《重生97,我在市局破悬案》 第1章 重生小警察 第1章 重生小警察 “周奕,快醒醒,出大事了。”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好像是老妈的声音。 “赶紧起来,你二叔来电话,说你爷爷快不行了。” 爷爷? 等等,我爷爷不都死二十几年了嘛? 周奕猛地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怎么这么眼熟啊? 白绿色的墙壁,老式的高低柜和缝纫机,墙上还挂着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 而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钢丝床上,床头有个大大的录音机,里面的磁带正在滋滋转动着。 任贤齐的歌声从喇叭里轻微地传出来。 “你总是心太软……” 这……这里不是自己小时候住的钢厂宿舍吗? 不是十几年前就拆了么? 什么情况? 周奕猛地坐了起来。 “妈?” 他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因为眼前说话的,居然是自己中年模样的母亲。 母亲瞪了他一眼:“别墨迹了,你爸急得都快冒烟了。” “妈,真的是你吗?”周奕忍不住再次确认。 母亲顿时眉头一皱,“你这孩子,睡糊涂了吗?” 说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周奕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温暖。 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发烧啊。”母亲嘀咕着收回了手,“赶紧的,晚了待会儿见不到你爷爷最后一面了。” 周奕听着母亲的话,看看周围那熟悉的环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年轻健硕的身体。 难道自己重生了? 爷爷最后一面……莫非现在是1997年? 周奕站起来就冲到了门外,钢厂的宿舍楼,一家一家都是挨着的,门外就是一个长长的阳台。 一切都跟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区别,左边李叔家门口还是堆满了杂物,右边顾大爷家的窗户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报纸。 连阳台上的灯泡因为电流不稳定而闪烁的频率,也是熟悉的样子。 而更远处,那些低矮的建筑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了熟悉的轮廓,只有零星的灯光亮着。 “九七年的夜晚,好安静啊。”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但马上,他感觉身上一暖,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你这孩子,都当警察了,怎么还这么粗心大意啊,着凉了咋办。” 母亲的声音,顿时让他眼角湿润,因为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回到了1997年。 …… 周奕的父母都是钢厂的工人。 但他却没有继承衣钵,而是当了警察。 虽然一开始只是个小民警,但凭借努力后来成功当上了刑警,最后还进入了省城的刑警队。 直到那天,他跟着比自己还年轻的队长去办案,在追捕过程中,因队长的过激行为,导致了嫌疑人意外死亡。 于是,一个原本经验丰富的刑侦老手,变成了专门整理资料的老周。 整天待在那案卷堆积如山的资料室里,虽然依旧那么兢兢业业,却根本没人在意他。 偶尔和以前的老伙计们喝酒聚一聚时,都说羡慕他不用顶风冒雨,可以安稳退休。 但这话也就是句场面话,说完之后,大家都干笑几声,然后继续喝酒。 一晃,就是八年。 这八年,渐渐磨去了他所有的锋芒。 但没想到,就在他五十岁生日的这天,再睁眼,竟然重生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 夜色里,周奕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前面还有一辆自行车,是父亲载着母亲。 对于重生这件事,周奕至今都有些恍惚,但周围一切人和事物带来的真实感,让他开始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自出门以来,父亲就一直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只是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母亲宽慰道:“你别着急,咱爸好人有好报,不会有事的。” 寒冷的夜风一吹,让周奕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想起了爷爷去世那晚的事。 周奕的爷爷有三儿一女,他爹是老大,三叔改革开放那会儿就去南方闯荡了。 因为二叔继承了爷爷钢厂安全员的岗位,所以就约定由二叔负责赡养老头,另外三个子女每个月拿点伙食费就行。 周奕记得,当年自己和父母赶到二叔家时,躺在床上的爷爷已经半昏迷了。 出气多进气少,一群人围着喊了半天他才睁开眼睛看一眼。 大人们都说,爷爷这是大限将至了。 然后几个子女就在外屋,开始商量如何处理后事。 周奕是孙辈里最大的,当时他还提出送爷爷去医院看看。 可直接被二婶拒绝了,说你爷爷这不是病,就是命到这儿了,很多老人都是这么走的。 还说他是小辈,轮不到他说话。 到了半夜时分,爷爷彻底咽气了。 一屋子人都哇哇大哭起来。 二叔一边哭一边拿出一份遗嘱,说是爷爷生前立的。 遗嘱的主要内容,就是爷爷钢厂分的房子和存折,都留给了“有孝心给他养老送终”的二叔二婶。姑姑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二叔鼻子骂他伪造遗嘱。 二婶则大骂姑姑嫁出去了就是外人,没资格说话。 于是,哭声就变成了无尽的争吵声。 “爸,我爷爷之前身体咋样?有啥隐疾不?” “没有,你爷爷身体好着呢,就是血压有点高。”沉默的父亲终于开口了。 “那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当年自己太过年轻,没有细想过这件事。 可现在自己重生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刑警的直觉让他不由得产生疑问。 很快就到了二叔家,姑姑一家也刚到不久。 “咋样?”父亲忙问。 姑姑眼圈一红,摇了摇头。 周奕见父亲浑身一哆嗦,立刻就朝里屋跑去。 “呀,大哥大嫂来了啊。”二婶从另一间屋里走出来,脸上相当平静。 “咋回事呀,咱爸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母亲问。 二婶立刻叫嚷了起来。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管他吃管他住,我还能管他不咽气啊。周奕你说是不?” 周奕从小就不喜欢这个二婶,一脸的尖酸刻薄,又泼辣又自私。 而且什么叫管吃管住,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爷爷的。 在二叔接任爷爷的工作前,他家连个正经的住处都没有。 不过周奕现在根本没心思管别人说了什么,进了屋后他径直往爷爷的房间跑去。 二叔倒是守在爷爷床头,只是这个男人太窝囊了,什么事都听老婆的。 “爷爷,我是小奕,我来看你了。” 周奕小声呼唤道,他没想到多少年后还能重新见到那个最疼自己的爷爷,顿时就湿了眼眶。 床上的爷爷双目紧闭,只是微弱地呼吸着。 周奕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现如今竟然还要再经历一次,实在是残酷了。 难道老天爷让自己重生,就是为了让自己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吗? 周奕忍不住抬手抹了下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 突然,他发现爷爷的左侧鼻腔里,残留有一些已经结痂的血痕。 “二叔,我爷爷鼻子怎么了?” 二叔凑上来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哦,流过鼻血,我给他擦了。” “什么时候流的?” “就……半个小时前吧。” 周奕紧皱眉头,让二叔拿来一个手电,开始检查爷爷的瞳孔。 回头问道:“二叔,爷爷今天有没有摔过?” “啊。”二叔顿时一愣,立刻否认道,“没有啊。” “真没有?”周奕有些怀疑,但更多还是紧张和不安地。 “那有没有吐过?或者喊头晕之类的?” “婆……婆娘。”二叔慌忙喊道。 “咋啦?咱爹咽气了?”二婶推门进来就问。 “那啥,周奕问咱爹今天有没有摔过跤?”二叔眼神躲闪地说,“我回来后不是没嘛,白天你在家,你有注意不?” 二婶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你们老周家的保姆,老头出门遛弯儿摔没摔我哪知道。” “咋的,我还得一直跟着啊!我是把命卖给你们周家了!” “还是说怀疑我害我自己公爹啊。” “那行,周奕你把我抓起来审,你不是警察嘛!” 眼看二婶越说越激动,外屋的人都进来了,周奕母亲立刻打圆场道。 “周奕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关心他爷爷的身体。” 可万没想到,周奕却突然大声说:“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二婶一瞪眼,指着周奕气急败坏地大吼。 屋里顿时一团乱,周奕却冷冷地说道。 “刑法规定,如果因行为人刻意隐瞒事实导致他人未能及时得到救治而死亡的,可能涉嫌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情节较轻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正气急败坏正到处找笤帚的二婶,听到这几句话,顿时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幸好她用手一把撑在了身后的桌上,才没摔倒。 只是桌上的大瓷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 (本章完) 第2章 有没有立遗嘱 第2章 有没有立遗嘱 周奕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场合搬出法律条文,把话说那么重。 但二婶面对自己询问爷爷是否有摔倒过的问题时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答非所问、逃避问题、甚至用极端情绪做掩盖,这些全都是典型的说谎反应。 现在的周奕不可能漏掉这种细节,很明显,二婶的撒泼是为了掩盖什么。 周奕看了一眼二婶,但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 他逼问二婶的目的,也是为了确认真相,避免送医后给医生抢救提供错误的信息。 “爸,姑姑,赶紧找车送爷爷去医院,爷爷还有救。” 一听还有救,周奕他爸眼睛顿时就亮了。 “楼下张铁头家有三蹦子,我现在就去借。” 很快,众人合力把爷爷抬上了三蹦子,周奕和姑姑坐后面陪着,他爸负责开车。 “爸,最近的应该是市三医院,去那儿。”周奕说。 “好!” 油门一拧,三轮车直接冲入了黑暗之中。 “小奕,你咋知道你爷爷今天摔过?”姑姑好奇地问。 “年纪大的人摔倒,如果磕到脑袋的话,就很容易造成脑出血。” “脑出血的人如果合并颅底骨折,就会引发流鼻血现象。” “因为人的鼻腔和大脑是相通的,脑内的淤血就会从颅底骨折的裂缝处流入鼻腔。” “这种情况叫鼻漏。” “幸好二叔只是替爷爷擦掉了鼻血,没像平常那样用东西堵住鼻子,否则就可能引起颅内感染,那就真的麻烦了。” 姑姑惊讶道:“你这些都是派出所学的?还好咱老周家有你这么个当警察的……” 周奕抓着爷爷的手,时刻注意着爷爷的状况,他心中也是后怕得不行。 其实当年爷爷是有救的,但因为二叔二婶的刻意隐瞒,加上老一辈人的固化思维,导致爷爷在儿孙满堂的情况下硬生生地躺在那儿等死。 当年自己就是太嫩了,要是有现在的观察力和意识,也许就能救爷爷了。 他心中一阵自责,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救爷爷。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市三医院,周奕背上爷爷就往急救跑。 周奕把人交给值班医生的时候,立刻交代了病情,可能是颅内出血造成的深度昏迷。 很快,医生确认了他的判断,开始抢救治疗。 面对父亲和姑姑急切的询问,医生说:“颅内出血最危险的就是24小时之内,幸好你们及时送了过来,我们一定会全力抢救的。” 三人在抢救室外焦急等待时,二叔和母亲也赶了过来。 二叔一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周奕父亲面前。 “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咱爹。我也没想到这婆娘居然瞒着爹摔跤的事不说,我要知道我肯定早就送爹来医院了。” 还没等父亲开口,周奕说话了。 “二叔,爷爷是什么时间在哪儿摔的?” “就是我下班回来之前吧,在厕所。你二婶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自己说不要紧。我回来时他已经睡了,我就以为他累了。” 二叔的话,恨不得把推卸责任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但这太不对劲了! 因为当年,爷爷咽气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遗嘱,上面还有爷爷按的手印。 虽说这种没有进行公证的遗嘱在法律效力上是有问题的。 但他们一口咬定就是爷爷立的,最后对簿公堂时,也分到了最多的财产。 周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因为在案件中,往往既得利益者,就是罪魁祸首。 从当年爷爷去世的情形看,二叔一家无疑获利最大。 他对事情的真相基本有了一个判断,但还需要求证。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扶起了二叔,然后借口问点病因把他拉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周奕,你二叔我知道的可都说了啊。”“我知道,二叔,我是想问点别的。” “别的?” “我想问问,爷爷有没有立过遗嘱啊?” 二叔的脸色顿时一变,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袋。 “啊……你问这个干啥?”二叔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就是随口问问,爷爷这次要没事那就好,万一有事,有没有遗嘱也就二叔你知道啊。” “其实……” “前两个礼拜,我们所里查了个案子,子女诱骗老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遗嘱上按手印。结果被查出来了,我们所长说这已经涉嫌诈骗罪了,得蹲大牢。” 周奕说得随意,可二叔却猛地一哆嗦。 “没……没有,你爷爷没立遗嘱。”二叔讪笑道,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周奕淡淡地点了点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周奕,那啥……你跟你爸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前面我来的时候你二婶就一直喊头晕,我怕她又犯病了……”二叔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奕笑了下,伸手拍了拍二叔身上蓝色粗布袄,说道:“天黑路滑,二叔你回去注意安全啊。你看这袄上都是土,弄这么脏回去二婶又得骂你了。” “没……没事,那我先走了啊。”二叔如蒙大赦般转身就走,早已是一身的冷汗。 今天真的奇了怪了,自己这个大侄子怎么这么吓人?以前也没觉得啊。 他不知道的是,周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二叔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周奕才转过身去。 他打开自己的右手,手里是一张刚才趁着替二叔拍土的时候,从二叔口袋里偷出来的纸。 周奕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眼神变得越发的冷漠。 纸上的内容,他不陌生。 纸是二叔口袋里的,字迹是二叔的,手印是爷爷的。 伪造遗嘱这件事,已经是证据确凿了,而且还是提前预谋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爷爷摔倒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的。 周奕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是人为的,那就意味着,这是一起有预谋有动机的谋杀。 重生前,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可能性,毕竟那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啊。 可现在,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他面前。 答案就取决于爷爷是否能醒过来了。 “你是周阿四的家属吧?”身后突然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问道。 周奕回头一看,是个大眼睛的年轻护士,手里正拿着几瓶盐水。 周阿四是周奕爷爷的名字,周奕连忙点头。“是,我是周阿四的家属。” 年轻护士皱着眉不悦地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抢救的费用怎么到现在还没交。后面还要用药的,耽误了病人治疗,这个责任你们自己付吗?” “缴费?”周奕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爷爷的退休工资很早之前就被二婶以补贴家用的名义要过去了,只给老爷子每个月五十块钱的零钱。 就这五十还是姑姑上门闹了之后,二婶才不情不愿拿出来的。 二叔连爷爷的住院费都不交就跑了,真不是个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去交。” 周奕连连道歉,摸了摸裤子口袋,还好兜里有钱包。 “交完,去急诊药房窗口拿药,然后送到护士台。”说罢,小护士扭头就走。 周奕转身朝缴费窗口的方向走去,他觉得这个小护士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本章完) 第3章 悬案卷宗 第3章 悬案卷宗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满脸疲惫的值班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告知他们,老人的命保住了,暂时无大碍。 但能否恢复正常,还得看脑内淤血的治疗情况,如果治疗效果好,恢复得快的话,最快一周就能出院了。 听医生这么说,几个人顿时千恩万谢,尤其是周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重生,就救了爷爷一条命。 后面在医生的安排下,周奕的爷爷从抢救室转入了急诊病房,身上接着好一堆设备,因为要随时观察病人的情况。 周奕跑前跑后,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去买住院用品,一会儿去拿各种化验单。 他本想让父亲和姑姑先回去通知大家,但他父亲死活要留下,最后姑姑就先回去了。 周奕的父亲则始终寸步不离病床,虽然他看不懂,但还是双眼通红的死死盯着那些仪器。 这期间,周奕还遇到一个从郊区医院紧急送来的难产产妇,并已经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妇产科的值班医生急得直跺脚,因为医院血库刚好告急。 周奕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告诉医生,自己是o型血,可以抽他的血。 医生万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多说,立刻让护士给他验血抽血。 最后,抽了周奕400cc的血,护士就说不能抽了,再抽容易出事。 等周奕缓了口气,回到急诊病房的时候,发现自己父亲已经靠着床尾鼾声如雷了。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拉过一张凳子靠墙坐下。 一口气抽了四百毫升的血,饶是这年轻的身体也感觉扛不住。 周奕打了个哈欠,一股浓烈的疲惫感袭来,让他眼睛重得跟石头一样,只能闭上。 不过他睡得并不踏实,因为心里总是惦记着爷爷,生怕有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奕被渴醒了。 他发现父亲还在打呼,就起身看了看爷爷的情况,观测仪器上貌似一切正常。 他想喝口水,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便提着暖水瓶出了病房。 但却没找到接热水的地方,便只能往护士台走去,打算问一下。 可是护士台里没看见人,估计是忙去了,周奕就寻思等一等。 一旁的墙上,贴着急诊科医护人员的信息。 周奕随意地看了一眼,刚好就看见了刚才那个语气不太好的年轻护士。 在她照片下面,写着一个名字:杜晓琳。 哦,原来她就是爷爷的责任护士啊。 等等! 杜晓琳…… 这个名字…… 这张脸…… 周奕突然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无。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那个大眼睛的小护士了。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己待了整整八年的档案室。 沉闷的空气,昏暗的灯光,四周无数冰冷陈旧的档案架包围着他。 两鬓已经微微泛白的他,戴上了一副老镜。 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老旧的档案。 ——宏城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卷宗。 ——案由:凶杀。 ——立案时间:1997年3月16日。 这是卷宗封面上早已褪色的几行文字。 这份卷宗,已经是二十七年前的了。 却始终没有被盖上那个“结案”的印章。 这意味着,有一条亡魂,整整二十七年都未能得到安息。 而他四周的档案架上,都是这样的未结案件卷宗。 他打开了那份档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案情记录。 直至他翻到了一张因为氧化而泛黄的照片,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姣好,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宏城市第三人民医院,杜晓琳。 在这行字上方,还有三个非常模糊,已经难以辨认的字迹:被害人。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原本藏在记忆角落里的那些案卷信息,现在全都跑了出来。 二十几年后,被“打入冷宫”的自己,在档案室里整理过一份代号为“三一六案”的未结刑事案件。 杜晓琳,就是这起案件的被害人。 她是宏城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护士。 案发当天杜晓琳上中班,半夜十二点交班后下班。 市三医院距离她家大概有三公里的路程,当天晚上杜晓琳是步行回家的。 在离家九百米外的上阳巷里,杜晓琳身中六刀,被残忍杀害。 这六刀中致命的是砍中颈部大动脉的一刀,直接导致杜晓琳失血过多死亡。 凶器是一把刃宽二点四厘米的刀,但始终没有被找到。 尸体是早上五点二十左右被路过的群众发现的。但由于晚上三点多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导致现场被破坏,所以基本没能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没有凶器,没有指纹,没有脚印。 当年也没有监控,直接导致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僵局,最终成了悬案。 凶手在一场大雨的帮助下,逍遥法外了二十七年。 周奕当初只是个小民警,没有资格接触这样的恶性凶杀案。 而且因为爷爷过世,他当时请了丧假,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 还是后来,才从所里听说了这件事。 直到二十几年后,他在省城市局的档案室里,通过一份未结案的悬案卷宗,才算正式接触到三一六案。 “三一六案,九七年三月十六号。”周奕喃喃自语道,“明天吗?” 因为爷爷的忌日他记得很清楚,是三月十五号。 “不对!” 周奕四处张望,寻找钟表。 最后在护士台里面的墙壁上,看见了一个圆形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七分。 所以,已经是三月十六号了。案发不是在明天,而是今天!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现在! “你是几床的病人家属啊?”突然一个声音问道。 周奕回头一看,不是杜晓琳,是一个没见过的圆脸小护士。 “杜晓琳呢?”周奕忙问道。 “她下班了啊?” “她已经走了?” “交完班就走了吧。”小护士见周奕神情紧张,立刻问道,“她不会又把病人的药搞错了吧。” 周奕顾不上解释,立刻飞奔回病房,从父亲的兜里摸出了三蹦子的钥匙。 正睡得迷糊的父亲一脸懵逼,还来不及多问一句,周奕一溜烟就不见了。 周奕骑上三蹦子,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直奔上阳巷。 这种三蹦子可不是后来那种电瓶的,而是柴油发动机的,九十年代很常见,大部分都是小作坊或私人改装的。 虽然动力不强,但远比走路要快得多。 只是开的时候噪音有点大,突突突地响个不停。 漆黑的夜幕中,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得脸上生疼。 九十年代的宏城,绝大部分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 今晚还是新月,乌漆嘛黑让他路都认不清,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辨别方向。 开了大概十分钟出头,三轮车过了一条桥,周奕终于回忆起来了,前面就是上阳巷。 因为这座桥的桥头有个没脑袋的石狮子,小时候路过这儿的时候总会多看两眼,所以印象深刻。 过了桥,周奕一拧油门,结果三蹦子突突了几下就没劲了,慢慢停了下来。气得周奕差点爆粗口,居然这时候掉链子。只能从三蹦子上跳下来飞奔。 九十年代的时候,人们的生活节奏并不快,消费力和娱乐环境也很弱,因此大半夜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通常这个点还会赶路的,就只有上下夜班的工人了。 他隐约记得,过了桥以后,往南走个大几十米,就是上阳巷。 那条巷子他曾经走过,也就一米多宽的一条小巷子,南北向,全长一百多米。 巷子的东边是轮机厂的厂房,西边是一片废弃的住宅区,据说还是建国前日本人造的,后来变成了八厂的员工宿舍。 不过因为房子太老了,九四年的时候被一场暴雨冲塌了许多房子,还砸死了两个人,政府才明令禁止居住,把所有人都重新安置。 这一带也就空了下来,显得十分荒凉。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会从这条巷子走,因为从大路走的话,得绕行差不多两公里。 所以平时走这条巷子的人并不少,当然一般都是白天。 借着微弱的月光,周奕找到了上阳巷。 虽然现在是深夜,寒意袭人,但周奕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赶上,救下杜晓琳。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赤手空拳,什么都没准备,连一个手电都没有。 他试图在附近找个能防身的东西,粗点的树枝,木棍,都行。 可惜却是一无所获,他不敢再多耽误,因为每耽误一秒钟,杜晓琳生存的几率就小一分。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巷子里。 他不敢走得太快,一是因为周围实在太黑了,二是他不确定凶手是否潜伏在附近。 周奕这才发现,原来八年的“冷板凳”,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 他居然会感到紧张,这在以前可是很难发生的事。 不过他虽然十分小心谨慎,但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狭窄的巷子里,从上风口吹来的微弱穿堂风里,隐约夹带着一丝血腥味。 突然,周奕看见前面地上躺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糟了!还是晚了一步! (本章完) 第4章 抓住凶手 第4章 抓住凶手 周奕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在距离拉近之后,他分辨出了,地上躺着的,是个女人。 “杜晓琳?” “杜晓琳!” 没错,地上的女人,正是不久前刚在医院见过的小护士,杜晓琳。 三一六案的死者! 杜晓琳没有丝毫反应,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左侧颈部大动脉!”周奕马上想起了悬案卷宗里,杜晓琳的致命伤。 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可疑情况之后,才蹲下查看杜晓琳的伤亡情况。 由于实在太黑了,他只能凑得很近才能看见情况,那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看见,杜晓琳的左侧颈部,果真有一道伤口,还在流血。 只是出血量已经很小了。 但周奕却是浑身一激灵,立刻伸手捂住了杜晓琳的伤口。 伤口还在流血,那就说明人还没有死透!可能只是进入了大量失血造成的休克状态! 因为人在死亡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循环也就停止了,血液不流动,又没有压力,伤口就不会再流血了。 他虽然不是法医,但凭借曾经丰富的刑侦经验,还是了解不少法医学的知识的。 “杜晓琳,坚持住!别死!”周奕大喊道。 手机!马上报警,打120急救! 周奕一只手捂着杜晓琳颈部的伤口,感受到对方逐渐僵硬变冷的身体,知道对方的生命正在流逝。 另一只手本能地去摸口袋。 但他瞬间想起,现在是一九九七年啊,用得起大哥大的都是土豪了,普通人哪儿来的手机啊! 不行,得马上抢救,否则就没机会了。 他用力撕开自己的外套,开始包扎杜晓琳的伤口,减缓她的死亡速度。 然后再送她去医院抢救,这是眼下唯一还有一线生机的办法。 这是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刑警,非常清楚,在这种极度危险的关头,不论是自己丢下杜晓琳去找医生,还是守在这里被动等待,杜晓琳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正在给杜晓琳进行包扎,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猛地一回头,黑暗中隐约看到有一个影子朝自己走来。 是路人吗?他刚要开口喊对方来帮忙,可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三一六案的悬案卷宗里记录,杜晓琳的尸体是在大雨过后快天亮时才被人发现的,这条巷子这么窄,不可能有人经过却没发现杜晓琳的。 老刑警的直觉让一个判断信息瞬间在脑子里炸开:这人可能是凶手!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马上想要站起来抓住对方。可前面在医院抽了那么多血的副作用,这时候出现了! 他起身的瞬间,感到一阵晕眩,身形一晃,居然没能站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黑影突然冲过来,手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朝他刺了过来。 周奕根本来不及分辨情况,只能本能地抬手一挡。 顿时,手臂上一股剧痛袭来。 对方手里的是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对方一击不中,立马再次挥刀砍来。 周奕知道,再强悍的肉体也扛不住利器的伤害。 更何况现在周围环境太黑,地形又十分狭窄,对他非常不利。 如果是在能看得清楚对方行动的情况下,他有十足的把握制服对方。 但是现在他不敢托大,蹲着的身体立刻往后倒去,堪堪躲过了下一刀。 可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在倒下去的瞬间,立刻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对方大腿! 这猝不及防的一脚,直接把黑影踢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周奕有些惊讶,年轻的身体就是好用啊,他刚抽了那么多血这脚还能这么猛? 他没有丝毫迟疑,一咬牙立刻爬起来朝对方冲了过去!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那就是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 抓住这个逍遥法外了二十七年的凶手! 那个黑影显然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再度攻击周奕的意图,而是连滚带爬地往另一个方向就跑。 周奕怎么可能允许他逃走,他现在就像一头捕捉猎物的饿狼,咬死眼前的猎物。 就在即将追上对方的时候,黑影突然转身。 周奕下意识地身影一阻,以为对方又要用刀行凶。 可并没有刀砍过来,而是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 但是环境实在太黑了,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砰”的一声闷响,周奕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然后是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 这家伙从一开始手里居然就藏了半块砖! “你踏马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周奕是真的怒了,他很少骂人,但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了了。 这个凶手究竟和杜晓琳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还会再折返回来。 他的目的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确认杜晓琳的死亡! 此时怒火滔天的周奕根本无暇顾及伤情,继续朝对方追去。 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自己想往前走的,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走歪了。 他大叫不好,本来自己就贫血了,刚才挨那一砖可能还有点脑震荡了。 他努力想控制方向,却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脑袋上流下来的血还阻碍了一只眼睛的视线。 他一把扶住旁边的布满青苔的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同时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朝黑影的方向看去。 黑影狼狈得像条狗一样,逃得越来越远。 周奕刚好摸到墙边有一根断裂的木棍,他立刻拿起来,用木棍支撑着身体,咬牙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上阳巷的另一头,是一个三岔路口,路口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一群小飞虫在灰色灯罩下,围着那盏路灯不断转着圈。 周奕强撑着一口气冲了出来,可是却没有捕捉到黑影的踪迹。 他喘着粗气,不断地扫视着几个方向,试图寻找到黑影逃跑的方向。 此时,从西面有两个穿着浅绿色迷彩服的男人,晃悠着手电筒,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两人突然看到了站在路灯下,浑身是血,手持木棍,凶神恶煞般的周奕,顿时愣住了。 周奕也发现了他们,他一眼就从两人佩戴的红色臂箍认出来,这两人是负责夜间巡逻的联防队员。 “快救人……” 周奕刚喊了一句,就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两个联防队员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拔出腰间的警棍。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问另一人:“怎……怎么办?” 那个年长一点的,壮着胆子走到周奕身边,用警棍捅了捅。 “出这么多血,不会是死了吧?”年轻那个也大着胆子走过来问。 两人四下里看了看,看见刚才周奕来的方向,有很多延伸向巷子里的血迹。 年长的显然经验丰富一些,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快,快报警!” (本章完) 第5章 我不是凶手 第5章 我不是凶手 “嫌疑人有生命危险吗?” “我检查过他的呼吸、心跳和血压,基本生命体征都正常,瞳孔对光照也有明显反应,颅内出血可能性较小,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他手上和头上有外伤,最好还是送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眼下人手不够啊,辛苦你先简单处理下,只要没生命危险就行。” “我只是个法医,我只对尸体负责。” “额……” “要不这样,半个小时后,人要还是没醒,就送医院。” “这人很可能是杀人凶手,我想等他醒了立刻做突击审问。” 迷迷糊糊间,周奕似乎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然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烟味。 他以为自己在医院里,可是当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后,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明显不是医院。 倒更像是自己熟悉的公安局的留置室,就是用来暂时关押犯罪嫌疑人的房间。 只不过更有九十年代的风格,剥落的墙皮上刷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 周奕感觉自己的脑袋剧痛无比,左手也痛得不行。 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刚想揉一下脑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被拷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 他蹭地一下就爬了起来,自己这是被关起来了? 这里果然是一间留置室,他前面躺的那张床的床架子,是用铁管焊死在地面上的。 这是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利用任何工作进行自残设计的。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缺陷,会有嫌疑人撞墙或者铁架子来自残,甚至自杀。 所以后来的留置室就全部改成了软包设计。 留置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栅栏门。 因此周奕根本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不过他倒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做过一些应急处理了,刚才闻到的消毒水味道,就是自己身上的,左手的伤,还用绷带做了包扎。 “有人吗?”周奕大声喊道。 十几秒之后,一阵脚步声急切地传来,铁栅栏门外面,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穿着浅绿色制服的警察。 周奕刚要开口说自己的身份,老警察打量了他一眼冷峻地说:“哟,刚把你送进去就醒了啊,那省得我们送你去医院了。” “警察同志,我叫周奕,我是……” “别急,咱们换个地方聊,你好好把问题交代交代。” “问题?”周奕一愣,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当成是杀害杜晓琳的凶手了。 …… 审讯室里,周奕被关在了羁押椅里。 在他对面,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刚才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察。 年轻的小警察上来,就先走了一遍标准的审讯流程。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要如实回答,不得……” 这套流程在周义听来,格外亲切,只不过以前他都是坐对面的,还是头一次坐在被审讯的角度来听这番话。 流程走完后,审讯才正式开始。 很显然,小警察只负责做笔录的副审,老警察才是主审。 这也符合审讯的逻辑,通常主审都由办案经验的警察担任。 果不其然,老警察把手里的笔啪地往桌上一丢。冷然道:“说说吧,为什么杀人。” 自己被当成是杀害杜晓琳的凶手这点,周奕并不意外,但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单刀直入。 自己的记忆停留在追丢了凶手,看见两个巡逻的联防队员为止。 也就是说,自己没能改变原本的历史,凶手跑了,杜晓琳死了。这是个非常糟糕的结果。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对于原本的三一六悬案而言,因为自己的突然介入,改变了发展轨迹。 杜晓琳的尸体肯定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在大雨来临之前,现场也一定勘查完毕了。 现场勘查,提取凶手留下的线索,是破案的关键。 当年缺的就是这些关键线索,才导致案件侦破搁浅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两位同志,我不是凶手,我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周奕,警号是361810,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周奕语气尽量柔和地说道。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老警察不动声色,小警察脸上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老警察点点头,小警察便立刻会意地起身离开了。 老警察目光如炬地盯着周奕。 “我先警告你,冒充警察,那可是罪加一等。” 周奕点点头。 “我知道,刑法第二百七十九条规定。” “冒充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招摇撞骗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冒充人民警察招摇撞骗的,依照前款的规定从重处罚。” 老警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哟,还是有备而来的啊。” 没过几分钟,小警察就回来了,然后在老警察耳边低语了几句。 而说话的内容,完全在周奕的预料之中。 小警察刚才离开,肯定是给南湖街道派出所打电话去了。 九七年的时候还没有建立档案联网系统,就算派出所那边说有周奕这么个人,也不能证明坐在这里的他就是周奕本人。 而且大半夜的,所里本来就只有一两个值班民警,就算配合调查,想要获取可以证明身份的档案资料,也得要申请和时间,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唯一可以真正证明他身份的,是那张带着照片的档案资料传真件。因为工作证件,在家里。 “啪!”老警察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瓷缸杯被震得叮当响。 “我警告你,你的问题很严重!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不要以为你今天一个字都不说,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不要妄想心存侥幸!” 老警察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周奕已经是个罪犯了。 随后,小警察语气平缓地说。“但是如果你自己主动交代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法院量刑时,也会考虑到这点的。” 说罢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你好好想想。” 周奕顿时觉得很无奈,没想到自己审了大半辈子犯人,重生后的第一天,居然就被当成犯人来审了。 而且对方的审讯套路,那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黑脸态度强硬,对嫌疑人心理施压,白脸态度温和,让高压状态下的嫌疑人产生依赖感和信任感,这样就很容易让一些心理防线脆弱的嫌疑人放下戒备,配合审讯。 别看老警察说了那么多,好像已经是人赃并获板上钉钉了,其实没有一句话有实际内容,完全就是心理施压的手段。 这也足见这个老警察办案经验的丰富,他非常巧妙地把握了施压的技巧和尺度,避免出现诈供、诱供的可能性。 但这招对周奕没用,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罪的。 心理施压的前提,是审讯对象真的犯罪了。 而且法律虽然是重证据,轻口供的。 但前提得是证据链完整。 可是很多时候证据并不会自己跳出来,所以审讯就成了取得证据的重要手段之一。 周奕满脸真诚地说道:“两位同志,我真的不是凶手,我可以自证清白。” 默默码字,每日两更,新人求个收藏,谢谢各位 (本章完) 第6章 周奕的目的 第6章 周奕的目的 周奕眼下急需自证清白。 虽然没能救下杜晓琳,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周奕发誓,一定要逮住那个混蛋。 重生前那八年,他每天兢兢业业,像一台机器一样,整理着一份又一份枯燥冰冷的卷宗资料。 有时候闲得没事干了,就把那些早已束之高阁、落满灰尘的旧案卷宗翻出来,擦擦灰,清理清理霉斑。 久而久之,这些旧案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也成了他这八年唯一的收获。 他几乎把局里存的所有旧案资料都看了个遍,尤其是那些一直未能结案的刑事案件,让他格外印象深刻。 但他现在只是派出所的一名小警察,就算他知道很多信息,但像这种性质的案件,他根本就没资格参与侦破。 所以眼前这两个人,非常关键。 尤其是那个老警察,周奕可以断定,他一定是个队长级别的人物。 市局的队长,在办案用人上,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自己的身份,早晚会被确认,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然后,他还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目的。 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焦躁的情绪,而是保持着真诚而冷静的态度,降低对方对自己的敌视。 “行,那你说说看,你怎么自证。”老警察饶有兴致地说。 “好的,我今晚本来在家睡觉,但是因为一通电话……”周奕语气冷静、语速平缓地将今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怎么去的二叔家,怎么送爷爷去的医院,在医院里都做了些什么。 周奕知道,这些事都有充分的人证物证,非常好查证。 唯一隐瞒的,自然就是自己重生这件事。 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从容不迫,老警察的眉宇略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你是几点离开医院的?” “十二点半,医院的门卫可以证明。因为我开的是三蹦子,大门关了,我特意喊门卫开的门。” “你家住哪儿?” “二钢宿舍,就在二钢厂后面那条街。” “我知道。”老警察点点头,狐疑地问,“但那个方向可不是去二钢的路啊。” “是。”周奕回答,“但因为我不是回家。” “不回家?那你要去哪儿?” “我二叔家,他家在一钢东边的丰收路上。三轮是找二叔家邻居借的,我替我爸还回去。” 周奕这话很合理,从医院去二叔家,确实会途径上阳巷一带。 老警察琢磨了下:“丰收路?倒确实会从那边走,但是上阳巷的宽度不足一米五,这乌漆嘛黑的可不适合三轮车经过啊。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抄近路才走的上阳巷。” “而且,我们也没在巷子里发现三轮车或者车轮的痕迹,倒是在距离巷子外的桥边,发现了一辆三蹦子。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个老警察的直觉太敏锐了。 但是,之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三蹦子,现在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自己最好的借口。 周奕赶紧说道:“那辆三蹦子就是我骑的那辆,但是过了桥之后就歇火了,我怎么打打都不着火。当时黑灯瞎火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就寻思先回去找二叔帮忙,所以才抄近道走的上阳巷。”周奕补充道:“你们检查一下那辆三蹦子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老警察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周奕。那辆三蹦子他们检查过,的确是熄火了。 不管是不是借口,至少这个逻辑是成立的。 过了许久,老警察又开口问道:“进了巷子以后,发生了什么?” 周奕一五一十,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地把巷子里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尤其是发现杜晓琳可能还有救后,自己是怎么替他包扎伤口的,又是怎么和凶手搏斗的。 小警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老警察,因为周奕说的情况,和现场勘查的信息全都吻合。 尤其是死者脖子上,被包扎过,包扎用的布条,和周奕身上破损的外套一致。 但是老警察脸上依旧是古井不波,看不出喜怒,他整个人就像一座山一样,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老警察:“你刚才说,死者可能是市三医院急诊科的护士?” 周奕点点头。 “你认识死者?” 周奕摇头:“不认识。但是今天晚上见过,她还提醒我去缴费,所以我有印象。” 周奕并没有直接告知他们,死者是杜晓琳。 因为作为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准确清楚地认出她是谁,还知道她的名字,很容易节外生枝引起怀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递个线索,让他们根据线索去查。 既不费劲,又很自然。 果然,老警察马上就追问了几个关于周奕在医院遇到死者时的情景。 然后转头对小警察低声道:“你马上给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核查一下,今天晚上急诊科上中班的护士的名单,以及她们的家庭联系方式。” 小警察立刻会意,点头起身离开。 小警察一走,审讯室里就只剩下了周奕和老警察,面面相觑。 老警察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大前门牌软壳烟盒,往前伸了伸问道:“抽烟吗?” 周奕摇摇头,笑道:“不抽,谢谢。” 老警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问:“不介意吧?” 审讯室并不禁烟,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审讯到关键时刻,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即将被突破时,主动向警察讨要,警察才会给点一支,或者陪着一起抽一根。 像这位这样主动问嫌疑人的,还真是少见,看来烟瘾不小啊。 “没事,不介意。我爸也爱抽大前门,我在家没少抽二手烟。”周奕笑道。 老警察又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香烟,用力抽了一口。 却没有马上把烟吐出来,而是慢慢地让烟雾从鼻孔里飘出来。 烟雾顺着他粗犷的脸庞一直向上升,最后在他头顶汇聚成一缕青烟消失于无形。 周奕差点忍不住叫好,这烟抽得都快是香炉成精了。 “哪个警校毕业的?”老警察突然问道。 (本章完) 第7章 试探 第7章 试探 对方冷不丁地突然发问,让周奕微微一愣。 但他马上就回答道:“省公安警官高等职业学校。” “哦,省警高啊,学什么的?” 老警察的口气非常随意,和刚才截然不同,仿佛是已经相信了周奕的身份。 但周奕却顿时警惕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刑侦。” “是嘛。哎,我有个同学,就在你们省警高教书,叫邢健,你认识吗?” 周奕马上点头表示认识,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他还在教犯罪学吗?他跟他老婆关系怎么样了?当初喝酒的时候就囔囔着要离婚。” 听到对方这句话,周奕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在试探我啊。 周奕坦然道:“您怕是贵人多忘事,邢教授教的是刑法学,不是犯罪学。” “是嘛?看来是我记错了啊。”老警察故作惊讶地说。 “还有件事,可能您也记错了,邢教授是位女性。至于她和她爱人的关系,这个我们做学生的就不知道了。” 老警察这次的反应很平淡,抽了口烟,淡淡地说道:“是嘛,瞧我这记性。” 周奕知道,这样的回答,基本可以打消对方的怀疑了。因为这种信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 但周奕推断,对方可不会因此就排除自己杀人的嫌疑,老刑警的侦查意识是非常强的。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道:“既然你也是警察,那规定你懂的吧。就算证实了你的身份,我们还是得扣留你二十四小时,之后你也不能离开宏城,毕竟你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没想到周奕直接说道:“规定我懂,但通常扣留二十四小时的原因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排除犯罪嫌疑才这么做的。” “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们都会去查证的。但就算你的家人和医院的人证明了你说的情况,也不代表你就没有嫌疑了。” “要知道,你可是在犯罪现场附近被抓获的,身上还有大量血迹。最关键的是,没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发生在现场的话。” “没有人证,你说的话就只是一面之词。” 老警察严肃地说,神态语气又回复到了之前那样。 “没有人证,但如果有物证呢?” “什么?”周奕的话让老警察一愣。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吴队,我是法医室的小许。” 门外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莫非…… 老警察起身打开门,暖黄色的走廊灯光照在门口那个年轻女人干净的白大褂上。 如果不是被拷住了手脚,周奕已经激动得站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她。 许念,市局最年轻的法医,他的初恋。 许念伸手挽了下鬓角的头发,递过来一份文件。 “吴队,这是初步的尸检报告,您看下。” 听许念这么喊,周奕也终于知道这位精明的老警察是谁了。 宏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吴永成。 他在当小警察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毕竟对当时的他而言,那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后来等他调入市局刑侦支队的时候,吴永成已经被调到其他城市去任职了。 所以重生前,两人始终未曾谋面过。 不过周奕在三一六案的档案里,见过很多次吴永成的名字,因为这宗悬案当初就是由他负责侦办的。 吴永成道了声谢,接过许念递来的报告,直接打开开始看起来。 许念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刚好和周奕四目相对。 她本来只是随意地看一眼,却没想到里面的嫌疑人正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奇怪。 周奕灵机一动,立刻喊道:“吴队,这份尸检报告就是证明我不是凶手的物证。”这句话,立刻就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吴永成眼神冷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哪里?我怎么没看出来。” “要不,您把报告给我看一下,我解释给您听?” 周奕当然看过这份报告,只不过是在二十几年后那间逼仄的资料室里。 但他现在不能说出任何与报告有关的信息,否则就无法解释了。 所以,他需要让对方主动说出报告里的信息。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案件卷宗我能给你个嫌疑人看?” “不看也行,我只要问四个问题,就能证明我是无罪的。” 周奕这话说得信誓旦旦的,本打算走人的许念都站住了,好奇地看着他。 她想看看,对方怎么用自己出的这份尸检报告来证明清白。 不等吴永成答应,周奕立刻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死者是怎么死的?” 吴永成略一迟疑,回答道:“刀伤。” 他也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几刀?” “六刀。” “哪一刀是致命伤?” 吴永成和许念心里顿时都咯噔一下,这么问,太专业了。 许念看了看吴永成,见对方微微点头,她才开口道。 “左侧颈动脉那刀,伤口长度六点四公分,深度二点七公分,刺入角度为45度斜刺。” 周奕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吴永成等了片刻,见他没动静了,立刻问道:“第四个问题呢?” “不用了,刚才这位法医同志已经把我要问的第四个问题一并说了。” “所以你的无罪证明呢?”吴永成皱眉问道。 “人的颈动脉压力是很高的,外伤引起的颈动脉破裂,血液会呈现喷射状。” 许念点了点头,颈动脉破裂,血液甚至可以喷出一米以上的距离。 “而且从刺入角度完全可以推断出,这一刀刺入时死者和凶手的相对位置。” 周奕指了指自己,“我身上的血,除了双手在我试图为被害人的伤口包扎止血时沾到之外,其他部位的血迹都是我自己和凶手搏斗过程中,受伤导致的。你们只要取样化验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制造出这种伤口的行凶过程,凶手身上是不可能一滴被害人的血液都不沾到的。” “这就是我最好的无罪证明!” 几句话,就让吴永成心中大为震惊,这小子的思路非常清晰精准,而且这种分析角度,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想到的。 “咳咳,小许,借一步说话。” 吴永成走出审讯室,然后关上了门。 审讯室外,吴永成问:“小许,你觉得他说的合理吗?” 许念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基本都是符合事实的逻辑。” “那有没有可能,凶手在行凶时,割破死者颈动脉却完全不沾到血的可能?” “有。”许念的回答让吴永成眼神一亮。 但许念马上又说道:“如果被害人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凶手又做了防护措施,那就可以避免沾到血迹。” 吴永成顿时语塞,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嘛。 就在这时,小警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传真。 “师傅,死者的身份确认了” “另外,这小子的身份也确认了。” (本章完) 第8章 恍如隔世 第8章 恍如隔世 姓名:周奕 户籍所在地:宏城市南明区 出生日期:1974年4月15日 身高:181厘米 体重:76公斤 学历:大专 毕业院校:省公安警官高等职业学校 专业:刑事侦查技术 所在单位:宏城市南明区南湖街道派出所 报到时间:1996年7月 父亲:周建国,宏城第二钢铁厂工人 母亲:张秋霞,宏城第二钢铁厂工人 吴永成看着手里的档案传真,一直紧锁的眉毛微微舒展开来。 等他再推开审讯室的门时,周奕立刻就观察到了,吴永成的状态轻松了很多,原本一直紧绷的肩膀肌肉变得松弛了。 看起来,他已经卸下了对自己的防备。 吴永成走到周奕面前,看了看周奕的脸,又看了看传真上的照片。 “小陈,钥匙。” “是。” 小警察得到命令,马上跑过来掏出钥匙解开了周奕的手铐脚铐,打开了羁押椅。 吴永成点点头,然后对许念道:“那啥,小许,麻烦你带周奕去处理下身上的伤口吧。看是不是需要去医院,可以让小陈开车送一下。” “好的,吴队。”许念点点头,对周奕说,“跟我来吧。” “要没啥事,处理完伤口,来三大队的办公室找我。”这句话,是对周奕说的。 “好的。”周奕应允。 吴永成和小陈急匆匆地就走了,可走了几步吴永成又折返回来了。 “对了小许,周奕身上的血液提取鉴定还是要做的,该有的程序,一样不能少,这是原则问题。” 许念笑着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吧吴队,这类检验报告很快就能好。” “辛苦辛苦。”吴永成笑眯眯地说。 周奕却觉得这笑容有些渗人,这人行事也太滴水不漏了吧。 万幸都是同志。 …… 市局的法医室里,许念正在提取周奕身上的血迹。 她手法熟练地将周奕身上不同位置的血迹,都提取到了做好标记的试管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许念,周奕有些恍惚。 重生前,当初自己和许念认识,是自己刚通过考核转岗当上刑警,正式接触第一起凶杀案时。 那时候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刑警,与他同龄的许念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第一次见到面目全非的尸体,让他忍不住在一旁呕吐不止。 刚勘验完尸体的许念,好心的教他按出手腕的内关穴来止吐。 说是自己上学的时候,老师教她的小技巧。 两人从此结识,后来慢慢互生情愫,走到了一起。 她是周奕的初恋,他也是许念的初恋。 和许念在一起的日子里,周奕接触到了大量法医学知识,为他后来的成长打下了基础。 不过随着感情的深入,周奕渐渐了解到了许念的家庭情况。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许念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门不当户不对。 许念的父亲,是某城土管局的局长,母亲是一所大学的副教授,妥妥的高知家庭、书香门第。 虽然周奕在心里告诉自己,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好青年。 但自卑心理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态,也影响到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尤其是面对许念想结婚的态度,周奕的逃避,让她失望不已。 而不久之后,一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许念的人生轨迹,也让两人的缘分走到了尽头。 许念的父亲被双规了。 虽然因为具体信息未公开,导致周奕不清楚她父亲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多半是贪污腐败一类的事。 许父落马之后,许念就从市局辞职了,在多方奔走无果后,许父最终锒铛入狱。 一蹶不振的许念最终不告而别,远走异国他乡,来逃避现实。 这段不算漫长的初恋,无疾而终,两人各奔天涯,从此再无交集。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许念说道。 周奕这才发现,采样已经结束了。 “哦好。” 许念开始拆他手上的绷带,但因为血液凝固的原因,干掉的绷带已经和伤口黏连了。 “怎么包成这样了。”许念微微蹙眉说。 看来这不是出自她的手笔,那多半是那个姓陈的年轻警察了。轮不到吴永成动手,联防队更不可能。 许念转身拿来签和生理盐水说:“绷带和伤口黏连了,直接扯下来会造成二次损伤的。我先帮你处理下。” “谢谢。”周奕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许念先用剪刀把其他部位的绷带剪开,然后用签沾上生理盐水,缓慢而细致地把伤口附近的绷带,一点点地化开。 “你这伤口,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下,我怕你会感染。” “麻烦你帮我先紧急处理下吧,我还得去找吴队,晚点再去医院处理。” 见周奕说话的语气非常坚决,许念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黏连的绷带就全都清理干净了,放在一旁的托盘里,血淋淋的一堆。 许念表情凝重地看着周奕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那我先帮你把伤口消毒一下,然后做个简单的缝合包扎,但事后你肯定得去医院处理,最好打一针破伤风。” 许念利落地掏出针和线,放在了消毒水旁边。 “不过我这儿可没有麻药,得生缝,你受得了吗?” 周奕点点头,“没事,你尽管下手,不用管我。” “把手抬起来,伸直。”许念说着,拿起一瓶消毒水。 周奕照办,许念犹豫了片刻,把消毒水冲着伤口倒了上去。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伤口炸开,周奕浑身一颤,背脊瞬间绷直了。 许念见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周奕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挺好,就是有点酸爽。”周奕强忍着咧嘴笑道,“你继续,没关系。” 许念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这得多痛,就算周奕现在哇哇大叫,她也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却一声不吭,笔直抬起在半空的手臂都没有晃动一下。 他真的只是个刚工作的小警察吗? 消毒完毕后,伤口的血污都被冲刷干净了,红白色的肌肉组织透过创口裸露在空气中。 许念刚要拿针线缝合,周奕却突然开口了。 “等等。” (本章完) 第9章 三大队 第9章 三大队 许念刚要下针的手一顿,疑惑地问:“怎么了?” 周奕:“先做个伤口鉴定,可以和被害人身上的伤口做个对比,确认一下是不是同一把凶器。” “哦哦好。”许念顿时觉得有些羞愧,明明自己才是法医,却要别人提醒自己该怎么做。“不好意思,疏忽了。” 做完伤口鉴定,许念开始帮周奕缝合伤口。 在周奕漫长的的刑警生涯里,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很多伤口,只是缝几针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事。 “你有专门学过法医学的知识吗?”或许是为了转移周奕的注意力,许念开口问道。 “略知一二,一个朋友教的。” “你朋友也是法医吗?” “嗯。” “那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我想多学习学习,咱们市,法医方面的人才储备一直不够。” “好啊,会有机会的。” 周奕心说,这个朋友不就在眼前吗。 缝合包扎完手臂的伤口之后,许念又帮周奕处理了头上的伤口,主要是确认他没有得脑震荡。 也不知道是周奕脑袋够硬,还是凶手力道不够大,头上的伤口比手上要浅很多,也完全没有脑震荡的迹象, 不过,让他最耿耿于怀的,还是九十年代的砖怎么能这么硬啊。 处理完所有伤口后,许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好了,云长兄,你可以去找吴队了。” “云……”周奕瞬间哑然失笑。“那就多谢华神医了。” 许念笑了下,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刚才采集的血样,准备进行化验对比。 …… 周奕重生前,对宏城的市局相当熟悉,毕竟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之久。 虽然现在的装修非常陈旧,但格局还是那个格局,他几乎是本能地直奔三大队的办公室而去。 宏城是一座地级市,市局的刑侦支队下设了三个大队,其中三大队专门负责重案命案,也叫重案大队。 他记得吴永成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同时兼任了三大队的队长。 更有意思的是,周奕后来也当上了三大队的队长。 如今与吴永成的相逢,也算是超越时空的相会了。 他敲了敲门,里面吴永成喊道:“进来。” 周奕伸手推开门,本以为会看见那熟悉的让他怀念的场景。 结果门一推开,顿时一股浑浊的烟雾裹挟着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好家伙,怎么这么辣嗓子,跟老农民抽旱烟一样。 果不其然,吴永成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表情凝重地翻看着一堆现场照片。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烟,长长的烟灰软软地挂在烟蒂上,却没掉下来,桌上的烟灰缸里更是插满了烟头。 “来了?”吴永成放下手里的照片,这才发现整间屋子已经烟雾缭绕了。 他赶紧把旁边的一扇老式钢窗打开,散散味。 顿时满屋的烟雾争先恐后地钻了出去,同时一股寒意袭卷进来。 周奕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三点十五了。“吴队,你们的现场勘查都做完了吗?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一下雨现场可就全被破坏了啊。” 吴永成疑惑道:“下雨?晚上我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了啊,没说下雨啊。” 他的话音刚落,几滴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 下一秒,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嘿,你这嘴是开过光吗?这么准。”刚坐下的吴永成又赶紧站起来关窗户。 “吴队,现场……” 周奕的话还没说完,吴永成就摆摆手道:“放心吧,今天刚巧我值班,联防队来报案后,我就把住警队宿舍的那几个大小伙子都拉起来干活了,该忙的都忙完了。” “要不是为了审你,我跟小陈这时候也早就睡大觉去了。” 周奕放心地点点头,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样一来,和重生前的情况相比,这起案件的发展轨迹,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首先是原本被大雨破坏的现场,得到了完整的勘查,这非常关键。 因为凶手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线索都不留下。 其次是半路还杀出了自己这个程咬金来,凶手袭击自己这个突发状况,势必会留下更多痕迹。 而他,也是目前唯一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 “死者的身份,基本可以确认了,市三医院急诊科有个护士,名叫杜晓琳。我们联系到了她的家属,家属说她至今没有回家。而医院那边有她明确交班的记录,现在杜晓琳的家属正在赶过来认尸。” 周奕点了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其实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另外,你说的一部分情况,医院那边也确认了,包括你爷爷周阿四的入院情况,和缴费时单据上你的签字。” “辛苦吴队了,许法医正在做血液提取对比检测,另外她对我的伤口做了鉴定,可以和死者身上的伤口做比对,确定袭击我的人是不是就是杀害杜晓琳的凶手。” 吴永成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小许这姑娘心思缜密,我都忘记这茬了。” 周奕不动声色,深藏功与名。 “师傅,家属刚才来认过尸了,死者确定是杜晓琳。”刚才的年轻警察急匆匆地走进来说。 看见周奕也在,他并没有惊讶,而是和周奕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周奕也点头回应。 吴永成点点头,伸手把嘴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插。 然后对周奕道:“认识下,这是我徒弟,陈严,比你大两岁。” 陈严见师傅点自己,立刻向周奕敬了个礼。 “陈严……” 听到这名字,周奕刹那间就愣住了。 因为这个名字,周奕印象非常深刻。 他曾经在公安系统的内部通报里,听到过。 宏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三大队队员,陈严,因在特大案件中为保护国家财产和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壮烈牺牲,特授予烈士称号。 时间,1998年四月。 (本章完) 第10章 有预谋的谋杀 第10章 有预谋的谋杀 九八年四月,省城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悍匪黄金宝一案。 上级直接下达最高指令,要求倾全省警力,务必立刻抓到这个穷凶极恶的悍匪,必要时刻可随时击毙。 而就在黄金宝逃窜到宏城的当天晚上,被陈严撞见了。 具体过程周奕不得而知,但结果就是,陈严为了保护无辜民众,身中三枪壮烈牺牲。 而陈严临死前反击的一枪,打中了黄金宝的大腿,最终成为警方抓捕到绝世悍匪落网的关键。 如果没有陈严临死前那一枪,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因此周奕清楚的记得警局系统内部下发陈严讣告的那天,所有同事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在陈严出殡那天,几乎全城的警察都去为他送行了,所有人都向这位年轻的英雄敬礼。 而周奕清楚地记得,陈严满头白发的母亲,抱着儿子的遗像,双眼空洞无神。 仿佛她的心,也已经随自己儿子死去了。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初牺牲的英雄。 周奕顿时心中百感交集,但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冲陈严伸手道:“陈严同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机会能多多向你学习。” 陈严温和地笑了笑,和周奕握了握手,客套了两句。 既然都是同志,那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吴永成道:“好了,客套话留着以后慢慢说。周奕,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周奕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说说。” 周奕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吴永成的注意,现在就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吴队你想听听我对这起案件的看法,毕竟我和凶手交过手。常规的线索,我猜你们在现场勘查时已经掌握不少了。我说点别的推断吧。” “好,我听听。”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熟人作案。” “为什么?” “首先,就是杜晓琳中的那六刀。如果是抢劫杀人或者强奸杀人这种陌生人作案,连捅六刀的可能性并不大。即便连捅多刀,刀伤的范围通常也会比较集中。” “那如果是被害人激烈反抗呢?”陈严问。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是激烈反抗导致的多处刀伤,那杜晓琳致死的那刀就更不可能是颈动脉那刀了。” “为什么?” “因为被害人的激烈反抗是很容易引起凶手的情绪激动的,进而实施激烈的行凶行为。这时候,胸部、腹部,这两个面积更大的部位,是最容易被攻击的,而且很可能是反复攻击。” “凶手用的是匕首类凶器,完全符合捅刺的行凶方式。只有砍刀类凶器,才会是劈砍的行凶方式。但砍刀是不可能造成颈动脉那一刀的伤口的,砍刀造成的伤口会更深更长。”陈严惊讶地看了一眼周奕,吴永成则依旧不动如山。 “继续。”吴永成示意。 周奕点点头:“所以凶手是刻意通过身中六刀来伪造成杜晓琳遭遇抢劫,激烈反抗后被杀的假象。我甚至怀疑,死者中的第一刀,就是颈动脉这刀,后面的五刀都是死者失去反抗能力之后,补的。” 吴永成的眼睛顿时一亮,按照现场勘查来看,死者中刀后有过逃跑和挣扎行为,但由于失血太快导致行动受限倒地。 可他也没有往第一刀就是致命伤这个方向想过。 因为除非死者的多处伤口有明显的造成时间差,否则连法医也无法验出来哪刀先哪刀后,只能确定哪刀是致命伤。 因此办案人员很容易就会根据固化思维产生一个印象:死者接连中刀,挣扎逃跑,最后一刀命中颈部动脉,失去反抗能力倒地,最终失血过多身亡。 一个很合乎常理,但却容易引导后续侦查方向的印象。 当初周奕在看三一六案的案卷时,就产生过这样的疑问。 但也只是一种猜测,而真正让他确定的是,重生之后自己这个意外因素带来的一个此前完全不可能知晓的信息。 “然后,还有一点才是最关键的,并且完全可以证明凶手想用这种行凶方式来误导警方的目的。”周奕道。 “什么?” “凶手在行凶后,去而复返!” “吴队,如果是陌生人抢劫杀人,连捅六刀,导致被害人大量失血倒地后,已经离开现场的凶手还会去而复返吗?” 陈严立刻摇头道:“一般情况下,凶手在行凶逃离后,重新回到现场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凶手在现场遗漏了会暴露身份的重要物证,只能冒险返回销毁或取走。” “第二,就是凶手不确定被害人是否死亡,只能回到现场来确认。” 周奕认同地点头:“起码当时凶手是没有机会取走什么东西的。”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性了,凶手去而复返,为的只是确认被害人是否死亡。 吴永成此时开口道:“也有可能,凶手当时正准备离开,却发现了你这个不速之客,于是只能折返回来。” 说着他拍拍周奕的肩膀道:“小子,命大,好事儿。干咱这行,就得命大才行。” 周奕无奈地笑了笑,要说不后怕肯定是假的,但当时更多的是一股久违的血性。 重生前,自己坐了那么多年的冷板凳,几乎磨平了他所有的激情、热血和心性。 在和凶手殊死相搏的瞬间,他仿佛找回了某些失去的东西。 “吴队,这个凶手行事冷静,心思缜密。我觉得这不仅是一起熟人作案,更是一宗有预谋的谋杀案!” (本章完) 第11章 临时工 第11章 临时工 警方破案,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都不可能像福尔摩斯那样,看一眼,就从微小的细节推理出一大堆可能性。 那都是电视剧和小说的艺术加工,为了让人看起来很爽很牛叉的样子。 现实情况下,警察查案,就是三板斧。 拉网式摸底排查,满天飞追捕抓人,和长时间高强度的审讯。 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dna技术、信息化联网和铺天盖地的监控,查案的效率也大幅提高了。 但现在,是九七年,最实用最靠谱的,还得是这三板斧。 但这种破案流程,最大的问题就是相当费时费力。 周奕记得,三一六案的档案里清楚地记载了警方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对杜晓琳的人际关系展开了全面的排摸。 但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有可能存在动机的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不充分的人,又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 在缺乏指纹、脚印、凶器等关键证据的情况下,不可能对所有人进行审讯。 所以在排查人际关系无果后,警方只能把侦查方向重点转向了流窜抢劫作案。 后面,这宗案子也就渐渐走进了死胡同。 周奕当然不可能再重蹈覆辙,现在就是要快,在凶手还惊魂未定、来不及处理掉所有证据之前,把人抓住。 否则以这凶手的缜密小心,时间一长,可能就难办了。 吴永成发现,眼前这小子身上真的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老辣气质。 自己这徒弟陈严,比周奕还大两岁,可整个人的感觉和周奕比起来,就像个雏儿。 “那你有什么侦查方向?”吴永成问。 周奕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吴队,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要求?” “我想加入市局的刑侦支队。” 周奕的话,让一旁的陈严大吃一惊,可吴永成却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 “为什么?我们警察,在哪个岗位上不都是为人民服务么。”吴永成云淡风轻地说。 “是,话虽如此,但如果我能当刑警的话,就可以拯救更多人的命。” 周奕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因为在他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个计划,但要实施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加入市局刑侦支队。 “啪。”吴永成再次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根大前门,用打火机点燃。 随后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二十四小时之内,你要是能把这案子破了。我就破例,把你临时借调过来。” “临时?” “废话,你以为我是局长啊,我就是个副队长,还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周奕嘿嘿一笑道:“吴队的意思,是说局长可以一手遮天?” “嘿,你小子,这是威胁我啊。你就说这交易干不干吧,不干就赶紧滚蛋。” “干!君子一言。” 一旁的陈严搭腔道:“驷马难追。” 吴永成瞪了陈严一眼,随后又说道:“下月底,刑侦支队会有一场内部面试,从各分局和基层挑选优质人才作为储备,加入支队。你要是能当这个临时工,到时候转正优势就大很多。” 周奕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吴队。” “现在能说了吧?” 其实吴永成心里已经起了爱才之心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主动。 还真应了那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周奕点点头:“吴队,我有个怀疑,凶手有可能是女性。”吴永成一愣:“女人?你看到凶手的样子了?” 没想到周奕却摇了摇头:“天太黑了,对方裹得很严实,我没看到明显的性别特征。” “那你怎么就怀疑凶手是女人的?” 周奕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虽然没看清特征,但从身高体重判断,要么是个子不高的男性,要么就是女性。” “体重?”吴永成一愣,“你怎么知道对方的体重?” “从我踢他那一脚的感觉,我基本能判断出对方的体重没有超过一百一十斤。” 陈严十分惊讶地问:“这你都能感觉出来啊?” 周奕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吧。” 陈严带着震惊的表情扭头问吴永成:“师傅,你能办到吗?” “咳咳,这个其实说难也不难。” 吴永成看着周奕脸上淡定的表情,感觉他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这是一个派出所刚工作的小警察能办到的事? 周奕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二,许法医在替我处理伤口的时候,说我头上的伤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伤口并不深。” 陈严不解地问:“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的力量不强,如果是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我挨这一砖恐怕就悬了。” 吴永成道:“这些都是你的主观感觉,不能说没有参考价值,但作为决定接下来侦查方向的依据,怕是还不够。” “我知道,所以我还有另一条线索。” 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周奕交完费取完药之后,去给急诊护士台送药的时候,碰巧听到了两个护士简短的对话。 ——这个姓杜的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把药搞错了。 ——啊?又搞错了啊? ——她要是不想干了就走人啊,留着祸害我们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前两个月搞错药就害得我们一起被扣奖金,气死了。 ——还好我检查了下,不然得出大事啊。 ——明天跟护士长汇报下这件事吧,跟她搭班真是倒大霉了。 只是短短几句话,当时周奕的心思都在爷爷身上,也没多在意。 事后想想,她们说的这个姓杜的,大概率就是杜晓琳了。 听完周奕的话,吴永成问:“你的意思是……杜晓琳的同事关系并不好?” 周奕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避免走弯路,因为三一六案的档案里记载,最开始的侦破方向就是重点围绕情杀和仇杀这两个方向查的,杜晓琳和多名异性的关系基本被查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所以周奕想绕过这个常规方向,但又不能直说。 当然这并不代表,之前的方向就一定是错的,也许只是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我觉得这里面,包含了几个线索。首先杜晓琳的同事关系肯定不太好,但被连累扣奖金这种事,很难成为杀人动机。所以更关键的,应该是杜晓琳的变化。” “变化?” “嗯,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杜晓琳这种消极的工作态度肯定不是一贯如此的,毕竟杜晓琳也不像是刚工作的样子。如果一贯这么不负责任,同事们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强烈。” “所以我觉得关键就是,杜晓琳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为什么变化。” 周奕目光如炬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破案的关键!” (本章完) 第12章 现场勘查报告 第12章 现场勘查报告 “师傅,接下来怎么办?”陈严问。 吴永成伸了个懒腰道:“睡觉。” “睡觉?”周奕和陈严都一愣。 “你们看看窗外这雨大成这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咱们先眯一会儿,养一养精神,再好好查案啊。” 陈严凑到玻璃窗上看了看,这雨确实是大,瓢泼大雨。 万幸案发现场和尸体都勘验过了,否则这么大一场雨过后,什么线索痕迹都泡汤了。 “行了,小陈,你带周奕去休息室眯会儿吧。” “师傅,还是您去睡会儿吧,我来盯着,万一医院有线索来电话。” “没事,我烟抽多了,现在精神着呢。” 吴永成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陈严见状,招呼周奕跟自己走。 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吴永成问道:“周奕,你在警校成绩咋样?” 周奕挠了挠头发,“马马虎虎吧。” “那有人教过你怎么查案吗?我不是指课本上那些。” 周奕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道:“有啊。” “谁?” “老天爷,他说我上辈子就是干刑警的,这辈子还得干刑警。” …… 周奕睡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就醒了。 年轻就是好,稍微睡一会就有精神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岁月不饶人呐。”周奕心中感慨道。 “醒了?”吴永成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吴队?”周奕一骨碌就从窄窄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 吴永成走到休息室的窗边,伸手拉开了被烟熏黄的窗帘。 一道清冷的白光照了进来,周奕不由得伸手去遮挡。 周奕发现,吴永成两眼通红,看来是熬夜熬的。 想当初,自己也这样拼命。 但最终依然败给了别人的后台。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对得起身上的国徽。 “吴队,许法医那边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吧。” “嗯。”吴永成伸手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 没烟了!他奶奶的熊。 “没问题吧?”周奕问。 “你觉得有问题你还能躺在这儿打呼?” “那就行。”周奕站起来说,“那我就去查案了?” “等等。” “吴队有什么吩咐?” “吃了早饭再去,小陈去买了。” “哦。”周奕又一屁股坐下了。 同时,吴永成啪地一下,把一叠资料丢在了他面前。 “一边吃一边看,看完了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查。” 周奕点点头,两分钟后陈严拎着一袋包子和一个保温瓶走了进来,保温瓶里是热气腾腾的豆浆。 陈严的双眼同样红红的,但是毕竟年轻,精神比吴永成好多了。 周奕一边吃一边看资料,大部分他都熟悉,但相比之前多了一些东西,那就是现场勘查报告。 除了常规的勘验之外,有两点相当有价值。 第一点是血迹,现场分布的血迹呈现了死者挣扎逃跑的路径,但这些血迹的出血量,却验证了周奕之前的一个判断。 颈动脉是第一刀,后面几刀是倒地后故意刺的。因为最开始的出血量就很大,呈喷溅状。 如果是先捅了非致命伤,死者逃跑,凶手追赶继续捅刀,中间划破颈动脉,那最开始的血迹量不会这么大,血液也不会呈喷溅状。 所以之前周奕说颈动脉是第一刀的时候,吴永成立刻就联想到了这点,只是当时技术科那边还没出勘查报告。 周奕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固有思维,也是让他起了爱才之心的原因之一。 现场勘查是非常客观准确的描述事实,但基于事实推导结论,是办案刑警的事。 这是极强的观察力和丰富的经验才能做到的,吴永成不得不承认,自己都没看出来。 当然他这性格,不可能夸奖周奕。 第二点,就是脚印。 现场二十米范围内,一共发现了十二组不同的脚印,但是根据脚印的深浅和覆盖程度对比判断,只有三组是在案发时间段内留下的。 一组是三十六码,死者的;一组是四十五码,周奕的。 还有一组,是四十二码的脚印。 这个尺码就有点尴尬了,说是男人也有可能,女人也有可能。 如果是女人的话,那身高就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体貌特征就比较明显了。 不过从鞋底纹路推测,男士运动鞋的概率比较大。 所以周奕在说出凶手可能是女人时,吴永成不是太赞成。 “吴队,我看完了。”周奕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说。 “有什么破案思路?” “我觉得可以进一步缩小侦查的范围了,凶手应该是死者医院里的同事。” “为什么?” “杜晓琳家距离市三医院大概三公里多的路程,这个距离,以正常年轻女性的脚程,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周奕敲了敲资料说:“这相当不正常。” “从纸面数据看起来三公里不远,可下班步行四十分钟,这合理吗?还是半夜。” “杜晓琳为什么不骑自行车呢?” 陈严说:“兴许她不会骑车呢?” “好,我们假设杜晓琳不会骑车。护士白班的下班时间是下午四点,夜班的下班时间是早晨八点,这两个时间段,都可以坐公交车。” “那中班下班,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为什么家里人不来接呢?” “现场勘查报告里,没有提到自行车痕迹,现场也没有发现丢弃的自行车。” “从我到达案发地点,杜晓琳还没有完全死亡这点,基本可以确认,她昨天晚上就是走路回家的。” 一直听周奕分析的吴永成开口问道:“那这怎么和凶手是医院同事联系起来呢?” “谁知道杜晓琳的排班情况?谁可能知道杜晓琳回家的必经路线?谁最有可能动手脚,导致杜晓琳昨天只能走路回家?” 周奕沉声道:“除了她的同事,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吴永成点点头道:“医院和同事关系,本来就是排查的重点方向之一,但其他方向也不能忽视。这么着吧,你爷爷不是在住院嘛,你作为病人家属,先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你得记住,不能直接以警察的名义查案,程序你应该懂的。” 周奕点点头,吴永成说的程序,是指通常情况下必须双人办案。 虽然《刑法》没有明确规定,但是从公正性、安全性、合法性的角度,这是公安系统内默认的常规程序,同时也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避免徇私枉法。 “还是吴队想得周道,我就作为病人家属,和医务人员聊天,单纯地聊聊天。”周奕狡黠地笑道。 吴永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确实挺机灵的。 “对了,千万别打草惊蛇?”吴永成叮嘱道。 周奕立刻说:“我会拿捏分寸的,吴队放心。凶手肯定不会是昨晚上夜班的人,毕竟他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周奕扭头对陈严说:“对了,得辛苦下严哥,回头找医院保卫科调一下急诊科的人员资料档案,这事儿我可搞不定。” 陈严点点头。 “另外还有……” “啥?”陈严见他神秘兮兮的,好奇地问。 周奕笑道:“给吴队买包烟。” (本章完) 第13章 聊八卦 第13章 聊八卦 周奕出了市局后,先把之前停在路边歇火的三蹦子给找了回来。 借着晨光,远远地就看见巷子里拉起的黄色警戒线,估计马上就会有群众围着警戒线窃窃私语了。 但其实,经过那场暴雨,泥土里的鲜血已经基本冲刷干净了。 周奕直接把三轮还给了邻居,没有再去二叔家。 二叔的问题,非常严重,但眼下还不是着急处理的时候,毕竟爷爷还没醒。 他骑上自己停在楼下的二八大杠直奔医院,路上顺便给父亲买了早点。 周奕的爷爷叫周阿四,理由很简单,排行老四,旧社会都讲究贱名好养。 到了父辈,取名就有很强的时代感了。 他爸叫周建国,二叔叫周建军,三叔叫周建业。 据说姑姑本来叫周建华的,但是奶奶说姑娘家家叫这名太难听了,最后改成了周爱华。 周奕刚回病房,迎面就碰到了父亲,父亲一见他浑身是伤、衣服都破了的样子,顿时着急地问他怎么了,半宿不见人。 周奕看着父亲红通通的眼睛和满脸的倦容,就谎称所里临时有任务,自己没什么大碍,然后直接转移话题问爷爷的情况。 “医生来看过了,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就是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 周奕点点头,命保住了就好,估计脑袋里的淤血排出来爷爷就能醒了。 “爸,要不你回去睡一会儿吧,爷爷这儿我盯着。” “没事,你姑姑昨天走的时候说了,她早上来换我,你忙你的去吧。” “那你去洗把脸,把早饭吃了,趁热。” 周建国点点头,却没动弹。 “周奕啊。” “咋了?爸。” “这次多亏你了啊,要不然险些酿成大祸。” 周奕嗔怪道:“爸你这话就见外了啊,我是爷爷的亲孙子,还是长孙,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周建国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爸说错了,应该的,应该的。” “我儿子长大了,靠得住了。”周建国笑呵呵地走出病房,去厕所洗脸了。 周奕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再过两个月,宏城,乃至整个汉中省,都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那就是接连不断的下岗潮。 周奕父母工作的宏城第二钢铁厂,就是最早宣布破产的单位。 家底好点的,还能缩衣节食过日子,就像周奕家,靠着周奕小警察的工资熬了过来。 从他重生之后,他就在琢磨,怎么才能改变这一切。 但仅凭他一人的力量,难如登天,他得找帮手。 正想着,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瓶药水。 在确认了病人的姓名后,小护士麻利地开始扎针输液,只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上夜班够辛苦的啊。”周奕笑道。 “哎,没办法,谁叫我们干这个呢。可惜一会儿下班了还不能走,困死我了。” “为啥不能走?”“谁知道啊,说是保卫科的通知,真烦。”小护士抱怨道。 保卫科?是陈严通知的? 不会,这种情况下陈严不太可能直接透露案情。 那就只有杜晓琳父母了,估计是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找医院负责了。 “那你们上班可是够辛苦的。” “哎,你们急诊有多少护士啊,我看上夜班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嗨,别提了,护士倒是有十二三个,可有一半都只上白班。” “为什么?” “她们都资历老呗,又成家了,自然不肯上夜班了,所以就只能我们这些年轻的轮了。” 小护士怨念的说,其实水早就挂好了,但马上要交班了,不着急的事她就懒得做了。 何况这个高大英气的男生愿意跟自己聊天,她也很乐意。 “我记得昨天有个护士,眼睛大大的……” 周奕还没说完,小护士仿佛发现了八卦一样笑道:“你说的是晓琳吧。兜兜转转的,原来你想问她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她昨天抢救我爷爷的时候,跑前跑后挺辛苦的,本来想着当面感谢她一下,没想到后面她就下班了。” “真的?”小护士笑眯眯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没事,反正有机会再谢谢她吧。” “谢她当然没问题,但你要是想追她,那就算了吧。” “这话怎么说?” “因为追她的人可多了,谁叫人家长得漂亮呢。” 关于杜晓琳的异性社交,其实周奕已经掌握了,档案里记载,杜晓琳因为长相不错,所以男朋友基本上没有断过。 她的四任前男友自然就成了重点调查对象了。 其中有三人拥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一个已婚在家,一个和朋友通宵打牌,还有一个压根就不在宏城。 只有最近分手的那个,叫汪大伟的男人,声称一直在家睡觉。但是独居的他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话,因此被当成重点审讯对象,审了很久。 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虽然汪大伟对杜晓琳甩了他这件事的确耿耿于怀,但用他的话就是“我犯得着为个女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由于确实找不到证据,最后也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周奕都不用见这个汪大伟,就知道他不是凶手了。 因为汪大伟身高近一米八五,体重两百多斤,不太可能只有四十二码的脚印。 最简单的逻辑就是,小脚能穿进大鞋里,大脚可穿不进小鞋里。 现场勘查结果,就证明了不是他。 “那是不是也有不少女人恨他啊。” 小护士一愣:“女人为什么要恨他?” “万一,追她的人里有别人的男朋友,甚至……别人的老公呢。”周奕用尽显好奇八卦的表情说道,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小护士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我之前撞见过一件事,可一直没敢跟别人说。” (本章完) 第14章 守株待兔 第14章 守株待兔 周奕顿时露出好奇的眼神,望着对方。 没想到小护士却一撇嘴道:“算了,不跟你说。” “别啊,这话说一半,就跟砒霜拌饭一样,多难受啊。” 小护士嗔怪道。“我要跟你说了,万一你说给别人听呢。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嚼舌根。” “我就是个普通的病人家属,又不认识医院里的人,能跟谁说啊。” 小护士犹豫了会儿,说道:“也是,那你答应我,不许跟别人说啊。” 周奕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小护士很喜欢聊八卦,但又怕惹祸上身,就一直忍着没和周围的人说。 所以他才要强调自己只是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打消她的顾虑,让她能一吐为快。 “我跟你说啊。”小护士压低声音道,“大概半个多月前,我在医院后门看到杜晓琳和一个女人在吵架。” “吵的什么?” 小护士摇摇头道:“我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就听到杜晓琳骂那女人人老珠黄,活该被抛弃什么的。” “还有吗?”周奕忙问。 “后面有人来了,两人就不吵了,杜晓琳就趾高气昂地走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和她吵架的女人长什么样吗?” 小护士摇了摇头:“没有,那女人是背对我的,穿了件灰色的呢子大衣,我没看到脸。” 突然小护士警惕了起来:“你问这么多干嘛?咦,你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小护士指着周奕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昨晚那个来护士台找杜晓琳的男人吗?你到底是谁?” 眼见对方变得十分警惕,周奕只能小小的违背一下对吴永成的承诺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凑过来。 小护士将信将疑地凑了过来,听见周奕小声道:“其实我是警察。” “警……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叫周奕,市局刑侦支队的。” “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怪保卫科不让我们下班呢。” “具体情况暂时不方便透露,你可以等你们医院的通知,我今天也不是来办案的,我就是个病人家属,随便聊两句。不过你跟我说的话,最好暂时保密,尤其是对周围的人。” 小护士马上点头,同时不甘心地问道:“是不是杜晓琳她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杜晓琳出事了呢?” “因为昨天交班后,我去库房拿东西。但晚上去库房的大门锁了,所以只能从前门绕过去,我刚好看见她是走着出了医院大门的。” “走着……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奕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他需要小护士的话来佐证。 “杜晓琳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除非下雨才去坐公交,可她昨晚却没骑车,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果然!这完全印证了自己之前对杜晓琳步行回家的怀疑。 可为什么当初的悬案资料里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录呢?是办案人员遗漏了?还是另有隐情? “你们职工的自行车一般停在哪儿?”周奕忙问。 “就在住院楼的后面,那个蓝色的车棚。” “杜晓琳的车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我想想。” “她骑的是一辆粉红色的永久自行车,车篮上挂了一串塑料牡丹。” 周奕谢过小护士,直奔职工车棚而去。 现在还不到七点,白班护士和医生的上班时间是八点,所以车棚里车并不多。他很快就找到了那辆符合特征的永久牌自行车,果不其然,后轮的轮胎是瘪的。 可是他蹲在那儿仔细地检查了一圈,都没发现轮胎哪里有破损。 这么说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轮胎的气被放掉了。 而在半夜这种环境下,杜晓琳本能地会以为是轮胎被扎破了。 然后第二天,凶手趁上班的时候,用打气筒把气打回去。 这样即便办案人员怀疑到,但是面对完好无损的自行车,也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最多只会怀疑杜晓琳不自己骑车下班,是被人接走的。 而且周奕断定,凶手不可能在行凶后马上跑回医院打气,因为会有被医院门卫看见的风险。 所以一定是趁着上班时间来做这件事。 能做到这些的,只能是医院的员工,就算是和杜晓琳有关联的外人也不行,因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周奕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很快就在车棚靠围墙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打气筒。 气筒上用黑笔写着几个字:公用设备,请勿带走。 看起来,凶手早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用公共打气筒打气是最保险的,就算警方想到这点,也没法查证指纹。 周奕看了看车棚和四周的环境,有点麻烦,没有什么可以躲起来观察的地方。 自己一个陌生人一直在这里等着,很容易引起怀疑,打草惊蛇。 正左右为难,周奕一抬头,突然看到二楼的一个窗口,刚好可以看到杜晓琳的自行车,只是后轮的位置被车棚给挡住了。 但这是唯一方便观察的位置,按自己的速度,应该能在有人动自行车的时候立刻跑下楼,抓个现行。 决定之后,周奕马上跑到了二楼那个窗口,居高临下地盯着车棚的位置。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上班了。 但基本上都是快速进入车棚,停车,走人。 周奕看了看天色,估计马上就要八点了,杜晓琳的车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杜晓琳的自行车动了一下。 从光线阴影的角度看,车棚下面应该是有人。 周奕一秒钟都没耽搁,飞一般地跑到楼梯口下楼,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的背影正蹲在杜晓琳的自行车旁,旁边还放着那个公用打气筒。 周奕顿时感到不妙,他刚要开口,那人就站起身来。 竟然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刚打完气,正要收打气筒,却被突然出现的周奕吓了一跳。 “哎哟,你谁啊,吓我一跳。” “你是什么人?”周奕严肃地问道。 “我锅炉房的老刘啊,你这小伙子面生得很啊。” 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糟了,判断失误了。 凶手心思这么缜密的人,昨晚袭击自己之后,不可能还再按照以前的想法办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突然,周奕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他猛地回头。 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15章 措手不及 第15章 措手不及 周奕不确定,刚才的是不是错觉。 但这种敏锐的洞察力,是经过多年的千锤百炼才具备的。 就是所谓的背后长了双眼睛。 他刚想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身后的老头却拉住了他。 “小伙子你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啊。” 只是一秒钟的耽搁,周奕就找不到黑影消失的方向了,因为现在的医院人流已经起来了,不止医务工作者,还有很多病人。 “锅炉房的刘师傅是吧,我是保卫科新来的,您叫我小周就行。” “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啊。” “昨天刚来的,不过我可听说您了。”周奕说着,掏出一包新的大前门,拆开递了过去。 老头倒是一点不客气,接过来直接夹在了耳朵上。 这烟是来医院的路上买早饭的时候,旁边刚好是家小卖部,周奕就顺手买了一包,想着回头“孝敬”吴永成的。 “肯定是你们宋科长跟你提的我吧?”老头得意洋洋地说。 “是啊,他说您是个热心肠。”周奕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哦,就说我是热心肠啊。那我是个人先进工作者,94年我们医院的劳模他咋不说啊。” 见老头有些愠怒,周奕马上就知道了对方的脾气。 有些耿直,有些犟,但对自己的个人荣誉非常看重。 要不三年前的劳模,怎么还成天挂嘴边呢。 “我们宋科长说啦,怪我,我给忘了。” 老刘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这可不能随便忘啊,这是我们劳动阶级崇高的理想追求。” “是是是,您教育的是。哎,您这是干嘛呢?”周奕指的,当然是给自行车打气了。 “巡逻啊。” “巡逻?您不是锅炉房的吗?” 老头有些生气,“这老宋,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下面新来的说。” “大概去年初的时候吧,很多人向保卫科反映,说车胎无缘无故地被人扎破放气,搞得非常影响上下班。” “保卫科蹲了几天,最后抓了两个小兔崽子,一吓唬立马就交代了。说是之前看病和一个医生吵起来了,就想着报复人家,但又不知道哪辆车是那医生,就乱来了。” “虽然人是抓到了,但医院里的职工都责怪是保卫科工作不到位,要他们每天巡逻。因为有人为此门牙都摔掉了。” “可老宋说自己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老头说着,突然得意洋洋起来:“关键时刻,就能体现出思想觉悟了。我主动站了出来,说我来。” “我是个人先进工作者,还是劳模,有困难的时候,我不上谁上啊。” 周奕点点头,老一辈人的思想觉悟,确实和后辈不一样。“那您每天都会来车棚巡逻?” 老刘头点点头,“那肯定啊,风雨无阻。我还专门找修车铺学了补胎技术呢,谁的自行车出点毛病,我都能解决。” 周奕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看来以后还得多向刘师傅您学习啊。” “嗨,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你要有啥不懂的,来锅炉房找我。” “刘师傅,那您一般一天巡逻几次啊?” “最少两次,早上七八点一次,下午四五点一次,要是白天有空,我也会过来溜达一下。” “那晚上……” “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晚上看不清。”老刘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刘师傅,我再打听一下。”周奕回头看了一眼杜晓琳的自行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而老刘头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他的怀疑。又寒暄了几句后,老刘头就走了,只留下了周奕。 周奕这回是彻底搞清楚了,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凶手都不会来给杜晓琳的自行车打气。 这和自己是否介入其实完全没关系,因为凶手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第二天老刘头巡逻的时候,会把漏气的车胎给打满,凶手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老刘头昨天四五点来车棚巡逻的时候,车胎的气还没被放掉。 也就是说,凶手在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二点中间这段时间里,出现在了医院里。 那凶手和死者一样上中班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医院里,会三班倒的,除了急诊就是病房了。 其他的职能部门,基本上都是白班,顶多保卫科会安排一个人值夜班。 加上九十年代的医院规模并不算庞大,互相之间大多认识,白班下班后特意再返回来给车胎放气的风险很大。 这不符合凶手如此谨慎的性格。 而中班就不同了,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个几分钟就行了。 再结合那个小护士透露的信息,目标基本上可以锁定为:昨天上中班的护士或女医生,且此人的丈夫或男友与死者有不正当的情感关系。 而且凶手要杀杜晓琳也已经是蓄谋已久了。 因为周奕最后问老刘头的问题是:这辆自行车之前有过车胎扎破的情况吗? 老刘头的回答是:有,怎么没有,好几次了,我记得都是白班或者夜班吧。那小姑娘还骂骂咧咧了好久,还找你们保卫科投诉呢。 这就意味着,凶手为了让杜晓琳在昨晚下班时看见没气的自行车,形成“车胎又坏了”的先入为主的判断,而故意设计过几次“扎破车胎”的先例。 看来,应该通知吴队了,后面的事,得照章办事才行了。 …… 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的办公室里,除了陈严之外,又多了好几个人,都是吴永成手下的精兵强将。 此时的吴永成来回踱步,双眉紧锁。 嘴里喃喃道:“他就是个刚干半年的小警察,靠不靠得住啊。” 纠结一番后,吴永成一拍巴掌道:“小陈,咱们去市三医院。” 埋头整理资料的陈严抬头:“好的师傅,急诊科员工的资料我刚整理完。” “行,带上,我路上看,你开车。” “你们几个,继续排查杜晓琳的人际关系,重点是她的感情和家庭矛盾。” “对了,再查下最近有没有刑满释放人员或者流窜作案的相关信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类嫌疑。” 两人刚要出门,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一个女警察接起电话问了一句,立刻喊住了吴永成。 “吴队,找你的,他说他叫周奕。” 听到周奕的名字,吴永成立刻跑过来接过了电话。 “说!” 电话那头,周奕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和判断快速说了一遍。 “行,你在医院等我,我和小陈马上过去。” “不,吴队,我已经去确认过急诊科的排班表了,昨天除了杜晓琳之外,还有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上的中班。” “这些人现在都在家休息,我的建议是直接上门找他们。” “杀他个措手不及!” (本章完) 第16章 这人的嫌疑最大 第16章 这人的嫌疑最大 “我认为,这个人的作案嫌疑最大。”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上,坐在后排的周奕指着手里的一份人事档案说。 这辆桑塔纳2000是三大队的办案车辆,平时刑警们便衣出警时就开这辆车。 有意思的是桑塔纳2000实际上是九五年生产的车型,和年份并没什么关系。 陈严负责开车,吴永成则坐在副驾驶位上。 他们在医院门口接上了周奕,吴永成把挑选出来的几个上中班的医务人员资料给了周奕。 周奕接过吴永成递来的资料看了两眼。 “张新丽,三十一岁,未婚,曲阳县张家村人,卫校毕业后进入社区医院当护士,三年后调入市三医院工作。” “你为什么会认为她的嫌疑最大。” “昨天急诊科上中班的一共有六个人,两个医生四个护士,两个医生一男一女,首先排除那个男医生。” 吴永成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周奕一眼:“你还是认定凶手是女人?” 周奕点点头,但嘴里却说:“我排除这个男医生,不是因为他是男的。而是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他是救治我爷爷的医生,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深。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没走。” “至于那个女医生,四十多了,已婚已育,丈夫在部队工作,几乎不可能在男女关系上和死者有什么牵扯。” “剩下的三个护士,这个叫黄琴的是宏城本地人,看她父母的工作单位也算是家境优渥,看地址应该是和父母同住的。这种情况下,既不好处理凶器和沾血的衣物,又容易暴露作案时间。” 吴永成点点头,这和他刚才看到资料时的判断完全一致。 “那个刘琪呢,隔壁武光市人,在宏城独居,租住的房子离医院也不远,下班肯定是步行的,完全具备作案条件吧。” 吴永成说着,习惯性的伸手去掏兜,可却掏了个空。 “小陈,烟呢?” 开车的陈严一愣:“什么烟?” “周奕不是让你给我买烟么。” 话音刚落,一包新的大前门就递到了吴永成面前。 吴永成回头一看,周奕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你瞧瞧人家,多向周奕学着点。”吴永成一边说一边接过了烟。 陈严有些懵逼,嘿,怎么好像我才是新来的一样。 “咦,这烟怎么少了一根。你抽了?” 周奕摇摇头:“没有,我不抽烟。那根烟被我拿去办事了。” 周奕心说,这吴队可真爱抽烟啊,少了一根都能斤斤计较。 吴永成点上一根烟,颇为享受的挑了挑眉毛。 “那个刘琪,确实有作案条件,但我之所以没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什么?” “年龄。” “年龄?” “刘琪今年二十三岁,比杜晓琳还小两岁。她这个年纪,属于刚好适婚的年龄,这意味着通常情况下她不会太着急结婚,即便情感遇到问题,也很少会走极端的。” “如果她刚成年,心智和社会阅历还不成熟,走极端的可能性倒很大,因为年轻人容易冲动。” “但她从卫校毕业已经工作四年了,已经有了基本的社会阅历。这个年纪感情出问题,伤心难过很正常,但走极端杀人,还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可能性就很小了。” “那照你这么说,张新丽的心智岂不是更成熟。”发问的是陈严。可吴永成却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知道周奕分析的逻辑了。 “不!”周奕否定道,“张新丽今年三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对于感情和婚姻,最大的问题就是沉没成本。” “沉什么?”吴永成一愣。 “哦,这是个金融学名词。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年纪的女人,因为在感情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等无法回收的成本,所以就更加无法接受分手或者离婚。”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她们可以选择的机会将越来越少。那在遭遇情感背叛或抛弃的时候,更容易产生极端行为。” 三十一岁,其实对后来的新时代而言,尤其是城市的青年女性,也不算晚,但在九十年代,哪怕在城市里,也是老姑娘了。 更不要说在农村了,那个年代三十好几还没嫁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戳脊梁骨。 吴永成很赞成周奕的分析,从这个角度来讲,张新丽的嫌疑确实会比刘琪更大。 “小陈,去张新丽家。” 陈严嘿嘿一笑道:“再过三个路口,就到了。” “这么快?” “师傅,我又不是傻子,周奕刚才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往张新丽家的方向开了。” “好小子,算你有眼力劲。” 虽然陈严不像周奕那样老成,脑子那么好,但吴永成对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徒弟还是很满意的,他是个做事相当踏实可靠的人,可能不够察言观色,但恰恰这样的人才会更坚持原则。 他要是和周奕组队,两人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搭档。 吴永成心中已经决定了,不管这案子能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破,周奕这个临时工他是要定了。 很快三人来到张新丽资料上的地址,是个看起来挺新的小区。 “吴队,医院有住房分配吗?”周奕问。 “据我所知没有,最多就是有宿舍。医院的规模到底有限,跟钢厂这种大型国企没法比啊。” 三人按着门牌号,一路找到了某栋楼的五楼。 吴永成走在最前面,周奕跟在他后面。 吴永成拐过三楼的楼梯时,周奕明显感觉到吴永成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吴队,怎么了?”他警觉地问。 “小陈,501还是502?”这里是一梯两户的格局。 “501。”陈严回答道。 吴永成看了眼周奕,伸手一指。 周奕抬头一看,只见挂着501门牌的大门上,赫然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周奕顿时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吴永成已经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屋里一个女人问道:“谁啊?”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请问张新丽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穿着睡衣的女人看了看几人。 略带疑惑的问:“我就是张新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本章完) 第17章 不在场证明 第17章 不在场证明 吴永成掏出证件,明确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 “我们可以进来吗?”吴永成问。 “哦哦,可以可以。”张新丽马上往后退了一步,给三人让道。 周奕和陈严跟着吴永成进了屋,虽说是进屋,但其实也就是在门口的客厅区域。 搜查是要手续的,警察办案更得讲法律。 不过只是客厅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就让周奕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过看客厅的格局面积不会很大,估计在六十个平方出头。 客厅的正中央,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 张新丽穿着白色的婚纱,旁边是个样貌普通有些偏胖,戴着厚厚啤酒瓶底眼镜的男人。 屋里的门上也都贴着喜字,连五斗柜上的电视机都用喜庆的红布罩着遮灰。 “你这是最近刚结的婚?”吴永成问。 张新丽淡淡地笑了笑:“上个月十四号领的证,他们说那天是情人节。” “恭喜恭喜。没办酒吗?” 吴永成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张新丽资料上的婚姻状态并没有更新。 不过这种事也正常,毕竟才领证一个月。 又不像他年轻那会儿,他是八一年结的婚,当年结婚得让单位写介绍信,还得盖章才有用。 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了。 但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问了一句。 “哦,我和我爱人都不是宏城的,打算等有空了再回老家办酒席,这边的同事朋友到时候发点喜喜糕就行了,所以就没声张。”张新丽淡淡地回答道。 “你爱人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供电所当电工。”张新丽突然焦急地问,“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吧?” “不,和他没关系。杜晓琳是你同事吧?” “是啊,我们昨天还一起上班呢。晓琳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警察找上门来,特意询问自己的同事,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了。” “什么!”张新丽满脸的震惊,“怎么会……那凶手抓到了吗?” 吴永成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昨天十一点左右就到家了。” “这么早?你们中班不是十二点才下班么?” 吴永成和周奕都有些惊讶,不过周奕并没有开口说话,问话都是吴永成在问。 陈严负责做记录,而周奕则悄悄挪到了侧面,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 他虽然不是微表情方面的专家,但一些寻常的蛛丝马迹还是很难逃不过他法眼的。 “我昨天胃有点不舒服,看科室里也不是很忙,就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先走了。这算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吧。”张新丽说话的时候,揉了揉腹部。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爱人,我回去之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我熬点粥。” “方便的话,一会儿把你爱人的工作单位给我们一下吧。” 张新丽点点头。“后来你有没有再出过门?” “没有,喝完粥后我就睡了,连我爱人早上什么时候去上班都没注意到。” 吴永成给了周奕一个眼神,周奕立刻会意。 “不好意思,能借用下洗手间吗?”周奕问。 “可以可以,就在这边,你用吧。” “谢谢。”周奕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进了卫生间。 在关门之前,他听到吴永成继续询问:“你知道工作上,有什么人和杜晓琳有矛盾吗?” 关上门,周奕迅速地打量着这个卫生间,不到两个平米,洗手池、马桶、浴缸、几个脸盆和毛巾,还有一些洗漱用品和护肤品。 周奕摸了摸浴缸的内壁,又检查了下排水口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为了不引起怀疑,周奕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又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开门走了出来。 “你这马桶挺好用的啊,冲力真强,什么牌子啊,我最近也在装修房子,回头我也买一个一样的。”周奕甩甩手装作随意地问。 “啊,这个我也不太懂,就……路边那种店里随便买的。” 吴永成说:“那先这样吧,你要是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联系我们。” 张新丽难过地点点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晓琳是个很好的姑娘,平时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你们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啊。” 吴永成公事公办地回答道:“你放心,抓住凶手是我们警方的职责。” 三人走出楼道,往桑塔纳的方向走去。 陈严突然开口道:“周奕,这回你判断失误了吧,这个张新丽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啊。” 周奕没有说话,吴永成却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师傅你看啊,张新丽昨晚十一点就回家了,然后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那她老公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人啊。” 吴永成点燃一支烟,幽幽道:“在法律层面,直系亲属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不是不可以采纳。但直系亲属属于利害关系人,采纳的有效性取决于证据的可信度和法院的判断。” “师傅您的意思是张新丽她老公可能做伪证?” 吴永成吐了口烟圈,没说话。 “我觉得不太可能,周奕之前不是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是情感纠纷吗。” “可张新丽她已经结婚了,就算之前有什么纠葛,她也是赢家啊,没有杀人动机了。” “她老公就更不可能配合她,替她作伪证了,就为了杀掉一个之前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人。” “他又不是傻子,不怕哪天睡着觉就被自己老婆给乱刀砍死灭口啊。” 陈严说了一大通自己的想法,三人上了车,吴永成说道:“小陈这么分析,好像也有点道理。” 话听起来像是在肯定陈严的推理,可整个人却侧过身来,看着后排的周奕。 见周奕没反应,吴永成沉不住气了,直接点他。 “周奕,从张新丽家出来后你就一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判断失误受打击了?” “吴队。”周奕抬头。 “嗯?”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吴永成一愣:“你小子打听我工资干嘛?” 周奕伸手一指张新丽家的窗口说:“她一个月工资又是多少钱?” (本章完) 第18章 她说谎了 第18章 她说谎了 距离周奕重生回到1997年,还不足十二个小时。 虽然他已经确认了这是现实,不是做梦。 但记忆和大脑其实还没有适应一些信息差,比方说物价。 就算这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人生,但其实很多人短时间内都很难准确地想起二十几年前的物价情况。 他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给吴永成买的那包大前门,一块八。 听到周奕最后那句话,吴永成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知道周奕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像你这种基层民警的基本工资是二百八,按警龄每年固定增长;再加上七七八八的补贴,应该能拿到四百出头。” 说着吴永成一指陈严:“小陈比你警龄长两年,不过咱们是市局支队,又是重案大队,津贴方面算是宏城最高的,小陈一个月应该有个六百多吧。” 陈严点点头,“六百四。” “我就比他们稍微高点。”吴永成挠了挠头,却没有说出个具体的数字。 但这并不是周奕关心的,吴永成知道,周奕也知道。 “周奕,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倒是直说啊。”陈严忍不住说。 “严哥,你那些资料是哪儿来的?” “找医院保卫科要的传真啊。” “张新丽的资料上,并没有更新婚姻状况。” 陈严点点头,“对啊,我要的时候问过了,医院的档案一般是每年更新一次。” “嗯。那地址也没有更新过吧?” “对啊。” “也就是说,张新丽并没有因为结婚而搬家。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张新丽之前住的。” 陈严不解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吴永成恨铁不成钢地猛抽了口烟。 “按理来说,结婚之后,女方应该住到男方家里去。可张新丽说了,他们两口子都是外地的,那就不存在住到男方家去了,而是哪里更方便就住哪里。” 陈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事实是,男方住到了女方这边,所以女方的地址并没有变,还是原本的地址。” “你的意思是,这房子,是张新丽的?” “啪”,周奕打了个响指。 “严哥你总算开窍了,就是这样。房子是张新丽的,所以男方结婚后,就搬了过来。” “等等,为什么这房子不能是张新丽租的呢,兴许她住习惯了觉得方便不肯搬,男方迁就她就搬了过来。” 周奕嘴角一翘:“那你还记得我从洗手间出来,问了她什么吗?” “你问她马桶什么牌……”陈严话说一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租的房子,不可能自己买马桶,因为这是房屋的基本设施,如果是租的房子,她应该说不知道,是房东买的。” 周奕拍拍他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 被表扬的陈严顿时很得意,可突然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 “而且,她还说了谎。”周奕又说道。 “说谎?” “她说马桶是在路边小店随便买的。可我看了,这马桶是进口的大牌子,得去商场的专卖店才行,路边的小店可买不到。” 吴永成接话道:“不仅是马桶,她家里的很多家具和电器,都不便宜。” “吴队说得对,这些家具电器,以及屋里的布置,更能证明,这不是出租房。” “那最大的问题就出现了,以张新丽的工作,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这其实并不是周奕空穴来风,因为三一六案的案件卷宗里记录,当初医院的同事关系只是常规调查方向之一。而且为了方便对所有相关医院同事问话,医院保卫科做了一些支持工作,专门找了一间会议室,作为调查问话的地方。所以,自然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信息。 陈严皱着眉,不再说话,心里开始自我怀疑。 他和吴队周奕一起进的张新丽家,听到的信息,看到的场景都是一样的。 怎么周奕立刻就发现了这里面的异样呢,看吴队的表情,他也早就发现了。 唯独自己,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周奕比自己年轻,刚当民警不久,虽说没有歧视的意思,但自己的学历也比周奕高,是正儿八经的名校毕业。 就在陈严自我怀疑的时候,周奕却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鼓励道:“严哥,别灰心,我其实也是在吴队的暗示下才领悟到的。” 陈严哪儿知道,周奕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比吴永成还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的思维。 吴永成一愣,立刻会意。 “啊,是,我让周奕去她家厕所看的。” 不过陈严并没有周奕想的那么脆弱,马上就调整完心态,笑着说:“周奕,以后我还得跟你多多学习啊。” 周奕看了吴永成一眼:“那可不敢当,吴队又没答应调我来市局。” 正抽完烟屁股的吴永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你自己表现。” “对了周奕,你会开车吗?” “会。” “那行,小陈,你把车钥匙给周奕,他跟我去供电所找张新丽的老公。” “你马上回局里,查两件事,第一,张新丽的家庭情况,第二,这套房子的情况,是不是张新丽买的,如果是,资金来源是什么?” “越快越好!” “好的师傅,我马上回去落实。” “哦对了,让小乔来盯梢,然后让彪子带着人把上阳巷到这里的沿途都搜一遍。如果张新丽真是凶手,要么凶器还没处理,要么凶器昨晚就已经丢掉了。” …… 路上,周奕开着车,赶往张新丽提供的区供电所。 “周奕,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发现没说。” 吴永成掏出大前门来,点上一支,眯着眼睛道。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吴队的眼睛啊。” “说说吧。”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说的,因为不算发现,只是一些基于小细节的猜测,还需要证实。” “我检查了下张新丽家的厕所,发现两个人的洗漱用品,是完全独立的。” 吴永成不解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吴队,可能你结婚得早,当初没那么讲究。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多少都会讲究些仪式感的,像牙刷杯和毛巾这种东西,都会换新的,而且是成双成对的。” “可是张新丽家的毛巾和牙刷杯,一份是新的,还有一份却显然是旧的,而且这些东西被明显地区分开了放。” “这对于一对刚领证的新婚夫妻来说,可太不正常了。” 周奕的话,让吴永成来了兴趣。 “你是说,张新丽并不爱她这个新婚丈夫?” 周奕点点头:“甚至可能还很厌恶。” (本章完) 第19章 都是细节 第19章 都是细节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甚至厌恶的男人? 这点,周奕还没想明白,尤其是这个男人长得不帅,还明显没钱。 所以刚才他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怕误导案情。 “你这么说的话,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吴永成说道。 “吴队你是想说,张新丽可能和她丈夫分房睡的?” “嗯,毕竟我们进去的时候两间房门都关着,我们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 “如果两人真的是分房睡的,那张新丽的不在场证明,就立不住脚了。” 周奕点点头:“所以她这个新婚丈夫,很有必要好好聊聊。” “嗯,等到了后我先跟他们所长打个招呼,给我们找个方便问话的地方。” “还得是吴队,交际广泛。” “少贫嘴,还有吗?” 吴永成问的,当然是周奕的发现了。 “有。”周奕回答。 “还真有啊,我就是随口一问。我说你小子,是神探吗?” 周奕笑了。“我就是个临时工,都是吴队这个神探领导有方。” “快说快说,别吊我胃口。” “我发现,张新丽家的浴缸,被清洗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浴缸不就是用来洗澡的吗。” 周奕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家肯定没有浴缸。 不管是九十年代,还是二十一世纪,所有怀着美好的憧憬装了浴缸的人,在最开始用过几次后,再用来泡澡的可能性极低。 反倒是临时养鱼不错,周奕就这么干过。 “吴队,浴缸这东西的实用性其实很低,张新丽家的淋浴是后装的,这可以从墙面的打孔情况判断出来。” “而长期不使用的浴缸,在上方有淋浴喷头的情况下,会在周围形成一圈飞溅状的水垢。” “水垢这东西,一旦形成后就很难清理,就算用来洗澡,也不会轻易消失。” “可是张新丽家的浴缸我摸了,很干净很光滑,明显就是刚被清洁过。” 吴永成问:“兴许是她爱干净呢,我看她家里还是挺整洁的。” “不,洗手盆的边缘,残留有很明显的水垢。” 周奕这句话,让吴永成陷入了深思。 同时也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周奕这小子,就借着上厕所的那一两分钟,居然能观察到如此细微的事情。 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上辈子是个刑警? “你是说她用浴缸洗过什么东西。”吴永成说。 周奕点头:“是的,而且是洗完之后必须把整个浴缸都刷一遍她才放心的东西。” “血衣!”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吴永成抬头一看,到供电所了。 张新丽的老公叫王有福,是区供电所的电工,今年三十五岁。 在九十年代,这年纪如果还没结婚,基本上就被归为老光棍了。 而且从婚纱照来看,王有福的相貌也很普通,与张新丽有差距。 早年间,很多人的思维都是比较传统的,不像后来的年轻人活得那么通透。 结婚生子这种事,还是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 所以一般会变成老光棍的,不是丑就是穷,还有一些就是性格有缺陷。 周奕敢肯定,和张新丽还有杜晓琳有关的男人,一定不是王有福。而是另有其人! 吴永成应该是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地进了供电所大楼后,长驱直入,直奔所长办公室。 “咚咚咚咚”,吴永成砸了砸门。 周奕有些纳闷,刑警队长啥时候这么嚣张了? “进”,里面人喊道。 吴永成推门而入,大声道:“大所长,别来无恙啊。” 屋里,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抬头一看,立马站起来迎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吴大队长嘛,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查你贪污腐败的不正之风。”吴永成嘴里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是在开玩笑。 显然,两个人的关系极好,要不然一个所长一个刑警队长,哪儿敢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我要是真贪污腐败了,一定落到你手里。”这位身形魁梧的所长笑道。 “落不落到我手里再说,可你这肚子再大下去,我看你早晚得落到三高手里。”吴永成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肚子。 “嗨,你说晚了,已经高血压了,血脂也有点高。没办法,到年纪了。” “拉倒吧,我看你就是酒局太多了。” 两人一拉一扯间,已经坐到了办公室西侧的沙发上,这位所长熟练地开始摆弄桌上的一套茶具,从旁边的暖瓶里倒出热水来泡茶。 “周奕,这位是老陆,陆长江,我们青山区供电所的所长。我和老陆以前是战友,在部队里那会儿他睡我下铺。”吴永成介绍道。 原来吴队是当兵出身啊,这倒是周奕不知道的。 “陆所长好,我叫周奕,是……吴队的兵。” 周奕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下,见吴永成没有任何反应。 他知道,自己加入市局刑侦支队这事,算是稳了。 “跟着他可不容易吧,他这人特别难搞,当兵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难搞。”陆长江调侃道。 “那陆所长有所不知了,吴队长对我可好了,信任有加。” 陆长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什么?就他?我没听错吧。” 吴永成淡淡地开口道:“那是因为周奕足够优秀。” “哟,小伙子,我可是难得从老吴嘴里听他夸人啊,不错不错,前途无量啊。” “好了,跟你说正事。你们所里,有没有一个电工,叫王有福的?” 陆长江点点头:“好像有这么个人,怎么了?他不会犯事儿了吧?” “没有,只是找他了解点情况。具体情况,你懂的,我不能跟你说。” “嗨,我懂我懂,纪律问题嘛。” “那我把王有福给你叫过来?你们在这聊,我可以回避。” 见他要站起来,吴永成摆了摆手。 “不着急,先找你了解了解他的情况。” “行,有啥你就问,我知道的肯定说,配合你们工作嘛。” “王有福这人怎么样?” “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也是我们所里算技术靠前的电工了。就是性格方面,有点闷葫芦,不太爱跟人说话。所以今年都三十五了,还在打光棍。” “关键吧,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连看都不看就能一口回绝。你说怪不怪?” 吴永成立刻和周奕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不怎么惊讶的眼神。 周奕基本确认了一件事,这个王有福,应该是张新丽的备胎。 (本章完) 第20章 王有福 第20章 王有福 备胎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有,只是以前不这么叫罢了。 归根到底,就是求而不得,又不肯放弃的结果。 从陆所长的话里可以知道,这个王有福不光是没钱、长得还不行,连性格都比较孤僻,这属于所有缺点都叠满了。 一个颜值不错还自己有房的护士,怎么可能嫁给他。 这几率比中彩票都小。 可偏偏这就是事实,所以里面一定有问题。 吴永成又问了些关键信息,包括王有福的家境、收入等情况。 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只能说养活自己是没问题,但想买个房子就不用想了。 “老吴,你要觉得差不多了,我就让王有福过来,免得一会儿出去修电线管道了你们还得等。”陆长江站起来说。 吴永成点点头:“行,那我就借你这所长办公室用用。” “嗨,少来,还跟我客气,正好我后面有个会,我就不耽误你们办案了。” 说着,陆长江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吩咐了几句。 七八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一个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推开了门,看到屋里有三个人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下。 周奕观察到,他原本前倾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王师傅,这两位是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志,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见他站门口进退两难,陆长江迎上去说:“你别怕,我问过了,跟你没关系,就是配合一下。” 王有福见自己所长都这么说了,就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陆长江道:“行,那你们慢慢聊,我就开会去了。吴队长,你们自便啊。” “得嘞,感谢陆所长,你忙你的去吧,我们简单问几句就走了。” 吴永成这话,当然是说给王有福听的,因为他听到陆长江说要走的时候,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 陆长江一走,王有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地板,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学生。 周奕赶忙走了过去,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王师傅,你别紧张,咱们今天就是来问几个问题。” 王有福喝了口茶,拘谨地点点头。 “王师傅结婚了吧。”周奕笑眯眯地问。 吴永成则在一旁没说话,因为当周奕迎上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周奕的意图了。 陆长江喊了自己吴队长,那自己这个队长身份自然会让王有福感到心理压力。 而周奕年轻,态度又相当客气,他来问话更容易让对方精神上放松些。 这是一种老刑侦才有的做事习惯。 难道周奕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主动问话的? 王有福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似乎十分纠结。 “我们去过你家了,也看到了你和张新丽的结婚照。恭喜啊。” 王有福有些惊讶:“你们……见过丽丽了?” “嗯,是她告诉我们你的工作单位的。” “是丽丽出什么事了吗?”王有福紧张地问。 “没有,她很好,我们只是来找你核实一些情况。” 周奕笑眯眯地问:“张新丽昨天几点到家的?”“十一点出头吧,她打电话回家说胃不舒服。我本来想去接她的,但她说让我给她熬点粥。” “那回来后,她有再出去过吗?” 王有福微微一愣:“没有啊,她喝了小半碗粥,就说不舒服想睡了。我就给她打水洗脸洗脚,然后她就睡了。” “王师傅真是好男人啊,值得我们学习。” 王有福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像丽丽条件这么好的女人肯嫁给我,我除了能对她好点,也做不了什么了。” “你和张新丽是怎么认识的?” 王有福想了想说:“五年前的三月九号,我在外面修电线的时候,因为绳子没绑好,不小心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当时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结果丽丽她刚好下班回来,经过那里,发现了我。后面她找来附近的村民把我送去医院,还帮我紧急处理了伤口。” “我后来才知道,她是个护士,要不是她,我估计现在就是个瘸子了。” “那可真是缘分啊,难怪你俩能喜结连理。” 周奕说这句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果然,王有福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苦笑却又忍住了。 吴永成也抓到了这个细节,而且他相信周奕应该也抓到了另一个细节。 那就是五年前王有福认识张新丽的时候,张新丽应该还住在比较偏远的城乡结合部。 五年的时间,张新丽就完成了阶级跳跃,靠她自己?打死吴永成都不信。 周奕继续问道:“王师傅,有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我希望你别误会,我们只是为了弄清事实,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 王有福顿时紧张起来。“警……警察同志,什么问题啊?” “昨晚,你和你爱人,是睡一个房间的吗?” 王有福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就当周奕以为已经得到答案的时候,王有福却突然开口道:“是,我们是睡一起的。” 这句话,让周奕和吴永成都始料未及。 因为真是这样,那要么是王有福在替张新丽作伪证,要么就是张新丽真有不在场证明。 “你们问完了吗?” 王有福咬着牙问道,音调也高了几分,显然是动怒了。 “我今天有点头疼,要是问完了,我想请假回家休息了。要是还想问,那你们把我抓起来,慢慢审吧!” 吴永成慢悠悠地说道:“暂时算是问完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如果回头还需要向你了解情况的话,可以来我们市公安局,你们所长这儿的茶一般啊。” 王有福立刻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奕喊道。 “王师傅,你穿多大的鞋?” “啊?”王有福愣了下说,“四十二码,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谢谢啊。” 王有福前脚刚走,吴永成腰间的传呼机就响了。 吴永成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拿起陆长江桌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小陈,你说。” 几分钟后,吴永成挂断电话对周奕说:“陈严查到了,房子确实在张新丽名下。” “而且买房的资金来源,也查到了。” (本章完) 第21章 色魔主任 第21章 色魔主任 “哟,严哥这效率可以啊。”周奕真心赞叹道。 “陈严脑子虽然没你好,但他办事的效率绝对毋庸置疑。” “吴队这话就不合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嘛,刑警是一支队伍的智慧,绝不是个人的英雄主义。” 吴永成被他逗乐了,“嘿嘿,你小子居然有这觉悟啊。” 两人说着,走出了供电所的大楼。 因为按照陈严查到的线索,他们要去找那个改变张新丽命运的关键人物。 市三医院消化外科主任,朱学军。 这个姓朱的,在张新丽买房之前的一周内,曾给张新丽的银行账户里转了五万块钱。 坐上车,周奕问道:“吴队,要不要先去找刘琪了解下情况?我看刘琪的地址离这儿就两公里。” “行啊,正好可以侧面打听一下这个朱学军是什么来路。” 周奕一踩油门,吴永成则掏出了大前门。 两人对于王有福的事情并没有做进一步讨论,眼下还只是调查阶段。 等到需要取证和审讯的时候,有些事自然会做。 周奕的直觉告诉他,很快了。 两人找到刘琪,一个圆脸的胖姑娘,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他们是四个姑娘一起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而和她住一屋的那个姑娘,正是早上给周奕情报的那个夜班护士。 保卫科果然告诉了他们杜晓琳遇害的事,但目的并不是要他们配合警方的调查,而是向他们进行安全意识宣讲。 宣讲完之后,又让他们签了一份承诺书。 要求全院的医生护士上中班回家,必须有人陪同或两人以上同行,否则出了事医院不承担任何责任。 周奕听完心里直骂娘,个狗日的医院领导,这哪里是安全宣讲,这分明就是提前甩锅啊。 那个被刘琪喊做毛毛的女生对周奕的出现很是惊讶,说没想到你真的是警察啊。 周奕笑着说,警察还能冒充啊,那可是罪加一等。 说完,看了看吴永成。 吴永成立刻掏出证件,证明了下身份,同时也证明了下周奕的话。 随后两人按照惯例,询问了刘琪昨晚几点到家的,有没有人能证明。 刘琪很快就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因为她们四个合租的女生,都是市三医院的护士。 隔壁屋一个女生在病房工作,和刘琪的排班基本一样,所以下班后两人都是一起回家的。 而且就在他们住的房子楼下,有一家会开到半夜一点多才关门的馄饨店,她们喜欢半夜下班后去吃一碗馄饨。 吴永成找楼下的馄饨店老板证实了。 所以刘琪的不在场证明,相当充分。 这也再次佐证了周奕的判断。 当周奕问刘琪和毛毛关于朱学军的情况时,她们说只知道是消化外科的主任,四十多了,据说很权威,是市三医院的一块金字招牌。 但她们两个几乎没怎么见过本人,因为不在一个科室,只在医院年底的大会上见过作为医生代表的朱学军上台发言。 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排除了刘琪的嫌疑,两人就准备离开。 可刘琪突然说道:“警察同志,晓晓以前在消化外科病房干过,她应该认识朱主任。” “晓晓?” “哦,是我们一起合租的另一个女生,她和毛毛的排班是一样的,她刚才出去买东西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吴永成看看时间,正在犹豫要不要再等等。 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后一个高挑清秀的女生拎着一袋零食走了进来。 “晓晓你回来啦,这两位是警察同志,他们想了解点事情。” 晓晓冲两人点了点头,“是查急诊科那个被害的杜晓琳的案子吗?我不认识她,我也是今天早上保卫科说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吴永成说:“和杜晓琳没关系,我们想问另外一个人。” “谁啊?” “你们医院消化外科的主任,朱学军。” 听到这个名字,晓晓顿时皱了皱眉,似乎非常厌恶这个名字。 “他……和杜晓琳的死有关吗?” “只是例行调查。你认识朱学军吧?” 晓晓点点头。 “他这个人怎么样?” “学术上,他很厉害,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这个人人品很差,又好色又猥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两个小护士,马上一副吃瓜的表情,竖起了耳朵。 “可以展开具体说说吗?” 晓晓有些害怕地问:“警察同志,我说了会不会被人告诬陷诽谤啊?” 周奕立刻说道:“这个你放心,这不是正式的询问,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你看我们都没做笔录。” 其实按规定是要做的,可陈严走了,吴永成和周奕手里都没纸笔,就拉倒了。 “而且,你说的如果是事实的话,就不存在诬陷诽谤。” “好吧。”晓晓点点头,“其实他那点破事,我们科室里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他是主任,谁都不想得罪他罢了,毕竟大家都要靠工作吃饭。” 吴永成开口道:“小姑娘,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吴永成,如果你因为今天说的话而惹上麻烦,你来找我,我替你做主,法律替你做主。” 话已至此,晓晓也不再担心,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朱学军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权威专家,平时不苟言笑,所以我们刚进科室的新人都很怕他。” “可其实他很好色,对长得漂亮的女医生和护士,说起话来都是慢条斯理,和蔼可亲的。” “我刚进消化外科的时候,他就对我格外的热情,还经常当着全科室的面表扬我,但其实都是一些小事。” “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很热心肠的长辈和领导,可慢慢地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总是借着工作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和我产生肢体接触。言语上也越来越轻浮,会讲一些荤段子,甚至会当着别人的面夸我腿长,说我的腿不穿丝袜和高跟鞋可惜了。”晓晓说到这的时候脸一红。 “我觉得不对劲之后,就开始躲着他,可他是科室主任,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我叫过去。” “直到有一次他因为发表了一篇学术论文后,请全科室的同事吃饭。” “那天吃完饭后,他找了个理由单独把我留下了。然后在饭店包房里,他……” 晓晓说到这儿,突然掩面抽泣起来。 “他想强暴我。” (本章完) 第22章 新情人老情人 第22章 新情人老情人 刘琪和毛毛一番安慰之后,晓晓才稳定了情绪。 可屋里的氛围却变得十分压抑。 “不过还好他没得逞,我被他按在桌子上的时候,正好抓到了一个啤酒瓶。” “慌乱间我就用酒瓶子砸了他的脑袋,他才松开了我。” “我当时脑子都是懵的,衣服也被他撕坏了,我只记得我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用碎掉的酒瓶子碎片指着自己脖子,告诉他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他可能怕我真自杀了脱不了干系,于是就跪在地上说自己喝多了一时糊涂,求我原谅他。” “然后又说他是真心的喜欢我,一时之间没控制住。” “还说自己夫妻关系不好,已经分居很久了。要是我愿意的话,他可以为了我离婚。” “他可以给我买车买房,给我名分,还能让我当上护士长。” 听到这,周奕在心里都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妈的怎么每个中年老渣男都这个鸟样,出轨哄骗小姑娘的时候全都是这样的说辞。 莫非这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还是人性共同的劣根性? 毛毛惊呼道:“你不能相信这种人的话。” 晓晓抹了下自己眼角的泪点点头:“我知道,我没相信他,我说要去报警。他又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说是给我的补偿。” “你没拿吧?”周奕忙问。 晓晓摇摇头,这钱如果拿了,那就说不清楚了,即便她报警,甚至还能反被告个敲诈勒索。 “后来饭店的服务员来收拾东西,我就趁机跑了。” 吴永成面色凝重地问:“你没有报警吗?” “我……我不敢,万一这事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啊。而且,他是主任,他要是没被抓进去,那我的工作就完蛋了。” 吴永成没有继续说话,他非常清楚,像这种情况,没有人证物证,强奸行为只是意图阶段而没有实际发生,就算报了警多半也会不了了之。 法律是讲证据的,正义是必须依据法律才能执行的,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规则。 “哦,难怪你后来换到别的科室去了。”刘琪说。 “没有,这事发生后,我还没换部门,姓朱的也消停了一阵。” “过了大概一个礼拜,姓朱的突然找我,给了我一本存折,里面有一万块钱,说让我当他的情人。” “呸,不要脸!”两个女生义愤填膺的骂道。 “我对他破口大骂,把他骂走了。我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从那天开始,我在工作中被各种针对,他动不动就找各种理由骂我,让整个科室的人都排挤我。” “那一阵子,我感觉每天上班都是折磨,简直都想死了算了。” 周奕忍不住脱口而出:“靠,这不就是pua嘛。” 吴永成一愣:“批什么?” “就是精神控制,通过故意贬低打压对方的人格和自尊,以达到控制对方精神的目的。” 吴永成惊讶,这小子怎么懂这么多东西? 晓晓一脸后怕的说:“就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幸好现在科室的护士长拉了我一把,说她们科室刚好缺了个人,我就调过去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奕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们住的这是套老公房,早年间哪个单位建的宿舍改的,充满了岁月的沧桑。 和张新丽家的环境完全不能比,显然这几个姑娘也都是家境一般,努力生活的人。 而且从男人的审美来说,晓晓的相貌比张新丽要好不少,看着也比张新丽年轻。她能不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中迷失自我,值得尊敬。“那你知道,除了你之外,朱学军还骚扰过其他人吗?”周奕问。 “我后来听人说,进消化外科的很多新人,都被他骚扰过。据说我们以前的护士长就跟他有一腿,是被他捧上去的。” “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毛毛叫道。 “什么事?” “杜晓琳之前轮转的时候,在消化外科病房待了三个月,她还得意地说消化外科又省力,奖金又多。” 所谓轮转,就是护士的一种轮岗制度,不是每个科室都要干,但一般至少要待三四个科室,以提高业务能力。 “杜晓琳平时的工作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周奕问。 “一说这个就来气,跟她搭班真是倒霉死了,不是态度不好被人投诉,就是搞错病人的药。害我们一起被扣奖金。” 周奕马上想到了之前自己和杜晓琳仅有一次的交集,对方的态度确实算不上太好。“她以前就这样吗?” “没有吧,以前挺正常的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想啊,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还真记不得了,反正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是在杜晓琳去消化外科轮转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毛毛立刻回答道,“因为她轮转结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周奕和吴永成顿时交换了下眼神,看来死者和朱学军之间应该有过交集,杜晓琳的工作态度变化,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张新丽有没有过在消化外科工作的经历?”周奕问。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张姐?好像没吧,我们来的时候张姐就已经在急诊科了,起码这之后肯定没有。” 其实这个结果是怎样都没太大差别,因为陈严查到的那五万块钱,就是最好的证明。 整件事情的脉络,似乎已经很清晰了。 朱学军利用职权和金钱威逼利诱,玩弄女护士,张新丽是他的情人,得到了很多金钱上的好处。 至于杜晓琳和朱学军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暂时不得而知。 但是从毛毛撞见的那件事来说,杜晓琳应该已经成了朱学军的情人,而且极有可能朱学军因为年轻貌美的杜晓琳,抛弃了年老色衰的张新丽。 张新丽因此怀恨在心,最后为了泄愤,设计谋杀了杜晓琳。 两人驱车离开,这个朱学军看来就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了。 路上,周奕却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朱学军应该很难对付。 否则三一六的悬案档案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和这个人相关的信息呢。 他相信当初办案的吴永成他们一定是把杜晓琳的人际关系摸了个透,却没有摸到这个朱学军,说明他和杜晓琳的来往,非常谨慎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他给张新丽却又转了五万块钱,留下了这么明显的把柄。 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吴队,我觉得这个朱学军,最好带回局里去审了,这人应该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吴永成叼着烟,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说:“嗯,你能不能调来给我当临时工,就看从这个姓朱的那儿有没有突破了。” 周奕顿时一愣,嘿,这怎么就成我的事了? (本章完) 第23章 传唤 第23章 传唤 吴永成和周奕驱车回到市局,申请对张新丽、王有福和朱学军的传唤申请。 其中朱学军的传唤申请是加急的,因为给医院保卫科打电话了解情况的时候,对方提供了一个信息:朱学军明天就要去外省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为期三天。 同时,吴永成抽空给周奕所在的南湖街道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说周奕这个人和一宗重大案件有关,市局需要临时征用。 具体原因没说,把对面的派出所所长吓得一身冷汗,生怕周奕这是犯了事了。 要知道在职警察要是犯罪,那对他这个所长的政治前途而言,可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很快,对朱学军的传唤手续就下来了。 吴永成交代陈严,让他再查一下杜晓琳的账户情况,尤其重点查下有无大额资金进出。查完之后,再去杜晓琳家找她父母,了解一下杜晓琳平时是否有一些大额消费行为。 随后,吴永成和周奕带着传唤证,直奔医院。 两人到了医院后,长驱直入,往办公大楼而去。 朱学军作为医院的金字招牌,大大的头像和介绍,挂在办公大楼最显眼的位置。 “果然人模狗样。”周奕瞧了一眼那带着金丝边眼镜,笑容可掬、人畜无害的照片。 “麻烦问下,朱学军是哪个办公室?”周奕在走廊上拦住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问。 对方狐疑地看看两人:“你们是病人家属吗?这里是办公区域,病人家属不可以进来的。” 吴永成掏出证件道:“市局刑侦支队的,办案。” 见对方表情严肃,年轻医生赶紧乖乖指明了方位。 来到挂着主任办公室牌子的门口,周奕抬手就拍了几下门。 巨大的咚咚声把里面人吓了一跳。 “谁啊!”门猛地打开,和照片上长得一样的哥们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在这座医院里,就算是院长来了也得跟自己和颜悦色,居然有人敢砸自己的门? “你们是……什么人?”朱学军警惕地问道。 “你是朱学军?” “我是,你们是谁?病人家属?还是医药代表?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医院的办公区域,外人不许进入的,我要叫保安了!” 朱学军大声呵斥着,引起了走廊上不少人的注意。 吴永成掏出证件和传唤证,冷哼一声:“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想请你回去了解一些情况。” 市局刑侦支队几个字一出口,朱学军脸上嚣张的气焰顿时就弱了一半。 “哟,原来是两位警察同志啊,来来来,里面请。” 朱学军说着便打开了大门,往里退了几步,一副欢迎光临的样子。 可站在门口的吴永成和周奕却一动不动。 周奕笑眯眯道:“朱主任,还是去我们那儿聊吧,有些话可能不太适合在这里问。毕竟医院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这算是吴永成和周奕之间无言的默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周奕这话显然起了作用,对方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但此时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朱学军平时仗着学术成绩,耀武扬威惯了,顿时感觉丢了面子。 立刻指着两人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你们有什么权力让我跟你们走,我今天还有两台手术要做,明天还要去参加研讨会,耽误了我的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周奕笑道:“朱主任如果配合的话,耽误不了多久的。” 朱学军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像笑面虎,一个像活阎王,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突然,他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我要给你们谢局长打电话,我要投诉你们!” 没想到,吴永成抬了抬下巴漠然道:“去吧。” 这下轮到朱学军傻眼了,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吴永成瞥了一眼屋里办公桌上的电话,径直走过去道:“你不打,我打,借个电话用下没问题吧,朱大主任?” “这……” 吴永成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喂,谢局,我是老吴啊,吴永成。” “市三医院有个主任叫朱学军的,您认识不?” “姓朱,朱学军,他好像认识您啊。” “啊,啊,是,是。” “我们传唤他,请他协助调查,他不配合,还说要找您投诉我们。” “对,手续没问题,合法合规。” “好的,依法办事,谁的面子都不能给。” “行嘞,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数了。” “您忙,您忙,谢谢局长。” 啪—— 吴永成重重地挂断电话,霸气十足地回头看了朱学军一眼。 “朱大主任,还想找谁投诉?我帮你打过去。” 周奕立刻适时地小声说:“朱主任,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可再闹下去,后面恐怕不好收场吧?” 朱学军的嘴唇哆嗦了下,近似哀求地问道:“那可以不戴手铐吗?” 周奕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 敢情这位大主任还是个法盲啊,反应这么激烈原来是怕戴铐子,丢了面子。 “嗨,朱主任误会了,我们就是请你回去,只是配合调查,传唤不是拘传,拘传才得上铐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学军连连点头,“那……我跟你们去。” “请吧。”周奕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永成和周奕走在前面,朱学军在后面保持距离地跟着,还不停地向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的同事们解释。 “我去帮警方办点案子,去帮忙,去帮忙。” 周奕突然低声说道:“吴队,演技可以啊。” 吴永成十分惊讶地问:“你看出来了?” “没看出来,不过我看见你按的是查询天气预报的号码。话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的?” “我们这个局长啊,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可是非常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打着他旗号搞特殊的人。” 周奕竖起大拇指:“还是得多向吴队学习才行,不然就跟不上您的脚步了。” “马屁精!”吴永成笑着骂道。 “还有件事,我们可能得注意下。” 吴永成问:“什么事?” “朱学军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要面子,后面他又表现得好像不懂法。” “可是以他的社会地位,不可能这么无知。” “我严重怀疑,除了男女关系上的问题,他还有其他猫腻。” (本章完) 第24章 拙劣的演技 第24章 拙劣的演技 吴永成和周奕带着人回到局里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回来的陈严。 “师傅,杜晓琳的银行账户里没有查到大额进出账。” “但是她母亲说,前两个月过年的时候,杜晓琳给了她八千块钱让她存起来,说是医院发的奖金。但我找医院问了,医院根本没发过这么一笔奖金,也就是说这笔钱来源不明。” “然后我看了下杜晓琳的卧室,里面有很多英文外包装的化妆品和购物袋,我拍了几张照片,应该都是名牌。” “彪子和小乔那边有情况吗?”吴永成问。 周奕对于吴永成的布置非常认可,张新丽如果是凶手的话,杀人后她需要处理的东西至少有三样:凶器,沾血的衣服和伪装的鞋子。 鞋子,多半是穿了王有福的,因为尺码正好对得上。 从周奕对浴缸被清洗过的细节的发现,张新丽多半已经连夜把血衣和鞋子都给洗了。 这就导致即便找到这两样东西,能否在上面查验出杜晓琳的血迹,也是个未知数了。 而且吴永成也没办法仅凭推测就申请搜查令,去搜张新丽的家。 所以最关键的物证就是凶器了。 凶器虽然也可以清洗,但总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很难清洗干净。想要完全清洗干净,除非用一些专业的化学药剂。 而且法医可以通过比对死者身上的伤口,来确定凶器的准确性。 而张新丽处理凶器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要么昨晚行凶逃跑后在路上丢弃。 要么带回家,找机会再处理掉。 吴永成安排人做地毯式搜索和盯梢,就是为了凶器这个关键证物。 尤其是他们去过之后,张新丽就会更急切地想处理掉凶器。 陈严回答道:“乔姐那边还在盯着,说张新丽没出过门,倒是她丈夫回去了。” “彪哥还没消息,估计还在找吧,毕竟范围有点大。” “人手不够的话,让他找就近的派出所帮帮忙,跟基层搞好关系,别那么死板。” “好的。”陈严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询问室,“师傅,需要我进去吗?” “不用,周奕跟我进去就行,这案子他更熟些。” “对了,你去帮我盯一下张新丽和王有福的传唤流程,审批下来了,马上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进询问室之前,吴永成说:“周奕,一会儿你来问。” “好,多谢吴队信任。” 周奕知道,吴永成想看看自己的专业能力。 询问室和审讯室有所不同,审讯室是针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调查的,而询问室是针对案件相关人调查取证的地方,本质上不会那么紧张和压迫。 进去后,周奕先是表明了自己和吴永成的身份,然后又问了朱学军的基本身份信息,这一些都是询问笔录的基本原则。 周奕第一个问题,就单刀直入。 “你认识杜晓琳吗?” “杜晓……”朱学军若有所思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早上来医院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了,是急诊科那个被害的女护士是吧?哎呀,我早就跟保卫科提过意见,医务工作者的安全问题要重视,要……” “朱学军!”周奕严肃道,“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对方一愣:“算……算认识吧,大家都是同事嘛。” “那张新丽呢?你和她什么关系?”听到这个名字,朱学军脸色猛地一变。 “也是同事。” “只是同事?”周奕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朱学军抬起手,借挠痒的动作擦掉了鬓角流下来的一滴汗。“啊,就是……普通同事关系。” 周奕将一张复印件抽出来,放到对方面前。 “普通同事就能转账五万,这金额可是一个普通钢铁工人十年的收入啊,朱主任这么阔气,别跟我说这是借款啊。” 朱学军显然没有想到,警方居然连这都查到了。 面对着这张银行打款记录的复印件,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找借口都是徒劳了。 他一声长叹道:“哎,我承认,我在个人生活作风上,确实有些开放。我曾经因为喝醉酒,被张新丽勾引,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后来,她拿这件事来纠缠我、威胁我,说要做我的情人,否则就去告发我,让我身败名裂。” 嘿他娘的,这套说辞把自己撇得是真干净啊。 周奕和吴永成默不作声,继续看他表演。 “我恨啊,恨我自己贪杯误事。可我也不能就这么毁了自己的前途不是,何况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我救治呢。我就只能屈服了,可她却不断变本加厉要这要那,不断地敲诈勒索我。” “最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求她放过我。” “警察同志,你们猜她有多无耻吗?” “她说,我得给她五万块钱私了,她才肯放过我,否则她就去告我强奸。你说这这这还有天理吗?” 这位朱主任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忍不住摘下眼镜抹眼泪。 要不是周奕和吴永成已经知道他对晓晓干的事了,差点就要相信这家伙了。 “这么说来,你这是吃了大亏啊。”周奕笑着问。 “哎,我也有责任,意志力不够坚定,我哪儿想得到现在的年轻小姑娘这么精明。”朱学军摇着头,满脸的扼腕叹息。 可周奕却觉得,他这拙劣的演技,都是伪装。 就从钱这件事上就能知道,朱学军干那些龌龊事的时候,都是用现金的。 猥亵晓晓那次就是现金。 杜晓琳的八千块钱和购买名牌化妆品衣服的资金来源,肯定也是朱学军给的现金。 唯一的奇怪之处,就是那笔五万块钱的打款。 因为除了这笔钱之外,张新丽的账户上再没有一笔钱和朱学军有关了。 说明朱学军被张新丽这个情人“敲诈勒索”的时候,给的都是现金。 坚持使用现金,除了不留痕迹,无法追踪来源之外。 周奕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钱的来源,本身就有问题。 这也正是周奕和吴永成说的“猫腻”。 但就不知道,这猫腻和杜晓琳的案子,是否有关了。 “那这么说,杜晓琳是跟张新丽学的?趁你喝醉了勾引你,非得当你的情人?” “杜晓琳?”朱学军满脸的错愕,“没有啊,我和她真的就是普通的同事。” (本章完) 第25章 自杀 第25章 自杀 “朱学军,你以为,只要用现金,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就牵扯不到你了?” 周奕说着,把三张照片摆在了桌上,正是陈严在杜晓琳房间里拍的那些名牌用品的照片。 “你错了!我告诉你,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行为,是不可能轻易被抹去的。” “这些照片里的东西,都是你送给杜晓琳的吧?” “这个牌子,国内压根就没有进口过。” “还有这瓶香水,包装盒上的文字,都是繁体字。”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你去国外或者香港的时候带回来的吧?” 朱学军刚要争辩,周奕却伸手制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们国家的海关,在个人通关时是有严格的管理制度的。任凭你怎么狡辩都没用,我们去海关一查,就知道杜晓琳房间里有多少东西,是你送的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和杜晓琳的真实关系了吗?” 听完周奕这番话,朱学军皱着眉,似乎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突然,他把身子往后一靠,一脸无所谓地说:“没错,杜晓琳是我的情人,她那些东西都是我给她买的。怎么着,找情人不犯法吧?警察同志。” 他整个人的姿态、神色和语气,全都和之前截然不同,充满了傲慢与不屑。 看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之前的,全都是伪装。 “不犯法,但属于道德层面有问题。”周奕回答道。 “道德?”朱学军冷笑道,“道德值几个钱?你得绝症的时候,道德能救你吗?” 朱学军单手握拳,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我的医术能救命,钱能救命。” “你们知道我救过多少人吗?你们知道我的号有多难挂吗?” “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救了这么多人,我享受几个年轻的肉体怎么了!” “再说了,我一没强迫她们,二没亏待她们。我得到我想要的,她们得到她们想要的,皆大欢喜,你们警察管得着吗?” 周奕震惊了,这样的人,居然是医生? 三观竟然扭曲到了这种程度的人拿起手术刀,那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这要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周奕,估计早就忍不住扑过去踹两脚了。 但现在的周奕,内里是个老成持重的刑警,就算他想踹,也必须在一个没有人证物证的环境下,最好对方连踹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那他一定会多踹几脚的。 吴永成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朱学军,这里是公安局,请注意你的言辞。或许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不犯法,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影响我们警察办案,我可以告你妨碍公务罪。我们警方还可以选择发布通告,你要不要试试?” “吴队长,吓我啊?没关系,你可以试试,反正我有全省最好的律师。而且有没有妨碍公务,你说了不算,法院说了才算。你当我法盲啊!” 周奕能够感觉到,吴永成也怒了。 这货还真是恶心到了极点,但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周奕突然特别希望,这狗东西是凶手,他很想看看对方痛哭流涕的样子。 “朱学军,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你在哪里?”周奕并不想和他继续争论无意义的事情。 “怎么,怀疑我杀了杜晓琳?不过很可惜,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昨晚和朋友在锦江大饭店吃饭,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吃饭吃到凌晨一点?”“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穷鬼,没吃过饭啊?九点半吃完的饭,然后我们去了卡拉ok喝酒。” “几点从卡拉ok离开的?” “十二点左右,我喝多了,朋友在附近酒店给我开了间房。” “哪个酒店?” “江海大酒店,欢迎你们去查,那里的前台认识我。” “好,我们会去查的,包括和你吃饭喝酒的那些人,我们也会去一一核实。” 朱学军一脸的无所谓,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因为酒店的开房记录,就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如果有多人证实他大量饮酒的话,那确实也很难具备作案的能力。 “你和杜晓琳最近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发生过争吵或者矛盾?” “警察同志,我都没有作案时间了,你问我这些还有意义吗?而且人都死了,你的问题让我很不舒服,我拒绝回答。” 周奕笑道:“没关系,死人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咱们来聊聊活人。你和张新丽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人的语言是有逻辑结构的,周奕正是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一个逻辑,顺势提出了让他在前后语境中更容易让对方开口的问题。 朱学军不耐烦地说:“就是给她五万块钱的时候,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所以分手的原因,还是你刚才说的那样?确定不需要改改口风?你这前后的态度,很难让我们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啊。” 朱学军犹豫了片刻,低声骂了句娘。 “妈的,张新丽那女人胃口太大了,总想着让我离婚娶她,老子哄了一次又一次,可她却没完没了的。” “都什么年代了,本来就是个各取所需的游戏规则,她居然痴心妄想一步登天。” “我早就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了,最后没办法,只能大出血了。她答应我收了那五万块钱后,就跟我一刀两断。” “可是就在三个多月前,我和杜晓琳去宾馆开房的时候,居然被她撞见了。” 周奕立刻问道:“她当时是什么反应?” “气急败坏,跟疯子一样去撕打杜晓琳,还骂杜晓琳是狐狸精,抢了她男人。” “我当时就怒了,他妈的她还真把自己当原配了啊。我叫她滚,否则我就去告她敲诈勒索,那五万块钱老子特意走的银行汇款,就是怕哪天她再来骚扰我。” 朱学军说着,突然震惊地说道:“警察同志,不会是张新丽怀恨在心,杀了杜晓琳吧?她就是个疯子,做事很极端的。” 突然,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 吴永成站起来开门,周奕看到门口是陈严。 陈严在吴永成耳边低语了几句,吴永成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周奕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赶紧走出来,关上了门。 “吴队,有情况?” 吴永成点点头:“盯梢的小乔刚才传来消息,王有福,跳楼自杀了。” (本章完) 第26章 认罪书 第26章 认罪书 王有福跳楼自杀? 周奕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有福为什么要自杀? 目前对他的所有怀疑,也仅仅是他在张新丽的不在场证明上,是否做了伪证。 他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啊。 “王有福跳楼自杀的时候,张新丽在哪里?”周奕忙问陈严。 “乔姐说,张新丽当时出门买菜了,我们的同事跟着。就在她出门后的十分钟左右,王有福突然就爬上自家阳台,然后跳了下来。” 周奕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尤其是朱学军这边刚提供了张新丽和杜晓琳发生过冲突的证词,那边毫不相干的王有福竟然跳楼了。 一个念头在周奕脑子里出现,他立刻问道:“王有福身上,有没有认罪书?” 陈严一愣:“认罪书?” “或者是遗言,声称自己是杀了杜晓琳的凶手,跳楼是畏罪自杀。” 陈严摇摇头,难以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呢。” 连吴永成都被周奕的话吓了一跳,王有福怎么可能是畏罪自杀呢,这完全不合逻辑。 而且王有福跳楼的时候,张新丽有不在场证明,这证明跳楼完全是王有福的自我意志。 倘若张新丽在家,那他也会怀疑,是故意嫁祸。 他刚要开口,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吴队,乔姐那边刚才来电话,说王有福没死,已经送医院抢救了。”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松了半口气,因为人没死就意味着有机会可以搞清楚真相。 “乔姐还说,在王有福身上找到了一份血字遗书,写了八个字:我是凶手,以死谢罪。” “什么?”吴永成和陈严都惊呆了,忍不住回头看着周奕。 周奕却脸色凝重无比,沉声道:“吴队,立刻申请批捕张新丽吧,同时对张新丽家进行全面搜查。” “那里面这个呢?”吴永成指的自然是朱学军。 “先留着,或许还有用。” …… 陈严开车,吴永成坐在副驾驶座上,摸出了干瘪的烟盒。 刚要骂娘,陈严递来了一盒新的大前门。 吴永成道了声谢,拆开纸包装点了一根。 “吴队,给我也来一根。”坐在后排的周奕说。 吴永成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掏出一根递了过去。 周奕接过烟盒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烟头上橘黄色的火光闪烁,和外面的晚霞如出一辙的耀目。 距离案发已经快十七个小时了,对于一件恶性凶杀案而言,目前的案件进度可以说是神速了。 但对周奕而言,离他和吴永成的赌约,还剩六个多小时。 不过现在周奕并不关心这个赌约,而是在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重生前的记忆。 关于三一六案未结刑事案件卷宗里的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当时的案件卷宗里,警方通过大量走访排摸查找的杜晓琳人际关系中,有作为同事的张新丽,但没有朱学军。 朱学军小心谨慎,肯定不可能在熟悉的环境里暴露自己和杜晓琳的关系,之前的调查没覆盖到他也很正常。 至于张新丽,都是一些基础调查,因为她有“不在场证明”,很快就被排除在了嫌疑目标之外。倒不是说当初的警察能力不行,而是因为在现场被破坏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去破案。 但是在面对海量的、没有头绪的线索时,人是很容易忽略细节的。 周奕之前思路那么清晰,除了是拥有丰富的刑侦经验之外,还是因为他站在了原本破案人员的信息之上。 就像面对一道有十个答案的选择题,已经有人替他排除了八个,那他自然就可以瞄准仅剩下的那两个答案做选择了。 这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协同作战。 本来他以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王有福的突然跳楼,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已经让这起案件的发展轨迹彻底改变了。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想努力回忆重生前的一些细节,寻找到一些对破案有帮助的关键信息。 但是自从重生以来,连续高强度的破案,让他的大脑已经相当疲惫了。 因此他才想要一支烟来提提神。 可烟的味道是真不好闻啊,只是抽了一口就把他呛得不行,吴队怎么这么喜欢抽这玩意儿? 车窗外的落日,像一颗诱人的荷包蛋。 周奕看着那落日,感觉有些饿了。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二钢宿舍,妈妈给他做了一碗阳春面,面上还加了一颗金黄色的荷包蛋,香气扑鼻。 那是他魂牵梦绕,年少时光的味道。 在他成家立业后的往后漫长余生里,他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味道。 吴永成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周奕昏沉沉地靠在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指间还夹着一支燃烧的烟,袅袅的白烟伴随着车身的摇晃,变成一条有规律的曲线,消散在空气中。 吴永成转过身去,把那支烟拿了过来,然后慢慢把自己这边的车窗玻璃给摇上了。 他盯着手里的烟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踩灭了。 夜幕降临,飞驰的桑塔纳车灯亮起,像一柄刺入黑暗的利剑。 …… 周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 只是这衣服上传来一股子汗酸味,和浓浓的烟味。 他看了看四周,是张新丽家的小区楼下。 此时天色已黑,楼下围满了好奇的群众,都在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奕开门下车,迎面一个三十左右,短发干练的女人走了过来。 “你是周奕吧?”女人问道。 周奕今天早上在市局的办公室里见过对方,虽然只是一眼,她是吴永成的兵。 “是乔姐吧?久仰大名。” 女人笑笑:“我是乔家丽,我才是久仰大名呢,小陈今天在我面前不知道夸了你多少次了,说你是天才。” 两人握了握手。 “不敢当不敢当,严哥人好,故意给我树立信心呢。” “别谦虚了,我们吴队什么时候从基层临时借调过人呐。吴队说你醒了可以上去。” 周奕点点头,跟着乔家丽越过警戒线往里走。 “乔姐,张新丽家搜得怎么样?” 乔家丽皱了皱眉:“衣服和鞋子都找到了,可凶器却怎么都找不到。” (本章完) 第27章 怀孕了? 第27章 怀孕了? 周奕再次走进张新丽家,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吴永成站在客厅里,陈严手里提着两个证物袋,还有几名警察在屋里仔细地搜索着。 “醒了啊?” “对不起吴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小事,警察也是人,又不是机器。” “现在情况怎么样?” 吴永成一指陈严手里的两个证物袋说:“搜出了疑似行凶时穿的衣服裤子,还有一双和现场遗留脚印匹配的鞋子。不过跟你推测的一样,都被清洗过了。能不能提取到死者的血迹,还不好说。” 周奕接过陈严递来的两个证物袋看了看,一个袋子里是一双男式的回力鞋,鞋子表面和鞋底都被清洗过了,从鞋面上的毛绒痕迹看,应该是用刷子狠狠地刷洗过。 还有一个袋子里,沉甸甸的,应该是一套男式衣裤,深灰色的。 之所以很沉,是因为衣裤还是湿的,显然是清洗过后没有晾晒就藏了起来。 “衣服和鞋子,都是王有福的。再加上王有福跳楼时身上携带的血字遗书,这是要坐实他是凶手这件事啊。”周奕喃喃道。 “王有福现在情况怎么样?” 乔家丽说:“还在抢救,由于是头着地摔下来的,能不能救活还不知道。” 吴永成道:“倘若他救不活,从目前的证据来说,恐怕凶手就只能是他了。” “张新丽呢?” “已经带回局里了,等这边搜完了,就回去审。” 周奕看着吴永成和陈严布满血丝的双眼,“吴队,严哥,要不你们去车上休息会儿吧,这边我和乔姐看着。” 吴永成点点头:“也行,你好好搜一下,彪子那边还没收获,要是这边再找不到凶器,这案子就不好办了。” 周奕当然知道吴永成的意思,仅凭一双与脚印匹配的鞋子,是无法定性的。 再加上王有福的“畏罪自杀”,这件案子大概率会因此盖棺定论了。 案件的侦查,并非是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中间还存在很多因素,司法的因素,社会影响的因素,甚至是上面某些领导的个人意志因素。 “放心吧吴队,挖地三尺,我也把凶器找出来。” 吴永成和陈严下楼后,周奕快速查看了整套房子的格局,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朝南的房间是主卧,大概十几个平方,摆着一个大衣柜,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梳妆台。 朝北的是次卧,大概不到八个平方,有一张单人床,衣柜和书桌。 周奕查看了两边的衣柜和床头柜,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张新丽的衣物,都在大房间的衣柜里,尤其是大房间的床头柜,一侧是空的,另一侧则装着张新丽的内衣裤。 而王有福的东西,全都在小房间。 这哪里是刚结婚一个月的新婚夫妇?就算是吵架吵到要离婚的夫妻,也没有这么泾渭分明的。 这么憋屈的事情王有福都接受,莫非这人是天生的抖艾姆? 可张新丽为什么要选择和他结婚呢?为了气朱学军?或许有这个可能。 但气的话,没必要真结婚吧? 让王有福假装结婚不就行了,王有福肯定会同意。 而且一结婚,张新丽想嫁给朱学军的后路不就断掉了吗? 莫非……“乔姐,有没有发现张新丽的就医记录?” “就医记录?你想查什么?” “我怀疑,张新丽可能已经怀孕了。” 乔家丽一愣:“怀孕?谁的?” “大概率是朱学军的,但我怀疑,张新丽可能骗王有福,说孩子是他的。” 乔家丽立刻就明白了周奕的意思,如果王有福认定张新丽怀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有了替张佳丽“顶罪”的动机了。 刚才他从吴队那里听到关于周奕“未卜先知”,猜测王有福跳楼是畏罪自杀时,她就已经够惊讶了。 同时也对这个准新人充满了好奇,现在刚参加工作的基层民警都这么逆天了? 现在周奕的这个猜测,立刻填补了王有福突然跳楼自杀的逻辑空白。 “我马上找找。”之前的搜寻重点一直是凶器上。 周奕走进洗手间,看着不大的空间,脑海中模拟着张新丽大半夜在浴缸里清洗沾血的衣服和鞋子的场景。 张新丽是个做事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她一定会用一缸又一缸的水,还会加入消毒液,进行反复清洗,直到再也洗不出半点血迹为止。 这是一个相当耗费时间和精力的过程中,就算两人不睡在一个房间,王有福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就应该存在两种可能性。 第一,王有福当时就发现了张新丽的所作所为,并出于单方面对张新丽偏执的爱而选择帮她作伪证,继而选择用自杀来揽下所有罪,保张新丽和肚子里的孩子。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周奕和吴永成去找王有福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现王有福有异常。 以王有福的性格特征,他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城府来隐瞒。 所以那第二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也就是说王有福当时并没有发现张新丽的所作所为。 而这更符合张新丽谨慎的性格,她比周奕他们更了解王有福,她不可能一开始就让王有福这个不确定因素发现自己杀了人,这样风险太高了。 周奕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王有福没做伪证呢?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妻子确实没有离开过,因为他们昨晚睡在了一起,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的妻子还在熟睡之中。 王有福可能被下药了。 很有可能是某种麻醉药物,因为普通安眠药的起效太慢了。 这也是他们见到王有福时,对方脸色不佳并请假回家的原因,麻醉类药物会带来副作用。 因为她要在杜晓琳下班之前,提前回到医院门口跟踪对方,伺机下手。 麻醉类药物医院都有严格的管控记录,应该不难查到。 现在所有的细节都能串联起来了,整个案件的脉络周奕基本梳理出来了。 剩下最关键的,就是那把凶器了。 “周奕,我们找到了一份b超化验单。”乔家丽在房间里喊道。 周奕立刻跑过去,接过乔家丽递来的化验单。 “孕九周,双胞胎?” 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谢谢你们的月票和推荐票,无以为报,只能稳定更新,保证质量。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28章 该结束了 第28章 该结束了 这张化验单,不是市三医院的,甚至都不是宏城的,而是隔壁市的某个医院开出来的。 如果孩子是王有福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其他城市检查。 “周奕,你太神了,真的被你说中了。”乔家丽惊叹道。 “乔姐,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有事你尽管说。” “去趟医院,让医生查一查王有福的血液里,是否有残留的麻醉类药物。” “麻醉?”乔家丽的脑子和经验显然还远不如吴永成。“你是怀疑王有福跳楼是被人下了药?” “不是,暂时我也只是猜测,辛苦乔姐先按我说的做。” “行,那我给在医院的同事打个电话。”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琢磨凶器到底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当初重生前,警方进行过大规模的地毯式搜索,结果没找到凶器。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而言,周奕断定凶手是个非常谨慎,且缺乏安全感的人。 大概率,凶手把凶器一直藏匿了很多年,因为只有在他的掌握之中,才能保证不被人发现,丢弃就意味着有可能被人发现。 突然,周奕的视线落在了客厅的结婚照上。 他立刻走过去,把结婚照摘了下来。 一个警察看见他的行为,提醒道:“照片背后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藏匿东西。” “谢谢。”周奕依然拿起了相框,仔细地检查相框背面。 然后,他发现了两道非常浅的透明胶撕掉留下的痕迹,间隔大约十厘米。 这里本来有什么东西! “乔姐,王有福跳楼之前,张新丽出去过?” 刚打完电话的乔家丽点点头:“是啊,去菜市场买菜了,我们派人全程都盯着呢。” “她买了些什么东西?” “就青菜啊,蛋啊肉啊什么的,东西还在厨房。”乔家丽好奇地问,“怎么了?你是又有新发现了?” “凶器应该一直被她藏在结婚照后面,但是今天白天我们的出现,导致张新丽慌了,她急于丢弃凶器,所以她趁出去买菜的时机,把凶器转移了。” “这不可能吧,我们的人一直紧盯着呢,她如果有任何丢弃凶器的行为,我们肯定会发现的。” 周奕放下照片,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了几个装在马夹袋里的菜,应该就是张新丽今天买的。 他翻找了一会儿,在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块肉,他打开塑料袋仔细地翻看着这块肉。 乔家丽好奇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了?” “乔姐,你会做饭吗?” “会啊。” “那你会买这块肉吗?瘦肉少,肥肉多,肉皮又厚又老。” 乔家丽皱着眉摇了摇头。 “买菜,都会挑新鲜的。买肉,都会挑肥瘦相间的,我妈甚至还喜欢让肉贩子把猪皮都给切掉,不能算钱,因为很多人都不吃猪皮。”周奕说。 “可是张新丽,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买这样一块品相不好的肉呢。” 这次,乔家丽终于明白了。 猛地一拍巴掌道:“菜市场,肉铺!” 周奕点点头:“嗯,如果她利用买肉的机会,趁老板忙的时候,用凶器自己切了块肉来称重。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凶器留在肉铺摊上了,当时盯梢的警察也不会想到这点,毕竟肉铺有刀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摊主晚上收摊的时候发现,也不会当回事。”“而且很有可能,这把刀在后面会被许多人触碰,张新丽连指纹都不会留下。” 看着周奕镇定自若的分析,乔家丽有些恍惚,这年轻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比吴队还要厉害。 “小凯,马上跟我走,去今天张新丽去过的那个菜场,你还记得她在哪些摊位买过东西吗?” 刚才提醒周奕的警察点了点头,跟着乔家丽出去了。 周奕盯着被放在墙角的结婚照,上面张新丽脸色平静,似乎是个没有灵魂的纸人。 而王有福却笑得像朵,仿佛看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 “二十七年了,该结束了!” 周奕低声道。 …… 周奕下楼后,把情况告诉了吴永成。 不到半个小时,乔家丽风风火火地就回来了。 远远的看见站在车旁的周奕他们,乔家丽伸手竖起个大拇指,冲他们比划了下。 “周奕,你太神了……全都被你说中了。”乔家丽气喘吁吁地举起手中的证物袋,里面是一把巴掌长的水果刀。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肉铺老板刚准备回家,被我们堵住了。” “我们一问,他就想起来了,晚上收摊的时候,他确实发现摊位上多了一把刀。” “但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顾客买东西时忘了,就随手丢在了杂物箱里。” “不过就像你说的,估计很难提取到张新丽的指纹了,刀身上沾了很多油脂,应该是不少人都用过了。” 吴永成和陈严精神瞬间为之一振,最重要的凶器找到了,破案就能看到曙光了。 “臭小子,好样的。”吴永成一拍周奕肩膀道。 “上车,回局里,好好审一审这个张新丽。” “小乔,这边你收尾,证物交给陈严,回去立刻化验。” 乔家丽点点头,对周奕说:“医院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乔姐。” 三人上车,陈严突然笑道:“师傅,我觉得你的地位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呸,他还嫩着呢,别以为取得了点成绩就能沾沾自喜了。” 吴永成看向后视镜,和周奕默契地相视一笑。 三人马不停蹄地回到局里,陈严带着三样关键证物,直奔技术科。 吴永成和周奕,来到了审讯室。 仅仅一天之隔,周奕就从被审讯的位置,坐到了审讯的位置上。 “张新丽,我们又见面了。”周奕说。 “王……我老公他怎么样了?他从单位回来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后面说想吃我做的菜,我就去给他买菜了,没想到……”张新丽说着,掩面抽泣起来。 周奕语气平缓地说道:“张新丽,不用演了,我们已经找到你藏到肉铺的凶器了。” (本章完) 第29章 陪你慢慢演 第29章 陪你慢慢演 周奕的一句话,就让张新丽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张新丽一脸无辜和疑惑地问。 周奕的评价是,演技远不如吴永成打电话那么自然,她脸上虽然是疑惑和无辜,但身体立刻变得很僵硬,说明她非常紧张。 “没关系,你想演,那我们就陪你慢慢演,反正在这里有的是时间。” “先说说王有福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张新丽犹豫了下,开口道:“夫妻。” “什么时候结婚的?” “上个月四号领的证。” “你们认识多久了?” “有四五年了吧。” “怎么认识的?” “他有一次在外面摔断了腿,我刚好经过,找人把他送去了医院。后来他得知我是急诊科的护士,就专门买了东西来感谢我,但是我没收。他说要请我吃个饭,就认识了。” “他追求的你?” 张新丽点点头:“一开始他只是对我特别热情,经常买东西送给我,我以为他是出于感激。但后面发现他其实是想追求我。” “你对他的追求,是什么态度?” 其实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但审讯就是通过提问让审讯对象讲述客观事实。 张新丽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拉一拉,这是典型的厌恶情绪的微表情。 “还能有什么态度,他年纪比我大好几岁,长得也不好看,又矮又胖,关键是又没钱,也没房。我怎么可能选他啊。” “那后来为什么又接受了呢?” 张新丽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家里催得厉害。我妈说我这岁数在我们村,孩子都能上小学了。我爸说今年再不嫁人,就只能给我找离异丧偶的了。王有福虽然条件不咋样,但他起码对我好啊,而且这么多年了,我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可他还是不肯放弃,我被他感动了,所以就选他了。” 听起来一切都合理,一个挑过头的剩女的无奈之举。 但周奕知道,这是假话,是张新丽精心编织的说辞。 “既然都结婚了,为什么还分房睡?” “他睡觉打呼,我受不了,所以就暂时分房睡了。” 又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你刚才说,是王有福想吃你做的菜,所以你才出门买菜的?” “是,他今天不舒服,请了半天假回来休息。” “你出门之前,他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没有,他说很困,想睡一会儿。” 这一次,张新丽的回答非常简短,和之前掩面哭泣时说话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周奕在心中微微冷笑,他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局促不安,因为自己说了,陪她继续“演下去”。 当一个谎言暴露之后,被继续追问谎言的细节,是会让人产生本能排斥感的。 “他想吃你做的什么菜?”周奕继续追问。 “红……红烧肉。” “你买了多少钱的肉?” “十……六块钱的肉。” “几斤?” “两……不,三斤。” “猪肉几块钱一斤?” “好……好像是三块多一斤。” “三块多一斤肉,你十六块钱是怎么只买到三斤肉的?” 周奕的提问速度越来越快,张新丽的回答紧张到语无伦次。 周奕知道,张新丽丢弃凶器是因为感受到了暴露的危机之下,临时做出的决定。 她没有时间提前做准备,所以她的记忆是混乱的。“我……我记不清了,那就没有三斤。” “孩子是朱学军的吗?” “是。” 瞬间,双方都沉默了。 周奕淡定地抽出一张纸,放在了对方面前,是乔家丽找到的那张b超化验单。 “我们发现了这个,是你的吧?” 张新丽无法否认,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她的名字。 “来,说说你和朱学军之间的关系吧。”周奕用食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想好了再回答,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谎言,最后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张新丽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张纸,整个人突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椅子里。 眼中的精气神瞬间消失了。 突然,两行泪水流下,张新丽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喃喃道:“宝宝们,妈妈对不起你们啊。” 吴永成站起身来,拿起一个瓷缸杯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 “张新丽,王有福没死,朱学军现在就关在隔壁,而你藏起来的凶器马上就会出鉴定报告了。不要再挣扎了,把事情都交代了,争取宽大处理。” 张新丽收起哭声,颤巍巍地伸手,端起了冒着热气的水杯。 她抬起头,有些痛苦地说:“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我肚子有些痛。” …… 市局的走廊里,吴永成叼着一支烟,看着漆黑的窗外发呆。 昨天这时候,他正在和陈严一起值班。 按理来说,他这个级别是不需要值班的,但是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他每次都是主动申请值班的。 比起那个空荡荡的家,局里让他更觉得有烟火气。 周奕接了一杯水,但没有走过去和吴永成说话,因为他发现,对方有心事。 张新丽提出休息后,吴永成同意了,一来她是孕妇,逼太急了出什么意外,会给局里带来麻烦;二来即便是犯罪嫌疑人,法律也会保障他们的人权。 所以吴永成决定给她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你怎么来了?”周奕的视线余光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许念,依然穿着那件白大褂。 许念递过来一份文件,“我替技术科那边跑个腿,他们人手不够。” 周奕接过来,道了声谢。 “听说你被调过来了?”许念问。 “目前只是临时征用,不过应该快了。” 许念淡淡地笑道:“那恭喜啊,以后就是同事了。” “谢谢,不过我倒是希望能在工作中尽量少和你打交道。” 许念疑惑地问:“为什么?我很讨厌吗?” 周奕笑了笑:“你误会了,因为工作中和你打交道,意味着又有死者出现了。” 许念愣了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你的伤口,还疼吗?” “伤口?”正在翻看着证物鉴定报告的周奕一愣,“哦哦,忙得我都忘了。” 见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报告,许念有些微微失落的说:“行,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许法医。” 刚转身离开的许念回头。 “怎么了?” “伤口不疼了。”周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本章完) 第30章 这案子该收尾了 第30章 这案子该收尾了 周奕看着手里的三份鉴定报告。 第一份是衣服和裤子的,报告上说证物经过了某种消毒液的反复浸泡清洗,并没有找到血迹的残留。报告还做了备注说明,利用过氧化剂对血衣进行处理的话,会破坏残留血迹的蛋白质结构,导致无法被检测到。 这与搜查张新丽家时发现的几瓶消毒剂空瓶完全吻合,说明张新丽完全是有预谋的做了准备。 第二份是鞋子的,和现场勘查发现的那个四十二码的脚印,大小和鞋底纹路完全一致;但同样经过了反复的浸泡清洗,没有残留血迹和泥土。 第三份,是那把水果刀的,在刀柄上发现了大量指纹;从指纹的覆盖顺序,技术科分别提取出了四个人的指纹,其中最后一个的指纹和肉铺老板留样的指纹一致;而最早存在的指纹,并不完整,最终只提取到了半枚。 但仅仅是这半枚也足够了,因为和张新丽的指纹完全吻合。 只是并没有发现王有福的指纹。 经过法医的确认,刀身长度尺寸完全符合死者身上的伤口痕迹,也符合周奕手臂上的伤口痕迹,确认是凶器无误。 刀身上提取到了大量动物油脂,但是并没有提取到人类血液。最终技术科拆开了塑料刀柄,在刀柄和刀身的连接处的缝隙里,提取到了一点点血液痕迹。 经确认,和死者杜晓琳的血型完全匹配。 周奕长出了一口气,物证齐了,这件案子等于进入收尾阶段了。 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在得知张新丽怀有双胞胎之后。 他在想,重生前这宗案子二十七年都没破,那逍遥法外的张新丽是不是顺利生下了肚子里的双胞胎。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对孩子面临的,又会是怎样的人生呢? 而现在这样的结果,那对孩子生下来的话,将来又会面对怎么样的人生呢? 他听说过那个理论,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最终引起了海的那头的一场巨大风暴。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只振翅的蝴蝶。 “周奕,乔姐从医院发来一份传真,点明说是给你的。”陈严跑了过来。 周奕接过纸一看,果然! 在王有福体内发现了一种管制类麻醉药物的残留,周奕的猜测再一次被印证了。 他不知道的是,医院那边的乔家丽拿到化验报告时有多惊讶。 别人问她怎么了,她只回答了两个字:神探。 “吴队,相关报告都出来了,你看看。” “哦,好。”吴永成回过神来,准备掐灭手里的烟,却发现烟压根就没点着。 周奕全都看在眼里,吴队果然是有心事。 吴永成掏出烟盒,把那支烟重新放了回去。 “走吧,把这件案子收尾吧。” …… 审讯室里,张新丽的情绪明显缓和了很多。 周奕上来,就先把两份关键证据放在了张新丽面前,目的是为了提醒她,接下来不要再妄想可以蒙混过关。 而经验告诉他,张新丽现在的眼神,完全是一个放弃抵抗的罪犯的眼神了。 “杜晓琳是我杀的。” 张新丽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宣告了这件在另一个时空里沉寂了二十七年的悬案,尘埃落定了。 “具体说说,包括你的犯罪动机,犯罪过程,一五一十地详细交代清楚。” “这一切,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当时我们医院里组织了一次去首都一家医院交流学习的机会,我也被选上了。 而当时交流团的负责人,就是朱学军。 我当然听说过他的名字,毕竟他是医院最有名的专家,院长面前的红人。 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先生,没想到居然只有四十出头,只是他似乎很难相处的样子,讲话总是很严肃,让人看着就害怕。我们当时去首都是坐的绿皮车,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没想到在火车上,他主动找我搭话,还把别人给他的水果拿给我吃,让我受宠若惊。 在交谈中我发现,他好像也没有看起来这么严肃,行为举止很绅士,讲话也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 后来到了首都,我们的行程有一个礼拜。 有一天下班后,他突然找到我,说想单独请我吃个饭。 我去了,说实话我是有私心。 我一个外地人在宏城,活得很累,住的是出租屋,吃的是食堂,我凭什么就不能享受生活?我凭什么要在如似玉的年纪吃苦啊? 就因为我投胎没有别人好? 我不甘心。 可是追我的人,没一个能让我看得上的,尤其是那个王有福,自己也不照照镜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如果我能嫁给一个医生就好了,他们工资比我们高,还不用三班倒,还有前途。 可是医生就这么点,护士却好多,每年还有刚毕业的年轻女孩进来。 虽然朱学军年纪大点,但他是主任专家啊,他肯定很有钱。 嫁给他,我就可以改变命运了。 那天晚上,我们吃了饭,看了电影,然后又去逛了公园。 在逛公园的时候,他突然亲了我,说他很喜欢我。 后来那天晚上,回宾馆的时候,我就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 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他看见白色床单上的落红时很激动,说他一定会好好对我的。 我以为,我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可是第二天,我就从其他同事那边听说,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直到晚上他来找我,我才反应过来。 我打他,我骂他是骗子,要去院领导那里告他。 他就紧紧抱住我,告诉我他和他老婆早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分房睡好几年了,一直打算离婚。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愿意为我离婚,然后名正言顺地娶我。 我被他的言巧语给蒙蔽了,他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离婚并娶我。 我选择相信了他,并且鬼迷心窍般沉浸在了他的谎言中。 从首都回来后,我就成了他的情人。 他为我租了套房子,每个礼拜都会来我那儿两三次。 他每次来,我都会做满满一桌子菜,我以为我们是在约会。 可是他一进门,想的就是上床,我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 所以后来,我就不再做饭了,反正他也不吃。 他从不在我那里过夜,总是待一阵子就走。 而且他特别特别小心谨慎,从不在医院附近和我见面,也不让我向任何人提起他。 他说如果我们的事被人知道,他的前途就完了,他就不能娶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没有一句是实话。 (本章完) 第31章 彻底输了 第31章 彻底输了 一开始,我还总是催他离婚,但他总是拿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敷衍我。 孩子的事,财产的事,工作的事。 提多了,他就跟我急,说我变了,说我自私,只考虑自己,不考虑他。 后来我才知道,他老丈人是省药监局的领导,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离婚,因为他当初就是个医学院的穷学生,靠着他老婆的关系才混到现在的地位。 于是我和他大吵一架。 他也直接摊牌了,说我自始至终就是他的一个情人,他根本不可能娶我。 我气得让他滚出去,可是他却让我滚出去,因为我住的房子是他出钱租的,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的钱买的。 我知道,我已经彻底输了。 我习惯了他给我的那种挥霍无度的生活,用名牌化妆品、穿名牌衣服、去大饭店吃饭,让我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房间里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所以我妥协了,同时也想通了。 既然得不到人,那我就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以前他每次来我这儿,做完之后都会给我一叠现金。 那时候我很讨厌他这种行为,因为那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姐。 后来,他再给我钱的时候,我不仅不会生气,还会找各种理由问他要更多的钱。 可是他来我这儿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外面有了新欢。 像他这样有钱有地位还有手段的人,是不会缺女人的。 但是我怎么办,如果他把我甩了,我怎么办,让我嫁给像王有福那样的男人吗? 思来想去,我觉得唯一保险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有一个他的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甩掉我了。 哪怕是撕破脸,闹到法院,他也得掏抚养费。 我打听过了,说美国和香港那边已经有一种叫亲子鉴定的技术了,他赖不掉的。 而且有了孩子,说不定还能让他回心转意。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吃药的。 但我后来故意没吃药,然后就顺利怀孕了。 后来我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却暴跳如雷,要我打掉。 我看他的样子太吓人了,没敢说自己是故意没吃药。 我求他让我把孩子留下,他不肯。 最后他提出给我一笔钱作为补偿,我答应了,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选择钱。 后来他就给我打了那五万块钱,还要求我必须去上环,否则就跟我一刀两断。 我拿那笔钱,买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也按照他的要求去上了环,但他却对我越来越冷淡,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来找我。 我知道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必须得生下一个他的孩子,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但这次,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得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彻底把生米煮成熟饭才行。 我偷偷把环摘掉,准备再次怀孕。 可是他却开始各种躲着我,就算我主动去找他,他也说自己太忙,过几天会去看我的。 直到三个多月前,我无意间路过以前经常和朱学军开房的宾馆,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迎面就撞见他搂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急诊科的同事,杜晓琳。 我简直气疯了,他找女人就算了,居然还找和我一个科室、比我好看,比我年轻的女人。 这不是明摆着在恶心我吗! 我上去就给了杜晓琳一个耳光,骂她是狐狸精。 杜晓琳也不甘示弱,和我撕打了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居然看着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直到宾馆前台准备报警,他才把杜晓琳拉走了。 我以为我和朱学军之间,从此就结束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居然主动来我家找我了。 而且他竟然一反常态的对我非常好,还说了很多关于杜晓琳的坏话,说她不懂事,不像我那么会体贴人。 还说是杜晓琳吃我的醋,不允许他来找我,否则她就要跳楼自杀,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他说杜晓琳就像一贴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让他很头疼,万一杜晓琳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他就完了,他以后就再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说的话,让我恨死了杜晓琳。 于是我找到杜晓琳,想和她谈判,想让她放过朱学军。 可没想到她却骂我人老珠黄,活该被抛弃,还说朱学军一看见我就恶心。 我气炸了,刚想冲过去打她,可刚好有人来了,我们就只能作罢。 但我那个时候,还没想杀她。 可是每次朱学军来我那儿,都会跟我说杜晓琳的种种不是。 直到有一次,他跟我说,杜晓琳最近闹得太凶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我这里了。 然后,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所以我决定,为了我和孩子今后的幸福,必须除掉杜晓琳这个障碍。 跟着朱学军的这些年,我慢慢也学会了他的那种小心谨慎,知道杀人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我先是找理由把自己的排班变成和杜晓琳一样,然后通过中班下班后跟踪她,来确定她下班回家的路线。 然后最关键的,是我要为自己找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我是一个人住,我没有办法自己证明自己不在场。 除非,我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于是我想到了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的王有福。 其实他除了条件不好之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而且找他,还有另外两个理由。 我可以用他来气气朱学军;同时,我肚子里的孩子需要有一个父亲,才能顺利报户口。 由于之前的那次怀孕,朱学军的反应非常强烈,这次我不准备告诉他,我准备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用孩子逼他娶我。 我找到王有福,跟他说我年纪大了,家里催婚催得厉害,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嫁给他。 他激动坏了,不停地说愿意愿意愿意。 当天晚上,我强忍着恶心,和他上了床。 第二天我们就去领证了,还拍了婚纱照。 但是我和他约法三章,在举行婚礼之前不能把结婚的事告诉任何人;我们暂时要分开睡,我需要适应的过程;以及他不能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否则我就和他离婚。 他真的是个很软弱的人,所有条件都答应了,而且对我特别好,家里什么事都不让我干。 有了他这个人证之后,我就准备动手了。 动手之前,我专门去找了朱学军。 我问他:如果杜晓琳不再缠着你,你会怎样? 他回答:那我就会像从前一样对你好。 感谢所有读者的收藏、推荐票和月票,也感谢指正错误的读者,会积极听取大家的意见。 明天剧情会有反转。 (本章完) 第32章 罪魁祸首 第32章 罪魁祸首 张新丽的描述,让周奕和吴永成渐渐皱起了眉。 因为他们都发现了这里面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朱学军有明显的诱导张新丽产生除掉杜晓琳的意图。 张新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在做朱学军情人的过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心理变得扭曲。 而这个罪魁祸首,显然就是朱学军。 不过周奕和吴永成并没有抓着这个问题追问,一来是不想打断张新丽自述的节奏,二来是目前的信息,很难在证据层面给朱学军定性。 “犯罪动机我们已经知道了,说下犯罪的过程吧。”周奕说。 “昨天晚上,我提前请了假回家,让王有福煮了粥,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喝完粥之后说困了想睡觉,让王有福哄我睡,他自然是受宠若惊。” “但其实我在他平时喝的牛奶里加了麻醉药,等他昏睡过去后,我穿上他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出了门。” “我在回家之前,提前把杜晓琳的自行车轮胎气给放了,这样她就只能选择走回去。” “而且我知道,医院锅炉房的老刘,每天早上都会去职工车棚巡逻,他肯定会把轮胎的气给打回去。到时候警察发现她的自行车是完好的,又没有被骑走。肯定只会想到是有人把她接走了。” 吴永成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一眼周奕,居然真的全在他的预判之中,他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 “然后我就躲在医院大门口对面的阴暗处,等着杜晓琳出来。” “我一路尾随她到了上阳巷,这条路是她回家的近路,如果绕道得多走很多路,所以她肯定会走这条路。” “我突然从背后叫住她,跟她说朱学军托我给她带一样东西。然后趁她不注意,一刀砍中了她的颈部大动脉。” “我干很多年护士了,业务水平还不错。这一刀,我瞄得很准。” “血一下子就从她脖子里喷了出来,溅了我一身。” “她惊恐地捂着脖子想逃跑,可是大动脉出血,人很快就会失去行动力。” “我看见她倒在那里,于是上前又补了几刀。我要让人们以为,她是被抢劫犯杀死的。” “我看见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很爽,贱人就应该去死!去死!去死!” 眼见张新丽沉浸在杀人的情绪中,表情越来越癫狂。 周奕先吴永成一步,大喝一声:“张新丽,注意你的情绪!” 这一声,把张新丽从记忆中拉了回来,整个人顿时像一只惊弓之鸟般颤抖不已。 “那为什么杀人之后,你已经离开案发现场了,又折返回来?” “因为我怕她没死……我怕……”张新丽突然惊恐地看着周奕。 “你怎么知道的?” 周奕抬起自己包扎过的手臂,轻轻挥了挥。 “你……你是昨晚那个人?” 周奕点了点头:“可惜当时没能抓住你。” “警察同志,对……对不起,我当时没想到会有人来,我就……我就……”张新丽语无伦次地说。 “继续往下说吧,逃离现场之后,你做了什么?” “好的好的。回家之后,我就在卫生间里把沾血的衣服裤子和鞋子都洗了,我事先就买好了消毒液。因为很多地方都溅到了血迹,我怕被王有福发现不对劲,就把整个浴缸也都刷了一遍。” “洗过的东西我也不敢晾在阳台,就只能先藏起来了。刀我藏在了婚纱照后面,后来你们来过之后,我太害怕,就想着怎么能把刀给丢了。” “那王有福跳楼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王有福的名字,张新丽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我想趁买菜的时候,把刀留在肉铺。结果去拿刀的时候刚好被他看见了,他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性格太孤僻了。” 周奕沉声道:“他选择了替你顶罪?” “我以为他会去报警,可是他没有。他一开始是想劝我去自首的,直到我拿出了那张b超化验单,我告诉他,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张新丽凄凉一笑道:“他真的好傻,他居然就相信了。他让我把刀处理掉,剩下的事他会处理。” “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没想到……没想到……呜呜呜……” 张新丽说着,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周奕突然觉得,王有福这个人,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像一条舔狗一样,无条件的相信张新丽,然后用一种最愚蠢的方法,去“保护”张新丽和肚子里的孩子。 他大概以为只要自己认罪了,自杀了,张新丽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了,就能把他们的孩子养大了。 殊不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工具。 或许直到刚才那一刻,张新丽才算是真正对他有了一丝动情吧。 吴永成将笔录拿给张新丽,让她确认,签字。 “警察同志,我会被判死刑吗?”张新丽茫然地抬起头来。 吴永成摇摇头:“我国刑法有明文规定,孕妇不会被判死刑,但是会被判无期。” 吴永成用缓慢的语速说道:“也就是说,你应该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孩子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执行死刑的子弹,正中张新丽的眉心。 她瞬间就愣住了,整个人仿佛一具被抽干灵魂的空壳。 周奕突然有些不理解,最后那句话,吴永成其实没必要说的,甚至这样的一句话,并不符合审讯的规定。 杀人诛心,这无疑是提前对张新丽的灵魂执行了死刑。 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让一向老成持重的吴永成,说出了这样的话。 张新丽开始哭泣,哭着签完字后,有女警进来把她带往拘留室。 可是刚走出门的张新丽突然开始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整个人脸色惨白。 众人赶紧把她送往医院,都以为是胎儿出了问题。 如果最后张新丽流产的话,负责审讯的吴永成和周奕都会受到牵连。 尤其是周奕,他是临时借调来办案的,不出事则不要紧,一旦出了事,就说不清楚了。 众人等在抢救室外面,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周奕昨天刚经历过。 过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出来了。 吴永成忙问道:“医生,嫌疑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没想到医生却说:“孩子没事,病人疼痛,是因为胃部有一个肿瘤。” “肿瘤?”众人顿时愣住了。 医生点点头:“目前初步判断下来,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俗称的癌症。” (本章完) 第33章 吴队的隐情 第33章 吴队的隐情 “癌症?”周奕和吴永成大惊失色。 “目前只是我们的初步判断,具体是不是胃癌,以及是早期还是晚期,还需要做切片化验,一切以病理报告为准。”医生知道这个病人的特殊性,这种事对医院而言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戴着手铐送过来的病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警察同志,我建议你们还是尽早通知家属。” 吴永成点点头,周奕问:“医生,现在病人状态怎么样?可以问话吗?” 医生点点头:“不要让她情绪太激动就行了。”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周奕问道:“吴队,这案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吴永成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是老天爷不想让这两个孩子来到世上受苦吧。” 这句话,让周奕敏锐地察觉到,吴永成之前的异常,恐怕和孩子这件事有关。 原本到嘴边的话他给咽了回去。“吴队,要不我和乔姐去问下张新丽?现在这种状况下,女警可能会更让她有安全感。” 吴永成点了点头:“去吧。” 周奕转身,跟站在不远处的乔家丽对了下眼色。 两人刚要走,身后吴永成喊道:“周奕。” “怎么了吴队?”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眯一会儿,这里的事,就辛苦你们了。” 看着吴永成脸上的倦容,周奕点点头:“放心吧吴队,有我们在呢。” 目送着吴永成离开之后,周奕才开口问道:“乔姐,吴队他今天突然变得有点怪,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乔家丽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奕,咱们吴队,命苦啊。” “吴队很早就结婚了,但是一直没孩子,夫妻俩为了要个孩子,跑遍了全国各地的医院,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六年前,他们通过试管婴儿终于怀上了,还是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这三个字,让周奕的神经猛地一动,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时候我刚加入三大队,还是个新人。嫂子怀孕后,吴队整个人如沐春风,对谁都和颜悦色。” “但是在嫂子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一伙儿飞车党,在路上抢劫了嫂子的包。由于包带的缘故,嫂子被拖拽了十几米,流产了。孩子没了,而且引起了宫内出血,嫂子以后再也不能怀了。” 乔家丽的眼圈一红:“后来那伙飞车党被抓了,抢劫嫂子那人被判了七年。但是嫂子和吴队离婚了,从那时候开始,吴队就每天烟不离手了。” “周奕,这事儿三大队里,也就我和彪子知道,陈严也不知道,你别当着吴队的面提起这事。”乔家丽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周奕重重地点了点头。 “乔姐,谢谢你告诉我。” …… 病床上,张新丽的一只手正挂着点滴,另一只手则被拷在了床边的金属栏杆上。 她现在已经是犯罪嫌疑人了,必须采取羁押手段。 “警察同志。”张新丽见周奕过来,马上挣扎着想坐起来。 “不用起来,躺着就行。” 张新丽感激地点点头:“警察同志,我的孩子没事吧?” “孩子的情况目前一切正常。”乔家丽安慰道。 张新丽自然认识这个女警察,又问道:“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乔家丽和周奕交换了下眼神,说道:“王有福目前生命特征平稳,没有危险,只是还没苏醒。” “那就好,那就好。”张新丽喃喃道。周奕问道:“张新丽,你得胃病多久了?” “胃病?有两年了吧,我们做护士的吃饭不规律,很容易得胃病。” “检查过吗?确定是胃病?” 张新丽一愣,隐隐觉得不对劲。“大概一年前,做过一次胃镜,有比较严重的胃溃疡。” “近半年来,有接受过什么治疗吗?或者吃过什么比较特殊的药?” “药?”张新丽想了想,“大概两个多月前,朱学军给了我一盒药,他说是从美国带回来的一种特效药,包装上面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 找到了! 就是这个! “这个药在哪里?”周奕忙问道。 “就在我家里五斗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啊。警察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新丽紧张地问道。 “张新丽,你胃部有一个肿瘤,有可能是恶性的。” “什么?”张新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我……” “目前我还没有证据,但很有可能,你杀杜晓琳这件事,是朱学军一手策划的!” “什么?” 这次感到震惊的,不止是张新丽,还有乔家丽。 这个周奕每次都能语出惊人,如果真按照他说的话,那整件案子就从凶杀案变成了教唆杀人案。 “不止如此,你胃部的肿瘤,可能也是他的杰作。他想用癌症,来杀人灭口!” 周奕的话,顿时让张新丽感到不寒而栗。 “乔姐,我去一趟张新丽家,辛苦你在这边守着。” 周奕刚走出医院,迎面就碰到了陈严。 “严哥,正好,赶紧跟我去张新丽家。” “去张新丽家?干嘛?不是都搜完了吗?” “路上说,情况紧急。” “吴队呢?有个事儿要找他定夺。” “吴队回家休息了,怎么了?” “那个朱学军,我们已经传唤超过十二小时了,他现在嚷嚷着要我们放了他,而且找了律师来。” 周奕立刻说道:“不能放!他很可能有重大杀人嫌疑!” “啥?”陈严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上说,先开车。” “好!”陈严毫不迟疑,一脚油门。 路上,周奕把在审讯张新丽过程中的疑问和张新丽疑似胃癌的情况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陈严听完后也觉得,确实有些奇怪,原本已经对张新丽很冷淡的朱学军,突然一反常态地又对张新丽好,就很可疑。 “周奕,我爸以前跟我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奕咬牙切齿道:“严哥,不瞒你说,我现在非常希望我猜对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头一回特别期待把一个人绳之以法!” 陈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 祝大家元旦快乐,早起连发两章,25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34章 关键证物 第34章 关键证物 已经被封锁的张新丽家,周奕打开了抽屉,在里面找到了那个药盒。 一个蓝色的药盒,外包装上全是英文。 单从外包装的英文来看,确实是一种治疗胃病的药物。 但关键在于里面,从外包装来看,是一种胶质的黄色透明椭圆形药丸。 周奕赶紧拆开包装盒,取出里面的塑料瓶拧开。 空的! 周奕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单凭药瓶根本没用。 “怎么办?”陈严问。 周奕一咬牙道:“找,万一还有。” “好!”陈严的行动力极强,而且短短一天,他和吴永成乔家丽一样,已经非常信任这个小民警了。 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几乎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就在以为没戏的时候,居然在张新丽头床柜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粒蒙了厚厚一层灰的透明药丸。 和包装盒上的一模一样。 陈严立刻掏出证物袋,用夹子小心翼翼地把药丸夹起来放了进去。 “回局里,立刻请技术科化验这个药的成分,越快越好。” 陈严点头:“走!” 他们从张新丽家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濛濛细雨。 陈严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地赶往市局。 周奕这才发现,陈严的车技相当厉害,又快又稳,比很多老司机都牛。 之前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次只用了十二分钟。 最后陈严用一个极其丝滑的漂移,把车停在了市局门口。 半个多小时后,陈严拿到了技术科的化验报告。 药丸上面,有张新丽的指纹。 而药丸的化学成分里,居然含有微量的黄曲霉素。 周奕瞬间感觉头皮发麻,直到这一刻为止,三一六案的真正幕后元凶,查清了。 “黄曲霉素,这是什么东西?毒药吗?”陈严问。 “一种强致癌物质。张新丽本来就有胃溃疡,长期摄入这种物质的话,很容易加剧胃部病变,最后变成胃癌。” 这一刻,周奕之前关于那对双胞胎的心结,也彻底解开了。 因为即便是上一世,张新丽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也没有逃过朱学军的黑手。 从朱学军要诱导利用她杀掉杜晓琳开始,她就已经注定成为牺牲品了。 她肚子里的那对双胞胎,也根本不可能来到人间。 他们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扼杀,成为母亲的陪葬品。 “朱学军对张新丽的故意杀人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逃不掉的。鉴定报告说药丸表面是完好的,说明不是通过针孔注射动的手脚,而且张新丽做事也很谨慎,如果拿到的药瓶是已经被开封过的,她也不会吃。那直接制造药丸和瓶口塑封,都不是个人能搞定的,得有专业的生产设备,这个不难查证。” “我唯一没有想通的事情是,他为什么要杀杜晓琳?” 没想到听到周奕的疑惑,陈严却说道:“我觉得这个简单,八成是杜晓琳抓到了朱学军一个很重要的把柄,要么逼他离婚,要么逼他给很多很多钱。所以朱学军才动了杀心,刚好张新丽就被他利用了。” 这个答案,让周奕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合理了。 之前在做笔录的时候,朱学军就故意引导警方怀疑张新丽。 后来在张新丽交代的时候,多次提到了朱学军刻意煽动张新丽对杜晓琳的仇视情绪,以及用虚假的希望来诱使张新丽动手。 “严哥,你太聪明了,肯定是这样。朱学军平时生活奢靡,到处包养情人。就算他是个知名的医学专家,也不可能挣这么多钱。他一定还有更大的猛料,关键就在杜晓琳手里。”陈严激动得团团转,“我去找吴队,紧急申请对杜晓琳家的搜查证。” “周奕,你等我,我马上去找吴队。”陈严说着就往外跑。 “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 “他家没装电话。”陈严撂下一句话,消失不见。 “你就是周奕吧?”陈严刚走,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周奕回头,看见一个彪悍的大块头,眼神犀利地盯着自己。 “我是周奕,你是……” 大汉突然咧嘴哈哈一笑,伸出宽大的手掌道:“蒋彪,三大队的。” 周奕马上就知道了,眼前这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彪形大汉,就是吴永成他们口中说的彪子,果然人如其名,看起来就相当彪。 “彪哥啊,久仰大名。”周奕立刻和对方握手。 “兄弟,啥也不说了,欢迎加入三大队!” “谢谢彪哥,不过我还没加入呢。” “嗨,早晚的事。对了,你见到吴队或者小乔了吗?不然陈严也行啊。” 周奕立刻简单说了下三人的行踪。 蒋彪想了想,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道:“那得了,就你了,跟我来。” “彪哥,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个姓朱的王八蛋的律师来了,要逼我们放人。可没吴队的话,这王八蛋休想走出市局的大门,关他个二十四小时,少一秒都不行。” 蒋彪说着嘿嘿一笑:“我这人脾气冲,我一个人去,怕忍不住把人揍了。你跟我去,正好能拦着我点。” 周奕顿时哭笑不得,这位大汉还挺有意思的,居然主动要求自己拦着他,简直是又冲动又理性啊。 “彪哥,走。”周奕一扬手里的化验报告,“这王八蛋不光二十四小时走不掉了,以后都走不掉了!” …… 周奕从市局的休息室醒来的时候,一道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了进来。 他看见陈严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张着嘴呼呼大睡。 突然,门开了。 吴永成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把两袋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了桌上。 “哟,我们的大功臣醒了啊?”吴永成笑道。 “吴队,得马上去搜杜晓琳家,她手里可能有朱学军的猛料。” 周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依稀记得,昨天和蒋彪去见了朱学军的律师,告知他警方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马上就会以故意杀人罪批捕朱学军,让他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好好回去准备之后的法庭辩护,看能不能保他一条小命。 灰头土脸的律师离开之后,蒋彪带着周奕去吃宵夜,顺便请他喝酒。 蒋彪是个典型的东北猛男,喝酒跟喝水一样咕嘟咕嘟往下灌,很快就把酒量一般的周奕喝趴了。 周奕最后的记忆,是一八一身高的自己,被一九三的蒋彪像扛羊仔一样扛在了肩上。 吴永成哈哈一笑:“在你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该搜的都搜了,该审的也都审了。” “审完了?”周奕大惊。 “你也是虎,整个市局,谁能喝得过彪子啊,这小子家里开酿酒厂的,从小酒缸里泡大的。” “吴队,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啊。” 吴永成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道:“姓朱的身上的黑料,少说这次一个集体二等功,是没跑了。” (本章完) 第35章 尘埃落定 第35章 尘埃落定 吴永成说,他们在杜晓琳家中的一盘流行音乐磁带里,找到了一段录音。 录音是朱学军和一个被称为王总的人之间的对话,大致内容是如何利用朱学军的论文进行学术造假,为王总的药企研制的新药开绿灯做背书。 同时朱学军会利用职权把市三医院变成这种新药的特供单位。 而这中间牵扯到的利益问题,可能高达数千万元。 朱学军从中甚至可以牟利上百万元。 发现这段录音后,吴永成立刻向局长汇报,因为三一六案牵扯出来的东西,已经完全不是刑侦部门能管的事了。 除了专门负责经济犯罪的经侦部门之外,还要通报药监局、医保局、检察院等等。 谢局长听了吴永成的汇报后,激动不已,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市委而去,因为这是宏城十几年都没见过的多部门联合大案了。 而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朱学军,在听到吴永成拿出来的录音后,整个人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后来的审讯工作,可以说是如履平地般顺利。 并且证明了,周奕几乎每一步都算对了。 心思活络的杜晓琳比偏执魔怔的张新丽要厉害得多,在成为朱学军的情人后,想方设法地从他那里要钱。 而且从他长期只给现金的行为模式中推断出,朱学军肯定和药企有长期的回扣利益关系。 于是杜晓琳利用“乖巧懂事”的性格博得朱学军的欢心,进而被朱学军带入他的社交圈,作为金丝雀被拿来炫耀。 她时常在饭局上,利用上洗手间补妆的机会,把留在座位上包里的索尼walkman打开,偷录朱学军和别人的秘密谈话。 她平时就很喜欢港台歌星,有时候甚至会把耳塞塞到朱学军耳朵里分享。不过朱学军可看不上那些什么流行音乐,觉得都是些垃圾。 不过这确实打消了他对杜晓琳的怀疑。当他得知杜晓琳把录音藏在磁带歌曲中间的时候,他惊讶不已。 直到有一天,杜晓琳录到了朱学军和这位王总的对话,劲爆的内容让她知道,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她找朱学军谈判,以录音为要挟,要朱学军一次性给她五十万青春损失费。 直到这时候,朱学军才恍然大悟,这个女人和他以往玩弄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本质上,这个女人和他是同一类人。 随后他以筹措资金为由,不断的拖延。 但其实是在谋划,如何稳妥的、不牵连到自己的,除掉杜晓琳的计划。 最后,他想到了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就是被他打入冷宫的张新丽。 但是他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张新丽,只有除掉她,才能以绝后患。 他想到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用绝症,埋葬一切。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张新丽的胃病是他亲自检查过的,就算下药后短时间内不会癌变,那也是早晚的事。 他以为,这样的计划,天衣无缝。 就算有人查到自己和杜晓琳的关系,就算张新丽这个凶手被人发现。 顶多自己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而已,这种事,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算个屁啊。 等过一阵子,风平浪静了,自己手握巨款,照样夜夜笙歌。 当一切真相都被揭穿后,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如此完美的谋划,为什么会失败。 周奕听完吴永成的讲述,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你不高兴啊?”吴永成问道。 “我只是在感叹,这案子牵扯的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是无辜的。” 这样的最终真相,多少让周奕有些感慨和唏嘘,本以为是还死者一个迟到了二十七年的公道,没想到杜晓琳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你这想法不对,我们警察查案,查的是真相,维护的是法律和正义,案件本身的善恶是非,并不是我们的责任和负担。即便你觉得杜晓琳是咎由自取,我们也要查出真相,因为这个公道,不止是还给死者的,更是还给这朗朗乾坤世道的。”吴永成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一扫周奕心头的阴霾。 同时也把陈严给吵醒了。“吴队,你刚才说啥呢?” “吴队说……” 周奕刚开口,吴永成抓起一个包子就丢了过去。 “我说,包子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烫烫烫!”陈严立刻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十分钟后,周奕站在市局大门口,迎着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早啊。”穿着米色风衣的许念迎面走来,笑着伸手打了个招呼。 “许法医,早啊。” 这个点,正是市局上班的时候。 “你们昨晚又加班了?”许念走过来,却捏起了鼻子,因为周奕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周奕顿时心虚地挠挠头,“昨晚后来被彪哥拉去喝酒了。” 一听是蒋彪,许念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你没被喝趴下啊。” 看来,吴永成说的没错,蒋彪爱喝酒的大名响彻整个市局,连许念都知道了。 “趴了,这不刚醒吗?” “听说你破了个大案子?恭喜啊。” “没有没有,都是吴队的功劳,我就是替他跑个腿。” 许念笑了笑,今天一大早,她已经接到好几个同事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周奕的小警察,因为市局没有这号人。 但据说他是破获三一六案及背后大案的关键人物。 “那你什么时候来市局报道啊?” 周奕笑道:“那我说了可不算,吴队说了,纪律问题。不过他说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许念点点头:“你们是该好好休息一下。那我先去上班了。” “好,拜拜。” 周奕望着许念窈窕的背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离开市局后,周奕本来想去医院看看爷爷的情况,但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再加上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带来的馊味,决定还是先回家洗个澡。 周奕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没人。看了看时间,这个点爸妈已经去钢厂上班了。 其实他知道,钢厂此时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账面上早就入不敷出,而之前计划经济遗留的诸多问题,让包括钢厂在内的大量国有单位臃肿不堪,又效率低下。 工人大下岗,并不是一个突然事件,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那些工人的错,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是社会结构发展所需要经历的阵痛。 周奕不可能改变时代的轨迹,但他希望至少能改变周围人的命运。 他摸了半天也没在身上摸到钥匙,想起前天晚上重生醒来后,迷迷糊糊就被母亲叫去了二叔家,压根就没带钥匙。 回忆了下,他弯腰挪开了门口母亲腌酱菜的坛子。 下面果然有一条钥匙。 他刚打开门,背后一个声音喊道:“周奕?” (本章完) 第36章 周家老四 第36章 周家老四 周奕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时髦格子西装、戴着墨镜,左手提着一盒生命一号,右手提着一袋水果的中年男人。 “三叔?”周奕大惊。“你怎么回来了?” 此人正是周奕的三叔,周建业。 说是三叔,但其实也就比周奕大了一轮。周奕从小光屁股的时候就在周建业后面当跟屁虫,到处闯祸。 周奕的父辈四人,性格各不相同。 父亲周建国,老实本分,为人勤恳踏实。 二叔周建军,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姑姑周爱华,则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 唯独这三叔,从小胆大包天,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在宏城这种地级市,父辈们大多都会继承祖辈的工作,继续在既定的规则下安安稳稳地生活工作。 因为在人们的潜意识之中,走老路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有周建业,高中毕业后,一口拒绝了周奕爷爷的安排,说打死都不跟哥哥姐姐们一样,进钢厂上班。 把老头子气得直蹦,说他不去钢厂上班,自己就绝食,饿死自己。 没想到这个小儿子更绝,说你要是非要让我去钢厂上班,我第一天就跳进钢厂的炼钢炉里,搞个重大安全事故出来,让你周阿四变成全钢厂的大罪人! 最终,去钢厂上班这事,自然就作罢了。 气得老头扬言说自己没这个儿子,死外头了都别通知他收尸。 不过骂归骂,血缘关系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东西。 周奕的记忆里,三叔干过很多在父亲看来不着调的东西,倒卖粮票、贩卖港台歌星磁带、开馄饨店、搞地下录影厅等等。 反正怎么“不务正业”就怎么来。 甚至被人举报,差点被派出所以“投机倒把”的罪名给抓起来。 反正从小,周建业这个名字就是被当做反面典型,说给周奕他们这些孩子听的。 按周奕父亲的话就是:学条狗也不能学你三叔,早晚得饿死在外面。 八十年代末,周奕刚上初中,这位早晚得饿死在外面的三叔,背上一个破背包,带着自己所有的家当,说是要去南方闯荡。 但是周奕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才知道,自己这位三叔多么有魄力和远见。 改革开放的浪潮,市场经济的发展,孤身一人在南方打拼几十年的三叔,最后成了周家最有出息的那个人。 有房有车,儿女双全,有自己的工厂和事业。 周奕记得,重生前当初自己父亲去世,锦衣玉食的三叔带着家人回宏城奔丧的时候,亲朋好友人人都夸他有出息,说他从小就与众不同,是老周家的骄傲。 周奕却看到跪在自己父亲灵前的三叔唉声叹气不已。 他问母亲三叔这是怎么了? 母亲说:你爷爷没能看到你三叔后来的成绩,这是你三叔心里一辈子的遗憾。 周奕的奶奶走得早,长嫂如母,周奕母亲对这个小叔子再了解不过了。 重生之后,周奕就在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父母和成千上万工人即将面临的下岗潮。 他虽然有对未来社会发展方向的认知,但他毕竟干了大半辈子的刑警,并不善于经商之道。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帮手,就是自己这位三叔,周建业。 没想到三叔居然回来了。 “你二叔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老头子不行了,我这不连夜坐火车赶回来了么。”周建业说着,提着东西就往屋里走。 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端起桌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地就对着嘴喝。 “妈呀,渴死我了。老头子咋样了?”周奕赶紧把前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二叔遗嘱的事情,却并没有隐瞒爷爷可能不是主动摔倒的猜测。 “他妈的,周建军跟王翠娥这对王八蛋,老子今天饶不了他们,非打断他们的狗腿不可。”周建业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外冲。 周奕一把拦住了他。 “三叔,你先别冲动,打人是犯法的。” “犯法就犯法,老子让他后半辈子只能坐轮椅,坐牢也值了!” 周奕记得,自己小时候,三叔可是有名的街溜子,脾气火爆。 没想到出去闯荡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爆。 难怪老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人的性格,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变啊。 “三叔,你别忘了,我是警察,我可不想亲手抓你进监狱啊。” 周奕这句话,让周建业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但还是气呼呼地说:“周奕,三叔这是支持你的工作,要不然!” 说着,还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三叔支持我工作。” “对了,你警察这活有前途不?要不索性跟我去南方得了,我跟你说,南方现在正是发展的好时机,我保证比你现在赚得多得多。” 周奕笑着摇了摇头:“南方就算了,我马上就要调到市局的刑侦支队了。” 周建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大侄子:“这么快?你不是刚上班才半年多吗?现在体制内都这么好混了?” “嘿,就不能是你大侄子有能耐啊。” 周建业半信半疑地看着周奕道:“真的假的?你可别骗你三叔啊,你三叔比你爸可聪明多了。” 周奕淡定地回答道:“真的。” 周建业愣了三秒钟,用力地一拍周奕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出息了啊。” “三叔,咱们先去医院看爷爷。二叔的事,我也很生气,但我觉得这事还得看爷爷的意思,毕竟二叔再不是东西,那也姓周啊。” “而且你听我的,就算爷爷到时候不追究二叔的话,我也有办法治他们。”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别忘了,我可是个警察。” “成,那三叔就信你一回,先去医院,看看老头子。” 说着两人出了门,沿途有邻居看见,惊讶地打招呼:建业回来啦。 路上,三叔突然问道:“周奕,你还记得咱爷俩上次是啥时候见面的不?” “好像是去年夏天吧,我那时候刚毕业,你带着三婶和弟弟回来。” “我觉得你跟半年前,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当警察这么锻炼人的吗?” “不行,我得让你弟弟以后也去考警校,当警察!” 周奕瞬间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弟弟不才四岁吗? 求推荐票和月票,下周会每天加更,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37章 我打算当个富二代 第37章 我打算当个富二代 周奕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一身扎眼西装的周建业坐在后座,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周奕,打个车就得了,非得骑自行车干嘛,你三叔不差那几个钱。” 周奕心说,你以为我想用自行车带你啊,那么重。 可问题是这里是九十年代的宏城,整个城市的出租车加起来估计都不超过五百辆,不是在商业街就是在政府机关附近转悠等着揽活,想在二钢宿舍附近等到一辆出租车? 都得等谢了。 不远处的路口倒是有黑摩的,但周奕毕竟是个警察,不是紧急情况,他还是在意一些原则问题的。 而且黑摩的开起来跟不要命一样,也不方便他想跟三叔“唠唠嗑”。 “不是钱的事儿,这里不是南方,也不是省城这种大城市,打车不容易。反正也不远,正好跟你聊个天。” “也行,遇着上坡的时候我下来啊。” “好。三叔,你在南方混得咋样?” 重生前,周奕只知道三叔成了大老板,但并不知道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毕竟以前通讯不便利,信息传递效率低,成本高。 “哎,说实话,不咋样。”周建业叹了口气。 “生意不好做吗?” “那倒不是,南方目前不管是大环境也好,还是政策导向也好,都不错。只要胆子够大,遍地都是商机。” “三叔你胆子还不大啊?” “老子就是他娘的胆子太大了,被人给坑了。” “我在南方开了个小公司,主要业务其实还是当初投机倒把那套,把上家便宜的货物买过来,再加价卖给下方,靠的就是各种人脉关系。” “本来吧,这买卖也算稳当,因为我基本上都是先找下家,再找货源,哪怕少挣点也行。” “可是人呐,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着挣笔大的。结果被一个王八蛋给骗了,这几年赚得全赔进去了。现在公司还在,但是就剩几个人了,挣扎求生呗。” 周奕自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低谷,并不影响之后三叔的发达。 不过这样正好,他刚好需要三叔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三叔,跟你谈一桩买卖。”周奕神秘兮兮地说道。 十分钟后,周建业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么大的事,你小子确定?” “废话,我妈就是库房的,她都打几个月毛线了,我们家毛线衣都堆起来了。” 周奕告诉他的,正是自己对目前钢厂情况的了解,以及基于此做出的马上要迎来下岗潮的预判。 虽说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但也是对各种情况综合分析的判断。 “可钢材都是国有资产啊,钢厂那些领导怎么可能会给你?” 周奕胸有成竹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我需要三叔你帮忙的,就是在南方找到有需求的下家。” “眼下南方发展势头猛,大规模基建就需要大量钢材,二钢的质量没话说。但那些领导干部尸位素餐,还是盯着十几年前的老渠道,导致钢材库存严重积压,钢材卖不掉,就没钱发工资,资金链一断,就只能让工人下岗了。” “所以这是一个机会,趁眼下钢材价格还不错。” 周建业嘀咕道:“你是想把二钢的钢材销路盘活?” 没想到,周奕摇了摇头:“不,盘活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说的,二钢的钢材都是国有资产,就算我找到销路,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一直这么干的。但是事情真到了这帮人手里,早晚还得黄掉。” “三叔你最清楚了,市场经济环境下,最重要的就是效率。可那帮人一个屁大的决定都能开个三天会,能成的事都黄了。” 周建业点点头,他能不知道吗,从小看惯了。 周奕道:“我真正想盘活的,不是二钢的销路,而是人。”“人?” “我要让二钢的下岗工人,都有饭吃。” “你想怎么做?”周建业的公司最多的时候,也就二三十个人,可二钢真下岗了,那可是好几千的工人啊,他实在想不到周奕光靠倒卖钢材能让这些人有饭吃。 “山人自有妙计。”周奕自信地说。 “不过第一步,还得看三叔你的,发挥你的人脉关系,只要咱们能跨出第一步,后面就有机会做大做强。” 周奕的话,让周建业热血沸腾。 “我靠,周奕,你他娘的别干警察了,下海吧,我肯定你能当大老板。” “嘿嘿,三叔,那可不行,警察我是绝对不能放弃的职业。” “那你怎么做生意啊?我记得警察不能做生意吧?” “是不能啊。”周奕坦然道,“但不是有我爸吗?” “你爸?”周建业惊了,“就我这大哥?做生意?就他这古板劲,跟你爷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指望他?” 周奕点点头:“对啊,我打算,当个富二代!” “哈哈哈哈,你可拉倒吧,哎哟妈呀。” 笑得整个人都往后仰的周建业从自行车上摔了下去。 周奕走进了市三医院的急诊科,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忙碌不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许在医院这种每天都发生着生老病死的地方,再大的事都会很快被人遗忘。 而身后的周建业,则有些一瘸一拐地捂着屁股走了进来。 一个护士看见他,以为他是受伤的病人,问他要不要替他找个轮椅,周建业连忙摇头。 周奕打听了下,得知爷爷已经转入神经内科病房了。 便立刻带着三叔赶往住院大楼。 一通打听后,得知了爷爷的病床号。 两人刚要进病房,迎面就看见姑姑周爱华拎着暖水壶走了出来。 “姑姑。”周奕喊道。 “呀,周奕来了啊。咦,老四回来了啊?你屁股这是怎么了?” 周建业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老头子咋样了?” “醒啦,今天早上刚醒的。”周爱华喜笑颜开地说道。 “周凯也来了。” 听到后半句话,周奕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周凯是周奕的堂弟,二叔家的儿子,完美继承了二叔和二婶的所有缺点。 周凯比他小三岁,今年也二十了,但是勉强读完初中就不上学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这种不务正业和三叔年轻的时候不同,三叔只是在老一辈眼里是“不务正业”,实际上非常会折腾。 周凯是真的不务正业,纯二流子一个。 周奕立刻往病房里走,刚到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爷爷,你那存折藏哪儿了?” (本章完) 第38章 真相大白了 第38章 真相大白了 周奕一步就跨进了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爷爷的病床是最里面靠窗那张。 病床旁边坐着个头发老长的小胖子,正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 这小胖子正是他的堂弟周凯。 周凯抓起绿色铁皮柜子上的苹果,往身上擦了擦,吭哧咬了一大口。 嘴角流着口水的周凯刚要继续开口,一扭头就看见了周奕。 吓得他立刻放下了不停抖动的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哥。” 周凯从小就怕周奕,尤其是周奕当上警察后,就更怕了。 周奕皱着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刚才门外听到的那句话,周奕并没有当场对峙的打算,毕竟爷爷刚醒,不能刺激到他。 “爷爷,我来看你了。” 周奕轻声呼唤道,看见病床上原本紧闭双目的爷爷睁开了眼睛,他顿时眼圈一红。 此时此刻,是他最感谢上天能让他重生的一刻。 比起破案,救下爷爷这件事,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事。 “小奕啊,”爷爷声音微弱,缓慢地说道,“你姑姑都跟我说啦,要是没有你啊,爷爷这条命就交代了。” “哪儿能啊,爷爷你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周奕笑了,眼中却含着泪。 “爸,我回来了,你没事儿吧?爸!”周建业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哟哟,醒了啊,醒了好,醒了好。”周建业走到病床边,嘿嘿笑道,“咱爸命大。” 跟着进来的姑姑翻了个白眼说:“那也是有周奕这个好孙子才命大,要不然,早死老二他们两口子手里了。” “三姐,少说两句,省得咱爸心烦。”周建业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亲姐和二哥的婆娘向来不对付,就劝道。 这时周建业看到了缩头缩脑站在那儿的周凯,喊道:“小凯啊,见了你三叔怎么也不喊人啊。你这头发咋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爸也不管管?” “三……三叔好。那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低头就往外走。 周凯急匆匆地出了病房就往出口走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让他浑身一激灵。 “周凯!” 周凯转过僵硬的身子,看见自己的堂哥周奕朝自己走来。 “哥,有事儿?” “你身上的伤,谁打的?” 周奕伸手,撩开他那杂草一样的长头发,一侧的脸颊上出现了紫黑色的淤青。 “没……”周凯刚想否认。 周奕却开口了:“这不是拳头打的,是巴掌扇的。” “你爸可舍不得这样打你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哥,真没事,就是几个朋友,闹着玩儿的。” 周凯讪讪地笑着,可周奕的眼神却犀利地盯着他,让他浑身发毛。 以前是身高体型上的差距,加上打不过他,后来他当了警察,还怕他身上那身皮。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自己光是看到这个堂哥就整个人发怵。 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腿肚子都直哆嗦。 “闹着玩?”周奕冷哼道,“你们这样闹着玩,起码拘留十天起步,你是现在跟我这个当哥的说,还是选择跟我回所里,跟警察说呢?” “我……我……”周凯不停地哆嗦。“碰上敲诈勒索了?” 周凯没说话。 “赌博?” 周凯点了点头,但还是没说话。 “输了多少?” “我……我一开始赢了好几千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气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就……就……” 周奕懒得听他狡辩,问道:“输了多少?” 周凯胆战心惊地竖起两根手指:“两……两万。” “两万?”周奕感到有些疑惑,九七年的两万块,当然也是一大笔钱了,但也不至于让二叔二婶干出这种事来啊。 “就两万?你确定?”周奕冷冷地问道。 周凯浑身一激灵,带着哭腔说:“输是输了两万,可我没钱……他们说可以借……可前几天他们说我借的钱,利滚利,现在得还八万。要是不还钱,就得砍掉我的两只手,呜呜呜……” 终于,真相大白了。 周奕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怒意,周建军啊周建军,为了你这八百斤寿桃废物点心的儿子,你竟然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要不是自己重生了,爷爷早就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了! 而且周凯这个废物玩意儿,这显然就是被人算计了。本来就十赌九输,何况人家还专门设个局来搞你,不搞死你才怪。 这里面不光是诈骗,还放高利贷,暴力恐吓。 好家伙,这不妥妥的黑社会性质团伙嘛。 想到这里,周奕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件事该怎么办了。 “对方要求你什么时候还钱?”周奕压抑着怒火问道。 “下……下礼拜一晚上七点,说上我家拿钱。我要是跑了,他们就把我家房子给烧了。呜呜呜……” 此刻,周奕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之前三叔想揍他亲二哥了,周奕现在就非常想一脚踢死这个只会哭的废物。 “行,下礼拜一,你跟你爸妈在家等我,我六点之前会到,这件事我来解决!” 周凯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可没想到他竟然说:“哥,他们不怕警察。” 哟呵,居然连警察都不怕?! 好好好,这业绩不就来了嘛! “周凯,你听好了。要么你选择被他们砍掉双手,我再把他们抓起来判刑。要么你们一家三口当天晚上,老老实实地在家等我。” “你自己选!” 那还能怎么选,傻子都知道选哪个了。 周凯跟小鸡啄米一样玩儿命地点头。 “走吧。回去给我把这一脑袋杂毛给剪了,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周凯如蒙大赦般撒腿就跑。 周奕随即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后,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三大队,谁啊?” “彪哥啊,我是周奕。” “哟,周奕啊,你小子怎么跑了?昨晚没喝尽兴啊。”蒋彪在电话那头大声道。 周奕顿时一咧嘴,心说下次打死我都不跟你单独喝酒了。 “下次,下次再说。” “彪哥,吴队呢?我这儿又有个立功的好机会啊。” (本章完) 第39章 回所里告别 第39章 回所里告别 蒋彪听完电话那头周奕简短的说明后,说:“原则上,扫黑是二队的事。不过二队的老大最近去省里开会学习去了。一会儿我跟吴队说下,打个招呼和二队联合行动,到时候按你说的来,抓现行,把他们一锅端了。” 周奕道了声谢,刚想挂电话,就听蒋彪继续说道。 “我想起来了,那啥,吴队说你的调任程序,谢局特批了。吴队让你这两天去所里办个交接手续,下礼拜一上午九点来队里报到。” 周奕心中顿时一喜,重生前,他了四年的努力和拼搏才正式走进市局的大门。 现在,他只了二十四小时,就走完了当初四年的路。 原本被岁月磨平的热血,此刻又沸腾了起来,莫非属于他的时代,要来了! “彪哥,谢了。等把这伙黑恶势力打掉了,我请咱们三大队吃饭。” 挂上电话,周奕又回到病房,找医生确认了爷爷身体无大碍,只是需要再观察几天后,便和姑姑三叔打了个招呼先回家了。 因为他要先回家洗个澡,把这一身的酒气都洗干净,然后再去所里。 今天已经礼拜五了,下个礼拜一就得去市局报道了,他得回所里去打个招呼。 再次回家后,周奕才发现桌上放着一盘红烧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包菜,用大瓷碗扣上了。 旁边还留有一张纸条,上面母亲的笔迹写着四个字:记得吃饭。 周奕眼窝一酸,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南湖街道派出所离他家不远,因为派出所的工作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就近安排。 所以他烧开水洗澡吃饭,折腾完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周奕刚进所里,立刻就有人惊讶地喊他:“哟,周奕来了啊。” 周奕赶紧笑着打招呼,迎面遇到的所有人都带着惊讶和他打招呼。 一个地级市的派出所,本来人就不多,周奕的事情今天上午早就已经传遍了。 警龄还不到一年的基层小警察,突然调任市局刑侦支队,据说还是重案组。 这种事闻所未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本身就有很牛叉的背景,但被隐瞒身份后暂时下放到基层来锻炼。 可周奕是本地人,所里有一半的同事都是本地人,甚至还有二钢工人家属。 周奕怎么可能有背景呢! 所以大家就更惊讶了。 “师傅!”周奕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刻加紧脚步跑了过去。 被周奕称做师傅的,是个中年警察,身材有些走样了,相貌气质也是平平无奇。 这位老警察叫张宁,是周奕进所里后带教他的师傅。 虽说张宁就是个普通的基层警察,可重生前周奕跟了他两年多,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其实周奕在所里的职务,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片警,就是负责一块片区的治安工作。 民警的全称是人民警察,属于所有警察的总称,不过不管是系统内还是系统外,大家都习惯把民警当做是基层警察的代称。 派出所这一基层公安系统,主要的警种就是片警和户籍警察。 除此之外,地方上还设有联防队,协助片警进行日常的巡逻等工作。 差不多十年后联防队才取消,改成了更先进的辅警制度。 周奕就是片警出身,而片警管的事情,那可以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今天这家的狗咬人了,明天那家婆媳吵得要喝农药了,后天小摊贩和城管打起来了等等。 因为只要有人报警了,片警就得出警。 顶多顶多,抓个小偷就算是大案了。 如果管辖的范围内真的出了人命案,那就是分局刑警队或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工作了,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而张宁干了半辈子片警了,在人情世故、纠纷调解上非常有经验。 同样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如果让吴永成来处理,估计八成得出问题。 周奕跟着这位老师傅干片警的两年多,正是磨炼他耐心和性格的过程,也让他以后的刑警之路受益良多。 “好小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这是不把我当师傅了啊。”张宁一拳捶在周奕胳膊上。 显然,他已经知道周奕为什么会被调入市局了。 “哪儿能啊,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去了市局那边,好好干,有空了回来看看我们。”张宁欣慰地说道。 周奕敬了个礼,正色道:“明白,绝对不给师傅您丢脸。” 张宁有些激动,嘴里不断地说着:“好事,好事。” 话都说开了,周围的同事们自然也就迎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恭喜着周奕。 小城市的基层派出所,人际关系都很简单,大家平日里关系就好,现在更是由衷地为周奕感到高兴。 “都不干活了?让群众看见,像什么样子?”一个声音突然在人群外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是所长金磊,背着手一脸的严肃。 “周奕,你跟我过来。”金所长说着转身就走。 大家其实都知道金磊这人的性格,平时就喜欢冷着个脸扮严肃,但其实骨子里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所以也没当回事,就各自散开忙去了。 “师傅,那我先过去,一会儿再来找你。” “去吧去吧。” 周奕跟着金磊进了所长办公室,刚关上门,原本严肃的金所长顿时就笑容满面起来。 “小周啊,市局的吴队长跟我打过招呼了,我这边肯定全力配合,你一会儿去人事科把字签了就行。”金所长笑眯眯地给周奕倒了杯水。 “坐坐坐,不错不错,你刚进我们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周奕哪里知道,昨天吴永成打电话来说要临时借调他的时候,金磊还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生怕是周奕犯了事。 寒暄了几句后,周奕试探着问道:“所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办啊?” 金磊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事没事,你喝水,喝水。” “所长啊,不要有顾虑,有困难就跟我说,我帮您一起克服。” 金磊一愣,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到底我是所长,还是你是所长啊? 求各位读者大哥的推荐票和月票,感谢大家支持,明天开始加更。作者正在努力码字中。 (本章完) 第40章 所长有事求你 第40章 所长有事求你 “周奕,我先问你个问题。” “所长您尽管问。” “市局的谢局长,你见过了吗?”金磊小心翼翼地问。 周奕摇了摇头:“不瞒您说,我还没机会见呢。” “这样啊。”金磊眼中顿时难掩失望之色。 周奕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这是要托自己走关系?金所长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所长,您要是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的,您告诉我。回头有机会见谢局长了,我一定给您带到。” 金磊没有回答,只是在屋里开始来来回回的背着手走来走去,仿佛内心正在做着巨大的斗争。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奕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做出决定了。 “你帮市局破的那件案子,大概情况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连市委都惊动了。你这也算是市局的大功臣了,所以我就想,要是你找谢局说,说不定他会听。” “所长,到底什么事啊?” 金所长犹豫了下,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的案子,我想求谢局能不能重新调查。” 听到这句话,周奕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竟然真的是要托关系,顿时大失所望。 “您朋友的案子,是有什么新线索吗?”周奕试探着问。 金所长摇摇头。 “那是他自己又上诉了吗?” 金所长再次摇头道:“他上不了诉了。” 周奕顿时就不明白了,既没有新的证据和线索,也不是当事人上诉了,这案子怎么可能重新调查啊。 金所长也是个老警察了,不可能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紧接着,金磊的下一句话,让周奕吓了一跳。 “因为他已经在十年前,就被枪毙了。” “什么?” 金磊后面的两句话,一句比一句让周奕震惊。 “他被捕前,和你我一样,是个警察。” “他到死,都说自己是冤枉的。”金磊悲愤地说道。 “金所长,要不您先喝口水?”周奕见他情绪激动,都快哭了,立刻把刚才金磊给他倒的那杯水递了过去。 金磊颤巍巍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金所长,您朋友,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金磊抬头问道:“你听说过七二七枪杀案吗?” 这句话,让周奕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杜清明案?” 金磊也很惊讶,“你居然知道他?” 周奕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个被枪毙的警察杜清明,是无辜的。 而为他昭雪沉冤的人,正是重生前的自己。 只不过这份清白,迟到了整整二十年。 周奕怎么也没有想到,重生之后,历史车轮的进程,一下子加快了十年。 …… 一九八七年七月二十七日,闷热的夏日,在南明区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里,附近的农民发现了一辆小汽车。 虽然九十年代私家车也是奢侈品,但起码很多富起来的家庭已经消费得起了,路上也很常见。但是在八十年代,小轿车绝对是富人阶层的玩物,普通人连坐一坐的机会都没有。 朴实的农民不知道这辆车为什么会停在这种地方,但好奇心让他抱着敬畏凑过去看了两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他的魂都吓没了。 车里有两个衣衫不整的死人,而且血溅了一车。 南明分局接到报警后,立刻赶往案发现场进行调查,结果却把到场的所有警察都吓傻了。 因为车里的两名死者,他们都认识。 车里一男一女,男的是南明分局的副局长汪海,女的是局里的文职警察郑香兰。 两人不仅近乎一丝不挂,而且都是胸部中弹而死,满车的鲜血。 傻子都看出来了,两名死者是在偷情的时候遇害的。 这辆私家车是汪海的,平时也经常开到警局。 而最关键的是,现场没有找到汪海随身佩戴的七七式手枪。 后来经过法医的检验,确认两名死者身上的枪伤,就来自于汪海丢失的那把枪。 这简直就是惊天大事,现场的警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立刻通知当时的南明分局局长。 两名警察被杀害,其中一人还是分局的副局长,这件事传出去,立刻就会引起巨大的社会恐慌。 于是市局立刻牵头成立了七二七枪杀案专案调查组,由负责重案的三大队队长谢国强彻查此案。 也就是后来的谢局长。 而当年,周奕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吴永成也还在另一个分局兢兢业业当警察。 法医很快就确认了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前一天晚上九点左右。 而且法医还在郑香兰的体内提取到了大量的男性体液,那年头并没有dna技术,但基本也可以确定,是汪海的。 也就是说,两人是在发生关系后,还来不及穿上衣服的情况下,被人近距离射杀的。 丢枪,那是塌天大事,对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更是巨大的威胁。 上峰责令专案组五天之内,必须破案。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专案组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大规模的排查工作。 因此专案组立刻就锁定了最有嫌疑的目标:郑香兰的丈夫,杜清明。 而他们之所以认定杜清明有嫌疑的原因,一共有三点。 第一,杜清明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他可能早就发现了妻子和汪海的奸情,在冲动之下愤而杀人。 第二,杜清明是缉毒警察,经历过严格的搏斗和射击训练,完全具备在同为警察的汪海手中夺枪杀人的能力。 第三,对于昨天妻子郑香兰彻夜未归的行为,杜清明并未采取任何措施。 所以无论是犯罪动机上,还是犯罪逻辑上,杀人的嫌疑全都指向了杜清明本人。 尽管杜清明一再强调,自己在家陪儿子睡觉,没有作案时间。 但是一个睡着的五岁小孩,根本无法证明任何事。 而对于妻子失踪没有任何措施,他解释是因为白天两人发生过争吵,他以为妻子回娘家了。 这样的说辞,不仅对他自证清白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更加剧了他的作案嫌疑。 面对死不认罪、负隅顽抗的杜清明,专案组立刻对杜清明家实施了地毯式搜索,试图找到那个最关键的物证——那把七七式手枪。 可最终一无所获。 但诡异的是,就在上面给的期限结束之前,杜清明居然认罪了。 今天三更,努力码字中,请大家多多支持,求推荐票月票,谢谢大佬们。 (本章完) 第41章 七二七枪杀案 第41章 七二七枪杀案 周奕没见过七二七枪杀案的档案,因为专案组负责的案件结案之后会有统一的特殊归档,查阅是需要特殊审批的。 所以他并不清楚,最终杜清明认罪的原因是什么。 他不能妄加猜测,也不敢猜测。 而七二七枪杀案之所以与他产生关联,是在二零零七年,他在办一宗持刀抢劫案的时候,抓获了一名嫌疑犯。 对方在审讯过程中为了争取减刑,主动检举揭发曾经看到过有人有枪。 本来负责审讯的周奕还没多少惊讶,因为自制土猎他们也收缴过不少。 直到对方说出是手抢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自制土猎不稀奇,但手抢问题就大了。 于是立刻上报领导,最终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省份,抓到了这个外号六子的人。 居然真的从此人的住处,搜到了一把七七式。 而这把抢的出现,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六子,自然就轮不到周奕他们来审了,直接被押送到了省城。 但消息则在内部满天飞了,周奕也是因此得知了二十年前的七二七枪杀案。 据说这个六子在审讯中很快就交代了,一九八七年的七月二十七日,他伙同另一名同伙老黑准备实施抢劫,因此盯上了一辆停在荒草地里的小汽车。 本来两人只想实施抢劫,结果刚好看到了偷情的汪海和郑香兰,便产生了强奸的念头。 结果汪海大声呵斥两人,称自己是警察,并想去拿枪。 六子和老黑本来以为对方只是吓唬他们,没想到在和汪海厮打的过程中,真的发现了证件和手枪。 六子在冲动之下,用汪海的枪,枪杀了两人。 事后六子和老黑分头逃往外省,六子担心自己被警察抓到,因此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把枪,直至被捕。 不久后,那个外号老黑的同伙,也在另一座城市被捕。 七二七枪杀案的真相,告破。 含冤而死的杜清明,被宣判无罪,杜清明已经成年的儿子,得到了相关的补偿。 但再多的补偿,也永远弥补不了一个家庭的破碎,和一个孩子颠沛流离的悲惨前半生。 也是那一次,周奕才真正知道了,那句“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的名言,其实根本就是一句被扭曲了意义的谣言。 原话是美国大法官休尼特说的,叫“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是在讽刺美国法庭的低效。 因为对每个需要正义的人而言,迟到的正义,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正义。 所以周奕对七二七枪杀案和杜清明这几个名字,记忆深刻,虽然他并没有机会看到七二七案的相关资料,也从不知道那个在自己的帮助下,沉冤得雪的杜清明长什么样。 金磊满脸惊讶地看着周奕:“虽说这件事十年前传得很厉害,但还记得的人恐怕并不多,你居然记得?十年前你才多大?” “十三岁。”周奕老实回答道。 “不过家里长辈以前说过这事儿,您知道的,钢厂人多,消息传得快。” 金磊点点头,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所长,您跟杜清明很熟吗?”周奕问。 “嗯,我们曾经共事过不短的时间,私下里关系也不错,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所以您相信他是无辜的?”金磊坚定而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曾经救过我的命,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了一刀。” “我曾去看过他,他说自己是冤枉的,他说要上诉。” “我就帮他在外面托关系打上诉官司,可结果上诉还没受理,他就没了……”金所长潸然泪下。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所长,这件事,我帮你。” “什么?”金磊闻言,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你说真的吗?” “嗯,但不是现在。” 听到这句话,对方又是一愣。 “没有新的线索,重启案件是不可能的,就算谢局答应,司法制度也无法推进。”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是警察,警察队伍是纪律部队。” 金磊心中一声长叹,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十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以,这件事,需要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和机会下,才能去推动。相信我。” 这位金所长顿时一愣,这个年轻小警察身上,有一种异常沉稳的气场,让人有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对于周奕而言,他不是不想去找这个六子,只要找到此人,杜清明就能提前瞑目了。 但问题是当初他并没有接触过这个六子的资料,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就算他进了白市局的刑侦支队,想找出这么个到处流窜的罪犯,也是大海捞针。 而当初那个供出六子的家伙,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可按照当初的口供交代,此人结识六子,是在一九九九年,也就是两年后了。 现在就算找到这个人,也找不到六子的线索,说不定还会改变此人的人生轨迹,彻底与这个六子失之交臂。 所以眼下他的的确确,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担忧,就是当年负责侦查此案的三大队队长谢国强,就是现如今的市公安局谢局长。 他在这起冤案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找他喊冤,会不会是羊入虎口。 因为单纯从没有找到那支关键的丢失枪支,却最终判了杜清明死刑这件事来说,里面存在着某些不正常的东西。 重生前的周奕,没有去挑战这些东西的力量。 现在的周奕,也没有。 他非常理解金所长的心情,甚至他现在内心的焦灼比金所长更厉害。 因为金所长只是出于对生死至交的绝对信任,才坚守了十年杜清明是无辜的信念。 而自己,是知道真相的人。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就像他对金磊说的,这件事需要时机。 “周奕,你和杜清明素未谋面,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相信他是无辜的呢?”金磊突然问道。 感谢读者纠错,我知道本章有个错别字,但是故意这么写的,怕发不出去,请谅解 (本章完) 第42章 无辜之人(新书求追读) 第42章 无辜之人(新书求追读) 面对金磊的问题,周奕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您刚才告诉我的当年的案件情况里,有一件事,让我选择相信杜清明是无辜的。” “哪件事?”金磊好奇地问。 周奕说:“案发当天,杜清明和郑香兰发生过争吵,随后就以为妻子回娘家了,自己则在家照顾年幼的儿子。” 金磊点点头,但这并没有成功为杜清明提供不在场证明。 “就是这件事,我选择相信他。” “为什么?”金磊有些不解地问 “不管争吵的原因是什么,但杜清明的反应说明了郑香兰争吵之后回娘家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否则杜清明也不会这么淡定,毕竟一个女人彻夜未归,任谁都会很着急。” “可事实上就是,郑香兰没有回什么娘家,而是去偷情了。” “那是不是之前的争吵,所谓的回娘家,其实根本就是郑香兰为了去偷情找的借口呢?” 周奕看着金磊说:“金所长,您也有老婆孩子,您自己琢磨琢磨,要是您老婆和您吵了架要回娘家,会丢下年幼的孩子不管吗?” 金磊顿时重重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表示同意。 八成已婚男人大概都经历过,和老婆吵架后,老婆如果回娘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带上孩子一起回去,因为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 “有道理!”金磊忍不住说道,显然也是生活实践出真知。 “一个通过吵架找理由出去偷情的女人,和一个在家照顾孩子的男人,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后者。” “而且身为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我不相信他会丢下年幼的孩子一个人去杀了孩子的母亲。” 周奕眼神坚定地说:“所以,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其实这里面的逻辑并不复杂,虽然小孩无法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但完全可以通过模拟犯罪的过程来排除杜清明的嫌疑的。 可结果却是杜清明被快速定罪,枪毙。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问题,让周奕细思极恐。 “周奕,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进我们所这半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呢。”金磊感慨道。 “怪不得你能侦破那么大的案子呢,不错不错。” “所长,您别这么夸我,那个案子,我真没想到后面会变得这么大。我真的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这是实话,周奕本来只是想把这桩重生前的悬案破了,没想到从这个朱学军身上,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大一宗案子来。 金磊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样,以你的本事,我相信你的判断。杜清明的事,听你的。你要是觉得时机成熟了,你一声令下,我这条老命交给你都在所不辞。” 最后这句话,让周奕非常感动,没想到平日里爱打官腔的金所长,居然如此重情重义。 “金所长,最后这句话就算了,flag立太凶,不吉利?”周奕笑道。 “佛什么?”金磊一愣。 “没什么,我开玩笑呢。” 随后两人又交谈了几句,金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笑着对周奕说:“有空就回来看看,尤其是你师傅。然后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咱们所就是你的娘家人。” “谢谢所长。” 周奕从金磊办公室离开后,又去和所里的各个部门都打了招呼,最后才签了字。 当他站在南湖街道派出所的大门口回首时,感慨万千。这里是他警察生涯的起点,如今他要奔赴更广阔的征程了。 当初正式入职时,自己的宣誓誓词,似乎正在头顶回荡。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周奕转身,站在派出所大门的国徽之下,立正,敬礼! …… 晚上,泛黄的台灯下,周奕坐在垫着白色蕾丝桌布、上面又盖了一层玻璃的写字桌前。 里屋,周建国和周建业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周奕父亲得知儿子马上要调任市公安局后,激动得团团转,再加上老爹死里逃生,弟弟又从南方回来,三喜临门。 便去打了几斤酒,巨资买了几个硬菜,晚上老哥俩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周建军先钻桌子底下才结束。 周奕只是陪了两杯,没有多喝。 他向来不喜欢喝酒,因为那会让脑子转得慢,所以绝不贪杯。 周奕把两个大男人丢到床上后,母亲忙前忙后的给两人洗脸洗脚。 周建业对她来说,就像半个儿子一样,他小的时候,上完茅坑屁股都是喊大嫂擦的。 忙忙碌碌地收拾完后,张秋霞端着一盘切好的梨走到了周奕身边。 “吃点梨,润润肺。”张秋霞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为人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够出人头地,那这辈子就值了。 “谢谢妈。”周奕拿起插着牙签的梨,吃了一块,好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好像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甜的梨了。 “别整太晚了,早点睡。” “嗯。”周奕点点头,却看见母亲抱着被子就往沙发走去。 “妈,你睡我那屋,我睡沙发。”周奕立刻说道。 说是自己那屋,其实就是客厅里用夹板墙隔出来的一小间房,里面摆了张单人床。 周奕家的宿舍,也就四五十平,是个一室一厅,周奕从小就住客厅里。 后来周建军说孩子大了,老睡客厅不好,才隔了一间房出来。 “没事没事,我睡沙发挺好的,你早点睡。”张秋霞说着,就裹着被子蜷缩着躺在了沙发上,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周奕伸手,把台灯往下压了压,尽量让光照远离母亲的方向。 然后翻开了笔记本,拿起一支英雄牌钢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一九九七年五月六号,南明区,南沙河东段。 ——发现大量尸块。 ——碎尸,未破。 ——悬案! ——特大案件! (本章完) 第43章 碎尸案(今日三更) 第43章 碎尸案(今日三更) 宏城是一座普通的地级市,在全国近三百个地级市里面,只能算是中等规模,九七年的人口总数也就是堪堪两百万出头。 所以相对而言宏城的恶性命案也不算多,未侦破的悬案在全省之中更是算比较少的。 但偏偏有这么一起案件,却让全国震惊,更是因为案件始终未能侦破,导致小小的宏城因为这起悬案而永远地被世人所记住。 周奕决定,他要拯救那名死者。 周奕想不通,一个姑娘,究竟有什么必死的理由,还死得如此惨绝人寰。 但是周奕也不可能直接跑去找人,告诉对方有人要杀了你, 那样的话,人家只会把他当成是神经病,然后报警。 所以他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环境之中,顺理成章地认识对方,接着故意接触对方,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和情况,然后在凶手行凶之前,抓住他! 这是最合理,也是唯一的解法。 他打算,下周去市局后,尽全力快速侦破几个案子,在掌握一定话语权之后,向吴永成提议以市局的名义去做安全知识宣讲,借机认识对方,然后再想办法。 …… 第二天是周六,周奕没有什么事,就早早地和母亲去医院了。 他们母子俩到了之后,就让陪夜看护的姑姑回去休息了。 爷爷的情况比预料的要好得多,医生说再观察个三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周奕心中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爷爷的事,证明了过去是可以改变的! 他有机会拯救更多人! 周奕本来想让母亲先回去,反正自己在这就行了。不过母亲很快就找到了“话搭子”,跑到别的病房去兴致匆匆地和人聊东家长西家短了。 周奕低着头,慢悠悠地削着苹果,突然淡淡地问道:“爷爷,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摔的吗?” 病床上的周阿四原本均匀的呼吸突然一滞,过了好久老头沙哑的声音才开口道:“怪我自己不小心。” 这个回答,不是周奕想要的。 “爷爷,你别怕,有我在,您跟我说实话。” “真是我自己摔的,上厕所给绊到了。” “哦,这样啊。那过两天出院了,我们再把您送回二叔家吧。”周奕依然淡淡地说道,只是假装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老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咳咳,小奕啊,要不爷爷先上你家待两天?”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你奶奶了,她骂我那时候分家不向着你爸,让你爸受委屈了。”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丝小心翼翼,还有一丝惶恐不安,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所谓的分家,当然是指当初周奕父亲他们成年后分家产的事。 当年周奕还小,不了解情况,但从日后母亲对父亲的埋怨中依稀能知道一些。 分家的时候,除了三叔之外,另外三个都成家了,姑姑是嫁出去的女儿,当然分不了多少。 据说三叔当时正处于最叛逆的时候,拿了八十块钱就南下闯荡了。所以等于就是老大老二之间分,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会闹的孩子有奶吃。 忠厚老实的周奕父亲,哪里是歪心眼贼多的二叔对手,反正最后好处都是二叔家得了。 要不是姑姑从小就彪悍,逼着二叔家赡养老人,怕是爷爷也得被扫地出门。 周奕印象中,自己小时候好像和父母挤在一间只有十几平的出租房里好几年,后来钢厂优先给双职工分了宿舍,日子才好起来。 周奕用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了碗里,递给了病床上的老头。 然后自己啃了一口剩下来的苹果核,“爷爷,奶奶要是觉得我爸受委屈了,那咱不如索性立个遗嘱呗。咱把该分的分好,省得谁受了委屈,让我奶奶在下面不放心。” 老头顿时一愣:“遗嘱?” “嗯,老实说就二婶这泼妇的性格,还有二叔这窝囊废,您跟他们住一起,怕是憋屈得要死吧。” 老头眼圈一红,这些年的苦,他是想说都没地儿说去。 当初是看二儿子二儿媳可怜,并且二儿媳信誓旦旦地保证要给他养老送终,他才把继承工作的机会和房子都给了老二。 可没想到没过几年,自己连吃饭夹一筷子菜都得看二儿媳的脸色了。 明明是自己家,却生生变成了寄人篱下。 “我听我妈说,当初分家是分家了,可房子没过户吧?” 老头摇摇头:“咱这房啊,是当初我从部队转业来厂里的时候分配的,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当初你二叔也想过去过户,但是去厂里一问,说是使用权转产权还得出一笔钱才行。他又没钱,所以就没办。” “那他没忽悠您掏钱啊?” “怎么没啊,可是我觉得有没有产权有啥区别,不都是咱们老周家的房子嘛。那冤枉钱干嘛。” 听到这话,周奕松了口气,老一辈的保守思想有时候还是有帮助的。 要是这房子已经到了二叔名下,那就真不好办了。 “那爷爷,这么着。”周奕说着,凑上前去在老头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阿四半信半疑地问:“这……你二叔能答应吗?” “那您就别管了,您只要回答我,这件事这么办,您同不同意?” 老头看着孙子严肃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奕啊,爷爷只求你一件事,给你二叔留条活路就行。他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我的儿子啊。” 周奕知道爷爷心软,当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这确实是道极难的选择题,但并不意味着二叔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就不用付出代价。 “爷爷,你别忘了,我是个警察。” “这已经是我能给二叔找的唯一一条活路了。” 感谢一星期不是星期一,一池青h,他和你能干啥的月票,感谢所有读者的月票支持,谢谢大家。早起更一章。 (本章完) 第44章 失踪案(第二更) 第44章 失踪案(第二更) 在爷爷的事情上,周奕内心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他是警察,他想让二叔二婶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件事引起的后果有多严重。 可另一方面,他需要考虑爷爷本人的想法。 一来是如果作为当事人的爷爷坚持说是自己摔的,那故意伤害的罪名就不可能成立了,就算周奕是警察也没辙。 二来真把二叔送进监狱,老头在心理上是不是可以承受,其他家人又会怎么看自己“大义灭亲”的行为。 但爷爷不忍心把事做绝,不意味着二叔一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哟,爷孙俩聊什么呢。”张秋霞拿着几个红彤彤的柑橘走进了病房。 “就随便唠唠嗑。”周奕笑着站起来,把唯一的一张椅子让给了母亲。 “来,吃橘子。”张秋霞笑着把两个橘子塞到儿子手里。 “哪儿来的橘子啊?” “隔壁十四床的老太太给的,可甜了。” 周奕哑然失笑,他妈最喜欢两件事,打毛线和聊八卦。 甭管到哪儿,也甭管是谁,只要五分钟,张秋霞就能跟人家聊得热火朝天,把人家家里前后三辈人的爱恨情仇都能扒个遍。 让周奕不得不感叹,自己这妈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哦对了周奕,你们管不管失踪啊?” “失踪?”周奕一愣。 “就是十四床那老太太的儿子,说出去打工,已经快两个月没给家里来电话了,老太太怀疑自己儿子失踪了。”张秋霞说着,顺便把她打听到的十四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妈,失踪是有立案标准的,不是觉得失踪就是失踪了。”周奕无奈地说。 这倒不是周奕随口一说,失踪想要立案,确实是有限制的。 警方对失踪案立案调查,最常见的,就是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 然后是有证人证明失踪人员遭到了侵害,或者在失踪现场存在明显被侵害的迹象,这两种情况基本会被作为刑事案件来侦查。 剩下一种,就是毫无原因地失踪超过三个月的时间,那利害关系人是可以前往公安局去报警的。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会被作为普通失踪案来处理,不会作为刑事案件。 其实全国每年的失踪人口相当惊人,其中占比最高的就是儿童和妇女,因为这两种人群是人口拐卖的主要目标。 而成年男性失踪的主要原因,不是被诱骗到境外打黑工搞诈骗,就是被害。 就算是周奕重生前,遍地监控和全国系统联网,照样还有很多失踪人口。 更不要说既瞎又聋的九十年代了,常规的失踪报案,警方能做的就是找失踪目标最后出现过的地方的公安系统了解情况。 何况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全国大量人口开始流动,很多农民工连字都不认识,很容易就会和家里失去联系。 周奕就曾见过,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其实是个失踪了十五年的打工仔。 见母亲没说话,周奕只能说道:“要不你让那老太太去我们所里报个案,我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查查?” 这时候,母亲扭捏地小声嘀咕道:“我都跟人家说了,我儿子是市局的刑警。” 好嘛,周奕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敢情张秋霞同志这是显摆自己儿子去了啊,难怪非得给自己揽个活儿。 这牛都吹出去了,不管那不是没面子了嘛。 周奕哭笑不得,不过也理解,当父母的最大的炫耀,不就是自己孩子有出息嘛。 “行行行,张秋霞同志,那这样,我跟你去隔壁找十四床的老太太先了解下情况再说,成不?” 母亲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却露出了压不住的笑。 “这还差不多。你等等,我拿俩苹果过去,刚在那边吃了人好几个橘子了,怪不好意思的。” …… 隔壁病房里,周奕人还没进去,先一步进去的张秋霞就招呼道:“牛大姐,我儿子来了。” “哟,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呐。” “张大姐,这就是你儿子啊,真不错。” “小伙子娶媳妇儿没啊?” 这间病房里有四张病床,显然,张秋霞和他们都已经是“熟人”了,七嘴八舌地夸了起来,张秋霞虽然没说话,但腰杆子却显而易见地挺直了许多。 中间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位白发多黑发少的六十多岁老太太,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呀,大妹子,真是麻烦你了。” “嗨,客气啥,我儿子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嘛,这是他的分内事。”张秋霞扭头道,“周奕,你问,你问问。” 说着,把病床旁的凳子拉了过来,让周奕坐。 周奕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听听吧。 牛大姐开始讲自己家的事,果然是老太太唠嗑的风格,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是自己嫁到他们老李家受了多少委屈,一会儿是隔壁王家屋顶比她家的高会克她。 周奕听得是哭笑不得,倒是张秋霞和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自己妈又从哪儿弄来一袋瓜子,正跟几个大妈磕得起劲。 周奕无奈,只能主动开口引导式的询问。 这位牛大姐的儿子叫李有强,今年四十二了,按理来说也是不惑之年了,可这李有强却不务正业好多年了。 以前在农机厂上班,结果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了,之后就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靠打零工过日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为此老婆总是跟他吵架。 在牛大姐嘴里,就是儿媳妇嫌贫爱富,看不起他儿子。 这次就是,儿媳妇跟李有强吵架之后,带着她孙子就回娘家了。 眼看牛大姐还在责怪自己儿媳妇不懂事,张秋霞忍不住开口道:“牛大姐,这也不能怪你儿媳妇,你儿子多少也有责任。这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儿子总没个正经工作总不是办法啊。” 牛大姐一声长叹:“哎,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儿子这次受了刺激,说要出去打工啊。” 周奕本来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但牛大姐的下一句话,却突然让他敏锐的神经猛地一跳,老警察的警觉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本来说这次去外地打工,最多一个月,就能回来了。而且还说这次打工能挣一万呢,可这都两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啊。”牛大姐哭丧着脸说。 感谢愿_鱼摆摆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和收藏。 (本章完) 第45章 人没来,案子先来了(今日第三更) 第45章 人没来,案子先来了(今日第三更) 有句古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奕的刑侦经验更是告诉他,异常的现象背后,一定有异常的情况。 一个常年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老婆都快跑了家伙,幡然悔悟、发愤图强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说出去打工一个月就能赚回来巨款,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不是吹牛皮说大话,就是要干什么违法的勾当。 比如贩毒之类的,就是短期内可以快速挣钱的方法。 当然后果也是极其惨烈的,因为在我国,贩毒的量刑是极重的,两百克的冰毒,就直接判死刑了。 两百克,也就是两瓶养乐多的大小而已。 但这是必须的,因为有无数的缉毒英雄为此付出了血泪和生命。 周奕无法确定李有强是不是铤而走险帮人贩毒去了,但他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李有强没有被警方抓捕。 两个月了,如果是被捕的话不可能不通知家属的。 那基本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被灭口了! 九十年代,由于信息和技术落后,毒贩不仅存在,而且还很嚣张。 “骡子”因为种种原因被杀,不是没有可能。 “牛大姐,这样吧,您一会儿把您儿子的身份证号码和他去打工的地方写一下给我,我带回局里,让同事找那边的警方协查一下。” “要是有您儿子的下落,我立马跟您说。” 牛大姐一听,立刻激动得吧嗒吧嗒直掉眼泪,隔壁床的老太太也同情地偷偷抹眼泪。 周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李有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对了,您儿子是一个人出去打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的啊?” 一个无业游民,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就跟毒贩扯上关系,多半是有中间人之类的。 牛大姐皱着眉说:“我家强子倒不是一个人去的,说是和一个朋友一起去的,可我也不认识那人啊,就知道强子喊他瓜哥。” “没有名字啊……”周奕想了想,那看来还得找地方派出所帮忙排查了。 周奕又安慰了几句,拿着纸条,带着自己母亲离开了病房。 牛大姐在背后连连道谢。 一出病房,眉飞色舞的张秋霞刚想开口问自己儿子咋样,却见周奕眉宇微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牛大姐她儿子,不会真有事吧?” 面对母亲的问题,周奕很清楚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否则转头就会告诉苦主。 “不知道,我是警察,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啊。” “还有啊妈,这事既然警方管了,那你就别再掺和了。你儿子我好不容易才调到市局的,你作为警察家属,可得注意纪律问题啊。” 周奕故意把语气说得很重,就是因为知母莫若子。 自己妈什么尿性,自己还能不清楚嘛。 周奕抽空,给市局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接电话的是陈严,调侃他这是“人还没来,案子就先来了”。 周奕苦笑道:“严哥,说实话,我倒真不希望这是起案子。因为真变成了咱手里的案子,那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周奕只希望,自己不要一语成谶。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日早上,周奕早早地就起床了。明天就要去市局报到了,他打算利用周日这天,在宏城好好转悠下,重新熟悉熟悉环境。 他离开宏城其实也已经很多年了,对这里是既熟悉又陌生。 周奕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的脸庞出神。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重生,是不是重生前的记忆,其实只是自己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自己其实一直都活在九七年的春天。 那成语怎么说来着,庄周梦蝶。 “周奕,你怎么起这么早啊,还对着镜子臭美,这是有情况啊。”三叔周建业突然一脸坏笑地说道。 “拉倒吧,我有你年轻时候臭美啊?” “臭小子,别跟你三叔装傻充愣。”周建业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 “说,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你可别胡说啊,我是人民警察,又不是黄世仁。” “嘿嘿嘿,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了你三叔我。想当年,我可是咱这一带的风云人物,只要我一上街,跟在我屁股后面追我的姑娘都排到老君庙了。” “拉倒,你就吹吧。我妈说你那时候看上杂货店老顾他小闺女了,成天缠着人家。” “人家不搭理你,你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蹲杂货店西头的墙角,一蹲一个多月,吓得人家姑娘门都不敢出。” “后来老顾拿着柴刀追着要砍你,据说你把鞋都跑掉了。” “还风云人物,搁现在,你得跟我回局里做笔录。” 周建业一听老底被揭穿了,立刻急了:“嘿,你妈怎么胡说八道啊,明明是老顾他姑娘看上我了,要跟我私奔,老顾才不让她出门的。” 周奕见三叔嘴硬,也不争辩,就是嘿嘿嘿地笑。 周建业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跟你说,还好我没要她。我昨天看见她了,妈呀,才几年啊,都胖成啥样了,跟个球一样。” “你也就跟我这个小辈吹吹牛。” “得了,不跟你贫嘴了。要是有空,送我一程?” 周奕疑惑道:“三叔你要去哪儿?” “回南方。” “这么快就回去了?” 周建业点点头:“嗯,昨晚接到电话,说骗我钱王八蛋又出现了,我得赶紧回去找人。” “不等爷爷出院了?”周奕其实在意的,是对二叔家的处理。 “嗨,等他干嘛,老头没事了就行,这不还有你们在嘛。” 周建业拍拍周奕的肩膀道:“老二家那一窝王八蛋,你想怎么处理,全听你的,你三叔无条件信任你!” 周奕顿时很是感动,三叔果然很聪明,而且还把这种事交给自己一个小辈来决断,这是莫大的信任了。 “三叔,南方离得太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千万要当心,追债事小,安全事大。” “一旦觉得不对劲,绝对不要冒险行事。留得青山在,咱们有的是赚钱的机会!” 感谢双飞人、倩女幽魂*、明月冰心、书友0700等人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今日第三更,希望大家喜欢。 (本章完) 第46章 宏城大学 第46章 宏城大学 周奕把三叔送到了宏城火车站,临走之前,周建业将一个信封塞进周奕怀里。 周奕只是一摸就知道,少说得有上千。 他刚想开口,周建业先一步开口道:“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老头子的。不过你们也别让老头子知道,他倔得很,让你爸平时多给他买点好吃的,酒就别让他喝了,最多喝点黄的,白的和啤的别喝了。” 看着三叔絮絮叨叨,周奕忍不住笑了。 同样是儿子,一个为了谋财,要害亲爹的命。 另一个,嘴上各种不对付,心里却是挂念的不行。 “行了三叔,再不走赶不上车了。”周奕拍拍他的肩膀。 “好,那我走了,你上次说那事,我回去就想办法。” 周奕点点头,生意这事他确实只能寄希望于三叔了。 周建业张开双臂道:“来,让三叔抱一个。” 不等周奕答应,周建业就一把抱了过来。 然后小声道:“加油,争取早日让你爷爷抱上重孙子!” 说罢,松开周奕拎起行李就往检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笑。 周奕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看见了小时候带着自己玩耍的那个半大小子。 目送三叔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之后,周奕出了火车站,骑上自行车开始到处转悠。 不知不觉间,居然骑到了宏大附近,隔老远就能看到气派的宏大校门。 “宏城大学”四个金字招牌熠熠生辉。 周奕记得,这四个字好像是去年初新换的,因为宏大这所宏城最好的大学,入选了面向21世纪“科教兴国”战略,重点建设一百所高校的工程名单。 也就是传说中的211重点大学。 这时候还没有985这个概念,因为985工程是九八年五月份才正式提出的,也就是一年多后。 宏大本来知名度就不低,在全省也是排得上号的好大学,入选211工程之后,更是成了宏城的标签之一。 但周奕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却想到了一个多月后即将发生的那起惨案。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视野里突然发觉前面有人影,周奕心里一惊,赶紧猛地把车把龙头往另一边扭,躲开那人。 只是这一扭太用力了,直接导致了车失去平衡。 “哎哎哎——”周奕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就在即将摔倒的时候,周奕猛地用脚一撑,硬生生地把自行车给控在了半悬空。 “周奕?”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周奕一抬头,自己刚才差点撞到的居然是许念。 “你没事吧?”许念问。 “没事没事,对不起啊,差点撞到你了。”周奕扶起自行车说。 “又没真撞到,道什么歉啊,倒是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周奕给她的印象就是远超年龄的成熟稳重,所以见他骑个车都心不在焉差点撞人,就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开小差了。”周奕不好意思地笑笑。 “许法医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奕记得,许念是在省城医科大读的书。 “叫我许念就行了,又不是在局里。” 周奕点点头,倒不是他故意这么喊,只是自己现在对许念的感情有些复杂。 对许念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新同事。但对周奕来说,她却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感情和芥蒂在周奕的心中共存,让他很矛盾,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念。 本来想着以后在局里见面,尽量公事公办,顺其自然,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哦,我是来还书的,之前在宏大的图书馆里借了几本专业书。” “宏大图书馆还能……”周奕话刚出口,就想起来,许念她妈不就是宏大的教授嘛,那她从不对外开放的大学图书馆里借书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宏大图书馆怎么了?” “没事。” “你是经过还是特意来宏大的?”许念问。 “我就是骑着车,瞎溜达,路过。” 许念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了看手腕上小巧精致的腕表,笑着问:“时间还早,那要不要进去瞎溜达一下?” 她指的,自然是身后的宏大了。 原本周奕是想拒绝的,但是突然想到了不久后即将发生的宏大碎尸案,或许是该进去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虽说九十年代大多数大学校园都是对外开放的,但也仅限公共区域,比如图书馆这种地方,要没有许念的关系,还真进不去。 “不耽误你还书吧?” “不耽误,刚好顺路。” 周奕推着自行车,和许念随着人流走进了宏城大学的校门。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前往宏大的民众很多,有独自散步的老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在早春的暖阳里一派生机勃勃。 经历过一次人生后,周奕的眼界和认知变得开阔了不少,这时候他才发现,当年的自己真的是够后知后觉的。 许念的衣服、包,手腕上精致的腕表,都是相当不便宜的东西,起码不是她一个新人法医的工资可以承担的。 这些细节都说明她有着相当优渥的家境,而当年的自己却看不出这些,只觉得许念穿衣打扮很有气质很好看。 “真是个傻小子啊。”周奕在心中忍不住对当年的自己吐槽。 再想到之后许念父亲被双规的事,周奕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世他不会再和许念发生故事了。 因为就算重来一次,他也许能改变命案的侦破,却永远阻止不了人的行为。 心念所动,推着自行车的周奕不由自主地就落后于许念了。 可许念的不这么想,周奕这个年轻的小警察,除了器宇轩昂的外表之外,更吸引她的是那股老成持重的气质。 她很好奇,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身边没人了。 一回头,发现周奕已经落后自己一米多了。 “你怎么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许念的裙摆和发丝。 许念挽了挽被吹乱的头发,在和煦的阳光下温柔地看着他。 可是周奕,却突然感觉到头皮发麻。 因为刚好有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着从两人身边经过,其中有一个扎着双马尾,衣着朴素的女生,脸上还有一股稚气未脱的青涩。 这个女生,正是宏大碎尸案的被害人,陆小霜。 本章之前有一段错误文字,是改稿时漏了改,给大家阅读造成了不便,抱歉,感谢读者的指正。 (本章完) 第47章 脑子不够用 第47章 脑子不够用 陆小霜,出生于一九七八年十月二十四号,那天是霜降,所以她的父母给她取名小霜。 陆小霜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在贫瘠的大西北相爱相守,生下了她。 虽然生活贫苦,但陆小霜却继承了父母对知识的渴望,从小学习成绩格外优秀,同时又继承了那片黄土地的淳朴和善良。 读到小学六年级后,身为那一片黄土地上唯一的教师的父亲决定,把女儿送回城里。 虽然他们因为时代的原因只能留在那里,但当时的政策对知青子女是有关怀的。 所以在一九九一年的初夏,年仅十三岁的陆小霜,背着一个缝满补丁的背包,带着父母攒下的二百四十六块钱,踏上了前往父亲那陌生故乡的绿皮火车。 在经历了两日两夜的颠簸后,在惶恐和不安中,她走下了火车,来到了目的地:宏城。 陆小霜的父亲是宏城人,母亲是南方人,两人综合考虑之后决定让女儿前往宏城。 从此,陆小霜便开始了在陆家的寄居生活。 这中间的六年,周奕不得而知,但想来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在一个陌生的“故乡”,面对着一群陌生的“亲人”,大概每天都是惶恐不安和小心翼翼的。 和三一六案的案件卷宗不同,三一六案只是周奕在被打入“冷宫”的八年时间里看过的上千份案卷中的其中一份,他有一些印象,但他需要一定的契机和时间才能回忆起案卷里的种种细节。 但宏大碎尸案实在是太有名了,这么一起骇人听闻却毫无头绪始终无法侦破的悬案,几乎是每个宏城警察心中扎着的一根刺。 他翻阅过无数次了,案件卷宗里记录的种种细节,几乎像是刀凿斧刻般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所以他才会在三一六案尘埃落定之后,立刻就写下了宏大碎尸案的信息。 但他没想到,会就这么突然的见到陆小霜。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还是带给了周奕巨大的冲击。 因为距离她被碎尸,只剩下四十八天了。 “周奕,周奕。” 在许念的呼唤声中,周奕猛地回过了神来。 “啊,怎么了?” 许念疑惑地看着几个远去的女生背影,问道:“是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周奕摇了摇头,“认错人了。” 虽然周奕刚才差点就想冲过去,但理智还是让他忍住没这么做。 他不想被当成疯子。 更不想打草惊蛇,惊动那个凶手。 那个变态的碎尸凶手始终在暗处,如果因为自己的贸然出现导致对方暂时隐藏杀意,这并不是救了陆小霜,反而是把她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周奕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一辈子,只有抓到凶手,才能彻底解决后患。 “没事,走吧。”周奕话虽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切,都被许念看在眼里。 之后两人只是默默地走着,再没有交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许念不知道,周奕此刻脑子里,已经塞满了宏大碎尸案的各种细节。 虽然曾经对着卷宗尝试过无数次未果,但他还是试图从案件卷宗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到图书馆了,我去还一下书。”许念说道。 周奕一愣,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的建筑上挂着三个字“文思楼”,木质大门的一侧则有宏大图书馆的匾额。 “哦,好,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周奕说着,便要调转车把。 “马上中午了,你要是不着急,要不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宏大的食堂蹭个饭?”许念试探着问。 “下次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办。” 周奕说完,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去。许念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 周奕一路风驰电掣地骑回家,连车都顾不上锁就跑上了楼。 家里大门开着,父亲周建国正在摆碗筷,系着围裙的母亲张秋霞正在盛菜。 “儿子回来啦,快洗个手,吃饭了。”母亲笑呵呵地说。 “你三叔没拉东西吧,他从小就丢三落四地不着调……” 周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周奕就径直冲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 他发现了,光靠脑子想根本不够,信息太多了。 他必须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分析拆解,再去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否则这些信息只会在自己的脑子里越来越乱,变成一团浆糊。 “写什么呢,这么火急火燎的?”父亲好奇地凑过来问。 刚要落笔的周奕猛地一惊,笔也停在了半空中。 是啊,现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不适合梳理这些信息。 杀人,碎尸,这种事情被父母看到的话,要怎么解释? 就算自己是警察,也会吓到父母的。 “没事,吃饭。” 周奕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说道。 一家三口吃着饭,父亲扒拉着菜碗,皱着眉。 母亲啪嗒一下,用筷子打了下父亲的筷子,瞪了他一眼。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吃饭还扒拉菜啊。” “不是,怎么连个荤腥都没啊。” “这都素的,吃了没劲啊。” 听到这话,母亲顿时不高兴了,“这个月菜钱不够了,咱后半个月就只能吃素了。” “咋就不够了呢。”父亲疑惑道。 “建业回来吃饭喝酒不钱呐。” 父亲顿时想起了,当时“三喜临门”,自己去买酒的时候,买了几个硬菜,了不少钱。 当时是太高兴了,没想着预算的问题,现在老婆提出来了,他就回忆起来了。 “那……兄弟回来高兴嘛。” “是,建业回来我也高兴,我可没说这饭不该吃,这酒不该喝啊。” 母亲放下筷子继续说:“但厂子里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不省着点,回头咱们喝西北风去啊。” 父亲用筷子指了指周奕,“这不有儿子嘛,周奕明天就去市局上班了。” “呸,你当老子的,有脸占你儿子的便宜啊。” “那有啥,他走到哪儿,那还不是我周建国的儿子啊。” 正在扒饭的周奕没说话,放下饭碗,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牛皮信封,放在了桌上。 “哦,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们。” 感谢魔法少女杰希卡的月票 (本章完) 第48章 寻人启事 第48章 寻人启事 母亲见到信封,疑惑地拿了起来,父亲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凑了过来。 母亲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叠钱,少说有个十几张。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周奕夹了一筷子菜说:“三叔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说让你们给爷爷买点吃的用的。” 一听就周建业给的,母亲顿时就放心了,把钱从信封里抽出来数了数,刚好十五张。 一千五百块,够周建国小半年工资了。 “哎,这个老四,刀子嘴豆腐心。”父亲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母亲手里的钱。 没想到母亲直接往后缩了一下,“你干嘛?” “这钱不是老四给咱爸的嘛,我回头给爸拿过去。” 一听这话,母亲脸色顿时就变了,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戳父亲的脑袋。 “周建国啊周建国,你是不是傻啊。” “凭啥说我傻?” “你这钱给爸拿去,能保得住?就老二两口子那德行,缝上的鞋垫都能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钱,你把钱给爸,这不羊入虎口嘛。” “那这钱也不能我们拿啊,这是老四的心意,我们拿了,这不是丧良心嘛。” 周奕的父亲,就是这么个人,固执,死脑筋,但却一身正气,眼里揉不得沙子,最看不惯作奸犯科的事。 和一奶同胞的二叔周建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我也没说这钱就我们拿了啊,我们先替爸保管着,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上医院要用钱,咱再拿出来。” “你看这次不就是,住院费的钱还是周奕垫的呢。” “哦,说到住院费,等爸出院了,你得把老二老三叫过来,商量下这住院费咋出,不能就我家掏了吧。” “老四的钱在这儿了,回头从里面扣就行,老二老三的钱可一分不能少啊。尤其是老二,他们两口子连医院都没去过。” “咱家也没钱,周奕自己的钱得留着娶媳妇儿呢。” 张秋霞一打开话匣子,那就没完没了了,跟竹筒倒豆子一样。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拌嘴了,吃完饭的周奕放下碗筷开口道:“那钱,三叔说了,让我妈保管;说给爷爷平时买点吃的用的,不过三叔特意嘱咐了,别让爷爷知道。” 周奕故意“篡改”了一点小细节,就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这钱确实在母亲手里更稳妥。 “然后关于爷爷的事,我有个想法,想跟你们说下。” 说着,周奕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对折的纸,放在了桌上。 父亲疑惑地拿起那张纸,只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 …… 第二天早上,周奕精神抖擞地穿上警服,准备去市局报到。 临出门前,母亲忧心忡忡地问:“儿子,你昨晚说的事,行不行啊?可别搞得太难看啊,都是街里街坊的,让人看笑话。” “妈,放心吧,你儿子心里有数。” 昨晚,周奕把二叔家的所作所为,伪造的遗嘱,还有周凯赌博欠债等事都告诉了父母。 把周建国和张秋霞震惊得合不拢嘴,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父亲更是拿着那张遗嘱,手不住地发抖。 然后周奕又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不是商量,而是纯粹的告知。 因为这件事,周奕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告知父母,只是出于尊重,同时也是告诉他们,后面的事不要插手。 周奕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像母亲说的那样,别让外人看周家的笑话。 自己有警察这个身份,周凯那边还有一群黑社会团伙等着收拾他,自己出面是合情合理也合法的。 只要周家的其他人不出面,那最后这层窗户纸,就算是没有被捅破了。当然,这也不过是最后的体面罢了。 周奕在去市局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在一个路口,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人声鼎沸。 周奕不明所以,但本着警察的职责,下车上前查看。 有人看见周奕身上的警服,喊了一句:“警察同志来了。” 周围人听到后,哗啦一下全都让开了道。 这时候周奕才看清,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瘦弱的平头中年男人。 男人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很多字。 其中最显眼的两行大字写着:悬赏重金一万元,寻找我的妻子。 下面是一些信息,还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个胖胖的卷发中年女人。 “这什么情况?”周奕问道。 “警察同志,我老婆失踪了。”中年男人面色凝重地说。 周奕低头,仔细看了看男人胸口的寻人启事上的详细内容。 男人口中失踪的老婆,名叫章慧,今年四十六岁。 失踪日期为三月十三号,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家里。 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信息,比如说身高体重外貌特征等等。 这个寻人启事多少显得有些业余。 “都失踪五天了,报案了吗?”周奕问。 男人木讷地点了点头。 “警察怎么说?” “他们说我老婆失踪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份证和钱包都在家里,应该不会走太远,让我在家等消息,但后面就没动静了。” “警察同志,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我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女儿呢,天天哭着问我妈妈去哪了。” 眼见男人越说越可怜,周围围观的群众也跟着激动了起来,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始发表意见。 有的说这女人狠心,丢下自己老公女儿不要跑了。 有的说警察不负责任,这么久了都没把人找到。 眼看局势越来越乱,周奕高声喊道:“安静!都安静!” 周奕的声音顿时把周围所有的噪音都压了下来,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看这个年轻的小警察打算怎么办。 “是哪个派出所出的警?”周奕问男人。 男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打了报警电话后警察就来了。” “那你家在哪儿?” “就在那边。”男人往北面一指说,“东海小区。” 周奕看了看附近的路牌,大致确定了所属的派出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家光,我老婆叫章慧。” “行,我记住了,我晚点帮你问问是什么情况。”周奕拍拍男人的肩膀说。 可没想到,人群里却有人阴阳怪气了起来:“年纪轻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问问不就是懒得管了么。” 感谢乐胖子、三千青柔、蚂蚁松少、阳光有一米、剑来剑去等读者的月票,感谢大家的追读、收藏和推荐票。 (本章完) 第49章 劳碌命 第49章 劳碌命 这话相当的刺耳,周奕顿时皱了皱眉。 但他不可能因此就和对方争辩,这毫无意义,也不符合纪律部队的原则。 “那这样,许家光,今天下午三点,你到市公安局来找我。”周奕大声说道。 听到市公安局几个字,人群里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市公安局啊,这么年轻就在市局工作啊。” “不简单不简单,我还以为就是个派出所的小片警呢。” 周奕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就说,找三大队重案组的周警官就行了。” 重案组三个字一出口,人群顿时就炸了锅,这么年轻市局就算了,居然还是重案组。 一听周奕这话,男人差点噗通一下就要跪下,周奕眼疾手快,一把就给扶住了。 从人群中离开的时候,周奕特意看了一眼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老头,这次对方没敢再说话。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奕骑上自行车赶紧直奔市局。 路上他忍不住吐槽,自己看来注定就是个劳碌命。 那天陈严说他是人没到,案子先到了。 结果今天第一天赴任的路上,还能接个案子,还是没谁了。 周奕刚进市局的大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严哥!”周奕热情的招呼道。 “哟,周奕你来了啊,欢迎欢迎。”陈严赶紧迎了上去,和周奕握了握手。 “以后还得请严哥多多指教啊。” “你可别取笑我了,吴队可都放话了,以后让我向你多看多学,他说你在破案上相当有天赋。” 周奕心说,我哪儿什么天赋啊,我这纯粹就是多刷了二十三年“考题”,积累了经验罢了。 “别听吴队的,他那是故意这么说,给我压力呢。” “没有,杜晓琳案你的本事我是亲眼目睹的,我是由衷地佩服。”陈严诚恳地说道,“你知道乔姐管你叫什么吗?” “什么?” “小神探。” 周奕顿时哭笑不得,他哪里知道自己之前的几次预判,让乔家丽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队在吗?” 陈严摇摇头:“吴队跟着谢局去省城了。” “去省城?” “嗯,朱学军后面牵扯出来的东西太大了,省厅的领导要求做专项案情汇报,所以昨天晚上吴队就临时接到谢局通知,跟着去省里了。” “不过他特意交代了,让我带你先熟悉熟悉环境,等他过两天回来了,再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两人边走边说,陈严突然压低道:“不过彪哥已经跃跃欲试了,因为吴队藏了两瓶茅台,他惦记很久了。” 听到蒋彪和酒,周奕顿时咧了咧嘴,恐怖的记忆死灰复燃了。 陈严带着周奕先去人事科办了入职手续,吴永成“言而有信”,果然自己是“临时工”。 不过和一般的临时工有巨大区别的是,周奕的档案,已经从派出所调到了市局。 这就意味着,他这个“临时工”不是临时借调,而是处于“试用期”阶段。估计,这也是吴永成争取来的。 办完手续后,周奕领到了新的证件,看着证件上自己年轻的照片,周奕心中踌躇满志。 接下来,才是真正大展拳脚的时候。 办完手续,陈严按照吴队的指示,带他去各个部门认认门。 其实周奕比陈严还熟悉市局的结构布局,但他还是非常谦逊地跟在陈严后面,以一个新人刑警的姿态和各位新同事打招呼。 一直到了法医室,看见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许念正在里面。 “许法医。”陈严喊了一声。 许念回过头来,看了门口的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忙自己的事了。 陈严愣了下,尴尬地对周奕说:“估计许法医有点忙,反正你们也认识了。” 周奕倒没太在意,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陈严走了。 最后,就是三大队的办公室了,乔家丽正在办公室里,对于周奕的到来,表达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一通寒暄之后,周奕问陈严:“严哥,之前拜托你查的李有强失踪案,有进展了吗?” 陈严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笑了,“还真被吴队说中了?” “说中什么了?”周奕一脸懵。 “吴队说,你肯定闲不住,第一天报到,就会急着查案。还真被他说中了。” 周奕无奈地苦笑,看来不光自己知道自己是劳碌命,吴永成也知道啊。 “李有强的案子是这样的,我们把他的身份证信息发给了安远市那边的同事,请他们帮忙协助调查,目前还没有反馈。” 安远市就是李有强母亲提到的,李有强前往打工的地方,是隔壁省的一座地级市,离宏城大概五百多公里远。 “不过另一条线索,倒是有些发现,就是那个瓜哥。我们查到,这个瓜哥本名付大庆,宏城本地人,因为早年间做水果批发生意因此得了个瓜哥的外号。” “不过前几年他生意失败,老婆也跟别人跑了,后面就一直没正经工作。” “他和李有强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有一点,非常可疑。” “什么?”周奕忙问。 “付大庆也失踪了。” “什么?失踪多久了?” “具体时间无法确定,因为付大庆没孩子,老婆跑了,只有一个得了老年痴呆寄养在养老院的父亲。我们也是从养老院那边得知,付大庆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没去看过他爸了,养老院因为欠费问题多次联系,也联系不上。” “两个多月?这么看来,李有强和付大庆的失踪时间接近。”周奕没想到,在医院里母亲热心肠的一个无意之举,很可能真的会引出一起案件来。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悬案之外,可能还有很多类似失踪的无头案,彻底被埋葬在了历史的河床里。 重生前,周奕在档案科的那八年,除了一桩桩悬案资料之外,对他很多已结办的案件也有印象。 因此他可以肯定,李有强失踪案,还有今天早上那个章慧失踪案,都不曾以刑事案件的形式被调查。 这种情况,有可能是作为普通的失踪案归档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属于外省市案件,周奕无法接触到。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失踪人口,彻底被人遗忘了。 生死不明。 (本章完) 第50章 岐山路派出所 第50章 岐山路派出所 李有强的失踪案,周奕凭借老刑警的直觉,隐隐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直觉只是办案的方法,不是办案的准则。 在没有发现李有强的尸体,或是明确指向他遇害的线索之前,这件事的性质最多就是失踪案。 没办法以刑事案件展开调查,尤其是还要动用三大队。 所以现在就看安远市那边,能不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了。 随后,周奕就说了下今早遇到的事情。 “严哥,东海小区应该是岐山路派出所管辖的吧,你认识那边的同事不?我想去了解下情况。” “岐山路啊。”陈严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就参加工作刚两年,哪儿能认识这么多人啊。”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周奕的肩膀。 周奕回头一看,干练的乔家丽笑道:“岐山路啊,我有熟人。不过失踪案一般轮不到咱们来查,你要是有线索的话,最多可以申请联合办案。” 这个道理周奕当然知道,并不是说市公安局就可以随意调遣下面的分局和派出所了。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市局不是说接就能把案子接过去的。 大多数情况下,派出所和分局的责任划分,是以管辖地域和管辖级别来划分的。 而一个案件如果从派出所或者分局上升到需要市局接管了,那基本都是因为在侦办过程中,案件的性质发生了重大变化。 比如说,普通的治安案件,升级成了刑事案件。 比如说,以为是失踪的人,结果却发现了尸体。 周奕摇摇头,“没有线索,我就是单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想找岐山路派出所了解一下情况,否则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那行,反正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岐山路派出所跑一趟吧。”乔家丽说着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吧?” 乔家丽爽朗地笑道:“怎么会,再说了,你可是小神探啊,我相信你的判断。” 周奕无奈地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他,哪怕是重生前自己也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殊荣。 两人出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了高大的蒋彪。 “哟,周奕来了啊。” “彪哥好。” “你俩这是去哪儿啊?” 乔家丽回答道:“办案。” 蒋彪大吃一惊:“办案?又有命案发生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你忙你的去,别瞎掺和。”乔家丽说。 周奕很庆幸,因为乔家丽的语气和蒋彪的反应,都说明三大队的内部关系,相当和谐。 不能说是相亲相爱吧,但确实是直来直往,显然没什么忌讳。 上一世因为那复杂的人际关系吃的苦头周奕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蒋彪大手一挥道:“得了,小乔,那你照顾好咱这大兄弟啊。” “哦对了,周奕,今天晚上的事,我已经和吴队汇报过了,人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听你指挥。” “彪哥你太给力了,那行,一会儿我回来了找你说这事。” 乔家丽和周奕开着那辆桑塔纳,驶出了市局的大门。 开车的乔家丽忍不住问道:“晚上还有行动?”周奕就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说看看能不能顺手端掉一个黑社会团伙。 乔家丽听完,哈哈大笑:“我说周奕,你这业务够忙的啊,这第一天就给自己安排了三个案子啊,吴队都没你这么忙。” 周奕伸了个懒腰道:“可能是闲太久了,很想找点事做,证明一下自己吧。”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了岐山路派出所,乔家丽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老苗,我的老熟人,你想了解什么,尽管找他问。” “老苗,这是周奕,我们三大队新来的。”乔家丽介绍道。 这位瘦高个的警察和周奕握了握手道:“苗程。” “苗警官好,周奕。” 苗程对乔家丽说:“这么年轻就能进你们三大队啊?又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 周奕瞬间就知道了,这个又字,是因为陈严才有的。 看来陈严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啊。 “他可比高材生厉害多了,你知道前两天我们三大队破的上阳巷那宗凶杀案不?” “这哪能不知道啊,据说牵扯出了一宗特大医疗造假案,你们三大队这回可算是露脸了。” 乔家丽得意地一指周奕道:“他破的。” “什么?”苗程大惊失色,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奕。 周奕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乔姐拿我开玩笑呢,是吴队带领我们大家破的案,我就是沾了点光。” 苗程一把抓住周奕的手,使劲握了握道:“我认识乔家丽那么多年了,我可从没听她说过一句假话啊。小伙子,不简单,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 周奕一看一旁的乔家丽,对方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 “好了,老苗,说正事,周奕有事要请你帮忙。” 苗程缩回手,拍着胸脯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周奕也就不客气了。“苗警官,大概五天前,是不是有个中年男人报案,说他老婆失踪了啊。” 苗程立刻点头道:“有,你说的是东海小区那起案子吧。报案人叫许家光,失踪的是他老婆章慧。” “对对对。是这样,我今天早上在路上,碰到这个许家光了,胸口挂着块寻人启事,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引起了大量群众的围观。” “我就上前了解了下情况,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刚好乔姐说认识您,所以我就让乔姐带我来了解下情况,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周奕把话说得非常委婉,也没有提许家光说警察让他等着就没有动静这样的话。 毕竟案子是人家负责的,上级单位的人莫名其妙地过问,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不是在质疑他们的工作能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没想到苗程瞪大着眼睛问:“你说什么?这个许家光又跑大街上挂寻人启事的牌子去了?” “又?他之前挂过吗?” 苗程叹了口气:“哎,前两天一直在我们派出所门口,影响太不好,被我们劝回去的。今天没来,本以为消停了,没想到居然跑大街上去了。” 最近有读者反馈案件堆的过多,这里解释下,都借周奕之口做了说明,七二七案现在翻不了,白大案还有一个多月,都是铺垫。 当然确实也铺得多了点,最近我也在反思这个问题,所以非常感谢大家的耐心。 接下来会正式进入章慧失踪案,并承诺在接下来几章内进入手撕二叔一家的剧情。 谢谢大家的月票、追读和推荐票。 (本章完) 第51章 离奇失踪 第51章 离奇失踪 在苗程警官的描述中,周奕基本上了解了这起失踪案的情况。 章慧的失踪日期是三月十四号,但其实更准确的时间应该是三月十三号的晚上。 因为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其他人视野里的时间。 章慧和许家光今年都是四十六岁,居住在东海小区四单元的401室,两人育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叫许欣欣。 章慧是红太阳食品店的售货员,按照邻居和同事们的说法,章慧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性格泼辣,人际关系并不是太好,因此也没什么知心的朋友。 而许家光则与她性格相反,脾气好,性格好,很少发脾气,总是一脸笑呵呵的。 他是汽修厂的修理工,按照同事们的说法,他就是个老好人,干活积极,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这个家庭算是一个典型的女强男弱结构。 三月十三号那天,章慧正常下班后去买了菜,又去接孩子放学。 因为这天是女儿欣欣的八岁生日,所以她还在小区对面的蛋糕房买了个六寸的奶油蛋糕。 许家光是五点半回的家,回家之后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吃饭、切蛋糕,最后哄孩子睡觉。 但是第二天早上,许家光醒来后发现妻子章慧不见了。 他本以为妻子是早起去上班了,但奇怪的是妻子平时穿的皮鞋就在门口的鞋架上摆着。 他在屋里找了一圈,不见妻子踪影,食品店的工作服也好好的挂在衣架上。 许家光说自己虽然很疑惑,但因为着急要送女儿上学,也就没太在意。 送完女儿自己就去汽修厂上班了。 中午的时候,许家光有些不放心,就去厂里的办公室借电话,给食品店打了个电话。 结果得知,妻子今天根本就没去上班。 他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请假去找人。 他开着一辆摩托车,找遍了几乎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却一无所获。 最后,满身疲惫的许家光,走进了岐山路派出所,报了案。 “接到报案之后,我们立刻就出警了。” “现场也看了,笔录也做了,周边群众也走访调查了。” “从三月十三号晚上之后,没有任何人见过章慧,包括小区的门卫。” “现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那我们就只能按照常规程序来走。” “两位你们也知道,失踪案想要立案,得符合立案的条件。” “这个章慧是个成年人,而且失踪时间也不长,达不到立案标准啊。” 苗程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无奈,想来是许家光为这事闹过很多次了。 这事儿就像李有强的失踪案一样,没有发现被侵害的迹象或线索、失踪前没有与他人产生重大矛盾纠纷、成年人失踪没有超过三个月的,那就是不符合立案标准的。 李有强这事,也是周奕怀疑存在与贩毒行为有关的可能,才让陈严帮忙问的。 “家属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苗程两手一摊,叹了口气。“不过有一说一啊,这个章慧失踪的确实有点奇怪,证件、财物什么都没拿,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太蹊跷了。” 乔家丽问道:“小区里和附近的垃圾桶有没有找过?” “垃圾桶?”苗程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周奕却是瞬间秒懂,乔家丽是在暗示,抛尸、甚至碎尸的可能性。 “乔姐,这个可能性不大。东海小区附近没有大型的垃圾处理厂,普通的垃圾桶,环卫工人每天都会收集处理,不可能不发现的。” “而且我今天来的路上,就看到好几个拾荒者,就算是分散碎尸抛尸,也不可能这么久没有报警。” 苗程这才明白过来,脸色一变:“碎尸?你们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我就是随口问问,老苗你别紧张。” “你们重案组都出动了,真的不是有什么重大线索?”苗程狐疑地问。 “苗警官,这个许家光和章慧,是不是二婚啊?”周奕问。 苗程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真是啊?我就这么随便一猜。因为这两人都四十六岁了,女儿却只有八岁,所以可能二婚的概率比较大。” 周奕确实是猜的,但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时代的差异性。 如果是重生前的年代,二十一世纪三十几岁结婚生子那可再正常不过了,经济越发达的地方这种现象就越普遍。 但八九十年代,尤其是宏城这种并不发达的小城市,社会环境和观念认知还是非常传统的。 三十七八没结婚的男人,就是老光棍了,愿意嫁的大概率就是那种离了婚带着孩子,没什么生活能力的女人。 这种婚姻,更像是个交易,老光棍得到性资源,女人找到一个愿意帮自己养孩子的人。 往往等到孩子成年后,有自我生存的能力后,就会离婚。 至于三十七八没结婚的老姑娘,在这个年代能嫁的,要么是年纪更老的老光棍,要么是有残疾的,要么就是二婚进门当妈那种。 从许家光和章慧的情况来看,显然都不符合这种常态。 那么两人都是二婚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调查过这两人之前的婚姻关系,我估计两人应该是婚内出轨后,双双离婚,重组的家庭。”周奕说。 苗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嘿,神了啊,全都被你说中了。” 一旁的乔家丽既得意又惊讶,这小子难不成真会算命吗? “老苗,我没吹牛吧?” 苗程冲周奕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说:“我们从章慧的前夫那里得知,章慧和许家光以前是初中同学,上初中的时候两人就发生过早恋,一直谈了好几年恋爱,直到要谈婚论嫁。” “但许家光家里条件不好,拿不出让章慧父母满意的彩礼,就掰了。后来应该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两人旧情复燃,出轨离婚。章慧和前夫有个女儿,离婚的时候判给了前夫。” “虽然没有立案,但我们还是做工作排查了一下章慧的人际关系,所以才知道这些事。” 苗程好奇地问:“不过周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谢独与独白大佬的9张月票,今天晚上加更一章,求月票求追读,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52章 排除法(三更,求追读) 第52章 排除法(三更,求追读) 面对苗程的问题,周奕笑了笑,回答道:“猜的。” “猜的?”苗程惊讶地问。 周奕说:“怎么说呢,我觉得其实所谓的推理,就是有根据有逻辑、依据线索的猜测。” “比如,他们的女儿今年八岁,那章慧就是三十八岁时生的女儿,这个年龄无疑是高龄产妇了,生孩子的风险很大。章慧愿意冒这个风险,说明她对许家光有真感情。搭伙过日子的重组家庭,很难做到。” “再者,许家光的性格懦弱,除非是前妻过度强势,他忍无可忍了,否则这种人不太可能主动离婚。但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再找也很强势的章慧呢?所以大概率是出轨被发现后被迫离婚,或是章慧逼他离的婚。” “最后,从他们的家庭结构看,离婚的时候双方都没得到孩子。要么是觉得孩子是累赘,要么是因为出轨而无法得到孩子的抚养权,我猜两者都有。” 周奕掰着手指头说:“二婚,真爱,没要孩子。所以我觉得他们出轨后再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苗程忍不住对乔家丽说:“你们市局真是人才济济啊,居然能从这么寻常的线索里推断出这么准确的信息,实在是厉害。” 乔家丽满意地拍了拍周奕的肩膀:“那是,我们重案组是随随便便能进的嘛。” 周奕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运气好,碰巧给猜中了。主要还是苗警官你们工作做得到位,该查的都查了,要不然我猜了也不知道对错啊。” 苗程问:“那周警官,对这起失踪案,你有什么指导吗?” 周奕诚惶诚恐地摆摆手:“我就是个新人,哪里敢说指导啊。但章慧的失踪,确实很蹊跷。” “失踪,一般无非就是主动失踪和被动失踪。” “主动失踪,那么是有家庭矛盾后的负气离家出走;要么就是有私情,跟人跑了;或者是犯了什么事,出于畏惧躲起来了。” “从你们已经了解的情况来看,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就算许家光说谎了,他们的女儿和左邻右里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私情的话,目前还无法排除,但查起来不难。不过就像苗警官你说的,证件财物全都没拿,这种可能性极低。” “至于因为犯事躲起来,我觉得概率更小了,因为如果是重大刑事犯罪行为的话,公安系统内部肯定会有协查通报的。章慧也不是干财务的,不太可能有机会经济犯罪。” 周奕的一番话,听得苗程连连点头。 “周警官,照你这么说的话,章慧恐怕就只能是被动失踪了?” 周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其实我们查案的思路,跟做选择题很像,把可能性一个个地列出来,再一个个的做排除。最后剩下的,自然就是正确答案了。” 这其实是开始办案时要思考的基本逻辑,先确定案件性质、再确定犯罪动机,最后确定侦查方向。 很多案子之所以迟迟不能破,就是因为一开始的方向产生了偏差。 导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三一六案之所以能在二十四小时内侦破,真的不是周奕有多神,他就是个普通的老刑警,不是福尔摩斯,不是柯南。 真正的关键,其实是当初自己在档案室里看的那份卷宗。 虽然案子没破,但卷宗里的信息,就是帮助他快速排除错误选项的关键。 这才是周奕相比其他人,最大的优势所在。 而平时警察办案,就是在猜,有线索那就根据线索猜,没线索就根据可能性猜,然后再通过排摸走访调查,来把错误的猜测排除掉,缩小侦查方向。 虽然方法很笨,但也很现实。 “周奕,这话,不会是吴队跟你说的吧?”乔家丽惊讶地问。“吴队?”周奕一愣。 “吴队跟我们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要不是吴队跟你说的,那你们两可真是太像了。” 一旁的苗程哈哈笑道:“这大概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 乔家丽打趣道:“周奕,吴队把你招进来,不会是为了接他的班吧?” “乔姐你可别逗我了,人严哥才是吴队亲传的徒弟。再说了,还有彪哥和你呢,哪儿轮得到我啊。” “周警官,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章慧的失踪,确实有很多疑点。”苗程说。 “但是我们的难处就在于,没有足够的证据立案。” “要不这样吧?我向上级请示下,把这案子移交给你们市局,怎么样?” “这个许家光老是在外面到处举牌子的话,对宏城公安在群众心里的形象也非常不利,到时候上面要是怪罪下来,那我可真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苗程无奈地笑道,同时满脸期待地看着周奕。 “这……” 周奕知道,内部的移交,虽然也有规定,但打个协查办案的申请是很简单的事。 他之前一直比较担心的,本来就是辖区派出所的态度,怕手伸太长了影响内部团结。 现在人家主动这么说了,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但是……自己一介“新人”,装还是得装一下的。 “乔姐,你看这事,要请示下吴队吗?” 乔家丽大手一挥道:“问他干嘛,你的案子,你自己决定。就当是三大队送你的见面礼了。” 周奕顿时心里哭笑不得,有见面礼送案子的吗? “苗警官,既然这样,那这案子我就接了。早点给家属一个交代,免得事情越闹越大。至于手续方面……” 周奕话还没说完,苗程立刻接话道:“手续你放心,我来搞定。” 就内心而言,这件事上苗程对周奕是真心的感激。 当他听周奕说许家光去大街上举牌子后,心里就喊糟了,因为这事儿成烫手山芋了。 他也觉得章慧的失踪很不正常,但他们所里确实也是能力有限,这事最后要么暴雷,要么就不了了之。 所以周奕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真的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而且这可是市局的重案组啊,万一回头真破了什么大案,自己还能沾沾光。 “周警官,你看这个许家光,要不要我把他叫来让你们问问话?”苗程殷勤地问。 周奕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用了,其实我已经让他今天下午三点来市局找我了。” “什么?”苗程和乔家丽都惊了。 感谢很多读者朋友的意见,明天开始,周奕要手撕二叔一家了,相信一定能让大家满意的。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3章 放鸽子 第53章 放鸽子 回市局的路上,乔家丽忍不住开口道:“周奕,你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吧?” “乔姐,其实……” 周奕以为,乔家丽是对自己没提前说明事情原委感到不满,刚想解释下。 没想到乔家丽却拍了下方向盘夸赞道:“你这做事风格够严谨啊,之前吴队还关照我们,说你虽然破案很有天赋,但毕竟只在基层工作了半年,怕你经验不足,让我们多带带你。” 乔家丽说着笑着扭头看了周奕一眼:“我觉得吴队完全多虑了啊。” “这样嘛……”周奕心中一暖,三大队还真是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啊。 “不过你这可一点都不像只在基层工作了半年的样子啊,思虑这么周全,你怎么做到的啊?” “全都是带教我的师傅教得好,我就是多听多看多学。”周奕谦虚地说。 “是嘛,看来基层里面也有很多厉害的人,不错不错。”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乔家丽打趣地问了周奕的个人情感状况。 但周奕却没有顺势反问,因为看乔家丽的样子大概三十不到,他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已婚,万一这个问题有些敏感,那就容易尴尬。 “乔姐你是宏城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省城的。” “省城?” 省城在周奕记忆里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 毕竟自己被调到档案科那八年,有些颓废,他几乎每天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也很少再抬头看那座日新月异的城市了。 “那怎么屈尊来我们宏城这个小地方啊?”周奕笑着问。 一般情况下,省城的刑警调到下面地级市工作,不是犯了错误被贬,就是放下来当个什么领导锻炼锻炼,过两年再提拔回去的。 但乔家丽似乎不像是这两种情况。 “嗨,这话说得,屈什么尊啊,反正都是当刑警抓凶手破案子,在哪儿都一样。” 顿了顿,乔家丽又说道:“当初是我爱人调到宏城来了,所以我才跟过来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周奕就捕捉到了三个信息。 第一,乔姐的爱人肯定是调来宏城当领导干部的,而且官职还不小,不然也不会把身为家属的乔姐一起调过来,尤其还是重案组刑警这么重要的职务。 第二,两人没孩子,原因不明,但如果有孩子,父母都来宏城了,孩子不可能不一起过来,可乔姐的话里完全没有提到孩子,只说了“我”。当了母亲的女人是很容易在潜意识里,就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 第三,两人的感情可能产生了一些问题,这完全是从乔姐说话时的语气中察觉到的。而且她用了一个“才”字,而不是“就”字,说明她现在对这件事在心理上是排斥的。 但三大队很好,看乔姐和其他人的相处也都很好,那她在心理上会排斥的,恐怕只有她的这位爱人了。 周奕识趣的不再说话,乔家丽也陷入了沉默。 周奕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他想到了之前乔姐告诉他的,关于吴永成的事。 又想到自己家里那坑爹的二叔一家子,无奈的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刚回局里,周奕就遇到了蒋彪,两人对了下晚上的行动,确认无误。 中午乔家丽、蒋彪和陈严在市局的食堂,象征性地为周奕接了个风。 因为不能喝酒,给蒋彪难受得是抓耳挠腮。 期间遇到了许念,乔家丽热情地招呼她一起。 许念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手里的饭盒,意思是自己打饭回去吃。 “干法医的就是不一样,对着尸体都能吃得下饭啊。”蒋彪忍不住感慨道。 “周奕,你觉得许法医怎么样?”乔家丽咬着筷子突然笑着问。 “啊?”周奕顿时一愣,“什么怎么样?”他当然知道乔家丽是什么意思,但该装的傻还得装。 “你不是单身嘛,许法医也是单身,你们年龄相仿,之前上阳巷的案子也打过交道。要不,给你们撮合撮合?” “咳咳……”周奕差点呛到,敢情女人爱当媒婆这事是不分年龄的啊。 “乔姐,我这刚来市局第一天,不合适,不合适,我现在就想好好工作,证明自己。” 周奕心说,都重生了,谁还谈恋爱啊。 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做呢。 “小乔,别瞎掺和,周奕说得有道理,年轻人,工作为重。”蒋彪说。 “再说了,人家许法医也未必愿意啊,局里对她有意思的还少吗?不都热脸贴了冷屁股嘛。” “你瞧你说话多粗鲁,人大姑娘能用屁股形容嘛。” “我没说人家屁股啊,我这是形容,形容懂不懂。” 周奕哑然失笑,却突然发现了一些情况。 坐在自己对面的陈严,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呼噜呼噜地扒饭。 卧槽,周奕心里咯噔一下。 陈严这是暗恋许念? “严哥。” “啊?”陈严抬头看着周奕。“怎……怎么了?” “吃菜啊,别光吃饭。”周奕笑着说。 “哦哦哦,好。” …… 下午三点,坐在三大队办公室的周奕死死地盯着墙上的钟。 三点二十五的时候,乔家丽走进办公室,见周奕依然抬着头盯着钟看。 问道:“那个许家光还没来吗?” 周奕缓慢地摇了摇头。 四点半,窗外的天边开始渐渐泛起微红色的晚霞。 乔家丽拍拍周奕的肩膀说:“你被放鸽子了。” “嗯。”周奕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乔姐,麻烦你明天问下苗警官那边的手续。既然这个许家光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 看周奕的表情,乔家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 下班后,周奕骑上自行车,直奔二叔家而去。 临走时蒋彪还问他,要不要去库房领枪,周奕笑笑说不用,几个地痞流氓不至于,何况自己还有强大的支援。 他已经和父母打好招呼了,今天晚上,老周家的一些事,是该有个说法了。 下一章,开撕二叔全家! 求追读,求月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4章 承诺书(求追读,撕二叔了) 第54章 承诺书(求追读,撕二叔了) 周奕对二叔家,或者准确来说是周家老房子的记忆并不深。 因为重生前,当初爷爷去世后,为了遗产的事周家的几个子女和二叔闹得是几乎恩断义绝。 连自己父亲去世,二叔家都没来吊丧。 姑姑和三叔恨得是咬牙切齿,咒他周建军不得善终。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爷爷去世后,二叔家潇洒了一段时间。 但好景不长,因为下岗潮来了。 二叔当初继承的,是爷爷的钢厂安全员的岗位。 这个岗位虽然不是干部,但在厂里的地位却是很高,工资又高,又不用干重体力活,属于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美差。 按理来说,这种重要岗位就算是下岗,厂里多少也会优待。 可是二叔却是最早被下岗的那一批,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当初爷爷还活着,厂里的领导们全都看在爷爷这个打过仗保卫过国家的老兵的面子上,对这不成器的周建军有所包容和照顾。 可惜二叔不争气,在厂里嚣张跋扈,把口碑做塌了。 爷爷一去世,厂里就不再留情面了,对他各种批评。 但他却依然不自知,甚至干出在厂门口要和领导干架的蠢事来。 结果下岗的时候,他的名字几乎是第一个被填上去的。 下岗后,二叔起先还不以为然,逍遥快活了一阵子。 但由于平时这一家三口大鱼大肉惯了,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二叔不得不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结果发现走哪儿都能吃闭门羹。 最后无奈,只能上街干起了苦力,但是当时的宏城大量工人下岗失业,僧多粥少,于是就有了上顿没下顿。 关键是,二叔还生了个比他更废物的儿子,周凯。 周奕印象里,自己这个堂弟几乎一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正事儿。 最开始仗着爹妈供养,整天游手好闲。 后来家里也没钱了,就开始跟着一些狐朋狗友,干起偷窃盗窃。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群傻货的不懈努力下,在他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愿景下。 警方把这个盗窃团伙直接一锅端了,跟下饺子一样,一个都没落下。 二叔二婶这时候才想起了他这个大侄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周奕家门口,求他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放了周凯吧。 二婶躺地上撒泼,说周凯还小,不懂事,周奕为啥就不能放他一马。 差点没把周奕鼻子给气歪了,二十好几了还小?这一家子真是又蠢又坏。 最后,周凯被判了三年。 三年后,出来没多久,又因为抢劫,又被判了七年。 再后来,周奕就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二叔的晚年极其凄凉,因为二婶早就跟人跑了,还把周家老房动迁的赔偿款给卷走了。 要不是后来社会福利好,二叔怕是早就饿死了。 虽然二叔一家作恶多端,但后来周奕也就慢慢看淡了,毕竟凡事有因必有果,二叔一家最后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周奕真的是对二叔一家恨入骨髓了。因为之前他不知道,爷爷是被他们害死的。 爷爷和父亲也许心软,放过你们,但我可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 周奕看了看手表,六点还差几分钟,时间刚好。 他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周凯,还是那一脑袋杂毛。 “哥……”周凯看见周奕,整个人像只小鸡一样缩了起来。 周奕往屋里看了一眼,二婶正在收拾碗筷,二叔坐在饭桌边剔牙。 看见门口的周奕,立刻招呼道:“周奕来了啊,快来快来。” 周奕没有打招呼,直接走进了屋。 二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恶毒,刚想开口撒泼,却看到周奕那身笔挺的警服,闭上了嘴。 但手里的碗筷还是被她敲得叮当响。 二叔用舌头舔了舔焦黄的牙齿,笑着站起来说:“关键时刻,还得是咱们老周家自己人。你看周奕穿着这身警服往这里一站,看他们还敢乱来不。” 厨房里,二婶阴阳怪气地说:“周建军,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聋了啊?没听你儿子说嘛,那些人不怕警察。穿个警服就了不起了啊,穿个警服是不是能把我们都抓走啊!” “周奕啊,别听你二婶胡咧咧,哪儿有不怕警察的啊,快坐快坐。” “你弟弟那天回来跟我们一说,我就跟你二婶说了,周奕还是把二叔二婶放在眼里的,你看他弟弟有事,他马上就出面帮忙了。毕竟你和小凯是兄弟嘛。” “二叔,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帮周凯平事儿的。” 周奕一句话出口,刚才还在笑呵呵,打算给周奕削个梨的周建军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厨房里乒铃乓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那你是……来干啥啊?”周建军把刚拿起的梨又放了回去。 周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了二叔面前的桌上。 “你们先看看这个,然后咱们再聊。”周奕冷然说。 二婶这时候也顾不上洗碗了,立刻擦着手从厨房跑了出来。 周凯也想凑上去看看,但是看了一眼周奕,没敢动弹,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五秒钟后,二婶双目圆睁,怒视着周奕厉声大喊道:“周奕,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骑在长辈头上拉屎吗?啊!还是老周家都死绝了,轮得着你这个小辈来欺负我们!” 二叔也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把手里那张纸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桌上。 一旁的周凯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跑过去拿起来一看。 “我周建军,自愿放弃继承周阿四的一切遗产,并承诺在一九九七年三月三十号之前全家搬离现在居住的一钢宿舍306室。同时,从今往后我也不再履行对周阿四的赡养义务……” 周凯越念声音越小,伴随着的是二婶越来越尖厉难听的辱骂声。 连周围邻居都听到了,但是却没人出来看一眼,因为他家三天两头发出这样的声音,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凑热闹有时候甚至还会殃及池鱼。 “骂够了吗?”周奕冷冷地说。 “你……”二婶突然感觉到周奕的气场变了,刚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周奕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在三人面前一抖。 二叔和二婶看见那张纸,瞬间面如死灰。 (本章完) 第55章 自己选 第55章 自己选 周奕手里拿着的,正是当初在医院里,自己从二叔口袋里偷出来的遗嘱。 那天二叔如丧家之犬般逃回了家,结果发现本来带在身上的遗嘱不见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老头子一咽气,就把遗嘱掏出来,反正死无对证了。 可他明明记得放在口袋里的,怎么回来后死活就找不到呢。 于是当天后半夜,周建军王翠娥两口子彻夜未眠,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掘地三尺,就为了找那张遗嘱。 结果自然是根本找不到,最后二叔只能认为,是在自己急匆匆去医院的路上丢了。 为此他被老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面说老头子抢救过来了,两人反倒有些庆幸,因为没了那张遗嘱,他们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但是周凯欠的高利贷可等不了,回头真被那帮人砍断了手,到时候还怎么娶媳妇儿生娃娃。 自己儿子一表人才,怎么能受这种苦呢。 所以夫妻俩怂恿儿子去医院,想趁老头糊涂的时候,把老头藏起来的存折问出来。 他们知道,老头有一笔钱,原本是打算留给周建业讨老婆的。 后面周建业在南方自己结婚了,而且据说女方一分钱彩礼没要,老头这钱就没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只要能把周凯欠的账还了就行。 两人看见周奕手里那张遗嘱,脸色瞬间大变。 周凯不明所以,还想凑上来看。“什么玩意儿?” 二婶突然冲过来,伸手就想抢周奕手里的遗嘱。 周奕显然早有准备,微微侧身,往后退了一步,轻松躲过。 眼见对方还想继续上来纠缠,周奕大声呵斥道:“王翠娥,你这是要袭警吗?” 一句话,让对方愣住了。 但没想到下一秒,二婶却咬牙切齿道:“警察怎么了?有本事你今天就枪毙了我!” 我靠,要不是自己穿着这身警服,周奕真的想骂脏话了。 泼妇都是这么勇猛的吗?袭警都不在乎? 不过此时的周奕,已经不在乎二叔一家毫无意义的亲情了。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大义灭亲的。 他的手摸到了腰间的手铐,虽然没有配枪,但手铐还是随身携带的必备品。 只要对方再抢自己手里的遗嘱,他立马反手一个擒拿,把对方撂倒了拷起来! 眼见二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突然被二叔从背后一把拦腰抱住。 “周建军,你给我撒开,我今天跟他拼了。” “老娘不活了!老娘死了就咒你们老周家十八代祖宗。” “你给我闭嘴!”二叔突然怒吼一声,把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连左邻右里都惊了下,往常只有那王泼妇的声音,这周老二跟个瘟鸡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这是倒反天罡了? 周建军是真的怒了,因为当周奕拿出那张遗嘱的时候,他的本能反应就是装傻。 再不行,就是咬死不知道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自己这缺德婆娘直接上手去抢,这不完全就是不打自招了嘛。 那还怎么抵赖? “周凯,带你妈去里屋。”周建军放开老婆,黑着脸对儿子说。 周凯犹豫了下,看看自己堂哥,没敢动。 王翠娥此时也冷静了一些,但还一脸怒容地说:“我凭什么进去,我就不走,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周建军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折叠桌直接轰的一声倒了。王翠娥哪见过自己丈夫这样,刚想扭头骂人。 “周建军你……” 却看见周建军整张脸黑得跟包公一样,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进去!”周建军怒喝道。 “妈,走……走吧。”周凯走过来扯了扯王翠娥的衣服说。 王翠娥扭头瞪了周奕一眼,不情不愿地被自己儿子拉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小奕啊,”二叔硬挤出一丝干笑道,“你这是啥意思啊?” 周奕缓缓收起了遗嘱,放回了警服的内插口袋里。 “二叔,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自己知道,需要我说得更明白点吗?” 二叔咽了口口水,眼前的周奕让他不敢直视。 “小奕啊,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骨肉至亲吧,你是二叔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真打算把二叔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吗?” 见对方开始打亲情牌,周奕心中一声冷笑。 “二叔,我现在喊你一声二叔,而不是周建军,就是念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 “要不然,就不是在这里谈了,而是在公安局里。” “我已经是在帮你们了,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愿意在这儿谈,那我可以带你们回公安局,再谈!” “但这会是一个什么后果,我也说不准,因为不是我能决定的,是法院,是法律!” 周奕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二叔,你自己选。” 周建军顿时冷汗直流,这也是他拦住自己婆娘撒泼的原因。 他早就听说了,自己的大侄子周奕居然调到了市局。 那可不是派出所能比的,那可是市局啊,他们老周家祖祖辈辈就没出过混这么好的人。 本来他还挺高兴的,尤其是别人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觉得脸上可有面子了。 毕竟这是老周家的人啊,自己的亲侄子啊,以后怎么着都能沾点光。 可是当周奕把那张遗嘱拿出来的时候,他脑袋嗡的一下就傻了。 是亲戚,那市局工作的背景就是人脉。 但到了对立面,那可就是催命符了啊。 “小奕啊,二叔我……” “哦对了,还有,以后可少说什么骨肉亲情,爷爷还是生你养你的亲爹呢。” 周奕冷冷地说:“你跟我谈骨肉亲情,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本来还想求个情的周建军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周奕……你手里那东西……也不能你说是啥……就是啥吧?”周建军梗着脖子说。 “呵呵。”周奕冷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居然还在垂死挣扎狡辩。 周奕掏出雪亮的手铐,说道:“周建军,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跟我回局里。你大概不知道吧,在刑侦技术上,有一项叫做‘笔迹鉴定’,到时候这份遗嘱究竟是谁写的,查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56章 滚出去 第56章 滚出去 周奕的话音刚落,周建军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奕对此,面无表情。 只是默默的摘下了帽子,脱掉了外衣,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一跪,脏得很,他周奕无所谓,但不能玷污了身上的警服。 “周奕啊,我知道错了,你饶了二叔吧,二叔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啊。”周建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但是二叔发誓,你爷爷真的是自己摔的,我们没人推过他。我再不是东西,我也干不出这种谋财害命的事情来啊。” 周奕冷哼一声,走到坏掉的折叠桌前,弯腰捡起了那张自愿放弃遗产的承诺书。 然后又在屋里转了转,找到一支笔,最后慢悠悠地蹲下来。 把纸笔放在了周建军面前。 这过程中,周奕一句话都没说,任凭周建军就这么跪着。 “把这个签了,然后从老周家滚出去!” 周奕一字一顿,压抑着怒火说道。 见到对方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周建军吓得哆嗦了下,拿起了地上的笔。 刚准备签字,里屋的门开了,王翠娥冲了出来。 大喊:“不能签,不能签啊。” “不签难道去坐牢吗?都怪你,在厕所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老头子绊倒了。我都说了送医院送医院,你居然说送医院抢救得不少钱,反正老头子也活够了,不如就别管,等他咽气就得了。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居然听了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周建军顿足捶胸地说。 “你居然有脸怪我?这屋里住了四个大人,东西多是我的错吗?老头子自己上厕所为了省电舍不得开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摔了也怪我?我又没推他没打他!再说了,是谁写的这遗嘱?是我逼你周建军写的吗?” “我认识几个字啊?这遗嘱哪个字不是你周建军亲手写的?我最多就是见死不救,是你,是你这个老头的亲儿子好儿子,一边写假遗嘱,一边眼巴巴地等着亲爹死。你居然还有脸怪我?” 听到王翠娥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周建军恼羞成怒,冲上来跟她撕扯了起来。 一边撕扯一边骂道:“怎么不是你的错,就是你从小惯着儿子,给惯成了这熊样,整天惹是生非,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要不然我能干这种事吗,那可是我亲爹。” “咋的,儿子是我一个人的?那是你们老周家的种!” “你把老头搬床上等死的时候,你对老头咋说的?你说,爸,一命换一命,拿你的命换你孙子小凯的命,都是为了老周家,你别怪我,就安心去了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老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我王翠娥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居然嫁到你们老周家来受罪。” “哎哟,天杀的啊,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周奕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算地上那张承诺书被踩烂了也没阻拦。 因为没关系,他准备了好几份。 不过他一直在观察周建军和王翠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细微的表情,看样子,这激烈的争吵不像是在演戏。 难道爷爷没有说谎?真的是他自己摔的? 晚上上厕所不开灯为了省电的事,他以前就听大人们数落过爷爷好几次,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但周建军一家见死不救,加上临时起意伪造遗嘱的事,却是逃不掉的。 等今天的事解决后,回头找个时间和爷爷好好交流一下,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样。 因为这决定了这件事的性质,到底算不算刑事案件,如果是故意伤害那就一定是刑事案件了,但如果是见死不救和伪造遗嘱,那就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态度了。 也决定了,周奕在这件事情上最为难的点,得到了解决。 不是故意伤害,不是刑事案件,那周奕对自己“失职”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否则在这件事上,他总是夹在法律和家庭之间,内心备受煎熬。 但这并不会降低他对这一家子的怒火,尤其是周建军对爷爷说的那句“一命换一命”,半昏迷状态的爷爷一定听到了。 哀莫大于心死。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是,即便儿子对自己见死不救,盼着自己赶紧死掉。 爷爷却依然想着求自己,给这不孝子留一条活路。 周奕内心哀叹,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哟,够热闹的啊。” 突然,之前周奕进来后就没关上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满脸横肉,额头上带着一道长长的伤疤的光头走了进来。 光头穿着里胡哨的鲜艳衬衣,双手插兜,嘴里叼着根牙签,满脸的嚣张。 本来已经从里屋走出来的周凯一见光头,脸色大变,扭头就要往屋里跑。 光头厉声大喊道:“孙子,给我站住!” 周凯顿时不敢动弹了,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给老子滚过来!”光头说。 周凯哆哆嗦嗦刚要走过去,王翠娥突然冲到光头面前,指着对方鼻子怒骂道:“哪儿来的没毛的小崽子,跑我们家来撒野了……” 话还没说完,光头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把王翠娥打得披头散发,嘴角带血。 也把刚才的嚣张气焰彻底打得粉碎。 紧接着,外面又走进来五六个人,都跟光头一样,穿得里胡哨,就差把嚣张两个字写脸上了。 更关键的是,周奕看见,后面进来的那五六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 不是西瓜刀,就是用水管改的铁棍。进来后,这里敲敲那里碰碰,每个人的表情都凶狠无比。 周建军和王翠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人就是要砍了儿子手的那群人。 王翠娥吓得连连后退,脚底一踉跄,摔了个跟头。 光头不耐烦地冲周凯招了招手,周凯刚走到他跟前,光头抬头就是一个巴掌。 “老子刚才叫你滚过来,你他妈的是聋了吗?” 周凯直接一巴掌被打哭了,像只小鸡一样缩着脖子呜呜的哭。 “哭你妈呢哭!老子的钱呢!” “八哥,我没这么多钱啊,呜呜呜。” 啪,又一个耳光。 抽得周凯披头散发。 “没钱你玩你妈的牌呢。” 啪,又一个耳光。 抽得周凯满嘴鲜血。 “没钱你赌你妈的钱呢。” 光头越打越起劲,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但凡周凯敢躲一下,那马上就会挨更重的耳光。 打得周凯站在原地一边哭一边嚎叫,很快两边脸就肿成了猪头。 门口有邻居路过,好奇地凑上来看一眼,立刻被光头的小弟拿西瓜刀指着骂“滚开”。 邻居赶忙飞速跑回家,关上门。 王翠娥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只能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却又不敢上去阻止,生怕自己又被打。 光头刚才那一耳光,把她打怕了,她耳朵里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也是讽刺,像她这种泼妇不怕周奕这样的警察,却完全不敢招惹这种流氓。 因为她们知道,警察是有约束的,国家的约束,道德的约束,法律的约束。 所以她们有恃无恐,敢在警察面前叫嚣。 但流氓无赖可没人能约束,他们是真敢下手打你,骂你,甚至拿刀捅你。 周奕站在一旁,仿佛背景板一样,全程没有做任何事。 因为这些都是这家子应得的报应,他不能动手,刚好有人替他动手,不是什么坏事。 光头似乎打累了,对着周凯肚子就是一脚,把对方踢得倒地哇哇叫。 周凯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光头伸手冲手下的小弟招了招手,小弟立刻递上了一把西瓜刀。 “九万,要么还钱,要么现在就把你这双手砍了!” 光头拍着手里的西瓜刀,摇摇晃晃地朝三人走去。 周建军脸色惨白:“不……不是八万吗?怎么变成九万了?” “老东西,欠钱不给利息吗?我这么多兄弟不要吃饭是吗?” “可是……可是这才几天就又多了一万,印钞厂都没印这么快的吧。” “嘿,他娘的,你们欠钱还有理了?” 光头掏出一张借据,大刺刺地蹲在三人面前,在周建军眼前晃悠了下。 “看清楚了,这是你儿子亲手写的借据,利息怎么算,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地都写着。咋的,想耍赖不成?” “这不写的两万嘛……” 周建军哭丧着脸刚说了几个字,冰冷的西瓜刀刀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老东西,别他妈跟我废话,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砍了你儿子的两只手。” “可是我们……没这么多钱啊……” “那你们有多少?” “就……就三千块钱。” “多少?”光头瞪大了眼睛,“三千?你他娘打发叫子呢!” 光头突然站起来,看看这房子,开口道:“我看你们这房子还行,要不这样,你们把这房子抵给我。我当回好人,吃点亏,你们欠我的钱就两清了。” 光头嘿嘿笑道:“怎么样?” “这房子你可动不了。”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不光动不了,你还得给我滚出去!” 在此郑重感谢读者“风一样儿刮人”提出的详实、宝贵的意见,本章内已采纳这位读者大佬的建议,做了关于二叔事件的性质调整。 感谢所有喜欢这本书的读者的厚爱,谢谢你们。 (本章完) 第57章 不够塞牙缝 第57章 不够塞牙缝 听到这话,光头愣了下,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周奕。 “哟,他娘的老子差点把你给忘了,哪儿来的小王八,也不打听打听你八哥在道上的名号。” 光头挥着手里的西瓜刀,朝周奕走去。 周奕的警服刚才就脱了放在沙发上,警服的裤子并不明显能表露身份。 地上的周建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喊道:“他……他是我亲侄子,他可是警察。” 光头闻言,脚步停顿了下,上下打量着周奕。 突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警察特么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打过的警察多了去了。” “你丫是没听过我们杜老板的名号吗?别说你个小警察了,就是你们局长来了,也得恭恭敬敬地给我们老板敬支烟。” “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光头举起手里的西瓜刀,狠狠地朝周奕砍了过去。 周奕丝毫不慌,这种场景他重生前可是司空见惯了,毕竟那一身伤就是最好的经验证明。 何况像光头这种表面嚣张的,其实根本不足为惧,大部分都是外强中干靠气焰吓唬人的。 真正可怕的是那种不动声色,眼神凶残的凶手。 周奕就曾遇到过,一个奸杀了三个未成年少女的凶手,外表敦实憨厚,完全就是个老实民工的样子。尽管他再三留意了,还是差点死在对方手里。 谁都想不到,一个已经如瓮中之鳖的家伙,眼神呆滞,面露认命的表情,却突然用藏在手里的半截一次性筷子猛插他的脖子。 万幸,那一下没有刺中动脉,否则三十五岁那年他就直接埋土里了。 但还是伤到了气管,差点没抢救过来,医生只能切开气管把管子插进他脖子里给他接氧才救了他一命。 光头手里的刀来势虽然凶猛,但轨迹却相当容易预测。 周奕只是侧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就躲了过去。 “嗯?”光头砍了个空,顿时一愣。 “我艹你……” 第四个字还没出口,周奕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光头的手腕,同时左脚对着光头下盘一扫。 光头顿时下盘不稳摔倒,但拿刀的手腕还被周奕抓着,周奕顺势一扭,直接把对方的手掰到了背后,摁倒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西瓜刀也掉在了地上。 光头满脸痛苦地大喊道:“疼疼疼。” 几个小弟顿时就傻了,大哥竟然被对方一招撂倒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帮忙。 毕竟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技术流,街头打架不是乱劈风就是王八拳,比的是谁更狠,谁更抗揍,谁运气好。 散打、擒拿、格斗都是刑警的必修课,何况周奕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年轻的身体感觉。 “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光头趴在地上,另一只手拍着地面大喊道。 因为现在这个角度是反关节的状态,只要周奕稍微一用力,他这条手臂就得废。 万没想到,周奕还没开口说话,原本跟瘟鸡一样哭哭啼啼的周凯突然冲了过来,对着地上的光头一阵拳打脚踢。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让你打我,让你打我。知道我哥厉害了吧,哈哈哈,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光头被打得连连惨叫,却受制于人敢怒不敢言。 周建军立刻冲上来拉儿子,连拉带拽才把周凯拉开。 哎,周奕叹了口气,这一家子都什么玩意儿啊。 突然,周奕松开了光头的手。 刹那间,屋里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谁都没想到周奕会突然放手。 光头没敢动弹,是因为摸不准周奕要干啥。 小弟们没敢动,是因为大哥还在人家脚边趴着。 二叔一家更是懵了,这怎么突然就把人放了呢。尤其是刚才还疯狂叫嚣的周凯,脸色顿时煞白,嘴唇不停地哆嗦。脑子里只有一个大大的死字。 最后还是周奕打破了死寂,他捡起地上的笔,走到周建军面前。 “二叔,我最后再问你一句,爷爷摔倒,真不是你们干的?” 周建军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指天发誓:“周奕,你二叔发誓,绝对不是!” 周奕眯着眼睛,似乎还有些纠结。 周建军大喊道:“我以我妈,你奶奶的名义发誓,我要是真干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周奕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来,全家不得好死这样的毒誓出来,王翠娥都没跳脚。 二来,敢拿亡故的奶奶发誓,看来二叔说的应该是实话。 周奕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承诺书。 “就算你们没有故意害爷爷,但见死不救和伪造遗书都是事实,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把字签了,今天这事,我帮你们解决。也算是看在爷爷,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最后帮你们一次。”周奕淡淡地说道。 见对方还在犹豫,周奕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指身后那帮人。 “不签的话,我就走了。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签!我签!”周建军一把抢过纸笔,哆哆嗦嗦地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奕,你看……这样行了吗?” 周建军刚想把纸递过来,周奕却一努嘴道:“再按个手印吧。” “手……手印?这也没印泥啊。” 周奕伸手,抓起他的大拇指,在王翠娥的嘴角擦了擦刚才被光头一巴掌打出的血迹。 周奕笑道:“凑合用下吧。” 周建军瞬间不寒而栗,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真的已经不把他们当亲戚看了。 赶紧在刚才签名的地方,按下了一个血指纹。 周奕接过来满意地看了看,然后叠起来收好。 “那三位,希望你们尽快搬家,最迟这个月月底,我来收房。” “我不希望到时候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咱们都给彼此留点脸面,行不?” 王翠娥和周凯已经彻底傻了,只有周建军一脸绝望地连连点头。 此时光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活动了下差点被扭断的手臂,捡起了地上的西瓜刀。 “给老子砍死他们,尤其是那个大个子,老子要他死!” 光头大怒着冲小弟们下令。 可突然,身后的门口一个声音响起:“哟,够热闹的啊。” 最靠近门口的小弟瞪着眼睛回头,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凑热闹的邻居。 刚想开骂,结果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铁塔般的黑影。 周奕顿时嘴角微微上扬,自己的援军到了。 门口那个不开眼的小弟,举起手里的铁棍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个小弟直接飞了出去,撞碎了一旁的柜子。 穿着便衣的蒋彪走进屋里,拍了拍手,冲周奕道:“怎么才这么几个,都不够我塞牙缝啊。” 周奕笑道:“哎,彪哥,我也没想到就来了这几个人。早知道,我一个人就解决了。” “八……八哥,咋……咋办?”一个小弟问光头。 光头犹豫了,说不怂是假的,但这时候要是逃跑,以后道上可就没法混了。 最后一咬牙道:“干死他们,五个打两个,还能输不成!” (本章完) 第58章 钓大鱼 第58章 钓大鱼 几分钟后,地上躺着光头和他的小弟们,连连哀嚎。 周奕和蒋彪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 “早知道你别出手了,这几个,都不够我热身的。”蒋彪说。 “我知道他们菜,可没想到这么菜啊。”周奕无奈地说。 光头还想伸手去拿地上的西瓜刀,被周奕一脚踢开刀。 “殴打、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聚众斗殴、非法持有管制刀具、故意损坏财物。” “这位八哥,你跟你这些兄弟的罪名可是真不少啊。够你们喝一壶了,尤其是你,作为他们的老大,还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我给你算算啊。”周奕掰着手指道,“哟,恭喜啊,你这起码能喜提十五年大礼包啊。” 光头脸色一变,惨笑道:“两位大哥,都是误会,误会,这钱我不要了。我给他们拿点医药费,行不?” “一万,一万够吗?” “不行两万?两万怎么样?两万够你们挣好几年了吧。” 周奕嘿嘿一笑,对蒋彪道:“彪哥,我差点忘了,还有条袭警罪,现在还得加上一条行贿罪。这得再加几年啊?” 蒋彪哈哈大笑:“那估计是走着进去,拄着拐出来吧。” 光头一咧嘴,差点就哭出来。 周奕拍了拍蒋彪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过来,有话说。 蒋彪不知道周奕想说啥,但还是跟了过去。 但周奕还没开口,那光头突然爬起来夺门而逃。 “嘿,这家伙跑了。” 蒋彪大喊一声,刚要去追,却被周奕一把拉住了。 “周奕?你这干啥?” “彪哥,我故意放他走的。”周奕在他耳边小声道。 “故意?为啥?” 周奕微微一笑,说了六个字:“放长线,钓大鱼。” …… 光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一路上心惊胆战,可奇怪的是居然没人拦他。 莫非就只来了那两个警察? 要真是这样,那今天这个仇必须得报了才行,要不然以后自己还怎么混。 尤其是杜老板那边,以后肯定不会再重用自己了。 妈的,早知道多带一些兄弟了,砍死那个姓周的。 还有周凯那龟孙子,居然敢打老子,反了他了。 等抓到他,绝对不能便宜他,得慢慢折磨死他。 光头不知道的是,有两个黑影趁着夜色,悄悄地跟着他。 蒋彪把现场交给了二队的人,光头的那些小弟,连同周建军一家三口,全都带回了市局。 周奕拉着蒋彪,跟着光头。 “周奕,什么情况?” “这个八哥,充其量就是个小头目,他背后有老板。目前只知道这个老板姓杜,虽然这光头有吹牛的嫌疑,号称我们局长来了都得给那杜老板敬烟。” 听到这儿,蒋彪忍不住笑出了声,差点引起光头的注意。 蒋彪捂着嘴说:“谢局能给人敬烟?那还不如信吴队能戒烟呢。” 周奕也哑然失笑,虽然没见过这位谢局长,但蒋彪能这么形容,看来这位谢局长是位相当正派和有傲骨的人物。 周奕顿时想到了七二七枪杀案,这样的人物,真的会有什么问题吗? “那肯定是吹的,不过无风不起浪,说明他这老板肯定人际关系不简单。所以跟着他,肯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这比直接把他带回去审,更有用。” “何况晚个一时半会儿,照样能把他抓回去。”蒋彪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小子,有你的,这思维方式跟吴队很像啊。” “哦对了。” 蒋彪说着,突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六四式手枪,递给周奕。 周奕一愣,“彪哥,这?” “你还没领配枪吧,先拿我的防身。” “那你呢?” “我可是全市散打冠军出身,只要对方没武器,五个以内轻轻松松。”蒋彪得意地说。 周奕顿时一阵感动,点了点头接过了枪。“那彪哥我负责掩护。” “你枪法咋样?” “还行吧,不算厉害,但也不差。”周奕这是实话,射击这种事,是看天赋的,经验更多的作用还是在临战的心态上。 “那你回头可得见识见识陈严的枪法。” “严哥枪法很厉害吗?” 蒋彪回答了三个字:“神枪手!” 周奕顿时来了兴趣,能被蒋彪这么实诚的人夸奖,那肯定不是虚言,回头一定得见识见识。 两人跟踪着光头走了快三公里路,这期间光头一直走走停停。 起先他们以为是对方警惕性非常高,但后面发现,是他们高看对方了。 纯粹就是走不动了,停下来歇一会儿。 周奕估算了下距离,还在无线电通讯范围之内,那就不要紧。 刚才他拉着蒋彪跟踪的时候,二队的同事们正在扫尾,为了避免动静过大打草惊蛇,周奕请他们暂时待命,等自己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再用无线电通知大部队增援。 最后,他们看见光头进了一家工厂的大门。 周奕和蒋彪看着工厂的大门口,对视了一眼。 大门有门卫室,亮着的灯照亮了门口的招牌:宏城广发化工厂。 “彪哥,你听过这家厂吗?”周奕小声问。 蒋彪摇摇头,“没,但是这厂子肯定有问题。” “为什么?”周奕好奇地问。 “这厂子门口太干净了,啥都没。我老婆他们厂门口挂老多标语了,什么安全生产是第一,什么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周奕一愣,这思路倒是清奇,但有一说一,确实是八九十年代的一大特色,父母工作的钢厂也是这样,哪怕工资都拖欠不发了,标语不能停。 这大概就跟后来那些互联网公司的企业文化一样。 因为有门卫,所以两人直接翻墙进去。 别看蒋彪这么人高马大,身手却相当灵活,一个助跑就上墙了。 周奕也不甘示弱,紧跟而上。 果然和他们之前推测的一样,这个化工厂有问题。 并没有正常生产的痕迹,他们找了几个厂房,透过玻璃用手电照了照,发现很多设备都覆盖着塑料布,有些甚至爬满了蜘蛛网。 厂子废弃不奇怪,经营不善倒闭的多的是。 但光头特意跑进这废弃的厂子,那就不正常了。 找到第三个厂房的时候,周奕和蒋彪看见了厂房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 凑近了一看,这间厂房的窗户,居然都用报纸糊上了。 两人猫着腰,蹲在窗户下面,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哟,八哥,你这是咋啦,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地名更新通知】因不能使用真实地名,但我没想到“白城”现实中真实存在,所以会把“白城”改为“宏城”,希望追更的读者知悉,给你造成不便很抱歉。 (本章完) 第59章 一起上吧(今天加更,求追读) 第59章 一起上吧(今天加更,求追读) 化工厂的厂房里,光头气喘吁吁地走了进去。 “他娘的,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拿到钱,然后去附近的蝴蝶夜总会找阿丽潇洒的。没想到……没想到……”光头推开旁边的小门,弯着腰不停地喘气。 “咦,这不是八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间厂房,和另外几间不同,里面除了被塑料布覆盖着的机器,还有很多桌椅板凳和简易的折叠床。 厂房后门的地方,还堆着一些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纸箱。 厂房里烟雾缭绕,充斥着一股混杂了烟味、火锅味和汗臭味的奇怪味道。 遍地都是烟头、酒瓶和各种垃圾,简直就像一个大型垃圾场。 厂房里有八九个人,都围着一张桌子叼着烟打牌。 一个黄毛一口喝光手里的啤酒,摇晃了几下,然后随手朝大门的方向一甩。 酒瓶砰地一下砸在厂房的大铁门上,粉碎。 却把正在门口喘气的光头吓了一跳,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黄毛问:“哟,八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强子他们怎么没回来啊。” 另一个脖子上有纹身,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瘦子嘿嘿坏笑道:“难不成今天八哥不行?这么快就从小妞身上下来了?” 顿时厂房里的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光头却黑着个脸,走到纹身小子身边,抬手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打得纹身小子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了,原本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光头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把先前在周奕和蒋彪那儿受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压根没管纹身小子的死活。 他外号八哥,但不是因为家里行八啥的,而是因为他额头上有一道疤,配上他的大光头,相当具有威慑力。 起先大家喊的都是疤哥,后来叫着叫着就成了八哥。 他十八岁就开始在道上混,混了十几年,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尤其是头上这道疤,据他自己说是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拿刀砍的。 可实际上却是他小时候顽劣不堪,在一块大石头上磕破的。 凭借凶狠的外表和一群小弟,光头也算是成功获得了“社会毒瘤”的光荣称号,走到哪儿都怕他,道上也喊他一声八哥。 最近更是找到了靠山,干起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生意。 结果今天居然阴沟里翻船了,这场子不找回来,以后杜老板还怎么可能再用他。 “兄弟们,老子今天遇到硬茬子了,强子他们几个都栽了。” 光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旁边桌上一瓶啤酒,用牙咬开后,咕噜咕噜地灌了半瓶。 一听这话,原本在打牌的这些人全都站了起来。 “八哥,什么情况?道上还有人敢跟咱们对着干的?” “就是就是,哪个孙子活腻歪了。” 光头把酒瓶子往桌上重重地一砸,“不是道上的,是条子!” “条子?”众人一愣。 “不是去收债的吗?怎么会有条子?他们报警了?”黄毛连忙问。 “那条子好像是他们的亲戚。” “亲戚?我想起来了,周凯那小子好像是说过,自己有个堂哥,在派出所当警察。”黄毛说道。 光头一听,抬腿就给了黄毛一脚。 “那你他娘的不早说啊。” “我寻思派出所一个小警察算个鸟啊,再说了,广哥不是说老板有关系,压根不怕警察嘛。” 光头却摇摇头嘀咕道:“不对,那小子不像是派出所的小警察。就他这年纪,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家伙事儿,早就吓尿了。可他却一点都不怕。” “还有他那帮手,老子就没见过普通警察能有这体格的。”光头四下张望了下,问道:“广哥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按理来说,他们手底下有个二三十号人,现在这里的人加被抓的强子他们,才一半 黄毛说:“不知道啊,广哥就说有事,带了一帮兄弟出去了,是不是跟老板去码头了啊?” “码头?没听广哥说要上货啊?算了不管了,今天这面子必须拿回来。” 光头想了想,站起来大声喊道:“兄弟们,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强子他们还被对方抓了,这口气你们忍得了吗?” 厂房里这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道:“忍不了!” 这群人,不是地痞无赖,就是早早辍学的年轻混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脑袋空空。 再加上都酷爱看港片里的古惑仔,做事根本不过脑子,全凭本能。 何况广哥不在,光头就是这里最大的,自然都听他的。 “好,那都抄起家伙,跟着我,干死他娘的!” 光头振臂一呼,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抄起西瓜刀和铁管,黄毛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关刀。 说是关刀,其实就是将一把柴刀焊接在了一根很长的水管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光头就往外走。 厂房的大铁皮门刚打开,众人就看见门外站着两道人影。 所有人都愣住了,光头也一愣,定睛一看,顿时一股气血上涌。 指着两人不停地点,嘴里却因为惊讶而卡壳了,说不出话来。 “就就就就就……” “八哥?这两人是你舅舅?”黄毛忍不住问道。 “舅你妈的舅!打我的就是这两个王八蛋!” 大门口站着的,正是周奕和蒋彪,一人手持一根警棍,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人,颇有一骑当千的气势。 “啥?”黄毛一愣,扭头看了看两人。 光头大吼道:“给我砍死他们!” 可他吼得虽然震天响,可身后的小弟们却没冲上去,因为本来大家伙儿就都是想浑水摸鱼的,口号喊着忍不了,其实一多半心里都有小九九。打警察?开玩笑,真因为打了警察进去了,老板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种小虾米捞人,又不是广哥八哥。 所以好几个都是想着去壮一壮声势的,只吆喝不出力,真被抓了自己罪名也不大,万一有好处还能捞点。 不过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不长脑子的莽夫,那黄毛就是。 见没人上,心说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举起手里的关刀就朝蒋彪劈了过去。 蒋彪轻而易举地侧身闪过,然后一个侧身飞踢,一脚正中黄毛胸口。 “砰砰”两声巨响! 第一声砰,是蒋彪踢中黄毛胸口发出的声音,黄毛瞬间关刀脱手,整个人像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第二声砰,是黄毛撞到铁皮大门上发出的巨响。 这一脚,直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本来不想上的,现在更不想上了。 有人好奇,黄毛够硬气啊,居然都没哼一声。 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直接晕死过去了。 周奕一咧嘴,这一脚看着就疼。“彪哥,没踢死吧。” “没有,最多断几根肋骨。”蒋彪自信地说道。 但马上又补了一句:“应该吧……” 周奕心说,这全市冠军果然不是盖的。 “你们都给我听着!”蒋彪大喊道,“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光头和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看四周:“哪儿来的人啊?” (本章完) 第60章 走私大案(第二更) 第60章 走私大案(第二更) 周奕和蒋彪刚才蹲在窗户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判断里面人数不少,确定这里就是对方的落脚点了。于是蒋彪立刻用无线电通知了待命的二队。 本来想等大部队来直接一锅端了,没想到对面直接要出发找他们报仇,两人怕出了这个厂区,万一四散而逃再抓捕就费劲了,于是一合计,决定现身拖延住他们。 有混混还在不屑于两人吹牛逼诈他们。 可光头这边却明白过来了问题的严重性,警察既然找到了这里,那杜老板的生意就要遭殃了,那自己不得完犊子啊。赶紧大喊道:“兄弟们,老板说了,砍死这两个冒牌警察的奖励一万块钱!” 众人有点懵逼,老板啥时候说的?而且刚还不是说条子么,怎么现在变成冒牌警察了? 但没人敢问,这种事枪打出头鸟。 不过这一万块钱的奖励确实很有吸引力,有两个混混开始跃跃欲试。 光头对着一个混混的屁股踢了一脚,那人大喊着朝蒋彪冲了过去。 蒋彪用警棍轻易地格挡住对方砍来的刀,然后反手就是一记背摔把人打翻。 这一下他明显收着力了,否则按他的习惯,摔完就是哐哐哐三拳。 镇关西来了都得求饶。 饶是如此,地上的混混还是被摔得不轻,躺在地上直叫唤。 “上……上啊。” 光头催促其他小弟,可众人眼神里满是畏惧。 先是一脚,又是一个背摔,都看出来这大个子是个练家子了,他们这些人谁敢再上前啊。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周奕举着自己的证件高声道,“你们已经涉嫌袭警了,还想动手的人都给我想清楚了,想想自己承不承担得起这个罪名!” 蒋彪掏出手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我这儿就一副铐子,你们自己挑吧,拷谁?” 此时厂房里面,最开始被光头一巴掌打晕的纹身小子,却缓缓醒了过来。 还有些懵逼的他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外面好像是打起来了。 他扭头就往一台机器后面跑,不一会儿摸出了一个布包。 解开布包,里面竟然露出了一把土制的霰弹枪。 纹身小子掏出枪,装填上钢珠,气势汹汹地冲着门口跑了过来,大吼道:“给我去死吧!啊啊啊!” 众混混扭头一看,都吓得脸色大变,都知道这纹身的小子有点莽,手里居然还拿着枪,纷纷避让。 人群散开,周奕一眼就看到了端着枪的纹身小子,对方的枪口径直对准了蒋彪,周奕脸色瞬间一变。 多年刑警的本能让他立刻掏枪,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在夜色里炸响。 纹身小子痛苦哀嚎着倒在地上,捂着肩膀,叫得跟杀猪一样。 他的右肩,一团血绽放。 周奕手持六四式,眼神冰冷。 枪一响,再也没人敢动了,枪的震慑效果是绝对的。 偌大的厂区里一片死寂,只有纹身小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声。 蒋彪马上反应过来,迅速冲到纹身小子面前,将那把掉在地上的土制散弹枪捡了起来。 周奕大吼道:“全部丢掉武器,给我双手抱头蹲下!” 现场的混混没有动。倒不是太狂了,而是脑子没转过来。 周奕抬手又是一枪警告,砰的一声响。 这一枪,帮所有人把脑子转过来了,纷纷丢掉武器,听话的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此时,警笛声从远处传来。 …… 化工厂的厂房外面,三四辆警车停在外面,红蓝闪烁的警灯照得那些鼻青脸肿的混混们更加丑陋不堪。 一群警察正在里里外外地忙个不停,还有一辆救护车刚刚离开。 一辆警车的后备厢机盖上,一左一右坐着周奕和蒋彪。 虽然两人强调自己没受伤,但乔家丽还是让医护人员替他们做了检查。 “我说你俩够厉害啊,前脚打完五六个,后脚又打八九个,怎么,霍元甲啊。”乔家丽说道。 蒋彪嘿嘿笑道:“还行,他们那是怂,也就两三个人动手了,要真八九个一起上,有周奕呢,咱们两个肯定没问题。” 乔家丽一瞪眼道:“呸,你真当我夸你呢。你不要命没事,周奕第一天来,你就带着他瞎胡闹。你等着吧,等吴队回来让他好好跟你算个账!” 一听这话,蒋彪立刻急了,赶紧说道:“别啊乔姐,算我求你了,你可千万别跟吴队说。” 十个八个持械的混混不怕,却怕被吴永成骂。 周奕忍俊不禁,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想都别想。” 乔家丽随后一指周奕道:“你也是,你是不是傻,他是散打冠军,你是吗?” 周奕立刻识趣地道歉:“对不起乔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蒋彪一勾周奕的肩膀说:“周奕,你身手不错啊,前面打光头那几个人,看你这架势可以啊,起码你这体格比陈严强。” 乔家丽没好气地说:“彪子,咱是刑侦支队,是负责刑事重案调查的。你要这么喜欢打架,你向吴队申请调回武警大队啊。” 原来蒋彪是武警出身啊,难怪身手这么好。 “别啊,我可不回去。” 正说着,一个穿警服的中年人从厂房里走了出来,径直朝几人走来。 这人是刑侦支队二大队的顾长海,前面蒋彪介绍过了,是个比吴永成还年长几岁的老刑警,一直从事打黑反黑工作。 “顾老师,里面情况怎么样?”乔家丽客气地问。 顾长海指着蒋彪和周奕兴奋地说道:“你们俩,这回可是立大功了啊!” “啊?”三个人都愣了。 “这里面很可能是一桩走私大案啊!” 58-60章的剧情,做了一些调整,主要就是删减修改了孤胆英雄2打9的剧情,改成了只有少数动手然后就被开枪震慑控场的剧情,增加真实感。如果新读者在章评里看到和原文对不上的剧情,就是因为这个。 (本章完) 第61章 福星高照(今日第三更,求追读) 第61章 福星高照(今日第三更,求追读) 顾长海一句话,让蒋彪直接蹦了起来。 “老顾啊,你可别骗我们啊。” 顾长海说:“我骗你干啥,不信你进去自己看去,厂房后面堆了几十箱的进口高档香烟,全都是走私货,这里面少说得有二三十万以上的案值。” 这下子,不光蒋彪惊了,连周奕和乔家丽都惊了。 尤其是周奕,之前跟踪光头,主要是因为光头叫嚣的时候透露了自己有老板。 要知道普通混混可不会称老板,要喊也是喊老大,或者大哥。 所以经验告诉他,光头背后有点东西,放个长线,说不定能钓出条大鱼来。 可他也没想到,居然还能牵扯出一宗进口烟走私案来。 要知道这里是宏城,可不是沿海或者南方,走私案并不多见。 这也是顾长海这么兴奋的原因,哪怕换了省城,他也不会那么惊讶了。 “黑社会团伙,加高金额的走私案,再加上前几天的医药造假案。我说彪子,你们吴队是不是最近偷偷去关帝庙拜过啊,要不怎么三大队这么鸿运当头呢。” “吴队他去没去过关帝庙我不知道,但他确实给我们三大队找了个福星,就是这小子。” 说着,蒋彪一拍周奕的背哈哈笑道。 结果一掌拍到了周奕背上的伤口,周奕嗷的一声惨叫。 “哟,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儿吧?”蒋彪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彪哥,我今天受得最重的伤,就是你这一巴掌了。”周奕无奈地说。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乔家丽开口道:“顾老师,后面的事就辛苦你们了,这两个家伙我就带走了,省得再惹给你们惹麻烦。” “嗨,哪里的话,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回头你们吴队回来了,我可得跟他好好夸夸他俩。你们三大队真是人才济济啊。” 顾长海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有几个受害者,还在局里,笔录已经做完了。他们自称是小周的亲戚,要不要放了?” 他说的,当然是二叔一家了。 顾长海这么说,也是想卖三大队一个面子。 三人都看向了周奕。 周奕开口道:“顾老师,这几个确实是我亲戚。周建军和王翠娥可以先放了,他们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至于周凯,可以的话先关一晚上,虽然是被做套了,但毕竟参与赌博了,还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成,就按你说的办。” …… 周奕回到家,发现父母正焦急地坐在饭桌旁,桌上有两个菜,拿碗扣上了。 “儿子回来啦,我去给你热菜。”母亲立马站了起来。 “妈,不着急,先坐。” 周奕拉过凳子坐下,从兜里摸出那张承诺书放在了桌上。 父亲立刻拿起来仔细地看,母亲也凑了过来。 半晌,父亲问:“这真是你二叔签的?” 周奕点点头。 母亲问:“那王翠娥没闹吗?” 周奕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笑道:“具体过程你们就别问了,反正白纸黑字写着了,何况还有二叔的指纹。” “等爷爷出院了,先接到我们家住两天,等二叔他们把老房子腾出来了,你们就带着爷爷搬过去,毕竟那里宽敞得多。” “那你呢?”母亲问。 “我就住这儿。”父亲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之前我跟你妈还犯愁房子的事,现在妥了,这房子就留给你结婚用。” 说着扭头对母亲说:“我记得上回你说财务科的刘大姐想把她闺女介绍给周奕?” “嗯呐,就是半年前,她听说周奕去派出所上班了,当时提过。” “要不你明天再问问刘大姐,让周奕跟她女儿见见?” 周奕急了,这不说房子的事儿嘛,怎么就扯到介绍对象上了。 可他刚要开口,母亲却先说话了。“我不去。” “嘿,咋就不去呢。” “我们家周奕现在可是在市局刑警队工作了,她女儿哪儿配得上咱儿子啊。” 周奕一愣,没想到父亲居然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有空再问问,要那种工作好的,长得也不差的。” “最好屁股大点,好生儿子。” “你这思想可不行啊,新时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自嗨起来,全然不顾周奕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周奕无奈地自己端着两盘菜,进了厨房。 听着外面的父母畅想着以后退休了带孙子的憧憬,周奕的心却慢慢沉了下来。 因为上一世的自己,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他的前妻最开始是个公务员,是当时局里的领导介绍的,不论是工作和外貌都不差,和周奕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从恋爱到结婚,算是相当制式化的过程,没什么矛盾,但也没什么激情。 仿佛是在做一张考卷,周奕填写着一个个标准答案。 婚后,两人生了个儿子,日子虽然平淡,但却也相当稳定。 尤其是老两口,对这个孙子是宠爱有加,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 问题是从前妻辞职下海经商开始的,其实结婚后不久周奕就发现了,前妻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和地位,一心想往上爬。 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当初选择和周奕结婚,也是想利用他的人脉资源来提升自己。 结果没想到,周奕就是个兢兢业业的警察,也不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也没多少所谓的人脉。 为此前妻非常不满。 在体制内到达了一个瓶颈后,前妻毅然决然的辞职下海了。 周奕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女强人,一方天地是关不住这种人的。 下海之后的她,如鱼得水,事业节节攀升,没几年就成了有名的女企业家。 周奕也就变成了某某总的爱人,成了对方的附属品。 周奕忙于办案,前妻忙于生意,很多时候两人一个星期都未必能见上一面,原本就单薄的感情,很快就亮起了红灯。 最后,前妻的一纸离婚协议,彻底为这段婚姻画上了一个句号。 儿子的抚养权归了前妻,前妻则大度的表示不需要周奕出抚养费。 起先周奕每个礼拜还能去看儿子,但一年后前妻就以更好的教育环境为名,把儿子送出国去留学了。 锅里,放在筷架上的两个菜正在隔着水加热。 外面,父母正开心地畅想着今后的生活。 周奕在想,这一世,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更新调整】后续每天会集中更新(早上8-9点),不管是两章还是三章,都会一次性发出来,方便大家阅读,谢谢。 (本章完) 第62章 东海小区(两章连更,求追读) 第62章 东海小区(两章连更,求追读) 周奕和乔家丽穿着便衣,开着那辆桑塔纳,来到东海小区大门口的马路对面。 “乔姐,苗警官那边都搞定了?”周奕问。 乔家丽点点头:“老苗让我给你捎句话,他们所长发话了,全力配合周警官的工作。” “乔姐,你可别逗我了,我哪儿有这么大的面子啊。” “真的,你要不信回头你自己问他,看我说没说谎。” 乔家丽递过来一瓶水说:“其实你今天不用着急来上班的,怎么着也是因公负伤了,打个申请,回家休息两天。” “谢谢。”周奕接过来喝了一口。“这点小伤,没事,想当年……” 周奕话说一半,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嘴。 “想当年你怎么了?” “想……想当年,我在警校受了伤,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乔家丽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只是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的。” 周奕顿时松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己,看来以后自己说话行事还得更谨慎一些才是。 “我看啊,你就是单纯放心不下这起失踪案。” 乔家丽这话没错,周奕确实放心不下章慧的失踪案。 原因很简单,许家光没有按时赴约。 一个因为警方的“不作为”而上街举牌子的人,在得到市局重案组的承诺后,居然放鸽子。 这太反常了!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猫腻。 所以现在他才会和乔家丽来到东海小区。 “如果章慧真的已经遇害的话,那这个许家光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乔家丽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问题。 周奕点点头:“乔姐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不过棘手的问题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没有尸体就没法立案,也无法对这个许家光进行审讯。” 两人从车上下来,周奕朝东海小区走去,乔家丽则朝一辆正在装卸垃圾的环卫车走去。 小区的门卫室里,一个年过半百的保安,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不时和进出的大爷大妈打招呼。 保安刚端起一个泡满枸杞的玻璃杯准备喝,一抬头就看见了窗户外面的周奕。 “哟,小伙子,吓我一跳。” “大爷贵姓啊?”周奕说着,随手掏出烟盒,递了一支过去。 老头笑眯眯地接过来,夹在了耳朵上。“我姓张,小伙子你有啥事儿不?” “张大爷,您在这小区干了多少年了?” “哟,那可久了,这小区七六年造的那会儿,我就在这儿看工地了,后面住人以后,我又来这儿当了保安。” 大部分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小区,最开始造的时候都是作为单位宿舍区用的。早年经济条件不好,很多重工业单位为了吸引工人,就会给工人分配住房。就像钢厂宿舍一样,东海小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是嘛,那肯定是您工作干得特别出色,他们舍不得您。”周奕给对方戴高帽。 老头喝了一口枸杞水,满脸压不住的笑容,嘴里却说:“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我向您打听个人,不知道您认识不?” “你说你说,这小区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章慧,您认识不?” “那哪儿能不认识啊,不就是上个礼拜不见了的那个吗?她丈夫最近天天……” 老头突然住嘴了,警惕地看着周奕。 “你干什么的?问这个干嘛?” 周奕淡定地笑道:“怪我怪我,没自报家门,我姓周,是红太阳食品公司的。” “食品公司?哦哦哦,是章慧单位的是吧?”“没错没错,她工作的食品店,是我们公司开的。这不人不见了嘛,公司也挺着急,就派我来了解了解情况。” 老头竖起大拇指道:“那你们公司真不错,有人情味的。” 周奕心说,这公司要真有人情味,你不早该见过他们的人了嘛。 但本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马上满脸堆笑。 “张大爷,您最后一次见到章慧是什么时候啊?” “就她不见那天晚上啊,她买了菜,领着她姑娘进的小区,我当时正好起身活动,她还跟我打招呼呢。” “那当天晚上是您值班吗?” 老头一指身后的门卫室说:“一直就是我,我就住这儿。” 周奕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个屋,很小,有张单人床,和一些生活用品。 “那您平时晚上几点关小区大门啊?” “不关。” “什么?”周奕一愣,忙问道:“您晚上不关大门吗?” “关门干啥呀,这进进出出的多方便啊。” 周奕懵了,小区大门晚上不关,又没有监控,那就麻烦了。 章慧自行离开,或是被人带走的可能性,直线上升。毕竟大半夜的很难有目击者。 “那万一有坏人进小区怎么办?” 老头大手一挥道:“不会,我睡觉警醒着呢,有人进出我保管能听到。” 周奕顿时两手一摊,得了,这位大爷与其说是门卫,不如说是门口的石狮子,最大作用是当吉祥物啊。 “大爷,章慧两口子平时感情怎么样?” “感情好着呢,出双入对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避避嫌,在外面就动手动脚的。”老头有些怨念地说。 这话,让周奕更加糊涂了。 小区门卫作为旁观者,都能看出两人感情好,那许家光就更没有作案动机了。 难不成章慧真是失踪了? 周奕又问了几个问题,又给大爷递了一支烟后就走了。 和乔家丽会合之后,两人相互交换信息。 “我问过环卫工人了,自从章慧失踪到现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没有出现过可疑的生物组织。” 周奕点点头,这是为了排除章慧在家中遇害后被碎尸的可能性。 碎尸,必然就得处理尸体。 抛尸,是可能性最大的处理方法。 因为考虑到章慧家里还有个女儿,所以不太可能分多次多日进行抛尸,一个晚上要完成碎尸抛尸的话,抛尸距离一定不会离案发地太远太复杂的。 不过这个不爱关门的门卫大爷,却无形中增加了侦查的难度。 当然这也不能怪大爷,毕竟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事实上即便在二十几年后,很多地方依然这样,没有太强的安保意识。 唯一的区别是后来城市里监控比较普及,杜绝了一些事情的发生。 “哦对了乔姐,门卫大爷提供了一个有点价值的线索。” 感谢名不好起只能起别叫我大叔、云销叠影、小张小张同学,渡河卒等大佬的月票,因为名字太多了,感谢不过来,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63章 不请自来(,求追读) 第63章 不请自来(,求追读) 周奕说:“按门卫大爷的说法,许家光自从章慧失踪后,就没再去上班了。除了接送女儿上下学,就是举着寻人启事的牌子,到处转悠。据说小区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按前几天来说,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出去了,但是今天送完女儿回来后,却没有再出门。” 乔家丽若有所思:“昨天放了你鸽子,今天又一反常态没出去。周奕,你的直觉是对的,这个许家光很可能有问题。” 虽然这位门卫大爷多少有些不靠谱,但这种事不难查证,尤其是最近许家光老举着块寻人启事的牌子,附近居民对他印象肯定很深刻。 毕竟凑热闹是大家伙儿的天性,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所以他不来找我,那我就不请自来,去找他。” 周奕和乔家丽进了小区,门卫大爷也不多过问,还热情地和周奕打招呼。 两人朝许家光家所在的方向走去,沿途刚好有一块活动器材区域,几个大妈正在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乔家丽说了句等等,就朝几位大妈走去,也不知道找了什么话头,几句话就跟大妈们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聊了会儿,临走的时候几位大妈还挺舍不得,一直说着“再唠会儿呗,大妹子”。 乔家丽回到周奕旁边说:“本来就是想着随便了解些情况,没想到还真问出了点东西。” 周奕立刻竖起耳朵听她仔细说。 “许家光和章慧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之前章慧和前夫女儿居住的,章慧和前夫离婚后,前夫带着女儿搬走了。没多久,许家光就搬进来了。” “这房子是章慧的?”周奕问。 “这个倒不确定。” 周奕之前推断章慧和许家光是出轨后离婚的,这点也得到了苗警官的确认,作为过错方没能拿到女儿的抚养权很正常,但在财产分割上还占优的可能,只能是婚前财产了。 “还有一件事,大妈们说章慧和前夫的感情不太好。” “是经常吵架吗?” 乔家丽脸微微一红,说道:“是章慧跟别人说,她前夫床上功夫不行,满足不了她。” “额……”周奕顿时语塞,虽说食色性也,但这种事隐私事情往外说多少有点不合适吧,尤其对男人而言,堪比杀人诛心。 “那啥,前面门卫大爷说过,章慧和许家光感情很好,一把年纪了还经常在外人面前亲亲我我。” 虽说警察办案的时候是客观公正的视角,但和女同志聊这样的问题,还是有些尴尬。 乔家丽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 “据说,自从和许家光结婚后,他们家里半夜经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奇……” “一开始邻居以为是家暴发出的惨叫,怕出事,甚至还报了警。结果警察来了后一问才知道,居然是那种声音……” 乔家丽没继续往下说,但周奕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上一世当片警的时候,这种事没少遇见,楼上的小孩跑来跑去扰民、邻居家养的狗一大早就叫、大半夜谁家骚娘们叫得鬼哭狼嚎的,这类鸡毛蒜皮的事比比皆是。 但这也造成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两人的夫妻生活如此和谐,那许家光杀人的动机就又减少了一些。 难道自己的直觉错了? “还是乔姐厉害,苗警官他们之前就没查到这些信息。” 见话题转移了,乔家丽的表情也变得自然了许多。“嗨,这不怪他们,小区大妈这个群体,最喜欢的就是闲聊唠嗑。但你说要她们面对警察的问询提供线索,那她们多半是不乐意开口的,因为大部分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甚至在传播过程中多了很多添油加醋的东西,谁愿意负这个责任啊。” “但是,往往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里面,就可能隐藏着破案的重要线索。用吴队的话就是,查案,宁可查错线索,也不能查漏线索,因为错了还能调头,漏了就直接没了。” 周奕点点头,知道乔家丽这是在有意教他,虽然以他上一世的经验来说,早就有了具备了这种思考方式,但还是对乔家丽的指导十分感激。 上一世自己遇人不淑,被坑害了。 没想到这一世上来就遇到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战友,真是值得高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章慧失踪的两天前的晚上,有人在小区里看到,章慧和一个男人私会。” “私会?” 乔家丽无奈地笑道:“对,大妈们的原词,据说还看见章慧给了那个男人一些钱。” “大妈们确定看到的不是许家光?” “这个应该可以确定,她们说那男人矮矮的,瘦瘦的,比许家光矮不少,不至于认错。” 乔家丽没把大妈们的原话复述出来,原话是:那天晚上章慧私会了一个又矮又瘦的野男人,还跟那个野男人勾勾搭搭的,还给了男人钱,我看多半就是跟这男人跑了。 周奕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又冒出一个野男人来了。 两人很快找到门牌号,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 门一开,许家光立刻就认出来周奕,顿时一愣,结结巴巴地问道:“警……警察同志,你怎么来了?” 周奕淡定一笑道:“许家光,你老婆章慧失踪的这件案子,已经由岐山路派出所转到我们市局刑侦支队了。” 许家光一听,立刻紧张地问道:“是……找到我老婆了吗?” “目前还没有,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周奕打量了下许家光,觉得很奇怪,他在家里,居然穿着雨衣雨鞋,而且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不介意我们进去吧?”周奕问道。 “请进请进。”许家光立马把两人让了进去,关上门之前,往楼道拐角的地方看了两眼。 周奕和乔家丽快速打量了下屋里,一套面积不大的小两室一厅,装修简单且陈旧,应该是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充满了生活气息,没什么特别之处。 厨房门和两扇房间门都开着,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小房间里有明显符合小女孩喜好的装饰布局。 只有厕所的门是关着的,而且隐约有一股恶臭味从里面传来。 周奕瞬间警觉了起来,再看看许家光身上怪异的打扮,刹那间一个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厕所门口,伸手去拧门把手。 许家光脸色一变,大喊道:“警察同志,别……” (本章完) 第64章 难道真的搞错了?(求月票) 第64章 难道真的搞错了?(求月票) 周奕不顾许家光的喊声,立刻拧开了厕所门。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就吐了。 但是厕所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怖画面。 令他作呕的,是许多屎黄色的污迹,喷得到处都是,把整个不大的卫生间搞得惨不忍睹。 许家光赶紧跑过来一把关上了厕所门,嘴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排污管道坏了,脏东西都从马桶里喷出来了,我还没修好呢,让你们看笑话了。” 周奕看了看他身上的雨衣雨鞋,确实有明显用水冲洗过的痕迹。 “这怎么不找人修啊?” 许家光憨厚地笑笑:“这点小活儿,我自己搞搞就行了,找人修不便宜。” 乔家丽问:“昨天什么时候坏的?” “就中午过后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这位周警官说让我去市局找他,但是我怕女儿放学回来这屋里没法待,就只能先清理了。” 许家光有些愧疚地冲周奕说:“周警官,对不住啊,本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我也不知道号码。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周奕和乔家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惊讶。 难道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许家光昨天放自己鸽子,和今天没出门举寻人启事,都是因为要修排污管? 这理由似乎相当充分。 “没事,我们这次来,主要就是告诉你一下,你老婆失踪这件事,警方不会,也从来没有坐视不管,所以你今后就不要再去外面举牌子了。”周奕说。 “可是我老婆她失踪这么久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许家光,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这么做的效果非常有限,影响也不好。你可以选择登报发布寻人启事,这样能看到的人就会多很多。” 对于周奕的这个提议,许家光眼睛一亮,一指客厅的电视机问:“那我可以在电视里发寻人启事吗?看电视的人比看报纸的人多啊。” “也……行,你可以联系我们宏城的地方电视台,不过电视台发寻人启事的话,费用肯定会比较高。” 周奕话还没说完,许家光惊讶地问:“电视台还要钱的啊?” 乔家丽说:“不光电视台,报纸发布寻人启事也是有费用成本的,不过报纸肯定比较便宜些。” “那我还是出去举牌子吧,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额…… 算了,周奕懒得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本来提这个,主要也是为了替苗警官那边考虑,哪儿成想这个许家光是个死脑筋。 看来还是得解决根本问题,尽快搞清楚章慧是怎么失踪的才是关键。 “许家光,关于你老婆章慧失踪的事,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许家光连连点头:“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只要能找到我老婆,让我干什么都行。” 周奕问道:“三月十三号那天晚上,你们在陪女儿过完生日后,做了些什么?” 许家光愣了下,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干啥事啊,就睡觉了啊。” 见他神色有点异常,乔家丽提醒道:“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否则出了问题你得自己负责。” “真没干啥事啊,哄女儿睡着后,我们就……就干了点那事儿。” 周奕和乔家丽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前面支支吾吾的。周奕问:“那你半夜没察觉到什么动静吗?” 许家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那天晚上我搞了三次,加上喝了点酒,有点累,就睡得很死。” 好家伙,四十多的再婚夫妻,一晚上能梅开三度,真够厉害的。 周奕瞬间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四十多的时候,感觉快出家了一样,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钓鱼。 不过这也算是佐证了大妈们提供的情报,看来这两口子都是比较热衷于这件事的主。 不过周奕对许家光的话持保留意见,因为这种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第三者可以证明。 “你知道章慧她平时和什么人有过节吗?或是闹过什么矛盾,同事、亲戚或者朋友,都行。” “哎,那还真不少,因为她脾气不太好,跟单位同事,家里亲戚,甚至小区里邻居,都吵过架。” 许家光的话,和之前苗警官提供的信息一致,章慧平时应该得罪了不少人。 “那有没有过那种比较大的矛盾,积怨比较深,可能导致有人做出一些对你老婆不利的事情来。” 许家光脸色顿时一变,浑身颤抖地问:“你是说,我老婆可能被人害死了?” 眼看这个瘦高汉子眼圈红了,周奕立刻宽慰道:“你先别着急,我们只是在例巡摸排,并不是在下结论。所以你最好想想,有什么可疑的目标。” 许家光抹了下眼泪道:“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一个人,跟慧慧有很大的矛盾。” “谁?” “她亲弟弟,章宇。” …… 周奕和乔家丽从许家光家出来,乔家丽抬起胳膊闻了闻,皱了皱眉。 “我感觉我现在身上一股屎臭味。”乔家丽笑着说。 周奕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道:“好像是有点。” “你当时冲过去开那个厕所门,是不是以为里面是章慧的尸体?”乔家丽问。 周奕点点头承认。 “尸臭和排泄物的臭味还是很不一样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周奕当然知道,但他当时其实想到的是更进一层,就是怀疑有人利用排泄物的臭味来掩盖尸臭。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这年轻身体的荷尔蒙在作祟,让自己变得没那么沉稳。 “关于许家光说的事,你怎么看?”乔家丽问。 “这个章宇,肯定得查一下。毕竟按照许家光的说法,章宇是个有吸毒前科的无业游民,这种人的犯罪概率比一般人要高很多。” “而且许家光说因为章慧父母去世后的财产分配问题,章宇跟他姐姐闹了好几年了,也有犯罪动机。” 乔家丽点点头,问道:“那这个许家光呢?” 周奕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还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乔家丽拍拍周奕的肩膀道:”别着急,查案是急不来的。” “哦对了,明天吴队回来了。” 求各位读者大佬们的月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5章 你就说,巧不巧(求月票) 第65章 你就说,巧不巧(求月票) 周奕听到吴永成要回来了,问道:“省城那边汇报完了?” “应该是吧。” “那……谢局长也回来吗?” 乔家丽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吴队电话里没说。” 周奕点了点头,没说话。 乔家丽以为他是在期待能得到局长的赏识,就笑着说:“你放心,谢局知道你,毕竟你的调职程序就是吴队找他特批的。” “嗯,这个我知道,彪哥跟我说过。” 周奕之所以这么关注这位谢局长,完全是因为金所长向他提到的那宗七二七枪杀案。 想要给杜清明翻案,最关键的,就是这位谢国强局长了。 随后,两人又驱车去了一趟岐山路派出所,找苗程苗警官。 在得知他们的来意是了解关于章慧的弟弟章宇的情况后,苗警官皱着眉说:“找章宇,那可有点难办了。” “老苗,怎么了?”乔家丽问。 “这个章宇啊,是个吸毒的惯犯,几进宫了,平时也没个正行,到处惹是生非。对于辖区内的吸毒份子,我们都会密切关注,定期查访。” “以前他父母活着的时候,好歹能通过他父母找到他,前几年他父母相继去世了,他们家的老房子也荒废了,这个章宇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也是后来章慧失踪后,调查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她是章宇的亲姐姐。我问过我们所里同事,之前他们为了找章宇,联系过章慧,但章慧当时的反馈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哪在哪儿。” 周奕一听,顿时就感到了棘手。 二十几年后,互联网普及,全国联网,警察想找一个人就简单多了。 手机号定位、支付记录、实名制火车票飞机票,还有酒店宾馆的身份证登记。 只要这人还活着,并且在国内,不是跑深山老林去当野人,总归是能找到的。 但九十年代,大哥大还是稀有货,钱都是现金,车票和小旅馆掏钱就行的情况下,找人真是个难事儿。 何况还是个几进宫的瘾君子。 “哎,这个姐姐莫名其妙失踪了,弟弟又是个常年失踪人口。这案子费精力啊。”乔家丽感慨道。 苗程问:“怎么了?这个章宇和章慧的失踪有关?”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据许家光说,章宇和章慧常年有矛盾,因为章慧阻止他们父母给章宇钱去吸毒,所以章宇就非常恨他姐姐。” “既然这样,那我会安排人手追查一下这个章宇的下落。”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苗警官的帮助,尤其是戒毒所或是拘留所,像他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再进来的。” 苗程点点头:“周警官太客气了,你这是在帮我啊,怎么成我帮你们了。” 离开岐山路派出所后,两人回了市局。 刚好蒋彪要用车去办事,就把乔家丽一块儿拉走了。 临上车前蒋彪还对周奕说:“明天吴队回来了,咱们得正式给你搞个欢迎会,得好好喝一顿啊,我有好酒。” 周奕听到这话,顿时一呲牙,感觉有点头大。 走进市局大楼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顾长海。“顾老师。”周奕热情地打招呼道。 “哟,小周啊。我今天早上刚跟你们吴队打过电话,狠狠地夸了夸你和蒋彪,这案子算是咱们二队和你们三队联合侦办的案子啊。” 周奕笑笑。“都听领导们安排。” “对了,你那个亲戚周凯,我看没啥事就放了吧,这小伙子毕竟也是受害者,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 周奕点点头:“嗯,您说得对,他就是个蠢货。” “你一会儿去拘留室签个字,把人领走吧。你多叮嘱叮嘱他,以后走正道,年轻人路还长着呢,别老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让他好好学学你!”顾长海言谈之间,就是个热心又传统的人,这两句话也是发自肺腑的。 “好,那我一会儿就去。” “对了顾老师,那个光头交代了吗?当时他跟我交手的时候有提到说他老板姓杜,这人应该是走私案的主谋吧?” 一听周奕问了,顾长海便说道:“交代是交代了,但这事儿有点奇怪,我们还在查。”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光头,本名叫张伟大,道上的外号叫八哥。” 周奕一听,差点笑出来,看来这光头是完全对不起父母给他取的这名字啊。 “他在这帮人里,只能算是一个小头目,真正的负责人是被他们称为广哥的人,不在被捕的这群人里面。这人的身份我们也查到了,四十岁,本地人,本名叫赵广发,正是这个化工厂的法人,我们正在申请对赵广发的通缉令。” “那他口中这个姓杜的老板呢?”周奕问。 顾长海皱了皱眉:“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张伟大和其他人都证实,确实有这个杜老板,连赵广发都是听杜老板的,但是杜老板很少出面,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杜老板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南方口音。” “所以我觉得想搞清楚这个杜老板的身份,关键还得是抓到这个赵广发。” 周奕点点头,听明白了这里面的门道,“也就是说,这赵广发是这个神秘的杜老板的白手套。” “对,这个赵广发以前就是做小买卖的,三年前还因为生意失败欠了高利贷,不太像有能力走私进口烟的人。就像你说的,八成是个白手套。” “顾老师,有啥我能帮上忙的,您随时开口,我这刚来刑侦支队,还有很多得跟前辈们学习。” 面对周奕的低姿态,顾长海却没有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而是直接大手一挥道:“嗨,客气啥,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市局没你想的那么拘谨,咱谢局最讨厌官场那套了。在这儿,好好干,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就是最大的理!” 这个谢局,看起来似乎是个性情中人啊。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顾老师,昨天晚上抓回来的那群人里,有个有点不对劲啊,看着好像是毒瘾犯了。” “毒瘾?里面还有吸毒的啊?”顾长海问,“是哪个?” 年轻警察说:“叫章宇。” 周奕顿时眼睛一亮,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就说,巧不巧。 大佬们,请用月票砸我吧!!! (本章完) 第66章 严哥来秀一个 第66章 严哥来秀一个 周奕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 羁押椅里面拷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短发、塌鼻梁、单眼皮,估计三十出头。 周奕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因为昨晚炮灰有点多。 不过这人眉宇间倒确实和章慧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惨白。 男人虽然被拷在了羁押椅里,但是整个人不断地挣扎扭曲着,手在可触碰到的范围内,各种抓耳挠腮,表情相当痛苦。 看这些表现,的确是毒瘾犯了的症状。 顾长海瞥了一眼里面的人道:“这人就是个小喽啰,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本来这种吸毒人员,按规定会先送戒毒所,然后再追究其相关的刑事责任。不过既然跟你正在办的案子有关,那人就交给你们三大队了。” 周奕点点头:“谢谢顾老师。” 顾长海带人离开后,周奕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章宇?” 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章宇立刻看向进来的人。 “警……警察同志,求求你让我吸一口吧,就……就一口,吸完了我什么都交代。”章宇满脸痛苦地哀求道。 周奕重生前见过很多吸毒人员,无一例外,当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连人都不是的东西。 这时候他们为了能吸上一口,什么事都愿意干,出卖身体,出卖亲人,出卖灵魂。 他曾办过一个案子,一个六十多的退休工程师,被人蒙骗染上了毒瘾,把家里的房子存款都吸光了。最后毒瘾发作,要钱买毒品被拒绝后,拿菜刀生生砍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周奕眼神冰冷地看着章宇,在他眼里,染上毒瘾的人,就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戒毒的成功率是极低的,不是当时戒不成,而是戒成之后也会复吸。 因为毒品不光是从肉体上蚕食一个人,更是从精神上,灵魂上彻底毁掉一个人。 “交代?你还能交代什么?”周奕冷冷地说。 章宇以为有戏,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说道:“我……我什么都能交代,你们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你知道赵广发在哪儿?” “你知道杜老板的身份?” “还是说你知道那些走私烟是从什么渠道进来的?” 面对周奕接连问出的三个问题,章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顾长海说的一样,他就是个小喽啰,负责搬货和跟着光头这种小头目出去打架收钱,他能知道个屁。 周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警察同志,只要你让我吸……吸一口,我就帮你干……干一件事,什么都行,杀……杀人都行。”章宇满脸堆笑地说,他现在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爬,比死还难受,这时候只要能吸上一口,真的杀人都可以干。 周奕冷笑道:“杀人?就你?你杀过人吗?你有这胆子吗?” 这句话,周奕是在诈他,因为这种人,是最受不了被人看不起的,何况还是现在犯毒瘾的状态下。 如果章慧已经被他杀害了,那他一定会有所表现。 “我……我,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是我可以学啊。警察同志,我学东西很快的,我……我小学的时候还考过一百分呢。” 章宇为了能吸毒,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周奕没说话,死死地盯着他,任凭他在那儿极力证明自己。突然,章宇明白过来了,愤怒地盯着周奕。“你在耍我?” 周奕冷漠而蔑视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草你……”章宇彻底破防,开始破口大骂。 周奕则淡定地转身离开,顺便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只留下眼泪鼻涕横流又无能狂怒的章宇。 “周奕,你在这儿啊,刚才二队的顾老师跟我说他们移交了一个嫌疑人给我们。”陈严走了过来,还拿着笔录。 “哪个案子啊?要不要做笔录?” 陈严刚问完,探头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惊讶地问:“这……什么情况?” “毒瘾犯了。”周奕淡定地说。 “啊,那这情况也问不了啊,要不要叫许法医来看看?” “人家是法医,不是校医。”周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哦哦哦,是我糊涂了。” 周奕一把揽过陈严的肩膀道:“严哥,我听彪哥说你枪法很厉害啊,要不指导我一下?” “那这个……”陈严一指身后的审讯室问。 “没事儿,死不了,请二队的人帮忙看一下,别干出自残行为就行了。” 周奕冷冷地瞥了一眼里面还在破口大骂的章宇,“等他冷静下来了,咱们再慢慢问。” 陈严还在犹豫,却被周奕直接架着往射击场方向走去。 …… 办完规定的手续后,周奕和陈严领取了枪支和弹药,进入了射击场。 刑警本来就有随身配枪的资格,何况还是重案大队。 而且在领枪的时候,负责枪支管理的老警察显然和陈严很熟络。 周奕看了看手里的枪,和之前蒋彪借给自己的一样,六四式小砸炮。 六四式的优点就是体型小巧,便于携带和隐藏,射击精度也比较高。 缺点则是射程不够远,杀伤力不强,而且弹夹容量只有七发。 但由于生产成本较低,所以是普通警察最常用的配枪。 “严哥,听说你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 陈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是公安大学毕业的,但也不上算啥高材生,吴队、乔姐和彪哥都很厉害,我还有好多要向他们学习呢。” 陈严的性格就是这样,温和谦逊,像个老好人。 但九十年代,公安大学的毕业生,在宏城这种小地方,简直就是稀有物种。 如果不是黄金宝一案中殉职,以陈严的学历,也许当周奕在省城的市局档案室里整理资料时,陈严早就已经身居高位了。 “严哥,给我秀一个吧。”周奕笑道。 陈严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手枪,装填上子弹,然后站在了射击台前。 周奕顿时一愣,因为当陈严举起枪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本温和的陈严身上,居然透出一股锐利的杀气。 (本章完) 第67章 枪法如神(两章连发,求月票) 第67章 枪法如神(两章连发,求月票) 周奕在省警高的时候,射击成绩只能算是一般,在后来的刑警生涯中,渐渐磨练出了不错的射击能力。 但也只能说还不错,反正中上水平,从没被谁称做过神枪手。 警察射击这件事,本来就有两个关键因素。 一是技术,就是射击的精准度、平衡感和判断力等要领,这种可以通过训练不断精进,但想要出类拔萃,还是得看天赋。 二就是心态了,因为和射击运动员打靶不一样,警察开枪射击的目标,基本就是人。 到底是震慑、威胁、限制行动,还是直接击毙,尤其是最后一项,都需要极强的心理抗压能力和对情况的快速判断力。 心态是只能磨练的,周奕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开枪击毙歹徒后,那种浑身发抖的颤栗感。 而陈严,显然就是那种具有极高技术天赋的人。 当他拿起枪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了。 几乎判若两人。 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逼人的锐气。 “砰砰砰砰砰——” 陈严连开五枪,然后挂机、关保险、退弹夹。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相当丝滑。 而且周奕这才发现,陈严只装了五颗子弹。 六四式的弹夹容量是七颗子弹,但是有经验的老警察为了枪械的寿命,一般只会装五颗子弹。 难道陈严连这种经验都知道? 射击完毕后,一旁负责枪械的老警察按下滑轨按钮,远处那个靶子便移动了过来。 周奕定睛一看,一枪十环,两枪九环,一枪八环。 这精准度,绝了。 老警察把靶子摘下来,疑惑地看着说:“不是开了五枪么,怎么就四个眼?” 是啊,周奕记得也是五声枪响。 陈严正在弯腰捡地上的弹壳,没说话。 周奕凑到靶子上一看,在十环那枪的位置,微微有一些多余缺口的痕迹。 “我去,居然是double tap啊。”周奕惊呼道。 十环,双连击。 这成绩,就算放赛场上都得是名场面了。 没想到老警察却哈哈一笑,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差不多嘛,正常水平。” 周奕惊了,这还只是正常水平? 陈严把捡起的弹壳放到回收盒里,腼腆地笑道:“侥幸,侥幸。” 老警察说:“小陈,再给我秀一下那个,我老爱看你使那招了。” “别别别,浪费子弹。”陈严连连摆手。 “没事儿,给你们训练用的子弹,都是临近有效期的。就算现在不用,过了有效期也得统一集中销毁。” 这话不假,子弹都有是保质期的,尤其是启封后的弹药,因为和空气有过接触后,会导致子弹里的火药有受潮可能,因此保质期会大大缩短。 而过了保质期的子弹,在弹药性能上会受影响,可能会导致哑火、卡壳、炸膛等安全事故。 因此就像老警察说的那样,过期了就会统计并销毁。 老警察一指周奕:“你们三大队的新人在这儿呢,你不给人家做个表率啊。” 老警察的话,听得周奕一脸懵逼,陈严这是还有什么绝活? 陈严腼腆地说道:“那行吧,我试试。” “你等会儿啊。”老警察说着,拿出三张新的靶纸,跑进射击场,分别挂在了三个靶子上。 然后又掏出一支马克笔,在三个靶子差不多的位置,画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圆。 老警察还瞄了瞄,确认位置一致后,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跑了出来。 “小陈,准备好。” 陈严点点头,走到射击台前,装弹,上膛,瞄准。“开始了。”老警察说着,接连按下了一旁的三个按钮。 那三个靶子,本身就在三条不同的轨道上,在按钮按下后便开始来回移动。 周奕这时候总算是看明白了要干嘛,这是打算在移动的靶子上来个一枪双穿? 这难度跟刚才比可大太多了,静态靶子和动态靶子本身就不是一回事儿,而且还想双穿。 陈严的姿势非常标准,屏气凝神,观察着三个靶子的移动轨迹。 周奕看到他精神如此高度集中,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到他发挥。 在极限的专注力下,陈严似乎感觉到那三个靶子都在渐渐变慢。 他瞅准那个最关键的时机,扣动了扳机。 “砰——” 只开了一枪。 结束。 陈严收枪、挂机、关保险,退弹夹。 老警察立刻按停滑轨,然后打开安全门跑了进去。 陈严则又像个爱卫生的三好学生一样,把地上的弹壳捡了起来。 “我去!”远处的老警察一声惊呼。 只见他摘下三张靶纸,满脸兴奋地朝两人走来。 周奕顿时万分好奇,真的打中了? 老警察把靶纸放在地上,兴奋地说:“小陈啊,我玩儿枪玩儿了三十几年了,你是我见过最牛的了。” 周奕和陈严凑上去一看,第一张靶纸上,子弹完美地从马克笔画出的那个圈里穿过。 第二张靶纸上,弹孔擦着马克笔记号的边缘穿透而过。 周奕大惊,还真的是双穿啊。 动态射击一枪双穿,神了! 周奕看了一眼,发现陈严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他对这样的结果有着足够的信心。 然后,拿开第三张靶纸,当周奕看到第三张靶纸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第三张靶纸和第一张一样,弹孔完美的穿过了圆圈标记。 “严哥……”周奕刚想夸一下,一抬头,却看见陈严自己也是满脸的震惊。 “周……周奕,我是不是眼了。” 老警察哈哈大笑道:“有史以来第一次一枪三穿啊,小陈,你可真是咱宏城的神枪手啊!” “不行,这么令人激动的事儿可不能就我一个人知道,我得跟大伙儿说。” 眼看老警察兴奋地就往外跑,陈严赶紧问道:“那这枪和子弹。” “枪库有人,签个字还了就行。”说完,老警察就不见了。 陈严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一回头,却看见周奕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严哥,你是这个!” 凭陈严的学历和枪法,别说宏城了,就算在省城,那都是抢着要的顶尖人才。 如果不是自己有上一世的经验和信息,单纯作为同龄人的话,那可真是被秒成渣了。 但周奕并不是嫉妒,而是惋惜和不甘,这样优秀的人,竟然死在了一个凶徒悍匪的手里,真是天妒英才。 还有一年! 不,准确来讲,距离黄金宝第一次行凶杀人,还有十个月。 周奕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相信,这就是他重生的使命。 周奕笑着说道:“严哥,我相信,像你这样能力强人又好的警察,一定会平安无事,长命百岁的。” (本章完) 第68章 审讯章宇 第68章 审讯章宇 陈严在射击场的神勇表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市局。 最有意思的是,当有人略有些怀疑时,那位老警察就会跳出来替陈严说话,据理力争。 这让周奕想到了曾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句话: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离开射击场后,周奕抽空去签了个字,把周凯给带了出来。 周凯有些颓废,跟在周奕身后,一言不发。 周奕一直把人送到市局大门外,对他说道:“周凯,以后找个正经工作,别老是吊儿郎当的了。” 周奕话音刚落,一直低着头的周凯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周奕一愣,只听周凯说道:“周奕,你够狠啊。” 周奕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周凯,到底是谁狠,你们一家子心里有数!” 周奕不想跟这种货色多费口舌,没有意义。 “还有,给你爸妈带句话,尽早履行承诺搬家走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 周凯一听,愤怒地举起了拳头,但终究还是没敢动手。 “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 周凯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周凯!”周奕厉声呵斥道。 周凯浑身一震,回过头来。 “你也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违法犯罪,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 说罢,周奕潇洒离开。 兄弟两个,算是彻底决裂了。 周奕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如果有一天周凯真的犯了罪,那自己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处理完周凯的事之后,周奕看看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该去审一审那位瘾君子了。 …… “周奕,我今天真的就是运气好,凑巧。”陈严解释道。 周奕停下脚步,扭头对陈严说道:“严哥,你知道你的问题吗?” “啊?”陈严一愣。 “你就是太谦虚了,谦虚到不自信了。就你这一枪三穿的神技,给我一辈子时间我都凑不出来这个巧。” 周奕一拍陈严肩膀道:“严哥,别再妄自菲薄了,自信点,你非常优秀。” 陈严听到周奕这句话,顿时满眼感激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周奕。我终于知道师傅让我向你学什么了。” “什么?” “你身上那股成熟感,那股远超你这个年龄的豁达和稳重,我想这是师傅让我向你学习的。当然你查案子也很厉害,我也要多学习。” 周奕笑笑,说:“走,咱们该去审嫌疑人了。” 陈严立刻跟上周奕的步伐问:“这案子是你和乔姐办的,要不等乔姐回来吧?” “没事儿,都是咱三大队的案子,我猜乔姐不会介意的。正好明天吴队回来,我们争取审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向他汇报。” 两人来到关押章宇的那间审讯室,透过门口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看样子章宇的毒瘾应该是暂时过去了。 他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羁押椅里面,浑身上下被汗浸湿了,脸上毫无身为活人该有的生气。 仿佛他的灵魂已经被抽干了,这里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二队看守的警察看见两人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辛苦你了,这小子情况怎么样?”周奕问。 “现在冷静下来了,估计是毒瘾暂时过了,前面犯毒瘾的时候在里面又哭又闹的,手腕脚腕都挣扎出血了。” “那没事儿,只是一些擦伤,待会儿审完了我们找医生给他包扎下就行。” 对方递来一份资料说:“这是顾老师让我交给你们的,是嫌疑人的资料信息。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忙去了啊。” 周奕和陈严感谢几句后,算是做了交接。 陈严准备开门,周奕却说了句等一下,然后跑去倒了两杯温水,端着进了屋。 章宇的精神显然还处于极度萎靡的状态,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 陈严看着他的样子,小声问道:“他这样子,还能审吗?” 周奕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总不能真给他找点毒品吸上一口再审吧。” 说着,周奕走到章宇面前,把刚才倒的其中一杯温水放在了他面前。 “章宇,喝口水,缓一缓。” 一直低着头愣神的章宇,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得像个死人。 当看清是周奕时,他的眼中突然就冒出了一股巨大的恨意,恶狠狠地看着他。 那眼神,和刚才周凯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小子……你等着,等老子出去了……看我怎么弄死你。”章宇有气无力地说着狠话。 面对这样的死亡威胁,周奕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上一世他什么威胁没有听过。 章宇放完狠话后,颤巍巍地伸手,要去拿那杯水。 可就在他要碰到一次性杯子时,周奕却突然伸手把杯子端起来,一口喝掉。 “你……”章宇怒视他。 周奕喝完杯子里的水,直接手里一用力,把一次性纸杯捏瘪后,往墙角一丢。 然后冷冷地说道:“开始吧。” “姓名。” 章宇不回答。 周奕提高了嗓门喊道:“姓名!” 章宇依然扭着脸不说话。 周奕一拍桌子道:“姓名!” 章宇咬牙切齿地说道:“有种你现在就弄死我啊!” 整个审讯室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显然是周奕刚才的羞辱起到了作用。 陈严看着这紧张的氛围,愣了下,隐隐觉得周奕有点夸张了。 但是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审讯桌上的那杯温水上,周奕刚才倒了两杯,这是剩下的那杯。 但这杯水却并没有放在他这边或是周奕自己这边,相反倒是放在了审讯桌另一头,更靠近章宇的方向。 陈严再看了一眼满脸凶神恶煞的周奕,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严放下笔,站起身来,在章宇有些疑惑和畏惧的目光中,端起剩下那杯温水,放在了章宇面前,声音温和地说道:“先喝口水吧。” 章宇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见他放下水杯就重新回到了审讯桌后面,这才放下心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早就口干舌燥的他一杯温水下肚,脸上便有了些血色。 陈严把纸笔递给周奕,说道:“要不我来问吧。” 周奕冷冷地瞪了章宇一眼,心里却满意地笑了:孺子可教也。 (本章完) 第69章 BUFF都叠满了(两章连发,求月票追读) 第69章 buff都叠满了(两章连发,求月票追读) 从周奕倒那两杯温水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唱黑脸白脸的把戏了。 就是当初自己被误以为是三一六案凶手,被吴永成和陈严审讯时,吴永成对他用的那招。 这招看起来没啥特别的,但往往朴实无华的技巧却是最管用的。 不过周奕并不打算直接告诉陈严,而是想看看他的临场应变能力。 果然,他很快就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并做出了该有的回应。 而这中间,周奕唯一误判的,就是章宇的体力。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泼一身水,因此特意给杯子里的热水兑了点凉白开。 结果,高估了。 换成陈严问了后,章宇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先是回答了一些基本信息,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警察同志,你们反反复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知道杜老板是谁啊,我就是下面的一个打手,我连杜老板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啊。”章宇说。 刚才二队给的资料,两人都已经看过了,这案子的基本情况周奕今天早上在办公室里和乔家丽讨论时,陈严也在一旁听着。 周奕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章慧、矛盾。 然后画了个圈,用手指微微敲了敲,提示陈严。 陈严瞥了一眼,立刻会意:“没问你化工厂的事。” 章宇顿时紧张了起来:“不是化工厂的事?那是吸毒的事?警察同志,我是吸毒了,可我发誓,我没贩过毒啊,贩毒可是掉脑袋的事,这个我知道。” “章宇,你有一个姐姐叫章慧,是吧?”陈严问。 “是……是啊。”章宇一愣。 “你跟章慧平时关系怎么样?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矛盾啊,我跟我姐关系挺好的啊。” 周奕写下遗产两个字。 陈严问道:“在遗产继承问题上,没什么矛盾吗?” 资料上显示,章慧和章宇的父母,分别在六年前和三年前相继过世。 按照许家光的说法,他们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就一直在章慧父亲名下。 这也是为什么跟前夫离婚后,房子归了章慧,因为这房子根本不是婚内财产,而是娘家的资产。 许家光说,这套房子起先是章慧和前夫结婚时,父母借给他们住的。 说是等弟弟章宇要结婚了,就还给他。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父母的打算就是把这套房子留给儿子章宇的。 可章宇别说是结婚了,就是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成天游手好闲,后面还染上了吸毒的恶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面章慧的父亲过世时,把这套房子和农村老宅的地都留给了章慧,把老两口积攒了一辈子的积蓄,留给了儿子章宇。 不过这钱没两年就被章宇挥霍一空了。 于是,章宇就盯上了城里这套房子,因为农村的老宅和地值不了几个钱。 按许家光的说法,章宇一旦没钱了,就会上门来闹,直到拿到钱才肯走人。 所以章慧对这个弟弟也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这听起来,章宇自然就很可疑了。 毕竟身为亲弟弟,把姐姐叫出去不是什么难事,许家光又“疲劳过度”睡得很死,没察觉到。 但周奕却有所怀疑,不为别的,就因为之前小区大妈提供的那个情报。 章慧在失踪的前两天,晚上在小区里“私会”的那个男人。大妈们说是个矮矮的,瘦瘦的“野男人”。 章宇的个子确实不高,只有一米六出头,加上常年吸毒,整个人干瘦干瘦的,相当符合这个“野男人”的特征。 但如果这个“野男人”真的就是章宇的话,那就意味着许家光的话,有问题。 “遗产?你们是说东海小区那套房子吧?” 章宇的下一句话,让周奕一愣。 “我姐早就说过了,那套房子以后是留给我的。反正她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女儿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没资格要房子。” 陈严察觉到了周奕的反应,立刻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虽然你父母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你姐姐章慧,但是章慧承诺,以后会把这套房子留给你,是这意思吗?” 章宇点点头,得意的说:“对啊,我姐对我可好了。” 周奕翻了翻资料,章宇今年三十二岁,和章慧差了整整十四年。 他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老来得子,重男轻女。 陈严紧接着问道:“章宇,你们家族结构是什么样的?” “家族结构?”章宇没听明白。 “就是你爷爷有几个子女,到你这一辈,你有几个堂兄弟。” 虽然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这么问,但章宇也没隐瞒,回答道:“我爷爷奶奶一共生了六个,所以我有五个姑姑。然后到我这一辈,我得数数啊。” “行了,不用数了,我们知道了。”陈严说道。 因为周奕已经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三代单传。 后面陈严又问了几个关于家庭关系的问题,基本上就拼凑出了章宇这个人的身世背景。 章宇是一个三代单传,继承他们老章家香火的一根独苗。 而且为了生他,老两口也是相当卖力,在年近四十的时候,才生了他。 三代单传加老来得子,再加重男轻女,用后来一个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buff直接叠满了。 就这样的条件下养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会养废掉。 章宇也是不负众望,黄赌毒,一个不落,尤其是毒,勇争第一。 就这样的独苗,那还真是断了更好。 而且按照章宇的话来说,他姐姐章慧也继承了父母的态度,对这个小自己十四岁的弟弟甚是溺爱。 平时没少偷偷塞钱给他,明知道他拿着钱不是去吸毒就是去嫖娼,但依旧照给不误。 用章宇自己的话来说,东海小区那套房子,自己爹死的时候交给姐姐,就是让姐姐替自己保管的。 周奕在纸上写下几个信息,用手指了指。 陈严瞄了一眼问道:“三月十一日晚上,你有没有去东海小区找过你姐姐章慧?” “十一号啊,有点想不起来了。” “那换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章慧,是什么时候?在什么环境下?” 章宇想了想,回答道:“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有一天晚上,我没钱了,就去找我姐。不过那吊毛在家,我姐不想跟他吵架,就让我在楼下等。” 周奕瞬间眼睛一亮。 果然!章宇就是那个“野男人”。 许家光在说谎! 感谢我的读者们如此给力,让我这样一本传统刑侦在一众玄幻、都市文娱和同人文里能够p上小喇叭,谢谢你们。 (本章完) 第70章 真正的积怨已久 第70章 真正的积怨已久 许家光说,章慧和章宇因为遗产分割问题,积怨已久。 章宇却说,姐姐对他很好,会给他钱去吸去嫖,连房子都是替他看管的。 许家光说,章宇为了要钱,上门来闹过好几次。 章宇却说,自己找姐姐拿钱的时候,都是背着许家光的,在小区里见的面。 许家光说的,没有旁证。 但是章宇说的,却有目击者,还在小区里流传成了是和野男人私会。 而且从章宇的话里面,还能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 许家光不仅知道章慧偷偷给弟弟钱,而且对此还非常不满,为此两人曾经多次争吵过。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人说谎了。 陈严问出了一个分辨谁在说谎的关键问题。 “章宇,三月十三号的晚上,你在哪里?” 章宇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别问我日期,我记不住。” 周奕低头看了眼资料上的文化程度,初中肄业。 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还吸毒,确实不能指望他。 陈严补充道:“就是你找章慧的第三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章宇一听,立刻有些兴奋地说道:“警……警察同志,我之前交……交代过了,那天晚上出货,我跟着八哥他们去码头搬货了。” 周奕和陈严对视一眼,周奕起身离开,去找二队核实情况去了。 果然,三月十三号那天晚上,这帮走私团伙去了南沙河沿岸的一个码头拉货了,被捕的很多人都参与了。 这个章宇就在其中,从其他同伙分别的供词里,可以证明。 也就是说,章慧失踪那个晚上,章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基本就可以断定了,说谎的人是许家光。 因为章宇已经是个劣迹斑斑的人,没必要特意隐瞒这种在他自己看来都是小事的事。 但是许家光呢,他说谎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起了杀心吧。 周奕回到审讯室,冲陈严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候,章宇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老是问我姐,是不是我姐出事了?” “章宇,你姐姐章慧,已经失踪快一个礼拜了。” “什么?失踪?” “你知道她有可能会去哪儿吗?” 章宇激动得手抖个不停:“我姐是不是被姓许的那吊毛给害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周奕开口问道。 这时候章宇已经忘记对周奕的恨意了:“这个吊毛你们别看他平时跟个鳖孙一样不声不响,其实背地里坏着呢,他居然敢打我姐。” “许家光打过章慧?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反正有一次夏天,我去食品店找我姐要钱,我发现她大腿上有淤青。” “什么样的淤青?”“一条一条的,”章宇比划道,“不像是打的,像是拿皮带抽的。” 陈严没见过许家光,对他的形象没什么印象,但周奕见过,很难想象这个唯唯诺诺的高瘦男人,会干出家暴的事来。 何况章慧彪悍的名声在外,是众所周知的。 “这吊毛,上学那会儿就勾搭我姐,也不知道搞了什么样,把我姐迷得不要不要的,吵着要跟他结婚。” “我姐读书那会儿成绩挺好的,就是被那吊毛骗了,书都不读了。” 看着章宇愤怒的样子,周奕觉得很搞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货,居然也会因为自己姐姐辍学而愤怒不已。 看来文盲也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啊。 章宇显然对许家光相当不满,话匣子一打开,压根不用他们问,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这吊毛不是我们村的,是隔壁村的,跟我姐也不是一个班的,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我姐了。” “妈的一天到晚在我们村口晃悠,被我爸打跑了好几次。” “我姐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不上学了后,就跟着这吊毛跑了。” “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后来是村子里有人从城里回来,说在城里看到了我姐跟那吊毛。我爸借了邻居的拖拉机,带着一群叔伯大爷,在城里找到了他们,把那吊毛打了一顿,把我姐带了回来。”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着了,没想到回来后没多久,我姐就有了。” “我姐要死要活的,说不让她嫁给那吊毛,她就要上吊。” “我妈没办法,怕真闹出人命,就只能找了媒婆去隔壁村找吊毛一家子商量。” “嘿,警察同志,你猜怎么着。这吊毛一家原来都不是个东西啊,我爸本来想要个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图个吉利。结果这吊毛他妈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姐怀孕了,咬死了不肯给彩礼,我草他……” 陈严拍了拍桌子道:“说事就说事,注意文明用词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哎,我注意,我注意。” 章宇显然非常想表达对许家光的不满,而这些不满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可谓是真正的积怨已久。 不过周奕却不完全相信章宇的话,毕竟他的立场是绝对利己的,会把许家光描绘得一无是处。 就比如说他提到的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周奕算了算许家光和章慧的年纪,他们最早谈婚论嫁的时候,应该是七十年代初期吧。 那个时候标准的彩礼叫做三转一响,三转是一台缝纫机、一块手表和一辆自行车,一响是一台收音机。 能做到这个的,已经算是很有面子了。 但这三样加起来,当时的物价大概是五百块左右。 所以章宇所谓的图个吉利的数字,本来就是高于市场行情的。 “那吊……那货一家子不肯掏彩礼,气得我爸托了关系,连夜就把孩子给打掉了,气死这帮王八蛋。” 眼看章宇越说越起劲,周奕敲了敲桌子道:“你说的这些陈年旧事,跟你姐姐失踪也没多大关系,先停一下。还是说说许家光打章慧这件事吧。” “哎,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当时发现她腿上的伤,就要去找那吊……”章宇犹豫了下,还是咬牙说道,“找那吊毛算账!可我姐拦着我不让我去,说我误会了。嘿,他奶奶的,我就真是搞不懂了,这吊毛到底哪儿厉害了,我姐挨了揍还要护着他。” 听到这里,周奕基本上已经猜出一些东西来了。 只是这事儿,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尤其在这个年代。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尤其是迷途小书童大佬的19张月票,太给力了。 (本章完) 第71章 毁三观(两章连发,求月票追读) 第71章 毁三观(两章连发,求月票追读) 警察办案,千奇百怪的事儿见得多了去了。 有些相当残忍变态,有些则是极度的毁三观。 周奕当初就办过一起案子,几乎把他三观震碎。 两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女人,因为受到国外性开放思想的影响,玩得非常。 其中一个回国后,在去酒吧浪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浪子,两人第一次见就在酒吧厕所里嗨皮了。 之后两人火速闪婚。 到这儿其实没什么,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但后面的事情开始变得离谱。 这个浪子在闪婚几个月后,对留学女一号有点腻了,便提出了换妻玩的想法。 刚好,留学女一号也有这个想法,因为她看上了留学女二号回国后结婚的对象了。 只不过二号的结婚对象不是野来的,而是家里正经相亲来的优质男。 一号跟二号一提,两人怀念起当初在国外时潇洒不羁的生活,二号便欣然答应,说自己去做丈夫的思想工作。 怎料优质男不光优质,人也相当正经,三观也正。 义愤填膺地就拒绝了这种事,还怒斥妻子道德败坏。 软的不行,彻底上了头的三人就想来阴的。 后来找了个借口,把优质男带到了一号和浪子家里,趁机给他饮料里下催情药。 下完药之后,一号突然脱得一丝不挂开始在优质男身上大跳艳舞。 结果没想到优质男意志坚定,坐怀不乱。 三人恼羞成怒,便把他绑了起来。 尤其是浪子,优质男的高洁品德深深刺痛了他,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在酒精的刺激下,对着优质男拳打脚踢。 最后在药物和殴打的双重作用下,可怜的优质男,就这么一命呜呼。 惊慌失措的三人见闯下了大祸,便把优质男当场分尸,然后抛尸。 很快,尸块被发现,查验dna,确定死者身份,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三人。 一号和浪子直接被抓获,二号则是在即将登上出国飞机的时候被警方截获。 当时周奕是参与案件侦办的主要人员之一,这案子侦破过程不复杂,但却足够毁三观。 但那起案子周奕记得是一一年的事了,那时候其实观念已经很开放了。 而现在是九七年,有些东西更难被人接受。 就比如他从各方面拼凑出来的信息判断,许家光和章慧的感情维系方式,可能就是一个字:性。 章慧的性需求非常强,从章宇的描述里就能知道,章慧还在少女时期就和许家光偷尝了禁果。 后面和前夫结婚后,一直得不到满足。 这点可以从她到处跟人说前夫不行这件事上看出来,能说这种话的,要么是想抹黑前夫,要么就是真的特别在意这件事。 但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似乎没发现前夫哥和她有大的矛盾,苗警官他们也联系过前夫哥,发现对方近期根本不在宏城,也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章慧欲望本来就强,然后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时候,通过一场同学聚会,她重新遇到了许家光。 许家光显然有很强的性能力,这点从小区群众和他自己的话里能证实。 两人基本上属于是干柴加烈火,再加上年轻时错过的姻缘作为汽油,更是把这火烧得红透半边天。 于是两人双双出轨,离婚,再婚。不过到这儿为止,在这个年代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真正难以启齿的,是那被当成家暴的惨叫声,和章宇在章慧大腿上发现的皮带抽打的伤痕。 周奕猜测,这应该都是章慧和许家光在玩私密游戏的时候,留下的。 而所谓的私密游戏,应该就是sm了。 也就是性虐恋,一种通过痛感获得快感的性行为。 平时嚣张跋扈的章慧,其实是个m,而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老好人许家光,却是个s。 周奕无法判断究竟是两人一拍即合,还是许家光在配合章慧。 听到周奕的分析,又震惊又尴尬的陈严问道:“那为什么不是章慧配合许家光啊?” “章慧的性格彪悍,不太可能在这种事上面配合许家光,而且m是受虐方,如果不是有这癖好,一般受不了。” 三大队的办公室里,眼下就他们两个人,但陈严还是觉得很尴尬,相反周奕倒是很淡定。 “周奕,你懂得可真多啊。” “额……”周奕顿时语塞。 九七年,虽然已经有互联网了,但别说宏城了,就是大城市家里有电脑有网络的,都得是有钱人。 普通人的信息渠道,主要还是电视和报纸。 而关于性方面的,那更是少得可怜,基本都来自于盗版毛片。 但在二十一世纪,互联网发达的年代,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没什么信息是不能被掌握的。 “没有没有,严哥你别误会啊。是我上大学那会儿,我们老师给我们推荐了一本国外犯罪学的书,里面有个案例,刚好和这个有点像。” “哦。”陈严恍然大悟,然后立刻好学的问道,“那书叫什么啊,回头我买一本学习学习。” 周奕顿时哭笑不得,好学生的学习习惯就是这么好。 正不知道咋回答,蒋彪和乔家丽推门走了进来,周奕犹如看见了救星一样,马上站了起来。 “彪哥,乔姐,你们听说严哥今天神勇的表现了吗?” …… 周奕一直在忙着整理章慧失踪案的资料,他想明天吴永成回来后,跟他汇报一下案情,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关于目前的信息,他想再去找章慧的前夫和许家光的前妻了解核实下情况。 但直觉告诉他,许家光的嫌疑最大。 可是他却想不通,章慧究竟是怎么消失的,许家光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知不觉,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周奕伸了个懒腰,起身关灯走人。 走到市局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个人,许念。 “你也刚下班?”许念笑了笑问道。 “是啊,忙得忘记时间了。” “吃饭了吗?” “没呢,不过不饿。”周奕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叫声。 许念顿时就笑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很多读者可能看出来了,书里的一些案件取材于现实,但内容上会做一定的改编创新,不会照搬现实案情,所以可以放心食用。 (本章完) 第72章 重生的快乐 第72章 重生的快乐 离市局几公里外,有条小吃街,平时晚上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自从重生以来,周奕几乎一直马不停蹄,那天好不容易想逛逛,结果先遇到许念,又撞见陆小霜。 他刚才是打算回家去吃饭的,可结果肚子先抗议了。 他想起那条小吃街上有一家羊肉泡馍店,特别好吃,以前在市局工作的时候经常去吃。 老板是个憨厚的西北糙汉子,话不多,但手艺相当好,人也实诚,从不缺斤短两。 可惜后来店关了,据说是老板胃部长了个肿瘤,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没几个月就过世了。 当时周奕惋惜了好一阵子,一是为老板这么好的人,年纪还不大就过世了惋惜,二是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羊肉泡馍了。 许念发出吃饭邀请的时候,周奕立刻就想到了这家店。 于是便欣然同意,和许念一起去坐公交车,前往那条小吃街。 对于许念,或许在最初重逢时,他是有过一些感慨和心动。 但很快理智就战胜了感性,那不过是对故人的怀念罢了,本质上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而且他也不可能改变许念之后的人生轨迹,尤其是她父亲的所作所为。 他能做的,是让自己的亲人们生活得更好一些。 他能做的,是尽可能利用前世掌握的信息,去侦破那些悬案,去挽救那些原遇害的人。 但他不可能有能力改变那些他都无法接触到的事物,更无法改变在此刻早已发生只是尚未暴雷的事情。 当然他也没必要刻意疏远许念,毕竟许念是市局的法医,是自己的同事,后面还会不可避免地和她打交道,只要公私分明就行了。 而且许念和她父亲,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影响她是什么样的人。 周奕低头看了一眼许念身上精致的衣服,显然价格不菲。心说:好吧,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关系吧,起码她应该享受了一些物质上的东西。 两人下了公交车,站在美食街的街口,里面人声鼎沸。 周奕看着那熟悉的一幕,感觉特别亲切。 许念观察到他的表情,好奇地问:“你经常来这儿吗?” 周奕点点头:“以前经常来。” “走,今天我请客。”周奕笑道。 “这家烤冷面很好吃,一定得刷他们家的酱,老板自己调配的。” “嗯,这个辣炒年糕也好吃,就是有点辣,得不停的喝水。” “对面这个椰子水,老板说是从海南运过来的,很好喝。” “还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许念看着周奕,原来他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看见好吃的兴奋得就像个孩子。 “来,尝尝这个。”周奕拎着一个袋子,递到了她面前。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许念顿时眼睛一亮。 “炒栗子,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炒栗子了?” 周奕指了指一旁的摊位说:“刚好看见了,没想到是你爱吃的,要不我再多买点你带回去?” “不用了,这么多够吃了,而且炒栗子趁热才好吃。谢谢你呀。” “没事儿。” “对了,你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那咱们到底去吃什么啊?” “我记得就在这里啊,难不成是记错了?” 周奕正伸着脖子张望,突然一颗剥好了的板栗就递到了自己嘴边。 周奕一愣,扭头看见许念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你尝尝,味道不错。”周奕犹豫了半秒,伸手接过已经递到嘴边的栗子,道了声谢,然后丢进了嘴里。 许念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找到了,在那儿。”周奕一指前方,一家不大的店面,门头挂着大大的羊肉泡馍的招牌。 …… “来啦,两碗泡馍,再送两位一碟蒜和一碟小菜。” 皮肤黝黑的老板端着两碗羊肉泡馍,热情地放在周奕和许念面前,许念一直留意着老板的手,幸好大拇指没有碰到碗里的食物。 这家店并不起眼,没什么装修,店面也不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许念坐下的时候,特意用手指在桌上摸了摸,没有滑腻腻的油污感。 周奕看在眼里,但没说什么,他知道许念这不是嫌弃,而是她作为法医天生的一点洁癖习惯。 周奕记得,这是家夫妻老婆店,店里只有店主和他老婆,他们有个儿子,上初中了。 应该学习成绩不错,周奕当年见过几次,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坐在店里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写作业。 有时候熟悉的食客会跟老板聊两句,可以知道,老板的儿子学习非常好,经常考年级前几名。 每次老板一提到儿子,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周奕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醇香浓郁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化开。 也许对别人来说未必多好吃,但对他而言,那就是记忆深处的味道,和母亲做的饭一样,让他还念。 这大概就是重生最大的快乐之一了吧。 见他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许念有些惊讶地低头吃了两口自己这份,瞬间怀疑老板是不是区别对待了。 她忍不住问道:“真……这么好吃吗?” 忙着干饭的周奕一愣,抬头问道:“咋啦,你这份有问题吗?” 许念还没说话,老板立刻凑了过来,笑呵呵地问:“怎么了?是东西不好吃吗?” 许念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味道挺好的。” “要是觉得味道重了,我给你换一碗清淡点的?”老板热情地说。 “不用不用,谢谢老板。” 老板刚要转身,周奕喊道:“老板。” “哎,咋啦?” “是这样,我呢,略懂一点中医,我有两句话,说出来不知道合不合适。” 老板一愣,没明白眼前这小伙子什么意思,但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还是客客气气地说:“么得事,您说说。” “我看你脸色有点发黄,鼻头暗淡,你可能脾胃不太好,有热症。” 周奕话音刚落,老板娘立刻就从后厨跑了出来。“呀,小伙子你说得太对了,他老是胃不舒服,我叫他去医院看看,他倔得很,死活不肯去。” “哎呀,又不是啥子大问题,去医院不得钱啊。” “啥子叫不是大问题,你不去医院查哪个里知道问题是大是小咧。”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眼看老板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周奕赶紧站起来阻止。 “我觉得老板娘说得对,你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钱是小事,还能赚嘛,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倔强地说:“我明天自己去药店买点胃药就行了。” 眼看老板跟倔驴一样,周奕突然摸出两百块钱,啪地拍在桌上。 “老板,要不这样,我跟你打个赌吧。” (本章完) 第73章 再见陆小霜(两章连发,求月票) 第73章 再见陆小霜(两章连发,求月票) 老板看着周奕拍在桌上的钱,有些不悦地问道:“打啥子赌?” “你去医院做个检查,钱我先出了。”周奕一指桌上的两百块钱。 “如果查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那算我输,说明我学艺不精,这钱我掏得心甘情愿。” “那要是你赢了呢。”老板问。 周奕笑道:“要是查出来真有什么问题,算我赢。我赢了,这钱你也不用还我,但是你得管我半年的羊肉泡馍,这半年里我可能随时都来吃。” 周奕仰起脖子,用下巴点了点挑衅地问:“怎么样?敢不敢赌?” 老板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好,你要赢了,我管你一年的羊肉泡馍!” 羊肉泡馍是一块八一碗,两百块差不多得一百多碗,就算每天吃一碗,也得吃四个月,周奕说半年显然是没打算占便宜。没想到老板更加耿直,张口直接变成了一年。 周奕一拍巴掌道:“好,君子一言。” 老板立刻接道:“驷马难追。” 老板娘赶紧去抢老板手里的钱,“你拿人家钱干啥子咯,快还给人家。” 老板撇着个嘴道:“俺们老汉儿打赌,你们婆娘少掺和。” 说着把钱塞进身上的围裙兜里,往后厨走去,扭头对周奕说:“下个礼拜的今天,你来店里,咱们论输赢。” 周奕大声道:“成!” 转身坐下继续吃饭,脸上却露出一丝又无奈又欣慰的笑。 “你就不怕老板忽悠你啊?”许念问道。 周奕淡定地说:“不会,这种人脾气倔,性子直,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干不出这种为了输赢和两百块钱就说谎的事,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许念噗嗤笑道:“所以你是故意激他的?” 周奕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老板和老板娘没注意这边后,才小声道:“从老板娘的话里就能知道,老板这人不听劝,你越劝他他就越反抗,除了固执和自大之外,还有很强的叛逆心理。对付这种人,最管用的就是激将法。” “你果然是天生当刑警的人才啊。” 周奕笑了笑,没说话,他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希望老板的病还不严重,他知道老板是个好人,而且他更不希望一个孩子早早地就失去父亲。 “所以,你是真的懂中医?”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周奕顿时被呛了一口,“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我爸也喜欢研究中医,哪天你们可以交流交流。”许念笑着说。 周奕正不知道怎么接话,老板娘走了过来,把两罐健力宝放在他们桌上。 “这个请你们喝的。”老板娘笑着说。 “不用不用,我们喝汤就行了。”周奕放下筷子连连摆手。 “别客气,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劝他去医院好几次了,都劝不动,幸亏小伙子你啊,真的谢谢你。”老板娘满脸真诚地说。 “嗨,我这不是跟老板他打赌嘛,我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又不是为了他。这个真不能收。” “收下吧,我的一点心意。” 两人推辞了几句,见老板从后厨出来了,老板娘立刻啪地一下把易拉罐的拉环打开,然后转身就走。 周奕看着眼前的健力宝,无奈地笑了笑。 拿起来喝了一口,以前怎么没发现,健力宝原来这么好喝呢。一抬头,发现许念正满眼带笑的看着他。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把另一罐推过去一点道:“你也喝。” 许念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从不喝饮料,你喝吧。” “哦哦,饮料份多,理解理解。”周奕低头吃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念突然开口问道:“周奕,你有女朋友吗?” 周奕手里的汤勺一滞,没有抬头,“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这不刚参加工作嘛,暂时没想过这种事,毕竟还年轻嘛。” “哦。”许念有些失望地嘟了嘟嘴。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许念突然小声开口道。 “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奕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许念会如此直接。 就在这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争吵,还砸了酒瓶子,一下子就把周围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周奕拿起健力宝一边喝着,一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对面是一家烧烤店,店面也不大,但是在外面摆了很多桌椅板凳,算是个大排档。 周奕记得,这家店味道也还可以,不过主要是大排档的氛围吸引了不少吹牛喝酒的人。 似乎是客人和店家吵起来了。 “又是那帮混小子。”周奕身后响起了老板的声音。 “老板你认识那几个人?”周奕问。 “嗨,一群辍学的混小子,平时不干正事,就喜欢在附近学校敲诈勒索学生,我儿子也被他们勒索过。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条街上很多店都被他们闹过,吃白食,敲诈。” “那为什么不报警啊?”周奕问。 “他们都是未成年人,十八岁都没满,报警有啥子用啊,关两天回头出来了,把店砸了咋办。” 老板娘也说道:“对面烧烤店有个打工的女娃,据说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咧,这几个混小子看上那女娃了,来闹过好几次了。” 周奕的眉毛瞬间就立起来了,仗着未成年就无法无天吗,真当没人能收拾他们了! “你们看,就是那女娃娃,长得还怪好看的咧。”老板娘伸手一指。 周奕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一看,一个染着白毛的干瘦小混混正在拖拽一个哭泣的女生。 下一秒,周奕瞬间气血上涌,因为那个女生,正是尚未发生的宏大碎尸案的被害人陆小霜! 周奕毫不犹豫,瞬间就冲了过去,老板想拉他都没来得及。 老板一跺脚道:“哎呀,坏了。” 那个白毛显然喝了很多酒,整张脸都是红的,一边拽着陆小霜的衣服,一边污言秽语道:“你个小婊子装什么清纯,老子今天就是要办了你。” 陆小霜一边哭一边死命拉住旁边的门框,大喊救命,但周围并没有上来帮忙。 “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白毛见拉不动,顿时就怒了,抬脚就冲对方踹了过去。 但他的脚刚抬起来,半空中一罐健力宝就飞了过来,“砰”的一下砸在他脑袋上。 (本章完) 第74章 我要弄死你 第74章 我要弄死你 白毛本来就喝大了,反应有点迟钝。 半罐健力宝砸在他脸上,顿时洒了他一脑袋。 “谁啊!谁不想活了!”白毛咆哮着冲人群吼道。 但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一道黑影冲到面前,一个扫堂腿加一个反手擒拿,瞬间就被按倒在地。 周奕的动作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本来还在跟烧烤店老板和店员争执的另外几个混小子顿时就愣住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小混子反应了过来,抄起一个酒瓶就准备朝周奕冲了过来。 周奕暴喝一声:“都别动,警察!” 这一声喊,震耳欲聋,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就连举着根擀面杖要冲过来帮忙的羊肉泡馍店老板,都站住不动了。 只有被周奕摁在地上的白毛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和污言秽语的辱骂声。 突然脸贴着地面的白毛大喊一声:“虎子!” 周奕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回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半大少年,举着匕首朝就他刺了过来。 周奕马上一个翻滚躲开,小孩偷袭落空,开始胡乱地挥舞起手中的匕首,吓得四周的人群纷纷躲开。 周奕一松手,白毛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指着周奕大喊道:“兄弟们,给我干死这条子!” “全部放下武器!”周奕马上冲几人大声呵斥道。 那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 虽说他们平日里唯白毛马首是瞻,但平时欺负的都是比他们弱小的学生,顶多就是个自己差不多的混混流氓干架,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只是一个怒视的眼神就让他们怂了。 对周奕而言,震慑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一对多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鸣枪警告。但眼下自己还没领配枪,因为得等吴永成回来签字。 白毛见自己的手下一个都没上的,顿时疯癫一样的对着几人破口大骂,废物、怂逼、狗娘样的! 突然,白毛大吼道:“虎子,你不是废物吧。” 那个拿着匕首的少年面露凶光的大喊道:“不是!” “哈哈哈好,那就帮我要弄死他!” 白毛的话音刚落,那个少年就大叫着朝周奕扑来。 那样子,哪里像人,简直就像是一条白毛养的狗。 小混混周奕见多了,尤其是当片警的时候见得最多。大部分小混混都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主,但也有一些疯起来不要命的,下手根本不知道轻重,直接下死手,把人捅得肠子都出来的都有。 这一类,对社会和群众的安全就是巨大的隐患。 周奕知道接下来语言震慑已经不管用了,得动真格! 只是一刹那,周奕就做出了判断,一脚正中少年的胸口,因为对方手里有利器,不能让他近身。 少年毕竟提醒有差距,直接被踢飞了出去,撞碎了一张折叠桌,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举着擀面杖的老板忍不住叫道:“好!” 但是陆小霜的一声救命,却如砸碎冰面的一块石头。 周奕回头一看,白毛已经挟持了陆小霜,明晃晃的弹簧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先放开她。”周奕一边说着,一边试图靠近对方。 可白毛立刻面目狰狞地大吼道:“别动!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捅死这婊子!”周奕瞬间就停下了脚步,这种情况下,首先要确保人质的安全,尤其这个人质还是陆小霜。 “好,我不动,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周奕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老子今天就是要你死,老子要弄死你。”白毛青筋暴起、激动地嘶吼道。 周奕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重生前的各种信息,他在思考一件事。 眼下,距离案件的发生,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在案件的卷宗资料里,警方全面地调查过陆小霜遇害前的生活轨迹。 陆小霜自从来到宏城后,一直寄养在陆家,和奶奶及两个叔叔婶婶住在一起。 陆家虽然在市里,但并不是小区房,而是一个大杂院。 陆小霜在上大学之前,就一直住在一个不足三平米的逼仄阴暗的阁楼里。 从资料的记载里,并无能窥探到她的生活状况,因为她并没有和同学分享过这些事情。 陆小霜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宏城大学后,开始了住校生活。 据他父母说,学费是找遍了亲戚朋友借的。 至于生活费,陆小霜告诉他们学校管饭。 可直到从遥远的黄土地来认尸,她的父母才知道,学校根本不管饭,所有的生活费,都是陆小霜课外时间打零工赚的。 警方从她的辅导员和室友口中得知,尽管她同时打两份工,却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业,依旧保持着优秀的成绩。 辅导员还特意替她申请了贫困补助,再加上年底的奖学金,起码能让她不用那么辛苦出去打工。 周奕回忆着档案里的信息,警方在排摸陆小霜生前生活轨迹的时候, 但并没有什么恶性事件发生。 也就是说,今天陆小霜被这几个小混混骚扰的事情,是既定发生的。 但最终,他们并没有成功把陆小霜带走。 因为这种情况下,陆小霜如果被带走的话,后果会非常惨。 被轮奸可能只是程度最轻的了。 但从档案的记载来看,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因为当晚陆小霜是安全回到宿舍的。 所以如果今晚自己不介入,这件事也会被阻止。只不过这群小混混,依然会逍遥法外,作威作福。 那究竟是有人出手相助了? 还是白毛他们自己放弃了? 周奕立刻向四周的人群看去,企图寻找到那个可能帮助过陆小霜的人,因为他现在无法靠近白毛和陆小霜。 “你他妈的在看什么?”神经高度紧张的白毛立刻吼道。 “没什么,没什么。”周奕赶紧收回视线,生怕刺激到对方,做出过激的举动。 “虎子!”白毛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孩喊道。 “把刀拿起来,过去捅死他!” 白毛冲周奕嘿嘿嘿地冷笑道:“死条子,你最好别乱动,你要敢动一下,我就割开这小妞的喉咙!” (本章完) 第75章 多捅几刀 第75章 多捅几刀 白毛一脸疯癫的看着周奕,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拿擀面杖的羊肉泡馍店老板很想上去帮忙,但却不敢动。 许念双手颤抖地在自己包里不断翻找,最后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是一款摩托罗拉九六年发布的翻盖手机,和笨重的大哥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 国内当时还没发售,是许念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据说是国内通讯商特供的先行版,非常稀有,有钱都买不到。 许念平时不太拿出来用,因为太过招摇。 她打开翻盖,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我要报警……” 站在正中央的周奕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白毛一发狠,就伤害到陆小霜。 陆小霜害怕得浑身颤抖,但也不敢有任何大动作,一来是锋利的刀刃就抵在自己喉咙上,二来也是怕激怒白毛。 她虽然是个女生,但毕竟是高材生,已经冷静了很多,知道这时候胡乱哭闹只会增加自己的危险系数。 周奕一边盯着白毛和陆小霜,一边密切注意着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孩。 ”虎子,把刀捡起来,哈哈哈哈。”白毛疯癫大喊。 叫虎子的小孩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找到了刚才掉落的匕首。 “快去捅死他,往肚子上捅,这条子不敢动的,哈哈哈哈。” 虎子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捂着胸口,犹豫不前。 周奕知道,他在害怕自己,刚才自己那一脚可没留情。 见虎子在那儿犹犹豫豫,白毛扯着脖子大怒道:“虎子你他妈的是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斌……斌哥,捅死了他,我是不是……也要被枪毙啊。”虎子扭头,面带一丝害怕,结结巴巴地问。 “放屁,你是小孩,未成年,不会被判死刑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枪毙不了你,甚至监狱都不能关你,最多是又去少管所蹲几年。虎子,只要你杀了这条子,等你从少管所出来,以后江湖就有你这号人物了,道上以后都得管你叫虎爷!哈哈哈哈!” 原本还在犹豫的虎子,在白毛的一句句洗脑中,眼里瞬间再度露出了凶光。 怒视周奕,一咬牙道:“好!为……为了咱们黑龙……帮,我要杀了你!” 虎子举起匕首,大叫着朝周奕扑来。 周奕刚要闪身躲避,白毛大喊一声:“别动!” 同时手里的弹簧刀一用力,陆小霜的脖子顿时就被划开一条浅浅的伤痕,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只是一瞬间的干扰,周奕就被分神了。 虎子冲到周奕面前,用手里的匕首朝他捅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发出一阵惊恐的骚乱。 刚挂上电话的许念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立刻就想冲过去。 老板娘一把死死的拉住了她,“姑娘别去,不能去啊。” 滚烫的眼泪划过许念的脸颊。 被白毛挟持的陆小霜也哭了,刚才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面对肉体的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她愣是咬牙忍住了,生怕干扰到周奕。 但是下一秒,看见周奕被捅,她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毛得意忘形地癫狂大笑,疯魔嚣张的笑声响彻四周。而行凶的虎子,却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手里的匕首纹丝不动。 低头一看,周奕的右手死死地抓着了刀刃,匕首只有刀尖部分划伤了周奕的腹部。 在虎子挥刀的一瞬间,周奕为了保证陆小霜的安全,没敢避开,但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挥向自己的匕首。 这把匕首应该很久没磨过了,并不锋利,但还是割伤了他的手掌和腹部。 而虎子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白毛的视线,让白毛看不清情况,只看见了不断滴落在地上的血。 虎子还想用力,但周奕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恍惚间,周奕仿佛又坐在了那间熟悉的档案室里。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所有与宏大碎尸案有关的资料。 当年,为了这起震惊全国的大案,宏城警方不眠不休了几个月,事无巨细地调查了所有可能性。 桌上的资料,摞了厚厚的一堆。 而现在在他面前摊开的,是关于被害人陆小霜在遇害一个半月前,在美食街一家烧烤店打工时,被几个小混混骚扰的调查资料。 那几个小混混的家庭背景等资料,全部做了详细的调查。 一脸沧桑的周奕,压了压旁边的台灯,拿起了其中一份资料,凑到台灯下仔细看了起来。 “虎子,本名姜虎,宏城粟阳县三坡村人,父亲是残疾人,母亲有轻度智障。家里有七个兄弟姐妹,你行六。” “大哥姜超,去省城工地打工的时候,被掉下来的钢筋砸死了。工头本来说会赔三千块钱,但钱没拿到,工头就跑了。” “二姐姜阿娣,嫁给了邻村的老光棍,因为媒人说老光棍愿意出两头牛做彩礼,你爹就同意了。姜阿娣嫁过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第二年,难产死了。” “三哥姜大牛,为了两亩地的租金,和村长的儿子起了争执,最后被打断一条腿,因为没钱治,变成了瘸子。” …… “你十一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因为家里没人种地,就决定不让你继续读书了。你在家种了一年的地,因为一次太累睡过头,晒的稻子忘记收被雨淋了,你爸打你,打断了三根木棍。一气之下,你就离家出走了,你睡过桥洞,靠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吃活着,你吃了很多苦,后来遇到了赵斌这帮人。” “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把你当兄弟,只是因为你个子足够小,可以帮他们偷东西。他们拿江湖兄弟那套骗你,带着你看各种黑道电影,给你洗脑,告诉你世界就是这样的,打打杀杀才能出人头地。但是你偷来的钱,他们从不分给你,大冬天你也只能穿拖鞋……” 周奕的声音不大,除了虎子,别人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虎子听到周奕的话,起先是震惊,然后是惊恐,最后是浑身颤抖,开始抽泣。 眼里的凶光渐渐消失,握住匕首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虎子!这条子怎么还没死啊!”白毛大声喊道。 听到白毛的声音,虎子顿时浑身一颤。 刚要松开的手,又抓住了匕首。 因为他知道不听白毛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他不敢不听! 白毛大笑道:“捅一刀不死,那你就多捅几刀啊,哈哈哈哈哈。” 74、75这两章经过一些读者提醒,做了一些修改。主要是删减了原本一打多的剧情,只让白毛和虎子对男主动手,避免产生都市爽文的割裂感。 同时,把周奕腹部的伤从穿刺伤变成了划伤,降低他的受伤程度 谢谢大家提醒,如果新读者看到章评区觉得奇怪的话,原因就在这里。 (本章完) 第76章 活着就有得选 第76章 活着就有得选 周奕记得,当时在查宏大案时,顺便查出了以赵斌为首的一伙儿人。 这群小混混里年纪最大的也就是赵斌,自称黑龙王。 一开始,就是搞一些小偷小摸、砸车窗玻璃偷东西、吃霸王餐等行为,后来逐渐发展成为打架斗殴,持械伤人等罪行。 九六年的时候,一部叫《古惑仔》的港片横空出世,成为了两岸三地小混混们心目中的指路明灯、人生圣经。 赵斌这伙人也不例外,酷爱看《古惑仔》,并模仿里面的穿着讲话,还要抢地盘,收保护费。 因为宏大案的牵扯,以赵斌为首的这群小混子被一锅端了。 当被问及当天的事情时,几个人交代,那天是帮主赵斌的生日,也就是白毛,他们为了给白毛“祝寿”,选了烧烤店,喝了很多酒,喝多了之后就开始撒酒疯。 白毛之前就看上了陆小霜,但以前都只是言语骚扰和动手动脚,这次喝高了才如此肆无忌惮的。 但当时负责此案的吴永成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群人后面怎么处理,周奕不得而知,因为资料只记载到了排除他们的作案嫌疑。 至于他们那些违法犯罪行为,则会另立案处理。 至于当天骚扰陆小霜的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他们个个都直言不记得了,因为他们骚扰过的女性太多了,没什么印象。 只有虎子依稀记得好像有个人拉着陆小霜就跑了,但具体的他也没看清。 …… 而此时,白毛的话,对虎子就像是梦魇,他眼中的凶狠又渐渐浮现。 周奕知道,这个苦命的、涉世未深的孩子,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被白毛驯化了。 他见过很多类似的年轻人,贫穷、苦难、不幸,从小缺乏关爱,他们一边自暴自弃,一边又极力证明自己的有用,甚至不顾一切。 终其一生,不过是想被人认可,被人需要罢了。 但绝大多数人的下场,都是在歧途这一条道走到黑,最后死在某个阴冷的角落。 白毛显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一直驱使虎子,把他当工具,当狗。 听话,就赏一根骨头,不听话,就往死里打,直到再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就在虎子即将再度变回那条恶犬时,周奕问道:“你还有个妹妹吧?” 这句话,让虎子刹那间浑身一颤。 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奕。 “她小名叫小七吧,今年应该八岁了,你有两年没见过她了吧?你想她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虎子结结巴巴地问。 “我猜小七应该也想她哥哥了,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抱她?她喊你什么?”周奕笑着问。 “她……她喊我六……六哥,她喜……喜欢跟在我屁股后……后头跑。”虎子说着,泪流满面。 在他这糟糕的人生里,他的妹妹,是他唯一的牵挂。 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时,她伸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那时候他就在想,自己要保护这个孩子。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需要他,喜欢他的人。 “虎子,回去看看小七吧。” “哇啊啊,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虎子嚎啕大哭。 白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怒吼道:“虎子,你他妈哭什么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我回不去了……我爸会打死我的……哇啊啊啊啊。” 周奕拍拍他的脑袋说:“回得去的,我保证。” 虎子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他抬头茫然地看着周奕。“真的吗?” 周奕眼神坚定地说:“虎子,你记住,人只要活着,就有得选!”“你之前做的那些错事,都是赵斌教唆、威胁你做的,那不是你的错。所以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还有回家去抱抱你的妹妹的机会。” 周奕笑道:“虎子,放手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在所有人慌乱的目光中,周奕的左手慢慢拉开了虎子拿刀的手。 事到如今,谁都不知道这件事会发展成什么样。 周奕制服一个孩子,是易如反掌的事。但白毛手里有人质,稍有不慎,人质就会一命呜呼。 但周奕的受伤情况不明,人们只看到他脚下已经流了一地的血。 随便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除非此刻,有一个狙击手,一枪击毙白毛。 但周奕和人质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没人知道。 许念握紧着手里的包,因为太用力,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 她的包里有一些可以急救的纱布,一旦周奕能够脱困,她就第一时间冲过去。 白毛见虎子迟迟没反应,愤怒地大喊道:“弄死他呀,虎子,弄死他!” “啊——” 虎子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彻底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瘫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白毛见状,瞬间暴怒,握着弹簧刀的手冲虎子的方向胡乱挥舞:“虎子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就在刀离开脖子的瞬间,陆小霜一口狠狠地咬在白毛控制住她身体的另一只手上。 “啊”,白毛一声惨叫,“你个臭婊子!” 手里的刀往陆小霜胸口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时有个离两人非常近的眼镜男,瞅准机会立刻扑了过去,死死抓住了白毛拿刀的手。 陆小霜趁机挣脱了白毛的挟持。 羊肉泡馍店老板举起手里的擀面杖,大吼一声:“揍他!” 早已被怒火点燃的群众们瞬间一拥而上,围着白毛就是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眼镜男趁机夺下了白毛手里的刀,倒在一边拼命喘气。 “打他!” “揍他!” “打死他!” 愤怒的群众越来越多,把白毛死死围在中间,起先还能听到白毛的怒骂和惨叫声,但很快就被愤怒的浪潮给吞没了。 “住……”周奕刚想制止,伸出去的手却又放了下来。 身为警察,他是应该制止这种行为。 但身为一个普通人,他此刻却很想加入他们。 许念第一时间冲到了他身边,开始帮他紧急处理伤口。 “你怎么这么乱来啊。”许念哭着说。 “我也没办法啊。”周奕苦笑道,“在这种情况下,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只能用自己的安全来换人质的安全。我这时候要是逃了,或者因为闪避激怒了对方导致人质有不测,那事情才是真的麻烦了。” 周奕看了眼虎子,“还好,我命大。” (本章完) 第77章 生日快乐(连发,求追读月票) 第77章 生日快乐(连发,求追读月票) 另外几个混小子的酒一下子就醒了,想跑,但马上就被愤怒的群众们给围住了。 周奕记得,这几个全都是辍学的,连一个初中毕业的都没有。 没文化就没主见,平时都是唯白毛马首是瞻,现在白毛被围殴,他们一下子就傻眼了。 周奕冲他们呵斥道:“都给我抱头蹲下!” 几个混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都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周奕,我已经报警了。我再打个急救电话,你肚子上的伤。” 周奕腹部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一直在流血。尽管周奕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伤口,血还是浸湿了他的衣服和裤子。倒是右手的伤,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许念检查了匕首,刃口不是太锋利。 只是失血导致周奕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却淡定地笑了笑:“谢谢,这点小伤,死不了。” 然后又说道:“不过再打下去,我怕那混蛋要死了。” 周奕说的,自然是被众人围殴的白毛。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白毛的叫嚣和辱骂,同时伴随着挨揍的惨叫。 但渐渐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周奕用许念简单包扎过的右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说:“虎子,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虎子茫然地点了点头。 正在拨打急救电话的许念看见周奕捂着肚子往前走,立刻跑过去搀扶他。 周奕伸手示意,自己没事。 周奕走了几步,来到陆小霜面前,这姑娘直到脱离白毛的挟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才算彻底崩溃。 脚一软就倒了下来,现在正躺在羊肉泡馍店老板娘的怀里,旁边有人好心地给她按压脖子上的伤口,有人拿来了水。 恍惚间,陆小霜看见有人蹲在了自己面前,问她还好吗?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四周嘈杂的声音里,一个铿锵有力又温和的声音,如同冲破黑暗的黎明之光。 她听到那个声音说:“陆小霜,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然后,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向着人群走去。 “住手!”周奕冲着围殴的群众大喊一声。 这振聋发聩的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停了手,扭头一看是周奕,立刻都让开了道。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周奕按着伤口往前走。 羊肉泡馍店老板立刻关心地跑了过来:“小伙……警察同志,你不要紧吧?” 周奕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其实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被人群围起来的地上,白毛像一只没了肉的虾壳一样,蜷缩在地上,浑身是伤,口吐鲜血。 但显然没有生命危险,因为他还在笑。 周奕走到他面前,摸出了手铐,蹲下,用受伤的手艰难地开始把白毛的双手铐起来。 一边拷一边说道:“赵斌,你涉嫌故意伤害、挟持绑架人质、吸毒、教唆他人犯罪等犯罪行为,现在我要依法将你逮捕!” “呸。”地上的白毛吐出一口血,哈哈哈地开始笑了起来。 “竟然还敢笑,太嚣张了。”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喊道。 眼看群众的愤怒又要被点燃,周奕立刻阻止道:“各位,不能继续再打了,虽然说法不责众,但再打闹出了人命,那性质就变了。”“可……可是他也太嚣张了。” “就是就是,简直无法无天了。” 周奕说:“大家放心,法律会严惩他的。” 白毛哈哈大笑道:“放屁,老子还未成年,法律能把老子怎么样!少管所老子去得多了,老子进去就是当大哥的,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面对白毛无比嚣张的挑衅,周奕冷冷地说道:“这次你去不了少管所了,你去的地方只有监狱,而且我向你保证,你会把牢底坐穿的。” “你吓唬谁呢,老子没满十八,不可能进监狱。”白毛得意地说。 周奕冷笑:“你还真是个法盲啊,叫你不好好读书。” “法律规定,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其犯罪行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十四到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犯罪之后依然要承担刑事责任,只是会从轻或减轻处罚。” 白毛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没人跟他说过这些事,他只知道,未成年人犯法天不怕地不怕。 “你……你放屁,老子去年还进过少管所了。” “那是因为你当时的犯罪行为尚未达到要进监狱的程度,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周奕突然俯下身子,凑到白毛耳边小声道。 “赵斌,家住宏城永定县通河镇赵家沟,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一九八零年三月二十二号,今年十七岁。但你真实的出生日期,其实是一九七九年的三月二十二号,因为家里穷,村里统计人口资料的时候,你爷爷为了能让你晚一年上学,故意晚报了一年。” 周奕的话,如一道惊雷,让白毛浑身一颤,惊恐地扭过脸看着他。 周奕继续说道:“你的家人,村里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最关键的是,你是在通河镇镇医院出生的,那里有你的详细出生记录和你母亲的入院记录。” 直到此刻,白毛脸上嚣张的表情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惊恐地喊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不可能,这些事只有我家里人知道啊,不可能!” 周奕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所以赵斌,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等待你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过去的信息和制度不完善,尤其是很多偏远一些的农村地带,包括出生、结婚和死亡,都是按照传统的习俗观念来办的,人们并没有很强的法律意识。 比如结婚,基本都是以婚礼为准数,很多农村人甚至压根没有领结婚证的概念,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后面人口一普查,发现法律上都没结婚。 出生和死亡也是一样,孩子出生了,办酒、祭祖,面面俱到,唯独没有去登记户口的思想。 所以在后来大规模人口普查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信息纰漏,不是工作人员马虎,而是在那个年代确实很难去查证,比如孩子的出生日期,基本上都是以家长自己填报为准。 赵斌出生的赵家沟,就是宏城最穷最有名的贫困地区,法律意识非常淡薄。 虽然周奕无法通过案件资料获知当时办案的吴永成他们的真实感受,但显然吴永成也一定被赵斌这嚣张跋扈的态度给激怒了,最后通过多方走访,成功确定了赵斌真实的年龄。 然后另案处理,因为年满十八,就可以完全追究刑事责任了。 此刻的周奕非常感激当年吴永成他们付出的辛苦努力,否则他也很难想到这一层。 “你是谁?”白毛惊恐地问,“你到底是谁啊?你他妈到底是谁啊?” 周奕拍了拍他的脸,冷笑道:“狗东西,生日快乐!” 昨天有些读者对美食街的剧情不满,简单说明下。这段剧情不是为了单纯打压男主或爽设计的,主要有三个功能:1.促使陆小霜无条件信任周奕,为宏大案做铺垫;2.为周奕的晋升之路埋伏笔;3.引出后续新人物新案情。 其他就不过多解释了,尤其男主圣不圣母的问题,如果我写成一个杀伐果断、嫉恶如仇(比如处理这起未成年事件),那这本书直接无了。 谢谢大家,谢谢“一星期不是星期一”大佬的11张月票。 本书不是纯爽文,我在力求每个案子的切入点、主题、立意都有所差异化,所以喜欢看的读者请你们稍微多给我一点点时间和耐心,谢谢。 (本章完) 第78章 城市英雄 第78章 城市英雄 “儿子咋还没回来呢?“张秋霞站在门口往外看了又看。 “你老惦记儿子干啥,他现在是市局的重案组,肯定工作老忙了。你别耽误他工作啊,真是的。”正在看电视的周建国头也不回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他吃没吃饭。”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那市局食堂还能不给他饭吃啊,真是的。” “你管我呢,看你的电视吧。” “张……张秋霞,你快过来看电视。”周建国突然喊道。 ”哎哟我不看,我上楼下李婶家串门子去。” “不是,你快来看,电视里这个,像不像周奕。” 一听这话,本来要换鞋的张秋霞立刻跑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黑白电视屏幕。 电视频道是宏城电视台,画面里正是美食街。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我市隆昌路美食街发生一起恶性挟持人质事件,疑似一伙歹徒聚众寻衅滋事,并围攻一位便衣警察,其中一名歹徒挟制了一名人质。本台记者丁春梅,现场为您发来报道。” 画面里,白毛正在叫嚣要虎子弄死周奕。 张秋霞凑到电视机前,几乎要把脸都贴上去了。 “这是周奕么?”张秋霞声音顿时一哆嗦,“周建国,你快来看看,我瞧着这就是咱儿子啊。” “唉呀妈呀,周奕被那小孩捅了。” 电视里刚好是虎子刺中周奕的画面,张秋霞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急得顿足捶胸。 周建国拉着老婆就往外跑。 “你拉我干啥去啊?”张秋霞挣扎道。 周建国脚下的拖鞋踢踏踢踏直响:“去美食街!救儿子!” …… 美食街,周奕把白毛铐起来后,就听到警笛大作。 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直接开了过来,几名警察从车上跑了过来。 许念赶紧跑过去,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快速说明了情况。 马上,那群小混混就全都光荣地戴上了手铐。 就在一名警察要给虎子上手铐的时候,虎子开始激烈反抗起来。 这时周奕捂着伤口,在羊肉泡馍店老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周奕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也得知了对方是附近派出所的。 “兄弟,这个让我来。”周奕说道。 那名警察点了点头,把手铐递给了周奕。 周奕拿着手铐,转身对虎子说道:“虎子,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你是被赵斌逼迫教唆的,但该受的惩罚,依然得受。你是男子汉,就得敢作敢当,不是吗?” 虎子的脸上满是泪痕,“那我还能见到我妹妹吗?” “你相信我,肯定能,回头去了少管所,好好听话,好好学习,很快就能出来的,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回家,见你妹妹,好不好?” 虎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周奕松开捂着伤口的手,亲自将虎子的双手铐上了。 但他知道,这一次,是救赎的手铐。 把虎子交给派出所警察的时候,周奕叮嘱了几句。 一扭头,看到两名警察正架着白毛往警车上拖,此时的白毛,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奕觉得脚底下有点飘,自己重生这才几天啊,就第三次挂彩了,看来回头得让妈多买点猪血给我补补了。 老板立刻搬来一把椅子,让周奕坐下。 许念双手按在周奕按住伤口的手上,不停地说道:“你再坚持下,救护车马上就来。” 周奕笑了笑,疲惫地说:“没事,我说了,死不了。”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拍手的,陆陆续续,周围的群众都开始跟着拍起手来。 很快,周围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如同一场盛大表演过后的谢幕。 此时,一个短发的年轻女生,带着一个扛摄像机的大哥跑到了周奕面前。 摄像大哥跑得太急,镜头直接怼到了周奕脸上。 “这位警察同志您好,我是宏城电视台的记者丁春梅,刚才您英勇的表现已经全都被我们的摄影机记录了下来,非常感谢您保护了民众的安全,此时此刻,您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这位叫丁春梅的女记者语速极快,短短几秒钟就跟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段话。 周奕有些没听清,只听到好像在问他现在想说什么。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喝健力宝。” …… 市三人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周奕正躺在干净的病床上,腹部和手上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包扎过了。 病房的西北角,悬挂着一台二十一寸的彩电。 电视里,周奕苍白的脸对着镜头说道:“我想喝健力宝。” 吴永成啪地一下,关上电视。 “我说你小子,上电视就不能说两句高大上的话啊?” “我当时是真的渴了啊,之前那半罐就没喝完。”周奕无辜的说道。 “吴队,不是说您明天才回来吗?” 吴永成瞪了他一眼,“我是明天回局里,我又不是明天才回宏城,怎么着,我不用回家休息啊。我这刚到家,打开电视,就看见你在里面了,我连鞋都没换,就跑过来了。” 周奕嘿嘿笑道:“谢谢吴队关心。” 吴永成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盯着周奕看。 周奕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讪笑道:“吴队,您有啥话要说?” “我说你小子……”吴永成本能地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又立刻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医院,于是默默的又把烟插了进去。 “我说你小子,上辈子是干工兵的吗?是不是上辈子专门搞排雷,这才几天,又给我整出这么大个事儿来。” “吴队,这回我可真是赶巧了啊,我就是跟许念去吃碗羊肉泡馍,没想到刚好碰上了……” 周奕话说一半,就发现吴永成眯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 “不是,我跟许法医就是下班门口碰上了,就顺带去吃个饭。” “我问了吗?” 周奕一愣,“没……没问。” “那你此地无银三百两干嘛?” 周奕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吴永成这嘴除了会抽烟,还会怼人。 “省里刚给定了个集体二等功,谢局要我回来写材料,我正头疼呢。你这又给我整个影响力这么大的事。” 周奕敏锐地问道:“咱这二等功定下来了?” 吴永成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谢局说了,算你头功。” 周奕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是领导有方,是集体的功劳。” “少贫嘴。” 吴永成指了指外面问:“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叫你什么吗?” “什么?”周奕惊讶地问。 “城市英雄。” 做个小备注啊,有些读者指出新闻的问题,大家可以留意下,我的用词是“现场为您报道”,不是“现场为您直播”,不要先入为主了,我可没说是直播哈,97年直播得用采访车的卫星设备传输,这里明显是临时拍摄的录播,对比后面周奕在医院病房里时电视里的画面就知道了,有明显的时间差。 (本章完) 第79章 老狐狸(连发求追读) 第79章 老狐狸(连发求追读) 这个称呼,让周奕一惊。 “城……这个称呼太大了,受不起受不起。”周奕连连摆手。 吴永成道:“又不是我叫的,你冲我摆啥手。” 说着,转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罐健力宝,放在了周奕的床头。 “来,英雄,你想喝的。” 周奕无奈地笑道:“吴队,你就别调侃我了。” “没调侃你啊,虽然电视台为了收视率有夸大的嫌疑,但你确实拯救了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也保护了群众的安全。” “最关键的是,你在面对未成年犯罪的时候,分寸拿捏的非常好,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说服那个外号虎子的少年的,但所有人都看见,你感化了他。” “要知道,公开执法,本身就是件很敏感的事,再加上面对未成年嫌疑人,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社会舆情,导致警队形象受损。” 吴永成拿起那瓶健力宝,啪的一下拉开拉环,递给了周奕。 “你这次,确实干得很漂亮。来吧城市英雄,喝一口。” 周奕看看吴永成,知道他没在开玩笑,把健力宝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 舒服。 “谢谢吴队肯定。” “这几个嫌疑人,已经押到局里了,毕竟影响力这么大的事情,派出所处理不了。不过麻烦的是,这帮小子,没一个满十八岁的。为首那个白毛,叫赵斌,刚满十七岁,操。” 吴永成骂了一句脏话,他是个老警察了,当然知道未成年意味着什么。 一烦躁,他就想抽烟,可是烟盒摸出来了,却又想起这里是医院。 一时间进退两难,拿出来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周奕看他这么难受,指了指窗户说道:“吴队,要不你猫窗口,把烟跟脑袋伸出去抽两口解解馋?我就当没看见。” 吴永成一听,眼睛一亮:“好主意啊,窗户外面就不算病房了吧。” “好好好,好主意。”说着笑呵呵地跑到窗口。 可医院的窗,为了防止出意外,都只能开一道十厘米的口子。 吴永成看着这道只能伸出手,伸不出脑袋的缝隙,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 然后赶紧把嘴从窗户缝隙里凑了出去,用力吸了一口。 啊,舒服了。 周奕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刚想笑,却不小心扯到了腹部的伤口,顿时一咧嘴,哭笑不得。 “吴队,为首那个赵斌,我建议你好好查一下年龄,很多地方信息和观念都比较落后,登记的时候,不排除有误报或者瞒报的情况,说不定这个赵斌的实际年龄比身份证年龄要大呢?” 吴永成一听,立刻缩回脑袋,发现嘴里还叼着烟,立刻把烟拿下来,把手伸出了窗外。 “你是说,他有可能已经满十八岁了?” “我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周奕不能直接说他知道的,他只能点到为止。 吴永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啊,好,明天我让小陈去一趟赵家沟,实地查证一下,包括当地政府和医院的相关存档。” 周奕觉得很欣慰,果然跟吴永成沟通,点到为止就行了。 他会想到所有相关的细节,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吴队,那个小孩,就是虎子,少管所那边您要是有认识的人,回头帮我打个招呼。他这年纪,误入歧途,好好引导和管教,还有救。” “行,听咱宏城英雄的。”吴永成笑道。 周奕一咧嘴。“额……吴队,咱还能好好聊天不?” “我哪儿不好好聊天了?”“护士,这儿有人抽烟……”周奕一伸脖子喊道。 吴永成立刻急了:“嘿,你小子不厚道啊。好好好,不调侃你了。” 吴永成抓紧时间抽了一口,把烟都吐到了窗外。 “周奕,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 “那个被挟持的女生,你认识吗?” 吴永成随口问道,可周奕的神经却瞬间一紧。 “不认识啊,怎么了?” “我听许法医说,你当时看见后,立刻就冲了过去,而且上去就对赵斌动手了。” 吴永成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周奕,对着窗口抽烟。 可是周奕却有种被审视的感觉,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真是头老狐狸啊。 “是,这个我得检讨,我其实应该先亮明身份警告的,不应该直接动手。不过我看那赵斌一脑袋白毛,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又在拖拽那个女生,就有点冲动了。” 周奕说得很平静,事实也确实如此。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歧义,就算不在执勤期间,警察都得先亮明身份才能执法。 除非是特别危急的时刻,比如有群众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胁。 但当时白毛他们并没有亮刀,所以硬要讲逻辑,周奕确实是冲动了。 而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不过其实无伤大雅,没有人会在意,除了吴永成。 吴永成转过身来,“没事,小事情而已。我以为人质是你认识的人呢,所以随便问问。” “对了吴队,人质怎么样了?” “就在隔壁,脖子上擦破了点皮,已经处理过了,医生说连针都不用缝。小乔正在给她做笔录,这姑娘叫陆小霜,是宏大的大一学生,去烧烤店是兼职的,勤工俭学。我本来以为她情绪会很激动,毕竟遇到了这种事,结果没想到她情绪非常稳定,不愧是高材生。” 一听陆小霜没事,周奕立刻放下心来。 虽然明知道还没到她的“死期”,但周奕还是非常紧张。 仿佛那已经是他的使命了。 阻止宏大案,拯救陆小霜,抓到凶手。 这就是他现如今最在意的事情。 “一会儿做完笔录,陆小霜说想过来,亲自向你道谢。” “吴队,还有个事,有宗失踪案,我想跟你汇报下。”周奕说道。 吴永成掐灭烟头,见没地方丢,索性直接把烟头塞回了烟盒里。 “哎,你啊,先好好休息吧。”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道,“就算你不想休息,我也要休息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奕当然就闭嘴了。 突然,有人敲门。 “这么快就做完笔录了?”吴永成疑惑地往门口走去。 突然,他惊讶的喊道:“局长?” (本章完) 第80章 立刻转正 第80章 立刻转正 听到吴永成喊了一句局长,病床上的周奕立刻一惊。 局长?谢国强? 病房门打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大概五十出头,身材有点轻微发福,但头发倒是相当茂盛。 肩膀上的肩章,是四道金色横杠和一枚金色四角星。 三级警监,全宏城只有一个,除了市局局长还能有谁。 周奕立刻放下手里的饮料要下床,谢国强抢先一步,把他按了回去。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受伤了就该好好躺下休息。”谢国强笑呵呵地说。 “谢谢局长。” 跟在后面的吴永成立刻介绍道:“局长,这就是周奕,我们三大队刚从南湖派出所调上来的。三一六杀人案,就是他破的。” 谢国强欣赏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周奕的调令不都是你追着我批的吗。” “是是是,您看我都给忘了。”吴永成憨笑道。 “少跟我贫嘴,还有你能忘得了的事?十年前吃你一碗面没给钱你都能记着。” 周奕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嘛,原来吴队还是个抠门货。 “没有,八年前。”吴永成纠正道。 “那啥,谢局,我刚才严肃地批评过周奕了,惹出这么大的事,给您添乱。” 吴永成的话,让周奕有点懵,这又是啥套路? 谢国强瞪了吴永成一眼:“瞎胡闹,周奕这是立功了,你居然还批评,你怎么带的队伍?” “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周奕啊,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临危不惧、有勇有谋、秉公执法,尤其是在处理特殊情况上面,尺度拿捏的非常精准,很好的展现出了我们宏城警察的风采,更是给群众吃了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有我们警察在,任何罪行都将无所遁形!” 谢国强的话,一半是场面话,一半是真心话。 不过无论如何,从市局局长口中说出来,已经是极高的肯定了。 “谢局,您过奖了,主要都是跟吴队还有其他同志学的。” 周奕也是客套话,没想到这位局长大手一挥:“拉倒吧,你昨天调过来,他吴永成今天才回的宏城,他能教你什么。” 周奕咋舌,好像确实这客套话有点过了。 “要我说,还是你们金所长带兵带的好,给我们市局贡献了这么优秀的人才,回头内部大会的时候,我得表扬表扬他。” 周奕立刻顺坡下驴,“金所长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 “不错不错,年轻人,大有可为,我很看好你啊。” “谢谢局长。”说实话,周奕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之前在办三一六案的时候,目标是进入市局。 这对任何一个刚工作半年的派出所小片警来说,已经是属于阶层跨越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更不用说亲自被局长慰问。 “现在媒体怎么称呼他来着?”谢国强扭头问吴永成。 “城市英雄。” “哦,对对,城市英雄,这个殊荣我都没得到过,哈哈哈哈。” 吴永成悄悄冲周奕比了个大拇指。“对了周奕,宏城电视台的张台长已经找过我了,说想过几天请你去录个专访节目。这是一次非常好的向领导和人民展现我们的机会,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当然了,肯定是先得等你的身体恢复了。” 谢国强话音刚落,吴永成马上补充道:“医生说了,没伤到内脏,就是缝几针的事儿,他好得很。” 谢国强点点头,“那就好,回头台里的人会和局里的宣传科联系,安排专访节目的事情,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周奕自然应允,这的确是好事,而且这样对他后面在父母下岗的事情上的计划也会有所帮助。 这时吴永成却突然开口道:“谢局,不行,周奕不能去录节目。” 谢国强一愣:“为什么?” “周奕他只是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的临时工,还没转正呢。让一个临时工出面,显得我们市局好像没人了一样。” “我当什么了,那给他转正不就行了?” 吴永成假装为难地说:“这恐怕不符合规定吧,不经考核直接转正,得走特批申请吧。” 谢国强瞪大眼睛道:“我给他批不就完了嘛!我堂堂市局局长还批不了吗?” 此话一出口,吴永成立刻冲周奕使眼色:“还不快谢谢局长!” 周奕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吴永成的目的是这个啊。 谢国强也突然反应了过来,指着吴永成鼻子道:“好小子,你给我下套呢。” 吴永成嘿嘿笑道:“瞧您说的,您这样的老江湖,我能有这本事给您下套?” 周奕笑了,连忙感谢谢国强,坐实了转正这件事。 同时他多少也对这位谢局长有点认识了,虽然有些官场气,但也算是相当真性情的人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奕现在持保留意见,毕竟他是七二七枪杀案的主办人,这宗跨越了几十年的冤假错案和它背后的隐情,肯定不简单。 “谢局,那周奕特批转正的申请,我明天就回局里申请了啊。”吴永成说。 “申请呗,反正你小子不总跟人说,只有我这个当局长的能一手遮天吗。那我就一手遮天了怎么着。” “嘿,谁传的谣啊,我可没说过啊。” 谢国强突然嗅了嗅鼻子,指着吴永成道:“你小子,在病房抽烟了吧。” “没有啊。”吴永成一脸无辜,“周奕,你抽烟了吗?” 周奕摇了摇头笑道:“吴队,我不抽烟。” 吴永成冲谢国强两手一摊。 谢国强戳了戳他肩膀道:“你还差我一份报告呢,你自己好自为之。” “周奕啊,好好休息,吴永成要是在工作中为难你,你直接来找我。” “好的局长。” 吴永成把谢国强送出门后,周奕冲他伸出大拇指道:“吴队,这次演技非常棒。” 吴永成指了指他道:“臭小子,欠我个人情,给我记住啊。”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听到有人慌张地喊道:“儿子呢?我儿子周奕在哪儿?” 感谢评论区对警衔的指正,已修改 (本章完) 第81章 该找媳妇儿了 第81章 该找媳妇儿了 周建国和张秋霞骑着自行车飞奔到美食街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人来人往,街边的食客人声鼎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间似乎可以掩埋一切。 两人跟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发现有巡逻的警察,立刻跑上去问。 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派出所临时增派了执勤的民警。 两人七嘴八舌的说清楚意图后,执勤的民警得知他们是周奕的父母,立刻安排警车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刚好是市三医院,在住院大楼的一楼还碰到了周奕的姑姑。 老爷子住院这几天,基本就是周建国和周爱华兄妹两个轮流看护的,周建军始终没出现过。 一听两人的来意,周爱华惊讶道:“我刚才就听病房里有人说,送进来一个英雄警察,没想到居然是周奕啊。” 张秋霞抹了把眼泪说:“我不要他当什么英雄,我就要我家周奕平平安安的。” 周建国说:“你这是干啥呢,刚才送我们来的警察同志不是说了么,周奕没事。” 三人一路打听,最后终于找到了周奕的病房。 张秋霞冲进来就跑到儿子身边,上上下下的看,看见缠得厚厚的手掌,又看见腹部的纱布,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周奕连连安慰道:“妈,我没事,真没事。” 周建国虽然没流泪,但直到看见儿子的状态,悬着的心才放下了,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在得知吴永成是周奕的领导时,周建国抓着吴永成的手,两位“老父亲”开始对话。 周建国:“感谢领导这么器重我们家周奕,今后他工作上要是有不听话的地方,你就打他。” 吴永成:“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为国家和人民做出了贡献。不过我们是警察,我们可不会打人,何况还是自己的同志。” 周建国:“是是是,领导说得对,我糊涂了。以前上学那会儿我跟老师说,他要是不听话就可以打他,我给当成学校了。” 吴永成:“就算是学校也不能打啊,孩子是要引导的,光打哪儿行啊。” 周奕眼见两人热情满满地越聊越尬,立刻解围道:“吴队,你不是说还有报告要赶吗?谢局刚才不是还催你了。” “哦,对对对,我还得赶报告。那啥,大哥大嫂,你们陪周奕坐会儿,我就先忙去了。” 扭头又对周奕道:“你安心养病,这几天就别操心工作了,一切听医生安排。出了院回家休息几天,我给你放个假。” 吴永成往外走,周建国坚持要送,最后两人在一番推脱后一起出了门。 “姑姑,我爷爷怎么样了?”周奕问。 “医生说没大碍了,估计就这两天就能出院了。对了,你爷爷跟我说,出了院他不回老房子,说要去你家?” 周奕点点头。 姑姑皱眉道:“你家哪儿住得了啊。凭啥老二一家三口住着老房子啊,要我说啊,就该他们一家滚蛋。” 周奕淡淡地回了句:“嗯,他们马上就滚了。” “哦。”姑姑突然一愣,“啥意思?” 周奕轻描淡写地把二叔签下承诺书的事情说了下,当然只说了一个结果,没说具体的过程。 姑姑满脸震惊地问:“真的假的?就王翠娥那疯婆子,能让老二签这个?还有他们那混不吝的儿子小凯,不得跟你吵翻天啊。” 周奕拿起床头的健力宝喝了一口道:“他们不敢。” 姑姑难以置信地看看周奕,又看看自己嫂子。 见张秋霞点了点头,姑姑顿时欣慰地笑了起来:“要不还是我大侄子有本事呢,就老二这一家货色,居然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张秋霞笑了笑说:“嗨,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时代了,我也不懂,听他安排就行。” “好事儿啊,哪天搬回去,到时候你跟我说,我让你姑父找几个人帮忙搬家。” 周奕的姑父,是干油漆工的,算是个小包工头,手底下有五六个工人。平时主要靠姑父外面揽活,再带着他们干。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条件确实比老大老二家要好很多。 这也是姑姑每次吵架都敢怼着老二夫妻俩上的底气吧。 “这听我妈的,找个黄道吉日。”周奕笑着说,他知道老一辈都讲究这个。 “那你们现在的房子空出来了吧。”姑姑突然问道。 张秋霞说:“周奕说回头他自己一个人住。” 姑姑一拍巴掌道:“哟,那是不是得给周奕找个媳妇儿了?” 刚一口健力宝下去的周奕差点就喷了出来。 张秋霞一听这话,立刻来劲了,和姑姑开始讨论哪家有好姑娘。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 周奕以为是自己父亲回来了,抬头一看,却看见许念推门走了进来。 许念一见屋里还有两人,立刻愣了下。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张秋霞和姑姑也愣了下。 周奕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市局的同事,许念。这是我妈和我姑姑。” “阿姨好,姑姑好。”许念赶紧打招呼。 张秋霞和姑姑笑道:“哎,好好好,周奕还有这么漂亮的同事呢?也没听他说过啊。” 许念手里提着一些水果,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把水果放在了床头。 周奕赶紧说不用。 没想到许念却说:“不是我买的。” “哈?那是谁买的?” “有群众送来的,说送给咱们宏城的英雄的。”许念笑着说。 周奕脸上一红,老实说,重生前坐了八年冷板凳,他对这样的待遇和殊荣真有点不习惯。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周奕问。 许念的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小声道:“不是不放心你么。” 张秋霞和姑姑眼睛顿时一亮,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带着笑意看着周奕。 “我没事儿,挺好的,你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姑姑立刻说道:“周奕,瞧你这话说的,人家姑娘也是警察,有啥不安全的。” 周奕知道她们误会了,更知道她们在想啥:“姑姑,许念是我们市局的法医。” 本来兴致勃勃的两人表情顿时一滞。 张秋霞问道:“啥叫法医啊?” (本章完) 第82章 这姑娘也挺好 第82章 这姑娘也挺好 “嫂子,你咋这都不知道呢。”姑姑嗔怪道,“就是给死人做检查的。” 张秋霞似懂非懂的哦了两声。 周奕无奈,只能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发生了命案后,法医负责给被害人做尸检,然后我们刑警负责破案。” 张秋霞连连点头:“就是跟医生差不多,医生给活人看病,法医是给死人看病,是不?” 姑姑打岔道:“人都死了还看啥病啊,刚才周奕不是说了么,那叫尸检。” 许念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自然看出了周奕母亲态度微妙的变化。 周奕也知道,刚才自己还说让母亲找个黄道吉日搬家,因为自己妈自己最清楚,她是个挺迷信的人。 法医、殡仪馆这种工作,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在二三十年后或许不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但在八九十年代,尤其是老一辈,还是相当忌讳的。 主要是怕晦气,接触了倒霉运。 姑姑立刻说道:“法医好啊,体制内,工作稳定,跟周奕这工作多配啊。” 许念脸一红,没说话。 张秋霞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是是,法医也挺好的。” 姑姑凑上去问道:”小许啊,有对象了没?你爸妈都是干什么的啊?” 眼看马上要变大型相亲现场,周奕立刻阻止道。 “哎哟,姑姑你干啥啊,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再说了,我这刚来市局工作,哪有时间想别的事,我查案子都忙死了。” 这话,一半是说给母亲和姑姑听的,另一半是说给许念听的。 许念笑道:“周奕说得对,市局的工作挺忙的,他现在正是发展期,肯定要以工作为主。” 然后扭头对周奕说:“你先好好休息吧,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周奕笑了笑,点点头。 他知道许念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虽说有些残酷,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们两人的缘分,在上一世就已经结束了。 许念前脚刚离开,张秋霞马上就对周奕说:“儿子,咱还是别找什么法医了,这成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不吉利。” “妈,那我不也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么。” 张秋霞顿时一愣,过了会儿喃喃道:“不……不一样。” “妈,我跟人真的只是普通同事,别想那么多。再说了,人家是高知家庭,爸爸是局长,妈妈是教授,跟咱不是一路人。” 张秋霞一听,连连点头:“那确实,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儿子这么优秀,可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啊,那多叫人看不起啊。” 周奕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妈还有这层顾虑呢。 “你们别瞎想了,我暂时不打算找女朋友,还有好多事要等着我干呢。” 过了会儿,周建国回来了。 一家子又聊了几句,周奕让父母早点回去休息,张秋霞本来还不肯走,想留下来陪儿子。 最后被周奕硬是打发回去了,张秋霞给儿子盖上被子看他躺下才放心。 三人刚要开门离开,刚好撞见了一个人。 “请问,周奕周警官是在这里吗?”门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周奕立刻从床上下来了,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跑到了病房门口。 果然,站在门口的人是陆小霜。 她扎着单马尾,脖子上还缠着纱布,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朴素的便服,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周……周警官?”陆小霜不敢确认,因为当时的状况她其实很难记住周奕的长相。 周奕父母和姑姑看看门口的姑娘,又看看直接从床上跑下来的儿子,面面相觑。 “爸,妈,姑姑,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她单独聊会儿。” 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三人,见周奕表情有些严肃,立刻识趣地点了点头离开。 张秋霞边走边回头,看见陆小霜走了进去,消失在了视野里。 姑姑笑着说道:“你们家周奕女人缘不错啊,这姑娘看着不比刚才那个差啊,长得也挺水灵的。” 张秋霞喃喃道:“就是不知道是干啥的,可别再来个法医啊,跟死人打交道晦气。” “不能吧,我看这姑娘比刚才那个小许年轻多了,看着倒是像个学生,我看比我们家菲菲大不了多少。” 菲菲是姑姑家的女儿,周奕的表妹,今年高二。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周建国回头瞪了一眼两人说:“叽叽喳喳的,瞎说啥呢,没听见人家喊的是周警官啊。周奕现在代表的可是市局,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 病房里,周奕走回病床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柔声道:“你先坐会儿吧。” 可陆小霜没有坐,而是突然冲着周奕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谢谢周警官的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刚要坐下的周奕连忙扶她,“我是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陆小霜坐下后,周奕打量着她,这算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她。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神奇到周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八年间,在那个档案室里,自己无数次的翻开宏大案的卷宗,看着那一页又一页的调查资料,一张又一张惨不忍睹的尸检照片。 他有时候甚至幻听,仿佛听到陆小霜在呼救,在求他救救自己。 而现如今,陆小霜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有些拘谨,有些脸红,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鲜活。 这种感觉,周奕无法用语言表达。 陆小霜一开始有些紧张,她不明白这位救命恩人为什么会这样盯着自己。 但慢慢的,她发现,对方的眼神非常温和,充满了怜悯。 “周警官,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周奕笑着说。 周奕的话,让陆小霜一愣,“我怎么对您没什么印象啊?” “我不久前去宏大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你一面,当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谁,直到今天才知道。”周奕当然不可能说实话,更不可能说那还未曾发生的事情。 陆小霜笑了,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那这么看来,老天爷对我不薄啊。” “什么意思?”周奕问。 “之前的一面之缘,换来了今天周警官救我一命。” 周奕看着她,突然问道:“陆小霜,假如你今天死了,你会有遗憾吗?” (本章完) 第83章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第83章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面对周奕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陆小霜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会啊。” “我想去爬山,想在山上看日出,他们说山上的日出特别美。我从小在黄土地上长大,我们那里没有山,都是沙子和土,太阳升起的时候,黄黄的,土土的。所以我特别向往去山上看日出。” “我想吃披萨,还有牛排。小时候的英文课里,看外国人吃披萨和牛排,就特别羡慕。来了宏城后,我才从西餐厅门口的招牌里看见真正的披萨和牛排的照片,因为课本里的都是画的。” 陆小霜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那些肯定很贵,因为光看西餐厅那么高档的门面就知道了。” “我还想去孤儿院当义工,陪那些孩子读书写字玩游戏,他们没有父母真的好可怜。虽然我家里很穷,但是我爸我妈从小对我可好了,他们很爱我。” “可是很羞愧,我没有时间,我得去打工挣生活费。我不想再让我爸妈把他们那本来就不多的工资寄给我了,我可以自己挣钱,学校的食堂挺划算的,白馒头才一毛五一个。” “然后我还想可以早点毕业,这样就能工作赚钱了,我想让我爸妈来宏城玩一趟,我爸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我妈嫁给我爸后也没来过宏城。去年我考上宏大的时候,我爸本来说要来,可是后面又不来了。我知道,他们是舍不得火车票的钱。” “工作了,我就能搬出去自己住了,哪怕租个小房子也行,能暖和点的就好。不过……我舍不得奶奶,奶奶对我很好,会偷偷塞煮好的鸡蛋给我吃,可是婶婶太凶了,总说我是扫把星……” “总之,如果今天我死了,那我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没做呢。” 陆小霜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便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一下子没忍住,因为这些话平时一直藏在心里,也没什么机会跟别人说。” 陆小霜说着,抬头看向周奕,突然就愣住了。 “周警官,你……没事吧?” 正在愣神的周奕闻言一愣。 “你怎么……哭了?” 听到陆小霜的话,周奕用没受伤的手伸手摸了下自己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脸上有了泪水。 陆小霜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根利箭刺中周奕的心脏。 眼前这个姑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不是卷宗里一个冰冷的名字,一张泛黄的照片。 这他妈是一个鲜活的,对生活充满热忱和向往的人啊! 她吃了那么多苦,做了那么多努力。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却在一个多月后,被残忍杀害。 她的生命,她的理想,她的笑容,全部化为泡影。 而最操蛋的是,这个变态狡猾的凶手,二十七年都没有被抓住,甚至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抓住。 他杀了人,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活着,逍遥法外。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重演。 就算拼上自己这条命,他也要保她平安无事! “陆小霜,你不会死的。”周奕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我保证。” 陆小霜一下子就愣住了,眼圈一红,一副委屈巴巴马上要哭的样子。 她带着哭腔说道:“警察叔叔都是大好人。” 下一秒,她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周奕顿时就笑了出来。 是啊,自己也成了以前小孩子口中的警察叔叔了。陆小霜本来在哭,结果哭着哭着噗的一下冒出了一个鼻涕泡,顿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周奕赶紧找餐巾纸递给她。 陆小霜一边擦鼻涕泡,一边说:“啊,对不起周警官,好丢人啊。” 周奕笑而不语,没想到这姑娘生活这么辛苦,性格却这么活泼可爱。 “不用叫我周警官,叫我周奕就行。” “那不行,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刚才看到新闻了,您现在是大英雄。” 周奕摇摇头道:“我不是什么英雄,在那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站出来的。何况我还是个警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看当时不是很多人都出手帮你了吗?” 一说到这儿,陆小霜又是眼圈一红,连连点头。 “嗯,大家都是好人。” “所以你喊我名字就行,也许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对周奕而言,他本来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自然地接触到陆小霜,只有在她身边,才能调查她的人际关系,调查凶手,保护她。 这回算是阴差阳错,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我……喊你周大哥吧。” 周奕点点头:“行啊,我今年二十三,当你大哥确实也差不多。” 陆小霜惊讶地看着周奕:“原来您这么年轻啊?” “额……我看起来很老么?” 陆小霜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刚才给我录口供的乔警官说周大哥是她同事,都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所以就以为您是显年轻……” 陆小霜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奕却笑了出来。 “是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在市局当刑警吧。” “那周大哥一定是高材生。” “那还真不是,我就是大专毕业的,跟你学历差远了,所以你知道你有多优秀了吧。当然我们那儿有高材生,可惜我不是。” 陆小霜很聪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指了指周奕的伤口问道:“周大哥,你的伤口还疼吗?” “都是小伤,习惯了。” 周奕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口问:“你呢?伤口不要紧吧?” 陆小霜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医生都没给我缝针,消毒之后做了包扎就行了。医生还嘱咐我,伤口痊愈之前别沾水,用酒精消毒,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少吃酱油,就不会留疤。” 这姑娘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了。 周奕突然轻声问道:“陆小霜,你平时是不是很少跟人聊天啊?” 我很喜欢赵今麦,从开端到最近的漂白,所以陆小霜的形象在我脑子里就是扎着马尾的赵今麦的样子。嗯,不装了,官配,正牌女主。 (本章完) 第84章 更棘手的问题 第84章 更棘手的问题 周奕的问题,让陆小霜低下了头,双手的食指开始拿着自己的衣角绕啊绕。 “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一个人来宏城上学了,谁也不认识。” “奶奶倒是经常跟我聊天,但奶奶口音很重,我现在有些话都还听不懂。而且奶奶耳背,跟她说话得很大声才行,但要是被婶婶听到了,就会骂。” “上中学那会儿,我因为家里穷,被同学看不起,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当然啦,我知道我家穷,所以我就努力读书,每次都考年级前几名。”陆小霜骄傲地说。 “去年考上了大学,住校了,寝室里的同学倒没有瞧不起我,但是因为我要打工赚生活费,所以和他们接触也很少。” “所以,平时……确实很少跟人聊天。” 周奕记得,宏大案的卷宗里,警方在排摸陆小霜的社会关系时,经过多方走访得到的性格描述是:孤僻,不爱说话,不合群,很少主动与人交流。 看起来,再详细的调查结论,也可能是片面的、表象的。 她不是孤僻,不是不合群,而是生活所迫、环境所迫,逼得她成了别人眼中那个“孤僻”的人。 陆小霜抬头小心翼翼地问:“周大哥,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周奕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我挺喜欢听你说话的。在我这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什么顾虑。” “好呀。”陆小霜欣喜地点了点头。 很奇怪,眼前这个人,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好像自从走出那片黄土地,自从离开父母开始,她的整个人生,都被一根弦紧紧的绷着。 她真的觉得好累,好想停一停。 但是她就像一艘漂泊的孤舟,被风浪催着向前,始终无法停下来歇一歇。 而现在,她似乎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保护自己。 不自觉的,眼窝又有点发酸,但陆小霜赶紧擦了擦眼睛。 “你在宏大学的是什么专业?”周奕问道。 他当然知道答案,但他需要通过聊天,获取更多信息,建立陆小霜对自己的信任。 可周奕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个内心柔软的女生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财务,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我请教了我们高中的班主任,她建议我学财务,以后容易找工作。” 周奕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立刻问道:“你后面还会去烧烤店打工吗?” 陆小霜摇了摇头:“不去了,给老板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不好意思再去了。不过我和老板说了,今天打坏的那些东西,我以后会赔的。” 周奕一愣,“为什么要你赔?” “不是要我赔,是我主动要赔的。” 周奕更疑惑了,“为什么?” “毕竟这事情是因我而起的,而且老板他一直说自己做生意不容易……” 周奕顿时哭笑不得,这姑娘善良得有点天真了吧。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她的问题,她的善良是天性。 但对一个十三岁就离开父母,寄人篱下的姑娘来说,没人教她世道险恶,没人教她该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 善良的人,总是为别人考虑,总是主动承担更多责任。 她哪里知道,烧烤店老板总说生意不好做,是在给员工洗脑。 要真不好干,店早关门大吉了。 “陆小霜,这钱不用你赔,要赔也是被抓起来那些混蛋赔。烧烤店老板如果要索赔,可以提起赔偿申请,警方在后续的办案过程中,也会追究嫌疑人的责任的。” “真……真的不用我赔吗?”陆小霜瞪大了眼睛问。周奕点了点头。 陆小霜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想着这么多钱怎么办呢。” “谢谢周大哥。” 眼看她又要站起来鞠躬,周奕赶紧拦住。 不过也让他感到很心酸,对穷人家的孩子而言,有时候钱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回头我和同事打个招呼,让他们去找烧烤店老板,沟通索赔的事情。” “嗯嗯嗯。”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我想等明天下课后,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 周奕惊讶地问:“这么着急吗?” “嗯,再过两个月是奶奶的生日,可她耳朵越来越不好了,我想攒钱给她买个助听器。” “再过两个月……”周奕心里咯噔一下。 那不就是五月份么,宏大案发生在五月六号,也就是说,上一世,陆小霜连给奶奶的生日礼物都没送出去,就遇害了。 周奕的拳头瞬间不自觉地死死握紧了。 “周……周大哥,你伤口出血了!”陆小霜惊慌地喊道。 周奕这才发现,由于自己太用力了,右手缠着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 陆小霜站起来就跑了出去,丢下一句:“我去喊医生。” 这一次的接触,更加坚定了周奕要拯救陆小霜的想法。 但同时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了周奕面前,到底应该怎么把凶手钓出来。 就算周奕通过不断和陆小霜接触,锁定了怀疑对象,也没用。 因为对于现在这个时间点而言,凶手尚未实施犯罪,那就不可能抓他。 哪怕周奕能证明,他有强烈的犯罪意图,作为警察最多也只能警告他。 他不是判官,不是法外制裁者,他不可能用暴力甚至非法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凶手正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抓个现行。 但这就意味着,陆小霜会暴露在死亡威胁之下,而且稍有不慎,可能她就会重蹈覆辙,再次迎来悲惨的命运。 周奕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奕可以通过介入,来阻止一个多月后碎尸案的发生,但这属于治标不治本的下策。 因为凶手在暗处,陆小霜在明处,凶手随时都可以再次行凶,但周奕却不可能每一分钟都守在陆小霜身边防备。 很快,陆小霜带着医生来了,医生在拆开纱布检查了渗血的伤口后,十分疑惑。 一边换纱布,一边叮嘱周奕这只手现在不能受力,不能沾水。 在反复确认伤口的包扎情况之后,医生离开了。 “陆小霜,要不我帮你找份兼职吧?”周奕突然开口道。 本章正面分析了之前一些读者提到过的悬案的问题,从周奕的立场来说,悬案最难的点,就在这里。 (本章完) 第85章 这合适吗? 第85章 这合适吗? 周奕的话,让陆小霜一惊。 连连摆手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可转头又试探着问道:“什么工作呀?” “你不是学财务的嘛,我们市局隔壁就是税务局,我过两天回局里了,问问能不能找人帮忙,给你在税务局那边安排个实习生的工作。” 陆小霜一脸震惊地看着周奕:“真……真的吗?” “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局长刷个脸。” 对于怎么对付宏大案凶手的事,周奕眼下也没有头绪,思来想去,还是先保证陆小霜的安全吧。 那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本来想着能不能把陆小霜放到市局的财务科来实习,但陆小霜不是警校生,这不符合规定。 想来想去,市局隔壁就是税务局的大楼,虽说自己不认识人,但不是还有吴永成嘛。 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去求谢局长。 怎么着自己现在也算是宏城警察的代言人,这点面子应该有吧? 而且目前看起来,这位谢国强局长人还不错。 陆小霜满脸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那……一个小时能有多少钱啊?” 周奕一愣,倒不是惊讶她问钱,而是觉得很感慨,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那些下岗之后,在路边讨生活的工人。 “按天算,这不是打零工,不按小时算。”周奕温和的笑道,“而且我保证,肯定比你外面打工挣得多。” 陆小霜一听,激动得不停道谢。 周奕看着她高兴,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虽然陆小霜的外表已经是个成年女性了,但其实她的内心里,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对了周大哥,那我这几天还能去打零工吗?” “啊?”这个问题让周奕始料未及。 陆小霜连忙解释道:“不是烧烤店那种,就是那种发传单,按小时结算的。保证不会有影响的。” 周奕本来想劝阻,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没必要管这么多,免得适得其反。 于是点了点头:“务必注意安全就行。” 得到周奕的肯定,陆小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周大哥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两人道别,陆小霜走到门口,周奕发现她在开门的时候,犹豫了下。 “陆小霜。”周奕喊道。 “啊,怎么了?”正要离开的陆小霜回头。 “你回去的话,是打算回哪儿?” 陆小霜尴尬地笑了笑,因为她刚才那片刻的犹豫,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点……寝室已经关门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回奶奶家。” “你奶奶家离这儿不近吧?这个点应该也没公交车了。” “也……还好啦,我脚程很快,经常走路的。就是……这个点叫开门,免不得又要被婶婶骂一顿了。”陆小霜吐了吐舌头,显然她是那个家的外人,连一条钥匙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习惯了,她骂我,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嘿嘿。” “刚才给你录口供的那位乔警官走了吗?”乔家丽要是还在,倒是可以请她帮忙安排下。 毕竟这大半夜走一两个小时夜路,对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来说,太危险了。 “啊,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去看看?” “算了,没事。”周奕掏出五十块钱说:“医院旁边有宾馆,你凑合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陆小霜见周奕掏了钱,立刻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你已经对我这么好了。” “没事,等你领了工资再还我就行了。” 陆小霜站在门口想了想,突然说道:“周大哥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周奕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人回来,以为她直接跑了。 刚要下床查看,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只见陆小霜费力地搬来了一张椅子,周奕一看,是医院里那种常见的折叠看护床,只有八十公分的宽度,但是打开后就变成了一张简易床。 “你这是……”周奕疑惑地问。 陆小霜笑呵呵地说:“我看你这儿是个单人间,而且还挺宽敞的,要不我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吧。” 周奕这间病房,之前吴永成提过一嘴,是医院得知他的身份后特意给安排的,所以是个单人间,还有电视。 “我本来是想租的,一块钱一晚上。结果这里的护士姐姐人可好了,说免费借给我用。” 陆小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熟练的摆弄起折叠床来。 周奕愣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想到陆小霜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事,周大哥你就把我当成护工就行了。我去年高考完的暑假,就在医院里干了一个月多护工,给老人喂饭、端屎端尿都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小霜说得十分轻巧,周奕却听出了这里面的辛酸。 一个刚满十八的姑娘,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跑去医院当护工,干着几十岁大妈才肯干的活儿。 这姑娘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成了。”看着折叠床,陆小霜很满意,又把自己那个洗得发了白的书包当成枕头。 周奕没再说什么,再说,反倒显得他矫情了。 陆小霜找了找,在病房柜子里翻出了一条毯子,一边感叹单人病房条件就是好,一边铺好毯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折过来盖在身上。 陆小霜冲周奕笑了笑,说了声晚安。 周奕关了灯,躺下,很快就听到了陆小霜有规律的呼吸声,还伴随着轻微的鼾声。 看来她今天是真的累了。 “晚安。”周奕轻声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张秋霞就提着个保温桶,骑着自行车往医院赶。 她早上四点起床开始熬骨头汤,把周建国也折腾醒了。 周建国埋怨的说:“你大早的你就让周奕喝骨头汤,不腻啊。” 张秋霞白了他一眼,“要你管,我给我儿子喝的,又不是给你喝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宝贝儿子争。” 张秋霞一路上心情相当愉悦,虽说儿子受了伤,可是儿子这回可是真露脸了。 很快周奕上电视的事情整个二钢宿舍都传遍了。 当然,是她自己一早起来宣传的,逢人就说。 张秋霞提着保温桶,哼着小曲往周奕的病房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一愣,因为她看见有个姑娘居然端着脸盆从周奕的病房里走了出来。 “呀,这不是昨晚那姑娘么?” (本章完) 第86章 老兵不死 第86章 老兵不死 病房里,周奕刚起床,就看见陆小霜端着个脸盆走了进来。 盆里冒着热气。 “周大哥,你醒啦。我看病房厕所里放的水不太热,我就去护士台那儿找护士姐姐要了点热水,用热水洗脸舒服。” 说着,陆小霜麻利的拧了盆里的毛巾,递给周奕。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怎么来?”陆小霜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说,“医生不让你这只手沾水,你忘了啊。” 周奕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绷带,无奈的笑了笑。 接过热气腾腾的毛巾,周奕擦了擦脸。刚放下毛巾,就看见陆小霜手里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 周奕赶紧说道:“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周奕叼着牙刷,拿着水杯进了厕所,一边刷牙一边问道:“陆小霜,你今天没课吗?” 一听这句话,外面的陆小霜啊的叫了一声。 “糟了,我忘了还有课。” “周大哥我先走了啊,下课了再来看你。” 等周奕从厕所探头出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陆小霜的身影。 “这姑娘……”周奕无奈地笑了笑,便又回去刷牙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周奕走出来说道,迎面却看见了自己母亲。“妈,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早饭啊。” “哦,不用这么麻烦,医院管饭。” “哟,那哪儿成,医院这饭是给病号吃的,不得劲,你瞧妈给你做什么了。” 张秋霞说着往里走,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 周奕探头一看,顿时就傻眼了,保温桶里是骨头汤,乳白色的骨头汤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淡金色的油脂。 周奕嘴角抽搐了下,“妈……一大早喝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腻了?” “腻什么腻,你受这么重的伤,喝这个补的。” 眼见母亲要拿碗筷盛汤,周奕赶紧说道:“那啥,我想起来了,护士说一会儿还得做个检查,得空腹。” “啊?那这……”母亲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骨头汤,进退两难。 “妈,这汤你给我留一半,我一会儿中午喝。剩下一半你赶紧给我爷爷拿过去,他年纪大了,得好好补补。” 母亲被周奕打发走了,连关于刚才那个给自己儿子打洗脸水的姑娘都来不及问。 …… 周奕在医院待了两天,主要就是挂一些消炎类的药物,防止伤口出现感染。 这两天大概是他自重生以来,最省心的一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看电视看报纸睡觉。 期间还去神经内科病房串了个门,看了看爷爷,见爷爷精神健硕,可以自由的下床走路了,周奕由衷地感到高兴。 关于受伤的事,周奕也没打算瞒着爷爷。 得知周奕的受伤原因后,爷爷竖起大拇指说:“我大孙子不错,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 这句话,周奕实在无法反驳。 因为爷爷还真不是在吹牛。 周奕的父亲出生在五零年,所以取名叫建国,当时特别流行这个名字。 周奕的爷爷则是出生于万恶的旧社会,爷爷回忆说自己小时候从没吃过一顿饱饭。 后来爷爷应征入伍,当了兵。 是个上过战场,杀过敌,保家卫国的战士。 尤其是在第一个儿子刚出生后不久,就遇到了棒子半岛内战爆发。 周奕的爷爷周阿四毫不犹豫地就报名参加了志愿军,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夸跨过鸭绿江,奔赴前线。 周奕小时候坐在爷爷大腿上,晒着太阳问:“爷爷,那你不怕死吗?” 他记得爷爷回答道:“怕啊,当然怕死了。但是爷爷更怕你们这些孩子像爷爷小时候那样,吃不饱穿不暖,想到这些,爷爷就什么都不怕了。” 当时周奕还小,没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直到后来年少的某一天,他突然回忆起那个午后,爷爷的那句话。 他才发现,这句话有多么的振聋发聩。 幸好,爷爷平安从战场回来了,带着体内的三颗子弹和军功章。 正是因为无数个像周奕爷爷这样的老兵的无私奉献,奋不顾身,才迎来了之后的和平年代。 从部队转业后,爷爷其实是有机会去机关当个逍遥小吏的。 但当时正是宏城乃至全国工业发展,百废待兴的年代,爷爷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最苦最累的钢厂。 像爷爷这样的老兵,他们的觉悟是后来者无法想象的。周奕大概也是因为受到了爷爷的影响,才没有选择继续当钢铁工人,而是考了警校。 当然,爷爷这种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份,在考警校和后来去派出所的政审上,为他也加分不少。 此时,周奕和爷爷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窗外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一如十几年前那个午后。 周阿四把手搭在周奕的肩膀上,欣慰地说道:“以后保家卫国的重任,就交给你们这代人了。” 周奕用力地点了点头。 …… 这两天,吴永成没有再出现过,但是陈严、蒋彪还有乔家丽,组团来探望过他。 除了调侃一下他这位“城市英雄”外,更多的还是讨论了一下案情,毕竟周奕已经是市局出了名的工作狂了。 令人欣慰的是,陈严在去了一趟赵家沟后,顺利得到了赵斌真实出生的相关资料,坐实了赵斌已成年的事实。 据说在审赵斌的时候,他整个人跟一滩烂泥一样坐都坐不直。 乔家丽说:“这件事,一来是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二来是这个赵斌教唆多名未成年人犯罪,属于性质非常恶劣,所以我估计,到时候法院会重判。而且会把判决结果向社会公布,以起到警示作用。” 这样的结果,当然再好不过了。 可陈严却突然叹了口气。 “严哥,你有什么话想说?”周奕问。 “我不是去了一趟赵家沟吗,你们无法想象,那边有多穷。关键还不是穷,而是思想观念上的落后。我听那个村支书说,很多孩子上完小学就不读书了,不是回家干农活,就是跑城里去打工。这些孩子,稍有不慎就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对于陈严这个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来说,这种事情是相当震碎他三观的。 他以为读书上学,毕业工作是人生的必然程序。 而且他一毕业,就进了市局的三大队,接触的都是大案命案,哪里见过这种人间百态。 他在赵家沟,看着那些应该上学的孩子,浑身脏兮兮地背着沉重的背篓,眼里无光地从他身边走过,有的甚至还背着小婴儿,拿着锄头。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尤其是村支书面对自己的惊讶时,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严哥,别着急,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周奕说道,“相信我。” 这句话,不光是对陈严说的,也是对爷爷说的,更是对这个时代说的。 随后蒋彪说了下那宗进口烟走私案的事情,反正没什么大进展,尤其那个姓杜的老板,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是谁。 案子没什么可说的,但蒋彪却说了另一件事。 “二队的队长叫石涛,刚从省里的进修班学习回来,得知这件案子的始末后,你猜他干了件什么事?” 蒋彪这话当然是对周奕说的,因为另外两人已经听说过了。 周奕摇摇头。 “石涛居然跑去找谢局要人了。” 周奕一愣,没明白过来:“要人?要谁啊?人不都是他们抓的吗?” 蒋彪哈哈大笑道:“要你啊,还能要谁?” “啥玩意儿?要我?要我干嘛?” “石涛说,你是块干反黑的好材料,他觉得你应该归二队。” 周奕哭笑不得,还能这样吗?“那谢局怎么说?” “谢局说,让他自己找三队要人去,他才不管这种破事儿呢。” 嗯,很符合这位局长的风格。 “那……吴队咋说?” “哈哈哈,吴队差点去把二队的办公室给拆了。” 陈严连连点头:“吴队指着石队的鼻子说,敢挖我的墙角,当我姓吴的是死了吗?” 周奕惊讶道:“吴队这么猛啊。” “那可不是,在局里,吴队除了怕谢局外,还怕过谁啊。要不是有人横插一杠,吴队早就是咱们刑侦支队的队长了。”蒋彪说。 “彪哥,你说的这个横插一杠的人,是我们刑侦支队现在的队长吗?” 宏城虽然是个地级市,但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地位也是相当高的,至少是正科级,有的甚至能到副处级。 而且通常情况下,刑侦支队的队长,一般会由分管的副局长兼任,所以地位可见一斑,基本上就是局长以下的实权人物了。 而副队长,一般是副科级,还需要熬个几年才能升正科。 关于这个现任的刑侦支队队长,周奕不太清楚,因为上一世他到市局的时候,很多人都不在了,不是升了就是调任了。 蒋彪点点头:“人家那可是上面有人的关系户,临时委派下来体察民情的。要不是谢局厉害,别说是一个支队长的位置了,就是局长的位置说不定都被人家惦记了。” 周奕还是头回听蒋彪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显然,这位关系户队长,并不怎么得人心。 (本章完) 第87章 失踪案调查记录 第87章 失踪案调查记录 乔家丽用胳膊肘推了推蒋彪说:“注意影响,要是让吴队听到了,骂你破坏内部团结。” “拉倒吧,他指着石涛鼻子骂的时候就没想过内部团结啊。” 周奕又问了下关于李有强失踪调查的事情,因为之前去看爷爷的时候,碰到李有强的母亲了,几天没见就憔悴了很多。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看见周奕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满眼的期待,非常小心翼翼、非常低姿态的凑上来询问情况。 这样子,多少让周奕有些愧疚,虽然并不是他的责任。 陈严摇了摇头,表示目前还没有消息。 周奕扭头看向乔家丽,对方立刻会意地说道:“你是想问章慧的失踪案吧?” 周奕笑着点了点头。 乔家丽说:“我就知道你闲不住,呐,这个给你。” 说着,掏出一叠资料递了过来。 周奕接过来一看,是几份调查记录,其中包含了章慧单位的同事和前夫,许家光的同事和前妻。 “这么多啊,辛苦乔姐了。” “别谢我啊,回头你自己谢老苗,都是他带着人去问的。他说既然是联合办案,那他们也得多出力。当然了,主要是你前两天在电视上扬名立万了,现在老苗对你是无条件信任,他说了:周警官觉得这案子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周奕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确实真的很好。 三人离开后,周奕开始仔细翻阅那几份调查记录。 章慧和许家光的同事关系上,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也符合两人的性格。 章慧人际关系不太好,工作上和不少同事都产生过或多或少的小摩擦,所以从调查笔录的字里行间能看出来,同事们都不怎么喜欢她。 但也没发现有什么大的仇怨,无法成为犯罪动机。 只有一个叫李美丽的同事,跟她关系还算不错。 李美丽说章慧跟她抱怨过不少家里的事情,包括她弟弟吸毒的事,她也知道吸毒不好,但她管不了这个弟弟,因为家里从小就宠得很。 尤其爹妈都不在了,每次章宇找她要钱的时候,都要死要活的,她不忍心就给了。 然后还抱怨过许家光和前妻总是有来往,说许家光总是给他儿子买这买那。 其实看到这儿的时候,纯粹从个人立场而言,周奕对章慧这个人的印象,非常差了。 自己给弟弟钱去吸毒,丈夫给亲儿子买东西也要记恨,属于是相当典中典了。 但从警察的身份来说,他对此不做什么道德上的评价,因为查明真相,是他的职责所在。 李美丽杂七杂八说了不少事情,但都无关痛痒,大部分是章慧的牢骚。 许家光的同事关系就比较简单了,和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一样,为人不错,没跟人闹过什么矛盾,比较拘谨的一个人,任劳任怨。 唯一被诟病的,大概也就是抛妻弃子和初恋在一起这件事了。 不过那都是个人选择,同事们也不在乎,反而是不错的谈资。 真正有意思的,是章慧的前夫和许家光的前妻。章慧的前夫叫冯胜利,是个长途货运司机,主要运送冷冻生鲜。 苗警官他们首先排除了冯胜利的嫌疑,因为章慧失踪前后,他都不在宏城,有高速发票和生鲜公司的单据证明。 其实章慧最初失踪的时候,苗程他们就找到过冯胜利了解情况,但冯胜利当时出车了,不在宏城,只是通过bb机留言后通了个电话。 这次他们又去找冯胜利,刚好他出车回来,便当面做了更细致的了解。 据冯胜利说,他和章慧结婚,是通过媒婆介绍的。 媒婆介绍的时候明确说了,章家希望招个上门女婿,毕竟章家在城里有房。 由于他父亲常年重病,所以家里条件比较拮据,见章家答应把城里的房拿出来当婚房,就接受了。 直到后来,他才从一些闲言碎语里听说,章慧读书的时候,就跟人跑了,还怀了孕。结果反而被男方给抛弃了,于是一气之下就打了胎。 当时的农村,男女比例还不太失衡,没有到后来小伙子争着娶二婚的程度。 所以章慧的名声很快就臭了,农村本来信息就闭塞,主要传播渠道就是大嫂子小媳妇儿老太婆的嘴。 而章家却还不自知,到处找媒婆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主要是断了女儿还想着许家光的念想。 可是彩礼一降再降,媒婆个个摇头。 最后才发现,原来毛病出在名声上。 章家虽然气,可是气又不顶用,想来想去,索性就招个上门女婿得了。 反正只要把女儿嫁出去,断了念想,小两口在城里生活,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不过冯胜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女儿都生了,他虽然心里窝火,但也没多说什么。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章慧从骨子里,有着非常严重的重男轻女意识。 对于这个跟她姓的女儿,她非常的瞧不上。 这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每次冯胜利出去跑长途,他都会担心家里的女儿。 后来的事,和周奕他们了解到的基本一致,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离婚时,女儿判给了冯胜利的原因,章慧出轨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她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女儿。 所以离婚后这么多年,章慧见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女儿从小也不亲这个妈,还主动要求改成跟父亲姓。 冯胜利对苗警官说:当初自己知道她跟许家光生的也是女儿后,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周奕却感到很无奈和可悲,一个女人,居然对自己生的女儿瞧不起。 这大概只能归结为原生家庭的问题吧。 不过从小区门卫大爷和邻居大妈们口中,似乎并没有听到章慧对现在这个小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转性子了估计不太可能,毕竟一把年纪了。 难道是许家光保护得比较好?还是说章慧隐藏得比较好? 周奕低头继续看资料,发现冯胜利对苗警官提出的下一个问题,反应非常激烈,甚至是愤怒。 (本章完) 第88章 上架感言 第88章 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明天中午12点就上架啦。在此感谢所有给老道投过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提过意见的读者老爷们。 真诚地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坚持不到现在。 更要感谢主编一索大大的悉心指导。 第一次写网文,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读者喜欢,实在受宠若惊。 不过老实说,年代刑侦文,真的很难写,一是要查很多年代的信息,难免会有疏漏的,所以感谢大家在本章说里的纠错。 二是有不少容易踩雷的地方,有些内容发着发着就莫名不见了,需要和红线斗智斗勇。 但没关系,该写还得写,还有好多事要等着周奕去做呢。 所以希望明天上架,大家能继续支持。 求个首订。 然后说下更新吧。 不少朋友应该已经开始春节假期了,不知道大家有空看小说不。 我准备明天开始一直到年初三,每天日万,连爆五天。而且老规矩,每天一口气发完,让大家看个爽。 之后的话,我努力做到稳定日更六千。 毕竟我也不想为了速度牺牲质量。 如果均订涨势好,或者有大佬打赏,我再争取加更。 再说下作品本身,第一次写网文,经验不足,还是有不少问题的。所以我完全是边写边学习的状态,因此我很听劝,只要不是让我把书扔了的,我都会认真听取采纳。 立个誓吧,我的第一本网文,绝不太监,我会有始有终地写完周奕的故事。 最后,赶上过年了,祝大家春节快乐,阖家幸福,新年发大财。 明天中午12点,五章连发,求首订啊,老爷们!!! (本章完) 第89章 准备出院(读者老爷们,求首订啊!!!) 第89章 准备出院(读者老爷们,求首订啊!!!) 周奕之前通过审讯章宇,加上其他信息,推断出了许家光和章慧可能有sm习惯。 这个信息,乔家丽也同步给了苗警官。 所以苗警官问他:你们当初,夫妻生活是否和谐。 这个问题,让冯胜利反应异常激烈。 苗警官的记录里用了一个词:近乎暴跳如雷。 最终,冯胜利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不回答,有时候反而就是最好的回答。 冯胜利的反应,完全说明了,在这方面,他们非常不合。 章慧欲望强烈,可冯胜利却是个长途司机,经常不在家。 再加上生了女儿后两人的感情逐渐破裂,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离婚其实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许家光的出现,加速了这个可能而已。 冯胜利这边的调查,在这个让他感到“羞辱”的问题后,被迫结束了。 周奕从里面捕捉到的最大疑问,就是重男轻女的章慧,对小女儿许欣欣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 虽然这似乎和章慧的失踪没多大关系,但周奕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然后是许家光的前妻,方玲,一个纺织女工。 方玲这边的调查,明显主动很多,大概是女性的倾诉欲要比男性强。 之前调查章慧失踪的时候,并没有把目标范围扩大到许家光前妻的层面。 方玲和许家光是自由恋爱后结婚的,感情其实一直都不错,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两边的家庭情况也不复杂,基本属于那种平淡夫妻。 许家光在汽修厂,方玲在纺织厂,这种双职工家庭在九十年代,算是条件相当不错了。 因为那时候市场经济刚刚起头,除了南方快速发展之外,其他地方绝大多数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双职工的稳定性极高。 苗警官应该非常有日常走访的经验,对方玲的问话不是他进行的,而是两名女警。 所以方玲回答问题显然没什么顾忌,当被问到对于许家光出轨离婚这件事,她是否记恨的时候。 方玲直爽地回答:有啥可恨的,他是净身出户,把家里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了我和儿子,每个月抚养费也照给,我有啥可恨的。再说了,他跟我离婚也算是放过我了,他要不离,我早就想离了。 这回答让女警很吃惊,问她不是感情没什么问题么,怎么就想离婚? 方玲说:你们别看他瘦瘦的好像没力气,他干起那事儿可来劲了,刚结婚那会儿,天天要,一晚上起码两三次,第二天我走路胯都是痛的。 别人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可我是真受不了,我以为怀孕了就没事了,结果一到晚上就缠着我,我连月子没出,他就想干那事,被我一脚踹了下去。 你们是真不知道,后来我都有心理阴影了,一到晚上我就害怕。 老许这人是真的不坏,对我好,对儿子也好,可是这个我真受不了。 我还找人打听过,问能不能治治,结果人家说这是什么激素旺盛,天生的。 所以他主动提离婚,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 他爱祸害谁祸害谁去,反正跟我没关系。 方玲如此坦然的回答,直接排除了她和许家光及章慧存在矛盾的可能性。 苗警官看到这个调查记录的时候,不禁感叹,居然全被周奕猜对了。三大队果然不养闲人啊。 可方玲的描述,却让周奕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许家光这人对内对外,都是个脾气口碑不错的人,而且和章慧在夫妻生活方面相当合拍,还有初恋情节加成,对女儿也很好,没什么重男轻女思想。 这样的人,实在找不到什么作案动机。 但是经验和直觉告诉他,章慧半夜在家离奇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只可能是许家光。 这就是最大的矛盾点,也是笼罩在他眼前的迷雾。 一时半刻也想不到答案,周奕只能把案子先放下,等回局里后再问问吴永成的意见。 住院这两天,来看望他的人真不少,局里人事科和公会的慰问,以前所里的金所长,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另外除了电视台之外,还有几家宏城当地的报纸,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周奕的病房,缠着要给他做专访。 周奕可不敢随便说话,毕竟自己现在代表的不是周奕本人,而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刑警周奕,说啥做啥那都得组织点头认可才行。 所以周奕就只能装病,把记者给打发走。 陆小霜却自从那天早上离开后,一直没出现,周奕不禁有些担心。 第三天下午,主任医生查房后告诉他,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了,并叮嘱了一些后续事项,让他一周后来医院复查,没问题就可以拆线了。 周奕第一时间跑去爷爷那儿,结果巧的是爷爷明天也能出院了。 父亲乐得直傻笑,说这是双喜临门,母亲则是已经开始张罗要去买柚子叶,明天进家门之前给爷爷和周奕去去晦气。 心情相当不错的周奕乐呵呵地在医院里瞎溜达,突然迎面有个人低着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等周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手里的袋子洒了出来,一大堆药掉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连道歉,抬头看了周奕一眼。 当看到周奕身上的病号服时,立刻慌张而愧疚的问道:“没事吧?没伤到你吧?” “没事。”周奕摇摇头。 那人蹲下来捡药,周奕也帮忙一起捡,那人连连道谢。 这个撞到周奕的人,看起来三十出头,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白净、瘦,身上有一股子书卷气。 周奕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眼镜男一抬头,发现周奕正盯着自己,顿时一愣:“怎……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眼镜男看着周奕想了想,表情慢慢变得惊讶起来:“您是……是那个……那个……警察……那天在美食街,救了一个姑娘的,是您吧?” 周奕点点头,对方认出自己不惊讶,但自己还是没想起来他。 “我那天也在现场。”眼镜男兴奋地说道。 这么一说周奕瞬间想起来了,惊讶地说:“你是那个关键时刻抓住歹徒手的人?” 求首订!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大学老师 第90章 大学老师 眼镜男激动地连连点头:“没错,是我是我。” 周奕也很激动:“真是谢谢你啊,在关键时刻救了人质一命。” 眼镜男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哪里,您都以身犯险镇住歹徒了,我只是尽了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不不不,你在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真是太重要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奕这话,不是在夸大其词。 当时的情况,周奕根本没办法来得及阻止白毛行凶,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仙。 如果这一刀刺下去,后果真的无法想象,最好的结果是陆小霜受伤,最差的结果则不言而喻。 所以眼镜男当时扑上去抓住白毛拿刀的手,可以说是真正救了陆小霜一条命。 “警察同志您太过奖了,要不是您把歹徒吸引了,我也没机会靠近啊。” 周奕有些震惊,这说明当时他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白毛的手,不是运气,而是他早就已经伺机潜伏靠近了。 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有这份胆识。 周奕松开手问道:“对了,我的同事们有没有给你做笔录啊?回头可以申请一个见义勇为奖。” “不用不用,我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会这么做的,再说我也是被您的勇气给鼓舞了。” “别您您的了,我叫周奕,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周奕伸出手正式地自我介绍。 眼镜男马上伸出手来:“周警官你好,我叫肖冰,在宏城大学教书。” 周奕惊讶地问:“你是宏大的老师?” 肖冰点点头。 “那肖老师你可知道,你救的那位女生,就是宏大的学生。”周奕说。 “是嘛?”肖冰非常惊讶,“那保护学生就更是我的职责所在了。” 周奕连连感叹是缘分,并说肖冰的行为应该让群众都知道,让宏大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份殊荣和关注,有他的一份,不应该是自己独占。 肖冰连连摆手说自己就是个教书的,不爱出风头,他接受周奕的好意,但希望周奕不用在自己的事情上费心。 周奕点头答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和追求,既然对方不愿意抛头露脸,只想做好事不留名,那自己再强人所难,就不识趣了。 突然,周奕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就是上一世,那天把陆小霜拉走,摆脱赵斌一伙人的骚扰的,莫非…就是这位肖冰肖老师? 既然他那天在美食街,那就意味着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也在。 虽然他看起来斯文瘦弱,但在关键时刻能扑过去阻止疯癫的白毛伤人,说明他有巨大的勇气和正义感。 这样的人,上一世也很可能会挺身而出。 当然这件事无从查证,全凭周奕的猜测。但想到这,他对眼前这位肖老师又多了几分好感和钦佩。 “肖老师,你这是……”周奕指了指对方手里提着的一大袋药,“身体不舒服吗?” 肖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说:“哦,没有,家里人身体不太好,我来配药。” “要紧吗?” 肖冰淡淡一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肖老师,改天找个时间,我做东,请你吃个饭,还有被你救的那位姑娘一起,让她亲自谢谢你。” 肖冰还来不及推辞,周奕说道:“她叫陆小霜,是你们宏大96级财务管理的学生。” 见周奕那么热情,肖冰点了点头:“那行吧,周警官要是找我的话,可以来宏大的外国语学院,说找肖讲师就行了,外国语学院只有我这一位姓肖的老师。另外你说的那位同学,我记住了,要是学校里有机会碰到,我会和她聊聊的。”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肖冰告辞。 周奕望着肖冰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个人是不是可以成为自己的眼线,在校内寻找关于那个凶手的线索。 上一世,宏大案虽然在警方付出大量时间精力和人力后依然毫无头绪,但不管是警方内部,还是社会上,都倾向于凶手来自宏大内部。 因为陆小霜的人际关系简单,尤其是校外,她除了家人外并没有什么朋友。 虽说校内她的人际关系也不复杂,但本身在大学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还是会有很多难以察觉的事情。 比方说当初办案的警方去公安大学请了专业的心理画像师来帮忙,心理画像师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并做了心理画像。 凶手有可能是一个暗恋陆小霜的人,但平时存在感较低,性格孤僻且自卑,严重的不自信,同时又存在偏执和隐形暴力倾向。 有一定概率是表白失败后,产生了报复的心理。 但更有可能是根本没有表白过,只是默默喜欢并关注陆小霜的一举一动,在发现陆小霜和一些男性走得比较近之后,产生了严重的嫉妒心理,进而实施侵占性的极端报复行为。 但这个方向,当时就受到了吴永成的质疑,因为尸检结果并没有发现陆小霜有被强奸的明显痕迹。 而陆小霜到死都是处子之身这一点,更是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不过心理画像师的解释是,极端偏执型人格的爱恋,有可能并非是性欲望表现,而是占有欲和控制欲的表现。 虽然这个说法吴永成觉得有些牵强,但上面觉得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很大,便下令围绕这个点展开全面的调查。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依然不了了之。 周奕其实内心一直抗拒把宏大案的所有细节都回忆起来,因为实在太残忍了。 尤其是在见到如此鲜活的陆小霜之后,这份记忆就宛若一把剔骨刀一样,每次想起,都像是把他割肉剔骨一样痛苦。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的他睁着眼睛,很想找人倾诉一下,甚至找个帮手帮他一起来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但他不能,如今的他,在这个时代,注定是孤军奋战的独行者! (本章完) 第91章 出院 第91章 出院 这天早上,老周家可是忙坏了,因为赶上周奕和爷爷一起出院。 母亲在帮自己收拾东西,父亲和姑姑在爷爷那边收拾。 吴永成特意安排陈严开车来接周奕他们回家,陈严早早地就到了医院等候。 “周奕,那天那个姑娘最近没来吗?”母子俩正在收拾东西,母亲有意无意地问道。 “哪个?许念吗?我和她真的就是普通同事。” “不是,另外一个。” “哦,陆小霜啊,没来过。” “这姑娘是干啥的?看着很年轻啊。” “宏大的学生,才十九岁,当然年轻啊。” “宏大的学生啊?那可是高材生啊,不错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这大学生得等毕业了才能结婚吧?” 周奕正在看自己的出院报告,随口回答道:“现在还不行吧。” 九七年,大学生当然不能结婚,因为允许大学生结婚的规定,是零五年才发布的。 突然,周奕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抬头看自己母亲,只见母亲一脸的可惜。 “妈,别瞎说,她就是我这次救的那个人质,人家只是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你想什么呢。” “哦哦哦,原来她就是你救的那个姑娘啊。不是,我没说啥啊,我就寻思这姑娘穿得也挺朴素的,长相好,学历也好,还挺懂事,都给你打洗脸水了……” “妈!”周奕严肃地喊道。 “成成成,不说了。”张秋霞继续收拾东西。 过了不到一分钟,突然小声嘀咕道:“我看那电视剧里,英雄救美的,最后都是以身相许的。” “妈!” ……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换上自己衣服的周奕先下楼去结账取报销凭证。 因为他这属于是因公受伤,所有住院费用都可以报销。 周奕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发现结账窗口居然没有人,觉得运气不错,便走了过去。 一共三个结账窗口,但只开了一个。 周奕有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医院和银行设立这么多窗口,但大部分时候都只开一两个? “你好,我需要打印一下住院清单,报销用。”周奕客气地说。 里面一个烫着泡面头的四十多岁大姐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说道:“打印机坏了,暂时打不了。” “那什么时候能打啊?” “不知道,得等设备科的人来修了才知道。” “那设备科的人,什么时候来?” 泡面头大姐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翻眼白道:“已经报修了,等着吧。不想等的话就下午再来。” 好嘛,原来不是自己运气好,是运气差啊,难怪都没人排队。 周奕正犹豫要不要等,突然听到里面泡面头大姐开始跟人聊天。 “李姐,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前几个月水费不正常的事情,我老公给查出来了。”里面说话那人,周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被称为李姐的泡面头大姐显然对同事的态度是如沐春风的,和对周奕这些病人完全不一样。 “哟,什么情况啊?” “我们家前几个月不是每个月的用水都超了十几吨嘛,我们一直以为是水表坏了,可是自来水厂上门看过后说水表是好的,我老公差点跟他们吵起来。” “这个月水表更夸张,这才几号啊,直接超了二十吨水了。我老公就自己找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 “我家楼下不是有个羊肉馆吗?就是这家店,居然偷偷把管子接到了我家的水管上,这帮狗娘养的东西,偷了我家快一百吨水了。”泡面大姐惊讶的说:“这么多啊,那不都得有个大几十块的水费了?” “可不是嘛,我老公当场就报警了,警察来了才知道,原来偷我们家水偷了得有半年了,一开始偷得少我们没注意,后面就越来越猖狂了。” “那可得叫他们赔钱。” “赔,当然得赔!而且这家店你知道有多恶心嘛,那些吃剩下来的食物垃圾,通通往排污管道里倒。我家楼下那店面不是居民房改的么,排污管道是楼上楼下共用的,怪不得我们这栋楼整天堵,每次马桶一堵,搞得屋子里臭气熏天的。” “气死我了,我老公现在已经拉了楼上所有的住户,一起找他们索赔!” 里面的人越说越气愤,周奕原本只是当个八卦在听。 可听着听着,突然脑子里一个念头猛地一闪而过。 此时,父母姑姑提着大包小包扶着爷爷从楼梯上下来了,父亲看见周奕站在窗口那儿愣神,便喊道:“周奕,可以走了。” 周奕面色凝重地朝几人走来,父亲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咋啦,有事?” “爸妈,爷爷,姑姑,我让我同事先送你们回去。” “那你呢?” “我去办点事,很重要的事!” 母亲担心地说:“可你这伤刚好,得好好休息。” 还没等她说完,周奕就直接往后跑,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爷爷发话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他。” 正在车里等的陈严突然看见周奕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可结果周奕却径直往医院大门外走去。 陈严赶紧下车喊道:“周奕,这里。” 周奕回头:“严哥,辛苦你帮我送一下我爷爷他们。” “那你呢?” “我得去一趟东海小区。” “东……章慧的案子?” 周奕点点头,“等我先查证了,再喊你们增援。” “好,我帮你送完家人,立刻赶回局里和师傅报告下情况。” 周奕站在医院大门口四处看了看,他在找黑摩的,但显然最近城管工作很到位,居然连一辆都没有。 “周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奕扭头一看,只见陆小霜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了。 “你这是出院了吗?”陆小霜赶紧下车,来到周奕身边问道。 见陆小霜安然无恙,周奕就放心了。“嗯,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对不起啊,周大哥,我的事被学校知道了,学校怕我再出事,这两天一下课就让辅导员盯着我,我连校门都出不了。所以没能来看望你。” “没事没事,学校这也是为你好嘛。” “你家里人没来接你出院吗?” “来了,不过我临时有急事,让他们先回去。”周奕伸长了脖子到处看,没有黑摩的也就罢了,也没见出租车,难得过去一辆,还是载客的状态。 他突然很怀念经济和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了,手机一点就能叫车,多方便啊。 “你要去哪儿?要不我送你吧?” 陆小霜的话,让周奕扭过头来,看了看她的小身板,又看了看那辆与她身板不符合的老旧二八大杠。 (本章完) 第92章 找到章慧了! 第92章 找到章慧了! 路上,周奕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费力地蹬着车。 坐在后面书包架上的陆小霜,小心翼翼地抓着周奕的衣角,问道:“我是不是太重了啊?” “就你这小身板……”周奕话虽如此,但骑得却很费力,主要是这辆自行车太老了。 “这车是我叔叔淘汰的,本来是要卖给收废品的,结果婶婶嫌收废品的给的钱太少,就没卖,后来奶奶说可以给我骑。” “回头……给车链上点机……油。”正赶上一个上坡,周奕几乎快站起来蹬了。 突然,他觉得身后一轻,扭头一看,陆小霜从后座跳了下来。 “周大哥,你先去吧,反正我知道了,东海小区,我慢慢走过去就行了,不耽误你的事。”陆小霜笑着挥挥手。 “好,那我在东海小区等你。” 陆小霜看着周奕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虽然打工很辛苦,虽然自己穿的用的都是便宜货,但她也遇到了很多帮助自己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会越来越有美好的。 就像她小时候在作文里写的那样:我想变成一朵向日葵,永远面对着太阳。 …… 周奕把那辆破二八大杠蹬得飞快,风风火火地直奔东海小区。 连进小区的时候,都没有减速,蹭的一下就过去了。 门卫大爷正眯着眼,跟着收音机里的京剧摇头晃脑,突然眼前一,有什么东西就过去了。 但他也只是探出脑袋看了看,就又怡然自得起来。 周奕来到许家光家楼下,停下自行车直奔楼上。 他来到许家光家门口,但并没有敲门。 而是在楼道里找寻,他在找许家光家的水表。 小区房的电表和水表,一般都在外面的楼道里,方便收费员抄录。 电表一般会上锁,但水表不会。 周奕在楼道的墙根处找到了水表,一共两个,右边那个是许家光家的。 周奕记录下表盘上的数据,跑到门卫室借电话,门卫大爷倒是立刻认出了他,在周奕递了一支烟后,爽快地就把电话借给他用了。 “喂,自来水厂吗?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我叫周奕,我的警员编号是361810,我这边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们协助配合。”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我要查一个水表的每月用水数字,水表的编号是……” 周奕说着,冲门卫大爷比划了个写字的手势,大爷立刻会意的拿来了纸笔。 周奕开始记录数字,在确认完数字无误后,他挂上了电话,然后计算了下每个月的实际用水数字,当看到上个月抄表的数字和他刚才记住的数字后,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大爷凑过来问道:“小伙子,你不是干那个什么食品公司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转行当警察了?” “大爷,我再打个电话。” “打吧打吧。” 周奕拨通了三大队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吴永成。 “周奕,陈严回来说你跑去东海小区了,怎么了?是有新的线索吗?” “吴队,马上出警吧,我大概知道章慧在哪儿了。” …… 陆小霜走到东海小区的时候,发现小区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这什么情况啊?”“不知道啊?突然就来了很多警察。” “不光警察呢,还有环卫的那个洒水车。” “什么洒水车,那是吸粪用的。” “也不知道要搞多久,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不会是跟这个小区前一阵子的那个女人失踪案有关吧?” “有可能的,我看那女人的丈夫天天拿着个寻人启事的牌子在外面,老可怜了。”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 陆小霜想挤进去,可根本挤不进去,还有人不满地说:“挤什么挤啦,前面拉了警戒线了,就这么爱看热闹吗?” 陆小霜一回头,刚好看见了乔家丽,立刻招手喊道:“乔警官。” “小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陆小霜把情况一说,乔家丽马上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找同事把你的自行车送出来,然后你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等周奕了。” “周大哥他没事吧?” 乔家丽往小区里面看了一眼说:“你周大哥估计是又要大显神威了。” 小区里面,吴永成看着被打开的化粪池盖板,和一旁正在抽粪的机器,对身边的周奕说。 “我可是大动干戈了啊,你最好有这个把握。” “许家光家每个月的用水,都非常稳定,在七到八吨之间。但是这个月,离月底还有一段时间,而且章慧也失踪有一阵子了,许家光家的水表显示,已经用掉十二吨水了。这很不正常,这些水用哪儿去了?” “小乔不是说,那天你们上门的时候,他家水管破了吗?” “不,破的是排污管。这也是个问题,我打听过了,之前这栋楼的排污管从没出过问题。” 吴永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奕啊,宏城可是已经很久没发生过碎尸案了啊。” 周奕的意思,吴永成这个老刑警岂能不知。 大量异常用水,很有可能是碎尸之后,通过马桶把人体组织冲走而用掉的。 排污管堵塞返流,也可能是因为冲下去的尸块堵塞造成的。 “我有个疑问。”吴永成说。 “什么?” “如果真是许家光杀害章慧并碎尸后,那骨头他要怎么处理?骨头可没办法从马桶里冲下去。” 周奕摇了摇头:“说实话,这点我也没有想通,我本来是怀疑,他可能利用什么机器把骨头碾碎了再冲下去。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种机器目标大,动机也大,很容易被周围邻居察觉到异常。” 周奕眯着眼睛盯着化粪池道:“也许许家光可以告诉我们。” 几个警察戴着口罩穿着雨衣,拿着长柄的网兜,站在打开的化粪车上,不断地在臭气熏天的粪便里打捞着,那画面简直无法直视、令人作呕。 突然,一个警察发现自己的网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强忍着恶心,用戴橡胶手套的手把网兜拉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似乎像是一块肉,但已经高度腐烂了,而且表面还覆盖了大量粪便,和蛆虫。 他伸手把那块肉翻过来,瞬间头皮发麻。 “找……找到了!” 一声大喊,划破天空。 (本章完) 第93章 就地抓捕(五连发,求首订!!) 第93章 就地抓捕(五连发,求首订!!) 第一块被发现是尸块,是人的鼻子。 紧接着,吴永成找到环卫局又调来了七八辆吸粪车。 苗程带着几乎整个岐山路派出所的民警前来增援。 直到下午三点半,化粪池才被彻底抽干并完成全部打捞检查。 最终,在化粪池里找到了大小不一的五十几块尸块,市局唯二的两名法医全部出动。 他们就地开始拼凑尸体做初步的尸检,最终得出了初步判断。 死者为女性,身高大约在一米五八到一米六二之间,体重五十五到六十公斤,死亡时间已超过一周,尸块呈高度腐烂状,预计还有大量细小的尸块已经完全腐烂无法打捞了。 所有打捞的尸块,均为人体组织,包括内脏器官。 除了手指指骨和脚指指骨外,没有发现其他人体骨骼部分。 具体的结论,包括死因和身份确认等关键信息,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 虽然还无法确认,尸块就是章慧的,但是在第一块尸块被发现的时候,整个刑侦支队就立刻行动了。 目标只有一个,抓捕许家光! 周奕之前来的时候,没有确认许家光是否在家,怕打草惊蛇。 门卫大爷自然是问了也白问。 确认发现尸块后,周奕像猎豹一样窜了出去。 吴永成慢了一拍,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他不知道许家光家的门牌号。 周奕用力拍门,但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吴永成立刻下令强行破门,随后众人进入许家光家,里面确实没有人。 吴永成马上安排兵分两路,乔家丽留下负责现场勘查。 陈严带人前往许欣欣的学校,蒋彪带人在附近路段搜寻,吴永成和周奕驱车前往许家光工作的汽修厂。 吴永成下令道:“见到许家光,务必就地抓捕!”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路上,吴永成说道:“周奕,你的休假恐怕得暂时取消了,身体没问题吧。” “吴队放心,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许家光所在的汽修厂,虽然不算国企,但也属于是有地方扶持背景的企业,所以规模不算小。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吴永成和周奕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先找到汽修厂的保卫科。 确认许家光今天在厂里后,在保卫干事的陪同下,前往厂区找许家光。 路上,不知道他们真实意图的干事还跟他们聊天,感叹老许这么好的人,怎么老婆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搞得他好几天没来上班。 “许家光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厂区很大,吴永成边走边随口问道。 保卫干事没听出这话的风向不对,自顾自说道:“老许这两天精神好了很多,前天晚上还主动留下来加班呢,说要把前几天落下的工作给补一补。我们还劝他呢,工作先放一边不要紧,家里的事要紧,他还不听。他这人呐,就是太认真负责了。” “就在前面那个厂房了。”干事指了指前面说道。 他刚说完,那间厂房里就走出了一个人。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干事刚要笑着喊人,身后的周奕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吴永成这次反应也很快,紧跟着就冲了过去。 但是许家光也察觉到了两人的动作,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三人就跑出老远,只剩下那个干事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干!” 那边,周奕和吴永成紧紧的追着许家光不放,但这老小子跑得贼快,而且仗着有地理优势,很快就七绕八绕跑出了汽修厂,并把两人的距离给渐渐拉开了。 尤其是周奕,虽然爆发力极强,但毕竟不久前腹部刚受过刀伤,很快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产生疼痛,影响到了行动。 吴永成立马就看出了周奕的情况,边跑边大喊道:“你别追了,这小子交给我。” 周奕停下脚步,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感觉手上黏糊糊的。 抬手一看,手上有血,但不多。 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回家肯定又得挨老妈的骂了。 刚喘了口气,身后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回头一看,居然是刚才那个汽修厂的保卫干事。 “周警官,上车。”干事停在他面前说。 周奕顾不上渗血的伤口,一步跨了上去。 干事一拧油门,摩托车蹭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眨眼间就追上了吴永成,正在咬牙狂奔的吴永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居然看见了周奕,脸上表情明显懵了一下。 “你小子……” 周奕就听见了三个字,因为摩托车已经赶上了夺路而逃的许家光。 “老许,回头是岸啊。”干事大喊道。 他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下许家光的注意,导致他奔跑的节奏明显乱了。 周奕瞅准这个机会,顾不得危险,飞身从摩托车上跳起来,将他扑倒在地。 但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往前滚了几圈,摔得晕头转向的许家光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跑,后面赶来的吴永成一把就将他按倒在地。 “许家光,你涉嫌杀害你的妻子章慧,现在对你依法进行逮捕!” “放开我!放开我!”许家光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但回应他的,是冰冷的手铐。 许家光被押上三大队的那辆桑塔纳的时候,汽修厂的那位保卫干事也一同随行,一来是能抓到许家光确实是因为他的帮助,二来是后续的侦查工作肯定会涉及到汽修厂,所以带他先回去做了笔录,也方便展开后续的工作。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吴永成负责开车,坐在前排,看了眼后视镜问道。 “张乐超。”他笑呵呵地说,这回帮着刑警抓了人,那回去可够他吹个半年的了,说不定还能升职。 “哦对对,张乐超,感谢你的帮助。” “应该的应该的。” 后排坐了三个人,周奕和张乐超一边一个,把戴着手铐的许家光夹在了中间。 吴永成看了一眼周奕,关切的问道:“周奕,你的伤口怎么样?” “没事,有点渗血,不要紧,一会儿消个毒就行。吴队,赶紧回局里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审这家伙了。” 吴永成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许家光,他的表情,竟然异常的平静。 (本章完) 第94章 必须确认死者身份 第94章 必须确认死者身份 市局审讯室里,许家光坐在羁押椅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此时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但整个市局里却是灯火通明,因为发生了特大案件,整个市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周奕正在医务室处理伤口,突然有个穿警服的胖子从门口走过,然后很快又走了回来。 “你就是周奕吧?”胖子问道。 周奕点点头,他没见过这个胖子,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但从对方的肩章隐约猜出来对方是谁。 果然,胖子开口道:“我是二队的队长石涛,老吴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周奕摇了摇头:“没,吴队没说过。” 石涛顿时有些尴尬,立刻转移话题道:“我听谢局提过你好几次了啊。” 周奕心里呵呵一笑,这回又扯上谢局的虎皮了。 “石队,有事儿吗?” “我听他们说,东海小区这宗碎尸案,是在你的坚持下才被发现的?” 周奕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石涛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周奕,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二队?我这儿人手可比老吴那儿多不少,而且……” 石涛压低了声音道:“我这儿一直缺一个副队长,局里面有编制的那种。” 周奕多少有些惊讶,二队人多他是知道的,因为责任分工不同,二队负责的反黑扫黑工作覆盖面更广。 但他没想到石涛居然会开出这么下血本的条件,自己刚从基层调到市局一周,就有人问他要不要当大队的副队长,这多少有些魔幻了。 周奕收拾好衣服笑道:“感谢石队的抬爱,不过我这人胆子小,你们反黑的活儿太辛苦太危险了,不适合我,我这还没成家呢,连个女朋友都没,还是三队的活更适合我,东跑跑西跑跑就把案子破了,没啥技术含量。” 周奕这话,算是给足了石涛面子,既捧了二队贬低了三队,又委婉地拒绝了他,不得罪人。 石涛听得很是受用,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老吴那边的活儿是没啥难度。” “石队,我先去审犯人了啊。” “成,你忙你忙。” 周奕笑着挥了挥手,都已经走远了,还听到石涛在后面说:“以后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周奕转身抱了抱拳道:“谢谢石队。” 扭过头来,周奕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好像变得有点圆滑了。 拐过弯,迎面就碰到了吴永成,两人的目标一致,关押许家光的审讯室。 “伤口没事吧?” “没事,又补缝了两针。” 吴永成低头看了眼他身上染血的衣襟,没说话。 “许家光开口了吗?”周奕问,因为押送回来后,周奕的伤口渗血有点严重,所以吴永成让他先去处理伤口,自己先行审问。 “这家伙自从被押上警车后,一句话都不说,进了审讯室,不管问什么,就是不回答。” 周奕的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法医那边的尸检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刚好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许念走了过来,眼神里略显疲惫。 “许念,尸检结果如何?能确定尸体的身份吗?”周奕问。许念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这些尸块已经高度腐烂,并被严重污染了,尸检难度非常大,恐怕还得要一段时间。” 吴永成点点头:“辛苦你们了,确实很久没发生过这么大的案子了。” 周奕问:“那能够确认尸块就是章慧吗?”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但是许念再次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这些尸块的腐烂程度,已经无法还原出死者生前的原貌了,死者的十指没有全部找到,而且也无法还原指纹。我们现在正在尝试提取尸体里的血液,但是难度也很大。” “小乔正在许家光家里做现场勘查,那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是分尸现场,应该可以提取到血液样本。”吴永成说。 许念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问题,得有章慧的血型检测结果做参考,否则就算提取到了血液样本,也无法证明尸块是章慧的。” 吴永成说:“我马上派人去查,章慧生过两次孩子,医院应该有血型结果。” 可是周奕突然说道:“不够。” “什么?”吴永成和许念同时一愣。 “我说光靠血型匹配,不够。” “许家光之所以不开口,就是笃定我们无法确认这些尸块是章慧的,只要他不承认,那章慧就始终是失踪的状态,至于这些尸块,就只是个无名尸。” 吴永成反对道:“不会,只要小乔在案发现场检测到血液,再和尸块的血型进行比对,他就百口莫辩了。” 吴永成的思路,很正常,只要在许家光家里发现大量血液残留痕迹,那就证明曾经发生过肢解尸体的行为,就算许家光依旧不开口,针对既定事实的完整证据链,也可以定他的罪,把他送上法庭。 这个思路没错,周奕也认可。 许念说:“凶手碎尸后肯定做了大量的清洗工作,不过可以用鲁米诺试剂试试。” 许念说的鲁米诺,是一种专业的化学检测药剂,对于在犯罪现场肉眼无法观察到的血液,鲁米诺试剂可以显现出极微量的血迹形态。 广泛应用于刑侦现场勘查工作。 可是没想到,周奕却摇了摇头:“这起案子里,鲁米诺应该没什么用。” “为什么?”两人都很惊讶。 “我跟乔姐第一次去许家光家的时候,许家光正在修家里的排污管,当时整个厕所里到处都是排泄物喷溅的痕迹,这是我亲眼所见的。” “鲁米诺试剂有个巨大的缺点,就是与排泄物反应发出的光,和血液反应发出的是相同的。” 听到周奕这句话,吴永成立刻看向许念,因为他可不知道这件事。 许念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吴永成惊讶地看向周奕,这小子这都知道? “不光是排泄物,动物血液、某些漂白剂,都能使鲁米诺发生显影反应。” “所以鲁米诺只是手段,很难当做证据链的一环。” 吴永成说:“难道许家光是因为知道这点,故意搞破排污管的?” 周奕摇摇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冲尸体的时候堵住了,情急之中他拆开排污管想疏通,结果引起了泄露。属于是阴差阳错的结果吧。” “靠,这家伙是命好吗?” 周奕说:“吴队你别急,还有别的办法确认尸体的身份。” 一大早上坟扫墓去了,导致发晚了,五连发,马上来 (本章完) 第95章 技术革新 第95章 技术革新 周奕的话,让吴永成的精神为之一振。 “什么办法?” “dna技术!” 周奕的回答,让吴永成和许念都不太惊讶,作为老刑警和高材生法医,他们当然听说过这项技术。 但听说过,不代表就能用上。 对于九七年的宏城,甚至是全国九成九以上的城市而言,这项技术约等于一个传说。 不论是哪个时代,超前的科学技术,都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成本和资源。 九七年想搭建专业的dna检测实验室,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还要有专业的设备、人才和完善的建制。 这对宏城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 “去省城寻求帮助。”周奕说道。 吴永成顺手摸出烟盒,刚准备抽一支出来,看见了许念,又默默地把烟盒收了起来。 “据我所知,省城也没有这项技术吧?” 周奕回忆了下,印象中省城的第一个dna检测实验室,好像就是九七年港岛回归那年成立的,但他不确定现在筹备到哪种程度了。 “吴队,不妨问一下吧,万一呢。” “眼下这起案件,只有铁板钉钉地确认死者是章慧,许家光才无法狡辩,否则就算把他送上了法庭,量刑上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成吧,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去找谢局,这种事得他出面才行。” 三人分头行动,周奕打算先去会一会许家光,万一能撬开他的嘴呢。 作为一个上一世见证了技术革新带来的破案效率提升的人来说,周奕深知这件事有多重要。 时代和科技,与警察破案是密不可分的。 古代,有一种技术叫滴血认亲,被古人奉为真理,但其实有巨大的局限性,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 近现代,指纹和血型技术的发展,让破案有了更精准的手段。但血型本身并不具有唯一性,大部分人的血型就是o型、a型、b型和ab型。 在dna技术普及之前,法医在尸检做物证对比时,主要就是通过血型配对来判断死者信息。 虽然有一定的准确性,但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而dna,和指纹一样,是具有唯一性的标志。比指纹更精准的是,它可以通过一滴血、甚至是一根毛发,就能提取到。 “宏城要是有自己的dna实验室就好了。”周奕由衷地感叹道。 周奕刚要走到审讯室门口,迎面就看见了陈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严哥,怎么了?” 周奕记得,吴队是让陈严去许欣欣的学校蹲守许家光。 “正好,周奕你来跟我看下,我把许家光的女儿许欣欣接来了。” 周奕一愣,怎么把小女孩接到市局来了?但转念一想,就眼下这情况,这小女孩确实无从安置,只能接到公安局才是最稳妥的。 周奕跟着陈严往值班室走去,“许欣欣怎么了?” 两人正好走到值班室门口,屋里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坐在那边发呆。能看出来,小女孩长得像许家光。 旁边有个女警,拿着一个苹果递给她,她看了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滞。 “许欣欣有智力障碍吗?”周奕问道。 “应该没有啊,要是有智力障碍,正常学校也不收啊。”“但她这样子,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女警最后把苹果塞在了小女孩的手里,小女孩看着手里的苹果愣了好久,才张嘴咬了一口。 “我问了学校的老师,许欣欣的班主任反映说,许欣欣的学习成绩很差,基本就是全班倒数那种。而且她的反应很迟钝,精神也很难集中,时常出现精神涣散的状态。”陈严说。 “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吗?” 许欣欣八岁,那就是小学二年级。 “班主任说一开始就有,当时以为是孩子不适应上小学,但没想到后面情况越来越厉害了。班主任还特意叮嘱她父母带她去医院看看。” “医院怎么说?” “我怀疑她父母根本就没带孩子去医院看。因为班主任说再问的时候,章慧就只说了句‘看了,医生说我家孩子没什么问题’。”陈严有些气愤地说。 周奕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来小声喊道:“许欣欣。” 小女孩的反应明显慢了两拍,过了几秒钟才扭头看向周奕,表情有些木讷。 “你知道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开口道:“妈妈……妈妈不见了。” 周奕皱了皱眉,从外表上看,小女孩并不像是有智力缺陷。 因为有智力缺陷的孩子,身体机能也会受到一定影响,比如嘴歪眼斜、四肢不协调等问题。 许欣欣显然不是,他的外貌五官和动作都是正常的,就是反应慢,表情呆滞,眼神涣散。 “严哥,麻烦你去请许法医来值班室一趟,请她帮忙看下。” 一听要喊许念,陈严立刻答应,飞奔着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陈严带着许念回来了。 “周奕,怎么了?” 周奕站起来,简单说了下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许念知道意思后,马上开始给孩子做检查。 她的方法明显专业很多,包括观察瞳孔对光反应和聚焦反应等,然后又问了些问题。 周奕从她逐渐拧紧的眉宇就知道,情况不乐观。 “怎么样?”陈严问。 许念站起来,把两人拉到了一边后说道:“这孩子的反射神经有点问题,她的瞳孔的对光反应迟缓,就是反射神经的浅反射问题。至于她的认知反应迟钝,应该跟反射神经关系不大,可能是大脑神经元有损伤。” “我的建议是,最好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专业的检查。” “一般什么情况会造成这种后果?”周奕问。 “这个不好说,像神经元损伤的话可能是外伤导致的。但反射神经和大脑神经元都有问题的话,有可能是药物或别的什么东西导致的吧。这种损伤,一般是不可逆的。”许念同情地看了一眼呆坐在那儿的小女孩。 周奕猛地一惊,“药物?”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直奔关押许家光的审讯室而去。 陈严和许念不明所以,立刻追了过去。 周奕直接冲进审讯室,砰的一声重重地推开门,把里面的许家光吓了一跳。 刚看到有人进来,这人就朝他冲了过来。 周奕一把薅住许家光的脖领子,大声质问道:“你给许欣欣吃过什么药?” (本章完) 第96章 两头畜生 第96章 两头畜生 周奕的样子,无比愤怒。 推门和质问的声音也很大。 许家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蒙了,嘴唇一哆嗦说道:“安……安眠药。” 追过来的陈严和许念不明白周奕为什么这么激动。 “吃了多久了?” “从五……五岁开始就喂她吃了。” 周奕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许家光被他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哭丧着脸说:“不是我要喂的啊,是章慧,是章慧让我这么干的。” 刚磨破了嘴皮子求完谢局的吴永成走了过来,看见审讯室门口围了一圈人,顿时心里一惊。 “发生什么事了?”吴永成问。 “师傅,周奕好像发现了什么情况。”陈严说。 吴永成刚好听到许家光说话,大吃一惊:“这家伙开口了?” 周奕狠狠地把许家光往后一推,怒视着他说道:“许家光,把你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清楚!” 许家光看着表情凶恶到几乎要吃人的周奕,浑身一颤,然后突然抱着脑袋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人是我杀的,我老婆是我杀的。” …… 周奕和吴永成坐在审讯桌后面,看着情绪平复下来的许家光。 “说吧,你为什么要杀死章慧?”吴永成问。 周奕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吴永成怕他再冲动,便由自己来主审。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误杀。” 许家光的一句话,让审讯的两个人都一惊。 “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什么情况下,怎么杀死的章慧?” 许家光点点头,开始述说自己和章慧是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是怎么好上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什么。 这些信息基本上和之前掌握的差不多。 见他说得有些琐碎,吴永成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道:“与案子无关的事情不用说,说重点!” “好的好的。” “我们各自离婚后,就立马再婚了,由于我是净身出户,所以就搬到了她那边住。” “我在……那种事上面,一直挺来劲的。当初跟章慧谈恋爱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在床上一待就是一天。但我前妻总说受不了我,很讨厌我跟她亲近,所以就一直挺憋得慌的。我也没啥钱,长相也一般,去嫖也不敢,想找姘头也没人看得上我。” “所以我跟章慧结婚,与其说是旧情复燃,倒不如说是两人搞得过瘾了,舍不得。她瘾本来就挺大的,她那前夫又经常不在家,过了三十她的需求就更大了。所以……” 许家光说着,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两人。 “这跟你杀害章慧有什么关系吗?”吴永成问。 许家光点点头。 “那你继续说。”“好。我们再婚后,那话怎么说来着,干……干柴烈火。总之就是夫妻生活很和谐,我满意,她也过瘾。” “但是渐渐的,她的瘾就变得越来越大了。大概五六年前,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搞来了几盘黄色录像带,我本来以为跟平常看的没啥区别,没想到她说这个很特别,她想试试。” 吴永成问:“录像里面是什么内容?” 许家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是……是外国人拍的,有拿蜡烛油滴在身上的,有脱光了用鞭子抽的,还有把人跟王八一样五大绑的。” “老实说,我看得挺不舒服的,但是她看得特别起劲,还要我照个录像带里学,也对她这么做。” “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拗不过她,只能试试。她特别享受,那天晚上爽得都……” 吴永成立刻出声提醒道:“别说没用的东西!” 许家光一缩脖子,连连点头。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经常玩那些样,我还想办法买到了一些道具。” 吴永成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周奕,又被他全部分析对了,这个章慧和许家光背地里果然沉迷于这种性虐待游戏。 周奕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给许欣欣喂安眠药,是不是也是为了方便你们干这种事?” “嗯,因为章慧她叫得特别大声。孩子小的时候还没事,大了就不行了。我想让她收敛点,但是她说忍不住,后来她就想了个办法,在给孩子泡奶粉的时候,偷偷加一点安眠药磨成的粉,这样孩子吃完后再大的动静都不会醒了。” 吴永成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周奕那么大的反应,就是因为这个。 周奕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这两只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了你们的兽欲,居然长期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喂安眠药。你知道这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吗?她的反射神经和大脑神经元会因此受损,而且是不可逆的,一辈子!” 周奕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激动,这不符合他警察的身份,警察代表的就是客观与公正。 但是当他看到许欣欣那呆滞无神的眼神,听到许念说这种损伤是不可逆之后。 他还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 上一世,他见过世态炎凉,感受过人间冷暖,体验过壮志难酬。 但他的血始终都是热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替队长作伪证的原因。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作为人的道德高度,才是驱使他行使警察正义职责的初心。 警察不是执法机器,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 吴永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提示他冷静。 但他其实知道,自己只是扮演了冷静的人这个角色,如果换做是他先发现这件事的,那么暴怒的人也许就是他了,劝自己冷静的人,就是周奕。 吴永成说:“许家光,你兜兜转转已经绕了很多弯子了,下面直接说杀害章慧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就是三月十三号晚上,发生了什么。” 许家光说:“那天晚上,是欣欣的生日,我们买了菜和蛋糕,给她过生日。晚上,我看到章慧给女儿热牛奶的时候,往里面加了点安眠药,我就知道她又想要了。” “所以等欣欣睡着后,我们就开始……”许家光犹豫了下,跳过了某些过程,“她很喜欢做的时候,让我掐她的脖子,她说那种窒息感让她特别爽,整个人魂都飞到天上去了。” “那天晚上我本来就喝了酒,动作很粗暴,我就用力掐她脖子,看她整个人都颤抖了,我也特别兴奋,就掐得越用力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 许家光再度掩面痛哭起来:“她已经没气了,呜呜呜……” (本章完) 第97章 难道就这样? 第97章 难道就这样? 吴永成和周奕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惊讶和怀疑。 “所以,章慧是被你掐死的?”吴永成问。 许家光哭着点了点头,情绪突然开始变得激动,不停地扇自己耳光。 边打边骂:“我不是人,我掐死了我自己老婆,我是个畜生啊!” 吴永成立刻大声喊道:“许家光,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我不得好死啊,我对不起慧慧啊!啊啊啊!” 许家光整个人突然变得极度狂躁,开始剧烈挣扎,不光扇自己巴掌,还试图用头去撞击羁押椅。 吴永成和周奕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去制止,但许家光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最后没办法,只能喊来值班医生,给他注射了一支镇静剂,才冷静下来。 审讯自然也就只能被迫终止了。 三大队办公室里,吴永成正皱着眉吞云吐雾。 “周奕,你怎么看?” 周奕仰面瘫在椅子靠背上,盯着头顶的吊扇,一动不动。 “吴队,故意致人死亡罪,一般判多久?” “按《刑法》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故意致人死亡罪,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最高为死刑。” “那过失杀人罪呢?” “过失杀人罪,按《刑法》二百三十三条规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如果是过失杀人,但却碎尸呢?” “如果是碎……”吴永成突然反应过来了,扭头道,“嘿,你小子这是考我呢?你自己说。” “碎尸常被视为对尸体的侮辱或破坏,这种行为可能构成侮辱尸体罪,但此罪并不直接增加过失杀人罪的刑罚。侮辱尸体罪的上限,也就是三年。” 吴永成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周奕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许家光不是过失杀人罪?” 周奕点了点头。“一个本来十年起步,封顶死刑的罪,现在直接变成了一个十年封顶的罪。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有证据吗?” 周奕摇摇头:“就是猜的。” 吴永成用力吸了口烟,没说话。 周奕的怀疑,他很认同,但是办案最后讲的是证据。 人证,物证,口供。 这件事人证肯定就没了,除了死者和凶手外,没有第三者。 物证,现在还不知道,但从法医侧的情况来看,明显很棘手。 口供,如果许家光坚持咬死了就是在sm时意外掐死的人,那他们也没辙,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到时候案件移交检察院,再想翻盘,除非有决定性的证据才行。 难道这案子就这样了? 吴永成拍拍周奕的肩膀道:“先别急,等小乔和彪子回来,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还有法医那边,我让小陈多盯着点。” “嗯。” “省城那边dna的事情,谢局答应去问了。虽然许家光主动交代了杀人行为,但还是有必要确认尸块的身份的。” “嗯,万一这尸块不是同一个人的呢?”周奕随口道。 周奕这话让吴永成一惊,感觉背脊一凉:“你小子可别乌鸦嘴啊。” 周奕也意识到了不吉利,赶紧呸呸呸了几下。“是我胡说八道。”陈严走进办公室,看见两人都在,便说道:“许家光打了镇静剂之后,现在情绪比较稳定,今天晚上还审吗?” 吴永成想了想,说:“先缓缓吧,我怕他万一又有什么自残行为。” “好的师傅,那先关起来。另外那个小女孩,就是许欣欣,怎么办?” “通知家属了吗?”吴永成问。 陈严有些为难地说:“章慧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许家光的父亲早就没了,就剩一个母亲住在农村,家里没电话,给他们村的村委办公室打过电话,但是没人接,可能都下班了吧。” “啧,这怎么弄呢?要不先安置在我们值班室?” “师傅,我刚试过了,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拉都拉不动,就犟在原地。” “你傻啊,你个大小伙子当然不管用啊,你找个女警哄一哄啊。” 陈严无奈地笑道:“也试过了,一样不管用。” “这两口子真踏马不是东西,把好好一个孩子给搞成了这样,虎毒还不食子呢。”吴永成忍不住骂道。 正犯难的时候,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吴永成接起来听了下,就递给了周奕:“找你的。” 周奕一愣:“找我?” 接过来一听,是门卫值班室,说有个叫陆小霜的姑娘找他。 周奕放下电话,往市局大门口走去。 门口,陆小霜正搓着手站在那里,旁边停着与她的小身板格格不入的老旧二八大杠。 “小霜,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听到周奕的声音,陆小霜立刻迎了上来,笑着说:“没事没事,因为你一直没回去,阿姨不放心你。所以我刚好路过,就想着跟你说下,要是有空了你就给家里打个电话,阿姨在家急得团团转。” “哦好,怪我,一忙起来就全忘了,应该给……” 周奕突然一愣:“等等,我妈?你见到我妈了?” “阿姨……来学校找我的。” “什么?”周奕大吃一惊,“我妈没胡说八道什么吧?” 陆小霜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阿姨就是给我送了点吃的,还说让我有空上家里去玩儿。” 周奕相当无语,自己这个妈看来得好好管管了。 “对不住啊,我妈这人就是这样,烦得很。以后她要是再来找你,你别搭理她就行。” “不会,阿姨挺好的,挺关心我的,问了我好多事情呢。” 周奕:“额……你快回去吧,我现在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估计今晚不回去了。” “好,那周大哥你先忙。呀,你又受伤了?”陆小霜看见周奕衣襟上的血迹,紧张地问。 “哦,没事,抓犯人的时候伤口渗了点血,问题不大。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好,那我走啦。”陆小霜转身去推那辆二八大杠。 周奕刚要转身,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等等。” “怎么了?”陆小霜疑惑地回头。 “你带过孩子吗?” (本章完) 第98章 蓄谋已久 第98章 蓄谋已久 “带……带过啊,怎么了?” “那你跟我来,有个事请你帮忙。” 陆小霜跟着周奕走进市局,一直来到值班室。 周奕指了指坐在那边发呆的许欣欣,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试试吧,之前我带过我堂弟,去年还做个几个月家教。” “嗯,试试看,毕竟你还是学生,对小孩子的亲和力肯定比我们好。” 陆小霜点点头,但是没有立刻朝许欣欣走过去,而是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一本本子,撕了一张纸开始折叠。 周奕觉得奇怪,眨眼间陆小霜就叠好了一只千纸鹤。 然后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来笑眯眯地说:“你是欣欣吗?” 小女孩听到声音,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欣欣,姐姐送你个小玩具好不好啊?” 说着,她拉过小女孩的手,把那只千纸鹤放在她手心里。 “欣欣,你看这个千纸鹤好不好看啊?” 小女孩低头看了一眼千纸鹤,没什么反应。 就在周奕以为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女孩开口了:“好看。” 陆小霜惊讶地回头看了眼周奕,周奕立刻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陆小霜继续说道:“那欣欣想不想自己做个千纸鹤啊?姐姐可以教你。” 停顿了几秒钟后,小女孩说:“想。” “太好了,那姐姐教你好不好,我们可以做好多千纸鹤,然后再用一根线把他们都串起来,可好看了。” “嗯……谢谢姐姐。” “哇,不客气,欣欣真乖。” 周奕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对付再凶狠的罪犯他都不怕,但对付小孩子,确实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许欣欣虽然因为长期被投喂安眠药而导致神经受损,反应迟钝,但她对陆小霜的话有反应这件事。 证明了许欣欣的情况并没有到严重到智力受损的程度,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是可以沟通的。 当然陆小霜天真无邪的外表,加上折纸游戏的吸引力,也是一个关键,要不然为啥女警哄就没反应呢。 但同时更加说明了,在许家光和章慧眼中,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他们的附属品,他们并不关心她在乎她。 对许欣欣而言,这样的人生太可悲了。 “这不是陆小霜吗?”身后突然响起吴永成的声音。 “嘘。吴队,别打扰她们。” “这什么情况?”吴永成小声问。 “我给小女孩找了个临时保姆。” “可以啊,你还别说,倒真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那一会儿让人安排她们今晚住旁边的招待所吧,等明天联系到许欣欣的奶奶后再把孩子带走。” 周奕点点头:“待会儿我跟陆小霜说。” “对了吴队,咱们怎么感谢下人家啊?” 吴永成一愣:“要不你代表我们三大队,回头请人家吃一顿大餐?我买单。” “别啊,人家是个朴素的大学生,吃大餐不是让人家心理上增加负担嘛。”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这样,她之前在烧烤店被赵斌他们骚扰,不就是因为打工赚生活费才惹的祸嘛。要不吴队你给她找个实习生的活儿,让她赚点生活费什么的?比如咱们隔壁的税务局,她好歹也是宏大的学生,学的又是财务,专业上挺对口的。” “隔壁税务局啊?我倒是认识他们人事科的科长老纪……宏大这学历肯定没问题……就是陆小霜才大一啊……”吴永成思索道。 “人才储备嘛。您吴副支队长帮忙推荐的优秀人才,这点面子不可能不给吧。”周奕顺水推舟,狂拍马屁。 吴永成突然明白过来了:“你小子是不是蓄谋已久了?” “吴队,那你可真冤枉我了。”周奕说着一指屋里道,“难不成我还能蓄谋这场面?我又不是神仙。” “三一六案的头号功臣,大庭广众下感化未成年犯、救人质的城市英雄,现在又在你的坚持下查出了宏城几年未遇的特大碎尸案。你啊……” 吴永成拍拍周奕的肩膀:“就快成神仙了。” …… 陆小霜听完周奕的话,小心翼翼地问:“招待所要钱吗?” “不用,局里自己的,不钱。就是辛苦你了,今晚先帮我个忙。” “没事没事,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就是学校那边……” “我一会儿给你们学校打个电话,就说你在协助市局办案,这样就没问题了。” “好的,谢谢周大哥。”陆小霜笑道。 “傻,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欣欣这孩子挺可爱的,我挺喜欢她的。” “哦对了,这个给你,劳务费。”周奕说着,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不行,周大哥我不能拿你的钱。” “嗨,不是我的钱,局里给的协助办案补贴,感谢你的。”周奕笑道。 “真的?” “咋的,不相信我啊?” “没有没有,你说的我肯定信啊。那谢谢周大哥了,回头请你吃食堂,嘿嘿。”陆小霜接过那两张十块钱,谨慎地收好。 周奕点点头:“行啊,那就一言为定,正好试试这重点大学的食堂怎么样。” 周奕真正在意的,是能进入宏大,进入陆小霜生活学习的环境,调查更多信息。 安顿好了许欣欣,周奕回到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说是给家里打,其实是给楼底下的传达室的。 能分到钢厂宿舍的,除了干部之外,就是钢厂的双职工家庭了,所以大家的经济水平都差不多,都没有电话。 只有楼底的传达室这一个电话,每次有电话来找人,看门大爷就会跑到楼下,冲着楼上喊一嗓子:谁谁谁家,有电话。 然后事主就赶紧跑下楼来接电话。 反正只要谁家有电话,整个宿舍区都能知道。 不过周奕没打算多费口舌,只是让看门大爷给家里带句话,今晚有案子要办,估计不回去了,让他们别等自己。 母亲跑宏大去找陆小霜的事,等他回家了再算账。 周奕这才发现,自己还没吃饭,于是跑去食堂随便吃了两口,草草祭了祭五脏庙。 刚到办公室门口,陈严就招呼道:“周奕,吴队说开个案情分析会,乔姐和彪哥都回来了。” “好,有发现吗?” “彪哥那边好像有重大发现。” (本章完) 第99章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第99章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三大队办公室里,众人正在开会。 这是周奕重生以来第一次开案情分析会。 之前三一六案的时候,由于案件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侦破了,所以基本上没怎么开过会,都是不断地在追踪线索。 正式的案情分析会,除了三大队的人之外,还包括技术科负责现场勘查的技术人员,和负责尸检的法医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的人。 原则上来说,一队才是刑侦支队的主体,倒不是因为一队是由那位刑侦支队队长直接负责的缘故,而是一队负责所有的刑事案件,二队的反黑和三队的重案,都是根据案件性质再内部移交的。 同时,从原则上来说,二队和三队的人,都是从一队里面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 除了两个例外,一个是陈严,他本身公安大学毕业的高学历在宏城的警察系统里就不多见,再加上他的射击成绩几乎一骑绝尘,直接被吴永成看中,破格进入三大队。 另一个,就是周奕了。 由于二队和三队的编制问题,人手有限,所以大部分案件都需要一队协办。 这也是一队参会的重要原因之一。 吴永成在面前的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字:三一三特大碎尸案。 然后又写下了许家光、章慧、章宇等主要涉案人员的名字。 周奕看着“三一三特大碎尸案”这几个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几个字,代表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非常恐怖的可能性。 那就是有一部分失踪案的真相,其实是凶杀案,就像章慧这样。 周奕不记得上一世宏城的刑事案件卷宗里,有关于章慧这起案件的。 如果有,他肯定会记得,毕竟碎尸案不多见。 这意味着,上一世,东海小区化粪池里被切碎的章慧,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直至彻底腐烂分解,从这个世界消失。 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失踪案,有多少连死亡都不被人知晓就销声匿迹的被害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肩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吴永成说道:“案子的基本情况我就不再赘述了,大家应该都知道。” “重点提一下,这起案子原本只是辖区派出所作为普通失踪案对待的。是周奕的敏锐直觉和坚持,才让性质这么恶劣的一宗案子没有被错过漏掉,希望大家以后多像周奕学习,时刻保持身为一名刑警的敏锐。” “好,官腔打完了,下面正式开始吧。”吴永成自嘲地说,“先说下现场勘查的情况吧。” 乔家丽站了起来:“好的吴队,我先说下现场勘查的情况。现场勘查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东海小区的化粪池,一个是许家光和章慧的家。” “我们从化粪池里总共捞出来五十四块人体组织,关于这部分一会儿请法医同志补充。我主要说下化粪池的情况。” “东海小区的化粪池,使用的是目前通用的城市化粪池结构,具备粪便和污水处理排放的功能。简单来说就是固体颗粒和较重的悬浮物质会沉底,形成污泥层;较轻的悬浮物质则会在处理后通过排放管道,直接进入城市的排污系统。”乔家丽郑重其事地说:“也就是说,目前发现的尸块,都是因为重量原因而沉底在污泥层的。还有一部分,要么彻底腐烂了,要么直接被排入城市排污系统了,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几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情很沉重,但凡稍微代入一点点被害人的立场,都无法承受。 “我们和环卫局也确认过了,小区的化粪池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通常是两年清理一次。上次清理是去年了,所以不存在有尸块被误清理的可能。” “然后是许家光家里的现场勘查。我们重点对厨房和卫生间这两个可能进行尸体肢解的地方做了调查,最后锁定了卫生间是肢解现场,通过鲁米诺试剂,我们发现卫生间的地面和墙壁上,有大量荧光反应。” “等等。”吴永成突然抬手。 “吴队,怎么了?”乔家丽问。 吴永成指了指周奕:“周奕,你自己说吧。” 周奕点点头,把之前和吴永成说的关于鲁米诺试剂的局限性,讲了下。 在得到技术科负责勘查的同事的确认后,乔家丽说:“这点是我的问题,当初我和周奕一起去的许家光家,是我没想到。” “没有,不是乔姐的问题。”周奕说,“当时是我主动打开了许家光家卫生间的门,看到了满屋粪便的画面,许家光马上就把门关上了。乔姐没看到具体的画面,只是听我简单描述的。” 乔家丽向周奕投来感激的目光。 吴永成道:“小乔你继续。” “好。基于鲁米诺的反应,我们试图寻找残留的血液,提取样本。但是很可惜,没有找到可提取的血液样本,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分尸的时候清洗过,后面除粪的时候也清洗过,导致没有血液残留。” “然后我们又对其他地方进行了搜查,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把菜刀、一把切肉刀和一把水果刀,都带回来做进一步检测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在许家光和章慧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箱,打开之后,里面……”乔家丽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里面是大量床上用品,手铐、皮鞭、蜡烛、内衣丝袜等等,还有一些……” “算了,东西都作为证据存档了,你们自己看照片吧。” 众人有些纳闷,小乔怎么话也不说清楚。 但是当周奕从尴尬的陈严手里接过递来的照片时,看了几张就一愣。 里面好多粗大的、无法言说的那种。 周奕立刻把照片传给了后面的人。 虽然大家是警察,在办案,但九十年代的社会风气毕竟还是很含蓄的,这种东西,说实话想买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去。 不知道是谁偷偷骂了一句,“真踏马变态。” 乔家丽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在这个箱子里,还发现了一捆绳子。在这根绳子上,我们发现了疑似血液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不明液体的痕迹,技术科已经在做成份鉴定了。” 周奕立刻有所警觉:“绳子?” (本章完) 第100章 寻人启事的真相 第100章 寻人启事的真相 周奕听到绳子的时候,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又把刚才递给别人的照片要了回来,继续往后看,果然看到了关于绳子的照片。 那是一种红色的尼龙绳,应该就是专门用来玩某种游戏的道具。 拍摄的照片里,有两张特写照。 一张是绳子上有一些细小的暗红色痕迹,疑似是血液。 另一张照片上,绳子似乎沾上了一些已经发白的污迹,面积很小,不容易发现。 陈严见他的反应,小声问道:“怎么了?” 周奕摇摇头:“没事。” 乔家丽继续说道:“另外,我们在许家光家里找到了那块寻人启事,这块寻人启事应该是许家光自己用木板钉的。我们发现,这块寻人启事的内侧,有一个木质的小夹层。” “小夹层?”吴永成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乔家丽点点头:“我们怀疑,许家光就是利用这个小夹层,把章慧无法处理的骨头带出去,然后丢弃的。” 众人顿时大惊,尤其是周奕,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亲眼目睹许家光挂着那块牌子站在街头的人。 最开始,他以为许家光这是在对岐山路派出所不作为的抗议。 后来开始怀疑许家光之后,他以为这是许家光在故意混淆视听,装深情。 可乔家丽的这个发现和怀疑,让他感到了不寒而栗。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许家光在章慧失踪后那几天,挂着寻人启事到处跑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在抛尸。 前面因为许家光的情绪异常激动,导致审讯无法继续进行,不然接下来要问的就是碎尸的具体过程了。 但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周奕和吴永成心里,那就是化粪池里打捞到的都是人体组织。 那骨头呢? 章慧的骨头是怎么处理的? 人体总共有206块骨头,像指骨之类的小骨头,可以随着人体组织被冲到化粪池里,但大部分骨头,都是没办法被马桶冲走的。 许家光不可能把这些骨头留在家里,附近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发现过异常的骨头。 那么这些骨头哪儿去了? 乔家丽的话,可以解释这一切。 这时蒋彪站了起来,他这大体格一站起来,周奕就觉得头顶的灯一黑。 “下面我来说吧,小乔发现寻人启事的猫腻之后,第一时间同步给了我。我本来是带人在附近寻找许家光踪迹的,但是得到这个信息后,立刻调转了侦查方向。” “我带人开始以东海小区为圆心,大规模盘查直径三公里内的河道和荒地,因为如果许家光要抛尸骨头的话,这些地方是隐蔽性最好的地方,尤其是河道。” “不过很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队的兄弟们已经全部出动了。” 吴永成下令道:“把范围扩大到五公里,让附近的所有派出所协助办案。谢局说了,这起案子的性质特别恶劣,务必要全力侦破。” “是!”蒋彪和一队的参会代表立刻回答道,一队的人马上去做安排。 这是个巨大的工作量,尤其是河道,宏城虽然是内陆城市,但有一条南沙河,南北贯穿整座宏城,并直接汇入省内的主河道,所以宏城的支流河道相当多。 “师傅,我有个疑问。”陈严举起手。 “说。” “那个寻人启事背面的夹层也许可以偷运大部分骨头,但是有些骨头没办法用这办法偷运出去吧?比如头骨。” 吴永成摸出一支烟,啪的一下点燃。 他点了点头:“是,小陈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小乔,在许家光家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大锤子或是可以打碎骨头的机器吗?” 乔家丽摇了摇头。 吴永成叼着烟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也不太可能在家里处理,不管是锤子还是机器,动静都太大了,必然会引起邻居注意的。”周奕站起来开口道:“吴队。” “嗯?” “汽修厂。” “什么?”吴永成一愣。 但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一拍巴掌道:“对,汽修厂。我记得那个张乐超说过,许家光最近主动要求加班,一定是为了处理章慧的头骨。” “汽修厂那个保卫干事张乐超走了吗?” 周奕说:“做完笔录就走了,不过留了电话号码。” “马上给他打电话,请他继续配合我们调查,我们要去汽修厂搜查。” “是!” …… 汽修厂的保卫干事在市局做完笔录,得知可以走了之后,十分的依依不舍。 坐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碰到了下班回来买了菜的老婆。 老婆看着他奇怪地问:“你摩托车呢?” 张乐超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哟,摩托车还在厂里呢。”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坐警车啊。”张乐超洋洋得意地说。 他老婆吓了一跳:“你犯啥事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啥叫犯啥事了,我可是我们厂的保卫干事,我能干违法的事嘛。” 见张乐超腰杆挺得比值,他老婆狐疑地问:“那你好端端的坐什么警车啊?” “我今天帮市局刑侦支队办案了。” “噗,就你?”老婆哈哈大笑。 “嘿,咋的,就这么看不起你男人啊。” 两人一边往家走,张乐超一边手舞足蹈地宣扬自己今天有多威风,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 但他老婆显然不信,怀疑他肯定又是偷偷翘班跟人打牌去了,是不是输多了,把摩托车押给人家了。 为此两人还拌了几句嘴。 晚上,张乐超闷闷不乐的洗漱完上床睡觉。 老婆刚把灯关上,外屋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张乐超,接电话去。”老婆不耐烦地推了推他。 张乐超纹丝不动。 “瞧你那德行,还帮刑侦支队办案,你就吹吧。明天你不把摩托车开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婆骂了一句,只能无奈起身去接电话。 几秒钟后,他老婆急急忙忙地跑进屋说道:“张乐超,快……快起来。” 张乐超翻了个身,把背对着老婆。 “市局的警察打电话来,说要找你协助他们办案,问你现在方不方便。” 听到这句话,张乐超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满脸兴奋地说:“有有有,必须有!” (本章完) 第101章 搜查汽修厂 第101章 搜查汽修厂 汽修厂门口,陈严和周奕开车赶到的时候,张乐超已经等在了门口。 一见他们的车到,赶紧迎了上去。 “周警官,周警官,感谢你们对我工作的信任啊。”张乐超一把抓住周奕的手,激动地说。 能不激动嘛,市局刑警队点名要自己帮忙,就冲这件事,厂里保卫科的下一任科长,非自己莫属了。 “张干事太客气了,大晚上的还把你叫来,不好意思啊。” “应该的应该的。还有啥我能做的吗?” “我们想搜查一下许家光工作的车间。” “好好好,老李,快把大门打开,让两位警官的车进来。” 张乐超带着两人直奔许家光工作的厂房,用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厂房的门,并把所有灯都打开。 随着灯光亮起,整个厂房的全貌都呈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伴随着一股浓浓的机油味。 “许家光平时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周奕问。 “咱们厂应该算是区里最大的汽修厂了,所以除了修汽车之外,像拖拉机、农耕机、摩托车啥的,都有。”张乐超殷勤地介绍道。 “老……许家光平时的工作,就是机修工,哪里有问题就修哪里。不过他技术好,一般都负责修大车。” 陈严问:“所以照这么说,整个厂房的机器,他都有可能操作?” 张乐超连连点头:“能啊。两位警官,你们要找什么?要不我帮忙一起找?” 陈严看看周奕,周奕微微点头。 眼下的确是人手不足,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去支援蒋彪那边的搜寻了,毕竟那么大的范围。 陈严说:“我们要找的是骨头,不排除是完整的,但大概率应该已经碎了,至于碎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好说了。” “行,我明白了,找骨头嘛,骨……”张乐超突然表情一变,舌头发僵地问:“什……什么东西的……骨头啊?” 周奕淡淡地说道:“人的。” 张乐超瞬间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厂房,仿佛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随时冒出来一样。 周奕见他这样子,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出去。 可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张乐超整个人像触电一样蹦了起来,把周奕和陈严都吓了一跳。 “那个……两位警官,我觉得这件事太大了,我得马上跟我们厂长打个电话,汇……汇报一下,等汇报完了我再来帮你们找。” 周奕当然知道他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来了,笑着点了点头。 张乐超如蒙大赦,立刻跑了出去。 可是一跑出去他就后悔了,因为此时外面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 微风一吹,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张乐超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撒腿就跑,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本来他是奔着办公大楼的保卫科去的,因为那里有电话。 但就快跑到办公大楼门口的时候,望着玻璃门后黑洞洞的大门,他腿肚子顿时一哆嗦。 此时楼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进去自己得吓个半死。 一扭头,两三百米外有光源亮着。 那是门卫室的方向,张乐超想都没想,立刻朝那边飞奔了过去。 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兔子都是他孙子。 ……厂房里,周奕和陈严戴上了手套,开始搜寻。 汽修厂里面机器设备很多,大部分他们都不认识。 不过无所谓,他们要找的,是具备处理人类骨头的能力,尤其是头骨。 因为人类的头骨是非常坚硬的,硬度大概在5到6之间,受力极限在两百到五百公斤之间。 要知道,用于制造齿轮、轴承和机械零件的硬化钢的硬度,也就是5到7之间。 所以一般机器根本处理不了。 “周奕,你说许家光是怎么把头骨带进来的?汽修厂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头盔。” “头盔?” “许家光开摩托车,必然带头盔。找个黑色装水产的袋子把头骨装起来,再塞进头盔里带进来就行了,没人会怀疑。他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头盔放在角落里或者架子上,等到晚上留下来加班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可以拿出来处理了。” “周奕,我其实不明白,如果许家光是误杀章慧,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大力气碎尸啊。” 陈严说:“如果他当时立刻报警,并打急救电话的话,他完全可以被认定为具有自首行为,误杀加自首情节,按照法律他最终被判的罪并不会很重。” 周奕一边查看那些设备,一边说道:“首先,我对许家光是误杀章慧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其次,如果不是误杀,那就是谋杀。那许家光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件事不会被发现的准备,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杀人包装成了失踪。” 这是事实,毕竟上一世,这就是一起失踪案。 “最后。”周奕抬起头,表情严肃地对陈严说,“严哥,给你个建议,就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善良代入到犯罪嫌疑人的身上。” “善良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到,人可以有多邪恶。” 周奕的话,让陈严愣在了那里。 陈严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周奕真的比自己还小两岁吗? “严哥,有发现!”周奕喊道。 在靠近厂房后门的角落里,放着一台不起眼的机器。 这台机器大约一米五的长度,一米左右的宽度,机器表面盖了一层铁皮当盖子。 周奕和陈严合力把铁皮抬下来后,里面露出了两根巨大的滚轴齿轮,每根上面有七八个齿口,相互交错,咬合在一起。 “这种机器我见过,专门用来处理废料金属的。机器旋转起来后把没用的金属丢进去,就能搅碎。”陈严说。 周奕掏出手电,对着机器内部照了照,但是看不清。 机器下面有一个收集废料的铁盒子,周奕拉出来看了看,里面很干净,没有任何东西。 “找找这机器怎么开的。”周奕说。 “好。”陈严点头。 两人研究了一阵子,最后找到了一个用电缆连接着的遥控按钮。 陈严用力按下一个按钮,那台金属粉碎机抖动了一下后,两根齿轮滚轴开始同时向内侧转动。 虽然看似缓慢,但力量却巨大无比,血肉之躯轻而易举就会被搅得粉碎。 周奕和陈严死死地盯着机器。 突然,周奕喊道:“停!” (本章完) 第102章 碎骨 第102章 碎骨 陈严瞬间松开按钮,机器也随着停止转动。 “这里有东西!”周奕把手电对准其中一个齿口的内侧说。 陈严凑上去,看见在那个位置,粘着一块红色的东西,跟蚕豆差不多大,上面还有一点比黄豆略大的白色物质。 陈严立刻掏出相机,开始拍照。 拍完之后,取出证物袋和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块东西从齿轮上扯了下来。 两人凑近了一看。 是一块人体组织,和化粪池里那些不同,没有被污染腐烂。 白色的部分,是一块碎骨。 果然!许家光就是在这里处理头骨的。 而且处理完之后,他应该非常谨慎地做了清理。 但是百密一疏,他没注意到有一小块人体组织沾在了机器的内侧。 陈严立刻把这一关键证物放在了证物袋里。 …… 汽修厂门卫室里,张乐超给厂长家打完电话后,正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 突然窗玻璃被敲响了,张乐超吓得嗷一嗓子。 扭头一看,敲玻璃的是周奕,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一回头,发现门卫大爷满脸的惊恐。 当然不是被敲玻璃吓到的,而是被他这一嗓子吓到的。 张乐超赶紧打开门问道:“两位警官,你们检查好了?” “张干事,许家光工作的那个厂房后门角落里,有一台机器,是干嘛用的?” “哦,那个是处理金属废料的搅碎机。平时修车的时候会换下来很多金属废料,不好处理,所以每个厂房就都安装了一台,方便废料统一处理。” “那搅碎的废料一般会怎么处理?” “就……堆放在后门口的废料箱里,满了就让人拉走啊。” 陈严忙问:“最近一次废料是什么时候拉走的?” “我想想啊,好像……就是明天一早吧。” 周奕立刻说道:“快带我们去后门!” “啊,现在吗?”张乐超一愣。 “对,就现在,马上。” “可是……后门那边没路灯啊,黑灯瞎火的,要不……等天亮了点再去?” 张乐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本来就瘆得慌了,后门那铁门外面还是一片荒地,据说之前冻死过醉鬼,平时白天去都阴风阵阵,何况这个点啊。 此刻他无比想念自己老婆和温暖的被窝,早知道这个保卫科科长不当了。 不对,自己还没当上啊。 周奕四下看了一看,目光马上落在了门卫室的墙上,伸手一指道:“用它。” 墙上挂着的,是一盏应急照明灯。 张乐超看了一眼应急照明灯,无奈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苦瓜还要苦。 …… 汽修厂后门,张乐超举着应急照明灯,看着周奕和陈严戴着工业手套,手脚并用地在那堆金属废料里翻找着。 张乐超有点懵,这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他本以为刑警就跟古畑任三郎这样的小日子国侦探一样,坐在那边摆个帅气的pose,然后一通推理分析就把案子破了。 再不济那也是今天下午那样,飞身追凶,舍生忘死。 这怎么苦哈哈地跟农民工一样? 自己这罪真是受得啊,还是坐办公室里舒服。 周奕和陈严哪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聚精会神地从翻着废料堆。 突然,陈严大喊道:“周奕,找到了。” 周奕闻言,立刻跑了过去。 陈严手里的手电,照着搬开的废料下面,但周奕有点看不清,扭头招呼张乐超过来。张乐超万般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把手里举着的应急照明灯往他们的方向凑,脑袋则偏到了一边去。 借着明亮的光照,周奕和陈严终于看清了。 在那堆金属废料下面,有一堆碎骨,最大的目测也没超过三四公分。 真应了那个词,粉身碎骨。 …… 市局,周奕提着一袋子东西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大门。 迎面刚好碰到二队队长石涛。 正夹着个公文包准备下班的石涛热情地冲周奕打招呼:“小周啊,还没下班呢?” “石队好,还有工作没做完。” “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宵夜?” 周奕顿时一愣,有些尴尬地没说话。 石涛为了显示自己的亲民,还凑了上去扒拉开:“我瞧瞧是什么好吃的。又是红的又是白的。” 周奕嘴角抽搐了下,说道:“石队,这是碎尸案的证物,疑似是死者碎裂的头骨,和头部的人体组织。” 石涛的整个人瞬间就僵在原地不动了。 刚停好车的陈严走了过来。 “石队。” “我还有事,你们忙,你们忙。”石涛回过神来立刻走人。 “石队这是怎么了?”陈严疑惑地问。 周奕忍着笑说:“略显尴尬。” 两人提着东西直奔法医室,刚好碰到了从法医室出来的蒋彪。 ”彪哥,你们有发现?”陈严问。 蒋彪点点头,“我们在附近两条河道和一片荒草地里,找到了十七块完整的骨头,所以我就赶紧给法医送来了,确认下是不是死者的骨头。” “你们这是有发现?”蒋彪低头一看,问道。 周奕点点头:“我们在汽修厂的废弃材料堆里,找到了一堆被搅碎的头骨,和一些人体组织,初步怀疑,是章慧的。” 蒋彪弯腰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辛苦你们了。” “兄弟们还在忙,我得继续去搜索了。” “辛苦彪哥,辛苦兄弟们了。” 两人走进法医室,看见了许念,许念也看见了他们。 “又有发现?”戴着口罩的许念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陈严说明了情况。 许念看着周奕手里的塑料袋,皱了皱眉:“怎么就用塑料袋装着?” 陈严赶紧说:“没有没有,里面是证物袋,因为太多了,我们怕证物袋不小心破了,所以外面又套了个塑料袋。” “行,签个字,把证物给我吧。” 周奕把东西递了过去,许念只是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宋老师,你快来看看。”许念回头喊道。 过了几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法医走了出来,他脱掉了沾满难以形容的污迹的医用橡胶手套,给双手消了下毒,问道:“怎么了?” 周奕认识他,当然是上一世了。 这人叫宋义明,是市局在职资历最老的法医,上一世兢兢业业大半辈子,一直干到了退休。他也是许念的领导和带教老师。 许念指着手里的袋子说:“来了个大活儿。” 宋义明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眼镜后面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说了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本章完) 第103章 再审许家光(求订阅) 第103章 再审许家光(求订阅) 凌晨两点,市局里依旧灯火通明。 一辆出租车缓慢地从门口开过,司机打了个哈欠。 一扭头,却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市局大楼。 “哎,看这架势,估计是又有什么大案咯。这年头,不太平啊。” 出租车消失在了夜幕中。 三大队办公室,吴永成面前的烟灰缸又满了。 周奕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看吴永成抽烟这么狠,心里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可惜上一世不认识他,毕竟肺癌的发病几率那么高。 “师傅,你少抽点吧,吸烟有害健康。”陈严忍不住说道。 “嗨,抽个烟而已,死不了。” 周奕说:“吴队,你是没事,可我们天天跟你吸二手烟受不了啊,身上一股子烟味,我妈还以为我来了市局成老烟枪了呢。” 吴永成听了这话,顺手把烟掐灭,点了点头:“有道理,以后我不在屋里抽了。” “吴队果然善解人意。”周奕笑着说。 “不对啊。”吴永成突然回过味来,“你小子才来市局几天啊,轮得到你说嘛。” 周奕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替大家问的嘛。” 乔家丽提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看见袋子,周奕和陈严本能地紧张起来。 “大伙儿来吃点饺子,还热乎的。” 乔家丽把几个袋子放在桌上,看见是饺子,周奕和陈严才松了口气。 吴永成拆开一个袋子,顿时一股热气冒了出来,袋子里是塑料碗装着的热气腾腾的饺子。 “哪儿来的饺子啊?” “谢局让食堂给大家准备的。”乔家丽说着,递给吴永成一双一次性筷子。 “你们看,还是领导懂得关心人。”吴永成夹起个饺子往嘴里送。 “啧啧,食堂不懂事儿啊,吃饺子不给醋啊。” 陈严立刻说道:“师傅我去拿。” “不用,凑合吃一口得了。” 几个人开始吃饺子,周奕这才发现,自己几乎一整天都没吃饭。 之前马不停蹄地还不觉得饿,现在闻着饺子的香气,顿时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许欣欣现在怎么样了?”周奕问。 “陆小霜带着她住到隔壁的招待所了。”乔家丽说,“小霜这姑娘不错,对孩子可有耐心了,换我不行,我哄不了。” 周奕心里无奈的笑笑,这不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 “哦对了,陈严,你前面是不是给市里的几个医院都打了电话,查章慧的就医记录?”乔家丽问。 陈严点点头:“师傅让我查的,主要看下章慧的血型,看和尸块是否匹配。” “二院来过电话了,你跟周奕去汽修厂了,我接的。他们给你发了份传真,我放你桌上了。” 陈严马上起身,把几张传真纸拿了过来,要递给吴永成。 “我先吃饺子,你给周奕看看。” 周奕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两个饺子,开始翻看传真。 突然,周奕咀嚼的动作停了。 吴永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周奕快速嚼了几口,把饺子咽下去,然后说:“四年前,章慧在第二人民医院做了一个子宫肌瘤的手术,切除了子宫。” “这有什么问题吗?”吴永成不解地问。“我记得,许家光说他们是在许欣欣五岁的时候开始喂安眠药的,许欣欣今年八岁,五岁的话刚好是四年前。” “而章慧的前夫说过,章慧是个非常重男轻女的人,那章慧应该不甘心又生了个女儿吧。” 陈严说:“你的意思是,章慧因病切除了子宫,导致无法再替许家光生儿子,才开始追求更变态的某行为的?” 周奕没说话。 “那这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乔家丽和吴永成都看向了周奕,他们也有这个怀疑。 “我其实有另一种怀疑。” “什么?” “许家光说谎了,真正要玩这种变态游戏的,不是章慧,而是许家光。” “如果许家光和章慧一样,也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呢?章慧因病不孕,再也没法给他生儿子,因此他需要发泄,而章慧出于愧疚,配合他的种种要求,于是就有了这种变态行为。” 吴永成皱着眉说:“你这种假设,顶多可以证明,许家光对章慧心生怨恨,但这很难形成杀害章慧的动机吧。再说了,你别忘了,许家光和前妻可是有儿子的,他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隔了四年为这事杀人吧。” 吴永成摇摇头:“逻辑上,说不通。” 周奕沉默不语,他知道吴永成的话有道理,但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只是自己还没抓到重点。 “吴队,我想再审一审许家光。”周奕说。 吴永成抬头看看挂钟,点了点头:“行,我们都睡不了,也不能让他这么舒服。” “先把饺子吃完,上阵打仗也不能饿着肚子。” …… 市局旁边的招待所里,陆小霜洗了把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床上,许欣欣正在安然入睡。 陆小霜凑上去看了看,她的小脸红红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陆小霜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然后用袖子擦掉了小女孩额头上的汗水。 她看了看这间十几平米的房间,有彩电,有茶几,有单独的卫生间,还有暖水壶和可以冲泡的咖啡包和茶包,还有暖气。 这大概是她住过的最好的地方了。 根本不是那间小阁楼能比拟的,也不是那个八人一间的上下铺寝室可以比的。 她闻了闻枕头,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真好闻。 “要是以后毕业工作了,自己也能租一间这样的房间,该有多好啊。”她抱着枕头憧憬道。 突然,她发现许欣欣开始翻身、挣扎,手脚乱挥乱动。 她带过孩子,知道小孩子睡觉不踏实。 但很快,她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许欣欣不仅身体乱动,脸上也出现了痛苦挣扎的表情。 “欣欣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姐姐陪着你。” 陆小霜赶紧拍拍她,她知道这孩子也是命苦,周奕没有多说,只是说了句,孩子的父亲目前是犯罪嫌疑人,而被害人又是孩子的母亲。 所以她非常同情这孩子,比起这孩子,自己父母恩爱,也很爱她,已经很幸福了。 忽然,痛苦挣扎的许欣欣开始哭泣起来。 一边哭,嘴里一边喊道:“爸爸别打了,欣欣错了,爸爸别打了,呜呜呜。”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新年个个发大财。 感谢所有支持的读者老爷们的订阅、打赏和月票。 (本章完) 第104章 杀人和杀猪 第104章 杀人和杀猪 审讯室里,许家光木然地坐在羁押椅里,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许家光,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六分,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这次,负责主审的是周奕。 许家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行,那就继续之前的审讯吧。如果在审讯过程中你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可以提出来。” “但是我先警告你,不要试图通过装疯卖傻来逃避问题,明白吗?” 许家光嗓音嘶哑地回答:“明白了。” “那开始吧,先说说你在杀害章慧后,做了什么。” “我……发现慧慧没呼吸后,立刻就想到了打急救电话。但是我拿起电话又放下了,因为慧慧当时的那个样子,不能被别人看到,看见了我和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所以你觉得,自己和章慧的名声,比她的命更重要是吗?” 许家光立刻辩解道:“我抢救了,我学着电视里给她做人工呼吸,给她按胸口,我都做了。但是……没用,已经太晚了,所以就算我打了120,也来不及。” 好家伙,又多了一条减轻量刑的点,误杀后有救人行为。 周奕很难相信,这个许家光不是事先设计好的这些说辞。 “再然后呢?你做了什么?”周奕问。 许家光双手掩面说道:“再然后……我就把慧慧的尸体拖到了厕所里,然后……用刀把她给肢解了。” “用的什么刀?” “就是我家厨房里的刀,剁肉切肉的那种。” 这个回答,与技术科化验的结果一致,从许家光家里搜到了三把刀。除了体型较小的水果刀之外,另外两把刀上面均检测到了血液残留痕迹。 其中那把大的菜刀刀刃上,有很多最近造成的缺口。 应该就是碎尸过程中造成的。 “详细说下具体的碎尸过程?” 许家光犹豫了下,问道:“这个也要说吗?” 周奕一瞪眼道:“废话,你的所有犯罪行为,都必须交代清楚!” 许家光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开始描述自己碎尸的过程,包括如何肢解尸体,如何分割肉块,通过马桶冲走的等细节。 周奕和吴永成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会意。 许家光的描述,太细致充分了,这是个大问题。 “许家光,你肢解尸体的手法很熟练嘛?是有过什么经验吗?”周奕眯着眼问道。 许家光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村里有个习俗,家家户户过年都要杀一头猪,不然就会被人看不起。我爸死得早,我妈又干不了这个事,所以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村里人学杀猪了。” “所以在你看来,杀人跟杀猪没什么区别吧?” 许家光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肢解章慧的尸体,目的是为了掩盖你杀人的罪行?” “警察同志,是误杀,我真的是误杀啊。” “不管是误杀,还是谋杀,都是杀人行为。我现在问的,只是你碎尸的目的!” “好的好的。”许家光惶恐地点头,但嘴里却辩解道,“我其实不想碎尸的,毕竟她是我老婆啊。可是……可是她身上有好多伤,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什么样的伤?” “就……是前面我交代的,我们在干……干那事的时候,她让我拿鞭子抽她,留下的。” “那碎尸之后剩下的骨头,你是怎么处理的?”周奕问。 许家光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被我丢了。”“具体说说。” 许家光开始交代,如何利用寻人启事把尸骨丢弃,但是问他具体位置时,他回答记不清了。 最后就是关于头骨的处理,他承认是在汽修厂利用加班的机会搅碎后丢弃的。 还“贴心”的提醒他们,金属废料应该马上就要来收了,收走的金属废料会直接被倒入熔炉熔炼,他们得赶紧去找。 总之,这一次的审讯,许家光的情绪相当平静,也非常配合,问什么就交代什么。 吴永成对周奕说:“烟瘾犯了,陪我出去抽一支。” 周奕点点头,起身跟着出去。 门外,吴永成点了一支烟道:“你觉得怎么样?” “吴队,我觉得有几个问题。” “嗯,说说。” “首先,他在交代碎尸过程时,条理清晰、细节详实,这明显就是提前准备过的。” “一般情况下,嫌疑人在复述作案过程时,都不会很流畅。因为作案过程中人会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无法冷静的记住所有细节。所以嫌疑人复述时要么是逻辑混乱、颠三倒四,要么就是情绪失控,比如之前张新丽那样。” “像许家光这样清晰的交代,说谎的可能性很大。” 吴永成点点头。 “然后是他这次和上次截然不同的反应,让我觉得也有很大的问题。中间仅仅隔了几个小时,他的情绪稳定得太快了,这么大的事,普通人根本缓不过来。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之前他异常激动的反应,是装出来的。” 吴永成问:“那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见风使舵。” “什么意思?” “他在根据我们的问题,给我们回答。你看他现在交代的,全都是我们已经查到的线索。但这些线索,目前都无法证明,他是故意杀人。” “不光证明不了,甚至还能表现出他积极交代犯罪事实的态度。” 吴永成吐出一口烟雾道:“看来是我们之前小看这个许家光了啊,一个十三岁就敢学杀猪的人,心理素质相当强悍。” “吴队,我打算诈他一下。” “怎么诈?” …… 周奕推门走进了审讯室,嘴里嘀咕道:“抽完烟还要去蹲茅坑,真是懒人屎尿多。” “许家光,你抽一支不?”周奕把烟盒往桌上一丢随口问道。 许家光连忙摆摆手,“我不抽烟。” “行吧,那你先等会儿啊,我们有规定,得两个人审才行。” “哎好。” 周奕随意地翻着资料。 突然,敲门声响起。 周奕开门,走了出去,只是审讯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乔姐,怎么了?” “你说什么?许欣欣那边说了什么?” “什么?她真的看到了?” (本章完) 第105章 钓鱼 第105章 钓鱼 审讯室门外,只有周奕和吴永成,没有乔家丽。 吴永成手里夹着烟,看着周奕卖力的“演出”,有点想笑。 “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务必要保护好许欣欣这个重要的证人。” 对着空气说完这句话,周奕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走进门的瞬间,吴永成从侧面看到,周奕一秒变脸。 周奕的脸色,冷若冰霜,他霸气地瞥了一眼许家光。 许家光只觉得脖颈一凉,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周奕重重地拉开椅子,椅子和地面发出摩擦声。 砰—— 周奕砸了下椅子坐下,许家光顿时浑身一哆嗦。 门外的吴永成掐灭烟头,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小跑几步推开审讯室的门,表情自然地说:“晚上吃多了,肚子里堵得慌。来吧,咱们继续。” 吴永成坐下,打开了笔录本,说道:“我们继续吧。” 可却没听到周奕的回答,扭头一看,周奕脸色铁青,惊讶道:“哟,这是怎么了?” 周奕一指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许家光冷冷地说:“你得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许家光蹭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吴永成惊讶地看看许家光,问周奕:“怎么?有新线索了?” 周奕一拍桌子厉声道:“许家光,重新交代一下你杀害章慧的过程!” “不……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怎么……还要交代啊。” “这里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吗?你当这里是菜市场?” “另外,许家光我非常严肃地提醒你,你要为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吴永成看着许家光,发现真的被周奕诈对了,许家光现在整个人可以用汗如雨下来形容。 “我……我想想……” 但周奕怎么可能给他思考的时间,立刻气势汹汹地逼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谎了?” “我……” “你有没有在案发之前就产生了杀害她的意图?”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早就预谋好的?” 周奕的语速飞快、问题尖锐,打得许家光慌乱不堪。 吴永成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周奕正在和许家光进行心理上的博弈。 就像钓鱼一样,鱼到底是被耗尽力气、任人宰割,还是脱钩逃走,就看这瞬间了。 紧张的气氛瞬间像一根弦一样,绷紧。 “我……我真的没有啊。”许家光最后的一句话,宣告,鱼还是脱钩了。 其实这个结果周奕不意外,他想用许欣欣作为目击者来诈许家光这点,本身就有逻辑漏洞。 先不说如果目击了这样的场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再来就是,如果许家光是预谋杀人,那当天晚上许欣欣喝的牛奶里,一定会加入比平时多的安眠药,因为碎尸和清理现场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必须确保女儿不会醒来。 但他不甘心,还是想试试,万一呢。 不过虽然失败了,但他起码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许家光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问题又回到了最棘手的地方,证据。 足以证明许家光不是过失杀人,而是故意杀人的证据。 审讯室里,一阵可怕的沉默。 突然,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沉默。 周奕开门一看,是乔家丽。 他关上门问道:“乔姐,怎么了?” “旁边招待所前台打来一个电话,小霜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陆小霜?是许欣欣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也不知道。”“行,我马上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吧?”乔家丽指了指里面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周奕摇了摇头。 …… 两人来到招待所,得知陆小霜和许欣欣住的房间号之后,立刻直奔而去。 到了门口,周奕刚要敲门,门自己打开了。 陆小霜开门说:“周大哥,乔警官,我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许欣欣出事了?” 陆小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轻带上门走了出来。 小声说道:“刚睡踏实不久,我怕把孩子吵醒了。” “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睡觉的时候,许欣欣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不停地挣扎哭泣,嘴里一直喊着爸爸别打我,我错了。我以为是做噩梦了,哄了好久。” “我觉得奇怪,就掀开她的衣服看了看……” “你看到了什么?” 陆小霜脸上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说道:“伤痕。” “什么样的伤痕?”周奕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陆小霜摇摇头:“这我认不出来。” 周奕看看乔家丽,乔家丽立刻说道:“我去看下。” 说着,进了屋。 片刻之后,乔家丽出来了,脸色非常难看。 “乔姐,怎么样?” “我怕吵醒孩子,没敢检查得太仔细。但是初步看下来,孩子身上的伤有两种。” “什么?居然还有两种?” 乔家丽点点头:“两种都是淤伤,但一种应该是打出来的,在孩子屁股和大腿上。另一种,像是绳子捆绑造成的,四肢关节部位都有,但不太明显。” “绳子!”周奕猛地一惊,“乔姐,你之前搜到的那根绳子!” 乔家丽脸色瞬间大变,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周奕的意思。 “你是说……” 周奕点了点头,但是看了眼陆小霜,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小霜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霜,今晚还是得辛苦你。明天早上等孩子醒了,带她过来,我们让医生给她做一个检查。”周奕说道。 陆小霜点了点头。 周奕和乔家丽走出招待所,两人的眼中都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案子,简直越挖越恐怖了。 “我现在就去技术科,让他们优先对那根绳子做化验。”乔家丽说。 周奕点点头,“乔姐,我在外面站一会儿,我想冷静下。” “嗯。”乔家丽快步离开。 市局外面的马路上,昏黄的路灯下一群飞蛾在盘旋。 再远处,是一片湖泊,属于一个公园。 周奕走到马路对面,望着那漆黑死寂的湖面。 他已经不敢细想了。 上一世,许家光杀人碎尸后,逍遥法外,章慧死无全尸、人间蒸发。 而许欣欣,却一直活在人间地狱里! “操!”周奕对着无边的黑暗,愤怒地大骂道。 (本章完) 第106章 回到原地 第106章 回到原地 整个市局,几乎一夜无眠。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吴永成召开了“三一三特大碎尸案”的第二次案情分析会。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的表情。 食堂送来了热粥和包子,但大家并没有吃的心情。 经过一夜的奋战,蒋彪带人找到了大量尸骨,但法医检查后认为,还有至少一半的尸骨没被找到。 他们查到,两天前隔壁市因为防汛工作,曾开闸放水过。 刚好其中两条河道的上游,就是隔壁市的大河。 大概率是被冲走了。 吴永成本来已经下令,天亮之后调动周围所有可用警力,继续扩大搜查范围。 结果这条命令,却被谢国强给打了回来。 而理由是,市里面认为大规模搜索很容易引起群众恐慌。 话都到这份上了,吴永成就是再不爽,也无能为力。 “法医先说下尸检的情况吧。”吴永成说。 许念刚要站起来,吴永成压了压手,示意她坐着说。 “好的吴队,法医这边分别对东海小区打捞出来的尸块、搜查到的尸骨,和周奕在汽修厂发现的碎骨等做了尸检。” “可以确定,三者均来自于同一具尸体。目前完整度最大的是死者头骨的碎骨,保存最好的是已发现的其他部分尸骨。尸块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我们通过头骨内的人体组织提取到的血液,经过与章慧的就医记录对比,发现血型一致。” “宋老师正在尝试还原死者的面部特征,但难度很大。” 吴永成问:“能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吗?” 许念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确定死亡原因。根据你们提供的嫌疑人口供,我们试图寻找死者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痕迹。但是很可惜,没能找到。” “辛苦你们了。”吴永成虽然不懂尸检,但这种程度的碎尸,他也明白法医不是万能的。 “哦对了,我们从死者其中一块胃部提取到了一些东西,但因为被污染了,所以化验进度比较慢。” 然后,轮到乔家丽。 “我让技术科提前化验了从许家光卧室里发现的那根绳子,从上面提取到了血迹和男性体液。血迹经过化验,确认和章慧的血型不符,我们初步怀疑,血迹……是许欣欣的。” 在场除了周奕和吴永成外,都惊呆了。 “不过我们没有许欣欣的血型资料,等孩子醒了再提取化验。” 吴永成说:“找个女医生,除了验血和身上的伤之外,再检查一下许欣欣的其他器官。” “好的。”乔家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周奕,有什么话要说吗?”吴永成问。 周奕双手环抱在胸前,沉默地摇了摇头。 吴永成不动声色,提高了嗓音道:“各位,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宗有预谋的极端恶性凶杀碎尸案。但是我们眼下最大的困难,是缺乏证明凶手是故意杀人的关键性证据。” “因为凶手的自我供述是过失杀人,是误杀。我不管检察院和法院最后会怎么量刑,但我的要求就是,不要让这份过失杀人的结案报告,从我们公安手里交出去!” “所以必须找到许家光故意杀人的铁证,让这个狡猾的凶手得到他应有的审判!听明白了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散会之后,吴永成走到周奕身边道:“陪我出去抽根烟吧。” “好。”周奕伸了个懒腰,跟在了吴永成身后。 天色已经亮起,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预示着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空气里一股清冷的寒意。 周奕吸了吸鼻子:“好像快要下雨了。” 吴永成掏出大前门,抽出两根,一根递给了周奕。 两人点了烟,蹲在了路边开始抽,活脱脱像是两个民工。 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都忍不住看两眼,心说一大早干啥的蹲大马路牙子边抽烟。 “吴队,我觉得,从打捞出尸块开始,我们有点太着急了。” “性质这么恶劣的案件,能不着急么。这案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朱学军的案子还要恶劣。朱学军那个案子的危害,虽然巨大,但是是隐性的,老百姓不知道,只要处理得当,不会引起社会恐慌。” “但这个案子,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果不尽快破案,光舆情就够我们喝一壶的。更不要提上面给的压力了。” “这个我懂,我指太急了,是指我们自己的办案节奏。” 周奕一低头,发现眼前有一坨风干了的狗屎,他赶紧像只鸭子一样挪了挪位置。 “你继续说啊。”吴永成见他没反应,问道。 “哦,是这样。我觉得我们自己得先慢下来,回到源头上,重新再捋一下这个案子。” 吴永成二话不说,捡起脚边一根树枝递给周奕:“成啊,咱俩现在就捋一下。” 周奕接过树枝,在地上画了条线。 然后把线的一端圈了出来说:“比方说这条线就是这案子,那引发这起案件的这个点,就是犯罪动机。” “许家光交代自己是误杀,那就不存在犯罪动机了。但我们现在认定他是谋杀,那这个犯罪动机,就自然存在了。所以我们得先回到原点。” “谋杀的犯罪动机,无外乎情杀、财杀、仇杀和奸杀。” 周奕在地上写下一二三四。 “我们先排除奸杀,奸杀的动机是在强奸犯罪过程中,防止被害人反抗或暴露罪行而产生的。不适用于这里。” 周奕划掉了四。 “然后是情杀,我的看法是可能性很小,情杀的主要诱因是出轨背叛和嫉妒。但两人是初恋再婚,而且从前期调查来看,没发现双方和第三者有情感纠葛,顶多就是许家光因为给儿子抚养费引起章慧的不满。” 周奕又划掉了一。 “仇杀,我认为不是没有可能,可以作为接下来调查的一个方向。可以看看许家光和章慧之间,是否存在比较久的矛盾。以及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事,导致这个积怨爆发。反正肯定不会是章慧无法再生育这件事,毕竟章慧切除子宫的时候,已经四十二了,本身能否再生儿子,就是个未知数。” 周奕圈了圈三。 “最后这个财杀嘛……”周奕顿时想到了自己二叔一家子。 “查一下,许家光平时是不是有赌博行为。” 周奕说着,把手里的树枝插在了二字上面。 (本章完) 第107章 别侮辱了畜生 第107章 别侮辱了畜生 市局医务室里,陆小霜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许欣欣。 小女孩面朝着陆小霜,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 另一只手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瘦弱的手臂,一道鲜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入针管里。 许欣欣整个人颤抖不已,陆小霜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嘴里小声地说着:“欣欣不怕,欣欣是个勇敢的孩子。” 门外,乔家丽和周奕看着这一幕。 抽完血,女医生抬头冲乔家丽使了个颜色,乔家丽走了进去。 “欣欣乖,让医生阿姨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可以吗?”乔家丽走了进去。 周奕在外面把门关上。 二十分钟后,门打开了,乔家丽脸色铁青。 周奕知道,最坏的结果出来了。 房间里,许欣欣正在哭闹,陆小霜在哄她。 乔家丽关上门,把周奕拉到了一边。 “许欣欣处女膜破裂,下体有撕裂后再愈合的痕迹。” 果然,周奕那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另外,身上的淤伤,一部分是殴打导致的,另一部分,是捆绑导致的。跟我们之前猜的一样。” 乔家丽咬牙切齿道:“许家光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不,他比畜生都不如,不要侮辱了畜生!”周奕愤怒地说。 “等下血型检测出来后,如果和绳子上提取到的血型一致,那许家光强奸未成年人的罪行就能彻底坐实了。加上杀害章慧和碎尸的罪名,数罪并罚,我看有希望判个无期。” 周奕冷冷地说:“不够!像他这样的人渣,别说无期了,就是死缓都不够!” 很快,血型检测结果出来了,许欣欣的血型与在绳子上找到的血型,匹配! 对许家光的第三次审讯,开始。 这一次,不用钓鱼,不用套路,周奕开始审讯后的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 “许家光,我们在你卧室里找到了一根绳子,绳子上的纹路和许欣欣身上的伤痕一致。” “我们从绳子上提取到了血迹,经过对比和许欣欣的血型完全匹配。” “我们还从绳子上提取到了精斑痕迹,我们正在做和你抽血化验结果的匹配。我先告诉你,技术上我们可以通过血型、血清型和同工酶型等多种检测,确定绳子上的精斑是不是你的。” “一旦确定是你的,不论你交不交代犯罪事实,结果都一样。接下来我们会安排心理医生对许欣欣做心理治疗,她作为被害者的供词,法庭会重点采纳。” “另外我还告诉你,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的规定,强奸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将从重处罚。基本刑期为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但是犯罪情节特别恶劣的,处十年以上、无期。” “最高,可判处死刑!” 周奕冷冷地说道:“许家光,你完了!我告诉你,你会受到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周奕一番话说完,许家光整个人彻底傻了,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一分钟后,你不想说,这次审讯到此为止。以后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直接法院见!” 周奕摘下手表,放在桌上。 “计时开始!” 吴永成看着周奕雷厉风行的操作,有种自己真的捡到宝了的庆幸。 要知道,培养一个刑警,是非常难的,不仅仅是学过各类专业知识就够的,办案的经验得是经过摸爬滚打才能积累的。 最关键的,是得懂人心。懂人性里的恶! 只有这样,才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不到十秒钟,许家光声音颤抖地说:“我说,我全说。” …… 许家光的交代,大部分和目前的调查,以及周奕的推断一致。 但是也有一些信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许家光说,章慧之所以重男轻女,一方面是因为章家本身对她的影响。 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当年章慧怀的那个被打掉的孩子,章慧的母亲找神婆算过,据说是个男孩。 这便在章慧心中埋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用她自己对许家光的话来说,她总是觉得,这个孩子还会再回到她身边的。 但后来和前夫冯胜利结婚后,她就无比期待生个男孩儿。 可结果却是个女孩,这让她感到非常失望,再加上对冯胜利的各种不满和不甘,便加重了重男轻女的情节。 那次同学聚会上,许家光与章慧重逢的当天晚上,两人就去了宾馆,缠绵一夜,互诉衷肠。章慧说,之所以自己生了女儿,她觉得就是人不对,因为那个被打掉的男孩,是她和许家光的孩子。 两人很快双双离婚,再结婚,并怀孕。 孕期里,章慧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期望,并认定会是个男孩,还买了很多男孩的衣服。 但结果事实却与期望背道而驰。 章慧生了个女儿,也就是许欣欣。 许家光说,章慧大失所望,并一直耿耿于怀。 最后她去看了神婆,得到的答案是,那个男孩对于当初自己被打掉的事,很生气,所以一直记恨章慧。 最后在神婆的蛊惑下,章慧了八千八,在老家做了一场迟来的法事,“安抚”了那个被打掉的孩子。 然后,章慧魔怔一样开始想着怀二胎,她坚信,她和许家光的第一个孩子会回来的。 许家光坦言,自己对这个孩子并不在乎,他觉得女儿也挺好的。 一来是他和前妻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二来是当初毕竟年轻,而且掉的也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 但是自此之后,好像老天爷故意要跟他们开玩笑一样,章慧一直没有怀孕。 为此章慧去看过好多次迷信,拜过庙、喝过符水、搞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许家光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去了医院。 一检查才发现,章慧得了子宫肌瘤,而且已经比较严重了,到了不得不切除子宫的地步。 最后,在许家光的极力规劝下,章慧躺在了手术台上,切除了子宫。 而她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的儿子再也来不了了。 许家光说自己还劝她不要紧,自己只要她和女儿就够了。 没想到,章慧却说了一句让许家光震惊的话。 “她说,她生不了没关系,以后可以让女儿生。” (本章完) 第108章 震碎三观(五连发,求订阅) 第108章 震碎三观(五连发,求订阅) “我本来以为她是在说胡话,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许家光说。 “继续。”周奕面无表情地说。 “有天晚上,我们准备干那事。我洗完澡走进房间,结果却发现女儿躺在被子里。” “我当时有点生气,因为平时要干那事的时候,她都会在小房间把女儿先哄睡。我就问她什么意思,没想到……” 许家光紧张地说:“我当时被她吓了个半死,我说你疯了吗?” “可她竟然跟我说,她给女儿泡的奶粉里加了安眠药,女儿不会醒的。” 这话,听得周奕和吴永成脸色铁青。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骂她是个神经病,然后赶紧把女儿抱去了小房间穿好衣服。” 周奕狐疑地问:“你什么都没做?” 许家光立刻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那天晚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等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干出了这种事来了。” 许家光掩面,但在周奕眼中却看不到他的丝毫愧疚,但凡是个人,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哪天不记得了,别告诉我哪年哪月也不记得了!” “好……好像是去年十一月份吧。” “许家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好像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吧。” “许家光,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我……”许家光张了张嘴,没说话。 周奕压抑着怒火说:“详细描述一下!” 然后,许家光开始回忆并描述这些过程。 “砰”,吴永成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丢在桌上。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鬼迷了心窍。”许家光的情绪渐渐开始激动,开始动手扇自己耳光。 周奕却冷冷地说:“别演了,你已经演过一次了。” 许家光扇自己耳光的手顿时就僵住了,“我……我没演啊。” “你还有什么要坦白的吗?” “没……没了,我认罪,不管怎么判我都认。” …… 出了审讯室,没等吴永成问,周奕立刻说道:“吴队,这家伙说的话,我还是不信。” “第一,他全部推给了一个已死的章慧,死无对证。” “第二,他依旧坚持自己是误杀了章慧。” 吴永成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就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老实说他的话我也不信。但至少我们发现了这一点,总比不知道要强,在量刑的时候也会帮助。” “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他故意杀人的证据才行。”周奕喃喃道。 吴永成点头:“嗯,就按早上我们俩对的,往下追查,仇杀和财杀。把许家光的人际关系挖个底朝天,我就不信,他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乔家丽朝两人走来。“吴队,周奕,验血结果出来了,匹配。” “让技术科再给他验个血。”吴永成说。 “好的。对了,还有件事,许欣欣的奶奶来了。按规定,我们应该让人家把人带走……” “怎么了?”周奕问。 “算了,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周奕跟着乔家丽来到一间接待室,还没看见人,就听到屋里一个带着浓浓口音的女人大声说话。 “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害得家里不太平,你爹都因为你那死鬼妈坐牢了!” 陆小霜愤怒的声音说:“你个老太婆你嘴巴放干净点。” “嘿,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管我自己孙女干你屁事啊!” 周奕猛地推门进去,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皮肤黝黑的农村老太婆,正举着手里的布鞋作势要打人,许欣欣躲在陆小霜身后瑟瑟发抖。 “住手!”周奕一声怒喝,太老婆手里的鞋才没打下去。 老太婆见来人了,把鞋往地上一丢,骂骂咧咧地穿上。 “我儿子呢?你们干嘛抓我儿子,那个女人就该死,上学的时候就勾引我家家光。老了还要勾引我家家光,搞得他房子儿子都不要了。我早就跟家光说了,这种女人最好死外面,死了拉倒。” 周奕心里是既悲又怒,悲的是许欣欣这命太苦了,家里居然没一个好人。 怒的是这个老太婆说话这么尖酸刻薄,而且完全没有法律意识。 这老太婆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泼妇类型,比王翠娥都厉害,瞧人不用正眼,斜着眼看。 “这么说来,你是教唆杀人了?”周奕冷冷地说。 原本气焰嚣张的老太婆顿时一愣。 “你……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周奕冷笑,看来还是懂点法啊。 “你是警察?” “没错,你是许欣欣的奶奶?” “对啊,不是你们喊我来领着丧门星的吗。”老太婆一指陆小霜,“这死丫头不让我带人走,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 周奕看了看陆小霜,陆小霜眼里满是求助的看着自己。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除了这个老太婆,许欣欣已经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 妈妈死了,爸爸被抓了,舅舅也被抓了。 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没有权力拦着不让人带走许欣欣。 “周大哥。”陆小霜几乎是哀求的喊道。 许欣欣也紧紧地抓着陆小霜的衣服不放,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拉走。 就在周奕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乔家丽突然说道。 “周奕,不是又发现了新的线索吗?许欣欣现在是重要证人,暂时还不能走。” 初二,大家新年好,祝大家顺风顺水顺财神。 (本章完) 第109章 安顿许欣欣 第109章 安顿许欣欣 老太婆一听这话,气得一蹦三尺高。 “你们是有毛病吗,大老远的让我跑城里来领人,现在又说不让领了,拿我老太婆找乐子呢。” 周奕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仗着年纪大就可以目无法纪了。辱骂警察是要拘留的!” “我……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哎哟喂,警察欺负人了啊。” 果不其然,跟王翠娥一个风格,一哭二闹三上吊,蛮不讲理。 乔家丽赶紧说道:“老太太,我们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确实有新的线索,许欣欣是重要证人,还得留下来接受调查。要不这样,你要是放心不下你孙女,你可以陪着她一起留下来,怎么样?” 这话吓得老太婆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我还要回去干活呢,地里的菜还没收呢。” “要不这样,等可以来领人了,我们再让村里通知你行吗?另外下次来的时候,最好让村支书带着你一块儿来,到时候还有很多手续要签字的。”乔家丽耐心的说。 几句话,就把老太太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太婆扭扭捏捏地说:“那我今天过来还搭了二嘎子进城拉砖的车,给了他两块钱了。这钱你们给不给报?” 周奕无话可说地摇了摇头。 乔家丽笑呵呵地说:“下次你带着村支书来,再给你报。” “那还有回去的车钱……” “下次一起。”乔家丽无奈地说。 老太婆走的时候,还指着躲在陆小霜身后的许欣欣,骂了句“丧门星”。 好不容易把这老太婆打发走了,乔家丽回来就对周奕说:“这次算是对付过去了,可下次就不好弄了。” 说着,乔家丽叹了口气。 这孩子命是真苦啊。 陆小霜说:“周大哥,不能让这老太婆带走欣欣,欣欣跟着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周奕点点头,没有和陆小霜过多的解释这里面的问题。 “乔姐。那接下来怎么安顿许欣欣?一直让小霜管也不是办法,她自己还是个学生。” 陆小霜犹豫了下,没说话,她今天上午确实还有课。本来,乔家丽跟她说等许欣欣被接走后,她就可以回去了。 可没想到当奶奶的居然上来就骂自己孙女,把她吓了一跳。 “我没事的。”陆小霜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这样吧,我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妇联,先安置一下这孩子。吴队不是说了么,找心理医生给孩子治疗下,毕竟她如果能开口的话,是非常关键的证词。” “那就辛苦乔姐了。” 午饭过后,妇联就来人了。 两位妇联干部一见乔家丽,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和她握手。 “您就是张处的爱人吧,张处都跟我们交代过了,能帮市局的忙,我们很荣幸啊。” “哪里哪里,感谢你们的雪中送炭。这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跟你们说一下。”乔家丽拉着一个干部走到了一边。 另一个年轻些的干部则掏出两个玩具开始哄许欣欣。 许欣欣起先还对眼前出现的这两个陌生女人非常戒备,一直躲在陆小霜的怀里。 陆小霜好一番安慰后,许欣欣才慢慢放松下来。 “欣欣乖,这两位阿姨都是好人,她们会保护你的。” 干部笑着说:“是的,欣欣别怕,阿姨们带你去一个有好多小朋友的地方,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没人会欺负你的,好吗?” 许欣欣木然呆滞的眼神看着陆小霜,突然说道:“那姐姐去吗?”“姐姐是大人了,不能去,但是姐姐向你保证,一定会去看你的,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许欣欣才有了反应,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周奕随口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张处,是哪位张处啊?” “市里组织部的张处啊。” 周奕吓了一跳,好家伙,组织部的处级干部。 虽说宏城是小城市,但这种实权部门的处级干部,可得跟谢局差不多地位了吧。 周奕之前猜到了乔家丽的丈夫是个位置不小的年轻官员,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这时,乔家丽和另一位年长的妇联干部交代完了情况,只见那个干部满脸的震惊,眼含泪水。 她走到许欣欣面前,蹲下来紧紧地抱了抱她。“孩子,你受苦了。” “对了乔警官,您刚刚说的孩子奶奶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了。这样,我们回去讨论一下,看看从监护人的抚养能力情况入手,能不能把孩子安排到福利院生活。” 乔家丽顿时欣喜地说:“哎呀,那可太感谢你们了。” 就许欣欣这种情况,的确如果能解除和老太婆的监护关系,去福利院,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这老太婆能养出许家光这样灭绝人性的东西,能是什么善茬,许欣欣如果跟着她,哪天被虐待死了都不奇怪。 “不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看还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不?” “没有没有,已经非常感谢了。” “那成,那我们就先把孩子带走了,张处那边您给带个好哈。” 目送许欣欣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周奕的心情很沉重,他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忘记这一切,得到新生。 一回头,却看见陆小霜已经泪流满面了。 周奕递来一张纸巾,“擦擦吧,小猫。” 本来还只是默默流泪的陆小霜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周奕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别哭,一切都会好的。” 三大队的办公室里,吴永成正在梳理着三一三碎尸案的卷宗。 突然周奕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吴永成的太阳穴顿时一跳,问道:“怎么了?又出事了?” “没有啊,瞧把你吓得。” “废话,你一来案子就来了,我能不怕吗?许欣欣安顿好了?” 周奕点头,“嗯,全靠乔姐,后面就看她什么时候能提供口供了。” “对了吴队,有吃的吗?” “吃的?”吴永成一愣,“吃的你上食堂啊,找我干嘛。” “不是,零食,不管什么都成。” “我这儿就烟啊,哪儿来的零食。”吴永成摸了摸口袋,突然拉开了最下面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哦,我想起来了,上回谢局出国考察,给我带了盒进口巧克力。当时有事,就随手丢抽屉里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周奕一看,是一盒费列罗,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啊。 “行,我先征用了啊。”周奕说着拿起来就跑。 吴永成顿时傻眼了:“征用?” (本章完) 第110章 记者朋友们 第110章 记者朋友们 陆小霜坐在市局的办事大厅里,四处张望着。 这里,让她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送走许欣欣后,陆小霜就和周奕乔家丽告别回学校里。 周奕让她等一下,转身就跑开了。 陆小霜不知道他去干嘛,于是坐在这里等。 一阵脚步声响起,但听节奏显然不是周奕。 陆小霜抬头一看,刚好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经过。 对方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停留了片刻,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惊讶。 但来人的脚步却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过去。 许念前脚刚走,周奕就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大袋东西跑了过来。 “来,给你的。” 周奕把东西递了过来,陆小霜又惊讶又好奇的打开一看。 满满一袋子,全是吃的:饼干、牛奶、蛋糕、果冻、巧克力,应有尽有。 “周大哥,这是?” “这是大家托我带给你的,尤其是这盒巧克力,是我们领导吴副支队长坚持要送给你的,说感谢你的帮助。这是进口的,看着就好吃,我们找他要他都不舍得呢。”周奕笑着说。 一抬头,看见陆小霜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陆小霜突然鞠了个躬,带着哭腔说:“谢谢警察叔叔们。” “哦对了,还有这个。”周奕说着,递来了一张纸。 陆小霜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办案协助证明,写给学校的。 “拿着这个,学校就不算你旷课了,万一他们有意见,让他们找警察叔叔。” 陆小霜千恩万谢一番后,把那袋吃的挂在车把上,在周奕叮嘱注意安全的声音下渐渐远去。 那小小的背影和大大的老旧自行车,仿佛勾勒出了一个女生积极的人生态度。 周奕一转身,就看到吴永成正靠在大门旁的柱子边抽烟。 “敢情是拿我的巧克力借献佛去了啊。” “吴队,你这话可不对,我这是替我们市局送的。” “直接申请个补助金不就完了么,我找谢局审批,费那么大劲的,整个市局部门的零食都被你搜刮了一遍,人家还以为我们三大队缺吃的呢。” “那可不行,给钱人家小姑娘能要才怪了,给吃的多好啊,回去跟室友分分,还能增加感情。”周奕说着往里走。 吴永成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周奕一愣:“吴队,有事儿?” “回去吧,你还在病假呢。” “可是许家光的案子……” “这案子接下来就是持久战了,需要大量的走访摸排工作,你留下有什么用?怎么着,真当自己是超人了?” 吴永成戳了戳他的肚子说:“还有你别忘了电视台录节目的事,回去给我把身体养养好,别回头上电视跟只瘟鸡一样,丢我们宏城警察的脸。” 吴永成的话虽然难听,但心意他能感受到。 “那行,吴队,我就不给兄弟们添乱了,要是有事要用我,随时喊我。” 吴永成甩甩手,一脸不耐烦道:“赶紧走吧。” 周奕笑了笑,转身离开。 …… 公交车上,周奕坐在椅子上,脑袋靠着玻璃昏昏欲睡。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把他的睡意给吓走了。 他抬头一看,车上人很多,但唯独自己周围却没什么人。离他近点的人,都捂着鼻子,脸上有些厌恶的表情。 周奕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瞬间无语了。 自己身上这味道着实有些下头,血腥味、排泄物的臭味、尸臭味、汗臭味,还有浓浓的烟味混杂在一起。 怪不得都要离他远远的。 公交车刚好停下,周奕一看窗外的场景,赶紧起身下车。 所过之处,像是滴入油污的洗洁精,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生怕跟他碰上。 拐进二钢宿舍区那条街,就都是熟人了,纷纷跟周奕打招呼。 虽说都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了,可也没觉得以前大家对自己有这么热情啊。 走到自家楼下,周奕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楼下居然停了好几辆车。都是他没见过的。 其中一辆车的车身上印着“宏城晚报”这几个字,周奕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楼。 果不其然,刚出楼道口,就看见自家门外围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左邻右里。 他没有声张,凑过去看个究竟。 幸好他身高足够,哪怕站在人群最外面,也不影响看见屋里的情形。 四十平的屋里,挤满了人,都是自己没见过的陌生人。 被围在正中间的,是坐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毛毯的爷爷。 父亲坐在一旁嗑瓜子,满脸得意,母亲则是乐呵呵的忙前忙后给人端茶倒水。 爷爷气色相当好,正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讲他当兵那些年的光荣历史。 当然都是周奕从小就听过的那些事。 这些围着爷爷的人,有的举着收音设备,有的拿着笔记本认真的记录着,还有的对着爷爷咔咔就是一顿猛拍。 都不用问就知道了,这些都是记者朋友们。 周奕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摄像机,说明电视台的不在其中。 可他们怎么跑自己家里来了? 这时周奕身旁的一位大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嗅了嗅鼻子满脸嫌弃地说:“这啥味儿啊,跟馊了一样。” 一回头,看到了周奕。 周奕笑道:“王大妈。” “哟,周奕回来了啊。”王大妈兴奋地冲屋里喊道,“秋霞,你儿子回来了。” 一听周奕的名字,本来围着爷爷的记者们顿时兴奋起来,呼啦一下就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 “周警官,我是《宏城晚报》的记者,我们想找您做个专访。” “周警官,我们是广播电视台的,想请您录个节目。” “我们是杂志社的……”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围着周奕说个不停,有的甚至把话筒快戳进周奕嘴里了。 周奕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大声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感谢你们的厚爱,但是我们公安局是有规定的,我不能随意接受你们的采访。如果你们非常想找我做采访,可以先找我们市局的宣传科,我才能开口。感谢大家对我们市局工作的支持,谢谢。” 周奕双手合十示意,同时又把市局的大旗给扯了出来,算是从各个方面堵了这群记者的嘴。 这群记者万分不舍地离开了,周奕也让围观的邻居们散了。 然后周奕才进了屋。 可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摆着一堆的营养品和水果,顿时吓了一跳。 赶紧说道:“妈,我可不能收礼啊。” (本章完) 第111章 存折 第111章 存折 母亲正在收拾东西,头都没抬的说道:“又不是给你的,你急啥。” “给你们的也不行啊。” 周奕说着要去拿那些东西,趁人还没走,赶紧给人送回去。 这时父亲开口了:“这不是那些记者送的,记者送的我给还回去了,你当我们这点觉悟都没有啊。” “那这是?” “钢厂那边给你爷爷送来的慰问品。” 周奕恍然大悟,也放下心来了,顺手掰了个香蕉递给爷爷。 爷爷摆摆手:“我不吃,你吃吧。” “爷爷,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周奕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爷爷身边。 “爷爷没事,爷爷好得很,倒是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啊?” “就是啊,周奕,到底咋回事啊?”扫着地的母亲也问道。 “周建国,没看见我扫地呢,你怎么还搁那儿嗑瓜子呢。”母亲气哼哼地把笤帚塞到父亲手里,然后转身也搬了张凳子。 门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没事,办案,常有的事。” “你这伤还没好,办啥案子啊。呀,你这衣服上怎么有血啊,你又受伤了?” “没有,就是伤口渗血,又缝了两针。” 见母亲又要大惊小怪起来,周奕立刻转移话题:“妈,这些记者怎么回事儿?怎么找我们家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来了一堆人。” “确定不是你在外面到处张扬?”周奕盯着自己母亲问。 “这叫什么话,你妈是那样的人嘛。” 周奕和父亲异口同声道:“是。” “嘿,你们父子俩。” “妈,我真的得提醒你一下,注意影响。你出去把你儿子一通吹,你是痛快了,脸上有面子了,可回头这个来托我办点事,那个来求我捞个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周奕语重心长地说。 父亲也说道:“儿子说得对,你这爱窜闲话的毛病是得改改了。” “扫你的地去。”母亲说。 这时爷爷开口了:“秋霞啊,周奕说得对,他现在的工作很重要,咱可不能拖后腿啊。你想想当初我上战场打鬼佬那会儿,你妈一个人带孩子……” 母亲赶紧应承道:“行行行,爸我知道了,以后我注意。你那些陈年旧事以后有机会给记者们讲,他们爱听,我们都听八百遍了。” “妈,还有个事儿,我要找你算账。” 张秋霞顿时把凳子往后挪了挪,似乎已经猜到儿子要说什么了。 “你跑人家陆小霜学校去干嘛啊?” “我……就是买菜顺便路过……” “咱家离宏大多远你不知道?你买什么菜能顺路到那边去?” “我不是看你招呼都不打一句就走了,着急嘛。” 周奕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妈什么尿性自己能不知道嘛,她去找陆小霜的心思,就差写在脑门上了。 “爸,你能不能管管我妈啊。” “管,一定管!” “去,烧一锅水去,给你儿子擦擦。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现在洗不了澡。” “哎,等我扫完地就去!” 周奕知道,自己这爹,在这事上算是白瞎了。 …… 周奕在家躺了三天,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中间他给三大队办公室去了个电话,刚好是吴永成接的。 面对周奕询问案情,吴永成没搭理他。 只是告诉他,宣传科那边已经跟电视台约好了,下周三周奕回局里,跟宣传科对齐一下节目录制信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然后周四,坐宣传科的车,去市电视台录节目。 “臭小子,到时候给我整精神点,可别丢了三大队的脸!” 这天下午两点,吃完午饭后,周奕和爷爷在家门口晒太阳。 爷孙俩一人一张躺椅,有邻居经过,笑着说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奕啊,你下午要是有空,去一趟老房子吧。” “还没到二叔腾房子的日子呢,离月底还有几天。”周奕懒洋洋地说。 爷爷摆摆手:“不是这事儿,我是想让你帮我把存折取回来,我怕被你二叔找到了就麻烦了。” 周奕马上想起了那天周凯在医院想套爷爷话的事,为的就是这本存折。 “爷爷,您存折上有多少钱啊?” 爷爷伸手,比划了个数字。 “千?” 爷爷摇摇头。 周奕一惊:“万?” 爷爷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好家伙,老爷子可以啊。 周奕伸出大拇指,“爷爷,厉害。” “我住院那几天就琢磨,这要被你二叔发现了可咋办啊。” “您把存折藏哪儿来?” 爷爷招了招手,示意周奕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 一钢是宏城最早的钢厂,宿舍楼其实比周奕家住的二钢还老一些。 当时叫一钢宿舍区,后面才改名叫一钢新村。 周奕自从受伤后,就没再管过老房子的事了。 反正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他也不怕他们耍赖,大不了就一纸诉状,再陪他们继续玩。 可是周奕上楼站在老房子门口的时候,还是又震惊,又愤怒。 因为老房子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了。 门被砸坏了,窗玻璃都被敲碎了,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搬不走的,全部被砸了个稀巴烂,连墙皮都给撕了。 “踏马的,这一家子王八蛋。”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干的了,除了周建军、王翠娥、周凯这一窝畜生,还能是谁。 周奕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 整间屋里唯一还完好的东西,是爷爷房间里,摆在墙上的奶奶的遗像。 过去,遗像都喜欢摆在家里,是个念想,也方便祭拜。 不过王翠娥嫌瘆得慌,不让摆客厅,所以就摆在了爷爷的房间里。 也不知道是这家子混蛋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还是怕半夜奶奶来找他们算账,这遗像他们是没有动过的。 周奕把遗像从墙上拿下来,说道:“奶奶,希望您保住了爷爷的存折。” 翻过遗像,打开后面的盖板,里面赫然是一本存折。 爷爷看来还是有聪明的时候的,知道把存折藏在遗像后面,毕竟除了自己老伴儿,小辈哪儿敢轻易动这种容易犯忌讳的东西。 周奕打开存折看了看上面的数字,终于松了一口气。 “奶奶,干得漂亮。走,我带你回家。” (本章完) 第112章 高中好友 第112章 高中好友 周奕向隔壁的邻居打听了下,得知就是前两天下午,王翠娥一家子突然像发癫一样,开始打砸。 一边砸还一边骂,全是说不出口的难听话。 邻居们本来就深受这家人的苦,自然没人敢出来问情况。 反正最后砸完骂完,人就走了,然后就再也没见过。 “好像骂了你家老爷子,然后你爸建国,你妈,还有爱华,建业。”邻居大妈也是从小看着周奕长起来的,很熟。 “哦,骂你骂得最多。骂你出门就被车撞死,生儿子没屁眼……” “谢谢大妈。”周奕赶紧打断掉,他可不想听。 “没事儿,反正以后这家子不会回来住了。” 大妈惊讶道:“真的假的?” “真的,我找人收拾下,回头我爸我妈带着我爷爷住回来。”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可得跟大伙儿说说这个好消息。” 周奕找来人,把屋子里收拾了下,把门窗都换上新的,又装了把锁,这才拿着奶奶的遗像、存折和钥匙回家。 到家一说,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逆子。 周奕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像他的父辈基本上家里兄弟姐妹三五个是常态。 而很奇怪的是,一般兄弟姐妹多的,基本上都会有一个特别不孝顺,特别混蛋。 仿佛是某种神奇的规律一样。 不像周奕这辈,七零八零年代生的,大部分是独生子女,孝顺和不孝顺反正就是五五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还忍不住说:“不知道老二一家子现在去哪儿了。” 母亲不爽的说道:“关你屁事啊,当初我跟你带着周奕搬出来,挤在那个租来的小破房子里的时候,人家惦记你去哪儿了?那时候周奕还那么小。” 周建国呼噜呼噜扒饭吃,没说话。 周阿四也呼噜呼噜把饭吃,没说话。 “那个……秋霞。”爷爷放下筷子,从兜里把那张存折拿了出来。 “爸,咋啦?要添饭不?我给你去盛。” “不用不用。是这样的,这存折里啊,有我一辈子的积蓄,六万多块钱。” “我寻思,这么着,拿五千块钱出来,给小奕买辆摩托车,这都去市局上班了,老骑个自行车不方便。” 张秋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存折。 “再取个两万出来,一万给爱华,一万给建业。剩下的四万块钱,就都留给小奕结婚用。” 爷爷笑着问:“你看行不?” “行行行,当然行啦。”母亲顿时喜笑颜开,拿着这张存折爱不释手。“周奕我就说嘛,你爷爷从小最疼的就是你了。” 四万块钱,对这个年代的周奕家来说,堪比天文数字了。 “爸,我去给你盛碗汤,骨头汤,多喝点。”母亲笑呵呵地端着碗跑进了厨房。 父亲皱着眉开口了:“爸,你这是干啥呀,这都是你的养老钱。” “经过这回,我算是想通了,养老还得是靠人,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有你和秋霞,有小奕这个好孙子,我还怕没人给我养老送终吗?” 周奕说:“那正好,摩托车就不买了,先把老房子捯饬捯饬,刷个墙,买点家具。现在里面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你们搬过去没法住。” 父亲立刻说道:“墙我明天买两桶漆,自己去刷就行了,家具去二手市场淘换点旧的,便宜。摩托车得买,别说上下班,哪天骑着抓坏人也方便啊。” 周奕点点头,想起了汽修厂抓许家光那一幕,坐张乐超的摩托车是方便。 老头突然叹了口气,“哎,可惜老二一家子不争气呐。” 周奕拍拍爷爷的手背,“不提这些,都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在父亲的提醒下,周奕才想起来,自己医院的报销凭证还没搞好,那可都是钱啊。 周奕便去了一趟医院,好在窗口的打印机没坏,方便面头大姐也不在。 不过周奕其实还挺感谢对方的,虽然服务态度不咋样,但当时听她们闲聊才启发了自己,想到了去查许家光家里的水表。 周奕收好所有单据,准备要走。 突然听到身后的取药窗口有人大喊道:“徐俊杰,谁是徐俊杰啊?还有药没拿,怎么就跑了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跑了过去,“我我我,我是徐俊杰。” “单子给我看一下。” “下次别忘记了啊。” 男人连连道谢,把一瓶药装进了口袋里。 刚要走,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一回头,周奕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大喜:“周奕?你怎么在这儿?” “好久不见啊,大徐。”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两人热情地拥抱了下。 这个徐俊杰,是周奕的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两人关系非常好。 徐俊杰考上了外省的一所本科,所以确实得有一年多没见了。 “去年过年你小子怎么没回来啊,我和老严还上你家找你去了呢。”周奕口中的老严,是另一位高中好友。 徐俊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那边谈了个女朋友,去年上女朋友家里去了。” 周奕锤了他一拳:“好小子,重色轻友啊。不对,你还没毕业吧,本科不是四年么,怎么就回来了?” “大四就实习了,没课,我正好回来办点事。” “怎么,这回女朋友放你走了啊?” 徐俊杰有些尴尬的说:“正跟我闹分手呢。” “对了周奕,你怎么样啊?我听高中同学说,你去派出所了?” “嗯,不过现在已经不在派出所了。” “啊?怎么好好的警察不干了?你不是立志要当警察的么?” 周奕笑着说:“没有,我怎么可能不干警察啊。就是换了个单位。” “换单位?你升职了?” “算是吧,我现在在市局。” 徐俊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市局?哪个市局?” “还能有哪个市局啊,我们宏城的市公安局。我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刑警。” 徐俊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 “兄弟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徐俊杰砸了他一拳道:“你小子牛啊。” “等等……”徐俊杰突然盯着周奕看,突然叫道,“我草,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是你?” (本章完) 第113章 新的证据(五连发) 第113章 新的证据(五连发) 周奕一边点头一边说:“低调,低调。” “太好了,以后我能在宏城横着走了,我兄弟是市局的刑警,看谁敢惹我。以后你管白道,我管黑道,咱俩黑白通吃。”徐俊杰煞有介事的说。 “就像刘德华演的那部电影一样,你就是五亿探长雷洛,我就是坡豪。”说着,手舞足蹈起来。 周奕忍不住笑道:“你可拉倒吧,你要混黑道,那我第一个就抓你。” 周奕当然知道徐俊杰是在开玩笑,他家里往上三代家世清白,他大学学的又是土木。上一世虽然后来联系不多,但知道他事业稳定,家庭美满,起码比自己强多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周奕问。 “没有,身上有点过敏,来开点药。你呢?” “我来拿单子的。”周奕晃了晃手里的票据,“好久没见了,要不喊老严出来,一起吃个饭?” “喲,今天不行,我还得跟我爸去趟乡下呢。说省里有条高速公路,经过咱们宏城,刚好从我农村老家经过,我们村里要拆迁了,我就是为这事儿回来的。” 周奕一听,笑道:“好事儿啊,那你这是要提前脱离我们这个阶级了啊,以后就是有钱人啦。” “拉倒吧,钱又不多。”徐俊杰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那等你办完事儿了,我们找时间再约。” “不如这样。”徐俊杰说道,“我回头跟班长说说,咱搞个同学聚会吧,你看毕业好几年了,还没搞过。” “我都行,反正我就在宏城,等你通知。” 跟徐俊杰道别后,周奕离开了医院,然后去了市局。 一来是顺手先把票据交了,毕竟自己手头也不宽裕,爷爷虽然说了把存折里的钱给自己,可昨晚自己母亲拿了存折后就没再拿出来,而且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二来是他确实很惦记许家光的案子,他想知道,吴永成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电话里不告诉自己,那就当面问,就不信当面还不跟自己说了。 可没想到,三大队办公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是出任务去了?” 周奕没找到人,只能先去财务科把单子给交了。 交完单子出来,在走廊里遇到了许念。 “周奕?你不是还在休病假吗?”许念惊讶地问。 “顺路,所以过来交个单子。” “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奕伸出带着两道鲜艳刀疤的右手说:“好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回来工作了。” “那就好,等你回来上班了,到时候我请你去吃那家羊肉泡馍,喝健力宝。”许念笑着说。 周奕立刻点头:“好啊,不过还是我请。到时候喊吴队彪哥他们一起。” 许念愣了下,但马上淡淡一笑,“好啊,大家一起去。” 只是眉宇间,有一点微微的失落。 周奕不傻,但他假装没看懂。 “对了,你知道吴队他们去哪儿了吗?我回办公室一个人都没看见。”听到周奕的问题,许念的神色立刻就认真了起来。“你不在的这几天,三一三碎尸案又有了些新的证据。” 周奕顿时精神一振,忙问:“什么证据?” “你还记得上一次案情分析会的时候我说过,法医这边从死者胃部组织里提取到了一些物质么?” 周奕当然记得,当时许念说是需要化验分析,但难度很大。 “有结果?” “嗯,我们在里面分析出了三唑仑的成份,也就是安眠药,可惜样本受污染太严重,无法分析出具体的剂量。但是和现场发现的未使用的安眠药成份是一致的。” 周奕一听,顿时大喜。“太好了,这个证据太关键了,这样许家光之前的口供就可以全部推翻了,他故意杀人的事实也就成立了。” 章慧的胃部验出了安眠药成份,那就意味着,被害那天晚上,章慧是失去意识的,那就和许家光之前交代的过失杀人的情况完全不吻合。 这人渣,彻底完了! “万幸你们法医给力啊,之前我和吴队想找许家光故意杀人的证据,想得头都大了。” 许念淡然一笑:“也许这就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可只有周奕自己知道,哪有什么疏而不漏,上一世这个案子就漏掉了。 而且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案子被漏掉了,多少冤魂被遗忘。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超人,做不到无所不能。 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了。 “所以吴队他们是去找许家光故意杀人的原因线索去了?”周奕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得知了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周奕决定,不走了,今天一定要等他们回来。 大概下午四点多,乔家丽和陈严回来了,两人见到周奕很惊讶。 周奕立刻询问他们,是不是许家光的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 在乔家丽和陈严的讲述中,他终于知道了自己闲着的这段时间,自己的战友们在日夜兼程地奋战。 法医这边的检测结果出来后,吴永成立马提审了许家光,但是即便把铁一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依旧用沉默来回应,不管问什么就是不开口。 虽然凭借法医这份安眠药的报告,证据链已经完整了,但吴永成还是决定,要搞清楚许家光犯下这惊天罪行的真正原因。 其中侦查的重点方向,是之前周奕提出来的,许家光是否有参与赌博的可能性。 毕竟黄赌毒,不管沾上哪个,最终结果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可是把许家光的人际关系挖地三尺,连小学和初中同学都排查了,也没发现许家光有赌博行为。 眼看调查停滞不前,结果今天上午的一通电话,让事情有了彻底的峰回路转。 电话是许家光农村老家的村支书打来的,本以为是那个恶老太婆托村支书来问,什么时候可以接走孙女许欣欣的。 可没想到,村支书开口就说:警察同志,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你们汇报。 今天的日万,明天开始正常三更,我得歇口气了,万不动了,抱歉各位。 (本章完) 第114章 犯罪动机 第114章 犯罪动机 基层工作的人,大多数都比较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不过也有一些觉悟高的,警觉性强的,就比如这个村支书。 杀妻碎尸冲下水道的事,这两天已经几乎传遍整个宏城的大街小巷了。 尤其是像张秋霞这样消息灵通的妇女,第一时间回家试图向儿子打听一些“独家内幕”,好出去显摆。 在被周奕严词拒绝后,并严肃教育后,张秋霞开始研究一些小道消息,然后回家煞有介事的跟家里人分享,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都有,连封建迷信,借阳寿杀的论调都出来了。 许家光的农村老家也一样,那次市局打电话给村委办公室,通知老太婆去领孙女的时候,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不过这许家的老太婆也确实厉害,村里人也就是背地里传传闲话,不敢太张扬,生怕老太婆带着刀上门,不是砍死别人,就是死人家家里头。 村支书也知道农村的氛围,听不到就拉倒,听到了就提醒人家收敛点,别乱嚼舌根。 但有一个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立刻让他感觉到了不正常。 村里有个赤脚医生,平时村民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算是村里最有威望又受敬重的人了。 他说昨天许老太去找他开药的时候,问他要是自己儿子被判了死刑,那自己孙子还能继承儿子的财产不。 赤脚医生是和村支书喝酒的时候提到的,村支书起先没在意,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婆为什么会盯着继承财产的问题。 不过他不是警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公安局打电话。 在得知这个信息后,吴永成思索了片刻,立刻安排兵分两路。 吴永成和蒋彪去许家光的老家,宏城最西边的新河县永康镇宋家屯,直接去会会这个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的老太婆。 而乔家丽和陈严,则是去找许家光的前妻方玲和儿子。 “有收获!”乔家丽兴奋地说。 周奕立刻竖起了耳朵。 “许家光和前妻方玲的儿子,叫许晖。两年前,许晖确诊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白血病?” “嗯,之前这案子作为失踪案的时候,是联合办案的,所以章慧的前夫冯胜利和许家光的前妻方玲都是岐山路派出所去调查走访的。 周奕点头,他记得。 “这次我们去找方玲,没有提前电话联系她工作的纺织厂,而是直接过去。结果她请假了,我们因此才从她单位那里得知,她带儿子去医院做化疗了,因为许晖两年前确诊了白血病。 我们就打算去她家楼下等,结果她们车间主任说方玲为了给儿子看病,房子都已经卖了,现在是租房住,但具体地址她们也不知道。 辗转跑了几个地方,我和小陈才终于找到了她现在的住处,刚好碰到带着许晖回家的方玲。总之她现在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她的性格反应和之前苗警官他们调查记录里的是一致的,比较直爽开朗的一个人。我和小陈帮她把许晖和轮椅送到了楼上,她对我们非常感激。 她坦言已经听说了许家光的事,非常震惊,但她也说以前许家光除了性欲比较强之外,没有过什么暴力过激行为,所以她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当初是许家光出的轨,但她对许家光没什么不满,而且说自从许晖生病后,许家光就三天两头跑来照顾儿子,还给了不少钱,导致章慧和他大吵大闹。 但是许晖这个病太贵了,每个月光医院的化疗和药物就得好几千,而且效果越来越不好了。这两年,为了看病,基本上已经把家里给掏空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许家光当初是净身出户,所以除了工资外也没什么钱。 我问她最后一次见到许家光是什么时候,她说是上个月月底,许家光和她带着儿子去挂了一个从省城来的专家的号。 专家告诉他们,以许晖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治疗情况,继续做化疗的效果会越来越差,估计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现在国外有一种特效药,治疗效果显著,他们可以试一下。但是这种特效药折合下来一个疗程得一万多,一年就得四五万,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方玲说,许家光当时告诉她自己会想办法的,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来看过儿子,她很失望,以为是许家光临阵脱逃了。可后来派出所找她了解情况,她才知道原来是章慧失踪了,她也就理解了许家光的处境。 我们本来还想找许晖聊聊,但是方玲坚决不让,说她儿子现在受不了刺激,许家光的事她一直瞒着没让儿子知道。” 许家光故意杀人的犯罪动机,找到了! “乔姐,就是这个,这就是许家光的犯罪动机!”等乔家丽说完,周奕马上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许家光为了给许晖治病,盯上了章慧的遗产,所以才预谋杀人碎尸,伪造成失踪?” “没错,之前我和吴队一直想不通,许家光到底有什么理由杀害章慧,许晖的白血病,就是这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 一旁的陈严开口道:“不对吧,我们查过许家光和章慧的财务状况,章慧的工资还不如许家光高,而且两人银行里的存款也只有一万多,根本不够啊。” 乔家丽说:“难道是房子?那也说不通啊,东海小区是个六七十年代造的老式小区,既不好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且房子在章慧名下,想在章慧失踪后再卖房套现,短期内根本做不到啊。” 陈严说:“是啊,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他们名下还有什么其他资产啊。” 周奕也陷入了沉思,乔家丽和陈严说的没错,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正努力琢磨着,一抬头,周奕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宏城地图。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周奕连忙说道:“乔姐,可能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你说。” “找您爱人,帮忙打听一个事情。” (本章完) 第115章 最后的审讯 第115章 最后的审讯 “好的,我知道了。行,回头再说吧。” 乔家丽挂上电话,对周奕说道:“确实有一条高速公路途径宏城,是省里的重点建设项目,经过宏城的新河县。我爱人说这个项目的动迁工作已经启动了,项目也已经公示了,我们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周奕指着宏城的地图问:“章慧和许家光以前是初中同学,那应该都在一个镇上吧。” 陈严点头:“嗯,他们都是新河县永康镇的人,只不过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 周奕敲了敲地图说:“我记得审章宇的时候他说过,他说他父母去世后,农村老家的宅子和地都留给了章慧。只要确定,这条高速公路经过章慧的老家,那这起案子真正的最后一块拼图,就找到了!” 陈严立刻自告奋勇道:“我马上去交警支队那边问问!” 乔家丽和周奕站在地图前,看着那上面的一点一线。 乔家丽问:“周奕,你是怎么想到的?” “说起来那还真就是巧合了,我今天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他老家就是新河县的。他刚巧提起他老家村里因为修高速公路征地拆迁,我本来也没想到这一层,但是结合你们查到的许晖白血病的信息,才大胆地猜了下。” “可是……你说像许家光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儿子治病,去杀自己老婆吗?” 是啊,像许家光这种能够对自己亲生女儿做出那种事的人,真的会为了儿子的病去杀人碎尸吗? 周奕不知道,因为他上一世没有和这些人有过交集,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无法知悉所有人的命运。 “也许,许家光就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极端重男轻女思想,跟那些把刚生下来的女婴儿丢到河里淹死的人一样,儿子在他眼里就是宝贝,是命根子,女儿就是垃圾,是他发泄兽欲的工具,是连杂草都不如的东西。”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人性,不在乎许晖的命,也不在乎许欣欣的死活。他杀章慧的动机,只是因为那笔巨额的动迁款。” “但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审了他那么多次了,这个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也糊涂了。” 乔家丽点点头,她非常理解周奕说这话的心境,像许家光这样在铁证面前都死不悔改的,她也是头一回见。“我还有个疑问,章慧死了,这动迁征地的费用还能轮得着他吗?” “乔姐,你这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做的反向推导。假如章慧没被我们发现呢?假如自始至终,章慧都只是一个失踪人口呢?许家光作为她的丈夫,行使代签字的权力不难吧,毕竟高速公路可不会只为了等一个失踪人口而延期改道啊。” 周奕的话,让乔家丽无言以对,是啊,如果这一切都没被发现呢。 傍晚的时候,吴永成和蒋彪开车回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地走进办公室,看见了周奕,吴永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吴队……”周奕刚喊了一声。 吴永成就说道:“高速公路。” “果然,你们也查到了。” “咋的,你以为三大队就你行啊,咱们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吴永成说。 “师傅,那要不要立刻提审许家光。”陈严问。 吴永成看着周奕问:“要不,你来?我跟彪子一天来回跑了一百多公里,路还不好走,快把我颠得散架了。” 没想到周奕摇了摇头:“吴队,我就不审了吧,毕竟我还在休病假呢。” “滚犊子,别跟我装蒜。这案子你起的头,就得你来收尾,别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周奕笑了笑,拍拍陈严道:“严哥,又得辛苦你跟我一起擦屁股了。” 陈严表情尴尬地说:“周奕,你怎么越来越像师傅了。” 周奕前往审讯室的时候,刚好迎面看见许家光被两名警察押送过来。 只是几天不见,许家光整个人仿佛老了二十岁,眼窝凹陷,颧骨突出,如同一个重病缠身的老人。他的身体佝偻着,手脚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慢慢往前挪动的时候,铁链在地上不断摩擦着。 “许家光。”周奕喊道。 许家光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毫无生机。 周奕见过这种眼神,在那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罪犯眼里。 人,都是怕死的。 但比死亡更恐惧的,是等待死亡降临。 “交给我吧。”周奕对押送的两位一队的同事说。 两人点点头,做了个简单的交接。 陈严也来了,和周奕一起把许家光押进了那间审讯室。 三一三特大碎尸案的最后一次审讯,正式开始。 这次周奕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也没有情绪激动,他上来就平静地说道:“许家光,我们已经查清楚你所有的犯罪动机了。” 许家光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没说话。 “章慧父母留下的农村老家的房子和地,要被征用建造高速公路,对吧?” 许家光沉默。 “这笔钱,刚好能救你儿子许晖的命,没错吧?” 许家光继续沉默。 “但是你找章慧要钱,她肯定不给。所以你才决定要杀了她,我说的对吗?” 终于,许家光有反应了,他无力地抬起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直接判我死刑不就得了。” 许家光的反应,是审讯之中最棘手的情况,他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的结果了,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了。 但对警方而言,案件的部分犯罪事实,依然是模糊的,而且这部分事实已经无法从其他证据里获取了,只有许家光主动交代才行。 “许家光,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周奕的问题,让陈严做笔录的笔顿了顿。 许家光也愣了下,“什……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什……什么忙?” “我们可以帮许晖联系红十字会等慈善机构,他们可以向社会爱心人士发起捐款。” 许家光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可我是个杀人犯啊。” 周奕说:“每个公民都享有平等的权利,只要许晖没有提前了解、参与这起案件,你的犯罪行为就不会影响到他,这是法律赋予他的权利。” 许家光迫不及待地说道:“没有没有,我儿子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周奕知道,许家光终于要说真话了。 (本章完) 第116章 同床共枕,把你切碎(求月票) 第116章 同床共枕,把你切碎(求月票) 许家光对周奕提出的“交易”,依旧抱有怀疑,反复问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能救许晖。 周奕并没有骗他,说道:“首先,我无法向你保证,红十字会一定会帮助许晖,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规定和原则。我能承诺你的,只有我会尽力向他们争取这样的机会。” “其次,许晖的病情你比我们都清楚,就算募捐到了钱,是否能救他,治疗效果能到什么程度,这个谁都无法保证。” 许家光连连点头,嘴里念叨着:“这个看命,这个看命。” 而周奕最后的话,让他彻底放下了怀疑。 “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征地拆迁的流程是非常复杂的,放款周期也是非常久的,别说半年,一年都有可能。就算我们没有发现你杀害章慧,许晖的身体情况也根本等不到这钱。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什……什么?”许家光浑身颤抖。 这句话,彻底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一定是骗我的。” 周奕平静地回答道:“没有。” 陈严补充道:“这些东西都有相关的公示信息的,没人能骗得了你们,你不知道,只能说是你自己压根就没有了解情况。 这补刀,绝对是杀人诛心了。 因为他确实没有仔细看过,章慧从村里拿回来的文件,密密麻麻地都是字,他既看不懂,也不想看。 现在周奕他们告诉他这个真相,无异于当头一棒。 “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周奕话音刚落,许家光迫不及待地说:“我说,我说,只要能救小晖,我什么都说。” 陈严和周奕对视了一眼,终于。 “那就先交代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谋杀章慧的吧,记住,一旦说谎,交易立刻取消。” “我明白我明白,我肯定实话实说。”许家光连连点头。 周奕心中一声长叹,居然真的应了那个猜测,许家光为了儿子可以杀人碎尸,却对女儿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晖是两年前确诊白血病的,不过当时情况还没有很糟糕,我和方玲想着孩子还小,应该有希望治好。我把当时手里的钱都拿出来给孩子看病了,毕竟当初离婚是我的过错,我已经对不起孩子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但对于拿钱给孩子看病这事,章慧意见很大,为此跟我没少吵。但我就小晖这一个儿子啊,我还指望着他能给我们老许家传宗接代呢。 当时离婚的时候,我是净身出户,所以方玲手里还是有些积蓄的。但是医院是什么地方啊,这钱起来跟自来水一样,哗哗的。很快钱就没了,房也卖了。但小晖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要是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就等不到匹配的骨髓了。 医生说国外最新研究出了一个药,我们可以试试,但是一打听,太贵了,我们哪里还有钱啊。 刚巧就在这时候,章慧跟我说她父母留给她的农村老宅和地要被征用了,说省里要建公路,据说补偿款有二十几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周奕问。 “大概二月初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产生了要杀章慧的想法了?” 许家光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想到碎尸?” “本来是打算杀人之后,找个荒郊野外把尸体埋了的。但是后来看电视,有新闻说哪里哪里荒地有野狗刨出了无名尸体啥的,我就怕也会被人发现。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碎尸。” “但碎尸以后怎么处理尸块,也是个问题。最好是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才好,然后我就想到了用马桶冲掉。” 周奕问道:“你怎么确定马桶能够把尸块冲掉呢?” 许家光回答:“我……试过。” “试过?”周奕和陈严顿时一愣,“拿什么试的?”“猪肉。我用猪肉试过多大块的肉可以冲下去,超过多大就会堵。骨头不好处理,只有小的才行,稍微大点就会卡。我还算了下,十斤肉从切开到冲干净要多久。” 许家光说得相当平静,但这样的话听起来却如此毛骨悚然。 试想一下,一个与你同床共枕的人,每天躺在你身边,都在演算该怎么把你切成碎块,用多少时间才能把你从马桶里冲干净。 还能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选择在三月十三号那天作案?” “因为三月十一号那天晚上,章慧突然跟我说,农村征地那钱,她要给章宇,理由是章宇老大不小该娶媳妇儿了,这钱刚好,这样我们住的这套房子,就不给章宇了。凭什么啊,那章宇是个什么东西,吸毒的人渣,他爸妈死的时候已经把钱都给他了,凭什么。为此我就跟她大吵了一架。” 十一号那天,那正是章宇去找章慧要钱的日子。 “那次吵架,让我决定,马上对她动手。刚好两天后就是女儿生日,当天早上我假意跟她和好,同意她把钱给章宇,让她晚上去接女儿,给女儿过生日。吃饭的时候我让她陪我喝两杯,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找小晖了。她很高兴,就陪我喝了。” “酒里放了安眠药?” 许家光点点头。 “然后你就掐死了她?” “是。” “把你从杀人到分尸的全过程,再描述一遍。” 许家光愣了下问道:“不是上次讲过了吗?把人掐死以后后面的事情我上次就说了真话。” 周奕严肃地说:“再讲一遍。” “哎,好的。” 许家光开始讲述碎尸的全过程,包括后续如何处理尸骨等等。 陈严比对了一下上次的审讯笔录,信息完全一致,于是冲周奕点了点头。 等许家光全部说完之后,周奕问道:“除了这个之外,你之前的供词里,还有没有说谎或者隐瞒的事情?” 周奕想问的,是关于许欣欣的事。 许家光一听,眼珠子顿时转个不停,似乎是在纠结。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周奕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有,我有事情说谎了。” “哪件事?” “关……关于欣欣的。” 来了!周奕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周奕冷冷地看着他:“你之前说,奸污许欣欣,是章慧提出来的,是她为了弥补不能继续给你生儿子的遗憾。你告诉我,这里面哪句是假话?” 许家光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没……没有……” 周奕立刻双眉紧锁,厉声道:“没有什么?” “没有一句……是真的。” 周奕觉得自己太阳穴猛地一跳:“你他……” 二月份啦,求大家的月票,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117章 夜更短了 第117章 夜更短了 周奕差点没忍住,爆了粗口。 万幸最后时刻,悬崖勒马,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 他猜到许家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了,但他没想到,这王八蛋居然每一句话都说谎了。 周奕压抑着怒火,拍了下桌子道:“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是,我交代,我交代。” 许家光之前说,章慧一直对他们当初打掉的那个孩子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有些魔怔的地步,还去看过很多神婆迷信。 但许家光现在交代说,真正耿耿于怀的人,其实是他。 逼着章慧去看迷信,再生一个儿子的人,也是他。 章慧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儿子。 原因很简单,章宇才是他们老章家的独苗,是能够替老章家三代单传延续香火的人。 在章慧章宇父母的思想里,别说是你许家光和章慧生的男娃娃了,就算之前冯胜利入赘,哪怕生了个男孩,姓章,老两口都不觉得这是章家的血脉。 所以章慧从小到大深受父母的影响,她甚至不希望生男孩,因为女孩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万一生了男孩,以后要跟舅舅争家产可怎么办。 这种思想,听得是令人发指。 周奕问:“那你为什么执着于要章慧给你生儿子?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而且当时许晖应该还没有得白血病。” 许家光的回答,也同样令人无语。 他说:“因为儿子生得越多,就越被人看得起。” “……被谁看得起?” “我们老家村里人。我爸死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小时候没少挨欺负,小孩欺负我,大人欺负我妈。所以我妈总说,家里没男人就是不行,只要家里男人多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周奕忍不住想翻白眼,就你妈这个德性,你确定不是她欺负别人? 许家光继续说:“所以我和方玲结婚后,就一心想要儿子,万幸,她生的第一个就是儿子。但我还想让她再生个儿子,但她死活不肯生了,一开始偷偷吃药,后来被我发现后索性直接去医院上环了,为此我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很差。” “也就是那时候,在同学聚会上,我遇到了章慧。” 章慧大概以为是月老又来敲门了,没想到敲门的却是阎王爷。 “那奸污许欣欣,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人……”许家光低下了头。 对他这种反应,周奕已经相当不耐烦了,直接严厉地说道:“谁要你忏悔了,现在要你交交待犯罪事实!” 周奕强硬的态度,让许家光生怕这场“交易”就此终止,赶紧规规矩矩地交待情况。 因为现在是他唯一还能救自己儿子的命的机会,要不然,许家就要绝后了。 “对欣欣下手,是因为自从章慧动手术切了子宫后,我就对她越来越没兴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能再给我生儿子的缘故。直到有一天晚上,章慧店里面聚餐,半夜才回来。” “我当时也很害怕,但同时又感觉到特别兴奋,渐渐地开始变本加厉。自……自从那天开始,只要我心里痒痒了,我就会给欣欣和章慧喝的牛奶里都放安眠药,我怕章慧发现,所以每次给她加的药重一些……。” “禽兽!”陈严忍不住骂道。 周奕问道:“章慧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家光的回答却让周奕和陈严都傻眼了。 “她不……不知道。” “什么?”周奕一拍桌子怒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种事情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警官,我真的没说谎啊,我发誓,我发誓啊。平时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都是我给孩子弄的,我觉得她应该是发现的。” 周奕上一世见办过性侵案,见过继父猥亵强奸继女,当妈的默不作声当不知道的。 已经很毁三观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更毁三观的事情,太离谱了。真应了那句话,有时候不生才是最大的恩赐。 强忍着愤怒,又反复逼问了几次,许家光的回答始终是章慧应该不知道。 周奕觉得,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许家光应该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了。 随后又问了很多细节问题,三一三特大碎尸案算是终于在这场最后的审讯里,宣告结束了。 许家光在两位警察的押送下,转身步履艰难地慢慢往前走,脚铐和地面的摩擦声在走廊里慢慢远去。 当他们把笔录放在吴永成面前的时候,吴永成表情凝重地抽了半包烟,才看完所有记录。 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许家光其实也根本不在乎许晖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是一个能继承他许家香火的儿子,他之所以愿意交代,是因为他已经没得选了,许晖是这件事唯一的希望。如果他现在还有一个儿子,许晖立马病死我想他都不会流一滴眼泪的。” 周奕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吴永成的话。 当他走出市局大门时,看到远处的天边升起了一片晚霞。 周奕也没再感觉到寒意了。 “四月份了,开始白天更长,晚上更短了啊。” …… 周奕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他想多走两步,动一动,最近这阵子天天陪爷爷晒太阳,晒得人都黑了几分。 一抬头,发现了不远处宏城大学的招牌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周奕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宏大找陆小霜,上次还说要请他吃食堂来着。 眼看宏大碎尸案的案发时间只有一个月出头了,周奕却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您是……周奕周警官吗?” 周奕闻声回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短发女人,他不认识对方,但好像有点眼熟,应该在哪儿见过。 “你好,你是……”周奕问。 “真的是您啊,周警官。”女生兴奋地说,“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丁春梅,您那天在美食街解救人质的报道,就是我做的。” “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周奕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个女记者采访自己来着,但是她语速太快了,当时其实自己压根没听清。 “是啊,真是太有缘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您了。”丁春梅兴奋地说。 周奕看着对方的笑脸,和脖子里挂着的工作证。 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什么,忙问道:“话说今天是几号来着?” 丁春梅一愣,回答道:“三月三十一号啊?周警官是有事儿忘了吗?” 三月三十一……女记者……姓丁…… 脑海里一宗案件的信息浮现了出来。 周奕的神经瞬间绷紧。 丁春梅今晚会死! 章慧的案子正式结束了,我看到有读者说水的,其实我自己写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问题,简单说下。 1.章慧案原型是杭州杀妻案,原本案件其实并不复杂,但影响力非常巨大,所以很多朋友一看就知道是许家光是凶手了; 2.这种不复杂但影响力很大的案子,我发现特别难改编,因为空间很小,但如果草草结束就显不出大案了,所以就在细节上做文章,导致剧情没有大开大合的悬疑感。 3.所以今后我会谨慎选择这种不复杂但特别有名的案子,尽量原创或者选一些剧情上可以有很大延展空间的案子,下一个案子就是这样,有原型,但后续改编空间很大。 4.章慧案,本来是打算融入汤兰兰案的剧情的,但结果发现风险太大。所以后面就不敢写了,怕直接没了。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我还在根据大家的意见不断调整后续方向。 (本章完) 第118章 意外死亡 第118章 意外死亡 周奕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因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如果是他那还算丰富的刑警经验,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毕竟历史的车轮是滚滚向前的。 像上一世的自己,像吴永成这样的老刑警,多如过江之鲫。 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自己看过的那些案件卷宗。 但周奕毕竟没有那种惊人的记忆力,除了像宏大案,黄金宝案这些大案和一些特殊的案件之外,他很难凭空就想起所有的案件资料。 这也是他打算自己一个人住的原因,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沉浸到记忆深处的环境,去将曾经翻阅过的成百上千的案件卷宗,抽丝剥茧。 而在此之前,关于很多信息的记忆,是需要契机触发的。 比如最开始的三一六案,他就是在看见杜晓琳本人和名字后,才想起了这起悬案的记忆。 而现在,丁春梅也触发了周奕的记忆。 但是这件事和杜晓琳不同,丁春梅的死,并不是悬案。 凶手当场就被逮捕了,整起案件也没有任何悬念,简单到令人发指。 九七年三月三十一号的晚上,丁春梅和两名大学同学相约在锦观楼饭店吃饭。 八点四十分,吃完饭的三人下楼结账,期间丁春梅听到外面有抓小偷的叫喊声。 或许是出于极强的正义感,亦或者是记者的职业习惯,丁春梅立刻帮忙追赶小偷。 但是就在追上小偷的时候,小偷用手里的刀刺向丁春梅。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十公分长的水果刀,但不幸的是,小偷的这一刀,直接捅在了丁春梅的脾脏部位。 导致她脾脏破裂,引起了大出血。 当时的那条街是一条人流量很高的商业街,因此救护车进来得非常困难。 当救护车赶到时,丁春梅因为失血过多,早已死亡。 而那个捅死她的小偷,当天晚上就被警方抓到了,并追回了失主被偷的钱包。 令人唏嘘的是,钱包里一共就八十三块钱。 为了八十三块钱,白白丢掉了一条人命。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不值了。 这件事引起了媒体和群众的广泛讨论,有人觉得正义无价,也有人觉得为了八十三块钱死得太冤了。 当初周奕在新闻里看到过此事,但不知道这位女记者的名字,只知道姓丁,也不知道长相,因为新闻里打了马赛克。 这起案件他也没接触过,因为不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辖区范围。 后来是在省城市局的档案室里看到过,才知道女记者的名字叫丁春梅。 但是这起案子的卷宗很薄,因为整个过程对于刑事案件而言,属实是太简单了。 “周警官……周警官……”丁春梅发现周奕似乎是走神了,喊道。 周奕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哦,没有,就是确认下日期,怕搞错了。” “对了,丁记者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丁春梅说:“周警官叫我丁春梅就行,不用喊我职业。” “那你不也喊我职业嘛。”周奕笑道。 “那不一样,您是英雄。” “那你可就错了,不管在哪个岗位上,只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大家就都是英雄。”周奕说完,顿时自己也觉得臊得慌,怎么就说出这么打官腔的话来,跟局长似的。 没想到丁春梅立刻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记录,边记还边说:“这句话好,得记下来。”周奕哭笑不得。 丁春梅记完之后,说:“回答您刚才的问题,我约了两个同学,正准备去吃饭呢。” “哦……”周奕正琢磨怎么着才能跟着她一起去,只有这样,才能救她的命。 当然,实在不行那自己就只能去锦观楼饭店外面蹲着了,不过到时候估计得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再度邂逅这件事。 “周警官您赶时间吗?” “我不赶时间啊。” “那要不您跟我一块儿去?”丁春梅落落大方地说。 “这合适吗?” “嗨,那能有什么不合适啊,有您这样的人民警察为我们保驾护航,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周奕见她爽快,自己也就不推辞了,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自己救她一命,那吃她一顿饭也算扯平了。 两人上了一辆公交车,直奔目的地。 下了公交后,还得走一段,因为那家饭店在商业街的中间段。 两人边走边聊,周奕问丁春梅。“我过两天会去你们电视台录一档节目,这档节目你会参与吗?” 丁春梅笑着说:“这事儿我知道,不过我可没资格参与,我就是个跑外勤的小记者,哪儿有资格跟栏目组啊。” “不过,说起这个来,我可得好好感谢您了。” 周奕惊讶地问:“感谢我?为什么?” “我本来只能采访一些街头民生的小新闻,那天刚好碰到您英勇救人,被我赶上了一个独家,台里给我发了奖金。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跟同学约吃饭的,所以这饭其实相当于是您请客。”丁春梅说话速度飞快,大概是职业习惯导致的。 “你当记者多久了?” “今年第三年了,哎,台里太难混出头了,什么事儿都要讲资历。”丁春梅撇撇嘴,显然没少吃亏。 “三年?这么说,你今年应该……二十六了吧?” 丁春梅笑道:“二十五,我上学比较早。” 周奕点点头,随口说道:“那你比我还大两岁。” “什么?”丁春梅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奕,“周警官,您今年才二十三?” “对啊,怎么了?不像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太震惊了,我听台里同事说您是市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的,我就以为怎么着都有三十多了,但看着特别显年轻,没想到原来您是真的年轻啊。” 周奕抬头一看,眼前就是锦观楼大饭店的霓虹招牌。 “周警官,到了。”丁春梅说着指了指饭店的方向。 周奕点点头,跟在丁春梅身后。 在进饭店大门的时候,周奕特意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 六点三十五,还有两个小时。 周奕回头看了看商业街上那汹涌的人潮,心里暗暗默念: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周警官,这边。”跟着服务员走进饭店的丁春梅一扭头,却看见周奕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马上热情地招呼道。 (本章完) 第119章 自焚 第119章 自焚 周奕跟着丁春梅上到二楼,丁春梅环顾了下,看见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两个女生也看到了她,立刻笑着冲她挥手。 丁春梅说了句“那边”,然后欢快地跑了过去。 “哎呀,你怎么才来啊。”其中一个女生嗔怪道。 丁春梅刚要道歉,另一个女生推了下刚才的女生,示意她看后面。 周奕跟着丁春梅走了过来。 “呀,梅梅,你可没说要带家属啊。什么时候谈了这么帅的男朋友也不告诉姐妹啊。” “别胡说。”丁春梅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市局的周警官,就是前几天在美食街解救人质的那位。” 话一出口,两个女生顿时惊讶无比。 “就是你那个独家报道的主角?” “嗯。”丁春梅点头。 “那你也不早说,早知道周警官来,我们就订个包房了,多失礼啊。” 周奕笑了笑,“我就是来蹭饭的,你们要这么说,那我这饭怎么好意思再蹭啊。” 丁春梅连忙解释说:“我就是来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周警官,就邀请他一起来了。你们不介意吧?” 烫着大波浪打扮时髦的女生大方地说道:“怎么可能介意,这是周警官赏脸啊。” 另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淑女气质的女生笑了笑,没说话。 “叫我周奕就行。” “快坐快坐,站着干嘛。”时髦女生热情地招呼道。 两人落座后,很快菜就陆续上来了。 周奕也知道了对面两个女生的名字,时髦女生叫李婕,现在在一个广告公司工作。 话比较少的眼镜女生叫宋莎莎,现在在读研。 他们两个都是丁春梅大学的同学,她们是宏城传媒学院毕业的。 “宏传?那不是就在宏大旁边吗?”周奕说。 李婕点点头:“是啊,我们学校就挨着宏大,不过可比不了人家重点大学,我们学校名不见经传的。” 丁春梅说:“莎莎现在就在宏大读研究生呢。” “是嘛。”周奕有些惊讶,九十年代的重点大学研究生,那含金量可不得了啊。 “高材生啊,失敬失敬。” 宋莎莎淡淡一笑:“周警官过奖了,我其实除了读书也不会什么。哪儿比得上梅梅和小婕啊。” 这话引得另外两人一阵互损,但都是开玩笑的口吻,显然感情很要好。 周奕看了看时间,离八点四十还早。 他不是没想过索性在此之前就把那小偷给揪出来抓了,但想了想又觉得操作难度太大了。 虽然这种小偷要是抓了,肯定能审出一堆小偷小摸的事情来然后关上一阵子。 但问题是这种人基本都是在商业街上到处游荡的,而且大概率是团伙偷窃,在如此密集的人群里想找出来,难度实在太大了。 而且他不可能把吃完这顿饭的时间拖延或者提前,这样固然能避免丁春梅的死亡。 但是这种随身带刀的小偷,很可能会导致其他人的死亡。 所以只能卡着点来了。 不过明显因为多了周奕这个外人,三人聊天收敛了许多。 眼看一直到八点二十左右,吃差不多了。 周奕赶紧找了个话题,问宋莎莎:“莎莎,你在宏大读研,那有听说过宏大的什么趣事或者怪事么?我听说大学里总有很多外面不知道的事。”周奕这话,倒不是在夸张,大学本身就是一个制度完善的小型社会,再加上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原因,大学里的很多事情,除非特别大或者牵扯到了法律,否则外界很难知道。 信息其实是很容易产生壁垒的。 宋莎莎没开口,李婕就先说道:“我知道一个,我知道一个。” “什么?” “我听说,宏大以前是个刑场。”李婕神秘兮兮地说。 “哦,确实是。”周奕点了点头。 三个女生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啊?” “不光宏大是,你们传媒学院也是。” “天呐,不会吧。” 周奕作为土生土长的宏城人,向三人简单说了下宏大建造时的历史,当然都是听爷爷说的。 而且学校建造坟地或者刑场原址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时宋莎莎开口道:“难怪我的导师跟我说过,让我晚上别在学校里夜跑,说有些地方阴气重。” “咦,不会真有什么吧,连宏大的教授都这么说。”李婕说。 宋莎莎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学姐说,我们隔壁那栋楼,确实之前出过事。” “什么事?”丁春梅忙问道,同时拿出了小本本,记者本能瞬间上线。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大概几年前,那栋楼的某间宿舍里,有个女生自焚了。” “自焚?” “嗯,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当时问过学姐,但学姐说学校当时就封锁了消息。反正后来那栋楼就不让住学生了,改成了仓库。我之前还不觉得,但是自从学姐跟我说了这事以后,每次经过那栋楼,我都有点害怕,总觉得瘆得慌。” “自焚……”周奕立刻搜索记忆,但是没有回忆起关于宏大自焚的案件卷宗。 这说明,这件事并非刑事案件。 自焚这么大的事,学校是不可能不报警的。通常确定是自杀而非他杀的案件,是不会定性为刑事案件的。 所以这起案件应该是定性为自杀。 又聊了几句,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奕便提议结束,三人欣然同意。 下了楼,在门口的柜台处结账,周奕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门外。 “好啦。”丁春梅收起账单笑着说,“要不要去唱歌啊,好久没去了。” 李婕和宋莎莎还没回答,门外突然一阵骚动,然后听到一个女人大喊道:“抓小偷啊!快抓小偷啊。” 一道人影飞快地从饭店门口跑过。 “就是这个!”周奕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拦住他!”周奕冲前面的人群大喊道。 但是人们却纷纷避让开,反而给了小偷逃跑的机会。 眼看着就要追上对方了,周奕突然察觉到身边居然有一道人影追上了自己。 周奕扭头一看,居然是丁春梅。 她怎么能跑这么快? 丁春梅毫不迟疑地把手里的包冲着小偷砸了过去,正中小偷后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抓到你了!”丁春梅身手矫健地冲了过去。 周奕心中大叫:“糟了!” 年初五,祝大家财源广进! (本章完) 第120章 又救了一个 第120章 又救了一个 就在小偷手里的刀即将刺中丁春梅的时候,丁春梅只觉得自己后脖领子一紧。 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自己猛地往后拉。 就是这么一拉,千钧一发地让刀尖擦着丁春梅的衣服划过。 下一秒,赶到的周奕一脚踢飞小偷手里的刀。 同时松开拽回丁春梅的手,把小偷按倒在地。 周奕回头对丁春梅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啊!” 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丁春梅双脚一软,坐倒在地。 宋莎莎和李婕这时也赶了过来,关切地问丁春梅有没有受伤。 但是丁春梅整个人都是懵的,傻愣在原地,她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耳朵里嗡嗡地什么都听不清。 商业街上执勤的民警接到群众举报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周奕把人按在地上,指着他大喊道:“双手抱头,蹲下。” 周奕一只手摁着拼命挣扎的小偷,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证件。 “兄弟,自己人,我今天休假,没带手铐,帮个忙。” 民警凑上来看了下证件,看清工作单位是市局后,立刻掏出手铐帮周奕把人拷起来。 周奕捡起被打落在地上的水果刀说:“这人不光涉嫌盗窃,还有故意伤害,你们可以带回去好好审一审。一会儿我们跟你回去做个笔录。” 周奕又从对方身上搜出了一个钱包,看看人群,举着钱包大声问道:“失主呢?这个钱包是谁的?” 人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走了出来:“警察同志,钱包是我的。” “行,一块儿回去做个笔录吧。”说着把钱包递给了大姐,“数数,看钱少了没。” 大姐有点慌张的接过钱包看了看,连连点头说没少没少。 周奕这时候才蹲下来查看丁春梅的情况,只是衣服被划破了,人并没有受伤。 “没事吧?” 周奕的声音,让丁春梅清醒了过来,眼圈一红,咬着牙摇了摇头。 “能站起来吗?” 丁春梅点点头,在宋莎莎和李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跟兔子一样冷不丁就蹿了出来。” 周奕的话,让丁春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但同时泪也出来了,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李婕说:“梅梅以前是学校运动队的,短跑健将,体育老师都说她爆发力超强,是个做短跑运动员的好苗子。” 周奕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一世,丁春梅这出色的运动能力让她丢了性命。 这次,尽管周奕已经有所防备了,还是差点让她被捅死。 “周……周警官,谢谢你,救了我一条命。”丁春梅声音微微颤抖地说。 “丁春梅,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前提是你得先有自保的能力。今天如果出了事,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让你的朋友怎么办?”周奕严肃地说道。 这姑娘的行动力和正义感太强了,自己今天必须好好告诫她,否则这次救了她,鬼知道哪天她又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丁春梅说:“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 李婕打圆场道:“记住没,以后一定要听警察叔叔的话。” 丁春梅连连点头。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几人跟着去就近的派出所录完笔录,这件事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分别的时候,丁春梅对周奕是千恩万谢。 周奕跟她约定,后天电视台再见。今天晚上,周奕的心情相当不错,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丁春梅是自己重生之后,除了爷爷外实打实地救下的第一个人。 他顿时信心满满,因为自己一定可以救陆小霜的,救更多不该死的人。 …… 第二天,周奕正式回到市局上班。 刚进办公室,就被吴永成通知,下午谢局要开三一三案的案件总结会,到时候周奕作为案件主要侦办人员代表发言。 周奕哦了一声,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你不慌吗?”吴永成眯着眼睛瞧着他。 “这有什么好慌的?”周奕心说,这种总结会,自己上一世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了。 吴永成将信将疑道:“臭小子心态这么稳啊。行,那你下午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啊。” “必须的。” 话音刚落,陈严把一大堆资料放在了周奕的办公桌上。 “师傅说要给你的,刑侦、法医、痕检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周奕看着那堆资料的厚度,觉得自己好像答应得有点早了。 不过好在,上一世看了八年的档案,看卷宗的本事估计现在的市局没人比得过自己。 直到昨天最后一次对许家光的审讯,这起案件犯罪动机清晰、证据链完整,等待许家光的必然是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法医那边给省厅送了尸块样本,做dna检测,不过那是在许念他们发现胃部残留的安眠药之前,目前省里的结果还没反馈,但已经不重要了。 周奕翻完最后一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刚好看见乔家丽回到办公室。“乔姐,许欣欣现在怎么样了?” “我昨天刚和小霜去福利院看过她,妇联对她也很照顾,整个人开朗了许多。” “另外就是,心理医生说目前的治疗效果不错,或许在这起案件开庭之前,许欣欣可以开口作证。” “只是……他们说她受损的神经估计很难恢复了。”乔家丽叹了口气。 周奕说:“也许,对她而言反应慢一拍,未尝不是什么坏事。等她以后长大了,可能就因此想不起来小时候的这些非人遭遇了。” “嗯,希望吧。” …… 下午,案件总结会如期举行,地点是在市局内部的大礼堂里面。 整个宏城市局,各个部门加起来,七七八八也得近两百号人。 虽然没有全部到场,但是当时所有参与这起案件侦查的部门,悉数到场,还有其他分局的代表,也有一百几十号人。 台上,坐着市局的一众领导。 局长兼党官员的谢国强坐在正中央的c位,旁边是副书记和常务副局长,然后是两位副局长、政治处主任等领导。 周奕第一次,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关系户刑侦支队队长,倪建荣。 而吴永成这个副支队长,则坐在了最左边外侧的位置。 大会开始后,谢局先是开了个场,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 周奕有些惊讶,因为谢局的发言还真是简短,不打引号那种。 前后大概也就五分钟,重点就是强调了一下这起案件的性质有多恶劣,造成的社会影响有多么巨大。 然后就听谢局长说道:“下面,请本案的侦办人员代表,刑侦支队三大队的周奕,上台发言。” (本章完) 第121章 升职加薪 第121章 升职加薪 蒋彪、乔家丽和陈严坐在下面,看着一身笔挺警服的周奕走上台去,先是向领导敬了个礼,然后又向台下的所有兄弟敬了个礼。 周奕走到左侧的演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正式开始发言。 蒋彪突然低头小声问道:“是我眼了吗?周奕这是没拿演讲稿?” 陈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低声说:“好像真没。” 乔家丽惊讶地说:“这么重要的会议,这小子居然能脱稿汇报?可以啊。” 台下的三人惊讶,台上离周奕最近的吴永成更是惊讶,伸着脖子想看看周奕到底是不是把稿子藏在了下面。 可周奕发言的时候,全程都是目视前方,目视着台下的众人,根本没有往下看过一眼。 吴永成心里暗暗惊讶:“嘿,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本事,早知道上回朱学军那个案子的报告就让他写了,可把我给憋死了。” 周奕的发言,先是承接了谢国强着重强调的案件性质的恶劣,和对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开始。 然后简洁有力,狠抓重点的快速描述案件的主要过程和侦办重点。 在这过程中,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用的每一个称呼,都是“我们”,而不是“我”。 同时也没有蹩脚的硬拍谢局的马屁,说出那种“在局长的英明带领下怎样怎样”的话来。 他强调的、突出的,都是市局,是集体,是所有参与侦办此案的警察的通力合作,是信念,是使命,是身为警察的荣誉和理想。 听得台下的众人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与犯罪分子不共戴天。 谢局虽然不动声色,但眉宇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周奕的发言汇报,让吴永成顿时挺直了腰杆,嘴角的笑ak都压不下来。 最后,在周奕一句“朗朗乾坤的盛世之下,我们更要警钟长鸣”里,结束了发言。 谢局带头鼓起了掌,众人立刻会意,现场掌声雷动。 倒不光是为了迎合局长,更是周奕的发言的确鼓舞人心。 他们哪里知道,周奕上一世看过无数份案件的结案报告,其中有一些报告写得是真的漂亮,让他忍不住的反复阅读学习。 他今天脱稿说的话,一半是直接参考引用了那些报告里的内容,一半是自己结合案情的看法。 抄诗显圣是抄不了了,抄歌的话,他五音不全,当不了夏洛,所以只能抄一抄结案报告了。 周奕再度向领导和台下众人敬礼,正准备要下去,谢国强突然发话了。 “周奕,你等一等。” 听到局长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周奕这个发言,好的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他在这过程中,基本没有提他自己、提吴永成和三大队。这种不居功、不搞个人主义,有集体大局观的意识,值得在场每一位同志学习啊。” 哗啦啦——现场再度响起掌声。 可是站在那里的周奕心里却在直打鼓,谢局这话,明显是在拿自己当枪使,阴阳某人啊。 他偷眼瞥了下那位支队长倪建荣,对方面无表情缓慢而机械地拍着手掌。 得了,自己这把枪往哪儿开算是有数了。 “大家都知道,周奕同志是老吴从基层挖掘出来的优秀人才。加入市局不过短短半个月,但是已经接连成为了几宗大案的关键侦破人员,三一六案、美食街人质案,还有现在这宗特大碎尸案,没有周奕同志的努力和坚持,就没有现在的这些成果。” “我相信,周奕同志的到来,是一阵风,是一个信号,是我们打击犯罪、净化宏城治安环境的号角。” “所以下面,我有两件事要宣布。”众人立刻聚精会神仔细听。 “根据市领导班子的研究讨论决定,从今天开始,全市的各分局、各基层派出所,要集中力量、展开行动,梳理、调查辖区内发生的人员失踪案件。不仅仅只是现在发生的,包括一年前、三年前、五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失踪案、积案、旧案,都要挖出来,查!” “避免再度发生像章慧这样的被害人,却只能被定性为失踪人员。” 周奕精神为之一振,简直立刻就想说一句:领导英明。 谢局继续说道:“本次行动的代号为‘探照灯’,第一阶段为期三个月,由市局统一指挥调度。我是总指挥,倪支队是副指挥。” 倪建荣微微点头。 谢局突然喊道:“吴永成!” 吴永成立刻站起来大声说:“到。” “你的三大队,在这次行动里,还是负责重案。基层破不了的案子,分局破不了的案子,全都由你们三大队破。办得到吗?” 吴永成敬礼,高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谢局满意地点了点手指,示意他坐下。 “这就是我今天要宣布的第一件事。至于第二件事……”谢局说着,站起身来,从领导席后面绕了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他来到周奕面前说:“鉴于周奕同志在多起重大案件中的出色表现,市局决定,即日起周奕同志由二级警员晋升为二级警司。”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二级警司在市局本身不算什么,真正让人震惊的是连升三级。 要知道周奕在调入市局之前,只是一个刚毕业半年的新兵蛋子,是个最普通的二级警员。 调来的时候也没有升职,只是平调。 现在直接连三升级,而且才半个月,火箭看了都得反省。 谢国强伸出手来说:“周奕同志,恭喜你。” 如梦初醒的周奕立刻伸手:“谢谢局长、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 大会一结束,立马一大堆人跑来恭喜周奕,有很多甚至之前和他没什么交集的人。 二级警司不算什么,但局长的青睐才是不得了的事情。 尤其是三大队,大家都非常兴奋,周奕露脸,那就是三大队露脸。 还没回办公室,蒋彪就兴奋地喊着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吴队欠的那两瓶茅台今天必须得拿出来了。 一回到三大队办公室,吴永成把门关上就说道:“喝什么喝,你这满脑子都是酒,像个警察的样子吗?” 蒋彪笑哈哈道:“别人说这话都成,唯独你吴队不适合说这话。” 吴永成一愣:“为啥?” “有道是,自古烟酒不分家,你个老烟鬼有啥资格说我这老酒鬼啊,哈哈哈。” “滚蛋。”吴永成笑着骂了一句,然后扭头对周奕说,“你真以为是你干得好,局长才给你连升三级的?” 这话让周奕顿时一愣。 (本章完) 第122章 神医 第122章 神医 吴永成的话,不仅让周奕一愣,让另外几人也是一愣。 单纯的陈严问道:“那还能为什么啊?师傅。” “宏城这么多警察,这么多案子,难道就你周奕破案表现突出?就算是你表现突出吧,给你申请个个人三等功不就行了?” 乔家丽点点头:“有道理啊。” 周奕也点点头,因为吴永成说的是大实话。 “那究竟为什么给周奕连升三级啊?”陈严问。 吴永成一指周奕,“你让他自己说。” 众人立刻望向周奕。 “我估计,是为了明天的节目录制吧?”周奕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吴永成夸奖道:“聪明。你明天去电视台录节目,代表的是市局,是他谢局的脸面。让一个最基层的二级警员去,这算什么?算市局不懂慧眼识人?我这么说吧,二级警司是他权力范围内现在能给你拔到最高的级别了,要不然还能再高点。” 蒋彪连连咋舌:“可惜了,可惜了。” 周奕坦然笑道:“不可惜,能加薪就行,我很满意,今晚这顿饭我请,不过我可没有茅台啊。” “茅台肯定得看吴队啊。”众人起哄道。 “吴队。”周奕喊道。 “?” “你放心,我不会飘的。” 吴永成:“……嘿,你小子人精啊。” 晚上,三大队聚餐,周奕把他们带到了上次那条美食街的羊肉泡馍店。 他信守承诺,叫了许念一起,还顺便叫了陆小霜。 得知周奕请客吃羊肉泡馍,蒋彪几人大喊周奕抠门,尤其是蒋彪,觉得这没法喝酒啊。 吴永成心疼他那两瓶茅台,立刻站在了周奕这边,坚持要去吃羊肉泡馍。 几个人一到店里,正在后厨忙碌的老板一眼就看见了周奕,赶紧从后厨跑了出来。 “老板,好久不见了啊。”周奕笑道。 老板一把抓住周奕的手,跟见了亲人一样激动:“周警官,周警官,你可真是神医啊。” 所有人都是一脑袋问号,只有许念灵光一闪,想到了当初和老板打的那个赌。 “你这是去医院看过了?”周奕问。 ”看了看了看了。”老板连连点头,“昨天刚出的检查报告,有个很小的瘤子,医生说万幸,早查出来了,现在动手术应该问题不大。要是再拖个一年半载的,那可就麻烦了哟。” 此时老板娘也跑了过来,对周奕千恩万谢。“医生还问了,说这么早期的肿瘤基本上不会有啥子症状,俺们是咋滴想到要来做检查的。我们说,是有位神医叮嘱我们来查的。” “那怎么还在开店啊?不赶紧住院吗?”周奕问。 老板娘笑着说:“医院说后天省里来一个大专家,到时候可以安排那位大专家做这个手术,所以明天就住院了,想着今天再开一天,也跟老顾客们都打个招呼,回头歇个两个月。” 老板连忙补充道:“一个月就够了,我自己身体我知道。” 老板娘扭头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着招呼周奕他们赶紧坐。 周奕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惊讶中带着怀疑地盯着自己。 吴永成问:“你小子什么时候又成神医了?”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周奕讪笑道。 “周警官。”老板走过来,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上。“这个是你上次跟我打赌的钱,我还给你,但是羊肉泡馍,我包了,以后你来我这儿吃饭,一律不收钱。” 周奕急了:“不行不行,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今天吃了多少,从这两百里扣,以后我再来,该多少就是多少。” 老板说什么都不肯,来回拉扯了几下,最后逼得周奕说:“老板,你别忘了我是警察啊,你这样可是在让我违反纪律啊。”说着一指对面的吴永成,“我领导就在这儿,老板你这让我很难办啊。” 老板还在纠结,这时老板娘过来把他拉过去,说了几句话,老板立刻喜笑颜开,回来跟周奕说:“那成,就按周警官说的来,你们稍等啊,一会儿就来。” 周奕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正常收钱就行了。 “这姑娘是那天被那坏小子欺负的姑娘吧?”老板娘认出了陆小霜,问道。 陆小霜点点头:“阿姨好,那天谢谢叔叔和阿姨了。” 老板娘笑呵呵地连连说好,真好。 过了一会儿,羊肉泡馍上来了,众人一看,好家伙,满碗的都是羊肉,都快放不下了。 “老板……这也太多了吧。”周奕说。 老板笑眯眯地摇摇头:“不多不多,我们家就这份量。” 周奕总算是明白,刚才老板娘跟老板说什么了。 这时候,一个十几岁穿校服戴眼镜的男孩儿,怀里抱着几罐饮料走了过来。周奕记得他,就是老板的儿子,学习挺好的一个孩子。 “叔叔阿姨,我请你们喝健力宝。”少年笑着说。 “你请我们?”乔家丽惊讶地问。 少年点点头,骄傲地说:“嗯,我自己有零钱,我请得起。” 众人立刻谢谢少年,蒋彪问少年学习咋样。 少年说:“我一直都是年级前十名,有一回还考过年级第一呢。老师说我好好保持,以后肯定能考上洪城大学的。不过最近我有新的目标了。” “哦?什么目标啊?” “我以后想考警校,当警察,像周叔叔一样。” 吴永成笑着对周奕说:“你小子可以啊,这么早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然后又对小孩说:“那你好好学习,以后考警校,当警察,和你周叔叔并肩作战。” “是!”少年立刻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敬了个礼。 “是周警官吗?”门外突然有人问道。 众人立刻抬头看去,发现门口站了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吴永成看看周奕问道:“你认识?” 周奕看着说话的中年男人,又看到他身后的那一群人,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周警官,我是前面开糕饼店的,这是我家做的桂糕,送给您尝尝。”男人说着走过来,把两盒桂糕放在了周奕面前。 “那怎么行呢…”周奕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人就一窝蜂的进来了。 “周警官,这是我家的烤鸡架。” “这是我家的酱牛肉。” “鲜榨的橙汁,您试试看。” 很快,几人的桌上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的,拦都拦不住。 “吴队,这……”看着满满一桌的食物,周奕无奈地看着吴永成。 “收下吧,这叫做群众的意志,不可违背。”吴永成笑着说。 然后转头就问蒋彪:“怎么样,刚才还说周奕抠门,现在这顿饭还抠吗?” 跟各位汇报一下,前面有一个微小的改动,就是85和97章涉及到周奕要帮陆小霜找实习工作,本来写的是市局的财务科,后面经读者提醒制度问题,现在修改成了市局旁边的税务局。因为后面会提到这事,同时也有一些伏笔作用,为了避免一直追更的读者疑惑,特此说明一下。 (本章完) 第123章 散场 第123章 散场 蒋彪看了看满桌子的食物,撇撇嘴道:“抠。” “……”众人还来不及吐槽。 就听他又说道:“吴队你是真的抠。” “嘿,怎么变成我抠了!”吴永成不服气地说。 “你咋不抠啊,那两瓶茅台你是死活不肯拿出来啊。” “对,我就不拿出来,我馋死你,我那两瓶可都是八四年的,好酒呐。”吴永成一拍身边的陈严道,“我留着,一瓶等陈严结婚的时候喝,还有一瓶等周奕结婚的时候喝。” “所以彪子,你想喝,那你就指望他们两个早点结婚吧。”吴永成嘿嘿笑道。 蒋彪一听,立马指着周奕和陈严说:“那你们俩可得努力了啊,赶紧找个女朋友,年底就结婚,婚礼一起办了。” 乔家丽锤了他一拳:“婚姻那是人生大事,哪儿能这么儿戏啊,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喝酒啊。”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看我跟我老婆,就是家里介绍相亲的,我见她第二面我就问她咋样,能结婚不?她说能,我们就结了,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们不也挺好嘛,儿子都那么大了。” “你彪,不代表周奕和陈严也彪啊。”乔家丽笑着说,“不过你爸妈可真有先见之明,这是知道你这么彪,才给你取这名字啊。” 众人哄堂大笑,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由于周围商户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吴永成就招呼老板一家三口一起来吃。 老板见状,索性直接不营业了,半拉上卷帘门跟他们一起吃饭。 见蒋彪一直念叨没有酒,老板让他等会儿,一溜小跑就去了后门。 过了一会儿,抱着个酒坛子回来了,说这是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自酿的米酒,不值钱,就尝个新鲜。 老板拿杯子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轮到自己的时候,刚要倒,老板娘一把就将杯子抢走了。 “自个儿啥身体不知道啊,还喝呢。”老板娘瞪了丈夫一眼说。 “这不今天高兴嘛,就喝一杯,就一杯。”老板讪笑道。 老板娘万般不情愿,最后允许他喝半杯。 众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说笑,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蒋彪喝了半坛子米酒,毫无醉意,精神抖擞。 陈严有些微醉,周奕倒是几乎没喝,因为吴永成提醒他明天要去电视台录节目,可不能喝醉了。 反而是吴永成,倒是醉得最厉害那个。 帮老板两口子简单收拾了下垃圾后,众人分别。 周奕有些担忧地看看陆小霜,问她:“宿舍这个点是不是进不去了?” 陆小霜喝了一杯就没再多喝,但现在脸还是红红的。 她点了点头,笑道:“没事,周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有地方去。” 话音刚落,乔家丽就从后面一把抱住陆小霜哈哈笑道:“你今晚跟我回去,睡我家。” “这太打扰你了,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这两天我家里就我自己,刚好跟我做个伴。”乔家丽摸了摸陆小霜红红的脸颊冲周奕说,“放心吧,人交给我。” 周奕点点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周奕余光瞥到了一旁的许念,许念也看了他一眼,眼里似有一丝期待。 这时候陈严扶着摇摇晃晃的吴永成说道:“那我就先送师傅回去了。” 周奕立刻喊道:“严哥,等一下。” “怎么了?”陈严回头。“吴队就交给我吧。”周奕笑着说。 “啊?”陈严顿时一愣。 “我刚好还有些关于录节目的事要问吴队呢。”周奕说着一把架起了吴永成的身体就走。 陈严有点担忧,蒋彪却啪地拍了下他的背说:“别担心了,就他们俩,半路遇到鬼,那都算是这鬼出门没看黄历,倒大霉了。” “陈严,要不你送送许法医?”乔家丽说。 陈严还没开口,许念立刻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来接我就行了。”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听起来隐约是让什么司机来接自己。 蒋彪像搂小鸡一样一搂陈严的肩膀道:“来吧,神枪手,你还是送送我吧。” 夜色里,陈严尴尬地脸红了一下,被蒋彪拽着走了。 离开美食街后,众人各自分别,朝不同方向离开。 乔家丽这边,拉着陆小霜的手,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姑娘的。 “乔警官。” “叫我乔姐就行,周奕他们就这么叫的。” 陆小霜点点头:“乔姐,我感觉,周大哥好像总是很担心我的安全一样。” 她本来就是个内心敏感细腻的人。 “你周大哥这人啊,就是这样的,责任心重。毕竟你之前遇到了那么危险的事,他担心也是正常的。” 乔家丽笑着说:“没事的,好端端的哪儿来那么多危险啊,何况还有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你呢。” 陆小霜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 而另一边,陈严突然叫道:“哎呀,糟了。” 把蒋彪吓了一跳:“干啥?一惊一乍的。” “我忘记跟周奕说师傅家的地址了。” “哎,你小子啊,是真傻还是假傻?”蒋彪无奈地笑着说。 “啊?”陈严一脸懵逼。 周奕这边,他正扶着吴永成慢慢地走着。 但是当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周奕却突然松开手说道:“没人了,不用继续装了吧,吴队?” 本来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吴永成突然就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吴永成搓了搓脸问道。 “我又不傻,你戏演那么过,我能看不出来吗。” “上回在朱学军办公室里打电话,你不是说我演技不错嘛。” “吴队,论抽烟,你肯定行家。但是就这点米酒,你能醉成这样,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假了。” 吴永成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有时候真是摸不透你这小子,哪有你这样警校刚毕业半年就这么精明老成的。” 周奕没接茬,把问题抛给了对方。“吴队,如此煞费苦心,这深更半夜的,到底想找我聊什么啊?” 吴永成看着他,问道:“你想当三大队的队长吗?” (本章完) 第124章 接班人 第124章 接班人 一听吴永成的话,周奕不假思索地立马问道:“这是谢局的意思?” “呸,你想得美!” 两人所在的马路旁边,是一条河,因为这边靠近美食街,人流量大,所以河边装有护栏。 吴永成双手抓着栏杆,望着漆黑的河面与夜色,淡淡地说道:“周奕,我累了,我想申请调回老家了。” 周奕靠着栏杆,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吴永成。 点上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吴永成问道:“你知道我家里的事吧?” “嗯。” “我不是宏城人,当年也是因为种种原因才留在了这里。本来以为能在这里安个家,没想到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家没了,很多事情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人不过就是撑着一口气罢了。” 周奕说:“吴队,其实你这个年纪也不大,只要自己想开了,也不是不能再找。” 吴永成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生这玩意儿啊,哪有再重来一次的可能啊。” 这句话,让周奕心中一阵惆怅。我哪里会不懂啊,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感受吗。 怪不得当初自己从派出所摸爬滚打进入市局的时候,吴永成已经调走了,原来他早有这个想法了。 “我其实去年就萌生出了调回老家的想法了,父母年纪也大了,也需要我照顾。但是我不放心陈严彪子他们啊,陈严是我挑的徒弟,彪子小乔跟了我好多年了。” “虽说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吴永成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大概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向别人敞开心扉。 吴永成回头,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实在的,我觉得从三一六案开始到你加入三大队,就是天意。老天爷这是把你派来解放我呢。” “吴队,我……”周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么着吧,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愿不愿意接我这个班,当然我指三大队的队长啊,副支这位置我可管不着,得靠你自己了。” “你要是愿意,给我一年时间,我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到时候我调走那天,就是你上任三大队队长的那天。” 吴永成指着周奕说道:“你相信我!” 周奕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吴队,我信!” 吴永成顿时一愣,他没想到周奕会答应得这么快。 “你……不再考虑考虑?” 周奕鄙夷地看着他:“吴队,你不会是后悔了吗?” “滚犊子,老子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别回头给我临阵退缩,那我可饶不了你!” “哪儿能啊。那吴队咱就说好了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还要我送你回去不?”周奕笑着问。 吴永成扭头就走,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不用。” 他把手里的烟头一弹,烟头上红色的微光如流星般消失在黑暗中。 …… 第二天下午,周奕敲响了市局宣传科办公室的门。 “请进。”周奕推门而入。 “是周奕吧,快进来快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警察笑着迎了上来。 “钟科长您好啊,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这位女警察叫钟琳,是市局宣传科的科长,市局的老人了,周奕上一世就认识她。 不过这一世,只能算是不认识。 “你认识我呀?”钟琳笑着问。 她是那种家世修养都很好的人,保养得也很好,颇有贵妇的气质。平时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不管对方身份高低,她都会以诚相待。 “虽然没见过您,但我听吴队提过,所以看气质就知道您是钟科长了。” 钟琳笑眯眯地说:“你这年轻人,讲话真好听,怪不得谢局长放心让你去录节目呢。” 然后钟琳又给介绍了下屋里另一个文质彬彬的男警察,说是他们宣传科的同事,笔杆子特别厉害,后续跟周奕有关的公关稿、新闻稿,都由他负责撰写。 “周奕你好,我是陆鸣。” 陆鸣?周奕一愣,这名字他见过啊,昨天自己上台发言,引用的不少内容,就是出自这位陆鸣陆警官之手。 “你昨天发言的内容说得太好了,以后还得向你多多学习啊。” 周奕心虚地笑着说:“不敢不敢。”这是李鬼遇见李逵了啊。 钟琳看看表说:“既然周奕来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路上和我小陆再跟你对一下节目的录制内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要说,什么重点说,这些你都要记住。” 周奕在心里苦笑,事儿还真不少。 他们坐的,是一辆相当上档次的红旗车,三大队那辆破破烂烂满是烟味的桑塔纳跟这车比起来,简直和垃圾车没啥区别。 听着钟琳和陆鸣的各种信息说明,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周奕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啊,自己这个城市英雄,似乎更像是一个吉祥物啊。 “前面这些环节都没什么问题,我们都已经和电视台那边对齐过录制流程了,你按照我们刚刚说的办就行了。”钟琳笑道,“你不用在意台词怎么说,只要是这意思就行了,毕竟不是拍电视剧嘛。” 周奕心说,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唯一你可能要注意的是,后面有一个对谈环节。” “对谈?” 钟琳点点头:“这是电视台这档民生节目的惯例,会在下半段节目里邀请几位不同领域的成功人士作为嘉宾。” “虽然事先也会和邀请的嘉宾做谈话内容上的沟通,但每个嘉宾的情况不同,所以无法完全保证对谈嘉宾的行为。” “好的钟科长,我到时候会注意的,如果对方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我就不会做正面回答,避免有不利影响。” 钟琳笑着说:“那倒也不用太紧张,毕竟节目是录播,不是直播。要是真有什么不合适的谈话内容,到时候完全可以剪辑掉,不播就行了。” 负责开车的司机说道:“钟科长,我们马上就到了。” 周奕透过车窗往外一看,一栋二十几层的高楼映入眼帘。 与周围低矮的建筑相比,大楼格外的显眼,像一个巨人。 大楼的外墙上,挂着几个熠熠生辉的金色大字:宏城电视台。 (本章完) 第125章 问心 第125章 问心 大概在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普及之前,电视台在媒体领域,就是巨无霸的存在。 七八十年代,电视还是稀罕物,尤其是农村地区,哪家要是有台电视机,那一到晚饭过后,必然是一大堆乡亲们聚在这家看电视。 那时候电视节目也少,但凡有一部拍得不错的电视剧,就是万人空巷的收视率。 周奕印象中,小时候看过最多遍的,就是八六版西游记,当年他十二岁,看完之后有种惊为天人的震撼。 后来每年暑假都会重播,他也会守在电视机前雷打不动。 到九十年代,物质条件起来了,电视机也开始普及。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电视成了人们获取信息,了解世界的关键窗口。 所以在那个年代,能在电视台工作,基本上就是人们眼里的金饭碗,羡慕都羡慕不来那种。 周奕今天要录制的这档节目,是宏城电视台的一档老牌民生类节目,叫做《问心》。 这档节目主要就是聚焦宏城的民生百态,社会热点,算是一档在当地相当有知名度的节目,也是某种程度上官方的传声筒。 所以不管是在体制内还是民间,都有不小的份量。 至于这个节目的名字,不用猜都知道了。 问心嘛,那自然是无愧了。 电视台的大厅里,节目组的编导一行人已经等着他们了,钟琳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寒暄,显然是老熟人了。 而周奕这个主角,却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上一世也没机会参与这种事啊。 “周奕警官,您好您好,我是《问心》节目组编导,我姓姜,您喊我小姜就行。” 两人握了握手,“姜编导您好。” “自从上次您解救人质的报道播出后,我们台里就收到了好多热心市民的来电,他们都点名希望我们节目组能邀请您呢。”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做了每个警察都会做的事。” “您太谦虚了。一会儿我们节目上您可以说下当时的心理状况什么的。哦,周警官,我先带您去化个妆。” 周奕一听,赶紧问道:“还要化妆呢?” 他就是个老直男,一听要化妆,顿时就觉得有些别扭。 钟琳说道:“就是打点粉,很简单的,等下录制的时候打光会看起来更精神。 周奕点点头,来都来了,还跑得了吗? “对了,姜编导,请的两位嘉宾,有变化吗?”钟琳问道。 姜编导一听,尴尬地笑道:“钟科长,正要跟您说这事儿呢。陈教授那边还是正常参加,估计快到了。” 钟琳小声地向周奕解释:“宏大的陈耕耘教授,是著名的社会学家。” “但是……梁老师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 钟琳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姜编导搓着手说:“我们刚好有一位可以顶替的嘉宾。” “谁啊?” “钱红星,钱总。”姜编导小心地陪着笑说。 “钱红星?这是何方神圣啊?”钟琳问。 周奕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想问道:“莫非是那个红星食品的老板?” 姜编导一听:“对对对,没错,就是红星食品的钱总。” 这个红星食品,算是宏城相当有名的一个本土品牌,最开始是做粮食加工起家的,后面规模越做越大,零食饮料什么都做,而且不光在宏城卖,销路更是遍及整个省。 红星食品的创始人叫钱红星,相当有名的企业家了,好像刚获得过宏城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 “商人?姜编导,这好像不太合适吧?”钟琳有些不悦地说。 姜编导赶紧找各种理由证明合适,比如十大杰出青年,比如市优秀企业家,哪位哪位领导还亲自给他颁了奖之类的。 周奕听了半天,问道:“这位钱总,是不是掏了赞助费啊?” 一听这话,姜编导顿时脸色大变,同时又惊讶地看着周奕:“也不能这么说,宣传我市优秀的企业,拉动我市的经济发展,也是我们电视台的责任嘛。”还真是老太太穿袄,借口一套又一套的。 最后钟琳严肃地警告了节目组,打广告可以,宣传企业也没问题,但是不能借周奕、借宏城的警方来文章,搞话题、博眼球,否则这期节目就不用播了。 姜编导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期节目和往常不一样,往常只要台里审了就行了,但这期节目台里审完了还得报给公安局去审,甚至还得在市里的文化主管部门做备案。 所以才有红星食品赞助这件事的,要不然没这热度,谁愿意真金白银的掏钱啊。 不过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他就是个干活的。 然后周奕跟着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去了化妆间,钟琳提醒他,到时候对谈的时候,要留意下这个钱红星。 化妆的时候,丁春梅来了一趟,再度表达了对周奕救命之恩的感激。 都准备差不多了,工作人员告诉周奕,可以去候场了。 就在演播厅门口,周奕碰到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服,胳膊下面夹着鳄鱼皮的手包,派头十足。 男人大概四十五六的样子,样貌平平,不好看也不难看,但身板挺得很直,头昂得很高。 姜编导正低三下四地跟他说话:“钱总,这节目马上就要录了,您这时候要走,我没法跟台里交代啊。” 看样子,这位就是宏城的杰出青年、优秀企业家,钱红星了。 钱红星急躁地大声说道:“我儿子不见了,我哪儿有心情录什么节目啊。” “可是您这走了,我们这……这……这……” 姜编导说了三个“这”字,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钱红星突然恍然大悟:“你他妈的不就是怕老子不给钱嘛!就这几个钱,老子不稀罕!” 钱红星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一回头刚好看到了周奕。 不过他并没有向周奕撒气,当然也可能是周奕这一身警服带来的震慑力。 “你是钱红星?”周奕问。 对方点点头:“你就是今天录节目那个警察?” “嗯,我刚才听你说,你儿子不见了,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钱红星打量了下周奕,有些犹豫。 一旁的姜编导一看这情况,想着拉拢下两人的关系,赶紧说道:“钱总,周警官是市局重案组的,要不咱先把节目录了,录完了请周警官帮忙再找一找令公子?” 钱红星还没开口,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大喊我是钱总司机,让我进去。 过了会儿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举着个大哥大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老板。” 钱红星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人找着了?” “找……找到一只鞋,里面……里面有张纸条。” “纸条?写了什么?”周奕立刻问道,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钱红星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喊道:“你倒是快说啊,纸条上写的什么?” “写的……钱来来在我手里,不要报警,否则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求月票和加更公告】 之前上架的时候,当时没搞月票加更的规则,主要是第一次写网文,稀里糊涂的很多规则没搞明白,其实现在也没怎么搞明白。 发现很多朋友投月票支持,非常感谢大家,所以想了下,决定还是搞个月票加更的规则,这样求起月票来也有这个脸。 按天算,当天月票过150,第二天加一更;当天月票过400,第二天加二更;再往上,我也不敢奢求了,当然也是码不动了(如果是整月双倍月票的话就x2,非整月,就按这个算) 每天结算,第二天我会看后台日报来兑现加更的。 所以,求月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感谢每位读者大佬。 (本章完) 第126章 八年旧案 第126章 八年旧案 钱红星司机的一句话,让周奕非常震惊。 他震惊的,不是因为钱红星的儿子被人绑架了。 而是被绑架的这个孩子的名字。 钱来来。 这个名字相当有辨识度,所以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他曾看过这宗绑架案的卷宗,这是一宗不完全的悬案。 之所以说不完全,是因为这起案件发生后,当时并未能侦破,成了悬案。 但八年后,这起案件又被重启调查,并最终告破。 而这起案件的被害人,那个叫钱来来的七岁小男孩,并没有因为交了赎金而获救,在被绑架的十天后,他的尸体被发现了。 …… 周奕仿佛再度回到了那间档案室里,周围都是案件卷宗。 他翻开了其中一份。 时间是一九九七年的四月二月,红星食品老板钱红星七岁的儿子钱来来,放学后被保姆领着在小区隔壁的公园里玩耍。 一转眼,钱来来就不见了,保姆找遍了整个公园都没找到孩子的踪影。 只能跑回家告诉钱太太,钱太太又立马给丈夫打电话,调动小区保安在附近找人。 结果人没找到,只找到了钱来来穿的一只鞋。 鞋子里有一张纸条,正面写着:钱来来在我手里,不要报警,否则你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背面写着一个地址:锦绣街关帝庙前的树下。 钱红星明白儿子这是被人绑架了,为了儿子的安全,他决定不报警。 钱红星根据纸条的地址提示,跑到锦绣街关帝庙,在树底下的一块石头下面,找到了第二张纸条。 第二张纸条上写着:钱来来平安无事,你准备五万元旧钞票,用牛皮纸包好,再用绳子捆结实。明早六点,送到七路车站岗村站的站牌底下。 钱红星马上准备好了五万块钱,这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事儿,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多少钱都值得。 但钱红星的老婆受不了等待的煎熬,最终偷偷报了警。 绑架案属于刑事案件,指挥中心立刻将案件通报到了青山分局。 当青山分局刑侦大队的警察敲响钱红星家的别墅大门时,钱红星异常激动,觉得他们这是要害死自己儿子,并拒绝配合,希望他们立刻离开。 最后在青山分局刑警和钱红星老婆轮番做思想工作后,钱红星终于同意配合。 青山分局立刻做出了部署,一是盘查钱来来失踪时公园里是否有目击者,二是在七路公交车做部署,甚至把司机都替换成了伪装的刑警,岗村站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更是布满了警方的眼睛。 就等着第二天早上钱红星去交赎金的时候,当场抓捕了。 可结果却事与愿违,钱红星足足在公交站牌下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来绑匪。 直到当天晚上九点多,钱红星家的别墅响起了电话声。 电话里,一个明显经过伪装的声音告诉钱红星,让他明天早上六点,依旧在七路公交车岗村站的站牌下面,找一张新的纸条。 对方说完,立马就挂断了。 警方通过电话公司的线路排查发现,电话是从一个位于十字路口的公共投币电话亭里打出来的。 警方把电话亭里所有的硬币都取了出来,试图从上面寻找到指纹。 但最终三十二枚硬币里,却只提取出了六十二枚指纹。也就是说,其中一枚硬币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这就相当嘲讽了,因为这意味着绑匪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投币时戴了手套。 于是青山分局决定,继续蹲守岗村站附近,务必在对方来放纸条时抓个现行。 可结果却是,一群人蹲了一整晚,根本不见有人来。 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彻夜未眠的钱红星就跑到了站牌底下到处翻。 居然真的从站牌后面的草丛里,找到了一张用塑料袋包着的纸条。 青山分局的所有干警都惊目瞪口呆,他们蹲了整整一晚上啊,连只猫的影子都不放过,这绑匪是怎么把纸条丢到这儿来的? 而且纸条里面的内容,让他们更加惊讶。 因为纸条上写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去光明中学对面的报刊亭后面,找下一张纸条。 第二句是,让其他人都别跟着,否则就撕票。 这可把青山分局的人给吓坏了,绑匪是什么时候发现钱红星报警了的?现在人质钱来来是否还活着呢? 他们死活想不通,绑匪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而另一队追查钱来来失踪前二十四小时活动轨迹的人,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这直接导致了钱红星开始对警方产生抗拒心理,认为都是警方办案不力,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面对情绪激动的钱红星,警方只能承诺不在光明中学附近布防,避免被绑匪发现,惹怒对方进而伤害人质。 钱红星独自前往光明中学,在报刊亭后面找到了第四张纸条。 纸条要求,钱红星带着钱,立刻赶往青山长途汽车站,手举纸条,就会有人来找他。 除了这句话之外,下面还写了两句话。 ——若公了。 ——钱心疼?儿心疼? 钱红星看到这两句话,当时就懵了。这意味着,绑匪已经动了杀心,才会这样警告他。 区区五万块钱,他根本不在乎,他要的是儿子平安回来。 由于当时没有警察跟着钱红星,所以警察并不知道当时纸条上写了什么。 当警察意识到不对劲,并给钱红星随身携带的大哥大打去电话的时候,钱红星已经在前往长途汽车站的路上了。 但他赶到长途汽车站后又是等了整整一天,依旧没有等到任何人前来取钱。 又急又恼的钱红星只能回家,把情况告知了警察。 此时距离钱来来被绑架已经整整超过两天了,而绑架案的黄金救援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这意味着钱来来的处境已经极度危险了。 而警方却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这个绑匪仿佛像猫在戏耍耗子一样把警方和钱红星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天晚上九点,钱红星家的电话再度响起。 又是那个经过伪装的声音,又是事后连一枚指纹都没查到的一个公用投币电话亭。 电话里,绑匪要求钱红星前往下一个地点,找第五张纸条。 但这一次的地点,居然不在宏城。 (本章完) 第127章 十八张纸条 第127章 十八张纸条 第五张纸条的地点,在前往隔壁泰城的某交界处。 但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还有下一个地点,下一张纸条。 接下来的三天里,钱红星和青山分局的警察们在绑匪一张又一张纸条的要求下,不断奔波于宏城和泰城之间的多个地方。 前前后后,一共发现了十八张纸条。 每次纸条线索中断后,绑匪都会通过变换了地点的公用电话打到钱红星家里,提供下一张纸条的获取地址。 这十八张纸条几乎就是警方的唯一线索。 从这些纸条里警方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首先,警方怀疑这是一起团伙性质的绑架案,因为这十八张纸条的字迹明显出自多人之手,并且在其中出现过我们的字样。 其次,这群绑匪拥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除了这些神出鬼没的纸条外,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绑匪要求的是旧钞票,目的就是避免被追踪。 警方马上调整调查方向,重点放在了类似的未侦破绑架案上,因为这种专业的团伙作案,不可能只有一起。 同时也针对钱红星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因为自从绑架发生后,钱红星就被折腾得团团转,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不排除是有人寻仇报复。 但结果是,这两个方向都没查出什么东西来。 而一直到第十八张纸条,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最开始,绑匪要求的赎金是五万元,但一直在戏耍钱红星,始终没有让他交付赎金。 直到第十八张纸条,上面关于赎金的要求变了,变成了二十万,依然都要旧钞票,但是必须分成四份,同样用牛皮纸包起来。 纸条里还给了四个不同的地址,要求在指定时间内必须由钱家相关的人,同时把钱送到这四个地址所在的垃圾桶里,不准出现陌生人。 这更加印证了警方的猜测,这是团伙作案,而且团伙人数还不少。 可此时的钱红星,半条命都快没了,他老婆更是早就急火攻心住了院。 警方本来打算安排几名警察伪装成钱家人,但又觉得,纸条里既然这么要求,说明绑匪早就已经摸清了钱家的情况。 如果贸然出现生面孔,怕会弄巧成拙,只能作罢。 最后还是决定由钱红星夫妇和家里的保姆、司机,四个人,去送钱。 警方认为,对方既然会用这种同一时间多个地点交赎金的方法,肯定是有所准备。 只要来取赎金的其中一个人联系不上,其他人就会立刻逃之夭夭,人质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生还可能了。 所以警方需要分兵四路,盯梢这四个地点,然后再跟踪前来取赎金的人,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抓捕。 钱红星再三表示,自己不在乎钱,自己只要儿子能平安回来。 由于绑匪规定的时间非常短,钱红星和警方准备得都很仓促。 最终勉强在规定时间内,把四包牛皮纸包的钱丢进了指定地点的垃圾桶里。 但诡异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四路蹲守的警方人马,都没有蹲到前来取赎金的人。 只有其中一路,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包钱。 盯梢的警察为了不打草惊蛇,跟了一路,可最终发现,这人就是个普通的拾荒者。 意识到再度被耍了的警方只能把四包赎金取回,然后丧气地回到了钱家的别墅。但从此之后,绑匪那边就再也没了动静,没有电话,也没有新的纸条。 绑匪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这种沉默,比起之前的被戏耍,要更加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随后发现,四包钱里面居然有一包变成了裁切好的报纸。 但由于准备时间太仓促,外加怕引起绑匪的怀疑,四包钱并没有做标记,所以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送的那包被调包了。 唯一接触过这些钱的外人,就只有那个拾荒者。 警方突击审了那个拾荒者一晚上,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后面,这起绑架案就只能被迫进入最笨的环节,就是大规模排查。 而最糟糕的结果,在案发后第十天出现了。 在宏城的郊区溧阳县,靠近泰城的一处农田里,有人在一条废弃的排水渠里,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 溧阳分局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并立刻通知了青山分局,因为之前案件已经进入了内部协查程序。 很快,尸体就确认了身份,正是失踪了十天的钱来来。 而且法医还查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钱来来的身上虽然有多处外伤,但真正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也就是说,孩子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而从尸体腐烂程度判断,钱来来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到五天前。 也就是说,钱红星和青山分局的警察被绑匪戏弄的那段时间,钱来来一直都还活着。 钱来来的死,是在第十八张纸条出现之后。 也就是四包赎金的其中一包被神秘调包之后,绑匪杀害了钱来来。 农田排水渠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警方立刻展开全面搜查,还出动了大量警犬做地毯式搜捕。 但结果就是基本上没有结果。 这桩离奇的绑架案,警方唯一真正掌握的线索,就是那十八张纸条。 悲愤欲绝的钱红星,在全宏城的各大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悬赏令。 提供有效线索,并根据线索抓到真凶的人,奖励二十万。 直接抓到真凶的,奖励一百万。 九七年,一百万,别说是宏城这种小地方了,就算放到一线大城市,也是惊人的数字,四合院都能买个两三套了。 而钱红星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就是利用远高于赎金二十倍的价格,挑拨这群绑匪的内部关系。 但凡有人贪图这笔钱,举报了同伙,那顺藤摸瓜,就能把所有人都揪出来。 钱红星的这个计划,是和青山分局通过气的,上面的举报电话,就是青山分局的一条专线。 可诡异的是,这则悬赏令在宏城的各大报纸上足足挂了一个月,却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反而接到了很多为了赏金来碰运气的人,提供了大量杂七杂八的信息,搞得青山分局是人困马乏。 这起绑架杀人案的调查,最终走入了死胡同,变成了一宗悬案,渐渐被人遗忘。 直到八年后,也就是零五年,才重启调查。 (本章完) 第128章 重启调查(求月票) 第128章 重启调查(求月票) 九七年发生的钱来来绑架失踪案,之所以能在零五年重启调查,并不是因为出现了新的线索。 而是因为当初负责侦办此案的青山分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八年后高升成了青山分局的局长。 显然这起案件是他的心魔,才会让他在上任后不久,就决定重启调查。 不过虽然说案件重启调查,但实际上警方拥有的线索,依旧只有那十八张纸条。 而且彼时,钱红星早已不在宏城了。 在钱来来被杀害的半年后,钱红星就和妻子搬离了宏城。 然后红星食品的所有生意,也在之后的两三年里陆陆续续地撤出了宏城。 这件事对宏城的经济产业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也导致了很多工人失业。因为红星食品除了原本雇佣的工人外,还关系到很多上下游产业。 案件重启后,青山分局决定利用最新的电脑技术,对这十八张纸条做笔记分析。 其实九七年案发的时候,不是没有做过笔迹鉴定。 只是人为鉴定终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当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 在省城最先进的电脑技术支持下,十八张纸条被一一扫描分析比对,于是出现了一些新的方向。 省城的痕检专家用电脑扫描反复对比这十八张纸条的笔迹、笔顺、墨迹等线索后,判断,这些纸条有极大概率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尽管这些纸条上的笔迹风格多达四五种,但将这四五种不同风格的笔迹进行电脑重叠对比后,抓取到了很多相似的细节。 也就是说,这四五种笔迹,可能都是同一个人故意伪装或者模仿他人写出来的。 但书写习惯导致,一些微小的习惯留在了肌肉记忆里,即便刻意伪装也依然存在。 而唯一奇怪的点在于,前十七张纸条,都是这种伪装的情况。唯独那第十八张,虽然和第三、七、十一、十四张纸条的字迹相似,却没有检测到这种细节习惯。 但这并不影响案件的重启侦破,因为这个可能性,完全改变了当初案件的侦破方向。 当初,警方通过纸条的多种字迹和使用的“我们”等称呼,认定绑匪是一伙儿反侦察能力非常强的专业绑架团伙。 可是如果这些纸条实际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话,那意味着,当初的方向就彻底错了。 就像周奕之前认为的那样,一起案件,侦查进死胡同,有很大可能性不是刑侦人员能力问题,而是侦查方向产生了偏差,导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再也拉不回来了。 青山分局局长立刻针对这一发现,展开调查。 当他们把思路定位到绑匪只是一个人后,思路就打开了。 具备伪装多种笔迹能力,但又在细节上形成肌肉记忆的人,一定是长期从事文案工作的人。 当年电脑根本没有普及,所以案头工作基本都是靠手写。 符合这个特征的人,主要就是有三类:机关文职人员、编辑、教师。 而这三类人,基本都不可能会是职业罪犯,那么绑架人质索要赎金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犯罪动机,必然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况,导致需要快速搞到钱,才产生了绑架勒索的举动。比如吸毒、或是赌博。第二,犯罪目标。钱红星虽然是著名的企业家,但如果完全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既不会把他当做勒索目标,也无法掌握钱家人的动向。这就意味着,绑匪一定是在钱红星的人际关系网里面的人,才会把钱来来作为绑架对象。 分析透这两点之后,警方把目标锁定在了教师这个职业上面,因为钱来来作为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唯一可能接触到的,就是老师了。 警方找到钱红星,希望能了解钱来来的情况,结果却被钱红星拒绝了。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另娶新欢,还生了一个女儿。 他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放下了,还巨资把钱来来的骨灰供养在庙里,每日受佛光普照。 他放下了,可青山分局的局长却放不下,找到学校继续调查。 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利用电脑技术比对了几百份学校教师的笔迹资料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可疑对象。 这人名叫孙坤,男,四七年出生,九七年的时候刚好五十岁,是钱来来就读学校专门教思想品德课的老师。 之所以怀疑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有孙坤留下的日常文书里的细节,和纸条里的细节匹配了起来。 尤其是那十八张纸条里曾出现过的一个“阅”字,和孙坤日常批学生作业时写的“阅”字的最后那一竖弯钩,完全一样。 这一发现,振奋人心。 但紧接着,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就被现实扑灭了。 因为当青山分局的警察找到孙坤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躺在椅子里,嘴歪眼斜流着口水的老头。 孙坤的家人说,孙坤在两年前就中风了,从此丧失了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 这个结果让办案刑警根本无法接受,但又无能为力。 尤其是青山分局的局长,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审讯孙坤。 但面对丧失语言能力的孙坤,审讯根本就是无效的,审讯留下的唯一一句话,就是那位局长亲笔写下的“当我问他是不是他绑架杀害钱来来时,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恐惧”。 孙坤无法开口,那就只能调查他的家人同事,最后勉强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首先是孙坤一直有打麻将赌钱的嗜好,曾经为了赌钱,还借过高利贷。八年前,钱来来被绑架前的一段时间,孙坤正在为了还高利贷而到处找人借钱。 因此,他完全具备作案动机。 然后,是孙坤酷爱看港台警匪片,家里有大量这类电影的录像带。这也就能解释他的反侦察能力是怎么来的了。 最后,就是除了笔迹鉴定之外最关键的证据了,dna检测结果。 当初法医在对钱来来的尸体进行尸检时,发现钱来来生前有挣扎的痕迹,在他的一个指甲里,提取到了一些人体皮肤,应该是被害时抓伤凶手的。 但当初dna技术不发达,这点人体皮肤只能取证封存了。 在比对过孙坤和那块皮肤的dna后,确认,孙坤就是绑架杀害钱来来的犯罪嫌疑人。 (本章完) 第129章 解救人质 第129章 解救人质 这宗迟到了八年的悬案,终于告破。 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社会讨论。 一来是本身案件性质非常恶劣。 二来是钱红星作为富商产生的关注度,毕竟当年百万缉凶的事,很多人都还记忆犹新。 三是这起案件有一个巨大的特殊性,那就是凶手孙坤被捕的时候,因为中风已经丧失了行动和语言能力。 在司法程序上,这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 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的时候,还有辨认和控制能力,但在被捕后已经丧失了辨认和控制能力,这究竟是否还要承担刑事责任和坐牢,就变得很复杂了。 而对于看案卷的周奕而言,他关注的事情有两个。 第一,因为孙坤无法录口供交代案情,导致孙坤实施绑架杀害的过程,依旧是不清晰的,甚至连第一案发现场在哪儿都没找到。包括他是如何在警方的布控范围内,频频超出常理留下纸条的行为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那最后被调包的五万块钱,通过孙坤的家人同事,甚至是找到了当年给他放贷的人,都没有找到这五万块钱的痕迹。据说九七年那会儿他欠的高利贷,后来还是老母亲把棺材本拿出来替他还上的。 警方对这五万块钱的去处,唯一的合理推断,就是输光了。 现金,还是旧钞,基本不可能被监控到流通路径。 这也令人唏嘘不已,绑架杀害一个孩子,最后得到的五万块钱,居然都在牌桌上输光了。 最后的问题就是,孙坤为什么在拿到赎金之后,依旧选择杀害钱来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钱来来认出了他的身份。 在绑架、强奸等案件中,如果被害人认出了嫌疑人的身份,很大概率嫌疑人会杀人灭口。 周奕在看卷宗里的这些问题时,甚至能体会到青山分局那位局长的不甘和无奈。 案子破了,但破得窝火,这对谁来说,都是一块心病。 周奕的脑海中,关于钱来来绑架案的案卷信息,如同火山喷涌般爆发。 他快速抓取这些井喷出来的信息,因为这是拯救人质的关键。 “把孩子失踪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诉我!”周奕立刻说道。 钱红星的司机扭头一看,吓了一跳。“钱总,这……” 钱红星一开始没明白,但马上就明白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周奕。 绑匪的纸条里说了,不许报警,否则就撕票,可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警察吗? “你……你快走开,这不关你的事!”钱红星急得连连大喊,“你会害死我儿子的!” 周奕一把抓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说:“钱红星,你冷静点,只有警察能救你儿子!” “可是……报了警我儿子就活不成了。” “首先,你没有报警,是我主动介入的,你明白吗?” “其次,绑匪要的是赎金,在没拿到赎金之前,人质肯定是安全的,明白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你相信警察,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警察才能帮你。” 钱红星到底是商海沉浮的人,周奕几句话说完,他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周奕知道,钱红星是不想报警不想让警察知道的,上一世他就没报警,最后是他老婆忍不住偷偷报了警。 这一世,因为周奕的出现,他想蹭节目的关注度给自己的品牌打广告,所以阴差阳错地在演播厅里让周奕知道了绑架案,他没得选了。周奕见他勉强接受了警方,立刻开始安排后面的事。 首先得了解清楚钱来来失踪的准确时间和地点,虽然上一世的卷宗里有记录,但询问确认是必须的,防止记错。 而确认时间和地点的目的,是为了通知吴永成他们快速布控。 七岁的小孩,至少四十斤以上的体重,不管意识是否清醒,都是非常大的目标。 卷宗里虽然记录过警方查了孙坤名下没有车,但不代表着他没有借到或偷到过一辆车。因为想要快速把一个七岁的小孩带走,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而且再结合钱来来后来被害后,尸体被丢弃在了溧阳县靠近泰城这一点,孙坤藏匿钱来来的地点,大概率在宏城的东部。 如果赶得上,立刻在往东的各条交通要道设卡盘查,最好的结果说不定可以直接救下孩子。 周奕在问明钱来来失踪的时间地点后,告诉钱红星,自己现在先跟他回家,仔细检查一下绑匪留下的纸条。 因为打电话来的钱红星老婆显然已经方寸大乱了,竟然连纸条背面关帝庙的信息都没发现。 然后还要立刻打电话通知吴永成他们,但不能让吴永成他们前往钱红星家。 很有可能孙坤在暗中监视钱红星家,上一世就是发现了警察的出现,才搞出了这么多事来。 姜编导此时已经懵了,看着周奕迅速安排一切,一句话都插不上。 眼看两人这就要走,姜编导才回过神来,拦住了两人,为难地说道:“二……二位,那今天这节目……还录吗?” 钱红星顿时大怒,吼道:“录你妈!” 这时,一个高挽发髻,气质优雅的女人走了过来。“呀,谁惹我们钱总了啊,发这么大火?” 周奕一看,自己认识对方,当然对方不认识自己。 这女人正是宏城电视台知名的主持人余蓉,也是这档《问心》栏目的主持人。 姜编导一见余蓉,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赶紧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余蓉一听,满脸的震惊。 “蓉姐,那这期节目还录吗?”姜编导小心翼翼地问。 按理来说,编导是一个节目的负责人,节目的导演,是权力最大那个人。 主持人只是台前的,编导才是幕后的。 但如果编导都要听主持人的,问主持人该怎么办,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主持人,地位和背景相当深厚。 面对姜编导的问题,没想到余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录啊!” 这个回答,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钱红星,眼看着就要炸了。 余蓉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就让钱红星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转变。 “钱总,虽然令公子被绑架了,但您放心,这位周警官不光是咱们宏城的城市英雄,更是市局的刑侦高手,虽然年轻,但已经接连破获多起大案了。就前几天东海小区那个化粪池碎尸案,您知道吧,就是周警官破的。所以有周警官负责这件事,我相信令公子肯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您今天了这么多钱赞助我们节目,不就是为了提高红星食品的知名度嘛。不如我们这期节目,就改成全程跟拍周警官破获令公子的绑架案。到时候成功救出您儿子,节目再一播,这反响绝对比我们坐在演播室里聊来聊去要大得多。” “人救了,节目火了,红星食品的影响力自然更上一层楼。”余蓉眼角带笑地看着周奕说。 “还能零距离直观展现我们宏城警察的雄风,岂不是一举多得?” (本章完) 第130章 全程跟拍 第130章 全程跟拍 余蓉的一番话,给周奕的感觉就是,这女人不简单! 许家光案虽然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影响,但具体的案件细节,却并未公开。 通常情况下,案件在侦破过程中,是处于保密状态,不会向社会公开的。 只有在进入公诉审判阶段,才会适当公开信息。 所以余蓉能知道自己和许家光案的关系,说明她背景不简单。 肯定不可能是钟琳钟科长说的,因为这件事和今天录的节目没有关系,钟琳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听完她的几句话,原本已经红温的钱红星,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始终是个商人,商人最关心的事,就是利益。 他砸钱顶替别人的位置,为的就是蹭城市英雄这件事的热度,提高自己品牌的知名度。 如果真的能按余蓉说的那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确实比在演播厅里侃侃而谈要更能吸引眼球。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真的靠得住吗? 钱红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奕,周奕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怎么才能利用绑架案卷宗里的信息,用最快的速度抓到孙坤,解救钱来来。 “钱总,我还能骗您不成,还是说您就这么信不过我啊?”余蓉笑着说。 钱红星显然和她认识,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不过我要求,不能拍到我儿子的镜头。” 他平时就很注意保护老婆孩子的隐私,知道人一旦有钱了,就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 结果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余蓉点头答应:“放心吧钱总,我们也不希望令公子再次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这个宏城知名的主持人,果然是个察言观色的人精,每句话都说到了别人在乎的点子上。 余蓉又看向周奕,“周警官,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合适吗?”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做不了主,得问局里。” 刚巧,钟琳也过来了,余蓉把事情和想法和她一说,钟琳笑着说要打个电话请示下领导。 然后马上把周奕拉到了一边,问他对这起案子有多少把握。 周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九成以上。” 钟琳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吗?” 周奕点点头。 “好,那我知道了。” 钟琳马上给谢国强打了个电话,用最简短的话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的谢国强听到钟琳说,周奕有九成以上把握破案时,也愣了下,然后给出了指示。 挂断电话,钟琳对周奕说:“局长希望你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破案,同时务必确保人质的安全。” “明白!” 钟琳和周奕回到演播厅,钟琳告诉余蓉,可以全程跟拍,但拍摄的内容和节目最后剪辑使用的内容,必须由市局审核批准后,才能对外播出。 余蓉自然是满口答应,并承诺只安排一名记者进行跟拍,绝对不会影响到警方破案。 一切谈妥之后,余蓉问周奕,作为这次节目的主角,他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周奕想了想,问道:“我能指定一名记者吗?” …… 钱红星的车,是一辆奥迪100,九七年的售价大概在三十万左右。 这样的车,在这个年代的宏城,基本上就是一个移动的广告牌,彰显着车主的财力。 换了一身便装的周奕和钱红星坐在后座,前面是司机小刘开车,而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丁春梅。 她就是周奕点名跟拍的记者。 余蓉知道之前周奕在美食街解救人质的那则新闻,就是这个叫丁春梅的女记者拍的,确实抓拍到了关键的现场画面,这对于新闻而言有着巨大的价值。 但这个丁春梅只是个普通的外勤记者,没什么资历背景,更不是栏目组的员工,理论上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她。 不过既然周奕提了,那余蓉这样高情商的人自然是不会拒绝了,毕竟这个年轻警察才是现在的风云人物。 不过余蓉还是忍不住问了个问题,就是周奕为什么要选丁春梅。 周奕的回答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因为周奕说:“她跑得快。” 奥迪车飞速开往宏城宝坻,那是宏城著名的别墅区,能住在那里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 周奕用钱红星的大哥大给三大队打了个电话,把钱来来失踪的具体地点和时间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马上展开布防,尤其要严查可疑车辆,避免人质被带离宏城。 其实这中间有一点周奕一直没有想通。 那就是钱来来遇害后被弃尸的地方,证明钱来来一定被绑后就被带到了宏城的边缘地带,否则不可能在绑架第五天杀害人质后,再把尸体运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弃尸。 那时候警方早就把宏城的各要道都卡死了,严查进出的车辆,这么做的风险系数极高。 但矛盾的地方就在于,绑架案发生后的前五天里,一共出现了十八张纸条,还有几通来自公用电话亭的电话,这些行为轨迹至少有一半以上,在城里。 孙坤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他确实没有帮凶的话,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绑走钱来来后,立刻带到了偏远地区,把钱来来关在了某处。然后自己再孤身一人折返回城里,索要赎金搞事情。 那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在设卡盘查中抓到孙坤解救人质,那如果能找到关押钱来来的地方,也能顺利解救人质。 因为起码,周奕可以确定,在第十八张纸条出现之前,钱来来还活着。 “钱总,你儿子在哪个学校读书?”周奕问。 丁春梅立刻将手里的dv摄像机对准周奕,台里把这台昂贵的进口索尼便携式摄像机交给她的时候,告诉她务必要拍下破案的全过程,必要的时候,在不影响警方案件侦查时可以向周奕提问。 “就是青山区第二中心小学。”钱红星焦急地张望着前方道路,催促司机小刘再开快点。 “那学校方面,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呢?” 钱红星一愣:“应该……不知道吧,平时接送都是孩子他妈负责的,我都没在学校露过面。” 他立刻警觉地问道:“周警官,你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131章 我太难了 第131章 我太难了 按理来说,有钱人的孩子,是不会上普通学校的。 私立学校,国际学校,甚至留学,选择多得很。 但九十年代宏城这种小地方,还没有形成这种教育观念,周奕记得宏城的第一所私立学校,是在两千年的时候才出现的。 周奕现在想做的,就是要引导钱红星去怀疑学校里的人,然后自己再基于“钱红星的怀疑”,顺理成章地让吴永成他们去排查学校里的可疑对象。 从而快速定位到孙坤身上。 “是这样的,钱来来今年只有七岁,这个年龄会接触到社会人员的可能性,只有学校一个途径。” 钱红星立刻摆手否定道:“不会,我觉得绑匪就是冲我来的,绑匪知道我有钱,所以才会绑架我儿子。” “是,绑匪自然是冲你来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我的意思是,绑匪为什么要把你和你儿子选定为绑架勒索的目标,这是关键。” “因为绑匪知道我是有钱人啊。”钱红星固执地说。 “宏城的企业家不止你钱红星一个,你钱总也不是宏城首富。绑匪的目的如果是‘绑架一个有钱人的孩子索要赎金’,那为什么选中的就是钱来来呢?” 周奕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这宗绑架案的侦查方向会出现偏差了。 钱红星这个人的刚愎自用,绝对是误导侦查方向的原因之一。 “这个……”面对周奕的问题,钱红星回答不上来了。 “绑架案,通常情况下就分两种。一种是专业绑架团伙,先具有索要高额赎金的犯罪动机,再挑选可以支付高额赎金的目标实施绑架。另一种则是临时起意,因为看到目标人物,进而产生绑架意图的犯罪行为。后者往往会伴随着绑匪走投无路需要快速搞到钱的动机。” 周奕已经几乎是在明示了。 幸好,钱红星自以为是,但并不蠢。 “你的意思是,学校里有人缺钱,然后看到我儿子,才临时产生了绑架的想法?” 周奕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会让我的同事们重点侦查这个方向的,主要目标为学校的教职工。” 总算让他说出这句话了,周奕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明知嫌疑人的身份,却又无法直接说出来。 “可我也没去过学校啊,他们怎么知道的?”钱红星摸着下巴纠结道。 “你给你儿子的考卷,签过名吗?”周奕问。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钱红星一拍巴掌道:“我去,周警官还真被你说中了,上次我儿子语文数学都考了一百分,说要让家长签名,我一高兴就签了。” 妥了,不管是不是从这一点上暴露身份的,起码有线索支撑了。 周奕立刻给三大队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从人质父亲这里获取到了非常有用的线索。让他们赶紧去青山区第二中心小学调查,尤其要重点关注那些平时有赌博等不良行为的人,这种人最容易为了钱铤而走险。 挂上电话,周奕知道这第一步算是跨出去了。 虽然现在学校已经放学了,核查教职工动向会很繁琐,但查到孙坤头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只要人质还活着,就有希望。 “老板,马上就到了。”司机小刘说道。 钱红星点点头。 这时周奕却说道:“刘师傅,麻烦你先别进去,把车绕着整个别墅区外围转一圈。” 司机一愣,没明白他要干什么,马上从后视镜里看向钱红星。 钱红星挑了挑眉,示意照办。 司机立马一打方向盘,车子转向,开始绕着别墅区往前开。很快,车就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宏城宝坻的大门口。 司机问道:“警察同志,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周奕点点头:“进去吧。” “哎好。”司机一打方向盘,开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穿着一身酷似警服制服的保安显然认识这辆车,冲着车来了个标准的敬礼,大声喊道:“欢迎尊贵的业主回家。” 感应大门随即自动打开。 果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丁春梅想起了台里的要求,小声问道:“周警官,您刚才为什么要让车子绕着小区转一圈啊?” 这其实也是钱红星想问的。 “我想检查一下,附近是不是有被监视的可能。” “监视?” “嗯,绑匪留下的纸条里明确说了,不要报警。写下这句话的目的,自然是起威胁震慑作用,但不让报警通常也有两层情况。第一层是恐吓,从心理上增加家属的负担,掌握绑架行为的控制权。第二层则是直接的威胁,如果发现家属报警,就会采取报复手段。” “目前看来,现在只是第一层情况。” 丁春梅好奇地问:“为什么?” “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非常好,院墙很高,上面还装了电网,门口有专业的保安,还有监控,外人根本进不来。而小区周围的视野相当开阔,没有什么特别高的建筑可以用于监控的。” 此时车已经驶入了小区,停在了一栋别墅前面。 “周警官,到了。”钱红星的态度,比之前明显好了不少。 周奕和丁春梅下车,周奕看了看别墅周围,对着摄像机说:“这栋别墅的位置也靠近小区中间部位,所以绑匪并不具备监视钱总家里的条件,不让报警,只是心理上的恐吓罢了。”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钱红星听的。 钱红星这种自大的商人,最喜欢自己抓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你刻意跟他说的话,他反而会质疑,会不相信。 果然,钱红星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周奕一眼。 别墅大门一打开,一个哭得梨带雨的贵妇人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钱红星。 “老公,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儿子啊,呜呜呜。” “哭什么哭,孩子都看不住还有脸哭!”钱红星大骂道。 一旁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阿姨,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看样子就是保姆了。 “你!”钱红星伸手一指保姆,保姆顿时一哆嗦。 “好端端地吃饱了撑着干嘛带他去公园啊?”钱红星怒道。 保姆犹豫了下,害怕地说:“是太太让我带少爷去公园玩的。” 钱红星一愣,立刻看向自己老婆,见她脸色有点异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突然他抬手猛地就是一个耳光,怒骂道:“你他妈是又见你前男友了?” 周奕顿时一愣,前男友?等等,他知道的信息里没这事儿啊。 (本章完) 第132章 豪门都狗血 第132章 豪门都狗血 周奕记得,钱红星的老婆,叫姚玉玲,因为当初青山分局在排查时,所有主要相关人员的基本信息都有记录。 钱红星今年四十五岁,姚玉玲小他整整十五年,只有三十岁。 不过案件卷宗里并没有关于两人的其他信息,因为这不在侦查范围之内。 不过现在见到真人,周奕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是老夫少妻了。 三十岁的姚玉玲,身材长相确实没话说,打扮得也非常时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 钱来来今年七岁,就算他们是前脚结婚后脚有的孩子。 那结婚的时候,姚玉玲二十二岁,正是颜值巅峰。 而钱红星,三十六七,已经发迹。 果不其然,郎财女貌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只是,这前男友又是怎么回事? 姚玉玲捂着脸哭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来找我借点钱,我们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钱红星气得暴跳如雷,一扭头,看见正举着dv的丁春梅,顿时大怒:“拍什么拍,给我关掉!” 丁春梅吓得赶紧关上了摄像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情况如此尴尬,周奕开口说道:“钱总,家里的事先放一放吧,救人要紧。” 钱红星听周奕这么说,顿时冷静了一些,扭头指着丁春梅颐指气使道:“刚才拍的那些,给我删掉!” 丁春梅连连点头。 钱红星又对哭哭啼啼的姚玉玲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一天到晚不是打麻将就是逛街,就让你看个孩子你都看不住,你怎么不去死啊!” 哎,周奕无语,这种事情,其实就是半斤八两。 一个图财,一个图色,估计这个钱红星多半是二婚。 搞不好还是发迹之后,抛弃糟糠。 他不想理他人私生活的乱七八糟,只想着尽快破案。 “钱总,绑匪留下的那张纸条,能给我看一下吗?”周奕问。 “纸条呢?”钱红星咆哮道。 保姆赶紧跑过去拿来了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钱红星。 钱红星只是看了两眼,顿时又炸了。“你们他妈的长没长眼睛啊,这后面还写着几个字呢,你们怎么就会没看见!” 眼看钱红星又要炸锅,周奕赶紧上前道:“让我看看。” 有周奕在,钱红星没有爆发,压抑着怒火把纸条递了过来。 周奕仔细看了下纸条的正反面,正反面的字迹相同,但书写似乎是有刻意的痕迹。 “小刘,去锦绣街的关帝庙。” “好的老板。” 钱红星扭头就走,可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满脸狐疑地看着姚玉玲。 姚玉玲被他看得直发毛:“你……你干嘛?” 钱红星突然问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来来他是我儿子吗?” 一句话,姚玉玲就炸了,冲上来就要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抓挠钱红星。 一边撕扯一边大骂。 “钱红星你个王八蛋,我怀来来的时候,苏俊不是已经进去了吗?”“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苏俊就是被你找人给弄进去的,你当初为了追我你怎么说的,现在居然有脸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好家伙,周奕和丁春梅都惊了。 周奕心说,tvb诚不欺我啊,豪门原来都这么狗血啊。 钱红星一把抓住姚玉玲的双手,冷酷地说:“你把嘴巴给我放放干净,市局刑警队的同志在这里,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过过脑子。” 这句话让姚玉玲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看了周奕一眼,没敢继续说话。 钱红星松开她说道:“给我在家等电话,哪儿都不许去,万一绑匪来电话,绝对不能提到报警了。绑匪提的任何条件都答应下来,如果摸不准的,就说自己做不了主,必须等我回来知道吗?” 钱红星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商人,思路非常清晰。 交代完这些事后,立马扭头就走,也不和周奕他们打招呼。 丁春梅有些无助地看看周奕,周奕点头示意她跟上。 周奕很清楚,这些成功的企业家,都是相当自大的性格,做事基本以自我为中心。 跟他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不影响办案就行。 奥迪车上,钱红星开口道:“周警官,刚才我老婆胡说八道的事情,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钱总,是这样的,我隶属于市局刑侦支队的三大队,我们部门是专门负责重案大案的。理论上来说,你儿子被绑架这起案件,该由青山分局来负责,轮不到我们三大队出面。不过也属于是赶巧了,既然是领导的意思,那我自然会履行我的职责。” “另外,没人报警的话,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查人。” 钱红星立刻点头附和:“是是,法治社会嘛,我们做生意的最讲法了。” “丁记者,把摄像机打开吧,我们都得履行自己的职责。” 有周奕撑腰,丁春梅也不再迟疑,打开了摄像机。 “钱总,一会儿到了关帝庙,你去树底下找一找纸条。”周奕说。 钱红星一愣:“你怎么知道是纸条?” “因为绑匪不可能利用人肉来传递信息,那样对绑匪而言风险太大。绑匪也没有选择打电话来传递信息,那就只能是继续留纸条了。” 钱红星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你找到了纸条,也不要声张,把纸条握手里,假装没找到的样子继续找。” “为什么?” “我想暗中观察下周围有没有人盯梢。” “有道理有道理。”钱红星连连点头。 虽然当初的结案报告里,明确提到了利用电脑技术分析出绑匪可能是一个人,才调整了侦查方向,锁定了孙坤。 但周奕还是对那微妙的第十八张纸条抱有怀疑态度,所以他想借机观察一下,孙坤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伙。 “另外钱总,这个能先借我用一下吗?我需要随时和同事保持联系。”周奕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大哥大。 “没问题,随便用。小刘,再拿一个给我。” 司机小刘立刻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又拿出一台大哥大递给了钱红星。 “周警官,你们市局条件也这么艰苦吗?” 周奕一咧嘴,心说一万多的大哥大,你以为经费这么好批啊。 “我们日常办案,都用专门的无线电对讲机,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钱红星大手一挥道:“这样,你帮我把儿子完好无损的救回来,我就向你们市局捐赠二十台大哥大。怎么样?” (本章完) 第133章 港片教干货 第133章 港片教干货 锦绣街的关帝庙,一身笔挺西装的钱红星蹲在一棵大树下面到处找。 在一块石头下面,他果然找到了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条。 但他不动声色,把纸条塞进自己手里后,继续假装找了起来。 奥迪车停在了前面的路口,丁春梅举着摄像机对着这边。 周奕则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着四周。 钱红星猫着腰找了十几分钟,想着怎么着时间也应该够了,便起身往回走。 回到奥迪车上,却没看见周奕。 又等了几分钟,周奕回来了,但却没有上车。 “周警官,这是我找到的,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是纸条。对方要求我准备五万块赎金,而且还得是旧钞。”钱红星打开车窗,把纸条递了过来。 周奕接过来一看,纸条上果然写着那行字:钱来来平安无事,你准备五万元旧钞票,用牛皮纸包好,再用绳子捆结实。明早六点,送到七路车站岗村站的站牌底下。 果然,字迹和第一张纸条的不太一样。 任谁看,都会觉得是两个人写的。 周奕用手指搓了搓,感受了一下纸条的质感。 “周警官,有没有人在附近盯梢啊?” 周奕摇摇头:“目前没发现。” 他刚才仔细观察过了,确实有不少人对钱红星在树底下翻找东西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但基本都是好奇和疑惑,毕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树底下翻石头,让人不得不好奇。 但没有发现有特别反常行为的人,因为盯梢这种行为的表现特征也是相当明显的,要么会一直盯着看,要么眼神闪烁会不断地偷瞧。 但周奕却没有发现有这种反常行为的人。 为了不错漏,他在钱红星离开后又多观察了五分钟,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折返。 同时,一个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钱总,你先回去,把对方要求的钱先准备起来,我等下让我的同事上门做技术支持,防止绑匪打电话过来。” “那周警官你呢?”钱红星忍不住问道。 “我得回一趟局里,安排一些事情。” 周奕见丁春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对她说:“你先跟钱总回去。” 丁春梅马上点点头,对于周奕的话,她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奥迪车离开后,周奕扬手招呼了一辆摩托车,前往目的地。 但他要去的地方,却不是市局,而是七路公交车的岗村站。 他要去确定一些猜测。 来到岗村站,周奕直奔站牌后面的草丛。 果不其然,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塑料袋,里面有第三张纸条。 上面有两句话:去光明中学对面的报刊亭后面,找下一张纸条。让其他人都别跟着,否则就撕票。 周奕一拍巴掌。 果然! 他把纸条原封不动地归还原位,然后直奔光明中学而去。 在报刊亭后面的夹缝里,成功找到了第五张纸条。 然后是第六张、第七张、第八张。 后续的每一张纸条,都在案卷记录的地点被找到了。周奕的怀疑也得到了证实。 当初孙坤之所以能在警方的天罗地网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纸条,不是因为他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把所有纸条都准备好,然后放在了指定位置。 而钱红星和警察并不知道纸条的下一个坐标,所以就会显得绑匪神通广大,把警方耍得团团转。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几通电话,周奕猜测,应该是心理施压的重要一环,制造出绑匪掌控了全局的感觉。 看来港台的警匪片是真的会教干货啊,要不然一个年过半百的小学老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反侦察意识。 剩下的纸条他已经不打算再去查看了,他接下来想查看的,只有那最后一张纸条。 第十八张纸条出现的地点,在溧阳县祁家桥下面的一块石头底下。 距离发现钱来来尸体的地方,有七八公里远。 但警方当时把周围方圆三公里的地方都进行了大规模搜查,也没发现异常之处。 按理来说,如果孙坤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作案的话,“遛鸟”遛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得收网了才对。 第十八张纸条上的内容,看起来也确实像是要收网,把二十万分成四份,分别在四个不同的地点交付,如果绑匪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五万而不是二十万的话,那他只要取走其中一包就可以了,风险确实大大降低。 但有一点周奕想不通,如果他有这本事,为什么不直接取走,而是选择调包呢。 他必须先看一下这第十八张纸条,再琢磨这里面的可能性。 只不过溧阳县可不近,打摩的在市里还行,跑郊区效率太低了。 但也没法给队里打电话,毕竟自己“未卜先知”跑那么远回头没法解释。 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拦一辆社会车辆临时征用的时候,前面一辆警车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周奕立刻上前拦车,急刹车的警车里一个脑袋探出来,惊讶地喊道:“周奕?” 周奕一愣:“师傅?” 开车的警察,正是他在派出所里时的带他的老警察张宁。 “你怎么在这儿啊?”张宁话音刚落,周奕就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师傅,先开车,去溧阳县方向,我有急事。” 张宁一看这架势,毫不迟疑立刻一脚油门。 路上,周奕问道:“师傅,你怎么在这儿啊?” “巡逻啊,上回美食街不是出事儿了吗?第二天领导就要求加强治安巡逻了。” “哦哦哦。”周奕心说,好嘛,原来是我的锅啊。不过看起来师傅好像不知道是我啊。 “你小子,我听说你现在在市局混得风生水起啊。上回你们市局开大会,谢局长还当众夸你来着。” 周奕笑着连连说自己是运气好。 张宁却志得意满地说:“你不知道,自从你高升到市局后啊,老金那是天天求着我让我带新人。” 周奕一愣:“老金?” “哦,就是咱们金所长。” 可以啊,看来自己这师傅在所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啊。 张宁说:“我都没答应他。” 周奕好奇地问:“为啥?” 张宁撇撇嘴,郑重其事道:“我看了,就所里那些小警察吧,没一个有你这资质的。我要再想带徒弟,那起码得有你一半的资质才行吧。” (本章完) 第134章 还有一个凶手 第134章 还有一个凶手 周奕哑然失笑,师傅这是飘了啊。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老警察也是普通人啊,带出了如此争气的徒弟,嘚瑟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师傅,我觉得吧,该带你还是得带,资质这东西,培养很重要。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伯乐相马,你得发掘年轻人的潜力啊,对吧。” 周奕三言两语,说的张宁是心怒放,连连点头。 “有道理,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一会儿回去了就找老金聊聊。” “师傅,不耽误你巡逻吧?” “说啥呢,你喊我一声师傅,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张宁认真无比地说道。 “何况,市局办案,我们基层派出所必须全力支持啊,老金不会有意见的,放心吧。” 金所长这人,周奕之前就说过,外冷内热,所以张宁估计是怕周奕担心这个。 从青山区到溧阳县,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张宁一路上只管开车,和周奕唠唠片区里的事儿,唠唠家常琐事,始终没有问过周奕半句他此行的目的。 等进了溧阳县,周奕发现不太认识路,想找个人打听打听。 结果张宁反手就掏出了一张宏城地图。 周奕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最终才找到了不起眼的“祁家村”三个字,估计这祁家桥就在附近。 两人驱车赶到之后发现,这里压根就是座废桥,方圆一公里之内全是荒地,完全没有人烟,茂密的杂草长得都快过腰了。 桥倒确实是桥,但桥底下的河却没了,只剩下早已干裂的河床。 “周奕,你确定是这儿吗?”张宁疑惑地问。 “应该没错。师傅,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看看。”周奕说着拉开车门下了车。 然后跑到桥边,顺着河床的斜坡往下走。 “有情况就喊,注意安全!”张宁从车窗里喊道。 “收到!” 张宁看了看四周,他先前遇到周奕的时候,天还没黑。 但到溧阳县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此时虽然夜幕没有完全降临,但可见度已经很低了。 微风吹过,四周大片大片的杂草随风摇晃,像海浪一样。 “这破地方怎么这么渗人啊。”张宁忍不住说道,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突然,他琢磨道:“周奕不会是来找尸体的吧?这地方一看就是弃尸的好地方啊。” 桥底下,周奕拿着个手电,仔细地查找着。 周奕此刻全神贯注,完全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不过这底下石头确实有点多。 在翻了几块之后,周奕的目光落在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因为其他石头基本上都陷入河床底部的泥土里了,唯独这块没有。 周奕走过去,拿起石头一看。 果然,下面有个叠起来的塑料袋,跟之前在公交站牌后面的草丛里找到的一样。 周奕从里面摸出了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条。 第十八张纸条。 他把手电凑近,然后打开了纸条。 终于!盘踞在周奕心里的最后一个疑问,解开了。 看来,上一世青山分局那位局长在八年后重启的案件,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破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起案件,始终都是一宗悬案。 因为除了孙坤之外,还有其他凶手。 而关键,不在八年后的重启调查,就在现在。张宁见周奕迟迟没上来,下面也没什么动静,忍不住开车门下来了。 但车上就一个手电,已经给周奕用了。 顿时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什么。 “周……周奕?”他试探着喊道。 这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前面出现,吓了他一跳。 仔细一看,居然是周奕。 “哎哟,妈呀,你小子怎么不打电筒啊?” “师傅,没电了,得换电池了啊。”周奕说着,把银色的手电递给了他。 张宁见他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忍不住问道:“周奕,这下面……不会有尸体吧?” “尸体?”周奕一愣,就知道师傅这是想歪了。 笑道:“怎么可能,要真有尸体,我还能自己来啊,早就拉上大部队一起来了。我就是来查一些线索的。” 张宁一听,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怎么样?找到线索没?” “嗯,师傅,再带我去个地方,然后我们回城里。” 返程的路上,周奕给三大队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陈严说吴永成已经带人去青山二小查出些眉目了。 根据周奕之前提供的方向,他们直接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人员。 陈严在电话里说道:“这人叫孙坤,今年五十岁,是青山二小的一名思想品德老师。根据学校反馈,孙坤不是钱来来所在班级的任课老师,也没有和钱来来接触过的情况。” “不过学校领导说,这个孙坤虽然是个老教师了,但平日里非常喜欢打麻将,影响不是太好。而且欠过不少赌债,还闹到学校里,最近好像就在到处借钱。” 陈严说:“周奕,师傅说你的判断很准确,这个孙坤有作案动机,可以作为重点侦查对象。” “那吴队现在人呢?” “师傅和乔姐去孙坤家里了。彪哥还在带一队的人盘查可疑车辆。” “严哥,这样,你尽快把孙坤的照片和资料,传真到各个分局和派出所,发动警力帮忙协查。” 当周奕确认那十八张纸条不是在之后的五天里接连出现,而是孙坤早就全部放在了指定地点后,周奕就知道之前那个疑问已经得到解释了。 孙坤绑架完钱来来之后,并没有不断冒险往返于藏匿钱来来的地方和各个纸条藏匿点。 而是一直在绑架地点,隔岸观火。 那对于交通要道的排查,只要第一次没有抓到孙坤,后面想再抓到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因为刚才周奕就发现,不是只有主干道能走,还有不少小路。 不过他让陈严这么做,则是另有目的。 挂上电话,张宁忍不住说道:“周奕,这是个绑架案?” 周奕点点头:“一个七岁的小男孩,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天杀的王八蛋!” “师傅!”周奕突然喊道。 “怎么了?” “你相信我吗?” 张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当然啊。” “那我想请你帮个忙,有个重要的线索……” (本章完) 第135章 锦观楼的菜不错(求月票) 第135章 锦观楼的菜不错(求月票) 周奕回到宏城宝坻别墅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显然已经得到过钱红星的交代了,看了周奕两眼,似乎是在确认身份。 然后立刻来了个毕恭毕敬的敬礼:“欢迎尊敬的业主回家!” 好吧,服务意识相当到位,就是脑子不太灵活。 此时的钱红星一直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转圈圈,面色凝重,看得出来,他确实是非常在乎这个儿子。 姚玉玲坐在沙发里,一直哭哭啼啼,丁春梅在一旁不断的安慰她。 而她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周奕有多么多么厉害了。 包括美食街解救人质,商业街怎么救自己一命等等。 这些话,姚玉玲没听进去几句,因为她本来就是个颜值大于脑子的人。 但钱红星却都听进去了。 但他并没有急于表态,他很清楚,就算这个年轻警察真有这么厉害,那也不代表什么。 他的厉害只有用在能救出自己儿子这件事上面,才算真的厉害。 否则,管他屁事! 别墅门口的奥迪车里,司机小刘坐在驾驶座上,把脚翘在没关的车门上晃悠。 看下周奕,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周警官回来啦?” 周奕点点头:“你们钱总呢?” “在屋里,门没锁,他跟小区物业都交代了,看见您一律放行。” 周奕没多说话,径直开门进了别墅。 背后,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司机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切,神气什么啊。” 周奕刚进屋,正在来回踱步的钱红星立刻就冲了过来。 “周警官,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五万旧钞票,用牛皮纸包起来了。” 钱红星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纸包说。 “可是你说的做技术支持的同事,一直没来啊。” 周奕马上想起来了,这是之前自己找借口离开时说的。 问题是,九七年的宏城,哪里来什么技术支持啊。 那种通过绑匪打进来的电话,只要接通多少多少秒就能定位坐标的技术,宏城现在没有。 别说宏城了,省城都没有如此先进的高科技。 因为这项技术最大的难点,是需要建立在全城乃至全省先有完善的通讯信息库的基础上。 像当初青山分局追查到那通电话来自于一个共用电话亭,过程是把记录下来的通话时间和时长,拿去邮电局让他们帮忙查,这通电话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而且邮电局可不是在键盘上敲两下,从电脑里一搜就搜出来了。 得人工,从总机里去查数据,然后比对号码、时间和通话时长。 整个一套过程下来,黄菜都凉了。 那还得是打来的电话是座机才行,如果是大哥大,就彻底抓瞎,因为根本没法定位。 当年的宏城,可做不到从基站信号就定位通讯源的水平。 所以这种绑架案,在监控和追踪技术发展起来之前,相当棘手。 哪怕查到了目标嫌疑人,也不知道嫌疑人和人质现在在哪里。 警方只能老三样上阵,讲到底就是投警力、投精力,大海捞针。 “钱总,情况有点变化,我的同事们暂时不用过来了。”周奕说。 钱红星脸色顿时一变:“周警官,怎么了?” 姚玉玲也站了起来:“你们找到来来了吗?”周奕抬头看了看这栋金碧辉煌的别墅,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钱总,你家里面,有装监控吗?” 钱红星一愣,马上摇头道:“这谁往家里装监控啊。” 周奕点点头,看了看窗外,司机小刘还在奥迪车里坐着,随时待命。 路灯下,除了不时活动一下筋骨的司机,就只有在灯泡下面盘旋的小飞蛾了。 周奕又扭头看了看,里面的厨房,有人在做菜的动静。 “这是……在做晚饭?”周奕指了指问道。 “哦,我让杨姐做几碗面,虽说没心情吃,但不吃身体扛不住,来来还没救回来呢。”钱红星到底还是很稳重,这样的情况下还知道不能光意气用事,补充体力非常重要。 也难怪当年孙坤熬了他五天都没把他熬垮掉。 “周警官,你也没吃吧?我让杨姐再加一碗。”钱红星说着就要喊人。 没想到周奕却说不用了,然后扭头问丁春梅。“上回我跟着你去吃饭那家饭店叫什么?” 丁春梅没明白周奕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锦观楼……大饭店。” “哦,对,想起来了,锦观楼。钱总,要不麻烦你让人跑一趟,去锦观楼买几个菜回来?那边的菜味道不错。” 钱红星顿时眉头一皱,脸上有了一丝怒容,但还是压抑着没发作,沉声道:“好,既然周警官想吃,我让小刘去跑一趟。” 说着,转身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周奕却突然又说道:“钱总,让杨姐也一起去吧。” 钱红星脚步一停,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刘师傅哪儿懂什么菜啊,杨姐去买,好把把关。”周奕笑呵呵地说。 钱红星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刻恢复如初,大声招呼道:“杨姐。” “哎,先生,面马上就熟了。”系着围裙的杨姐从厨房跑了出来。 “把火关了,面先别煮了。你这样,叫小刘开车,你去那个锦观楼大饭店,买几个菜回来。” “啊……那先生您要吃点啥?” 钱红星甩甩手道:“随便随便,你现在就跟小刘去。” “哎好,我先把火关了啊。” 杨姐关了火,解了围裙,立刻就出门了。 然后周奕就看见那辆奥迪车开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姚玉玲脸上是懵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丁春梅的表情,则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钱红星见车开走了,对周奕说:“周警官,人我已经支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周奕点点头:“钱总果然是聪明人。” “我先说一下案件进展,我的同事,目前已经锁定了一名高度可疑的犯罪嫌疑人。” “什么?”钱红星一惊,这速度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是谁?到底是谁绑架了我儿子?” “目前案件还在侦查阶段,我们还需要对目标嫌疑人进行全面的调查和搜寻,所以案件的具体侦查信息我不能告诉你们,只能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他有非常大的作案嫌疑。” 周奕虽然知道孙坤不是有“嫌疑”,而是“实锤”的绑匪,但面对当事人,尤其面对着丁春梅手里地镜头,他的用词必须得严谨。 而且从原则上,他现在也无法向人质家属透露明确的案件信息,除非绑匪自己向家属暴露身份,或是家属自己发现然后向警方提供情报。 钱红星琢磨了下,问道:“是不是我儿子学校的老师?” (本章完) 第136章 间接杀人(求月票) 第136章 间接杀人(求月票) 理论上,钱红星不认识孙坤。 但孙坤知道钱来来是钱红星的儿子,并不难。 虽说钱红星相当自信自己没暴露过身份,唯一的破绽是一张试卷上的签名。 可这不过是他刚愎自用的一厢情愿。 你再谨慎,学校登记的档案、户口本,你还能造假不成? 你再谨慎,架得住你儿子跟小朋友来一句“我爸是大老板,我家住别墅”? 当然并不是说受害者就有罪,但我们无法要求已经没有法律底线的人,会去遵守道德的底线。 我们只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周奕没有否认,因为之前自己就引导过钱红星怀疑学校的教职工。周奕只是表示目前警方正在全力寻找这个嫌疑人的下落,让他们放心。 “是不是找到这个人,就能救出我儿子了?” 周奕点点头:“如果绑架钱来来的人真的就是此人,那只要抓到他,自然就能找到你儿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还是周警官你厉害,果然跟丁记者说的一样,名不虚传。之前车上你怀疑是学校里的人时,我还不信呢。” 钱红星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太对。“既然这样,那周警官你为什么要让我把杨姐和小刘给支开啊?” 钱红星猛地一惊:“难道,他们俩是绑匪的同谋?” 周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司机小刘和这位保姆杨姐,在你们家工作多久了?” 姚玉玲立刻说道:“不会是杨姐的,我坐月子的时候杨姐就在伺候我了,杨姐对来来很好的,她不可能害来来的。” 钱红星点点头:“是啊,杨姐是我老婆表姑家儿媳妇的同乡,在我们家干好多年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那你的司机小刘呢?”周奕从一开始怀疑的人,就不是保姆杨姐。 上一世,在被孙坤用十八张纸条耍得团团转的五天里面,主要都是钱红星这个人质的父亲在跑。警察不是不跑,而是发现这个绑架团伙太专业了,怕行动暴露危害人质生命,只能后动,不敢紧跟。 档案里没有记录,但明显钱红星不可能全程自己一个人跑,要不然早撑不住了。 那顺理成章跟着他一起东奔西走的,就只有这个司机小刘了,毕竟开车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那很有可能,到后期的时候,也许是钱红星太累了,也许是小刘体恤老板。 总之,后面的纸条,有可能是到了指定地点后,小刘下车寻找,找到之后再交给钱红星的。 而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绑架案的案件卷宗里,有第十八张纸条的内容的记录,也有照片留档。 档案里的第十八张纸条上面,写的内容是这样的:我们要求赎金提高到二十万,旧钞,五万一包,分四包,今晚七点前,放在下面这四个地方的垃圾桶里。记住,不准让我们看到任何陌生人出现! 而周奕刚才在祁家桥的桥底下,找到的第十八张纸条上面写的是:明天早上五点,在祁家桥往北两公里的一座石桥上,把钱丢到桥下的河里。孩子自然就会还给你。 两张纸条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所以,上一世青山分局发现的第十八张纸条,是被人调包过的! 那有机会调包的,只有这个司机小刘了。 周奕在发现孙坤真正的那第十八张纸条后,立刻让张宁沿着路往北开了两公里,果然发现了一座石桥。 说是石桥,其实就是村民用几块楼板架起来的,两头都垫了土。 桥底下有一条不足两米宽的小河,看起来水位也不深。 纸条上,要求把钱丢进河里。五万块钱,大概也就一斤出头的重量,而且是旧钞,比较松散,再用防水的牛皮纸包好捆起来,丢水里应该不会沉底,会随着水流往前。 孙坤是真的从港台警匪片里学到了干货啊,原来第二张纸条上面要求的用牛皮纸包钱,目的就是这个。 不过当时周奕看着流淌缓慢的河水陷入了沉思。 就算孙坤用什么方法在下游把钱捞上来,但是按河水的这个速度,都够抓他八回了。 想着想着,周奕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信息:时间。 第十八张纸条上写的是,明早五点。 说明这个时间一定有什么说法。 最后张宁和周奕开着车找到了附近的一户农家,一问才知道,这条小河连着很多农田的水渠。 最近又是春忙,所以每天早上五点,上游水库都会开闸放水,水就从小河一直到各条水渠里。 这个信息,解开了周奕最后的困惑。 一旦开闸放水,水流速度就会非常快,而且五点天色未明,只要提前准备好一张渔网,孙坤就可以埋伏在下游的任何地方,把钱捞走。 就算警察沿着河岸找到些蛛丝马迹,他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的绑架计划,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而且根据陈严说的,孙坤没教过钱来来,被人质认出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所以他收到赎金后,放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是绑架案和绑架杀人案的性质完全不同,他一个思想品德老师这个肯定懂。 二是从钱来来直到第五天才遇害,也证实了,孙坤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杀人灭口的。 虽然绑架案里面,如果是熟人作案,绑匪被人质认出来,那基本都会灭口。 但孙坤对自己设计的这出剧本,是相当自信的。 如果一切按照他的剧本走,那么他会拿到钱逍遥法外,钱来来会被放走,钱红星损失了与他而言无关痛痒的五万块钱,从此以后多雇两个保镖跟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警方收获的是一宗没有人命的绑架悬案。 不算是个好结果,起码在没得选里面是个还行的选择。 结果,因为司机小刘调包了第十八张纸条,导致孙坤没能拿到赎金。 而他显然没有备用计划,恼羞成怒的他,杀害了年幼的人质。 这也难怪,八年后青山分局重查此案时,查到了孙坤,却没查到当初那五万块钱赎金的踪迹。 因为这钱,根本不是孙坤拿的。 这原本救命的赎金,最后却成了钱来来的催命符。 (本章完) 第137章 节外生枝(求月票) 第137章 节外生枝(求月票) “那你司机小刘呢?”周奕问钱红星。 “小刘跟我也有个四五年了啊,挺好的啊,办事也靠谱,话也不多。” 对于领导和大老板而言,司机大多都是深得信任,才能一直干下去,毕竟很容易听到很多隐私的东西。 “周警官,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钱红星问道。 “目前还没有,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下面,我要说的话,希望两位接下来能够听明白,并配合。”周奕郑重地说。 钱红星当惯老板了,不能让他掌握节奏的主动权。 钱红星点点头。 “警方已经动员警力,在全市范围内搜寻嫌疑人的下落了。如果我们成功抓获嫌疑人,解救出钱来来后,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继续演下去。” “继续演下去?”姚玉玲疑惑地问,“演什么?” “演绑架还在持续的戏码,直到有人露出马脚。” “你们要继续表现出紧张和焦急的状态,尤其是钱总,你要继续按照‘绑匪’的指示行事。” 钱红星说:“我倒是没问题,但我老婆估计……” 周奕看了一眼姚玉玲,想了想说:“那钱太太就直接装病吧,假装送医院去,这样刚好和钱来来团聚,也可以安抚孩子,比我们警察安抚效果好得多。” 反正上一世姚玉玲大部分时间也确实在医院里躺着。 姚玉玲茫然地看看周奕,又看看自己老公。 打麻将她算得很精了,其他事儿,她是真没这个脑子。 “周警官,你们真能抓住那个绑匪,把来来救回来的话,我非常感激。但这……真的有必要吗?”钱红星还是有些犹豫。 周奕心说,我是不能告诉你真相,你但凡要是知道上一世真正害死你儿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司机小刘后,就你这性格能把人生吞了。 “钱总,有句话叫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场戏或许会演得辛苦一些,但结果无非就两个,要么我判断错误,那也没什么损失;但如果我判断对了,那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周奕知道,钱红星是个十足的商人,商人是最懂计算得失的了。 果然,钱红星想了两秒钟,就点头应允了。 周奕又和他们交代了一些细节,钱红星忍不住问道:“周警官,我儿子真的马上就能救出来?” 周奕点了点头。 因为在搞清楚孙坤最后一张纸条的谋划时,周奕就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 那就是溧阳县祁家桥附近那条河,在春忙的时候每天五点开闸放水这件事,不是附近的本地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孙坤虽然是宏城本地人,但他并不是溧阳县人,而是隔壁县县城的。 他也不种地,却能知道这样精准的信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社会关系范围内,有祁家桥附近的本地人,而且一定是熟人。 所以这个信息,还衍生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就是上一世一直没找到的,关押钱来来的地方,也是杀害钱来来的第一凶案现场。 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在那一带。 他在和陈严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把“着重调查孙坤的人际关系,寻找是否有提供交通工具和藏匿人质地点的条件”作为重点侦查方向之一。 电话里周奕没有展开讲,不过也没必要,经过先前那两件案子,陈严对周奕已经非常信任了。 至于吴永成,他现在估计忙着抓孙坤救人质。 毕竟钱红星对宏城的经济价值不小,加上还有电视台这一层关系在里面,这案子他必然会亲力亲为。 “钱总,一会儿好好吃顿饭,然后今晚你和你太太都休息好,明天一早你先按第二张纸条的要求办,带着钱去七路公交车的岗村站等。”周奕低头思索了片刻,继续说:“快的话,或许明天就能抓到犯罪嫌疑人了。” “好好好,全听周警官的。”钱红星连连点头。 人就是这样,任凭你心智再强大,在遇到困难时,也会需要得到他人的心理支持。 过了一会儿,车灯从窗外闪过,司机小刘和保姆杨姐回来了,两人手里各提了两个袋子。 “先生,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就挑了些那家饭店的招牌菜,不知道行不行。”杨妈说。 “没事,放桌上吧。” “好的。” 钱红星招呼小刘和杨姐说:“菜还不少,一起吃点吧。” 众人便开始吃饭,姚玉玲哀哀怨怨地吃了两口,就说没胃口,回沙发上躺着了。 杨姐也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毕竟孩子是她弄丢的,她到现在都还是战战兢兢的状态。 至于司机小刘,倒是大快朵颐起来,毕竟买的都是不错的肉菜。 钱红星突然说道:“小刘,你跟我几年了?” “四五年了吧。” “我对你怎么样?” 钱红星的话,让周奕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打算干嘛?想试探小刘吗? 小刘坦然地抬头道:“那还用说,老板您对我可好了。” 钱红星点点头,没说话,周奕的心才算放下了。 可别打草惊蛇把人暂时劝退了啊,他这次不露出马脚的话,以后自己可保不了你家宅安宁啊。 “我记得你好像谈了个女朋友是吧?”钱红星突然又开口道。 “嗯啊……是……”小刘明显流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这个细微的反应被周奕捕捉到了,人只有在被问及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时,才会有这种反应。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刘受宠若惊地说:“快了快了,谢谢老板啊。” “小事,你跟了我四五年,我一直是把你当自家兄弟对待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啊。”钱红星语重心长地说。 小刘一愣,赶紧说不会不会。 这饭,算是有惊无险地就这么吃完了,周奕生怕钱红星再来个节外生枝,毕竟他最后那句话就挺危险了。 不过想想自己这行为,怎么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尤其是要求钱红星配合自己演戏,确实有些牵强,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借口了。 吃完饭,周奕给局里打了个电话,主要是让一队安排两个同事来支援,今晚守在钱家。 虽然周奕清楚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只是孙坤“熬鹰”的开始,但绑架案,必要的程序还是得有的。 然后自己便准备离开,丁春梅立刻追了上来。 “周警官,您这是回去了吗?那我……” “钱总这里今晚应该是没什么素材了,你跟我回局里吧。” “回局里?” 周奕点点头:“对,这案子差不多也该开个案情分析会了。” (本章完) 第138章 解惑(求月票) 第138章 解惑(求月票) 一队的人很快赶到了,一男一女,按周奕电话里的要求,没穿警服。 周奕和他们交代了情况后,开着他们开来的车,带着丁春梅回局里。 “周警官,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问吗?”路上,副驾驶的丁春梅举着摄像机说。 “可以,你问。” “第一个问题,绑匪为什么要通过留纸条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打电话不是更快更便捷吗?我们看到很多电视剧里的绑架桥段就是这样的。” 周奕开着车,目不斜视地说:“大部分绑架案确实会通过电话来传递索要赎金的要求,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过你要知道,绑架和偷盗、抢劫,甚至凶杀都不太一样,多数情况下以团伙作案为主。” 这也是青山分局当初的常规判断思路。 “因为绑架不是临时犯罪,而是预谋犯罪。就算选定了绑架目标,后续还要摸清目标的日常行动轨迹、什么时候实施绑架、如何控制人质、如何逃离、如何索要赎金、如何逃脱警方的搜捕,都是需要预先规划的。所以大多数情况下,绑匪会讲究效率,直接打电话。绑架的第一目标,就是尽快取得赎金。” 丁春梅点点头表示了解:“那这次的绑匪,是一个人作案吗?” “目前绑匪是一个人作案还是团伙作案,这个一会儿可以听下我们刑警队同事的调查情况。包括绑匪是否和钱总的司机小刘有关联,也需要进一步的排查。” “不过从他不打电话,利用投递纸条的方式来索要赎金,我更倾向于是一个人作案。因为纸条这件事从心理上反应出,他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欲,试图降低自我暴露的风险。” 丁春梅说:“谢谢周警官的解答。那第二个问题是,您觉得钱来来成功获救的几率有多大?我们都知道小孩子如果被绑架的话,很难像成年人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断哭闹的话会容易引发绑匪的过激行为。” 这个问题,基于上一世的案卷,周奕心里还是有底气的。 “通常情况下,绑架案的黄金营救时间是二十四小时,所以我们才需要快速排摸锁定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搜捕。但每起案子情况各不相同,就比如说这起案子吧。刚才我说了,绑匪利用纸条索要赎金的行为,本身就是他心理上求自保的一种心理投射,那就意味着他不会很激进,在拿到赎金之前,人质安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另外,小孩子虽然难以控制情绪,会因为害怕恐惧而哭闹。但因为体型、力量等原因也相对好控制。当然也不排除在挟制过程中,绑匪用了乙醚等化学药剂。” 周奕看了一眼镜头说:“在此我也提醒一下广大民众,如果万一不幸遇到绑架、挟持等极端犯罪行为,请尽量保持冷静,不要激怒犯罪分子,应该尽可能保持体力、保证自身的安全,等待警方的救援。” 他自然记得丁春梅的任务是什么。 “谢谢周警官。但是……您还没有回答我,您觉得钱来来获救的几率有多大?” “丁记者,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我相信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希望人质可以百分百获救。从我身为警察的职责和使命,我们也会尽百分百的努力去解救人质,抓捕绑匪。但是客观事实就是,人质获救,只有百分之百和零这两个可能性。” 周奕平静地说:“中间,没有区间。” 丁春梅顿时一愣,连忙说道:“周警官您说的对,那我们就都希望这个结果是百分之百吧。” 汽车随后驶入市局,周奕下车,带着丁春梅直接来到三大队办公室。 刚好吴永成和蒋彪回来了,见周奕身后跟了个举着摄像机的女记者,就知道是电视台的了。 周奕郑重其事地对着镜头向丁春梅介绍了吴永成。 “这位是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我们重案三大队的队长,市局经验最丰富、最厉害的老刑警!” 周奕一连串的夸赞,把丁春梅给吓了一跳。 吴永成面对镜头,只能装出一副故作高深的领导样子,然后让陈严马上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开案情分析会。 扭头趁镜头拍不到,瞪了周奕一眼。 …… 会议室里,所有人坐在长桌的两边,丁春梅站在角落里把镜头对着众人。 吴永成坐在最前面,咳嗽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对着镜头呢,都给我精神点。” 吴永成刚准备开口说话,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众人抬头一看,是二队队长石涛。 “你来干嘛?我们这儿开会呢。”吴永成说。 石涛笑呵呵地说:“来支援你们啊,怕你们人手不够用。” 说罢,居然朝角落里的丁春梅走了过去。 “这位是电视台的记者同志吧?你好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二大队的队长,我叫石涛,呵呵。”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丁春梅不明所以,只能和对方握手示意,镜头也对准石涛好一阵子。 “石队长,你要这么喜欢拍,要不让谢局给你也弄个专访?”吴永成不悦地喊道。 “我是来帮忙的,瞧你这小家子气。”石涛笑呵呵地找了个正对镜头的位置坐下,还冲丁春梅笑着说,“老吴那人就这样。” 吴永成懒得理他,直接开始。 “这起案子的基本情况,我就不赘述了,大家都知道。时间紧迫,后面都挑重点说。我先说下我们去这个孙坤家里调查的情况吧。” “根据孙坤家人交代,今天孙坤早上出门上班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不过由于他经常会夜不归宿去打麻将,所以他的家里人并没在意。” “学校那边则表示,孙坤今天下午没课,所以去向也没人留意。学校的副课老师平时还是比较闲的。” “我们搜查了他平时经常去的几家棋牌室,但是没有找到人。不过通过几个平时和他经常打牌的牌友,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吴永成一点蒋彪说:“彪子,你具体给大伙儿讲讲。” “好的吴队。” 蒋彪说:“我们从孙坤的牌友那里得知,就在昨天,孙坤找一个叫谢钢的人借了一辆面包车。这个谢钢也是牌友之一,平时做点水产生意,有一辆专门用来拉货的面包车。” “我们找到了这个谢钢,他说,孙坤找他借车的理由是要从乡下老表那里拉点东西。孙坤还承诺,事后会给他五百块好处费。” “乡下老表?”周奕心里咯噔一下。 蒋彪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把谢钢这辆车的车牌号以及面包车的型号特征,发给各交警队,和各个高速路口收费站了。” 吴永成说:“下落不明,提前借车,有赌博习惯。这个孙坤的嫌疑确实很大。陈严也已经把孙坤的照片下发给各分局和派出所了,让全市的公安干警都来协查这个人。” 陈严举了下手补充道:“我还给隔壁的泰城和康城都发了协查通告,尤其是泰城,距离人质被绑所在的青山区更近,交通线路也更方便。” “非常好,思虑周密。”吴永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外,我们在这个孙坤家里,发现了大量港台和海外警匪犯罪电影的录像带。根据他家里人描述,孙坤平时非常喜欢看此类电影,说明此人已经学习了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所以搜捕工作不能松懈,必须连夜进行。彪子,在搜捕这块你经验丰富,还是你来负责。” 蒋彪点点头,蒋彪除了武力值高之外,在大规模搜捕这块确实有一套。上回许家光案,彻夜搜寻章慧被丢弃的尸骨,就是蒋彪负责的,人员调度、搜索安排、士气动员,都做的非常好。 “明白!” “那啥……”吴永成突然指着石涛,“石队,你不是说想帮忙嘛。那这样,你们二队的人,暂时就归蒋彪调遣,怎么样?” 石涛嘴角抽搐了下,但他的位置正面对着镜头,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道:“没问题,听你的,我们二队肯定全力配合。” 吴永成看向周奕:“周奕,你那边有什么要补充的新线索吗?” 周奕点点头:“有,我刚好有几点发现,要向大家汇报一下。”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听他说话。 “我先说下第一个发现。绑匪在钱来来的鞋子里,留下了一张纸条,这个我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提过了。但我跟着钱红星回到他家后,发现纸条背面还有几个字,是指引钱红星前往锦绣街关帝庙的。” 周奕简短地描述了一下去关帝庙发现第二张纸条的过程。 “第二张纸条上,要求钱红星明天早上六点去约定地点交赎金。” “明早六点?”所有人都一惊。 吴永成立马要陈严安排布控。 可周奕却阻止道:“吴队,先不着急布防。” 吴永成没问为什么,知道他这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本章完) 第139章 细节论成败(求月票) 第139章 细节论成败(求月票) “我在看到第二张纸条上写的交赎金地点后,产生了一些怀疑。因为在公交站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绑匪如果选择人肉拿赎金这种冒险的方式,那他至少应该要考虑到交易地点的安全性,要么选人少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要么选人特别多但是开阔的地方,比如商场或是商业街,容易浑水摸鱼逃跑的地方。” “选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交站,太反常了。如果警方直接征用公交车,把司机和周围的乘客都换成警察,绑匪怎么逃?”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实很反常,而且绑匪留的交易时间是明天早上六点,这不就是在主动给警方留抓捕的机会么,哪个绑匪能这么蠢。 周奕继续说:“所以我马上单独行动,去了七路公交的岗村站。我特意从起点站开始坐车,然后在岗村站下车。随后,我在岗村站站牌后面的草丛里,发现了绑匪留下的第三张纸条。” “什么?”吴永成一惊,这确实是他也没想到的。 “纸条呢?”吴永成忙问。 周奕回答:“我记住纸条上的内容后,就把纸条恢复原样了。我怕万一让绑匪发现,会打草惊蛇。” “那就好。” 周奕做事果然还是十分周密的。 “第三张纸条上写了什么啊?”陈严问。 周奕不光说了第三张纸条的信息,还紧接着说出了第四张纸条。 吴永成听完之后,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伸手摸出了香烟。 刚要点,一旁的乔家丽小声提醒道:“吴队,电视台录着像呢。” “哦哦……”吴永成又把烟收了回去。 “周奕,你在长途汽车站没发现后续的纸条吗?”吴永成问。 周奕摇摇头:“车站人多眼杂,还有保洁员定期清扫,我上上下下找了两圈,也没找到有后续纸条。” 纸条当然有,但第五张纸条可不在长途汽车站,而是孙坤第二次电话里提供的消息。 但周奕不能说,否则无法解释。 吴永成摸着下巴说:“这么看来……绑匪的这些纸条,从一开始就留下了啊。” “是的,我觉得不排除还有其他纸条的可能性。” “这家伙……到底想玩什么样?”吴永成抬头说道:“周奕,第二个发现呢?” “吴队,第二个发现,其实是刚才彪哥说的时候我想到的。彪哥提到孙坤在借面包车的时候,给的理由是要去乡下老表那里拉点东西。我在想,这个乡下老表,很可能确有其人,可以查一查孙坤有没有什么表亲,住在本市农村地区的。” “孙坤如果通过纸条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除了降低自身暴露风险之外,很可能是因为他劫持关押人质的附近,没有电话可用。” “农村地区人口密度低,废旧房屋也不少,很容易作为关押人质的地点。但孙坤不会贸然去农村随便找个这样的旧房子,那样风险太高。肯定是先对当地情况有所熟悉,才选定的地点。那查出这个乡下老表,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锁定人质被关押的范围了。” 吴永成听完,啪地一拍桌子道:“周奕说得非常好,这种微小的细节,有时候就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彪子,立刻查清楚这个乡下老表的身份。” “周奕,还有吗?” 周奕点点头:“吴队,我还需要查一个人。” “谁?” “钱红星的司机小刘,本名刘建设,今年三十一岁,是隔壁泰城人,未婚,给钱红星当司机有个四五年了。我目前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需要局里帮忙调查了。” 吴永成听完,问道:“你是怀疑这个刘建设和孙坤是同谋,内外勾结作案?” “不排这个可能性,可以重点查一下刘建设和孙坤的日常轨迹是否有交集。” 吴永成问:“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迹象吗?” 周奕直截了当地回答道:“目前还没有。” “那这个刘建设还是暂时先放一放吧,眼下人手不足,优先找这个孙坤。” “吴队,我明白。”周奕当然清楚,没有任何证据或迹象表明刘建设有问题,那很难让吴永成同意投入警力去查这人。 但他的目的,只是先在吴永成这里挂个号。 “吴队,是这样的,我和钱红星已经沟通好了。如果抓获孙坤,解救出人质后,他愿意配合我们警方继续隐瞒钱来来获救的事实,再试探一下这个刘建设。” 吴永成一愣,奇怪周奕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个刘建设。 这时石涛开口道:“周奕,这样做不合适吧?你这不成了钓鱼执法了嘛。” 周奕道:“石队,这可不是钓鱼执法。钓鱼执法是对方本来没有犯罪意图,经过执法人员的引诱做出犯罪行为。我这个顶多算是守株待兔,兔子要是不撞树上,那我也没辙啊。”石涛一愣:“好……好像有点道理。” 吴永成说:“现在说这件事,未免也为时过早了,先把孙坤抓到,解救出人质。其他的事后面再说!” 众人齐声回答道:“是!” 然后各司其职开始执行任务。 “周奕。”吴永成指了指,“留一下。”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周奕和吴永成两个人了。 “周奕,关于这个刘建设,到底什么情况?” 吴永成相信,周奕不是一个会空穴来风的人。 周奕笑道:“还是吴队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有话直接说。” “好。是这样,去关帝庙找回纸条后,我没有上车,当时站在车外面,钱红星通过车窗给我递了纸条。递纸条的同时,钱红星说了绑匪要求他准备五万块赎金的信息。” “然后呢?” “在钱红星提到五万块赎金的时候,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车里的后视镜。我观察到,当时这个司机刘建设的眼神有些异样。那是一种本能地对金钱的渴望。” 这也是周奕在发现第十八张纸条被调包后,直接怀疑司机小刘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藏,但没法装。 当时的角度,丁春梅和钱红星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纸条上,只有这个小刘没有回头,但眼神暴露在了后视镜里。 “从这个眼神我可以肯定,这个刘建设应该是财务状况有问题,所以我才想查他。” 吴永成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是觉得,他会趁火打劫?” “是的。”周奕点点头,“钱红星对刘建设应该还不错,起码大企业家的司机工资肯定不会太低。这个刘建设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凶狠的类型,估计没胆量干绑架案。而且如果真是他主谋或参与的,那为什么是现在?没什么契机啊。” “所以我觉得他趁火打劫的概率比较大,因为绑架不是他做的,他趁火打劫的话心理负担和负罪感也不强。” 吴永成拍拍周奕的肩膀道:“这样,优先还是解救人质。至于这个刘建设,既然你已经说服了钱红星配合你,那我是没什么意见。如果这个刘建设真有问题,放任不管确实容易日后出现新的问题。我让陈严配合你,查一下这个刘建设。” “这个倒不着急,就像吴队你说的,咱们还是先全力以赴搜捕孙坤吧。”周奕说道。 号既然已经挂上了,那他就不担心了。 到时候再找机会,把这个司机小刘请君入瓮就行了。 吴永成还给了周奕一个任务,就是带着丁春梅去前线,多拍摄一些公安干警辛苦执勤的画面。 周奕知道吴永成的用意,除了要展现市局刑警的专业和破案能力外,也要展现广大普通民警的辛苦和尽责。 “周警官,每次有任务,这么多警察同志都会加班吗?”丁春梅在拍摄了一些素材之后问道。 周奕点点头:“嗯,加班是常态。如果遇到了重大案件,那通宵加班都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基层警察,工作非常辛苦。” “你看我们宏城有两百万出头的人口,但是整个宏城在编的警察数量,还不到两千个。也就是说,每一万人不足十个警察。这个数字是非常低的,因为按照西方警察学的理论,每一万人必须配备二十五名警察,才能够有效地维持社会治安。” 丁春梅很惊讶:“差这么多吗?那其他地方呢?” “一线大城市肯定会好一些,但目前我国的警察队伍规模,确实普遍不足。有些偏远的地方,可能连一万比十这个数字都遥不可及呢。” 丁春梅立刻对着镜头说道:“我们的公安干警真的是太辛苦、太令人钦佩了,为了宏城的治安和群众的安全,付出巨大。希望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大家都能体谅警察同志的辛苦和努力,人人知法、守法、普法,共同建设我们美丽的城市家园。” 说完之后,丁春梅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对不住啊周警官,摄影机快没电了。” “哦,没事,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丁春梅立刻说道:“不用,包里有充电器,我去你们市局充会儿电就行了。” 周奕看看不远处正在盘查车辆的警察说:“其实你不用一直跟我们耗着,搜捕工作没那么快出结果的。” “没关系,领导给我下达的任务就是让我全程跟拍。你们所有人都还在奋战,就我回去休息了,我怎么好意思啊。” 丁春梅说着,感激地看了一眼周奕:“而且本来是轮不到我这个小记者的,是周警官你帮我争取到了这次机会,我可没有这么金贵吃不起苦。” (本章完) 第140章 抓捕(求月票) 第140章 抓捕(求月票) 丁春梅给周奕的感觉,就是干练、务实、行动力强,有正义感。 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变成工作狂。 周奕不禁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前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丁春梅身上有些东西和她很相似。 这类人,往往都能干成大事,为了目标一往无前,但前提是和这种人是朋友、同事,不可以是家人。 因为他们在工作中的全情投入,需要身边的人来买单一些其他东西。 周奕没有驳回丁春梅的想法,带她回了市局,把她安排在三大队办公室,给摄像机充电。 丁春梅没有打扰任何人,找了个角落,掏出笔和本子,开始写起东西来。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就在周奕昏昏欲睡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把他的睡意给吓退了。 趴在角落里的丁春梅也被惊醒了。 “喂,市局三大队办公室。” 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说:“我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张宁,我要报告一个情况,我好像发现了协查通告里那个孙坤的下落。” “师父?” “周奕?是你啊。” 周奕压低了声音问:“师傅,什么情况?” 不久前,从溧阳县回来的路上,周奕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尽快捉到孙坤。 虽说有前世的记忆做保障,但孙坤还是越早落网越好。 周奕原本的计划,是想引导张宁明天晚上去孙坤打第一个电话的公用电话一带巡逻,因为那一片刚好是南湖街道派出所负责的辖区。 到时候再让张宁通报孙坤的行踪,然后直接把人抓住。 这样也就合理了。 他给张宁的理由是市局查出了孙坤经常出没的几个地方,派人盯梢了,但还有一些地方因为是次级地点加上警力不足,就没有警力安排。可周奕觉得这些地方也得巡逻一下,便让张宁明天多留意下。 没想到,这才凌晨,张宁居然就打来了电话。 “周奕,我真的发现了一个人很像协查通告里的孙坤的人。你们要不要过来看下?”电话里张宁的语气非常认真。 “师傅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邮电路和建设西路的交叉口。” 邮电路?第一通电话用的公用电话不就在邮电路上吗?这孙坤这么早就出现在附近了? “好,我们马上来,师傅你别冲动,切忌以身犯险。”周奕叮嘱道,张宁只是普通的片警,万一有什么危险就麻烦了。 “我知道,我就盯着,什么都不做,等你们来。” 挂上电话,周奕发现陈严已经拿起了车钥匙,刚才他们一直办公室里梳理孙坤的社会关系。 “是有什么情况吗?”陈严问。 周奕点点头:“我之前在派出所的师傅说发现了疑似孙坤的人,严哥我们去看看吧?” 丁春梅立刻站起来说道:“周警官,我能一起去吗?摄像机电已经充满了。” “可以。不过记住,优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丁春梅马上点头:“放心吧周警官,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 周奕他们很快驱车赶到了约定地点,三大队那辆桑塔纳让吴永成开走了,所以他们开的是一辆警车。 快到建设西路和邮电路路口的时候,周奕让陈严关了车灯,避免打草惊蛇。 车门一开,一股子冷风就钻了进来,让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是四月份了,半夜也没有觉得太冷了。 “周奕?”黑暗里一个声音喊道。 “师傅,是你吗?” “是我。”张宁凑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周奕看见张宁没穿警服,穿的是便服。“师傅,什么情况?” “是这样,晚上下班回去后,我就一直琢磨这个孙坤。想来想去就失眠了。既然睡不着,就索性出来跑个步,我一直有夜跑的习惯,这个周奕你知道的。” 周奕点点头。 “结果跑着跑着就跑这附近来了。然后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鬼鬼祟祟地站在那栋楼的楼下。” 张宁说着,指了指前面一栋楼。 周奕抬头一看,是一栋六层高的楼房,不是小区房,就是沿街造的居民房,一楼一般都是商品房。 周奕发现,眼下整栋楼只有五楼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不过看得出来光是从严实的窗帘边上透出来的。 张宁继续说:“本来这半夜有人就够让人起疑心了,后面我发现下楼来给他开门的,是个卖淫女。” “卖淫女?”陈严问。 “嗯,咱们干片警的,对这类人很敏感,那女的我一看就知道是做皮肉生意的了。” 周奕指着五楼亮着灯的窗户问:“师傅,是这家吗?” 张宁点点头:“那个卖淫女下楼给他开防盗门的时候,灯亮了,我看见对方长得有点像协查通告上的孙坤。就赶紧给你们打电话了。” “人上去多久了?” “就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大概十分钟上去的吧。” 周奕冲陈严使了个眼色,陈严会意,两人立刻掏出了枪。 丁春梅见他们亮枪了,顿时紧张起来。 “师傅,你在楼下守着,如果还有其他可疑人员出现,就呼叫增援。” “好的。” “丁记者,我建议你跟我们保持距离,注意安全。” 丁春梅赶紧点头,抓紧了手里的摄像机。 三人来到楼道口,周奕拉了拉铁门,铁门发出咣当一声,但没被拉开。 “怎么办?”陈严小声问。 周奕检查了下铁门和锁,发现这种铁栅栏门可以从旁边把手伸进去。 但是周奕的手只能勉强伸进去一个手掌多点,陈严试了试,也够不着里面的门锁。 “我来试试。”丁春梅小声说着。 周奕和陈严让开道,丁春梅撸起袖子,把细长的手臂伸进了铁栅栏,然后轻易地就把门打开了。 “多谢。” 周奕道了声谢,立刻拉门上楼,走在最前面,陈严紧跟其后,丁春梅举着摄像机离他们大概七八步台阶的距离。 上楼的过程中,三人的脚步保持着轻盈,连头顶的感应灯都没被激活。 周奕和陈严来到了五楼,确认了门口后,对视一眼互相点头。 丁春梅则站在四楼半的楼梯拐角处,把摄像机对着两人。 “咚咚咚。”陈严敲了敲门。 过了好几分钟,屋里有个女人的声音骂道:“大半夜的,哪个死鬼啊!” 门打开的瞬间,周奕猛地往外一拉,防止里面突然关门。 陈严则雷厉风行地控制住开门的女人,这女人穿得相当清凉,在丁春梅的镜头里白的一片。 她刚想挣扎叫喊,被陈严一把捂住了嘴巴。 周奕闪电般冲进了屋,直奔亮着灯的房间而去。 房间里,床上,一个赤裸的男人躺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 男人察觉到动静,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那人举着银色手铐说:“孙坤,你涉嫌违法犯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传。” (本章完) 第141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求月票) 第141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求月票) 蒋彪拉开车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蒋彪直咳嗽。 “咳咳咳,吴队,周奕说得对,你真该少抽点了。” 车里,吴永成叼着个烟头,正借着车内的灯光研究宏城地图。 “警力不够啊,好几个地方都没有设卡盘查。”吴永成喃喃自语道。 蒋彪一坐车里,车子顿时一沉。 吴永成这才反应过来,抬头问道:“彪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真得少抽点烟了,对身体不好。” “说得轻巧,我这年纪,不抽烟怎么提神啊。” 蒋彪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整了点热水,你喝两口暖暖身子。” 然后又说道:“可以喝咖啡啊,我看陈严桌上不就放着罐咖啡吗。” 吴永成直摇头道:“不行,那玩意儿跟药一样苦,我可喝不了。再说了,我这前列腺也不好,水喝多了容易憋得慌。” 吴永成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就又拧上还给了蒋彪。 “怎么样?盘查有结果吗?”吴永成问。 蒋彪摇了摇头:“吴队,这人力盘查的方法不仅苦,效率还低,我们警力还不足。我听人说,现在省城,还有南方那些个大城市,路上都装监控了,根本不用人蹲路口,在屋里盯着屏幕就行了。” “装监控不要钱啊?这钱谁掏?市里掏还是省里掏?”吴永成继续低头研究地图。 “我可听说市里有些人,吃香的喝辣的,平时潇洒得很,公款吃喝,出国考察。真叫他们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儿了,就喊没钱,就哭穷。妈了个……” “彪子,注意影响,别忘了我们是警察。”吴永成提醒道。 “吴队,你看看你,大半夜的还跟我们一起在路口蹲守盘查,苦哈哈的哪里像个副支队长。” “嘿,你这话说的,我是副支队长我就不能上前线干活了?再说了基层干警都在第一线吃苦受累,我跟兄弟们一起怎么了。” 蒋彪一脸不满地说:“那你看看人家姓倪的,人家上第一线来吃苦受累吗?人家每天大鱼大肉,不是跟这个大老板喝酒,就是陪那个领导吃饭。” “彪子。”吴永成抬头看着蒋彪说,“你要是没证据,以后这种话就别说。” “我……” 吴永成严肃地说:“这话要是被倪建荣听到,他有一百个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每一个办法都能有法律依据。轻则处分,重则停职处理。你觉得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值得吗?” “吴队,我……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人,你说你整天身先士卒的卖力卖命,可最后功劳都是他的,这……太不公平了。” “彪子,你知道你的缺点吗?” 吴永成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了,爱恨分明,这不是什么坏事,说明你是个有真性情的人。但真性情的人,很容易吃暗亏,被人当枪使,你懂吗?” 蒋彪点了点头,吴永成的话,他是服气的。 吴永成继续说:“咱们当刑警的,需要沉着冷静,需要在办案过程中把自己的情绪剥离出去,这样才能客观公正的办案,不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 “当然,不是说我们就得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办案机器,而是需要掌握好那个尺度。举个例子吧,你就说章慧那起案子,周奕在知道许欣欣的事情后,一度情绪激动,这很正常,任何正常人都会感到无比愤怒。但愤怒过后,他能抓到重点,能利用这个作为切入口撕开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进入审讯,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吴永成拍拍蒋彪的肩膀道:“彪子,你的专业能力和格斗能力,没得说,但你要挑起大梁,还缺点东西。” 蒋彪憨笑道:“吴队,我从没想过要挑什么大梁,我就想当你的拳头,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我这脑子不灵活,我自己知道,所以我当拳头,你当大脑就成了。” 吴永成愣了下,眼里流露出一抹欣慰,笑了笑没说话。突然,放在驾驶台上无线电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里面响起了乔家丽的声音:“吴队吴队,我是小乔。” 吴永成立刻抓起无线电回复道:“小乔,有情况吗?” “吴队,周奕和陈严抓到孙坤了,现在正在突击审讯。” 这话让吴永成和蒋彪精神为之一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回来。” “彪子,让设卡的兄弟们先撤了吧,都先回去休息。” 蒋彪点点头,掏出自己的无线电开始安排。 吴永成一脚油门,冲入了黑暗之中,车里弥漫的烟雾在夜色中消散。 …… “姓名。” “孙坤。” “年龄。” “五十。” 审讯室里,周奕正在对孙坤进行审讯,陈严则在隔壁的另一间审讯室里审讯那个一起带回来的卖淫女。 在抓获孙坤之后,他们在附近还找到了一辆面包车,一并带了回来。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周奕面沉似水地问。 孙坤点了点头,“知……知道,嫖……嫖娼。” “砰——”周奕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在跟我装什么傻?” “啊?”孙坤脸上,疑惑中带着一丝惊恐。 “钱来来在哪里?” “钱来来”这三个字,让孙坤浑身一颤,满脸惊恐地看着周奕。 “什……什么钱来来?我……我不知道啊。” “还在装?你觉得我们能找到你,难道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孙坤,我警告你,负隅顽抗、拒不认罪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吧?你好歹也是个老师。” 听到老师两个字,孙坤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愧疚之色。 “钱来来才七岁,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绑架和绑架致死,那性质就是两回事了。你最好想想清楚,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孙坤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一杯水吗?” 周奕知道,孙坤这是准备开口了。 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 在喝过水之后,孙坤的脸部抽搐了下,开口问道:“我能先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就抓到我的吗?我觉得我这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本章完) 第142章 解救人质(求月票) 第142章 解救人质(求月票) 周奕被对方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 “还天衣无缝,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啊。” 孙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孙坤,我告诉你,不要觉得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就肆无忌惮地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会留下痕迹。法网恢恢,这四个字你没听过吗?” 孙坤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一半年纪的年轻警察,被对方训斥,心里一阵憋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警察同志,你别说了,我交代,是我绑架了钱来来。” “钱来来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跟你的乡下老表有关?” 孙坤闻言一愣:“你……你们连这都知道了啊。” “所以我说了,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你的犯罪事实我们都已经掌握了。但是让你说,是在给你减刑立功的机会,听得懂吗?” 这是审讯惯用的话术,一是诈嫌疑人的心理,二是需要嫌疑人自己供述犯罪事实,避免在审判过程中产生诱供的可能性。 孙坤跟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明白明白。” “先交代钱来来在哪里。” 这是周奕眼下最关心的,尽早救出人质才是绑架案最重要的事。 “在溧阳县祁家村三小队,有个废弃的鱼塘,鱼塘里有一间铁皮搭的小屋,我把钱来来关在那里了。” “人还活着吗?”周奕问。 孙坤赶紧说道:“活着活着,我没伤害他,就给他喝的水里加了点安眠药。” “这个鱼塘是你那个乡下老表的?” “是的,以前他搞这鱼塘的时候我去钓过鱼,不过后来经营不善,就荒废了。” 孙坤顿了顿,立马说道:“不过他跟这件事没任何关系啊,他那鱼塘去年就废弃了,那小屋也不用钥匙。我就是寻思那地方没人去,够安全。” 周奕问:“那个鱼塘附近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我想想啊……哦,村里有个大喇叭,挂在一根电线杆上,大喇叭下面有条小土路,顺着这条路往北走个两百来米,就能看到那个鱼塘了。” 孙坤说完,试探着问道:“警……警察同志,我这算是有立功表现吗?” 周奕没搭理他,直接开门出去了,因为他要立刻通知吴永成去救人。 正在开车赶回市局的吴永成接到无线电里周奕的信息,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直奔溧阳县方向而去。 “周奕这小子可以啊。”吴永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三大队的这辆桑塔纳,以一百码的速度,在深夜无人的公路上飞奔。 那年头没有导航,开车全凭记忆和地图,蒋彪拿着地图找了半天才找到周奕说的那个位置,但也只是个大概的坐标。 到了祁家村之后,两人才发现,这后半夜寻找难度有多大。 尽管有车灯,但人的视野只能看到车灯照亮范围之内,其余地方一片漆黑,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 而且农村大多都是小路土路,开车反而不方便,最后两人只能拿着手电下了车步行寻找。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户人家,亮着灯,赶紧跑过去敲门。 开门的男人看见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满脸的惊恐。“你……你们找谁?”吴永成探头往里面一看,之所以这后半夜还亮着灯,是因为屋里有一台压面机,除了开门的中年男人外,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在机器上熟练的操作着。 “老乡这么早就起床干活了啊?”吴永成笑着问。 男人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面粉说:“哦,每天都这样,做完了得送到镇上去卖。” “够辛苦啊。我向你打听个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废弃的鱼塘,离你们村里的大喇叭大概两百来米远。” “鱼塘?我们这儿鱼塘可不少咧。” 这时屋里的中年妇女说话了:“你们问的是范海庆家那鱼塘不?他家那鱼塘就在大喇叭北边儿。” 吴永成赶紧说:“你能给我们指个方向吗?” 妇女招呼自己丈夫接手继续压面,然后走了过来,给两人指路,告诉他们怎么走怎么走。 吴永成搞清楚路线后,道谢离开。 屋里,两夫妻继续干活,女人嘀咕道:“这大半夜的警察咋好端端地找这鱼塘啊?” 吴永成和蒋彪顺着妇女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再往北走了两百来米,就看到了一个鱼塘。 手电光照距离有限,看不清这鱼塘有多大,但明显已经荒废了很久,水面上布满了青苔。 “吴队,你看。”蒋彪用手电对着地面说道,地面上有很清晰的一些脚印。 顺着脚印的方向往前照去,依稀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栋房屋的黑影。 “快,前面。” 吴永成和蒋彪赶紧跑了过去,那小屋也就三四平米,建在鱼塘边上,墙壁和屋顶都是用铁皮焊接搭建的。 铁皮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两人推门进去一看,屋里格局一览无遗。 在墙角有一个狗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小孩。 “妈的,居然把人关狗笼子里。”蒋彪怒骂道。 他试图打开笼子,结果发现笼子居然上了锁。 蒋彪抓起锁,直接用力一扯,锁没破,但是挂着锁的铁网直接应声而断。 两人赶紧把里面昏迷不醒的孩子抱了出来,吴永成探了探鼻息。 “还有呼吸,赶紧送医院。” 市局这边,周奕通知完吴永成,就回到审讯室继续审孙坤。 孙坤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他本身并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很硬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基本上什么都招了。 他之所以选择绑架钱来来,就是因为知道钱来来的父亲是著名企业家钱红星。 但倒不是因为钱红星在试卷上签了个名而暴露的,实际上青山二小知道钱来来的父亲是钱红星的教职工不在少数,就像周奕说的,入学登记资料建档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 萌生出绑架勒索的想法,完全就是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走投无路了。 至于犯罪的风险问题,在被抓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阅片无数,制定的计划也是天衣无缝的。 但他不会想到,会有周奕这么一个人出现。 (本章完) 第143章 没这个必要了(求月票) 第143章 没这个必要了(求月票) 老实说,孙坤这个计划,称不上是天衣无缝,但凡如果其中有一张纸条被提前发现,那这个侦破思路就很容易被抓住。 但这个计划离谱就离谱在了反常规上,在没有监控的年代,确实很容易扰乱侦破方向。 就冲上一世这案子拖了八年才侦破,还是在新的鉴定技术发展的帮助下,这孙坤还是有点东西的。 剩下的犯罪细节和预谋,跟周奕了解并推断的差不多。 尤其是最后交付赎金那个环节,辅助周奕做审讯记录的一队同事明显惊呆了。 “孙坤,你今年五十岁了,我看资料上面说,你七二年就开始教书育人了。二十五年的老教师了,不说德高望重,起码也算是为人师表了吧?怎么就沦落到阶下囚呢。” 孙坤哭丧着脸,周奕这番话,属实是戳他肺管子了。 “哎,曾几何时,我也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还得过先进个人的称号呢。可……可后来就迷上了打麻将,就再也没心思好好工作了,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打牌,怎么赢钱。” “不瞒你们说,我以前是教主课的,还带过班,当班主任。后来就是没心思,才被迫去教副课的。这赌博真是害死人呐,警察同志,我觉得你们就应该去把那些赌博的人都给抓起来,这些都不什么好人,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奕冷冷地说道:“照你的意思,是那些赌博的人逼你去绑架的,还是说那些赌博的人个个都犯罪了?如果你知道他们有犯罪行为,你可以现在就举报,如果属实,警方会认为你是有立功表现的。” “我……”孙坤顿时语塞。 “如果没有,那你最好就事论事,交代自己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把自己的犯罪行为的责任转移到别人头上。” “好的好的,我懂的,我懂的。”孙坤连连点头,这个年轻警察的气场,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紧张不已。 “孙坤,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钱来来平安无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罪可就大了。”周奕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绑架案,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节严重的,在绑架过程中杀害被害人,或故意伤害被害人致人重伤、死亡的,处无期徒刑或死刑。 周奕这次,救的不仅是钱来来,还有这个孙坤。 审讯完孙坤,陈严那边早就结束了。 “这个卖淫女叫刘丽丽,今年三十二了。据她交代,她跟这个孙坤算是老相好了,认识得有四五年了,孙坤手头富裕的时候就会去找她。孙坤最近一次找她,还是一个多月前了。” 陈严翻着笔录说:“今天晚上孙坤是突然去找她的,刘丽丽还交代,孙坤今晚答应下周会给她买条金项链。” 乔家丽听完,忍不住说道:“这都什么人呐,这种人居然还教书育人,也太可怕了吧。” 周奕说:“有问题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职业。就像朱学军那样,他只是医生里的败类,而不代表医生这个群体就有问题,孙坤也是同样的道理。” 乔家丽看着一本正经的周奕,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周奕一愣:“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陈严上回说得对,你真的越来越像吴队了。” “啊?有吗?” 陈严认真地点点头:“有,绝对有。” 周奕心说,看来不知不觉间,自己这爱说教的中年爹味又出现了。 重生后,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去适应自己这二十三岁的身体和年龄,但不知不觉间,中年的坏习惯就又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咦,我师傅呢?”周奕这才想起了张宁,之前押送孙坤的时候,一起回的市局。 周奕回来后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忙着审讯,压根就忘了张宁,这时候才想起来。 乔家丽说:“回去了,他说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走了,说不打扰你工作。”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我这师傅,要不然哪儿能这么快就抓到这个孙坤。” 周奕这话是真心的,因为按照原本的事件发展节奏,钱红星今天一早六点会去岗村站等一整天,然后晚上才会接到孙坤打来的电话。 就算周奕给张宁的暗示起作用了,那抓到孙坤起码也得再过二十四小时,钱来来就得再承担一天的风险。 “几位警官,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这次全程跟踪拍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旁的丁春梅说道。 在审讯孙坤的时候,丁春梅当时并不在场,因为周奕怕会影响审讯结果,影响救人。但公安局的审讯,都有录音存档,所以丁春梅一直在隔壁的监听室里听到了全过程。 她话音刚落,无线电里,突然响起了蒋彪的声音。 “我们已经成功救出钱来来了,孩子身体外表没什么问题,但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我们现在正在赶往最近的溧阳县人民医院。”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人质平安无事,在被绑架后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成功获救,还顺利抓获了绑匪,可以说是一场再漂亮不过的战斗了。 “周奕在吗?”无线电里传来吴永成的声音。 “吴队,我在。” “人质已经获救,那人质父母那边,你最好通知他们。” “我明白,吴队。” “至于你说的关于那个司机刘建设的事,我建议你慎重处理,毕竟这种事情很敏感。除非人质父母愿意全力配合你,否则很容易产生违反纪律的问题。”吴永成的口吻,非常严肃。 周奕当然知道这种事很敏感,虽说谈不上是钓鱼执法,属于诱惑侦查的范围,但万一出什么岔子,那就是他和吴永成的责任。 可只有自己知道上一世的真相,这个刘建设不处理,始终是个隐患。 “吴队,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一意孤行的,我会和钱红星好好商量的。” “那就行,先不说了,我们马上要到了。” “好的。” 通话结束,除了丁春梅之外,乔家丽和陈严都有些疑惑。 见两人欲言又止,周奕只能说道:“回头再解释,我先去一趟钱红星家,去接他们去医院。” 因为他想在路上跟钱红星沟通下刘建设的事。 见丁春梅也要站起来,周奕冲她摆摆手道:“你先休息吧,医院你就别去了,钱总不是说了么,不让孩子在镜头里露面。” 老实说,周奕信得过丁春梅,但信不过这些媒体,有时候他们为了收视率和影响力,经常干一些不上道的事。 周奕并没有把车开进钱红星家所在的别墅区,而是停在了小区外面,徒步进了小区。 在确认钱红星家的别墅外面没有那辆奥迪车之后,周奕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队的同事,钱红星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他还是白天那身衣服,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宿没合眼了。“周警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钱红星紧张地问道,毕竟这个点周奕突然来了,肯定是有事。 周奕看看亮着灯的客厅,问:“现在家里有谁?” “就我跟我老婆,还有杨姐啊。哦,还有两位警察同志。”钱红星催促道,“周警官,你快说啊,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蓬头垢面的姚玉玲跑了下来。 “是不是来来出事了?”姚玉玲带着哭腔冲过来问道。 “你们别急,我们已经成功解救钱来来了,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一听这话,姚玉玲顿时喜极而泣,哭着说太好了太好了,激动不已。 钱红星一把抓住周奕的手:“周警官,太感谢你们了,谢谢,谢谢!” “来来现在在哪儿?”姚玉玲迫不及待地问。 “钱来来虽然没有受伤,但绑匪给他喂了安眠药,现在我们的同事已经送他去就近的溧阳县人民医院了,我就是来接你们去医院的。” “溧阳县?”钱红星一愣,但没多说什么,马上说道:“周警官,那我们赶紧走吧。”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周奕让一队的两位兄弟先撤,然后自己开车带着钱红星夫妇直奔溧阳县而去。 姚玉玲此刻明显脸上有了血色,不停地感谢周奕。 钱红星问道:“周警官,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绑架了我儿子?” “不好意思钱总,虽然我们已经抓获了犯罪嫌疑人,救出了你儿子。但是从法律角度而言,案子现在还处于侦破过程中,所以具体的案件情况我不能向你透露。” 钱红星一愣:“那……那我们作为家属,总归有知情权吧?” “是,没错,你们有一定的知情权,所以这不是第一时间接你们去医院了吗?” “行吧,那周警官,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案情啊?”钱红星对周奕这个救命恩人没有恶意,只是当惯大老板的人,很难接受这种情况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 “你们可以通过律师,向公安机关了解案情。”周奕知道,以钱红星这种身家,肯定有私人律师。 一听这话,钱红星立刻点头:“好好好,等天一亮,我就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钱总,还有件事,想跟你讨论下。就是关于你的司机小刘的……” 周奕话刚出口,钱红星立刻说道:“周警官,这件事晚点再说吧,我现在就想着赶紧见到我儿子。” 周奕被吃了个“闭门羹”,顿时就不说话了,想了想,觉得孩子父亲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开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溧阳县人民医院,周奕通过无线电和吴永成联络,得知孩子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急诊室。 三人立刻赶到急诊室,见到了浑身不住颤抖的钱来来。 这是周奕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之前只在案件卷宗里见过。 见到活生生的钱来来,周奕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感觉和杜晓琳不一样,因为当时三一六案事发非常突然,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和见到陆小霜的感觉也不一样,因为笼罩在陆小霜头顶的死亡威胁还没解决。 眼下的感觉,大概更像是救了爷爷和丁春梅那样。 “吴队,这是钱来来的父母。这位是我们市局的吴副支队长。”周奕快速地介绍了下。 吴永成说:“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孩子没有大碍,但是受了惊吓,而且有些脱水,医生给开了点葡萄和补充电解质的,但是孩子不肯挂水。” 姚玉玲眼泪汪汪地抱着孩子,开始哄孩子,一旁的护士趁机给孩子扎针挂水。 钱红星对吴永成连连道谢。“领导,感谢你们救了我儿子。我言而有信,那二十台大哥大,我明天就捐。不对,今天就捐。” “什么大哥大?”吴永成一愣,扭头看向周奕询问道。 周奕心说,忘记说这事儿了,自己本来以为钱红星就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是当真的。 “我的错,钱总当时跟我说,等救出了钱来来,他就向我们捐赠二十台大哥大,支持我们的日常工作。” 吴永成一惊,二十台大哥大,少说也得二十万,那谢局肯定开心啊,节约了多少经费啊。 吴永成本来还想客套客套,钱红星却大手一挥,说待会儿自己就给财务打电话,整一张大大的支票,还要领导一起合影留念。 说完,钱红星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怎么没看到电视台的丁记者啊?” “丁记者的摄影机没电了,在我们局里充电呢。”周奕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果不其然,钱红星说:“那等下白天捐赠的时候,丁记者可一定要到啊。” 商人就是商人,任何时候都不放过给自己牟利的机会。 眼前的事情都落实了,周奕再次开口道:“钱总,关于你的司机小刘,我希望你能够像之前我说的那样,配合一下我们。” “周警官,你们既然抓到了绑架我儿子的绑匪,那绑匪有交代这里面有小刘的事情吗?”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这问题,显然是不想配合啊。 但他也不可能捏造事实,只能摇摇头。 果然,钱红星接着说道:“我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儿子,这份恩情我钱红星铭记于心。今后,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周警官你有诉求,我一定有求必应。但是小刘这事,我觉得就没这个必要了吧,小刘好歹跟了我好多年了,就因为有所怀疑就这样试探他,我觉得不太仗义。” “再说了,我现在就想赶紧带我儿子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不想再多惹是非了。” 周奕皱了皱眉,但自己知道的事情却又无法说出口。 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上一世刘建设只是见财起意,趁机干了偷梁换柱的事情。 现在孙坤被捕了,后面风平浪静,希望他不敢再做什么。 “钱总,我尊重你的想法,既然这样,那这事就算了,后续案子还有一些程序化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钱红星笑道:“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感谢吴队长和周警官,要没有你们,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吴永成客套了两句,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之类的话。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钱红星人脉广,何况出手确实阔绰。 可周奕却笑不出来,因为他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本章完) 第144章 天生坏种(求月票) 第144章 天生坏种(求月票) 钱来来绑架案,可以算是破得相当完美了。 人质完好无缺,绑匪当堂认罪。 没有造成伤亡,没有引发社会恐慌。 人质家属还送来了锦旗和可观的物资捐赠,捐赠的企业还是市里的明星企业。 而且电视台还进行了全程跟拍,之后还会剪辑录制成节目在市里的电视台播出。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这宗不算复杂的绑架案,结果都堪称完美。 尤其在政绩方面,看谢国强的笑容就知道了。 但唯独一个人,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那就是周奕。 因为只有他知道,钱来来绑架案的凶手,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孙坤,还有一个是刘建设。 现在孙坤落网了,刘建设却还安然无恙,在他心里,这宗绑架案破得并不完美。 但他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无解。 因为刘建设的犯罪行为,还没有发生。 警察不可能用“你即将犯罪”的罪名来抓人,人民警察又不是盖世太保。 所以这件事,最终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而且还没法跟任何人说。 因此他连钱红星捐赠锦旗和物资都没去,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躲开了。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刘建设不会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但他上一世见过太多犯罪分子了,他很清楚,这些人没有几个是无辜的。 因为犯罪行为是不会凭空产生的,必然是由犯罪动机引发的。 刘建设上一世敢偷梁换柱,一定不是单纯因为贪欲,那样风险太大了。 他会铤而走险这么干,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急需要一笔钱,而且这种迫切程度,导致他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截胡孙坤的赎金。 虽然现在孙坤被抓了,钱来来也救出来了。 但是刘建设缺的这笔钱,可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刘建设的犯罪动机依旧存在,只是暂时他失去了实施低风险犯罪的机会。 这正是周奕所担心的。 但钱红星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显然不赞同周奕的看法,那就没辙了。 “哟,你这一个人躲办公室里干嘛呢?”吴永成走进来问。 “没干嘛,就是有点困。”周奕伸了个懒腰。 “谢局还问我你怎么没去,我说你累倒了。谢局为此还骂了我,说我不体恤下属,让你们当牛做马。”吴永成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这锅我可是替你背了啊,你欠我的。” 周奕笑了笑,没说话。 吴永成哪儿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喝了一口水,没说什么。 这种事周奕没错,做刑警的就是得怀疑一切,就像当初三一六案的时候,他在没看到档案传真之前怀疑周奕一样。 但钱红星也没错,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认定别人想违法犯罪。 法律更没错,仅有犯罪意图,但未实施具体犯罪行为,通常不会被认定为犯罪。 “哦对了,上回你说的关于陆小霜实习的事情,我找隔壁税务局的人说好了。你有空去找那姑娘,跟她说一下,看哪天去报个到,落实一下具体的实习安排。” 周奕一听,顿时来精神了。“我就说吴队有面子吧,我先替小霜谢谢吴队了。” “别谢我,还是让她好好谢谢她的周大哥吧。” “那啥,今天给你放个假,回去休息吧。” 周奕笑道:“吴队这么体恤下属啊?” “废话,我都跟谢局说你累倒了,你今天要还在局里晃悠,被他撞见了挨骂的不还得是我。”“哦对了,这个给你。”吴永成把一个最新款的大哥大放在了桌上,这款大哥大在外形体积上,已经开始接近手机了,显得没有那么笨重。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钱红星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格局还是有的。 “我们三大队,一人一台,剩下十五台,交给谢局安排了。以后谁用上这大哥大,都得念你周奕的好。” 周奕抓起大哥大,跟吴永成道了个别,转身出门了。 站在市局的大门口,周奕想了想,这个点去找陆小霜,恐怕会影响她上课。 算了,索性晚点再去找她,先去另一个地方。 …… 周奕来到了少管所,他要见一下虎子。 少管所的全称,叫少年犯管教所。 不过在九四年《监狱法》颁布之后,全国的少管所就都更名了,改成了未成年犯管教所。 专门针对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未成年罪犯进行教育、挽救、改造的地方。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不过虽然改了名,但民众还是习惯喊做少管所。 周奕出示证件后,向少管所的狱警了解情况。 “这个姜虎啊,进来后表现很好,积极配合改造,思想态度都很端正。”狱警夸奖道。 “那就太好了,这孩子出身苦,家里也没人管教,所以走了很多弯路,本性不坏。” 狱警叹了口气:“哎,不瞒你说,我们这儿啊,八成以上孩子都是这种情况。本性不坏,就是从小缺乏正确的教育和引导,不是父母没文化思想落后,就是父母离婚导致无人管教和叛逆。” “天生坏种的,终究是极少数。” 周奕点点头,大部分少年犯,都是因为家庭成长环境导致的。 但他不是没见过狱警口中的天生坏种,上一世他曾经参与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三个刚上初中的男生,长期对另一名男生进行霸凌。 其中两人多次密谋计划杀害这名男生,并打算在杀害男生后平分男生微信里的钱。 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最终两人实施了犯罪,把被害男生骗至一个废弃的蔬菜大棚后,利用提前准备的铁锹等工具,残忍地杀害了被害男生。 另外一人虽然没直接动手,但全程围观,并事后没有报警。 随后实施犯罪的两名凶手将被害人就地掩埋,然后瓜分了被害人微信里的钱,又把被害人的手机卡取出砸毁、丢弃。 整个过程中,三名凶手表现出了极端的冷静和残忍。 甚至在被害人家属报警后,面对警察的盘查询问,还能冷静地表示没见过被害人。 最终被害人的父亲通过补办的手机卡登录微信,从数据记录里发现了被害人的微信曾给其中一名凶手转账过几百元,案件才得以侦破。 当被害人被挖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警察都惊呆了,因为尸体面目全非,脸部有明显被铁锹铲伤的痕迹,连眼球都翻出来了。 很难想象,这是两个初中生能干出来的事。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他们全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其中一人在交代完犯罪事实后,居然问警察,自己可以回去了吗?因为明天还要上学。 这起案件引起了轩然大波,最终其中两名凶手被判了无期徒刑。 然而这并不能平息民众的怒火,因为通过减刑等方法,被判无期徒刑的两人大概四十出头就能出来了。 那时候,普通民众的安全又该怎么保障? 周奕不知道,他只是个参与案件侦办的刑警,他无权决定一切。 但这让他见识到了,何为天生坏种。 当时他负责审讯其中一名凶手,对方小小年纪却一脸无所谓地描述着如何杀人埋尸的过程,仿佛像在说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周奕只觉得不寒而栗,眼前坐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个恶魔。 (本章完) 第145章 年少的她(加更一章,求月票) 第145章 年少的她(加更一章,求月票) 少管所里,周奕见到了虎子。 只是一个多礼拜没见,虎子的眉宇之间明显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少了当初的戾气,多了些许少年的稚气。 少管所里的孩子,都会跟监狱里一样,剃板寸头。 比起当初那一脑袋杂毛,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但面对周奕,他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虎子,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做错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在这里学习改造,就是在为你之前的错误付出代价。” 虎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奕继续说:“但这个代价只是暂时的,是为了让你以后能走正确的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所以别着急,时间到了,你自然就能出去了。我答应你,到时候我来接你。” 虎子的眼里,明显有了光,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我想我妹妹了,我想见小七。”虎子低着头说。 “这个没问题,少管所允许家属探视。这样吧,我明天去你老家一趟,把小七接过来来看看你,怎么样?” “真的吗?”少年满脸的期待。 “真的,警察不骗人。”周奕笑道。 少年站起身来,突然鞠了一躬。 “谢谢警察叔叔,我会在这里好好学习好好改造的。” 周奕记得,虎子的老家在溧阳县三坡村,是溧阳县最偏远的地方之一了,看来明天还得向吴永成打个申请,借车一用。 从少管所出来,周奕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了,就直接往宏城大学去。 打听到了陆小霜所在的班级还没下课,周奕就索性在她们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等。 看着大学的环境,周奕不禁有些怀念。 虽说理论上自己刚毕业半年多,但对他的记忆而言,大学时光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想感叹一下岁月匆匆,但想想现在自己又是正当年,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十几分钟后,阶梯教室的门开了,许多学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财务专业,八成都是女生,男生的占比很小,所以呼啦啦出来的都是女大学生。 周奕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特别惹眼。 他虽然穿着便服,但也难掩那股器宇轩昂的正气。 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的多看他两眼,有人还小声嘀咕道:“这是谁的男朋友吗?怎么没见过啊。” “我看不像学生,是老师吧?” 这时,周奕看见背着个小破包的陆小霜从门口走了出来,立刻招呼道:“小霜。” 顿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头看着陆小霜。 陆小霜脸一红,挤过人群朝周奕走来:“周大哥,你怎么来啦?” “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 一旁有女生忍不住问道:“陆小霜,这是你男朋友吗?” 陆小霜顿时脸刷得一下就变得红扑扑的,“哎呀,你别胡说,周大哥他是……”她的话刚出口,周奕就笑着打断道:“我是小霜的邻居,所以她喊我大哥。” 提问的那个女生暧昧地笑道:“哦——原来是邻居哥哥呀,小霜你怎么都没提过你还有位帅哥哥呀。” 满脸绯红的陆小霜赶紧推女生:“优优,你别瞎说了,你快去食堂吧,晚了小心没饭吃。” 周奕对这个叫优优的女生有那么点印象,就是自己第一次在宏大见到陆小霜时,和她同行的女生之一,看起来两人平时关系应该不错。 优优笑眯眯地看着陆小霜,戳了戳她说:“等回宿舍了再老实交代。” 然后对周奕笑道:“小霜的周大哥,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啦。” 周奕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往楼梯口走去。 很快,大部队人群就不见了,除了周奕和陆小霜,就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周奕发现,有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时不时地回头盯着自己,那眼神,似乎有些敌意。 “周大哥,你别听优优胡说八道啊,她这人就那样,一惊一乍的。”陆小霜红着脸解释道。 “是你舍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嗯,她人挺好的,本来我睡上铺她睡下铺的,她看我经常出去打工,就跟我换了铺位,让我睡下铺,说不用爬上爬下省点力气。只是她爱看言情小说,所以平时老八卦了,你别介意啊。” 周奕点点头,看到陆小霜有关系不错的同学,周奕很欣慰。 “周大哥,你要不嫌弃,我请你吃食堂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今天来就是让你请我吃食堂的,这不是上次你自己答应我的吗。再说了,宏城最好的大学的食堂,你要不请客,我还没机会吃呢?” “那我们赶紧走吧,中午食堂好多人的,晚了就找不到座位了,得等好久。” 陆小霜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前走,因为她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她可不想让周奕看着自己这窘态。 两人穿行在校园里,周奕感叹,这宏大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学生。陆小霜说宏大一共有两个食堂,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离他们最近的东食堂也得走个一公里。 此时节已经是四月早春了,微风和煦,陆小霜依旧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阳光打在她身上,像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霜。 周奕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姑娘,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直到此刻周奕才发现,陆小霜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她就像每个男生学生时代里那个记忆中的女同学一样,品学兼优、乖巧文静、善解人意,有着青春而美好的气息。 周奕上中学那会儿,也有给他这样感觉的女生,但那是青春年少的懵懂,他甚至早已记不得那个女生的名字和长相了。 但却依然记得那个轮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微妙感觉。 而如今,曾经回忆里那个模糊的印象,似乎和陆小霜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周大哥,周大哥……”陆小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奕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陆小霜的脸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初了。 “哦没事,走神了,昨晚差不多一晚没睡。” “又在办案吗?你们当刑警的真是太辛苦了。”陆小霜心疼地说。 周奕淡然一笑:“嗨,习惯了,毕竟案子不等人啊。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是想问,我是不是不应该向别人透露你的身份啊?” (本章完) 第146章 我的英雄(求月票) 第146章 我的英雄(求月票) 陆小霜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刚才周奕打断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周奕说:“尽量不要跟别人透露我的身份吧,毕竟我所在的三大队负责重案大案,身份还是比较敏感的。” 这是一方面原因,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周奕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还无法确定陆小霜身边的危险。 凶手在暗处,那他也得在暗处,否则就会很被动。 陆小霜点点头:“我懂了,那要是有同学问我,我就说你是我家邻居大哥。” 周奕笑道:“没问题。” “哦对了小霜,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上次说的去税务局实习的事情,搞定了,你看看你平时的课程安排,什么时候去报个到,落实一下后续的实习安排。” “哇,真的吗?”陆小霜兴奋得蹦了起来,“谢谢周大哥。” “别谢我,我可没这么大面子,是我们刑侦支队的吴队搞定的,你见过。” 陆小霜连连点头。 “改天你自己谢谢他。我打听过了,税务局工作很忙,所以经常要加班,周末有时候也会加班,你白天要是课多的话,可以利用加班时间去实习。”周奕笑着说,“我听说他们加班工资可比我们还多呢。” 他知道,陆小霜挺在意收入问题的,所以专门挑了她最在意的点说。 “嗯嗯,那太好了,我算算我的课啊。”陆小霜说着,边走边开始掰手指算。 周奕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小霜……” “啊?怎么啦?”陆小霜一甩马尾,回头问。 “以后你就不用去外面打工了,像你这样的高材生,不应该用劳动力赚取廉价的收入,那太浪费人才了。” 周奕的话让陆小霜鼻子一酸。 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一阵哽咽,没说出来。 周奕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以后要少哭鼻子啊,哭多了不好看。” 陆小霜的脸微微一红,擦了擦眼眶里的泪,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周大哥,新闻里说你是城市英雄。但是我觉得,你其实是我的英雄。” 陆小霜红着眼睛,却笑颜如地说:“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 宏大的食堂,人头攒动,比周奕印象中警校的食堂人要多得多。 而且和警校食堂不一样,警校男生为主,平时训练量又大,每次食堂里挤满人的时候,都是一股浓浓的汗臭味。 两个人排了十几分钟才排到,陆小霜拿着饭卡回头说:“周大哥,今天你随便吃,不用跟我客气。” 周奕笑了笑,却看见陆小霜只让食堂阿姨打了两个素菜。 陆小霜一回头,看到周奕盯着自己手里的餐盘,尴尬地笑道:“我减肥呢。” 周奕看了餐盘上刚才她让阿姨多给点的那块饭,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姑娘就是嘴硬,估计平时就吃得这么节俭。 轮到周奕了,周奕把餐盘伸过去,让阿姨打了个番茄炒蛋,又打了个土豆丝,然后就直接打了二两饭。 陆小霜一愣:“周大哥,你怎么就打这么点啊。” 周奕笑道:“我减肥呢。” “不行不行,再打两个荤菜吧,我这卡里有钱,我昨天刚充过的。” 周奕直接推着她往前结账,没给她加菜的机会。 结账的时候,周奕看了一眼,卡里只有二十块钱,这就是她所谓的有钱,哎。 两人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陆小霜还在耿耿于怀周奕没打荤菜。 周奕突然伸手说道:“饭卡给我下,我去看看有什么菜能加不。” 陆小霜一听,毫不犹豫地掏出饭卡递了过去。 周奕拿着饭卡,没奔打菜的窗口,而是奔着充值窗口去了。 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连同饭卡一起递了过去。“麻烦您,帮我充一百块钱,谢谢。” 充完钱,周奕回到座位,把饭卡放在了桌上,不等陆小霜开口就说道:“看了一圈,没啥特别想吃的,可能平时在市局肉吃多了。” “哦,那好吧,你要吃不饱可别怪我啊。”陆小霜嘟了嘟嘴说。 两人边吃边聊,在周奕的刻意引导下,陆小霜不知不觉间说了很多在学校里自己的人际关系情况。 和宏大案的卷宗里记载的基本差不多,陆小霜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主要就是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其他人都只是普通同学。 有个女老师对她平时比较照顾,然后就是辅导员,知道她家境贫困,也很照顾她。 周奕有点想不明白,人际关系这么简单的陆小霜,为什么会遭遇不测呢,宏大案凶手的犯罪动机到底是什么? “小霜,有男生喜欢你吗?”周奕随口问道。 “啊?”陆小霜一愣,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紧低头吃饭。 “哪儿有人喜欢我啊。” “刚才在教室外面,我发现有个男生特别关注你,频频回头看了好几次,显然是对你有所在意。你不知道吗?” 陆小霜低着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周大哥,你别取笑我了,没有人喜欢我。” 周奕一听,在心里琢磨,看起来这个男生可能是暗恋陆小霜,他马上想到了当初心理画像师提的那个方向了。不确定这男生叫什么,回头想办法了解下,重点关注下这个人。 陆小霜偷偷抬眼看了下,发现周奕正举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顿时心里一阵忐忑,周大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经过,惊讶地喊道:“周警官?” 陆小霜抬头一看,是个瘦弱斯文、戴眼镜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周奕也回过神来,一看眼前的人,惊讶地站了起来。“肖老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啊。” 眼前的斯文眼镜男,正是肖冰。 肖冰扶了扶眼镜笑道:“这是学校,该惊讶的是我才对。” “是是,瞧我这话说的。”周奕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餐盘,上面只剩一点食物残渣了。 “肖老师刚吃完饭?” “是啊,正准备走呢,没想到路过就看到了周警官你了。”肖冰扭头看了看和周奕对面而坐的陆小霜,问:“这位,就是陆小霜同学吧?” 陆小霜赶忙站了起来:“肖……肖老师好,我之前见过您吗?” 周奕说:“你还记得当时你被挟持的时候,在关键时刻有人夺下了白毛手里的刀吗。”陆小霜想了想说:“好……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的状态,根本搞不清楚情况。 周奕指着肖冰说道:“当时勇夺歹徒手里刀的,就是这位肖冰肖老师,他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陆小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的斯文男子。 她立刻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肖老师救命之恩。” 肖冰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同学别这样,我身为老师,这么做是应该的。” 周奕有些感慨,同样是老师,孙坤赌博嫖娼样样来,最后还干出了绑架犯罪的罪行,甚至上一世还杀了人。 而这位肖老师,却能够在关键时刻不顾危险挺身而出。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 肖冰扶起陆小霜说:“我在外国语学院任教,以后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陆小霜连连点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周奕遗憾地说:“可惜肖老师吃完了,要不然能坐下来一起吃饭聊聊。” 肖冰淡淡地说:“没事,下次有机会再一起。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肖冰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周奕和陆小霜重新坐下,陆小霜咬着筷子,正在想肖冰出现之前的那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她很怕周奕误会什么,在她心里,这位只比她大了四岁的警察大哥,已经有着和家人一样重要的份量了。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周大哥此时内心真实的想法。 “小霜,以后如果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学校求助。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不要轻信他人的话,但凡遇到危险,一定要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且要往人多的地方跑,知道吗?” 陆小霜不停地点头,等周奕说完后,她突然问道:“周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啊?” 周奕知道她很聪明,自己这番叮嘱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自己不能表达出任何让她感到恐慌的信号,云淡风轻地笑道:“没有,我就是职业病。我跟你说的这些啊,都是一个安全知识讲座里的,教女性如何规避风险,保护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啊。”陆小霜笑道,“周大哥你不用太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让上次的事再发生的。” “吃饭,吃饭。”周奕淡定地说道。 距离原本宏大碎尸惨案的发生,还剩一个月。 …… 当天的晚饭,周奕吃得比平时多不少。 张秋霞连连说:“哎呀,吃慢点,怎么跟中午没吃饭似的。” “差不多……”周奕含糊地说道。 “对了爸,老房子那儿搞得怎么样了?” 周建国说:“搞差不多了,反正也就是刷个墙,买点家具啥的。你姑父带着人前天就把墙刷好了,晾一晾就行了。明天我跟你妈抽空去买点家具就成了。” “哦,姑父刷过了啊,那就好。” 周奕的姑父是专业的油漆工,还是个小包工头,就老房子那点活,带着人分分钟的事,确实比自己爹干这个靠谱多了。 “那得多晾两个月啊,这油漆里有甲醛。”周奕说。 “啥叫甲醛啊?”父亲问。 “一种化学药剂,反正对人体不好的。” 这时母亲开口了:“晾两个月,那多浪费啊,我看过黄历了,就这个礼拜天,好日子,咱们那天搬家最好。” 周奕一惊:“这么快?” “这天是大吉之日,往后三个月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母亲固执地说。 “这墙才刷完没几天,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父亲也开口了:“嗨,没事,你姑父能坑我们嘛,他用的都是好漆,他说那词咋说来着?” 母亲接茬道:“环保。” “对对对,环保。” 周奕很无奈,但是想想,过去好像是不讲究这些,也没有这样的思维概念,基本上都是房子收拾完了,找个良辰吉日就搬进去了。 “小奕啊,没事的,早点搬回去也挺好,爷爷老房子住惯了,也想早点回去。” 既然爷爷都开口了,那周奕也不再坚持了,只是提醒母亲平时要多开窗通风,买些绿植摆在家里。 母亲说:“到时候喊亲戚们都来,一起包顿饺子。” “周奕,到时候把小霜也喊过来呗。”母亲说,“这姑娘挺可怜,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她爸妈在那黄土高坡上插队落户。” 听着母亲絮叨,周奕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放下饭碗看着自己母亲道:“妈,我好像没跟你说过陆小霜家里的事吧?” 张秋霞顿时一愣,赶紧闭嘴了。 “妈,你是不是又去人家学校了?” “那啥,他们学校旁边有个菜市场,买菜老便宜了,李婶带我去的,我就顺便……就顺便……呵呵……”张秋霞讪笑道。 “我中午还见着陆小霜呢,她怎么没跟我说啊。” 张秋霞眼睛顿时一亮:“你今天去找小霜了啊?咋样?” “啥玩意儿就咋样啊,我找她是有正事,你想啥呢,人家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十九岁怎么啦,我跟你说,我跟你爸结婚那会儿,法律规定,男的二十岁,女的十八岁就能结婚了。后来改了,那女的二十岁也能结婚了,国家都规定了,你还能说国家错了啊。” “再说了,我都找人算过了,你属牛,她属蛇,牛跟蛇当夫妻那老配了。” 张秋霞越说越起劲,周奕哭笑不得,懒得听她瞎掰扯,说了句吃饱了,放下筷子扭头打开了电视,把电视的声音开大,掩盖住了母亲的碎碎念。 可他看着黑白电视屏幕,脑子里却神游一般浮现出了今天中午,陆小霜在阳光下洋溢着青春朝气的样子。 周奕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窝在了沙发里。 一股浓烈的困意来袭,慢慢的,他的眼皮垂了下来。 很快,他就沉沉睡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仿佛重生至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周建国拿起一条毯子,蹑手蹑脚地盖在了儿子身上,然后先把电视的声音慢慢调小,再才关上了电视。 (本章完) 第147章 警号(求月票) 第147章 警号(求月票) 第二天,周奕跟吴永成提出要请假并借车去虎子的老家时。 吴永成说:“请假干嘛啊,这不也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嘛,了解犯罪嫌疑人的家庭背景,以便今后更好的展开工作,去吧去吧。” “好的,谢谢吴队。” “对了,小陈,你跟周奕一块儿去。”吴永成点了点陈严,“不能整天光看那些凶杀案啊,碎尸案什么的,也要多到社会上看看,了解了解民生。” 陈严认真地点点头:“好的师傅,我跟周奕去学习下。” 周奕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丢给陈严:“严哥,你车技好,你来开吧。” “没问题。” 见两个年轻人出去了,吴永成对一旁的乔家丽说:“陈严这种高材生的缺点,就是思想太教条了。在法律上的确都是非黑即白的,可是在人性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啊,人性很多时候都是灰色的,他要是理解不了这点,早晚要吃大亏的。” 乔家丽点点头:“就上回他去赵斌老家的所见所闻,我看他后来抑郁了好几天。这小伙子就是太实诚了,在咱们三大队平时遇到的都是大奸大恶的犯罪嫌疑人,他没见过那种道德上不犯法的恶。” “咱们吴队,可真有个当师傅的样儿。”乔家丽笑着说。 吴永成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摸出了烟盒。 路上,周奕和陈严在聊天。 虎子家所在的三坡村,在宏城最偏远的东边,走省道高速是最快的。 过收费站的时候,陈严从口袋里掏钱包,不小心把警官证给掉了出来,刚好掉到了副驾驶座下面。 周奕捡起来还给陈严,他看了眼手里刚好打开的证件随口说道:“严哥,你这警号怎么跟我们的有点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周奕心里就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警号通常都是六位数字的,会根据地区、公安系统内的部门和个人编号来制定。 陈严这个警号,明显很靠前,这不正常。 果然,下一秒陈严平静地说道:“哦,那是我爸的警号。” 一句话,让周奕当场呆住,如遭雷劈。 子女继承父母的警号,通常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身为警察的父母因公牺牲,警号被封存,而之后牺牲警察的子女同样成为警察,申请继承并重启父母的警号。 这是一种对殉职民警的铭记和敬意,也是对其精神的传承和延续。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公安内部,最高的无形荣誉。 但同样,也是最沉重的荣誉。 “严哥,你父亲他……” “我父亲是八三年第一次严打的时候牺牲的,那年我十一岁,我父亲被一伙歹徒捅了十二刀,血染透了他的警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躺在太平间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周奕骨子里,是个很感性的人,尽管很多时候都需要他理性思考。 陈严说得很平静,但每一个字在周奕听来,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陈严的肉,把当年那个十一岁的少年割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严哥……”周奕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严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当年那群歹徒最后全都判了死刑,枪毙了。” 八三年的第一次严打,是国家吹响全面维护整治社会治安的第一次号角,当时的手段确实雷厉风行,从严从重。但牺牲的人,终究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而更揪心的是,上一世的九八年,年轻的陈严同样步了他父亲的后尘,为了保护民众牺牲了。 也就是说,那个警号,自此,永远封存了。 周奕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咱三大队知道这件事吗?”周奕问。 “师傅知道,彪哥他们应该不知道吧。局里应该也就谢局他们一些老人知道。” 周奕觉得,彪哥他们未必不知道,他们与陈严朝夕相处了两年,警号这么敏感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心照不宣地装不知道罢了,毕竟这种事就是陈严心头的伤疤。 “严哥,我猜以你的成绩,当初应该可以上更好的学校吧?为什么选择当警察?” 陈严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周奕,你还记得当初你和师傅第一次见面时,你跟师傅怎么说的吗?” 周奕点点头。 “你说你上辈子是当警察的,所以这辈子也要当警察。”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我就是血管里流着的是警察的血,所以我这辈子注定要当警察。” 这是第二次,周奕感觉到了陈严的不一样。 第一次是在射击训练场,他拿枪的时候,整个人有了一股锐气和杀气,判若两人。 而这一次,陈严平静地说着父亲牺牲的往事,说着自己的信念和决心,让周奕看到了他骨子里那坚韧不拔的力量。 三大队的每个人,既平凡,又都不平凡。 之后的路途,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奔驰在笔直的公路上。 …… 三坡村之所以叫三坡村,是因为村子在一座山里。 这座山是宏城和隔壁泰城的交界处之一,地处宏城范围的山坳向东向阳,适宜居住。 地处泰城那边背阴,所以就是一片荒山。 导致三坡村这地方是一个断头路,外人不会来,经济自然就发展不起来。 跟白毛赵斌家所在的赵家沟情况很像,只不过三坡村地势高些。 三坡村已经不算是农村了,应该叫做山区。 出了大路,通往三坡村的路就特别难走了,都是土路。 起先的路还铺了石子好走一些,后面进入三坡村范围,就都是泥路了,而且还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本来就老旧的车身满是泥点子。 好不容易开进了三坡村,两人决定先去找村支书,让村支书带着他们去虎子家,避免直接上门不顺利。 找村民一番打听之后,总算找到了村支书家,村里唯一的一栋二层小楼。 两人还没下车,就看见小楼的门口,有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正坐在板凳上抽旱烟。 老头斜着眼,警惕地盯着他们。 (本章完) 第148章 小七(补偿一章,求月票) 第148章 小七(补偿一章,求月票) “大爷,劳驾问下,这里是咱们三坡村村支书家吗?”陈严上前问道。 老头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抬眼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是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陈严掏出证件向老头出示。 陈严和周奕日常都可以穿便衣,加上三大队的桑塔纳也不是警车外观,所以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们是警察。 没想到老头看了一眼,就说道:“哦,警察啊,原来不是搞扶贫工作的啊?” 陈严一愣,勉强笑道:“扶贫工作那是地方的扶贫办负责的,我们跟他们是两个系统。” 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陈严本来挺客气的,结果老头这态度,让他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问。 周奕拍了拍陈严的肩膀,示意自己来问。 “你是村支书吗?你要不是,就把村支书喊出来,别耽误我们办案。”周奕严肃地说。 好的态度,是留给有素质的人的,对老头这种,那就公事公办,没必要跟他客气。 周奕的语气很重,老头不由得抬起了脑袋,却瞪了他一眼道:“你嚷嚷啥啊,有事说事,我又没聋。” 嘿,民风如此彪悍的嘛。 周奕道:“这么说,你就是这里的村支书?” “嗯。”老头用鼻子出气,回答道。 “我们想找姜阿庆,方便的话,你能带我们去吗?” 周奕其实有些后悔来找这个村支书了,早知道对方是这种态度,还不如直接打听下虎子家在哪儿,直接自己上门。 本想着有村干部帮忙,能好说话一些,没想到这老头跟吃了枪药一样。 老头一听,顿时警惕地看着周奕问:“你们找姜阿庆干嘛?” “有些案子跟他家有关,具体的不方便透露。” 周奕发现,老头刚才说话的时候,反应明显有点不对劲。 见周奕说话时神情严肃,老头却突然扭过脸去说道:“我……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你们别问我……” 陈严急了:“嘿,你不是村支书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姜阿庆家住哪儿?”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行啊。走走走,你们别来问我。”老头说着拿手里的旱烟袋就驱赶两人。 陈严还要跟他理论,周奕一把拉住了他说:“没事,我们自己问也问得到。” 周奕拉着陈严往外走,陈严心还有不甘地想回去。 “严哥,别急,稳一稳。”周奕说着,拉着陈严上了车,这次他坐在了主驾位置。 然后周奕一踩油门,车直接往前开。 “周奕,这就算了?他什么态度啊,这种人怎么能当村干部呢?”陈严愤愤道,在他印象里,体制内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头一回碰到这样的。 拐过前面一个弯道,周奕看见前面有一片竹林,直接一打方向盘把车往竹林方向开去。 陈严觉得奇怪,“周奕,你这是要去哪儿?” “把车藏起来,然后杀个回马枪。”周奕说着,把车开到了竹林后面,然后下了车。 陈严也赶紧下车问道:“你也觉得这老头不对劲?” 周奕点点头。 两人立刻往回走,但是没有太靠近老头家的小楼,在一个草垛后面躲了起来,刚好可以观察到老头家。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老头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没人,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就走。周奕冲陈严招招手小声道:“跟上。” 两人和老头保持着一定距离,一直紧紧跟着。 “周奕,这种人怎么会当上村干部的?”陈严小声问。 “村干部既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事业单位,一般是通过村委会来选举产生的,或者是上级部门直接任命。村委会属于基层群众自治组织,那肯定都是当地人啊。就算是地方任命的,像三坡村这种偏远地区,一般也会选本地人里面德高望重或资历够深的当村干部,方便管理。” “这太离谱了,就这种人怎么可能干得好工作。”陈严愤愤不平地说。 “很正常,地方上为了维稳不得不妥协的举措。像这种偏远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思想非常封闭固化,如果派个外人来当干部,那会被一致排外针对的,根本没法展开工作。” “严哥,这种事不算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奕也知道吴永成让陈严跟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两人跟着老头走了五六分钟,然后看见老头拐了个弯,顺着一条小路往里走,小路尽头有两间房子,背靠着大山。 这房子一看就是破旧不堪,土墙、破瓦,门前堆着木柴,门上贴着的对联早已斑驳掉色。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老头敲门,开门的是个矮小邋遢的男人,拄着拐。 老头直接进了屋,关上了门。 周奕和陈严对视一眼,直接过去敲门。 “谁啊?”里面老头的声音紧张地问。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刚才那个矮小邋遢的男人。 周奕和陈严看见,男人拄着一根破破烂烂的拐杖,一条裤脚管里面是空的。 “你是姜阿庆吧?”周奕问。 屋里很昏暗,但陈设还是一目了然,脏兮兮的灶台和几张破烂的椅子,靠墙的一边几块木板搭成了一个大通铺,上面的被褥脏得跟火烤过一样,油光锃亮。 邋遢男人疑惑地点点头。 屋里除了他和老头外,还有几个半大孩子,都穿得脏兮兮的。 周奕发现,他们的眼里和这屋子一样,黯淡无光。 老头既惊讶又敌视地看着他们,但没敢说话,毕竟门外那两人是警察。 “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姜虎,是不是你儿子?” 姜阿庆一听姜虎两个字,顿时满脸怒容地大喊道:“我没他这个儿子,死外面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早就没他这个儿子了。” 陈严说:“你先别激动,姜虎他现在好好的,正在少管所接受改造。” “啥,他还被抓起来了?那他的事跟我没任何关系,你们千万不要找我。”姜阿庆异常激动,说着就要关门。 周奕一伸手,顶住了门板:“姜阿庆,我们不是来找你要索赔和负责的,只是姜虎现在改造的不错,他很想见见他妹妹小七,看在孩子的份上,希望你能带着小七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没想到,姜阿庆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马上往屋里细看。屋里有三个孩子,一个较大的男孩躺在床上,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地上,都瘦得皮包骨头。 但是看年龄,应该都比姜虎要稍大一些。 唯独没有看到更小的孩子。 周奕脸色一变,厉声问道:“小七呢?” (本章完) 第149章 铁链(求月票) 第149章 铁链(求月票) 姜阿庆梗着个脖子说:“她……出去玩去了。” 周奕立刻看向屋里的三个孩子,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确定,姜阿庆在说谎。 “我……我自己闺女,我爱咋样就咋样,你们管得着嘛。”姜阿庆大吼道。 陈严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直接掏出了手铐震慑道。“姜阿庆,你现在不说,那就直接跟我们回公安局去说。”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姜阿庆他可是五保户,你们不能抓他。”老头马上上来阻拦。 周奕冷笑道:“你想干嘛,你好歹也是个村干部,你这是要阻挠警方办案吗?” 周奕的话,对老头起到了威慑作用,让他一时间不敢动弹。 他马上乘胜追击,指着姜阿庆质问:“人到底怎么了?快说!” 此时,屋里那个小女孩开口说道:“妹妹被阿爹卖掉了。” “什么?”周奕和陈严一听,瞬间炸了。 周奕立刻动手,控制住了姜阿庆,姜阿庆破口大骂。 “我自己生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抓我!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生子,快去喊人啊,警察打人了!”被压在门上的姜阿庆冲那个蹲在地上的男孩大喊道。 男孩不知所措地看看自己父亲,又看看周奕。 “严哥,快联系当地派出所。”周奕喊道。 “好。”昨天钱红星捐赠的大哥大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生子,快去,不然老子打死你!”姜阿庆大吼道。 那男孩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恐,扭头就往后门跑去。 推开门,一下子就没影了,周奕和陈严都没反应过来,因为屋里光线不好,他们压根没发现还有扇后门。 “姜阿庆,你现在涉嫌拐卖儿童罪,我们依法将你拘捕!”周奕掏出手铐,将已经被控制住的姜阿庆双手拷了起来。 此时一直在床上的那个男孩连滚带爬地爬了下来,周奕看见,那孩子一条腿是瘸的。 看来,这应该就是虎子的三哥,那个被人打断腿的姜大牛了。 “你这个坏人,放开我阿爹!”姜大牛试图去拿墙角的锄头,但是由于太急却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这是干什么啊。”老头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周奕一指老头怒道:“你,身为村支书,知情不报,通风报信,包庇犯罪,你也触犯法律了!” 这老家伙明显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在得知他们是来找姜阿庆之后,着急忙慌来通风报信的。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陈严给当地派出所打完电话,很快就和周奕控制住了局面,尤其是那个从地上爬起来,举着锄头要攻击两人的姜大牛。 刚才说话那个小姑娘,已经彻底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敢动弹。 这边刚控制完局势,周奕突然听到外面有女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严哥,你控制一下姜阿庆,我去看看。” 周奕把人交给陈严,走了出去。 这间破房子旁边,还有一间房子,但不是正常的房屋结构,看起来更像是类似猪圈一样的东西。女人喊叫的声音就是从这隔壁传来的,周奕听不懂那声音在喊什么,肯定不是宏城本地的方言。 那屋子黑乎乎的,三面都用木板和稻草围了起来,正面则用几块木板稀稀拉拉地钉起来,像栅栏一样。 里面有个女人在喊,似乎还能听到一阵阵铁链摩擦的声音。 只是刚靠近,周奕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令人作呕。 他的心一沉,因为刚才那屋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虎子的母亲,当年档案记录里说的那个有“轻度智障的女人”。 周奕强忍着恶心,凑近木栅栏往里面一看。 瞬间头皮发麻,这猪圈里关着个女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正在大喊大叫挣扎着。 她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了。 她挣扎时,铁链发出的金属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 老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慌张地说道:“警察同志,秀娟她脑子有问题,只能关起来。要不关起来,她就会拿菜刀砍人,这是没……没办法啊。” 周奕眼里仿佛要喷火一样,指着老头的鼻子冷冷地说:“真相到底什么样,不是你说了算的,今天我们会把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周奕的眼神,把老头吓得一哆嗦。 这时,不远处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而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锄头、棍子、菜刀。 人群前面,是刚才从后门逃走的生子。 生子看见周奕,伸手一指,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大汉立刻就冲了过来。 周奕一指他们大喝道:“站住!你们这是打算袭警吗?” 原本想冲过来的几人顿时站住了,其中一人说道:“你……你们警察凭什么抓我们村的人啊。” 有人开口了,身后那群村民立刻就胆子大了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就是,警察了不起了,就能随便抓人?” “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警察,也许是假冒的呢。” “对,他们都没穿警察的衣服,他们一定是假警察。” “他们是不是人贩子啊,来我们村偷小孩的?”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立刻就点燃了这群无知村民的怒火,气焰高涨地就要冲过来拼命。 身为村支书的老头不傻,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了,上前阻拦,但他的声音直接被村民们的叫骂声给淹没了。 “砰——” 周奕毫不犹豫,直接朝天鸣枪警告,刹那间所有人都噤声了。 周奕右手持枪,左手拿着自己的证件高声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察,现在怀疑姜阿庆涉嫌拐卖儿童、非法拘禁等多项犯罪行为,依法对他进行拘捕。如果有人阻挠我们执法,我们将依法对其进行拘留处罚。” “我现在警告你们!法治社会,放下你们手里的武器,不要仗着自己的无知而为所欲为,触犯法律!” 周奕这番话,掷地有声,关键是他手里还有枪,所有村民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已经吓得一脑门子汗的老头开口了,已经全然没之前那嚣张的态度。 “警……警察同志,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章完) 第150章 解救(求月票) 第150章 解救(求月票) 三坡村所在的乡镇,叫做永安乡,和城里不一样,郊区农村的警力更为紧张,所以只有到乡镇这一级才有派出所。 尽管陈严第一时间打了电话,但永安乡派出所的民警还是姗姗来迟。 两名民警来的时候,被眼前一幕给吓到了,姜阿庆家的破房子外面围满了村民,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年长的民警五十多了,夹着个公文包一边走一边对人群说。 村民们见两人穿着警服,纷纷让开了道。 突然人群里一个小年轻喊道:“表姑父。” 老警察扭头一看,愣了下,“你是……” “我是大山啊,我妈是张美荣,我姥姥是表姑她妈的堂妹,你不记得我了?” 老警察皱了皱眉,这关系有点乱啊。“哦,大山啊,赶紧回家去,别什么都掺和,小心你妈骂你。” 叫大山的小年轻往前面的人群里一指:“我妈搁那儿呢。” “……”老警察没搭理他,继续推开人群往前走。 总算穿过了人群,看见姜阿庆家的门口,有一群人。 姜阿庆本人被双手反绑拷了起来,但是由于他是残疾,所以他被允许坐在了凳子上,一旁站着的老头他认识,是三坡村的村支书,叫姜宝根。旁边墙根那儿蹲着几个小孩,应该是姜阿庆的孩子。 另外还有两个没见过的年轻人,白净斯文一些的那个警惕地看着众人和姜阿庆。 另外一个器宇轩昂的,正脸色铁青地在徒手拆一旁的猪圈。 “姜宝根,这啥情况啊?”两个民警穿过人群走过来问。 老头的五官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指了指姜阿庆,又指了指在那边暴力拆木栅栏的周奕。 “你……这……那……”姜宝根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就蹦出了几个字。 “什么玩意儿,话都不会说了吗?” 陈严走过去,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的陈严,那位是我的同事周奕,这是我的证件。” 老警察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陈严出示的证件,和旁边三十出头的另一名警察对视了一眼,都很震惊。 “哦……市局刑侦支队的啊,你好你好,我们是永安乡派出所的。”老警察热情地和陈严握了握手。 对方虽然年轻,可市局刑侦支队可不能小觑啊,那可是上级的上级单位。 “报警电话是我打的。”陈严说。 “陈警官,市局的同志怎么跑我们这小地方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啊?” “砰——”周奕用力掰断了一块木板,冷冷地说:“本来没有案子,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老警察有点懵,但是看两人的脸色,感觉事情不简单。 周奕拍了拍手上沾的污垢,一指那边的姜阿庆说:“他,涉嫌拐卖儿童,他最小的女儿小七,可能被他卖掉了。” “什么?” 老警察还来不及惊讶,周奕一指身旁的猪圈:“这里面关着的,应该是姜阿庆的老婆,被铁链锁了起来,姜阿庆还涉嫌非法拘禁。” 这两条罪名,可都是刑事案件啊,他们永安乡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大事了。 老警察一指身后的村民,“那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周奕冷笑:“哼,看热闹?你自己问问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吧!” 老警察隐隐猜到了什么,虽说三坡村只是永安乡下辖的一个村子,但他在派出所干半辈子了,这里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两位,这可不是小事啊,这样,你们稍等一下,我给我们所长打个电话。” 周奕点点头,道了声麻烦你了。 之前鸣枪警告,震慑住这群本来要闹事的村民后,陈严提议直接把人带回去审问。 周奕没同意,一来是关在猪圈里的女人该怎么处理,二来是看这些村民的架势,如果强行把人带走,可能还会起冲突。 警民冲突是个很敏感棘手的问题,周奕可以鸣枪警告,但不可能真的把枪口对准这些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当地派出所的协助下,把人带走,也是对当地基层的尊重。 老警察跟同事交代了两句,同事立刻快步跑回警车用无线电联系所里。 周奕掏出大哥大,递给了老警察说:“麻烦你最好再通知一下乡里的领导。”周奕看了一眼老头冷然道,“这里面还存在很严重的村干部违纪失职的问题。” 老警察接过电话连连点头,跑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周奕继续拆猪圈的木栅栏,等老警察打完电话的时候,周奕已经拆完了。 顿时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的臭味,靠前的人不由得都捂住了鼻子。 此时,猪圈里那个女人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周奕弯腰刚走进去,女人就疯狂地尖叫起来。 周奕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你别紧张,我是警察,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人似乎能听懂周奕的话,有点反应,但还是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周奕看了看女人,一只手和一只脚上都绑着铁链,铁链一头被一根栓子钉在了墙根的地上。 整个猪圈里臭气冲天,地上铺着很多稻草,但显然很久没换过了,有一条已经黑得看不清颜色的被褥,到处都是排泄物。 如果周奕不是重生的老警察,而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早就冲出去吐了。 但现在,他心中只有巨大的愤怒。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连牲口都不如啊!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对自己的老婆,对自己七个孩子的母亲? “我带你出去,好吗?”周奕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 女人抱着脑袋浑身颤抖,但却没再尖叫。 周奕靠近后看了看女人脚上的铁链,居然上了锁,而且显然女人被铁链铐起来已经很久了,铁链锁住的部位已经血肉模糊,散发出一股腐肉般的恶臭。 周奕怕伤到女人,不敢动铁链,于是直接走到墙根住,双手抓住那根打进地面石头里的铁栓。 他用尽全力,仿佛在拔掉束缚女人悲惨命运的钉子一般。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兴许是女人曾经挣扎过无数次,铁栓在周奕全力之下,开始松动。 周奕一咬牙,猛地一发力,铁栓整根被拔了出来。 “已经没事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周奕笑着朝女人伸出了手。 女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满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但周奕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眼前这人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女人试图站起来,但显然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刚站起来就摔了下去。 周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别着急,慢慢来。” 女人紧紧抓着周奕的手臂,像是抓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在周奕的搀扶下,女人颤颤巍巍地走出了猪圈。 刺眼的阳光透过杂草般的头发照在女人脸上,她又是惊恐的啊啊叫起来。 “没事没事,只是太阳。”周奕说,同时感觉胸口堵得慌,女人连对阳光都感到害怕,说明她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 同时周奕立刻冲陈严使眼色,低声说:“严哥,打急救电话。” 陈严马上点头掏出大哥大拨打120。 到了阳光下,周奕才发现,女人身上穿的根本称不上是衣服,只能算是破布条,女人脏臭的身体暴露了出来。 周奕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女人身上。 围观的人群不停地指指点点,有人脸上愤怒,有人脸上麻木,还有人脸上则是厌恶。 蹲在墙根,刚才对周奕他们说“妹妹被卖掉”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女人的怀里,大喊着:“阿妈。” 女人仿佛看到鬼一样惊恐地大喊大叫,但周奕听不懂。 女人胡乱的挥舞着手,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小女孩身上,但小女孩却紧紧地抱着女人不松手。 慢慢的,女人的动作慢了下来。 原本挥打的手抬了起来,但落下的时候,却变成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女人摸了又摸,就像是认出了女孩一样。 女孩紧紧抱着女人,嘴里一直喊着“阿妈,阿妈”。 女人突然抱住小女孩,开始嚎啕大哭。 老警察正在给乡政府打电话说明情况,突然听到凄惨的哭声,扭头一看。 “喂喂,到底什么情况?”电话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焦急地问道。 “你们赶紧来吧,出大事了啊。”老警察一跺脚道,“得叫乡长,叫乡长来!” 陈严打完急救电话,赶紧走了过来。“周奕,要不要通知师傅啊?” 周奕点点头:“要,马上告诉吴队,必须他出马才行了。这件事的问题相当严重。” 周奕说着,看了一眼那些村民,“而且情况也很复杂,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好,我马上给师傅打电话。拐卖儿童加非法拘禁,再加上社会影响,应该够得上大案了。” 周奕沉重地说:“搞不好,可能还得加一条。” “什么?” “拐卖妇女罪!” 陈严看着眼前这个嚎啕大哭的女人,脸色大变。 (本章完) 第151章 一黑到底(求月票) 第151章 一黑到底(求月票) 吴永成接到陈严电话后,立刻带着乔家丽和蒋彪出发。 原则上,市局对三大队的定位,是负责凶杀命案。 没闹出人命的案子,就算再大,也应该交给一大队来处理。 只有刚发生的钱来来绑架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算是例外。 自从宏城的市领导启动了“探照灯计划”后,全宏城的各分局和基层派出所都陆陆续续动员了起来,把过去发生的大量旧案积案都翻了出来。 这些曾经报警的失踪案,需要大量的人力去重新找家属找相关人员核实事情,所以这一阵子全宏城的警察几乎都在加班,叫苦不迭。 被谢局长点名专门啃最难啃的骨头的吴永成也没闲着,他和几个分局的负责人共同制定了一个筛选的标准,什么样的失踪案,到什么程度的,可以提交到市局三大队。 这个标准刚得到谢局的点头,三天内吴永成就已经收到了各分局送上来的四起积案了,失踪短的有半年多,最长的已经有七年了。 都是民警重新调查后,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失踪者自失踪后就彻底人间蒸发的。 这些基本上都有极大概率,失踪者已经遇害。 但是即便交到了三大队,也不好弄,因为人口是流动的。 像章慧这种,失踪和被害都在宏城本地的,案子的侦办程序就简单得多。 如果失踪者曾经的轨迹在省内的,找省厅也能得到当地警方的配合。 但是如果失踪者是在省外遇害的,那跨省办案就很复杂了,不只是宏城警方说了不算的问题,还有很多弯弯绕的门道。 吴永成正头痛这四起报上来的积案该怎么查,怎么分配,就接到了陈严的电话。 本来他还想说可以把案子交给溧阳分局来侦办,但是听到陈严说了村民阻挠办案和周奕觉得女人是被拐卖的之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带队出发。 他们的车刚到永安乡境内,周奕再次打来了电话,说他们现在已经在永安乡乡政府大楼了,因为所长和乡长都来了之后,强烈要求先把相关人员带走,把围观的村民驱散,避免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周奕没有拒绝,只要符合相关程序和法律,他犯不着和地方上的领导干部对着干。 比起案子,人际关系才是最难搞的事,上一世他已经吃过亏了。 因为拒绝为那位队长“说两句有利的话”,而被人家的后台针对,调离刑警队,发配到档案室。 姜阿庆作为犯罪嫌疑人,直接被带回了派出所。 在周奕的强烈要求下,姜宝根也被带回了派出所,因为老头知情不报还通风报信,已经涉嫌违法了。 围观的村民由最早来到现场的两位民警负责教育之后驱散了。 不过显然村民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教育,也无所谓。 只是见到乡长来了之后,七嘴八舌的囔囔着乡政府不管他们死活,说好了扶贫,扶着扶着就不来了。 气得四五十岁的乡长直跳脚。 救护车来了之后,先把猪圈里的女人接去乡里的医院安置,所长派了人跟着上了救护车。 周奕本来是想先去永安乡派出所的,但乡长在得知市局的领导要来后,坚持让他们去乡政府开会讨论这件事。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去乡政府,周奕立刻打电话通知吴永成。 乡长拉着周奕和陈严上了自己的车,一路往乡政府开。 路上,周奕问道:“陈乡长,这个三坡村到底什么情况,民风也太彪悍了吧?居然敢公然袭警,要不是我鸣枪警告,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陈乡长被吓了一跳:“都……都开枪了啊?” “陈乡长你放心,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那就好那就好。”陈乡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叹了口气,“周警官,不瞒你说,我们这永安乡,下辖十二个村,就这个三坡村是最难搞的。”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这帮人什么样,把我气得半死。就说这扶贫工作吧,国家扶贫,那是为了能让贫困地区的老百姓快速脱贫,有办法自己养活自己。三坡村这个地方,地理位置不好,历来就是贫困重灾区,为此我们特意成立了扶贫办专项小组,为的就是能让三坡村早日摘掉贫困村的帽子。” 陈乡长好似看到了亲人般,一肚子的苦水往外倒:“可这扶贫工作怎么都搞不好,你说教他们些技术吧,个个都喊脑子笨,学不来;想帮他们搞搞养殖,送了小猪仔,养到年底拿去卖了好歹也能管个温饱吧,结果你都想不到,我们扶贫办的干部前脚走,人家家户户后脚就把小猪仔给杀了做菜吃,没杀的也拿去卖钱直接换酒喝了。” “这帮人啊,最好我们扶贫能天天给他们送钱送米送肉,一天天懒得什么都不想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稍微有点追求的都去城里打工了,剩下你看到的这些,那都是歪瓜裂枣。” 陈乡长激动地说:“真就应了那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说完这话,陈乡长也冷静了下来:“对不住啊,我身为乡长,不该说这话的。可真没办法啊,这个三坡村就是乡里的老大难问题,县里开会我还总被问责,说我扶贫工作做的不到位。” 陈乡长手背拍手心道:“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嘛?” 周奕心说,怪不得身为村支书的姜宝根上来就问他们是不是来搞扶贫的。 敢情这村子就是乡里的蛀虫啊。 “陈乡长,你先别激动,基层工作不好做,我非常理解,但有些事没法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周奕宽慰道。 “我想问下,这个三坡村,是不是有很强的宗族观念啊?” “宗族谈不上,周警官你也看到了,他们穷成那样,村里也没个祠堂啥的。但确实这些村民基本上沾亲带故,整个三坡村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有六十三户人家,人口得有三百多。” 从他身为乡长记得下辖村子的人口数据,可见他还是个尽责的干部。 “这个村支书姜宝根,跟姜阿庆是亲戚吗?”周奕问。 “哟,这我还真不知道,一会儿下车了我问问我们扶贫办的主任,他对三坡村是最熟悉的。不过说起这个姜宝根,起先村支书本来不是他,而是他小儿子姜志超。这个姜志超上过大学,有文化,乡里对他当村支书是很满意的,基层工作最好由本村人来做,工作才容易展开。” “可没想到,这个姜志超干了一年多就不干了,直接跑城里打工去了。没办法,就让他爹当了,以前那个村支书是村长兼的,在村里横行霸道,后来出了点事就给抓起来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姜志超,上过大学。 周奕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就像陈乡长说的,有些事可能还真得找本村人才能了解。 “对了,你们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志怎么突然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哦,姜阿庆有个儿子,叫姜虎,之前涉及到一些案子,现在关进了少管所里改造,我们是为他的事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哎,这种事在三坡村很常见,几乎家家都有离家出走的。” 坐在前排副驾驶,一直听着的陈严忍不住回头道:“陈乡长,这种事难道你们就不管吗?” “哎哟,这位同志,那你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啊。你们今天也见识了,别说是离家出走了,把孩子卖了那姜阿庆不是还一直骂骂咧咧的。我这么说啊,这些人加起来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他们的私人资产,是东西,不是人。不听话,打死打残,他们都觉得不关外人的事。” 陈严愤愤地说:“哪有这样的,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吗?” “严哥,这种事吧……”周奕顿了顿说道,“其实真得看开点,民众的精神文明建设和普法宣传,是条任重而道远的路。” 陈乡长立刻拍手道:“周警官这话说得太好了,我真的深有体会。” 下车的时候,周奕看见陈严明显情绪有些低落,但他并没有再安慰他。 这种事,需要他自己去消化,年轻人就是这样,很容易被事情左右情绪,不容易走出来。 而且何况,可能还有更严重的犯罪问题还没有揭开面纱。 当刑警,需要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否则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这个宏城最贫困的村子,还是让周奕感到毛骨悚然,猪圈里那个女人凄惨的样子还在他眼前浮现。 黑,太黑了,这个村子简直是一黑到底。 陈乡长热情地招待两人,还把扶贫办主任喊来,从对方口中确认,姜宝根应该算是姜阿庆的叔伯大伯。 周奕借口要去抽根烟,跑到了乡政府大楼的大门外,陈严也跟了过来。 “给我也来一根。”陈严说。 周奕给他点上烟,陈严抽了一口,顿时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奕打趣道:“三好学生都抽不了这玩意儿。” 正说着,一辆车停在了大楼门口,吴永成他们从车上下来了。 周奕和陈严立刻迎了上去。 吴永成还没说话,周奕就开口道:“吴队,我有个请求。” (本章完) 第152章 博弈(求月票) 第152章 博弈(求月票) 周奕说:“这起案子,一定要由我们来侦办,不能交给地方上。” 吴永成说:“你小子,又给我出难题是吧。” 从之前陈严打给他的电话里,吴永成基本已经了解这起案件的关键所在了。 市局要从一个乡镇派出所手里拿一个案子,那轻而易举,程序上就吴永成这个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签个字就行了。 但问题在于地方上的态度,因为这案子更多涉及到的,是永安乡,乃至溧阳县的政府工作和面子问题。 那这就复杂了。 这也是他说周奕给他出难题的原因,因为涉及到地方机关了,那就不是公安系统内的事情了。 “吴队,这案子案情不会复杂的,不需要投入大量的警力,关键的嫌疑人姜阿庆已经在永安乡派出所了。”周奕解释道。 吴永成点点头,往里走。“你先别着急。” “对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呢?” 周奕:“已经被救护车送去乡镇医院了,派出所派人跟着。” 吴永成:“小乔,你开车去一趟乡镇医院,看看能跟那个女人沟通吗,获取一些信息。” “好的吴队,我现在就去。” “彪子,你和陈严现在就去永安乡派出所,突击审讯嫌疑人。这案子要坐实,得快,只要嫌疑人开口交代犯罪事实了,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就算地方上有意见,也不能罔顾法律。” “好,我们现在就去。” “好的师傅。” “周奕,你跟我来。” 吴永成做事的风格,雷厉风行,周奕知道,吴队这是在支持自己的决定。 两人直奔之前陈乡长安排的会议室而去,陈乡长不在,但派出所的王所长在,周奕介绍吴永成的身份后,王所长立刻上前敬礼,并表态一定全力配合市局的工作。 对地方派出所而言,吴永成的职务就是最好的尚方宝剑。 随后工作人员去通知了陈乡长,姗姗来迟的陈乡长一见吴永成,立刻双手握手,连连说不好意思让吴支队久等了。 人都到齐了,那这个临时会议自然也就开始了。 陈乡长开口第一句话,就给这件事上难度了。 “我刚才迟到,是因为给县里打了个电话汇报这件事。县里领导对这件事非常关注,要求我们高度重视,一定要严查严办,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不能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尤其是这几年正是农村建设的关键时刻。所以还要请市局的同志多多协助啊。”陈乡长笑眯眯地说。 周奕心说,好嘛,刚才路上还跟自己“真情流露”大倒苦水,现在打了个电话,说起话来就夹枪带棒了。 这官场上的果然都不是吃素的,难怪人家能够当上乡长。 吴永成听完,表情严肃地说道:“陈乡长,首先我要纠正一下你的一个词汇,不是‘这件事’,而是这起案件。这个姜阿庆已经涉嫌了多项犯罪行为,而且都是性质很严重的刑事犯罪,所以这就是一宗可以立案的刑事案件。” “然后,我们来永安乡,不是来协助你们的。因为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所以就应该归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管。刚才王所长也表过态了,全力配合我们市局的侦办工作。” 吴永成说着,一指对面的王所长,王所长立刻尴尬地笑了笑。 陈乡长赶紧笑说:“哎呀,吴支队提醒的是,是我这思想觉悟不够高,用错词了。既然王所长都表态了,那我当然全力支持。不过这件事……哦不对,这起案件毕竟和民生工作有很大的关系,这办案进展,最好能先通过我们乡里,及时向县里同步啊?” 吴永成大度地笑道:“行啊,没问题。” 陈乡长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没想到吴永成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傻眼了。 “可以让你们董县长直接找我们谢局长了解情况,陈乡长,咱俩都是底下干苦差事的,这种正常纪律之外的事,咱就别掺和了,让领导们自己通气就行了。” 吴永成笑眯眯地说,可这一脚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而且还是凌空抽射,直接入门了。 陈乡长用喝水来掩饰尴尬,但终究是不死心,开始又变着法儿的讨价还价。 吴永成也不着急,跟对方打太极打得不亦乐乎。 最后这会足足开了快两个小时,从乡政府大楼出来,周奕忍不住问道:“吴队,这到底什么情况,就一个案子,他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呵呵,这跟上面的一些破事儿有关,你说要是发生的是什么凶杀案,那反倒问题没那么大。可眼下这起案子,那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周奕恍然大悟,凶杀案属于突发事件,不管是情杀还是仇杀,那都是个人突发行为,对地方的领导而言,影响不会太大。 可这事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绝对是个烫手山芋。所以这个陈乡长在一通电话后,就忽然态度大变。 吴永成继续说:“所以他们说来说去,目的就是希望能把案子留在永安乡派出所,最多让溧阳分局出面,不要让案子变成捅到市里的程度。” “嗯,就是想把事情压在溧阳县这一亩三分地里,免得被问责。” “对,就这意思,所以你看掰扯了两个小时都没个结果,车轱辘话来回说。”吴永成摇了摇头说。 “那吴队,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永成一瞪眼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巴结人家。” 周奕瞬间就明白了,“所以吴队你刚才跟人家东拉西扯了半天,其实是在给彪哥他们突击审讯争取时间吧?” 吴永成嘿嘿一笑:“算你小子聪明,走,去看看他们几个有什么收获。” 话虽如此,不过没车了。吴永成他们开来的车被乔家丽开走了,周奕他们开的被蒋彪陈严开走了。 永安乡不比城里,公交线路稀少,更别提出租车和黑摩的了。 饶是两人再神通广大,站在空荡荡的乡政府门口也是风中凌乱。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算了,我去找陈乡长借辆车。”周奕刚转身,就看见王所长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吴支队,我肯定全力配合市局的工作,但刚才这……”王所长有些为难地指了指身后。 吴永成马上说道:“嗨,王所长你多虑了,咱们都是公安系统的,自己人。你们基层辛苦,不像我们只管破案就行了,这地方上的父母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不好处理,我理解。” 吴永成说得诚恳,王所长感激地连连点头。 “吴支队,你们接下来是准备去哪儿?”王所长问。 “去你们所里啊,嫌疑人不是还在那儿嘛。可就是初来乍到,不认路。” “来来来,坐我的车,我带你们去。” …… 永安乡派出所离乡政府大概有个三公里多的路。 和气派的地方机关大楼不一样,永安乡派出所是一个老旧的红砖院子,占地面积倒不小,但明显有年头了,四周一圈都是平房,只有中间的办公楼是个低矮的小二层。 “吴支队,你别看我们这儿破,我们这院子可是大有来头啊。我们这院子,解放前后是宏城驻地部队的指挥部,有年头了。”王所长骄傲地说。 吴永成惊讶道:“哟,那还真是大有来头啊。” 周奕问道:“王所长,是不是咱们宏城最早的四一五团啊?” “对对对,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也知道啊。” “我听我爷爷提过,我爷爷以前就在四一五团当兵。” 王所长满脸的震惊:“是嘛,那可真是太巧了。你爷爷他现在身体还硬朗不?” 周奕笑道:“好着呢,能吃能睡能晒太阳。” “那就好那就好。哎呀,要没他们这些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哪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啊。周警官,回头替我向你爷爷致个敬,感谢他们为国家和人民的付出。” 周奕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心中对这位王所长顿时多了几分好感,看得出来他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吴永成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在把周奕从南湖派出所调上来的时候,他早就把周奕的政审材料仔仔细细地看过了,知道他是个三代家世清白的好苗子。 “吴支队,我现在就让他们提审那个姜阿庆。哦,还有那个姜宝根。”王所长说。 “不用,这个时候,估计我的人已经都审完了吧。” “啊?”王所长一愣,没反应过来。 此时三人已经走进了派出所内部,蒋彪和陈严听到动静,从一间平房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王所长不认识铁塔般的蒋彪,但见过陈严,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吴永成问。 蒋彪点点头:“没费啥劲,就都撂了。” (本章完) 第153章 法盲(求月票) 第153章 法盲(求月票) 狭小的平房里,会议室的桌椅板凳都是掉了漆的老旧货,唯独墙上的标语是新的。 和刚才乡政府会议室里崭新的烤漆家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所长让人去自己办公室取了珍藏的好茶叶来,给三大队的几位都泡上了,然后带着所里的几名骨干一同和吴永成他们开会。 吴永成坐在主位:“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关起门来,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一句话,把案子办得明明白白,给受害者、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王所长说两句?”吴永成问。 王所长摆摆手,表示不用。 “那行。彪子,陈严,说下你们审讯的情况。” 陈严开口道:“我先说下姜阿庆和姜宝根的基本情况吧,便于大家了解案情。然后彪哥再补充审讯的情况。” “姜阿庆,三坡村本地人,今年四十八岁,小学肄业,无业,残疾人。十六岁的时候因误触电线,导致一条腿被截肢。父母亡故,有两个姐姐,但都嫁到其他村了。” “七八年,和溧阳县本地女子杨秀娟登记结婚,然后接连生了七个子女。但这七个子女可以说是命运多舛,大儿子和大女儿都已经死亡,老三姜大牛因与人发生争执被打断了腿,也变成了残疾。就是在现场那个要拿锄头打我们的孩子。” 姜阿庆的三个孩子,现在正在当地干部的陪伴下监管着,防止出意外。 “老四叫姜生,就是跑出去喊村民那孩子。” “老五叫姜琴,就是那个小姑娘。老六,姜虎,现在在少管所里接受教育改造。” 陈严顿了顿说:“小女儿叫姜月,今年七岁,目前下落不明。这个一会儿彪哥会补充。” 周奕举了举手问:“杨秀娟是溧阳本地人吗?” “我们请永安乡派出所的同事们帮忙调查了户籍档案,档案里显示杨秀娟今年三十八岁,户籍地是溧阳县前进乡北桥村,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 周奕顿时皱了皱眉。 吴永成问:“周奕,这里面有什么疑点吗?” 周奕说:“我把她从猪圈里救出来的前后,她一直在大喊大叫,但问题是她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起码我是一句都没听懂。虽说宏城几个县城的口音都有些区别,但起码方言的基本逻辑是一样的,可这个杨秀娟说的话明显不是宏城本地的。” 吴永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下可以看看小乔从医院那边有没有收获。” 王所长一惊,这行动力这么强吗?就开了个会的功夫,居然兵分几路连医院都去了。 “陈严,你继续。” “好的,这个姜阿庆家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然后是姜宝根,今年六十五岁,三坡村本地人,是村里的村支书,丧偶,有两个儿子,他平时和大儿子姜志高住,小儿子姜志超进城务工了,具体情况不明。” 周奕说:“之前陈乡长跟我们说过一些情况,这个姜志超是大学毕业,有文化。之前是三坡村的村支书,乡里对他还挺重视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干了一年多就突然不干了,进城打工去了。所以才由他父亲姜宝根顶上做了村支书的,我觉得可以找一下这个姜志超,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吴永成点头:“可以,回头查一下这个姜志超的下落。彪子,说说审讯姜阿庆的情况。” 蒋彪开口道:“这个姜阿庆,不光是个文盲,还是个法盲,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违法犯罪。” 这个周奕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愚昧无知得可怕。 “所以我们审他的时候,没怎么费力就都交代了,只是他觉得是我们警察多管闲事,这些都是他自己家里的事,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蒋彪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根据姜阿庆的说法,他没有卖掉他的小女儿,而是交给别人来收养了。” “收养?”众人一愣。 “嗨,所以我说他是法盲啊。我问他交给谁收养了,他说不知道,他把人交给了一个叫蔡金的女人,这个女人负责帮姜月找收养家庭。” 吴永成皱着眉,这哪里是收养,没有半点符合法律程序的。“他收钱了吗?” “收了。他这点倒是老实,我一问,他就说蔡金给了他两千块钱营养费。我当场就告诉他,他这就是在拐卖儿童,不收钱这事还两说,收了钱那就是违法犯罪。” 周奕很认可蒋彪这句话,过去普法不完善,很多地方人们都没有很强的法律观念,只知道杀人放火、偷窃抢劫是犯法的,其他就不太了解了。 所以过去有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会把孩子送给别人收养,大部分是因为家里条件差养不起。但也有些奇奇怪怪的原因。 比如周奕他妈那边有个亲戚,孩子生一个夭折一个。接连夭折了三个后,找算命先生一算,算命先生告诉他们是命里相克,注定无后。 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如果再有孩子,生下来后就找一户异姓人家,把孩子送给他们养,姓他们的姓。这中间可以见孩子,但不能行养育之实,一直等到孩子十二岁行过正冠之礼后,才能接回来。 但是不能改姓,倘若这孩子今后有了孩子,可以再姓回来。 听起来相当离谱的事,但那个亲戚后来再度怀孕生子后,一一照办,算命先生说这个叫“寄名”。 结果这个孩子果然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了,算起辈分来,周奕还要叫一声表舅。 这个表舅一辈子都没改姓,但他生的儿子就跟着爷爷姓了。 这件事,是周奕小时候在得知自己这个表弟和表舅不是一个姓之后,问母亲,自己母亲煞有介事地告诉他的。 这里面到底什么道理,周奕也不知道,但可以窥见的是,过去这种抱养、送养的事情,在民间很常见,也没有人会想到什么法律手续。 虽然现在已经是九七年了,但三坡村这种经济文化落后的地方干出这种事来,也很难界定是不是真的算贩卖人口罪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但前提是,没收钱。 姜阿庆收钱了,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掉了。 “这个蔡金,是三坡村的人吗?”吴永成问。 蒋彪摇摇头:“可以肯定不是,但具体哪儿人姜阿庆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人走街串巷,专门干这个的。” 王所长开口道:“这个好办,我让人先查户籍档案,把整个永安乡叫蔡金的人的档案都给找出来,再做信息匹配筛选。” 吴永成:“好的,那就辛苦你们了。这个蔡金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也许是个惯犯了。” 一听这话,王所长立刻来精神了,立功的机会啊。马上安排手下去落实,“只要找到这个蔡金,姜月的下落也就能知道了。” “是啊。彪子,那杨秀娟的事,姜阿庆是怎么说的?” “吴队,关于杨秀娟是这样的。姜阿庆说因为自己残疾的缘故,当然加上家里穷,所以一直讨不到老婆。快三十岁的时候,有媒婆给他介绍了杨秀娟,媒婆说杨秀娟有轻度智障,而且没什么家人了,嫁给他既能糊口生活,又能给他传宗接代,所以两人就结婚了。” “姜阿庆说,结婚后头几年都还正常,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杨秀娟就得了精神病,有一次差点把孩子给掐死,所以没办法,姜阿庆就把她用铁链锁了起来。结果杨秀娟的病越来越严重,还伴随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就把杨秀娟关到了猪圈里,说是为了孩子们好。” 这话听得让人心情沉重,尤其是见过现场的陈严,脸色非常凝重,他无法想象这些孩子每天面对那个被关在猪圈里连牲口都不如的母亲时,是什么感受。 吴永成问:“这个杨秀娟的精神病,有病例证明吗?姜阿庆怎么证明他说的是事实?” “我问了,问他有没有带杨秀娟去医院看过病。姜阿庆说没钱去医院看病,只找过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看过,不过那个赤脚医生五年前就死了。” 众人皱眉,没去医院看过,唯一的证人还死了,那不就是死无对证么,都是他姜阿庆说了算。 吴永成想了想说:“一会儿还是看小乔那边的情况再说这件事吧。” “不,吴队,姜阿庆在说谎。”周奕突然说道。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周奕身上,蒋彪问道:“你怎么知道?” 周奕说:“你们想想看,你们听说过有智力障碍的人,得精神病的吗?” 所有人顿时一愣。 周奕:“精神病是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疾病,不管是精神分裂还是别的,症状表现都有一些共同点,比如情感障碍、幻觉、妄想和精神状态不稳定,属于后天疾病。” “但智力障碍是什么,是大脑发育有问题导致的智力低下,对生活、学习和社交有认知和处理障碍。” 周奕拍了拍桌子道:“智力障碍的人连对正常事物的认知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得精神病!这两件事从根本上就是相悖的,所以姜阿庆一定在说谎!” (本章完) 第154章 杨秀娟(求月票) 第154章 杨秀娟(求月票) 周奕的话,让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对啊,智力障碍一般要么是先天的,要么是很小的时候发高烧导致的脑神经受损。 什么时候听说过智障还会得精神病的?虽说不能把话说绝对了,但普遍来讲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低。 蒋彪一拍巴掌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还是周奕你脑子好使,差点就被他给骗了,看来一会儿还得再审他。” 周奕说这话的时候,吴永成也愣了下,他确实也没想到这点,人往往会形成惯性思维,越有经验越容易形成。 “周奕,你说说你的看法。” “好的吴队。”周奕说,“我觉得杨秀娟就是精神病,我和她近距离接触过,她没有智力障碍的表现。她可以听懂我的话,同时对有人靠近她表现出激烈的抗拒。所以我的判断是姜阿庆长期虐待、监禁了杨秀娟,导致杨秀娟产生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而且,我甚至怀疑,这个被关在猪圈里的,到底是不是杨秀娟,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王所长心头一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杨秀娟,而是一个被拐卖来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外地女人。杨秀娟这个人,肯定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应该天生有智力障碍,但这个人搞不好可能已经死了。现在的杨秀娟,是有人冒用身份强加给了这个女人。” 周奕的这番猜测非常大胆,但同时也非常可怕。 一个女人,被拐卖到一个偏远落后的农村里。 更恐怖的是,没人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妹,她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被剥夺了。 像烂泥一样,被人装进了一个叫做杨秀娟的瓶子里。 而且周奕的猜测如果被证实的话,溧阳县地方上的干部就得彻底炸锅了。 吴永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捅破这个天的周奕,怕是要挂上号了。 吴永成当即默默做了个决定,这件事,得自己来扛,不能暴露周奕。 否则对他今后的发展不利。 而自己早就无所谓了,反正孑然一身。 “咳咳。”吴永成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方向,要慎重,但也要彻查。王所长,关于杨秀娟的身份核实问题,还是得辛苦你们抓紧。” 王所长点点头:“吴支队客气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马上安排。” “如果查下来发现确实存在这种冒名顶替的情况,立刻向我报告,我会直接以市局刑侦支队的名义,向谢局、向省厅打报告,要求全省协查身份。同时,请省厅联络各省的公安部门协助调查核对失踪人员的身份。” 所有人都脸色凝重,第一,这是个巨大的排查工程;第二,真到了这一步,别说省里了,搞不好这事全国都会知道。 在场的除了吴永成,谁经历过这么大的事儿啊。 “周奕,杨秀娟这条线,你没有王所长他们熟悉,就先放放。你重点去把那个姜志超给找出来。” 周奕点头答应,吴永成的部署也很合理。 然后陈严又说了关于审问姜宝根的情况,从审讯结果来看,姜宝根对姜阿庆卖女儿的事是知情的,但对比两边的口供,应该没有参与其中。 至于杨秀娟的事,姜宝根的交代和姜阿庆说得基本一致,都是说有轻度智障的杨秀娟经媒人介绍嫁给了姜阿庆,后面得了精神病才关起来的。 “我本来没觉得不对劲,但刚才周奕的推测如果是真相的话,那说明姜宝根在撒谎隐瞒,这种事他不可能不知道。”陈严愤愤道。 吴永成:“嗯,这个姜宝根还要继续审,也许能审出点眉目来。而且不光是姜宝根,王所长,村里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最好全都要接受问询。这种事不可能瞒住整个村子的人。” 王所长今天是化身车载点头娃娃了,不停地点头,然后让下属去落实。 不过三坡村三百多口人,三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至少也有个一半以上,这是个巨大的工作量。 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周奕觉得王所长这人跟自己之前的所长金磊很像,都是为公为民、默默奉献的好警察。 这次案情讨论会开得很快,和刚才跟陈乡长开的会截然不同,吴永成做好了各项部署。 会议最后,吴永成说:“王所长,这间会议室,就作为我们三大队的临时办公室吧,我估计今天晚上我们是不用回去了。”王所长一听,当即表示那自己得把值班室收拾出来,给他们做临时的休息室。 可转头才发现,所里能派活的人都已经派活了。 王所长直接撸起袖子道:“我自己来。” 吴永成还来不及阻拦,王所长就跑出去了。 “你们各自推进,我得给局长他老人家打个电话了。”说着,吴永成掏出大哥大。 “小乔要是回来了,你们就赶紧让她来这儿,我们了解下杨秀娟的情况。哦,记得叫上王所长。” 周奕三人刚出门,就看见乔家丽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 “吴队呢?”乔家丽问。 蒋彪说:“正等你呢。” 四人重新折返回屋,陈严刚进门又跑了出去,去喊王所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吴永成正在给谢局打电话,见到几人,赶紧长话短说汇报完毕。 挂上电话,吴永成一指周奕道:“谢局刚才跟我说,让周奕以后少往外跑,你一跑出去,准能遇到大案。” 众人知道,吴永成这是打趣,活跃气氛。 陈严和王所长进来后,众人坐下,吴永成问道:“小乔,说说医院那边的情况吧。” 乔家丽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吴队,我就挑重点说了。乡镇医院的医生给杨秀娟做了初步的检查,杨秀娟的身体状态非常糟糕,身上有非常多的外伤,新伤旧伤都有。除了伤之外,还有一些明显的其他病症,比如妇科病等等。医生本来想给她抽血检查,但杨秀娟的反应异常激烈,导致无法操作。” “乡镇医院的医生初步判断,杨秀娟有比较严重的精神病,精神涣散、情绪激动、具有自残自虐倾向。乡镇医院说他们条件有限,只能对她的外伤做一些处理,没办法进一步检查,尤其是精神方面。建议我们尽快把人送到大医院。”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几人心情沉重。 吴永成说:“那就尽快送到市立医院去,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来做鉴定。” 乔家丽说:“我已经联系市三医院了,他们同意接收杨秀娟,他们会派救护车来接。” “做的不错。杨秀娟能沟通吗?”吴永成问,如果能和杨秀娟直接沟通,那将省去大量的排查精力。 乔家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试过,完全不行,她偶尔会对我的话有反应,但大多数时候不说话,基本无法沟通。不过在医生打算抽血的时候,杨秀娟的抗拒情绪非常激动,嘴里大喊过几个词,听口音,不像本地话。” 果然,这和周奕说的信息就对上了。 即便是精神病,丧失了理智,但人的语言功能是一种本能,在这种情况下她说出的话,一定是她老家的方言。 “小乔,你再回医院,陪着杨秀娟一起去市三医院做治疗,进一步了解情况,尤其是要确认杨秀娟的精神病,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吴永成说,“另外你再找个录音机,如果杨秀娟再开口说话,把她的声音录下来,找一些语言方面的专家学者请教下,看看能分辨出是哪个语系的方言。” 吴永成的话非常严谨,全国的方言千千万万,再厉害的专家也不可能精通,听一下就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但各地方言都是有语系的,只要确定大方向,再通过上面找当地公安部门协查,就远比大海捞针要有用的多。 乔家丽立刻站了起来:“好的吴队,我这就去。” “哦周奕,这是你的吧?”乔家丽把之前提着的塑料袋递给周奕。 周奕打开一看,里面是自己的外套,之前把杨秀娟救出来的时候,她衣不蔽体,自己给她披上的。 塑料袋一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冒了出来,而这跟猪圈里的气味相比,只能算是沧海一粟、冰山一角。 “周奕,我挺佩服你的,不嫌脏不嫌臭,还保护了她的尊严。”乔家丽感慨地说,“同样身为女人,我替杨秀娟谢谢你。” 周奕看着袋子里自己那件臭气熏天、满是污迹的外套,长叹了一口气。 吴永成双手一拍,大声说道:“眼下还不是难过伤感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的职责和使命是什么。查明真相,给被害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本章完) 第155章 姜志超(求月票) 第155章 姜志超(求月票) 吴永成的话,对提振士气非常有用。 尤其是陈严,自从前往姜阿庆家开始,他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这么无知,人性可以这么黑暗。 乔家丽刚才说杨秀娟的情况,也让人唏嘘不已,同时感到愤怒。 吴永成的话,让所有人从情绪里抽离了出来,再度进入警察的身份。 他们的职责和使命,就是查明真相! 所有人开始行动,该审的审,该查的查,该办的办。 期间,陈乡长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县里的什么领导,吴永成和王所长在那间破旧的会议室里继续跟他们周旋。 周奕的任务是查姜志超的下落,最有效的办法其实就是问他的家人,姜宝根或者姜志高。 姜宝根就在派出所里,陈严再复审他,周奕就进去问了下。 但姜宝根却说不知道,只知道小儿子是进城打工了,自从走了后就过年回来过,平时压根不跟家里联系。 “这没良心的狗东西,亏我生他养他,还供他上大学。你们知道吗,他考上大学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拿钱了,因为他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本指望着他毕业后能当干部,以后做大官,那咱们村就能翻身了,没想到这小王八蛋啥也不说突然就跑了,他娘的。”姜宝根骂骂咧咧,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陈严猛地一拍桌子道:“姜宝根,这里不是你家,你好歹也是个村干部,注意点素质!” “我错了我错了。”姜宝根赶紧伸脚用布鞋的鞋底把地上的痰给擦掉。 此刻的老头全然没有了之前在村里时嚣张的样子。 周奕问:“那你知道他大概在哪个区打工吗?做什么?” 姜宝根摇摇头:“不知道,他啥都不跟我说。” 看问不出什么明堂来,周奕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驱车来到三坡村。 永安乡派出所的民警正在挨家挨户地对村民们做走访调查,之前最早来到现场的老警察也在,主动和周奕打了招呼。 周奕说自己要找姜志高问话,老警察带着周奕去了姜宝根家,找到了姜志高。 结果发现,姜志高身材矮小,走路姿势怪异,老警察说姜志高患有小儿麻痹,是个残疾人。 但姜志高的脑子还是清楚的,可以正常交流。 老警察说他们之前已经问过了,姜志高平时不太出门,所以知道的信息有限。 周奕向姜志高问了他弟弟姜志超的情况,然后得到了一些信息。 姜志高说,姜志超确实是进城打工了,但并不是在宏城,而是在隔壁的泰城。 不过具体是什么工作,在哪儿他也不知道,不过弟弟给他留了个电话,说万一家里有事可以联系他。 周奕当即给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人不是姜志超,说姜主任这会儿不在,他们这里是泰城华阳塑料厂。 周奕说了自己的身份,并留下了电话,让姜志超回来后尽快给自己回电。 挂上电话,周奕马不停蹄地直奔泰城而去,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得当面找姜志超。 路上,经过高速收费站的时候,周奕才发现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于是在前面服务区买了瓶水和两个面包,囫囵吞枣般填了下肚子,正准备走,姜志超的电话就来了。 “喂,请问是周警官吗?我是姜志超。”电话里的声音柔和斯文,普通话非常标准。 “对,我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周奕,我有一些关于你们村的事情需要当面向你了解,你方便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下某种决定。“周警官,这样吧,有些话不太方便在单位聊,要不上我家吧,我给您一个地址。” “好!”周奕精神一震,看样子,这个姜志超确实知道些什么。 挂断电话,周奕一脚油门上路了。 他来到姜志超给的地址,是一个普通的小区。 周奕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穿着米色外套的男人站在楼道口。 “是……周警官吗?”男人开口问道。 “你是姜志超?”周奕问。 男人大概也就三十出头,身高得有一米七八,五官端正,气质斯文,看得出来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 “是的是的,我就是姜志超。” 周奕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姜志超带着他上了楼。 进屋的时候,周奕打量了两眼,一套普通的房子,但是很有生活气息,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孩子应该也就一岁左右,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周奕刚才没想到姜志超的长相,因为和姜宝根的猥琐及姜志高的小儿麻痹截然不同。 现在更是没想到姜志超居然已经结婚生子了,他看过姜宝根家的户籍档案,上面没有这些信息啊。 “周警官,快坐快坐。”姜志超一边把沙发上的小孩儿玩具收拾到一旁,一边说。 “我给您倒杯水。” 周奕坐下问道:“你在泰城华阳塑料厂是主任?我听接电话的人喊你姜主任。” 姜志超把一杯温水放在周奕面前的茶几上说:“嗨,就是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混口饭吃。” “挺好,我看你资料上,是大学毕业吧?” “嗯,我就是在泰城读的大学,同学关系什么的基本也都在泰城,所以就在泰城发展了。” 姜志超试探着问:“周警官,您来找我,是不是村里出什么事了?” “你认识姜阿庆吧?” 周奕的问题,让姜志超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认识,按辈分,我应该喊他一声叔伯大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姜志超说完,却没有追问是不是姜阿庆家出事了,这让周奕更加确信,他知道什么。 因为正常人是肯定会追问的,除非本来就在意料之中。 “姜志超,我今天来找你,想开诚布公地跟你聊一聊。我们已经抓捕姜阿庆了,他涉嫌拐卖儿童,非法拘禁、虐待杨秀娟。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你父亲姜宝根目前也已经被我们拘传了,他涉嫌包庇罪。” 周奕看着姜志超,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按照规定,我其实不应该向你透露这些的。甚至我都不应该一个人来找你了解情况,但我老实跟你说,我们没有人手了,整个永安乡派出所的警察都为了这事在忙。我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你本来在三坡村当村支书,又是大学生,应该是前途无量,造福乡里的,怎么会选择跑泰城来安家落户呢。” 周奕知道姜志超有文化、明事理、有素质,所以才会说这番话。 毕竟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果不其然,周奕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姜志超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周警官,谢谢你如此坦诚,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周奕掏出本子和笔开始做记录。 “虽然我生在三坡村,但是这个地方,真的就该从世界上消失!” …… “三坡村里面,几乎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算下来应该是一个老祖宗。不过这地方太穷了,既没祠堂,也没族谱,全靠血缘维系关系。这也导致了村里人的思想非常落后和僵化。 我因为从小读书好,在小学老师的帮助下,去了县里的初中上学,长期住校。后来上高中,上大学,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村里生活,所以对村里的很多事情都并不太了解。 直到大学毕业,我一心想着报答乡亲们,放弃了学校给我安排的工作,回到了三坡村。乡里对我非常满意,承诺我在基层干上三年,就把我调到乡里去。 也是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对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完全不了解。三坡村这个地方,有非常大的问题。 村子的地理位置不好,没多少可以开垦的农耕地,村民们又都好吃懒做,搞养殖又嫌苦嫌累,更没有技术。年轻一辈里,半数以上都耐不住寂寞跑了,剩下的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教育问题也很严重,大部分人压根没有让孩子接受教育的思想,觉得上学没意思,不如早早地去打工挣钱来得实在。 但这不是村子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村子太穷了,村里的女人都想着嫁出去,而外面的人又不肯嫁进来。所以村里有很多男人都是老光棍,为了娶媳妇儿生儿子,有人会选择买个媳妇。 对,就是从人贩子手里买,专门有人干这生意,被卖来的大部分都是智力有问题的,但偶尔也有脑子清楚的外地女人,只是这种价格会贵很多。 怪不得小时候总是听大人说谁家谁家都是傻媳妇儿,我当时还奇怪怎么我们村这么多傻媳妇儿。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被买来的。 我知道这事的时候,直接惊呆了。我当即要去乡里报警,但被我爸拼死拦了下来,说这在村里不算啥,村子里一直是这么干的。他还骂我狼心狗肺,说我上大学是全村人供出来的,现在居然想吃里扒外。” 姜志超说这些话的时候,悲愤不已。 周奕听得是脊背发凉,他想到了杨秀娟可能是被拐卖的,但没想到村子里这种情况居然是常态。 “那你为什么后来没有报警?不能就因为这种原因而违背良心吧?”周奕严肃地问。 姜志超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我本来是想报警的,直到我爸跟我说了一句话。” “姜宝根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妈就是这么买来的。” (本章完) 第156章 吃人的深渊(求月票) 第156章 吃人的深渊(求月票) “我发现村里拐卖妇女当媳妇儿后,做了一些调查,哪家有傻媳妇儿的,哪家有问题的,其中就包括姜阿庆家。” 姜志超红着眼眶说:“但我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这种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难怪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妈那边的亲戚。” “我对我妈,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在我小时候她就死了,听我爷爷奶奶说是病死的。” “我爸说我要是报警的话,他也会坐牢,他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亲爹亲手送进去。知道这件事后,我精神崩溃了,只能连夜逃走了。我觉得那地方不是我的老家,而是一个吃人的深渊。” 姜志超愧疚地说:“我内心很矛盾,所以最终没有报警。” 周奕想到了那个小儿麻痹的姜志高和仪表堂堂的姜志超之间的反差,可能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吧。再想想姜宝根那副尊荣,姜志超肯定是像他的母亲。 从警察的立场,周奕可以谴责姜志超知情不报。 但从一个普通人、一个男人的角度,他没有这个立场来谴责对方,因为这种情况和处境下,但凡心理承受能力弱的,都得崩溃,所以逃避可能是他唯一的选择。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我没报警的原因。村里人对待这种事,非常团结,我小时候见过,有哪家的媳妇儿跑了,全村人满山头的找。村里老人说是女人吃不了苦才跑的,但后来我才明白,可能压根不是这么回事。这种事在村里二三十年都没人告发,只能说明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帮凶。” 周奕点点头,冷冷地说:“三坡村这些人的团结,我算是见识过了。” 姜志超说:“而且涉及到这么多人,我不知道就算报了警,最后结果又会是怎样。” 姜志超的担忧是对的,就算他报了警,王所长肯定会追查,但乡里呢,县里呢? 到时候为了种种原因,最终大事化小,抓几个主犯,其他人是不是就“法不责众”了? “姜志超,那为什么你现在又愿意把这些事都说出来呢?你不再顾虑把你爹姜宝根送进去了吗?”周奕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对方才愿意说的。 姜志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全家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老婆是泰城人,是我大学同学,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她一直陪伴我鼓励我。我们连结婚都没通知我爸和村里人,酒席都是在泰城办的。而且我从不带她回三坡村,因为我生怕带她回去,她会被村里人抓起来,被关进牲口棚里,或者被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我爸现在大概天天在骂我是白眼狼,所以我最多就是过年回去下,当天回当天就走,从不过夜。” “周警官,您问我为什么现在肯说,我知道说这些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但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我自己也有女儿了。只要一想到如果我女儿长大后被人拐卖,卖到穷山恶水,被人凌辱,被人当成生育工具,到死都逃不出那座大山,被逼成神经病。我就恨不得把那群人都给撕碎了!” 姜志超满眼期待地问道:“周警官,您是宏城市局的,您一定不会姑息的吧?” 周奕道:“那是自然,这件案子,我们市局会彻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犯罪分子。” 周奕顿了顿说:“包括你父亲姜宝根。” 随后周奕又询问了姜志超记得的有问题的每家每户的具体名单,因为这些都是回去后要请王所长他们配合帮忙彻查的。 “你见过杨秀娟吗?”周奕问。 “见过。” “她是什么时候被关进猪圈的?” “关猪圈?”姜志超一愣,“我当时还在当村支书的时候,杨秀娟没有被关猪圈啊。只是被铁链锁了起来,因为姜阿庆说她有精神病,会到处乱跑。偶尔发病的时候倒听说过会被关起来,但那时候还好。就是他们说杨秀娟是溧阳县本地人,可我听她说过话,不是本地口音,所以我就猜她大概率也是被卖过来的。” “那你在和杨秀娟接触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比如说她有说过或者提过什么东西名字之类的?”周奕忙问,因为按照姜志超说的,那当时杨秀娟的精神状况肯定比现在要好,一定是后面精神病严重了才被关猪圈的。 如果能获取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那对确认杨秀娟的真实身份就有很大帮助了。 “我想想啊……”姜志超想了好久,皱着眉说,“我不确定听到的对不对,因为她的口音我确实听不懂。但我见过她两三次,她每次都提到了一个词,这个词的读音听起来,好像是……鸭江或者亚江。” 周奕在笔记本上把亚江两个字圈了圈。 “太好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我需要你在问询笔录上签个字,以确保我们谈话内容的合法性。另外就是我想问下,后续需要你作为重要证人来配合案件的诉讼,你有问题吗?” 姜志超坚定地回答:“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希望你们能尽快侦破这起案子,让我妈在天有灵能够安息。” “放心吧。这案子一定会破的。” 周奕刚站起身准备告辞,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女人左手抱着个孩子,右手提着一袋子菜走了进来。 “志超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女人笑着把菜放地上,关上了门。“我从我妈那儿拿了点菜过来,今晚给你做点好吃的。” 女人一回头,看见了周奕。“呀,原来有客人啊?” “周警官,这是我老婆。”姜志超赶紧介绍道。 女人听到警官两个字,愣了下,但是看自己丈夫的神色正常,也就放下心来了。 “爸爸有事情,来宝宝跟妈妈先进房间。”女人刚说完,怀里的孩子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往姜志超的方向过来。姜志超赶紧宠溺地伸手抱过孩子,一边笑呵呵地逗弄怀里的孩子,一边说:“周警官,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客气,我还得赶回去和领导汇报情况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周奕说着就要往外走,可姜志超怀里的那个孩子却朝周奕咿咿呀呀地伸出了手。 “周警官,她好像想让你抱抱。”姜志超笑着说。 “啊?”周奕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抱孩子是什么时候了,“这不太好吧。” 姜志超的老婆也笑道:“我家宝宝平时挺认生的,还是头一回主动要人抱呢,周警官您就抱一下吧,没关系。” 姜志超把孩子抱给周奕,说道:“来,宝宝乖,让警察叔叔抱一抱。” 周奕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像抱着个瓷娃娃般。 怀里的孩子用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这个陌生人,小小的手在他脸上来回地摸着。 一旁孩子的母亲柔声说道:“乐乐乖,警察叔叔是保护我们的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 回永安乡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周奕在想,姜志超的素质和性格,应该不是单纯上了大学才形成的。 他说自己从小读书就好,所以逻辑关系上应该是从小素质和性格好,学习能力强,才考上了大学。 他肯定是随了母亲,或许她母亲本来就是个大好的知识女青年。 只是年代这么久远之前的失踪人口,恐怕很难找到了,别说姜志超的母亲,杨秀娟的真实身份能不能找到,都还是个未知数。 姜志超的母亲被卖到了山里,然后时隔多年,她的基因让他的儿子通过学习走出了大山。 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周奕回到永安乡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可这个老旧的红砖院子里却灯火通明。 那间临时办公室里,各种资料堆积如山,吴永成正眯着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吴队这是怎么了?”周奕小声问陈严。 “溧阳县的县长下午来过了,师傅关起门跟人交涉了一下午,人走了后师傅就这样了。”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县长亲自过来,那可比吴永成的级别要高,估计这事不好搞啊。 “吴队……”周奕喊道。 吴永成睁开眼:“哦,周奕回来了啊?怎么样?” “我去了一趟泰城,找到姜志超了,有重大收获。” 吴永成精神为之一振,让陈严把三大队的人和王所长及其他派出所骨干都叫过来。 周奕向众人描述了自己从姜志超那里获取的信息,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以王所长为首的派出所民警,这可是他们的辖区,如此惊人的犯罪行为居然持续了那么多年。 王所长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是我们工作做的不到位,是我们失职了。” 吴永成安慰道:“王所长,这不怪你们,三坡村这个情况非常特殊。姜志超不是说了吗,村里的宗族观念非常强,互相包庇,法治意识几乎为零。没人报警,你们怎么了解情况呢。” 吴永成这话,一半是真心,另一半也是为了安抚派出所的干警们。 三坡村三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有一百多人,一直到天黑为止,才问询了一半,而且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后面还要靠他们出力,自然得稳定军心了。 至于事后是否被问责,尤其是王所长,那就难说了。他就算想替他们说话,也怕是力不从心了,毕竟自己已经得罪了溧阳县的县长。 吴永成说:“大伙儿也累了一天了,我们再开个会吧,同步一下案情进展,以及明天的工作安排。然后就让大伙儿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奋战。” (本章完) 第157章 人贩子(求月票) 第157章 人贩子(求月票) 除了周奕在姜志超这里的收获外,第二次案情会上,汇总了目前所有的进展。 首先是姜阿庆的审讯,负责审讯的蒋彪说姜阿庆咬死自己老婆就是有杨秀娟,是经媒人介绍的,有轻度智障,后面又因为得了精神病,怕她伤到孩子才把她关起来的。 至于为什么关在猪圈里,纯粹是因为家里条件差,没得办法。 而且问他介绍的媒人信息时,他就各种含糊,一会儿说记不清了,一会儿又说媒人前些年就死了。 蒋彪说:“我现在觉得,这个姜阿庆,他不傻,而是纯粹的坏。他明显知道拐卖妇女是犯罪,所以在避重就轻。” 吴永成赞同蒋彪的话,“所以我们必须找出切实的证据,否则即便上了法庭,法院的量刑也可能会对他有利。” 然后陈严说了姜宝根的复审情况,和姜阿庆的情况类似,拒不承认杨秀娟是被拐卖来的。 这也侧面印证了姜志超的话,三坡村的人会相互包庇。 “基于周奕发现的新线索,我一会儿会后就再去审问姜宝根。”陈严说,因为接下来要审的重点已经不是包庇问题了,而是姜宝根自己的犯罪问题。 乔家丽不在,她跟随杨秀娟一起去市三医院了,不过之前传回了一些信息。 市三医院对杨秀娟做了全面的检查,包括抽血化验和ct检查,发现杨秀娟的身体数据非常糟糕,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体重过轻,身体还存在多种炎症。 最关键的是,杨秀娟的精神疾病已经很严重了,康复的可能性非常低。 精神科医生试图和她沟通,但都办不到,她只能偶尔对外部语言有反应,但很难做出回应,因此也无法录到可供分辨的说话。 听到这儿,周奕立刻想起了当时把杨秀娟从猪圈里救出来时的场景,说道:“她女儿,把她女儿带过去和她接触,也许会有用。” 周奕说了下当时的情况,王所长立刻说安排所里的女警,明天一早就把杨秀娟的女儿姜琴送过去。 王所长叹了口气说:“哎,我今天看这一家子的资料才发现,不光杨秀娟命苦,这几个姑娘也命苦啊。杨秀娟的大女儿叫姜阿娣,嫁给邻村老光棍,结果难产死了。这小女儿又被自己亲爹给卖掉了。” 王所长沮丧地摇了摇头。 最后就是关于姜月被拐卖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蔡金了。 派出所人力翻找了整个永安乡的户籍档案,最后找出了七个叫“蔡金”的女人。 根据户籍档案,派出所民警当即去走访调查,排除了三个“蔡金”的嫌疑。 剩下四人,一人回娘家了,两人进城打工,还有一人下落不明。 短时间内怕是难出结果了。 汇总同步完所有线索后,吴永成做了下一步侦查方向的确定。 “第一,务必找到这个蔡金,只要找到这个人,姜月的下落也就能知道了。甚至有可能会挖出更多的犯罪事实。这个蔡金究竟卖过多少孩子,上家是谁,下家是谁,有多少受害人,都要一一查明!” “第二,继续追查杨秀娟的身份,搞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尤其是周奕带回来的‘亚江’这个线索,要进一步调查。如果需要上报省厅协查的,跟我说,我来打电话。” “第三,继续审讯姜阿庆和姜宝根,还有姜志超笔录里提到的那些人,要逐一调查是否涉及到人口拐卖,如果有,绝不姑息!” 吴永成揉了揉太阳穴对王所长说:“王所长,你们所里警力有限,我就把三坡村的调查交给你们。至于杨秀娟的身份调查,我会找溧阳分局来协助。” 王所长拍着胸脯道:“吴支队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去三坡村,带着铺盖卷去,不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回来。” “先让大伙儿回家休息吧,咱们警察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再说了,大晚上的问询,村民的情绪也会比较大,不利于获取真实信息。” “好的好的,全听吴支队的安排。” 散会后,王所长对三大队的几人说:“几位,按理来说,来了我们永安乡,我应该尽地主之谊。但这情况……这样,我先欠各位一顿饭,等这案子破了,我请大伙儿吃顿好的。当然,我自掏腰包啊,不是吃公家的。” 蒋彪豪爽地说:“王所长,这话就见外了,我跟你说,咱们吴队没架子,你让他啃馒头他都没意见。这万幸来的是咱吴队,要是换个人……啧啧啧。” “彪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吴永成斥责道,他当然知道蒋彪在阴阳谁。 “嘿嘿,我实话实说嘛。” 王所长不知道这话后面的意思,说:“我让厨师煮了几碗大排面,大伙儿先凑合吃点。” 很快,热气腾腾的大排面就端了上来,众人在堆积如山的案卷里呼噜噜地低头吃面,尤其是周奕,白天就吃了点冷水配面包,这会儿热乎乎的面条下肚,顿时身上就暖了起来。“师傅,你以前办过拐卖案吗?”陈严突然问道。 吴永成想了想,反问道:“你听说过彭红菊案吗?” 陈严摇了摇头。 可周奕的耳朵却竖了起来,因为这起案件他知道。 吴永成说:“这是山城的一起案子,主犯叫彭红菊,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却是一个严密的人口贩卖团伙的骨干成员,这个团伙专门盯着婴幼儿作案。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来拐卖孩子,软的会诱骗那些因为超生的父母,把生下来的孩子卖给他们,硬的就是直接通过诱拐、偷抱等方式把孩子掳走。” “九二年的时候,当地警方接到群众举报,开始侦办此案。最后抓捕了这个犯罪团伙除彭红菊之外的所有人,经过审讯和调查,确认这个犯罪团伙多年来先后拐卖过八十五个孩子,其中有十个孩子在拐卖运送途中死亡,尸体就被他们随手掩埋或丢弃在河里。” 陈严满脸震惊;蒋彪听说过这起案子,但是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也是十分的愤怒。 吴永成咬牙道。“八十五个孩子,就意味着有八十五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这中间不知道引发了多少悲剧。有母亲无法接受而上吊的,有弄丢孙子的爷爷因为自责而喝农药的,多少人的人生被毁了!” “那这个彭红菊到现在都没抓到吗?”陈严忙问,九二年的案子,迄今五六年了。 吴永成摇了摇头:“这案子,是去年我去省厅学习的时候,省厅分享的。当时抓捕行动的时候,这个彭红菊刚好不在当地,事后警方展开了大规模搜捕,但依旧没有此人的下落。” “砰——”蒋彪一巴掌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面碗叮当响。“这种人就得抓起来判死刑,无期都是便宜她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吴永成说:“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最讽刺的是,彭红菊拐卖了那么多孩子,自己却生了两个孩子,她用拐卖别人孩子的钱,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优渥的生活。” 陈严和蒋彪听得气愤不已。 周奕却一声不吭,低头吃面。 因为他知道彭红菊案的后续,倒不是从档案上看来的,而是和吴永成一样,省厅的案件分享学习里了解到的。 这起案子,是零四年破的。 彭红菊落网后,案件的信息也补全了。 九二年,正要返回山城的彭红菊察觉到了不对劲,得知自己的丈夫等同伙被抓之后,她立刻开启了逃亡之路,而当时她的小女儿刚满一岁。 因为惧怕警察的抓捕,她不敢涉足城市,只得以那些荒无人烟的小村庄作为落脚点。 在一路辗转,逃到上千公里之外后,彭红菊觉得安全了,于是在当地落脚。 但出门在外,吃喝拉撒都要钱,很快她随身携带的现金就完了。迫于无奈的彭红菊只能化名黄美英,去当地工厂打工。 结果这个人贩子被黑心老板制裁了,辛辛苦苦干了好几个月,最后一毛钱都没拿到。由于她是逃犯,也不敢和黑心老板闹,只能吃暗亏。 好不容易换了一家工厂,还没干上一个月,就遇到了警察上门调查。 惊弓之鸟的彭红菊立刻再度逃亡,往更偏僻的地方去。 在这次逃亡过程中,她结识了一个“老乡”。 这个老乡小伙子以介绍工作为由,让彭红菊跟着他上了火车。 到达目的地之后,又找理由把她带到乡下的“亲戚”家暂时落脚,然后小伙子自己先去办事了。 而这个小伙子的“亲戚”,是个比彭红菊还大十岁的老光棍。 当彭红菊意识到不对劲想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在的土建窑洞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变成了自己曾经贩卖的“货物”,被人贩子卖了。 或许是真应了那句电影台词: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彭红菊试图逃跑,但等来的却是无情的殴打和虐待。 在被严防死守和不给饭吃的折磨下,这个人贩子最终只能向现实认命。 (本章完) 第158章 请谢局来背锅(求月票) 第158章 请谢局来背锅(求月票) 或许是彭红菊知道自己即便逃出去了,也面临着警察的追捕,所以她最后不再选择逃跑,而是做“黄美英”。 由于她变得比较听话了,所以了三千五百块钱买下她的老光棍对她态度也有所改变,甚至还听从她的要求把家里的驴卖掉,为她买了一台电视机。 自从有了电视机后,彭红菊几乎足不出户天天在屋里看电视。 而转机出现在了彭红菊逃亡的十二年后,也就是零四年,老光棍带着彭红菊去找赤脚医生看病时,引起了同在赤脚医生处看病的热心群众的注意,这名热心群众曾干过联防队。 很快,这条线索就传到了山城当年负责这起特大人口拐卖案的警察手里,山城警方立刻赶往举报地,最终在窑洞里抓到了已经变成臃肿中年妇女的彭红菊。 在突击审讯之下,彭红菊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包括自己曾独自拐卖过十八个小孩的经历,以及将一个发高烧的重病男婴直接从大桥上丢下去的事。 这起迟到了十二年的案件,终于画下句号,彭红菊被判决死刑。 吴永成提到彭红菊这个名字的时候,周奕就想到了这起案子的前因后果。 并且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用公用投币电话匿名给山城警方提供一下彭红菊现在藏匿的地点呢。 虽说自从九二年逃亡后,到零四年被抓的这十二年间,彭红菊一直处于半拘禁状态,也没机会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既然知道了线索,那就应该让法律的审判再提前个七年。 而且匿名电话提供线索,也不会暴露自己。 最保险的话,可以等什么时候出差去别的城市时再打这个电话。 “周奕,想什么呢?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吴永成问。 “啊,我在想姜志超说的那个线索呢,亚江,是个地名还是条河呢。”周奕说。 “这事急不来,全国这么多地方呢,如果是小地方乡镇或者村落,那就更难找了,只能一步步来。”吴永成无奈地说,“就算找到了杨秀娟是哪里人,以她现在这种情况,她能不能回得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陈严一愣:“为什么?” 蒋彪说:“一个被拐卖消失二十年的人,现在变成了一身病的精神病,她的家人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愿不愿意照顾她,谁都不好说。而且她生的那些孩子,怎么办?姜阿庆这牢是坐定了,那这些孩子怎么办?” 最大那个倒是成年了,可腿瘸了,没有劳动能力。不算小女儿,最小的是那个还在少管所的姜虎吧?剩下几个如果没人管,会不会也变成姜虎这样的社会不安定因素呢?” 蒋彪长叹一声:“这事神仙来了也难办啊。” 是啊,当这案子被发现后,周奕就为难了。他告诉虎子要在少管所好好改造,出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虎子这时候还在少管所里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妹妹来看自己,结果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爸反而进去了,自己的妈还是被拐卖来的。 这样的结果,让本就走偏了路,好不容易被掰回来的虎子怎么面对。 今后的人生路又该怎么走。 想到这些,周奕突然感觉很无力,就算自己重生了,就算自己提前知晓了很多信息,可还有更多的事,他依旧无能为力。 或许他能改变一时的局面,却难以改变别人一生的命运。 原来自己重生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因为有些人的命运,可能在他尚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谱写好了。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只有三大队的几个人。 吴永成说道:“先把眼前的案子办好吧,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警察的职责就是案子,案子之外的事情,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 上一世这样的事周奕也见过不少了,但每次遇到,还是忍不住感到无奈。 “王所长把他们的值班室腾出来了,有两张折叠弹簧床。陈严、周奕,你们两个吃完了就去休息吧,你们从早上就跑一天了。”吴永成说,“我跟彪子继续查资料。” “没事,师父我不困。” 吴永成柔声道:“听话。” 周奕对陈严说:“严哥,这样吧,咱俩睡上半夜,让吴队和彪哥睡下半夜。” 陈严立刻点头说好。 吴永成刚要说不用,周奕语重心长道:“吴队,咱也一把年纪了,没必要逞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嘿,你小子这话说的,怎么搞得跟你比我年纪还大一样。” 又冲蒋彪说:“这像话嘛,这么跟我倚老卖老。” 蒋彪憨憨一笑,没说话。 …… 周奕和陈严和衣躺在简陋的值班室床上。 陈严睁着眼睛直直地瞪着天板,毫无睡意。 “周奕,你睡着没?” “嗯?”“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杨秀娟被关在猪圈里的画面。” 周奕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啊?”陈严问。 “严哥,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先换吴队来休息。” “……对不起啊,打扰你睡觉了,你睡吧,我不说话了。” “严哥,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很感性的人了,见过很多事,依然会被情绪左右。可跟你比,我发现我还是非常理性的了。” “我……自从我爸牺牲后,我一度变得很孤僻,不爱和人交流,包括我妈。所以自己总是会胡思乱想,我也知道这是个问题。” 听他这么说,周奕瞬间就理解了,某些程度上,陈严和陆小霜很像,陈严是他父亲牺牲给年幼的他带来的影响导致内心比较封闭;陆小霜则是从小远离父母寄人篱下,加上家境原因,导致从小不敢与人交流。 这类人,比起他这种人,其实内心情感更为丰富,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把情感外放,而是自己慢慢消化。 像陆小霜就是,那次在病房里的交流,她就向周奕敞开了心扉。 “严哥,以后有事儿别藏心里,说出来,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地说。你说我来三大队也就半个多月,你在三大队可是两年了,你师父、彪哥、乔姐,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们都会愿意听你说的,再不行,你跟我说,咱们年纪差不多。” “嗯嗯,我知道了,你快睡吧,一会儿换师父他们。” 过了几分钟,黑暗中,陈严小声地说道:“周奕,我感觉你好像来三大队好久了一样。” “嗯。”周奕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 三大队全员,为了这起案子,在永安乡足足待了三天。 在三大队和永安乡派出所所有民警的不懈努力下,案件终于迎来了突破。 首先是在连续的高压审讯下,姜阿庆和姜宝根终于扛不住了,双双承认了自己的老婆是买来的事实。 这个结果在吴永成的预料之中,这两人都是文化水平低下的普通人,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不同,他们不具备那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所以交代是早晚的事。 高压审讯的手段,本来也就是为了针对这类人。像之前许家光那种人,死不认罪,就算二十四小时审他都没用。 姜宝根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法提供人贩子的信息了,他甚至连自己老婆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 但在他的交代中,却多了一项罪名,就是故意伤害罪。 他承认买了这个老婆后,因为老婆多次逃跑,他生生打断了对方一条腿,从此断了对方逃跑的念头。 由于姜志超是关键证人,在得到吴永成的许可后,周奕向他透露了姜宝根承认钱买了他母亲的犯罪事实。 电话里,姜志超哭得泣不成声,连连向周奕道谢,并保证后续一定会出庭作证。 三坡村的调查,原本一直停滞不前,村里的中老年人明显相互包庇,即便姜阿庆和姜宝根认罪了,他们也咬死不松口。 警方又没法把相关的人都抓起来像姜阿庆他们那样高压审讯。 直到王所长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让调查取得了巨大突破。 王所长直接在村里搞了个有偿举报,对检举揭发有功的人予以现金奖励。 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对这个好吃懒做的贫困村的一记绝杀。 有偿举报的公告贴出来后,一天之内他们就接到了数条举报。 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宗族血脉关系,被几百块钱的奖励给砸得粉碎。 可谓是讽刺至极。 而这种裂缝出现后,调查的突破就犹如破冰船般无坚不摧了。 根据举报查有嫌疑的这家,这家便当场举报谁家也是钱买的媳妇儿。 最后查下来,往前倒三十年,全村前前后后至少有十三四个媳妇儿都是买来的,多数是轻度智障的女人,少数是正常女人。 王所长拿着一份份口供,感觉烫手得不行,请示吴永成该怎么办。 吴永成也有点懵,这么多涉案人员,他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再加上这件事已经把溧阳县的领导班子的天给捅破了。 吴永成琢磨了半天,一拍案卷道:“这锅我也背不起了,看来只能让谢局来背了。” (本章完) 第159章 暂告段落(求月票) 第159章 暂告段落(求月票) 三坡村的这起案子,在三大队和永安乡派出所的连续奋战中,已经可谓是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但这案子牵扯的年代太久远,人太多,还有一些调查需要时间,不是拼命耗着就行的。 比如说杨秀娟的身份,在互联网没有普及的年代,这样的调查只能靠一份份传真、一通通电话去查去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比如那些被卖到三坡村的女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被同一个人贩子拐卖来的,而是多个。这些人贩子的身份,都需要一一核查抓捕,他们到底是各自为政,还是一个团伙,这些人背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又会牵扯到多少人,都是未知数。 这起案子眼下还剩下的一条急需调查的线,就是那个叫蔡金的人贩子了。 这个人有名有姓,是重点侦查方向,也是找到姜月的关键。 派出所的民警之前对全乡名叫蔡金的人都做了走访调查,其中有四个当时第一轮走访时没找到人。 在第二轮调查中,又接连排除了回娘家的一个和在城里打工的两人,民警细致地了解了这三人的生活状态、工作情况和日常关系后,认为并不符合人贩子的特性。 人贩子这类人的特征,往往是没有正式的工作,到处游走,却总能拿回来许多钱,生活优渥。 所以,最后那个下落不明的蔡金,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此人女,今年四十五岁,永安乡鹿头村的村民,早年在乡里养鸡场干活。干了十几年后,眼红老板挣钱,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养鸡场的精髓,便毅然和丈夫借钱自己干养鸡场。 可结果因为经营不善和没有搞定渠道销路而血赔,欠下了很多债。蔡金的老公一气之下跳河自杀了,留下孤儿寡母和一屁股烂账。 事情发展到这里,蔡金也是个可怜人。但据同村的村民们反映,蔡金的老公自杀后不久,蔡金便把一双儿女丢给公婆抚养,说是出去打工了。 大半年后蔡金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意气风发、穿金戴银,还给公婆拿了不少钱。 有人问她做什么,她就说是做生意,但具体做什么谁也不知道,连她公婆都不知道。 反正之后蔡金隔三差五地回来,都会带钱和东西回来,还给家里添了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家电,还翻新了老房子,俨然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 民警询问蔡金的公婆,他们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只知道上一次回来是一个多月前,刚好和姜阿庆把姜月卖掉的时间一致。 村民们怀疑她可能在城里傍上大款了,给大款当情妇,所以才能赚这么多钱。 可王所长听到民警的汇报后,看着户籍档案上的照片直咧嘴。问身边的蒋彪:“现在城里的大老板们都好这口吗?” 其实之前把全乡七个蔡金的档案都调出来后,蒋彪就把这七个人的户籍档案照拿给姜阿庆辨认了,但姜阿庆认了半天也认不出来,说没那人漂亮。 结合调查情况来看,姜阿庆认不住的原因,多半是因为那个蔡金打扮化妆了。 姜阿庆这种农村残疾人,没见过世面,分辨不清也很正常。 民警从这个鹿头村的蔡金家里找到了一张过年时她与孩子的合照,拿回来给姜阿庆辨认。姜阿庆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给了自己两千块钱买走小女儿的人。 警方立刻发布通缉令,悬赏这个蔡金。 周奕只希望这个蔡金,不要像彭红菊那样远遁他乡躲个十几年,那可就麻烦了。 因为被拐卖的人口,如果不能通过抓捕人贩子来找,自己寻找的话简直难如登天,多少人间惨剧因此而上演。 一晃,已经是周六晚上了,王所长突然喊大伙儿去值班室。 众人以为是有什么线索,结果进去一看,一张小矮桌子,四周摆了一圈板凳,桌上放着一个煤油炉子,炉子上有口锅,里面热气腾腾地正在冒烟。 众人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王所长正在一旁的折叠桌上忙着切白菜,见他们赶紧喊道:“吴支队,几位小同志,快来快来。” 蒋彪提鼻子一闻:“呵,羊肉啊。” “大家快坐,我再切点素菜一伙儿下锅里。”王所长笑着说。 吴永成说:“王所长,不用这么客气。” “嗨,这不是我上回说的那顿饭。我老婆家亲戚自己家里养的羊,宰了后给我家送了条羊腿,我寻思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正好大伙儿在,就整个羊肉锅犒劳犒劳大家,这几天够辛苦的。” 不管这是他家亲戚送的,还是自己掏钱买的,话都到这份上了,吴永成就带着众人坐下了。 王所长乐呵呵地忙着,乔家丽和陈严要帮忙他连说不用,很快就整了白菜、白萝卜和蘑菇等配菜。 “还有面条,一会儿吃差不多了再下,不然煮久了就糊了。” “王所长,够了够了,快坐下吧。”吴永成笑着说,“你不坐我们哪儿好意思动筷子啊。” “好好好。”王所长刚坐下又站了起来,“稍等,还有点东西。” 过了会儿,王所长拿来几瓶健力宝。“这案子还没破,喝酒不合适,咱们就喝这个吧。” 吴永成拿起一罐健力宝放在周奕面前,笑着说:“哟,这可是咱们周奕的最爱啊。”王所长不明所以,看着周奕说:“是嘛,来来来,周警官再拿一罐。” 众人偷笑,周奕连连摆手说一罐就够了。 坐定之后,锅里羊肉翻腾,不大的值班室里暖洋洋的。 王所长端起健力宝说:“我在这里就以饮料代酒,敬三大队的各位同志一杯,没有你们,这起案子也许永远不会被发现,没有你们,那些被害人就永远没有沉冤得雪的时候。来,我敬各位一杯。” 吴永成率先举起饮料罐,其余人也纷纷举杯。 “然后这第二杯,我想敬吴支队,不是我要拍你马屁啊。就吴支队这为人,我王长乐是真心实意的佩服,这县长嘴皮子都磨破了,吴支队也不松口让步,太有魄力了!” 吴永成摆摆手,淡淡地笑了笑,和王所长碰了碰饮料罐。 “王所长,咱吴队背后那可是有纹身的啊。”蒋彪嘿嘿笑道。 “啊?纹身?”王所长愣住了,警察怎么可能纹身呐,何况还是个市局的副支队长。 其余几人也有些惊讶,但知道蒋彪准是又要开玩笑了。 蒋彪说:“岳飞背后不是纹的精忠报国嘛,我们吴队背上纹的也是四个字:一身正气!” “哦哦哦。”王所长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是是,吴支队当得起这四个字,一身正气!” 吴永成笑着说:“王所长,你可别取笑我了,咱们可不兴这套啊。咱今天既然是关起门来说话,那我也不说虚的,就一句话,在座的诸位,都是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的好警察,包括你们永安乡上上下下的各位同事。” 王所长激动不已,“得,吴支队,有你这句话,值了。来,大伙儿趁热吃,羊肉冷了膻味重,就不好吃了。” 众人开始动筷子,边吃边聊,整个屋里热气弥漫,虽然没喝酒,但脸上都是红红的。 “那啥……”吴永成放下筷子说:“今天已经周六了,眼下三坡村这案子,能查的都查了,剩下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果。王所长,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这案子影响大,回去得好好整理下案件资料向领导汇报。后面要是有什么新的线索,还得辛苦王所长同步我们。” “这就走了啊?”王所长有些失落。 吴永成点点头,一指周奕他们说:“这帮家伙也得回去休息休息了,洗个澡,你看他们都馊了。昨天晚上彪子脱鞋,好家伙,那脚臭得,都出咸鱼味儿了。” “有吗?”蒋彪低头就要脱鞋闻一闻,被吴永成一把给按住了。 “哎呀,没想到,这顿饭倒变成给你们送行了。”王所长感慨地说。 “这话说的,咱都是宏城的警察,都在一个系统里,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王所长连连点头:“是是是。” 周奕举起饮料瓶说:“我们一起敬王所长一个吧。” …… 第二天一早,众人开着两辆车,返回城里。 因为是周日的缘故,吴永成单独开一辆车先回局里,把带回来的案件资料先放局里。 陈严开着另一辆车,把周奕他们三人各自送回家。 由于三坡村的这案子发现得太临时,周奕给家里打过电话,说要出差一阵子。 张秋霞还叮嘱他,起码周日搬家得回来,到时候得给周家老祖宗上香祭拜。 周奕回了一句到时候再说就挂了。 周奕先下的车,跟三人告别后就往二钢宿舍走。 刚从楼梯口出来,就听到自己家传出母亲支使父亲干活的声音。 “这个装这里。” “那个不能这样放,会洒的。” “周建国,你带大米带干啥呀,咱自己买啊。咋的,你儿子一个人就不用吃饭啦。” 张秋霞的声音隔着三层楼都能听到,周奕无奈地笑笑,开门进屋。 不料却和一个人迎面撞个了满怀。 “小霜?”周奕惊讶道。 (本章完) 第160章 乔迁之喜(求月票) 第160章 乔迁之喜(求月票) 跟周奕迎面撞上的人正是陆小霜,她还是那样,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扎着马尾。 只是左右手各提着一个袋子。 “呀,周大哥你回来了啊。”陆小霜笑道。 “你怎么在我家啊?” “阿姨说你们今天要搬家,问我有空来吃饭不,我就想着搬家肯定要人手,所以来帮个忙。” 这时张秋霞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看陆小霜手里提着的东西,赶紧跑了过来。 “小霜啊,这个重,你快放下放下。” “没事的阿姨,我拿得动。” “周奕,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啊,赶紧帮小霜拿啊。”母亲埋怨道。 “哦哦,来,给我。”周奕一把拿起她手里的袋子,呵,还真挺沉的。“妈,这里装的什么啊,这么重。” “我腌的咸鱼,就上回你老舅送来的那几条鱼,我看吃不完,就都腌了。” 张秋霞说完,又往屋里去了:“哎呀爸,你坐着,这不用你装,别一会儿再摔着。” 周奕提起自己手里沉重的袋子闻了闻,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顿时皱了皱眉。冲陆小霜说:“我老舅大半年之前送的鱼,就算腌了估计也早坏了,一会儿我偷偷给丢了。” 陆小霜噗嗤一笑。 “妈,这个拿哪儿啊?”周奕冲屋里喊道。 “楼下,有辆小卡车你看到没,你爸找厂里人借的。” 周奕顺着阳台往下看了看,看到了一辆小卡车停在楼下。 周奕他爸会开车,就是在厂里开大叉车的,专门搬运钢材钢卷。 周奕和陆小霜一人提着个袋子下楼,周奕说垃圾站在后面,先去把咸鱼丢了。 “阿姨不会生气吧?”陆小霜问。 “她爱生气让她生气去呗,回头哪天真把一家子吃得食物中毒进医院了,看她怎么办。” 周奕说着,扭头一看,发现陆小霜在偷笑。 “怎么了?”周奕问。 “没有,就是觉得你们家里人关系都挺好的,很有生活气息。”陆小霜说着耸了耸肩,“我都快要不记得我爸妈的长相了,我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变老了多少,那边风沙大,吹得人容易显老。” 陆小霜说得轻松,可个中辛酸却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这年头不像后来,能视频通话,到哪儿都能看见样子。 能让她父母插队落户的地方,一定很落后,恐怕想跟女儿打个电话都很难,大多数时候应该只能通过写信来联系。 “这样吧,等今年夏天你放暑假的时候,你请我去你们那儿旅游吧。我一直想去看看黄土高坡,苦于没有向导,现在不是有你嘛。”周奕说道。 “啊?”陆小霜一愣,没反应过来。 周奕紧接着又说道:“当然了,费用我出。” 周奕当然知道陆小霜不舍得,也未必负担得起路费,要不然去年考上大学的暑假她应该就回去了,而不是跑去医院当护工。 “那不行……” 陆小霜话还没说完,周奕就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哎,看来是不欢迎我去啊。” “不是不是,周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小霜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连连摆手。 “那就一言为定了!”周奕冲她伸出小拇指说。 陆小霜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小声嗯了一声,跟周奕勾了勾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周奕嘿嘿一笑,“我妈教我的。” 把一股味道的咸鱼丢了,把剩下那袋子放卡车上,两人往回走。 周奕知道,这样的约定也许有点突兀,甚至有点调戏陆小霜的意味。但这是他想给自己和陆小霜埋一个希望,希望到那时候,轻舟已过万重山。 楼梯上,周奕父母正提着大包小包往下走。 “妈,我来。”周奕接过母亲手里的包。 张秋霞眼睛多毒啊,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周奕身后脸红红的陆小霜。 一把拉住周建国:“你把东西给周奕,你跟我回去拿别的。” “干嘛,周奕一个人哪儿拿得了啊。” “这不还有小霜嘛。小霜,你帮周奕啊。” “好的阿姨。” 张秋霞拽着周建军往回走,周建军嘴里埋怨道:“你说你咋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搬啊,人来帮忙那是客气,你咋这样呢?” 张秋霞掐了下丈夫的胳膊道:“死脑筋,你懂啥啊,万幸你儿子不随你,随你以后媳妇儿都找不到。” 把家里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打包以后,周奕看着变空了许多的一室一厅,心里百感交集。明明自己上一世都是个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了,可现在重生后跟父母分开,还是有一种孤单和不安感。 果然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啊。 “周大哥,阿姨说东西都齐了,可以走了,喊你下去呢。”陆小霜探出脑袋说道。 “好,来了。”周奕关上门,走在前面的陆小霜一蹦一跳,像只开心的兔子。 …… 搬进老房子,除了周奕家和爷爷外,姑姑一家也来了。 周奕的姑父叫赵铁生,是个干油漆的小包工头,条件不错,为人也厚道。 关键是也没因为挣了点钱就飘了,家里的钱和事都听老婆的。 周奕的表妹叫赵敏,对,就是倚天屠龙记的那个赵敏。 小姑娘今年高二,长得古灵精怪,性格俏皮可爱,确实有几分赵敏的神韵。 周奕不知道自己这妈从哪儿搞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仪式,一会儿是保家宅平安的,一会儿是保佑大富大贵的,就差整个戏班出来了。 陆小霜站在周奕身边,小声问道:“阿姨这是干嘛呢?” 周奕笑了笑:“没事,让她玩儿吧,我妈就爱玩这些。”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赵敏走了过来,一脸坏笑地问周奕:“哥,这是我嫂子呀?” 周奕一瞪眼:“小孩子家家的,别瞎说。” 赵敏冲周奕做了个鬼脸,然后对陆小霜说:“嫂子好,我是他妹,我叫赵敏。” 陆小霜脸一红,刚要解释两句,姑姑一把将女儿拽了过去,埋怨道:“给祖宗烧纸呢,别说话,不吉利。” 赵敏噘了噘嘴,甩开了她妈的手。 陆小霜心虚地往后缩了缩,感觉自己好像坏了什么规矩。 周奕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人民警察,家里却有两个笃信迷信的长辈。 烧完纸,张秋霞招呼周奕来给祖宗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求祖宗保佑自己儿子升官发财,保佑早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还要保佑全家健健康康。 周奕心说,这么多要求,可不得把祖宗忙坏了。 折腾完这些,才算正式搬进去了。 爷爷还是住原来那个房间,奶奶的照片这回放在了客厅里,而且还给供上了香炉和蜡烛。 这是张秋霞提议的,她说经常给婆婆上上香,婆婆就会在天有灵保佑一家人。 虽说这是她的迷信,但周奕能从爷爷和父亲眼里看到感动。 自己这妈,虽然唠叨、八卦、爱显摆、好传闲话,但心地善良,也没心机,对老人对亲戚都好。 人无完人,大家都有缺点,但能包容你的缺点,欣赏你的优点的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母亲和姑姑开始张罗包饺子,陆小霜也主动一起帮忙,表妹则在那儿玩起面粉来,甩得满屋都是,被姑姑一顿臭骂。 虽然现在的家具看着都很便宜,但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氛围感,不时还有老邻居来串个门说会儿话。 坐在躺椅里的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周奕和父亲还有姑父聊天,姑父是个厚道人,嘴笨,对于周奕能去市局工作,评价就两个字:很好很好很好。 聊了一会儿,姑姑喊姑父去帮忙烧水。 就剩下父子俩了,站在阳台上。 周建国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大前门的烟盒,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两根烟,递了一根给周奕。 “好烟,我们领导给我的,不过就两根,刚才你姑父在,我没舍得拿出来。”父亲笑着说。 周奕接过来一看,是一根中华。 “爸,不就是中华么,明天我给你买一条,最近破的案子多,我们领导说了,有奖金。” 周建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么贵的烟哪儿是我们这种家庭能抽的,那都是领导、老板这些有钱人抽的。” “再说了,别这冤枉钱,过过瘾得了。你还没娶媳妇儿呢,得省着点。”周建国给儿子点上,然后又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后相当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嗯,果然是好烟,不辣嗓子。” 周奕看着自己父亲那样子,决定了,回头买一包就说是局里领导送的。不能买一条,买了一条他肯定舍不得抽,估计得留到自己结婚才肯拿出来。 “爸,问你个事儿呗。” “啥事啊?” “你们钢厂是不是不景气啊?” 一听这问题,周建国叹了口气:“哎,不光我们二钢,一钢也不景气。上回你妈不是说了嘛,厂里三个月没发工资了,上面老说是有困难,希望工人们能克服下。这万幸咱家还有点积蓄,有些人家里饭都快吃不上了。前几天有工人去厂领导那边闹了,也没个结果。这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爸,搞不好,你们可能马上要下岗了。” “啊?儿子,你是不是听到啥消息了?” (本章完) 第161章 做生意(求月票) 第161章 做生意(求月票) 周奕心说,我还用听嘛,上一世下岗潮那些事,自己历历在目啊。 但这话没法说,只能点了点头含糊地说:“确实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周建国脸色大变,儿子现在在市局,自然能接触到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那听到的消息必然是靠谱的。 “应该轮不到我跟你妈吧,毕竟我俩都这么多年工龄了,厂里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不对,我跟你妈双职工,万一厂里说必须有一个下岗呢?” “实在不行就让你妈下岗吧,好歹我工资比你妈高点。你妈下岗了还能摆个摊给人缝缝补补赚点菜钱。” 周建国嘀嘀咕咕着,夹着烟的手都明显颤抖了。 这不怪他,他们这一辈人,从小到大都是活在计划经济里面的,很多人从参加工作开始就一直在同一家厂、同一个岗位上,一辈子都一成不变。 突然告诉他们你得下岗了,你没工作了,没大锅饭吃了。绝大多数人会都会两眼一抹黑,感觉天塌了一样。 因为他们不知道下了岗,自己一把年纪了该何去何从,该怎么赚钱,怎么吃饭,怎么活下去。 周奕本来想说,“事情可能比你想得更严重”,但还是没忍心这么说。 握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腕说:“爸,没事儿,下岗就下岗,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以后会有很多挣钱机会的。” 周建国点点头,但不是认可他这话,而是说:“嗯,还好你现在的工作好,不用我们操心了。我跟你妈勒紧裤腰带总有办法的,你爷爷反正有退休金。” “他们不会把退休金也给停了吧?”父亲担忧地问。 “退休金是国家发的,跟厂里没关系。”周奕说。 父亲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爸,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注册个公司做生意吧。” “啊?”周建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儿子啊,你这市局的工作好啊,多少人做梦都进不去呢,你可别冲动啊。可千万别学你三叔啊,你三叔那是从小会折腾……” “爸,我不辞职,你放心吧。我说的做生意,不是我做。” “啥?那……那是谁啊?” 周奕说:“当然是你啊,难不成还让我妈做啊?” 周建国的头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周奕都看到残影了。“不行不行不行,我就会开叉车,我哪儿能做生意啊。顶多要么去买辆二手的卡车,我去给人拉货吧,也能挣点钱。” “爸,你相信我,我有计划,而且上回三叔回来,我都跟他说好了。” 周建国一愣:“啥时候说的啊,咋没听你三叔提起呢?” “这不重要,爸,总之你听我的就行。明天我请个半天假,你跟我抽空去趟工商局,咱先把注册公司的手续办一下,后面的事情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就行。” “这……能行吗?” “咋的,不相信你儿子啊?” “不是,就是自个儿做生意,那咱做啥啊?” 周奕神秘一笑:“别急,等过几天厂里闹了,你跟我说,我再告诉你怎么办。” 周建国点了点头,重重地抽了口烟,顿时觉得这中华烟也不香了,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 “爷俩唠什么呢?饺子快好了,去坐吧。”姑姑笑着说。 “好,爸,走吧。”周奕招呼道。 姑姑看了周建国一眼:“大哥这是咋啦,一脸苦大仇深的。” “没事没事。”周建国强颜欢笑道,不忘用力把烟抽完,把烟屁股给掐灭。 大圆桌上,全家人围坐了一圈,其乐融融。 “嫂子,我妈说你在宏城大学读书?”赵敏问一旁的陆小霜。 陆小霜脸红了下,嗯了声,低头吃饺子说:“你叫我小霜就行,我跟你哥不是那关系……” 赵敏隔着陆小霜拍了下周奕的胳膊道:“哥你啥情况,你是没跟我嫂子表白过么。” 周奕反拍了下她的脑袋说:“是饺子不够你吃了是吧,屁话这么多,让你妈多给你加一碗。” “不要,我减肥呢。” 姑姑用筷子戳了戳闺女道:“你啊,要是也能像小霜那样考上宏大这么好的学校,那就是你们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了,你爸晚上做梦都得笑醒。” “那估计这青烟是冒不了了,我们老师说了,至少得是年级前二十才有希望考宏大,我这都五十名开外了,你们想啥呢。”赵敏说着扭头问陆小霜,“嫂子,你上高中那会儿年级排多少啊?” 陆小霜咬了咬筷子,知道这姑娘是铁了心这叫了,没再辩驳,说道:“差不多前五吧。” 赵敏吓了一跳,一脸的惊讶加崇拜。“那我哥可配不上你,我哥上高中那会儿学习就那么回事儿,还没我好呢。要不他怎么会去上警校的,就是考不上好的大学嘛。是不,哥?”说着冲周奕嘿嘿笑道。 这时姑姑突然灵机一动:“哎,要不小霜你给敏敏补补课吧?” “啊,我……怕教得不好。” “怎么会,你可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啊。”姑姑兴奋地说,“你看敏敏是周奕的表妹,那不就是你的表妹嘛。现在都四月份了,她还四百多天就得高考了,得抓紧了啊。你给她好好补补,改天让她也能考上宏大。”陆小霜觉得心怦怦跳,扭头偷瞄了周奕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 周奕误解了陆小霜看自己,对姑姑说:“那姑姑你可得掏补课费啊,现在请好的家教可贵了。” 姑姑一愣:“啊,还要钱呐?” 张秋霞也赶紧开口道:“周奕你咋能问你姑姑要钱啊,不都是一家人嘛。” 陆小霜知道周奕误会了,赶紧连连摆手道:“不要钱不要钱。” 赵敏一把抓住陆小霜的手笑着说:“那谢谢嫂子。” 然后把自己盘子里没动过的饺子往她盘子里拨,“嫂子你多吃点。” 坐对面的张秋霞看着陆小霜,满眼的满意。 一扭头,看见自己丈夫沉默不语,用胳膊肘推了推,“你这是咋啦,多高兴啊今天。” “没事,高兴,高兴。”周建国勉强笑了笑。 吃完饭,陆小霜主动收拾起碗筷,张秋霞不让,争了好一会儿,周奕直接把碗筷都端进了厨房,撸起袖子道:“都坐着,今天我来洗碗。” 赵敏提鼻子闻了闻:“哥,要不你先把自己洗洗吧,都馊了。” “你给我过来,一起干活。”周奕说着,像抓小鸡一样把赵敏抓进了厨房。 陆小霜笑得枝乱颤,跟着也进了厨房:“还是我来吧,让敏敏去玩吧。” 张秋霞掏出一袋瓜子,和小姑子开始嗑瓜子。 两人看着厨房里的三人,满脸堆笑。 “看这样子,你家周奕跟小霜有戏啊。”姑姑说。 张秋霞乐得嘴都合不拢:“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啊。” “小霜这姑娘真好,朴素、勤快、还懂事儿。比起那个法医更适合你们家周奕。” “那个当法医的姑娘倒是长得挺好看的,可这工作不吉利啊。而且我问过周奕,她爸是当官的,好像还不小。” “是嘛,那可不行,咱小老百姓找个当官的,门不当户不对啊,人家会瞧不起咱的。” 张秋霞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人家有钱有势的,我家周奕可不能给人当上门女婿,你们老周家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姑嫂俩有说有笑,瓜子嗑得乒乓响。 厨房里,赵敏被周奕赶了出来,因为她不好好干活,还尽捣乱玩水。 然后就剩下周奕和陆小霜了。 “周大哥。”陆小霜轻声喊道。 “嗯?”正忙着刷碗的周奕回头。 陆小霜笑着说:“我好像好久没有像今天那么开心了,谢谢你。” 周奕把湿手往身上擦了擦,犹豫了一秒钟,还是伸手轻抚了下陆小霜的头发道:“放心,以后都会的,我保证。” “嗯。”陆小霜的眼眸里,仿佛有一汪秋水被吹起了波澜。 这个小动作,被门外的张秋霞和周爱华捕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满脸姨母笑。 收拾完一切,姑姑家没有着急走,本来就是周日,也是难得聚在一块儿。 长辈们在一起,自然而然免不了要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尤其是老二家。 周奕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就搬了三张凳子去阳台晒太阳。 陆小霜告诉他,在他不在城里这几天,自己已经去税务局报到过了,后续的事情也安排好了,税务局那边的领导明里暗里地打听她跟吴支队是不是亲戚。 “我说我不是吴支队的亲戚,他们都不信。”陆小霜说。 周奕笑了笑,废话,虽说只是个打杂的实习生,但托关系进来的,有几个能是非亲非故的。 “下回要是再有人问你,你就说吴支队是你老舅。” “啊,这不合适吧?” “没事儿,吴队不会有意见的。”周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职场上大多数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尤其是体制内,索性让陆小霜扯个虎皮大旗,免得被人欺负。 周奕扭头一看,表妹赵敏正在伸懒腰,一副懒散的样子。 “敏敏,学校怎么样?”周奕问。 “学校嘛,就那样呗。”赵敏百无聊赖地说,可眼神却有一丝闪烁。 “没人欺负你吧?” 周奕的话,让赵敏脸色微微一变。 (本章完) 第162章 钱来来案危机再起(求月票) 第162章 钱来来案危机再起(求月票) 上一世,周奕的表妹在高三上半学期的时候,曾有过一次离家出走。 当时所有亲戚都出动了,满世界的找人,最后在一座桥上找到了她。 当时她的情绪异常激动,似乎是因为学校里的什么事导致的,因此出现了自杀倾向。 后来还是周奕在师傅张宁的示意下,通过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张宁从另一侧突然靠近救下了她。 从姑姑口中得知,似乎是和早恋问题有关,姑姑对此非常恼火,母女俩之间的关系一度变得很紧张。 也导致了赵敏的学习成绩在高三那年一落千丈,最后原本本科没问题的她勉强上了个高职,人生的发展轨迹也变得并不顺利。 那个原本古灵精怪的姑娘,后来变得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流。 直到许多年后,周奕回宏城过年,人到中年的兄妹俩聊起当时的事,赵敏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上高中那会儿,班里有个长得不错的男生暗恋她,经常以学习的名义靠近她。 神经大条的她根本没察觉到异常,直到另一个家里有钱的女生因为喜欢那个男生,而对她产生敌意,开始带领几个小跟班处处针对她欺负她霸凌她,还在学校造她黄谣。 她把事情告诉老师,老师不光没有查明真相帮助她,反而认为就是同学之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矛盾,斥责她们这是在破坏高三的学习环境,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最可气的是,老师还警告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早就听说她和某些男生走得很近。 百口莫辩的她气愤不已,回家后姑姑又就学习成绩下降的事情指责她数落她,这才导致她情绪崩溃离家出走的。 再说起这事的时候,赵敏是云淡风轻的,还说很可笑,都是青春期少年一些矫情的破事儿。 之前同学聚会,才知道那个男生和那个富家女最后也没在一起,聚会上富家女还像什么事儿都没有过一样跟她说话喝酒。 但周奕知道,对十七岁的那个少女而言,那是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她的人生因此而改变,她或许本来可以有更美好的未来。 当时,中年发福了的赵敏红着眼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过得去。 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阳台上,阳光照得赵敏年轻的脸红扑扑的。“没有,谁会欺负我啊。” 周奕起身,把阳台和客厅之间的门给关上了。 然后说道:“敏敏,你别忘了你哥是干什么的,别对我撒谎。” 赵敏抬头看了周奕一眼道:“知道啊,警察嘛。那怎么啦,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能把他们抓了?” “能!” 周奕的回答让赵敏一愣。 周奕继续说道:“校园霸凌,是指在校园内外,一方蓄意或恶意通过肢体、语言等手段实施欺压、侮辱,造成另一方人身伤害、财产损失或者精神损害的行为。包括殴打、辱骂、威胁、嘲笑、散布谣言、恶意诋毁等。” “这些霸凌行为根据其严重程度,可以分为违规行为、一般违法行为和刑事犯罪。轻则由学校给予处分,重则罚款拘留,最严重的则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周奕认真地说道:“所以如果真有人对你实施了校园霸凌,你就可以报警。” 赵敏有些懵,本来她那话是有些置气的,可没想到周奕居然说得如此认真如此详细。 “真……真的吗?” 周奕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说:“抛开我是你哥这件事,就冲这个,我也不可能骗你。” 赵敏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哥,你教教我,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几个疯婆子送进去吗?我快被她们逼疯了,我都不想上学了。” 陆小霜很惊讶,没想到周奕说的居然是真的。 周奕说:“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证据,证明她们对你实施了霸凌。” “证据?我怎么才能有证据啊?” “你不是有随身听嘛。”大部分人学生时代都会有个随身听,用来听英语听力,当然更多时候是用来听流行音乐的。“虽然录音在法庭上作为证据的采用认定比较复杂,但这件事到不了这个程度,所以录音还是管用的。你可以通过随身听把他们对你实施霸凌的过程录下来,然后拿着这个,直接报警。” “那万一……学校捣糨糊呢?” 周奕蹲下来,对赵敏说:“学校捣糨糊、老师装糊涂、家长不理解,都别怕!一句话,找你哥,你哥给你撑腰!” 赵敏一把搂住周奕的脖子感动地说:“哥,你真是我亲哥!” “咳咳咳,你这小丫头片子手劲怎么这么大,勒死我了。” 陆小霜看着兄妹俩,捂嘴笑。 看来周奕不是在当警察的时候人才这么好,他本来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嘟嘟嘟——嘟嘟嘟——”屋里响起了响亮的电话声。 周奕听到后从阳台走出来,从自己外套里翻出了大哥大。“喂,哪位?” 电话里一个声音紧张地问:“是周奕周警官吗?” 周奕眉头一皱,一是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二是会这么喊自己的肯定不是局里的同事。 “我是周奕,请问你是哪位?” “周警官,我是钱红星啊。” 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先不说钱红星怎么知道自己联系方式的,这时候突然打电话来,准没好事。 屋里母亲和姑姑他们叽叽喳喳地在说话,周奕往房间里走,顺手关上了门。 “钱总,有什么事吗?”周奕严肃地问。 “周警官,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我真的错了。”钱红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不是钱来来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钱红星疯狂的点头:“嗯嗯,我儿子被人绑架了!” “什么?”周奕一惊,孙坤的事情才过去四天,钱来来居然又被绑架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刘建设干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问,在了解案情之前不宜贸然下结论。 可没想到对面的钱红星却大喊道:“周警官,是刘建设,一定是刘建设干的!” 他的下一句话,完全出乎周奕的意料之外。 “我前天把他辞退,今天我儿子就不见了,一定是他怀恨在心报复我。” “你把刘建设辞退了?为什么?” “周警官你当时不是怀疑他吗,事后我就觉得你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就查了下这两年他报销的油费和汽车保养费的账,一查才知道,这小子虚报账目骗了不少钱,一气之下我就把他开掉了。” 这还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刘建设虚报账目骗钱周奕不觉得惊讶,他惊讶的是钱红星明明当时不愿意配合自己的提议,事后却又查刘建设。 这商人的思维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钱总你先别着急,究竟是不是刘建设还不好说,只能说他可能有重大嫌疑。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 “好,我通知我们刑侦支队的同事,马上过来。 没想到钱红星立刻紧张地说:“不行,周警官,你不能报警。” 周奕一愣,这话是什么鬼,我不就是警察吗? 钱红星的别墅里,姚玉玲哭得昏天黑地,保姆杨姐也满脸惊恐,但还在不断地安慰着姚玉玲。 钱红星面前的餐桌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纸盒子,纸盒子里面,有一根小小的断指,断指的末端流出的鲜血,把盒子底部的一小块给染红了。 拿着电话的钱红星看着那截断指,满眼泪水,哽咽地说:“周警官,他们……他们砍掉了我儿子一根手指,打电话来说只要敢报警,下次就砍一只手。周警官,我现在只相信你,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救救儿子。” 周奕听到这几句话顿时大惊,忙问:“绑匪打过电话了?” “打过了。” “绑匪说了什么?” “就说了我儿子在他们手里,让我不要报警,否则就等着给我儿子收尸。还说在小区门口给我留了个礼物。” 这所谓的礼物,自然就是那根手指了。 周奕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绑匪什么要求都没提,上来就先砍了人质一根手指送过来,如此穷凶极恶的绑匪,绝对不是普通人。 “钱总你先别着急,我先过来。如果绑匪再来电话的话,记得做两件事,第一,尽量拖延和绑匪的对话,尽可能地获取更多信息供我们分析;第二,向绑匪要求确认人质的安全!” “记住,千万不要激怒绑匪,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第一!” “好的好的,周警官,这次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挂断电话,周奕开门出来,拿起衣服就往外走。“我有案子要办,先走了。” 说着开门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张秋霞说:“这不刚回来嘛,咋又要忙啊。” 姑姑也说:“周奕这工作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这时候爷爷说话了:“小奕是刑警,他要忙,那肯定就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咱们就别添乱了。” (本章完) 第163章 不只是刘建设(求月票) 第163章 不只是刘建设(求月票) 周奕给吴永成打去电话的时候,吴永成刚到家不久。 几天没回家,家里一股子怪味,他刚打开窗通通风,桌上的大哥大就响了。 吴永成顿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心里嘀咕道:“可别是周奕啊。” 因为除了给陆小霜找工作之外,周奕从没为了私事儿找过自己,但凡他来电话,准是有案子了。 吴永成拿起电话一看那狭小的显示屏,无奈道:“完了,又来活儿了。” 按下通话键:“周奕,又出什么事儿了?” “吴队,钱来来被人绑架了。”电话里周奕的声音急促,明显是在跑动。 吴永成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地说道:“你睡迷糊了?孙坤不是都审完了吗?” “不是孙坤,钱来来又被绑架了,而且这次情况比上回要凶险得多。”周奕快速说明了下目前了解到的情况。 吴永成也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前面是因为他实在没往钱来来会被再度绑架这方面想,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在短短不到一周时间里就会被二次绑架。 “你现在马上前往钱红星家把控情况,记住,伪装之后再去,避免绑匪有眼线盯梢。”就像周奕说的,这次的绑匪非同小可,不是孙坤这个绑架“票友”能比的。 就冲打来电话却只字不提交赎金的事情,直接先剁掉人质一根手指头,就知道这绝对是职业罪犯才能干出来的事。 “我马上通知大家回局里,并等你同步案发情况再做分析。” “好的吴队,我现在就赶去钱红星家。” “周奕,你觉得这事是刘建设干的吗?”吴永成问。 “我觉得刘建设不像是能干出这么狠的事情的人,他给钱红星当司机有四五年了,钱红星查出来的问题也就是虚报费用这种小事。但这件事应该和刘建设脱不了干系,我觉的可以先从刘建设查起。” 吴永成点点头:“嗯,你说得对,先重点查一下这个刘建设。” “吴队,而且我觉得这里面不光只是一个刘建设的问题,应该要彻查刘建设的所有社会关系。” “放心,一定把这家伙扒个底朝天。” 挂电话之前,周奕随口问了个问题,就是那天钱红星捐赠大哥大的时候,有没有了解过这些机器的分配使用问题,因为自己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 吴永成的回答,解开了这个疑惑,他说当时钱红星捐赠的时候,把其中一台大哥大单独拿出来,点名说要给周警官,因为号码是他特意挑选的,特别吉利,算是他的一点心意,他也知道单独感谢周警官肯定不合适。 也就是吴永成拿给周奕的那台。 再结合当时在医院里钱红星说的那番话,看来他应该是诚心想要结交周奕这个朋友,只是没想到当时的一个无心之举,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处。 周奕没有直接前往宏城宝坻别墅区,而是在路边找了家店借了一身维修工的衣服帽子,还提了一个工具箱。 被借用的师傅人不错,说要给周奕拿一身干净的工作服,这身太脏了。周奕拒绝了,要的就是这效果,如果真的是职业罪犯的话,那宏城宝坻附近有人盯梢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这事真和刘建设有关,那刘建设本身又认识自己,暴露的风险就更大了。 得装得越像越好。 伪装好之后,周奕给钱红星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门卫打个招呼,到时候给自己放行。 很快周奕就顺利进了别墅区,在进小区的时候,周奕趁机观察了下四周。在远处的路口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看起来像是在装货,但却没看到货物。 不过周奕不敢去查验,眼下只能求稳,避免影响到人质的安全。 进了别墅区就不用担心了,这里的安保和监控周奕见识过,他直奔钱红星家的别墅。 在别墅大门旁边的车库里,他看到了那辆奥迪车,看来钱红星还没找到新的司机。 周奕敲了敲门,门立刻就被打开了,钱红星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外面,又看看伪装过的周奕,生怕认错了。“周警官,你没被人发现吧?” 周奕走进屋,立刻关上门道:“放心吧,我检查过了,没人发现我。” 周奕刚进来,姚玉玲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周奕面前大哭着说:“周警官,求求你救救来来吧,你已经救过他一次,求求你再救他一次,他还那么小,怎么就遭这种罪啊。” 周奕赶紧安抚了下姚玉玲的情绪,通常在刑事案件中,这类情绪过于激动的当事人家属并不适合询问案情,因为他们的心理承受力不够,容易提供不精准的信息,或是遗漏信息,导致影响侦查分析。 周奕没有明说,但钱红星也看出来了,自己老婆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杨姐先扶她去楼上休息。 钱红星哭丧着脸,指着餐桌上的那个盒子说:“周警官,就……就在这儿,我儿子的手指。” 周奕一看,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是那种很常见的鞋盒,盒盖和盒子连在一起,此刻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一根细小的手指。 周奕凑近了观察,但没有上手,他现在没有手套和证物袋,避免破坏证物。 “这个盒子有谁碰过?”周奕问。 “应该就小区的保安和我吧,我家里没人碰过。”周奕点点头,因为回头要让技术科提取上面的指纹来做排查。“钱总,先说下这个盒子的情况。” “好的好的,据门卫说,是有辆摩托车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突然就丢下了这个盒子。当时保安在站岗,就立刻把盒子捡起来了,盒子上面写明了交给我,门卫就赶紧把东西拿过来了。” “盒子上写了字?” “不是字,周警官你看看就知道了。” 周奕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然后通过纸巾触碰盒盖边缘,翻了过来。只见盒盖上贴了五个字:交给钱红星。 这五个字明显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体都很大,应该是新闻报道的标题。 其中交给两个字是一片纸,钱红星三个字是另一片,显然是从不同报纸上剪下来的。 比起孙坤那“另辟蹊径”的伪装笔迹操作,用报纸拼凑信息显然专业得多。 因为报纸是大量发行的,既无法追踪源头,也不会暴露字迹。 “小区的保安看过盒子吗?”周奕问。 钱红星点了点头:“看过,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保安一般都会先检查,确认安全后才会交给业主。” “你给小区的物业经理打个电话,第一,告诉他让小区保安千万不要声张,更不要传播这件事,口气要凶一点,给物业施个压。第二,让经理把距离现在之前四十八小时,小区门口包括小区周边的监控都调出来,我要去看。” “好的好的,我马上给物业打电话。” 这种富人别墅区,物业都会比较敬畏业主。而且绑匪无法窥探到内部情况,周奕在小区里的行动不会受到限制。 钱红星去打电话,周奕开始仔细观察那根断指。 断指的长度大概在四厘米左右,断在了第三节指节和手掌的连接处,从外形粗细来判断,确实是小孩子的手指,而且是左手的小拇指。 断口平整,是用刀砍断的。 断指之痛,还是个刚受过惊吓的孩子,绑匪实在是太凶残了。 这时钱红星打完电话回来了,“周警官,物业经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现在就去安排调取监控,让我们二十分钟后过去。” 周奕点点头,指着盒子里的断指问道:“钱总,你确定这是钱来来的手指吗?” 钱红星顿时一愣。 周奕又问:“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以确认这是你儿子的手指?” 钱红星有点懵地摇了摇头。 “那你先别着急,没有特征就无法确定是人质的手指,或许这只是绑匪在吓唬你们。” 周奕这话一说,钱红星眼里顿时就有了希望,连连点头:“周警官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其实,周奕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给对方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虽说断指确实没有辨认特征,但从大小看和钱来来年纪一致,除了人质的还能是谁的。断指不是鸡爪,随手就能搞到。真路边随便抓个小孩砍掉手指,早就报警了,绑匪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要按往常,以钱红星的心思,不会看不穿这点。但关心则乱,这截断指已经让他乱了方寸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丝希望,哪怕是虚假的希望也行。 周奕抬手看了看表:“钱总,我们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尽量把钱来来失踪之前的情况跟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包括你查刘建设并辞退他的事情,但凡你觉得有用的,或者奇怪的地方,都跟我说。” …… 市局,吴永成急匆匆进了刑侦支队的大楼。 他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三大队的所有人,并做了部署。 陈严和蒋彪不用回局里,立刻去刘建设的住所找他,找得到人最好,找不到人就尽量调查他的人际关系。 吴永成叮嘱,调查要低调,尽量别引起注意。 乔家丽回市局,收集整理相关涉案人员的所有资料,并等周奕的电话,记录案情后同步给所有人。 吴永成则第一时间给谢国强打去了电话,因为钱红星不久前才刚给市局捐了物资和锦旗,钱红星还自己买了媒体资源上报了,现在突发这种事,必须得向局长汇报。 可谢局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无奈只能来局里试试看,但周日局长会在的可能性不高。 果不其然,局长办公室里没人。 吴永成正下楼梯,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 (本章完) 第164章 穿小鞋(求月票) 第164章 穿小鞋(求月票) “哟,这不是吴队吗?”从楼梯上上来的人,正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一把手,支队长倪建荣。 “哦,是倪支啊,怎么大周末的还在局里?” “吴队大周末的不也在局里吗?怎么,我就来不得?”倪建荣笑着说,只是这笑里多少夹带点火药味。 “嗨,我说错话了,倪支莫怪。”吴永成不想和他起什么冲突,立刻打了个马虎眼。 两人错身而过,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下楼的吴永成突然回头道:“对了倪支,你知道谢局去哪儿了吗?办公室没人,我这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哦,找谢局啊,他昨天就去省里开会去了,好像说是个规格比较高的会,估计这种重要的闭门会,不方便接电话吧。怎么,有急事?”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去省里开会了。”吴永成想了想说,“倪支,那这件事恐怕还得找你商量了。” “哦?到底什么情况?”倪建荣问。 “就前几天那个绑架案,你还有印象吗?” “那个捐了二十台大哥大的企业家?” 吴永成点点头:“他儿子又被人绑架了,而且这次的绑匪很可能是职业罪犯,心狠手辣,什么要求都没提,就先砍了一根手指给家属送过去。” “所以,你找局长,是想让他调动全市警力来搜捕绑匪?” “对,上次的绑匪由于我们快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因此没有做大规模的搜捕。” 吴永成作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原则上可以基于案情需要调动支队的人手,但要调动全市警力,甚至要跨部门协作的话,必须得谢国强签字才行,就像当时许家光案搜寻章慧的尸骨时,他就第一时间找到了谢局。 倪建荣听完,却摸着下巴说:“哎呀吴队,这个不是我要批评你,你这办案思路不对啊。” 吴永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对方官腔一出来,那就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倪建荣说道:“你说之前那宗绑架案,你们不是破得挺漂亮的嘛,那个企业家高调捐赠物资,你们三大队也算是出了回风头。可这才没几天,你现在大张旗鼓地搜捕,让上面领导和民众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宏城警方之前的案子破得不干净呢。到时候你说这事怎么办,咱们市局的面子、谢局的面子怎么办?” 吴永成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倪支队,是警方的面子重要,还是人质的命重要?” 倪建荣的回答,让吴永成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淡淡地说:“都重要。” 吴永成知道多说无益,立刻扭头就走。 却被倪建荣叫住了。“吴队。” “倪支队,还有什么指示吗?” “吴队,就算不考虑咱们市局的面子,那你也得为人质的安全考虑啊。面对这样手段残忍的罪犯,如果大规模搜捕导致打草惊蛇,万一人质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任?我看你们三大队不是个个精兵强将嘛,尤其是那个叫周什么……来着的。哦,周奕,你吴队手下的人一个都能顶十个了,就没必要调动这么多警力了吧,那可都是纳税人的钱。”倪建荣阴阳怪气地说。 吴永成也不再客气,直接冷着脸回怼道:“照你这么说,那案子都别查了,等着嫌疑人大发善心就行了。” 说着直接走人。 倪建荣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哼,什么态度。” 自从倪建荣空降过来抢走了本该是吴永成的位置后,吴永成其实一直在避免和倪建荣在工作上产生冲突,有时候两人的意见相左,只要不违反原则,吴永成基本上都会让步。 他本来就是个不太在意功名利禄的人,何况谢局对他也挺好,不想搞一些内部斗争的事情出来让谢局为难。 他对这位空降支队长的来历,也有所耳闻,并且平日里此人的作风也听说过一些。 就像蒋彪那样的支队老人对倪建荣是颇有不满的,但吴永成一直都告诫他们要以大局为重。 可是今天,倪建荣的话让吴永成感到了愤怒。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告诉自己,别说全市的警力,就算是支队的人,你也别想用。你想破案,那就靠你们三大队自己吧。 这种事,俗称穿小鞋。 吴永成知道倪建荣办得到,因为今天是周日,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多数人在放假。尤其是一队的人,姓倪的一句话就够了。 而谢局又联系不上,这么看来,这回怕是要孤军奋战了。 …… 宏城宝坻的别墅里,钱红星正在把所有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周奕。 很明显,钱红星现在脑子有点乱,说的话有点混乱。 但周奕还是快速整理清楚了情况。上一次孙坤的案件结束后,钱红星把儿子接回家,和姚玉玲守着儿子寸步不离。 这段时间一直相安无事,钱红星考虑到这次被绑架的情况,还找朋友打听了哪里有专业的保镖公司,打算给儿子雇个保镖,防止再出现被绑架的情况。 由于之前周奕对刘建设的怀疑,让钱红星这个生意人开始起疑心,于是让人查了下刘建设的账,结果就发现了虚报发票的事。虽说金额不大,但钱红星怎么可能再容忍刘建设继续当自己的司机。 于是把他叫到办公室,当场把证据甩他脸上,让他滚蛋。 刘建设则是懊悔不已,苦苦哀求钱红星再给他一次机会,还说自己女朋友已经怀孕了,正在谈婚论嫁,如果这时候自己丢了工作,那女朋友肯定就跟自己黄了。 钱红星当然不可能再留他,直接告诉他要么滚蛋,要么自己报警。 刘建设愤怒地扔下奥迪车的钥匙转身离开,并且还放出狠话,早晚都要让钱红星付出代价。 钱红星当时并没在意,只是让秘书赶紧再找一个司机,还特意叮嘱要找个看起来老实点的。 刘建设是周五被辞退的,周六晚上,钱红星跟姚玉玲商量,说想带她和儿子出国玩一玩,儿子出生后还没出过国门。 姚玉玲很高兴,便欣然同意。 于是第二天,钱红星就准备出门去旅行社安排一下出国的事宜。 在家里关了几天的钱来来已经缓过劲来了,因为孙坤之前掳走他后,给他灌了安眠药,而且傍晚被绑的,后半夜就被救出来了,孩子其实有点懵,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根本在家待不住。 于是钱红星要出门的时候,钱来来吵着也要跟着一起出门。 夫妻俩一合计,觉得也没必要那么草木皆兵,只要两人把孩子看好就行了,总不可能一直不让出门。 去旅行社办完手续,两人带孩子去商场吃了饭,又去进口玩具店买了玩具。 本来一切正常,直到开车回去的时候,在距离宏城宝坻两公里左右的一个路口,突然蹿出了一辆摩托车,和钱红星的车发生了剐蹭。 车上下来两个戴头盔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和他吵了起来,而且情绪非常激动,尽管钱红星想息事宁人表示愿意赔偿,但对方还是在拉扯间动手打了他。 车上的姚玉玲见丈夫被打,赶紧下车劝架,于是两名男子骂骂咧咧地走了,也没再提赔偿的事。 夫妻俩以为碰上了神经病,结果一上车,原本坐在后座的钱来来不见了,靠近孩子那边的车门还开着。 两人顿时吓坏了,以为是孩子受到惊吓自己开车门下车了,可是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 姚玉玲急得要报警,钱红星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周奕对刘建设的怀疑,决定先回家联系周奕看怎么办。毕竟报警了来的也只是派出所的人,直接找周奕才算一步到位。 可没想到人刚到家不满五分钟,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钱红星战战兢兢地接起来一听,电话里一个男人说:钱总,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别报警,否则你就等着替你儿子收尸吧。另外,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给你留了份礼物。 钱红星大声质问他是谁,要多少钱,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门铃就响了,保姆开门一看,小区保安神色慌张地捧着一个鞋盒,说是刚才有辆摩托车经过大门口的时候突然丢下的,盒子上写了要交给钱总。 钱红星立刻夺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塞了很多垫鞋用的废纸,而最下面就是那根断指。 看到盒子里的断指,钱红星直接吓懵了,姚玉玲更是吓得背过气去。 缓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钱红星决定,还是要打给周奕。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因为绑匪已经干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但他更后悔当初没有听周奕的话,因为他立刻就把周奕刘建设的怀疑,和小刘被自己开掉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觉得一定是这个刘建设心怀怨恨在报复他。 周奕听完钱红星的所有描述,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因为从钱红星的描述里,周奕捕捉到了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绑匪不仅是心狠手辣的职业罪犯,更是团伙作案。 这是所有可能性里,最糟糕的情况。 没有之一! (本章完) 第165章 职业犯罪团伙(求月票) 第165章 职业犯罪团伙(求月票) 周奕从钱红星的描述里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刘建设被开除时,曾威胁过钱红星要让他付出代价。通常情况下,钱红星这种级别的老板,不可能把这种话当回事。但刘建设敢说,那很有可能不是单纯地放狠话。再结合周奕知道上一世他可能偷梁换柱,调包了赎金导致钱来来死亡,可以非常合理地把他当成主要嫌疑人了,因为犯罪动机清晰。 第二,从钱来来被绑架的过程来看,首先可以肯定这是团伙作案,而且这个团伙至少有四个人。摩托车上的两人,负责制造冲突,吸引钱红星和姚玉玲的注意。至少还有一个人从另一边打开车门掳走了钱来来,然后还得有一个人负责驾驶车辆快速离开。 因为从钱来来被掳走,到断指被装在盒子里丢到小区门口,间隔时间很短。这意味着,绑匪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先砍断人质一根手指了。而这个过程首先需要有人控制人质并完成伤害行为,其次还需要有便于实施伤害的场所。 移动的车辆无疑是逃离和实施伤害的最佳选择,所以至少车上有两个人,甚至不止两个人。 第三点,就是从摩托车碰瓷,到掳走人质,再到钱红星刚到家绑匪就打来电话,并同时把断指丢到大门口。说明这个犯罪团伙非常专业,所有的步骤,都是经过周密设计的。这样高效、专业的计划,不是凭空能想出来的,而是需要经验。 这个犯罪团伙,一定不是第一次作案。 可问题同时也产生了,刘建设给钱红星当了四五年司机了,他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种职业犯罪团伙的成员的? 这种职业犯罪团伙,接纳新人的可能性非常低,尤其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因为这些人都是犯了重罪的,他们只相信长期共同犯罪的伙伴,不可能轻易接纳外人的。 刘建设怎么看,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一点,周奕眼下还想不通,看来只能等吴队那边把刘建设的社会关系摸清了再做分析了。 “周警官……这根手指,真的不是我儿子的吗?”钱红星指着盒子里的断指,手不住的颤抖。 周奕知道,钱红星需要吃这颗定心丸。 于是说道:“我的判断是,从你儿子被掳走到断指出现,中间时间很短,这么快就砍断手指再送来的可能性很小。更大可能是绑匪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周奕的想法是,钱来来断指已成事实,接不接得上也是个未知数。但只要人质能平安救出来,比起命来,一根断指真不算什么。 可周奕害怕的是,这根断指只是一个开始。 比起孙坤的绑架,现在的钱来来每一秒钟都处于致命的危险之中。 钱红星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周奕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物业查监控吧。” 钱红星领着周奕直奔物业而去,果然是全宏城最好的富人别墅区,西装革履的物业经理毕恭毕敬地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有多个屏幕的专业监控室。 钱红星没有介绍周奕的身份,但物业经理多精明的人,一看钱红星对这个维修工打扮的人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就猜到一些了。 “咱们宏城宝坻外部总共有八个摄像头,小区外的所有可视范围都在监控范围之内,再加上围墙上面都安装了电网,别说是小偷小摸了,就算是国际大盗都进不来。”经理得意地介绍。 “能够拍到大门口的监控有几个?”周奕问。 “三个,正对大门口有一个,然后小区围墙拐角处各有一个是补大门口那个视野盲区的。” 周奕点点头,果然很专业。“把这三个监控的记录都打开,先看案发前半个小时的。” 经理立刻让人操作。 虽然经理说他们用的是最先进最好的进口监控设备,但九七年的监控清晰度到底还是太模糊了。 周奕看到一辆摩托车自西向东快速开过,在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明显减速了,同时开摩托车的人朝站岗的保安丢下一个盒子,然后一拧油门快速离开,消失在东向的监控里。 周奕让人把画面定格在摩托车扔下盒子的瞬间,问钱红星:“钱总,你能认得出来,这辆摩托车和之前转移你注意力的是一辆吗?” 钱红星把脸凑过去,死死盯着监控屏幕,恨不得把里面那辆摩托车连人带车都给抠出来。 “我……不太确定。不过这人看起来和当时那两人很像,都是黑衣服黑头盔。” 周奕点点头,那就有很大可能性就是之前负责制造事端转移注意的人了。只不过之前是两个人,而丢下盒子是一个人,大概率是一个人摩托车的载重更轻,对逃跑更方便。 棘手,对方思虑太周全了。 “继续往前倒,倒回案发前二十四小时,然后最大倍速播放。”周奕说。 工作人员立刻照办,周奕开始死死盯着眼前的三块同步播放的屏幕,不断地看着监控里飞速闪过的人和车。 “停!” “继续!” “停!” “继续!”“停!”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辆摩托车出现,很明显,和丢下盒子的摩托车及车手是同一个人。 监控上的时间显示是今天的上午九点四十六分,而在一分钟不到之前,钱红星的奥迪车刚刚从小区里驶出。 也就是说,这辆摩托车在钱红星今天早上带着老婆孩子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踪他了! 而且不仅如此,前面两次喊停,都是因为周奕捕捉到了那辆摩托车出现的身影。 他们一直在附近盯梢,就是在等钱红星带着孩子出来的机会。 周奕在死盯着监控的时候,钱红星和物业经理已经看晕了,三个屏幕同时最大倍速播放,眼睛根本来不及看。 “周……周警官,有……什么头绪吗?”钱红星紧张地问。 周奕指着画面里那辆摩托车说:“这辆摩托车多次出现,除了在实施绑架时负责制造事端转移注意力,还负责监视跟踪。绑匪第一通电话里警告你们不要报警,这和上次孙坤绑架钱来来的情况完全不同。” 周奕听吴永成提过,钱红星之前已经通过律师向警队了解了孙坤绑架案的案情,所以也不再遮掩。 “孙坤用的是心理战术,但现在这伙绑匪我认为不是心理战术。所以很有可能,这个摩托车手,会继续负责盯梢任务。那这个人就很可能是个突破口。” 周奕之所以说人而不说是摩托车,是因为这个人并没有暴露过,钱红星说当时发生剐蹭自己被打的时候,摩托车上的两个人始终戴着头盔没摘。那只要换身行头就行了,相反摩托车再出现的可能性倒很小了,因为摩托车目标太大了。 “有空房间吗?我要给队里打个电话。”周奕问。 物业经理赶紧说道:“有有有,我带您去。” 一间小会议室里,周奕拨通了吴永成的电话。 “吴队,我现在在钱红星家,案发的基本情况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同时还有一些侦查方向。” “好,你说,小乔和我在一起,她会记录。”吴永成说。 周奕把案发的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重点提了自己的几点怀疑和判断。 刘建设的行踪和他的社会关系要彻查;宏城宝坻附近需要布防,因为绑匪可能会盯梢;多次出现的摩托车需要调查;还要对案发附近路段进行走访调查,因为绑走钱来来的车辆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听完周奕的所有汇报,吴永成说道:“周奕,眼下还有一个情况不太乐观。” “什么情况?”周奕心头一紧。 吴永成沉默了两秒说:“咱们人手不够啊。” 周奕顿时心里一松,原来就这啊? “吴队,确实是周末,兄弟们都在休息,但这案子的情况非常紧急,通知支队的兄弟们加个班呗。” 可话刚说完,周奕又觉得不对劲,吴永成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果然,吴永成的话让他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姓倪的王八蛋拿警队的声誉来卡我们,谢局又去省里开重要会议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至少今天,一队的人怕是调不动了。” 周奕立刻说:“那可不行,绑匪穷凶极恶,耽误一分钟人质都可能有危险。” 但这件事的症结所在周奕也很清楚,虽然谢局不在,但局里还有其他领导。而正常情况下,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这个位置一般会由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兼任,可倪建荣是空降的,据说本来是想直接走副局长兼任刑侦支队支队长这一套流程的,结果谢局找由头给卡掉了,最后只落了个支队长的名头,而分管刑侦的工作谢局直接抓在了自己手里。 所以即便另外几位副局长在局里,也没用,管经侦的、管交通的、管政思和财务的,都无权直接下令刑侦支队。在刑侦这块职权范围,吴永成上面只有谢国强和倪建荣。 这时乔家丽说道:“吴队,要么找青山分局帮帮忙?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辖区。” 吴永成想了想说:“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没有谢局的签字,他们愿不愿意协助还不好说。” 周奕知道,吴永成的担心不无道理,集体就是讲规则的,不能任意妄为,否则就无法管理了。而且人心难测,这种棘手的案子,如果最后破得圆满也就算了。 但凡中间出点问题,没有合理手续,那青山分局的领导就得吃处分。 没几个人愿意拿自己的前途来这么赌的。 吴永成也知道这道理,所以又说道:“实在不行,就把这案子转给青山分局,我们来协助侦破。” 周奕立刻拒绝道:“吴队,不能这么干。一是双方的侦破思路要磨合,二是现在钱红星就信任我们三大队,让青山分局来插手主导,人质家属的情绪就很难说了。” 周奕不是对青山分局有意见,但从上一世孙坤案的侦办结果来看,青山分局怕是办不了这案子。何况之前孙坤的案子就被他们三大队截胡了,谁知道青山分局的领导是怎么想的,尤其钱红星还高调捐赠。 周奕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吴队,我有办法了,你等下,我先打个电话!” (本章完) 第166章 绑匪的电话(求月票) 第166章 绑匪的电话(求月票) 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所长办公室里,金磊接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金磊。” 一听对面的声音,金磊顿时展颜笑道:“哦,周奕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去了市局高就,就把我们都给忘了呢。” 金磊这话只是玩笑话,之前张宁帮周奕找到孙坤这事,张宁回去就跟金磊说了。 电话里,周奕声音焦急地说:“金所长,现在有个非常紧急的案子,我需要咱们所所有警力的协助。” 金磊一听,立刻收敛起笑容道:“好,没问题!你说。” 周奕顿了顿,沉声道:“金所,这次协助,程序上可能不够完善,得承担一些风险。” 金磊愣了下,但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周奕,我上回说过了,咱们所就是你的娘家人,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都行。” 周奕顿时感动不已,虽然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就知道金磊不会拒绝,毕竟杜清明蒙冤十年,他依然想着替他翻案,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但听到对方这么斩钉截铁的话,还是非常感动。 周奕用最简单的话描述了一下这起案子的性质,然后说等下具体的人员安排让吴永成和他联系。 金磊一听吴永成的名字,立刻精神一振。 挂断电话,周奕给吴永成又打了过去,告诉他自己搞定了南湖派出所的全部警力,虽然不多,但起码能解燃眉之急,因为要排查的事情非常多。 吴永成喜出望外,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说道:“周奕,按照你对绑匪的分析,我也认为这样的职业犯罪团伙,不可能是第一次作案,可以找找全省范围内曾发生过的类似绑架案。这件事我来办,我找找关系打听下。” 周奕刚挂断电话,就听到会议室外面一阵嘈杂,赶紧跑出去一看。 保姆杨姐居然出现在了物业,周奕顿感不妙。 果然,钱红星让杨姐说说清楚。 杨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板……有……人打电话来说要找你,我听这语气不对……没敢说你出去了,就说……你吃坏东西上厕所去了。那人说三分钟后再打过来,要是再不接,就……就……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听清楚之后,周奕和钱红星的脸色都变了,知道这是绑匪打过来的,尤其是钱红星,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往自家方向飞奔。 周奕也立刻跟了过去。 物业经理犹豫了几秒钟,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已经跑得魂都快飞出来的杨姐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钱红星家距离物业办公室大概四百多米,杨姐挂上电话跑过来加上说清楚情况,大概了将近两分钟。 钱红星此刻已经没脑子算还剩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跑回家接电话,跑慢了自己儿子就没命了。 周奕追过去,惊讶的发现,四十多的钱红星居然跑得比自己这个二十三岁的刑警还要快,大概率是他的肾上腺素爆发了。 虽然钱红星有着商人的精明、自大和市侩,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父亲。 杨姐出来的时候,别墅的大门敞开着,钱红星前脚跑进客厅,还没来得及喘气,后脚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钱红星猛地扑过去就要抓起电话,却被周奕一把拦住了。 钱红星一愣,周奕快速说道:“等三秒钟,赶紧平复下气息。” 钱红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快速喘了两口气,一停下来他才感觉到难受,自己心脏仿佛都快从嗓子眼钻出来了。 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周奕伸手按下了免提键。 钱红星依然还在喘气,整个人满脑袋都是汗,但他在尽力压制着气息。 “喂……”钱红星声音颤抖地说。 电话里,一个嗓音有些沙哑的男人冷笑道:“钱总,肠胃好点没?” “我……我肠胃一向不太好,稍微吃坏点东西就……就容易拉肚子。”钱红星赶紧说道,要圆刚才杨姐说的话。 “那得去医院看呐,这么大个公司的老板不保重身体怎么行。”电话里男人笑道。 周奕看见电话旁边有笔和便签本,立刻拿起来写了几个字递给钱红星。 钱红星一看,马上对电话里说道:“我……我想跟我儿子说话。” 这话说完,对面就没了反应,顿时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物业经理已经追上来了,但是听到屋里电话响,没敢进来,站在门口。 突然,电话里男人发出一声冷笑,说了句让钱红星头皮发麻的话。 他说:“警察就在你旁边吧。” 钱红星瞬间脸色惨白,满眼惊恐地看向周奕。 周奕也是一惊,但马上写了四个字交给钱红星,便签纸上写的是:他在诈你! 钱红星赶紧大声否认道:“没有,我没报警,我以我祖宗十八代的名义发誓。”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但对钱红星而言,每一秒钟都是可怕的煎熬。 就在他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对方的男人突然笑道:“开个玩笑嘛,别那么紧张。” 钱红星脚一软,险些没有站稳,周奕也不禁松了口气。“那我可以跟我儿子说话了吗?” “没问题,等着。” 十几秒钟后,电话里突然一个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听到孩子的哭声,钱红星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哭着大喊道:“来来,来来别怕,是爸爸。” 电话里,听到声音的钱来来撕心裂肺地喊道:“爸爸,爸爸!”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在楼上休息的姚玉玲飞奔下楼,突然脚一扭,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但她根本顾不上疼痛和磕破流血的手臂,扑过来大哭着喊道:“来来,妈妈一定会救你的,来来你别怕。” 但电话那头的钱来来却没能喊出妈妈,似乎是被人突然捂住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男人开口道:“钱总,钱夫人,听到了吧,令公子好得很呢。” 钱红星咬牙切齿地说:“说吧,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怎么给?” “钱总敞亮!我们就是求财,没打算害命,只要钱到位,令公子马上完璧归赵。” 听到最后四个字,钱红星立刻看向了周奕,似乎是周奕之前关于断指的判断对了。 但周奕却不这么认为,与其说是对方在给钱红星夫妇作保证,不如说是在戏耍人质父母,毕竟对面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掌控着主动权。 “好好好,钱的事好说,你们要多少钱?” “不多。”男人嘿嘿一笑道:“一百万就够了。” “什么?”电话这边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九七年的一百万是什么概念,对普通人而言,那就是天文数字啊。 可钱红星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我给!” 对方大笑道:“敞亮!钱总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毕竟上一世孙坤杀害钱来来后,钱红星就曾经百万悬赏。 “但我需要两天时间,毕竟一百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钱红星说,因为周奕写了四个字给他,拖延时间。 对方冷笑道:“两天?钱总这是把我们这儿当托儿所了啊,这么放心把儿子交给我们啊。” 钱红星的汗蹭的一下就下来了,紧张地问:“那你说……多久合适?” “今天是周日,银行不开门,钱总就算再有钱,家里也不会放一百万现金吧?” “是是是。”钱红星连连点头。 “明天早上八点银行开门,我给你两个小时取钱,足够了吧。” “足够了足够了。那我怎么交钱?” 对方笑道:“别急,取完钱,乖乖回家等我电话。今晚就搂着尊夫人安安稳稳睡一觉吧,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对方挂断了电话,只剩嘟嘟的忙音。 钱红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像是脱了一层皮。 如果说孙坤当初是用计谋在熬鹰,那现在的绑匪就是直接上手抽筋扒皮。 姚玉玲更是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幸好周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这时候物业经理才敢进来,杨妈也回来了,周奕把姚玉玲扶到沙发上,杨妈上来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这才让姚玉玲缓过来,开始蜷缩成一团呜呜呜的哭起来。 物业经理赶紧扶起地上的钱红星,好言安慰道:“钱总,您一定要挺住啊,您要是倒下了,您儿子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似乎给了钱红星力量,让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周警官,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钱红星问。 在通话的过程中,周奕一直试图从电话里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对方的普通话很标准,没有什么口音,唯一的特征就是鼻音有点重。 而且也没有听到什么明显的背景音,只能从让钱来来说话时声音由远及近来判断,钱来来被关在了一个空间比较大的地方,因为从钱红星说完话到响起钱来来的声音,过了十几秒,按正常成年男性行走的速度,男人接电话的地方和关押钱来来的地方,有十二到二十米的距离。 其他线索,周奕并没有捕捉到。 周奕说:“明天先按绑匪说的做,准备赎金。现在是下午三点零二分,我们按照对方刚才说的明天中午十点来算,就是还有十七个小时,在此之前人质的安全肯定可以保证。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在这十七个小时里,查出这伙绑匪的信息。” 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万幸,昨天晚上在王所长那里吃好喝好睡了个安稳觉,要不然铁打的身体这么折腾也扛不住啊。 钱红星连连点头,周奕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奕又看了看表说道:“钱总,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得走了。” (本章完) 第167章 小贩(求月票) 第167章 小贩(求月票) 听到周奕说要走,钱红星顿时就急了。 “周警官……你不留下来吗?” 周奕说:“钱总,为了避免被怀疑,我是装成修理工进来的,如果真的有绑匪的同伙在盯梢的话,我这个修理工进了小区却一直不出来,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钱红星吓了一跳:“应该不至于吧?这人来人往的,不会盯得这么紧吧?” “还真未必,你们这里是整个宏城最高档的别墅区,进出的基本就是两类人。一类是业主,进出必然都是开车的。另一类就是保姆,进出买菜。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就会很惹眼。而且,事关人质的人身安全,凡事都不能冒险,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是是,周警官你说的有道理。”钱红星连连点头。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按绑匪的要求明天得取钱,这一百万现金就算是对我来说,那也是一大笔钱呐,我这心里没底啊。”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还得来。但是我不能跟着你去取钱,你把准备取钱的银行地址告诉我,我们警方会提前做好部署,确保你和赎金的安全。”周奕有点为难地说,“但是明天我肯定没办法再伪装成维修工了,这样容易引起怀疑。” “周警官,要不我给您拿一套咱们保安的制服?”物业经理说。 周奕觉得也不是不行,刚要答应,钱红星却说道:“不行不行,万一他们早就认过小区保安的脸呢,突然出现生面孔太危险了。” 钱红星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刚才周奕说了那番话,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时刻都处于绑匪的监视之中了。 周奕倒不这么认为,绑匪盯梢的可能性很大,但想认出每个保安的样子,属实有点夸张了,绑匪又不可能近距离观察每个人的长相。 没想到钱红星又说:“我在公司地下车库里还有一辆车,周警官你可以直接开车进来,更安全。” 周奕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有车的话,到时候钱红星去取钱的时候,自己还能反跟踪,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欣然同意。 钱红星马上把车钥匙拿来,并说明了车的具体位置,以及自己准备取钱的银行。 临走之际,周奕告诉钱红星,自己和同事救过一次钱来来,一定可以再救他一次的。 钱红星几乎是追悔莫及地说自己当初就该听周奕的,没想到这个刘建设会这么狠。 可周奕却在思考,这件事和刘建设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这里面存在太多线索盲区了。 周奕从宏城宝坻出来的时候,故意假装鞋带开了,蹲下来系鞋带。 实际上是趁机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久前孙坤案的时候,周奕观察过别墅区的四周,确定没有高视野的建筑可以作为监视点。 那别墅区内部的环境自然就无法被监控到了,刚才绑匪打来的电话也证明了这点。 尤其是绑匪诈钱红星,试探他是否报警。 假如绑匪真有能力监控到别墅区内部,那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所以绑匪唯一可以监控到的地方,就是别墅区大门口。 别墅区的左侧,是一个公园,就是孙坤绑走钱来来的地方。 右侧是一个干部疗养院,也没有可以监视的地方。 唯一能监视的,就只有别墅区正门口马路对面了,因为那里是一排商铺。 不过豪华别墅区对面的商铺,不可能是苍蝇馆子,都是上档次的店。 周奕借系鞋带的功夫快速观察了下,一家西餐厅,一家大饭店,一家美容院,还有几家服装店。基本都是为了对面的有钱人们量身打造的。 唯一一家有点生活气息的杂货店,门面只有巴掌大点,夹在两家装修华丽的店面之间。只有一个老头在看店。 倒是离这些店铺有点距离的路口,有几个小商贩在摆地摊,位置刚好可以观察到这边。 周奕系完鞋带,起身往小商贩的方向走去。 路口这边是一片空地,刚好可以摆摊。 这里目前一共有四个小商贩。 一个五十出头的老汉用一辆平板车拉了半车的苹果,周奕经过的时候假意看车上的苹果,然后不经意间看了老汉两眼。粗糙黝黑的皮肤,手上厚厚的老茧和额头上像刻刀雕出来的深深的皱纹,让他确定,这是个地道的农民。 这些细节都是无法伪装的,是经年累月在田间地头劳作时留下的痕迹。 他看周奕看自己,憨笑着摸出一个红色马夹袋,用浓重的本地口音问:“来……来点吗?甜……” 老汉旁边,是个摊煎饼的大姐,出摊用的是一辆三轮车,车上用简陋的木板搭了个灶台,放着一个铺着铁板的炉子,旁边有一些摊煎饼用的食材。 眼下是下午,不是饭点,系着围裙的大姐正坐在一张红色的塑料方凳上休息,见周奕走过来,立刻站起来热情的招呼道:“小伙子,要吃煎饼不?” 和一旁憨厚的老汉不一样,大姐明显活跃得多,注重“客户体验”。 周奕走到大姐的摊前,把手里的工具箱往地上一放:“行啊,那给我来一个吧。”“好。”大姐赶紧忙活起来,但马上笑着说,“小伙子,赶时间不?可能得多等两分钟,这炉子得烧热下才行。” 周奕本来就是来观察情况的,有正当理由多停留,那就再好不过了。“没事,我不着急。” “哎好,这不是饭点,炉子就没一直烧着,省点煤钱。”大姐熟练的往炉子里添煤渣。 周奕探头一看,三轮车后面,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正蹲在另一张红色塑料方凳前画画。 “大姐,这您闺女啊?” “是。”大姐看炉子热了起来,开始准备做煎饼。 “你这又带孩子又做生意的,够辛苦啊。” 大姐爽朗地笑了笑:“嗨,辛苦啥,过日子呗。她爸在工地上干活,也没法带她。我这光在家带她不挣钱,孩子她爸太辛苦了,就想着做点小买卖,挣点菜钱。你说这过日子哪儿有不吃苦的,有孩子陪着,那怎么着心里头还有个盼头。小伙子你说是不?” “是,大姐说得真好。”周奕笑道,这才是芸芸众生的真实状态。 “妮儿,叫叔叔。” 小女孩回过头来,冲周奕喊道:“叔叔好。” “妮儿乖,妈妈干活的时候可不能乱跑哦。”周奕柔声道。 大姐笑道:“不会,她可乖了。小伙子,要辣椒不?” “少来点,吃不了太辣。” 周奕借着和大姐攀谈的机会,趁机观察另外两个摆摊的人。 一个是卖帽子手套的老太太,绝对的纯手工打造,因为周奕看见老太太正在织毛线。 离最远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摆摊卖盗版录像带。 男人很瘦,寸头,穿着宽大的外套,站在那儿缩着个脖子双手插兜,不时的来回四处看。 从这摆摊的四人来看,只有这个卖录像带的男人有嫌疑。 周奕付完煎饼钱,跟大姐说了句再见,吃着煎饼朝男人的摊位走去。 男人见他走到自己面前,耸着肩问道:“哥们儿,买带子不?” 周奕没说话,假装低头看地上的录像带。 “我这儿都是好莱坞大片,带劲,你看看这个,《龙卷风》;还有这个《碟中谍》。这个,《独立日》,去年老美最火的电影,那帮孙子都爱看。” 男人热情地介绍,用脚在摊位上比划着,双手依然插兜里。 见周奕啃着煎饼不说话,又用脚点了另外几个道:“不爱看外国片?那港片看不看,成龙的、周星驰的、周润发的都有。” 周奕抬头看看对方,对方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男人见周奕看他,顿时十分恼火,怒道:“你瞅啥?” 周奕并没有回复那句经典答案:瞅你咋地。 而是淡淡地说道:“随便看看。” 男人顿时大怒:“你他妈不买你早说啊,老子叭叭半天,你屁都不放一个。不买滚蛋!” 卖煎饼的大姐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看了一眼,有心想来劝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敢,只是挡在了自己女儿前面。 周奕没跟对方吵,因为他基本上已经确认了,眼前这货,应该是个前科人员,而且看这寸头的长度,估计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时间不长。 周奕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扭头就走。 男人自持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还是被这笑搞得一激灵。 男人冲着周奕远去的背影骂了句脏话,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卖煎饼的大姐见周奕走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长出了一口气跟女儿玩耍起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大姐发现男人正在收摊,把那些录像带都装进了一个蓝布包里,然后背着扭头就走。 男人背着包往路口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三四百米,然后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妈的,这人什么来路,不会是城管吧。”男人骂骂咧咧,嘴里脏话不断。 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蹿了出来。 (本章完) 第168章 刀疤眼(求月票) 第168章 刀疤眼(求月票) 男人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连退两步,背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这条小路不到一米五的宽度,两边都是居民楼房,所以光线比较差。 那突然出现的黑影一把就将男人按到了墙上,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男人看清了黑影的脸,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大怒。 居然是刚才看录像带不买的那个修理工。 “我操……” 男人还没骂完,周奕的证件就亮了出来。 男人懵了一下,立刻改口道:“原来是……警……警察同志啊,我没干啥坏事啊。” 周奕松开手,收回证件道:“双手抱头,蹲下。” 男人哎的答应了一声,立刻照办。 “在哪个监狱服刑?”周奕看他这双手抱头蹲下的动作如此标准,就知道果然是去“进修”过的。 “报告,是南明第一监狱。”男子回答道。 “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偷……偷东西。” “判了几年?” 男人抱在脑袋上的右手竖起两根手指道:“两年。” 周奕点点头,从量刑上来看,不算很重。 “放出来多久了?” “一个多月,警察同志,我现在学好了,真没再犯事儿。”男人说着,想站起来解释。 周奕一瞪眼厉声道:“蹲下。” “哎好的好的,我蹲下。”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男人害怕地问道:“是因为我卖盗版录像带吗?” 过去,录像带和后来取而代之的光盘,全国九成大概都是盗版的,街头巷尾遍地都是,甚至很多店里卖的也是盗版光盘。 这玩意儿犯法肯定是犯法的,但因为金额、性质都很小,警察基本上不会管,要管也是城管来管。真轮到警察管,那也不是这种摆地摊的小虾米,一定是制造、批发这样的源头,涉案金额很大那种。 周奕冷笑道:“盗版录像带?呵呵,你看我像傻子吗?” 男人立刻摇头:“不像不像。” “站起来。” 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把外套解开!”周奕一指对方那宽大的外套说。 男人顿时有些犹豫,但是看周奕眼神犀利,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衣服解开,男人这宽大的外套内侧,手工缝制了很多大口袋,每个口袋里都塞着一盘录像带。 周奕随手抽出两盘来看了看,冷笑道:“哟,够劲爆啊。” 录像带上面贴着不堪入目的黄色图片,还配了相当惹眼的片名。 男人讪笑道:“还……还行。” “你这,少说有个十盘,够拘留十五天了啊。”周奕随口说道。 “啊,别啊警察同志,我这是一时糊涂,初犯。你看我这刚出摊,就被您火眼金睛给识破了,我还没卖过呢,我这顶多这算是未遂……未遂。” 周奕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初犯,就冲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收摊这点,不是老油条没这警觉性。 当然,也是周奕故意让他察觉到的。 “问你几个问题。”周奕说。 男人一愣:“啊?啥……啥问题啊?” “在这边摆摊几天了?” “我今天第一天出摊,真的……” 话音未落,周奕厉声道:“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 男人一缩脖子,说道:“四……四天,可这黄色录像我真的是头回卖,前几天我卖的都是正经片子。” 哄鬼呢!不过周奕对这不感兴趣,问道:“这几天,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男人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警察不是冲自己来的。周奕早从他的气质姿态上看出来,他就是个老油子,属于小偷小摸惯了那种,应该没犯过大案。 要不然也不可能摆地摊卖黄色录像。 至于他是绑匪盯梢的同伙的可能性也很低,因为如果盯梢的话,卖正常录像带就行了,外套里面再藏黄色录像带,完全就是画蛇添足增加风险,而且也不便于行动。 但周奕找他的原因也很简单,物以类聚,有时候只有这类人才会注意到同样心怀不轨的人。 “我想想啊,我想想。”男人说道。 “警察同志,我要是说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算不算立功表现啊?” “怎么?还想讨价还价?”当片警的时候,这种人见多了,周奕立刻作势要拽男人,“走,那回派出所慢慢聊。” 男人瞬间急眼,连忙说道:“别啊别啊,有话好说。我看到最近有辆摩托车老在这附近晃悠,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踩点,因为那车总是停在背阴的、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果然,蹲过大牢的人很容易闻到同类的气息。 “看清这辆摩托车的车牌号了吗?”周奕问。 男人摇摇头:“那倒没,不过那车型号我认识,是幸福250,跟我隔壁邻居的车一样。” 周奕有些失望,这个幸福250是八九十年代非常常见的一款摩托车,没有车牌号只有车型,要查起来完全是大海捞针。 没想到男人又说道:“不过我看见开摩托那人的长相了。” 这句话,让周奕大喜,让男人赶紧说。 男人见周奕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押对宝了,说道:“我当时肚子憋得慌,就找了个没人的旮旯方便方便,然后刚好看到这人摘了头盔在抽烟。年纪大概在四十出头,长得很凶,络腮胡子,右眼斜上方有道刀疤,右眼皮往下耷拉着。” “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啥好人,就那长相那眼神,在我们号子里绝对是当大哥的主儿。他看见我了后,就把烟掐了然后戴上头盔开车走了。后面他就没在那个角落出现过,不过昨天晚上我在另一头又看见那家伙了,不过我当时戴着围脖儿,他应该没认出我来。” 这个线索,属实是个意外收获。 周奕现在就恨,这年头还没有犯罪画像技术,要不然把这家伙带回去做个犯罪画像,那收获可就大多了。 不过按他说的,这个摩托车手脸部是有明显特征的,如果能通过刘建设的社会关系找到符合这个特征的人,那侦查方向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了。 鉴于这位黄色录像带贩子有着明显的“立功表现”,周奕没把他抓起来,而是当着他的面把所有黄色录像带踩碎销毁,然后警告他自己已经记住他的样子了,要是下回再被自己抓到,那就老账新账一块儿算账。 男人赌咒发誓保证不会再犯,但是看向那一地被踩碎的黄色录像带碎片,眼里满是懊恼和惋惜。 男人冲周奕远去的背影比划了个中指,小声喃喃道:“真他娘倒霉,卖个黄色录像带还能碰上警察,改邪归正咋就这么难呢。” 周奕没有再折返回宏城宝坻周围,防止暴露。 他决定先去钱红星公司去取车。 …… 另一边,蒋彪和陈严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刘建设的情况。 刘建设是本地人,所以他的户籍资料很好查,他是宏城永定县苗桥镇的人。 从他的户籍资料上来看,他的家庭关系比较简单,父亲死亡,母亲在世,还有一弟一妹。他是长子,今年三十二岁,离异,无子女。 原本两人打算直接驱车赶往苗桥镇,但是陈严想到,刘建设家距离市区距离较远,而他作为钱红星的司机,这样的工作应该需要他随时待命,并且不会像正常上下班一样有固定的时间。 那住自己苗桥镇的家显然不太方便,因此认为他可能在城里租房居住。 但户籍档案上并没有写,最终还是给周奕打电话,直接找了钱红星了解情况。 钱红星听到周奕打来电话询问刘建设的信息,非常激动,以为是事情有眉目了。 他确认了刘建设是在城里租房的信息,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地址,打电话问秘书,结果秘书说公司资料只登记了员工身份证上的地址,没有让员工填写实际通讯地址。气得钱红星大骂人事是吃干饭的,要求明天就让所有员工都补齐信息。 最后还是秘书想到了一个信息,钱红星有一回喝醉,是秘书和刘建设把他送回的家,当时钱红星在车上吐了。刘建设对秘书说自己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家里有解酒药,可以顺路回去拿一下。 不过当时秘书没下车,在车上照顾钱红星,具体哪个小区她也不记得,只知道当时车停在了广兰街上,司机小刘下车后大概七八分钟就回来了。 蒋彪和陈严得到这个信息后,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因为周奕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们吴队被穿小鞋,眼下人手不够的事情。 陈严驱车赶往刘建设的郊区老家,找他家人打听他的社会关系。 蒋彪则去广兰街,想办法找到刘建设现在的住处,如果能直接找到刘建设本人自然是最好。 为了避免蒋彪一个人孤身犯险,周奕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请他派人增援蒋彪。当然了,眼下能派的,也就是南湖派出所的人了。 但周奕不知道的是,吴永成其实已经无人可派了。 周奕在查到那个眼角带刀疤的摩托车手之后,马上把信息告知了吴永成。 吴永成立刻找了金磊,让他安排民警乔装后在以宏城宝坻为中心的附近搜寻这个刀疤眼,并走访调查可疑信息。 九十年代,一个地级市的市内派出所,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去掉户籍警等职能人员,金磊只留了一个民警守在所里,避免有突发情况,其他人全部撒了出去。 再度接到吴永成的电话,得知需要人去增援时,金磊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可挂上电话就犯难了,想了几秒钟,金所长一咬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起配枪就出门了。 (本章完) 第169章 破门(求月票) 第169章 破门(求月票) 蒋彪到了广兰街后,站在马路牙子上看了看,这条东西向马路的南北两边,各有一个小区。 南边的小区新一些,从小区大门的风格就能看得出来。 北边的是个老式小区,大门很窄,门口停了很多自行车,还有一群老头在唠嗑。 蒋彪想了想,转身朝北边的小区走去。 他站在这个叫城西二村的小区大门口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小区门口连个看门的大爷都没有,准确来讲是连个门卫室都没有,进进出出完全没人管。 他顿时想到了刚给市局捐了二十台大哥大的钱红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大老板的司机,应该不会住这儿吧? 但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就去问问。在打听到居委会的位置后,蒋彪看了看时间,立刻赶了过去。 他很清楚,就这个点,搞不好居委会已经没人了。要是再晚一点,保管一个人都不可能让你找到。 万幸,蒋彪在居委会门口,碰到了正要“提前下班”的最后一个工作人员。 原本对于这个大个子不速之客还很不爽的工作人员大叔,在看到蒋彪出示的证件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但是他对蒋彪提的刘建设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问他要小区的租户登记信息表,也没有。 蒋彪面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居委会工作人员,正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之前周奕拿三大队的桑塔纳和钱红星的奥迪车比较的事。 便赶紧问,小区里有没有人开一辆奥迪车。 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对方立刻点头道:“有有有,你这么一说那还真有,毕竟咱们小区没几家有车的,还是这么辆好车。” 蒋彪顿时一喜,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对了,他想的就是以这小区的条件,人未必好认,但车一定都会注意到。 毕竟刘建设当钱红星的司机好几年了,这车肯定经常开回来。 “哎呀,就是不知道,买得起这么好的车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小区租房子呢。”居委会大叔眼里满是羡慕和不解。 蒋彪直接问清了对方住在几号楼几零几,然后让大叔先别走,万一自己还有信息需要找他了解。 没想到大叔极其不乐意地说道:“我还要去买菜呢,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啊。” 蒋彪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瞪眼道:“下班了嘛你就去买菜!” 说着转身就走了。 大叔被他吓了一跳,一时间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冲着远去的蒋彪喊道:“那……那你可得早点回来啊。” 蒋彪来到居委会大叔说的门牌号,先是看了看楼道门口生了锈的绿色铁皮信箱,这种档次小区的信箱基本都老旧变形了,锁完全就是摆设,一拉就开了。 蒋彪拉开刘建设住的402的信箱,上面是一迭不孕不育、男科医院的小广告,下面有一张水费单,打印时间是三天前,再下面的还是各种小广告。 信箱的最底下,有一封信,收件人写的是刘建设先生,但应该不是个人寄件,因为信封是一家婚庆公司的印刷品,上面还有这个公司的logo。 蒋彪没有拆开,只是先摸了摸,从厚度看不像是单张的纸,而是类似印刷小册子一样的东西。 蒋彪把这封信揣在了兜里,然后关上信箱上楼。 楼道很破,几乎一半的地方都堆满了杂物,一梯四户的结构,左右两边的房子大一些,中间两户要小一些。 蒋彪上到四楼,来到402号的门口。 他站在房门之外的侧边,身体贴着墙壁,一只手伸进怀里摸出了手枪,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这个姿势,是他当武警时留下的习惯,面对有武力威胁的犯罪嫌疑人,这样敲门是最安全的,防止犯罪嫌疑人突然在门背后开枪。 很多房门都是板材加填充料,看似结实,实际上在土制枪支面前都脆弱不堪。 而每一个看似小题大做的事情,实则都是血泪的教训。 但是过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蒋彪又用力拍了拍门,还是没动静。 就在他准备再敲门的时候,旁边403的门却开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探出半个身子,瞪着蒋彪说:“敲什么敲,再敲我报警了,吵死了!” 蒋彪可不是陈严,那么好说话,铁塔般的身体走了过来,掏出证件道:“我就是警察。” 大妈吓了一跳,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抱怨道:“你们警察总算是来了,这户人家,砰砰砰的吵得要死,也没人管管。” 蒋彪一皱眉,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你什么时候听到的声音?” “就昨天晚上啊,我还在看电视了,隔壁突然声音吵得不行。” “具体是什么样的声音?” 大妈一翻白眼:“那我哪儿知道,他们吵么我就把电视机声音开大点啊,要不然我怎么听得清。” “除了声音之外,你还发现什么吗?” 大妈想了想说:“好像后面有两个人从隔壁出来下楼了。” “具体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当时刚好是白娘子放广告,八点二十五分,我天天看的,记得清清楚楚。” “糟了!”蒋彪心里顿感不妙,对大妈说:“大妈,回屋看电视去,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知道吗?” 大妈吓了一跳,但是看看眼前这个铁塔般的大个子警察,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 刚关上门,大妈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出事了。紧张地自言自语道:“呀,不会是死人了吧?” 蒋彪直接掏出枪,回到402门口,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个猛冲,直接用肩膀撞开了房门。 破门的瞬间,蒋彪举枪警戒,但屋里没有任何人。 只是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是厨房,里面是房间,旁边是卫生间。 蒋彪举着枪,快速检查了卫生间和房间,在确认整套房子里没有任何人之后,才收起了枪。 他带上了402的大门,防止像隔壁大妈这样的想看热闹的人出现破坏现场。 从房间和厨房都被翻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可以确定,大妈听到的吵闹声,多半就是这个。 而且蒋彪发现,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还发现了少许血迹。 很可能有人和刘建设在屋里发生过打斗,并且打伤并制服了刘建设。 但从现场发现的血迹来看,刘建设至少当时没死。 但屋里又没人,那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被人带走了。 问题在于,带走他的人,到底想找什么。 蒋彪之前敲门的时候,留意过门锁的情况,是完好的。当然现在已经坏了。 这说明制服并带走刘建设的人,是熟人。 不是怀疑这个刘建设是绑匪的同伙么,怎么事情的发展方向有点不太对啊。 蒋彪正准备掏出大哥大给吴永成汇报此事,突然察觉到楼梯上传来一点动静,像是有什么杂物被碰倒了,但却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不太对劲。 再度摸出手枪,做射击准备,小心翼翼地往门口靠近。 莫非是歹徒去而复返? 突然,原本没有被关上的402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 就在互相进入视野的一瞬间,双方互相举枪瞄准了对方。 蒋彪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因为门外是个他没见过的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来的正是金磊金所长。 可金磊却瞬间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没见过蒋彪,而且蒋彪穿的是便服。再加上他手持枪支,身材高大,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真一下子分不清。 “放下武器,别做无谓的抵抗!”金磊厉声道。 蒋彪赶紧挪开枪口,双手举过头顶道:“自己人,我是市局三大队的,我叫蒋彪。” 金磊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的证件呢?” “上衣左边口袋里。”蒋彪没动,只是努了努嘴。 “我警告你,别乱动啊!”金磊一只手举着枪慢慢靠近,另一只手卸掉了蒋彪手里的枪揣进裤子口袋里,然后警惕地把手伸向了蒋彪说的那个口袋。 蒋彪全程配合,毕竟对方做的非常到位,在没有完全确认身份之前,面对有人身威胁的目标,决不能有一丝松懈。 金磊摸到证件的时候,心头就一松,这么多年的老警察了,证件的材质闭着眼一摸就能认得出来。 等掏出来一看,金磊立刻就收起了枪。“对不住啊,蒋彪兄弟。” 蒋彪则毫不在意,接过对方递来的枪和证件笑道:“没事儿,咱都干这个的,谨慎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金磊伸手道:“我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所长金磊,是吴支队让我来的。” 蒋彪一听,马上和对方热情握手:“您就是金所长啊,老听周奕提您。” 听到这话,金磊顿时喜笑颜开:“是嘛。我还以为这小子去了你们市局,把我们这些老同志都给忘了呢。” “怎么会,他可不是那种人。” 金磊一看屋里这样子,赶紧问道:“这什么情况啊?” 蒋彪把自己的发现简单说了下,金磊听得直皱眉。 听完后,金磊忍不住问道:“蒋彪兄弟,周奕在你们那儿,办的都是这么棘手的案子吗?” (本章完) 第170章 蛇纹身(求月票) 第170章 蛇纹身(求月票) 蒋彪把刘建设租住的房子被翻找,和刘建设可能被人挟持带走,生死不明的信息向吴永成做了汇报。 同时也说了自己和金所长汇合的事。 吴永成很惊讶,没想到金磊居然亲自去了,在得知就他一个人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南湖派出所恐怕也没有多余的人力了。 电话两头的人一合计,刘建设被谁带走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就只能用传统的方法进行排摸调查了。 于是蒋彪和金磊重新回到了小区的居委会。 居委会的大叔正独自坐在没人的办公室里,怀疑前面那个大高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因为后面来的那个穿着警服,态度也好很多。 正在琢磨,蒋彪和金磊一起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做过住户登记,但是居委会大叔就是本小区的人,而且住了大半辈子了,对小区原本的住户非常熟悉,马上就带着他们去找也住在本小区的房东。 房东是个六十多的胖大爷,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告诉他们,这个租户小刘租自己的房子已经两年多了,付三押一,房租一直付得很准时,平时有事也都是自己处理,特别省心,是难得的好租客。 但面对警方关于刘建设平时是否有朋友会上门的问题时,胖大爷是一问三不知。说虽然在同一个小区,但自己除了收房租的时候,平时压根不去。 两人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准备还是回到刘建设住的那栋楼,然后挨家挨户地询问线索。 胖大爷直到两人要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紧张地问:“不会是人死我房子里了吧?哎哟,那我房子不就成凶宅了嘛。” 金所长回头说道:“别紧张,没你想的那种事,所以别出去乱说话。不过你那套房子暂时别进去,我们还要做调查,万一破坏了什么线索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吗?” 胖大爷点头道:“知道,知道,只要人没死里面就成。” 两人重新回到所在楼栋,金磊从一楼开始往上,蒋彪从六楼开始往下,一户一户地敲门,一家一家的询问。 主要就是问两个问题,认不认识402住的人?有没有见过他带什么人回来,或者楼栋里出现过什么生面孔? 这种老式小区,一半以上住的都是老人,年龄最大的一个快九十了,拄着拐佝偻着腰,问啥都是“啊,你说啥”。 大概有三分之一敲门后没任何反应,估计是家里没有老人的上班族。 金磊有些感叹,自己已经多久没干这活了,还真是不轻松啊。 因为这种走访调查工作,并不是都十分顺利,有不少人非常不配合,甚至会把对社会的不满发泄到他们身上,毕竟不是每个人看见警察都会很尊重。 最后是蒋彪在504问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蒋彪敲门后,504一直没开门,就在他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不过打开的是里面的木门,外面还有一道铁栅栏防盗门。 一个不修边幅,嘴里叼着烟的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问道:“干嘛?” 蒋彪本来想开口问问情况,但却听到屋里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而且顺着门口飘出来一股浓烈的烟味和空气污浊的味道。 顿时皱了皱眉,掏出证件道:“警察。” 男子吸了口烟说:“是不是楼上那老太婆又投诉我们扰民了?我还没投诉她呢,天天往楼下乱丢垃圾。” 蒋彪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而是问道:“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他对这间屋子里的情况有所怀疑,看样子,对方很可能在聚众赌博。 但看年轻男子淡定的样子,又不太像。 一般情况下,警察是无权进入民居家中的,但如果征得居民同意,进入查看也并不违反纪律。 男子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防盗门:“进来吧。” 504是侧边的西套,前面从居委会了解过,大概建筑面积在五十平左右。 进了屋后,蒋彪发现空气特别浑浊,而且还烟雾缭绕,但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客厅里摆着两张办公桌,上面放了三台电脑,各种数据线接的乱七八糟。 客厅相当脏乱差,饮料瓶子和烟头随处可见。 客厅没人,唯一的房间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但他们说的内容蒋彪听不懂。 “你们这是……干什么的?”蒋彪问。 男子掐灭烟头,随手往一个已经装了很多烟头的瓶子里一丢,说道:“我们几个大学同学,一块儿搞了个工作室,做电脑游戏。” 蒋彪一愣,电脑游戏?他只玩过连电视上的红白机,超级玛丽啥的,对电脑游戏没什么概念。 “你们几个人啊?” “本来有六个,有个觉得没前途,跑了。就剩我们五个了。” 蒋彪走到房间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里面还有三台电脑,没有床,有五个地铺横七竖八的。 四个年轻人正围着一个电脑屏幕在激烈的讨论着。 看到蒋彪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都停了下来看着他。 蒋彪拿出证件道:“警察。向你们打听个事儿,你们有人认识402的租客吗?” 其中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瘦男生反问:“那个开奥迪车的?” “对,你们有没有见过他家里来过什么人?” 眼镜男生不假思索地说:“家里来没来人那我可不知道,但我在楼下见过他跟他女朋友。” 周奕之前说过,自己亲耳听到刘建设向钱红星承认有女朋友,并且快结婚了。 这一点吴永成也作为重点社会关系提醒陈严和蒋彪要调查,但蒋彪问过房东,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找翻找过线索,并没有找到什么相关信息。 蒋彪让眼镜男生具体说说,对方说有次自己外面买饮料回来,看到楼下停着那辆奥迪车。这辆车之前就让他们很是羡慕了,想着以后发达了也要买一辆。 男生说刚好看到402那男的搂着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的上了车,一看就是女朋友。 蒋彪问他那女人长什么样。 男生回答:“好看,大波浪,大长腿,穿个小皮衣和皮靴,走起路来那腰一扭一扭的。就是脸上的妆化得有点浓,看着就感觉很骚的样子。” 男生的话,让另外几个男生都哈哈笑了起来。 蒋彪问:“那女人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男生想了想,说道:“有,她左边大腿上有一条蛇一样的纹身,看着有点渗人。” 旁边的男生开玩笑道:“你小子看得够仔细啊。” 眼镜男生脸色一红,辩解道:“她穿了短裤和丝袜我才看到的。” 蒋彪问:“你见过这个女人几次?” 男生回答:“两次,一次就是我刚才说的。还有一次是晚上,我下楼买饭碰到她了,从一个棋牌室里出来的,不过那男的不在。” 蒋彪马上感谢了他们,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关键这几个年轻人也不像大爷大妈们这么八卦,也没过问402怎么了,继续讨论起他们的游戏来。 蒋彪问放自己进来那男生:“你们这环境有点艰苦啊。” 男生笑笑,挠了挠头:“积蓄都用来买电脑和付房租了,只能凑合了。” 蒋彪指了指到处乱扔的烟头说:“那也不能不注意安全啊,这万一引起火灾了怎么办。还有,少抽烟多通风,身体是第一位的,知道了吗?” 男生很听劝的立刻跑去开窗通风。 蒋彪看了看那电脑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感叹自己还没老就跟不上时代了。 他不知道,这要是周奕在,高低得多鼓励他们两句,毕竟九七年就有勇气为了搞电脑游戏孤注一掷,搞不好这几个年轻人未来就是创业成功的亿万富翁了。 蒋彪立刻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告诉了金磊,同时想起了一开始从信箱里发现的那封婚庆公司的信。 两人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本薄薄的宣传册。同时还附带了一张制作精美的优惠券,优惠券的敬赠一栏后面写的是“刘建设”先生。 两人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继续追查。 金磊开着车,去寄信的这家婚庆公司调查。如果只是一本宣传册的话,或许还没什么。但还有一张写着刘建设名字的优惠券,说明刘建设之前肯定找他们咨询过。而找婚庆公司咨询,除了结婚,还能有什么。 而蒋彪则留下来,在附近的棋牌室打听这个腿上有蛇纹身的女人的信息。既然她会出现在棋牌室里,就说明她有可能就住这附近,棋牌室人多眼杂,或许可以打探到一些消息。 至于为什么是蒋彪留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金磊穿着警服,他要是进棋牌室,那进一个散一个,还打听个锤子。 这一番折腾下来,蒋彪走出小区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与此同时,驱车赶往苗桥镇的陈严,先是找到了当地派出所。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刘建设的家人。 陈严不仅了解到了刘建设的个人情况,还获取到了一些关于他女朋友的重要线索。 (本章完) 第171章 线索汇总(求月票) 第171章 线索汇总(求月票) 刘建设是高中毕业,据他母亲说,当年高考,刘建设考上了一所大专,但是因为觉得学费太贵了,所以就放弃了没去读。 最开始是在镇上的造纸厂工作,后来跟人学了开车,考了证,就在镇上开公交车。 本来家里人都以为他会这么按部就班的一直在小镇上结婚生子。 但是就在他结婚的第二年,却忽然就离婚了。 据他母亲说,是因为前儿媳勾搭上了一个他们镇上做服装生意的老板,给刘建设戴了绿帽子才离婚的。 那年刘建设二十四岁,一气之下就辞了公交公司的工作,跑去了城里打工,并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给所有人看。 陈严发现,刘建设的老家房子比较破旧,夹在两户人家中间,那两户明显都是新翻修过的,这说明刘建设家的条件比较差。 刘母说,二女儿在县里的医院当护士,住医院的宿舍,只有放假才回来;小儿子高中毕业后就在镇上的造纸厂上班,今年二十三了,两个娃儿都没成家,把她愁死了。 陈严问了一些关于刘建设在城里的情况,他母亲基本上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不知道刘建设有哪些朋友,住哪里,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只知道自己大儿子给一个大老板开车,可风光了。 上一次回来已经是半个多月前了,好像有心事,但面对母亲的询问就说了一句“你别管”。 好在,刘建设的弟弟刘建民刚好下班回来了,从他口中陈严问到了一个信息。 刘建民说:“我哥上上次回来跟我说过,他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回头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陈严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吧,我妈关节不好,腿疼,我哥买了个按摩器回来。” “那他有具体说他女朋友叫什么吗?” 刘建民摇了摇头:“没有,他就说他女朋友不是本地人,然后长得特别漂亮。我当时还笑话他呢,说那么漂亮凭啥看上你啊,不会是想骗你钱吧。但老实说,自从我哥离婚后,我还真没见过我哥那么开心呢。” 刘建民紧张地问道:“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严非常官方地回答道:“没有,我们只是例行调查。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出事了?” “半个月前他回来,当时我感觉他情绪不太好。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遇到点事儿,还问我手头有多少钱,我以为他是又输得没钱了。” 陈严忙问:“你哥爱赌钱?” “他离婚后就喜欢上了打麻将,以前老打,输了很多钱。但这几年他说不打了,也就过年过节回来的时候会打几把。” 陈严事后马上联系了周奕,让周奕问钱红星关于刘建设是否有打麻将的习惯。得到的回复是,当他司机的第一年,确实有打麻将的爱好,有一回因为打麻将还耽误了钱红星的事,导致钱红星大发雷霆要把他开掉。刘建设当时求他再给个机会,并保证以后不碰麻将了,钱红星当时心软,就原谅了他一次。 之后果然,刘建设再也没因为打麻将误过事,钱红星也因为这件事,觉得小刘这个人很靠谱,说到做到,才一直用到了现在,直到周奕怀疑他。 刘建民给了陈严一个电话,说是自己姐姐医院科室的电话,平时姐姐刘莉莉和大哥刘建设联系得比较多,可以问问他姐姐,也许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陈严随后给刘莉莉打了个电话,当对方得知警方想问的是关于他哥的女朋友的情况后。 刘莉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同志,我觉得我哥这个女朋友有问题。” 按照刘莉莉的说法,他哥的女朋友叫娜娜,大名她不知道。两人是在棋牌室认识的,刘建设说娜娜长得特别漂亮,像港台歌星那种类型。 可刘莉莉当时听到就在犯嘀咕,因为她也是女人,她很清楚像自己大哥刘建设这种没房没车、离异二婚、三十出头、长相又普通的,在婚恋市场上可不是什么抢手货。 长得年轻漂亮得跟明星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 当时她就劝他要小心点,别是骗子。 但刘建设显然已经头脑发热,听不进劝了。觉得自己妹妹这是在看不起他,觉得他不配找个年轻漂亮的。 还说娜娜对他是真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们马上就会结婚的。 刘莉莉在电话里对陈严说:“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啥。警察同志,那个娜娜肯定是个骗子,我哥在感情方面脑子一直不大好使,他之前那个老婆就是,跟人勾搭大半年了他都不知道,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个信息,让陈严的精神为之一振,这趟果然没白跑。 和蒋彪把信息一对齐,让正在一家家跑棋牌室的蒋彪,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在打听到第三家的时候,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这家棋牌室的老板娘非常配合,因为说自己完全是合法经营,所以不怕警察来查。 老板娘对刘建设有印象,准确来说最开始不是对刘建设这个人有印象,而是对刘建设腰上挂着的奥迪车钥匙有印象。 有些专门靠赌博赚钱的赌棍,对于棋牌室这种地方出现的有钱人相当敏感,因为这种人可以成为赚钱的目标。 老板娘这里虽然不允许干这种事,但总有些赌棍会过来溜达,主要是为了找可以做局下手的目标。 老板娘为此还特意提醒过这个小伙子,因此才有印象。 他说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人不错,大部分时间就看看,因为经常给打牌的人发好烟,所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有人喊他打两圈,他就说怕耽误事,看看过干瘾就行。 偶尔也会上桌打,一问,说是今天休假。 这个和周奕问钱红星的情况是吻合的,说明那次被钱红星开除后,他确实收敛克制了许多。 老板娘说,熟了后有牌友问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能开这么好的车。他倒也不避讳,直说自己就是给老板开车的司机,车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他叫啥,但也算是个熟客了。 然后蒋彪又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腿上有蛇纹身的女人时,老板娘斩钉截铁地点头说:“有!” 然后又说道:“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谁家好姑娘腿上纹条蛇啊,看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这女的以前见过吗?”蒋彪问。 老板娘立刻摇头道:“没见过,反正起码我们这片以前没见过这女的。” “你确定?” “确定,警察同志你得知道,会上棋牌室打牌的,老爷们儿居多。就算女的,那也都是中年人居多。真要有那么个小姑娘成天往棋牌室麻将馆跑的话。”老板娘说着一指这些打牌的人说,“这帮家伙还不跟苍蝇一样天天围着人家转啊。” 蒋彪知道,老板娘这是话糙理不糙,棋牌室里也许未必有大奸大恶的人,但三教九流的人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第一次见到这女的,是什么时候?” 老板娘想了想,“哟,那我还真不记得了。” 旁边一桌正在打麻将的一个大叔插嘴道:“二月头里,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这小娘们当时就站我旁边看我们打牌,身上一股子香香的味道,我老婆回去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还以为我出去鬼混了,跟我吵了一架。碰!” 旁边牌友笑他:“你肯定是玩儿了命地往人家身上凑才整了一身骚吧。” 众人哄堂大笑。 蒋彪见有人搭话,直截了当开始问这些牌友,最后七拼八凑出了一些信息。 这个女人是二月上旬出现的,有人在其他棋牌室里也见过她,来这个棋牌室后就开始下场打牌了。 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像是南方的。有跟她一起打过牌的说,当时一起打的人里就有刘建设。牌桌上女人自称是海城人,自己小姨嫁到了这里,所以过来玩。有人还调戏她,说让她也嫁宏城来得了,然后她就跟刘建设两个人眉来眼去。 大概一个月前,那女人就没再出现了,而奇怪的是,刘建设从那之后也没在棋牌室再露过面。 老板娘觉得,那女的肯定是做局的赌棍,把刘建设当成了目标,给忽悠走了。 蒋彪随后又跑了好几家棋牌室,不由得感叹,这里人是真爱打牌啊,光这一条街上大大小小就有十几家棋牌室,而且据说小区里还有一些私人搞的,很难找。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查的时候,吴永成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了情况后让他先回局里,把案件目前查到的所有线索进行汇总,然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还说金所长那边已经查完了,也在赶来市局的路上。 最关键的是,吴永成这边也查到了一些非常关键的线索,不仅需要同步给大家,更需要拿这个来逼某人。 因为这起绑架案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判。 (本章完) 第172章 鸿门宴(求月票) 第172章 鸿门宴(求月票) 陈严是最后一个回到市局的,他进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除了三大队自己人之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警察,全都坐在了三大队的对面。 吴永成介绍了下,对面几位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同志,陈严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都是周奕的娘家人啊。 陈严唯一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吴永成没有坐在正中央的主座,而是坐在了这一排的第一个,另外蒋彪和周奕中间空了个位置,座位上有资料,但没看见乔家丽。 吴永成开口道:“各位稍等下啊,还差一个人。” 陈严以为是等谢局,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乔家丽引着脸色阴沉的倪建荣走了进来。 倪建荣一进来,吴永成立刻就站了起来,笑着把最中间的主座给拉开了,说道:“来,大伙儿欢迎倪支队指导工作啊。” 倪建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几个小时前刚私下针对过他,结果突然一通电话就把他叫了过来,说是有重大案情需要他这位刑侦支队的一把手定夺。 他本来不想搭理吴永成的,但又怕真搞出什么问题来,加上好奇姓吴的到底想干嘛,便回了市局。 此刻,吴永成椅子都拉开了看着自己,倪建荣只能先坐下。 同时,在场的人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尤其是蒋彪,手是拍了,但声音砰砰响,跟要嘣了对方一样。 吴永成冲众人抬抬手道:“都热情点,难得倪支队亲自指导工作。” “哗啦啦啦——”掌声四起。 倪建荣皱了皱眉,双手在半空中压了压说:“可以了可以了。吴队,到底什么重大案情?这么着急的把我喊回来。” 吴永成这番操作,把三大队的其他几个人也搞懵了,尤其是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有点反常啊。 只有周奕,隐隐约约猜到了,吴永成估计是要把倪建荣给架火上烤了。 虽说南湖派出所帮忙了,但派出所的警力和业务方向,跟市局刑侦支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片警的管辖区域是有限的,应对恶性突发事件和嫌疑人的能力也不强。 最关键的是,除非有重大案情或任务,否则片警日常几乎是不配枪执勤的。 而现在这个案子的情况,警察不配枪,不仅对抓捕绑匪不利,更是会大大增加民警自身的危险程度。 所以,吴永成很清楚,这案子要想快速侦破,最大限度确保人质的安全,还是得调动支队最专业的警力。 虽说明天周一就上班了,吴永成用副支队长的名义,不是不可以强制要求所有人配合行动,倪建荣在这种情况下多半没法公开反对。 但绑匪要求钱红星八点就去银行取钱,等那个时候再同步案情、部署任务,就已经晚了。 所以,今天把倪建荣请来,八成就是个鸿门宴了。 只是周奕不知道,吴永成这把火,要怎么起。 倪建荣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几个穿警服的人,都是生面孔,疑惑道:“他们是?” 吴永成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金磊金所长,我们在排查的时候,刚好发现了一些线索,跟他们发现的可疑人员有重迭,所以他们就来协助我们了。” 吴永成说得很含糊,但这理由也让倪建荣找不出什么问题。 只是心里在嘀咕:“金磊,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乔,你先给倪支队汇报一下咱们查到的那个信息。” “好的吴队,稍等我准备下。”乔家丽说着,站起来走到会议室最后面,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黑板,写着一些标语和上面传达的精神指示。 黑板旁边有一台设备,是幻灯机,在电脑普及之前,这玩意儿是很多学校教学,和企事业机关开会用的必备设备。 机器打开之后,把一张张透明的胶片放上去,就能把胶片上的内容投影到正前方。 胶片可以通过机器直接印刷内容,也可以手动写上去再擦掉,反复使用。 一般情况下,市局用这东西的机会不多,比如常规的案情分析会,用的都是白板手写案件梳理情况。大的会议则是直接在礼堂里举行,那年头也没有搞投影仪和大屏幕的技术条件。 通常情况下会用到这机器的,要么是内部的培训课程,要么就是向领导汇报工作。 类似于早期的ppt一样。 乔家丽打开幻灯机之后,拉下固定在黑板上方的一块抽拉幕布,然后把一张胶片放了上去,并调整了对焦精度。 很快,众人的正前方出现了画面,上面出现了一些信息。 但奇怪的是,并不是本次钱来来案的案件资料。 因为上面写的是,九二三渡城特大绑架凶杀案。 乔家丽指着画面说道:“这是九四年九月份,发生在渡城的一起案子。” 所有人都一愣,尤其是倪建荣,眉头一皱,渡城虽然也在省内,但离宏城有两百多公里远,八竿子都打不着。 “渡城一个做建材生意的商人女儿被人绑架,家属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按照绑匪的要求支付了六十万的赎金。”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一沉。因为幻灯机里放的画面,是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只是已经面目全非,难以分辨是少女还是成年女性。 乔家丽指着幻灯片说:“家属支付赎金后,绑匪并没有放人。两天后,人质,也就是商人女儿的尸体,在远郊的一处芦苇丛里被发现。法医尸检结果表明,死者的死因是头部遭到重击导致颅内大量出血,且死者生前遭到了大量暴力殴打,皮下组织严重出血,多处内脏受损。” 乔家丽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另外……法医还发现,死者生前曾遭到了严重的性侵。” 没有人提问或发表意见,空气近乎凝结。 吴永成轻声道:“继续。” 乔家丽点点头,换了一张幻灯片。“下面这起案子发生在去年六月,案发地点是绥远市。” 倪建荣的眼角明显跳了一下,如果要说渡城也就罢了,毕竟是省内。绥远市,那可是千里之外的外省城市,他吴永成是怎么搞到这些资料的? “同样的,也是一起绑架案,被绑架的人质是个十一岁的男孩,放学路上被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直接掳走。当地警方后来通过全市搜查的方法找到了这辆绑架用的面包车,是一辆失窃车辆,车主曾报过警,车牌是被故意卸掉的。” 幻灯片的左上角,是那辆面包车的照片。右下角,是一具尸体的照片。 乔家丽说:“这次绑匪向家属勒索了五十万,家属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但很遗憾的是,在交付赎金的过程中,警方可能暴露了行踪,绑匪并未出现取走赎金,而是通过电话提供了一个地址。警方赶到绑匪提供的地址后,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 “如各位所见,绑匪杀害人质的方法,极端丧心病狂。” 乔家丽没有描述死因,因为所有人都通过幻灯片看见了。 被害人,尸首分离。 南湖派出所的几位民警,已经彻底傻眼了,震惊、愤怒、难过,溢于言表。 就算是专办大案要案的三大队几人,也为之动容。 周奕不用看案卷就知道,绑匪明明可以在杀害人质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丢弃尸体,却偏偏要告知家属和警方。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示威。 向警方示威,向法律示威! 这根本不是普通罪犯能干得出来的事。 而且渡城那起案子,周奕曾经看过档案,就是一宗悬案,一宗毫无头绪的悬案。 为了这起案子,渡城警方把被害人的所有社会关系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凡有点嫌疑的人都传唤审讯了,最后被多人投诉为过激办案,导致不少人因此被降职,这案子就彻底不了了之了。 不过周奕已经看懂吴永成要干嘛了。 周奕看懂,倪建荣自然也看懂了。 这两起案件中被害人的遇害之凄惨,的确也让他动容。 “吴队和我们分享这两起案子,是想表达什么?”倪建荣开口问道。 吴永成站起来,走到幻灯机旁边,拿起了另一张幻灯片。 “我补充一下,三年前渡城的案子,和一年前绥远的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 吴永成说着,把手里那张幻灯片替换了上去。 白布上,出现了两张照片,是两根手指。 吴永成指着白布说:“左边这张是绥远案里被害人的右手小拇指,右边的是渡城案里被害人的左手无名指。和我们眼下这起人质绑架案一样,绑匪在绑架人质后,在没有提赎金要求的前提下,先砍了人质一根手指送给家属。” “所以各位,我有理由认为,这三起案件,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个犯罪团伙之手。这个团伙人数不详、身份不详,但是绑架手法非常专业,杀人方式极其残忍,是一个有组织的极端恶性犯罪团伙。甚至可能还远不止这三起案件!” “从渡城到绥远再到宏城,我认为,这个犯罪团伙很可能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流窜作案。” 吴永成的话,让周奕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本章完) 第173章 这案子,我不管了(求月票) 第173章 这案子,我不管了(求月票) 上一世,钱来来被孙坤绑架后,刘建设替换了孙坤的第十八张纸条,截胡掉包了孙坤的赎金,导致孙坤一怒之下杀害了钱来来。 如果现在这个职业犯罪团伙是一个全国流窜的绑架团伙,那他们肯定早就盯上钱来来这个目标了,并在暗中伺机谋划绑架计划。 结果,孙坤这个“自学成才”的半吊子,突然就截胡了他们的生意。 现在回想一下,孙坤能绑走钱来来,基本属于一个意外。 刚好姚玉玲的前男友来找她,她让保姆带着孩子去隔壁公园玩,刚好保姆没留意人就被掳走了。 上一世钱来来被孙坤杀害后,职业犯罪团伙就失去了目标,自然也就没有了后续的案件发生。 而如果他们是全国流窜的作案方式,那在失去目标后,可能就直接离开了宏城,换一座城市再寻找新的目标。 周奕熟悉的,是省内的案件卷宗。 要是上升到全国范围的话,除非是某些特大案件,作为内部学习分享材料的,他才能了解。 再有,就是电视新闻里播报的,和互联网兴起之后网络上流传的了。 但那也都是大案要案,而且能放出来在媒体上流传的,一定都是内部搞定的案子。 所以关于这个职业犯罪团伙,除了渡城那起毫无头绪的悬案之外,在案卷资料上,周奕也没有任何新的线索。 这就意味着,这一回,周奕的一只眼睛“瞎掉了”。 倪建荣听完吴永成的话,问道:“所以吴队想并案?” 众人一惊,并案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 吴永成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并不了案!三起案件地域跨度很大,时间间隔很久,并案程序的复杂在座各位也都清楚。如果绑架钱来来的犯罪分子,和犯下这两起绑架杀人案的是同一伙人的话,那就意味着人质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倪建荣双眉紧锁:“既然不并案,那吴队把这两起案子拿出来,就是想告诉我们犯罪分子有多凶残,所以人质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吴永成走回座位,但是没坐下,而是用手撑着会议桌看着倪建荣:“不,我不是告诉他们,我是告诉你。” 刹那间,会议室里就弥漫起了火药味,众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三大队的几人在心里惊呼:卧槽,吴队这是要硬钢倪建荣了吗? 就在气氛眼看要剑拔弩张的时候,吴永成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一摊道:“这案子,我不管了。” “什么?”倪建荣懵了,所有人也都懵了。 什么情况? “吴永成,你这话什么意思?”倪建荣愠怒道。 吴永成一脸摆烂地说道:“就这意思啊,这案子太大了,性质太严重了,我管不了了,所以不管了。” 倪建荣拍着桌子吼道:“你们三大队是重案组,你不管谁管?” 吴永成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刑侦支队支队长呢。” 这话一出口,倪建荣顿时语塞。 吴永成问一旁的蒋彪:“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蒋彪啪地一拍手道:“对!要死也是先死上面的。” 周奕此时很想给吴队竖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不是给我穿小鞋嘛,那我就直接给你扣大锅。 正式开案情分析会,把你给请来“主持”会议,向你汇报这很可能是一起性质极端恶劣的连环案件,前面两起案件还都是积案。就问你管不管! 私底下,你姓倪的想怎么说都成,再阴阳怪气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大家都是当警察的,知道凡事要讲证据,无凭无据去告你状,上面只会觉得我不懂事,不懂得内部团结。 可现在把所有事情在公开会议上直接摆在你面前,糊你一脸,就问你还敢不敢说这案子只能你们三大队自己办? 我吴永成敢光脚,你姓倪的敢吗? 别说是你姓倪的了,就算谢局在这儿,都不敢含糊其辞。 吴永成这招破釜沉舟,是真的高,不光把你倪建荣架在火上烤,还顺便撒了点孜然。 但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吴永成是真的没辙了。他不惜与倪建荣公开撕破脸,也要逼得对方把所有警力都投进这个案子,就是因为他从现在掌握的线索判断出来。 第一,这案子根本不是靠三大队加上南湖派出所这几个人能办的。 第二,绑匪的凶残程度已经远超他们想象,不光是人质,整个宏城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处于威胁之中。 这案子如果从宏城警方手里丢了,谁都得付出代价。 当吴永成撂挑子的时候,倪建荣就已经明白这其中的所有事情了。他混迹了那么多年,在这方面相当有心得。 他没想到的,是吴永成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找到这两起案子的。 要知道全国各地每年会有多少起刑事案件发生,各地的案件都是自行管理的,要在这方面找出高度相似的案件,先不说程序审批问题,就是工作量,那也是大海捞针。 还有他没想到的,就是吴永成居然敢说自己不管了这种话来逼他,他这是不想要仕途了? 倪建荣知道自己没得选了,阴着脸沉吟许久后,开口道:“说吧,这案子你想怎么办?” 本来一副摆烂样子的吴永成立刻又挺直了腰杆:“全城戒严,封锁所有交通要道,严查过往车辆。组织警力,大规模拉网式搜捕,逐段逐片收拢搜捕网。争取在家属交付赎金时,把绑匪挖出来。如果没成功,那就只能围绕钱红星进行追踪搜捕了。” 吴永成早就已经想好了部署计划,尽管周奕查到了刀疤眼的线索,蒋彪他们查到了那个叫娜娜的纹身女。但并没有进一步的线索能查明身份,锁定踪迹。 所以唯一的路,就是用人海战术了。 倪建荣点了点头,站起来道:“我知道了,我去打电话,通知刑侦支队所有人即刻归队。” 吴永成道:“倪支队,记得让兄弟们都穿便衣,便于行动,然后全员配枪。” 倪建荣点了点头。 “倪支队。” “还有什么指示?”倪建荣冷着脸问。 “谢谢啊。” 倪建荣离开会议室,众人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趁大部队归位的时间,我们赶紧再梳理一下线索。然后小乔你把所有线索都整理打印出来,到时候发给所有兄弟熟悉。”吴永成说。 乔家丽关掉幻灯机,点头说好的。 “吴队,渡城和绥远的案子,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查到的?”周奕忍不住问。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一份功劳。” 周奕有点奇怪,还有自己的功劳? “你还记得你们省警高的邢健邢教授吗?”吴永成问。 “记得啊。” “我们本来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咱俩第一次见面我试探你的时候提到了她,后来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她还在省警高教书,但她爱人已经高升,听她提起正在帮部里汇编一本参考教材,主题内容是基于已有案件的刑侦思路分析教学,他那边有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案件资料。我今天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邢健打了个电话请她爱人帮忙,没想到还真找着了这两起案子。” 周奕一听,却并没有感到庆幸,说道:“所以这两起案子,只是刚好发现了。那就很可能,还有更多的案子。” 一句话,给大家都干沉默了。 前面那两起案子的惨烈程度还历历在目,只要这个团伙多作一起案,就意味着多一个被害人。 “打起精神来,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吴永成说完,开始带领众人梳理线索。 倪建荣短时间内并没有回来,周奕不相信他会挨个给支队的兄弟们打电话,他只要通知几个负责人就行了,比如像二队的石涛这种。 这么久没回来,多半是去给自己上面的关系打电话去了。 这么着急,恐怕是已经在做好如果案子没破,人质遇害之后,该怎么推卸责任,保全自己了。 周奕突然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经历,那是一六年发生的一起案子,就是这起案子,改变了他上一世的命运。 他清楚无比的记得,那也是一起绑架案,但不同的是,绑匪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职业罪犯,而是一个投入了半生积蓄和透支未来、结果却买到烂尾楼的中年男人。 在投诉无门之后,为了要回自己的房款,走投无路的男人决定铤而走险通过绑架的方式讨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蹲守了半个多月后,终于被他蹲到了喝醉酒的开发商老板,但最终男人也没能把对方绑走,只是在争斗过程中用手里的刀划伤了开发商老板。 开发商老板大怒,通过各种关系给警方施压,要警察马上把潜逃的凶手抓获。 案发的第三天,周奕接到群众举报电话说有疑似通缉犯,刚巧听到举报的年轻队长立功心切,要求亲自和周奕去抓人。 结果在追捕逃跑的嫌疑人的过程中,本来是周奕和队长包抄围堵的,可等周奕赶到的时候,嫌疑人已经摔死了,胸口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痕迹,而站在高处的年轻队长一脸的惊恐。 周奕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拨打了急救电话和增援。 追捕过程中,过激行为致嫌疑人死亡,已经不仅仅是职业生涯的问题了,而是涉嫌犯罪的问题了。 周奕当然也有连带责任,但基于当时的情况,分头包抄追捕的决定没什么问题,所以理论上他的责任很轻。 但在调查过程中,周奕却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让他说看到了嫌疑人拘捕并袭警。 (本章完) 第174章 宏城的心脏(求月票) 第174章 宏城的心脏(求月票) 对于这样的暗示,周奕的处理方式就是装傻充愣。 因为这是犯罪,是要他做伪证。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队长的行为到底是过激致人死亡,还是原本就带有某些目的。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事情在互联网上传播开,引起了巨大关注,年轻队长锒铛入狱,本来没有太大连带责任的周奕被发配到了档案科。 这个世界上,到哪儿都有游戏规则。 周奕和吴永成他们,只是一群不愿意遵守那些规则的傻子。 但如果没有傻子,都是聪明人的话,这个世界真的就能变得更好吗? 从记忆里抽离出来的周奕,开始投入到眼下这起案件的线索整理分析之中。 根据现在已经掌握的案情和线索,众人梳理出了一个完整的脉络。 首先,这是一个以成功企业家为目标,通过绑架其子女进行巨额赎金勒索的职业犯罪团伙。这个团伙很可能在全国各地到处流窜作案,居无定所,因此团伙成员都不会是宏城本地人。 从钱来来被绑架的整个过程来看,该团伙会对目标进行长期的盯梢和跟踪。从实施绑架的地点,到整个绑架过程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同伙之间分工明确,没有一人暴露。 然后,该犯罪团伙的手段极其残忍,从渡城案和绥远案的结果来看,已经不单单只是砍掉人质一根手指来对家属进行威慑这么简单了。 渡城案绑匪拿到了赎金,绥远案绑匪没有拿到赎金,但人质全都遇害了,而且绑匪的杀人方式令人发指。 这就意味着,即使绑匪拿到了赎金,钱来来被杀害的概率也非常大。 因为绑匪根本不会留下活口。 也就是说,想成功救出人质,只有在赎金交付之前。 而且前提还得是在交赎金前,人质还活着。 最后,钱红星的前任司机刘建设的失踪,很大概率和这个犯罪团伙有关。但从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刘建设估计不是这个犯罪团伙的成员,而是被这个犯罪团队盯上,用来了解钱红星家情况的棋子。那个大腿上有蛇纹身的叫娜娜的女人,就是被派来接近他的。 但钱红星突然把刘建设开除这件事应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更准确的来说是从孙坤实施绑架开始他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刘建设被开除直接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在脱离他们的计划,于是立刻实施了绑架。 周奕认为,他们原本应该有一个更加周密的绑架计划。 现在的绑架实施可以说非常临时,如果钱红星今天没有带老婆孩子出门,自己一个人去的旅行社呢? 这种职业犯罪团伙既然能全国持续流窜作案还不被抓,只能说明他们非常谨慎,当街掳人这件事,哪怕选择僻静人少的路口,也会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的。 不是万不得已,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冒险。 至于刘建设,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而基于目前已经发现的线索,吴永成给出了接下来明确的侦查方向。 一、因为这伙人都是外地人,需要调动基层派出所去各个下辖的居委会、宾馆、酒店进行走访,盘查这两个月里出现的外来人口;从纹身女出现的时间推测,这伙人应该在宏城待了一段时间了,肯定会有落脚点。 但这个方向只是广撒网,因为很多居委会并不了解情况,挨家挨户盘查时间上根本不现实。 二、南湖派出所的民警之前按照吴永成的要求,在钱来来被绑架掳走的那个路口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进行了大量走访调查。重点在是否有目击者,如果没有,那就询问在案发时间段是否曾看到过可疑车辆和人员。有一个店主提供了一条线索,曾在附近见过一辆号牌被遮挡的白色面包车。 基于绥远案中绑匪就是利用偷来的面包车摘掉牌照后进行作案,所以需要彻查全市的失窃车辆记录和寻找这辆可疑面包车的踪迹。 三、基于该犯罪团伙绑架和杀害人质的手段异常残忍,其中部分或全部为有案底人员的可能性非常大,需要向省厅请求协助对刑满释放人员的信息核查筛选。 四、基于周奕对绑匪第二通电话的分析,搜查绑匪藏匿地点的重点方向,非居民区,而是废弃厂房等人烟稀少的地区。 但人烟稀少也意味着有极高的危险,所以普通派出所民警尽可能不参与此类地点的搜索,尽量交给市局和分局的刑警,而且必须至少两人以上。如果发现可疑人员务必立刻上报,不能擅自行动,一切以确保人质安全为第一前提。 五、目前已知的犯罪团伙成员有两名,一名是负责盯梢的摩托车手,特征是右眼眼角上方有一道刀疤;另一名是一个叫娜娜的女人,身高约一米七左右,年龄不详,样貌出众,化浓妆,腿部有一条显眼的蛇纹身,负责接近刘建设。 从刘建设向家人说的话里可以得知一些信息,该女子可能怀孕。 同时金磊去婚庆公司了解情况得知,刘建设的确曾去婚庆公司咨询过办婚礼的价格。婚庆公司的销售为了能达成业绩,经常给刘建设打电话推销,有一回电话中刘建设相当不耐烦的说自己没钱了,都被女朋友给光了,让他们以后别打电话来了。 这一点和刘建设的弟弟刘建民说,刘建设曾想向他借钱是一致的。说明刘建设本身的积蓄,就已经被这个女人给骗光了。 短时间内大量消费,肯定会集中在一些高档商场,服装店、金饰店等等,需要重点排查。 这个娜娜,是目前已知线索里最清晰的一条,有可能成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六、鉴于前两起案件的情况,周奕需要让钱红星在绑匪再次来电话通知交付赎金的时候,一定要确认人质是否还存活。 蒋彪还补充了一点,就是刘建设被带走,以及他家里被翻找搜查过,说明刘建设手里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这一点或许是个关键。虽然他实在想不出来,刘建设能有啥东西是绑匪必须得到的。 吴永成让乔家丽把分析整理的案情资料和搜捕调查任务一一做了整理,发给了所有人。 因为接到通知的市局刑侦支队成员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每个拿到案件资料的人看了后,表情都异常凝重。 随着市局一盏又一盏的灯光亮起,仿佛正在点亮钱来来生存的希望。 吴永成看着满屋子熟悉的面孔,大声道:“兄弟们,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就说两句。” “第一,所有侦查工作必须穿便衣展开,不能让绑匪察觉到我们的行动,避免做出伤害人质的极端行为。” “第二,这伙歹徒身上背着多条人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们甚至不能排除对方身上是否有枪支。因此所有人必须配枪,如果万不得已,在自身和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可以开枪击毙歹徒。” 吴永成想了想,“最后再多说一句,如果今天我们让这群歹徒逃出宏城,那就是我们宏城公安永远的耻辱!” 众人沉默。 突然,蒋彪举起拳头喊道:“绝不能让这群歹徒走出宏城!” 刹那间,群情激奋,众人的士气如燎原之火般被点燃,纷纷附和。 吴永成说完后,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倪建荣说:“倪支队还有什么指示吗?” 周奕心说,你把气氛都烘托成这样了,你让人家还能说啥。 要说吴永成不是故意的,周奕真不信。 这种场合下,倪建荣不可能表露出任何不满,何况谢局不在,他才是这起案子的主负责人。 他咳嗽了下说道:“吴队说得特别好,我和吴队会留在局里坐镇指挥。我就一句话,请大家注意安全,不管是我们的同志还是人质,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非常宝贵的。大家开始行动吧。” “是!” 众人齐声的回答,犹如冲锋的号角。 按照吴永成的部署安排,一队二队三队全部开始行动,指挥中心开始调动各分局、各基层派出所的警力,落地相关任务。 此刻的市局就像是宏城的心脏,源源不断开始行动的警力就像是城市的血液,逐渐遍布全城。 城市那听不见的巨大心跳声,激荡不息。 …… 而与此同时,在宏城某个废弃的厂房里,亮着几盏昏暗的小灯。 这间厂房四周的窗户,都用厚厚的木板从里面钉死了,连外面的月光都照不进来,里面那微弱昏黄的灯光更是一丝都逃不出去。 厂房里,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 在一个角落里,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这个小身影的手脚被绑了起来,嘴上贴着封条,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般不停地颤抖。 而在另一边,一个男人被五大绑捆在了椅子上,浑身赤裸,生死不明。 突然,一盆彻骨的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原本已经昏厥过去的男人缓缓苏醒过来。 男人抬起头,脸上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嘴流血,正是下落不明的刘建设。 眼球充血的刘建设依稀看见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顿时浑身颤抖起来。 当两条大长腿从黑暗中显现的时候,刘建设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娜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吧,看在我们相爱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刘建设面前站着一个女人,皮衣短裙,五官精致,化着浓妆,正是警方要寻找的那个娜娜。 娜娜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慢慢地伸到了刘建设的胯下。 刘建设惊恐地大叫:“你……你要干嘛?” (本章完) 第175章 A计划和B计划(求月票) 第175章 a计划和b计划(求月票) 周奕之前审孙坤的时候,说过一番话,叫做“你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会留下痕迹”。 现在,吴永成也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 “犯罪分子不是神仙,他们从哪儿来的,住在哪里,开的摩托车哪儿来的,只要他们不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凡事就都会留下痕迹,刑侦的本质就是追踪这些痕迹。” 吴永成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对三大队的几人说:“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钱红星去取赎金,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这十二个小时是决定人质是否能够生还的关键时刻。” “眼下整个宏城的警力组成的巨大覆盖网,已经撒出去了。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搜捕的第一步,而且大规模地毯式搜捕本身就是无奈之举,因为我们还缺乏关键线索。所以接下来,我们三大队的重点,就是要把这关键线索给挖出来。” 吴永成让周奕追查那辆面包车的线索,让蒋彪继续追查那个叫娜娜的女人,陈严则负责刘建设这条线,尤其是要搞清楚刘建设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绑匪必须要的。 然后乔家丽负责协助指挥中心做警力调度和线索整合,同时向省厅做紧急申请,筛查全省范围内的过往相似积案和有犯罪前科的可疑人员。 安排完之后,吴永成对周奕说道:“周奕,在明天八点钱红星去取赎金之前找出绑匪,是最理想的情况。但这只能算做是a计划,我们还要考虑到如果在这之前没找到这群家伙,那就得安排b计划。你有什么想法?” 周奕说:“如果真的到这一步,那就只能围绕钱红星来展开布防了。我们可以全程跟踪钱红星,尤其是他把钱从银行里取出来之后,非常关键。绑匪始终没有说交付赎金的时间地点,不排除绑匪会在他取完钱之后的半路上直接实施抢劫。” 周奕顿了顿:“如果歹徒手里真的有枪的话,钱红星的人身安全都可能无法保证。” 吴永成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说:“你说的很对,从渡城的案子来看,这群绑匪连基本的江湖道义都不讲,拿到了赎金却依然杀害了人质。” 所谓的江湖道义,是混社会混黑道的人口中的“义”字,老话叫做“盗亦有道”,比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类的,从绑架案来讲就是拿钱放人。 周奕知道,吴永成不是在认可这些个江湖道义,而是在认可自己说的话,这帮人连江湖道义都不讲,根本没有下限。 吴永成继续说:“钱红星取完钱之后确实就处在了高度危险之中,这群没有下限的王八蛋直接由盯梢变成抢劫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的目的只有赎金。” 如果真的是这样,钱红星遇害、人质遇害、赎金丢失、绑匪跑了,那宏城警方的天可就塌了。 蒋彪说:“我们可以全程跟着钱红星,防止这种事的发生。” 周奕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彪哥,你忘了绥远那个案子了吗?当地警方就是在跟踪家属去交付赎金的过程中暴露的,导致绑匪撕票。我不觉得是绥远警方菜,应该是绑匪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导致他们做出极端行为。绥远的案子到最后赎金也没交出去,说明绑匪宁肯放弃赎金,也不会让自己有暴露的风险。”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但同时也沉默了。 这个犯罪团伙以绑架为生,而且赎金要求也高得惊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旦惊动,那他们立刻就会变成断了线的风筝,要想再找可就难了。 吴永成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就只能采取分段式跟踪了,保持最大安全距离,不要引起绑匪的怀疑。” 周奕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路上车辆并不是很多的九十年代的宏城,就算分段式跟踪,也会有很高的暴露风险。 “吴队,这里面还有个很大的风险。”周奕说。 “什么?” “到目前为止,绑匪的两通电话都是打给了钱红星家的座机。但是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通过接近刘建设了解到了钱红星家里的情况,那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钱红星大哥大的号码,为什么一定要打座机呢?是不是在迷惑我们。” “如果明天上午钱红星取完钱,在返回途中绑匪突然打给他的大哥大,直接要求他前往指定的地点交付赎金的话怎么办?突然急转弯改变方向或是跟踪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都是会直接暴露跟踪的。” 周奕的话,让吴永成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周奕分析得很对,这种情况非常有可能出现,而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要么他们不顾人质安全继续跟踪,只为了能抓到绑匪。否则就只能放弃跟踪了。 钱红星带着赎金一旦脱离警方的视野,那就全完了。 “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吴永成问周奕。 “我可以让钱红星在接到绑匪要求后立刻同步我,以他现在对我的信任程度,我相信没问题。这样我们就可以快速调动警力对交易地点进行包围,但是最稳妥的方式是最好有一个人,直接跟在钱红星的车上应变。” 吴永成立刻否定道:“不行,会暴露的。” 这时,乔家丽突然开口说道:“我来吧,我可以躲到后备箱里跟着,这样就不会暴露了。” 陈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不行,这太危险了,还是我来。” 吴永成和蒋彪没说话,周奕更没说话,因为他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就早就想到了。 乔家丽笑道:“就你们几个人高马大的体格,怎么可能钻得进后备箱。这事儿只有我能办。” “再说了,我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好吧,这是小瞧我呢。” 周奕说道:“乔姐,我明天一早会提前给钱红星的车的后备箱动手脚的,方便你能从内部直接打开。” “没问题。” 吴永成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没有就抓紧时间,立刻行动吧,争取在a计划里搞定这帮亡命徒。” 陈严举了举手问道:“师父,我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封锁了各交通要道,但怎么确定绑匪还在宏城啊,万一绑匪直接绑了人质后就离开宏城了呢,毕竟绑匪压根就不在乎人质的死活。” 吴永成一指周奕道:“周奕,你来回答他的问题吧。” 周奕点头,说道:“绑匪可能确实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但绑匪在乎赎金啊。绑架的本质就是为了谋财,得到赎金是绑匪的最大犯罪动机,所以绑匪一定还在城里,因为要取赎金。” “而且就是因为绑匪不在乎人质的死活,所以就更没必要冒风险把人带出城去了,从渡城和绥远的案子就能看得出来这点,被害人的尸体都是在本市发现的。”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这种背了多条人命的犯罪团伙,内部关系一定是非常复杂的。捆绑他们的不是义气,吴队刚才也说了,他们根本不讲江湖道义。真正捆绑他们的,是他们所犯下的罪,每个人都犯了死罪,让他们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相互捆绑在一起,就是俗话说的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同样的,这种捆绑会导致严重的相互猜疑,所以他们肯定会共同行动,不可能留下人在宏城取钱,其余人早早地离开宏城,看似这样做很安全,但如果取赎金的人把钱独吞了怎么办?如果留下的人被抓或自首,以换取自己的减刑活命怎么办?” “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就像三坡村,我们都看见了,相互包庇几十年的村民,为了几百块的悬赏奖金,互相狗咬狗,这就是人性。” 周奕这番话,让陈严醍醐灌顶,也让蒋彪和乔家丽很震惊,这真的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能有的洞察力吗? 吴永成想夸他两句,但眼下氛围不对,就没说话。 不过他已经不怎么惊讶了,他好像已经开始习惯周奕总能表现出远超自身年龄的成熟和见解了。 要么这小子是真的天赋异禀,要么他上一辈子真是个刑警。 吴永成拍拍手道:“都动起来吧!” 三大队全员起身行动。 “哦对了小乔,你去法医和技术科问一下,周奕带回来的那个鞋盒和断指有什么发现吗?” “好的吴队,我这就去。” 周奕从钱红星家离开的时候,把那个纸盒和里面的断指,以及原本的填充废纸全都用一个袋子套上后藏在了维修工的工具箱里带了出来。 而且还用透明胶带保存了钱红星和接触过盒子的保安的指纹,用以做筛查。 乔家丽先找到了法医室,许念说断指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只能确认是七岁左右小孩的手指,且是刚切断不久的。 唯一的可疑之处就是从断指切断口的创面分析,不是常规的刀具造成的,具体是什么他们还在做匹配。 许念说:“另外,这根断指我们目前已经做了妥善的冷藏处理,如果能够及时进行断指再植手术的话,是有希望接回去的。不过目前的技术最多最多也只能有效保存二十四小时,否则断指的神经会坏死,就无法再接上了。” 一听这根断指还有希望接回去,乔家丽喜出望外,对钱来来这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但同时也意味着,警方必须尽快把人救出来才行。 然后技术科那边对纸盒进行了指纹提取,排除掉钱红星和保安的指纹后,他们在鞋盒里面的废纸填充物上面,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指纹。 乔家丽马上把这一关键线索汇报给吴永成,吴永成立刻安排还在局里仅剩的人手,优先和本市前科人员做匹配,如果没发现,就再请省厅协助,核查全省的前科人员。 万万没想到,尽管没有电脑技术支持,采用的是最原始的人眼识别、手动配对,但在不到两个小时的努力之后,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这个指纹的出处。 吴永成看着手里这个刑满释放人员的资料,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喃喃道:“苏俊……” (本章完) 第176章 前男友(求月票) 第176章 前男友(求月票) 技术科从鞋盒上面只找到了两个人的指纹,经过比对,确认分别来自于钱红星和宏城宝坻的一名保安,也就是周奕带回来的两份指纹。 但是在鞋盒内部的废纸填充物上面,找到了一枚不属于这两个人的指纹。 经过和本市刑满释放人员的留档指纹对比,最终确认,这枚指纹来自一个叫做苏俊的男人。 很快这个苏俊的资料就被送到了吴永成手里,而这时候周奕他们都已经出去执行各自的任务了。 苏俊,一九六七年出生,宏城新河县人,高中肄业。 一九八八年十月十四号因非法盗窃他人财物,且数额巨大,被宏城第一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苏俊对判决结果不服,提起上诉,二审裁定本案犯罪事实清晰,证据链完整,维持一审判决结果。 一九九五年四月,苏俊减刑半年提前出狱。 资料很简单,在此之前这个苏俊并没有前科。 算下来,他出狱刚好两年。 对于刑满释放人员,法律上并没有对这类人之后的生活状态有强制要求,他们和普通人一样都享受人身自由。 但从实际情况出发,基层派出所基本上都会对辖区内的这一类人有一定的关注,既是确保社会安定,也是确保这些人能够不再走歧路。 吴永成立刻让人找苏俊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了解他出狱之后的情况,以及现在的下落。 刚忙着给省厅发完刑满释放人员协查传真的乔家丽走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不是那个姚玉玲的前男友吗?” 吴永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人。 钱来来上一回被孙坤绑架,正是因为这个苏俊去找姚玉玲借钱,姚玉玲让保姆杨姐带着钱来来去旁边公园玩会儿,才被孙坤趁机掳走的。 虽然当时这个苏俊有不在场证明,但其实不能排除他是绑匪同伙的可能性,按理来说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是需要追查的。 但是因为有周奕的引导,所以孙坤被锁定的太快太迅速了,所有侦查方向都放在了孙坤身上,自然就不会再盯着其他人怀疑了。 后面孙坤被抓,审讯过程中也确认了他是一个人作案,没有其他同伙,因此苏俊这个名字,几乎从没出现在吴永成的视野里。 而他刚才之所以觉得有点眼熟,是因为周奕写的结案材料里,曾提到过一次这个名字。 吴永成拿起桌上的电话,立刻打给了周奕。 …… 周奕的任务是调查那辆目击者提供的可疑面包车,和那个刀疤眼骑的摩托车。 按照吴永成之前提的重点侦查方向,对车辆的追踪思路锁定在了失窃车辆上。 周奕通过指挥中心,向各分局和基层派出所发了调取近三个月来未破获的车辆失窃报案的信息,汇总之后再重点锁定车型匹配的报案。 最后查到了三辆符合条件的失窃车辆,其中两辆是摩托车,只有一辆是面包车,周奕决定先去找面包车的失主了解情况。 周奕前脚离开市局,指纹比对的结果后脚就出来了。 在得知鞋盒里发现了姚玉玲的前男友苏俊的指纹时,周奕也非常惊讶。 本来想着立刻给钱红星打去电话问明情况,但是一想起上回,钱红星知道姚玉玲是因为和苏俊见面,而害儿子被人绑架的时候的反应,以及姚玉玲这容易情绪激动的特点。 周奕一打方向盘说道:“吴队,我还是先去一趟钱红星家,问清楚情况吧。” 吴永成有些担忧地问:“你确定不会有暴露风险?” “不会,我开的是钱红星提供的车辆,以这个车的档次进出别墅区不会引起怀疑的。而且这个点,就算有人盯梢也很难看清楚什么。” “可以,那你尽快了解清楚情况,我这边把这个苏俊列为新增搜查目标,追查他的行踪。” 挂断电话,周奕猛踩油门,钱红星让他开的是一辆日产风度,虽然这个车型在零五年就停产了,但是九七年的时候这车还是售价高达四十多万元。 难怪孙坤索要五万赎金对钱红星来说是毛毛雨,就算现在这群绑匪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他也是立刻答应,看来他这生意确实做得不小。 车辆稀少的公路上,周奕的车飞驰而过,同时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周奕敲开钱红星家大门的时候,开门的钱红星眼中既是期盼又是惊恐。嘴唇哆嗦了两下问道:“周警官,是来来有什么消息了吗?” 周奕进屋,关门,说道:“目前我们还在全力搜捕绑匪的下落,你放心,现在全宏城的警察都在找你儿子,一定能够很快找到的。” 钱红星失望地点头道谢,然后问道:“那是还有什么情况要问我吗?” 周奕看了看,别墅里几乎所有灯都亮着,可灯火通明中却有一丝难掩的死寂。 餐桌上放着饭菜,但明显是几乎没动。 没看见姚玉玲。 周奕问道:“你太太呢?” “她头疼得厉害,我让她吃了止疼药去楼上休息了,杨姐陪着她。怎么了?” “麻烦你喊她下来吧,有一些情况,可能需要找你们两个人了解。” 这话让钱红星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情况必须找他们夫妇俩了解才行?但他没有追问,而是让周奕先坐一下,自己上楼去喊姚玉玲。 五分钟后,姚玉玲跟着钱红星从楼上下来了,她的脸色非常难看,明显是在强撑着。 “周警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钱红星扶着妻子坐下说道。 “钱太太,你认识苏俊吗?” 周奕的话一出口,姚玉玲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没说话。 钱红星有些疑惑地问:“周警官,上次来来被绑架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啊。当时就是这家伙来找我老婆,来来才被那个什么什么孙坤绑架的。” 周奕点点头:“我知道,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又问姚玉玲:“所以这个苏俊是你的前男友,对吗?” “嗯。不过我发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丈夫和我家庭的事情。”姚玉玲有些激动地说。 眼看她的情绪又要激动起来,周奕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我只是在了解情况。你越保持情绪稳定地回答我的问题,就越能帮到我们救你儿子,明白吗?” 姚玉玲红着眼不断点头,手紧紧抓着自己丈夫的胳膊,可周奕却看见钱红星原本搂着自己妻子肩膀的手放开了。 “你和苏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不过他没读完高中,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就辍学了。” “那你们交往了多久?” 姚玉玲看了看钱红星,说道:“我和他……上高中那会儿就谈恋爱了,不过后来分了,中间分分合合的,断断续续应该有个三四年吧。” 周奕懂了,看来是校和坏小子的故事,这种事情在高中时代很常见。坏小子的叛逆潇洒总是能吸引很多漂亮的女生。 “关于他在八八年因盗窃犯罪入狱的事情,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们俩还在交往吗?” “我……”姚玉玲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钱红星开口了。“周警官,关于苏俊的事,还是我来说吧。” 钱红星的反应在周奕的预料之中,就上次夫妻俩的对话,说明了里面有事儿。但当时周奕很清楚绑匪是孙坤,所以这种陈年旧事他也没兴趣关注。 但现在不一样了,鞋盒里发现了苏俊的指纹,那原本不相干的陈年旧事,就成了案件的重要线索。 “我比玉玲大十五岁,认识她的时候她刚满二十,我已经三十五了。她当时是一场活动的礼仪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因为实在太漂亮了。” “哦,我当时是单身来着。因为我是丧偶,我的亡妻和孩子出车祸去世的。” 这话倒是让周奕有些惊讶,毕竟之前自己有一些刻板印象。 “认识她之后,我就立刻对她展开了追求。是,她当时有男朋友,就是那个苏俊,可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一个小年轻,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要靠女人抛头露面赚钱养他,怎么跟我比。” “在我猛烈的追求之下,我成功挖了墙角,我俩很快就好了。” 姚玉玲的表情很尴尬,虽说按照钱红星说的,是这个苏俊不求上进。 但毕竟这件事里面,她是出轨的那个。钱红星是丧偶,是单身,所以说这事的时候自然能挺直了腰杆的。但于她而言,一个年轻女孩儿抛弃男友,嫁给大自己十五岁的有钱人,在这个年代终究是容易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 周奕问:“所以苏俊入狱的时候,已经和你分手了?” 姚玉玲点点头。 周奕问钱红星:“钱总,时间有限,我就敞开问了。苏俊入狱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钱红星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点头道:“没错,可以说是我一手策划的。” (本章完) 第177章 人性的考验(求月票) 第177章 人性的考验(求月票) 按照钱红星的说法,他在挖了苏俊的墙角,抱得美人归之后。 被戴了绿帽子的苏俊非常愤怒,多次对他和姚玉玲进行骚扰,甚至有一次还打了钱红星两拳。 钱红星本来要报警,但姚玉玲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后为了顾及小女友的感受选择不报警。 但苏俊却贼心不死,隔三差五就对他们进行骚扰,甚至闹到他的公司。 当时正是红星食品快速发展的阶段,除了各方面的合作方之外,还有不少机关单位的领导来视察,这让钱红星意识到了苏俊是个定时炸弹。 一个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还精力十足的年轻人,对他这个正在事业发展期的企业老板而言,就等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初钱红星挖墙脚时苏俊的所有劣势,在骚扰报复这件事上反而成了优势。 钱红星跟一些朋友诉苦时,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对付这种人,以绝后患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人送进去吃牢饭。 于是,钱红星请一个做工业电缆生意的朋友帮忙,做了一个局。 先是安排人找到苏俊道上认识的一个酒肉朋友,让他以高薪为由,把苏俊拉到那家电缆厂上班,工作内容是给剪下来废弃的电缆边角料剥皮。 工作中让厂里的老人告诉他剥掉外面的橡胶皮之后的工业铜芯在外面可以卖很高的价格,过几天再找个理由把其他人调走,把这活留给他一个人干,并且他工作中和出厂区都没人查他。 没多久,苏俊就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开始偷电缆的铜芯,然后带到外面卖掉。 虽然价格并没有之前厂里老人说的那么高,但白捡的钱和压根没人发现的工作环境,让他越发肆无忌惮,短短一个月就从偷盗电缆铜芯上面赚了四五千块钱,整个人飘得不行。 毕竟当时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官方数据,八八年城镇居民的可支配年收入才1119元,没技术没文凭的苏俊一个月就挣了普通人四五年的工资,没脑子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这里面的问题和风险,只觉得是自己撞大运了。 甚至还跑来找姚玉玲,说自己马上要发财了,求她回到自己身边。 但他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钱红星的计划。 算算金额差不多了,某天苏俊下班偷铜芯出厂区的时候,被厂里的保安抓了个正着。 厂里马上报警,警察来了后,发现是人赃并获,直接就给带走了。 然后一审,苏俊就全都招供了,再找到收铜芯的黑店一查,证据链完整。 但是钱都已经被他挥霍掉了,追不回来了。 光是到这里,苏俊判个三年也就顶天了。 而钱红星真正作为生意人狠辣的地方就在后面。 厂里不接受派出所审出来的损失金额,而是反手掏出了一堆票据,票据内容是处理过的电缆铜芯的回收价格。 虽然派出所对这高昂的回收价格存疑,但出售方和回收方都有正规的发票和清单,一切合法。 最后苏俊偷的这些铜芯,最终的定损价格为四万多元。 于是苏俊就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而他上诉的原因,就是认为自己只偷了五千多的铜芯,不应该判得这么重。 听完钱红星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周奕问道:“电缆厂回收的价格,也是你安排的?” “回收铜芯的那个厂,我是大股东。”钱红星毫不迟疑地说,“不过本来想让他判个两三年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居然偷了那么多。” 周奕觉得钱红星这话应该是真的,他已经承认了所有事情,没必要在这点上撒谎。 那苏俊会偷这么多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电缆厂的老板,想趁机赚上一笔,毕竟将近十倍的收回价,这羊毛不薅白不薅。所以收网故意收得晚了一些,导致苏俊偷了那么多。 “你现在把事情都跟我交代了,不怕警方追究你的责任?” “周警官,你救过我儿子一次,所以我不想对你说谎!你要抓我我无所谓,我只求你能再救救我儿子。”钱红星无比诚恳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周奕其实还真没法就这事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因为通常来说,诱惑他人犯罪的定性是教唆犯罪。 但教唆犯罪是指以劝说、利诱、授意、怂恿、收买或威胁等方法,将自己的犯罪意图灌输给本来没有犯罪意图的人,致使其按教唆人的犯罪意图实施犯罪。 但钱红星在这件事里做的,却并没有法律规定的教唆犯罪的实施情况。 钱红星没有把自己的犯罪意图灌输给苏俊,只是提供了一个具有利诱因素的环境,苏俊的偷盗行为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个人主观意志。 所以这完全就是一次对于人性的考验。 比起之前周奕想把刘建设的犯罪意图给“等”出来,钱红星才是真正的钓鱼执法。 只不过区别在于周奕有公职,而钱红星是个体商人。 而且就算这事再调查起诉,钱红星可是有私人律师的,律师完全可以把这件事说成是钱红星为苏俊提供了一个优质的工作机会,是苏俊自己监守自盗。 至于影响量刑关键的回收价格问题,本身就是个很难界定的事,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周警官,苏俊是不是跟绑架我儿子的事情有关啊?”钱红星其实在周奕问苏俊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想问这个问题了。 “我们技术科的同事,从我带回去的那个纸盒里,找到了一枚可疑的指纹。经过比对发现,这枚指纹是苏俊的。” “什么?”钱红星和姚玉玲都惊呆了,只是两个人的反应有点微妙的不同,钱红星是惊讶中带着愤怒,姚玉玲是惊讶中有些慌乱。 “是这畜生绑架了我儿子吗?”钱红星蹭的一下站起来吼道。 周奕抬抬手示意他坐下:“目前我们只是发现了这枚指纹,具体苏俊和这件事的关联,我们正在调查。所以钱总你冷静一些,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钱红星坐了下来,周奕问姚玉玲:“钱太太,苏俊出狱之后,你们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大概……两个多月前,我带来来回娘家住了两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就来找我了。说是想做点小生意,希望我能看在以前的份上,借他点钱。” 姚玉玲的声音低了几分:“我其实对他坐牢的事情……一直有所愧疚,毕竟是我不对在先。而且有一回我丈夫喝醉酒,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苏俊进去跟他有关。所以他问我借钱的时候,我就答应了,最后借了五千块钱给他。” “没想到这事儿后来被他知道了。”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钱红星了。“为此他还跟我吵了一架。” “你们一共见过几次?”周奕问。 姚玉玲立刻自证清白一样地说道:“两次,我发誓就两次。第二次就是来来被绑架那天。” 钱红星脸上十分木然,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是否应该相信自己妻子的话。 “第二次见面是他来找你的?” 姚玉玲立马点头。 “那你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他你们家的地址?或者说他之前知不知道你们家住哪儿?” 虽然钱红星说当年苏俊一直骚扰他们,但毕竟已经时隔多年了,还是要确认一下。 “没有,我没说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姚玉玲说。 钱红星补充道:“这套别墅是我五年前买的,之前我们住在别的地方。”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他隐隐约约地在猜测一些东西,一些比上一世知道的卷宗和这一世掌握的线索更复杂的东西。 但还需要更多线索的支撑。 “那我下面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 姚玉玲顿时紧张了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让杨姐带着钱来来出去?” 周奕的问题,让钱红星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追问,因为当时儿子被绑架,没空关心这些破烂事。后来儿子获救了,他的心思一直放在儿子身上。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个丈夫受得了,哪怕之前是他给苏俊戴了绿帽子。 姚玉玲听到这个问题,倒是十分坦然。“保安给家里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想让他进来的。但是他在电话里说,他知道当初是我丈夫害他坐牢的,我要是不让他进去,他就去告发我丈夫。我怕红星真的会坐牢,所以就放他进来了。” 钱红星一听,气得差点顿足捶胸,心里狂喊:他告发个锤子啊他,这件事自己办的滴水不漏,就算站上法庭自己都能全身而退。这个傻叉娘们儿啊! 周奕问:“进来之后,他说了什么?” “他说上回借他的钱赔光了,还想再找我借两万块钱。” “让杨姐带钱来来去公园,是你提的还是苏俊提的?” 姚玉玲一愣,但还是回答道:“我提的。因为我拒绝再借钱给他,我已经猜到之前的钱肯定是被他天酒地用掉了,但他开始大吵大闹说要去告我丈夫,我怕吓到来来,就让杨姐带他出去玩一会儿。” 周奕沉思了下,因为这个回答和他的预期,有点区别。 沉默了片刻,周奕问:“那为什么去隔壁的公园呢?你们小区里也有公共广场和活动设施。” 下午去物业办公室的路上,周奕见过,小区里有一个设计精致的罗马风公共广场,旁边还有一块区域是儿童滑梯等设备。 姚玉玲回答:“我本来是让来来去小区的广场玩一会儿的。可苏俊说刚才看见隔壁公园有人在卖卡通气球,来来听见后就吵着要去买气球,苏俊还塞了十块钱给他说是叔叔给你买气球的。” 听到这话,周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钱红星和姚玉玲都吓了一跳。 “苏俊当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一直纠缠着找我借钱,最后没办法,我怕他真去告我们,就又拿了五千块钱给他,他就走了。他前脚刚走,杨姐就跑回来说来来不见了。” “钱总,钱太太,如果还想起什么其他事情,随时告诉我。” 钱红星见对方要走,赶忙站了起来:“那这个苏俊到底是不是绑架我儿子的人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性非常大。” 钱红星的身体晃了下,跌坐在沙发上,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果,竟然是自己多年前种下的因。 周奕向两人告辞后,立刻离开宏城宝坻,同时拨通了吴永成的电话。 “吴队,这个苏俊,有重大作案嫌疑。”然后把在钱家获得的信息说了一遍。 “很好,这个苏俊有照片和档案,是非常明确的通缉目标,我会立刻安排。那你就不用回局里了,继续追查失窃车辆这条线吧。”吴永成说。 “不,吴队,我得先去找一个人。” “谁?” 后视镜里映照出周奕犀利如刀的眼神。 “孙坤!” (本章完) 第178章 案件脉络(求月票) 第178章 案件脉络(求月票) 周奕驱车来到看守所,出示证件后,把号房里正在呼呼睡觉的孙坤给提了出来。 坐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看清对面的人是周奕的时候,孙坤懵了。 “孙坤,你还记得我吗?” 孙坤连连点头,不安地说:“警察同志,我都招了啊,我没有任何隐瞒啊。” “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再找你确认一下。” 孙坤缩着个脖子赶紧点头:“好的好的。” “你当时说你为了绑架钱来来,跟踪了他多久?” 孙坤不假思索地说:“也就个把礼拜吧,学校放学,家长每天都会在校门口接的。钱来来基本上都是他妈来接,开一辆红色的小汽车。我跟了几次后发现,他们基本上就是直接从学校到家,中间没有停留。” “就他们那个小区,太高级了,那门口的保安人高马大的,我从前面过了一次就知道没戏了。” 对周奕而言,宏城宝坻的保安就是普通人,但是对孙坤这个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而言,那些个保安能把他活活打死都问题不大。 “继续说。” “好的好的。所以我就一直琢磨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绑架人质。那些纸条我其实都提前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但我是真的没机会,毕竟又不能在校门口绑人,周末人家的情况我又完全不知道。我本来都快放弃了,但是绑架的前两天,高利贷在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半路堵了我,把我打了一顿,还警告我再不还钱就要收我家房子。所以我是实在没辙了,就想着赌一把,半路把人堵了直接抢,为此我还找朋友借了辆面包车。” “但是那破车他妈的不行啊,根本追不上人家的小轿车,别说堵了,差点都跟丢了。最后钱来来他妈带他回了别墅区,就没再出来。我本来觉得又没戏了,又气又饿,就在路边摊买了个煎饼吃,刚巧看到有个中年女人带着个孩子从别墅区里走路出来,人我是没看清,但那校服我认识啊。我就马上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了旁边的公园里,凑近了一看,没想到这孩子就是钱来来。” “把我给乐得啊,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我就趁机抱起孩子就跑,抱回车上开着车就跑了。” 这些都是之前的审讯中交代过的事情,周奕记得很清楚,让孙坤复述也是看他之前是否有撒谎。 “说具体点,要具体到每一个细节,怎么趁机的,怎么跑的?” “就……就是趁那个女人没注意,我就这么……这么抱起孩子跑了……”孙坤说着,双手比划着动作。 “那个女人当时在干嘛,她的视线是因为什么从孩子身上离开的?” 之前对孙坤的审讯,并没有细到这种地步,因为从办案的证据需要来讲,只要确认犯罪事实,确保口供内容清晰、逻辑完整就可以了,不需要详细到每一个细节。 但现在周奕需要,他恨不得能有一个全息投影,把当时的经过每一帧每一秒都还原出来。 孙坤有点纳闷,但看对方表情严肃,只能眯着眼睛玩儿命地回忆。 “好……好像是有人撞了下那个女人,女人手里的钱包掉了,女人弯腰捡钱,钱来来在她身后大概一米多的距离吧。我当时脑子一热,觉得机会来了,什么都没想,冲过去抱起孩子就跑了。” “当时钱来来或者女人手里,有没有气球?” “气球?”孙坤想了想说,“没……有吧……” “你确定?” “应该……确定。哦,但是前面不远处倒是有个小贩在卖气球。” 周奕觉得,自己的推测基本已经被验证了。 “孙坤,你掳走钱来来后,有人追你吗?” 孙坤马上回答道:“有,有个人在后面追我,我差点就被那人给追上了。还好我快一步跳上了车,那人还用石头砸了我的车,不过没砸中。” “男的女的?”周奕忙问。 “男的。一开始跑的时候不知道,但开车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是个男的,穿黑衣服。我以为是附近的热心群众呢,我把给吓死了。” “这人的长相还记得吗?” 孙坤连连摇头:“那哪儿记得啊,当时我差点心脏病都犯了。” “苏俊跟你说了什么?”本来已经问完了,看守所的警察正准备把孙坤押回去,就在孙坤站起来的时候,周奕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孙坤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扭头问道:“周警官,你刚才在问我吗?” “没事。”周奕摆摆手,孙坤对苏俊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不是装的。 从孙坤口中获取的补充信息,终于是印证了周奕的推测。 钱来来绑架案的前因后果,也在这块拼图碎片的添加下,变得清晰完整了起来。 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钱来来先后两次被绑架,并不是两起案件,而是一起案件。 周奕根据所有线索推测的案件脉络是这样的。 可能两到三个月之前,那个全国流窜作案的犯罪团伙来到宏城,开始寻找作案目标。 因为某些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这个团伙和苏俊产生了接触,当时苏俊应该已经找姚玉玲要过第一笔钱了。 说是借,其实就是苏俊在敲诈姚玉玲。 一来是姚玉玲确实在恋爱期间出轨,找了有钱老男人钱红星。 二是苏俊在里面待了六年多,再蠢都知道自己是被人坑害进来的。 再加上大多数犯罪分子都是极度自私的人,只会把责任扣到别人头上,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这个犯罪团伙因为和苏俊的接触,从而得知苏俊的前女友嫁给了本市著名企业家,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因此就把钱红星父子锁定为了这次作案的目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钱红星父子会被盯上,宏城宝坻里的每栋别墅,住的可都是有钱人啊。 但苏俊只能提供作案目标,无法了解到钱红星一家的真实情况。 所以那个化名娜娜的女人出现了,通过打麻将来接近刘建设,以谈恋爱的名义通过他来了解钱红星个人和家庭的内部情况,为犯罪团伙制定绑架计划做准备。 按照孙坤说的,钱来来的活动轨迹符合一个七岁小孩该有的状态,上下学全程由姚玉玲接送,姚玉玲自己日常开一辆红色小轿车,这辆车周奕在别墅的车库里见过,案发后应该再也没开过。钱来来周末就和钱红星夫妇在一起,出入都是坐刘建设开的那辆奥迪a6车。 绑匪基本没什么机会实施绑架,除非强行抢夺,但那样风险会非常大,因为有司机开车,一家三口就会坐在后排,小孩自然坐在父母中间,明抢的成功率极低。 这种作案经验丰富的职业罪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冒这么大风险的,在他们的认知里,杀几个人不重要,但留得青山才能不怕没柴烧。 周奕推测,他们的本意,应该是想利用刘建设来完成绑架计划,毕竟刘建设是司机,是最经常接触钱红星一家的人。 但中间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刘建设这个第一选项被放弃了。 于是苏俊就成了他们的第二选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姚玉玲没告诉过他别墅地址,他却还能找过来。 而苏俊第二次找到姚玉玲的当天,应该就是这个团伙打算实施绑架计划的当天。 苏俊大吵大闹说要告钱红星,其实是逼姚玉玲让保姆带着儿子出去,这种情况下多数父母是会让孩子回避的,何况姚玉玲本来就对苏俊心存愧疚。 但关键就在于,苏俊说了隔壁公园有人卖气球,而且还给了孩子钱去买气球。 这个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引导孩子去隔壁的公园。大部分情况下,这种小事大人都会顺着孩子。 虽说这个结果不是绝对必然的,但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孩子出门的概率就很大了,而且姚玉玲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杨姐身为保姆更是不会发表意见。 结果也证明了,这番设计起作用了。 而公园里,肯定已经有绑匪埋伏好了,而且至少是两个,卖气球的一个,和追孙坤的那个。 撞了杨姐导致她的注意力被分散的人,可能就是追孙坤那个黑衣人。 但是在他们计划之外,出现了一个人,就是孙坤。 他们绝对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只黄雀在后。 关键这黄雀还是个自学成才的业余绑匪,在他们动手之前,抢先一步掳走了绑架目标钱来来。 之所以他们没有追上孙坤这个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周奕估计是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导致原本负责抓人的黑衣男没反应过来。 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男人抱着钱来来就跑,绑匪的第一反应绝对想不到这是个“同行”,而会认为这是钱家的什么人而有所忌惮。 所以阴差阳错,孙坤彻底破坏了他们原本的绑架案。 在上一世,钱来来最终死于孙坤的毒手。至于中间导致钱来来被杀的间接凶手刘建设偷梁换柱的动机,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刘建设自己的积蓄被娜娜榨干之后,为了继续留住这个漂亮女友而私自做出的行为。 因为从这个犯罪团伙过往的赎金要求来看,五万对他们的胃口而言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上一世,钱来来绑架案孙坤是主犯,也是受到法律制裁的唯一一名罪犯。 但这一世,周奕改变了孙坤绑架案的结果,救了钱来来一命,让上一世本来已经失去目标的那个犯罪团伙又制定了新的绑架计划。 所以周奕的剑,从一开始挥向的其实就不是孙坤,而是那群隐藏在两个轮回之下的恶徒! (本章完) 第179章 金凤凰夜总会(求月票) 第179章 金凤凰夜总会(求月票) 搞明白这一切之后,周奕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上一世的钱来来,几乎必死。 就算没有孙坤横插一杠,钱来来也会被那群人绑架。 就算刘建设没有偷梁换柱截胡赎金,孙坤拿到钱之后放了人,钱来来还是会被那群人绑架。 除非目标提前死亡,否则这种职业犯罪团伙是不会空手而归的。 在周奕去看守所找孙坤的这段时间里,指挥中心已经安排苏俊所在乡镇的派出所立刻去找了苏俊的家人了解情况。 从他父母口中当地民警得知,苏俊在出狱后一直没有正当工作,整天游手好闲。 父母担心他再次走上犯罪的道路,因此托关系把他安排到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厂里上班,但厂子不在当地。 苏俊只干了四个多月就因为吃不了苦不干了,之后也没回家,具体干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后来的状态就是苏俊没钱了,就会回家住一阵子,然后找各种理由从父母那边骗钱,骗到了就出去浪去,浪没钱了继续回来。 父母也是恨铁不成钢,只能由他去了,只希望他别再进监狱就谢天谢地了。 大概两个多月前,在家无所事事的苏俊某天出去了一趟,到晚上才一身酒气的回来,还把几千块钱甩到父母脸上说是自己挣的。 父母担心他这钱是偷来或者抢来的,一直追问,最后苏俊说这钱是自己问姚玉玲要的,是她欠自己的。 第二天酒醒之后,苏俊就带着那笔钱走了。再回家大概是十二天前,说是自己认识了几个来宏城投资的老板,和他很投缘,要带他去外地做生意。 苏俊父母很担心,怕他遇到骗子或者为非作歹的狐朋狗友,就各种提醒他。 但苏俊说得信誓旦旦,说那些都是做大买卖的人,让他们别叽叽歪歪。 走的时候还给父母留了两千块钱,说等自己赚大钱了就回来。 民警问他父母知不知道苏俊口中那几个老板的信息,他父母直摇头。 还是其中一个民警眼尖,看到苏俊家餐桌上有一个外包装华丽的打火机,和简陋的环境很不搭。 拿起来一看,打火机正面印着一个穿三点式的性感美女图案,翻过来上面印着“金凤凰夜总会”几个字。 一问,果然是苏俊上次回来落下的。 当地派出所民警立刻把这个发现汇报给了指挥部,吴永成刚得到这条线索,周奕的电话就来了。 两边线索一碰,逻辑上就都对齐了。 苏俊口中的几位老板,就是那个犯罪团伙。至于做大买卖,指的就是绑架勒索。 而苏俊回家跟父母说要跟着几个老板去外地,其实根本就是作案之后跟着他们逃之夭夭。 找到苏俊,成了关键。 吴永成让周奕立刻去金凤凰夜总会,他已经查过地址了,是一家高档娱乐场所,消费水平不低。他认为以苏俊的经济能力,能去这种地方,大概率是这群人请他去的,意图拉他入伙。 “好的吴队,我现在就去。” “失窃车辆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我已经安排分局的人盯了。” “好!” 周奕刚要挂电话,吴永成说道:“周奕,这个金凤凰夜总会,你要当心点。” “怎么了吴队,这个夜总会是涉黄场所吗?” 夜总会这种地方,一般情况下干净的没多少。普通人唱歌聚会都是往卡拉ok跑,也就是后来的ktv。 所以夜总会基本上涉黄的比较多,区别只是在于是软涉黄还是硬涉黄。 软的就是擦擦边,夜场女陪客人喝酒唱歌,赚出场费和小费,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一些身体接触。至于出了这个门你们男男女女去哪儿干什么,那都是个人行为,和夜总会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硬涉黄,当然就是卖淫了。比起前一种,这种就是公安机关重点打击的对象,但同样的,干这种生意的夜总会基本都是涉黑势力,有极强的组织化反侦察能力,会跟警方斗智斗勇。 但不管是哪种,基本上能开夜总会的,都不是普通人。 吴永成说:“我刚看这个夜总会的注册公司发现,这是江正道的公司。” “江正道?”周奕有些恍惚,这名字好耳熟啊,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居然不知道江正道?”吴永成有些惊讶,“也对,我都忘了你警校才刚毕业半年,江正道下海的时候,你还在上中学。” 吴永成这话一说,周奕马上就回想起了这个人。 原市局的副局长,分管经侦工作,也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一把手。周奕记得,江正道应该是八九年的时候辞职下海经商的。 他未曾见过这人,是后来听说过,因为做到他这个位置还会辞职下海做生意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江正道下海之后的生意做得很大,好像最开始是从煤矿开始,后面涉足的生意越来越多。 但和钱红星这种纯干实业的商人不一样,这个江正道是属于那种黑白通吃的人物,宏城不少大型夜总会、歌舞厅都是他的产业,后来还成功搭上了时代的快车,投身做房地产,二零一二年之后宏城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正道广场,就是他的资产。 而且这人和上面的领导走得也很近,是个在宏城手眼通天的人物。 自然也是周奕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吴永成简单说了下江正道之前的身份和现在的产业,和周奕记得的差不多。 “吴队你放心,这个节骨眼上,我会小心行事的。” …… 周奕驱车来到金凤凰夜总会。 远远的就看到夜总会所在的建筑物灯光璀璨,五彩斑斓的射灯不断地朝着天空摆动。 充满了这个年代的低俗高级感。 周奕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多了,对于九七年的宏城而言,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要入睡了。 但对这里的人而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总会外面停了很多豪车,而且不断还有车过来。 好几个穿着洋气制服的服务员正在引导停车,周奕跟随一个服务员的手势停好了车,还没等他下车,那个服务员就恭敬地拉开了车门,一个标准的弯腰鞠躬道:“欢迎尊贵的客人光临金凤凰夜总会,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周奕不由得一愣,即便是上一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扫黄和抓人,他也没自己来过这种场合。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因为自己开的是钱红星给他开的好车,服务员自然就把他当成是有钱的客人了。 “贵宾您这边请。”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奕这才知道,为什么是这些服务员在引导停车,因为停完车,服务员就直接带着客人进了夜总会。 夜总会的大门正上方,是一只金色的展翼凤凰图案,霸气十足。 服务员带着周奕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立刻就有一个穿着看起来质地更高级的黑西装的服务员微笑着快步走了过来。 相比他身上的衣服,周奕的外套显得十分寒酸。 但是服务员并没有任何轻视的态度,脸上挂满了职业化的笑容。 那个负责引路的服务员说了一句“祝您今晚玩得愉快”后转身离开,原来他单纯就是负责引导停车并把人带到大厅。 周奕顿时有一种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的感觉,尤其是这金碧辉煌的巨大大厅,让周奕有点恍惚。 我重生的真的是一九九七年吗?就这华丽程度,说是二零一七年他都信。 看来时代只会困住普通人,困不住那些有钱人。 “尊贵的客人您好,欢迎您光临我们金凤凰夜总会,我是您今晚的服务专员,您可以叫我阿杰。” 黑西装男话音刚落,周奕就从兜里掏出了证件。 “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周奕本以为对方会马上变脸,没想到对方的笑容依然纹丝不动,只是凑近仔细地看了下周奕的证件,似乎是在确认真伪。 “周警官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这边有一件案子,非常紧急,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您方便说一下,需要我们具体协助什么呢?” “有一个犯罪嫌疑人,曾经在你们这里消费过。”周奕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大厅,伸手指了指几个摄像头的位置说,“我需要查看一下你们的监控记录。” 黑西装男想了想说道:“那周警官您稍等,这件事需要请示我们经理。您可以坐一下,稍等片刻。” 周奕点点头,走到了一旁的沙发,马上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短裙的女服务员端上一杯茶。 周奕还真的渴了,从接到钱红星的电话开始就一直奔波到现在,万幸在路边摊买了套煎饼,要不然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清香扑鼻,果然是好茶,比局里的茶叶好多了。 刚喝了两口,就看见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平头魁梧男敞开着西装快步朝自己走来,满脸堆笑。 人还没到,手却已经伸了出来。 “哎呀,周奕周警官,总算见到你了。” (本章完) 第180章 侯经理(求月票) 第180章 侯经理(求月票) 周奕想了想,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你……认识我?”周奕忍不住问。 男人热情地和周奕握了握手道:“哪儿能不认识您啊,宏城电视台那新闻我看了,您不是救了个小姑娘嘛。哎哟,太帅了,今天您大驾光临,我们这儿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周奕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个“认识”啊。 “您贵姓?”周奕问。 “免贵,我姓侯,是这里的经理,周警官您叫我小侯就成。” 周奕当然不可能这么叫,这个侯经理起码比自己大一轮。 “侯经理,是这样,我们正在办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我们查到其中有一个关键嫌疑人曾经来过你们这里,所以希望能够查看一下你们这里的监控。” “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我们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侯经理说着,看了看周围,疑惑道,“就您一个人来的吗?” 这句话,周奕就听出这人不简单了,这是在暗示周奕就一个人,是不是不合规。 “对,就我一个人,情况特殊,我们警力有限,确实没办法。具体案件情况我没法跟你说,当然本身在特殊情况下,一个人出警法律也是允许的。如果你们有所担心的话,可以直接给我们市局打个电话确认。” 侯经理立刻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那您知道您要查的具体日期和时间吗?” 周奕说:“这我还真无法确定,能确定的只有是三月二十七号之前,往前倒越久越好。” 因为根据苏俊父母的说法,苏俊是十二天之前回的家,今天是四月七号,所以周奕才会说是三月二十七号之前。 侯经理一听,皱了皱眉:“这可有点难办了,因为我们的监控只能保留十五天,再往前就没有了。” 周奕想了想,这年头硬盘还是相当贵的东西,而且九七年还没有对公共场所、娱乐场所等地方的监控使用规范立法,所以金凤凰夜总会能保留十五天已经算很好了。 “十五天就十五天,那就重点查看下三月二十四号到二十六号这三天的监控吧。” 周奕知道时间很紧,本能地想迈步往前走,跟着对方去监控室。 但侯经理却伸手拦住了他。 周奕疑惑地看着对方,侯经理脸上挂着和阿杰还有那个引路服务员一样职业的笑容:“不好意思周警官,这个监控我不能让您直接看。” “侯经理,你这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愿意配合我们警方查案吗?”从法律角度出发,基于案情侦破需要,周奕是有权查看他们监控的。 “您别误会,我们当然愿意配合,但是这个监控,只能我们自己看,不能给您看。您可以把要查的这个人的照片交给我们,我们来帮您查。” 周奕不想用警察的身份来压对方,毕竟吴永成已经提醒过了,金凤凰背后的老板是江正道。 也许现如今的周奕对重生前当年同龄的自己,对其他同龄人而言,他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但是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他依旧只是一只小虫子。 吴永成提醒他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为他的前程考虑,否则一旦在某些人和事方面被挂上号,对他以后的升迁之路不利,比如三坡村的案子就是。 周奕强压着怒火道:“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侯经理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夜总会是全市最豪华的夜总会。” 他压低了声音说:“难免会有一些领导在工作之余来我们这儿放松放松……话我就只能说到这里了,还请周警官多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原来如此,这个理由确实让周奕无话可说,要是再坚持,那就只能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撕破脸了。 尽管周奕很想说,自己除了公安系统内,其他领导也不认识几个。 但就算说了也毫无意义,如果金凤凰不能保护领导们的隐私,那它是否还能有存在的可能就得打个问号了。 周奕不傻,重生而已,又不是万能的,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改变不了那些压根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想通这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行吧,那就麻烦你们看仔细点了。你们这儿有传真机吗?我让局里把嫌疑人的照片发过来。” 搞定传真之后,侯经理让阿杰拿着苏俊的照片去安排监控的事,还当着周奕的面要他们好好看,看仔细,要是看漏了耽误了周警官办案,别怪自己不客气。 然后侯经理笑着说:“周警官,这查监控估计得要一会儿,我安排了个包厢,我带您去坐会儿吧,吃点水果润润喉吧。” “不用,我就在这儿坐会儿就成。”周奕一指身后的大沙发。 侯经理难为地说:“这人来人往的……” 周奕顿时就明白了,还是怕我认出某些客人啊。 “包厢和水果就算了,不合适。随便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坐一下吧,不影响你们做生意。” 侯经理立刻笑道:“感谢周警官体谅兄弟我的难处,这样吧,上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我让他们查完监控了立刻汇报。” 周奕点了点头,刚好身后有几个客人进来,正中间那位中年男子大腹便便、背着手,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一看就是位领导。 侯经理赶紧给周奕引路,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周奕就惊了,这办公室的豪华程度比市局局长的办公室还过犹不及,而这还只是夜总会一个经理的办公室,是江正道众多产业的一小部分,难以想象江正道得多有钱。 怪不得副局长的位置说不干就不干了。 办公室的正南方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字画,上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八方来财。 “周警官,快请坐。”侯经理热情地拉开一张红木椅子。 办公室正中央是一张红木茶桌,茶桌上有一整套完整的泡茶工具,明显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侯经理坐下开始熟练的摆弄起茶具来,很快双手就奉上了一杯茶。 “周警官,明前的龙井,您品鉴品鉴,给提提意见。” “谢谢。”周奕接过,喝了一口,比刚才在大厅里喝的明显要更好得多,不由得点了点头。 侯经理笑呵呵地问:“周警官在市局刑侦支队,具体负责什么啊?” “三大队,正好,证件还没给侯经理看过。”周奕说着,掏出证件来。 侯经理立马摆手:“不用不用。” “三大队那可是专门负责重案大案的啊,厉害厉害。兄弟我冒昧问一句,周警官今年贵庚?” 周奕说:“看来侯经理对我们市局的情况还挺了解啊。” “不敢不敢,就是偶尔听一些客人提到的。” 周奕知道,他口中的客人,自然指的是那些来这里放松的领导了。 “我今年二十三。”周奕又喝了一口茶,侯经理立刻给续上。 侯经理大吃一惊:“这……这么年轻呐,那周警官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等哪天您有空了,兄弟我做东,请您吃个便饭,到时候还望周警官能赏脸。”侯经理拍着胸脯说。 “侯经理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们有纪律,吃饭就算了。” 周奕又不傻,对方这么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还要请客吃饭,无非就是想拉拢他这个人。 他所谓的“便饭”,那绝对是自己几个月工资都未必够的盛宴了。 虽说这种结交并不是直接有求于自己,而且只要不是当事人或其代理人的宴请,理论上并不违反纪律。 但周奕很清楚这里面的套路,先是请客吃饭,建立关系,然后借着逢年过节送点礼品,久而久之,真到了某一天要找你“帮忙”的时候,再想回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上一世,他见过、听说过很多人,就是这么被慢慢腐蚀的。 这么看来,比起这个侯经理,周奕确实更喜欢钱红星这样的人,够坦荡,不搞这种阴柔的手段。谈感谢,直接大手一挥捐赠物资,面对调查,也不做隐瞒。 “这人总是要吃饭的嘛,再说我也不是哪个案子的当事人,谈不上违反纪律。您应该也知道,咱们江总以前跟您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你们警方的规矩我们很清楚,就冲江总以前这身份,我们也不能搞这些歪门邪道啊,要不然不是给江总脸上抹黑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侯经理喊道。 周奕以为是监控查完了,立刻扭头去看。 但开门的不是阿杰,而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开门就喊道:“侯哥,那小娘们儿……” 大汉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屋里的周奕,立刻闭嘴了。 “没看见我这里有贵客吗?咋咋呼呼的。”侯经理骂道。 然后对周奕说:“周警官,我失陪一下。” 周奕点点头。 侯经理起身离开,拉着大汉出去了。这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很好,一关上,外面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 过了四五分钟,侯经理开门进来了。 自从他出去后,周奕就一直侧身坐着,眼角的余光看着办公室门。 周奕捕捉到了一个刹那之间的变化,就是侯经理在开门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由凶狠变为了笑脸。 简直堪比川剧变脸。 “对不住啊周警官,有个客人喝醉了,拉着女服务员要喝酒,产生了点争执。”侯经理依然笑呵呵地说。 周奕问:“要报警吗?” “不用不用,小摩擦而已,没伤着人。”侯经理坐了下来,“哟,茶都冷了。” 周奕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凝重,他知道这个侯经理说谎了。 因为刚才那个开门的大汉,手指关节上有血迹。 (本章完) 第181章 重大线索(求月票) 第181章 重大线索(求月票) 这个金凤凰夜总会,果然不简单。 但周奕不是莽夫,他知道现在自己做不了什么。 别说现在要以钱来来案为重,就算现在没有案子,他也做不了什么。 光凭自己的观察和猜测就想搜人家的夜总会吗?那叫做梦,搜查令怎么申请?证据是什么?自己甚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 又过了大概六七分钟,这中间侯经理各种想跟他拉关系,但周奕都是那不咸不淡的态度。 不过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变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得出来是个做大事的人。 阿杰敲门,说监控已经查完了,确实有一些发现。 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一盘录像带放在了茶桌上,就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给周奕鞠个躬。 这个年代还没有u盘这种高科技,软盘的容量又太小,无法存储视频这种大容量的文件,所以只能给整到录像带里,过程相当繁琐。 侯经理拿起录像带往自己办公桌后走去,插进了录像机里,然后开始摆弄。 周奕全程没动,一直到侯经理喊他。 “周警官,您可以过来看下。” 周奕这才起身走了过去。 办公桌旁有一台当时最新款的电脑,还有两个尺寸不大的电视屏幕,显然应该是连接着一些关键地点的内部监控。但现在其中一个屏幕已经关闭,只有一个亮着,连接着录像机,画面暂停在开始的部分,里面是夜总会大厅的场景。 从上方的标注时间可以知道,这是三月二十五号晚上的监控。 周奕按下录像机的播放键,画面开始动了起来。 只见画面里,负责引路的服务员先出现在大门口,然后一个男人跟着走了进来。虽然监控的画面清晰度有限,但周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正是苏俊。 在苏俊身后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又有三个男人结伴走了进来。 由于这三个男人前面没有负责引路的服务员,所以可以肯定他们和苏俊是一起的。 从监控来看,这三个男人一个比较年轻、头发有点长,一个身材略胖,还有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一直低着头,不停地左右看,似乎有些警惕。 监控画面只有不到一分钟,四人跟着里面的服务员上了电梯。 然后画面突然就卡了一下,又跳转到了另一个镜头,明显是截取了部分进行拼接的。 后面差不多也是这种拼接的多段画面,大概就是几人进了电梯后一直到进包厢的画面。 没有包厢里面的画面,这也很正常,包厢里都装监控了,谁还来你这里。 再后面几段视频的显示时间就和前面间隔很久了,差不多是凌晨两三点了,间隔了四五个小时。 从包厢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是东倒西歪、勾肩搭背的,显然是喝多了。 但是最开始走在最后面那个人,脚步明显很稳,没有醉酒的迹象。 而且这人始终没有抬过头,根本看不见对方的全脸。 周奕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 “侯经理,麻烦你把当天接触过这四个人的工作人员都喊一下,我需要问几个问题。另外,这盘录像带我需要带走,方便吗?” 侯经理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安排。” 很快侯经理就喊来了几个穿不同制服的服务员,外面的引路员、大厅的服务员、还有包厢的女服务员。 只是女服务员的衣服让周奕不禁皱了皱眉,因为裸露的部位有些多。 周奕让他们先看了电脑里的视频画面,然后询问他们当天的具体情况。 从三人口中,周奕发现了两条重大线索。 第一,引路员说当天四人开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车辆看起来有点旧。但他并不记得车牌号,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因为侯经理说夜总会外面也有监控,马上让阿杰去调取,捕捉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过来和离开时的画面,只是因为室外光线原因导致画面效果更差,车牌的数字有些模糊,但这已经属于质的飞跃了,因为马上就可以有针对地做调查。 第二,大厅服务员和包厢女服务员都确认了,之前监控里一直没有抬头露脸的那个男人,右眼上方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痕迹。 和周奕之前查到的那个负责盯梢的摩托车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女服务员还提供了一个信息,就是最后负责结账付钱的,也是这个男人。 从他没有喝醉且付钱这个情况来看,似乎很像是这个团伙的头目。 但周奕又觉得有点不太对,一般犯罪团伙的头目不太可能会亲自干盯梢这种事。 那个给钱红星打来电话的男人,很像是这伙人的头目,只是不确定是不是和刀疤眼是同一个人。 “他们在包厢里都做了些什么?” 女服务员看了一眼侯经理,战战兢兢地说:“就……喝酒……唱歌。” “有没有人陪酒?”周奕问。 “没……没有。” 周奕一看就知道女服务员在说谎,而说谎的原因也很简单,不是正常陪酒,多半涉黄了。 “你确定没有吗?”周奕严肃的问道。 侯经理打圆场道:“周警官,我们这里的陪酒小姐不是固定的,流动性很大,所以可能是服务员记不清了。” 周奕明白这话里的隐藏含义,就是告诉你,你想找人问话那是不可能的,我会直接告诉你因为人员流动大,我也不知道那天是谁陪的。 周奕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想了个办法,说道:“侯经理,这样吧,你回头帮我在内部查一下,我不一定需要和当天陪酒的人直接沟通,我只需要知道当天这四个人在喝酒的时候,有没有提到什么隐私的信息,包括除了这个苏俊之外另外三人的姓名,或者他们住哪一带,打算做什么之类的。任何信息都可以,如果有问到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留个号码。”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管你们夜总会的破事儿,但你得帮我问问当天陪酒的小姐。 侯经理立刻答应,给周奕拿了纸笔留了号码,再把录像机里的带子退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周奕。 侯经理一路亲自送周奕出了门,抢着为他开车门。 周奕刚准备上车,侯经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盒茶叶。 “周警官,刚才看您挺爱喝这明前龙井的,我给您备了一盒,您一定要笑纳。” 周奕立刻严词拒绝道:“侯经理,非常感谢你今天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警方也希望能和你们这些企业保持长期良好的关系,共同为宏城的发展添砖加瓦,但是我这人平时白开水喝惯了,喝茶容易胃疼,好意我就心领了。” 周奕不傻也不瞎,那盒茶叶的包装上“特级龙井”四个大字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盒估计自己一个月工资都未必够。 何况,装茶叶的袋子里,隐隐约约还有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 不等侯经理再说什么,周奕直接上车关门。 侯经理一直目送着周奕的车离开,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 直到车完全看不见踪影,他的笑容才瞬间收敛起来,从装茶叶的礼盒袋里摸出了一张黑金色的会员卡,塞进了兜里。 然后掏出一个最新款的移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板,我是小侯啊。”侯经理弯着腰谦卑地说,“这么晚打扰您休息真抱歉,不过有个事儿还是想跟您汇报一下。” “刚才夜总会来了个警察,叫周奕,就是上回电视台新闻里救人的那个。” “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说是三大队的,他的领导应该是吴永成。” “对,一个人来的,要我们协助调查一起案子,想看我们监控。” “您放心,我没让他看,只是把他需要的片段给了他,保证没有涉及到其他客人。” “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我确定。” 电话里,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侯经理说道:“给了,但是没收,我把礼物放在了装茶叶的袋子里,但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电话里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侯经理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人如果下次再来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老板!” 挂上电话,侯经理望着周奕的车早就消失的方向,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 周奕开车直奔市局方向而去,虽然在金凤凰夜总会了很长时间,但是取得的线索的价值是巨大的。 他的兜里揣着两盘录像带,里面分别有除了苏俊和刀疤眼之外另外两个男人的脸,以及那辆白色面包车的视频。 这两件线索的价值,堪比黑夜里的明灯。 虽然现在整个宏城的警力都调动起来了,但是除了刘建设和苏俊之外,警方没有任何这个犯罪团伙成员的影像资料,最多就是知道刀疤眼和蛇纹身这两个特征。 这种情况下的大规模搜捕,更像是盲人摸象,包括那个被遮挡号牌的面包车。 而刘建设和苏俊本身就不是这个犯罪团伙的核心,更像是工具,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是未知。 但是现在有了两名绑匪的录像和车牌号,就像是给所有搜捕的警察打开了一盏探照灯,让他们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寻找。 周奕把这两条线索的发现向吴永成一汇报,吴永成顿时大喜。 “在金凤凰夜总会没出什么事吧?”吴永成问。 “放心吧吴队,没出事。” “我现在就怕你跟我说:吴队,又出事了。”周奕的发现明显让吴永成的情绪好了很多。 “对了周奕,还有另一个重大发现。你猜刘建设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182章 一张照片(四章连更,求月票) 第182章 一张照片(四章连更,求月票) 蒋彪负责追查这个叫娜娜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的信息比刀疤眼多一些,但实际上也不好找,因为除了大腿上的蛇纹身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特征。 寻找的思路有两个,一个是和刘建设有关,因为从掌握的线索来看,刘建设的钱应该被对方都挥霍了。 当然不排除直接骗走现金,或者利用打麻将赢走。 不过基于刘建设把她当成结婚对象,还跟家里人说她已经怀孕这件事推断,多半这钱是日常掉了。 钱就会有痕迹,首选金饰店和进口品牌的化妆品和服饰店。 但是问题就出来了,虽然分了几个人协助蒋彪,但几人一合计,这个点大部分店都不营业了,想查就得等到明天白天了,那样根本就来不及。 至于怀孕这件事,他们分析下来,更倾向于娜娜是骗刘建设的,蒋彪是目前三大队唯一有孩子的人,单从娜娜认识刘建设的时间来看,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来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刘建设明显是笃信这件事的,说明他对事物的判断力并不强。 蒋彪只能再换一个思路,最后从那个纹身入手进行分析,认为像娜娜这种女人,时尚、漂亮、爱打麻将、有夸张的纹身,很符合经常出入酒吧歌舞厅等娱乐场所的年轻女性的特征。 如果不是判断这个犯罪团伙是外来的,这个特征其实更符合某个特殊人群,那就是坐台小姐。 他们基于这个分析开始寻找,而九七年的宏城酒吧歌舞厅其实并不是很多,基本都集中在南明区的一条街上,这个点正是出入这些地方的人最活跃的时间段。 蒋彪和同事到了酒吧街开始挨家挨户地问,最后还真从其中一家酒吧的一个酒保嘴里打听到,娜娜和刘建设曾经来过。 酒保对刘建设毫无印象,即便给他看照片也不认识,但对娜娜印象深刻,因为她穿得相当火辣,踩着一双高跟鞋,尤其是她一条大腿上的蛇纹身非常惹眼。 酒保对两人的评价是:那个男的肯定是个凯子,而且女的就是为了骗他钱。 蒋彪问他为什么,是不是他们说了些什么。 酒保说干他们这工作的,天天见到各种男男女女,哪些是真搞对象的,哪些是搞破鞋的,哪些是搞不正当交易的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一对绝对是钓凯子骗钱的。 蒋彪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发现,酒保有些兴奋地说,他可以肯定,这男的没睡到这女的。 这话让蒋彪惊讶不已,心说好家伙,这都能看出来?我干刑警的都不敢这么说。 酒保得意洋洋地吹嘘了一番自己眼力有多好,蒋彪告诉他无凭无据说话可是很容易被人告诽谤的。 酒保这才讪笑着说:“警察同志,我没诽谤啊,我看见那男的给那美女喝的酒里下药了。” “下药?”蒋彪问,“什么样的药?” 酒保脑袋摇个不停:“那我哪儿知道,我就无意中瞥见那美女上厕所的时候,男的把什么东西加到了他杯子里,还搅了搅。” “你确定看见了?” “确定啊。” “那你为什么没报警?” 酒保一愣:“我报警干啥?这种事儿在咱这儿就不是啥稀罕事儿,我要报警了,影响了酒吧生意,老板还不得活撕了我啊。” 这个信息是蒋彪他们走访到的最有效的信息,蒋彪立刻把信息同步给了负责查刘建设的陈严。 刚好,陈严那边也有了一些收获。 陈严走访了刘建设日常主要活动的两个区域,租住小区周边和钱红星公司附近,带着人手在附近的店铺拿着刘建设的照片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有一些店家对刘建设有印象,但询问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走进一家小卖部的时候,店主提供了一个信息让陈严觉得可能是线索。 小卖部的店主说,刘建设曾经来买过信封和邮票,时间大概是五天前。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写信是这年头的主要通讯方式之一。 但是刘建设问了店主一个问题,他问的是邮局能不能知道自己信封里寄的是啥。 店主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就说应该不能吧,信封都沾上了。 陈严通过指挥中心找到了附近邮局的负责人,但是得到的回复是除非是在邮局寄的挂号信,否则投递到邮筒里的常规平信邮局是没有记录的。 这让陈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刘建设大概率是寄的平信了,因为挂号信是必须使用邮局的特制信封,而刘建设买的是小卖部的普通信封。 但陈严还是坚持让邮局负责人来帮忙查挂号信记录,对方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说也不看看几点了。 陈严没辙,只能找吴永成,吴永成立刻一通电话打给了对方领导。 半个小时后,一个五十多的老头黑着张脸骑着自行车来了。 最后并没有查到署名刘建设的挂号信,老头气得直瞪眼,但又不敢说什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个结果其实已经在陈严的预料之中了,但还是需要邮局核查来证实。 而在等老头的这半个小时里,陈严也没闲着,思来想去,他在想刘建设到底能给谁寄东西呢。 他首先想到了刘建设的家人,他给刘建设的妹妹刘莉莉打了个电话询问,得到的回答是没有收到过什么信。又从刘莉莉那里拿到了刘建设家隔壁邻居的电话,因为刘建设家里没有电话,但得到刘建设的家人回复是从没收到过什么信。 刘建设家人和邮局两条线都断了后,邮局负责人黑着个脸走了,陈严蹲在半夜无人的路边急得直挠头。 他想给周奕打个电话,想问问他的意见。 但是他知道现在警力非常紧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他努力回忆自己迄今为止所有调查过的细节,想从里面找到一点方向。 综合他家人和钱红星提供的信息,刘建设的人际关系应该并不是太复杂。 他的人生阶段基本上分成两段,进城前和进城后。 他给钱红星当了四五年司机,随时待命的状态让他应该没有太多自由时间,从彪哥查到的棋牌室的线索也能看出来,不休息的时候他连坐下打牌都不敢,只能看看过干瘾。 而且需要寄信,就说明是存在一定距离的,就算城里有朋友也没太大这个必要,一脚油门就到的事何必寄信呢。 如果是进城之前的话,郊县小镇上倒是有不少他的人际关系,亲戚、同学、同事、朋友,但是自从他离婚后进城已经七八年了,除了家人亲戚之外,人际关系其实是容易淡的。 等等,离婚! 陈严突然想起刘建设母亲说的关于他离婚的事,当时他是被前妻戴了绿帽子,离婚后一气之下才进城打工的。 他弟弟也说过他是离婚后才喜欢上打牌的,为此还输了不少钱。 陈严马上再找刘莉莉问了她前嫂子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刘莉莉说她前嫂子叫邓春燕,但是她没有联系方式,而且邓春燕跟她哥离婚那年就跟着她勾搭的那个男人去南方做买卖了。 陈严只能找当地派出所,再去找邓春燕的家人问联系方式。 刘莉莉声音颤抖地问:“陈警官,我哥……他还好吗?” 陈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很久,只能非常官方的回答道:“目前我们还在调查,一旦有消息会通知家属的。” 等陈严从苗桥镇派出所民警的电话里得到邓春燕的电话号码时,已经快接近午夜了。 陈严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和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仿佛有一种看到了自己父亲曾经守护的一切的感觉。 他拨通了那个南方的电话,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一个男人迷糊的声音问道:“谁啊?大半夜的。” “你好,我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察,请问是邓春燕家吗?” “宏城?”男人的声音有些疑惑,但显然清醒了一些,回答道:“是,我是她老公。请问……有什么事吗?” 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老公,谁啊?” “老家的警察,说找你的。”男人的声音离远了一些。 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喂,我是邓春燕,请问有什么事啊?” 陈严又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问道:“请问刘建设是你前夫吗?” 对面沉默了下,“是,他就是个神经病。” 陈严一愣,但马上察觉到了对方这么说肯定有情况,忙问:“他是不是给你寄了一封信?” “嗯,我今天刚收到的。”邓春燕的呼吸变重了一些,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他给你寄了什么?” “裸照!”邓春燕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了,大骂道,“他个神经病变态给我寄了一堆他和别的女人的裸照!” …… “裸照?”蒋彪给陈严打电话同步线索的时候,听到陈严这么说,直接愣住了,因为和自己调查到的线索衔接上了。 “刘建设和娜娜的裸照?”蒋彪追问。 “这个目前还无法确认,因为我也没法看到这些照片。但是我仔细问过邓春燕,裸照里的女人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不错,大波浪卷发,其中有一张照片拍到了腿部,女人腿上有一条黑色的蛇纹身。”陈严脸一红,顿了顿说道,“蛇的脑袋刚好延伸到了她的……隐私部位。” 蒋彪顿时有些凌乱,这多少有点变态和吓人了吧。 陈严说:“所以应该就是娜娜没错了。” “陈严,你有没有问过邓春燕,那些裸照里,女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 “这我倒还真没问,彪哥,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是刘建设迷奸了娜娜,然后还拍下了照片。一开始这帮人应该不知道,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帮人知道了裸照的存在,于是跑到刘建设家里找这些照片。” “但是他们把刘建设家全都翻遍了都没找到这些照片,是因为刘建设已经把照片寄给了邓春燕。我不确定刘建设有没有跟他们说照片的去处,但最终结果怕是都一样。” 蒋彪沉声道:“刘建设恐怕必死无疑了!” (本章完) 第183章 你把自己害死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183章 你把自己害死了(第二更,求月票) 昏暗的灯光下,被绑在椅子上的刘建设连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不断抽搐着。 而从他的胯下,鲜血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脏兮兮的地面,让这封闭的屋子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离刘建设不远的地上,某个男性器官血肉模糊的掉在地上。 身材高挑的娜娜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身上沾着血迹,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感。 娜娜舔了下舌头,发现嘴角被溅到了血。 她狠狠地冲地上的刘建设啐了一口。 “呸,你个垃圾连血都这么臭。” 倒在地上束手无策的刘建设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你个臭婊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居然把我的命根子剪断了。我草泥马!” 娜娜毫不犹豫,一脚踢在刘建设肚子上,踢得刘建设痛苦地哇哇大叫。 娜娜举起手里的剪刀疯狂地朝他身上腿上刺去,一边刺一边骂道:“你个狗东西,你给老娘下药迷奸我的时候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老娘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巴交的窝囊废,没想到你他妈居然还有胆子干这种事,老娘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娜娜刺的时候非常用力,披头散发,剪刀一扎一个血窟窿,很快刘建设就浑身是血了。 刘建设一边惨叫一边大喊道:“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啊,救命啊。” 娜娜一把掐住他的嘴,打开的剪刀伸到了他嘴里,夹住了他的舌头。 “你叫吧,这附近连个鬼都没有,你叫得再大声都没用。” 刘建设感觉到舌头上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顿时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突然,空气里飘起了一股恶臭的味道。 娜娜扭头一看,瞬间大怒:“你他妈还拉了!” 手上的剪刀刚要用力,突然一只粗壮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黑暗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轮廓出现,他慢慢地伸手拿走了娜娜手里的剪刀,娜娜全程没有任何动作。 刘建设此时已经被眼泪糊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只感觉到男人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然后一个有些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拍娜娜的那些照片,藏哪儿了?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男人一指地上那东西说:“现在去医院,还有机会接上,以后凑合凑合还能用。” 刘建设一听,仿佛是看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不顾已经被剪破的舌头,满口鲜血地说:“我……我寄给我前妻了。” 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问道:“你前妻住哪儿?把她家地址告诉我。” “她……她不在本地,她在南方的广城,我……我可以把她的地址给你们。”刘建设赶紧把邓春燕的家庭地址报了出来。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刘建设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你说你,睡就睡了,就当便宜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拍照片呢。” “大哥我错了,我就是想羞辱一下我前妻,我……我……” 男人抬头,鸭舌帽下的眼神冰冷如刀。男人冷冷地说道,“你把你自己害死了知道吗?” 刘建设还想求饶,但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男人突然举起手里的剪刀,猛地朝他的太阳穴扎了进去。 “噗”的一声响,刘建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没了动静。 男人站起来,发现刘建设还没完全断气,嘴巴还在微微蠕动着。 立刻抬起脚,对着插在刘建设脑袋上的剪刀把猛地就是两脚。 顿时,空气中的血腥味再度盖住了之前的腥臭味。 尽管刚才娜娜对刘建设施暴的时候毫不含糊,但男人如此残暴的杀人方式还是吓得她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直到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男人指着娜娜的鼻子,语气平静地说道:“明天拿到钱之后,你跟我去广城,照片拿不回来,或是落到了警方手里,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娜娜眼神惊恐地点了点头。 黑暗中,又有一道黑影匆匆走了过来,走到灯光下那人才露出了脸,络腮胡子,右眼眼角有一道刀疤。 刀疤眼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大海,你跟小海清理一下,太他妈臭了。”帽子男说着捂了捂鼻子,仿佛地上的尸体还不如那些排泄物恶心。 刀疤眼点了点头,转身一指刚才来的方向。“大哥,那小孩不太对劲,好像快不行了。” …… 陈严又给邓海燕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复是照片里的女人全程都是闭着眼的,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意识的样子。 他让邓海燕明天一早就把照片用挂号信寄给市局,邓海燕说照片都被自己撕碎了,要是陈严的电话再晚一天那就跟着垃圾都丢了。 陈严告诉他碎的也要。 周奕从吴永成口中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立刻说道:“不行,明天寄太晚了,让严哥告诉对方想办法哪怕发个传真啊,照片的清晰度可不是监控能比的,有了照片不光能知道这个娜娜的长相,盘查她的真实身份,如果刘建设已经遇害的话,这照片就是关键证据。” 吴永成说道:“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还是经验不足,没有想得这么全面。” 挂断电话,周奕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刘建设居然有胆量给娜娜下药进行迷奸,而且还拍了裸照。 他寄给自己前妻的目的,肯定是想羞辱前妻,向前妻展示一下自己睡到了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女人。 但这么做的结果是非常可怕的,很可能他把自己推到了鬼门关。 刘建设最初在这个团伙的计划中,就是一个用来接近套取钱红星情报的棋子。 一旦成功绑架取得赎金,这个娜娜就可以直接不告而别,或者找个回家的理由。 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司机的女朋友和绑架案有关。 但刘建设拍了照片,就等于是留下了关键证据。 职业罪犯也许无法避开摄像头,但绝对不会允许留下这种近距离照片的。 刘建设大概率已经凶多吉少了。 周奕回局里的时候,陈严已经回来了,蒋彪还没回来。 邓春燕那边的传真还没来,但吴永成说已经联系了广城那边的公安机关帮忙,应该快了。 他让乔家丽拿着周奕带回来的录像带,找技术科把监控里的图像给导出来,然后再传真给各分局和派出所,最后给到所有在负责搜查的警察手里。 还有车牌号,根据监控里的车牌号找交警支队查车主信息。 吴永成拍拍周奕的肩膀道:“辛苦了,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我把我压箱底的好茶都拿出来了。” 周奕接过大瓷缸杯喝了一口,直摇头:“不行,吴队,下回再有案子我带你去金凤凰夜总会蹭茶喝,人家那才叫好茶。” 吴永成指着他说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啊,好干部都是从喝茶开始被腐败的,最后以被请去喝茶结尾。” 周奕凑近了,低声道:“吴队,这个江正道不简单,有机会得查查这个金凤凰夜总会啊。” 吴永成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子,别怪我倚老卖老,送你一句老话,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周奕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句话出自《增广贤文》,吴永成的意思很明白,他还没这个能力去管江正道和金凤凰的事。 但同样的,吴永成这话也意味着,江正道这个人确实有问题。 但周奕记得,上一世直到自己重生为止,江正道这个人始终没有出什么事。而且平步青云,是个在全省都排得上号的商界大人物。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周奕想查这个江正道,都犹如蚍蜉撼树。 “周奕,陈严,你们过来看下。”吴永成招呼道。 周奕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大瓷缸杯,不是他不领情,而是今晚确实喝太多水了。 吴永成面前的会议桌上,摊开的是一张巨大的宏城地图,宏城的每一条路每一块地都在地图上呈现了出来。 吴永成抓起一支笔当做自己手的延伸,指着地图说:“目前,这些交通要道我们全部设卡了。各郊县的分局也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对容易通往市外的非主干道路也安排了警力巡逻。” “然后现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大规模排查,我们目前已经锁定了几个高度可疑的区域。” “这里原本是一片待开发的商业区,但是已经停工半年多了,据说是开发商资金链出了问题。”吴永成在地图上打了个圈。 “然后这里,以前是宏城一家国营厂,五年前出了重大安全事故,很多人被问责了,后来搬了新厂区,老的说要拆了,但一直没拆。” “还有这里、这里……大概有八个符合绑匪藏匿关押人质特征的地方,目前在重点调查这八个地方,但是怕打草惊蛇,不敢查得太细。现在有了车牌号,只要在附近找到车牌号一致的那辆面包车,那这帮人铁定就在了,到时候我们直接收紧口袋,他们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难飞!” 吴永成话音刚落,乔家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吴队,那辆车有问题。” (本章完) 第184章 时代的局限性(第三更,求月票) 第184章 时代的局限性(第三更,求月票) 乔家丽把两盘录像带交给了技术科,虽然九七年的宏城还没有发展出什么高科技的刑侦技术应用,但市局还是具备一些基本的电脑技术处理能力的。 技术科拿到录像带后检查了下,说抓取里面的人脸还需要费一些时间,理由是监控视频清晰度不够,暂停之后的大部分画面人脸比较模糊,播放时因为帧率是连贯的,所以视觉感受会好些。 所以他们需要手动来处理,导出人脸最明确的画面,否则再经过传真和复印,最后到全市警力手里的时候那就糊得不行了,作用就很有限了。 乔家丽也不懂这些技术上的东西,只能希望他们尽快。 不过有面包车那盘录像带反倒好搞,技术科把视频的亮度调到最大后,就能看出来了。 乔家丽立刻抄了下来,宏a34u73。 拿着车牌号,乔家丽立刻去找交警支队,马上就查到了这个车牌的所属车辆。 但是当交警支队把车辆登记资料给她看的时候,她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资料上明确写着,是一辆黑色的小型轿车,压根就不是白色面包车。 但周奕带回来的视频她在技术科那边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乔家丽把车辆登记资料的复印件交给吴永成,周奕和陈严都凑上来看。 果然,车辆类型一栏写着小型轿车,车身颜色一栏写着黑色。 吴永成盯着资料皱着眉思考着。 突然,吴永成和周奕异口同声地说道:“套牌车!” 周奕说:“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想通,就是绥远那起案子,绑匪绑架用的车辆是一辆拆掉牌照之后的失窃车辆。那为什么这次却是一辆遮挡号牌的车辆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区别。” 吴永成说:“因为绑匪最开始卸掉车牌是为了不被发现是失窃车辆,但后来肯定发现不挂牌照的车辆在路上行驶反而更容易引起交警的注意,从而暴露。” 周奕点头,“是的,很有可能是之前用不挂牌的失窃车辆差点出过事,所以这个犯罪团伙才转变了思路。套牌车可以正常上路,不会引起注意,在靠近宏城宝坻附近后再进行号牌遮挡,还能再降低一层风险。” 吴永成骂道:“这帮王八蛋太鸡贼了。赶紧找交警支队查这条线索,最近抓的和之前有过类似犯罪记录的,要快。” “好的吴队,我现在就去。”乔家丽再出门直奔交警支队。 虽说交警支队和刑侦支队都属于市局下设单位,但交警支队并不在市局办公,而是离市局不远的交管局。 “师父,我有个问题。”陈严说。 “你说。” “就是夜总会这几个人,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拍到吗?娜娜被刘建设拍了裸照属于他们计划之外的事,但那几个去夜总会的人,可不是意外。他们就不怕暴露吗?” 吴永成这次直接没说话,伸手一点周奕。 周奕立刻会意说道:“严哥,我有几点看法啊。首先,大部分职业罪犯的犯罪动机,都是钱。像汉尼拔那种精神变态的凶手不是没有,但在咱们国家出现的比例还是很低的。” 周奕上警校那会儿就看过《沉默的羔羊》了,是他们老师推荐的,所以周奕猜陈严肯定也看过。 “为了金钱的犯罪动机,不管是抢劫、偷盗、诈骗还是绑架,拿到钱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挥霍。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为了金钱实施犯罪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点,喜欢不劳而获、走捷径、不愿意通过正常劳动获取财富。” “这群人也不例外,从他们全国流窜作案这点来看,他们肯定都没有家庭,或者是直接放弃了自己家庭的那种人,只有这样才能居无定所。而没有家庭的人,手持大量不劳而获的财富,肯定会用在几个方面:黄、赌、毒。所以他们即便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但不可能不出来浪,否则冒险赚到的钱就无法体现价值了。” “然后,他们之前作案肯定不止绥远和渡城两起。我觉得他们的生活状态应该就是,作案一次,获得大量赎金,然后换个地方居住,天酒地潇洒。当钱挥霍得差不多了,再到一个陌生城市,寻找目标再次作案。而他们选择的城市,应该会以小城市为主,你看省城那么多有钱人大企业家,他们就没在省城作案。”毕竟省城要是有类似的案子,他们这时候早就得到同步信息了。 “所以,他们对监控的警惕性不高是很正常的。毕竟咱们宏城你看路上连个摄像头都没有,我可听说南方大城市都已经装上电子警察了。” 陈严一愣:“什么叫电子警察?” “就是装在路上的摄像头,不过背后有一套完整的系统,可以捕捉到所有经过的车辆信息。” “这么厉害啊,啥时候我们宏城也有这电子警察就好了,这对排摸走访工作可是有巨大的帮助啊。”陈严激动地说。 周奕心说,严哥你想得真美,自己要没记错的话,电子警察最早就是今年在南方的深城开始使用的,属于全国首例。宏城想用上,那还有得等了,就宏城这市政财务,哪儿搞得起这个。 而且电子警察不算什么,之后的天眼那才叫厉害呢,对这个时代的警察而言,这玩意儿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你咋知道南方有这什么电子警察的?”吴永成突然问道。 “我看的新闻啊。”周奕坦然说道。 吴永成点点头,“继续。” “说哪儿来着,哦,摄像头。你看目前我们接触下来,就两个地方有摄像头,一个是宏城宝坻,另一个地方就是金凤凰夜总会。严哥你想,我们当警察的都没想到这么多,几个不求上进的罪犯能想到这么多吗?”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有些技术是超过时代常规认知的,像监控就是,还有之后的dna、互联网等等都是,很多处在当时时代的普通人,其实很难意识到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影响。 这是时代赋予的局限性。 陈严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吴永成说:“周奕有一点说得特别好,职业罪犯的犯罪动机,基本都是为了谋财。咱们国家不像老外,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宗教思想,所以那种奇奇怪怪的犯罪动机相当罕见。” 周奕心说,那可未必,咱是没有根深蒂固的宗教思想,哪怕是上庙里也都是为求个“菩萨保佑”。但咱有民间迷信思想啊,因此导致的惨案也不在少数。 周奕有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在他老家的郊县派出所工作,上一世兢兢业业一直干到了所长。 多年后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上,那同学一边喝酒一边骂着操蛋,但眼圈却是红红的。 他所在派出所管辖的乡镇,有个寡妇神婆,平时专门靠给人“摸魂”为生。所谓“摸魂”就是哪家小孩突然莫名其妙生病了、高烧不退,他们那里的人第一反应不是送医院,而是觉得是孩子的魂儿丢在了外面,所以才生病的。 然后就会找这神婆,把孩子给她摸一摸,她就能知道孩子的魂儿丢哪儿了。 父母去丢魂的地方烧纸磕头,然后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路喊回家,孩子的魂就跟回来了。 这神婆就靠这个,在十里八乡都挺有名,不少人还慕名来找她。 本来这种事就挺扯淡的,而更扯淡的是这神婆的儿子后来娶了媳妇儿,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结果有一回,大冬天,儿媳妇和已经三岁多的一双儿女在家,因为屋里烧煤炉烤火使用不当,等大人回来的时候,三人都已昏迷不醒了。 周奕同学说:这他妈傻缺都知道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得赶紧送医院。 结果这神婆一看母子三人面色红润,当即就说没事儿,她摸魂这么多年,一摸就知道三人的魂魄是被当地庙里的菩萨请去玩了,因为菩萨喜欢她孙子孙女,然后让自己儿子去庙里烧香磕头,把母子三人的魂给叫回来。 于是,还没等他儿子回来,母子三人就一命呜呼了。 儿子回来一看,自己老婆和一对龙凤胎都没了,当场就傻了。 还是看热闹的村民通知了村长,村长才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连救护车都没叫,直接通知了当地市局的法医。最后尸检结果出来,母子三人系一氧化碳中毒导致的死亡。 神婆还骂警察屁都不懂,当时母子三人面色红润,就是被菩萨请去了。他们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菩萨太喜欢自己孙子孙女,所以带着母子三人去西天享福了。 法医气愤地告诉她,三人之所以脸色红润,是因为人体内血红蛋白和一氧化碳结合,形成碳氧血红蛋白,再通过皮肤黏膜中分布大量毛细血管呈现红色的缘故。 但神婆压根不信警察的话,说他们什么都不懂。 当晚,那个儿子拿起菜刀,把自己这当神婆的妈给砍死了,然后又在自家房梁上上吊死了。 周奕同学说:“就他妈因为封建迷信,把一家子都给害死了。” 这事儿上一世周奕记忆犹新,虽然咱们没有汉尼拔,没有电锯惊魂,但也有一些独属的悲剧。 “对了吴队,怎么没看见那位啊?”周奕问。 (本章完) 第185章 催命符(第四更,求月票) 第185章 催命符(第四更,求月票) 周奕说的那位,当然就是指本次行动的总指挥,支队长倪建荣了。 吴永成正盯着地图,头都没抬地说道:“走了。” “走了?”周奕一惊,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走了?他疯了吗? “去哪儿了?不会是扛不住回家睡大觉了吧?” 吴永成说:“开车去省里了,说是这么重大的案情,要亲自找谢局汇报,还要找省厅汇报。” 周奕一听,秒懂,敢情是走上层路线去了啊。 而且宏城到省城,三百多公里路程,得开好几个小时,从某种程度上这位倪支队也是够拼的啊。 “那他就不怕上面领导说他不管案子?”周奕之所以不提谢局,是因为他知道谢局能明辨是非。 吴永成抬头道:“谁说他不管了,他走之前可是明明白白跟我说了,案件有任何重要进展,必须立刻向他汇报,否则耽误了案件侦破,责任我一力承担。” 这人……简直了。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两手准备,如果案子破了,赶着去省城汇报案情的他就是最大的功臣,毕竟省厅不会管那么细,只会把你们宏城视为一个整体。 如果没破,他就把锅甩给吴永成,毕竟他去省城是为了找谢局找省厅“求援”的,宏城这里的总指挥是吴永成,必然是吴永成这个副支队长办案不力。吴永成不向他同步案情,那绝对就是吴永成的责任,向他同步案情了,他就没了“指挥不力”的嫌疑。 总之累死累活是你们的事儿,邀功请赏才是我的目的,而且哪怕出了问题,他还能靠自己的关系来保他。 果然,到哪儿都是这样,金庸老爷子早就看透了这世界,才会写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吧。 “吴队,他到底什么来路啊?”周奕凑上来小声问道。 吴永成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他老婆比他大了整整十二岁。” “……”周奕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但他没有表达想法,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们俩,接下来就别出去了,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吴永成说。 “师父,我不累。” “不累也得休息,因为一旦通过车牌和照片,锁定了这几个重点可疑区域的其中一个,我们就要出动全部精锐警力包围该目标,然后实施突击营救计划。”吴永成严肃地说,“万一这群绑匪如果有枪的话就更危险了。” “应该不能吧,我看渡城和绥远的案子都没有开枪的记录啊。”陈严说。 周奕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能干这么多大案的,很可能手里真有家伙。没开枪不代表没有,很可能是因为绑匪觉得没必要,或者不想暴露。” 渡城的案子,警方是后手,调查的时候绑匪早没影了。 绥远的案子,警方虽然第一时间接到了报警,但并没有和绑匪有过正面交锋。 所以确实没有开枪的必要。 吴永成拍拍陈严的肩膀说:“小陈,你更应该养精蓄锐,他们都说你是咱们宏城第一的神枪手。在训练场打靶那可不算什么神枪手,只有在实战里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陈严有些紧张地问:“但是师父,我还没击毙过歹徒的经验,我怕……” 吴永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陈严原本有些慌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师父相信你。” …… 周奕记得,一九九七年的宏城还没有特警部队。宏城的第一支特警部队是零四年才正式成立的。 特警和刑警不同,在针对严重暴力性犯罪上有着极强的应对能力,当然还有先进武器装备的支撑。 九七年宏城不光没有特警,还没有防弹衣,因为国家对枪支管控一直是非常严苛的,大多数情况下遇到的歹徒持的都是利器,防弹衣防不了利器穿刺伤。当然经费预算也是一大问题所在,毕竟宏城的整体经济一直不咋样。 至于武警,宏城确实有一支武警部队。 但是武警属于部队管辖,两边不属于一个系统,要让武警出动协助,恐怕在手续上会很复杂,不光只是部队和公安两个系统,还涉及到市领导班子甚至省里的态度,按照习惯,肯定要开会讨论。 因为武警出动的大前提就是有严重的威胁到普通民众人身财产安全的重大恶性事件,比如一年后的悍匪黄金宝案。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吴永成让他们养精蓄锐是很正确的决定,因为一旦确认目标后的包围抓捕行动,就不是基层民警能参与的了,压力会全部给到市局刑侦支队。 但是就这种情况下,谁能睡得着,所谓休息也就是顶多坐下来,让身体适当放松,减缓精力的消耗。 但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任谁都会感到疲惫。 蒋彪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个调查结果,就是绑匪打来的电话号码。 这其实是案件发生后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查的明确线索,但是刚好赶上电信局的系统更新,说是整了一套新的进口系统设备,需要调试,因此耽误了时间。 要不是吴永成打着谢局的名义施压了,很可能明天都拿不到关于电话号码的线索。 蒋彪带回了电信局给的资料,显示钱红星家座机接到的两通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号码,是移动电话的号码,没有姓名登记。 这个结果其实不意外,尤其是周奕,毕竟他还记得手机号实名制是2013年才开始实行的。在此之前,未实名制给警方办案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当然实名制之后,对于那些职业罪犯而言,还是有各种方式来进行规避。 不过吴永成真正在意的,是这个移动号码的通话记录,他希望从这上面寻找到一些线索。 但蒋彪说电信局那边目前给不了,得晚点,而且他们的信号塔只覆盖宏城本地,宏城之外的他们就没办法了,让他们警方自己去想办法。 在全国联网之前,很多案件的走访调查工作就是这么困难,不光得看普通民众愿不愿意配合,还得看其他机关部门的态度。 像吴永成这种支队长级别的开口当然管用,但大部分普通民警可就没这个待遇了,不是一个系统的,人家不积极配合你你又能咋样。 蒋彪回来后不久,技术科那边送来了经过处理的视频截图,基本可以看清和苏俊一起去夜总会的其中两人的长相,就是那个年轻的和那个胖子。 指挥中心当即把图片传真给了各分局和派出所,再陆续往下派发。 然后邓春燕那边的照片也通过当地警方传真回来了,从传真可以看出来,照片被撕毁过,是重新贴起来的。 估计是邓春燕拆开信封后看到是这种照片,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撕了。 一共有六张照片,其中两张撕裂的痕迹没有影响到照片里娜娜的脸,所以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娜娜的长相,确实长得很漂亮。 所有照片里娜娜都闭着眼,说明她确实是被刘建设下药迷奸后拍下的这些照片。 那估计刘建设完蛋了,猎人被猎物咬了,这猎物落到猎人手里怎么可能还能活。 不过这种事从常理来说,刘建设的行为也很难引起他人的同情。 当周奕拿着传真的照片和技术科处理的视频图片一对比,就知道为什么这个犯罪团伙不惜把刘建设绑走也要找这些照片了。 因为照片的清晰度太高了,视频的截图哪怕看得清,但只能说是寻找长相相似的可疑人员,稍微做点伪装其实嫌疑人就很容易蒙混过关,毕竟不是几十年后的视频精度。 但是照片看得太清楚了,拿着照片内部搜查资料也好,民间盘查也好,直接通缉也好,一抓一个准。 这照片,可以说就是娜娜的催命符。 周奕之所以这么形容,不是因为警方可以根据这个照片找到娜娜。 而是娜娜的暴露风险这么高,那个犯罪团伙是不是会为了自身的安全,选择杀人灭口。 拿到照片后,吴永成连同之前视频截图的照片让人一起发往省厅,请省厅协助。 大概凌晨两点半左右,乔家丽回来了。 吴永成奇怪地问:“小乔,怎么去了这么久?” 按理来说,去查个套牌车信息,不至于那么长时间。 乔家丽端起桌上的大瓷缸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呸了两口茶叶举着手里的资料说:“套牌车的信息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但是因为有其他线索,我索性就跟着交警支队一起去了一趟。” “去哪儿?”吴永成问。 “抓黑车贩子啊。”乔家丽笑道,“有重大收获!” (本章完) 第186章 黑车贩子(求月票) 第186章 黑车贩子(求月票) 乔家丽说,他到了交警支队后,让他们查宏a34u73的套牌车信息。 很快他们就翻到了一个记录,有人举报自己在路上骑自行车,被一辆面包车给撞了,当时司机给了钱私了,但事后他去医院检查,发现私了的这点钱根本不够给医院缴费,于是报了警,当地派出所一看是交通肇事纠纷,就把这事转给了交警队。 交警队按照举报人提供的车牌号,找到宏a34u73的车主,结果车主说自己在事发时间压根就没去过该路段,而且自己的车也不是面包车。 交警在确认车主的车辆信息后,发现确实不是举报者口中说的白色面包车,就以为是举报者记错了,甚至搞不好就是碰瓷的也说不准,于是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事发路段在哪儿?”吴永成问。 “在开平区的宝宏路上,靠近长河路。” “开平区?”吴永成等人立刻走到桌上的大地图前,吴永成找了找,敲了敲地图上的具体位置。 而在这个位置三四公里外,有一个用黑笔圈起来的圈,正是之前吴永成对周奕陈严说的高度可疑的几个地方之一。 宏城在地级市里面规模也不算大,原本有两个区和四个县。 南明区和青山区是市区,三个县分别是溧阳县、新河县和永定县,而第四个县叫做开平县。 八十年代末,一条途经宏城的公路修建,旨在打通全省的南北交通,提高交通运输能力,促进经济。 这条公路正好经过开平县,再加上原本流经宏城的南沙河也从开平县过,所以就形成了一河一路的情况。 宏城市领导经过谨慎的研究决定,借助这一河一路的优势,大力发展宏城的工业生产,以开平县为重点,打造一个未来能在全省都名列前茅的工业新区。 想法是相当好的,一度也给整个宏城百姓带来了激励和期盼。 开平县也因此升级成了开平区,大量农耕土地被征用,村庄动迁,确实富了一批人。 但问题在于,宏城这个地方在此之前的产业支柱一直都是钢铁重工业,北边的永定县还有不少矿区。其他工业压根没什么基础,宏城这种小城市招商引资的能力也不好。 所以开头是大刀阔斧的,后面就直接疲软了。 市领导硬着头皮批预算建厂,勉强吸引了一些厂商,但整体效果非常有限。 地方上和民众的热情也渐渐冷却,原本满怀期望的开平区,变得甚至还不如以前的开平县,因此留下了不少建了一半就被荒废的厂区。 工业没发展起来,自然就没有居民区,很多村庄又搬迁了。 因此开平区可以说是人烟稀少,人多的地方也都是靠近南明区的部分。 吴永成指着开平区那片荒废厂区说:“小陈,马上让附近的警力集中搜捕这个区域的外围,一旦发现那辆面包车,立刻行动。” “好的师父。” 吴永成问乔家丽:“还有呢,你跟老李那边的人抓谁去了?” 他口中的老李,是指交警支队的支队长李成凯。 “抓黑车贩子啊。李支队那边的兄弟们可给力了,先是找了一个最近刚被抓的做假套牌的,突击审了他,说他做的假牌照现在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如果不将功赎罪,那后面搞不好得重判。把那人吓坏了,很快就供出了他的上家,他们说把人抓了给我们送来,我等不及了,索性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问完,我就直接回来了。那人是个黑车贩子,就是收那些失窃车辆,再利用假套牌卖出去的。交警支队说这种黑车贩子都是有一个体系的,因为本地失窃车辆一般不会在本地卖,所以他们会互相介绍黑车资源。” “这个黑车贩子说买这辆套牌面包车的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胖子,有口音,是云贵那边的。” “胖子?视频里那个?快把技术科给的图片拿去交警支队让那黑车贩子认一认。” 乔家丽点头:“好,我这就去。” 转身刚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哦,那黑车贩子还说了一件事,但我没想明白这件事有什么用。” “什么事?” “他说买套牌车那胖子还问他哪里能搞到烟,不要正规渠道的,量大点。”乔家丽说完转身就走,“你们琢磨吧,我先去交警支队那边。” 吴永成、周奕和蒋彪对这个信息有些面面相觑,蒋彪说:“这是打算等拿到赎金了放个烟庆祝下?” 吴永成皱着眉摇了摇头。 周奕若有所思,但一时间也没个头绪。 很快,乔家丽就回来了,说黑车贩子确认视频截图里的就是买车那胖子。 同时,周奕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之前娜娜在棋牌室里自称自己是海城人,是来投奔亲戚的。周奕提议联系海城那边的警方,把娜娜的照片发过去请求协查。 周奕说:“她肯定不可能是海城人,但人在说谎的时候,是本能的会用自己熟悉的事情来让谎言看起来更加真实的,这会给说谎者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吴永成立刻找到海城市局的电话,亲自给那边打电话请求协查。 到底是沿海大城市,经济发达,说他们正在建立关于犯罪人员资料的计算机数据库,虽然还只是初步建立,但已经有一些记录资料了,可以帮忙看看。 吴永成也没客气,把另外两个人的照片也传真了过去。 就在传真发过去后大概半个多小时,海城那边就有消息了。 没找到视频截图里的两个男性,但是照片里的女性找到了一个高度匹配的人员资料。 随后传真就到了,蒋彪一看资料上留档的照片就说道:“没错,就是这女人。” 资料上,这个女人不叫娜娜,而是叫胡莹,七六年出生,今年二十一岁,户籍地址是西南某个偏远的山区。 一年半前,在海城警方的一次大规模扫黄行动中被抓,因卖淫行为被处以十日拘留。 三个月后,海城警方接到一男子报警,称自己被一个女人打伤。民警赶到后,发现一个脑袋流血的中年男子正拉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争执不下。 男子称自己莫名被这女人拿酒瓶砸破头,但这种事在警方眼里可是一看就知道的事。当即把两人带回去分别审问,很快就确定了事件性质,年轻女人是某酒吧的坐台小姐,跟这个男人谈妥嫖资后出去进行了卖淫嫖娼行为。 但男子对女人的服务不满意,只给了一半钱,于是两人产生了争吵,男人动手打了女人一个耳光,女人直接拿起酒瓶就砸破了对方的脑袋。 男人立刻就报了警,希望警察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警察很公道的将两人均处以行政拘留。 这个年轻女人就是胡莹,这次被处十五日行政拘留。 但在此之后,就再没有这个胡莹的相关信息了。 看完资料,吴永成问周奕想法。 周奕说:“渡城的案子是三年前发生的,绥远的案子大概是十个月前发生的。而胡莹在海城卖淫两次被抓,在这两起案子中间。也就是说,胡莹在去年一月份被海城警方二次拘留之后,才因为什么原因加入了这个犯罪团伙。” “那么这个胡莹的犯罪经验其实是有限的,后续在审讯上,可以重点从这个胡莹身上进行突破。” “没错,不过前提是尽快抓到这帮人。”吴永成看看墙上的钟表,再看看窗外的夜色。“已经三点多了,最多再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不好办啊。” 周奕很清楚吴永成的担忧,虽说晚上搜捕这个犯罪团伙的踪迹难度非常大,但同样的,黑夜也是警方搜捕的掩护。 一旦天亮,即便是穿着便衣,对于这种罪行累累的凶徒而言,他们的警觉性也是很高的,便衣很容易暴露或者引起怀疑,从而对人质的安全产生不利。 所以吴永成很希望事情能在天亮之前彻底解决。 突然,桌上的无线电发生滋滋的电流声,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岐山路派出所的苗程,我们在开平区金启路附近的一栋废弃厂房后面发现了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号码是宏a34u73,请指示,请指示。” 无线电里的一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吴永成立刻抓起无线电回应道:“这里是市局指挥中心,我是吴永成。苗程同志,请进一步确认你们的位置。” “吴支队,这栋废弃厂房在金启路和黄铜路路口以北大约一百五十米的西侧,是一栋大概四层左右的建筑物,那辆白色面包车就在大楼的北面,我们是巡逻过程中发现的。” “是否有接触过这辆面包车?”吴永成连忙问。 无线电里苗程回答道:“我靠近确认过车牌号,但是没有和这辆车产生近距离接触。” “好,请你们盯紧这辆车,我们现在马上过来。记住,不要贸然行动,你们的任务只是盯住这辆车的动向,如果有任何情况务必随时报告。” 吴永成最后说道:“不要打草惊蛇,同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章完) 第187章 面包车(求月票) 第187章 面包车(求月票) 两辆车从市局飞快地开了出来,一辆陈严开,一辆周奕开。 没有警笛,但从那惊人的车速上就知道事态的紧急了。 除了三大队之外,其他在外的市局刑侦支队的兄弟们也接到了通知。 吴永成得知距离目标地点最近的是石涛的二队后,让石涛先一步赶去,在外围展开包围网,防止这过程中面包车逃走,然后等他到了后再行动。 之所以开两辆车,也是为了便于布防和追击,吴永成要考虑到对方反抗甚至逃走的可能性,并对这可能性做出对应处理。 上车的时候,三大队的几个人本能地都往那辆桑塔纳走,周奕喊了吴永成,说可以坐他的车。 吴永成没多想,直接上了车。 从市局到开平区的目标地点,大概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最快也要十几分钟。 吴永成上车之后,就仔细检查了自己的配枪,确认无误后收起枪,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吴队,我有点想法。” “说说。” “苗警官说的那个位置,地图上我看了。那条金启路是条断头路,我看地图上的显示,似乎是未建造完成的路。按理来说,这种断头路是不利于作为藏匿地点的,因为不利于逃跑,职业罪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吴永成低下头,闭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回忆地图上的样子。因为刚才得到信息后,他就忙于发号施令,没有注意这点。 “你确定没看错?”吴永成问。 周奕点点头,“我确定。” 吴永成说:“那就是两种可能性。要么绑匪失误了,没有观察好四周地形。要么这辆面包车已经被他们丢弃了。” 周奕皱着眉没说话,他觉得不太可能是第一种情况,屡屡犯下如此大案的一帮人,可能因为不了解监控技术的发展不小心被拍到,但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犯低级错误的。 那个娜娜,就是胡莹,被刘建设下药,大概率是因为入伙时间短,作案经验不足。 就算之前是做皮肉生意的坐台小姐,但也就二十岁而已,刘建设终究三十多了,加上刘建设的外表还是比较老实的,因此放松了警惕。 “别急,到了之后看情况再做打算。”吴永成说。 “好。”周奕踩下油门。 后面陈严的车渐渐被他拉开了距离。 桑塔纳里,蒋彪说:“哎,你们说上回钱红星捐了二十台大哥大,那这回咱再救他儿子,他会捐啥啊?” 乔家丽拍了他粗壮的胳膊道:“怪不得吴队老说你,你说话过过脑子啊,是真彪。” 吴永成一行人十二三分钟后赶到了金启路。 为了隐匿行踪,在靠近金启路大约一公里的时候,周奕和陈严就把车灯关闭了,同时降低了车速。 按照吴永成的指示,两辆车直接横在了金启路和黄铜路的路口,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 因为金启路是条断头路,所以如果面包车要逃,那就必须从这个路口走,用车拦住就能有效阻挡冲关。 五人下车,吴永成提醒他们检查自己的配枪,然后五个人五条枪直接在夜色中快步潜行。 现在的时间是三点四十八分,四月份宏城的黎明大概会在五点四十左右到来。 而黎明来临前,也是最最黑暗的时刻,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而人眼完全适应黑暗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钟左右,所以五人沿着金启路往北走,依稀看到那栋楼的外观时,比他们早五分钟到的石涛先看见了他们。 捏着嗓子喊道:“老吴,是你们吗?” 循着声音,三大队的几人和石涛接上了头。 石涛这边,除了他之外,还有顾长海,以及苗程和另一个民警。 看见乔家丽和周奕两个熟人,苗程很激动,和周奕握了握手,但双方都没有寒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队,你到多久了?”吴永成问。 “顶多五分钟吧。” “你们来了几个人?” “除了我和老顾外,还有六个兄弟。按你说的,我让他们两人一组,分别守在了那栋楼的三个方向,防止有突发情况。” 吴永成点点头:“一队的大部分现在正在往这边赶,估计还要个七八分钟。” “那咱们是先等着?”石涛问。 “暂时不对大楼进行搜捕,可以先检查下那辆面包车的情况。” 几人蹲着说话的地方,是一个杂草丛,刚好可以遮挡视线。当然这附近荒草丛生,确实不像是有人家的样子。 “陈严,周奕,你们俩去,确认一下车里是否有人,尽量动作小点,别开手电。” “好的吴队。” “好的师父。” 陈严和周奕拿着手枪,猫着腰快速朝大楼方向逼近。 “严哥,慢点,全是碎石头。”走在前面的周奕速度慢了下来,压抑声音提醒道。 “好。” 按照苗程说的,他们在废弃大楼北面发现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就停在距离大楼十几米的空地上。 此时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而一片漆黑中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显得尤为突兀。 两人举起枪,分别从前后两边小心翼翼地靠近面包车。 周奕猫着腰靠近面包车之后,手里的枪慢慢抬起,指向了驾驶座,同时人贴着车门慢慢站起来。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没人,从他的角度看不清车厢里的情况,黑乎乎的一片。 面包车后面传来陈严压低的声音:“后座没人。” 周奕回答:“前面也没人。” 说着他蹲下来把手伸向了车底,这种面包车的发动机他记得应该是在车架的中前部,靠近驾驶座下方。 他摸了摸,感觉到车底盘的某个位置,尚有一点余温。 突然,陈严说道:“周奕,车里面好像有个人。” 陈严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周奕的注意,赶紧跑了过去。 凑近车窗玻璃看了下,车里似乎真的有一个人,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看不清身形大小,因为后面的车窗玻璃上都贴了膜。 “不会是人质吧?”陈严说。 “看起来不像。”周奕摇摇头。 “你警戒,我来开门。”陈严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车门。 “啪嗒”,陈严伸手握住车门扣,车门顿时发出一声轻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让周奕的神经猛地一跳,他瞬间想到了一些事情。 陈严也疑惑了下,居然没锁上? 他刚要拉开车门,突然周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严哥,不能开。”周奕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 “怎么了?” 周奕看着面包车说:“车里可能有炸弹。” 陈严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走,先跟吴队汇报情况。”周奕拉着陈严往回走。 众人听周奕一说,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车里有炸弹?是发现什么了吗?”吴永成问。 周奕摇摇头:“没有,车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但是刚才严哥去碰车门的时候,车门明显没锁,是可以打开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我马上想到了乔姐之前和交警支队抓的那个黑车贩子说过,买车的那个胖子还问他哪里可以搞到大量非正规渠道的烟。” “绑匪不可能是要放烟庆祝,更不可能是想做烟生意。我一直在思考他们要烟的目的是什么,直到刚才那一瞬间我想通了,绑匪要的是烟里面的火药,用来制作炸弹。” “车门不锁,也是故意的,就是等着我们打开车门,触发炸弹。” 石涛惊讶地说:“现在的绑匪都这么凶猛吗?连炸弹都会做?” 周奕说:“绑匪不用做出极具杀伤力的专业炸弹,他只要做能爆炸的土炸弹就行了,可以再搭配一些其他东西使用,比如汽油。” 吴永成说:“这么看来,车里的应该是具尸体,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尸体和车都毁了,同时还能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 陈严有些后怕,自己当时打开车门扣的时候,也感到了奇怪这车门居然都没锁,但并没有停下来思考一下为什么,而是急于开车门查看车里的情况。 万幸和自己一起去的是周奕,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直接一把火烧了不就得了,搞这么麻烦干嘛。”石涛说。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一把火烧了,这也是周奕的问题,难道单纯是为了能无差别攻击害死几个警察?那万一开车门的是流浪汉呢。 这时一队的一批人来了,除了苗程他们两个民警外,已经有二十几名刑警就位了。 吴永成当即下令道:“先对大楼进行突击搜捕,然后再对面包车进行处置。” 所有刑警立刻行动,从四面八方包围废弃大楼并进入,开始一层一层搜查。 但是折腾一番下来,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更关键的问题是,这里根本没有人待过的痕迹。 明显就不是绑匪的落脚点。 众人顿时有些沮丧,这么大阵仗居然扑空了,还扑错了。 既然周围没人,手电就可以亮起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只有吴永成和周奕拿着手电靠近了面包车。 尽管面包车的后车窗贴着膜,但是手电贴着车窗一照,车里的样子就无所遁形了。 一具赤裸的男尸趴在面包车地板上,浑身是血。 车门后面似乎有什么装置,连接着车门,车座底下还有两个塑料桶,里面似乎有东西。 除了那扇门之外,其他车门都锁死了,在反复确认前面的挡风玻璃没有被动手脚后,吴永成决定打破挡风玻璃,然后安排人钻进去检查并拆除机关。 蒋彪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就把挡风玻璃砸得粉碎,但他体格太大,不方便。 最后还是乔家丽钻进去,拆除了车门上的机关。 车座下面的塑料桶里,装着的果然是汽油。 看着这两桶汽油,周奕若有所思。 突然,他想明白了绑匪为什么要把车丢在这里。 “原来如此啊!” (本章完) 第188章 废弃码头(求月票) 第188章 废弃码头(求月票) 绑匪在面包车门上搞的机关其实并不复杂,利用固定在门后面的鱼线和弹簧,拉动一个改装过的打火机,来点绕土炸弹的引线。 土炸弹本身的威力应该不大,但是那两桶汽油的杀伤力却非常大,爆炸瞬间被点燃的话,别说车和上面的尸体了,在车旁边的人也会被瞬间卷进去。 经过确认,车上赤裸的男尸正是刘建设,只是被打得面目全非,而且死状凄惨。 吴永成让人立刻通知法医和技术科来现场做勘查和尸检,刘建设的尸体被发现他并不觉得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为什么这辆面包车被丢弃在了这里。 难道是绑匪洞悉到了警方的行动? 不应该啊,这绑匪又不是算命先生能未卜先知,又不是二郎神能开天眼。 唯一的可能就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才导致绑匪这么做的。 “难道……”吴永成刚想到什么,周奕就走了过来。 “吴队,钱来来可能有危险了!” 周奕的话,让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你也觉得绑匪这么做,是因为人质身上突发了什么情况?”吴永成刚才想的,正是这一点。 “对,绑匪想处理刘建设的尸体,有很多办法,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然后那辆车的发动机,在第一次去检查的时候我就摸过,还有一点余温,说明这辆车停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周奕指着从车上拆下来的东西说:“土炸弹,汽油,这么大阵仗的布置不合常理,所以我认为,这些东西根本的目的不是销毁尸体和车辆。” “那是什么?”有人好奇。 “发出信号!”周奕说。 陈严问:“信号?什么意思?” “代入绑匪的思路,如果警方在调查他们,那么必然是两条线索,人和车。车的目标比人大,比人明显,所以也更容易暴露。绑匪在车上用土炸弹和汽油做机关,如果警方发现车辆,并且发现车里有个生死不明的人,正常情况下肯定优先打开车门,而不会选择砸车窗的。” 周奕一指身后的面包车说:“刚才我们也检查过了,面包车一共四扇车门,主驾副驾和右侧滑动门,全部上了锁,只有左侧车门没锁。这就是故意给我们留的门。” 众人都十分后怕,尤其是陈严,绑匪留的这扇门就是诱导他们开的,一旦拉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场真的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周奕竟然能洞悉这种极端概率的可能性。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跟他们说都不敢相信。 但他们不知道,周奕其实也是后怕得要死。 如果不是乔家丽审黑车贩子审得够细,黑车贩子如果没有交代烟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想到这一点。 那就彻底完犊子了,以这土炸弹的份量和两桶汽油的量,就算不死,他和陈严这辈子也彻底废了。 这真的太可怕了,并不是绑匪够狠,当刑警的什么样的狠人没见过。 但是又狠又这么有脑子的歹徒,实在是恐怖。 周奕忍不住在想,难道上一世这些人就一直在逍遥法外吗? “你的意思是,爆炸和燃烧,实际上是绑匪为自己设下的预警信号?”吴永成问。 周奕点点头:“没错!如果我们警方真的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找到这辆面包车,那绑匪就知道,警方为了找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爆炸的响声和燃烧的火光及烟雾,就是他们最好的预警信号,一旦发现,他们就会立刻逃亡。” 众人恍然大悟,蒋彪感叹道:“这是把这车当成信号弹了啊。” 陈严说:“这么看来,绑匪应该离这附近不远吧,毕竟太远了也发现不了。” 周奕点头:“没错。我记得有科学家做过测试,正常视力的肉眼大概最远的可视距离是五公里,因为地球是圆的,超过这个范围就不在一条直线上了。” “我们目前不知道这个土炸弹的爆炸规模有多大,爆炸声可以传播的距离有多远。但汽油点燃整辆车的话,火光在黑夜中应该会很明显,在没有遮挡的方向可观测距离肯定可以超过五公里。” 听周奕这么说,吴永成立刻让乔家丽把桑塔纳上面的地图给拿过来。 众人把地图摊开在路面上,蹲在地图周围一圈人拿手电照着。 吴永成看看地图,又看看面包车的位置,因为周奕说了在没有遮挡的方向可观测距离会非常远,他就是在找这个角度。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南面,因为面包车停在了大楼北面,南面被楼体给遮挡了。 剩下东西和北面,其中西面就是他们之前来的方向,是靠近市区的方向。 “那就剩下东边和北边了。”吴永成指了指地图上两个方向说。 一直盯着地图的周奕把手里的手电往东边方向照去,手电的光圈随着靠近渐渐缩小,最后光圈锁定了一块区域。 周奕一指那个位置说道:“吴队,这里很可疑!”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光圈笼罩的地方,没有地名,但有一个锚形图案,表示这是一个港口码头。 因为这个地方刚好就在南沙河边上。 “这地方我知道啊。”石涛突然说,“是个半废弃的码头。” “半废弃?什么意思?”吴永成问。 “以前确实是个码头,当时开平不是县改区么,造了很多厂房,建材有一部分是陆运的,还有一部分走的水运,就是从南沙河下来,通过这个码头装卸。因为本身就不是正式对外的码头,所以当时也没专门取个名字,据说是用完了就准备拆的。结果老吴你知道的,开平区就是个哑炮,那码头也就废弃没人管了。” 众人点点头,南沙河的运力土生土长的宏城人都知道,以前公路少的时候,水运是主要的运输方式,那时候南沙河上经常看得到运输船和捕鱼船。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河上的船就慢慢少了。 “我们就是上回查那个进口烟走私案的时候,把南沙河沿岸的港口都捋了一遍,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石涛说,“是吧老顾。” 顾长海点点头,接过话茬:“嗯,至于说为什么是半废弃,是因为听一些做水产生意的说,因为这个码头原本是运建筑材料的,地方够大,所以有不少捕鱼船会选择在这里停靠卸货,因为也不用交管理费,省钱。懂行的水产老板就会直接来拿货,不过现在是淡季,只有旺季的时候才会有捕鱼船,因为出船也是有成本的,淡季出船划不来。” “那你们上回去这个码头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吴永成问。 石涛和顾长海对视一眼,石涛说:“应该没吧,当时码头连个鬼影都没,也没看见什么船,我们看了一圈就走了。” 顾长海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犯罪团伙并没有一直把码头作为一个藏匿的据点,他们应该一直在变化自己的落脚点,防止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引起别人怀疑。 周奕说:“吴队,这个距离大概有六公里的样子,中间没什么明显的建筑物阻挡,这个码头前面还有两条路,以及背后的南沙河,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对绑匪来说都更容易撤退。” “所有人,立刻行动。”吴永成一指光圈笼罩的码头,“包围他们!” 现场总共有二十几名刑警,吴永成并没有盲目直接让所有人都包抄过去,他本来想让石涛带几人去南沙河两公里外的下游段防守,因为那一段的河道相对比较窄,防止万一绑匪从水路逃走。 石涛接受了命令,但自己没去,而是让顾长海带几个兄弟去防守,号称要和老吴共进退。 其实吴永成心知肚明,石涛就是想再沾点功劳。 毕竟案子到这个关键节点了,如果绑匪真的藏匿在这码头,那在天亮之前是必然会分出个你死我活的。 这时候带人去外围防守,到时候报告里可就刷不了存在感了。 不过周奕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谁不想要表现表现,谁不想往上升一升,都不是道德高尚的圣人。起码石涛这人看着不靠谱,但有事的时候也不含糊,不像倪建荣那样贼心思一大堆。 石队的小心思,差不多都写脸上了。 吴永成再通过无线电,通知附近的警力去上游河段拉包围网,防止绑匪逃跑的时候会选择反向逆流而上。 剩下的十几个人,直奔码头而去。 苗程和他的同事被安排留下,因为面包车和刘建设的尸体还在原地,需要等待市局技术科和法医到来。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避免让他们参与到如此危险的行动中。 就在精锐大部队奔赴码头的时候,离码头两三公里外的一条小路上,路边的草丛不断晃动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突然,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地从草丛里爬了出来,黑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前方的公路走去,走过的地方留下点点血迹。 一个声音哭着道:“我没想杀你,我真的没想杀你。” (本章完) 第189章 死胖子,脏死了(求月票) 第189章 死胖子,脏死了(求月票) 吴永成他们从废弃大楼到废弃码头,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 而在此一个多小时之前,那间全部被木板钉死的屋子里,刘建设赤裸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 刀疤眼跑过来说:“大哥,那小孩不太对劲,好像快不行了。” 帽子男顿时眼神一凛:“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好像有点发烧,我摸了下,身上很烫。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反正明天用完了一样得弄死。” 刀疤眼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说一件垃圾一样。 “可是就刚才,这小孩突然开始抽筋了,还吐白沫。我小时候跟小海放羊的时候见过,羊快死了就是这个样子。” “我去看看!”帽子男跨过刘建设的尸体,往另一个方向走。 站在原地的娜娜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尤其刘建设一颗眼球从眼眶里凸了出来,在微弱摇晃的灯光下格外恐怖。 她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冲到一旁吐了。 吐得她的背像一只虾一样弓了起来,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顿时原本就已经混杂着血腥味和排泄物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突然,一只大手在她背后帮她不断拍背,只是拍着拍着手的位置却向腰部靠近了。 她一扭头,一张胖脸笑呵呵地近在咫尺,同时一股口臭扑面而来。 正是之前和苏俊一起去夜总会的那个胖子。 胖子笑呵呵地说:“没事吧。” 娜娜甩开胖子的手,擦了擦嘴,怒道:“死胖子,别碰我,脏死了。” 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刚才帽子男他们去的反方向走去。 胖子冷冷地骂了一句:“一个臭婊子,装什么清纯,谁他妈有你脏啊。” 声音很大,娜娜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什么都没说。 另一头,帽子男用一个手电照了照地上那个口吐白沫不断抽搐着的孩子,正是钱来来,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大哥,这样子还能撑到明天吗?”刀疤眼弯着腰问。 帽子男把钱来来翻了过来,抓起孩子的左手看了看,小拇指的位置齐根断裂,从伤口处流下来的血迹在手部已经干涸了,但是伤口处流出了很多腥臭的黄脓。 “应该是伤口感染了,估计不行了。”帽子男淡淡地说。 “感染?”刀疤眼一愣,“咱之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吗?没见这样啊。” 帽子男拍拍手站起身说:“太小了,撑不住。看来以后得吸取教训,砍了手指后得用酒精消个毒,不然赎金还没拿到人就死了,有点麻烦。” “那这个咋办?” 帽子男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火光中,打火机散发着金色的微光,摄人心魄。 “没用了,埋了吧。”帽子男吐出一口烟平静地说道。 “那明天交赎金的时候,钱红星要是想听他儿子的声音咋办?”刀疤眼有些担忧地问。 帽子男眼神冰冷,但一言不发,而是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型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马上,里面就传出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喊着爸爸,爸爸。 正是之前给钱红星打的那通电话里,钱来来喊的声音。 刀疤眼显然没想到,顿时咧嘴笑道:“还是大哥厉害。” “往北有片荒地,让小海和老陈把人埋远点。”帽子男想了想说,“那个苏俊呢?” “在面包车上,没让他进来,小海看着他。这小子有点怂,我怕进来了万一坏事儿。” “让他挖坑,埋深点,别回头没死透。” “好。”刀疤眼刚说完,胖子就来了。 “埋啥呢?地上那玩意儿?”胖子一指后面刘建设的尸体问。 刀疤眼竖起拇指往后指了指:“那小孩不行了,大哥让你跟小海带着那个苏俊,去北边儿的荒地把人埋了。” “卧槽,就不行了啊?别他妈到时候又跟绥远那次一样,白忙活一场啊。”胖子大惊。 刀疤眼抬腿就踢了对方一脚:“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大哥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胖子明显不服刀疤眼,但对帽子男相当忌惮,看了一眼就走过去扛起了还在不断抽搐的钱来来。 “老陈。”帽子男喊道。 “咋啦大哥?” “让那个姓苏的,把坑挖深一点,大一点。” 胖子点头:“知道了。” 帽子男又说了一句话,让胖子顿时一愣。 帽子男说:“要够埋两个人的。” “现在就把那小子给做了?”胖子说着,比划了个刀砍的姿势。 “人质没了,那就不能再让这人去取赎金了,容易坏事。” “行嘞,我知道了,没用了那就一块儿埋了。” “记住,用刀,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家伙。” 胖子扛着钱来来出去后,刀疤眼指着地上的刘建设问:“那这尸体我去埋了?” 帽子男抬起夹着烟的手,却没有动,微弱的火星不断闪烁着,直到烟丝烧成了一段长长的烟灰,帽子男低沉嘶哑的声音才再度开口。 “大海,人质这么一搞,事情跟我们本来的计划不一样了,后面的事看来得重新安排了。你先这么做……” 听完帽子男说的话,刀疤眼恍然大悟:“所以如果面包车炸了,我们就得跑了是吧?” 帽子男点了点头。 “大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步了?要不你怎么让我把车藏对岸呢。” 帽子男想再抽一口,却发现手里的烟已经完全烧成了烟灰,只能把烟头丢了,还用脚尖在地上碾了碾。 “宏城这地方有点邪性啊。” 刀疤眼立刻附和道:“就是啊,绑架他娘的居然还有人截胡的。” “明天拿到钱了立刻走,这辈子也别来这个地方了。” 刀疤眼连连点头,大哥都这么说了,看来这地方是有点不对劲。 刀疤眼发现自己一个人居然搞不动地上的尸体,便跑出去叫人,刚好胖子和那个长头发的年轻人正准备走,一旁的苏俊面色惊恐,背上背着钱来来。 刀疤眼冲年轻人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搭把手。 年轻人让胖子等一等,自己一会儿就来。 拿着铁锹的胖子不耐烦的说自己一个人就行,旁边的苏俊脸上写满了懵逼,难道自己不是人吗? 说完就催促着苏俊赶紧走,要不然一会儿得天亮了。 这头刀疤眼和年轻人把刘建设的尸体搬上车,又把两桶汽油拿了过来。 最后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哥,这炸弹不是打算明天拿赎金用的吗?” “大哥说情况有变。” “不会出事儿吧?” “瞎说什么呢,我跟着大哥这么多年了,啥时候出过事。” 两人上了车,面包车摇晃了下启动,开始往西驶去。 “小海,等干完这一票,你带着钱回老家去吧。”开车的刀疤眼突然说道。 “回老家?凭啥?这活儿来钱这么快,回去干嘛,继续下井挖煤吗?”小海脸上满是不屑。 “回家讨个婆娘,生个娃娃,咱们老孟家还指望着你来延续香火呢。上回的钱虽然你得差不多了,但哥的钱攒起来了,加上这回这单够肥,咱俩分的钱你拿回去,省着点,够你一辈子了。以后再也不用下井了。” 小海若有所思:“哥,那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呗。” 刀疤眼沉默了片刻说:“你哥我回不去了,咱兄弟俩只能回去一个。有些事……我没跟你说……” “到底啥事儿啊哥?” “算了,没事,你好好活着就行了,你哥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另一边,胖子拿着铁锹走在后面,不断地催促着走在前面的苏俊。 “快点,你他妈没吃饭呢,走这么慢。”胖子不时地踢两脚。 苏俊感觉自己腿肚子直打颤,刚才他正在面包车上打盹,突然就被胖子喊醒,还直接把原本绑架的孩子放他背上让他背着。 他吓了一跳,因为这孩子浑身上下烫得跟火炉一样,但却像是掉到冰窟窿里一样不停的颤抖抽搐。 “陈……陈哥,咱这是去哪儿啊?”苏俊战战兢兢地问。 “这倒霉孩子不行了,找个地方埋了。”胖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苏俊一听,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啊,咱不是说就……就是绑架嘛,让姓钱的出出血,没……没说要杀人啊。”苏俊带着哭腔说,他是蹲过监狱的人,很清楚绑架和杀人在罪行上的差距。 “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人了,是他自己死的,关我屁事。” “可他明明还没死啊……” 苏俊话音刚落,胖子嘿嘿冷笑道:“那你给他送医院去?” 苏俊顿时呆住了。 “都他妈是刀头舔血的,你丫别给老子装好人,要不然老子先把你给弄死,你信不信。” 苏俊彻底傻了,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绑架他还能硬着头皮干,尤其是一想到这小杂种还是那个钱红星的儿子,他就气得跳脚。 但是杀人,而且还是活埋一个七岁的孩子,那可是要判死刑的啊! 他只是想要钱红星付出代价,拿到他应得的钱,可他不想吃枪子儿啊。 但这群人显然都不是善茬,他刚才在车上打盹的时候,看到那个叫小海的长头发年轻人裤腰后面露出了手枪。 就在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突然他背上背着的钱来来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妈妈,救救我……” 苏俊的脑海中瞬间炸起一个惊雷,仿佛在刹那间回到了刚上高一那年的那个夏日,自己一脸嚣张的走进教室的瞬间,就看到了人群中那道美丽的倩影。 十六岁的姚玉玲那回眸一笑,深深刺痛了此刻的他的心脏。 他不再犹豫,脚上突然一发力,背着钱来来撒腿就跑! (本章完) 第190章 逃!(求月票) 第190章 逃!(求月票) “操操操!”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擦着自己脸上的土,疯狂的大骂着。 就在十几秒之前,原本走在前面的苏俊突然撒腿就跑,把他吓了一跳。 愣了大概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立刻掏出了枪,但马上就想起了帽子男的话。骂了句娘,把手里的铁锹一扔,追了过去。 一边追一边收起枪,同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苏俊本来就偏瘦,出狱后这几年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有一顿没一顿的,有钱天酒地,没钱就吃糠咽菜。 身体能力本来就一般,再加上背上的钱来来有个五十斤左右。 因此很快就被胖子给追上了。 胖子虽然胖,但毕竟是刀头舔血的狠人,追上去猛地将苏俊扑倒。 苏俊背上的钱来来也滚到了一边的杂草丛里。 胖子大吼:“老子弄死你!” 噗—— 他手里的匕首猛地刺进了苏俊的腹部,苏俊痛得一声惨叫,却又挣脱不开,于是张嘴猛的一口咬上了胖子的脖子。 “啊——你他妈的——”胖子痛得大吼,拔出刀来又是一刀。 但这一刀因为苏俊拼命挣扎,压在上面的胖子重心不稳捅歪了,只划伤了苏俊的大腿。 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土里。 挣扎中的苏俊胡乱抓起一把沙土,猛地朝胖子脸上砸了过去。 顿时沙子随着泥土迷了胖子的眼睛,让他暂时无法看清。 苏俊趁机用尽全力推开胖子,等胖子大骂着擦掉脸上的土,再度恢复视力的时候,苏俊早就没影了。 本来大半夜的就漆黑一片,四周更是杂草丛生,他甚至连苏俊往哪儿跑的都不知道。 赶紧爬起来四周找了找,才发现钱来来也不见了,只有刚才被扑倒时滚落下来压倒了一些杂草的痕迹。 胖子急得在原地直跺脚,“操操操,完了完了完了,坏事了!” 说着扭头就往回跑:“得赶紧告诉大哥……” 跑了几米又慌忙折返了回来,捡起了地上的铁锹。 可刚往回又跑了几步,胖子的脚突然僵住了。 “不……不行,要是跟他说了,我就死定了。” “这王八蛋下手太狠了,他要是知道我不小心把人放跑了,他肯定会当场杀了我的。不行……得想个法子……” 胖子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突然,他下了个决定。 “对,我就说两个人都已经埋了,反正死无对证。” “那小孩是铁定活不成了,姓苏的那狗杂种被我捅了一刀,肯定跑不远。这附近连根鸟毛都没有,没车他压根走不了多远,他一死就没事了。” “对对对,肯定不会出事的,我回去就这么说。” 胖子不断地喃喃自语安慰着自己,这时才发现脖子上有点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然后摸到了两排深深的齿印,是苏俊刚才咬的,正在往外冒血。 胖子骂了两句,用手按住了伤口,拿着铁锹往回走。 他走得很慢,生怕回去快了引起怀疑。 等快走到的时候,感觉伤口差不多不流血了,便把自己的外套拉链给拉到了顶,用衣领挡住伤口。 然后手在地上胡乱的擦了擦,又在裤腿上拍了拍。 胖子回到那个被封死的建筑里,直接推门进去。 刚进去关上门,一转身一个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把他吓了一跳,“大……大哥,是我啊,我是老陈,陈启立。” 帽子男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不用暗号?” 胖子鬓角的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妈的,忘记敲门有暗号了,自己刚想着怎么撒谎了。 “对……对不起大哥,我一下子给忘了。” 胖子话音刚落,门口传出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帽子男没说话,刀疤眼和长发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见帽子男拿枪顶着胖子的脑门,两人顿时一愣。 “大……大哥,这是咋了?”刀疤眼神色慌张地问。 帽子男收起了枪,淡淡地说:“没事,我和老陈闹着玩。” 胖子紧张得脸上的肉都快抽筋了,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大哥跟我闹……闹着玩呢?” “都搞定了?”帽子男瞟了几人一眼。 刀疤眼点点头:“都按你说的办了。” 帽子男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又挪到了胖子身上,胖子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搞……搞定了,都埋了,大的小的,都埋了。” “动刀了?”帽子男问。 “嗯,我捅了那姓苏的王八蛋。”这句不是说谎,胖子说得相当理直气壮,但为了显得更真实,他又补充道,“等他挖完坑,我直接从后面给他来了这么一刀。” 说着还比划了下动作,人就是这样,在说谎的时候会本能地添加很多细节,力求真实。 实则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帽子男抬手指了指他衣领说:“沾血了,擦擦干净。” 胖子借着屋里微弱的灯光低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 果然衣领上有血,是自己被苏俊咬伤流出来的血。 他赶紧伸手抹了抹,同时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生怕被人看见伤口。 “行了,你们都去眯一会儿吧,明天拿到钱,我们马上就走。”帽子男说道,“还一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我盯着。” 胖子和年轻人听到了,就往屋里走。 刀疤眼却说道:“大哥,要不你休息会儿,我来盯着吧。” 他知道,要盯的当然是那个方向的“信号”。 帽子男拍拍刀疤眼的肩膀道:“不用,我正好想想后面的事怎么着,去吧。” 帽子男辨认了一下方位,然后拆掉了一块木板,从木板往外看,刚好是他让刀疤眼停面包车的地方。 他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看,那个方向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走到屋子的另一头,在这里,地上铺着几块木板,木板上铺着一件貂皮大衣。 娜娜修长曼妙的身姿躺在大衣上,在黑暗中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诱人气息。 帽子男的手顺着她的大腿慢慢往上游走,娜娜的身体开始轻轻的扭曲起来,她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一双大手,几下就扯开了她的衣服,在这阴湿肮脏恶臭的地方,娜娜赤裸的身躯像月牙一样白。 帽子男猛地扑了上去,同时扯下了自己的裤子。 两人一阵短暂的纠缠之后,趴在娜娜身上的帽子男突然不动了,仿佛像一块木雕一样。 娜娜的喘息声也戛然而止,突然,她轻笑了一声,在帽子男耳边说道:“你……不……行。” 猛然间,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娜娜顿时感觉到了窒息,在男人身下痛苦地扭动起身体。 但是她的双手却并没有去抓扯那只掐住她的脖子、并且还在不断用力的手。 仿佛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帽子男藏在帽檐下的脸愤怒到五官都扭曲了,仿佛怒火随时都要撕碎他的皮囊。 就在娜娜感觉快要窒息的刹那,那只手松开了。 顿时她又能呼吸了,人类本能的求生欲让她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着,但是突然再度涌进肺里的空气让她剧烈咳嗽不止。 帽子男起身,提起裤子,开门出去了。 缓过劲来的娜娜却开始哈哈大笑不止。 躺在屋子另一头木板上的三个人全程没有起身,直到听见娜娜的大笑声,胖子才低低的骂了一句:“疯婆子。” 帽子男出了屋子,沿着河岸往前走了一段路,最后站在了码头甲板的边缘,在他眼前的,是一条五六十米宽的大河。 他看过宏城的地图,知道这条河叫做南沙河。 平静宽阔的河面在黑夜之中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往事,他记得自己就是把人推进水里,看着那人活活淹死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决定要好好练习游泳。 因为当他看着那人慢慢沉下去的时候,他好像自己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帽子男摸出了烟和打火机,烟是最贵最好的进口烟,打火机是用纯金打造的。 这是他当年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 他特意让金匠在上面雕出了一头貔貅,因为貔貅招财守财。 这么多年,这个纯金打火机他从不离身,因为这就是他的护身符,他相信是貔貅神兽保佑自己每次都能财源广进、逢凶化吉。 他叼着烟,转动打火轮,却愣住了。 因为“啪”的一声,打火机却没燃起来。 没油了?不应该啊,他记得来宏城之前刚加过。 他把打火机凑到耳边摇晃了下,能够听到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 又试了下,啪,还是没燃起来。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他的心头。 他本能地回头,朝停面包车的那个方向看去,一片漆黑,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他内心的不安却没有得到一丝缓解,反而越发的强烈。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对他大吼:逃!快逃! 他转身就朝那间仓库的方向跑去,但是刚跑出三四米,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本章完) 第191章 抓捕(求月票) 第191章 抓捕(求月票) 为了能够更好的适应黑暗,吴永成让所有人在距离目的地一公里的地方下车,然后徒步前进。 同时也是为了降低暴露的风险。 这时候吴永成发现,带着石涛是对的。 因为只有石涛来过这里,在不能使用手电的情况下,整个码头黑压压的,很难分辨情况。 石涛凭借模糊的记忆,大致指出了码头建筑的方位,他记得整个码头南北两边各有一个废弃仓库,距离南侧仓库大概三十米左右还有一栋二层楼的小办公楼,然后靠南沙河的沿岸还有一间大概十几平的调度室,剩下的就都是废弃置物了,肯定藏不了人。 吴永成算了算,去掉顾长海带走的四个人,刚好还剩十八人,都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刑警。 他当即把人分成四组。 自己带着周奕和其余三人,五人一组,搜查南侧的仓库。 石涛带四个人搜查办公楼。 南侧仓库和办公楼离得近,有情况可以及时支援。 蒋彪和陈严带四个人,六人一组,搜查北侧的仓库。 乔家丽带一个人去检查靠近河岸的调度室。 任何一组发现绑匪踪迹,立即堵住建筑所有出入口并用无线电做汇报,必要的话可以随时对绑匪鸣枪警告。 吴永成之所以让周奕跟着自己,是因为这是周奕第一次参加如此重大的危险行动。查案或许可以讲天赋,但这种行动完全就是经验的积累,他可不希望周奕会有事。 当然,他更不希望宏城的每一个警察出事。 四组人马,在夜色中按照既定方向开始快速行动。 周奕知道吴永成的想法,虽然其实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比吴永成少,但以他现在的年龄,确实该低调一点。 而且警察本来就是一个集体,像美食街那种身不由己的孤军奋战,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当时完全是形势所逼,加上自己对陆小霜的关心则乱导致的。 “周奕,跟紧我,别冲动。”就在即将靠近目标仓库的时候,吴永成小声道。 “好的吴队。” 五人快速接近仓库,贴墙警戒,吴永成回头低声下令:“周奕跟我从正面突入,你们三个绕过去,堵住窗户,等我信号。” “收到!”一队的三名兄弟立刻贴墙快速移动,绕到仓库后方。 吴永成冲周奕招了招手,然后贴着墙根移动到了仓库大门口。 还没到大门口,周奕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腥味,是那种长期处理水产鱼虾后腐烂的味道,似乎已经浸入到了土地里。 靠近这个仓库大门口后,周奕就预感到了,里面应该没人,因为仓库门都是烂的,一侧的铰链都断了,半扇仓库门就这么挂在那边。 但谨慎起见,吴永成还是很小心,然后用手势提示周奕准备突击。 在吴永成收起手势的瞬间,周奕和吴永成同时推开仓库的大门,并持枪警戒,快速扫视仓库内部的环境。 听到动静的三名刑警也立刻从后面的窗口冒了出来,对准仓库内部。 但仓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废弃的杂物。 就在这时,从北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吴永成脸色顿时一变,大喊道:“快!北面的仓库!” 众人立刻朝北面飞奔,并看见石涛带着人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吴永成大喊。 “没人!” 石涛的话音刚落,北面又传来几声枪响,吴永成顿时心头一紧,一声枪响不意味着什么,但多次枪响就证明,绑匪真的有枪! “可千万别出事啊!”吴永成心中暗叫。 两组人马赶到北面仓库的时候,吴永成一眼就看见了仓库的大门半开着,门口倒着一个人,手里还抓着一把枪。 蒋彪和陈严持枪守在大门两侧。 吴永成立刻伏低身子快速靠近,问道:“彪子,什么情况?” 周奕则跑到了陈严身边,发现陈严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 蒋彪说:“我发现这个仓库后面的两个窗口被木板封住了,就感到不对劲,估计绑匪就在里面。所以决定先让人守住后面的两扇窗,然后我让陈严带人守住大门口,我再跑开一段距离再用无线电通知你们。” 周奕非常赞同蒋彪的安排,绑匪手里有人质,警方就得投鼠忌器。 直接在门外使用警用无线电的话,可能会惊动里面的人,所以跑开一段距离再通知是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我刚跑出去没几步,仓库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绑匪就发现了我,而且对方直接就掏枪了,所以陈严只能选择开枪击毙。”蒋彪面有愧色道,“吴队,是我的错,打草惊蛇了。” “不,你做的没问题。这属于突发状况。”吴永成说。 事实也是如此,警察在办案的过程中,就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哪怕事先计划得再周密,也不能保证一切可以按计划执行。 因为绑匪是活的,就像是蒋彪没想到突然会有人开门一样。 其实一旦绑匪突然开了门,不管开不开枪,他们都会暴露。 不管怎么处置开门这个绑匪,里面的人必然都会被惊动。 那种刹那间就把人制服并且不发出半点动静的,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完全就是电影电视剧离的夸张处理,更何况绑匪手里还有枪。 周奕也明白了为什么陈严如此紧张的缘故,看倒在门口这个绑匪的样子和第一声枪响,估计就是一枪毙命了。 第一次击毙歹徒,这种反应很正常。 “严哥,放松点,你救了彪哥的命,你没做错。”周奕小声说。 一来是降低他的心理压力,二来是让他紧绷的神经适当松弛下来,避免因为过度紧张而造成误伤或其他情况。 “后面几枪是怎么回事?”吴永成问。 蒋彪说:“里面的绑匪开的,连开了好几枪,但没打着人。” 吴永成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来硬的了。 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宏城警方,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抵抗,争取宽大处理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吴永成一边大喊,一边用手势给石涛发信号,让他带人绕到后面的窗口支援。 因为如果里面的人不束手就擒,那就只能突击了。 前后夹击是最有效的突击方式,不仅可以让歹徒首尾难顾,还能防止逃跑。 “你们杀了小海,我草你……”里面一个声音愤怒的大吼道,但后面的话被连续的枪声给淹没了。 砰砰砰—— 接连几枪,打在仓库墙壁和大门上,尽管没打中人,但吴永成还是大喊蹲下。 周奕灵机一动,大喊道:“小海没死,他还活着。” 里面的人顿时一愣,但马上大喊道:“你骗人,小海死了,他不动了!” “没骗你,我看见他手指还在动。”周奕大喊,“现在马上抢救或许还有救,但是你们不投降我们就没法救人。” 里面人没动静了,似乎是在分辨周奕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周奕不想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立刻大喊道:“小海他流了很多血,所以你得快点决定,大出血是很容易死亡的!” “真……真的吗?小海真的没死吗?”里面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周奕知道里面的人在心理上已经动摇了,就差临门一脚了,而且他已经从对方的话语、语气和声音里大概判断出了,说话的人和门口这位“伤者”的关系了。 他大声说道:“小海,你别放弃,你哥一定会救你的!” 这句话,彻底让屋里的刀疤眼破防了,举起双手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求你们救救我弟弟。” 吴永成大声道:“先把你们手里的枪扔出来,然后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不要有任何动作,更不要一错再错,罪上加罪!”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一把手枪就丢到了门口处。 过了大概几秒钟,另一把枪也丢了出来,另一个声音喊道:“我也投降,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他们逼的,警察同志救救我啊。”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刑警们快速进入仓库,同时十几支手电照向仓库内部,对仓库进行地毯式搜索。 周奕在进门的时候,检查了下倒在门口的那人,正是那个长发年轻人。 已经没有脉搏了,额头上有一个弹孔,就这一枪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 陈严虽然紧张,但这种环境下居然能精准的一枪爆头,这枪法确实没得说。 仓库地上趴着两个男人,双手抱头,蒋彪等人立刻把人拷上,几支手电齐刷刷地一照,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刀疤眼和买黑车的胖子。 刀疤眼焦急地大喊道:“你们喊救护车了没?你们喊救护车了没?” 周奕没有回答他,而是冷着脸问道:“人质呢?你们把人质怎么了?” 因为很快就有刑警向吴永成报告,发现了一名年轻女性,正是嫌疑目标胡莹,已经抓捕。 但是仓库里并没有发现人质。 刀疤眼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被耍了,因为警察的手电亮起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弟弟躺在那里根本一动不动。 “你他妈骗我!”刀疤眼大怒。 周奕没有和一个歹徒纠缠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人质到底在哪里?” 刀疤眼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悍匪式狰狞凶狠的表情:“早他妈埋了!老子就不该信你们这帮王八蛋,早知道就该拉两个警察给我弟弟陪葬。”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警察的心都猛地一沉。 还是晚了一步吗? “你们把孩子埋哪儿了?”周奕咬牙切齿地问,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在场的警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这种感受。 上一世,他看着档案里钱来来尸体的照片,为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遇害而黯然神伤。 这一世,他成功从绑匪手里救下了那个孩子。 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大的祸事等着这个孩子。 他不甘心,他想再救这孩子一次。 他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 但现在绑匪却说人已经埋了,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 一旁的胖子正打算开口:“警……警察同志……” 吴永成兜里的警用无线电突然发出了提示音。 “吴队吴队,这里是指挥中心,有重要情况向你汇报。” (本章完) 第192章 救孩子(求月票) 第192章 救孩子(求月票) 吴永成立刻掏出无线电,按下通话键。 “我是吴永成,什么情况?” “吴队,我们刚才接到了巡逻民警的汇报,他们在开平区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一名重伤的成年男子,疑似是搜索目标之一的苏俊。” “同时还发现苏俊抱着一个孩子,可能就是我们被绑架的人质钱来来。” 指挥中心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大惊。 连周奕都疑惑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吴永成立刻问道:“苏俊和钱来来是否还活着?” “民警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活着,苏俊还能开口说话,但是钱来来已经处于重度昏迷状态了。” 在场所有刑警的心都被这几句话吊得七上八下。 “救护车呢,救护车还多久赶到?”吴永成问。 行动开始的时候,除了全市的警力之外,还包括各方面的关联单位,其中就有急救中心,要求他们随时待命。 指挥中心说:“接到消息的时候,指挥中心马上就联系了最近的120前往救援了,预计差不多该到了。” “把发现人质的民警接入到我的频道,我要立刻了解情况。” “好的吴队,马上执行。” 刀疤眼此刻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大怒着冲胖子吼道:“陈启立,你他妈不是说两个人都埋了吗?你居然把人给放了?你他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枪先崩了你!” 胖子眼珠一转,瞬间想到了什么,冲吴永成大喊道:“警……警察同志,苏俊跟人质是我放走的,我是被他们逼的,我……我是好人,我想戴罪立功,我……” 吴永成一挥手道:“带走,带回去立刻进行审讯!” 蒋彪带人把两人押了出去,一个不停地咒骂着他们,一个不断强调自己是无辜的。 随后那个娜娜也被押了出来,刚好乔家丽来了,就交给了她。 然后,吴永成的无线电又响了起来。 “吴支队,吴支队,我是幸福街派出所的李立,是我和我的同事王涛发现的人。” 吴永成按下通话键:“我是吴永成,李立、王涛,救护车已经到了吗?” 因为对方说话的时候,背景里传来120的急救鸣笛声。 “是的吴支队,救护车在两分钟前到了,现在正在对苏俊和钱来来进行抢救。” “两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情况非常危险,尤其钱来来已经出现休克症状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现在准备立刻送往医院施救。” 吴永成急迫地说道:“李立,你告诉医生,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全力抢救这两人!你和王涛紧紧跟着,一步也不要离开,有任何情况直接向我汇报!我们马上赶去医院!” 结束通话,吴永成和周奕心里只能算是勉强松了口气,人还活着,但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就意味着随时都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 “陈严,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通知技术科和法医做现场勘查。”吴永成说着,指了指仓库某处地面上大量的血迹说,“这里很可能是刘建设被害的第一现场。然后门口这名被击毙的歹徒,让老宋验个尸,出个报告。” 这是必要程序,目的是为了证明警察击毙歹徒的合法性。 “好的师父。” “周奕,我现在赶去医院,然后你去接一下钱红星夫妇吧,我们在医院汇合。这种情况,不能不通知孩子父母。而且你去接保险一点,免得家属情绪太激动路上再出事。” 吴永成吩咐完就往外走,可一回头,却发现周奕站在原地没动。 “周奕,你怎么了?” 周奕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听到吴永成问他,他抬起头说道:“吴队,有问题。” 吴永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什么问题?” “目前我们抓获和击毙的,是三男一女。看起来这和我们之前所有的调查都是契合的。” 一旁的陈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娜娜就不用说了,另外三人,刚好是夜总会监控里出现的三个人。 “但是,我刚才听了那个刀疤眼和胖子说话的声音。我发现,他们都不是给钱红星打电话的人。” 陈严问:“会不会是我击毙那个?” 周奕摇摇头:“年龄不太匹配,而且从刀疤眼的反应来看,门口这个应该是个从犯。但给钱红星打电话那个人,老谋深算,明显是主犯。” 那通电话,警方这边只有周奕听过。 对方城府有多深他是见识过的,就他诈钱红星“警察在你身边”的那一下,让周奕也感到脊背发凉。 周奕说:“还有一个人!” 吴永成立刻用无线电通话:“彪子,彪子,问那个胖子,他们是不是还有一名同伙。” “收到。”蒋彪回答。 片刻后,蒋彪回复:“吴队,这胖子交代了,还有一名同伙,是他们的老大。但胖子只知道他叫龙哥,四十出头,身高一米七五上下,喜欢戴个帽子。” 周奕听完,蹭地一下蹿了出去,丢下两个字:“河边。” 吴永成和陈严马上追了上去。 三人拿着手电沿着河岸一通找,但是一无所获,岸上没人,水里没船。 吴永成又问了之前负责搜查调度室的乔家丽,乔家丽说他们到达调度室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最后还是陈严眼尖,在码头的甲板边缘发现了半枚脚印,三人判断这是下水的时候留下的。 “这家伙是怎么察觉到我们要抓他的?”吴永成说。 周奕摇了摇头,他也想不通,如果这人真的察觉到了警察要来,难道不应该通知几名同伙么?还是说他为了自己能逃走,故意出卖了几名同伙留给警方来拖延时间? 那就更不合逻辑了,留下同伙把自己的信息供出来,不是更危险么。 吴永成立刻给指挥中心下令,把以码头为中心,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道路全部封锁拦截,形成包围网。 然后让所有持枪警察进入包围网进行地毯式搜捕,同时调动警犬,绝对不能让这个龙哥逃出去! “周奕,医院那边只能你去了,我得留下来组织搜捕工作。”吴永成说。 “我明白,你们务必注意安全。” 周奕开车直奔钱红星家而去,直到快到的时候才给钱红星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小区门口等他。 上车之后,钱红星迫不及待地问道:“周警官,来来怎么样?” “已经送到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抢救了,目前还没脱离危险。”这种情况下,周奕没做任何隐瞒。 钱红星和姚玉玲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两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一样,钱红星拍着妻子的手喃喃自语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欢欢啊,你要保佑你弟弟这次也能逢凶化吉啊。” 此刻天边渐渐泛起了一抹白色,像一支笔在天空尽头画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线。 周奕把车开得飞快,此刻他和钱红星夫妇一样,每一秒钟都担忧着钱来来的生死。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周奕联系上李立和王涛,赶到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大门紧闭,钱红星跌跌撞撞跟无头苍蝇一样问道:“来来呢,我儿子呢。” 两位穿便衣的民警迎了上来,知道这是家属:“还在抢救,你们先别急。” 周奕和两人握了握手,自报家门。 “医生有说过是什么情况吗?”周奕问。 李立点点头:“医生说是因伤口感染导致的败血性休克,非常危险,目前他们在全力抢救中。医生说这种休克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可能不到一个小时人就没了。” 钱红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王涛立刻把他扶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只是一个绝望的父亲。 周奕知道钱来来的生死,现在只能看医生和老天爷了。 “对了,苏俊呢?”周奕问。 李立叹了口气说:“苏俊已经确认死亡了。在送医院的路上就心跳停止了,医生说他的穿刺伤引起了大出血,导致失血过多,是主要的死因。” 虽然时间紧迫,还没对被捕的几人进行审讯,但当时那胖子自称是他放走了苏俊和钱来来,那苏俊又怎么会死于刀伤呢。 看来这里面有问题! “苏俊临死前,有说过什么话吗?” 李立不知道具体的案情,不清楚苏俊和钱红星夫妇之间的恩怨情仇,只知道这是要通缉搜捕的绑匪之一。皱了皱眉说:“很奇怪,从我们发现他到上救护车,他嘴里一直就反复三个字。” “哪三个字?”周奕问。 李立说道:“救孩子。” (本章完) 第193章 再晚就没救了(求月票) 第193章 再晚就没救了(求月票) “救孩子?”周奕愣了下。 他没想到会是这三个字。 苏俊不是被这帮人拉拢的同伙么?这到底什么情况? 从刀疤眼和胖子的对话来看,似乎应该是胖子负责把钱来来和苏俊灭口后埋掉的。 但胖子说是自己放了他们,难道真是这个胖子良心发现,有悔改立功表现放了他们? 那苏俊受的刀伤,是之前就造成的?还是又发生过什么事? 看来真相得通过审讯那几名绑匪了解了。 另外就是请法医室对苏俊进行尸检。 刘建设加上苏俊,两具尸体,有得宋义明和许念忙了。 毕竟作为地级市的宏城,也就市局配备了两名法医。 上一世,许念家里出事后不久,许念还辞职远走他乡了。 有一段时间整个宏城就剩宋义明一个法医,据说当时整个宏城的警察都知道,宋法医见着刑警都是绕道走的,生怕又有案子。 后来好像说是上面领导怕他这根独苗也撂挑子不干了,于是跑省里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借调来了一名法医。 同时又大力气吸引来了两名刚毕业的高材生,慢慢培养了几年,才缓解了法医短缺的这个问题。 “周警官……”姚玉玲声音颤抖地喊道。 “钱太太,怎么了?” “是……苏俊救了来来吗?” “这点现在还不太确定,还需要经过调查和对绑匪的审讯。” 周奕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从李警官和王警官发现苏俊和孩子当时的情况来看,苏俊救了孩子的可能性很大,当时是重伤的苏俊抱着休克的孩子向他们求援的。” 姚玉玲大大的眼睛里两行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周奕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是种什么感受。 但他的余光扫到了一旁的钱红星,钱红星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无法理解的莫名,最后是一阵难掩的懊悔和自责。 周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三个人的恩怨纠葛,到这里应该画下一个句号了吧。 他现在只希望,抢救室里的钱来来能够挺过来。 这案子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他真的不喜欢再看到有人死亡。 周奕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医院的情况,以及已经拉到医院停尸间暂存的苏俊的尸体和他那唯一的三个字遗言。 吴永成让他暂时别离开,等到人质抢救结束再说。 周奕忍不住问道:“吴队,绑匪的头目,有下落吗?” 电话里吴永成说道:“从目前的勘查结果来看,他是直接从码头下了水逃走的,可能是因为沾了水,警犬难以分辨味道。我们现在已经沿着河岸在搜了,希望能有收获吧。” “吴队,有没有在码头附近发现其他交通工具?”周奕问。 “我们在河对岸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挂的是外地牌照,用油布做了遮挡。估计是歹徒原本计划逃跑用的,其他交通工具暂时还没发现。” 周奕问道:“没发现之前那辆摩托车吗?” “没有。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现在有两个可能性,第一,这辆摩托车之前就已经被他们遗弃了。第二,歹徒的头目在我们对周围形成包围网之前,就已经骑着这辆摩托车逃出去了。” 吴永成说:“我已经考虑到这点了,所以让各个路口的关卡严查过往车辆了,尤其是摩托车。另外对全市警力也同步了搜索这辆型号为幸福250的摩托车。” 周奕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而且摩托车的灵活性要比汽车好很多,如果绑匪之前就对宏城边界的一些小路做过调查准备,那就很容易逃走了。 “吴队,天快亮了,民众们开始陆陆续续上班了。” “是啊,一旦人多起来,可就麻烦了。毕竟咱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胖子说的年龄、身高和戴帽子的特征都不足以作为追查的支撑,因为太笼统了,尤其是戴帽子这点。 就算警方兴师动众,对所有人都进行身份调查,也没用。 一来是在本地人会随身带身份证的情况很少见,警察也没办法核实信息真伪,毕竟不像后来有联网的设备和系统。 二来这种级别的歹徒游走全国,不光会用假身份证,甚至可能还会不断变换身份。 根本无从查起,基本上只能看运气,看遇到这家伙的警察是否有这样的洞察力怀疑他。 但这是不现实的事,不要说很多基层民警了,就是让周奕去路口盘查,也不敢说能百分百把这家伙揪出来。 “放心吧,这场仗打了一半,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周奕在医院一直等到了天亮,陆陆续续医院里的人多了起来,但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守在急救室门口的几人心里却越来越焦躁。 终于,周奕察觉到门后有了动静,然后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两名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钱来来,只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他的身上接了很多管子,周奕一眼就看见了,一根管子从孩子脖子的位置插了进去。 “来来,来来!”钱红星和姚玉玲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一个五十多的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钱红星焦急地问。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钱红星和姚玉玲连连点头。 周奕走上前说:“医生,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周奕,请问孩子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暂时是脱离危险了。” 钱红星刚要感谢,却听医生又说道:“不过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二十四小时的情况。” “什……什么意思,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钱红星问。 “脱离危险和渡过危险期不等于一个概念,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后病人的各项身体指标都稳定的话,才算是脱离了危险。” 姚玉玲哭着抓着病床的边缘说:“来来别怕,妈妈陪着你,妈妈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妈妈一直陪着你。” 这时候钱红星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脖子上的管子,忙问道:“医……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警察同志也在,我和你们说一下病人的病情吧。” “小杨,你们先把病人送去重症监护室吧。”医生对两名护士说。 “好的邱主任。”说着就要推着病床走。 姚玉玲立刻跟了上去:“来来,妈妈陪你一起去。” 一名护士立刻阻拦道:“这位家属对不起,icu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避免外来细菌感染病人。” 钱红星这时候已经缓过劲来了,安慰了下妻子,让她都听医生的。 夫妻俩目光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儿子,生怕再一不小心又弄丢了儿子。 周奕看出了两人的担忧,对李立说道:“李警官,王警官,辛苦你们护送一下孩子去icu吧。”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李立和王涛赶紧跟了过去。 邱主任说,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当时车上的急救医生采取了紧急抢救措施。送到医院后他们确认了休克的原因,是因伤口感染导致的败血症,伴随高温惊厥症状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最后引发了败血休克。 这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情况,他们把能用上的抢救措施都用上了,才勉强把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至于脖子上的氧气管,是因为抢救过程中他们发现孩子无法自主呼吸,只能切开气管接入氧气。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败血症是细菌通过伤口进入血液引发的严重全身反应。而且因为孩子太小,他们并不能用很大的药量,否则孩子的身体会无法承受。 所以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非常关键的时刻,挺过这二十四小时病人的状况就能稳定,但后续的恢复情况也很难说。 邱主任的一番话说下来,听得三人是胆战心惊。 钱红星颤声问道:“医生,如果我儿子再晚多久,就没救了?” 邱主任说:“这个不好说,会因人而异。但是之前我和送病人来的两位警察同志也说过,休克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尤其是这种败血性休克,通常只有一个小时的黄金抢救时间。但我们并不知道病人具体发生休克反应的时间,所以也许再晚个十分钟病人就可能错过抢救时机了。” 邱主任叹了口气:“哎,可惜那个小伙子没挺过来啊。” 他说的,自然是苏俊。 而周奕也明白了,为什么钱红星会问这个问题,他就是想确认,苏俊是不是成了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我儿子平安啊,多少钱都没关系。”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医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这个孩子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邱主任,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让孩子父母做好防护措施后进重症监护室看下孩子。”周奕说,“父母就是孩子的一切,这样对孩子自己的求生意志也是一种鼓励。” 邱主任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我让人给你们消毒和穿防护服,不过最多十分钟。” 钱红星和姚玉玲千恩万谢。 三人跟着邱主任往住院大楼走,刚走到楼下的电梯口,一个护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邱主任,又来了个要抢救的,情况非常紧急,张医生请您过去。”护士焦急地说。 邱主任忙问道:“什么情况?” “伤者肝脏破裂,引起了大出血。” “怎么造成的?” 护士说:“枪伤。” “什么?”周奕一惊,忙问道,“受伤的人是谁?” 护士疑惑地看看他,邱主任说道:“这位是警察同志。” 护士说:“他好像也是个警察。” (本章完) 第194章 全面封城(求月票) 第194章 全面封城(求月票) “警察?你知道他叫什么吗?”周奕忙问。 护士摇摇头:“我听送他来的人喊他金所长。” “金所长!”周奕大惊失色,让护士赶紧带路。 邱医生让钱红星夫妇自己上楼后找护士,就说是自己允许的。 然后赶紧往回跑。 虽然两栋楼也就间隔了几十米,但周奕恨不得能飞过去。 金所长为什么会受枪伤的,难道是遇到了那个在逃的绑匪头目龙哥? 但所有搜查的民警不都是两人一组吗?他怎么会受伤的?而且警方内部无线电里为什么没有通报?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吗?”周奕问护士。 “对啊。” “谁送他来的?” “应该也是个警察吧。” 很快,周奕又回到了刚才的抢救室门口,但是门口没有看到人,邱主任跟着护士急匆匆地进去了。 周奕很想进去看看,但他知道现在是抢救的关键,何况自己也进不去。 邱主任关门之前对他说道:“警察同志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抢救的。” “哎,怎么会这样啊!” 一扭头,周奕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 正是自己派出所的师父张宁。 “周奕?”本来垂头丧气的张宁赶紧跑了过来。 “师父,是你送金所长来的?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没走开,就不会出这种事。”张宁一脸的自责,差点就要扇自己耳光了。 “师父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 周奕知道,这时候自责是没用的,搞清楚问题然后做应对才是最理性的方式。 通过张宁的描述,周奕大概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但中间关键部分有缺失。 当时金磊和张宁两人一组,开着警车进行巡逻搜查。 毕竟自从接到周奕电话开始他们就一直忙于案子没有停过,接连的疲劳导致开车的金磊胃病犯了,痛得他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直掉,只能停下车。 张宁发现几十米开外有家工厂,门卫室还亮着灯,就下车去要一杯热水,好让金磊喝了能缓一缓。 他刚找人要了热水,正要往回走,就听到一声枪响。 他立刻丢下杯子发足狂奔,然后就看到了倒在路边草丛里的金磊,和扬长而去的警车。 他让闻声追来的保安打了120,自己一直按着金磊的伤口,直到急救车赶来,送到了医院。 周奕问了他们出事的具体地点,估算了下,发现离码头已经超过五公里的距离了。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这名逃犯在警方的包围网收拢之前,就逃了出去。 这么看来,他能这么快逃走的可能性,就只有那辆摩托车了。 可他已经有了摩托车,为什么又要抢警车?警车这么明显,这不是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吗? 张宁离开警车去要热水,中间顶多两分钟的事情。 这两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只有金磊知道了。 “师父,你向指挥中心汇报过情况没?” “我是刚才金所长送进急救室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就赶紧给指挥中心汇报了。”张宁愧疚的说。 周奕也明白了,金所长中枪后,导致张宁慌了手脚,只想着叫救护车给金磊按压伤口,防止失血过多。 这番操作没问题,但是在急救车来了之后,他就应该立刻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了,这中间是有时间的。 这也就是这种重大案件,基层民警不能参与核心行动的原因,大部分人面对严重的突发情况时应变能力是不足的。 周奕拍拍张宁的肩膀宽慰道:“师父,你别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尽管如此,张宁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金所长要是出事,我……我……我还怎么有脸回所里啊。” 周奕掏出大哥大,立刻拨打了吴永成的电话,说了自己在医院发生的情况。 吴永成问:“金所长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他是今天才正式认识的金磊,但之前在关键时刻金磊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哪怕是看在周奕的份上,但这份魄力也让吴永成感激不已。 周奕沉重地说:“还在抢救,目前不知道。医生说是枪伤导致了肝脏破裂,引起了大出血,很危险。” “他妈的!”吴永成怒骂道,“这狗杂种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吴队,他抢了金所长的警车。” “我知道,指挥中心向我汇报后,我就让他们通知所有警力严查这辆警车了。” “不,吴队,我在想他为什么要抢警车。他既然事先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摩托车,能够这么快就逃到离码头五公里之外的地方,他完全可以继续逃跑啊。”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藏匿踪迹,丢弃了那辆摩托车?” “对。很可能是他在藏匿丢弃这辆摩托车之后,碰巧遇到了金所长。我觉得可以去金所长中枪的地点附近搜查下,看是否能找到这辆摩托。” “你说得对,我马上安排。不过照这个逻辑,那可能是他没了交通工具,所以选择直接抢了警车?” “但警车的目标太大,太明显了,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从他能够躲避码头的抓捕并逃走这点来看,这个龙哥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吴永成瞬间秒懂:“他故意开走警车,就是意图扰乱我们的搜捕视线,把注意力放在警车上面!” “对!”跟吴永成分析案情是真的痛快,一点就通。“吴队,他肯定会故技重施,把警车藏匿或抛弃掉,然后再换其他方式逃走。” “这人太狡猾了!每一步都在和我们斗智。” “吴队,天马上彻底亮了,白天一到,那就麻烦了。” “是啊。”吴永成也正在愁这点。 今天是周一,天亮之后小孩要上学,成年人要上班,老年人要出来遛弯,宏城的两百万人口开始在这座城市里流动起来了。 这些人不仅仅是歹徒隐藏自己的工具,更是歹徒的人质,因为歹徒手里有枪,这两百万人都可能再度成为他的人质。 而宏城只有不到两千名警察,对一座两百万人口的城市而言,这两千个警察就是一滴滴入一瓶水的墨汁。 更何况这两千名警察,绝大部分都是基层不配枪的民警,就算吴永成想给他们每个人都配枪,市局也没有这么多支枪可用。 而且已经出了金磊这件事,到现在人还是生死未卜,这些警察的安危又该如何保证呢。 “吴队,谢局那边还没联系上吗?”周奕问。 周奕这么一提醒,吴永成忍不住拍大腿道:“我靠,我都忙傻掉了,别说谢局了,那个姓倪的走了之后,我一通电话都还没给他打过呢。” “吴队,现在只能找谢局出面了。”周奕沉声道,“让他请驻地武警出动,然后彻底封锁宏城,再挖地三尺,把这家伙给找出来!” …… 吴永成挂上电话,刚准备再尝试打给谢局,电话突然就响了。 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号码是陌生的,但号码的区号却是省城的。 于是赶紧接听,“喂,我是吴永成。” “我是谢国强!”电话那头谢局的声音声如洪钟。 “谢局啊,您老人家可算是接电话了啊,再找不到你,我都想跳南沙河了。”吴永成差点想哭,这一晚上他娘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永成,严肃点!”谢国强厉声道,“徐厅在我旁边呢!” 吴永成一听,瞬间正色,腰杆也自动挺直了,大声道:“是!” “小吴,这案子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倪支队这边好像对案件的进展了解得不充分啊。”一个温和但有力的声音问道。 “报告厅长!我们已经成功解救了人质,并抓获三名绑匪,击毙一名绑匪!” 对面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丝欣慰:“很好很好,人质现在的情况如何?” “报告厅长!人质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正在icu进行观察治疗,医院说还有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渡过之后才能确认完全安全。” 吴永成顿了顿,说道:“不过……徐厅、谢局,绑匪的主犯跑了,而且目前的情况比较棘手。” 吴永成当即把现在的情况向徐厅长和谢局长做了全面的汇报。 汇报完之后,对面一阵沉默,片刻后,徐厅长说道:“国强,看来你得回去组织工作了。立刻调动驻地五警部队,全面封锁宏城,高度戒严,绝对不能让这个歹徒逃出宏城!更不能让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关于小吴提到的警力不足的问题,我会从宏城附近的几个市,抽调一部分刑警来支援你们工作的。” 末了,徐厅长在电话里说:“这起案件,可以定性为特大刑事案件了!你们不要有所顾虑,放开手脚大胆去办,我会和你们站在统一战线的。” 这句话,对吴永成而言无疑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因为正式的封城是大事,会容易造成社会恐慌,牵扯到方方面面。 这也是之前吴永成制定a计划和b计划的原因,他希望能在晚上封城的时候就把问题都解决。 否则到了白天,就封不了了,只能围绕钱红星交赎金这件事再来布防。 …… 另一边,医院里,周奕和张宁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邱主任出来了。 五十多的邱主任摘掉口罩,脑门上全是汗,他疲劳地冲周奕点了点头。 “总算是保住了他一条命。” 一句话,让周奕和张宁如释重负。 随后昏迷不醒的金磊被推了出来,同样要送到重症监护室。 护士还给了周奕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金磊被剪坏的衣服和个人物品,因为手术过程中需要消毒处理,只能剪掉。 周奕接过袋子,一边跟着病床走,一边翻着袋子里的东西。 “师父,金所长带枪了吗?”虽然普通片警是不配枪的,但他知道所长级别的基本都会配枪。 “我记得他带了啊,袋子里没有吗?”张宁脸色大变。 周奕脸色也变了,这里面没有的话,要么就是金磊的配枪被抢走了,要么就是在警车上。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相当糟糕的事情。 周奕又翻了翻,突然在一堆衣服里看到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好像是个打火机。 (本章完) 第195章 大山(求月票) 第195章 大山(求月票) 周建国一大早,就回了一趟二钢宿舍区。 但是家里没看见周奕,昨天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显然儿子一夜未归。 不由得心里有些担忧。 从二钢宿舍出来的时候,接连几辆警车从前面经过,周建国看到这和平时的警车长得不太一样,上面还印着“武警”两个字。 嘀咕道:“这又是咋啦,咋最近这么不太平啊。” …… 宏城大学,三号女生宿舍楼的公用厕所里,刚刚起床的陆小霜一边刷牙,一边拿着个小册子背着英语单词。 可心思却全都在想周奕,昨天周奕匆匆离开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走了出来,迎面碰到了室友优优。 问道:“怎么这么吵啊?发生什么事了?” 优优说:“好像说是学校大门封闭了,不让进出。” “啊,那我今天下午下课后还要去上班呢,怎么办啊。” 拿着牙刷水杯的优优摊了摊手道:“没辙,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 市局的三间审讯室里,三名被捕的绑匪正在接受审讯。 吴永成指示他们,务必撬开三人的嘴巴,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龙哥的有用线索,为全城搜捕提供方向。 蒋彪负责审讯那个刀疤眼,但是对方完全不配合,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破口大骂,扬言要杀几个警察给自己弟弟陪葬,尤其是那个骗他的警察,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石涛负责审讯那个胖子。 而乔家丽负责审讯的,就是娜娜,也就是那个本名胡莹的女人。 “姓名!”乔家丽问道。 “娜娜。”坐在对面的娜娜摆弄着自己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细长手指说。 乔家丽敲了敲桌子:“说真名!你身份证上那个名字!” “我想想啊,真名太久没用……想不起来了。”娜娜不屑地笑道。 “注意你的态度,你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别企图用这种态度蒙混过关!”乔家丽厉声说道,对面这个女人虽然年轻,但却给人一种相当老成的感觉,显然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很久才能形成的。 “我再问一遍!姓名!” “胡莹。” “年龄。” 娜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笑了出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道:“警察同志,这个我还真记不清了,因为我没有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乔家丽一愣,她手里的资料是之前海城警方发来的传真,上面有身份证号码和户籍信息,但确实没有胡莹的身份证复印件。“你怎么可能会没有身份证呢?” “真没有,我骗你干嘛,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身份证。”娜娜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有身份证,那就说明她在十六周岁之前就离家出走了。 “那你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怎么办?没有身份证你怎么出门?”乔家丽抖了抖手里的资料,“你可是因为卖淫被处理过的。” “用假的呗,做小姐的谁会用真的身份证啊。”娜娜笑道。 乔家丽看出来了,对方并不是不想配合审讯,甚至可以说,对方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从她在码头仓库里被抓开始,她就没有做过任何反抗。当然周围一圈都是拿着枪的刑警,她也不可能反抗。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 乔家丽语气放缓了一些说道:“胡莹,我告诉你,这里是宏城的市公安局,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了,只有将你的罪行一一坦白,才能争取宽大处理,你明白吗?” 娜娜点了点头,开口却反问了一个问题:“我会被枪毙吗?” 乔家丽以为她是害怕被判死刑,说道:“那要看你具体犯了一些什么罪……” 话还没说完,娜娜就说道:“我不想活了,求求你们把我枪毙了吧。” 乔家丽顿时有些愤怒,这是在故意耍自己吗? 刚要发怒,娜娜却伸出两只手,双方握拳向下倾斜,把戴着手铐的两个手腕从衣袖里露了出来。 她说:“你看,我自杀过好多次,但最后都没死成。” 乔家丽一看,娜娜的两个手腕上,各有四五条刀伤的痕迹,七零八落,触目惊心。 这让乔家丽意识到了,这个胡莹可能心理上有些问题。 “胡莹,法律会做出最公正的判决,但前提是你得坦白交代你的一切。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顽冥不灵的人,虽然你是犯罪嫌疑人,但我不希望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你进行审判批判。” 乔家丽停顿了下说道:“所以我希望咱们可以平等的对话,你可以主动交代一切。” 娜娜的眼神有些迷茫,嘴里喃喃道:“一切吗……” …… 她家在南边的一个小山村里,但是叫什么她已经彻底忘了,如果不是那次被海城警方抓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那个叫“胡莹”的名字了。 她只记得,那个小山村很穷很穷,她从小穿的衣服都是带补丁的,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两顿肉。 平时吃得最多的就是杂粮和野菜做的饽饽,所以小时候她很瘦,村里的孩子也都很瘦。 但是她记得妈妈对她很好,会把热气腾腾的饽饽用布包起来,放在她的背篓里,让她带去学校。 那个背篓是她的书包,而几个饽饽就是她的午饭。 而那个学校,要翻过一座山,山上的路很窄,但村里人都习以为常了。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那个同桌,一个脑袋大大的,像个苹果一样挂在干瘦身体上的小男孩,总是流鼻涕,然后到处擦。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不来上学了。 这种事在学校常有,她爸爸也是这样,觉得上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干农活。要不是她妈妈坚持,她二年级的时候就辍学了。 不过对于辍学的孩子,老师会去学生家里做思想工作,然后过几天辍学的孩子就又回来了。 不过也有没回来的,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但那天老师却一脸难受地走进教室,告诉他们牛大壮同学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不慎从山路上滑下去,摔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对死这个字产生认知。 没想到过了几年,她再度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字代表了什么。 她记得那年是她小学毕业,爸爸妈妈为了她上不上初中的事情,发生了争吵。 虽然那时候老师已经说了,国家在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实行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但爸爸还是觉得,不应该读书浪费时间,应该在家干活,何况不要学费但买书还是要钱。 那天,爸爸又打了妈妈,因为妈妈的一句话激怒了他,妈妈说:我不想让女儿像我这样一辈子都被困在山里走不出去。 爸爸用烧火的铁条狠狠地抽打妈妈,一边抽一边骂,骂她是个什么东西,骂她这话让自己丢了面子,让外人看笑话说他管不住婆娘,婆娘心野了。 这其实并不是爸爸第一次打妈妈,从那年弟弟夭折开始,爸爸就经常打妈妈,尤其是喝醉之后,每次都打得皮开肉绽。 妈妈永远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唯独在她的事情上,妈妈敢说不。 妈妈经常跟她说:莹啊,好好读书,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读书才能带你走出这座大山。 她一直很听妈妈的话,认认真真读书,每次都考全班第一。 她相信妈妈,她要走出去,带着妈妈的希望走出去。 那天,爸爸的铁条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抽在妈妈身上,她哭着求爸爸住手,却被一脚踢开,脑袋磕到一旁的石磨上,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浑身是伤的妈妈已经死了。 但妈妈并不是死于殴打,而是因为喝了农药。 妈妈身边那个空了的农药瓶子,散发出的恶臭是她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后来村里人帮忙,草草地把妈妈埋了,没有人指责爸爸的暴行。 反而有人说是妈妈不懂事,居然喝农药自杀,丢了自家老倌的脸。 还有人说她傻,以为女儿死了,就也不活了。 甚至还有人出主意,说哪个哪个村的老光棍要讨老婆,可以把她嫁过去,人家愿意给钱。 她傻了,那一刻,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妈妈一直执着地要让她走出大山了。 那不是山,那是囚禁她们的牢笼。 那天晚上,她趁爸爸睡着之后,把家里的八个野菜饽饽都装进了背篓里,然后出门了。 她徒步走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走到天亮。 在经过那条山路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在月光下她看到了牛大壮,他还是三年级的模样,流着鼻涕。 牛大壮冲她挥手,让她往前走,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天亮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条黑黑的公路,一直延伸到了远方。 她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妈,我终于走出大山了。 但是马上,她的遭遇就会告诉她,她永远都走不出那座大山! (本章完) 第196章 你真脏(求月票) 第196章 你真脏(求月票) 十几岁的胡莹,沿着那条黑黑的柏油马路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 直到一辆大卡车在她身边停下,黑黑胖胖的司机问她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路边走。 她说自己要去打工,司机打量了她几眼,让她上车,说捎她一段。 因为上学晚了两年,再加上打扮土气,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全然不像个小学刚毕业的孩子。 虽然那只是一辆臭烘烘的卡车,但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坐车,汽车的速度让她欣喜不已。 她不停地感谢司机让她搭车,还把自己剩的饽饽给司机吃。 司机没吃,笑呵呵地给了她一瓶汽水和一袋饼干。 她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甜的水,还有那饼干,咸咸的、酥酥的,真好吃。 她觉得,自己遇上好人了,这个司机和山里那些人不一样,他对自己好,和妈妈一样。 但是当天晚上,她就被那个卡车司机拖到路边的小树林里强暴了。 黑胖司机提上裤子扬长而去,只把她的背篓丢了下来,那几个她珍惜不已的饽饽洒了一地。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饽饽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然后重新背上了背篓。 她不知道原本对自己很好的司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她,她哭着在黑夜里沿着公路往前走。 她觉得每走一步下身都好痛,痛得好像要把她撕开一样。 她用手摸了摸,手上黏糊糊的,一股血腥味,但是天太黑了,她看不见手上的殷红色。 她的身后,漆黑一片。 她的前方,步步深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大山外面的世界,并不好。 她开始怀疑,妈妈为什么要让她走出去了。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看起来比她大一些,个子不高,瘦瘦的。 带她吃了一碗麻辣烫,说让她跟着自己,他会照顾她的。 她记得,麻辣烫真好吃,比她从垃圾桶里捡的那些剩饭好吃一百倍。 那个男孩子还给她买了一瓶叫可乐的饮料,她看着那黑黑的颜色不敢喝。 后来她终于鼓起勇气喝了一口,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她却笑了,因为她觉得可乐好甜。 那天晚上,男孩把她带回了租的房子。 她很害怕,她生怕男孩跟那个司机一样,对她做那样的事。 但万幸,男孩什么都没做。那一晚,是她自从大山里走出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有地方住,有饭吃了。 但是没过几天,她就被那个男孩卖掉了,卖到了一个小城市,卖给了一个叫姐的女人。 那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但是每天都打扮得枝招展,脸上涂着厚厚的粉。 她的丈夫是个身材魁梧,长相凶狠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姐以五百块钱的价格从男孩手里买了她。 被卖掉的当天晚上,惊魂不定的她被姐一番打扮后送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个老男人笑眯眯的关上了门。 但是十分钟后,那个老男人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间,大骂姐做生意不讲规矩,拿个破鞋来当雏儿卖。 姐和丈夫冲进去,发现她哭着蜷缩在角落里,衣不蔽体。 但是洗得发白的床单上没有落红。 姐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色,抄起一根藤条就开始抽打她,一边抽一边骂,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婊子,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就不是雏儿了,早知道老娘怎么可能五百买你这破鞋。 她被抽得浑身遍体鳞伤,哭着求饶,但姐却越打越狠,直到最后藤条断掉才作罢。 而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几天后,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她被带到了一间发廊,里面还有几个姑娘,穿着在她看来难以启齿的衣服。 发廊后面是两间狭小昏暗的房间,这里是她此后将近两年时间里生活的全部。 这个发廊的老板,就是姐夫妻俩,这些姑娘都是被他们两口子买来的,然后逼她们做皮肉生意,客人主要就是南来北往的货车司机,所以这个地处偏僻的发廊到了晚上却总有不少客人。 她们不能反抗,因为但凡只要不听话,就会被姐夫妻俩毒打,不给饭吃,关禁闭。 据说以前有人试图逃跑,结果被抓回来,活活打死,尸体就埋在了后山上。 除了那些臭烘烘的司机外,她们还要随时面对姐丈夫的糟蹋。 在发廊的这两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烂肉,她甚至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死人味。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妈妈那天会喝农药自杀了,妈妈以为自己死了,这世上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但是姐夫妻俩的看管非常严格,她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直到两年后的某一天,一个黑黑胖胖的司机来了,当他趴在自己身上不断涌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这张脸不就是当年自己从山里走出来后遇到的那个司机吗? 经过这两年的摧残,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知道了,当年是司机强暴了自己。 也知道了为什么姐当初疯狂地殴打自己,因为姐把她当处卖她的第一次给老男人,结果发现她已经不是处了,所以暴怒。 她更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请自己吃麻辣烫、喝可乐的男孩没碰自己,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处,能卖更好的价钱。 自己这两年遭遇的一切痛苦和折磨,全都是拜这个司机所赐。 她的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愤怒,那愤怒像一双尖利的爪子,撕开她的头皮,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她张开四肢,紧紧地抱住司机丑陋臃肿的身体。 司机还以为她在迎合自己,顿时变得更加兴奋。 但是下一秒,她张开嘴,狠狠地朝他耳朵咬了过去。 她用尽全力,像是要把这两年承受的一切苦难全都发泄出来一样,死命地咬下去。 任凭司机痛得连连惨叫,她的四肢就像钳子一样紧紧地箍住他。 最后,她用力一扯,司机的耳朵伴随着一股鲜血喷溅出来,活生生被她咬了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姐两口子给活活打死,然后也埋到后山上。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突然冲进来一群警察,把整个发廊一锅端了。 后来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此后很久她嘴里都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发廊里的姑娘被解救了,后山埋的那个姑娘也找到了,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姐两口子还有那些嫖客,在她眼里都像一只只硕大的虫子。 再后来,警察核实了她的身份,然后要送她回家。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一旦回去,最后的结局就和妈妈一样,喝农药自杀。 所以半路上她借口上厕所跑了。 她靠着打零工,慢慢地去到了遥远的地方。 这中间吃了很多苦,但比起那两年遭的罪来,根本不算什么。 十六七岁的她,已经出落得格外漂亮了。 在一家工厂里,有个腼腆的男孩子追了她很久很久,最终打动了她。 但天真的她觉得,相爱的两个人就应该坦诚相待,于是她把自己曾经的遭遇告诉了男孩,她以为对方会同情她、理解她、包容她。 但是男孩当时脸就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几天后,厂里疯传,她当过小姐,是个给钱就能睡的婊子。 她彻底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这么对她,这不是她的错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骂自己。 当天晚上,她在男孩下班回家的路上堵住了对方,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男孩的眼神冰冷,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他说:别过来,你真脏。 这句话,像一把刀,捅死了她。 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扳手,冲男孩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过去。 男孩应声而倒,她看着满地的鲜血,撒腿就跑。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在心里大喊: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这座大山啊。 …… 乔家丽看着胡莹在眼神呆滞了许久后,突然左眼流下了一行泪水,有点疑惑。 她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里,胡莹的脑海中仿佛一个将死之人般,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了她这半生的回忆。 娜娜也察觉到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抬手擦了擦,然后问道:“我能抽支烟吗?” 乔家丽摇了摇头,但是站起来拿了一杯水过去。 原则上,不让抽,但如果审讯节奏需要,不是不可以。 可什么都没交代就要抽烟,真当这里是饭店? 娜娜接过纸杯,说了声谢谢。 “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你们这伙人的老大,逃走的那个龙哥叫什么?” “陈胖子不是说了嘛,龙哥。” “我问的是他的真名。” 娜娜摇摇头道:“不确定,但我有一回倒是见过他的身份证。不过我觉得那身份证一定是假的,就他干的那种掉脑袋的生意,怎么可能用真的身份证啊。” “他身份证上叫什么?” “龙志强。” (本章完) 第197章 龙志强(求月票) 第197章 龙志强(求月票) 得到“龙志强”这个名字后,乔家丽马上让人去查。 哪怕是假名字,也可能会存在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他们都管他叫龙哥,或者直接叫大哥。”娜娜补充道。 “你跟这个龙志强是怎么认识的?”乔家丽指着资料说,“一年多前,你还在海城当坐台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加入到这个犯罪团伙的?什么时候加入的?” 娜娜想了想说:“时间我是记不清了,以前当小姐的时候,总是日夜颠倒的,看不见几天太阳,对日子没什么感觉。” 她说的也是大部分这类人的生活常态,白天躲在屋里睡觉,一到晚上就开始出没,各种灯红酒绿,用夜色来掩盖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 “我当时不是在海城被抓了两次嘛。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被拘留两次,那在这个城市就没法儿继续干了,因为警察那边都记住你了。警察倒是不怕,大不了就是关几天,但那些场子的老板可惹不起,都是混黑道的,而且还有很多关系。要是查出来是因为我的缘故被警察盯上端了场子,那我可就惨了。” 娜娜说这些的时候,神态语气格外驾轻就熟,让乔家丽知道这个才二十岁的女人,在皮肉生意上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所以第二次拘留后没多久我就离开海城了,出去玩了一圈,钱差不多了,我就去了杭城。然后在当地找了个夜总会上班,不过那边没海城有钱,客人出手也都没海城那边大方。” 乔家丽敲了敲桌子道:“说重点,不要绕圈子。” “别急啊警察同志,马上就说到了。” 娜娜继续说:“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快过年了。那段时间是夜总会的淡季,小姐都回老家了,客人也少。但我没地方去,就照常上班,反正没客人就在休息室里看电视呗。” “有天晚上,来了个客人,领班喊我去陪酒唱歌,我就去了。到了后一看,包厢里就一个人。” “龙志强?”乔家丽问。 娜娜点点头:“对。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看他穿得很普通,戴着个帽子,一个人坐在那儿,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点的倒是很贵的洋酒,有些人贼他妈小气,来夜总会就点最便宜的啤酒,然后不停地摸。” 乔家丽一皱眉提醒道:“说龙志强的事。” “哦,那天晚上,我就陪他喝酒唱歌,大概有两个小时吧。当时对他印象挺好的,因为他没有急吼吼的动手动脚。我本来想着能开一单,就主动把衣服解开了坐他身上。因为出台跟陪酒价钱差了好多,同样这么点时间,我肯定想多赚点啊。”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帮我把衣服穿上了。卖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人。我当时还以为他脑子坏掉了,有点不爽。可是他马上掏出了一沓钱,说按出台算,但是不用做那事儿,陪他待一会儿就成。” 乔家丽有些纳闷,这个“龙志强”听起来怎么有点正人君子的味道啊?但哪个正人君子又会去那种地方。 “你们什么都没做吗?”乔家丽问道。 娜娜摇摇头:“没。他就躺在我腿上,睡了一会儿,他说喜欢闻我身上的味道。后来睡醒了,他就起身走了。还多给了我一些小费。” “然后呢?”乔家丽知道肯定没完,因为就这么点接触胡莹是不可能加入这伙人的。 “大概过了两天吧,他又来了,还是一个人,领班说他点名要我陪。然后我去了后,还是老样子,他按出台的价格给钱,但用不着做那事,就让他枕着腿休息会儿就行了。” 乔家丽问:“那这次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吧。他枕着我腿休息的时候问我叫什么,我说丽丽。哦,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假名字,而且经常换,丽丽、梦梦、菲菲,反正我换个地方就换个名字。” “可是他却说丽丽这个名字不适合我。那我就笑着问他,要不老板你给我取个名字呗。他说叫娜娜,娜娜好听,他喜欢。我说那以后我就叫娜娜了。”娜娜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 “还说了什么?” “然后我们就聊了会儿天,我喊他老板,他说他不是老板,让我喊他龙哥。我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他说是做大买卖的,那时候我真没想到,他所谓的大买卖居然是绑架杀人。” 娜娜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夜总会包厢。 墙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千年等一回的歌曲,画面里,白娘子和许仙在西湖断桥相遇。 “你都说是大生意了,还不是老板啊。”娜娜嗔笑道。 她坐在沙发上,一个男人躺在她腿上,闭着眼睛。 娜娜伸了个懒腰,细长的手臂和纤细的腰肢,还有绷直的大长腿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她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很放松,不用赔笑,不用不停地喝酒,甚至连歌都不用唱,卡拉ok里播放的一直都是原音。 “我不喜欢老板这个称呼,不吉利。”男人淡淡地说道。 “好好好,不喊老板,就喊你龙哥。”娜娜说着,突然撩起长发,低头在男人额头上亲了一口。 男人顿时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娜娜冲他嫣然一笑,这种小伎俩是她从以前从一个个子娇小的同行女生那里学到的,专门用来对付一些素质比较高的客人,这群人不像那些恨不得当场脱裤子的人,他们比较注重氛围和感觉。 自从那年的晚上,打破了那个男孩的脑袋逃走后,她就再度“重操旧业”了。 因为她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脏,而想要把脏东西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到一个更脏的地方。 也就是几年的光景,她再也不是当年走出大山那个任人欺辱、被人摆布的傻姑娘了,她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学会了怎么察言观色,她学会了怎么从那些客人身上榨取更多的金钱。 但不管怎么做,她始终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不管洗多少个澡,喷多少香水,她始终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就像当年喝农药自杀的妈妈一样。 她低头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她学会了用眼神说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很勾人,带着一丝笑意,带着一丝暧昧,还带着一丝诱人。 因为当初那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就是这么上岸的,她把一个小老板迷得要死要活的,抛妻弃子娶了她,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像那个小老板一样,有钱,有素质,但是爱端着。 她认为自己可以轻易拿捏他,然后上岸,当个富太太。 但是龙哥的眼神毫无波澜,和她对视了许久,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十分淡漠地说道:“别做多余的事情。” 出师不利,娜娜心中顿时一阵失落加厌恶,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脏话。 “不过后来走的时候,他又给了小费。他出手确实大方,谁爱跟钱过不去啊。”娜娜说道。 “所以连着两次,你和他的接触,就都是这样?没有更深入的交流?”乔家丽越听越奇怪,开始怀疑娜娜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不光两次,后来陆陆续续他又来了两三次,都差不多情况吧。只有一次,我问他马上过年了,不回家么?” “他怎么回答的?” “他没回答,而是反问我,你不是也没回家么。我说我无家可归,他说他也是。” 乔家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无家可归四个字,可能是个线索。 “胡莹,你是在认识龙志强之后多久,知道他是一个专业的绑架杀人犯的?” 娜娜摇摇头:“我不是说了嘛,我记不住时间。反正过了一阵子,大概过年之后吧,夜总会里客人就多了起来,龙志强也有一阵没来了。然后有一回,我在陪一个来杭城做工程的土大款喝酒,领班跟我说他来了,加了钱指明要点我。” “结果被那土大款给听到了,当时就跟吃了枪药一样暴跳如雷,说他妈谁敢跟他抢女人,带着包厢里的人逼领班去找对方划划道。” 乔家丽倒不觉得惊讶,因为八九十年代,干工程的土老板基本都有点门道,很多早年就是混江湖混社会的。 不过从已经掌握的案件来看,这种土大款在龙志强这种凶徒面前应该根本不够看吧,一个是仗势欺人,另一个是真的杀人如麻。 可没想到却听娜娜说:“我当时想拦,但是拦不住。那土大款冲进去就把龙哥的脑袋开瓢了。” “龙志强动手了吗?” 娜娜说:“当时没有。” 乔家丽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什么叫当时没有?” “当时是夜总会老板出马,当了和事佬。不过那傻逼土大款为了争面子,当着龙哥的面给经理甩了一万块钱,说今晚要带我走,干死我!” 娜娜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道:“活该……活该他最后被大卸八块!” (本章完) 第198章 跟我上船(求月票) 第198章 跟我上船(求月票) 娜娜交代,当天晚上,她被那个土大款带走了。 这种事对于坐台小姐而言很常见,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土大款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把她带回了一栋近郊的别墅,就在她惊讶于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时,土大款上来就直接粗暴地撕了她身上的连衣裙。 她不由得一愣,刚想撒撒娇,说一句老板别这么着急嘛。 却被土大款一个大巴掌扇倒在地,骂她是个婊子,居然敢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最恨她这种女人了。 回过神来的娜娜撒腿就跑,说自己不做他的生意了。 却没想到被对方一把薅住头发给拖了回来,还直接把她拖到了楼上。 然后把她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对她的身体进行各种施虐。 这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那条柏油马路旁的小树林里自己的遭遇。 她哭着求饶,但她哭得越厉害,土大款就越兴奋,很快她身上就遍布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就在她绝望之际,突然有人一闷棍就把土大款打晕了。 “打晕他的,正是龙志强。”娜娜说,“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龙志强当场杀了他吗?”乔家丽问,因为这就意味着又多了一起未侦破的命案,审讯之后需要和杭城警方进行确认细节。 “没有,他把那个土大款打晕之后,就绑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折磨他,一点一点地挑断他的手筋脚筋。逼他说出保险柜的密码,你们知道吗,这王八蛋真他妈的有钱,保险柜里放着好几十万现金,还有七八根金条。” 乔家丽心说,就这种情况,别说龙志强本来就是个命案累累的凶徒了,就是个普通寻仇的人,都得起杀人劫财的心思。 “这么说,龙志强是劫财之后杀了人?” “没有。”娜娜抬起头,直视乔家丽的目光说,“人是我杀的。” 这个回答出乎乔家丽的预料:“你为什么要杀他?” 娜娜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荒谬的问题,反问道:“他把我打成那样,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杀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犯法?”娜娜突然冷笑道,“你不觉得这话很搞笑吗?” “我被那王八蛋拖到路边强奸的时候,你说的法律在哪里?” “我被人卖掉,被那对狗男女打到吐血,被逼着接了整整两年客的时候,你说的法律又在哪儿?” 娜娜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胡莹!”乔家丽大声呵斥道,“控制你的情绪!” 娜娜双眼通红,牙齿紧紧地咬着鲜艳的红唇,一行比唇色更艳丽的血液从唇上流了下来。 “我杀了一个差点把我给弄死的人,你们警察就来跟我谈法律了?你觉得这公平吗?” 从前面这两句话,乔家丽知道,对方必定是曾经遭遇了很多磨难,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藐视法律,杀人犯罪的原因。 法律的作用是约束和威慑绝大部分人作恶的意图和思想,来维持社会结构的稳定和有序。但法律不是呼风唤雨的法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不犯罪。 乔家丽没有陷入到自证的陷阱里,而是严肃地反问道:“那你觉得你们犯下的罪行,对钱来来公平吗?对那些被杀害的人质公平吗?” 娜娜沉默了,因为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胡莹,或许你曾经确实遭遇过很多悲惨的经历,我对此表示同情。但是当你成为龙志强犯罪团伙的一员,当你参与绑架钱来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当年对你施暴的人成了同一类人。” 乔家丽沉声道:“你觉得当初的你,希望自己也变成这样的人吗?” 娜娜瞬间愕然。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背着背篓沿着山路往外走的小女孩。 但很快,小女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挂着阴森笑容的龙志强,递来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灭口,要么你杀了他,跟我上船。” 她看着龙志强手里的匕首,浑身颤抖。 突然,她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看见在龙志强身后,流着鼻涕的牛大壮对她说:往前走,今生今世再也别回来了。 审讯室里,娜娜突然满脸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尖叫。 这反应把乔家丽吓了一跳。 “胡莹,你怎么了?你冷静点!”乔家丽第一时间冲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下一秒,娜娜脑袋一歪,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快找医生!” ……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另一间审讯室里,中年胖子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可负责审问他的石涛却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看着他。 从被捕开始,这个胖子的态度就一直很好,充分表现出了积极配合、主动交代的良好态度。 审讯一开始,当石涛问他姓名的时候,胖子就一股脑儿地回答道:“警察同志,我叫陈启立,男,今年四十三岁,我是凉城人,家住凉城瓦南县五河沟四十三号,小学文化,家里没别人了。” “哟吼,挺专业啊。”石涛乐了,问道,“没少进去吧?” 陈启立一脸惭愧的笑了笑:“早年干过些小偷小摸的事儿,有那么一点点……经验。” “蹲过几年啊?” 陈启立赶紧摆手道:“没到那份上,都是拘……拘留,没这胆量犯大罪。” 陈启立的胖脸笑眯眯的,要不是在审讯室里,说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小老板也有人信。 石涛点了点头:“哦,拘留啊,不错不错。” 但下一秒,他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盖都从杯子上跳了下来。 把陈启立吓了一跳,石涛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别跟老子嬉皮笑脸的,你还有脸说没犯什么大罪,绑架、杀人、非法持枪,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你居然有脸说没胆量犯大罪?我看你胆子比天王老子都大啊。” 说完,石涛收回手,藏在桌子后面赶紧揉了揉。 妈的,拍太猛了,手疼死了。 陈启立的五官顿时都拧巴到了一起,满脸委屈地大喊道:“警察同志,冤枉呐,我是被他们逼的,你是不知道啊,就那个龙哥,杀人不眨眼的。还有孟大海那王八蛋,也是个狠人。我这是身不由己啊。” 石涛干扫黑反黑的,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那些地方上的黑恶势力,基本上都是道上混的地痞无赖,专门游走在法律边缘,石涛成天跟这种人打交道。 虽然看起来平时小心思有点多,有点不着调。 但要知道,他这二队队长可是和吴永成一样,自己一点一点干出来的。 所以眼前这个死胖子,他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老油子。 这种人看起来态度贼好,但问题是嘴里未必有几句实话,而且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石涛没有接陈启立的话,而是端起茶杯,吹了口杯子里的茶叶沫子,然后对身边的顾长海说:“老顾,让人马上联系凉城警方,查一查这个瓦南县五河沟四十三号,住的人到底是谁?” 说着,喝了口水,抬眼看了下陈启立说:“家里没人了是吧?” 陈启立点了点头。 “那没事。老顾你跟凉城警方说,家里没直系亲属了,还没有三亲四故吗?还有邻居、同学,总归能找到认识他的人。又不是孙猴子,石头里蹦出来的。找到了,把人请来咱宏城,路费局里给报销。” 石涛捡起掉在桌上的杯盖,指了指陈启立道:“艾——咱当面确认,他到底是谁。要是说谎了,没关系,罪加一等嘛。” 顾长海点点头道:“好的石队,我马上去安排。” 顾长海起身离开,石涛不慌不忙地又喝了口水:“呸呸,这谁跟我说是陈年普洱啊,这么次,当老子是棒槌忽悠呢。” 一抬头,看着陈启立道:“哟,这怎么了?咱这屋里有这么热吗?” 陈启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脑门子都是汗,听石涛这么一说,赶紧抬手擦了擦汗。 “警……警察同志,我……” 石涛一伸手制止道:“别急,我们这儿有规定,在这间屋子里,就咱俩单独说的话,不作数,等老顾回来啊。” 陈启立欲言又止,石涛却是悠闲得很。 过了十来分钟,顾长海回来了,俯身在石涛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的时候,顾长海用余光瞥了陈启立好几次。 石涛则更是表情丰富,吃惊、难以置信、愤怒,每变幻一个表情,都会盯着陈启立看一下。 看得陈启立心里直发毛。 “嗯,看来这里面问题很严重啊。”石涛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用手遮掩了嘴,但声音却刚好能被陈启立听到。 陈启立被他这一番举动搞下来,心里七上八下,明显紧张得不行,不停地抖腿。 见顾长海坐下了,开口道:“警察同志,你们……” 他刚开口,石涛却突然站了起来。 “待会儿啊,茶喝多了,撒泡尿去。” 说着直接开门出去了。 迎面就碰上了蒋彪。 “石队,你这边咋样?” 石涛嘿嘿一笑道:“正给这老油子去去油呢。” (本章完) 第199章 杀了十几个(求月票) 第199章 杀了十几个(求月票) “去油?”蒋彪没明白。 “没事儿,晾一会儿,就老实了。”石涛问道,“你这边这么快就好了?” 蒋彪叹了口气道:“哪儿啊,这王八蛋压根就不配合,不管问什么,张口就是骂,不是要让我们给他弟弟陪葬,就是问候我们十八代祖宗。” “我要再不出来透口气,我怕我忍不住揍他。” 石涛哈哈笑道:“那还了得,就你这身板,三拳打死镇关西啊。” 蒋彪挠了挠脑袋说:“吴队一直跟我们说,我们警察是讲纪律讲原则的,不能过激办案。可这还有个外逃的没抓着,不审出个子丑寅卯来怎么办啊。” 石涛拍拍他健硕的胳膊道:“你们三大队啊,都被老吴带坏了。他这人就是太板正了,嫌疑人不好对付,态度太嚣张,那就上点手段啊。” 蒋彪吓了一跳,摇头道:“那可不行,真屈打成招了,我们还是人民警察吗。” “所以我说你们都被老吴带坏了啊,谁说让你打他了。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啊,不听话罚站总行吧?” “罚站?有用吗?” 石涛招招手道:“过来,我给你支个招。” 蒋彪弯腰凑过来,石涛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蒋彪听完,顿时竖起大拇指笑道:“石队,有你的,这招果然够损。” 石涛本来还笑呵呵的,听到最后一个字,顿时一撇嘴道:“你小子恩将仇报啊。” “回头请您喝酒。” 一听这话,石涛连连摇头:“喝酒就算了,我肝不好。” 蒋彪扭头回了审讯室,石涛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也转身回了审讯室。 石涛还没坐下,冲对面的陈启立问道:“陈启立,你是叫陈启立吧?” 陈启立顿时一愣,“是……是啊。” “我有个问题请教啊。” “啥?” “你们干这种杀头买卖的,都像你一样用真实身份啊?就不搞个假身份证什么的?现在的犯罪分子都这么猖狂了?”石涛说着,做出一个架势道,“跟以前的绿林好汉一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陈启立直接被他问懵了,刚想张嘴。 石涛的脸色突然一变,冷冷地说道:“你想想清楚再回答我,你到底叫什么?” “我……”陈启立已经汗流浃背了。 石涛用力挪了下凳子,声音把对方吓了一跳。 “来,咱们正式开始审讯吧。” “姓名!” “……黄松。” “年龄。” “四十一。” “户籍所在地。” “凉城……瓦北县黄庙村……”对方说到这儿,想了很久抬头说道,“咱那儿村里没有门牌号。” “为什么要冒用陈启立的身份?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远房亲戚,跟我岁数差不多,长相也有点像。关键他家里没人了,所以就想着冒用他的身份。” 怪不得敢用“真身份”,原来这身份比办假身份证安全得多。 “犯了什么罪,才要隐姓埋名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罪……” 石涛一瞪眼道:“还跟我来这招?”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算。” “杀人?” “算……是吧。” “杀了多少?”这话是石涛随口问的。 没想到黄松一开口,把石涛和顾长海都惊呆了。 “大概……有十几个吧。” 石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大声道:“多少?” 杀了十几个人,这得是惊天大案了啊,绝对震惊全国,这案子被自己挖出来,那自己可就要了不得了,别说老吴了,姓倪的也得靠边站,谢局的接班人铁定就是自己了,以后就是石局了。 石涛既震惊又激动。 但黄松的话,马上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我当时搞了辆小巴,拉客。结果过桥的时候,不小心跟对面的土方车撞了,然后小巴就翻河里了,死……死了十几个。” “……”石涛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就被浇灭了。 按他说的,这根本不叫杀了十几个,而是害死了十几个。 而且营运车辆因为重大事故导致乘客死亡,属于交通肇事罪。 只不过死了十几个,属于极其严重的交通肇事罪了,不仅面临巨额赔偿,而且还要被判刑,负刑事责任。 “所以你跑了?” 黄松哭丧着脸说:“我不跑能咋办,就是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这么多钱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九二年五月份。” 石涛扭头提醒顾长海一会儿去确认。 然后继续问道:“畏罪潜逃之后,你就想到了用陈启立的身份?” 黄松点点头。 “你就不怕穿帮吗?”石涛这个问题很合理,毕竟陈启立是个活生生的人,冒用他的身份早晚都会暴露,哪怕长得像。 黄松说:“他……当时就在车上,他也淹死了。” 原来如此,敢情是死无对证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故,死了这么多人,援救工作估计都得搞很久,尸体在水里泡很久以后,就算打捞上来也无法辨认了。何况陈启立家里没人了,后续当地警方想核实身份也核实不了。 “那你又是怎么跑掉的?当地警方没抓你吗?” “我命大,被冲到了下游自己爬上岸的。本来想回去看看的,结果在路上就听到有人说死了十好几个,吓得我连夜就跑了。” “所以你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个,就是听路人说了一句?” 石涛的心在不断往下沉,本来以为是个惊天大案,结果是个交通肇事案;但起码是个重大交通肇事案,结果没想到这货连是不是真的死了人、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就是听路人说了一句就跑了,太他妈蠢了。 挖出这案子的贡献和价值直线下降啊。 黄松点了点头。 “不对啊。你都没回去确认,你怎么知道陈启立也淹死了?”石涛突然凝视着他问道。 黄松一愣,这才意识到前面自己说错话了。“我……我听说的。” “听谁说的?路人能知道淹死的人里面有个叫陈启立的吗?”石涛厉声质问。 石涛确认了,这家伙撒谎成性,现在只不过是真话假话一起说,故意混淆视听。 “你在落水的时候,对陈启立做了什么?” “我……我是踩着他的脑袋爬上岸的。” 石涛想了想,觉得大概率这是真话,因为这种情况很难去界定是否为过失杀人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证据,除非当时有目击者。 但五六年前的事故,还是在河里被冲到下游,基本上存在目击者的可能性很低。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和凉城警方确认查证的,如果查出来有任何问题,我提醒你,后果自负。” 黄松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交代点有用的东西吧,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加入这个犯罪团伙的?” “我之前逃到了外地,但是人生地不熟的混不下去,就顶着陈启立的名字,干些小买卖……哦,就是偷东西。然后在拘留所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也是凉城的老乡,叫张二黑。大概九三年年底的时候,张二黑找到我,说有个买卖缺人手,问我愿不愿意入伙。” “张二黑?哪个?你不是说你们跑了的那个老大叫龙哥吗?”石涛问。 “老大是叫龙哥,刀疤眼叫孟大海,被你们开枪打死那个是他亲弟弟,叫孟小海。我说的张二黑已经死了,被龙哥给捅死的。” “为什么?” “就是那次的买卖,我们当时在李家口市。我入伙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买卖是绑票,说是缺个开车技术好的。我本来想着我就只管开车,罪过应该没这么大,何况拿了钱后把人放了也没啥吧,毕竟那些有钱人都这么有钱。” “可我没想到啊,他们居然下手这么狠。而且拿了钱之后,还把那小孩给弄死了,把我吓得差点都尿裤子了。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负责去取赎金的张二黑就被警察给盯上了,然后在逃跑的时候,他还中了一枪。” 黄松满脸惊恐地说:“然后龙哥突然就一刀扎进了他脖子里,说带着他跑是个累赘,会连累大家都被抓。留下他,警察就会从他嘴里知道其他人的底细,所以只能送他上路,对谁都好。” 石涛皱眉,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嘛。心中默念,老吴啊,你可得赶紧把人给找出来啊。 “那这个龙哥怎么没把你给灭口?你不是才刚入伙么?” “怎么没啊。当时把我吓死了,玩儿命的踩油门,还好我开了半辈子车了,总算是逃了出来。可刚脱险,龙哥就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跟我说兄弟对不住,只能委屈你跟二黑一起上路了。” “所以你求他饶命?”石涛心说这么心狠手辣的狂徒,应该不可能轻易放过这胖子啊。 “求饶管屁用啊。” 石涛一瞪眼,“注意你的用词。” 黄松立马道歉。 “继续!” “是是是,我当时就是急中生智,对龙哥说:就你也配送我上路?老子在凉城可是背了十几条人命的主,这辈子要死也只能是被枪毙!” 这胖子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当初的夙愿,最后能成真。 (本章完) 第200章 罪案累累(求月票) 第200章 罪案累累(求月票) 按照黄松的交代,从李家口逃出来的时候,他吹了一个大牛皮,让龙哥认为他也是个亡命徒,于是不仅没杀他,还把原本属于张二黑的那份钱,也给了他,算是作为见面礼。 那辆车和张二黑的尸体,被他们浇上汽油,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黄松说当时除了被灭口的张二黑之外,还有孟大海在。 但他不知道孟大海和张二黑谁跟龙哥更久,他只知道龙哥对孟大海非常信任。 在李家口市之前,龙哥这伙人还做过多少案子,但他也不清楚。 反正他交代的李家口的案子,是在九三年的十二月份。 这是之前宏城警方没有掌握的信息。 石涛问他那起案子的具体细节,绑架目标是谁,如何实施的,索要赎金之前有没有砍断人质的手指等情况。 但黄松是各种不知道,就知道绑的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他看到孟大海把人尸体给埋了,其他的他完全不知道。 他坚称,自己只负责开车,别的事情一概没有参与。 石涛估计,这话多半有水份,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负责开车的,龙哥能轻易饶了他?就冲他临时吹嘘的背了十几条人命? 但一时半会儿石涛也拿他没办法。 只能问他:“这起案件之后,你们又作了几次案?” 黄松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显然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别跟我说九三年之后就没再作过案,然后一直到今年!”石涛直接敲打道。 知道自己瞒不住,于是黄松只能说道:“差不多……一年一次吧。反正快没钱了,龙哥就会带我们找一个新的地方然后开始找目标。” 一年一次的话,九三年是李家口,那九四年就是渡城,九六年是绥远,今年就是宏城。 也就是说,中间还有一起九五年的案子。 石涛觉得实在太可怕了,一年一起案子,就是一个被害人,一个破碎的家庭。 这么一个犯罪团伙一直抓不到,全国各地到处流窜,是有多可怕。 “把你们犯的案子,一件一件的全部交代清楚!” “好的好的,我全部都交代。” 黄松开始陈述从九四年到九六年的三起案件。 果然渡城和绥远的案子都是他们做的,还有一起案件在东南沿海的一座城市,勒索了赎金四十五万,被绑架的人质是个九岁的小男孩,最后被他们丢进了海里。 气得石涛和顾长海直发抖,石涛压抑着怒火问:“你们为什么每次拿到赎金之后,都要杀人灭口?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事,钱都拿到了,为什么不把人放了?” “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只负责开车。目标是龙哥找的,孟大海负责盯梢,然后人也是他们绑的,我最多就是搭把手。我也不知道明明钱都拿到了,他们为啥还要把人弄死。你说绥远那事儿,钱没捞着也就算了,别的……” “砰——”石涛猛地一拍桌子,“什么叫钱没捞着也就算了。这他妈是条人命!人命!懂吗?” 顾长海拍拍石涛的背,示意他冷静。 石涛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 “孟小海是什么时候入伙的?” “我想想,我想想……好像是我们离开渡城之后,孟大海跟龙哥说自从张二黑死了后,就一直没加人手,他弟弟在老家挖煤,他想带他出来见见世面,龙哥就答应了。” “这么说,渡城那起案子,就是你们三个作的案?”石涛盯着他问。 黄松委屈道:“我就开个车……” “你们三个,谁参与了强奸和虐待被害人?” “孟大海!还有龙哥!他们俩干的。”黄松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啊。”石涛冷笑道,“可刚才审孟大海的警察说,孟大海交代,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黄松顿时脸色一变,大声道:“他……他放屁,他诬陷我。” “没事,一会儿带你们俩去抽个血,反正当年渡城警方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强奸者的体液,现在有种技术叫dna,一验就知道你和他谁在说谎了。到时候上法庭,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一个都逃不掉!” 黄松大惊,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检查过的,没……” 刹那间,审讯室里空气凝结了。 石涛愤怒中带着一丝得意,指着对方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最后得意地说道:“你完了!” 黄松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装了这么久,居然他妈的被忽悠了。 石涛站起来道:“得了,不问了,就冲渡城那案子,我估摸着你死刑没跑了。老顾,让他签个字,结束了。” 眼看石涛转身就要往外走,黄松急得脸都白了,想站起来,但是人被拷在了羁押椅里动弹不得。 只能大喊道:“别啊,警察同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石涛摆摆手道:“用不着,反正不是还有两个吗?孟大海,还有那女的,他们交代一样有用。” “别啊,大哥,我求你了,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你看我表现,你看我表现行吗?”黄松声泪俱下地说。 其实石涛从这家伙被捕开始就抓到了他的心理了,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货,跟他们扫黑工作遇到的一些人一样,就是在团伙里跟着犯罪,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 这种人真被抓了,那就怂得不行,会想方设法给自己争取减刑立功的机会。 从当时被捕的反应,和交代龙哥的信息上他就知道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来审讯这个胖子,就是笃定他好对付。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货满口谎言,没几句真话。 石涛停下脚步,扭头问刚站起来的顾长海。“老顾,你一会儿有事不?” 顾长海对这套路门清啊,抬手看了看表:“这会儿倒没有,不过四十分钟后我得去办点事儿,就上回那个案子,队长你知道的。” “哦哦哦,想起来了,四十分钟啊。”石涛扭头问黄松,“还四十分钟,你能交代完不?” 黄松点头如小鸡啄米:“能能能,一定能。” …… 按照黄松后面的交代,他们来宏城犯案的整个过程就清晰了。 关键是,里面还包含了一些之前调查过程中缺失的,或是没掌握的信息。 石涛觉得可能对后续搜捕这个龙哥会有用。 黄松说,他们是今年刚过完年,二月初就来了宏城。为什么选宏城,他们不会过问,因为都是龙哥说了算,之前也都是这样的。 到了宏城后,就分开落脚,娜娜和龙哥一起,他和大海兄弟俩一起。 关于娜娜,黄松说他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加入的,只知道是龙哥在杭城有天突然带回来的。 黄松说看架势就知道是龙哥的情人,一股子骚味。 他以前还以为龙哥是个不近女色的人,毕竟之前在别的城市,他们出去找女人的时候,龙哥从来都不去。 黄松说他嫖过很多女人,一看就知道娜娜这小娘们也是出来卖的。 反正看着这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心里就很痒痒,但也不敢怎么着,毕竟是龙哥的女人,女人和命哪个重要他还是知道的。 他们到了宏城后,就找了个那种不用查身份证,自己填个信息就成的小旅馆住下,然后等龙哥的通知。 他说龙哥好像在宏城有个朋友,外号“四哥”,他没见过,但是龙哥第一次让孟大海去找苏俊的时候,就让大海说是“四哥”的朋友。 大概待了十来天后,龙哥找他们,说这次买卖的目标已经确认了,然后丢给他们一份报纸,上面是一篇关于红星食品的报道。 龙哥说娜娜已经搭上了钱红星的司机,负责从刘建设嘴里套出钱红星家里的情况,让大海和小海分别盯着学校和钱红星家的别墅区,摸清钱家人的生活规律,而黄松则开着车带着龙哥满宏城转悠,目的是寻找绑架之后的落脚点和逃跑路线。 他们原本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也就是吴永成在河对岸发现的那辆。但是这辆车只负责他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到了宏城后就不会动这辆车。 所以那辆从当地黑车贩子手里买的套牌面包车,是专门用于作案的,以前是他负责偷车,等作案之后就一把火将车给烧了。 但后面龙哥觉得偷车的风险有点大,所以改为买套牌的黑车。 乔家丽从交警队查出来的那起事故,就是他开着车拉着龙哥在到处转悠时碰到的。 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急于私了的原因,因为一旦惹来了交警,就很容易暴露。 可他们百密一疏,没想到被撞的那人还会杀个回马枪,去交警举报了。 黄松说,龙哥在这种事上很有耐心,向来不会着急绑人,而是把所有情况都摸透,然后制定出详细的计划,什么时间行动、怎么绑人、绑了以后该把人带去哪里、怎么要赎金、拿了赎金后怎么全身而退。 不过在盯了一阵之后,他们发现钱红星这个目标似乎有点棘手。 (本章完) 第201章 完整的绑架计划(求月票) 第201章 完整的绑架计划(求月票) 黄松说,大海和小海盯了很久,发现钱红星和家人的生活习惯相当稳定。 尤其是钱红星,作为这么大一个企业的老板,居然在生活作风上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们之前作案的那些目标,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猫腻,最常见的就是包养情人,像渡城那案子就是,对方不敢报警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龙哥在电话里明确地说出了这个老板昨天晚上在哪个情人家过的夜,把人给镇住了。 但是小海跟了钱红星很久,发现他基本上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下了班就回家陪老婆孩子。 倒是偶尔会有一些生意上的应酬,但都是临时的、没有规律。 这一点娜娜也从刘建设嘴里套过话,证实了钱红星没有小三,也不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连他的秘书都是他的远房亲戚。 姚玉玲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除了每天接送孩子之外,基本上不出别墅区。 当然因为别墅区安保的原因,他们不知道姚玉玲其实从以前的逛街改为了现在沉迷于打麻将,跟别墅区里另外几个富太太是牌搭子,每天基本上送孩子上学后就在家打麻将。 以前因为打麻将误过事,挨过钱红星的骂,所以后来就收敛了许多。 总之盯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 龙哥想过利用刘建设,让娜娜试探过,企图挑拨他对钱红星的不满,但刘建设这人一门心思就想着把娜娜骗上床,根本利用不起来。 孟小海更是提议,不如在放学的时候直接明抢,姚玉玲一个女人能怎么着。当场被龙哥扇了个巴掌,骂他自己不要命别连累大家,还是孟大海替弟弟认错才作罢的。 黄松说他看出来,龙哥想放弃了。 就在龙哥犹豫要不要让他们撤了直接离开宏城的时候,刘建设跟娜娜说了个八卦,让这件事出现了新的转机。 刘建设说自己老板好像跟他老婆吵架了,貌似是他老婆跟从牢里出来的前男友见面,还给了那前男友一笔钱让他发现了。 龙哥立刻觉得这个前男友是个切入口,但没让他们查,而是说他有办法。 过了两天,龙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这个前男友的地址,他让大海以四哥朋友的名义去找这个叫苏俊的,装成是来宏城做生意的,套对方的话。 当时苏俊正穷得叮当响,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相当热情。 三杯酒下肚,就把自己当初和姚玉玲的爱恨情仇都说了出来。 不过作死的地方在于,他在找姚玉玲借钱这件事情上说了谎,他谎称姚玉玲其实一直惦记着自己,所以才会主动给他钱,还编了一些香艳的经过。 孟大海回来跟龙哥一说,龙哥当即决定,利用这个苏俊来完成这次绑架。 他让大海他们三个频频请苏俊喝酒吃饭,目的就是按照龙哥的话术,给苏俊洗脑,激起他对钱红星的仇恨。 苏俊也很配合,把自己怎么被钱红星戴了绿帽子,怎么被坑害判了七年的事,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看穿钱红星当年给自己设的局,只是认定了绝对是钱红星害了自己。 把苏俊当骨头汤一样熬了一个多礼拜后,龙哥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让他们给他点大甜头尝尝,然后把事情挑明。 倘若苏俊怂包不敢干,那就立刻作罢,绑架钱来来的事情就此作罢,他们马上离开宏城。 于是,那天几个人去了金凤凰夜总会,向苏俊展示了实力,并让他体会了一下跟街头发廊完全不一样的质量。 黄松说,金凤凰夜总会里都有暗房,只要在包厢里够钱,就能领着里面的陪酒小姐进暗房开心。 大海按照龙哥的指示,在苏俊被夜总会的小姐撩拨得欲火难耐时,突然让几个小姐先出去。 在苏俊一脸懵逼的时候,对他说,哥几个觉得你太他妈憋屈了,他们看不得自家兄弟被人耍,决定帮他出口恶气,让钱红星这王八蛋出点血。 苏俊本来就没多少脑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钱红星给弄进监狱。一听这话,感动得差点当场给三人磕一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碰到几位好兄弟。 孟大海见他上钩,就提议可以抓了钱红星的儿子,敲他一大笔钱,让他好好出出血。 另外两人也起哄,说这钱本来就是苏俊应得的,是钱红星欠他的。 当时的苏俊大头空空,小头满满,一挑唆当即就答应了。 后面几人皆大欢喜,各自被小姐领着进了暗房,然后酒足饭饱后就撤了。 这也是周奕能从金凤凰夜总会那里得到监控的原因,只不过黄松他们没想到,最后会因为苏俊随手拿了一个小小的打火机而顺藤摸瓜,发现了他们这条线索。 虽说苗程后来巡逻中发现了那辆面包车,即便没有车牌号的信息,但在那种地方也会作为高度可疑车辆进行调查。 但如果没有夜总会发现的信息,交警队就查不到套牌车和黑车贩子,就不会审出来黄松还打听过烟的事,周奕也就想不到土制炸弹的问题。 那不管是谁去开车门,都得跟着陪葬。 一旦爆炸起火,现场必定乱作一团,就不可能有人能冷静下来想到绑匪是把面包车当成信号弹在用。更不可能快速确定码头这个地方,抓到人,因为爆炸一起,这帮人马上就会逃之夭夭。 石涛想想都觉得后怕,但凡棋差一着,后果不堪设想。 还真应了吴永成之前在内部培训时说的一句话:查案,未必条条线索都会有用,但是只要其中一条起了作用,那就可能决定生死。 “老吴还是有一套的。”石涛在心里默念。 然后黄松又交代了龙哥原本是计划四月二号实施绑架的,因为他们提前一周通过刘建设知道,那天钱红星要和管理层在公司开一季度的销售总结会,肯定不可能早回家。只要苏俊能把保姆和孩子骗出别墅区,就能实施绑架。 因为宏城宝坻旁边的那个公园,他们踩过点,在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因为附近一带都是高档小区。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龙哥原本的计划是基于苏俊吹的牛,让他去找姚玉玲“偷情”。 这种情形下,姚玉玲肯定不可能让儿子待在家里,那苏俊正好用有人卖气球把小孩吸引到隔壁公园。 卖气球的人,是孟小海假扮的。 龙哥之所以让他伪装成卖气球的,一是为了能有正当理由吸引钱来来,二是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孟大海动手的时候,孟小海把所有气球“不小心”给放飞,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只是他们不知道,苏俊根本办不到和姚玉玲“偷情”,所以急中生智用举报钱红星来要挟,而姚玉玲的见识浅薄让这件事阴差阳错地成了。 更离谱的是,就在他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龙哥和他在附近的面包车里等着孟大海把人带来时,孟大海却气喘吁吁地空着手回来了,说钱来来被一个老家伙给抢走了。 他口中的老家伙,就是横插一杠的孙坤。 这件事完全出乎龙哥的预料之外,他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从孟大海的描述中判断,这应该是个“同行”,绝不可能是警察。 吓得黄松说那咱们赶紧跑吧,万一警察查起来就麻烦了。 但是龙哥说,现在恰恰是不能跑的时候,因为警察有可能会把出城的路都给堵死,这时候跑很容易引起注意。 所以就先等等看,结果第三天就在报纸上看到了钱来来被解救,钱红星还向市局捐了二十台移动电话的新闻。 龙哥看着这份报纸,突然说:机会来了。 几个人都傻了,孟大海说这刚被绑架过,人家肯定有防备。 但龙哥却说,这时候反而是钱红星和警方都最松懈的时候,而且看钱红星如此大手笔,这回索性一次性要个一百万,大家都可以安安稳稳潇洒个两年。 所有人都被这一百万给吸引住了,因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天文数字。 于是第二轮绑架计划开始了,但是这一次龙哥很谨慎,并没有马上制定计划,而是让大海兄弟俩在钱红星家的别墅区外面先盯着,找机会再说。 但没想到,四月七号,也就是昨天,盯梢跟踪的孟大海发现,钱家去了旅行社。 立刻通知了龙哥,龙哥意识到他们要出去旅游,于是只能被迫立刻动手,让大海小海兄弟俩在离钱红星家一段距离的那个路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龙哥亲自动手打开另一边车门掳走了钱来来,而黄松则把面包车停在了附近,抓到人之后立刻开走。 这个路口之前他们踩过点,人流量是附近路段最少的。 把人掳走后,龙哥直接在车上动手,用雪茄剪切断了钱来来的手指,再交给孟大海开摩托车丢到小区门口。 那个鞋盒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一直放在面包车上,上回去金凤凰夜总会的路上,苏俊手欠打开看了看,被孟小海还骂了两句,然后擦掉了上面的指纹。 但他们不知道,就是苏俊手这么欠了下,鞋盒里面的纸上,也留下了一枚指纹。 听到这里的时候,石涛心说,你们这帮孙子未免也太谨慎了吧,真就能保证自己一枚指纹都不会留下?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本章完) 第202章 精神有问题(求月票) 第202章 精神有问题(求月票) 石涛立刻让黄松把双手摊开,然后凑过去一看。 瞬间感到寒毛直竖,黄松的十根手指末端,没有指纹! 取而代之的,是十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怎么回事?”石涛问道。 “龙……龙哥把我的手指按在烧开的水壶上烫的。他说干了这买卖,就没有回头路了,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会暴露自己的东西。” 石涛摇了摇头,心说这人也太狠了。 但显然这个龙哥不知道,后面还有dna技术会大发神威,一滴血、一根头发就能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他要是知道了,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帮人都给剃成秃瓢。 “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吗?包括这个龙哥。” “除……除了娜娜,大伙儿都一样。” “为什么娜娜没有烫掉指纹?” 黄松不屑地说:“他自个儿的女人,肯定舍不得呗。所以男人都是好色的,再狠看见漂亮女人也走不动道。装什么……” 石涛一瞪眼:“跟案子没关系的事情让你说了吗?这么会说怎么不讲相声去?” “我错了,我错了。”黄松陪着笑说。 “那个苏俊,在你们实施第二次绑架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没让他参与,龙哥说他没用了,本来说是打算把他灭口的,但后面又说到时候安排他去取赎金。龙哥具体怎么安排的,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车的,那孟大海才是他的心腹。” “那刘建设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跟刘建设没有任何接触,他的事情都是娜娜跟龙哥说的,我们都只是听龙哥说是怎么回事。” “人被你们绑了,还杀了,你跟我说不知道?”石涛道。 黄松赶紧说:“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我说不知道是为啥要绑他,而且绑他也没我的份啊,是娜娜带着大海小海去的,我就是个开车的。” 黄松今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就是个开车的”。 “成,你说的每句话,我们可都记下来了,反正你两个同伙都在隔壁,到时候他们交代的和你交代的不一样,那你后果自负啊。” “别啊,我就知道刘建设好像把娜娜给睡了,然后还拍了照,具体细节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你看,你不还是知道嘛。”石涛指着对方鼻子冷冷地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回再说谎,我不会再给你纠正的机会了。” 黄松连连点头,同样都是胖子,对方明显比自己精得多。而且自己现在落人家手里了,看来是翻不了什么浪了。 “我们抓你们的时候,你说是你放了苏俊和钱来来,什么情况?” 黄松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因为他在权衡,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谎。 他当时在孟大海叫嚣人质已经死了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自己把人给放了,因为他想邀功,争取减刑。 当时他想的是,那个小孩儿是绝对活不成了,苏俊被自己捅了一刀虽然跑了,但附近荒无人烟的,他肯定跑不了多远就得死。所以就算回头警察找到两人的尸体,反正也死无对证,他就说是孟小海捅死的,自己只负责埋人,然后于心不忍就把人放了。 反正孟小海已经被打死了,死无对证,孟大海是他亲哥,警察肯定会认为他在偏袒自己弟弟。 本来他对这事儿是相当笃定的,可被这胖子警察一通审,现在心虚得不行,他在想,万一苏俊没死呢,那不就全露馅了。 石涛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动歪心思了。 但这也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他伸手扯了扯黄松拉起来的衣领,眯着眼睛随意地说:“哟,受伤了啊。” 这句话,让黄松顿时大惊失色。 操,怎么把这伤口给忘了! 这警察什么时候看见的?完了完了,全完了。 黄松汗如雨下,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没事,小……小伤,昨天被野狗咬了。” 石涛顿时装出紧张无比的样子回头对顾长海说:“老顾,快快快,快找医生,野狗咬了还了得,得打狂犬疫苗啊。” “不用不用。”黄松连连摆手。 但他却发现桌子后面的顾长海压根就没动弹,一扭头,石涛正眼神冰冷的盯着他。 “哪只野狗能长人的嘴巴?”石涛冷笑着问。 整个审讯过程中他一直在观察黄松的各种反应,发现他始终缩着个脖子。 所以刚才走过来,也是为了察觉他的脖子,果然有伤。 虽然石涛这时候还不知道苏俊已经死了,但他笃定这伤口就是苏俊咬的。 黄松的脊梁骨一软,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无力地辩解道:“是龙哥,是龙哥让我干的。” 对于黄松的审讯,基本上告一段落,中间有很多信息的真伪,还需要他们对案情进一步分析,以及结合另外两人的口供来完成。 不过其中有一条线索,非常关键,必须马上同步给吴永成。 就是那个帮他们和苏俊牵线的“四哥”,听起来,像是道上混的,但石涛和顾长海对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印象。 石涛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迎面看到了乔家丽。石涛扭头看了一眼本来应该关娜娜的审讯室,里面没人。 “哟,小乔,你这效率够高的啊,这么早就审完了?” “哎,哪儿啊,审一半,人就突然晕死过去了。我这不刚从医务室回来么,还没醒呢。虽然医生说生命体征平稳,但再不行那我就得送她去医院了。” “不会是装的吧?有些嫌疑人演技可好了。” 乔家丽想了想:“应该不是装的,我怀疑她可能精神有点问题,我在审她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 “啧啧,那你可得找这方面专业的医生好好给她查查,别到时候靠这个就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了啊。” “嗯,我正准备给市三医院精神心理科的孙主任打电话,请他帮忙来看下。” 乔家丽说的孙主任,就是前几天自己陪着杨秀娟去市三医院的时候,医院安排帮杨秀娟做精神鉴定的专家,当时她留了对方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石队你这边审完了?” 石涛得意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大获全胜。” 乔家丽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您啊,厉害。那您一会儿把审讯的笔录同步下给我,方便我后面再审胡莹的时候可以做分辨。” “肯定肯定,老顾,你去复印一份给小乔。哦,复印两份,也给彪子一份。” “好的,我这就去。” 乔家丽笑道:“麻烦顾老师啦。” 顾长海笑着摆摆手。 “不知道老吴那边咋样了,抓到逃跑的那家伙没。”石涛有些惆怅地说道,主犯潜逃中,这案子就没完。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见吴永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石涛说着和乔家丽迎了上去。 “曹操……啊,呸,老吴,怎么样了?”石涛忙问。 “我们的包围网还是晚了一步,人跑了。”然后说了金磊遇到歹徒中枪、警车被抢的事。 两人震惊,乔家丽忙问:“那金所长他?” “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周奕现在在医院里。” 听到这结果,乔家丽顿时松了一口气,起码命保住了。 “那被抢走的警车……” 吴永成说:“已经找到了,在距离事发地点两公里外的一条河里。” 在接到周奕的电话后,吴永成立刻安排了附近警力搜捕拦截这辆警车,结果几个要道路口设卡的民警都说没有发现这辆警车。 最后在一条七八米宽的河道里发现了这辆警车,但可能是龙志强误判了河水的深度,警车的顶还在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一眼就看到了。 这也证实了周奕的猜测,对方抢警车的目的并不是逃亡,而是为了混淆视听。 从他选的这条河的宽度和地理位置就能猜出来,他的本意肯定是让警车沉入河底,这样警察就会盯着这辆警车查,自己就能蒙混过关了。 但没想到这条河的水深却比他想的要浅很多,很快就被警方发现了。 周奕还提出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金磊的枪不见了。 警方发现警车后,立刻进行了打捞,但是车上没有找到那把枪。 这个问题很严重,虽然歹徒本身手里应该就有枪,但是警用配枪丢失,性质非常严重。 宏城上一次丢警枪,还是十年前的七二七枪击案,那把丢失的枪至今都没找到。 “这三个嫌疑人,你们审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乔家丽先说了下审胡莹的情况,其中主要是关于龙志强的一些信息,和杭城的那起案子,不过由于胡莹突然晕厥,杭城的案子后续的情况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她已经让指挥中心联系杭城警方核实信息了,也便于后面再审的时候做判断。 石涛则是相当得意,说自己已经把那个胖子给审穿了,对方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然后侃侃而谈自己的战果。 但是吴永成刚听完李家口的案子,就皱着眉打断道:“石队,有问题啊。” (本章完) 第203章 一条道走到黑(求月票) 第203章 一条道走到黑(求月票) “啊?”石涛一愣,“什……什么问题?” “你真信这个黄松靠吹嘘自己背了十几条人命,龙志强就相信了?并且还让他入伙?” “不……不信啊。” 吴永成问:“那你觉得龙志强为什么会接受他?这么个穷凶极恶、狡猾多端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好糊弄。” “额……”石涛知道黄松的话有猫腻,但当时没深究,是觉得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还是得赶紧往下审。 “石队,你可以再审审,就审李家口这个案子。我认为,张二黑中枪受伤是真的,龙志强把他灭口的理由也是真的。但是,动手的人,未必就是龙志强。” 石涛突然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张二黑有可能是黄松杀的?” 乔家丽说道:“我懂了,投名状!” 吴永成点点头:“从逻辑上来讲,这个黄松第一次入伙作案,是不可能得到龙志强信任的,被灭口才是更合理的情况。而且当时他们能烧车烧尸,说明已经从当地警方的追捕里脱身了,也不存在再需要人手的可能性。” “老吴,你的意思是……黄松杀张二黑,不是龙志强要求的?” 吴永成点点头:“大概率是他自己为了活命,主动动手灭了张二黑的口,递了这份投名状。” 石涛骂道:“这王八蛋,真是没一句真话,我还以为他已经老实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关键罪行上撒了谎。” “你们要知道一点,这帮人以龙志强为核心,屡屡作案,在全国到处跑,凝聚他们的东西是什么。” 石涛想了想说道:“钱?” 吴永成摇摇头。 乔家丽说:“龙志强够狠?” 吴永成还是摇头,忍不住说道:“要是周奕在,他肯定能想到。” “好了,老吴,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一个字,罪。” “罪?” “从黄松的交代里,龙志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们,他们如果想逃跑,想自首,是有机会的。但龙志强能控制这帮人,关键就在,龙志强让这帮人每个人都犯下了死罪。就算逃、就算自首,也还是难逃一死。所以权衡利弊,他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石涛说:“这个龙志强太狠了,怪不得他们绑的每个人质都活不了。” “所以得赶紧抓到这个龙志强,否则他的存在对整个宏城的百姓都是威胁。”吴永成拍拍石涛的肩膀说,“石队,你太靠谱了,从这个黄松口中挖出了‘四哥’这个线索。” 见吴永成夸自己,石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嗨,马马虎虎。还是老吴你更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张二黑是这个黄松杀的。要不怎么说你是副支队长呢。” “石队,四哥这条线索,还得麻烦你来查,你们反黑的和地面上打交道多,得尽快把这个四哥挖出来。现在全面封城之后龙志强自己肯定逃不出去,就怕有地头蛇帮他,要快。” “老吴,你可以啊?”石涛大惊。 “我哪有这个权力?都是徐厅安排的,后面还会从隔壁市调一部分警力来增援我们。” “徐……徐厅他老人家都出马了啊,妈呀妈呀,我干半辈子警察了,还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案子呢。” “谢局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回来主持大局。” 石涛点点头:“好好好,那我马上去查这个四哥的线索。” 因为他知道,谢局回来了,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开案情分析会,而且会议成果还会第一时间向省厅汇报。 露脸的机会啊! 石涛正兴奋地要走,吴永成问道:“石队,绑匪用的枪问过没,哪儿来的?” 码头将三人抓捕后,一共发现了三把手枪,孟大海和黄松各一把,还有一把是被击毙的孟小海的。 乔家丽仔细搜了娜娜身上,没有发现枪支。 他们藏匿的仓库也搜过,发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但是没有发现枪支。 “哦,差点忘了这事儿,问过了。不过黄松说枪的来源他也不知道,平时都掌握在这个龙志强手里,只有在实施作案的时候才会发给他们。” “枪呢?” “回来的时候就交给技术科做鉴定了。不过我看过,枪上没编号,不是警枪,估计是哪儿搞到的黑枪吧。” 吴永成点点头,刚好顾长海拿着两份笔录副本回来了,就都交给了吴永成后跟着石涛去忙了。吴永成把一份交给乔家丽,自己翻看着另一份。 乔家丽问:“吴队,那倪支队呢?” “那肯定一块儿回来吧。不过说句实在话,他这次跑去省城,也算是有功劳了。他要不去找谢局,谢局就不可能惊动徐厅,就不可能这么快把宏城封锁。光靠我们自己,要封锁这么大一座城市,那可是捉襟见肘啊。” 乔家丽没说话,但对吴永成却是相当钦佩,就冲这话,说明吴队公事公办,没有私心。 “彪子呢?”吴永成找了找,没看见人。 “不知道啊,我刚才就看他那边的审讯室里没人。” “行吧,你忙你的,我自己找他。” 吴永成问了两个人,最后找到了蒋彪。 “吴队回来了啊?” “你跑哪儿去了?那个孟大海,审怎么样了?” “没审成,问啥都是骂,整个就一疯狗。”蒋彪无奈地说。 “是因为我们击毙了他弟弟?” “看样子是。而且他特别恨周奕。” 这话吴永成不意外,因为孟大海不知道是陈严击毙了孟小海,但他知道是周奕忽悠了他投降啊。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其实对当事刑警而言是存在一定危险的。 他以前在老家干刑警的时候,带他的师父就被一个十年前自己亲手送进监狱后出狱的罪犯给捅伤的,从而转岗提前退了休。 但眼下这起案件,他估摸着周奕应该是没这个风险了。 除了那个胡莹还说不准之外,另外几个死刑是没跑了。 “那现在人呢?” 蒋彪伸手一指道:“锁后院旱厕了。” “旱……”吴永成瞬间懵逼。 市局后院有一个独立的旱厕,还是最早年间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的市局都是平房,厕所是独立在靠近后院墙根的。 吴永成也没见过早年的市局,只是听别人说,后来市局改建,才造了现在的楼房。 那个旱厕本来是要拆的,因为大楼里有正常的厕所。 但据说是当时的某个领导说了一句:那个旱厕不用拆,就留给那些犯罪嫌疑人用好了,这帮人哪儿配用这么好的厕所。 所以这个旱厕就保留了下来,反正本身就藏在犄角旮旯里面,平时压根就看不见。 之前被暂时关押在市局的犯罪嫌疑人如果要方便,会被拉过去,但这几年这种情况淡化了很多,因为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有所提升,开始更注重人权。 “谁让你把人锁那儿的?”吴永成问。 “石队啊,他说他们就经常这么干,对付那种顽冥不灵的,可管用了。锁上两个小时,再拉回来就老实多了。” 吴永成无语,一猜就知道是石涛出的主意。 因为石涛之前让人在旱厕旁边的墙上埋了几根铁管,用水泥封得死死的,然后对于那些嚣张跋扈的混混,就锁在那里。 关键他这管子埋得很鸡贼,分了好几个高度,按照犯人身高决定锁哪根,基本上就是让你得踮着脚才能站得稳。 而脚底下就是臭气熏天的粪坑,一低头就能看到令人作呕的画面,时时刻刻都得闻着那股子味道。 堪称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拷上两个小时,再拉回来审人就老实了。 以前谢局为此说过他两次,但石涛嬉皮笑脸地说自己也没违规操作,一没打二没骂的,而且这招有时候确实很管用。 何况九七年的时候,这么做确实既不涉嫌过激办案,又没屈打成招,法律上面算是一个空白。 一直到了2013年的时候,《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开始实施,才明确规定警察要保障嫌疑人的基本尊严和安全。 “彪子啊,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石涛这招对付的都是什么人,混混,嘴犟,治一治就老实了。咱们对付的都是什么人,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罪犯,都是犯了死罪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你唬住。” “那……我把人给带回来?” 吴永成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心说这石涛,也不教点好的。 “回来。” “咋啦吴队?” “你先看看这个。”说着吴永成把刚才顾长海给的审讯黄松的笔录副本递给他,“看完了再去把人带回来,不过不用带回审讯室。” 蒋彪一愣,“不带回审讯室,那带哪儿啊?” “你过来,我教你一招。” …… 医院里,周奕隔着病房窗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金磊。 吴永成告诉了他谢局和徐厅都已经知道了案子情况,并且开始部署武警和周边警力支援,让他安心在医院里。 一是看着钱来来的情况,毕竟人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何况钱红星夫妇他们现在最信任他。 二是盯着金磊的情况,毕竟是他的老领导。 周奕的脚边放着装金磊衣服的袋子,他低着头,目光盯着袋子里那个金灿灿的打火机出神。 等等,这个打火机,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本章完) 第204章 打火机(求月票) 第204章 打火机(求月票) 周奕看着袋子里这个金色的打火机,是那种添加煤油的打火机,看起来很像是zippo一类的,不过外壳上并没有品牌的相关信息。 打火机上面,雕刻了一个像麒麟一样的图案,但他也不确定。 他眯着眼睛,望着这个打火机出神。 他总觉得这个打火机有点眼熟,一开始以为是见金磊用过。 但问了张宁,说金所长戒烟很久了,他也没见过这个打火机。 他正准备伸手去拿,却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抬头一看,是钱红星。 “钱总,孩子现在怎么样?” 周奕话刚问出口,钱红星突然就要跪下来,周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钱总,这是干嘛啊。” 钱红星激动地说:“周警官,你救了我儿子两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只能给你磕个头。” 说着又要往下跪。 “别别别,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身为一个警察应该做的,你真没必要这样。” 周奕看着疲惫的钱红星,扶他赶紧坐下。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 周奕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心意我领了,但千万不要这么做。” 这大概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习惯,给人磕一个应该是最极致的感恩了,胜过千言万语。 钱红星连连点头,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孩子现在还好吧?”周奕问。 “目前都还正常,希望后面也没事。” “哦对了,我想起个事儿,那根手指!”周奕赶紧掏出电话,“我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人把那根断指送过来,之前我们法医做了妥善的保管,现在要是做手术的话,应该还能接上。” “真的吗?”钱红星是又惊又喜,他看到儿子被包扎起来的左手时就明白了,那根断指不是别人的,就是自己儿子的。 当爹的哪里看得了这种事,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心里痛得抓狂。 但冷静过后,他也想通了,比起命来,一根手指不算什么。 本来他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现在周奕说还能接上,顿时喜出望外。 周奕打完电话,告诉他局里马上会安排人送过来,让他和邱主任去沟通一下,尽快给孩子安排手术。 钱红星连连点头。 “钱总,你不会怪我吧。”周奕指的是当初骗他说断指不是他儿子的事。 钱红星当然听懂了这话的意思,立刻说道:“周警官,我要为这种事怪您,我他妈还能算是个人吗。” 虽然钱红星的话说得粗暴,但是周奕听着却是很顺耳。 “快去吧,孩子渡过危险期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好的。” 钱红星前脚刚走,周奕一扭头,发现监护室里的金磊好像醒了,正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周奕立刻找医生,全面消毒之后进了病房。 金磊相当虚弱,脸色惨白,毕竟按邱主任的话,他这次的大出血非常严重,输的血都快赶上换一半的血了。 他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从上面泛起的白雾之少,就知道他的呼吸有多微弱了。 护士和周奕一起进来的,检查了仪器上的数据情况,惊讶地说:“按他的情况,不应该这么早就醒啊。” 周奕马上就意识到了,金磊绝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凭借着意志硬是让自己醒了过来。 “所长,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是的话你就眨眨眼睛。”周奕凑到金磊面前说。 金磊虚弱的眨了眨眼。 周奕看见他嘴巴动了,但声音太微弱,根本听不见。 他把耳朵几乎贴到了金磊的氧气面罩上,听到金磊艰难地说道:“枪……丢……河里了……” 周奕一惊,这意思是枪没被龙志强抢走?难道是金磊和对方在打斗过程中,把枪丢到了附近的河里? “我知道了,金所你放心,我马上向吴队汇报,把枪找回来。你好好休息,后面交给我们。” 周奕说完,却发现金磊并没有闭上眼睛,嘴巴还在动。 于是又凑了上去。 “打……火机……他……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周奕脑海中炸响。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打火机了。 因为上一世,这个打火机的主人,曾亲自向他展示过! …… 上一世,周奕在2010年调入了省城市局的刑侦支队工作。 在一四年的时候,省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案子本身并不复杂,但是之后产生的社会影响力极大。 二零一四年的十月二十一号,省城消防队接到某小区的119火警电话,说该小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火灾。 消防队当即出动前往救火。 起火的是该小区位于四楼的一户人间,火势非常严重,而且已经向四周蔓延了。 消防队全力以赴,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最终扑灭了大火。 但这起火灾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 起火的房子是该楼的402室,消防员在402发现了三大一小四具烧焦的尸体。 而且火情蔓延到了楼上的502,导致502也燃起了大火。 两名消防员拼死从502的大火里救出了一个孩子,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抢救,而里面还有一个成年人未能幸免。 一场大火,造成了四人死亡,一人严重烧伤,多人轻度烧伤和吸入浓烟。 这属于极其严重的火灾事故了,事情连夜层层上报,最后直接到了省里。 省里高度重视,第一时间让省城的市局协助调查。 本来出动市局的主要目的,是进行现场技术勘查,配合消防队确定火灾发生原因,还原火灾发生的过程。 可万万没想到,市局技术中队和消防队反复调查确认后,最终认定,此次火灾系人为纵火造成,因为在402靠近大门口的客厅部分,发现了火源位置,确认是有类似汽油的助燃物引发了大火。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法医对402的几名死者进行详细的尸检后发现,四名死者的头部和身体其他部位,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钝器击打,最严重的是一名成年男性,颅骨严重碎裂,从他的呼吸道内没有发现浓烟颗粒可以确定,在大火燃起之前,该成年男性就已经死亡。 另外三名死者,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从尸体的呼吸道内发现浓烟颗粒可以肯定,这三人均是在大火烧起来后死亡的。 其中一名死者,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现场勘查和法医的检查结果表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意外失火,而是一宗性质极度恶劣的入室谋杀纵火案。 省城市局刑侦支队立刻出动接手案件,周奕就是参与办案的主要刑警之一。 警方查出来,发生火灾的402室住着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一个上小学的儿子,外加男主人的母亲。 身份信息和法医的尸检结果相匹配,基本可以确认是402的一家四口。 警方又找到男女主人两边的亲属,通过dna检测,进一步确认了死者身份。 而楼上502这家,完全就是本次案件被无辜卷入的不相干人员。 502死亡的是一名成年女性,法医尸检确认死亡原因是吸入过量浓烟,生前没有受到任何其他伤害。 而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严重烧伤,直接住进了icu,医生说如此大面积的烧伤,随时随地都可能器官衰竭,导致死亡。 警方根据资料确定,502居住的是一对母女,女孩的父亲刚于半年前车祸去世。平时女子去上班时,会把女孩放在同小区的一个私人幼托班,晚上下班后再去接,属于是生活比较艰苦的一对苦命母女。 结果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而陷入绝境。 一四年的时候,移动互联网已经开始兴起,火灾的事情很快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小女孩的生死和案件的侦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周奕和同事快速展开调查,基于门锁未被暴力破坏,但被害人一家生前受到严重伤害这点来判断,怀疑是熟人作案,且作案动机为寻仇报复。 于是重点围绕男女主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主要梳理被害人是否曾与人发生过矛盾纠纷,或是经济上的异常往来。 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 周奕和当时的搭档陆正峰负责调查男主人的社会关系,他们首先从工作入手。被害男主人是省城一家工厂的某车间主管,负责一个车间的日常管理工作,算是一个基层小领导。 去工厂走访一圈后,他们就锁定了一个叫赵勇的工人。 根据车间多名工人反应,在案发前一周左右,赵勇因为上班偷懒躲厕所打游戏,被主管抓了个正着,当时就按照工厂规定,对赵勇进行了罚款,而且还在车间内部进行了公开批评,要大家引以为戒。 周奕他们认为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有很大嫌疑,于是在查出赵勇租住的地方后,立刻前往进行拘传。 可是当他们来到那套挤了三十几个人,摆满上下铺的群租房后,并没有发现赵勇。 在询问其室友后得知,赵勇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本章完) 第205章 皆是虚妄(求月票) 第205章 皆是虚妄(求月票) 周奕当即意识到,赵勇应该在作案后就已经潜逃了。 但是从对他的调查可以肯定,他没有私家车,也不会开车。 那么他能逃跑的方式就只有公共交通,于是警方立刻展开搜捕。 当天的后半夜,在一辆开往外省的快速列车上,乘警发现了把脑袋用衣服遮挡着假装睡觉的赵勇,并在下一站押着赵勇下车,乘坐后面的列车返回了省城。 赵勇到案后,一审讯就全部交代了。 起因就是周奕他们查出来的罚款和公开批评。 赵勇说,他认为这是主管在故意搞他,尤其是公开批评,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他,他觉得是主管看不起自己。 所以他越想越气,便萌生了要杀了主管全家的想法。 他购买了一桶汽油倒进了一个两斤半重的白酒塑料桶里,又在五金店买了一把榔头。 然后通过下班后跟踪,确认了主管的家庭地址。 在案发当天,他后腰别着榔头,手里提着汽油,敲响了主管家的大门。 主管开门发现是他,相当惊讶,同时又有所警惕,问他是怎么知道他家住哪儿的。 他谎称是问了某某同事,并说自己是来道歉的,觉得主管上次批评也是为了他好。 主管当即觉得很高兴,便放他进来坐坐。 殊不知,主管让他进门的决定,让全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勇说,进门后,主管开始对他苦口婆心的劝导,要他好好工作。 可这些话在赵勇听来,全都是对自己的嘲讽和不满。 于是他趁主管转身的时候,抽出榔头砸向了对方的脑袋。 然后又对家里惊恐的主管家人动了手,但他不确定是否当场敲死了他们。 随后他把装满汽油的塑料桶打开,把汽油倒进客厅里,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关上了门。 他提前买好了离开省城的火车票,为了防止被警察发现,他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随便买了一张出省的火车票。 案件到此就彻底侦破了,对省城的市局而言,这案子属于完全没什么难度,近乎秒破,算是向上面交了一份很好的答卷。 但这起案件的影响力,却远远没有结束。 官方第一时间通过新闻向公众通报了案件的侦破结果,但全网清一色的都是高呼死刑的声音。 赵勇的死刑肯定是没跑了,他会为他犯下的罪付出最大的代价,不过司法程序是需要时间的。 而全网的另一个关注点,就是那个被烧伤的叫瑶瑶的五岁小女孩。 瑶瑶和母亲的家庭情况很快就被人发到了网上,瑶瑶的父亲半年前车祸去世,母亲也葬身火海,只剩下一个在农村老家的姥姥。 也就是说,瑶瑶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烧伤痛苦,还要面临着几乎成为孤儿的凄惨情况。 这彻底点燃了全网的关注,都在为这个小女孩遭遇的无妄之灾而感到同情和愤怒。 周奕作为主要参与案件侦办的警察,亲口问过瑶瑶的主治医生情况。 医生表示,实际的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重,因为瑶瑶在这场大火里的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八十多。 而在临床医学上,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这个临界点,就是特重度的烧伤,存活几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经过医院的全力救治,瑶瑶勉强挺过了这种大面积烧伤的第一关,就是休克关。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命就保住了,因为后面还有感染的可能性,严重的甚至会随时出现器官衰竭的可能。 孩子太小,本身的身体机能就没发育完全,所以仍然非常危险。 而且就算挺过了感染这一关,后面还有修复关要过,因为在烧伤创面修复的过程中,需要克服感染、水肿、疼痛等多方面的问题,这个过程万分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同时,还存在一些很现实的问题。 比如如此高昂的治疗费用怎么办,比如之后小女孩的抚养和心理健康工作等等。 周奕和搭档陆正峰隔着窗户看过监护室里的孩子,只是一眼,周奕的眼泪就下来了,因为那凄惨的模样根本无法想象这孩子今后该怎么办。 陆正峰更是恨不得亲手毙了那个赵勇。 瑶瑶的情况,成了整个省城乃至全国网友关注的事情。天南海北的网友自发的为瑶瑶捐款,每天都有热心市民络绎不绝的来医院送祈福。甚至还有人驱车千里,丢下几万块钱就走。 为了确保瑶瑶的治疗不受干扰,同时为了维护医院的治安,市局只能派警察每天值班。 大概在案发后的一周,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叫余自新,是省里一位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他在听说了瑶瑶的事情后,当即来到医院看望瑶瑶,并向媒体宣布,自己将会承担瑶瑶所有的治疗费用,一直包括到她后期康复治疗的一切费用。 网友捐赠的财物,全部原路退回。 同时他还会收养瑶瑶当女儿,照顾她的往后余生。 这件事迅速成为了全网焦点,无数媒体竞相报道,连有关部门的领导都出面对余自新表达了感谢和认可,感谢他作为企业家承担的社会责任和爱心。 很多人都为了瑶瑶再度有了依靠而感到高兴,同时关于余自新的信息也在网络广为流传。大量关于他积德行善的行为被人挖出来,捐赠希望小学、支援贫困儿童上学、出资为贫困患儿治病等等。 一些曾经受过余自新帮助的家庭更是现身说法,称他是活菩萨在世。 而且他坐拥上亿资产,却没有老婆孩子,平日里也平易近人,经常去做义工。 在网络上,余自新被渲染成了一位近乎圣人般的好人。 周奕是在医院病房里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慈善家的,看年龄应该六十不到的样子,有些微胖,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短发。穿得相当朴素,看不出来是个大企业家。 不过脖子上和手上都戴着佛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见到穿警服的周奕,非常客气地上来握手,感谢他们能这么快破案。 给周奕的第一印象不错,关于他的那些好人好事,周奕也有所耳闻。 周奕和余自新再见面,是在瑶瑶的葬礼上。 在坚持了一个多月后,瑶瑶终究还是没能挺过来,因为器官衰竭而走了。 余自新操办了瑶瑶的葬礼,还重金买了一块墓地,让瑶瑶和父母合葬在了一起。 这件事再度引起了全城的关注,大量市民自发带着鲜来送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最后一程。 来的人多到把殡仪馆附近的交通都干瘫痪了。 警方自然也来了,既是维持治安,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而鬓角皆白的余自新,向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鞠躬致谢。 陆正峰对周奕说:“我听说,余自新在瑶瑶临死前向她做出承诺,会给她姥姥养老送终。” 他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个好人呐,这年头好人不多了。” 周奕点点头:“希望好人有好报吧。” 葬礼结束后,一脸疲惫的余自新朝周奕和陆正峰走了过来。 “周警官,陆警官,可以赏个脸,上我那儿喝杯茶吗?就当我替瑶瑶谢谢两位帮她主持了公道。” 周奕和陆正峰对视了一眼,看着双眼通红的余自新,没有拒绝。 到了余自新家,两人不禁感慨,果然想做慈善,得先有钱。 穷,只能独善其身,达,才能兼济天下。 泡上茶,双方客套几句之后,余自新才说出了邀请他们两人的目的。 他想以瑶瑶的名义,设立一个基金,专门用于在各类刑事案件中遭到伤害,或者失去双亲的孩子,帮助他们治疗、生活。 想听听两人的意见,同时也想了解下,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能够帮到这些孩子。 他的这个想法,让周奕和陆正峰都很惊讶,因为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程度。 在认真探讨了一下这里面的情况之后,周奕问了一个问题:“余先生,我能问一下,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帮助那么多孩子吗?” 余自新盘着手里的佛珠淡淡一笑道:“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孩子的关系吧。不瞒你们,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是个天酒地、挥霍无度的人。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就幡然悔悟了,觉得人生在世,应该做点更有价值的事情。就如佛家有云: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投身到慈善事业之中了。” 陆正峰连连说佩服,因为按理来说,以余自新的身家,想找个多年轻的老婆都不是问题,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和思想,真的是件值得佩服的事。 这时,周奕看见就在自己的斜前方,供奉着一尊佛像,而在佛像正下方的香炉旁边,放着一个金色的打火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视线再往上看,看见佛像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几句佛语。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本章完) 第206章 改过自新(求月票) 第206章 改过自新(求月票) 周奕和家里人并没有特殊的宗教信仰,他妈信的也都是民间一些奇奇怪怪的迷信说法。 最多就是逢年过节去庙里烧个香,捐点香火钱,求菩萨保佑。 所以他并不是非常理解墙上这几句话的含义,但是从字面意思多少能看出来,应该是忏悔和反省的意思。 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出于刑警的本能,毕竟他们能遇到的忏悔,基本都是罪犯。 陆正峰也发现了佛像,惊讶地问,余先生供奉的是不是地藏王菩萨像。 余自新点点头。 陆正峰起身朝佛像走去,周奕和余自新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周奕才发现,这尊佛像和自己平时去庙里拜的有些不同,佛像右手拿着禅杖,左手还托着一颗类似明珠的东西。 应该就是陆正峰说的地藏王菩萨像了。 周奕对地藏王菩萨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看的西游记里。 随后,陆正峰问自己能不能拜一拜,因为他老家洛河市就有很多专门供奉的地藏庙,小时候跟着大人经常去庙里磕头烧香。后来工作后就难得有机会了,但每次过年都会去自家附近的地藏庙拜一拜,因为算是他们那里人的老传统。 余自新非常惊讶,说自己也是洛河的,就是因为老家民间都供奉地藏王菩萨,所以他才会在家供奉的,算是个根深蒂固的传统。 周奕只知道洛河市在本省最东南的方位,离省城很远,反倒更靠近隔壁省的省城。 陆正峰很激动,遇到老乡不算啥,但老乡是这么一位大善人让他觉得很骄傲。 于是就自报了家门,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更巧一点,比如是一个县甚至一个镇上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余自新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有些感慨地说,自己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回过洛河了,老家也没人了,自己对老家已经不熟了,毕竟时代日新月异,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陆正峰也没多想,就没问下去,而是给菩萨上了柱香,拜了拜。 周奕发现,余自新替陆正峰点香的时候,用的是火柴,而不是香炉旁边的那个打火机。 就随口问了一句。 余自新拿起那个打火机说,这是自己年轻时候用的东西,当时太过沉迷这些红尘俗世的黄白之物,就用黄金做了个打火机,整日带在身上,指望着能保佑自己发财。 后来大彻大悟,就把这东西放下,拿起了佛珠。 他把这个打火机放在地藏王菩萨的佛像前,也是希望菩萨能够洗清自己年轻时犯下的一些过错。 后面回去的路上,周奕和陆正峰还聊了聊对余自新的看法。 一致认为,估计是一个年轻时仗着有钱,天酒地的浪子,因此伤害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人到中年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子嗣,就开始信佛,行善积德。 这种事在有钱人身上不算是太罕见,何况从他后面做的那些事来看,也确实是做了很多好事。 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再后来,周奕就没有再接触过这个余自新了,唯一听到的消息就是他确实以瑶瑶的名义,设立了一个基金,还得到了官方领导的认可。 这个余自新在上一世,和周奕只有过两面之缘,属于一个人生路上匆匆擦肩的过客。 周奕甚至都想不起来他究竟长什么样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刻着貔貅的纯金打火机,还有佛像上方那副字画。 正常情况下,他几乎很难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毕竟那起案件距离他重生时,也有十年之久了。 但是现在,这个纯金的打火机,跨越了两个时空,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 病床上的金磊说完那几个字后,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情瞬间在周奕记忆中井喷。 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对金磊说:“所长,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金磊听到这句话,才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昏睡。 周奕走出重症监护室,脱掉身上的防菌服,但是没有摘下手上戴的橡胶手套。 他立刻从装着衣服的塑料袋里拿出了那个打火机,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 没错,他可以肯定,这个打火机就是上一世在余自新家见到的。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大慈善家、大善人余自新,他的真面目就是屡屡作案、双手沾满无数被害人鲜血的绑匪头目龙志强! 很有可能他就是利用绑架勒索获得了大量的资金,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商人,靠着无数条人命换来的金钱,十七年后改头换面漂白成了另一个人。 什么所谓的幡然悔悟,什么皆是虚妄,全他妈的是在放屁! 明摆着就是坏事做尽,人到暮年后开始怕遭报应了! “余自新……余自新……” 周奕不断地念叨着:“我……改过……自新……” 他又想起了那尊地藏王菩萨像,和墙上的那句佛语了。 地藏王管的就是阴曹地府,余自新供奉地藏王,大概就是希望自己死后不要在阴曹地府受苦受难。 那句佛语里的忏悔,也根本不是当初他和陆正峰认为的伤害了身边人,而是犯下了无数起惨绝人寰的案件! “你杀了这么多人,却能逍遥法外,安度晚年,还受人尊敬,被人歌功颂德!对那些死者和家属公平吗!” 周奕死死地盯着打火机上的神兽眼睛,仿佛看到了面目狰狞的龙志强、慈眉善目的余自新,和貔貅的脸重迭在了一起。 上一世,余自新的存在,就意味着他曾经犯下的所有案子,都成了悬案。 全国各地,被他绑架杀害,遭他毒手的死者无法沉冤得雪,他们的家人终其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狗杂种,这一次,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周奕用橡胶手套把打火机包起来塞进口袋里,然后跟张宁交代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关于金磊配枪和打火机的事情。 吴永成马上派人去附近搜查打捞丢失的配枪,不管怎么说枪没丢就是件好事。 吴永成问:“周奕,还有什么重要线索或者想法吗?” 周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利用上一世自己对余自新的接触。 因为余自新和陆正峰交谈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关键信息,就是余自新自称是本省的洛河市人。 周奕思考过,他觉得这个信息的真实度很高。 第一,在当时的环境下,余自新没有必须说谎的理由。因为是陆正峰先说出自己是洛河人,如果余自新需要规避风险的话,根本不用认老乡,直接说个其他地名,这件事就过去了。 尤其是已经成功把自己漂白的他,敢如此坦然把两名刑警邀请到自己家中,或许内心本身还有着作为胜利者的窃喜和挑衅。 第二,在陆正峰自报家门是哪个镇上的人时,余自新用模棱两可的话术转移了话题。当时没觉得奇怪,但现在回头再看,就是在面对陆正峰追问时一种本能的逃避反应,防止自己的个人信息被周奕他们记住。 这种微小细节上的谨慎,完全是他身为龙志强时形成的本能反应。 第三,供奉地藏王菩萨的寺庙虽然不多,但全国各地还是有不少的。但普通人对佛教的认知,更多的是如来佛祖和观世音菩萨,家中供奉的也主要是这两位,起码周奕上一世只见过余自新这一个在家里供奉地藏王菩萨的。 这种认知,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要么就是从小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 所以如果从被捕的几人口中无法获取龙志强的真实身份线索,那他的老家洛河就是关键了。 但周奕还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洛河的线索给引出来。 “吴队,我……”他刚开口,大哥大突然发出几下提示音,然后就没电了。 …… 另一边的市局,蒋彪带人把拷在旱厕的孟大海给解开。 孟大海看见他,立刻破口大骂。 一队的警察刚解开孟大海铐在铁管上的一只手,孟大海突然一把推开那名警察,猛地朝蒋彪扑了过来。 由于这几个人都是危险程度极高的歹徒,所以一进市局就被戴上了手铐脚镣。 但即便如此,行动不便的孟大海几乎是连蹦两下朝蒋彪扑了过去。 嘴里大喊着老子今天就要你陪葬。 蒋彪却丝毫不慌,瞅准机会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直接把孟大海摔到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痛得哀嚎连连。 那名警察赶紧过来把人拷上,慌忙说:“对不起彪哥,是我大意了。” 蒋彪拍拍手道:“没事,这种货色,好对付。” “来啊,有种的把我解开,单挑啊!”孟大海骂骂咧咧,“你把我解开,我单挑肯定弄死你!” 蒋彪乐了,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见力量上的差距。 “你脑子坏了吧,你是被我们抓回来的罪犯,你还想着在公安局里跟警察单挑?” “反正老子死定了,怕你妈啊,横竖都是枪毙,哈哈哈。”孟大海嚣张大笑。 蒋彪点点头:“那倒是,反正也就只有你会吃枪子儿了。” 孟大海顿时一愣:“什……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207章 孟大海的口供(求月票) 第207章 孟大海的口供(求月票) 蒋彪冲一队的警察挥挥手道:“直接押看守所去就成,跟他们说,单独关一间啊。这是要枪毙的重刑犯,不能出岔子,回头把那胖子的口供递交给法院,就能判了。” 那名警察点点头,就要把孟大海押走。 孟大海彻底懵了,大喊道:“陈启立那王八蛋跟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所有人都是你跟龙志强,哦,还有你弟弟孟小海杀的。他从来没杀过人,就是个开车的。他主动交代了你们所有人犯的罪,有重大立功表现,所以估计判不了几年就能出来了。” 孟大海一听,要不是被人死命按住,指定一蹦三尺高了。 “他个狗日的放屁!张二黑就是他囊死的,还有渡城那小姑娘,也是被他活活玩死的,都差点误了龙哥的事。” 蒋彪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看过石涛审黄松的笔录副本了,这里面黄松明显隐瞒淡化了这两件事。 同时也在暗暗佩服吴永成,吴队给出的主意真是管用。 看来还是吴队靠谱,以后不能听石涛的。 蒋彪脸上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你就扯吧,他说张二黑是你杀的。渡城的被害人也是你和你弟弟轮奸之后杀害的,他可是把你们作案的所有细节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你以为凭你的三言两语我就能信?” “他放屁,渡城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我弟弟,他那时候还在老家挖煤。陈启立这狗杂种,老子活不了,你也别他妈想活。”孟大海怒道,“我交代,他干过的事我都知道。” 蒋彪为难的说:“人家一五一十交代的可是清清楚楚,你就说个三句两句,上下够不着,我怎么相信你?” “那你们那他说的跟我对,是老子干的老子认,不是老子干的,陈启立个王八蛋不能把屎盆子扣老子头上。” 蒋彪摸摸下巴,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哎,行吧,那就听听你怎么说吧。” …… 周奕刚回到局里,往三大队办公室走去,迎面就遇到了一脸兴奋的蒋彪。 “哟,周奕回来了?那孩子怎么样了?” “现在在icu观察,还没醒。” “别愁眉苦脸的,这孩子命大着呢,你看咱都救他两次了,说明老天爷不收他,一定会没事的。” 周奕点点头:“彪哥,有好事?看你这一脸高兴的。” “那个孟大海,全撂了。本来死活不开口,态度恶劣得不行。后面吴队给我出了个主意,效果显著。”说着,把石涛和吴永成分别出主意的事简单说了下。 周奕听完,心说吴永成的分析确实到位,石涛那套,适合镇那些道上混但又没犯大罪的。 吴永成才是针对孟大海的心理漏洞撕开了防线,孟大海很清楚自己犯的是死罪,而且弟弟孟小海更是被当场击毙了,他是横竖一死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横得不行。 可人就是这样,一群人犯的死罪,结果别人把责任甩给了你,然后不用死了,那你的心态瞬间就会崩溃。 审讯犯罪嫌疑人就是这样,有些时候就是在磨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这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是一个道理。 “还是吴队手段高明。”周奕夸道。 蒋彪撇撇嘴:“某人跑了,要不然我就应该把这孟大海丢给他,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周奕知道蒋彪说的某人是倪建荣,也知道他是想看倪建荣的笑话,不过从之前这位倪支队的种种表现来看,估计真让他来,搞不好还真有得笑话看。 不过更讽刺的是,再精明强干,也干不过裙带关系啊。 蒋彪推开门,发现吴永成不在办公室,只有乔家丽在。 “吴队呢?我这儿审完孟大海了。” “在会议室,开电话会议呢。省厅从隔壁的泰城、康城和武光各抽调了十几名刑警来支援我们,所以吴队正和他们通过电话同步案情。” 周奕点点头,估计这会得要一会儿了,于是赶紧给大哥大先充电。 陈严还留在码头现场没回来,在三大队办公室的三人开始同步各自的信息。 周奕先是看了黄松的口供,和胡莹一半的口供,然后又看了孟大海的口供。 孟大海的口供,有一部分是和黄松重迭的,从李家口黄松被张二黑拉入伙,到现在为止。 整体上,两人的口供大差不差,区别就是关于张二黑是怎么死的,和渡城那起案子强奸虐待被害人,孟大海尤其在这件事上面说得非常详细,目的就是让黄松翻不了案。 而且他还提供了一个非常炸裂的信息。 他们每个人,在第一次杀人后,龙志强都会让他们写下一份认罪书,承认自己在某年某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杀了什么人,签字按血手印。 只有杀了人写下这份认罪书之后,龙志强才真正接受入伙。 反正除了娜娜他不知道外,包括张二黑,他自己,胖子和他弟弟孟小海,都写过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不光只是吴永成分析的投名状,那些认罪书才是真正的投名状,是龙志强控制这帮人的关键。 除此之外,孟大海的口供里还有几个新增的信息。 首先是他和弟弟孟小海本身的信息,两人都是西北某城市的人,他们那里经济不发达,主要的支柱产业就是挖煤。 他爹就是煤矿工人,后来塌方遇难死了,连尸体都没挖出来。 十七岁的他为了家庭,也成了煤矿工人,下矿干活。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愿意带他的老师傅,带着他教他干煤矿许用炸药这行。 因为大部分地下开采煤矿都有瓦斯涌出,瓦斯和煤尘达到一定浓度时,受外界作用容易引发爆炸。所以需要专业的煤矿炸药把矿井里的沼气或矿尘引爆清理掉,同时不影响到矿井本身。 他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学到了制作炸弹的技术。 但是后来出了意外,可能是他调配的炸药出了问题,带他的老师傅直接被炸死了,他也受了伤,然后跑了。 他跑了之后,他弟弟孟小海被抓去了煤矿替他还债。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阵子,期间因为抢劫坐了三年牢,在牢里认识了一个朋友,出狱后通过这个朋友认识了张二黑,然后加入了龙志强一伙儿。 他是第三个加入的,再之前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当时他们手里还没有枪,所以龙志强得知他会做炸弹后,当即就接纳了他。 枪是后来挣到钱之后,龙志强觉得炸弹太危险,很容易把自己人也炸死,所以跑去边境搞来的黑枪。 在他加入,到李家口张二黑拉来了胖子“陈启立”,这中间还有三起案子,最早的案子可以追溯到八八年,几乎就是一年一案的节奏,中间地域跨度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然后还有就是这次案子里,孟大海补充了黄松不知道的一些信息。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关于苏俊的事。 在第一次绑架被截胡之后,苏俊其实已经没用了,甚至龙志强一度动过杀心想灭口,因为从一开始苏俊就是会在用完后被灭口的,让他回家告诉父母跟几个大老板去外地做生意,也是为了延迟他被发现失踪死亡的缓兵之计。 后来龙志强决定第二次绑架时,就改变了计划。他打算让苏俊去取赎金,在拿到赎金后,他们在指定地点碰头,然后让苏俊开另一辆车,同时把赎金也交给他,告诉他先出城,在某地碰头。他们则开着这辆面包车,把可能追踪他们的警察给引开。 但实际上,在换车的时候,赎金就被他们掉包了,包里装的是孟大海利用烟里的火药制作的定时土炸弹。 而且车上还藏了两桶汽油,以及藏在后备箱里钱来来的尸体。 到时候,苏俊驾驶的车就会在出城的公路上爆炸起火,苏俊连同钱来来当场被炸死烧死,彻底杀人灭口,还能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周奕看到这里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龙志强的计划,不仅狠毒,而且够缜密。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那么警方肯定会把视线聚焦在苏俊身上,就算能查到金凤凰夜总会的监控,也不可能找到这帮人的踪迹了。 全国大大小小六百多个城市,他们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城市作案两次,所以根本抓不到他们的踪迹。 何况后来龙志强还洗白成了余自新。 回市局的路上,周奕思考过一个问题,就是龙志强把自己洗白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龙志强从什么时候开始洗白的,现在已经无从所知了,因为上一世周奕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余自新的发家史,这一世这些事都还没有发生。 但是基于龙志强心思缜密又城府极深的性格角度出发,他判断应该是在科技发展后,随处可见的监控和发达的互联网技术让他意识到了,曾经的那条老路已经行不通了。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去刀头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 所以才选择了漂白自己。 上一次周奕还分析了这帮人之所以暴露,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 而龙志强这个人,后来很快就突破了时代的局限性,逍遥法外。 除此之外,孟大海的口供里,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周奕的注意。 (本章完) 第208章 精神分裂(求月票) 第208章 精神分裂(求月票) 孟大海和黄松一样,都对娜娜入伙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包括娜娜提到的那个土大款,以及土大款保险箱里的现金和金条。 因为当时在杭城,他们并不是作案,而是落脚,所以众人是分开的状态。 周奕表达了对杭城这起案件的疑问后,乔家丽接过了话。 就在周奕回来前不久,他刚送走了市三医院精神科的孙主任。 孙主任在对胡莹做了检查和测试后,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胡莹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 也就是说,胡莹可能在作案过程中,存在无法分辨和控制自己行为的可能性。 像乔家丽提到的她曾多次自杀未果,可能就是因为她的疾病导致她的精神错乱,产生了很多幻觉幻听,逼迫或诱导她做出了自残行为。 但多次自杀未果的话,同时也意味着她本身的潜意识里可能还是具有极强的求生意志。 至于警方关心的,胡莹是否需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还需要后续进一步的司法程序鉴定。 在周奕他们进来之前,乔家丽就是在忙这件事。 除此之外,乔家丽还同步了几个信息。 主要就是胡莹和黄松交代的其他几宗案件的核实情况。 首先是李家口的案子,当地警方确认了案件真实存在。并且还在隔壁市的郊县荒地里发现了被烧焦的小货车,车上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法医尸检确认,尸体生前中过枪,体内残留的弹头和当时办案刑警的配枪子弹一致。 但尸体真正的死因并非枪伤,而是心脏受穿刺伤导致的死亡。 案件的具体资料他们会传真过来。 然后是杭城的案子,杭城警方也确认了案件的存在,时间和地点都跟胡莹交代的匹配。 但是由于胡莹突然晕倒,导致审讯中断,所以后续案情宏城这边还不清楚。 杭城警方补充了信息,大致上就是经过群众报案,发现了大量尸块,最后通过失踪人口报案,和家人对死者头颅的辨认,才确认了死者就是土大款。 然后又调查土大款的社会关系,查到了那家夜总会,得知案发当天土大款曾经殴打过一个客人,并带走了夜总会的一名小姐。 但那名小姐当天晚上之后也失踪不见了,警方问夜总会老板为什么不报警,得到的回答是自己干的是违法的买卖,肯定不可能去报警,而且小姐突然跑了也是常有的事。 由于这家夜总没有坐台小姐的身份信息,因此杭城警方只得到了一些关于身高体重的模糊信息,和一个“丽丽”的名。 那家夜总会自然也就查封了,老板因组织非法卖淫罪被抓。 而后,警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就是位于杭城郊区的那栋别墅。 因为这栋别墅并不在土大款名下,而是一个生意伙伴因为向他借钱,把别墅作为抵押物抵给他的。 在别墅里,杭城警方确认了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在房间的地毯里提取到了血液,和尸块的血型一致。 同时,还提取到了另一个不同血型的血液,警方判断是那个叫丽丽的坐台小姐的。 一开始,警方的侦查思路是怀疑丽丽杀害了土大款,可能是在嫖娼过程中发生了争执,导致土大款被杀。 因为现场并没有发现除了土大款和丽丽之外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尤其是指纹。 但后来,他们在别墅某处院墙外面,发现了半枚脚印。 从脚印分析判断,应该是名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六之间。 和土大款及丽丽的脚印均不匹配。 再加上从现场发现的血迹残留判断,丽丽的出血量并不算少。 因此杭州警方调整思路,认为丽丽可能也已经遇害,凶手应该是翻墙进入别墅,杀害土大款的同时杀了丽丽灭口。 但一直没有发现和丽丽相匹配的女性无名尸体。 因为夜总会的老板和其他坐台小姐交代,丽丽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如纹身之类的。 当从乔家丽口中听到胡莹交代的情况后,电话那头杭城的人愣了很久。 然后有些遗憾的说,看来是他们之前的侦查思路完全搞错方向了。 因为他们在调查中发现,土大款在某个工程中坑了多名投资老板的资金。 所以他们怀疑是其中有人雇凶杀人,因为别墅保险柜里的钱被洗劫一空,就紧盯着这条线查了很久。 只是最后也不了了之。 杭城警方当即向他们表达了感谢,并表示要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然后就是凉城的那起交通肇事案了。 凉城警方确认,当年确实发生过一起翻车坠河案,并且死了很多人。 但并不是黄松认为的十几个人,而是五个人,其中就包括陈启立。 而且经过调查发现,车祸的主要责任,并不在黄松开的小巴,而是对面的土方车司机驾驶不当导致的。 按交通法规来说,小巴司机黄松不仅不用跑路,甚至土方车司机还要赔他钱。 但问题就在于,黄松的车辆证照不齐,他涉嫌非法运营。 所以也要负相应的责任。 在他跑路之后,他老婆就带孩子也跑了,顺便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最后只剩下黄松父母老两口,靠捡破烂给儿子还债。 前两年,老头为了捡个河岸边的瓶子,滑进河里淹死了。 几天后,老太婆也在同一个地方跳河自杀了。 “我把这个信息同步给了石队,然后石队就立刻提审了黄松,上来二话不说,就把车祸的事和他父母的事都说了。”乔家丽说。 周奕心说,石涛这是要杀人诛心啊。 果不其然,乔家丽说:“石队说了之后,据说黄松愣了很久,然后突然情绪异常激动,嚎啕大哭,承认自己杀了张二黑和渡城的人质,并且希望政府能够枪毙他,他只求一死。” 黄松的反应,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比起渡城那个生前被奸污虐待殴打,最终却依然被杀的人质而言,只是枪毙,只是死刑,根本无法抵得上她所遭受的痛苦和绝望的万分之一。 作为刑警,周奕会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一切以法律为行事办案准则。 但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每每遇到如此让人怒不可遏的凶案惨案,他心里恨不得能把那些凶手碎尸万段! “对了乔姐,这个叫四哥的人,有线索吗?”周奕问。 乔家丽摇摇头:“吴队说让石队去查,不过目前还没下文。” 见周奕若有所思,乔家丽问:“怎么了?” “孟大海和黄松交代的旧案里,有提及过他们在当地城市有熟人吗?”周奕问。 蒋彪和乔家丽想了想,都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彪哥,我建议再提审一下这两个人,确认一下这个问题。” “好,我这就去。”蒋彪起身离开。 “周奕,你是发现什么了吗?”乔家丽问。 “从目前被捕的三人的口供来看,算上钱来来绑架案,前后一共是九个案子。其中除了杭城的案子属于一个特例之外,其余八起案件都是绑架勒索。如果彪哥等下确认,之前的案子里他们在当地没有熟人的话,那就只有现在这起案子出现了四哥这个熟人。” “系列案件中,如果某起案件出现了和其他案件不同的情况,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空穴来风。” “嗯,有道理。周奕,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龙志强就是我们宏城本地人呢?”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以他的谨慎程度,不可能在自己老家作案,那样只会增加风险。” 如果龙志强和余自新是一个人,那他大概率就是洛河人,这八起案件别说是洛河了,连靠近洛河的地方都没有。 也能从侧面印证周奕的推断。 “不过……”周奕话锋一转说道,“这个四哥,倒很有可能和龙志强是老乡,而且孟大海和黄松都没见过这个四哥,说明是龙志强单独去找的这人,能如此信任,肯定是旧相识。” “吴队让石队去查这个四哥,是因为怀疑是道上混的人。但我倒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乔家丽忙问,她就喜欢听周奕分析案情。 “我们先假设前提,龙志强不是宏城人,龙志强和四哥是老乡旧识,那就说明四哥也不是宏城人。” 乔家丽点点头。 “但是,如果是个石队都没听过的人,道上混的可能性有多大?小虾米怎么可能被龙志强这样的歹徒称为四哥呢。而且大部分道上混的,都是地头蛇,是本地人。外面来的人想混出头,那难度可太大了。” “有道理,这么看来,我觉得有一类人很符合这种特征,就是刑满释放人员。有些人出狱之后,会换个地方生活,避免被人知道底细。而且我之前就在想,苏俊这类人有机会认识的,要么是道上混的,要么就是进过监狱的。” 周奕竖起大拇指道:“乔姐,你分析得太对了。” 乔家丽得意道:“那是。” 但马上又觉得被夸的好像不太对劲。 “等等,这是我分析的吗?” (本章完) 第209章 我怕他不跑(求月票) 第209章 我怕他不跑(求月票) 乔家丽填写完关于胡莹正式精神鉴定的申请后,蒋彪也问完回来了。 果然如周奕所想,之前的所有案子,他们并没有在当地接触过什么人。 唯一可以算的一个就是陈启立了,但那也是张二黑和他在当地结识之后投缘,知道他开车技术好,并且看出来他也是背着人命案的,才拉了他入伙。 乔家丽马上说要按照周奕之前的分析,安排指挥中心查宏城的外来人口登记信息。 这个四哥既然不是道上混的,那能在宏城扎根,肯定来宏城很多年了,会有记录。 筛查的范围就是曾有过服刑记录的外来常住人口。 周奕说:“乔姐,这事我来办吧,我觉得你跟彪哥还是去审那个胡莹吧。说不定还能挖出点东西来。” 乔家丽点头答应,拉着蒋彪去提审娜娜了。 周奕来到指挥中心,说明了诉求,但由于没有联网建档的系统,指挥中心只能通过联络各基层派出所,传达指令。派出所再把符合筛查条件的资料传真回来,供周奕他们分析。 这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指挥中心的王主任说:“周奕啊,有没有更精准一些的信息,方便筛查。要知道宏城的外来人口虽然占比不高,但那也是数以万计的,现在全市的警力几乎都派出去了,各个派出所就剩下户籍警了,人口档案一份份地翻,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周奕想想,也对,这样虽然算不上大海捞针,但也是西湖里捞针了,照样难如登天。 所以这也是他主动要来查的原因。 因为他想打一下信息差。 市局指挥中心的作用,除了110接警之外,还有就是信息的收集汇总和传递,及警力调度协调工作。 相当于是市局的嘴巴和耳朵,他们并不直接参与案件的侦破工作,一些日常的碎片信息也不会最终被记录到结案报告里。 比如,周奕把筛查的范围缩小一点,提供一两个供参考的词汇,就没什么大问题,因为案件侦查和线索分析是刑侦支队的工作,指挥中心只负责接收需求。 最后只要呈现结果,留在结案报告里的也就是一句话:经过分析、筛查,找到了某某某的资料。 “王主任,要不优先本省?离咱们宏城越远的越优先,更符合这类人群变更居住地的特性,比如洛河市什么的。”周奕随意地说道。 保险起见,他还是找了点理由,这样万一说起来也不会引起谁的怀疑。 而且他特意提了洛河,就是让王主任加深印象,这样就会优先考虑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本省没有匹配的,我们再扩大筛查范围。我回头按批次把筛查出来的可疑人员资料给你们送过去,这样也能节约时间。” 周奕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从指挥中心出来,路过一个会议室的时候,刚走过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周奕。”吴永成探头喊道。 “吴队。”周奕回头。 “来。” 周奕立刻折返回去,会议室里只有吴永成一人,但是摆了好几部同型号的大哥大,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线上会议了。 “金所长那边怎么样?”吴永成关切地问。 “命是保住了,但估计得脱一层皮。” 周奕说着从兜里掏出那个用乳胶手套装着的纯金打火机,放在了吴永成面前。 这个他原本是准备拿去给技术科的,但是技术科没人,一问说是全部出现场去了,因为有面包车和码头两个地方要勘查。 虽说人已经抓了,基本也都交代了。但后续的司法程序上,这是不够的,还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来支撑,所以现场勘查和法医尸检,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起案件从开始调查到侦破,再到诉讼判决,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只是大家的分工不同。 “这是什么?” “应该是龙志强的,金所长和对方搏斗的过程中抢到的。” 吴永成拿起来看了看,知道周奕用手套包着,是为了拿回来提取指纹的。 但周奕看完黄松的口供后已经知道了,这帮人除了娜娜,压根就没有指纹。 吴永成把打火机从手套里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 周奕在一旁说道:“应该是纯金的。” 吴永成没说话,而是啪的一下打开盖子,然后滑动了打火石。 呼的一下,一道火焰就冒了出来,近乎笔直的火焰,像一把锋利的矛头。 “可以拿给孟大海他们认一下,确定一下是不是龙志强的。”吴永成说着把打火机盖子合上,放在了桌上。 周奕点点头。 吴永成说了一下目前全城封锁和戒严的情况,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确定龙志强到底在哪个区域,那样才能有效的缩小包围网。 因为即便是武警和邻市支援,把整个宏城挨家挨户查一遍也不现实。 吴永成根据金磊中枪的时间,以及后面发现沉河的警车地点,做了一个龙志强在这段时间内可到达范围的极限测算,大致圈出了一个范围,并分了外围的一半警力出来,往这个区域收。 但即便如此,范围还是很大,大概是四分之一个宏城这么大。 所以还是得有进一步明确的方向,才能缩小包围网。 “吴队,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什么?” “我不怕这个龙志强跑,我怕的是他不跑!” 吴永成摸出了皱巴巴的大前门烟盒,问道:“来一根不?” 周奕点点头,抽出一支,吴永成先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燃香烟。 周奕发现,这支烟好像是钱来来案再起之后,吴永成抽的第一支烟。 看来,吴队是真的急了。 连烟都不抽了。 “什么意思?”吴永成问。 “他现在就像一条鱼一样,如果想跑,鱼早晚会撞咱们的网上面。但我就怕他藏起来,我们不知道他的长相,没有他的照片,这人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而且他可以是龙志强,就也可以是其他人,他如果用别的身份藏起来,那我们可耗不起啊。” 周奕说的是实话,封城不可能一直封下去,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造成的社会影响和恐慌,是真的耗不起。 更棘手的是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搞不好,就得有人丢乌纱帽。 一旦武警撤下来,变成常规刑事案件,市局的刑侦支队就很难再抓到人了。 吴永成不是不懂这些道理,而是无法可解。 他猛吸了一口烟,神色凝重地说:“那就查全市的酒店宾馆和招待所,今天入住的,全部都是重点排查对象。” “如果他在此之前就开好了房间呢?他入住的时候刻意给前台留下印象,然后中间一直低调行事的话,不会有人在意到他平时住没住。我们的人在排摸的时候,如果以今天入住作为筛查重点,那就直接把这人给漏掉了。” 周奕严肃地说:“一旦漏掉,再回头找,可就难了。” 吴永成愣了下,这话听起来好像危言耸听,但事实就是,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在码头围捕的时候,龙志强是怎么察觉并跑掉的。 明明周奕已经看穿了他用面包车设下的机关。 被审讯的三人只是交代了,龙志强当时在外面,并不在仓库里。 难道他一直躲在外面,就是为了能随时逃走?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警觉性实在太可怕了。 吴永成沉默了,不停地闷头抽着烟,周奕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但他没说出口,怕打击这个年轻人的积极性。 但其实周奕和他想的完全一样,甚至因为重生的缘故,周奕比他了解得更清楚。 就是并非所有案子都能破,所有嫌疑人都会落网。 九十年代的破案率,实际也就百分之五十上下而已。 但如果龙志强最终真的逃出生天,那将会是吴永成和周奕永远的心病。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 今天一大早,宏城的民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到处都是警察,大一点的路口甚至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察。 这阵仗,让每个人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不过好在,警察不查女人小孩和老人,只查路过的男人。 尤其是中年男性,有些甚至被拉到一旁去核实身份。 不光是路口,还有很多便衣挨家挨的敲门询问,连没有人的店铺,都要扒着窗玻璃好好查看一番。 各个小区的居委会和一些新小区的物业公司,罕见地开始上门做租户和访客登记,他们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最近家里来过什么人吗? 如此大的阵仗,不可能消息不泄露,很快社会上就开始流传起了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是无一例外,大家都知道警察在抓逃犯,而且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整座宏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穿着便衣的民警李立和王涛沿着一条路,挨家挨户地问,每问一家,就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记下来。 两人各自负责路的左右两边,偶尔回头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王涛往前走,前面是一家工厂,门口挂着一块生了锈的牌子:长顺五金加工厂。 王涛走进去,发现这家厂不大,规模上可能说是个作坊更合适。 就一个厂房,里面有七八台机床,几个穿着粗布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操作机床干活,金属切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地上到处都是铁削。 “老板在吗?”王涛大喊,但被机器的声音吞没了。 其中一台机器停了下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摘下手套,走了过来。 “你找谁?”男人问。 王涛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要找老板。 男人说自己就是老板。 王涛询问了一下情况,这里一共有几个工人,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之类的。 然后让他们出示一下身份证,自己要做个登记。 中年男人一直很配合,马上从厂房旁边一间用铁皮搭起来的小办公室里找出了一迭资料,递给王涛。 是几张身份证复印件。 王涛仔细翻了翻,又抬头看看那些干活的工人,辨认了一下。 最后一张就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 王涛在笔记本上一边抄一边念:“余长顺,洛河市濮水县……” (本章完) 第210章 替身(求月票) 第210章 替身(求月票) 王涛登记完,又在这个加工厂里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提醒老板,说如果遇到可疑的人要立刻报警。 余长顺连连点头,陪着笑说一定一定。 王涛离开后,余长顺回到厂房,一个工人停下手里的活问道:“四哥,咋啦?” “不知道啊。没事儿,跟咱没关系,咱们现在都好好做人了,看见警察不用怕,知道吗?” 几人纷纷点头。 那个工人弯腰要去搬地上的盒子,里面都是机床加工完之后的五金小配件。 “我来吧。”余长顺说着弯腰去搬地上的盒子。 “四哥,这个重,你腰不行,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正好去后面库房盘盘货,马上得交了。”余长顺费力的搬起盒子,出了厂房,绕到了厂房后面的一间并不算大的库房。 余长顺放下盒子,捶了捶自己的腰,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库房的卷帘门。 但他没有把卷帘门全部打开,而是只拉起了一米高,然后弯着腰把盒子拖了进去后,又把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库房里漆黑一片,但他熟练地摸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黄黄的灯泡亮起,照亮了库房里的几个货架。 “强子。”余长顺压低了声音喊道。 一个货架后面,一道人影冒了出来。 “四哥……”那人走了过来,同时把什么东西收到了怀里。“警察来过了?” 这人,正是整个宏城警察都在找的龙志强。 他没戴帽子,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衣服,唯独外套下面夹着一个包,有些湿漉漉的。 “强子,你到底干了什么啊,为什么警察正满世界的找你啊?”余长顺急得直跺脚,但却不敢大声说话。 龙志强脸上面无表情:“顺子哥,你别问了。” “强子,你老实告诉我,这么多年,你说你在外面做生意,你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啊。你要是……要是真犯了罪,哥带你去自首,咱们争取宽大处理,以后出来了再好好做人,行不?”余长顺眼里含着泪说。 有那么一刹那,龙志强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顺子哥,你能想办法把我送出去吗?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 “强子,你听哥一次劝?就算是真做错事了,自首也能从轻发落,到时候出来后从头再来也为时不晚。你看我不就是嘛,我这里几个兄弟不都是嘛。”余长顺近乎哀求地说。 “扑通——”龙志强突然跪了下来。 “强子,你这是干啥啊。” “顺子哥,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强子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了,下辈子当牛做马再报答你。”说罢,龙志强砰砰砰,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余长顺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强子这话,是在诀别。 自首都活不了,说明他犯下的,是滔天的大罪。 …… 市局审讯室里,乔家丽和蒋彪正在对娜娜进行审讯。 乔家丽问她得精神分裂症有多久了。 娜娜对此一脸茫然,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 但是两人从她交代的口供里,发现了一些她精神确实在极端情况下有问题的端倪。 比如她交代了杭城那起案子的后续,她说是龙志强把刀递给了她,然后她说:“周围好多人都对我说,别犹豫,杀了他。” 这话让审讯的两人有些懵,哪儿来的“好多人”? 于是立刻追问。 娜娜回答:“爸爸、姐、一只耳朵的司机、那个脑袋瘪了的男孩子,还有好多好多人。” 这话听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乔家丽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调整节奏,绕开她这种混乱的意识继续发问。 她说自己杀了土大款后,龙哥就在别墅的厕所里把土大款给肢解了,然后开着土大款的车走了。 快天亮的时候才回来,带着她开着另一辆自己的车离开。 然后龙志强把她带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给她悉心地包扎伤口。 在他包扎完之后,收好药箱一扭头,却看到褪下了衣服,一丝不挂的她。 “你们猜面对脱光的我,他做了什么?”娜娜笑着问。 “严肃点,没有问你的问题不要自说自话!” 娜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居然帮我穿上了衣服,然后什么都没做。哈哈哈,我这辈子见过的男人,每个都只想脱我的衣服,他是第一个给我穿上衣服的人,你们说搞不搞笑。” 娜娜笑着笑着,眼里却含着泪水。 她凄然一笑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爱上了他。” “你们从别墅里带走的现金和金条,后来怎么处理的?”乔家丽不关心一个疯子畸形的恋爱观,她关心的是客观事实。 “不知道,他说要分一半给我,毕竟人是我杀的。但是我告诉他,我爱他,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他,我才不在乎什么钱和金子。”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爱有多可笑。” 娜娜说,第二天龙志强就带着她离开了杭城,去了另一个城市。 然后他们开始以夫妻的名义同居,龙志强给她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全都是那种清纯干净的风格,和她以前穿的那些衣服截然不同。 那一阵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会潸然泪下,因为她好像看到了自己不曾拥有的人生一般。 但有一点,却一直困扰着她,就是龙志强始终不碰她。 哪怕她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他也毫无反应。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小姐,见过那么多男人,她不蠢,她知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这样身材的女人时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而龙志强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不是个正常男人。 有一天,她学着做了一桌子菜,开了一瓶红酒,换上了一身性感撩人的睡裙。 她用尽自己会的招式,只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反应。 酒过三巡,醉生梦死,龙志强抱起她,把她扔到了床上,像条疯狗般撕碎了她的睡裙,扑在她身上啃食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俘获这个男人的时候,向下伸去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她瞬间就愣住了,龙志强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夜总会龙志强只是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觉,为什么会替她穿上衣服,为什么在外人面前伪装成夫妻,却从来不碰她。 因为他根本就不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她笑了,疯狂的大笑起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不是只想着睡自己的男人,为此她连命都愿意给他。 但没想到,龙志强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不能。 龙志强仿佛是内心最羞耻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突然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疯狂地大喊道:“你不是娜娜,你永远都不是娜娜!” 这一刻,她懂了,为什么龙志强会经常来夜总会点她,为什么给她买了这么多清纯漂亮的衣服,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把她当成了娜娜的替身。 也许是自己长得很像娜娜,所以龙志强才会对她说,叫娜娜比较好听。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她留恋了。 就在她准备坦然赴死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幻觉和幻听,妈妈、牛大壮,还有曾经那个背着背篓瘦瘦的自己,要她活下去。 于是她胡乱抓到床头的台灯,猛地砸向了龙志强的脑袋。 龙志强吃痛松开了手,娜娜反手用台灯的电线缠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用力勒。 被勒到几乎要窒息的龙志强却突然大笑起来,然后一把将她的脑袋按了下来,开始疯狂的亲吻。 娜娜勒着电线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当娜娜在讲这一段的时候,乔家丽和蒋彪整个就是一脸的震惊。 因为这两人的状态简直太癫了,完全不像是两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难不成龙志强也有精神病? 但事后周奕看着这份口供,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就是龙志强没有性行为能力,可能是他多年来一直把有钱人的孩子作为绑架目标,并且不管是否拿到赎金,都会把人质杀害的根本原因。 也是他杀人的原始行为动机。 而且周奕判断,这应该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什么原因导致的。 因为如果是天生的,龙志强不会有娜娜说的这种反应。就像一个生来就看不见的盲人,是无法想象出什么是颜色的。 如果是后天导致的,那必然是某种外伤原因,工伤意外,或是被人殴打。而且很可能和另外一个娜娜,那个真正的“娜娜”有关了。 这些信息,是在筛查龙志强的真实身份时的一些关键。 倘若这些信息和他们在找的那个四哥能串联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娜娜后面还交代了一个信息,这个信息也补充了当时杭城警方同步案情时乔家丽产生的疑问。 (本章完) 第211章 边干饭边开会(求月票) 第211章 边干饭边开会(求月票) 就是杭城警方说他们去夜总会查当时还叫丽丽的胡莹时,得到的信息是丽丽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辨认特征。 但钱来来案从侦查开始,他们很快就锁定了腿上有蛇纹身的娜娜。 被捕之后,乔家丽也检查过,在娜娜的右腿上确实有一条逼真的蛇纹身,缠绕在她的大腿上。 这个疑问,根据娜娜交代,是在她知道自己是龙志强眼中的替身后,不仅扔掉了龙志强为她买的那些衣服,还去纹了一条这样的蛇纹身,目的就是她不想当那个娜娜的替身。 另外关于刘建设说的怀孕问题,娜娜承认这是在刘建设给自己下药迷奸自己后,为了榨干他的钱而故意骗他的。 她说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和男人睡这件事,反正龙志强又不能干那事。 刘建设虽然长得一般,但比起陈启立那种恶心玩意儿要好多了,只不过他比较木讷,不懂什么骗女孩子的套路把她哄上床。 但是她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藏着如此肮脏的心思,给自己下药,把自己迷奸了。 虽然第二天醒来后,刘建设装作是两人喝醉后稀里糊涂上了床,但她在夜总会混了那么多年,喝的酒比刘建设喝的水都多,立刻就明白自己是被下药了。 龙志强得知后,当时并没有打算要刘建设的命,因为娜娜看出来他无所谓自己被谁睡了。 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先让她以怀孕的理由把刘建设的钱骗光,到时候再逼他配合他们实施绑架,然后再灭口。 只不过像黄松说的那样,刘建设太怂了,龙志强就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备用的苏俊。 而在此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娜娜在被迷奸的过程中,被刘建设拍下了裸照。 刘建设和苏俊不同,刘建设只和娜娜接触过,也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他本来是不用死的。 因为龙志强说,多杀一个人,就会多增加一点暴露的危险。 可是就在他们计划二次绑架之前,被钱红星开除的刘建设给娜娜打了个电话。 原本娜娜是按照龙志强的意思找个回老家办事的借口,然后直接换个号码,人间蒸发。 可没想到,刘建设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人财两空的结果,打电话威胁娜娜必须回来陪他,否则他就把她的裸照贴得满世界都是。 也就是这一刻,龙志强决定把刘建设灭口的。 于是派孟家兄弟跟着娜娜去找刘建设,拿回照片,杀掉刘建设。 结果翻遍了刘建设住的地方,也没能找到。为了不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于是用枪顶着刘建设把他给绑走了。 娜娜还详细交代了拷问和杀害刘建设的过程,细节上面和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吻合。 到这里,胡莹、黄松和孟大海三人的审讯就基本结束了,从逻辑上来讲,差不多把自八八年以来,这九年间发生的前后九起案件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一个钱来来绑架案,像提溜螃蟹一样,竟然牵扯出了一大堆案子,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连周奕自己也没有想到,上一世这只是孙坤用十八张纸条实施的一起悬案,这一世却成了一宗骇人听闻的系列大案。 而现在这起案子的程度,就差抓到主犯龙志强,就能完美破案了。那将是皆大欢喜,论功行赏。 但如果最终抓不到,那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而且还得有人来背锅。 这个锅,很有可能就是吴永成的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金磊的枪找到了,而且在同一条河里的不同位置,打捞出了那辆被遗弃的摩托车。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个邻市的增援陆陆续续都到了。 很快,谢国强和倪建荣也回来了。 吴永成说已经整理好了全部的案件资料,可以马上开会。 风风火火的谢国强抬手看了看表,大手一挥道:“饭点了,去食堂开会,边吃边说。” 于是一大群人直奔食堂而去,所有人都围着谢国强和吴永成,一边端着餐盘干饭一边听吴永成说明案情,场面甚是壮观。尤其是忙碌了一整晚的宏城警察,各个狼吞虎咽,恨不得三口吃下一头牛。 前来增援的这群刑警都是当地的精兵强将,但是当得知这个要抓捕的逃犯,不知道长相、连名字都是假的、没有具体辨认特征,而且手段凶残,狡猾多端,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且持有枪械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而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还没找到的“四哥”。 在此之前,周奕已经往指挥中心跑了两三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吴永成说完案情之后,所有人都看着谢国强。 谢局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筷子说:“各位同志,什么辛苦啊,感谢啊之类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咱们都是干这个的,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当初也就不会穿上这身衣服!” “困难大家刚才也都听到了,但即便是大海捞针,我们也一定要把龙志强这根针给捞出来!” “没有线索,那我们就用最笨的办法,拉人墙,一米一米地缩小范围。他就算是孙猴子,能耐再大,我们两千多人的五指山压下来,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得了?” “你们记住,在我们身后的,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宏城的两百万老百姓。要是连这么个歹徒都抓不到,以后我们还怎么保卫宏城,保卫人民群众!” 谢国强的这番话,其实作用就是鼓舞士气,因为吴永成已经把案子办到这个份上了,不用他再抠什么细节了。 他是局长,他要做的是稳定军心,激励士气,争取一鼓作气。 带兵打仗和冲锋陷阵是两回事,不过这也让周奕明白了为什么蒋彪这种性格直爽的人对倪建荣如此不满了。 因为单从这次的案子就看出来了,他夹在谢国强和吴永成之间有多尴尬了,吴永成自然不必说了,带着他们追查到现在。 至于谢局,徐厅能出面,肯定就是谢局的功劳。 但同样也证明了,谢国强是顶着压力的。 说完之后,他让吴永成安排邻市三队人马的搜查任务。 吴永成当即决定,自己带一队,蒋彪带一队,蒋彪在搜查方面是一把好手。剩下一队交给石涛,和二大队一起。 再加上倪建荣带领的一大队,四队人马从建立的包围网四个方向切入,按照谢局说的“拉人墙”的方式一点一点地缩小范围。 谢国强会调度五警把包围网跟随他们的节奏缩小,卡住所有的交通路口,然后基层的民警再在他们筛查过的范围内做二次筛查,以免有错漏的地方。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降低基层民警的危险程度,避免再出现像金所长这样的事。 整个“食堂会议”的时间非常短暂,不过一群人狼吞虎咽的时间比开会时间还要短,所有人都被谢国强的一番话说得群情激奋,恨不得丢下饭盆就冲出去和犯罪分子不共戴天。 石涛刚回来,听说谢局带着大伙儿在食堂开会,赶紧赶了过来,却没看见谢局,顿时懊恼不已。 还想着去找谢局汇报一下,结果被吴永成一把拉了回来。 “那个四哥的线索你有眉目了?”吴永成问。 石涛摇头道:“没有啊。” “那你汇报个屁啊,还不赶紧去找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吴永成出发之前,让周奕还是跟着自己这一队。 但周奕却说自己想再等等指挥中心那边收集的资料。 吴永成本来想说,资料让小乔等就行了,但看周奕似乎在想什么,就没再说话了。 点点头道:“那行,毕竟你分析案情能力更强,石涛那边没线索,你就从人口排查里面好好挖一挖。” 在谢局回来之前,周奕其实已经去了指挥中心两三次了,有拿到一些经过筛选的传真资料,确实是省内的其他城市有过前科人员的登记资料,但里面只有一个是洛河的,而且年龄偏小,不匹配。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要等多久,但他知道现在全宏城的警力已经倾巢出动了,在搜捕上多他一个也无济于事。 但是在后方,只有指挥中心和乔家丽在留守,资料分析的事很重要。 如果能从这里面找到线索,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他刚走到指挥中心门口,王主任就从里面出来了,两人迎面碰上。 “哟,周奕啊,我还以为你跟他们出去了呢。” 见王主任手里拿着一迭传真资料,周奕忙问道:“王主任,怎么样?” “刚发来的,你看看有匹配的吗?” 周奕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看,看到第三张的时候,动作停了下来。 这人叫“余长顺”,今年四十三岁,户籍所在地是洛河市。 二十二年前,余长顺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曾多次获得减刑,最终仅服刑三年零二个月。 “姓余……” (本章完) 第212章 三坡村(求月票) 第212章 三坡村(求月票) 周奕不确定这个“余长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姓余这点让他马上联想到了上一世的余自新。 警方内部的户籍资料上的案底信息,过于简单,并不能做进一步判断。 但此人是目前唯一匹配度较高的人。 周奕让王主任找一下这人在宏城居住地所在的派出所民警,一定是要对这个余长顺的个人情况足够了解的,然后单独给他打电话。 自己则拿着资料回到三大队办公室,翻找洛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电话,向他们了解下关于余长顺坐牢的具体原因。 用座机拨通电话后,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你好,这里是洛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请问找谁?”电话那头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问道。 周奕心头一喜,难不成…… “你好,我是宏城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周奕,我这里正在侦办一起案件,我们调查的一个目标是你们洛河市人,有一些信息需要找你们了解下。” “宏城?”对方一愣,低头看了看来电的座机号码,“你们是在抓一个逃犯吧?省厅来过电话了,说如果有旧案调查需要,让我们全力配合。” 周奕顿时大喜,徐厅太给力了,就这一通电话,能够免去多少解释成本和审批程序啊。 “周警官您稍等,我喊我们领导接电话。” “好的,感谢感谢。对了,请问您是?” “哦,我叫陆正峰。”电话那头的人回答道。 周奕只觉得鼻子一酸,在心里默念:兄弟,好久不见啊。 很快,陆正峰就直接喊来了洛河市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刘队长。 周奕把余长顺的资料说了后,刘队马上让陆正峰去调取案卷资料,因为二十几年前的案子,时间太久远了,当年办案的刑警基本上都退休了。 拿到案卷后,刘队马上让陆正峰把资料传给周奕,同时很给力的表示当初负责办案的老警察确实已经退休了,但没关系,自己马上给人家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晚点问完了就给周奕回电话。 周奕万分感谢,挂断电话,开始翻看案卷资料。 根据案卷记载,一九七五年九月十一号,洛河市濮水县石林镇居民余长顺因暴力殴打同镇居民付宝国被捕,因付宝国伤情严重,加上余长顺拒不交代犯罪动机,态度恶劣,因此最终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资料里记载了警方的调查过程,以及付宝国描述的被殴打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当天晚上,余长顺在付宝国喝完酒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子时用手里的木棍偷袭了付宝国,并进行了长达十五分钟的殴打,造成付宝国严重受伤。 当初都是文字记录,没有什么照片资料,所以相对简单。 奇怪的是,洛河警方因为余长顺拒不交代殴打付宝国的动机,所以只能自己走访调查。 但问题是,付宝国说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余长顺,调查下来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 案件资料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奕只觉得这案子似乎没头没脑的,感觉跟自己要查的信息也不怎么沾边。 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洛河的刘队打过来的。 刘队说自己打电话问了当时主办这起案子的老警察,提供了两个没有记录在卷宗里的细节。 第一,付宝国的父亲,是当时石林镇的副镇长,走访的时候他们发现,付宝国在当地的口碑非常差,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可以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而且手底下还有一群小流氓,他们抓了余长顺之后,还来公安局闹过,拉着横幅要严惩凶手,最后被驱散了。 第二,余长顺被捕之后,曾经询问过一个人,叫郝强,是他的邻居。警察上门找过这个郝强,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而且自己似乎还得了什么病,卧床不起。本来警察怀疑这个郝强和余长顺是同伙,但看到他的样子后就确定他没有作案能力了,并且在面对问询时郝强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警方就没再留意过他。 周奕听完后,顿时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郝强,是不是就是龙志强? 余长顺殴打付宝国,动机是不是为了替发小郝强报仇? 娜娜交代过,龙志强没有性能力,是不是可能就是那时候受伤导致的? 而余长顺拒不交代犯罪动机,也是为了替郝强掩盖他不再是男人的事情,毕竟这种事如果被宣扬出去,那对一个男人而言就是杀人诛心。 但付宝国殴打郝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周奕拼命琢磨着这里面的可能性…… 突然,他想到了娜娜这个称呼。 “娜娜……”周奕脱口而出道。 “什么?”电话那头的刘队愣了下。 “刘队长,得再麻烦您几件事。” “你说。” “查一下,余长顺出狱后的去向,以及自从余长顺被捕后,这个郝强的情况。” “没问题。” “然后再查一下,郝强和余长顺的社会关系里,有没有一个名字里带娜字的同龄女性,女字旁那个娜,邻居或者同学为主。” 这边电话还没挂断,周奕的大哥大就响了,是王主任那边找到的派出所片警。 片警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余长顺现在在经营一家小型的五金加工厂,而他厂里的几名员工,都是刑满释放人员。 由于性质特殊,所以辖区派出所最早的时候,隔三差五会去余长顺的小厂子里看看。毕竟一般情况下,一群前科人员聚集在一起,准没好事。 但时间长了,辖区派出所就发现,他们确实就是老老实实干活,改邪归正了。 之后也就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们了,只不过提醒了余长顺,如果厂里有新来的工人,一定要做好身份信息登记。但是不确定他有没有四哥这个称呼。 听完片警的话,周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余长顺!” 立刻打给了吴永成,告诉他四哥就是余长顺,龙志强的本名可能就是郝强,而且余长顺的五金加工厂就在包围圈里面,离当时他沉警车的地方不到一点五公里的距离。 吴永成听完,顿时回过神来了。 “妈的,这王八蛋跟我们玩灯下黑呢!” 吴永成立刻通知各队赶往长顺五金加工厂,同时给谢局打电话汇报,调动武警。 因为他不想让龙志强有一星半点逃跑的可能性。 周奕抓起电话就准备往外走,但刚走到门口,脚步又停住了。 他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他们包围码头实施抓捕的时候,是五点左右,黎明之前。 而现在已经是午后快两点钟了。 也就是说,龙志强已经躲避追捕快八个多小时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警方一刻都没有闲着,挨家挨户地走访调查,没有理由不可能查不到长顺五金加工厂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余长顺故意包庇藏匿了龙志强! 以龙志强的心思缜密,不可能想不到余长顺早晚都会被警方追查到,他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周奕立刻来到办公室的城市地图前,看着每一条向宏城之外延伸的道路,分析着龙志强可能会往哪里跑。 之前周奕最怕的是他不跑,把自己藏在人海之中。 但现在从洛河市调查到的信息让他确定,龙志强一定会跑,因为他和余长顺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他最终在宏城落网,那余长顺铁定脱不了干系。只有跑了,哪怕是在别的城市落网,余长顺也不会被牵连。 有句话叫人是情感的动物,犯罪分子也不例外。 就像犯罪心理学的核心,就是研究犯罪心理形成的原因、过程和规律。 周奕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移动,龙志强如果要跑,肯定不可能走大路。 越偏僻,地形越复杂的地方,警方越不容易抓捕。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 三坡村! 这个地方,是条断头路,背后就是一座山。 如果龙志强逃进山里,就麻烦了! 得赶紧通知吴队! …… 长顺五金加工厂里,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的干着活,全然不知道在极短的时间里,周围已经布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 吴永成嘴里叼着个烟,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喂,门口那车谁的?怎么停的车啊?”吴永成嘴里烟都没拿下来,咧开半张嘴大声道,“挡我路了知道吗?” 最外面那个工人抬起头来,有些懵逼地看着他。 “停下停下!妈的吵死了!”吴永成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一脸嚣张地指着众人喊道。 “呜……”几台机床纷纷停了下来,几个工人朝他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二十七八的工人脸上有些怒容,一指吴永成道:“你咋咋呼呼地喊什么啊?” 吴永成毫无惧色,指着外面说:“你们会不会停车啊,我把车给堵死了,耽误老子事了,你们赔得起吗!” “谁堵你车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怎么没堵,那车上明明写着你们厂的招牌,还狡辩!”吴永成说着,一把抓住一个工人的胳膊就往外拖,“来来来,你们自己看,那是不是你们的车!” 那个年轻工人怒道:“走,看看去,要不是,有你好果子吃。” 吴永成连拉带拽,几个工人气哼哼地跟着他往外走。 刚走出厂子大门口,早已埋伏在一旁的刑警们突然出现,一拥而上把几个人给控制住了。 “别动,警察!”吴永成呵斥道,“你们谁是余长顺?” (本章完) 第213章 下辈子再做个好人(求月票) 第213章 下辈子再做个好人(求月票) 几个工人瞬间懵逼了,但从立刻双手抱头的姿势看得出来,和片警提供的信息一样,都是有“经验”的。 “谁是余长顺?说!”吴永成质问道。 刚才那个年轻工人举了举手说:“我们老板送货去了。” 在吴永成把这几个人骗出来,控制住的同时,蒋彪已经带人快速搜查了整个加工厂的所有地方。 后面有一间仓库,但是卷帘门并没有锁上,里面也没人。 蒋彪出来,摇摇头:“吴队,没人。” “余长顺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送货?送的什么货?”吴永成问。 几个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好像有二十分钟多点吧。就是送的五金件,但是去哪儿我们不知道,平时都是他自己送的。” “开的什么车?” “就……一辆蓝色的小卡车。” “车牌号多少?”吴永成忙问。 几个工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记得,那个年轻工人说:“最后两个数好像是86吧。” “彪子,马上让指挥中心联络所有负责路口排查的人,看有谁见过一辆车牌尾号86的蓝色小卡车!” “好的!” 吴永成扭头问道:“你们是不是管余长顺叫四哥?” 工人们纷纷点头。 “今天厂里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 工人们纷纷摇头。 年轻工人说:“报……报告,老板开车走的时候,我正好去撒尿,看到副驾驶好像坐了个人。” 吴永成赶忙追问那人长什么样,年轻工人摇摇头说没看清,他以为是谁跟老板一起去送货,但撒完尿回来看看,也没少人,就以为自己看错了。 吴永成心说:还真被周奕给找着这人了,就是可惜晚了一步。 刚想到周奕,电话就响了。 “周奕啊,真被你找对人了,这个余长顺,就是四哥。不过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余长顺开车送货去了,龙志强很可能就在车上。目前我们在排查他开的车辆动向,应该还不远。” 周奕一听,知道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这就是封城最难的地方,因为警察能封的只是城市的交通道路,没法封住这两百万人的活动,否则整个省怕是都没几个人敢承担把两百万人关在家里足不出户的责任。 “吴队,三坡村!” “什么?”吴永成一愣,周奕怎么这时候提三坡村的事情? 周奕又说道:“三坡村背靠大山,是个断头路,正常的道路布防很容易忽视掉。” 毕竟堵路都会堵路口,没人会守在死胡同口上防止别人逃进去。 “龙志强不可能去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走出城的公路立马会被抓,他只能往山里跑!” “你说得对!”吴永成冲蒋彪招了招手,直接往外走,“我们马上去追他!” 挂上电话,吴永成说:“彪子,留几个人守着,其他人马上去溧阳县。” 蒋彪一愣:“溧阳县?吴队,你有余长顺的消息了?” “龙志强的目的地大概率是三坡村,他想进山!” 市局这边,周奕赶紧往外跑,迎面就碰上了陈严。 “周奕,怎么了?” “严哥,赶紧跟我走,去三坡村。” 陈严被周奕拽着往外走。“三坡村?那边又出事了?” “路上说!” 陈严的车技和他的枪法一样好,而且从地理位置来讲,市局比吴永成他们离溧阳县还要更近一些,应该能赶在吴永成他们之前追上。 警车发出尖锐的鸣笛声,呼啸飞驰。 “严哥,你还记得上回咱们去三坡村的路吗?” “记得啊,怎么了?”陈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 “下了省道,进了永安乡之后,是不是只有一条路到三坡村?” “嗯,出了永安乡的大路后去三坡村的是条土路,特别难开。”上次去三坡村就是他和周奕去的,他开的车,所以印象深刻。 “吴队说余长顺二十几分钟之前就走了,开得快的话,这时候应该进溧阳县了。” 周奕赶紧拨通了永安乡派出所王所长的电话,告诉他务必马上集中警力,在两个地方设卡。 一个是从省道下来进永安乡的路口,另一个是永安乡大路往三坡村去的那个路口。 “王所长,你们要密切注意一辆尾号为86的蓝色小型卡车,这是第一点。”周奕对电话里大声道。 “第二点就是,任何企图经过第二个路口前往三坡村的,不论是人和车辆,全部扣下来,一个也别放过!但是务必小心行事,歹徒手里有枪!” 王所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陈严问他为什么第二个路口的人要全部扣下来。 周奕说:“永安乡到三坡村的是土路,很窄,卡车目标太大,而且不灵活,龙志强大概率会在进入永安乡之后换其他交通工具。” 然后周奕又给吴永成打去了电话,果然他们现在在吴永成前面。 “周奕,果然又被你精准预判了。指挥中心刚才向我同步了几个路口的盘查记录,余长顺的车已经上了省道,往溧阳县方向而去。” “吴队,我刚给永安乡的王所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在下省道进永安乡和永安乡去三坡村的两个路口拦截,但是永安乡的警力挡不住龙志强的,他有枪。你赶紧让溧阳分局和最近的武警赶过去支援!” “好,我刚才已经向谢局汇报,并调动溧阳分局和附近武警行动了。再按你说的立刻让他们赶过去支援。” 挂上电话,天空里高悬的太阳刺得周奕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该结束了! 这一世,龙志强不可能漂白成为余自新了。 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还能寿终正寝,那就是对这世间最大的不公! 电话突然再度响起,周奕看了下来电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刘队长,我是周奕。” “……” “谢谢刘队,我明白了。” 挂上电话,周奕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内心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一个钱来来案,已经引出了九起案件。 可他完全想不到,在这之外,居然还有一起案件。 还是一起上一世他曾看过档案资料的案子。 也应该是龙志强踏上不归路的第一步! …… 当王所长接到周奕的电话,兵分两路赶到两个路口的时候。 一辆蓝色的小型卡车刚从省道下来,进入永安乡。 三分钟后,派出所的车来到了那个路口。 余长顺开着车,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副驾驶座上的龙志强却十分淡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右手一直摸着怀里的枪,但并没有露出来过。 “强子,警察抓你,但不知道你是谁吗?”余长顺擦了擦汗,忍不住说道。 因为就在来的路上,他们接连在三个路口都被警察拦了下来,上省道的路口更是有拿枪的武警。 他本来害怕的要死,可是结果却都平安过关了。 因为每个路口盘查的内容都差不多,身份证、车上装的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搜车。 而他之前按照龙志强的要求,不仅拿上了身份证,还拿了交货清单,证明自己是去送货的。 在第一个路口被警察拦截停车的时候,龙志强告诉他,自然点,不要被警察看出什么来。 但他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甚至在警察要求他出示证件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龙志强笑呵呵地从驾驶台的储物盒里拿出了他的驾驶证和身份证。 他这才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张陌生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是龙志强的,但姓名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他压根都不知道龙志强是什么时候把这张身份证放进去的。 “你们谁是黄根发?”警察问道。 龙志强一脸憨厚地举了举手道:“我是,我是。” 警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份:“本地人?” “是的是的。”龙志强憨笑着用本地口音道。 “那你就是余长顺了?” 余长顺赶紧点头:“是,是。” “车上装的什么?” 龙志强赶紧说是五金件,还主动下车打开卡车的挡板给警察看。 余长顺坐在车里没敢动弹,大气都不敢喘。 警察爬上车看了看,确定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后,问他们送去哪儿,有电话么,他们打个电话核实下。 龙志强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回驾驶室,拿出了交货单,顺便低声提醒了余长顺一句:放松点。 警察检查完之后,把证件还给龙志强,然后就放行了。 后面两次的情况大致相同,第二次的时候龙志强甚至还主动和警察攀谈,问到底出啥事儿了。 警察说:“别瞎打听,只要你没有违法犯罪就行。” 永安乡的公路上,面对余长顺的问题,龙志强不屑地笑了笑,没说话。 天底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他有多谨慎,每次作案之前,他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哪怕这些年从来没失过手,也不例外。 他会在选定作案城市后,提前做一张本地身份的假身份证,甚至还会学一些本地的方言。 他原本的普通话就已经无法分辨口音了,真遇到盘查,普通话里夹带几句本地方言,绝对不会被警察识破。 这些事情,别说娜娜和陈启立,连孟大海都不知道。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暴露,因为盯梢、绑架、买黑车、拉拢苏俊,都是孟大海他们出面的,自己自始至终都藏在暗处。 但他也很清楚,这样的局面,火车和长途汽车都不能坐,车站这种地方进去了就是瓮中捉鳖,警察一定会盯着每一个可疑目标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且孤身一人没有行礼去坐火车坐长途,等于是自我暴露。 偷车抢车也不行,一旦车主报案,直接完蛋。 所以他才会去找余长顺,因为他需要一个不被怀疑的理由来躲过盘查。 但余长顺的车出不了城,因为没有可以支撑的理由。 “四哥,这是两万块钱,我手里没有更多了,你留着。”龙志强从包里拿出两沓钱顺手塞进了储物盒里。 “哎呀,你这是干啥呀。” “四哥,这辈子咱们俩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我欠你的还不了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再报答你。” “强子说你这干啥,你……”余长顺抬手抹了下眼泪,哽咽道,“要是小娜还……” 龙志强打断道:“四哥,过去的事别说了。” “我就在前面下了,你按我说的,在永安乡到处转一转再回去,要是警察问起来,你就说开错路了。” “强子……真……真没法儿回头了吗?” 龙志强仰天长叹:“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做个好人吧。” …… 陈严进入永安乡的公路,速度慢了下来,因为省道上没有看到目标车辆。 而且他们在路口停了一下,守在路口的民警也说没见过那辆卡车。 但王所长那边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说明,这辆车还在乡里。 突然,一辆卡车从他们旁边疾驶而过。 两人瞬间气血上涌。 “严哥!” “明白!” (本章完) 第214章 追踪(求月票) 第214章 追踪(求月票) 陈严猛打方向盘,一个急转弯,朝那辆擦肩而过的卡车追了过去。 上了省道后,周奕就把磁吸警示灯给收了起来。 毕竟不是拍电影,上演高速飙车的后果是非常惨烈的。 而且省道出城的口子已经被武警封死了。 陈严眨眼间就追上了卡车,一个摆尾就把对方给直接逼停。 不等对方有反应,两人下车的同时掏枪,瞄准驾驶室里的人厉声大喊道:“双手离开方向盘抱头!不准有任何动作!” 周奕隔着挡风玻璃,用枪指着驾驶员,陈严再度确认车牌后,绕到旁边拉开了车门。 “就一个人!”陈严大喊道。 “下来!” 余长顺高举双手,战战兢兢的下了车。“别开枪,别开枪。” “你是余长顺?”陈严用枪指着他,周奕把他拷上问道。 “我是,我是余长顺。” “龙志强呢?” 余长顺一脸茫然地反问道:“谁……谁是龙志强?” “就是郝强!他人在哪儿?”周奕厉声质问。 陈严此时已经绕到了卡车后面,但车斗里除了一箱箱五金件之外,没有人。 “什……什么郝强?我不……我不认识啊。”余长顺支支吾吾地说,但他显然不擅长撒谎。 “余长顺!”周奕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包庇罪?你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时候?” “我……” “你知不知道郝强杀了多少孩子?” “什么……”余长顺不傻,他坐过牢,也收留了很多坐牢出来的人,他很清楚什么样的罪是连自首都逃不过死刑的。 但他不敢想,并且还留了一丝幻想。 “强子他……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快说,他到底在哪儿下的车?我告诉你,他今天要是跑了,今后再有人被他杀害,那些人就是因你而死的!你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你以后怎么面对你的孩子!” 周奕的话,彻底击溃了原本就有着巨大负罪感的余长顺的心理:“就……就前面有个摩托车修理铺,大概两三公里,前面那个路口拐过去就是了。” 两人立刻把余长顺押上了车,周奕坐在后排控制着余长顺,然后让他指路,沿着他说的方向往前开。 周奕问余长顺,龙志强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带着什么东西。 因为他们都没见过龙志强,只能通过衣物进行识别。 虽然周奕上一世见过余自新,但他不敢确定余自新百分之百就是龙志强,而且这么多年是否会有容貌上的变化。 余长顺交代了龙志强现在的穿衣打扮,说衣服都是自己给的,因为他来找自己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其他事情周奕并没有着急问,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绑架案及之前的那些案件和余长顺有关,他唯一的罪行就是藏匿、包庇、并协助龙志强逃跑,后面可以慢慢审。 很快,车就停在了余长顺说的那家修车铺门口。 两人赶紧下车,但并没有看到疑似龙志强的人,只有一个捂着流血的鼻子的男人,惊恐地看着他们。 周奕立刻出示证件询问,男人这才害怕地说,刚才突然来了个男人,揍了他一拳后就用枪指着他,逼他交出了门口一辆铃木摩托车的钥匙。 “是不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穿了件灰色的粗布工作服?背着个挎包?” 男人连连点头。 “他往哪儿去了?” 男人指着北面得路说:“他朝那个方向去的。” “走多久了?” “就五六分钟吧……警察同志,那车是人家送来修的啊,在我这儿被抢了我得赔钱啊,我这一天到晚也挣不了几个……” 周奕和陈严现在哪儿有空听他抱怨,直接开车就走。 理论上摩托车的车速五六分钟的话,应该走不了多远,但是一连追了快十公里了都没看到人。 两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虽然这一路开过去没有什么大的岔路,毕竟乡下的路不像城里那么规范。 但乡下多小道,而且都是土路,更加错综复杂。 很多路摩托车走得了,但汽车压根就走不了。 周奕突然喊道:“严哥,调头,快调头。” “怎么了?” “往北只会离三坡村越来越远,虽然有很多小路,但乡下的很多小路不是本地人是很难熟悉的,他不可能冒这种风险,他一定是在故意误导我们!” 周奕姥姥家就住乡下,小时候暑假他经常去姥姥家住上十天半月。所以他知道乡下很多小路根本是因为有人家才开的路,有些路就是断头路,通到家门口,有些路会通到别的路,但这些小土路压根不可能画到地图上,只有天天走的当地人才熟悉。 龙志强在逃亡,虽然他骑了摩托车,比汽车灵活很多,但是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冒风险一条条小路去试。 何况本身往北这个方向只会离三坡村越来越远。 所以周奕意识到了这一点,认为他很可能在故技重施,把摩托车变成让他们追赶的目标,自己则暗度陈仓。 陈严立刻调头,周奕让他留意下路两边的河道。但公路两边基本都是不太深的小河沟,并没有看到河里有摩托车的影子。 眼看又要开回到修车铺了,大概还有七八百米的地方,周奕突然看到一栋平房后面的草垛后面倒着一辆摩托车。 他马上让陈严停车,自己跑过去查看,因为这辆车停的位置相当突兀,正常情况下农村谁不把车停在屋前。 上前一看,果然是一辆铃木摩托车,而且发动机还有一点余温。 最关键的是,这辆车停的位置,如果沿着公路往北走,刚好被平房和草垛给挡住了视线。 只有往南走的时候,才能看到。 周奕转到房子正面,找到房主,是个老头。 一问,老头说这不是自家的摩托车,他哪里买得起摩托车啊。 然后老头突然看了看四周,着急地大喊道:“我自行车呢?刚才还在这里啊,我车呢?” 周奕瞬间就明白了,再一问,不光丢了车,本来挂墙上干活用的衣服和草帽不见了。 这个龙志强,故意大张旗鼓地抢走了修车铺的摩托车,不仅动手打了老板,还掏了枪。 目的就是让老板记住自己,然后在警察调查的时候误导他们,一直往北追,死盯着摩托车。 但其实开出去不到一公里,他就把车藏了起来。 玩的还是灯下黑这一招。 然后偷梁换柱,穿着干农活的衣服,戴着草帽,骑着老破自行车继续往三坡村去。 警方要么一直往北找,就算意识到不对劲,也会盯着沿路那些羊肠小道去追查。 压根不会想到他会大摇大摆地折返回来。 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了,这个龙志强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的耍着阴谋诡计,这心理素质太可怕了,要换了一般逃犯早就慌不择路了。 周奕回到车上说了情况后,陈严一脚油门继续追击。 好在乡下的主干道少,路况并不复杂。 而且自行车的速度非常有限。 他们拐回原本的大路,周奕让陈严把车速控制在五十迈左右,然后紧盯着路的两边。 开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前面的路边出现了一个骑着一辆自行车的人,穿着破旧的外套,戴着一定烂了边的草帽。 察觉到身后有车,骑车那人回头看了一眼。 尽管还相距有十几米的距离,但仅仅就是这一眼,周奕心头瞬间一凛。 龙志强! 陈严开的是三大队那辆桑塔纳,再常见不过的车辆了。 但龙志强似乎就像触电一样,只是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他没有逃,而是立刻跳下了自行车,朝前面狂奔而去。 “糟了!” 陈严和周奕同时大叫,因为龙志强扑过去的地方,是一个公交站点! 简陋的站牌底下,有一个大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等车。 陈严和周奕连车都没停稳,就拔枪从车里冲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陈严和周奕瞄准龙志强的时候,龙志强冲过去撞倒了大娘,一把挟持了孩子。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龙志强嘶吼道。 他手里的枪口顶在了孩子的脑袋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倒地的大娘哭天抢地的爬起来。 周奕赶紧让大娘呆着别动,否则盲目冲上去很可能龙志强会开枪打死她。 陈严和周奕往回退了几步后利用车门做掩护,但枪口还是死死地对着龙志强。 草帽下的那张脸!果然就是几十年后的余自新!上一世他真的逍遥法外,改头换面了! “龙志强,放开那孩子!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周奕喊道。 “放了人质我还有什么筹码跟你聊!”龙志强的眼神凶狠,那眼神周奕一看就知道,是穷途末路的罪犯才有的眼神。 这种时候,他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杀害人质。 “好,那你别伤害人质,我们聊聊,只要你确保人质安全,一切都好谈!”这种情况下,最优先的是避免刺激到龙志强,伤害人质。 “你们两个,放下枪,然后一直往后退,退到我看不到为止。不准带走车钥匙,不准有任何动作,否则我就开枪杀了人质!”龙志强冷静地提出要求。 但是这样的要求周奕和陈严绝对不可能会答应,因为只要放下枪,龙志强立刻就会开枪射杀两人。 龙志强也知道警察不可能蠢到这种程度,只有双方的枪口都指着人,才能保持平衡。 所以他的下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往后退,把车让出来,自己再开车逃跑。 在提出一个对方可能无法答应的要求之前,先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这样自己的实际诉求就更容易被对方接受。 这是谈判的技巧,更是洞察人性的手段。 “怎么样……”就在龙志强打算开口让他们往后退的时候。 周奕却突然开口了。 “付宝国!你最想杀的人是付宝国吧?” 龙志强微微愣了下,仿佛是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你!”周奕乘胜追击。 龙志强瞬间勃然大怒:“你他妈的骗鬼呢,老子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龙志强虽然发怒了,但他手里的枪却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依然顶着被挟持的孩子的脑袋。 这个细节说明周奕已经打到了龙志强的七寸。 “你找不到是因为你是个罪犯,而我是警察,我要查一个人的信息只要动动手指就行。你这么谨慎,藏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被我找到了吗?郝强。” “是你?”龙志强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年轻警察,他们根本就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自己那么多年都没被抓到,怎么可能会栽在这两个小警察手里。“不可能!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不可能是你!” (本章完) 第215章 困兽(求月票) 第215章 困兽(求月票) “没有什么不可能!就是我!”周奕大声道,“你给钱红星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当时电话里说得没错,警察就在钱红星的身边!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让龙志强彻底打消了怀疑,从在码头听到那声枪响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警察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 从把钱红星父子当成目标开始,除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同行之外,其他几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为什么面包车没炸,为什么钱来来和苏俊都被灭口埋尸了,警察还能找到他们。 周奕这几句话,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警察的可怕,居然从那时候开始,这个小警察就已经在了。 怪不得自己总是隐隐感觉宏城这个地方有点邪性,原来就是眼前这个警察,一直阴魂不散地咬着自己。 周奕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立刻大声道:“我能查到你,我就也能查到付宝国的下落!” 龙志强犯的死罪,已经够他枪毙十回了。 常规的谈判,对他完全没有用。 光一个孟大海就已经是横竖一死,拒不配合的态度,何况还是身为主犯的龙志强。 所以必须得用一个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筹码才行。 这个筹码,只能是付宝国了。 因为在刚才来的路上,洛河的刘队长给周奕打了个电话。 其中提到了几个重要信息。 首先是郝强,他在余长顺进监狱的第二年就离开了洛河,行踪不明,最后直接被定义为了失踪人员。 然后是那个被龙志强喊作“娜娜”的关键女人,刘队查到了一个高度符合的人,叫王红娜,和郝强同年,比余长顺小两岁,三人是邻居,王红娜和郝强还是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 这个王红娜,同时也是七七年一起谋杀案的被害人。 也就是在余长顺入狱的两年后,王红娜的尸体在一条河里被发现。 经过调查,警方在发现王红娜尸体位置两百多米的上游岸边,发现了王红娜卡在芦苇里的一只鞋。 由于地处偏僻,加上岸边还发现了除王红娜之外第二个人的脚印,因此认定王红娜是死于他杀。 随后调查发现,王红娜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在排摸了王红娜的人际关系之后,警方锁定了一个人。 就是付宝国。 经过审讯,付宝国承认了王红娜的孩子是自己的,但自己只是和王红娜玩玩,并没有真的想娶她。 但付宝国拒不承认自己杀了王红娜,可又无法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因为犯罪动机充足等原因,付宝国被判入狱。 周奕知道,七十年代的刑侦太过原始,司法也不完善,这种案子草草了结也很常见。 当刘队长和他说情况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起来,上一世他就看过这起案件的卷宗。但于当时的他而言,那份卷宗已经是快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而且由于保存不当,卷宗已经严重发霉,他是发现并清理的时候才多看了两眼。 当时就觉得这案子办得太草率了,但也没有多想。 可在刘队长说到这起案件的始末时,周奕瞬间有了个不一样的猜测。 原本的案件调查里,并没有郝强这个人。 从刘队长了解的情况也可以看出来,郝强在七六年就离开了洛河,不知所踪。 自然不可能进入警方的调查视线。 但离开,不代表不能回来。 如果当初他是因为王红娜而被付宝国踢断命根子的,那在两年后回来的他却发现自己爱的女人居然怀了付宝国的孩子,他的内心一定会崩塌。 何况余长顺还为了帮他出气,而锒铛入狱。 悲愤交加之下,他非常有可能做出过激行为,杀害了王红娜。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第一案发现场地处偏僻,并且有两个人的脚印。 只有熟人,而且是关系特殊的人,才能把王红娜约到那种地方,实施谋杀。 付宝国,只是个倒霉的替罪羊。 郝强杀害王红娜之后,不可能再留在当地,肯定会连夜逃走,加上他本来就没有家人,所以他几乎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此事和他有关。 亲手杀死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就是郝强变成龙志强而迈出的第一步。 也许在成为龙志强之后,他曾经偷偷回过洛河市,但是肯定没有找到付宝国。 因为刘队长说付宝国一家的下场也很惨,付宝国进去之后,他爸就受到牵连被查了。 一个能纵容自己儿子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副镇长,自己的屁股也不可能多干净,所以很快也就被送进去了。 父子双双入狱,付家在石林镇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很快就搬走了。 周奕刚才赌的就是龙志强不知道付宝国的下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刘队长说付宝国在入狱两年后,就因病死在了狱中,由于联系不上家人,尸体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放了足足四个月后,才有家人来领走火化。 这些事情,只有监狱和医院才有记录,龙志强一个终日躲藏在阴暗之中的罪犯,根本打听不到。 “龙志强!放了孩子,我做你的人质!我带你去找付宝国!”周奕举起自己的双手大声道。 陈严闻言一惊,忍不住扭头看了周奕一眼,周奕用一个极其轻微的点头回应了他。 陈严瞬间秒懂,龙志强已经没法活捉了。 周奕打算以身犯险,为他争取一个可以击毙龙志强的瞬间。 因为龙志强挟持孩子后,一直是蹲着的,一只手死死抱住孩子,另一只手用枪顶着孩子的脑袋,他的身体、尤其是头部,一直躲在孩子后面。 陈严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命中龙志强不难,但难的是如果不能一枪瞬间击毙,那人质就危险了。 想要一枪毙命,只有两个部位,大脑和心脏。 周奕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创造一个龙志强的脑袋暴露在自己枪口之下的刹那。 当周奕向陈严微弱点头的时候,周奕看见陈严的眼神变了,他曾经见过那个眼神,就是在射击场上开枪时候的眼神。 他知道,陈严已经悟到了自己的用意。 此时此刻,他们无法用任何方式沟通交流,全凭双方的默契和悟性。 周奕把枪放在了车顶,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然后准备向龙志强走去。 “别动!”没想到龙志强却眼神阴森的盯着他说道,“你现在就给付宝国打个电话,我要听到他的声音,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太狡猾太阴险了! 周奕突然发现,龙志强看自己的眼神非常诡异,那眼神不像是人类。 更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却依然紧紧地盯着猎人的喉咙。 刹那间,周奕似乎明白了龙志强的用意。 他想拉自己当垫背! 从码头陈严开第一枪起,龙志强就知道警察一定会为了抓他布下天罗地网的。 而利用余长顺逃进山里,是他唯一的活路。 他万分的谨慎,企图在这场猫鼠游戏里依旧扮演那个操纵者,妄图用各种方式来误导警方。 但他想不到,一个小警察居然从一开始就一直和自己在暗斗,甚至把自己那在这世上除了余长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屈辱过去都给挖了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跑不了了,警察绝对不可能放自己走的。 僵持到最后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自己体力耗尽,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被击毙! 他和周奕都很清楚这个结果,所以周奕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确认了,龙志强想拉自己来垫背。 孩子他杀太多了,再杀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孩子,根本不会让他满足。 只有杀了自己,才会让他觉得死得值了! 但他现在不开枪,是因为陈严的枪口指着他,只要他的枪口从孩子脑袋上离开,他就可能中枪,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背后是不可能藏住一个成年人的。 “好!但是我要从车里拿电话,可以吧?”周奕提了提自己敞开的外套两侧,示意自己身上没有电话。 “快点!给你一分钟打电话!” 周奕往前走了两步,弯腰从副驾驶座的储物盒里拿出了大哥大。 就在拿大哥大的间隙,周奕说了一句话:王红娜是郝强杀的。 车里,只有一个人,就是余长顺。 余长顺听到这句话,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下一秒,周奕从车里钻了出来,然后举着手里的电话。 “开免提!”龙志强大喊。 周奕按下免提键,然后不紧不慢地按了了一串号码。 吴永成的号码。 就在大哥大里开始响起嘟嘟的等待音时,周奕说道:“龙志强,娜娜说她很想你。” 龙志强冷笑道:“放你妈的屁,她就是个婊子!”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龙志强一个人听的。 在龙志强听来,这个娜娜是胡莹。 但在另一个人听来,这个娜娜,是王红娜。 听到龙志强那句话的余长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瞬间气血上涌,从车里冲了出来。 大吼道:“郝强!” 他的双手被反拷在了背后,所以冲出车门的时候立刻就重心失衡,一头撞在了柏油马路上。 他想爬起来,却没有支撑点,只能绝望地趴在地上。他扭过头去,满脸鲜血地冲龙志强怒吼道:“你个狼心狗肺的杂种!你不得好死!” …… 吴永成看到是周奕的电话,立刻按下了通话键。 还没来得及喂一声。 电话里,和不远处的前方,同时传来了一声枪响! (本章完) 第216章 雁过留痕(加更1) 第216章 雁过留痕(加更1) 余长顺从车里摔出来的时候,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周奕! 因为这一幕,就在周奕的计划之中。 原本进车里拿电话时,对余长顺说的那句话,就是为了把他给引出来。 可惜他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所以周奕才会说那第二句话,一句好像是说给龙志强听,实则说给余长顺听的“双关”的话。 周奕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赌一把,赌龙志强那仅剩的一丝人性。 余长顺显然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 二十几年前他会为了替郝强出气,殴打付宝国。 被捕后又拒不交代原因,保全了郝强最后的尊严。 二十几年后,早就有了家庭和事业,不仅自己改邪归正,还收留了不少出狱的前科人员。 却为了龙志强,在明知会犯包庇罪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帮他逃跑。 余长顺也许对不起亲人,对不起法律,但是绝对没有对不起龙志强。 而且上一世,龙志强在洗白自己的时候,选了余这个姓,就很微妙。因为从洛河的刘队那里获取的信息表明,郝强的母亲姓陈,并不姓余。 而在法律层面,成年人想把姓氏改成父母之外的姓,最符合规定的就是其他血亲的姓氏。 也就是说,除了父母之外,还可以选择奶奶或者外婆的姓。 余这个姓氏的巧合之处,很可能证明余长顺和郝强还有亲戚关系。 如果龙志强还有一丝人性,就多少会对余长顺这个为他放弃自己人生的兄长有一丝反应。 周奕赌的,就是这前世的一个微小信息带来的可能性。 当余长顺从车里摔出来的时候,龙志强从人质后面露出来的一个眼睛里眼神明显发生了一点变化,视线也越过周奕投向了余长顺。 但是当余长顺嘶吼着喊出那句“不得好死”时,龙志强的眼神明显迷茫了,他那仅剩的一丝人性受到了冲击。 他本能地想确认一下,这句话真的是从余长顺嘴里说出来的吗? 于是他的脑袋向右偏了几公分。 就是这个刹那,蓄势待发的陈严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正中龙志强的眉心。 大脑中枪,瞬间死亡。 枪响的刹那,周奕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孩子。 身后,原本愤怒至极的余长顺趴在地上,看着龙志强的身体向后倒下,大喊一声“强子”,然后嚎啕大哭。 陈严冲到龙志强的尸体面前,依然用枪指着他,同时一脚踢开了他手里紧紧握着的枪。 大量警车此时赶到,吴永成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 但是当看到地上那具尸体后,所有刑警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里的枪。 “吴队,终于结束了。”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的周奕抬头说道。 他在这短短几秒钟里,赌了三次。 他赌龙志强还残留着一丝人性。 他赌余长顺在得知真相后会精神崩溃,冲出来吸引龙志强的注意力。 他赌陈严这一枪,稳定发挥。 倒在地上的龙志强,瞪大的双眼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天空里,五只大雁飞过,向着更遥远的地方而去。 很快就消失不见。 …… 蒋彪开着车,上了省道,往市区的方向而去。 夜幕开始降临,天边的一抹红霞映照在车窗玻璃上。 也倒映在了周奕的眼睛里。 他觉得有些疲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档案室里。 他想起了一些案子,他想找找卷宗,洛河的案子,渡城的案子,还有宏城的案子。 可是他翻遍了整个档案室,都没有找到一份相关的档案。 他摸着脑袋,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没有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周奕,陈严,醒醒。”蒋彪的声音喊道,“到家了。” 桑塔纳的后座上,两个肩靠肩、头靠头的大男人苏醒了过来。 周奕睁眼一看,是市局的大门口,办公大楼上的国徽在夜幕下看起来格外明亮。 …… 永安乡那边,吴永成负责善后,让蒋彪先带着周奕和陈严回去。 周奕他倒不担心,这小子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更关心的是陈严,一天之内,他接连击毙了两名歹徒,看来自己回头得好好找他谈谈心了。 安抚无辜的老人和孩子,通知他们的家人,以及安排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等事情,就交给王所长了。 案发现场的取证,龙志强的尸体,余长顺的羁押和审讯,包括那辆丢在路边来不及处理的五金厂卡车等事情,需要在场的刑警忙一阵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确认龙志强的身份。 余长顺能确认的,是郝强,而不是龙志强。 所以在蒋彪带着两人回去之前,同时带回去了几张现场的照片,让孟大海、黄松和胡莹辨认。 一旦确认被击毙的就是主犯龙志强后,吴永成才可以向谢国强汇报,然后再向省厅汇报,才能解除宏城的封锁,让一切恢复正常。 蒋彪把照片先后拿给了三人辨认。 照片里的龙志强仰面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眉心一个流着血的黑洞,像他坠入的无底深渊。 三个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 孟大海看着照片愣了很久,在蒋彪的反复询问中才点点头,难以置信地说:“是他,是龙哥。” 黄松一看照片,当即就大喊道:“没错没错,就是这王八蛋,他被你们打死了啊?死得好,死得好啊,警察同志,你们为民除害啊。”说着,还连连竖起大拇指。 胡莹看到照片,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轻描淡写地说:“嗯,是龙志强。我还以为他能跑了呢。” 说着,对着照片里的龙志强露出讥讽的笑,但她的脸部肌肉似乎不受控制,因此笑得很难看,笑起来就像哭一样。 确认尸体就是龙志强后,吴永成精神顿时振奋不已。 虽说没能抓活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比龙志强的命要重要。 吴永成很清楚,龙志强虽然是板上钉钉必然会被判死刑的,但他牵扯的案件太多太多了,这么多的案件迭加在一起,检察院和法院的司法程序是极其复杂的。 就算他们抓了活的,到最终龙志强被判决,被执行死刑,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龙志强这样的凶徒不是黄松这种人,等待死亡的煎熬未必会让他感觉到恐惧。 与其让他在看守所里再多活个一年半载,还不如一枪毙了他,起码是死在警方手里,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在给谢局打完汇报电话之后,吴永成把现场所有事情都忙完了,才开着车往局里赶。 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的时候,没再看见设卡盘查的警察,一路畅通。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 虽然龙志强被击毙了,但市局刑侦支队还有很多善后取证工作要做。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余长顺进行审讯。 余长顺的窝藏包庇罪是没跑了,但需要进一步确认的是他是否知情和参与绑架钱来来。 吴永成本来想让周奕休息的,但周奕坚持要亲自来审讯余长顺。 余长顺的认罪态度非常好,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坏人,当周奕问他个人情况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五金加工厂里用的都是前科人员。 他说:“我自己曾经犯过错,回归社会后,受尽了冷眼,吃了很多苦。后来总算干出点小名堂了,所以就想着,也给像我一样的人一个机会,所以就收留了几个想重新做人走正道的兄弟。后面来来去去,走了一些人,又来了一些人,那个小厂子就一直开到了现在。” 如果余长顺在龙志强找他的时候就选择报警,也许他坚守了那么多年的善意与信念就不会崩塌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根据他的交代,周奕补全了案卷资料之外的细节和前因后果。 跟他推测的基本差不多。 余长顺、郝强和王红娜是从小就认识的邻居,属于一起光屁股长大的那种,余长顺比他们大两岁。 郝强的奶奶也姓余,但要论亲戚关系的话,其实和余长顺家已经很远了,只不过余姓在他们那边算是一个大姓。 他们之间的情感关联,更多的还是自小建立起来的友情。 上初中的时候,郝强和王红娜是同班同学,郝强一直喜欢王红娜,但他性格懦弱自卑,不敢表达。 他偷偷给王红娜写了很多情书,却不敢送出去,最后埋在了自家对面的一棵大树底下,却被余长顺看见,以为是埋了什么宝贝,偷偷挖出来一看才知道原来郝强一直在暗恋王红娜。 在七零年代,大部分人初中毕业后就不读书了,他们几个也不例外。 虽说那时候工作是分配的,但终究是僧多粥少,王红娜家里有点关系,给她安排了个厂里的工作,但是要上夜班。 没有工作的郝强就经常晚上去接她下班,理由是怕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而那个厂里,就有付宝国。 这工作是他爹给他安排的,厂里也管不了他,他爱来来爱走走,只要不在厂里闹事就谢天谢地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付宝国就看上了王红娜,经常在她周围晃悠,调戏她。 直到某天晚上,郝强在等上夜班的王红娜时,喝得醉醺醺的付宝国跟几个狗腿子来到厂门口,污言秽语的说要等那小娘们下班,然后把她带走去滚玉米地。 结果郝强听到了他们说的小娘们就是王红娜,于是冲上去和他们吵了起来,还扬言要报警。 最后却被付宝国带着人围殴了一顿,在这过程中,付宝国猛地连续几脚,踢中了郝强的裆部。 余长顺知道这事,已经是两天后了,因为他那时在码头做帮工。 当时他并不知道郝强被付宝国给踢废掉了,只知道郝强尿了好几天的血,但怕事情传出去丢人,不敢去医院,只找了个赤脚医生开了点药。 于是,气不过的他就去堵了付宝国,把他打了。 他咬死不提郝强,确实是为了郝强的男人自尊,怕事情被别人知道,郝强以后抬不起头来。 当然也是因为年轻人讲义气,而这所谓的义气,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等我出来的时候,强子已经不见了,娜娜也死了。” 余长顺迷茫地问周奕:“警察同志,真的是强子害死了娜娜吗?” (本章完) 第217章 侦查结束(加更2钱来来案自此完结) 第217章 侦查结束(加更2-钱来来案自此完结) 王红娜被害的那起案件,年代太过久远了。 没有人证,物证匮乏,仅凭几个模糊的脚印和付宝国无法自证的不在场证明就结案,确实太潦草了。 只能说是当年办案意识和规定的落后导致的。 但是不是冤假错案,其实周奕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当时他对车里的余长顺说的那句话,一是自己的推测,二是情急之下的逼不得已。 实际上,他也没法证明王红娜就是郝强杀的,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 如果龙志强不死,或许还能从他口中挖出真相。 但是现在,郝强、王红娜和付宝国都死了,这起案件怕是和当年的王红娜一样,要永远沉入河底了。 周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余长顺这个问题。 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刚才余长顺说,郝强上初中的时候,就偷偷给王红娜写了很多情书,但是没敢送出去,埋在了树底下。 孟大海和黄松都交代过,龙志强逼他们写过所犯罪行的认罪书。 但是他们在龙志强身上,和那辆卡车上都没有发现什么认罪书。 按龙志强的性格,他不可能把能够控制手下的罪证随身带着,但也不可能放心把这些东西放在另一个城市,承担巨大的不确定性风险。 想到这儿,周奕把余长顺丢给蒋彪,说自己有重要的线索要确认。 蒋彪十分惊讶,这主犯龙志强都已经被击毙了,还有重要的线索? 周奕马上又把刚关起来的孟大海三人提审了。 分别从三人口中得到了一些微小的碎片信息。 黄松说,他开车带着龙志强到处转悠的时候,并没有去过三坡村,倒是到过永安乡,但他不记得走过一条断头路。 孟大海交代,每次离开作案城市后,他们都会分开蛰伏一段时间,在这个阶段龙志强给他们的钱并不多,仅够他们生活。等到他确认彻底安全后,才会再聚到一起分钱。 所以这段时间内,他们的信息是封闭的,他们根本无法联系龙志强,但龙志强随时都能联系到他们。 而胡莹这一年来虽然几乎一直跟着龙志强,但却并不是寸步不离,她也不知道龙志强为什么要紧紧把自己绑在身边,毕竟他又不能干那些事。 但周奕却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最开始龙志强是把胡莹当成了年少时王红娜的替身,可能胡莹和王红娜长得有几分相似。 毕竟年少不可得之物,很容易困住一个人的心。 所以才会把风月场所出来的胡莹打扮成那个“清纯的娜娜”。 而那个泡沫被胡莹戳破后,胡莹变成了一个纹身、穿着暴露、大波浪的形象,一看就是风尘女子。 龙志强还把她带在身边,更多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人都是要面子的。 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性感、漂亮的女人,人们只会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金丝雀。 而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其实是这个男人的遮羞布。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剖析,再猖狂的犯罪分子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触发行为的心理动机。 而胡莹提供的信息是,半年前,龙志强带她去过泰城玩,但泰城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旅游的地方。 他记得,龙志强拉着她爬过山,具体是什么山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崴了脚,所以没到半山腰就下去了。 龙志强一个人兴致勃勃地爬上了那座荒无人烟的山。 周奕确定了,龙志强在半年前就已经踩点了三坡村那条断头路。 而且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他甚至在宏城作案之前刻意避开了这条断头路。 刚进市区的吴永成接到周奕的电话,立马掉头,又赶回了三坡村。 因为周奕在电话里告诉他,龙志强很可能把所有人犯罪的认罪书和杭城那笔下落不明的钱,埋在了三坡村后面的山上。 吴永成带着大部队,扛着铁锹连夜上山,一时间整个山头都是手电光晃动。 挖了整整一宿,溧阳分局把当地机关单位的照明设备全都搬上了山。 一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一声“找到了”,让所有人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 吴永成拨开人群跑过去一看,从一棵树底下挖出了一个用防水油布包好的东西。 他没来之前没人敢动,他立刻说道:“打开!” 有人解开上面捆着的绳子,发现里面是个黑色的背包和一套衣服加帽子。 包里有一把手枪,十发子弹,十根金条和十万块现金。 背包的夹层里还发现了一张龙志强伪造的身份证,孟大海他们几人的认罪书和家庭地址等记录信息。 但是并没有发现周奕想找的,关于“郝强”的认罪书。 不过却发现了一张早已褪色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明显有许多年头了。尽管照片已经模糊了,但依稀还能看出来,上面的女人和胡莹有几分相似。 吴永成把照片翻过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照片的背面,用红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个字:去死。 那股疯狂的恨意,仿佛要溢出纸面一般。 当周奕把那张照片放在余长顺面前让他辨认的时候,余长顺拼命地点头,说照片上的就是王红娜,是她进厂上班之前照的。 余长顺小心翼翼地问:“警……警察同志,这张照片,是你们从强子身上找到的吗?” 周奕没说话,而是把照片翻了过来。 余长顺瞬间头皮发麻,“这……这……这……” 连说了三个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看到王红娜的照片时,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是警察搞错了。 但是当照片翻过来的时候,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 蒋彪后面的审讯里,余长顺还交代了关于龙志强找他打听苏俊的事。 他的加工厂里,那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之前和苏俊是同一个监室的,两人都是因为盗窃罪进去的,所以在里面的时候就比较投缘。 只不过他判的没有苏俊这么重,早两年出来了。 也是经人介绍,进了余长顺的五金加工厂,算是洗心革面了。 苏俊出来后,他请苏俊吃过饭,说了自己的情况,还表达了如果苏俊愿意的话他可以跟四哥说说,让苏俊也去厂子里干活。 苏俊当时刚从家里安排的厂里跑出来,哪里还肯吃这种体力劳动的苦,直接婉拒了。 后面龙志强找他,知道他在宏城本地接触过很多刑满释放人员,于是打听苏俊的下落,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 只不过龙志强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他并不清楚,也没多过问。 因为龙志强一直告诉他,自己做的是正经买卖。 余长顺的审讯,基本到此为止了,后面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吴永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满身的尘土,但是精神却很振奋,因为那几张认罪书,属于相当有力的书面证据。 到这里为止,这案子的侦查情况,基本结束了。 谢局让倪建荣和吴永成代表宏城,向前来支援的邻市刑警兄弟表示感谢,倪建荣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大家全都纷纷鼓掌。 轮到吴永成了,没啥废话,掏出陈严新买的烟来,挨个递烟,边递边说“辛苦”。 有一种乡下办酒席的既视感。 最后,一大帮人在市局的警务大厅里吞云吐雾,然后拍着肩膀纷纷说以后有事儿大伙儿就吱个声,互相照应。 所有人都离开后,就剩下倪建荣和吴永成站在了大厅门口。 倪建荣刚要转身离开,吴永成喊道:“倪支队。” 倪建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吴永成却伸出了一只手,笑眯眯地说:“辛苦了。” 倪建荣微微一愣,看着吴永成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下,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 “你也是,吴副支队。” …… 作为最后击毙龙志强的大功臣,吴永成给周奕和陈严放了假,让他们回去休息。 因为现在已经是周二了,距离周奕接到钱红星的电话,已经过去四十四个小时了。 但周奕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好消息是钱来来和金磊都渡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张宁一直守在病床边,一刻也不敢合眼,双眼布满血丝。 当他和病床上的金磊听到周奕说绑匪全部落网,主犯被击毙,并且金所长扔到河里的枪也被找到了之后,两人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钱来来那边,手指已经接上了,但是钱红星说医生表示可能这根手指以后都动不了了,只能算是个摆设。 不过比起命来,一根手指真的不算什么。 夫妇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周奕了,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他们的心情。 周奕笑着拍了拍钱红星的胳膊,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周奕走到病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有些苍白的小脸,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钱来来脸上的温度传递到自己的手指上,如此的真实。 周奕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扬。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到他现在那种愉悦的心情。 (本章完) 第218章 做个好梦 第218章 做个好梦 陈严站在门口,掏出钥匙。 刚要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妈,你怎么没去学校啊?” “我请假了。”陈母说着,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快进来。” 陈严关上门,换好鞋。 发现屋里有点暗。 “妈,怎么窗帘都不打开啊?” 说着,陈严走到阳台,刷的一下拉开了窗帘。 顿时,万丈阳光照了进来。 “哦,忘了。”陈母笑着说,“儿子,你吃饭没?” “吃……”陈严刚要说吃了,却看见母亲用期待的眼神,立刻改口道,“妈,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 “哎好,那你等下,妈马上去做。”说着笑呵呵地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陈严走到客厅的角落里,从桌案上抽出三根香,点燃,然后插在了香炉里。 “爸,我今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开枪击毙了歹徒。” “而且还是两个。” “其实打死第一个的时候,我太紧张了。如果我没那么紧张的话,也许那个歹徒就不用死了,我可以打他的肩膀,让他不能开枪。” “说真的,我当时其实挺自责的。” “尽管后面知道,那个被我打死的歹徒杀过人,还是个孩子。” “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很内疚。” “但是后面击毙第二个歹徒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那种内疚的感觉了。” “因为他挟持了一个孩子,如果我不击毙他,那个孩子就可能随时丧命。” “直到那个孩子被救下来的那一刻,我好像终于明白了我当警察的意义。” “爸,你放心,我相信我一定能当一个好警察的,我以后会救更多的人。”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师父,还有一群值得信任的同事。” 陈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儿子,准备吃饭了。” “好的妈。” 陈严朝着厨房走去,阳光照进来,落在香炉后面的遗像上。 遗像上,穿着警服的男人眼神温和,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 尽管钱红星再三坚持,但周奕还是把那辆汽车的钥匙还给了他。 毕竟案子结束了,车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周奕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回家。 这将近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争分夺秒,和绑匪,和龙志强斗。 周奕更是在和命运做斗争。 现在突然慢了下来,周奕反倒有些觉得不习惯了。 他打了个哈欠,听着车里的大妈们激烈地讨论着从昨天到现在封城发生的事情。 像周奕他妈那样的大妈们,真是一群神奇的物种。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能煞有介事地讲出一大堆八卦。 周奕忍不住笑了笑,听着大妈们讲着奇奇怪怪的“封城原因”。 到站,下车,回家,上楼。 刚从楼梯口走出来,就看到自家门口蹲着一个人。 “小霜?”周奕走过去喊道。 陆小霜抬起头来,看见周奕,眼神顿时一亮。“周大哥,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来多久了?” “我就刚到。”陆小霜笑着想站起来,可一下子却没能起来。 “你没事吧?”周奕忙问。 陆小霜扶着一旁的门框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腿麻了,嘿嘿。” 周奕无奈地摇了摇头,腿都麻了,还说刚来。 “你怎么来了?” “那个……昨天学校突然就封了,他们说外面好多警察。然后我想起你前天下午急匆匆地跑了,就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要办。今天他们说学校封闭解除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看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那……周大哥我就先回去了。”说着,陆小霜转身就要走。 周奕低头笑了笑,冲陆小霜的背影道:“我都回来了,你还跑啥。回来吧。” 陆小霜停下脚步,嘿嘿一笑,然后转身跑了回来。 周奕弯腰,从门口的盆底下拿出一把钥匙说:“我家钥匙,藏这儿了,以后要是我不在家,你就自己进来。” 陆小霜惊讶地看看地上的盆:“这不怕有人偷偷进来吗?” “我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稍微值点钱的都被我妈带走了。” 周奕说着打开了门。 “再说了,谁要是真的进来,那不是给我送业绩啊。” 两人进了屋,关上门。 “随便坐。你今天没课吗?”周奕随口问道。 “啊……没……没课。”陆小霜心虚地回答。 周奕连头都没回,光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撒谎了。 “吃饭没?”周奕翻了翻老妈留下来的东西,“不过好像就只有鸡蛋和面了。” 陆小霜刚想说不饿,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刚好我饿了,陪我一起吃点呗。”周奕说。 陆小霜放下书包,走过去接过周奕手里的鸡蛋和挂面说:“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没事,我来就行。” 陆小霜一噘嘴说:“怎么,不相信我的厨艺啊,我可是七岁就会自己做饭的人。” 周奕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行,那我就尝尝一位有着十二年经验的老师傅的厨艺。” “那你去坐会儿,好了喊你。”陆小霜摘下一旁挂在墙上的围裙,走进了厨房。 周奕坐在沙发上,比起之前,屋里虽然有些空荡荡的,但是从厨房里传来的煎荷包蛋的声音和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人间的烟火气。 陆小霜端起一碗面,面上放了两个金黄色的荷包蛋。液化灶旁边还有一碗面,份量少了许多,只放了一颗荷包蛋。 “周大哥,面好了……” 陆小霜端着面走出来刚说道,就看到周奕靠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很安稳。 她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上,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里,找到一条毯子,再轻轻地给周奕盖上。 “做个好梦。” …… “周奕,电话!” “周奕,电话!” 周奕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趴在饭桌上也睡着了的陆小霜听到声音,赶紧起身去开门。 立刻一个宛若洪钟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周奕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不正是楼下传达室大爷的声音吗? “来了,马大爷。”周奕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往外跑。 心里还在琢磨,这谁的电话,怎么打传达室去了。 因为自从领到了钱红星捐赠的大哥大后,他就把号码给了自己爸妈和陆小霜。 局里更不可能打楼下传达室的座机了。 传达室的马大爷以前也是二钢的老工人,后来有一回工伤,导致一只手受了伤,半拉手掌没了。 由于他就单身一个人,上没老下没小,厂里照顾他,就给他安排到宿舍的传达室了,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平时就负责接个电话啥的。 一晃好多年,都退休了,但这活干惯了,就继续干着。 整个二钢宿舍区最早的时候,就传达室一部电话,几乎人人想打电话都得找他,打完电话总会跟他唠两句。 马大爷声音洪亮,站在哪栋楼下扯一嗓子,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到。 他的声音几乎就是周奕年少时光里的一个组成部分。 后来钢厂经历了大下岗和重组后,在资产盘点时发现了这部电话,就决定拆了,因为每个月的电话费都是厂里掏的,这也属于国有资产的一部分。 虽然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当时条件好一些的也都在自家装了电话。 但还是有很多人平时会用这部电话,这几乎就是很多人唯一的联系工具。 所以大家都反对拆,最后是马大爷自掏腰包,把这条电话线路从钢厂手里买了下来。 电话机和号码也都保留了下来。 大家都特别感激马大爷。 有一回,周奕随口问马大爷,干嘛自己掏钱保留这电话啊,要知道当年的电话费可不便宜。 马大爷笑呵呵地说,我就一个糟老头子,留着钱有啥用啊,在该的地方就不冤。再说了,要是没这电话,我平时找谁唠嗑去啊。 后来周奕才明白,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尤其像马大爷这样的孤寡老人,他们最在意的,就是那几句闲聊。 这部电话,不仅仅是很多人的联系方式。 更是马大爷的精神支柱。 多年之后,马大爷去世了,空空荡荡的传达室里,那部电话再也没有响过。 “谢谢马大爷。” 周奕接起电话问道:“我是周奕,哪位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久才接啊。不对,今天不周二嘛,你怎么在家啊?” 电话里,周建业的声音囔囔道。 怪不得会打传达室的电话,周建业可不知道自己的新号码。 “三叔,你给我打的电话,你问我怎么在家?咱能不逗吗?” 电话那头的周建业一拍脑门道:“我这不忙忘了嘛,刚把人送走,就着急给你打电话了。你一接电话我才想起来,你不应该上班嘛。” 周奕总算知道,自己这三叔是怎么被人坑的了。 就这智商,他后来还能事业有成当上大老板,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上天。 (本章完) 第219章 荷包蛋 第219章 荷包蛋 “我今天休息,三叔,啥事儿啊?” “就上回你说的那事儿,钢材的销路,我给找着了。” “这么快?”周奕大吃一惊,顿时想收回心里刚刚的话。 “本来还真没那么快,那些搞房地产开发的,倒是需求量很大。但是我找了几家一接触,你是不知道,这帮人真他妈黑,全是弯弯绕,咱玩不过他们的。” 周建业穿着一身西装,没打领带,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一边用肩膀和脑袋夹着电话,一边收拾茶具。 “然后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生产农用拖拉机的厂子。我去看过了,规模不大,但是正好缺钢材,他们销路还挺稳定的,都是往东南亚卖的。” 周奕一愣:“东南亚有这么多农耕地吗?” “那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他们老板有路子,虽然说那边市场不大,但也没啥竞争。然后是这样的,他们本来跟一家钢铁厂合作了挺久的,本来好好的,但是后来有房产公司找上了那家钢厂,给了个量很大的采购单。” “当然啦,里面猫腻儿肯定贼多。总之就是那家钢厂胃口就大了,心野了,看不上他们那三瓜两枣了,就拿价格卡他们,还不允许他们有账期。” “但是由于他们的销售渠道是海外的,挣的都是外国佬的钱,受外汇政策的影响,钱进来没那么快。他们说价格咬咬牙勉强还能忍了,但不给账期,那就是活活逼死他们。” 周建业兴奋地说:“周奕,我跟他们谈好了,价格就按之前的来,咱不涨。账期好说,可以分批付款,预付一部分,等货交付了检验完没问题再付一部分,最后剩下的钱定一个他们觉得可以接受的周期,方便他们的现金流可以正常。” 周奕点点头:“成,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听三叔你的。” “就是有两个问题。” “三叔你说,我听着呢。” “第一,他们目前的需求量不大,因为他们的拖拉机物流周期比较长。”周建业报了个数字。 周奕一听,比自己想象的要少,但也没有少很多。 “第二,他们需要先试用一批材料,如果合格的话,这批材料的钱可以连同后续单子的预付款,一次性支付。” 周奕忙问:“大概什么时候?需要试用多少?” “试用的量,我跟他们聊了下,一卷五吨的冷轧钢卷就足够了。”虽说周建业没去钢厂上过一天班,但家里一窝的钢铁工人,一些基本的信息他还是懂的。 “至于时间嘛,看你怎么安排。他们现在还有上一家钢厂留的库存,暂时没那么急。不过我的意思是要尽快,做生意这种事你不懂,瞬息万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幺蛾子呢,只有白纸黑字签下来的才作数。要不然法院都不搭理你。” 虽然做生意的门道周奕不熟,但法律方面的规定他还是知道的。 口头协议基本约等于无效,之所以是约等于,是因为法律上允许你在特定情况下有效,就是你能提供这个口头协议真实有效的证明证据。 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四月九号,周二。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二钢马上就要闹起来了。 “三叔,这么着吧,十天之内,我想办法把一卷五吨的冷轧钢卷给你发出来,你看怎么样?路上估计得四五天,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半个月内到货。” “你爸妈已经下岗了?” “还没啊,不过快了。” 周建业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这靠谱么,我要是跟那边说了,半个月后货不到,那这事儿可就黄了啊,到时候光运费,咱就亏不少呢。” “三叔,这个你放心,钢卷要是真发不出来,也不存在运输费用,顶多就是这事儿黄了,咱们再另外想办法。但如果成了,那至少解决了第一步的问题。” 周建业一听:“有道理啊。那成,我先跟人说一下,稳住他们,你抓紧啊,这事儿看你了。” “行,我明白。” 周奕跟三叔说了自己的新号码,说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打他大哥大,更方便。 挂上电话,周奕发现马大爷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以后……不用来打电话了?”马大爷问。 “哪儿能啊,那大哥大打起来多贵啊,还是电话费便宜。”周奕笑着说,“再说了,不听您唠两句不得劲。” 马大爷一听这话,顿时笑了,眼角的皱眉都堆到一块儿去了。 周奕回到楼上,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大哥大响的声音。陆小霜拿着大哥大送了出来:“周大哥,电话。” 周奕接过来一看,三叔的电话。 这才两分钟,怎么又打过来了?不会拖拉机厂的事情这么快就黄了吧。 “三叔,咋啦?” “忘记问你了,老头子咋样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边的事情黄了呢。爷爷挺好的,已经回老房子了。”周奕随口回答道。 周建业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啥?” “你们怎么能让他回去跟周建军这一家子混蛋住呢?” 周奕一愣,反问道:“我爸没跟你说啊?” 周建业也一愣:“说啥?” 周奕这才明白,原来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三叔完全不知道。 好家伙,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就等着我张嘴啊。 周奕简单地把二叔家净身出户,自己父母和爷爷搬回老房子住的事说了一遍。 “我去,周建军跟他婆娘被你收拾了?臭小子可以啊。” 周奕从三叔的语气里听到了压抑不住的高兴。 “周大哥,我把面又热了下,但是有点糊了,你将就着吃吧,不然浪费了。”厨房里,陆小霜喊道。 “好,没事儿,我就来。”周奕回答道。 他刚要跟三叔说拜拜挂电话,三叔立刻兴奋地问道:“我刚才没听错吧,有姑娘的声音。” 办公室里,周建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对着电话大喊道:“你小子,有情况啊,难怪你爸妈要搬出去……” “嘟嘟嘟”,电话里一阵忙音传来。 “嘿,臭小子还敢挂我电话。” 周建业心情大好,挂上电话自言自语道:“老头子这是要当太爷爷的节奏啊,不错不错。” 陆小霜趴在桌子旁边,看着周奕问道:“糊了是不是不好吃啊?” 周奕碗里,是一碗介于面条和面糊汤的东西,旁边的盘子里放着三个荷包蛋。 “没有,挺好吃的,有点像疙瘩汤。”周奕发现用筷子夹不起来面条,索性就直接端起碗喝了起来。 “你吃了没?” “吃了,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吃完了。”陆小霜赶紧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陆小霜笑笑:“这不很正常嘛,你又不是铁打的,累了肯定就得睡觉啊。” 是啊,累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存在。 可怎么偏偏这世上就有这么多罪与恶呢。 周奕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因为善良的人,内心深处不想看见人性的黑暗。 “周大哥,你有心事吗?”陆小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 “没,我能有什么心事啊。你学校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都挺好的。” “那就好,要是……”周奕话还没说完,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周奕放下筷子,拿起电话一看,是市局的号码。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别又出什么事了吧? “喂,你好,我是周奕。” 陆小霜见他碗里大半碗面汤已经没了,就拿起周奕刚才放下的筷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他碗里。 “钟科长?您怎么给我打电话啊?” 周奕惊讶地问,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市局宣传科的科长钟琳。 “哦哦,好的,是谢局的意思啊。行,那我明白了。好好,没问题。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挂上电话,周奕继续低头吃面。 “小霜,一会儿你早点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我还有点事。” “哦好,那等你吃完,我把碗洗了就回去。” “不用,我自己洗就成。你记得注意安全。” “周大哥,你是又要去办案子了吗?”陆小霜问。 周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局里喊我上电视。” 陆小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周奕。 周奕吃完碗里的面和荷包蛋,一抬头,发现陆小霜正看着自己。 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说:“傻乎乎的,看什么呢。” “看大明星,嘿嘿。” 周奕把盘子里还剩下的两个荷包蛋推到她面前说:“自己去拿双筷子,把蛋吃了。” “不用,我刚吃过了。” 周奕一指厨房门口的垃圾桶里的三个蛋壳说:“你别告诉我你把壳也吃掉了。” 陆小霜仿佛是被看穿小心思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洗完碗,周奕和陆小霜一起出了门,陆小霜坐车回学校,周奕则是去电视台。 但两人不是同一个方向,周奕的车先来,便挥手和陆小霜告了别。 周奕赶到宏城电视台的时候,和钟琳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便赶紧往里走,却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他?” (本章完) 第220章 稳定民心(求月票) 第220章 稳定民心(求月票) 钟琳在电话里告诉周奕,谢局让他们去宏城电视台,把上回没录完的节目录完。 但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既不是市局的要求,也不是电视台的需求,更没有什么广告赞助商。 而是上面市领导的指示,要求市局和电视台配合,录制一档节目。 因为虽然这次封城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但影响力却不小,比如像陆小霜他们学校就封了,不少中小学甚至直接通知放假一天。各个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察,对行人进行检查盘问。进出宏城的车辆和人群,更是受到了最严密的调查。 说没有引起恐慌是假的,只不过是警方破案破得及时,才没有让这个恐慌情绪扩散放大开来。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公告。 但小城市地方台的新闻其实民众关注度很低,何况黄金时段,大家转播的都是新闻联播。 所以领导就觉得不能用新闻公告这么生硬的方式,应该更自然,更贴合民众的喜好。 当时的会上,谢国强立刻表示:有,我们刚好有这么一期节目,正是钱来来绑架案第一次发生的时候跟拍录制的,还没剪呢。马上就能用来当素材! 领导一听,当即拍板,让他们抓紧时间做一期《问心》栏目的特别版,通过这期节目,向广大宏城老百姓传递社会安定和谐的观念,稳定人心,震慑罪恶。 领导还说了,最好今天晚上就能播出,之后一段时间里还要反复重播,同时学校和国有单位要组织观看节目,务必要降低民众对这次封城事件的负面情绪。 领导嘛,从来不关心实操落地的问题,他们只要提出需求就行了。 于是难题就丢给了电视台,最后电视台一合计,反正领导要的东西是一个放大亲民版的“公告”,而不是一期好看的节目。 那就用之前跟拍的素材剪一剪,配上台本,然后再从市局拉两位领导过来做个访谈,说点冠冕堂皇,符合市领导心意的话。 这件事就完美交差了。 毕竟电视台台长那是干什么的,政治嗅觉相当敏锐。 很清楚这个节目,是拍给领导看的,而不是拍给老百姓看的。 于是,谢局琢磨了下,对钟琳说:“就周奕吧,上回跟拍拍的就是他,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劳碌命的周奕回家刚眯了会儿,吃了一碗面汤就又被拉起来干活了。 不过钟琳在电话里倒是说得很直接,这回跟上回不同,到时候都有台本,提前熟悉下,到时候照着台本念就行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表现得自然一点。 周奕刚走进电视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居然是倪建荣。 倪建荣也看见了他,但没任何反应。 周奕无奈,只能主动走了过去,谁叫人家是领导呢。 “倪支队好。您也是来录节目的?”周奕走过去问道。 “嗯。”倪建荣点了点头。 周奕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但是没看到钟琳或者其他宣传科的人。 两人站在这儿有些尴尬,周奕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倪建荣突然开口道:“你是吴永成的人?” 周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 “不是?”倪建荣惊讶地扭头看着他。 周奕淡定地说道:“我是老百姓的人。” 倪建荣懵了一下,但这话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点了点头。 周奕心说,这逼给我装的,还挺爽。 这时从电梯口出来一个人,看了一眼后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周警官,不好意思久等了。” “是你啊?”周奕笑了,因为来的人正是丁春梅。“你这是替栏目组跑腿?” 丁春梅笑道:“没有,都是托周警官的福,我被调到问心栏目组来了。” “是嘛,恭喜恭喜啊。”周奕由衷地为这姑娘感到高兴,毕竟像她这样富有正义感的记者,就应该能有更好更广阔的舞台。 两人聊得兴起,一旁被冷落的倪建荣冷着个脸咳嗽了一声。 丁春梅这才反应过来:“周警官,这位是……” 周奕立刻郑重其事地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倪建荣倪支队,是位刑侦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刑警了,也是我领导的领导。” 丁春梅赶紧鞠躬致歉:“领导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对不起对不起。” 倪建荣正要开口,周奕却抢先一步道:“咱倪支队哪儿能和你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啊。是吧,领导?” 倪建荣只能笑了笑,客气地对丁春梅说:“辛苦你带个路吧,麻烦了。” “您这边请。” 周奕也做了个请的动作。 倪建荣不动声色地迈步,心里面暗暗嘀咕:“没错,就是吴永成的人。” 丁春梅领着两人上了楼,先来到周奕上次来过的化妆室。 姜编导一见老熟人,立刻上来热情的和周奕握手,好一通寒暄。 周奕见一旁的倪建荣脸上有点挂不住,便打了个圆场,捧了下他,说自己今天就是个小配角,给倪支队打下手的。 姜编导也不傻,一听是市局的领导,便一通彩虹屁乱拍,倪建荣总算是脸色好看了些。 过了会儿,市局宣传科的钟琳和主持人余蓉来了。 余蓉上来就先和倪建荣握了握手,优雅地笑道:“倪支队,好久不见了啊。” 然后才和周奕打招呼:“周警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啊,这么大的案子都被你破了,真是太佩服了。” 余蓉还是那么优雅大方,脸上挂着精致的微笑。 但她的话却让周奕心头一凛,虽说是录节目,电视台肯定会了解案情,但不至于了解得这么详细。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周奕淡淡的笑道:“余老师说笑了,这是每个宏城警察的功劳。” 余蓉笑了下,没有继续说话。 然后众人去了一间会议室对齐今天要录制的台本,上次丁春梅跟拍的素材,剪辑内容之前钟琳和余蓉就定好了,只是和他们同步了下。 倪建荣作为市局的领导出面,负责讲一些大而美的套话。 周奕就坐在他旁边,瞥了一眼他的台本资料,瞬间就明白今天为什么是他来录节目,而不是谢局和吴队了。 因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完全不是谢局的风格,更不是吴队的风格。 而周奕的台本就实际了很多,主要讲述案件侦破过程中民警的辛苦和奋不顾身,以及始终把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就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周奕不知道这台本是谁写的,但肯定是谢局拍板过的,心里顿时有些感激。 余蓉说,案子里涉及到的人员都会使用化名,所以不用担心会泄露钱红星和钱来来的信息,而且案件内容也进行了简化,毕竟本身节目的目的就不是这个。 …… 陆小霜刚回到寝室,就听优优说辅导员来通知过了,今天晚上八点要大家去阶梯教室收看电视节目。 “这什么节目啊,非得强制我们看?”寝室里有人吐槽道。 “就是,把我们当小学生了嘛。” “看电视?”陆小霜马上就想起了周奕说的话,不会跟他有关吧。 到了晚上七点多,大家都出发去阶梯教室,优优拉着陆小霜说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陆小霜拿起两本专业书,塞进了自己的小破包里,她想趁这段时间再看会儿专业书。 很快阶梯教室里就坐满了人,吵吵闹闹个不停,不管是小学还是大学,学生多的地方其实都一样。 据说除了阶梯教室楼,还有大礼堂也坐满了人,基本上有电视的地方都被安排上了。 “你说会不会跟昨天封校门有关?我听说昨天整个宏城都被封了,出城的路都堵死了。”优优说。 “哦。”陆小霜正在埋头做题,随口回答道。 这时辅导员走了进来,让大家安静下,然后打开了阶梯教室挂在墙角的电视机,把声音调大。 陆小霜庆幸坐在了靠后的位置,因为电视的声音真的好大,坐最前排的同学估计得聋了。 八点整,节目开始,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关心。 毕竟又不是小学生,都知道这种肯定是政治任务,不过该保持的纪律还是保持得很好,也有很多同学和陆小霜一样在低头学习,反正任务完成大家就都散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慢慢被电视里的内容吸引了,因为节目正是关于一起刚发生在宏城的恶性绑架案,这种节目是最容易吸引注意力的,何况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突然,优优疯狂地推陆小霜的胳膊。 “干嘛。”陆小霜小声地问。 “你快看电视。” 此时画面切回了演播室,余蓉和倪建荣、周奕坐在镜头前,余蓉正在介绍倪建荣。 介绍完之后,又对镜头面带微笑着说:“这位年轻的警察同志,我一说大家肯定都不会陌生。他就是前不久在美食街英勇解救人质,感化未成年犯的周奕警官,他也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我们宏城的城市英雄。” 镜头直接给穿着警服的周奕来了个单人特写,周奕站起身,英姿挺拔地对着镜头敬了个礼。 “小霜,那不就是你家邻居大哥吗?”优优惊讶地盯着电视里的周奕说。 顿时,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陆小霜。 (本章完) 第221章 你居然想当我嫂子(求月票) 第221章 你居然想当我嫂子(求月票) 老房子里,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问心》这档节目。 当主持人介绍周奕的时候,张秋霞激动地大喊道:“周建国,快看,那是你儿子,你儿子上电视了。” “你囔囔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瞎,看得见。” 张秋霞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态度啊。” 周建国一挪屁股说:“懒得跟你说。” 自从周奕跟他说了钢厂可能要下岗的事,他这两天一直忧心忡忡闷闷不乐。 再加上儿子一时半会儿也没个消息,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时候在电视里看到了,顿时就放心了很多。 “咚咚咚”,有人敲门。 “周建国,开门去。” 周建国起身,开门一看,惊讶道:“周奕?” 从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周奕。 张秋霞扭头一看:“呀,儿子你不是在电视里吗?这咋……” 周奕瞥了一眼电视机说:“哦,节目都是录播的,下午就录完了。” “你吃饭没?妈给你煮点饺子去。”张秋霞起身道。 “别太多啊,下午吃过面了。” “好嘞。”张秋霞乐呵呵地进厨房去忙活了。 “爷爷。”周奕摘下警帽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走过去喊道。 坐在躺椅里,盖着毯子的周阿四拉着大孙子的手问道:“案子都办好了?” “嗯。”周奕点点头。 “挺好挺好。”爷爷指着电视里的周奕说,“你比你爹年轻那会儿,长得精神多了。” 周建国撇撇嘴道:“那也是我的种好啊。” 爷爷说道:“那我你老爹我的种好,要没我哪来的你。” 周奕忍俊不禁,果然性格是会遗传的。 “哦对了爷爷,三叔下午打电话来了,他老关心你了。” 一听小儿子来电话,老头明显耳朵竖了起来,但嘴里还是犟道:“他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跑这么远,家里也没个照应的。” 周奕笑了笑,宽慰了几句,老一辈人就是这样的思想,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女都能膝前行孝。 但有时候,为了更好的生活,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要不然后面随着经济发展,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远走他乡去打工呢。 “儿子,饺子好了,快来吃。” 张秋霞把一盘饺子放桌上,然后倒了点醋,一点点麻油,再调了点辣椒酱进去。 自己儿子爱吃什么口味的,当妈的是最清楚了。 周奕坐下吃饺子,周建国见张秋霞开门往外走,问道:“这大晚上的,你干啥去啊?” “我去串个门子,看看他们有没有看我儿子上电视。”声音随着关门远去。 …… 学校阶梯教室里,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陆小霜。 上次周奕来学校找她的时候,很多人都见过周奕,但只是有印象,未必记得。 可优优这句话一出口,好多人都想了起来。 顿时大家就七嘴八舌了起来。 “原来那天那个帅哥是警察啊。” “我最喜欢警察了,还有兵哥哥,长得又帅,还有安全感。” “这是陆小霜她哥?” “没有吧,上回她不是说是她家邻居吗?” “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知道啊,但看起来不像啊。” 辅导员大声提醒道:“安静。” 声音这才慢慢消失,众人的目光也从陆小霜身上挪开了。 陆小霜愣愣地盯着电视里侃侃而谈的周奕,没想到下午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看着下午还在吃自己做的面的周奕,现在器宇轩昂地坐在电视节目里,就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但陆小霜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担心,因为之前周奕不想暴露他警察的身份,但她和周奕都没想到,居然以这种形式暴露了。 而且大学校园里,但凡有点什么事,消息就会传得飞快。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 “小霜,你这位邻居哥哥,有对象吗?”优优悄咪咪地问道。 “没啊,怎么了?”陆小霜随口回答道。 “上次没觉得,但现在看他在电视里穿警服的样子,还挺帅的。” 陆小霜扭脸一看,优优正一脸痴样。“你说咱俩关系这么好,要不你把你邻居大哥介绍给我吧。” “哈?”陆小霜傻眼了。“好哇莫优优,我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当我嫂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也喜欢警察哥哥,嘿嘿。” 四十分钟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散场的时候,还真有好几个女生来找陆小霜打听周奕的事情。 结果都被优优给打发走了,两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优优笑说:“你看,多少人盯着你的警察哥哥啊,长得帅,年轻有为,还能上电视。与其被别人给抢走了,你还不如介绍给我呢,以后我给你当嫂子,多好啊。” “美得你。”陆小霜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周奕父母家吃饭的时候,他表妹赵敏喊自己嫂子,周奕也没解释一下,心头突然怦怦跳了起来。 优优发现她的脸红了,突然说道:“你是不是不舍得啊?” 仿佛是心事被看穿了,陆小霜举起拳头就要捶她,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优优笑着躲开,然后赶上了前面的室友。 陆小霜刚准备追上去,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陆小霜同学。” 回头一看,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生,戴着一副眼镜。 “这是我之前找你借的书,看完了,还给你。”男生有些局促不安地双手递上来一本专业书,“谢谢。” 陆小霜记得,眼前这个男生是自己的同专业的同学,好像叫郑建新。 她对郑建新的印象不深,毕竟财务专业男生比较少,郑建新又是个相貌不出众,比较沉默寡言的人。 两人之所以有交集,还是因为有一门专业课陆小霜考了第一,老师送了她一本专业书作为奖励。不久前郑建新找她借了这本书,她才记得这个人。 “哦好,没事儿。”陆小霜一只手伸手接过书,一只手去拉书包的拉链。 啪嗒—— 从书里掉出来一封信,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陆小霜弯腰捡起来,递给了对方,“郑同学,是你掉的吧?” 郑建新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小声说:“这是……是给你的……” 陆小霜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回去了再看吧。”郑建新说着,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陆小霜喊道。 郑建新一抬头,发现陆小霜用双手把那封信递了过来。 “郑同学,很感谢你对我的关注,但是……”陆小霜犹豫了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这封信,不好意思。” 说完,往郑建新手里一塞,然后扭头就跑。 只留下郑建新一脸茫然地在风中凌乱。 …… 周奕当天晚上没回二钢宿舍,因为周日那天搬家后,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在老房子的客厅沙发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周奕早早地回到局里,才知道吴永成一晚上没回去,通宵达旦把从洛河开始的案子一件件整理了一遍。 “吴队,你这也太大公无私了吧,把露脸的机会给别人,自己在这儿干一宿苦力啊。” 胡子拉碴的吴永成伸了个懒腰道:“人家是领导,咱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果然,能当领导的觉悟都高,以后我得多向吴队学习。” “对了周奕,今天下午渡城和洛河的人要来,咱这案子牵扯太大了,他们也要来走走程序,核实下情况。到时候你跟小乔一起接待下。” “好的吴队。我上午还想去趟医院看看钱来来和金所长,应该来得及吧?” “来得及,你去吧,渡城近点,估计中午的样子能到,洛河起码得下午两点之后了。晚上你们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啊,别小气,反正局里给报销。” 周奕这时候意识到了情况,问道:“那吴队你呢?你不在吗?” “我跟谢局,去省里做汇报去。” 怪不得要连夜搞材料了。 “吴队,那某位领导去吗?” 吴永成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去。” 周奕顿时坏笑起来,连连点头:“懂了懂了懂了。” “不行,我得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吴永成说着就往外跑。 等三大队的其他人来了之后,周奕把渡城和洛河要来的人说了下,蒋彪自告奋勇说要去订饭店,乔家丽提醒他不能点酒。 见局里眼下没什么事,周奕就先去医院看看。 先去看了金磊,只是一晚上,状态明显就好了很多,还见到了金所长的爱人。 见金磊有了精神,周奕就跟他说了一下后面发生的一些情况。 当得知龙志强团伙居然犯下这么多罪案时,金磊惊讶得目瞪口呆,只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枪白挨了。 周奕宽慰了他两句,但也没法跟他说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 因为金所长这枪还真没有白挨,如果不是他碰到逃跑的龙志强,发生打斗夺走了那个打火机,周奕就不可能通过打火机知道余自新和龙志强是一个人,就没法这么快锁定洛河这个地方找到余长顺。 因为后面在复盘案件侦查的时候,他们发现,起关键作用的还真是周奕发现的外来人口登记档案。 因为常规排查里,有长顺五金加工厂的记录,说明已经漏掉了这个目标。 这是一连串的因果关系,所以只有周奕知道,金所长这枪没白挨,否则龙志强早就逃出生天了。 “所长,我突然在想一个问题,关于杜清明案子的。” (本章完) 第222章 兄弟单位(求月票) 第222章 兄弟单位(求月票) 金磊的病房里,就他一个病人,另外两张病床都空着。 他爱人刚好出去打热水了,准备给金磊擦擦身子。 “我现在接触下来,感觉谢局好像人不错,挺务实的。杜清明的案子,或许哪天合适,真能跟他提一下。” 周奕停顿片刻说道:“我想找机会试探一下他。” 可是没想到,金磊却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暂时还是别问的好。” “啊?”周奕疑惑,“为什么?” “算了算了。”金磊摆摆手。 周奕刚想追问,这时候,金所长的爱人提着暖壶回来了,说要给他擦下身子,周奕见不方便就先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了两口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你们所里去市局刑侦支队的小伙子啊?” “嗯,他叫周奕。” “昨天上电视的也是他吧?看着眼熟。” “是啊,大好青年,以后一定大有可为啊。我现在都有点后悔跟他说那件事儿了……” “你是说,老杜的事?” “哎……” 从金磊的病房出来,周奕去看了钱来来。 钱红星给孩子安排的是个单间,虽说公立医院单间少,但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周奕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精壮小伙子,五官端正,但是皮肤黝黑。 “你好,请问你找谁?”小伙子问道,但态度很好,许是看到了周奕身上的警服。 “我来看看孩子,你是新来的保镖?”虽然穿着西装,但周奕看得出来对方身体很强壮,而且腰板儿挺得非常直,是一种肌肉记忆。 屋里钱红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看是周奕,赶紧迎了上来。 “周警官,快来快来。” 钱红星扭头对小伙子说:“小孙呐,以后看见周警官不用拦,周警官是来来的救命恩人,就像自家人一样。” 小孙立刻毕恭毕敬地回答好的。 钱红星让他去门外守着,自己跟周奕要说话。 周奕走进来一看,钱来来正在挂水,胸口还放着一个变形金刚玩具,不断地摆弄着。 看见有陌生人进来,眼神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儿子别怕,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救你两次的警察叔叔。”钱红星立刻安慰道。 周奕也笑着说:“来来,咱们见过的,你忘了吗?” 上一次救出钱来来的时候,当时周奕带着钱红星夫妇去的医院,其实是见过孩子的,不过孩子小,可能记不住。 这时病床上的钱来来说话了:“我记得你,谢谢叔叔。” 周奕发自内心的笑了,有什么比一个上一世必死无疑的孩子这一世平安获救之后的一声谢谢更宝贵的呢。 “来来乖,好好养病,很快就能健健康康出院的。” “嗯。” “孩子妈妈呢?”周奕问,因为没看到姚玉玲。 钱红星说:“接老人去了,之前怕两边的老人承受不了,毕竟年纪大了,就一直没说。” 周奕理解,这也正常,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孩子身上,哪个老人能受得了。 “现在没事了,一直瞒着也不好,就让她去接一下老人来看看孩子。”钱红星说。 周奕点点头,指了指门外说:“你这个新招的保镖,之前当兵的吧?” 钱红星有些惊讶:“这都能看出来啊?” “当兵的都有一股气质。”周奕心说,就钱来来这连着两次的遭遇,钱红星能不给他请个保镖才怪。 “哪天有空,周警官帮我试试他的身手?” 周奕一听,立马摇头,自己是刑警,又不是打手。而且万一打不过,那不丢人了啊。 “对了钱总,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钱红星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周奕呢。 “你说你说。” “你回头方便的时候,帮我在你们商人的圈子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姓杜的老板,专门做走私高档进口烟生意的,也有可能还有酒。” 其实周奕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但一直没机会说。 毕竟上回化工厂抓的那批人,后面二队一直没什么进展,尤其是那个神秘的杜老板,始终没有线索。 他就在想,进口烟不便宜,受众群体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有钱人是有自己圈子的,如果找不到卖方的线索,那说不定能从买方下手。 钱红星就很合适帮忙打听这事。 而且有烟就可能有酒。 “走私啊,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从来不碰那种违法犯罪的东西的。” 见钱红星有些紧张,周奕顿时笑了起来。“你别紧张,我没说你走私,我的意思是打听一下这个人。这人是干走私生意的,那东西进来了当然得想办法卖出去不是。” 钱红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满口答应,说一定帮他查个所以然出来。 周奕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钱红星很想留他吃顿饭,但周奕推脱说局里还有事。 回到局里,去食堂打了个饭,找位置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宋义明和许念,便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 “周奕啊,那几具尸体的尸检工作,基本差不多了。回头报告我让小许拿给你们。”宋义明说。 “好的,谢谢宋老师,辛苦你们了。” “被击毙的那两名绑匪的尸检简单,陈严这两枪打得是真的准,子弹直接从眉心射入,穿透颅骨,击穿脑干,瞬间死亡。”宋义明挥舞了下手里的筷子说。 “嗯,严哥的枪法没得说。” 宋义明继续说道:“那个苏俊的尸检也挺好做的,就是那个刘建设的尸检有点难弄。他身上除了致命伤之外的伤口有点多,尤其是生殖器官……” “咳咳……”周奕吓得赶紧咳嗽,有点后悔坐在这儿了,“宋老师,吃饭呢。” “哦。”宋义明应了一句,没再继续说话,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多正常的事儿啊。 “你昨天还挺上镜的。”许念笑着说。 “嗨,我那就是去给领导做陪衬的。”周奕不好意思地说,一抬头,就发现食堂一角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节目的重播画面。 “我听说这案子之前,你们是刚从溧阳县回来?” 周奕点点头,低头干饭。 “那吴队还不给你们放放假啊,你们这连轴转的办案,身体哪儿吃得消啊。” 周奕苦笑道:“那凶手可不管警察放不放假。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得找吴队要调休啊。” “对了周奕,你爱看话剧吗?”许念问。 “话剧?我这审美哪儿看得了这么高雅的东西啊。” 周奕话音刚落,食堂门口乔家丽喊道:“周奕,渡城那边的人到了。” “哦,来啦。”周奕赶紧扒拉几口。 “先忙了,你们慢慢吃。”说着一溜烟就走了。 许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我爱看啊,是不是最近那个省城来的话剧团?他们的票可不好抢啊。”宋义明说道。 许念掏出两张票,放在桌上说:“我妈单位同事给的,正好我也不爱看,宋老师您拿去吧。” 然后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宋义明看着桌上的票,无奈地笑了笑:“年轻人呐。” 周奕这头和乔家丽接待了渡城来的同志,对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毕竟这种流窜作案的悬案,破案率低得离谱。 何况性质如此恶劣,他们却毫无头绪,当初这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备受省里的苛责。 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突然接到通知说案子被宏城给破了,把他们给乐坏了。 渡城的案子和胡莹、余长顺没关系,所以就提审了孟大海和黄松。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洛河的人到了。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周奕一眼就看到了年轻的老搭档陆正峰。 一介绍,带队的就是之前和周奕通过电话的刘队长。 两边先是客套了下,然后开了个小会,周奕代表吴永成来主持会议。 会后陆正峰主动跟周奕搭话,说自己要多向他学习,都是同龄人,可周奕已经是三大队的骨干了。 周奕表面谦虚,可内心却是相当的爽,毕竟上一世大家是好兄弟,这一世自己遥遥领先了,还是相当嘚瑟的。 当然洛河这边的案子,其实和其他关联案件都不太一样,毕竟王红娜的案子当初是结案了的,抓了也判了,加上龙志强被击毙,实际上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重新翻案。 那张照片,只能说明龙志强对王红娜有极强的仇恨心理,并不能证明人就是龙志强杀的。 但这里面的逻辑是闭环的,周奕知道真相是什么,余长顺也知道。 不过在开会的时候,周奕问了一个他一直关心并疑惑的问题。 王红娜的案子里,第一案发现场的河岸边,明明就提取到了可疑的脚印,为什么没有和付国宝的脚印做比对。 刘队长面对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尴尬,毕竟案子不是他办的,早年间的冤假错案本来就不少。 晚上,三大队的众人把渡城和洛河的同志都请到了蒋彪定的饭店吃饭。 本来就是一个省的兄弟单位,都归省厅管,自然关系熟络起来很快。 席间渡城的人还提到了章慧案,因为这么恶劣的碎尸案全省都很罕见,所以他们早有耳闻。在得知也是周奕破的之后,在座的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得知周奕从基层调到市局才刚一个月。毕竟渡城和洛河带队的都是老刑警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从未听说过。 倒是乔家丽和蒋彪,习以为常了。 这顿饭没喝酒,大伙儿便以茶代酒。 茶喝多了,周奕去上个厕所,洗手的时候扭头一看。 “咦,你怎么在这儿?” (本章完) 第223章 她不是被害人(求月票) 第223章 她不是被害人(求月票) 徐俊杰抬头一看镜子里,大喜:“周奕?” 周奕也很吃惊,宏城这么大,居然能在同一家饭店的男厕所遇到老同学。 “你怎么在这儿?”周奕问。 “废话,吃饭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回学校去啊?你不是有个女朋友在那边嘛。” 徐俊杰甩甩手上的水说:“嗨,彻底分了。我就索性回来了,反正等农村修路的拆迁款到了,我爸说给我市里买套新房。” “真羡慕你,啥都不干就领先同龄人二十年。” “那你可错了,我可不是啥都没干。” 周奕奇怪地问:“你干啥了?” “投个好胎啊。”徐俊杰笑道。 两人笑着走出了厕所,徐俊杰说:“这么巧碰上了,一块儿喝两杯呗。” “我那儿还有事,都是同事,走不开,下次吧。” “那行,反正我不走了,叫上老严,咱哥三约个饭啊,好久不见了。” “成,回头提前约呗。”周奕随口问道,“你跟谁吃饭呢?” “我女朋友。” “嗯?你不是说分了吗?” 徐俊杰得意道:“分的那是前女友,就不允许哥们儿找新女朋友啊?” “这么快?” 徐俊杰双手一捋头发道:“那是哥们儿有魅力。” “你女朋友是不是隔壁二班的程娇娇?” 周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出口,徐俊杰顿时满脸的震惊:“我靠,你怎么知道的?” 上回在医院里碰到,徐俊杰说起大学里的女朋友跟他闹分手,周奕就知道两人铁定黄了。 因为上一世和徐俊杰结婚的人,就是他们的高中同学,隔壁班的女生程娇娇。周奕和不少同学一起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所以自然知道。 他刚才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还真是。 “你小子神探啊,怪不得你能上电视。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徐俊杰好奇地问,他跟程娇娇确定关系才三天,除了两人之外谁都不知道,周奕居然能知道?这小子是成大仙了吧。 周奕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饭店大堂,冲一个方向一挑眉毛道:“你女朋友不就在那儿坐着吗,我又不瞎。” 徐俊杰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嗨,原来这样啊,我还真以为你是神探呢,吓我一跳。” “既然都看见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走,过去跟你嫂子打个招呼。” 周奕点点头:“嗯,是得去跟弟妹打个招呼。” “去你的。” 周奕跟着徐俊杰走了过去,座位上的程娇娇看有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奕。 “娇娇。周奕,你还记得不,我们班的,刚好也在这里吃饭。” 程娇娇盯着周奕看了几秒:“哦,想起来了,就跟你关系很好的那个,你们还有个同学,你们三个老是在一块儿的。” “对,还有老严嘛。” 周奕立刻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这一转眼从同学成了我弟妹了。” “什么弟妹,叫嫂子啊,我可比你大。” “拉倒吧,你拿你的阴历生日跟我的阳历生日比,你田忌赛马呢。” 程娇娇见两人斗嘴,不禁噗嗤一笑,“你们关系还跟以前那么好。” “周奕,一起坐下来吃点呗。” “不了,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我那边还有同事呢。” 徐俊杰立刻说道:“人家现在是市局的刑警,昨天刚上过电视的,忙着呢。” 程娇娇一听惊讶不已,“呀,那是你啊?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就是没想起来。” 徐俊杰夸了周奕几句,当然更多是好兄弟之间的玩笑。 “那个……周奕,我想问一下,如果被人骚扰恐吓的话,可以找你们警察吗?”程娇娇试探着问。 周奕还没说话,徐俊杰立刻紧张地问:“你被人恐吓了?” “没有,不是我。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姑娘,她家里最近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她挺害怕的。这不刚好遇到周奕了嘛,我就寻思问问。” 周奕问:“是被骚扰恐吓了吗?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报警。” 程娇娇摇了摇头:“没报过警,她怕警察不管。反正这事儿挺奇怪的,要不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她喊出来,让她自己跟你说?” “倒也不是不行……”按理来说,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周奕管,真受到了骚扰恐吓,报警后辖区派出所会出警处理。 不过听一下也无妨,反正是以个人身份,既是给徐俊杰面子,也是帮忙分析下什么情况,这种事取证才是个难点。 徐俊杰问道:“你哪个朋友啊?我认识不?” “你见过一次,就前天我们逛街的时候碰到的。” “哦,是那个皮肤很白、长得挺好看的姑娘吧。” 徐俊杰话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道:“我觉得可以介绍给老周,他还没女朋友呢。对了,那姑娘叫啥?” “韩佳佳。”程娇娇随口回答道。 “韩佳佳?”周奕的神经猛地一跳,忙问:“她父母在哪里工作?” 程娇娇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好像是在储蓄所吧,他爸还是个小干部。” 徐俊杰也有些好奇地问:“周奕,你不会认识她吧?” 周奕慢慢的摇摇头道:“不认识。” 韩佳佳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周奕只是觉得听起来耳熟。 但如果再加上他父母的工作单位,那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因为上一世,有一宗悬案让他印象深刻。 那起案件里,韩佳佳并不是被害人。 但她的父母是! …… 周奕回到包厢,他给徐俊杰留了个电话号码,并让程娇娇尽快安排韩佳佳和自己见面。 徐俊杰还调侃他,一听人家长得漂亮就这么猴急。 周奕也没辩驳什么,他需要冷静下来整理下思路。 乔家丽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状况前后不太一样,小声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乔姐,我明天想请个假,但吴队不在……” 话还没说完,乔家丽就笑道:“没事儿,等他回来了再让他签字批条呗。你来咱们三大队这一个月,确实是够辛苦的了,我们以前小半年都没这么多事儿,你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周奕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不想啊。 这一个月,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除了杜晓琳案之外,确实没有其他案子了。 章慧是按照失踪案处理的,压根没有上升到市局。 钱来来的第一次绑架案,是青山分局负责的。 三坡村和钱来来第二次绑架案,都是因为自己出现,改变了原本的发展轨迹才有的案子。 最关键的是,他请假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吃完饭之后,乔家丽和蒋彪负责送他们回市局旁边的招待所,周奕和陈严自己回去。 出包间的时候,周奕特意朝徐俊杰刚才他们坐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没看见人了。 两人一起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周奕突然说道:“严哥,我得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陈严疑惑道。 “那天,龙志强其实是打算拉我同归于尽的。” 周奕轻描淡写地一句话,陈严大惊。“什么?” “我哪儿来什么付宝国的电话啊,刘队刚才不也说了嘛,付宝国早就死在了监狱里。我打的是吴队的电话,但只要电话一接通,就得穿帮。龙志强知道我在骗他,必定会恼羞成怒,伤害那孩子。” 周奕无奈地苦笑道:“我肯定没法看着孩子被他杀害啊,所以最后只能去做人质。但是他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开枪打死我,是因为他很清楚当时的情况他只要把枪从孩子头上挪开,就可能被你打中。” 毕竟手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有手指扣动扳机来得快。 “所以只要我上前当人质,他就会趁机打死我,那样哪怕再被你击毙,他也觉得值了。” 说不后怕是假的,他只是重生了,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刀枪不入。 陈严笑着拍了拍周奕的胳膊道:“你谢我干嘛,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到伤害呢,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给我的‘神枪手’的名号呢。” “严哥,就当我欠你一条命,以后……”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我也救你一回。” “哎,不说了,我车来了,先走啦,拜拜。”陈严说着,挥挥手告别。 周奕望着他的背影,内心的一些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了。 …… 回到家,呼呼大睡了一觉。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周奕精神抖擞地起床把屋子收拾了下,就拿着钱出门了。 楼下传达室的马大爷就看着他一上午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一会儿扛着一些东西回来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马大爷忍不住问道:“周奕,你这进进出出的捣鼓啥呢?” “没事儿,我不是一个人住了嘛,所以就买点材料,把家里重新整了整。” “这好端端的,折腾这干啥啊,怪费劲的。” 周奕冲马大爷嘿嘿一笑道:“因为我要干点大事啊。” (本章完) 第224章 储蓄所劫案(求月票) 第224章 储蓄所劫案(求月票) 周奕把最后一堆买来的东西搬回家,然后关上了门。 看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干活。 周奕家这房子是个五十平都不到的一室一厅,他之前一直是睡在客厅里隔断出来的一间房的,大概也就是放一张单人床,外加一张不大的书桌,就给塞满了。 之前父亲就说,等他们搬回了老房子,就可以把这隔间给拆了,这样客厅就能看起来大很多,也透亮。 周奕觉得没必要,留着也挺好,自己住了那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 现在他已经想到了这个隔间的作用,他要把它改装成一间秘密的档案室。 他把隔间里的小床和书桌都搬了出来,清理完之后,用电钻一阵捣鼓,把买来的白板给装到了墙上。 然后又在另一面的隔断墙上钉上了一幅巨大的宏城地图,和一张大号的年历。 这还只是第一步,真正关键的是电线和灯管,还有隐藏的夹层板。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才差不多搞好,然后打扫干净后他把书桌又搬了进去,只把单人床留在了客厅里。 周奕关上隔间的门,屋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门旁边的开关,头顶的白炽灯亮了起来。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新买的笔,在墙上的白板上写了两个字。 但是笔尖滑过,白板上却一个字都没留下。 然后,他踮起脚,摸到了头顶的吊顶。在吊顶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卡扣,他把卡扣一拧,那块吊顶就松动了。 但是并没有完全掉下来,因为吊顶的两侧内部有钢丝绳给拉住了。 吊顶板的内侧有一个开关,周奕啪嗒一下打开开关。 隐藏安装在吊顶夹层里面的紫外线灯就亮了起来,由于活动吊顶板形成了一个有角度的缺口,紫外线刚好照到了墙上的白板上。 瞬间,白板上出现了两个字。 悬案。 周奕满意地点了点头,搞定。 然后又给隔间按了一把锁。 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把上一世的记忆好好的进行梳理。 因为自重生以来,他几乎一直都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而触发了一些案件,虽说只是一个月而已,但除了陆小霜的事情之外,其他几乎都是被动触发。 可宏城就这么大,大案命案不可能会这么密集,而且案件程度没到的案子,很多都还是下面的分局在办。 不过之前和父母住一起,他也没办法把这些东西整理记录出来。 所以后面把二叔家扫地出门,既是为老周家清理门户,也是给自己创造条件。 这个条件的前提,就是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会发现。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为上,给隔间做了一些机关手段。 正常情况下,就算有人走进来,也只会当做是一间小书房。 而周奕会把所有的文字信息内容,都用隐形笔的形式记录在白板和笔记本上,这样正常开灯的情况下别人根本不会发现。 只有打开头顶吊顶夹层的机关,用紫外线灯才能显现,确保了安全性。 而且他只让紫外线灯照墙上的白板,是因为人体如果长期照射紫外线灯是有害的,他可不想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他现在还缺的是那种小型的紫外线灯设备,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回头有空再去淘换一下。 搞完这些之后,周奕开始静下心来梳理前世关于案件卷宗的记忆资料。 首先,他把案件资料分成了宏城和全省两个维度。 但全省的案件,暂时除了之后会牵扯到宏城的,如黄金宝悍匪案等少数大案之外,他暂时不打算整理。 因为他现在就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一名普通刑警,他还没本事管全省的案子。 宏城的案子,自然就是重点了,因为这是他目前职权范围内可以触及的。 而宏城的案子,一共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九七年之前发生,并已经侦破的案件。这类案件他就不打算整理了,虽然说不准里面也有一些像王红娜案子之类的冤假错案,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不可能跟莽夫一样要求把所有案件都核查一遍,那样只会惹出不必要的事端,甚至变成一个刺头。 第二类是接下来即将发生,并且在短时间内顺利侦破的命案。原则上,命案基本都会上升到市局,只不过是否由三大队负责就得看案件的性质了。 第三类,就是接下来即将发生,但始终没有侦破,或是在许多年后因为刑侦技术和科技发展才得以侦破的命案,也就是悬案,警方内部也叫积案。这一类案件,就是重点中的重点,他要把所有自己掌握的档案资料都逐步整理出来。 像陆小霜的案子,就是性质最恶劣的始终无法侦破的悬案。 钱来来被孙坤绑架的案子,则是属于当时未侦破成了悬案,多年后才侦破的案件。 但对于第二和第三类案件,其实周奕内心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纠结之处。 那就是,当自己已经知道了案件的发生时间和地点之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尤其是那些已经侦破的案件。 那些悬案,很多时候不仅不知道凶手,甚至有些案子都无法确认第一案发现场,只能由法医通过尸检来判断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比如即将发生的宏大碎尸案。 但那些已经侦破的案件,即便侦破需要时间和过程,但对后来看档案的周奕而言,案件的时间地点和凶手都是清晰无误的,如果在案件发生的时候,自己提前蹲守,是可以阻止命案发生的。 但是一次两次可以,可一旦次数多了,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尤其很多案子还是发生在半夜三更,自己不睡觉跑去案发现场救人,怎么解释? 而且从精力和工作上,他也没办法做到。 只是知而不救,良心不安。 但想救的话,就要冒很多风险。 杜晓琳案的情况,也是因为巧合才能解释过去,换一个案子他就无法解释了。 即便从证据链上面而言,可以证明和他无关,但身份上的敏感很容易导致其他问题出现。 最严重的,可能就是局里对自己产生一定的怀疑,从而把他调离第一线。 想到这儿,周奕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 “周奕,你不是神仙,不可能救每一个人,听天由命吧。”周奕自言自语道,脑海中浮现出了陆小霜的笑容,“碰上的,就是命里有缘,该救,剩下的就随缘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这并非他所愿,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比如程娇娇的朋友,那个叫韩佳佳的女生,自己巧合碰到了,那说明这事该他管。 只是,韩佳佳父母的案子,并不是马上要发生,而是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十四号。 现在管有没有用,周奕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那也是一宗悬案,始终没有找到凶手。 不管了,回头先跟韩佳佳聊聊看,或许能提前发现些什么情况呢。 周奕想着,用隐形笔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字:六一四临北路储蓄所抢劫杀人案。 然后,周奕回忆着上一世翻阅这宗悬案卷宗时的种种细节,把他们一一写到了白板上,包括被害人的身份信息和家庭情况,警方当时做的种种调查,现场勘查的情况等等。 九七年的六月十四号,警方在青山区临北路的一家国有储蓄所楼上的值班室里,发现了两具被杀害的尸体。 报警的是该储蓄所的员工,因为到了上班时间,但始终没有见到储蓄所所长韩卫民开门。 因为前一天有账目整理的工作要做,所以所长韩卫民和同样在储蓄所工作的妻子张桂兰留在了所里加班。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储蓄所里面每天都有大量现金流动,因此按规定是需要每天都有人值班的,所以储蓄所楼上有一间休息室,平时大家都是轮流值班。 但当天早上一直没开门,任凭怎么喊都没反应,所以警惕的员工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报了警。 警方来了后发现,储蓄所的后窗玻璃被卸掉了,窗户上安装的防盗铁条被人暴力掰弯。 于是立刻强行进入储蓄所,结果在楼上的休息室里,发现了两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经过员工辨认,正是所长韩卫民夫妇俩。 随后警方还发现,储蓄所丢失了三万六千元现金,保险柜没有遭到破坏,而是用韩卫民负责保管的钥匙打开的。 案子很快就到了三大队的手里,吴永成根据现场情况和尸检结果推断,凶手应该是挟持张桂兰,威胁韩卫民打开了保险柜,拿走了现金,然后再杀害了韩卫民和张桂兰。 三大队首先围绕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先后锁定了多名可疑目标,但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排除了嫌疑。 案发现场被劫匪刻意清理过,警方最终只发现了半枚指纹。由于始终找不到明确的线索,导致案件的侦查陷入了停滞,最后变成了悬案。 而韩卫民和张桂兰的女儿,就是韩佳佳。 而且韩佳佳在案发两年后,因为抑郁症,上吊自杀了。 (本章完) 第225章 这顿你请(求月票) 第225章 这顿你请(求月票) 韩佳佳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在父亲托关系安排下,进了铁路系统工作。 韩卫民夫妇被害后,她一直走不出来,在单位曾经差点做出卧轨的事情,把领导吓了个半死,给她调到了后勤岗位工作。 但韩佳佳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最后被确诊为抑郁症。 领导怕她再做傻事,就给她办了病休,让她看好病了再回来。 因为韩卫民夫妇是在储蓄所遇害的,属于是因公死亡,储蓄所给了家属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但问题是这样等于直接把她推到了绝路上,原本上个班和人打打交道,还好一点。 结果一病休,整个人就完全不出门了。 大概半年多之后,隔壁邻居因为无法忍受长期不知名的臭味而报了警。 经验丰富的片警闻到味道后,立刻意识到这是尸体腐烂发出的味道,最后破门,发现了已经高度腐烂的韩佳佳的尸体。 经过法医尸检和现场勘查确认,死者系上吊自杀,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周。 而关于她的病情和单位的情况,也都是警方调查之后发现的。 这大概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之一了,着实令人惋惜不已。 所以周奕听到程娇娇说到韩佳佳的名字时,会立刻追问她父母的情况。 就是为了确认,这个韩佳佳,是不是那个韩佳佳。 周奕把自己记得的几名可疑目标写出来后,专门画了个圈。 原因很简单,程娇娇说韩佳佳家里最近遭到骚扰恐吓,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恐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储蓄所杀人案的卷宗里,没有提到过这点。 案件发生后,吴永成他们有对韩佳佳进行过询问,了解她父母在人际关系上的情况,但是这里面并没有提到他们家之前遭到过骚扰恐吓。 周奕可以肯定,不可能是吴永成他们觉得没用而没写进资料里。 只可能是韩佳佳在遭受巨大打击后,忽略了很多信息。 毕竟从她之后的个人情况和病情,以及最后的自杀来看,她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比较弱的,所以当时交代不清或遗漏一些信息,也是有可能的。 威胁恐吓这种事,十有八九是熟人干的,而且动机基本上都是寻仇报复。 周奕不确定这件事跟两个月后的储蓄所案有没有关系,但既然是漏网的线索,那就先听听看再说。 写完了六一四案件的资料情况后,周奕拿出上回用过的笔记本,用隐形笔在上面陆陆续续写下了好几行字,然后把看似空白的本子举起来,让紫外线灯照到笔记本上。 这里面写下的,都是半年内即将在宏城发生的命案,其中有三起是悬案。 而距离现在最近的第一行,就是宏大碎尸案。 “小霜……”周奕喃喃道。 客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起,周奕关上紫外线灯,把吊顶机关恢复原位,然后走出隔间拿起了大哥大。 “喂,我是周奕,请问哪位?”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今晚下班后有空不?”电话里徐俊杰说道。 “干嘛,你这是要请我和老严吃饭吗?” “吃饭是真的,不过得你请啊。” 周奕刚想说也行,就听徐俊杰说:“给你介绍美女啊。” “韩佳佳?”周奕脱口而出。 徐俊杰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看把你猴急的。娇娇已经约好那姑娘了,今天晚上六点,大望路的那家荣记,行不?行我就定座儿了。” “成,到时候见。” “老周,穿帅气点啊,哥们儿今晚给你当绿叶。” 挂断电话,周奕看看天色还早,就又一头扎进了隔间里,开始继续整理其他案件的资料。 …… 晚上,周奕换了一身舒适的便装,提前了十五分钟来到约好的荣记餐厅,是家粤菜。 周奕报了徐俊杰的名字,然后被服务员领到了一个小包间里。 周奕坐下后翻了翻菜单,顿时直咬牙,这菜单上的价格看着肉疼。 不行,还是得让徐俊杰来买单,他是拆迁户啊,他不请客谁请客。 服务员先上了一壶碧螺春,周奕喝了一口,发现自己喝过最好的茶还是在金凤凰夜总会的侯经理那里。 过了几分钟,徐俊杰先来了。 刚坐下,周奕就说:“大徐,这顿你请啊。” “瞧你这抠搜样儿,好歹也是市局的大刑警了,给人姑娘留点好印象不行啊?” “你小子真当我是来相亲的啊?” 徐俊杰拉了拉凳子,凑到周奕身边说:“哥们不骗你,那姑娘长得真挺好看的,家里条件也不错,在火车站上班,真跟你挺配的。要不是哥们儿想着你,我就介绍给别人啦。” 周奕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自己确实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便转移话题,说下回跟老严三人一起撸串去,自己请客。 见程娇娇和韩佳佳迟迟没来,周奕想起了上回徐俊杰说的高中同学聚会的事,便问他怎么没下文了。 徐俊杰顿时来了兴致:“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了。班长进去了?” “什么?”周奕一愣,忙问:“进哪儿了?” “监狱啊,说是涉嫌非法集资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找他找不到,然后找了别的同学打听才知道的。” 周奕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上一世,没听说班长有坐过牢啊? 非法集资?看起来应该是经侦那边的案子,虽说经侦的档案他接触不到,不了解很正常。 可是上一世徐俊杰和程娇娇结婚的时候,班长也到场了啊,没有任何人提到过坐牢的事情啊? 是自己漏掉了什么记忆?还是这一世除了自己周围之外,也有其他地方在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班长判了几年?”周奕问。 “判?没判呢吧。”徐俊杰回答道。 “没判?那就是看守所吧?没判是不可能进监狱的。” “这样吗?这我还真不懂,所以班长这到底算进去了吗?” 周奕松了一口气,还在看守所,说明案子还在调查过程中,班长就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但既然能关进看守所,那就说明,这案子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从上一世的情况来看,最后班长应该是没进去,只是在看守所待了一阵的话,确实不被大伙儿提到也很正常。 “不算,只是有嫌疑,需要被拘留调查吧。” 徐俊杰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大好青年的,要是真进去了,那这辈子岂不是完了。” “没事,不是他做的,不会有问题的。”周奕淡定地说。 “哎,班长这案子不归你们管吗?” “我们是刑侦,管命案的。他如果是涉嫌非法集资的话,属于经济犯罪,归经侦管。属于一个大系统下面的两个部门。” 徐俊杰点了点头。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程娇娇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久等啦,刚才路过一家店,里面衣服好好看,就逛了下。”程娇娇笑着说。 在她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女生。 周奕觉得眼前一亮,因为徐俊杰没骗他,这女生确实长得很漂亮,长发,头上戴着蝴蝶结的夹子,皮肤白皙,气质文雅。 看来就是韩佳佳了。 韩佳佳走进来,低着头没说话。 “介绍下,这是佳佳,我的好朋友。”程娇娇笑着说,然后伸手一指周奕,“佳佳,这是周奕,是俊杰高中里最要好的朋友了,现在在公安局当刑警。” 韩佳佳的目光落在了周奕身上,周奕冲她笑了笑,她也报之一笑。 徐俊杰赶紧拉开旁边的凳子说:“快坐快坐,坐着说。” 程娇娇和韩佳佳坐下后,程娇娇说:“我跟佳佳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关系可好了。佳佳长得好看,还文静,那时候老有读书不好的坏学生追她,就那个谁,那时候不是半夜想爬你家墙头,还被你爸揍了嘛。” 韩佳佳不好意思地扯了扯程娇娇的衣服:“哪儿有啊。” 徐俊杰张罗着先点菜,然后拿着菜单跟程娇娇腻歪到一起,头靠头地讨论着“亲爱的你喜欢吃什么”。 周奕瞬间觉得这顿饭还没吃呢,就齁甜。 万幸知道徐俊杰跟程娇娇最后修成正果了,要不然换一个姑娘,估计周奕就没法看了。 周奕给韩佳佳倒了一杯茶,韩佳佳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拘谨地双手端起了杯子。 周奕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韩卫民夫妇遇害后,韩佳佳最后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她是一个内向、话不多的姑娘,从气质上看,周奕猜她应该喜欢偏文艺类的东西,而且有点小小的忧郁气质。 这一类人,内心敏感细腻,非常感性化,是最容易在遭受打击后走不出来的。 周奕看着面前的韩佳佳,又想到上一世她所遭遇的一切和凄惨的谢幕方式,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陆小霜,即便从小生活多磨难,她依然那么乐观,那么积极努力地向上生长。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医院病房里,陆小霜对自己说的种种心愿,他突然很想带她去实现那些愿望。 想到这里,周奕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了。 徐俊杰凑过来说道:“我靠,看见美女你也不用这表情吧。” (本章完) 第226章 恐吓(求月票) 第226章 恐吓(求月票) “老周,矜持点,好歹上过电视的人了。”徐俊杰用手背拍着他的胳膊说。 这话让对面的韩佳佳脸色一红,周奕顿时就知道误会了。 一扭头,看见徐俊杰和程娇娇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自己,无奈地说:“你们俩腻歪这么久,点完菜没啊?” “你再看看,有什么要加的不?”徐俊杰把菜单递过来说。 “我都行,你们定。” 程娇娇问韩佳佳,有什么想吃的么,韩佳佳小声说:“我也都行。” 喊了服务员下单,过了一会儿菜陆陆续续上来了。徐俊杰和程娇娇开始介绍起周奕和韩佳佳两边的情况,让周奕越听越不对劲。 这两口子,真是奔着给自己介绍对象来了? 于是放下筷子,问韩佳佳:“我听程娇娇说你们家遭到骚扰恐吓了?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他得把事情给掰回来。 然后,韩佳佳开始讲述最近她家里发生的一些事。 她家住在一楼,有个很大的天井。 零零年之前的小区,基本不会管,所以一楼的住户大部分都会把天井直接封起来,做成一个房间。 只是这样做的问题是屋子里采光会变差,所以她家就没这么做,只是为了更好的隐私,把周围一圈围墙用木板封了起来。 她爸平时喜欢养种草,所以天井里堆了很多盆栽,这些都是韩卫民的宝贝。 大概半个多月前,有天早上她家天井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死老鼠,但当时家里人也没在意,以为就是吃了老鼠药刚好死在了天井里。 可过了没两天,有天早上起来,韩卫民发现天井里又多了两只死老鼠,而且样子还很可怕,老鼠的尸体五脏六腑都出来了,内脏溅得满地都是。 韩佳佳看见后更是恶心得一天没敢吃饭。 显然这不是正常吃老鼠药死的。 最开始是以为楼上有人扔下来的,毕竟住一楼就是这个不方便,偶尔总有东西会从楼上掉下来。 不过绝大多数情况掉下来的都只是人家晾的衣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韩佳佳说自己父母都是脾气很好的人,也没声张,把两只老鼠尸体处理掉了。 当天,韩卫民就让人装了一个雨棚,虽说遮不住全部的天井,但起码也能遮客厅前面的部分。 不过自从那天之后,韩卫民就警觉了很多,晚上睡觉也留意着天井里的动静。 然后大概五天前的晚上,后半夜一点多了,韩卫民突然听到天井里有扑通一声响。 于是爬起来去查看,结果把他吓得魂都差点掉了。 天井的院子里有条将近两米长的大蛇,看见他以后直接朝他游了过来。 万幸韩卫民反应迅速,一把将客厅和院子中间的玻璃门给关上,那条蛇只能沿着玻璃门晃了几下。 但还是吓得他魂不附体,大叫着让老婆打119电话。 消防员来了之后,打着强光手电一通找,然后在几个坛后面找到了那条蛇,最后用专业的工具把蛇装袋子里带走了。 韩佳佳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四周的地上看。 周奕知道这姑娘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属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害怕蛇的人就是这样,生怕哪里突然就会蹿出一条蛇来。 韩佳佳说,当时消防队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所以左邻右里都出来了,得知有条大蛇,大家都挺害怕。 不过幸好消防员说就是条菜蛇,没毒。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吓得家里都不敢住了,跑去附近的宾馆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韩卫民请了个假回家,屋里屋外十分警惕地一通找,幸好没有找到其他的蛇。 但是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徐俊杰和程娇娇脸上都写满了害怕,程娇娇更是躲进了徐俊杰的怀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 韩佳佳说:“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就是那种菜市场卖鱼用的。” 周奕问道:“多大?” 韩佳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我那天之后就去我姥姥家住了,一直没敢回去。” “这袋子,很可能就是装那条蛇的。”周奕说,“你爸半夜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有人把装有蛇的袋子扔进你家院子发出的动静。” 两米长的菜蛇可不轻,而且蛇本身体型又长,不容易隔着围墙扔进去,装袋子里扔进去是最方便的。 韩佳佳点点头,说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韩卫民以为是从楼上扔下来的,挨家挨户去问了,生怕是得罪了什么人。 但楼上也都是多年的邻居了,平时也没什么矛盾之处,于是他就想到可能是有人隔着院墙扔进来的。 而且还联想到前两次的死老鼠,怀疑也都是有人扔进来的。 “我靠,谁这么变态啊。”徐俊杰忍不住骂道。 “佳佳,让你爸赶紧把院子封起来啊,要下回还有人扔蛇进来,你们还怎么住啊。”程娇娇说。 韩佳佳点点头:“我爸这两天已经在找工人弄了。” “周警官,这个算不算是被恐吓威胁啊?”韩佳佳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算,但……问题是你们并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吧?”周奕说。 连续三次,事情都发生在大半夜,而且直接隔着墙头扔进去,每次情况还更严重,这确实已经是严重的恐吓行为了。 但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很麻烦。 这种事情周奕上一世当片警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给大门口泼粪。接警之后,他和张宁出警,但也只是看了看询问了下情况就走了。 因为没有嫌疑目标,那时候也没有监控,还没有目击者,警察其实什么都干不了。 就比如韩佳佳家里遇到的这事情,就算报了警,辖区派出所也不可能帮他们成天盯着,顶多就是关照小区保安,晚上多巡逻巡逻,看到可疑人员及时报案。 要么韩卫民自己天天晚上躲在院墙外面守株待兔,但这显然也不现实。 韩佳佳摇摇头:“我爸说不知道。” 这种情况,就是敌暗我明,容易被针对。 “周奕,你可是市局的刑警啊,你就不能给人家想想办法嘛?”徐俊杰说。 “通常情况下,威胁恐吓都是熟人干的,一般的动机要么是报复,要么是有什么情感或经济纠纷。”周奕问道,“韩小姐,你知道你家有什么仇人吗?或许近期和你父母,或者是你本人产生过矛盾的人。你可以想了想,然后说给我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仇人吗?”韩佳佳歪着脑袋思考道。 “佳佳,你好好想想,周奕很厉害的,肯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程娇娇安慰道,韩佳佳说那条蛇的时候,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往桌子底下看,生怕突然看到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周奕柔声道:“没事,不着急,慢慢想。如果有些情况不够了解的话,也可以回去之后问问你父母。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你要是想到什么可疑的,也可以打电话跟我说。” 从刚才韩佳佳的描述来看,周奕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六一四储蓄所劫杀案没什么关系,那个案子看来还是得到时候找个理由去蹲守才行。 他愿意帮韩佳佳,是因为知道这姑娘上一世的凄惨遭遇,于心不忍。 “对对对,老周的电话我有,我抄给你。”徐俊杰自告奋勇。 然后还调侃道:“周奕,你咋都没个名片啊。” “大哥,我是刑警,而且还是专门查命案的。你让我给人发名片的时候咋说?以后遇到命案了找我?那人家还不得揍我啊。” 周奕的话,让三人都笑了,顿时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周警官,仇人的话,我家好像没有。但是经济上有些矛盾的,还真有,我听我爸妈之前说过。” 韩佳佳说,她爸有个朋友姓赵,叫什么她不知道。前年找她爸借过一笔钱,一直没还,她听她父母提起过,意思好像是对方不肯还了,两口子合计该怎么告那人,把钱要回来。 周奕一听就知道了,她说的这个人,叫赵伟,是韩卫民的一个朋友,也是上一世六一四案发生后,吴永成他们最先锁定的犯罪嫌疑人。 赵伟最开始是开冷藏车的货车司机,开了几年后发现冷链生意挺赚钱的,于是就想自己单干。 但是因为钱不够,所以就找到韩卫民,想请他帮忙用房子办抵押贷款。 九十年代的时候,贷款业务刚刚兴起,审批程序还比较复杂和严格。 赵伟的审批最终没有通过,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办抵押贷款的房子,是他爹留下的遗产,但一直没有办理过户,因为老人死的时候有些纠纷矛盾,导致兄弟阋墙。 这种产权不清晰的房子,银行肯定不会收。 所以赵伟就只能选择找人借钱,于是就想到了韩卫民。 一通忽悠之下,韩卫民借给了赵伟两万块钱,因为赵伟承诺,两年后归还两万本金,且这两年期间,张伟每季度向韩卫民支付六百元的利息。 (本章完) 第227章 怀恨在心(求月票) 第227章 怀恨在心(求月票) 周奕依稀记得,九七年的时候定期存款的利率,大概是五点多。 两年期定期差不多在六个点上下,两万块钱就是两千四的利息。 而赵伟承诺每季度付六百块利息,两年就是四千八,直接翻了定期的两倍。 本来就是朋友,加上高额利息的吸引力,韩卫民就爽快的借钱了。 但是赵伟只付了一次六百块,第二次的就没给了,原因很简单,经营不善,亏得裤衩都没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借钱的时候是好兄弟,要钱的时候就成仇家了。 韩卫民找赵伟催了很多次钱,最开始两人还留着面子,互相诉苦,反正就是一个要钱,一个没有。 三番五次之后,这脸也就撕破了,韩卫民指责他不讲信用。 赵伟更是绝,直接改口称自己没答应过什么利息,因为当时借钱的时候,借条上只写了金额和归还时间,没有写利息。 韩佳佳说他爸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可能当时不好意思开口让人补,因为借条是赵伟写的,吴永成他们后来也查看了笔迹,确认是赵伟写的。 很显然,赵伟从一开始就有赖账的打算,所谓的每季度六百元利息,就是想把钱借到手的手段而已。 赵伟借钱,是去年的七月份,已经半年多了。 吴永成他们之所以把赵伟列为第一怀疑目标,是因为六一四案发生后,在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时,最先锁定的就是赵伟,因为和韩卫民有明显的矛盾。 而且更关键的是,在案发当天晚上,赵伟就跑了。 但是没跑多远,第二天就被吴永成他们联合当地警方给抓了回来。 问他为什么跑,他说自己听说韩卫民夫妇被杀的事情了,想着自己和韩卫民有经济纠纷,怕警察怀疑到自己头上,就打算出去躲一躲。 只是最后经过调查,赵伟案发当晚在跟人打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因此排除了嫌疑。 “这个姓赵的怎么这么无耻啊,我看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还钱吧!”程娇娇听完韩佳佳的话,气愤地说。 当然,韩佳佳说的信息,其实还没有周奕知道的详细,因为周奕看到的是吴永成他们调查后的案件记录和审讯赵伟的笔录。 韩佳佳说完后,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奕,等着他发表意见。 周奕说:“应该不是这个赵伟干的。从韩小姐的描述来看,目前别说是利息了,恐怕你们想把本金要回来都得走司法程序。这种情况下,赵伟完全占据了主动,被动的是你们。他只要不还钱,你们根本拿他没办法,他没必要多此一举来搞这种事情恐吓你们。” “他可能想吓吓佳佳他们,让他们别再找他要钱呢?”程娇娇说。 “笨,你看那些放高利贷的,都是要账的找欠债的茬,泼油漆写大字报的,哪儿有欠债的对账主这样的。”徐俊杰说。 “有道理啊。”程娇娇点点头。 周奕对韩佳佳说:“关于赵伟欠钱的事情,我觉得是这样的。如果借条上没有写明利息的约定,单纯只是口头答应的话,你父亲其实很难证明这件事,就算告他也未必告得赢。重点还是把这两万块钱本金给拿回来,可以和赵伟坐下来好好协商一下,可以重新约定分期还款,减缓对方的抵抗心理。” “但同时也要明确告知对方,如果走到打官司这步,法院是有权强制执行的,到时候不仅钱得还,还可能变成失信人员,会记录在案,影响他一辈子。” 韩佳佳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 “除了这个赵伟之外,你家人还和什么人产生过矛盾吗?比方说,某些有过前科的人,亲戚或者朋友都行。”周奕引导式的问道。 因为从六一四案的现场勘查情况来看,卸掉玻璃,掰弯铁条钻进去实施抢劫,且利用张桂兰威胁韩卫民打开保险柜,都表明干这事的是个老手,否则不可能这么冷静。 而且大概率是团伙作案,因为现场勘查发现,存在两种以上的凶器,刀和钝器。 韩卫民是死于钝器击打头部,张桂兰是死于利器穿刺伤,且现场没有打斗痕迹。 说明两人是在熟睡中被控制的,没有反抗的机会。 而且单人作案携带两种凶器的可能性也较小。 这个问题上一世吴永成他们在调查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于是重点对本市前科服刑人员进行了排摸调查,这个过程相当耗时耗力,因为现场只发现了半枚指纹。 而在法律上,指纹要成为证据,是有一定条件的,必须满足十二个特征点才行。 因此半枚指纹的作用很有限。 所以周奕有意引导韩佳佳,就是想在她状态还很冷静的情况下,想一想还有什么容易遗漏的线索。 他还是试图寻找一下韩佳佳说的恐吓,和之后的六一四案有没有什么关联。 毕竟他也不想到了六月份,跑去储蓄所后面蹲守,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前科……是指坐过牢吗?”韩佳佳咬着指甲低头想道。 正在吃菜的程娇娇随口说道:“陶聪不就坐过牢吗?” “谁?”韩佳佳疑惑地问。 “你忘啦?就上初中那会儿给你写情书那个,老是在放学路上堵你的。”程娇娇比划道,“隔壁班的,黑黑的,瘦瘦的,鼻子上有颗痣。” 韩佳佳似乎在努力回忆,程娇娇对两人说:“这就是美女的苦恼,追她的人太多了。” 周奕问:“是不是你之前说的,扒她家墙头,然后被她爸打的那个?” “好像是吧,佳佳,是陶聪吗?” “哦,我想起来了,他初中的时候外号是不是叫小黑炭?”韩佳佳说。 程娇娇连连点头。 “我上个月还见过他呢。” “是嘛,什么时候?” “哪天我不记得了,但就是在火车站,他拖着行李下车时遇到了。”韩佳佳笑着说,“我都没认出来,是他主动跟我打的招呼。他现在长得好高了,就是还那么黑。” 周奕问道:“这个陶聪,是因为什么坐的牢?” 六一四的卷宗里,没有关于这个陶聪的信息,周奕立刻警觉起来。 “好像是偷东西吧,我也是听以前同学说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韩小姐,你跟这个陶聪,后面还有过接触吗?”周奕问。 “没……有,当时我在工作,也不能闲聊太久,他就问我要了个电话号码,说有空请我吃饭。但是后来没有再联系过。” 徐俊杰突然啪地一拍手道:“我知道了,肯定就是这个姓陶的。上初中那会儿他追你,但是没追成,还趴你家墙头被你爸打了,所以他就怀恨在心,报复你们。” “老周,怎么样,我这推理能力不错吧。”徐俊杰得意地问周奕。 周奕心说,听起来好像是有这么点意思。 韩佳佳将信将疑地说:“都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应该……不至于吧?” 周奕说:“虽然概率比较小,但也未必就没这个可能性。有些人确实心胸比较狭窄,一些很小的矛盾就会记恨好几年,最后情绪积压太重爆发,萌生出强烈的报复行为。” 周奕没有举例子,生怕吓到韩佳佳,只是一条蛇就让她家都不敢回了,自己要是说个杀人案,还不得把人吓到夜不能寐啊。 “老周,你把这个叫陶聪的抓起来审一审,肯定是他干的。” 周奕作势要打徐俊杰:“你当我盖世太保啊,说抓就抓,什么证据都没有,抓你个大头鬼。” 不过他还是仔细问了一下韩佳佳她们上的中学的名字,等明天回局里查一下前科人员的资料,看有没有相匹配的。 后面边吃边聊,大概八点左右,徐俊杰去上厕所的时候把账结了。 周奕提议程娇娇和韩佳佳以后可以随身带一瓶防狼喷雾,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自保,并且叮嘱她们有危险时千万不要和对方纠缠,而是赶紧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吃完饭,程娇娇明显有意撮合周奕和韩佳佳,就提议让周奕送韩佳佳回去。 但周奕借口自己最近接连办案太累了,婉拒了。 周奕先行撤离后,程娇娇问韩佳佳觉得周奕怎么样。 韩佳佳犹豫了下说:“人倒是挺好的,但我感觉……他可能对我没什么意思……” “你呀,就是追你的人太多了,碰上一个不对你献殷勤的就觉得人家对你没意思了。人家是刑警,肯定稳重啊,哪像那些小男生一样见你一面就上赶着追你啊。” “哪儿有啊。” 徐俊杰笑着说:“没事,下回再约老周一块儿吃饭。他请!” …… 第二天,周奕回到局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了下宏城的服刑人员记录。 周奕一条一条的找,看久了就头晕眼、眼冒金星,心里不禁感叹,宏城啥时候能紧跟时代的步伐,落实电脑资料库啊,要不然敲几下键盘一分钟就能搞定了。 但想归想,该找还是得找。 一直翻到了中午,把近几年服刑出狱的登记人员都查了一遍,也没找到这个陶聪的名字。 “难道是程娇娇搞错了?” 这时兜里的大哥大响了。 “喂,请问是周奕周警官吗?”电话里一个女声怯生生地问。 “韩佳佳?”周奕有些惊讶。 “周警官,好像真的是陶聪干的。” (本章完) 第228章 跟踪(求月票) 第228章 跟踪(求月票) 周奕听电话里韩佳佳的声音似乎有些想哭,便问她现在在哪儿,慢慢说,别紧张。 韩佳佳说因为单位里需要身份证办保险,所以她就回家去拿。 由于她对上次半夜院子里出现蛇的事情很敏感,所以就一直比较警惕。 公交车上下来后,就发现好像有人跟踪自己,把她吓得飞快地往家跑。 跑回家之后,找到身份证,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透过猫眼看了一会儿。 一开始外面一切正常,但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猫眼的视野角落里,有个脑袋朝她家大门的方向探了出来。 吓得她浑身一激灵,赶紧跑回了房间。 她说本来想给在储蓄所上班的父母打电话,但是电话占线打不通,就想到了昨晚徐俊杰给她的周奕的号码了。 “你看清楚是陶聪了?”周奕问。 “我……不确定,楼道里有点黑,看不太清。”韩佳佳声音颤抖地说,“但感觉好像是陶聪……” 这点周奕倒可以理解,虽然看不清,但觉得是谁。其实本质上是因为昨晚提到陶聪之后,韩佳佳的潜意识里代入了这个信息。 周奕刚想说要么自己联系下辖区的派出所,去看看。 电话里韩佳佳楚楚可怜地说:“周警官,你……能来我家看看吗?” 周奕想了想,眼下没什么着急的事,去看看也行,本来自己就是在找六一四储蓄所劫杀案的线索。 “那行,你把地址给我,然后在家别出门,等我过来。” 韩佳佳挂上电话之后,紧张地抱着双腿坐在床上,眼睛到处看,生怕哪里突然出现一条蛇。 过了很久,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这才赶紧跑到了门口。 隔着猫眼一看,虽然外面有些暗,但还是能看清是周奕。 韩佳佳打开门,看到周奕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周警官,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还好吧?” 韩佳佳点点头,错开身说:“要不你先进来吧。” 周奕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关上了门。 他到了韩佳佳他们家的小区后,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在小区外面观察了下,是个看起来还比较新的小区,房龄应该在十年以内。 不过从建筑外观上可以看出来,是比较平民化的小区,所以安保措施也很薄弱。有门卫,但是没有门禁,所有人都能随意进出。 进了小区之后,他辨认了一下楼道,很快就认出了韩佳佳的家。 因为她家是靠西侧的房子,而且一楼的天井有明显新封上的迹象。 周奕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了五分钟,期间有一共三个人经过,一个大爷,一个大妈,和一个平头的高个男人。 虽然这个高个男人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但周奕发现,他在经过韩佳佳的家时,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周奕进屋后看了看,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由于天井被封上后,客厅的采光很差。 “周警官,你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你家楼道的情况。”周奕顿了顿。 韩佳佳顿时紧张起来了。 “没什么异常。” 对于这个回答,韩佳佳有些不太相信,“可是我刚才真的有看见……” 周奕笑道:“你就是精神太紧张了,其实有时候多出去走走,多和人交流交流,会放松很多。” 他进来后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书架,最上面一排放着很多历史类书籍,资治通鉴什么的,明显是韩卫民看的。 下面两排都是一些港台的言情小说,和文艺小说,明显就是韩佳佳看的。 加上她本身的气质,周奕断定她是一个内心敏感脆弱的宅女。 上一世,两年后,韩佳佳就是在这个客厅和天井中间的门框上,上吊自杀的。 周奕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命运的覆辙吧。 “真对不起啊,害你特意跑一趟。”韩佳佳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对了,你上次说你是在火车站遇到的陶聪?” 韩佳佳点点头。 “当时陶聪是从哪儿回宏城,这个你知道吗?” “这倒没说,他只说自己在外面做生意。我也没多问,毕竟也不是太熟。” 周奕问道:“你还要去上班吗?” 韩佳佳点点头。 “那走吧。如果你比较担心的话,晚上下班可以让你爸或者你妈接你下。” 韩佳佳拿上身份证,两人并肩出了门。 一直走到小区大门外,韩佳佳指了指北面的路口说:“周警官,我要坐的公交车在那边,那我先走啦,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周奕笑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谢我干嘛。” “我本来很害怕,但是你来了我就不怕了,这就是最大的帮忙了。”韩佳佳笑着冲周奕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周奕也挥了挥手,但是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韩佳佳的背影。 韩佳佳拐过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周奕居然还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但站在周奕这个角度,他可看不见韩佳佳脸红了。 而且他之所以站着不动,是因为另有目的。 因为从韩佳佳他家的楼道口出来的时候,周奕就发现了,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 他之所以站在小区门口不动,就是为了让这个跟踪的人不能再把韩佳佳作为目标,而是把自己作为目标。 在外人看来,自己肯定跟韩佳佳关系亲密,如果是蓄意报复的人,很容易就把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当韩佳佳消失在视野里之后,周奕转身往南走去,通过街边打开的窗户的反射他发现,果然有个人跟着自己,似乎就是刚才路过韩佳佳她家时脚步慢下来的高个男人。 前面有个公共厕所,周奕突然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那人,距离他大概七八米,见他进去之后,脚步停了下来,然后四下看了看,弯腰从一旁的坛里捡起了半块带着泥的砖头。 那人气势汹汹地直奔厕所而去,一进男厕所就到处看。 外面的小便池没人,里面的蹲坑倒是有一个人,但是是个老头。 这年头的厕所,小便池还是一长条的,蹲坑更是没有隔板遮挡的,一览无余。 老头见他盯着自己看,立刻愤怒地骂他是不是有病。 那人疑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明明看见他进来的,人怎么不见了啊?” “找我啊?”周奕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问。 顿时把对方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想举起手里的砖头,就被周奕一个擒拿反手按在了墙上。 半拉砖头也掉在地上,砸碎了一块白色的地砖。 “哎呀妈呀,发神经啊。”蹲坑的老头吓得拉上裤子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擦没擦干净。 那人还想挣扎,但周奕手一用力,对方就痛得哇哇叫。 反手擒拿这招果然好用,屡试不爽。 “你他妈的松手,有种单挑!”那人大喊大叫道。 “你就是陶聪?” “你……你怎么知道?”陶聪大惊失色。 周奕顿时就乐了,一句话就承认了,这脑子好像不太行啊。 这种心理素质的人,似乎不像是能犯下六一四劫杀案的啊。 “我告诉你……我兄弟很多,你得罪了我,以后没你好果子吃!”尽管被按得动弹不得,但陶聪还是放着狠话。 周奕笑道:“哟,那你兄弟肯定没我多,我在宏城可是有两千个兄弟啊。” “放……放屁。你吹牛也不知道打个草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陶聪心说,居然敢说大话吓唬我。 但下一秒就傻了。 因为周奕把自己的警官证亮了出来,拿到了他面前。 “看清楚了吗?”周奕问。 陶聪点点头:“看清楚了。” “你兄弟能有我多吗?” “没……没有。” 周奕松开了手,问道:“还准备打我吗?” 陶聪再傻也知道打人和袭警的区别,打人起步是拘留,周奕亮明身份后再动手,那就是妥妥的袭警,得坐牢。 周奕把他拽出了厕所,然后直接在路边“开审”。 “为什么跟踪韩佳佳?” 陶聪果然和韩佳佳形容的差不多,个子挺高,但是又黑又瘦,看起来不像是混社会的,倒有点像是卖苦力的。 “看她长得漂亮,心里痒痒……” “你是不是上初中那时候就惦记人家了?” 陶聪大惊:“卧槽,你这都知道啊,你比算命先生算得还准啊。” “好好交代你的问题!” 陶聪交代,自己不久前在火车站认出韩佳佳后,心里面就一直惦记着她,因为上初中那会儿,少男少女都还没长开,更多是看脸长得好看。 但现在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发现韩佳佳不仅长得还跟以前一样好看,身材也饱满了很多。 那天匆匆一见之后,他脑子里韩佳佳的身影就一直挥之不去,但又不敢给她打电话约她。 “所以你跟踪她的目的是什么?” 大部分男性跟踪女性的最终目的,就是强奸。 上一世周奕不确定这种事有没有发生,因为如果是没有伤及性命的强奸,报案率其实并不高。 原因当然是多种多样的,但很大程度上是被害女性害怕事情曝光后被周围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没……没什么目的啊。”陶聪狡辩道。 确实,未发生的犯罪行为,只能算是犯罪意图。 哪怕是强奸未遂,也是实施了强迫的行为,但最终没有得逞。 这种只是跟踪,哪怕就算有意图,也连强奸未遂都称不上。 周奕话锋一转道:“那往她们家天井里丢死老鼠丢蛇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229章 还有一个(求月票) 第229章 还有一个(求月票) 陶聪本来还打算狡辩一下,但看眼前这个警察的架势和眼神,心里有点发怵。 “我……就是想吓吓他们。”陶聪讪笑着说。 “吓吓他们?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丢的蛇咬伤了人,你就犯了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周奕严肃地说。 一听要坐牢,陶聪直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说:“我……我不知道要坐牢啊。警察同志,我错了,我以后改。” 周奕看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一般蹲过监狱的人都有些油滑,不至于一说要坐牢是这个反应。 “坐不坐牢,要看这件事的动机和结果,你先交代一遍,等下跟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如果情节不是很严重,可以不用坐牢。” “真的吗?”陶聪大喜,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说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自己就喜欢韩佳佳,给她写过情书,拔过她车胎的气门芯,在路上堵过她骚扰她。 有一回夏天暑假,他被同学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就跟人打赌自己能亲到韩佳佳。 于是傻了吧唧地就跑去韩佳佳家里找她,但连门都没能进去。 不甘心的他发现韩家的天井只用木板围了起来,没有封死,于是就想从围墙上爬进屋去。 结果正好被有事回家的韩卫民撞见,韩卫民把他当成是小偷,一脚就把他踢了下来,然后抄起扫把足足追了他三条街。 而跟他打赌的一帮同学目睹了他被追打的全过程,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他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要教训教训韩卫民。 但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初中毕业后,本身学习不好再加上家里穷,所以早早地就去打工了。 但一没技术二没本事,最后就只能卖苦力跟着别人干工地。 个子虽然长了,但常年干苦力导致比以前更黑了。 而且工地搬砖也不是想在哪儿就在哪儿的,得跟着工头走,跟着工地跑,工地在哪儿人就在哪儿。 毕竟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了。 家里一直说,等再干两年,攒了钱就给他讨个老婆,安生过日子。 这次回宏城,也是因为之前那个干了半年多的工地结束了,眼下没活了,就回来相亲。 结果那天下了火车,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台上的韩佳佳,顿时欣喜若狂,因为他发现韩佳佳比上初中那会儿还好看了。 就上前打了个招呼,并且把自己美化成了在外面做生意。 回来后跟以前的初中同学吃饭喝酒,就提到了韩佳佳,结果同学都说他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就想当一个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你忘了之前被韩佳佳她爸追了三条街的事情了? 就是这句话,再度激起了陶聪对韩卫民的恨意。 一般学历低文化低的群体,特别在意所谓的面子问题,很容易被人挑唆干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关键是这个群体的人还特别喜欢挑唆别人,你要不敢干那就会骂你是孬种。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看热闹不嫌事大。 陶聪因此决定报复韩卫民,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了这么个损招。 最开始是扔死老鼠,但发现好像没啥作用,就搞来了一条蛇,想吓吓他们。 但是很快消防队就来了,把蛇抓走了。 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的他觉得,这么做好像也没啥用。 今天跟踪韩佳佳,纯粹是因为他现在没事情干,闲得无聊,所以每天跑来她家小区溜达一圈,想着万一能碰上。 结果还真就碰到了。 至于是不是想强奸韩佳佳,他矢口否认。 周奕觉得他这人确实不太聪明,能从言谈举止里感受得到,不是智商问题,纯粹就是脑子不好使。 “陶聪,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一边喜欢韩佳佳,一边又恐吓他们全家,你想过这么做韩佳佳只会更讨厌你吗?” 周奕的话让陶聪瞬间愣住了,一脸“卧槽好像是这道理”的表情。 见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难以消化,周奕给辖区派出所打了个电话,陶聪这种行为已经是明显的违法犯罪行为了,需要派出所好好处理下。 由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基本上就是喜提十日拘留了。 在附近执勤的派出所民警五分钟后就来了,穿便衣的周奕出示了证件后,把情况都说了一下。 民警点点头说:“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再对他做个审讯笔录,然后进行教育和拘留。” 一听要拘留,陶聪顿时急得大喊:“你不是说不用坐牢吗?” 周奕笑了:“对啊,坐牢是坐牢,拘留是拘留,两码事儿。” “你……”陶聪敢怒不敢言。 “对了,差点忘了问。陶聪,你之前在哪个城市坐的牢?”周奕问道。 “坐牢?坐什么牢?”陶聪疑惑。 “你们初中同学不是说你因盗窃坐过牢吗?” “我靠,这群瘪犊子胡说八道,坐牢的是四班的陶聪,我是二班的!”陶聪愤愤地说,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同名同姓吗?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除非是稀有姓氏和名字,否则一个学校里免不了会有同名同姓的可能。 “警察同志,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刚才在厕所里……是怎么绕到我身后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谁告诉你我进厕所了,我进的是值班室。”周奕一指男女厕所中间的一间小屋说。 派出所民警把陶聪带走后,周奕就不管了,反正后面派出所会联系韩卫民要确认信息。 他给徐俊杰打了个电话,这哥们儿昨晚就说自己现在不着急找工作,等六月底拿了毕业证书再说,再潇洒几个月再说。 当听到周奕找自己要程娇娇的联系方式,徐俊杰毫不犹豫地就给了,也没问为什么。 然后周奕打给程娇娇,问她她们那一届初中,是不是有两个叫陶聪的。 程娇娇不太确定,说自己问问以前的同学再打给他。 等周奕回市局的时候,程娇娇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周奕,我打听过了,确实还有一个陶聪,是四班的。我跟佳佳是三班的,昨晚说的那个陶聪是二班的。” “那你有打听到四班的这个陶聪,现在在哪儿吗?” “现在在哪儿不知道,毕竟初中同学联系得也不多,但我问的那个同学说这个陶聪之前技校读了一半就辍学了,不知道跟什么人去洛河了。” “洛河?”周奕心说,这不巧了吗? 谢过程娇娇之后,周奕正准备挂电话,程娇娇忙问:“哎,周奕,你觉得佳佳怎么样?” “她的性格比较内敛和敏感,我建议你可以给她介绍一个性格开朗乐观,工作不是很忙,有较多时间陪着她的男生。” 电话那头的程娇娇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合适?” 周奕知道徐俊杰他们两口子是好心,韩佳佳确实长得也很好看,但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感觉,而且只是想救她全家的命。 所以早点说清楚是最好的,免得大家都误会。 “嗯,我这工作忙起来没日没夜的,谁受得了。而且我成天面对凶杀和罪犯,压抑得很,我得找个性格坚强开朗乐观,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周奕笑着说。 程娇娇叹了口气,感叹两人这是有缘无分,然后挂断了电话。 洛河的刘队和陆正峰昨天下午就返程回去了,余长顺他们审了,但因为王红娜的案子和余长顺没有什么关系,余长顺只能作为间接关联人被询问。 不过他们来,更多还是因为龙志强是洛河人,性质这么恶劣的系列案件的主犯出自他们那里,地方领导多少是要背点锅的,派人来也很正常。 周奕给洛河市刑侦支队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刚巧是陆正峰。 陆正峰很兴奋,说难得去一趟宏城,也没来得及多向周奕请教一二。 客套两句后,周奕直切正题,请他帮忙查一个叫陶聪的人,户籍是宏城的,年龄在二十三岁上下,主要查是否有过服刑记录,如果有其他详细信息就更好。 陆正峰满口答应,说一定尽快给周奕反馈。 下午吴永成打电话回来,说省厅对龙志强系列案件高度重视,由于牵涉多省市的多起案件,因此各方拟成立联合调查组来跟进后续的案件情况。 自己估计得在省城待上一阵子,让他们趁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养一下。 周奕一听就知道,吴永成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因为公安机关在侦查结束后,需要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进行审查起诉,最终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 在移交检察院之前,公安机关需要准备完整的档案资料、证据及起诉意见书。 按理来说,常规案件这些东西不用吴永成那么操心,他要是亲力亲为就写个结案报告,要是偷偷懒,直接下面人写完签个字就成。 不过这次的系列案件太大,已经到了多省市联合的份上,在一大堆领导面前,这大头兵就只能是吴永成来当了。 吴永成在电话里调侃说:“你们几个看着周奕啊,少让他去外面溜达,他一溜达,准出事儿。” 众人哈哈大笑,吴永成的话音刚落,周奕的大哥大就响了。 (本章完) 第230章 少年游 第230章 少年游 周奕看了看来电号码,座机,不认识,但看号码是本地的。 “喂,哪位?” “周警官,你好,我是韩佳佳。” “哦,韩小姐啊,怎么了?有事吗?”周奕心说,陶聪都给抓了,应该没啥事了啊。 “是这样,刚才派出所把我爸喊过去了,说是抓到了一个人,他承认往我们家院子里丢了死老鼠和蛇。派出所让我爸去做个笔录确认情况,我爸就打电话到我单位说了下这件事,让我今天晚上回家住。” 韩佳佳停顿片刻,弱弱地问道:“我想问下,这件事跟周警官你有关吗?” 周奕一听,心说派出所这效率还行,只要韩卫民去做了笔录核实了情况,陶聪今天晚上就能享受拘留之旅了。 他也没隐瞒,说是自己通知的派出所,而且干这事的人就是陶聪。 韩佳佳顿时大为感动,“周警官,今天晚上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想好好表达一下感谢。” 周奕不久前刚在电话里和程娇娇表达了态度,自然不可能再接受韩佳佳的邀请,何况陶聪干的事违法,自己这么做既是职责所在,也是举手之劳。 就婉言谢绝了。 “好吧,那就不打扰您了。”韩佳佳的声音明显低落了几分。 周奕本来打算下班之后,再去趟医院,看看金所长和钱来来的情况,尤其是金所长,看他什么时候出院,自己好搭把手。 不过临下班之前,徐俊杰又来了个电话,说是自己闲得没事,下午跑去老严那儿溜达了一圈,然后两人一致决定,今晚要周奕请客。 周奕想了想,就爽快的答应了。 虽说按这一世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周奕还见过老严,但如果按上一世算的话,那也得有个七八年没见过了。 白首未相见,回头却是少年郎。 这种感觉确实挺神奇的。 于是他和徐俊杰约好,三人今晚就在以前中学附近那个烧烤店吃饭,回顾一下青葱岁月,找找当年兜里没钱却还去撸串儿的感觉。 徐俊杰一边骂他抠门,一边答应得飞快。 “哦,对了,你别带女朋友啊,就咱三个。”周奕叮嘱道。 主要是他怕万一程娇娇带着韩佳佳来,有点尴尬。 “成,我肯定不带,就你们两个老光棍,我带了那不是欺负你们嘛。” 老严本名严朗,比他俩大两岁,是个留级生。 但他留级倒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因为眼神不好。 上高一的第一个月,放学后为了抄近道,骑车闯入了一个工地,结果眼神不好没看见工地上设立的警示牌,直接掉进了下水道,摔断了三根肋骨和一条小腿。 于是只能休学一年,留了一级就跟周奕和徐俊杰成了同学。 严朗是个神经有些大条的人,干过最蠢的事,就是跟人打赌教导主任那一脑袋茂密的头发是不是假的。 学生之间相互抬杠,谁也不服谁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勇猛到为了这个赌约去薅教导主任头发的,严朗还是第一个。 哪怕是上一世,许多年之后,所有人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手里抓着假发,被教导主任追着满学校跑的老严。 连毕业好几年的学长都知道“南明三中第一巴图鲁姓严”。 那个下午,老严一战成名。 当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记大过处分,并留校察看。 严朗原本的计划是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然后留在部队里不回来了。 奈何脑子不好使,在立下这个志向之前,却不知道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 结果就是,因为平足,老严在第一轮体检的时候就被刷下来了。 最后高考分数勉强上了一个本地的高职院校,学了机械制造。 去年大三实习,被学校分配到了一家本地的国营厂工作,后面就留下转正了。 不过九十年代的国营厂情况都不是太好,毕竟大锅饭虽然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但老严工作的这家厂,上一世萧条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慢慢好转,因为整个厂子的方向开始往军工方向转,当然也是得到了一些扶持的关系。 所以后来老严的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娶妻生子,安安稳稳。 “老严”也就真的变成了老严,人到中年后再说起当初那勇士般的行为,他自己也是付之一笑,说当初自己太傻叉了。 周奕记得,当年自己调离宏城之前,他和徐俊杰还有严朗一起回学校附近那个烧烤店撸过一顿串儿。 三人坐在小马扎上,点了很多串儿和啤酒,但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上学时候的那个味道了。 老严说,当初上学那会儿,为了解馋,三人省吃俭用凑了一个礼拜的饭钱去撸串,恨不得把签子都撸出火星来,吃得那叫一个香啊。怎么现在死活就吃不出当初那感觉了呢。 那一刻,周奕终于明白了那句诗的意境。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周奕到的时候,徐俊杰和严朗已经到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旧店面,不大的屋子里摆了一些折迭桌和小马扎,门口有个长长的烧烤架。 学校附近人流量大,而且以前上学可不包饭,食堂又难吃,所以学校外面就有好多物美价廉的小饭店,每到中午就乌央乌央的全是学生。 这家店中午卖面条和盖浇饭,晚上就卖烤串儿和香酥鸡之类的小吃。 老板是懂做生意的,把烤串儿的架子摆门口,一烤起来那香味立刻就飘到了校门口,把学生给馋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大部分学生都是买两串边走边吃,毕竟零钱有限,坐下来吃承受不起。 “点了没啊。”周奕拉过一张板凳说。 “你这请客的人不来,我们哪儿有脸点菜啊。”徐俊杰嘿嘿笑道。 话音刚落,老板拿着一把串放在了桌上的盘子里:“来,二十个羊肉串。” 周奕用手指头一戳徐俊杰的脸说:“就你这脸皮,比城墙都厚。” “老严,胖了啊。” 严朗拍拍肚子说:“是嘛,刚才大徐也这样说。你不知道,我们那儿有个好处就是食堂伙食不错,而且管够。你们不知道,我有一回吃了八个鸡腿,差点没把我撑死。” 周奕点点头,嗯,果然还是那个憨货。 很快,老板陆陆续续又拿来了很多烤好的串,周奕一看满满当当一桌子,就知道这俩小子是来“报复性消费”的。 当然,消费的是他的钱包。 这家烧烤店有一个特色,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就是不卖酒。 什么酒都不卖。 老板说是因为来吃的大部分都是学生,卖酒影响不好,但是允许自带。 周奕问他俩要不要啤酒,自己去买。 严朗拍拍肚子说算了,怕自己这肚子越喝越大。 周奕心说,你是得少吃点少喝点,上一世人到中年的时候,那肚子大得跟怀胎十月一样。 三人边吃边聊,聊着上高中时候的种种往事,聊着现在各自的情况,还有八卦。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班长,他们高中时候的班长是个男生,斯斯文文戴着眼镜,叫沈剑波。家里条件不错,父亲早年在事业单位,后面下海经商,挣了些钱。 沈剑波学习也好,考上了省城的一个名牌大学。 怎么看都属于是开局就当人生赢家了,怎么会跟非法集资扯上关系呢。 而且他应该跟徐俊杰一样,到六月份才算正式毕业。 “这事儿我知道,我听斌子他们说过。”老严举着一串烤鸡心说,“班长是被他爸给坑了。” “他爸?怎么回事?”两人好奇。 “他爸不是下海做生意么,咱们上高中那会儿,他爸就赚了不少钱。后来班长不是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么,听说他爸还跑去省城开了个公司。就是那个公司,把班长给坑了。” 从老严的话里,周奕马上推测出了一些可能,说道:“不会是他爸让他当了这个公司的法人,然后这公司因为非法集资暴雷了吧?” 严朗震惊地看着周奕:“我靠,要不说你能当刑警呢。这你都能猜到?” “居然真是这样?但班长这个法人只是挂名的啊,实际控股人肯定是他爸。如果真的因为非法集资出事的话,主要行为人是他爸这个实际控股人啊,责任应该也是他爸主要承担。”周奕说着,心里一惊,因为刚才老严说班长是被他爸给坑了。 “班长他爸不会是卷钱跑了吧?”周奕双眉紧蹙说道。 老严立刻竖起大拇指:“老周,牛爆了,全被你猜对了!” 大部分的非法集资,其实都是庞氏骗局,利用高额的回报来诱骗他人投资,把部分本金当利息继续吸引对方投资,雪球越滚越大,直至暴雷。 说穿了,就是利用了人性的贪婪,这样的事件屡见不鲜,很多人为此倾家荡产。 不过老子坑儿子当法人,然后卷钱跑路这种事,还真是少见。 “关键是,班长他爸不光是卷钱跑路这么简单。” “老严,你别吊胃口啊,赶紧说。”徐俊杰催促道。 (本章完) 第231章 小巷欺凌 第231章 小巷欺凌 严朗拿起饮料瓶“顿顿顿”先吹了一大口,说道:“别急啊,我这不是在说嘛。我听说,班长他爸不光卷钱跑路,外面还养了个小三,那小三还给他爸生了个孩子。” “真的假的?” 这还真是周奕上一世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反正我听斌子说的,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徐俊杰忍不住感慨:“你说这男人啊,有钱了就怎么这么容易变坏呢。不仅养小三生私生子,还把自己亲儿子坑了,卷钱带着小三跑了,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 老严伸手道:“嘿,这你还真说错了,他爸自己一个人跑的,连小三和私生子都没要。据说小三抱着孩子跑宏城来找班长和他妈,说要分家产,但是听说班长他爸欠了一屁股债把钱都卷走后,小三连夜就跑了。” “这老东西这么绝啊,啥都不要,就要钱?”徐俊杰惊讶地说。 “反正斌子这么说的呗,他妈跟班长他妈一个单位的,估计假不了。” “那班长他是在省城被带走的?”周奕问。 老严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说他妈已经去省城了,好像一直没回来。哎,你说这叫啥事儿啊,本来好好的日子多潇洒,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确实,这完全就是突然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感觉。 虽然周奕知道后面班长没坐牢,大概率是他在公司非法集资的事情上完全不知情,最终判决大部分的责任都该由父亲这个实际控股人承担。 不过这个过程,班长怎么着也得脱层皮。 怪不得高中学习很好的他后来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有一种销声匿迹的感觉。 不过从刑警的直觉来讲,班长他爸抛妻弃子不算,连年轻貌美的小三和私生子都不要了,这点非常可疑。 而且这种数额巨大的经济犯罪,不可能带着现金跑,资金流向肯定能查到。 除非是通过地下钱庄洗到国外去了。 这种情况下小三和私生子没有被提前送出去,还真是不合常理。 但省城的案子,还是经侦那边负责的,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啊,想打听都不合适。 “希望班长早日脱离苦海吧。”周奕感叹道。 另外两人也是沉默不语,只剩下了叹气。 “说点开心的事情吧。”徐俊杰说,“你看周奕,现在多牛叉啊,年纪轻轻就成了咱们宏城警察的代表人物,前途无量啊。老严,咱哥俩可得抱紧周奕的大腿啊,有他在,以后谁敢欺负我们啊。” 老严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周奕的大腿,你一条,我一条,我们俩包了。周奕,咱可说好了啊。” 周奕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笑。 或许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你过得好,但总有一些人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能越来越好,并且真的为你变得更好而感到高兴。 父母、伴侣、子女,还有就是一些纯粹的好朋友,好兄弟。 徐俊杰和严朗就是这样的朋友。 “来,我们以饮料代酒,敬周奕一个。”严朗举起饮料瓶说。 “乒”,三个玻璃瓶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奕,你估计三年之内你能当上你们公安局的局长不?”老严炫完剩下的半瓶饮料随口问道。 “噗——”周奕一口可乐差点就喷出来了。 “咳咳咳,老严,你真是想得有点多了。你坐火箭升职都没这么快啊,想啥呢。” “那咋了,做人就是要有梦想。我已经起过誓了,五年之内,我要当我们厂的厂长!”老严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地说。 徐俊杰道:“拉倒吧,你别再把你们厂长假发也薅了就算谢天谢地了。” 周奕一抬头,发现远处有几个穿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看起来是刚放学的样子。 但他们正在推搡两个同样穿校服的女生,明显态度很恶劣。 “看什么呢?”徐俊杰问道。 两人顺着周奕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几个女学生走进了那边的小巷子里。 “你们俩慢慢吃,我去那边看一下。”周奕站起来说。 “你小子别找借口不买单啊。”徐俊杰笑着说。 周奕离开后,徐俊杰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好多烤串儿问严朗:“老严,你赶紧吃啊,不都你点的嘛。” 严朗伸了伸脖子说:“有点撑了……” “你不是说你能吃八个鸡腿吗,这么点就吃不下了?” “缓缓,缓缓……” 周奕朝那巷子走去,是因为他怀疑那两个女生遭到了霸凌。 虽说这种事是管不尽的,但既然自己碰到了,那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巷子里,五六个女生把两个女生围在了中间,背后是一堵长满青苔的红砖墙。 “朱小娟,你有完没完,成天针对我和李春燕,你恶不恶心!”被围住的一个女生护着身后另一个瘦弱的女生怒怼道。 领头的女生朱小娟一脸的嚣张:“哟,今天胆子大了啊,居然敢跟我大呼小叫,谁给你的勇气啊。” “朱小娟,你自己想想你对我们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你是怎么带着这几个人欺负我们的,你有种承认你做的这些事吗?”女生指着朱小娟说。 “哟,今天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我承认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朱小娟一说话,其他女生也哈哈笑了起来。 “行,你承认了就行,我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女生说着就要往外冲。 但是被对方几个人一把按了回去,撞在墙壁上,蹭了一身的青苔。 “报警抓我?你在做梦吧。我还说你们偷我东西呢,我爸给我买的名牌钢笔被你们偷了,两百多块钱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偷你的钢笔了。” 朱小娟伸手就要去抢女生的书包,但是女生把书包死死地抱在怀里,朱小娟没能得逞。 旁边的两个女生上来抢走了戴眼镜的李春燕的书包,李春燕想抢回来,但是奈何对方人多。 朱小娟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铅笔盒,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支钢笔,堂而皇之地塞进了李春燕的书包里。 紧紧抱着书包的女生瞬间明白了过来:“朱小娟,你想栽赃我们?” “是又怎么样!我们这儿这么多人都可以证明,就是你们俩偷了我的名牌钢笔。”朱小娟得意地指着书包说,“而且人赃并获,这就是证据。你不是喜欢报警吗?行啊,报啊,让警察把你们两个小偷抓起来坐牢!” “朱小娟,你简直就是个无赖!”女生大骂。 众人嚣张的大笑,显然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敏敏,这几个是你同学吗?” 突然,几人身后一个声音问道。 周奕并没有听到巷子里的所有对话,只听到了朱小娟要诬陷两人的事情。 而且他听到声音的时候立刻就认出来了,被围住的其中一个女生,居然是自己表妹赵敏。 所以这几个就是欺负赵敏,导致后来她的人生因此改变的,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碰上霸凌现场了。 这嚣张的气焰看得人顿时火冒三丈。 他立刻走了过去,但并没有当场发火。 “哥?”赵敏也是吃了一惊。 几个女生看见周奕是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敏敏,你这几个同学怎么都长得如此面目可憎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奕笑着说,但眼神却犀利地盯着朱小娟。 “你……”朱小娟觉得这人的眼神比老师都可怕,只能敢怒不敢言。 扭头对赵敏放狠话:“叫人是吧,行,你有种就别跑,给我等着!” 说完扭头就走。 “站住!把春燕的书包还给她!”赵敏喊道。 朱小娟看了周奕一眼,从一个女生手里一把夺过书包,然后扔给了李春燕。 “站住!”刚要走,又被赵敏喊住。 “你还想干什么?别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得意,有本事你明天别来上学。” 赵敏拉开李春燕的书包,从里面掏出那支钢笔往地上一扔,冷冷地说:“别把你的脏东西放春燕书包里,你个栽赃陷害的小人。” 朱小娟瞪了赵敏一眼,转身就走。几个女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朝巷子另一头跑去,还不时地回头看周奕和赵敏。 周奕没亮身份,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事和陶聪干的事不一样,陶聪是明确的骚扰恐吓,是违法犯罪行为,而且他还是一个成年人。 这几个女生是未成年人,而且从性质上而言,远远没到违法犯罪的程度。 他不想因此小题大做,更不想动不动就拿警察的身份出来压别人。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这几个小丫头片子也是够嚣张的,居然直接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 可惜这年头没法随手拍下来,要不然拍下来交给学校的话,够她们几个喝一壶的了。 “敏敏,你没事吧?”周奕关心的问道。 没想到赵敏突然一跺脚,嗔怪道:“哎呀哥,你咋这时候突然出现呢,你坏了我的好事你知道吗?” (本章完) 第232章 我认识很多朋友 第232章 我认识很多朋友 赵敏的话让周奕顿时一愣,自己这妹妹是傻了吗? 自己帮她解围居然说是坏了她的好事? “敏敏,你没事吧?怎么说胡话啊。”周奕说着伸手要去摸赵敏额头。 赵敏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没发烧,更没说胡话。” 说着,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索尼随身听。 周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小丫头原来是在录音取证啊。 赵敏关掉随身听,愤愤地说:“差一点儿,就差她们动手打我们了。” “给我听听。” 周奕伸手,赵敏把随身听递了过来。 周奕把一只耳机塞耳朵里,倒带,然后再播放,听到了完整的录音内容。 听完之后周奕说:“就这样也够了。你已经让她们承认了平时对你们做的种种欺凌行为,更是录下了她们意图栽赃陷害你们的行为。明天把这个直接交给教务处,这个朱小娟吃处分应该跑不了了。” 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报了警,派出所那边还是会交给学校来处理,毕竟教育系统本身就具备特殊性。 赵敏撇撇嘴说:“没用的,教导主任肯定收了朱小娟她爸的好处,上回有人举报过,结果教导主任就嘴上批评了两句。” 周奕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追着老严的那个秃顶大叔。 “老张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吗?”周奕问。 “朱小娟她爸有钱,家里开食品厂的,之前还给学校捐过很多吃的。她就是仗着她爸是大老板,才在学校那么嚣张的,她中考分都不够,是她爸钱买进来的。” “食品厂?哪家食品厂啊?”周奕随口问道。 “就那个挺有名的,到处都有的那个,叫什么……”赵敏皱着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一旁的李春燕说:“叫红星食品,她说过。” “啥玩意儿?”周奕一惊,红星食品?钱红星的女儿? 不对啊,钱红星哪儿来的女儿,而且一个姓朱一个姓钱。 吹!绝对是在吹牛! “她爸叫什么?” 赵敏和李春燕都摇了摇头:“不知道。” 得了,回头打电话问问钱红星吧。 “敏敏,这样,你回家了把磁带再复制一份,你把一份交给教导主任。如果没反应,或者老张处理不公正,我就把另一份直接给校长。” 周奕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存在不公正对待,那就别怪自己用市局刑警的身份去找校长刷存在了。 是你先作弊的,就别怪我不讲武德! “行,那可说好了,这件事我就指望你了。”赵敏撅着嘴巴说。 “你不指望我你还能指望谁啊。” 赵敏一把抱住周奕的胳膊撒娇道:“还是我哥好,昨天学校组织看那个电视重播,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哥他们还不信,气死我了。” 柔柔弱弱的李春燕惊讶地指着周奕:“呀,真是电视上那个警察啊。赵敏,他真的是你哥?” “如假包换,亲哥。”赵敏伸手扯了扯周奕脸上的肉说,“你看,我跟我哥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怎么你姓赵,他姓周啊?” 周奕笑了:“敏敏是我表妹,她妈是我亲姑姑。” “都是独生子女,那跟亲哥没区别。”赵敏倔强地说。 “是是是,没区别,都是老周家的种。”周奕笑着说。 “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跟两个高中同学在这儿吃烤串呢,正好看到不对劲,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碰到你了。” 赵敏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烤串儿?你们吃完了吗?” “没啊,正吃着呢。” 赵敏一把拉起李春燕的手就往巷子外走去:“走,蹭饭去。” 烧烤店里,徐俊杰和老严看着大快朵颐的赵敏和小心翼翼的李春燕,问周奕:“哪个是你妹?” 周奕还没说话,赵敏举起手道:“我我我,我是他妹。” 徐俊杰和老严点点头:“像,真像。” 周奕说:“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我妈平时不让我吃,说不健康,其实就是心疼钱呗。” 老严问:“妹妹,还要汽水不?” “要。” “行,那哥给你拿去。”老严站起身来往墙角走,店里的汽水都是玻璃瓶装的,一筐一筐地放在墙角,自取就行,完事儿了一块儿结算。 赵敏抬头道:“谢谢叔叔。” “叔叔?”老严猛地一愣。 周奕和徐俊杰顿时哈哈大笑,徐俊杰笑得太猛,差点往后摔倒,还好周奕眼疾手快托了一把。 老严把开好的汽水放在赵敏面前,郁闷地说:“我也就比你哥大了两岁,我有这么老吗?” 正在啃鸡翅的赵敏抬头仔细看了看他,说:“那……只能说你长得有一点点着急了。” 赵敏扭头问周奕:“哥,这顿饭谁请啊?” 徐俊杰哈哈大笑道:“你哥请,你哥请,所以你不用给老严留面子,随便吃,哈哈哈哈。” “老严,以后在单位食堂少吃点鸡腿吧。”周奕调侃道。 赵敏喝了口汽水,随口说道:“对了哥,我妈给嫂子买了几件衣服,是让我妈拿你家去,还是让嫂子回头上我家来拿?” 周奕刚想说,好端端地你妈干嘛给陆小霜买衣服。 可一抬头,发现徐俊杰和严朗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老严,我刚才听错了吗?” “好像没,她说嫂子。” “卧槽卧槽,周奕你丫什么情况?”两人大叫道。 周奕顿时觉得头疼,这要怎么解释啊。 结果赵敏又来了个神助攻:“你们不知道吗?我嫂子不光漂亮,还是宏大的高材生呢。”赵敏骄傲地说。 周奕一拍脑门,心说得了,更解释不清了。 “怪不得娇娇给你介绍女朋友你死活不要,原来你小子早就有了啊,藏得够深的啊。”徐俊杰说。 老严又愣住了:“谁是娇娇?” 周奕发现了盲点,立刻转移话题:“程娇娇,我们隔壁班的,现在是大徐他女朋友。” 老严的表情跟便秘一样难受:“不是……你们俩过分了啊,怎么就都偷偷找好了,留我一个当光棍啊。” “不行,大徐,你得让程娇娇也给我介绍一个。周奕不是不要嘛,那你介绍给我啊,我要。” 徐俊杰嫌弃地拍拍他的肚子说:“人家喜欢警察叔叔,又不是喜欢你这种真的叔叔。” 众人哄堂大笑,也就没再追问周奕“嫂子”的问题。 周奕看看时间不早了,就把单买了,说自己送赵敏回家。当然下一句没说,就是顺便看看姑姑给陆小霜买了些什么衣服。 几个人刚从烧烤店里出来,突然一辆白色的捷达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门一开,刚才跑了的朱小娟从车上下来,指着周奕说:“爸,就是他们,偷我的钢笔!被我抓到之后还把我的钢笔给摔坏了。” 她的手里,抓着一支被砸烂的钢笔。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开车的中年胖子下巴抬得比脖子还高,虽然人矮,但还是一幅仰视的姿态看着几人。 中年胖子胳膊下面夹着个手包,直接拿着手包指着几个人嚣张地说:“你们谁是小偷,我闺女那支钢笔可是派克牌的,好几百块了,今天你们不赔钱这事儿没完!” 赵敏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朱小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谁偷你钢笔了,你别自己砸坏了来诬陷我们。” 这明摆着就是朱小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中年胖子伸手就要去抓赵敏,嘴里还在说:“是不是你偷的。” 但他的手还没摸到赵敏,就被周奕一把掐住了手腕。 “你!”中年胖子大怒。 下一秒却哀嚎起来:“疼疼疼。” 周奕松开手说道:“你个成年男人,对女学生动手动脚干什么,你是只老色狼吗?” “你……你谁啊!”中年胖子嘴上声音大,却不敢再伸手了。 周奕这边的几个人还没说话,朱小娟开口了:“爸,这是她哥,就是她打的我!” 嘿,有些人看起来真就天生不是个玩意儿啊,谎话居然张口就来。 “你放屁,谁打你了,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啊!”赵敏急了,大喊道。 “爸你看,我手到现在还是红的,疼死了,肯定骨折了。”朱小娟撒娇道。 中年胖子瞬间又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开始污言秽语,还要他们赔钱坐牢。 周奕心说,本来自己没打算来硬的,没想到对方父女居然这么嚣张,而且非得撞枪口上来。 于是不动声色地笑着问:“朱总是吧?听说你是大名鼎鼎的红星食品的老板?” 朱胖子一听这话,眼神立刻躲闪了下,周奕心里马上就有了数。 “没……没错,我告诉你们,我有很多认识的朋友,你们要不乖乖赔钱道歉,别怪我不客气!” 老严瞅了一眼那辆捷达说:“大老板就开这破车?哈哈哈哈,还没我二大爷开的车好呢。” 朱小娟急得大叫:“我们家车好几辆呢,就……就是今天没开好车而已。” 周奕懒得跟他们扯淡,决定直接来个痛快的:“朱总,你认识很多朋友是吧?我是没什么朋友,但恰巧有个,说不定跟你还认识呢。” 周奕掏出大哥大:“你等一下啊,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说两句。” (本章完) 第233章 新生 第233章 新生 “喂,钱总,是我啊。”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公司,有没有一位姓朱的老板?” “对,好像是这么说。” “行,没问题。” 周奕笑着把大哥大递给朱胖子:“朱总,我朋友想跟你聊两句,方便吗?” 从周奕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朱胖子的脸色瞬间大变,冷汗蹭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朱总,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没事吧?” 朱胖子抬手擦了下汗,颤抖着伸出了手。 周奕却突然缩回了拿着大哥大的手,一脸认真地说:“差点忘了,有免提功能。” 说着,在朱胖子绝望的眼神中按下了免提键。 “喂,我是钱红星。”电话里的声音说道,“你哪位啊?” 朱胖子瞬间表情无比谄媚,弯着腰凑近电话说道:“钱……钱总,我是销售部的朱亮啊。” “朱亮?”钱红星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 他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对朱胖子而言简直度秒如年。 电话里,钱红星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度:“王宏达的手下?” 朱胖子满脸堆笑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是王主管的人。” “王宏达的人现在对外都说自己是红星食品的老板了?那要我这个老板干什么?从明天开始,我这位置让王宏达带着你们轮流坐得了!”钱红星的声音冷若冰霜,即便隔着电话,也让人感到霸气侧漏。 朱胖子瞬间吓尿,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难看,周奕估计现在钱红星站他面前的话,他能当场跪下。 “钱总,我没……我……我错了钱总,我就是一时糊涂说了几句大话,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朱胖子的五官拧成一团,带着哭腔说。 “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找人事办离职。”钱红星直接给朱胖子“判了刑”。 然后一句话又给加成了“无期”,“而且朱亮我还告诉你,我会让你在宏城一天都混不下去,我保证没有一个公司敢用你!” 这话当然是有夸张的成份,毕竟钱红星又不可能只手遮天,但商人有商人的圈子,起码宏城的大公司和他们这行的上下游,不过是钱红星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朱胖子已经完全成了木鸡,呆在那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奕看他的样子,觉得很痛快,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他决定,再送朱胖子一程,直接给他来个“死刑”。 “钱总,我提个小小的建议啊。我听说很多干销售和采购的,都会吃回扣,要不你在开除他之前,先好好查一查账?万一数额比较大的话,我可以跟我们市局的经侦支队打个招呼。” 一句话,直接让朱胖子如遭雷劈。 电话里钱红星还没表态,朱胖子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爸……你怎么了……”朱小娟也傻眼了,愣了一会儿上前问道。 朱胖子看见自己这倒霉女儿,突然反应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开始对着朱小娟拳打脚踢起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离谱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中年胖子,一边哭一边追着同样大哭的女学生打,边打边哭,边哭边打。 “你个倒霉玩意儿,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可坑死我了!” 跟着朱胖子来的那个男人估计是他的朋友,一开始还劝他别生气,但是在被朱胖子不分敌我的挨了一下后,那人骂骂咧咧地扭头就走。 老严跟徐俊杰感叹道:“周奕,这顿饭值了,吃饱喝足了,还能看戏,不错。” 赵敏扯了扯周奕的衣服问道:“哥,我那录音带,还要交给学校吗?” 周奕斩钉截铁地说:“交啊,凭啥不交!正好,送她一程,让她转学,好解你的后顾之忧。” “好嘞!” 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走了,留下一大堆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 跟徐俊杰和严朗告别之后,周奕骑着自行车送赵敏回家。 “哥,你说我以后能干什么?”坐在后座的赵敏晃悠着两条腿问道。 “你想干什么?” “你猜。” 周奕扭头撇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受了我影响,想当警察吧?” “美得你,我才不想当警察呢,又苦又累的,还得通宵查案,觉都睡不好。” 周奕笑了笑,小丫头看得居然还挺通透的,关键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你想干嘛?你这马上就高三了,确实该好好想想以后学什么专业了。”周奕记得,自己那会儿好像已经决定要考警校了,父母对他的决定也十分支持。 “我想学国际贸易。” 赵敏的话让周奕一愣,因为在九七年的宏城,这词听起来多少有些小众,毕竟市场经济都还没大力发展起来,何况还是个高二的学生说出来的。 “敏敏,你怎么想到要学这个的?” “我不是英语还挺好的嘛,我们英语老师有时候会拿一些英文原版报纸给我看。我就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外国记者写的报道,评论我们国家的,他说我们国家有着充足的生产力和巨大的市场潜力,以后会成为世界商贸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看三舅不是去南方做生意了嘛,我妈一直说他从小脑子就灵活。所以我就在想,那是不是以后跟外国人做生意,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天空里,一弯新月在淡淡的云层间穿行。 赵敏抬头看着月亮,满怀憧憬地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世界各地都看看,看看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人。” 周奕一时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姑娘脑子里,原来藏着这么多澎湃的想法,而且居然还有着如此超前的认知。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上一世,那个人到中年,被生活捶打得平凡又沮丧的女人了。 原来,重生的不是只有他而已。 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因此获得新生。 “那你可得努力学习了,据我所知,对外贸易这种专业,现在开设的大学可不多,而且全都是很厉害的大学,你不努力可考不上啊。” “哥,这么说你支持我咯?” “那当然,你有自己的目标和梦想,我当然支持你啊。说明你活得很明白,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就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你松手,别抓着我腰啊,痒。” “那你别晃啊。” 一辆自行车,载着兄妹俩,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 晚上,周奕洗漱完毕,正准备坐下来打开电视看看有什么新闻。 一扭头却看到了沙发上的一个袋子,是送赵敏回家后,姑姑让他带回来的。 里面是两套新衣服和一件毛衣,姑姑说衣服是自己去市里最大的商场买的。 毛衣则是本来织给敏敏穿的,结果织得长了一点,敏敏穿上后毛衣从校服下摆露了出来,不好看。 她看陆小霜跟敏敏胖瘦差不多,但是比敏敏人高,应该穿着正好。 “哥,羊毛的,我妈说老贵了。”赵敏在旁边笑着说。 “写作业去。”姑姑说道。 “哦。”赵敏做个了鬼脸,进了房间。 “姑姑,好端端的干嘛给小霜买衣服啊。” “前几天搬家,你后来不是走了吗。小霜后面跟敏敏说,她现在周末不用出去打工了,礼拜六礼拜天晚上可以来帮敏敏辅导功课。” 姑姑把毛衣小心翼翼地迭好,放到袋子里。 “我就寻思,真给她补课钱她要是不要,那到时候也尴尬,但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啊。虽说这早晚都是一家人是吧。” 周奕战术性地挠了挠头,没说话。 “所以我就说给她买两件衣服,我听你妈说过了,这姑娘也是不容易,爸妈离那么远,这么点大就寄人篱下的。我看她这衣服都洗得发白了,肯定是为了省钱穿了好多年的旧衣服了。” “你回头给她送过去,省得周末她上我们家来的时候再提回去,怪重的。” 周奕没有推辞,姑姑想得其实挺周到的。 补课的事,既然她们自己已经商量好了,那自己也不用多问。 要说给钱,那就是个玩笑话,以陆小霜的性格,就算姑姑真给钱,她也不会拿。 到时候塞来塞去的的确挺尴尬。 买衣服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个大直男也想不到这一点。 姑姑还是想得挺周到的。 周奕看着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袋子,明天就是周六了,他决定明天去学校找陆小霜,把衣服拿给她。 想了想,周奕给乔家丽打了个电话,因为他打算明天再带陆小霜去个地方。 反正明天晚上赵敏和陆小霜约好了补课,到时候自己也去姑姑家蹭个饭,然后补完课再送她回去。 周奕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开电视。 但是还没站起来,视线的余光就瞥到了墙上的日历。 今天已经是四月十二号了。 距离上一世宏大碎尸案被发现,只剩下二十四天。 周奕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这一世陆小霜充满希望的笑容,和上一世案件卷宗里被切碎的尸体照片迭加在了一起。 周奕起身,披上一件外套,打开了隔间资料室的门,表情凝重地走了进去。 (本章完) 第234章 女生宿舍 第234章 女生宿舍 宏城大学在宏城的份量,是相当重的。 宏城本身的外来人口并不算多,绝大多数也都来自于本省的其他十一个城市。 省外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因为九十年代的宏城在工业和商业上都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宏大是个例外,因为像宏大这样被评上211工程的重点大学,全省十二个城市也就只有四所,其中两所都在省城。 所以宏大的学生,大多数其实都是非宏城本地的,外省和省内外市占了很大部分。 大学附近,商业就繁华。 宏城的市领导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把很多学校都搬迁到了宏大附近,形成了一片热闹的大学城区域。 虽说宏大是对市民开放的,但有些区域外人还是进不去的,比方说学生宿舍区。 由于宏大学生数量太多,宿舍区也分了好几个,周奕问了好几个同学才搞清楚九六级财务专业住哪个宿舍区。 找到宿舍区,还没进去,门口值班室里一个大妈拉开窗户大声喊道:“你干嘛的?” “阿姨您好,我找个人。” “这里男的不让进啊。”阿姨嗑着瓜子说。 “我不进去,麻烦您帮我叫一下人就行。” 阿姨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知道是来送东西的。“你往后站一点,别过这道门,要是被校领导看见了,我们可是要扣工资的。” 周奕马上往后退了几步。 “叫什么?几号楼几零几的?”阿姨问。 “具体哪个宿舍的我还真不清楚,她是九六级财务专业的,叫陆小霜。” 听到周奕不知道具体宿舍,宿管阿姨顿时皱了皱眉,警惕地问:“你是她什么人?你哪个单位的?” 周奕刚想说话,阿姨直接掏出一个表格来说道:“算了,你来做个登记吧,姓名、身份证号码、地址、工作单位、联系电话,都写一下。” 周奕一愣,咋的,这是看我可疑吗? 刚才也没说要登记啊。 无奈,只能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递了过去。 “阿姨,这是我的证件,您看一下。”周奕笑着说。 阿姨一看见证件,原本懒散的坐姿也变了,因为证件还没打开,她就看到上面的国徽和人民警察证几个字。 “哟,警察同志啊,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帮你喊人。”阿姨笑着说,连瓜子都不磕了。 “那我这还要登记吗?” 阿姨一把收起登记表说:“不用不用,那都是给那些社会闲散人员准备的。” 然后转身走到了值班室的另一边,打开了广播,对着话筒拍了拍,然后说道:“喂喂喂,九六财务班的陆小霜,门口有个警察同志找你,门口有个警察同志找你。” 说完之后,大妈关闭广播,转身热情地对周奕说:“你等会儿啊,人一会儿就出来。” 周奕道了声谢,心说还是警察这个身份最管用。 “小伙子,你是她家属?” 周奕点点头:“嗯,亲戚。”然后转移话题说道,“阿姨,你们学校这管理挺严格的啊?” “嗨,那还不是以前出过事嘛,校领导才定的规矩。” 周奕好奇地问:“是嘛,出过什么事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周奕其实并不了解常规大学的生活状态。 因为他读的是警校,本身就有着严格的纪律和风气,再来是警校女生的比例比较低,那种男男女女之间的纠葛不是没有,但很少见。 “哟,那可多了,晚上把男朋友藏寝室里的,进来偷内衣的,还有在寝室生孩子的,可多了。” 阿姨话锋一转,问道:“小伙子,前两天你们抓的是个什么人呐?搞那么大阵仗。” 周奕哭笑不得,这阿姨搞情报还真是一把好手啊,他就只能装傻充愣。 女生宿舍楼里,广播响起的时候,陆小霜正在看书。 听到广播里自己的名字时,十分惊讶,但听到阿姨说警察时,她就知道肯定是周奕了。 她披上一件外套就跑出了宿舍,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对着用透明胶带贴在门背后的镜子整理了下头发,然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一个室友问道:“是不是那天电视里那个周警官啊?” 莫优优笑道:“对我们来说,那是周警官,对人家来说,那可是周大哥。” 几个室友齐声发出“哦”的声音,笑了起来。 “你们说,她去税务局实习,是不是也是她这个周大哥帮她安排的?” “肯定啊,要不然我们才大一,哪有可能去税务局实习啊。而且你看那个周警官,都能上电视,那肯定说话很有分量啊,安排个实习岗位小菜一碟吧。” 这时,躺在最里面一张床铺上铺的一个女生不屑地说道:“切,谁知道啊,她以前那么穷,突然就冒出一个邻居大哥来,谁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我可听说不少女大学生给当官的还有老板做情人,搞不好她跟那个警察也有一腿。” 莫优优一听,顿时怒气冲冲地说道:“徐柳,你嘴巴放干净点,没有证据胡说八道那叫诽谤!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柳翻了个身,阴阳怪气地说:“哟,吓死我了。” 优优愤愤地说:“扫兴!” 宿舍区门口,宿管阿姨正试图从周奕嘴里套点内幕消息出来,周奕抬头一看,就见陆小霜飞快地从一栋宿舍楼里跑了出来。 “小霜,这里!”周奕招招手喊道。 然后对阿姨说了句谢谢,就迎了上去。 阿姨自然没说啥,毕竟知道对方是警察了,继续磕起瓜子来。 陆小霜快步跑了过来,胸口微微起伏,脸红扑扑的问道:“周大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拿几件衣服过来。”周奕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衣服?”陆小霜接过袋子看了看,惊讶地问:“周大哥,你给我买衣服干嘛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见陆小霜要还给自己,周奕说:“不是我买的,我姑姑买的,你不是答应给敏敏补课嘛。我姑说怕给钱你不要,所以就给你买了两件衣服,还有那毛衣,是她自己织的,你回头试试合身不。” 周奕又补充道:“那衣服店里特价,我姑说退不了了,也不贵,要是不合身,你就只能凑合穿呗。” 他很清楚陆小霜的性格,他把价格说低点,就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这……”陆小霜鼻子一酸,“姑姑对我也太好了吧。” “哪儿啊,她还占便宜了呢,你不知道现在补课多贵。” 周奕这话,其实并不准确。 九十年代虽然补课也不便宜,但主要都是在校老师给学生补课。那时候还没规定在职教师不允许进行校外收费补习,商业培训机构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大学生一般做家教,教的也都是小学生为主,初三到高中的学生要补课,父母那时候只信任在职教师。 但宏城的教育观念并没有卷得那么早那么厉害,要不然钱来来这种家庭也不会读普通学校了。 这也是为什么陆小霜一直靠打工,而不是靠做家教等脑力劳动来赚学费和生活费的原因。 不是不想,是没有这个供需市场。 不过周奕的话,纯粹是为了让她别纠结这几件衣服,心安理得收下就行。 “对了,你今天有事吗?”周奕问。 陆小霜摇摇头。 “那你把衣服先放宿舍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陆小霜好奇地问。 “去福利院,看下许欣欣。” 听到这话,陆小霜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周奕昨晚给乔家丽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事。 陆小霜回宿舍去放衣服,周奕就在门口继续等。 不过他并没有再回到宿管阿姨的值班室旁边,他可不想再被阿姨问东问西。 过了几分钟,口袋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号码很眼熟,居然是洛河市公安局的。 “喂,周警官,我是陆正峰啊。”电话那头说。 …… 陆小霜提着袋子回到寝室,优优和几个女生马上凑了上来,都在问这是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打开袋子一看,是衣服,一群人就笑了起来。 “小霜,你这周大哥还挺贴心嘛,居然给你买衣服。”优优笑道。 “没有,我答应帮他表妹补课,是他姑姑给我买的。”陆小霜一边解释,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衣服换上。 “还是羊毛的哎,不便宜啊。”优优看了一眼那件毛衣说。 陆小霜从小到大都没穿过羊毛衫,所以并不是很懂值多少钱,但她刚才上楼的时候伸手摸了下,发现比自己穿了好多年的那些旧衣服质感好得多,估计应该不便宜。 “是嘛……”陆小霜把那件毛衣拿出来展开看了看。 是一件米白色的圆领毛衣,织出了好看的纹路,毛衣不是很厚,但版型很好看,摸起来质感也非常好。 上铺的徐柳瞥了一眼,指桑骂槐地对另一个女生说:“我上次看到路边摊五块钱一件的衣服,老板也说是纯羊毛的,现在好多人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原本心情很好,还在觉得这毛衣贵重的陆小霜,顿时感到这话很刺耳。 “徐柳,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本章完) 第235章 福利院 第235章 福利院 在遇到周奕之前,陆小霜和室友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除了跟莫优优关系比较好之外,其他室友只能算是比普通同学更熟悉一点。 因为她要去打工,要去挣学费和生活费。 但自从遇到周奕以后,尤其是周奕给她找了份实习工作后,她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多了。 她不知道是周奕帮了忙,还是税务局本身就给的多,她按周奕说的去税务局报到的第一天,人家就跟她说了实习薪资的标准,比她在外面打工要高个两三倍。 而且主要工作就是帮一个大姐打下手,处理核对各种表单,完全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大姐对她的学历也很是赞赏,尤其关键的是,她听了周奕的话,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自己和吴永成有亲戚关系。 果然体制内大家都是很在意人脉和面子的,所以科室里的人都对她很不错,也没有人故意为难她。 她算过一笔账,奖学金加上辅导员给自己申请的贫困补助,再加上税务局的实习工资,完全够她交学费和日常的生活费,毕竟她向来得就很少。 再攒攒钱,就能给奶奶买助听器了。 时间没那么紧迫后,和室友们也变得更熟悉了。 虽然成绩不代表人品,但能考上宏大这所重点大学的,也都是高中时期的佼佼者,好学生。 室友的素质都挺好的,包括这个徐柳。 但好像就是这几天,她突然发现徐柳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很仇视自己的样子。 但她没在意,以为是徐柳最近可能心情不好。 她自然不知道刚才自己出门的时候,徐柳在她背后阴阳她的话。 但她知道,刚才那句话,是在对自己指桑骂槐。 徐柳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又没说你,你这么小心眼干什么?” 莫优优忍不了了,冲到徐柳床边说道:“徐柳,你有病吧,一直阴阳怪气的,有什么不爽有本事你当面说啊,让大家评评理。” 眼看要为了自己吵起来了,再加上周奕还在外面等着,陆小霜只好劝优优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拉着优优就往外走。 “以前也没见她这样啊,最多就是有点虚荣,爱显摆,怎么变这样了。而且你跟她又没什么接触,她凭什么这么说你啊。”走廊里,被陆小霜拽着走的优优愤愤不平地说。 “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寝室的,也许她最近心情不好呢。” “你啊,就是太单纯了。” 两人出了寝室楼,看见周奕站在那里打电话。 周奕见到两人,伸手打了个招呼,对电话里说:“陆警官,太感谢你了,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欠你个人情,下次有机会见面,我请客。” 一直到周奕挂上电话,陆小霜才问道:“周大哥,是又有案子要办吗?” “没事,不着急。”周奕收起大哥大,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说,“我记得,你是优优吧?” 优优笑着说:“警察哥哥好,你在电视上好帅的,我们很多同学都很喜欢你。” 这个莫优优,在上一世的宏大案资料里,是被害人陆小霜的重要社会关系人之一,警方找她了解过很多信息,周奕记得很清楚。 上次来找陆小霜的时候,陆小霜提起优优他就知道了。 不过档案里只有问询笔录,看不出来一个人的性格特点。 接触了两次后周奕就发现了,这姑娘是个直爽的外向性格。 “惭愧惭愧,我就是被领导推上去站台的,背后都是我们同事的功劳。” 陆小霜说:“优优,我跟周大哥要去福利院,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福利院?”优优摆摆手道,“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去操场上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帅哥打篮球。” 双方挥手告别,临走的时候,周奕还跟嗑瓜子的阿姨打了个招呼。 阿姨热情地回应道:“小伙子常来啊。” 陆小霜想去车棚推自己那辆二八大杠,周奕告诉她,坐公交。 两人走在校园的路上,阳光明媚,春暖开。 “对了周大哥,你上回是不是偷偷给我饭卡充钱了?” 周奕装傻道:“啊,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肯定是你,我这饭卡除了你没别人碰过。”陆小霜一脸认真地说,“等我回头发了实习工资我再还给你啊。” “咳咳,陆小霜同学,凡事都得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饭卡里的一百块钱是我充的吗?”周奕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小霜低着头冥思苦想:“证据……证据……” 突然,她欣喜地抬头,指着周奕说道:“哈,你说漏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充一百块啦。” 陆小霜正为自己的发现洋洋得意,却发现周奕都快憋不住笑了。 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是故意的。” “哈哈,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春风拂面,陆小霜的头发被吹起。 周奕突然说道:“原来你头发放下来也挺好看的。” 陆小霜一摸头发:“哎呀,没拿皮筋。” 突然,后知后觉的她摸头发的手还没放下,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立刻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喂,等等我啊。”周奕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 …… 陆小霜的脸红了很久,不过因为头发没扎起来的原因,遮着脸,所以不是太过明显。 周奕带她去买了很多零食,最后两人各自提着一大袋子零食坐上了公交车。 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公交车摇摇晃晃启动了。 前面的车窗开着,车一开风就吹了进来,吹得陆小霜的头发飞舞起来。 陆小霜只能用手捋着纷乱的发丝。 突然,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圈递到了她面前。 “用这个吧。”周奕说。 陆小霜惊讶地接过来:“周大哥,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就刚刚,随手拿的。” 陆小霜用发圈把自己头发扎成了往常的马尾状。 扭头随口问道:“好看吗?” 问完就后悔了,见周奕没反应,以为他没听到,赶紧悄悄的像个偷吃饼干的孩子一样扭过脸去。 却听见周奕回答道:“好看。” 之后的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因为坐在里面的陆小霜一直看着窗外,没回过头。 到了福利院之后,周奕直接给院长打了个电话,是昨晚乔家丽提供的。 一脸慈祥的院长大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向他们说了下许欣欣在这里的情况,包括心理康复方面的治疗。 许欣欣来到福利院其实还没两个礼拜,但院长说她还是挺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院长特意提到了张处长,也就是乔家丽的爱人,说许欣欣的情况非常特殊,但是在张处的协调下,安排了法律援助来解决许欣欣的监护权问题。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许欣欣,几个老师带着一大群孩子们在小操场上自由活动。 周奕和陆小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许欣欣,很明显,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两拍,对于别的小朋友丢来的球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跑过去捡起了球。 但有意思的是,和她一起玩的孩子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情况,并没有催促她,而是站在那里等她反应过来。 “胡院长,这里这么多孩子,都是孤儿吗?”周奕看着那些孩子问。 “也不完全是吧,我们这里除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之外,还有一些是被遗弃,或者被虐待的孩子。” 陆小霜揪心地问:“还有父母会不要自己孩子的吗?” 但是问完,她自己也沉默了,因为比起不要来,还有很多更可怕更过分的事情,许欣欣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哎,这种事儿还真不少,有些是孩子先天有残障,父母不想养了。还有一些就更可怜,有的学生早恋,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之后也不敢跟大人说,稀里糊涂地就生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孩子被丢弃都已经算是情况比较轻的了。”胡院长显然见到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奕知道胡院长没说的“严重的情况”是什么,他不想让陆小霜继续问这个话题,便让她去找许欣欣玩一会儿。 陆小霜的马尾一晃一晃,跑了过去,远远的就喊道:“欣欣。” 所有小朋友都看向她,许欣欣则是愣了一会儿,才认出了她。 周奕看见,许欣欣终于露出了笑容。 “周警官,那你们先自便,一会儿中午留下来跟孩子们一起吃个饭,也看看我们这儿的伙食。”胡院长笑着说,“我那边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下。” “好,胡院长您忙您吧,不用管我们。” “您回头帮我给张处长的爱人带个好啊。” “一定一定。” 周奕回过头来,看见陆小霜正在给孩子们分发他们买的零食。 周奕刚准备把另一袋零食拿过去,兜里的大哥大响了。 “今天什么情况,业务这么忙啊。”周奕说着掏出电话一看,居然是吴永成打过来的。 周奕有些疑惑地接通了电话:“喂,吴队,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吴永成却突然叹了口气:“周奕啊,我确认了,你真的是个乌鸦嘴。” (本章完) 第236章 两个DNA 第236章 两个dna “啥?”周奕一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让吴永成这么说。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从东海小区的化粪池里打捞出章慧的尸块后,是你提出可以找省城问问关于最新的dna技术鉴定的事。你还记得吗?” 周奕点点头:“当然记得啊。” 自己就是因为记得省城好像就是从九七年开始筹建专项dna鉴定实验室的,才向吴永成提议的。 但后续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只知道吴永成当时找了谢局出面去问了,后面法医那边好像准备了检测样本送去省里。 然而后面许家光就全部交代了,也就用不着这个dna检测结果了。 他也没再留意过这件事。 吴永成问:“你还记得,当时你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吴队,那儿我哪儿记得啊,我说过那么多话。” “你当时说:万一这尸块不是同一个人的呢。我还骂你乌鸦嘴来着。” “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周奕突然猛地一惊,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问道:“吴……吴队,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吴永成沉声道:“真被你小子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卧槽! 周奕发誓,当时自己真的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吴队,到底什么情况?”周奕忙问。 上次办章慧案的时候,吴永成去请了谢国强出面,希望问问省厅是否有关于dna技术鉴定的支持。 他的本意是如果省里没有,那就请省里帮忙,问问几个直辖市,毕竟他们的经济水平更发达,人才储备也更多。 没想到谢局说省里确实在拟建专业的dna检测实验室,经费已经批了,由汉中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带领省内最尖端的人才来做技术破冰。他之前去省厅开内部会的时候,看过相关工作的报告,但是具体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可以正式投入到刑侦工作,他也不太清楚。 于是谢国强就主动去问了,实验室还没有正式成立,但人才和技术设备差不多已经到位了,只是还处于调试阶段。 实验室的负责人,汉大医学院的曾院长听谢国强说了这起极端恶性碎尸案后,表示可以试试,刚好也能让他们练练兵,毕竟尸块的情况如此恶劣,是他们正常实验中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有很高的数据参考价值。 所以吴永成就安排宋义明和许念把尸块的切片组织送到了省城,而且为了让检测数据更有技术价值,实验室那边要求尽可能多的提供不同人体组织部位,不同腐烂和污染程度的切片。 后来案子告破,谢国强也就没把dna检测的事情往回撤,毕竟有需要的时候去求人家,没需要了就撤回,也不地道。 由于切片太多,dna的检测速度其实很慢,完全出结果的话,恐怕还得一两个月。 但是这两天吴永成刚好因为龙志强的案子留在了省城,在一个会上遇到了曾院长。 会后,曾院长就把他拉到了一边,问了他一个问题:“死者怀孕了吗?” 吴永成觉得很奇怪,别说案件调查过程中没有任何关于章慧怀孕的信息了,就是单说章慧子宫已经手术摘除这件事,她就不可能怀孕啊。 吴永成如实回答,曾院长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吴永成心里却打起了鼓。 曾院长说他们目前已经对送来的五十四份切片样本中的十一份做了dna检测,发现其中十份样本是来自于同一个人,并且和送来做参照物的许欣欣的血液样本做了比对,发现相似度高达99.9%,基本可以确认尸块是来章慧的。 但是,其中有一份样本的检测结果发现,dna的序列和另外十份不一样,和参考样本的也不一样。 所以很可能,这些尸块,并非来自于同一个人。 曾院长表示,送检的这五十四份样本他们会继续做检测,但是需要很多时间,目前无法确认,里面有多少是属于另一个未知死者的dna。 并且曾院长还表示,就算章慧怀孕了,腹中有胎儿,理论上胎儿和许欣欣一样,和章慧的dna序列对比是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 但由于他们技术和经验都还不足,所以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先问了他死者是否怀孕的问题。 曾院长说,建议让吴永成直接找省厅的法医科协助,对章慧案发现的所有尸块,重新进行全面的尸检。 吴永成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要去找谢国强。 谢国强也感到了震惊,立刻向徐厅做了汇报。 就在吴永成给周奕打电话之前,吴永成刚给宋义明打完电话,告诉他省厅的法医专家周一一早就会到,让他们全力配合重做尸检。 然后吴永成就想到了周奕当时的那句玩笑话。 他一边按电话,一边自言自语道:“哎,这个周奕,不让他出去溜达还不行,连说句话都能炸雷。” 周奕听完电话里吴永成的说明,也傻眼了。 “吴……吴队,这事儿可真不怪我啊。” “废话,我能不知道嘛。”吴永成倚着窗口,抽着烟说,“现在是这样,省厅那边的法医会过来,这次来的是全省最好最厉害的法医。” 周奕马上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秦北海,全省法医界名副其实的泰山北斗,先驱者,大家都尊称一声秦老。 算算年龄,今年秦老应该已经六十多了,其实早就到了退休年龄,但是据说因为法医人才的匮乏,秦老一直干到了七十六岁才真正退休。 上一世周奕调到省城的时候,秦老已经退休了。 但周奕有幸见过一次秦老的风采,一个年近八十的耄耋老人,头发白,却精神健硕。对于困扰他们的一宗疑难案件,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尸检中细微的问题,成为关键线索,最终让他们顺藤摸瓜破了案。 吴永成继续说:“不过重启尸检的工作量非常巨大,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出结果的。” “我知道,我们这边先开始进行刑侦调查,和尸检同步进行。” 这小子就是机灵。 “周奕,这件事就由你和小乔负责。我已经让彪子和陈严负责随车押送孟大海他们三个到省城来,你要是缺人手,就找石涛。” 挂上电话,周奕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东海小区是什么不祥之地吗?一个化粪池里居然能出现两具碎尸,疯了吧!这小区以后还有人敢住? 但问题同样也就出来了,失踪人口记录里,除了章慧之外,没有其他失踪者和东海小区有关啊。 之前因为章慧案的缘故,市里启动了探照灯计划,专门针对失踪人口进行复核调查,清理追踪积案。 探照灯计划每周都会有资料进行同步,起码周奕没有对东海小区还有失踪人员这件事有印象。 看来眼下还是只能从失踪人口记录里下手,然后再对东海小区进行挨家挨户的排摸调查了。 毕竟上次办章慧案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端倪,说明这背后的事情藏得比章慧案还要深,只能用最费时费力的办法了。 周奕想到这儿,给石涛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当石涛听到送省里检查的尸块发现了第二个人的dna时,石涛震惊得连用七个“啥”来表达心情。 石涛说明天再加班吧,让弟兄们好歹缓口气,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都快被浪给拍死了。 周奕自然答应,确实排查这件事不差个一天半天的,而且自己也想适当放松一下,身体倒还好,毕竟二十三岁的年轻肉体扛得起这些折腾,但心态和精神上确实需要缓冲。 挂上电话,石涛突然回过味来了,“嘿,我这二大队怎么成他三大队的马前卒了啊。” “周大哥,你不一起玩吗?”陆小霜跟孩子们玩得很开心,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 周奕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笑了笑说:“我看着就行,年纪大了,蹦不动。” 陆小霜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眯眯地问:“那老人家,以后过马路的时候,要不要扶你一把啊。” 周奕还没说话,身后一个小男孩大喊道:“姐姐,快来玩老鹰捉小鸡啦。” “好的,小土豆,等等姐姐。” 周奕看着陆小霜欢快地跑过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吧? 中午,周奕和陆小霜在几位福利院老师的安排下,和孩子们一起吃了个饭。 周奕发现,这些孩子们全都懂事的让人心疼,会向打菜的老师和义工说谢谢,没人浪费食物,大家都很安静地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这个年龄,大多数孩子都在父母的庇护下撒娇作妖,而他们却已经要直面命运了。 吃完饭,陆小霜拿着一本童话书给孩子们讲故事去了。 周奕就帮着几位义工一起洗餐盘洗碗。 “您是周奕周警官吧?”身旁一个年轻义工突然兴奋地问道。 (本章完) 第237章 老鼠 第237章 老鼠 周奕回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瘦瘦的,脑袋有点大,像一颗挂在枝条上的大柚子。 周奕记得,他是负责打菜的义工之一。 “你好,我是周奕。” “哎呀,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您,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了,太荣幸了。”小伙子兴奋地把沾着肥皂水的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周奕见状,知道对方想跟他握手,于是也擦了擦,先伸出了手。 小伙子愣了下,马上感动地和他握了握。 “上次在新闻里就看到您救人的事迹了,当时还不知道您是谁,前两天的电视我也看了,您真是太厉害了。”小伙子越说越激动,“感谢您保护了我们宏城的人民。” 说着,居然郑重的鞠了一躬。 周奕一愣,这未免也有点太正式了吧。 随后和小伙子一边洗盘子一边攀谈起来。 小伙子说自己叫高飞,展翅高飞的高飞,是自己取的名字,希望自己总有一天要展翅高飞,做个人上人。 周奕正奇怪怎么年纪轻轻还会自己给自己改名字的。 就听高飞说,他是弃婴,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就在这家福利院里长大,一直到成年为止才离开。 进入社会之后,他自力更生,但同时每个周末都会回福利院来做义工。 周奕对他的遭遇抱有同情,但他对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表示了肯定。 他不想说一些太过冠冕堂皇的话,因此只说了一句话来鼓励他。 “接下来的时代,会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只要肯努力肯奋斗,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时代也不会辜负那些努力拼搏的人。” 周奕能说这话,自然是站在一个重生者的角度说的,他知道未来二三十年国家将会进入怎样的高速发展期,会有多少时代红利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当警察的目标足够明确,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那尚未发生的一份份案件资料里的被害人,或许他也会经受不住这种信息差带来的诱惑,而选择一头扎进发家致富的浪潮里吧。 高飞听了这句话,顿时两眼放光。 “周警官,真的吗?” 周奕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萍水相逢,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谢谢周警官,谢谢您。”高飞又是连着鞠了两躬。 就在要鞠第三躬的时候,周奕一把按在他肩上,阻止了他。 三鞠躬,那是跟遗体告别呢。 “不用那么客气,不用那么客气。”周奕连连说道,同时害怕高飞再对他表示感谢,端起洗干净的餐盘往消毒柜走去。 周奕和陆小霜一直待到了快傍晚才离开,忙完了的胡院长还想留他们吃晚饭,最后周奕说确实还有其他安排才作罢。 临走之前,陆小霜蹲在许欣欣面前,抱着她说姐姐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许欣欣的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不说话。 陆小霜亲了亲她的脸,一想到这孩子的遭遇,眼圈就红了。 哄了很久,许欣欣才松手。 就在周奕带着陆小霜要走的时候,许欣欣突然开口道:“谢谢姐姐。” 陆小霜愣了下,冲许欣欣挥了挥手,然后咬着牙快速地往外走。 眨眼就跑出了福利院的大门,等周奕走出去一看,她正蹲在大门旁,把脸埋在手臂里小声的抽泣着。 “你哭成这个样子,待会儿怎么扶我过马路啊?” “啊?”满脸泪痕的陆小霜抬头茫然地看着周奕。 “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强迫你扶我过马路,把你给吓哭了呢。” 本来还在哭的陆小霜一听,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嗯啊……你干嘛逗我啊,我正难过呢。”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陆小霜嗔怪道。 周奕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了她,这是刚才那个叫小土豆的男孩子送给自己的。 “擦擦吧,你这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陆小霜抬手接过手帕开始擦眼泪,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周奕往前走了两步,一回头,陆小霜还蹲在那里看着自己。 “还不走啊?那我可走了啊。”周奕说。 “我……腿麻了……”陆小霜可怜巴巴地说。 周奕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两人坐公交车去周奕姑姑家,路上陆小霜问:“周大哥,欣欣她爸,会被判死刑吗?” 周奕点点头:“他的死刑跑不了。只不过这案子的周期不会短,如果在一审之后他还垂死挣扎打算上诉的话,那可能就得更久。不过你别担心,就许欣欣这种情况,公检法都不会再让她见到许家光的了。” 比起上一世的人间地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们一定不能把欣欣交给那个恶老太婆啊。” 陆小霜说的恶老太婆,当然是指许家光的母亲了。 “这事儿我们说了不算,得看司法程序,不过以许欣欣的情况和许家光他妈的年龄,要证明那老太婆没有抚养能力,应该不难。何况这里面乔姐的爱人帮了不少忙,已经安排了法律援助。”周奕说。 其实真正麻烦的,是章慧和许家光名下的遗产,尤其是那笔动迁款。 章慧还有个弟弟章宇,虽然上次化工厂的案子他肯定会进去蹲大牢,但他本身只是个小喽啰,判不了太久。 到时候出狱了,肯定要跟许欣欣争遗产,而这种有吸毒史的前科人员,是相当难搞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眼下最棘手的事情,是和章慧的尸块一起从化粪池里打捞出来的尸块,到底是谁的? 这件事周奕在得知后就进行了分析,这里面有两点值得注意。 第一,目前检测的切片样本有十一个,其中只有一个不是属于章慧的dna。但他记得许念当时说过,宋义明正在试图用尸块对章慧的尸体进行还原。 也就是说,单从尸块的角度来说,连宋义明都没发现,其中一部分可能来自于另一具尸体。 这说明,打捞出来的尸块里,绝大部分都是章慧的,只有极少数不明显的才是别人的。 当时他们分析过东海小区化粪池的结构,以及环卫局处理污水的记录。 这说明,那具尸体的尸块,出现得要比章慧早很多!才会大部分都被排掉。 第二,许家光当时杀害碎尸,把尸体通过马桶冲走,了整整一晚上。而且还有很多骨头没办法处理,利用举寻人启事牌子的方法,在周围游走把骨头丢入了河里处理掉。 最麻烦的颅骨更是带到工厂里用机器处理掉的。 那前面这个被碎尸的人呢? 难道也是同样的手段? 但是如果之前就有人用这招而失踪,那岐山路派出所的苗警官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而且彪哥后来找到的大量尸骨,法医那边也做了细致的检查。 如果说尸块会因为腐烂污染等原因而导致很难分辨,但人的骨头是根据年龄身高体型各有不同的,像宋义明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不可能看不出来一根不属于章慧的尸骨。 除非说前面这个被害人刚好和章慧的身高体重差不多,但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周奕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周大哥,到啦。”陆小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奕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陆小霜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一旦周奕开始思考什么时候,眼神就会变得不一样。 敏锐的她甚至发现,周奕的这个眼神,在第一次和自己促膝长谈的那天晚上,也出现过。 两人下车的时候,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大片云海,蔚为壮观。 同样的火红云海之下,高飞瘦弱的身影提着一个袋子,走在路上。 袋子里是胡院长让他带回去的一些菜。 尽管他每次都拒绝,但胡院长还是每次都会给他准备好,说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他和很多福利院里的孩子一样,都会亲切地喊胡院长胡妈妈,因为很多孩子跟他一样,从小就没有妈妈,胡院长就是他们的妈妈。 高飞拐过一个路口,走进了一条逼仄狭窄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非常老旧的房屋,差不多就是城中村的样子。 毕竟只有这里的房租是他承担得起的。 从小巷子往里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栋破败的小楼,昏暗无光的楼梯间里灯泡坏了也没人修,只能靠那狭小的窗户上微弱的采光。 突然,堆得到处的杂物里一团黑影蹿了出来。 高飞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抬起脚精准地猛地踩中了那团黑影。 “吱”的一声惨叫,一只老鼠被他一脚给踩死了。 高飞面无表情,飞起一脚就把死老鼠踢到了墙上,顿时昏暗中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溅得到处都是。 高飞上到三楼,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这是一个只有五六平米的小房间,没有厨房,没有厕所,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架子,房间尽头有一扇不大的木窗户,是房间唯一的采光。 高飞反手关上门,拉了下墙上的一条线,啪嗒一声头顶昏暗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亮了黑乎乎好像是被烟熏烤过的墙面。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怪味,直到他把手里的菜放在桌上,打开了塑料袋,微弱的菜香味才飘了出来。 高飞满意的闻了闻。 突然门外的楼道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辱骂声:“哪个不长眼的狗杂种把这死老鼠弄得满地都是,把老娘裤子都弄脏了,妈的真晦气,死爹死妈全家死光的畜生!”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辱骂声,高飞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凶恶起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只老鼠! (本章完) 第238章 跳河自杀 第238章 跳河自杀 周奕和陆小霜到姑姑家的时候,姑姑正在做饭。 陆小霜就先给赵敏去补习功课了。 周奕和姑父闲来无事,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周奕的姑父赵铁生是个比较憨厚内向的人,不是很善于交流,但做事情却很认真。 上一世,姑姑和姑父一直到老,也都是平平淡淡的状态。 姑姑性格强势,但姑父几乎从来不跟她争吵,据说一发生矛盾要吵架了,姑父就出去遛弯儿了。 遛上两个小时再回来,姑姑的气也就消了一半了。 这种平平淡淡其实就是绝大多数家庭的状态,比起鸡飞狗跳来,已经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姑姑家的是一台二十五寸的彩色电视机,比黑白电视看起来视觉感受要好的多。 电视里正在播放《宰相刘罗锅》,刘墉与和珅正在里面斗来斗去,笑料百出。 姑父看得乐得前仰后合,不由自主地用遥控器调大了声音。 但是不到三秒钟,姑姑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严厉地说:“赵铁生,不知道你闺女在学习啊,小声点!” 姑父赶紧又把声音调回去。 周奕抱着肩膀,盯着电视里的画面,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今天上午在等陆小霜的时候,洛河的陆正峰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他之前要查的那个陶聪有点眉目了。 周奕本来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毕竟是周六了,人家还在帮自己查东西。 但转念一下,这是老陆啊,上一世做搭档的时候,他可没少在自己这儿蹭吃蹭喝,顿时就不觉得歉疚了,就当陆正峰在还债。 陆正峰说,他查了洛河的几个监狱的服刑记录,还顺便查了看守所的在押人员名单。 的确发现了一个叫陶聪的人,然后又专门查了下这个人的服刑登记表。 上面显示此人是宏城人,七五年出生,于一九九四年因销赃罪,被判入狱一年。 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两个月出狱,此后没有入狱或在押记录。 陆正峰提供的信息,总算和周奕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吻合上了。 但销赃罪这点让他有些疑惑,因为上一世在档案室的那八年,他重点关注的,都是命案。 因为如果把非命案的各类案件,什么抢劫、盗窃、故意伤害等等都算上,整个省的案卷加一块儿,毫不夸张地说,得堆积如山。 别说八年了,给他八十年都未必能全部看完。 而且除了省城本身之外,地方上的非命案、非特大恶性案件,原则上是不需要全部向省城提交备案的。 所以他可以肯定,陶聪这个销赃罪涉及的案件,不是命案。 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查这个陶聪,目前看来,他似乎跟两个月后的储蓄所劫杀案没什么显著关联,但周奕的直觉总觉得这人好像有问题。 没想到,陆正峰却主动说会去调取一下当初陶聪涉嫌的案件资料,回头传真给周奕。 既然他这么说了,周奕也就不客气了,索性让他再追查一下陶聪出狱之后是否还在洛河,在做什么。 周奕在做一个假设,假设这个陶聪和六一四储蓄所劫杀案有关,那自己就能提前盯上这个人。 但至于盯上以后该怎么办,他却是没想好。 未发生案件即便有了线索,但如何妥善解决,正是周奕面临的最大问题。 他当然希望能把所有悲剧扼杀在摇篮里,那是最完美的局面。 但事实上这几乎做不到,就像之前钱来来第一次被绑架时,自己根据前世今生的线索推断出了刘建设图谋不轨,情急之下选择让钱红星来配合自己“钓鱼”,先不论在法律层面这么做是否有问题,只说钱红星的行为就证明了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能被自己掌控的。 再有这样的案件,究竟该怎么办,该怎么未雨绸缪,是他头痛的地方。 “洗个手,吃饭啦。”姑姑喊道。 饭桌上,姑姑忍不住问陆小霜,自家闺女学习咋样。 陆小霜也没粉饰,实话实说,但到底是高材生,把赵敏的薄弱环节分析得清清楚楚,包括该怎么加强,需要多少时间等等。 周奕和赵敏读的南明三中是普通高中,在全市中上游的水平。 但陆小霜就读的青山中学本来就是重点高中,在全市的二十几所高中里能排前三。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陆小霜就是她们那届全市成绩最好的那批学生之一。 老实说,周奕在学习上并不出众,甚至都没赵敏好,所以陆小霜头头是道的分析,让他大为震撼。 他突然在想,要是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也有人给自己这样分析、补习,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搏一搏,和陈严一样,上公安大学。 姑姑听得心潮澎湃,不停地给陆小霜夹菜,很快碗里就堆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姑父遛弯去了,陆小霜继续给赵敏补课。 周奕闲来没事,就跟陆小霜约好了回去的时间,然后也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 姑姑今天可算是下了血本了,整的都是好菜,赵敏直呼过年才能吃这么好。 所以蹭饭的周奕确实有点撑。 外面天色虽暗,但却温度适宜,非常适合散个步。 周奕没有目的,只是闲庭信步,看看这个既熟悉,但又有一点陌生的时代。 姑姑家的小区附近有一条河,河面不是很宽,但据说水很深。 周奕沿着河边往前走,打算一直走到前面一条桥的位置,再过桥从另一边折返回来。 大概走了十六七分钟,前面的岸边,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 等走近一些后,周奕看清了,是个老人,站在河边。 起先周奕还以为是老头在往河里撒尿,心说这也太没公德心了。 但是等他走过了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老头没有往河里撒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背微微有些岣嵝,双手垂在两边,低着头盯着漆黑的河面。 周奕心说,不好,这老头要跳河! “老伯,这河里有啥好玩意儿啊?”周奕走过去笑着问。 听到声音,老头茫然地扭过脸来,看着周奕。 果然!老头的眼神黯淡无光。 但周奕还是故作轻松地走到老头身边,弯腰冲河里看了看:“哟,不会是有鱼吧?这也没网兜啊,要不然还能捞一捞。” 老头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有些无所适从,手在身上胡乱的摸了几下,也不知道要干嘛,然后转身就走。 周奕马上跟了过去:“老伯,你这哪儿啊?这天黑了,别在河边走啊,当心脚滑。” 老头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周奕。 他干瘪的嘴巴哆嗦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伙子,你……能不能给我四毛钱啊,我想……买两个白馒头吃,我今天还没吃饭……” 周奕的心咯噔一下,但同时又有些欣慰,老头开口要吃的,说明其实还有求生欲。 他二话不说,拉着老头就进了前面的一家面馆,给他点了一碗牛肉面,还多加了一份牛肉。 老头非常的局促,坐立不安,忍不住说道:“小伙子,我……我吃两个白馒头就行了,我不吃肉……不吃肉。” 周奕安慰道:“没事,老伯,你安心吃吧,我是警察,帮你是应该的。” 听到周奕说自己是警察,老头眼里才有了一点生气,连连点头说:“小伙子,你是好人呐,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一会儿,老板就把牛肉面和加的肉端了过来。 周奕把碟子里那份牛肉也倒碗里,然后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递给老头。 “老伯,趁热吃。” “要不……你拿个碗,分……分一点?我不用那么多……”老头惴惴不安的说。 周奕笑道:“不用,我吃过饭了。没事,你快吃吧。” 老头点了点头,开始低头吃面。 只是刚吃了一口热乎乎的面,老头就抬起左手抹了下眼泪。 周奕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九七年的社会生活水平已经好了很多,但穷人依旧很多。 这老头看起来得七十多了,估计比自己爷爷还要大几岁。 而且看他手上的老茧和枯树皮般干裂的伤口,就知道是个干体力活的苦命人。 究竟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河呢? 但是周奕暂时不打算问,先让老头吃饱了再说,毕竟一天没吃饭了,鼓足勇气也只是想向自己讨两个馒头吃。 起先,老头吃两口就会停下来看看周奕,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在周奕示意他继续吃了几次后,他终于是大胆吃了起来,明显是饿极了,不光把面和肉都吃完了,连碗里的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老头刚舔了舔碗边,放下筷子,周奕就问道:“老伯,要不要再来一碗?” 老头吓得赶紧摇头:“不用不用,吃饱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周奕心里猛地打了个颤:“吃饱了,我也该上路了。” (本章完) 第239章 导火索 第239章 导火索 老头的话让周奕一惊。 “老伯,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周奕赶紧问道。 “哎……”老头长叹一口气,抹了抹眼泪。 周奕知道差不多该问了,再不问的话,出了这个门,老头就得去跳河。 再三追问之下,老头才说了是怎么回事。 而老头的话,让周奕吓了一跳。 老头今年七十六了,老伴死了四十几年了,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大。 本来到了这个年纪了,也该享清福了,毕竟儿女们也都成家了。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大儿子给一个私企老板干活,结果工伤意外触电,导致双手被截肢,还没赔到什么钱,大儿子受不了打击,后来跳河自杀了。 二女儿嫁人生子,结果前些年不幸得了尿毒症,掏空了家底,最后因为实在没钱看病了,也走了。 就剩下一个小儿子,还算有出息,进了钢厂工作,还娶了个媳妇儿,生了个娃。 老头一直跟着小儿子生活,由于小儿子夫妇俩都是钢厂的工人,他就帮衬着带带娃,有空就出去捡点废品补贴补贴家用。 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但好歹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可是三个月前,小儿子在钢厂干活的时候,不慎摔断了腿,于是回家养病。 由于是工伤,钢厂表示不仅照发工资,还报销医疗费。 可结果第二个月工资就没发,不光工资没发,交上去的医疗费也没报。 小儿子气得拄着拐去厂里闹了好几回,但是每次都被厂领导找各种借口推脱。 原本这个家庭就不富裕,连着好几个月没发工资,加上之前看病的医疗费,很快家里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小儿子气得不行,找人借了点钱去买点米面,先凑合下。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饭店,看到了那个对自己要钱百般刁难的厂领导,正在跟朋友吃饭喝酒,潇洒得很。 小儿子上前讨个说法,结果被厂领导直接骂了几句,一冲动,就把人给打了。 小儿子就被抓起来了,拘留十五天,现在还没出来。 厂领导还带着人上门,不光找他们要赔偿,还扬言要把他小儿子开除。 老头急得团团转,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昨天,老头到处翻垃圾桶捡废品的时候,突然肚子疼得倒在了地上。 引起了路人的围观,有一个好心人上前检查了下他的情况,说自己是医生,然后就告诉他他的腹部摸起来有一个肿块,建议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可能要开刀。 老头一听要开刀,吓得赶紧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说自己没事。 回到家,一宿没睡着,琢磨来琢磨去,老头就觉得自己已经这个岁数了,去医院看病开刀要很多钱。别说现在压根就没有这个钱,就是有,那用在自己身上也不值得。 想到这一辈子种种的辛酸,老头就决定,不活了。 但寻死,从来就是件很难的事情,临事方知一死难。 老头转悠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一直到天黑下来,站在河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一刻,要是没有周奕凑上来喊了一声,他就直接跳下去了。 后面找周奕讨钱买馒头,也是想着吃饱了好上路,不至于下去了也做个饿死鬼。 周奕听完老头的话,直接呆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老头这凄惨的一辈子,而是因为,这个老头的死,是上一世引发钢厂一场骚乱的导火索。 按照周奕的记忆,下周一,也就是后天,钢厂就会宣布第一批下岗名单,自己父母都在其中,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 后面还有第二批第三批,同时一钢也开始下岗。 但最开始宣布下岗的时候,工人们的情绪并没有完全爆发,因为都还处于沮丧和希望厂里能回心转意的阶段。 直到一个叫黄小毛的工人跳出来,说厂领导带人上家威胁要开除他,逼得他爹跳河自杀,工人们的情绪才彻底被引爆。 大量的工人冲进厂区,找厂领导讨要一个说法,为黄小毛,更是为了自己! 结果两边就起了冲突,还把一个厂领导给围殴了。 但具体的细节,周奕并不了解。 一来他那时候就是南湖街道的一个小片警,这种事轮不到他来管。 二来是像钢厂这种大型国有单位,自己是有保卫科的,很多发生在厂里的事情,只要没上升到刑事案件程度,都是保卫科来处理的。 后面冲突升级,事情闹大了,出动平息事态维稳的,也都是分局和市局。 所以他知道的一些信息,都是当初听父母说的。 他唯一比较清楚的,就是当时听师父张宁提起过,隔壁派出所在此之前在河道里发现了一具老人的尸体,调查后确认是跳河自杀的,当时南湖街道派出所还协助调查老人的身份。 所以,眼前这个老头,应该就是上一世跳河自杀的那个老人。 周奕想不到,自己遛个弯还能碰到这事。 “老伯,你儿子在哪个钢厂上班啊?” “就那个二……二钢。”老头回答。 果然,那就彻底对上了。 但同时周奕也犯难了,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老头的小儿子打了人,被拘留,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而且拘留十五天是属于顶格处理了,肯定打得相当狠。 虽说情有可原,但当他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触犯法律了。 至于老头,去医院检查的钱自己倒是能给,但如果真要开刀,咋办? 自己不是有钱人,家里条件也就凑合,现在自己妈手里倒是有一笔钱,但那是爷爷一辈子的积蓄啊。 而且像老头这种事,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 这人间疾苦,自己就算散尽家财也帮不过来。 而且挨家挨户送钱救人,既不现实,从大局上来讲也很蠢。 “老伯,你先别着急,我爸妈也是二钢的工人。” “是嘛?”老头仿佛是看见了一丝希望一样,“那……能让你爸妈给厂里领导求求情吗?别开除我儿子,可以吗?” 周奕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我爸妈要有这面子,那也不至于下岗了。 “是这样,你儿子打人肯定不对,但是警察已经让他付出代价了。至于凭这点就想把他开除,那还真不是哪个领导一个人说了算的。”他可不能说开不开除其实也没太重要,就算开除,流程还没走完,就下岗了。 但他不能这么说,不然老头一听,铁定立马出门,一猛子扎河里。 “至于赔偿,那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需要验伤,协调,哪怕他去法院告你儿子,你儿子现在也没钱赔他,谁都没辙,除非厂里把工伤的钱和工资先发了。” 周奕的话,明显让老头眼中有了一丝希望。 周奕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是今天去福利院的时候买零食剩下的,有个七十几块钱。 他先付了刚才的面和牛肉钱,然后把剩下的都塞到了老头手里说:“老伯,这钱你拿着,我身上没更多了,去医院做个检查应该够了。至于到底要不要开刀,那也得看检查结果,不要自己想不开,你死了,你儿子咋办,你孙子咋办。” 钱塞到老头手里的时候,老头吓了一跳,连连说自己已经吃了他的东西了,不能再要他的钱。 周奕见他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就告诉他,这钱算是我借给你的,以后等你儿子有钱了,再还我,我爸叫周建国,是三车间开叉车的,回头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老头这才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把钱藏在了里面衣服的口袋里。 周奕的想法是老人做个检查还是有必要的,至于检查结果是什么样,那就听天由命了。 说句难听话,要是查出来是癌症,那别说他了,神仙来了也不管用。 但要是不严重,兴许后面还会有转机,毕竟自己后面打算干的事,跟黄小毛这些钢厂下岗工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头不停地抹着眼泪,直呼周奕是个好人,像他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出了面馆,目送老头离开后,周奕的心情很复杂。 一摸兜,心情更复杂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兜比脸还干净,干好事得钱呐,他忍不住感慨道。 回到姑姑家,也到了和陆小霜约定走的时间了,因为再晚的话会赶不上她宿舍关门。 姑姑笑呵呵地说道:“那怕啥,周奕现在自己住,赶不上住她那儿呗。” 周奕一皱眉,说道:“姑姑,这话过分了啊,人家小姑娘家家,不要名声了?你跟我妈以后说话都注意点,我不说你们,你们还真来劲了。” 周奕知道自己妈和姑姑什么尿性,典型的中年妇女小市民,之前没说什么是因为两人是长辈,但今天姑姑这话让他觉得太过了。 不敲打敲打是不行了。 姑姑明显看出来周奕生气了,就把话往回遮了遮。 赵敏抱着陆小霜说:“要不嫂子你别走了,今晚跟我睡呗,我这床睡两个人没问题。” 周奕抬手弹了赵敏个脑瓜崩说:“你也是。” “我就叫,你能把我怎么滴。嫂子嫂子嫂子……” 吵吵闹闹了一阵,两人这才走了。 站在公交车站,周奕突然问道:“小霜,你有钱吗?” “有啊,怎么啦。” “那今天你得请我坐车了。”周奕笑着说。 最后,周奕没有送陆小霜回学校,因为陆小霜觉得没必要多一张车票钱。 她没有问周奕为什么没钱了,哪怕上午买零食的时候,她看到店员给周奕找了钱。 她知道周奕一定有他的道理。 回到宿舍,陆小霜去洗漱了一下,就准备休息。 上午周奕拿给她的袋子还放在床上,当时走得急没有收到柜子里。 她打开柜子,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往柜子里放。 突然,她发现那件毛衣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展开一看,毛衣上到处都是被划破的口子。 整件毛衣,支离破碎! (本章完) 第240章 无力的窒息感 第240章 无力的窒息感 周日,周奕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开门。 爬起来一看,是母亲,提着一些菜进来。 “妈,这么早你来干嘛啊?”周奕迷迷糊糊地说。 “给你拿点菜,省得你一个人都没空买菜。” 周奕看着放在桌上的菜说:“不用,我在局里吃食堂就行。再说这些菜也放不起,你拿回去吧,给我留点鸡蛋就行,需要的时候煮点面条做两个荷包蛋对付一下就行。” “那我拿都拿来了,要不我今天先给你做顿饭?” “不用,我一会儿还得回局里加班。”周奕进了厕所,开始刷牙。 “这不刚加完班吗?怎么又要加班啊?”张秋霞心疼地说。 “有个案子,去局里查点资料。你把菜拿回去吧,放我这儿我也没空做,回头烂了浪费。” “哎,那行吧行吧,我把鸡蛋给你留着。”张秋霞说着,开始收拾起菜来。 一扭头,看见原本客厅的隔间门上,居然加了一把锁。 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锁严实了,就问道:“儿子,你本来住那房间怎么锁起来了啊?” 周奕正在洗脸,用毛巾搓着脸探头说:“里面放了点学习资料,还有单位的一些东西,安全起见,我就加了把锁。没事,你不用管。” “哦,那我给你做点早饭,你吃了再去吧。” “不用,我一会儿路上买两个馒头就行。”周奕换完衣服,急匆匆地就出门了,临走还喊道:“妈,一会儿帮我把门关关好。” 张秋霞看着走廊上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早知道干警察这么辛苦,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念警校,读个大学再进二钢,还能当个储备干部啥的,多好。” 周奕昨天跟乔家丽和石涛约好了,今天上午在局里碰头,对一下东海小区这个事情。 然后趁着周日很多人还在家,赶紧开始对东海小区做排摸调查,免得周一上班了,排摸起来难度更大。 路上啃了两个包子,加一杯豆浆,周奕跟大门口值班室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一进办公大楼,就看见了许念的背影在前面。 “许念。”周奕喊道。 许念回头,对周奕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省厅的秦老不是明天才来吗?你怎么也跑过来了?”周奕问。 “宋老师昨天就回来了,昨天他一晚上都没回去,他说想在秦老来之前自己再对打捞出来的尸块做个检查。要不是有份资料他找不到了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许念皱着眉说,“所以我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吗。” 两人边走边说,许念的话让周奕十分惊讶。 宋义明这敬业精神太厉害了,省厅已经派了专家来了,他完全可以等专家来了之后从旁协助,没必要自己折腾。 而且更佩服的是,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里,对着一堆尸块一整晚。 就算周奕干了两辈子刑警了,想到这样的事,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你们当时在做尸检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周奕问。 许念摇摇头:“打捞出来的那些尸块腐烂和污染程度太高了,而且没有任何明显的异常特征,比如两个左耳之类的,所以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如果只是我的话可能是经验不足看不出端倪来,但宋老师这么有经验也没发现,只能说确实是没有发现什么了。” 许念后怕地说:“如果没有dna检测,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尸块里还有另一个人的。” 走到拐角处,两人分道扬镳,没有多余的话。 不管上一世的种种也好,这一世也好,两人终归一个是刑警,一个是法医,在办案子的时候不可能夹带任何私情,这是身为警务人员的觉悟。 周奕推门走进三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乔家丽已经在了。 “乔姐?你怎么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早的了。” “不是我早,是我家住得近,而且我家那口子开车送我的。”乔家丽笑了笑,拿起一包饼干说,“你吃早饭没?” “路上吃过了。张处长还挺支持你的工作啊,亲自开车送你来加班。”周奕笑着说。 “哪儿啊,他去隔壁武光开个座谈会,顺道送我的。” 周奕发现乔家丽面前放着的一摞摞文件,正是之前探照灯计划启动之后,从各基层派出所报送上来的失踪人员资料。 “乔姐,有什么发现吗?”周奕坐下来,拿起一摞文件开始检查。 乔家丽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周奕,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奕把自己昨天思考的一些想法说了下,听完之后,乔家丽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件事肯定发生在章慧遇害之前。一会儿二队的人来了,咱们分下工,然后就去东海小区做排查吧。” “嗯,我觉得有几个重点方向。第一,单身男性或女性的嫌疑最大,因为碎尸需要环境支撑。而且单身男女可能家里会有对象上门,对象的户籍和居住地都不在东海小区,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匹配的失踪人员了。” “第二,和章慧许家光类似,家庭内部有严重矛盾的。但这一类的可能性相对较小,因为不被报失踪的可能性非常小,尤其是小区里还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第三,外来流动租客,尤其是在最近三个月内房租未到期却突然搬走的,这类人的可疑程度最高。东海小区是个年代久远的老小区,本身的管理水平很落后,居委会估计不会太重视租客登记。” 这种事,在这个年代的宏城其实很正常,不能说这些居委会和物业是尸位素餐,而单纯是观念和管理落后,觉得根本没这个必要做这些事。 这也给他们展开工作增加了难度。 周奕可是见识过东海小区那位吉祥物门卫大爷的。 乔家丽认可他的分析,同时优先表态,到时候自己先去找小区的大妈们唠唠嗑,打听一下小区在章慧之前还有过什么八卦消息。 周奕知道,这是乔家丽的长项,也是便衣女警的优势。 过了快半个小时,石涛才来,连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周奕看看他那一脑袋纷乱的头发,知道他没说假话。 周奕也很给面子,说是他们来早了,就是等着石队来主持会议的。 石涛倒真不是一个有官僚气的队长,大手一挥说:“我主持啥啊,你来,论刑侦还是你们三大队在行。” 然后冲着门外大喊:“老顾,老顾,让他们都来周奕这儿开会。” 旁边就是二队的办公室。 石涛一扭头,看到了桌上的饼干。 “哟,正好没吃早饭。”也不问是谁的,拿起来就吃。 周奕心说,嗯,是那个不拘小节的石队。 于是周奕向二队的人说明了下关于dna检测发现第二个人基因的情况,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毕竟当初打捞和大规模搜索尸骨,他们都参与了,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死者。 “这玩意儿准吗?会不会是搞错了?比如尸块严重腐烂或者被污染,所以检查出来不一样了。”嚼着饼干的石涛问。 在九七年,干刑警的不至于没听说过这项技术,但从实际层面,其实还真没人见过,所以也不清楚具体的原理。 “不会,理论上来讲,dna并不会因为尸体腐烂或污染就发生变化,哪怕是过个几十年,照样能从骨头里检测出dna的排序。”周奕说,“如果真要说dna会变,好像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遭到核辐射。但那玩意儿,咱们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石涛点头说:“那是,咱又不是小日本儿。” 二队的众人哄堂大笑。 石涛又说:“周奕,你懂的还真多,改天教教我呗。” “我看电视看的。”周奕笑着说。 然后,周奕把对案件的分析和需要重点排查的目标都说了。 “周奕,东海小区一共有多少户人家?”顾长海问。 乔家丽说:“这个资料有,稍等我找找,上次章慧案的时候我们就统计过。” 乔家丽翻出之前的调查资料说:“东海小区一共有三十八栋楼,总计四百九十六户,有户籍和居住登记的人口在一千九百多,租户一类的流动人口不详。” 石涛看看屋里这几人,直咧嘴,将近五百户,平均一人至少四十户。还要调查流动人口和退租的租户,这又是个力气活啊。 但力气活也得硬着头皮干啊。 石涛主动包揽了住户的排摸调查工作,让周奕和乔家丽集中精力调查退租租户和小区里的异常见闻。 安排妥当后,众人一刻也不耽误,直接出发,三辆车浩浩荡荡直奔东海小区而去。 再到东海小区的时候,周奕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慌。 因为他发现,除了悬案之外,居然还有那么多不曾被人知晓的凶案命案。 他昨晚坐在自家的那间秘密档案室里,把脑海中关于宏城的卷宗记忆都搜索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哪起案件能和这件事对得上。 也就是说,这起案件和章慧案一样,在上一世也是未曾被人发现过的命案。 但是比章慧案更可怕的是,起码上一世章慧还是失踪人口。 但这另外一个人,连失踪人口都不是。 一想到这点,周奕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有种无力的窒息感。 (本章完) 第241章 这小区早晚没人住 第241章 这小区早晚没人住 “大爷,你还记得我吗?”周奕站在门卫室的窗口问道。 门卫大爷一如既往地在听收音机,仿佛发生了什么事都撼动不了他的生活状态。 听到周奕的声音,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指着他说:“你是……你是……” 是了半天,大爷也没说出来,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最后大爷把手放了下来,说了两个字:“眼熟。” 周奕觉得也没那么意外,反正他本来也不是打算找大爷了解情况的,毕竟大爷就是个吉祥物嘛。 他是去了趟居委会,想了解情况,结果发现关着门。 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礼拜天。 于是想来想去,又折返回了门卫室,找大爷问个居委会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周奕直接掏出了证件,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大爷听明白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联系方式。 等了五六分钟,周奕已经想放弃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旁边墙上贴的一张日历上,日历还是九五年的。 日历下面的空白处写了三个字“陈主任”,外加八位数的电话号码。 “大爷,是不是这个?”周奕问。 大爷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一看,顿时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连连点头:“啊对对对。” 周奕直接掏出大哥大,拨打了那个号码。 这时门卫大爷突然指着周奕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食品公司的。” 周奕波澜不惊地说:“大爷,多听戏,预防老年痴呆的。” “好嘞。” 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四十多岁秃顶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小区外面跑了进来,看到站在大门口的周奕,两人对视了一眼。 “是……周警官吗?” “居委会的陈主任吧?” “我是我是,周警官您好。” 周奕指了指小区里面,问道:“陈主任不住在东海小区吗?” 周奕印象中,早年很多居委会工作人员都是就近招聘的,为的就是熟悉和便于展开工作。 陈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本来是住这的,但这不小区出了那档子事儿了吗。我老婆胆子小,厂里又是三班倒,她不敢走夜路,没办法,我们就去附近又租了个房住。” 这话让周奕顿觉不妙,忙问:“那小区里像你们家这种搬走的多吗?” 陈主任点点头:“还不少。尤其是许家光他们那栋楼,有条件的几乎都搬走了。你说这谁还敢住啊,不是白天他们那个楼道口都没人敢走,很多人都情愿绕一圈。” 这种事其实不怪左右邻里,换了谁都会害怕,尤其是那些上楼下楼要经过许家光家门口的。 这万一哪天路过的时候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还不得吓疯啊。 “那原本的租户呢?也有很多退租的吗?” “那肯定啊,现在还有谁敢来我们小区租房子啊,基本上之前的租客跑了一大半了吧。为了退押金的事,我们还调解过好几回了呢。” 靠,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租客本来就是重点怀疑目标,现在这情况无疑是让他们的侦查工作几何倍的增加难度了。 周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道:“陈主任,那你们居委会有租客的居住登记信息吗?” 陈主任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 周奕的心顿时一沉,然后打算继续追问,最近一两个月内,是否有过异常退租的租客,就是那种突然说不住了,可能连押金都不跟房东掰扯一下的。 还没问,陈主任又说道:“不过我们做过一次人口登记。” 周奕沉下去的心瞬间又浮了上来,但同时又感到奇怪,租客登记都不做,为什么会做人口登记呢? 一问,陈主任解释说,是因为之前小区里闹过痢疾这种传染病,因为当时被传染的人比较多,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来处理过。 由于当时也没找到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防疫站怕会扩散开,于是让居委会做了个人口登记,用来核对。 周奕大喜,问了下这个登记的时间,发现是二月底的时候,也就是章慧失踪前两周左右。 跟着陈主任回居委会去取这个登记记录,有了这个记录,和户籍常住人口再做对比,就能把那些退租的租户都找出来了。 只不过,小区两千来人,又是个力气活。 往居委会走的路上,经过一片空地,周奕看见乔家丽正跟一群老头老太聊得十分起劲。 “周警官,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了吗?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陈主任害怕地问。 周奕不想制造恐慌,就说道:“不是,之前那个案子,还有一些事情要调查,具体情况我没法跟你说,我们有规定。” “没事没事,我理解。只要别再出事情就好。”陈主任喃喃道。 但是周奕觉得,东海小区怕是好不了了。 今天挨家挨户地一调查,马上所有小区住户就都会明白,这是又出事了。 一个章慧案,就让小区跑了很多人。 再来个什么案子,估计都得跑。 这东海小区怕是早晚会成为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区啊,只能回头等着房地产行业发展起来后,看有没有机会拆迁了。 来到居委会,拿到了陈主任说的人口登记名单。 周奕翻了翻,名单上有门牌号和姓名,但没有其他诸如身份证号码等信息,实际作用可能有限,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周奕发现名单上有不少名字后面都打了个红勾,就问:“陈主任,这用红笔打的勾,是指租户吗?” 陈主任看了一眼说:“不是,这是防疫站核对后把得了痢疾的人做了个标记。” 周奕点点头,问自己能不能先拿走。 陈主任说这个已经用不着了,你们尽管拿去用。 周奕又问他,在章慧失踪之前的一到两个月内,小区里有没有出现过那种突然无故搬离的租户? 陈主任想了一会儿说:“好像八号楼有一户搬走了,好像说是到日子了,房东上门收房租,去了好几次都没人开门。房东觉得不对劲,就拿备用钥匙开门,结果发现锁都换了。后面喊来开锁师傅才把门打开的。” “屋里有什么吗?”周奕忙问。 “没人,家具电器啥的都在,连租客的衣服都在,就是没人。” 周奕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问:“具体是八号楼的哪户?” “这我倒真不清楚了,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不用,我自己去。陈主任,你再回忆回忆,如果还想起什么异常的事情来,马上通知我。”周奕拿起桌上的纸笔,给他留了个号码,然后扬长而去。 陈主任心里突然打起鼓来,这真的只是章慧那件事的调查?不是出了别的事? 突然,他感觉屋里凉飕飕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完了,以后这白天都不敢来上班了,咋办啊。 周奕出了居委会,用无线电联系了石涛,告诉他八号楼可能有异常。 两人很快就在楼道口汇合,先是敲了一楼两家住户的门。 一家没人,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 另一家有人,户主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警惕地看着两人。 两人出示证件后一问,大汉马上指着楼上说:“楼上601,现在都还空着呢,也不知道租房子的人是有什么毛病,听说什么东西都没拿。” 周奕又问他知不知道楼上601的房东是谁? 大汉说房东就住隔壁楼,然后提供了一个门牌号。 关门之前,石涛问了个问题:“你咋没搬走呢?” 显然他们在上门排摸的过程中也已经发现了,不少人搬走了。 大汉一脸无所谓地说,自己是杀猪的,没啥可怕的。 石涛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对周奕说:“搁古代,据说屠夫身上有一股煞气,鬼见了都害怕。” 两人找到了房东,是一对老夫妻,确认了他们是601的房东。 从他们口中得知,之前的租户是一个年轻男子,姓孟,不是本地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样子。本来约定是租一年的,付三押一,但是住了才三个月,人就突然不见了。 周奕问他们有没有租客的身份证复印件,老头说没有,就签了个手写的合同。 然后把合同找出来给周奕他们看,发现简单到没边,就写了租借东海小区八号楼601,租期一年,付三押一,每月多少钱。 落款是一个叫“孟庆童”的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老头带着两人去开601的门,说这个姓孟的租客哪天不见的他不知道,他是三月1号去收房租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然后连着几天都没见到这人,才拿备用钥匙开门的,结果发现锁都换了。 周奕问,这个孟庆童不见之后,房子有没有清理过。 老头直摇头,说里面人家的东西都还在,自己没敢乱动,只是把锁换了。 怕万一人突然回来,说不清楚。 看来这房东还是个比较厚道的人。 “哎,本来还想着啥时候这房子能再租出去,现在看来是难了。”老头叹了口气,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周奕和石涛一进屋,两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恶臭的腐烂味。 (本章完) 第242章 小破楼 第242章 小破楼 老头也闻到了,疑惑道:“这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周奕和石涛已经开始在屋里找了起来,因为这股味道他们熟悉,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见老头要进来,周奕伸手制止,让他站在门外。 然后问道:“你上次进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没有啊,我就看了看家具电器啥的有没有弄坏。” “后面还有什么人来过吗?比如那个租客悄悄回来过?” 老头连连摇头:“没有啊,我锁都换了,他就算回来也开不了门啊。” 这么看来,这臭味的来源,是老头当时换锁的时候就在了,只不过当时还没有腐烂。 “周奕,快过来!”在卧室里的石涛喊道。 周奕赶紧跑了过去,门口的老头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 一进卧室,周奕就感觉到臭味更厉害了。 石涛蹲在床边,用手捂着鼻子,指了指床底下。 周奕也蹲了下来,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万幸,没看到一张死人脸什么的。 但是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 周奕和石涛对视一眼,石涛抬了抬眉毛,意思是:请吧。 周奕伸手,把这行李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只是手上一用力,就心说不好,因为行李箱很沉,明显里面装着什么重物。 拖出来之后,是个二十四寸的黑色行李箱,有点老旧,边角磨损的比较严重,拉链的拉扣也断了一半。 这行李箱一拖出来,味道就更大了,很明显了,尸臭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石队,准备叫法医吧。”周奕说着,缓缓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当行李箱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周奕和石涛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惊讶、恶心、还有疑惑。 “这……”石涛指着行李箱说道,“这什么变态啊!” 行李箱里,不是人的尸体,而是猫的尸体。 已经高度腐烂了,但依稀能看出来,里面有三只猫的尸体,从残留的毛发来看,颜色也不一样。 “石队……这种情况,还要叫法医吗?”周奕愣愣地问。 “应该……不用吧……”石涛愣愣地回答。 两人捏着鼻子仔细地检查了下行李箱,确定只有腐烂到生了蛆的猫的尸体。 周奕虽然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猫身上有相当严重的刀伤痕迹,说明都是被人为虐待致死的。 两人关上了行李箱的盖子,然后开始对屋里进行检查,没有发现身份证和钱,也没有发现有效的身份信息。 租客确实留下了很多东西,但基本上都是不太值钱的衣物之类的。 最后周奕在挪开床头柜之后,找到了一张布满蜘蛛网的名片。 上面的名字,也是孟庆童,工作单位是外省一家公司驻宏城的办事处,职务是销售主管。 没有发现更多有效线索,和有人被害的迹象之后,周奕和石涛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老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周奕说了下卧室那个行李箱的事情,把老头吓坏了,连说那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干这么残忍的事,怪不得之前小区里老有人丢猫。 看来还是个惯犯。 见两人要走,老头着急地问:“警察同志,那……这行李箱咋办啊?” 石涛说:“你可以先把行李箱和死猫扔了,其他的暂时别动啊,我们核实完了要没事儿了你再清理。” 见两人走了,老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一直忙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石涛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请大伙儿吃了个便饭。 结账的时候周奕想掏钱,被石涛给拦住了,说这饭是该你们三大队请,但不能是你周奕掏钱,回头他自己找老吴报销。 点了一些菜,大伙儿也不挑,知道吃完了还得继续去干活,毕竟一上午才查了三分之一多点。 “石队,你怎么不吃啊?”顾长海问。 石涛抽了两口烟说:“不饿,我抽两支,去去味儿。” 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端着碗吃得正香的周奕,心说:“这小子真是天生干刑侦的料啊。胃口居然还能这么好,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看见被害人的尸体,三天都觉得吃东西没胃口。”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他干反黑的原因之一,不用三天两头看死状凄惨的被害人尸体。 众人一边吃,一边交流,同步各自的调查情况。 除了周奕和石涛的发现外,还有两个比较可疑的情况。 第一个是乔家丽跟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聊出来的,说是十六号楼有个年轻小寡妇,家里隔三差五就有陌生男人上门,有一次两个男人还撞见了,为此大打出手,其中一个头都打破了,不过报没报警不知道。 大妈们对此的评价就是:小寡妇心太野,想男人了也不能这么来吧,早晚得出事,搞不好跟那章慧一样,被男人切碎了冲马桶。 第二个可疑的,是三十四号楼的301,敲门之后,门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透过门缝,警惕地看着二队的那名警察。在问话的过程中,这人自始至终也没完全打开过门,就这么和他透过门缝对话。 这就相当可疑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二队的兄弟默默记下了门牌号。 石涛当即表示,等一会儿吃完饭,自己就去会会这个人,看看到底是什么门道。 顾长海表示,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东海小区受到章慧案影响后,很多住户搬走的问题。 这就导致排摸工作不到位,遗漏的很多,虽然他们都做了记录,但是后面这个问题得想办法解决。 周奕从兜里掏出了居委会搞来的人口登记表,递了过去:“顾老师,这是东海小区二月底做的人口登记信息,可以和常住人口资料做下对比,应该能比对出一部分。” 顾长海接过来,连连点头:“有这个东西就好多了。” 石涛说:“老顾,那这事交给你,一会儿你回局里去做比对。” “石队,东海小区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一会儿我和乔姐去查一下那个孟庆童,这人目前的可疑程度是最高的。”周奕说。 “好,刚才说的那个小寡妇,还有那个不开门的家伙,我下午好好会会这两人。”石涛摩拳擦掌道。 孟庆童的名片上,写的是“鼎华集团驻宏城办事处”。 从名头上看起来,相当唬人,但同时也压根就搞不清这个所谓的鼎华集团是干嘛的。 周奕和乔家丽驱车来到名片所在地,周奕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建筑,又低头看了看名片上的地址,挠了挠头。 “乔姐,我没走错路吧?” 乔家丽凑上来一看,“没错,是这儿。” 两人面前,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小楼,周奕感觉这楼得比吴永成还要老,门口连一块招牌都没有,很多窗户玻璃都是破的。 这要是半夜来,直接能当鬼屋玩了。 不是大集团吗?这个孟庆童不是销售主管吗? 公共厕所都比这里高档吧? 算了,来都来了,看看再说。 两人进了黑乎乎的楼道口,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楼梯都是木质的,一踩上去吱呀呀的直响。 名片上的地址是三楼,整栋小楼一共也就三层,一层二层连个鬼影都没有。 上到三楼,周奕发现,有扇门居然是关着的。 不过这门也仅仅就是看起来是关着的而已,锁是坏的,一推就开。 相比起整栋破烂不堪的楼,这间屋子居然装修过,墙上还刷了一层白漆,有几张办公桌。 但更奇怪的是,屋子里有明显被人打砸过的痕迹,虽然东西不多,但还是被砸得一片狼藉。 周奕捡起了地上一块脏兮兮的白布,上面有很多脚印。打开一看,白布上居然还印着好几个字:鼎华集团驻宏城办事处。 嘿,还他娘的真是。 这什么鬼,皮包公司吗? 十分钟后,周奕就要恭喜自己,因为他猜到了。 他走到窗口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乔家丽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周奕,有人来了。” 周奕侧耳一听,果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木质楼梯跟被踩的鸡一样不停地发出怪声。 听起来人还不少,周奕和乔家丽的手立刻摸到了腰后的枪套上。 外面,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我亲眼看见有两个人进来了,准没错,肯定是那小子一伙儿的。” 几秒钟后,那扇门砰的一脚被人踹开。 原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顿时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伤害。 轰然倒塌。 可奇怪的是,周奕却看见门口抬脚的那个人居然一脸的莫名和惶恐,似乎是门倒塌这点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周奕见状,手从枪套上挪开了,看样子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踹门那个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放下脚,指着两人故作凶狠的说:“你……你们跟那姓孟的是不是一伙的,还钱,今天不还钱,你们……你们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周奕不废话,掏出证件道:“警察。来来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243章 这还能串起来? 第243章 这还能串起来? 当周奕看见这几个人出现在门口,但却两手空空的时候,就知道几个人应该没什么威胁了。 九十年代的治安环境,道上混的都会拿一些家伙什,轻的是水管,重的就是管制刀具。 而且这几个人的气质也不像是混混,何况周奕还看见后面有个中年妇女。 哪个混混出来找事还带大妈? “乔姐,没事。” 周奕说着朝几人走去,亮起了证件。 本来气势汹汹的一伙人如同看见了亲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周奕听得脑仁疼,于是让刚才踹门那大哥说。 最后总算是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这群人都是来找孟庆童讨债的,这个孟庆童之前打着那个鼎华集团的名号,骗了他们的钱。 大概就是说这个鼎华集团是某某省的一个大型医药科技公司,市值过亿,实力雄厚,产品畅销海内外,连漂亮国总统克林顿都用他们的产品。 这次来宏城,是为了回馈宏城的广大民众。 鼎华集团打算在宏城开一家分公司,大展拳脚,这个孟庆童就是被派来做这件事的。 不要看现在这个办事处很破,实际上他们集团已经把这块地皮买下来了,等到相关部门的手续批下来后,他们就会把这栋旧楼拆了,然后原地建起一栋崭新的大楼,用于开设分公司。 而他们这些人,非常幸运,只要现在购买多少多少他们集团的神奇健康饮用产品,不仅可以用三折的价格得到商品,而且还能入股他们的分公司,今后每年都可以拿分红。 孟庆童更是毫无逻辑的一通吹,告诉他们投资一万块,第一年就可以拿三千八百八的分红,第二年直接分红上涨到六千八百八,第三年除了分红,集团还会用两倍的价格,从他们手里买回那一万块的原始股份。 周奕发现,就算是听一个人讲,还是听得脑仁疼。 因为实在是太蠢了! 这种事情简直毫无逻辑可言,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即便周奕不懂金融,也知道三年投资回报率百分之四五百,就算是天庭拿齐天大圣平蟠桃园的账都不敢这么报。 可事实上就是,不光是九十年代,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后,互联网信息极度发达的年代,上这种当的人还是层出不穷。 不是骗子多高明,而是受骗的人认知和思维都有限,再加上人性中天然的贪欲。 只是没想到,这个孟庆童不光是个虐猫的变态,还是个骗子。 之前发现行李箱里猫的尸体,周奕和石涛没管,是因为虐猫这件事基本是不构成刑事犯罪的,因为本来也没什么专门的动物保护法。 但诈骗,就是妥妥的犯罪了,只不过金融诈骗一般是归经侦那边管。 周奕问道:“所以你们都是被骗的?” 众人纷纷点头,最少的被骗了一万,最多的被骗了三万,就是那个踹门的大哥。 “你们是在哪儿认识这个姓孟的?”周奕问。 有的说是在街上孟庆童摆了个摊做广告认识的,有的说是看到信箱里的传单,自己找上门的。 那个站在后面的中年妇女指着踹门大哥说:“他介绍的。” 大哥嘴角抽搐了下,没说话。 有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递给周奕,周奕接过来一看,骗子还挺下血本,居然是铜版彩印的。 传单上有一些照片,巨大的厂房,高档的办公室,跟老外握手的照片,还有火爆购买他们产品的人群。 无不在彰显着这个大集团的“实力”。 然后配上一堆劲爆的文案,怎么夸张怎么来,属于管挖不管埋。 最离谱的还是右下角有一个非常显眼的人像:克林顿同志手里举着一个小蓝瓶子,面带微笑。 下面的配文是,漂亮国总统也说好! 周奕心说,也不知道总统这哥们儿手里原来拿的是什么,人像跟瓶子压根就不在一个视觉图层上面。 “就凭这张纸,你们就信了?”周奕问。 “他说,他们的产品可以治疗很多病,什么高血压、冠心病,说有个得了胃癌的人,喝了他们的药三个月后就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其中一人说道。 周奕已经不关心这群人的事了,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职责范围,而且有时候,可怜之人真的有可恨之处。 “你们报过警没?”周奕问。 “报了报了,做了笔录,警察说如果抓到这个人的话,会告诉我们的。”踹门大哥说。 周奕点点头,其实不叫告诉,而是找他们去进一步取证。 “那你们就一直守着这里?”乔家丽问。 因为她和周奕刚到一会儿,这群人就来了,只可能是一直在附近。 “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上哪儿找他们,就只能在附近蹲着了。”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抓到人了?” 周奕敏锐地问道:“他们?除了孟庆童,还有其他人?” 众人纷纷点头。 踹门大哥说:“还有一个男的,看起来年轻点。” “叫什么?” 大哥摇摇头:“叫啥不知道,那人没给过我们名片。” 其中一人立刻说道:“姓陶,说话有一点本地口音。” “嗯?姓陶?”周奕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那个坐过牢的陶聪,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原本他已经不打算管这些人了,毕竟他们只能在这破楼蹲守,说明根本没有孟庆童的线索。 但是还有一个姓陶的本地口音年轻人,那这群人就还有价值,他决定查下陶聪的档案资料,找张证件照让他们认一认。 如果真是这个陶聪,那肯定比孟庆童这个外省人要好找很多,毕竟在本地有大量社会关系。 周奕跟乔家丽一商量,乔家丽觉得行,这群人在这里蹲这么久了,说明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孟庆童肯定早跑了。 跟几人一说,最后踹门大哥和另一个男的跟随他们一起回了市局,剩下的人坚持在这里蹲着。 回到市局,乔家丽通过周奕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这个陶聪的户籍资料。 把上面的照片给带回来的两人一看,两人脑袋点得跟捣蒜一样,说就是他,跟那个姓孟的一伙儿的。 周奕看了看照片上的陶聪,惊了。 这也太巧了吧,这还能串起来? 这谁给安排的啊? 本来他查陶聪,是想看看会不会跟之后的储蓄所劫杀案有关。 结果无心插柳,插到东海小区的案子来了。 周奕看看时间不早了,决定趁夜幕降临之前,去一趟这个陶聪家,了解一下情况。 两人马不停蹄地开车来到陶聪资料上的户籍地址,不是小区,而是一个大杂院。 像这种大杂院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都是早年间留下来的,陆小霜叔叔和奶奶住的就是这种大杂院。 这样的大杂院之所以能保留下来,纯粹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佳,造小区轮不着,旧城改造不值当。 周奕见过,有些大杂院里能住二十几户人家,有的人家三代同堂挤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里,还有的为了增加活动面积,到处搭棚子。 厨房是搭的,厕所是没有的。 陆小霜就是,来了宏城后就一直住在搭出来的小小的阁楼里。 周奕先是绕着大杂院转了一圈,确定只有一个出入口,然后让乔家丽守在出口,自己进去。 因为他打算装同学,避免打草惊蛇。 一进大杂院,到处堆满了杂物,头顶上全是拉得乱七八糟的电线和晾衣绳,还有母鸡肆无忌惮的到处跑。 还住在这里的,基本就是两类人,舍不得搬的老人,和没钱搬走的穷人。 周奕看见一个晒咸菜的大妈,上前问了下。 大妈耳背,问了几句,就差说出“马什么梅”了。 还是一个大爷从屋里走出来,给周奕指了路。 周奕按图索骥,找到了陶家的位置,门口有个老太太正坐在那里,用一个老式的木头机器纺纱。 周奕已经有好多年没看见过这种老式手摇的纺纱机了,印象里这种还是自己小时候常见的。 “大娘,请问,陶聪是住这儿不?”周奕走过去问道,同时视线往屋里看。 但即便是大白天,屋里还是很黑,看不清楚。 老太太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他。“你找哪个啊?” 浓重的本地口音。 周奕也用本地话回答:“陶聪,我是他初中同学,正好路过,来看看他。” 老太太点了点头,扭头冲屋里喊道:“聪子,聪子,你同学来找你耍啦。” 周奕大喜,这货居然在家? 老太太喊了两声,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道:“喊啥喊,吵死了,觉都不让人睡。” 然后,黑乎乎的屋子里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下身就一条内裤,显然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周奕打量了一下,比户籍资料上的照片还丑,小眼睛塌鼻梁,耸着个肩,歪着脑袋打量了下周奕。 “你哪个?我他妈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傻狗同学啊。”陶聪嚣张地说。 “你不记得我了啊?我三班的,你那时候不是喜欢我们班的韩佳佳吗?还老是放学了在路上堵她。”周奕笑道。 (本章完) 第244章 骗子骗骗子 第244章 骗子骗骗子 “韩佳佳?”陶聪倚着门,一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想了想,然后骂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吧,那是二班跟老子同名那个傻狗,你丫找错人了!” 周奕突然沉下脸来说:“没找错,就是你。” 陶聪愣了下,然后脸色瞬间大变,转身撒腿就跑。 周奕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陶聪一边跑一边推倒旁边的东西,不断制造障碍。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还伴随着老头老太的叫骂声。 陶聪光着两条竹竿似的腿,穿着凉拖朝大门口冲去,还扭头看了一眼,见周奕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得意地冲他竖起一根中指。 但下一秒,脚底下突然就被绊倒,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然后就感觉有人用膝盖顶住了自己的背,同时双手被人反绑,冰冷的手铐拷在了手腕上。 乔家丽把人拷上的时候,周奕刚好走了过来,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子,跑挺快啊,早防着你了。” 陶聪满脸都是泥,讪笑道:“我闹……闹着玩的。” “走吧,跟我们回去也闹着玩会儿呗。” 市局审讯室里,周奕问道:“姓名。” 陶聪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不含糊,马上交代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陶聪点点头。 “行,那你自己说说吧。” “是不是……鼎华集团那事儿啊?”陶聪试探着问道。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周奕的眉毛立起来了。 陶聪立马点头:“是是是,那就是了。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冤枉呐。” “我也是被那个姓孟的给骗了啊。” “从头到尾,仔细地说,你是怎么认识这人的,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周奕敲了敲桌子强调道,“你不要试图蒙混过关,你是蹲过监狱的人,应该清楚撒谎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我知道。” 陶聪说,自己是在回宏城的火车上认识的孟庆童,当时对方穿得人五人六的,还给他发好烟,让他觉得对方挺有钱的。 在攀谈过程中,孟庆童说自己是鼎华集团的销售主管,被派来宏城开拓业务的,打算在宏城开个分公司。 两人相谈甚欢,孟庆童得知他是本地人后,热情地邀请他来帮自己。说自己虽然被集团委以重任,但集团同时也是在考验他,所以没给他其他人手,如果他能在规定时间内把宏城的市场做起来,那他以后就是宏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了。 而他承诺,只要陶聪跟着自己干,以后就是宏城分公司的副总。 然后陶聪就开始帮孟庆童打下手,到处发传单、摆摊做广告、拉人头。 他说孟庆童承诺给他销售额的百分之五,作为报酬。等通过了集团的考核,正式成立了分公司,再让他正式入职。 可结果没想到,大概三月初的时候,这个孟庆童有天突然就不见了。 “一开始,我以为他有事回集团去了。可在办公室里等了几天也没见人,那天我去附近公共厕所拉屎,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好多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那栋小破楼,我就知道那姓孟的王八蛋肯定跑了,他妈的他就是个骗子。” “我怕说不清,怕那群人找我要钱,我就也跑了。” 陶聪哭丧着脸,委屈地说:“警察同志,我这可是给他白干三个月啊,我不光一分钱没拿到,我还倒贴钱呢我。” 周奕点了点头:“这么说,都是那个孟庆童干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是被他骗了,是不?” “是是是,我跟他们一样,我也是受害者。”陶聪连连点头。 “你觉得我信吗?”周奕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陶聪顿时一愣,想赔笑,但脸上的肌肉却抽搐了下:“什……什么意思啊?” “你要是受害者,你见到我跑什么?我前面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是坐过牢的人,你要是受害者,没犯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我……”陶聪语塞。 他当时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但坐过牢的人,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牢里可不比公安局审讯室,不听话想治你,办法可太多了。 合规的、不合规的办法都有。 所以很多前科人员,看见执法人员就会有本能的畏惧心理。 不会扭头就跑,除非是知道自己犯了事儿,才会跑。 因为被抓到,就得二进宫,那才是他们真正害怕的事。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说你们这种刑满释放人员现在一个个的都跟你一样天真?火车上随便遇到个人,就像愣头青一样跟着人家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破楼里任劳任怨,还三个月一分钱不要?” 周奕皮笑肉不笑地说:“看来洛河监狱的改造很成功啊,让你变得这么单纯老实。要不我们把你再送回去待个一年半载的?你这也算是成功案例了啊,得好好推广呐。” 周奕说话的时候,陶聪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是老油条,但毕竟也就二十二岁的年纪,也没老到哪里去,何况还没多少文化。 一听要把他送回洛河监狱,顿时急得大喊:“别别别,警察同志,别啊。我说,我说。” “怎么,不开玩笑了?” 陶聪连连摆手:“不开不开,这回真不开了。” “行,那再给你一次机会。”周奕指了指他道,“最后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懂,我懂。”陶聪满脸堆笑开始交代。 “我跟孟庆童,其实……是搭档。我俩是在洛河坐牢的时候认识的,他就是因为骗老头老太的钱才进去的。我出来后在洛河混不下去了,就跑泰城去耍了一阵子,有天刚巧就碰到了他。” “喝酒的时候,他说他最近学了个新招,可厉害了,是外省现在流行的骗术,比起骗老头老太来,来钱快得多。他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干,我当时正好没钱,想着挣一点是一点呗,就答应了。” “于是我们就在泰城租了个办公室,找人做了一堆传单,搞了个办事处。结果没想到,泰城那边他娘的已经有人干过同样的买卖了,所以没什么人上当,我们俩不光没挣着钱,还往里搭了几千块钱。” 陶聪忍不住骂道:“这帮王八蛋骗子。” 周奕敲敲桌子:“注意你的用词!” “是,我注意,我注意。”陶聪继续说道,“然后我就从泰城回来了,因为实在没钱了,再不回来我就得饿死了。回家好歹还有口吃的。” 陶聪的户籍资料上显示,他父母和他有着相当大的年龄差距,属于是老来得子,而且他爹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突发急病去世了。 周奕之前看到的那个纺纱的老太太,应该就是他母亲。 “大概是去年底的时候,孟庆童这王八蛋也来了宏城,还特意跑来我家找我。我本来不爱搭理他,觉得这货靠不住,但是他说请我吃火锅,所以我就去了。” “然后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他还想干之前我们在泰城没干成的那买卖,他连之前剩的传单都给带过来了。” “我觉得不靠谱,上回血亏啊,就想着吃完这顿饭拉倒。但他跟我说,他都调查过了,咱们宏城还没人做过这个买卖。所以咱得吸取教训,抓紧机会吃这头一口肉。” 陶聪表情认真地说:“我当时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就干了。” 他说,因为上回把钱都了,所以这次就没钱搞办公室了,最后还是他找到了那个小破楼,知道那里没人。 果然,孟庆童说得没错,宏城还没人搞过这种诈骗方式,很快就有人上当了。 不过当有人跟着他们来到所谓的“办事处”的时候,还是起了疑心。 “孟庆童这货骗人是有一套,他一通吹,说什么已经把地皮买下来了,马上要盖全新的办公大楼,就把人给唬住了。反正前前后后,得有十来个人上当,掏了钱,最多一个傻缺给了三万,哈哈哈。” 砰—— 周奕一拍桌子呵斥道:“严肃点。” “哎好,我错了,我错了。” “后面是怎么被发现的?导致你们不干了?”按理来说,这种分年给回报的模式,暴雷周期会比较长,不应该两三个月就跑路了。 尤其是骗子,其实比那些上当受骗的人更贪,只会想着多多益善,不可能觉得骗够了,就轻易收手的。 而且这种金融诈骗,只有人跑了,被骗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所以他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后来有天有个人吵上门来,说我们骗人,他找了外省一个朋友打听过了,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鼎华集团。孟庆童当时怕事情搞大,就给人退了钱,还给了他一千块钱,说是分红钱。那人前脚出门,后脚孟庆童就说收拾东西赶紧撤,这事得穿帮。” 陶聪一跺脚道:“哎,我他妈那时候就不应该信这王八蛋的。他跟我约好了当天晚上火车站见,咱俩换个城市继续干,结果这王八蛋没来,丫的自己带着钱跑了!操!” (本章完) 第245章 别套近乎 第245章 别套近乎 陶聪说,他们一共骗了应该有十好几万,具体数字他不清楚,都是孟庆童记的。 骗来的钱,有一部分是被两人天酒地给挥霍了。 但大部分还是在孟庆童手里,他的理由是如果想要能骗更多人,就得防止随时有人起疑心要退钱。 所以钱暂时由他保管,等回头差不多了两人再分。 陶聪说自家那个大杂院贼多,也不适合藏钱,就没多想同意了。 当天晚上,陶聪在火车站等孟庆童带着钱过来,结果等了整整一晚上,也没等到人。 他的第一反应还不是自己被骗了,而是在怀疑孟庆童是不是已经被警察给抓了。 他吓得当时就想跑,但奈何身上没钱,而且也不舍得那自己应得的那几万块钱。 孟庆童倒是跟他说过自己在哪儿租房子,可这货记不住,真到了关键时刻,死活想不起来。 第二天他顶着个黑眼圈跑到小破楼附近,但是没敢上去,生怕警察就在屋里等着他。 他的本意是等孟庆童出现,结果却等来了几个上当的人,还差点就被人发现,吓得他飞奔回家,在大杂院躲了好几天没敢露面。 由于一直没有警察来抓他,所以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了。 自己好像他娘的也被孟庆童给骗了,这孙子大概率是把钱卷走跑了! 气得他直跳脚,但也只能无能狂怒。 直到前一阵子,有天他在家附近瞎溜达,有家店里的电视机正在放西游记,正好放到孙猴子下龙宫。 听到东海龙王四个字,他猛地想了起来,孟庆童租房的地方也有东海两字,东海小区! 兴奋得他连蹦带跳,找人一番打听后才知道东海小区在哪儿。 可是赶到东海小区一看,他就傻眼了。 到处都是警察,外面还围了老多老多人。 他本能地以为,这是来抓孟庆童的,吓得赶紧跑。 殊不知,那天刚好是打捞化粪池里尸块的那天。 由于没钱,于是就又躲家里开始啃老,一直到周奕突然上门,被抓为止。 看着他提到孟庆童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周奕知道他这回没说谎了。 同时周奕在想,经侦那边应该也查到了陶聪这个人的存在,毕竟那群上当受骗的人都做过笔录了。 但光凭姓陶的本地人这个信息,很难锁定到陶聪。 而且陶聪一直躲在家里也没被抓,充分说明了一件事:孟庆童没有落网。 否则必然会把陶聪交代出来,减轻自己的责任。 这人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化粪池里发现的另一个人的尸块,和这人又到底有没有关系? 看来他租住的房子还是得去做个现场勘查。 随后,周奕又问了陶聪关于他在洛河犯的事。 陶聪虽然对周奕问这个觉得奇怪,但还是交代了。 大致就是,他当时去洛河,是跟着一个大哥去混的。这大哥有点门道,路子广,专门替人干销赃的活。 九十年代,小偷非常猖獗,尤其是闹市区和车站这种地方,几乎遍地小偷。 还有公交车上,早晚高峰简直就是小偷业务最忙的时候。 这些小偷手法都非常高明,很多人压根都察觉不到自己被偷了。 除了现金之外,还有一些东西也是可以变现的,尤其以黄金饰品和大哥大、传呼机为主。 但小偷只负责偷,把这些东西变现是有专门负责销赃的人的。 因为这种东西正规商店不会回收,需要门道。 陶聪跟的那个大哥,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之前有几个货在洛河抢劫了一家金店,然后找他们销赃,结果其中有个人被抓,把人都供了出来。 洛河警方顺藤摸瓜,把整个销赃的产业链给一锅端了。 陶聪也在其中,只不过他就是个小角色,只被判了一年。 他那大哥被判了五年,现在还在牢里关着。 至于那几个抢劫犯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周奕估计这件事上他不会说谎,洛河警方当时肯定把事情查得明明白白了。 只是他倒真不知道,洛河居然还有这么一条黑色产业链。 “所以你一次都没去过孟庆童租住的房子?”周奕问。 陶聪恨得牙痒痒道:“我要是去过,我当天晚上就去找他算账了。” 看着审差不多了,周奕决定回头把这人交给经侦那边,反正对自己也没什么大用处。 让他核对完笔录,签字之后,周奕说:“恭喜你,又能吃牢饭了,这回尝尝自己老家的牢饭,看看跟洛河比哪个更好吃。” 陶聪哭丧着脸,显然也不是那么想被恭喜。 乔家丽和经侦那边比较熟,所以回办公室给经侦打电话,让他们回头办个手续把人提走。 周奕则把人带到留置室关着。 路上,陶聪好奇地问:“警察同志,你真是我初中同学吗?” “你觉得呢?” “不好说,好像没见过你啊,面生。但你知道韩佳佳啊,你是不是真是三班的?不瞒你说,其实我那时候也挺喜欢你们班韩佳佳的,就是不好意思说。” 周奕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就别想着套近乎了,以后好好做人,比拉什么关系都有用。” 处理完这个陶聪,已经快傍晚了,周末的办公楼里还是过于冷清。 周奕多少有些失落,因为从目前审讯的迹象和观察来看,这个陶聪也不像是能干出抢劫杀人的样子。 这也意味着,六一四储蓄所劫杀案到目前为止的线索中断了。 “果然啊……提前这么久没法查啊。”周奕挠了挠头。 然后在走廊里看见了一个人,蓬头垢面,不过看体型应该是宋义明。 “宋老师。”周奕喊道。 宋义明似乎没听到,低着头往前走,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 周奕没有追上去,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尸块里有其他人的部分。 估摸着,对宋义明来说,这就是一次严峻的职业挑战吧。 周奕本来打算问问石涛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还要不要他们两人过去帮忙,就看见石涛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石队,这是?”周奕忙问。 被石涛押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发很长,挡着脸,要不是看身形,还以为是个女人。 周奕走近了才发现,这人黑眼圈很重,眼窝凹陷,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瘾君子?”周奕问。 石涛道:“你小子,眼力不错。不光是个吸毒份子,你猜从他家里还发现了啥好东西?” 周奕脱口而出道:“罂粟?” 石涛的嘴角抽搐了下,“啧,没意思了啊,你这咋啥都知道啊。就不能是毒品吗?” “要真是毒品,那石队你肯定马上联系缉毒那边了啊,还带回来干嘛。”周奕笑着说。 发现持有毒品的话,肯定得通知缉毒来查。 但普通的吸毒人员,一般都是派出所进行拘留处罚,除非是调查审讯中发现有参与贩卖毒品或是其他重要线索。 至于日常的禁毒宣传和私种罂粟这种事,平时也都是派出所负责的。 “这王八蛋家里种了六盆罂粟,怪不得不敢开门。我索性带回来审审,看能不能审出点别的东西来。” 石涛叹了口气:“哎,蚊子腿也是肉啊,最近这脸都被你们三大队露了。” 周奕笑了,看得出来石涛很想进步。 “石队,要帮忙不?” “不用不用。对了,你们查那个孟庆童查得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眉目。” 周奕的话让石涛放下心来了。 但马上又听周奕说:“不过顺带查出来一个诈骗案,乔姐已经联系经侦那边了。” “啥?”石涛顿时懊恼不已,早知道还能带个诈骗案出来,那孟庆童这线自己肯定不能放过啊。 跨部门协办的案子,更容易露脸刷存在感。 “赶紧走,磨磨唧唧的。”石涛一推那位瘾君子,往审讯室走去,“你今天最好给我交代点有用的。” 周奕笑了笑,心说石队就是这点好,没心机,想啥都写脸上了。 半个多小时后,石涛走进了三大队的办公室,周奕和乔家丽在比对顾长海整理出来的租客信息。 周奕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石涛肯定没什么收获,毕竟已经写在脸上了。 “我通知岐山路派出所了,今天先把那小子在留置室关一晚上,明天让他们处理。”石涛一屁股坐下,沮丧地说,“你们猜他为啥种罂粟。” 周奕和乔家丽摇摇头。 石涛顿时来劲了,对周奕说:“嘿嘿,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吧。我告诉你,是因为这小子之前拿假钞买货,被人识破了,现在都不卖给他,他没办法居然想到了自己种。嘿,真他奶奶的是个人才!” 周奕也笑了,“咋的,他这是准备自己当毒枭啊?” “拉倒吧,还毒枭呢。我审过了,这小子啥都不懂,连怎么提取吗啡都不会,我看他回头只能干嚼果子吧。” 这时候,二队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个神色疲惫,口干舌燥。 一天问询了几百户人家,个个嗓子眼都能喷火了。 “石队,我们统计了下,总共排查了三百四十六户,剩下的一百五十户,家里没人,不确定是搬走了还是刚好不在家,我们都记下来了。”一个警察声音沙哑地说。 周奕吓了一跳,居然空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住户。 “辛苦辛苦,快喝点水润润嗓子,然后坐下休息会儿,我让食堂炒几个菜,记我们三大队头上。”乔家丽给众人倒水。 “石队,这里面有可疑的几家,我们刚回来的路上对齐整理了下,都圈起来了。”说着,那人把一本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然后指了指,“除了上午的,下午还有几家比较可疑。” “尤其是这家……” (本章完) 第246章 排摸分析 第246章 排摸分析 二队说话的人叫何彬,上一世周奕从南明分局到市局后,石涛已经调任隔壁泰城某分局的局长了,接石涛班的人就是何彬,也是扫黑的一把好手。 顾长海年纪大了,那时候已经退休了。 何彬把他们一整天对东海小区三百多户排摸的结果做了汇总,最后整理出了几个可疑程度比较高的。 除了孟庆童租住的房子明天要让技术科去做现场勘查外,目前可以排除嫌疑的就是石涛押回来的那个种罂粟的瘾君子。 那个小寡妇,石涛午饭过后又上门盘问过,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但是从对方比较暴露的穿着可以判断,可能是个专门靠男人赚钱的主。 户籍档案显示丧夫,有个年幼的儿子在老家,当被问及具体做什么工作,在哪儿上班的时候,支支吾吾。 石涛怀疑,有一定概率是做皮肉生意的,让顾长海回头给岐山路派出所打个招呼,盯一下这个女人,如果确认是卖淫的话,就处理下。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比较可疑的。 六号楼的501,有对夫妻,对于警察的上门询问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紧张。两人都在同一家工厂上班,上门警察说家里有一股淡淡的金属味,但没看到有什么异常。 二十五号楼的102,有个老头,说话神神叨叨,开门的时候脑袋上顶个锅。根据户籍资料显示,是老夫妻俩住,但在询问过程中,始终没有看到老太婆出现。 警察问他,大爷,您老伴儿去哪儿了。 老头就情绪激动地说死了。 但户籍资料上,没有老太太死亡的记录。 还有就是十二号楼的201,住着一对母女,何彬当时上门的时候,还没敲门就听到屋里当妈的在骂女儿,什么贱货不要脸等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何彬敲门之后,门里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问:“谁啊?” 何彬回答警察后,门才打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披头散发的怒视着他,问他干嘛。 何彬当时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有个穿校服的中短发女生,低着头站在那里,地上有一本撕碎的书,看封面不是教科书,而是言情小说一类的。 女生扭头看了他一眼,由于头发挡着,何彬没看清脸,但他记得那女生的眼神十分幽怨,给他的印象比较深。 然后女生转身进了房间,还猛地摔了门。 砰的一声响之后,门口的中年妇女怒火再度被点燃,开始破口大骂,全然不顾何彬站在门口。 “干嘛呢,干嘛呢,注意点影响!”何彬开口劝阻道。 中年妇女回头怒瞪着他说:“我生她养她,我骂她几句怎么了,关你啥事。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还想管我家的事?” 女人说着,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虽然何彬莫名其妙吃了个闭门羹,但他倒并没有因此就把这户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只是因为没机会做询问调查,所以标记了下。 真正让他感到可疑的,是三十号楼的201室。 但疑点却不是201室提供的,而是来自对门的202和楼下的101两户人家。 楼下的人说大概三月初的有天晚上,后半夜了,他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异响吵醒,似乎是砸东西发出来的,而且声音来源是楼上,一阵一阵的。 他忍了一阵子,但这动静一阵一阵的,吵得他实在睡不着。 就爬起来跑到楼上去砸门了,砸了好久门才开了一道缝。 屋里亮着灯,一个眼神阴沉的男人问他干嘛。 男人质问你大半夜地搞什么鬼,吵得人根本睡不着,再这样自己就报警了! 那人说了句对不住,就把门关上了。 后面声音就没了,一直到天亮他出门上班的时候,又听到楼上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但由于他着急上班,就没再管这事。 警察问他后来还响过吗? 101的住户摇摇头说没有。 而对门的202则表示,201是个租户,具体干什么的不清楚,反正从没见对面出门上过班。 有一回,半夜一点多了,202听到自家敲门声,男主人刚好起床上厕所,被吓了一跳。 正经人谁家半夜一点多被敲门啊。 就没敢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结果对面的门开了,门后一个男人对敲门的人说了句:“错了,这边。” 然后敲门的人进去后,门就关上了。 202的男主人说:“对面这肯定不是啥好人啊,自从那次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检查一下门有没有锁好。警察同志,你们好好查查对面吧,不然我这睡觉都睡不踏实。” 而之所以从楼下和对门了解情况,是因为警察敲了201的门,但是没有人回应。 不确定是屋里没人还是故意不开门,但何彬得知后,绕着楼房前面后面转了一圈,观察了下201的情况,发现这家的窗户居然都是遮挡住的。 关键不是用窗帘遮挡的,而是用的硬纸板,连厨房卫生间的窗户都给挡上了。 “找过房东了吗?”石涛听完问道。 “目前还没联系上房东,居委会说明天帮我们问问。”何彬说。 石涛扭头问周奕:“周奕,你有啥看法?” 何彬在说的时候,周奕就一直在思考,并且把相应的户籍资料抽出来看。 “六号楼那对夫妻,我看资料上显示,两人都在一家机械零配件加工厂上班,有一个儿子,目前上高中,应该是住校。家庭结构稳定,没有案底,应该跟碎尸扯不上关系。至于两人神色紧张,估计是和闻到的金属气味有关。” 石涛问:“什么意思?” “配件厂的主要材料应该是铁,但其实铁本身是没有气味的。而我们之所以有时候会闻到一种铁腥味,其实是人体接触铁的时候,手上的皮脂与铁发生反应,产生一种过氧化物。同时,皮肤的汗液也会轻微腐蚀金属,产生铁离子。” “而过氧化物和铁离子发生反应,会生成一种化合物,正是这种物质产生了铁腥味。” 众人恍然大悟,一直以为是铁本身的气味。 “但是,干机加工的一般都会穿工作服,防止高热铁削飞溅的烫伤,下班后也会洗手去除手上的残留。理论上不能说回家了身上就没味道,但今天是周日,如果还残留着金属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石涛忙问:“什么?他们自己在家干私活?” 周奕摇摇头:“别说机床搬不进去,就算搬得进去,普通居民楼的楼板也无法承受机床的重量。” 这时何彬开口道:“我知道了,周奕的意思是这两人平时应该从厂里偷了不少的废料藏在家里,所以才会在家也能闻到一点淡淡的铁腥味。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两人对我们上门询问,表现出了紧张。” 周奕点点头:“这只是我的推测,可以进一步调查核实。” 石涛想了想说:“老顾,你明天去趟岐山路派出所吧,找下他们那个苗……苗程,那些有嫌疑,但可疑度不高的,让他们去跟进核实下,包括我带回来种罂粟那小子。” 顾长海点头答应。 “周奕,继续说,那老头呢。” “二十五号楼的老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明天也可以让苗警官他们跟进一下,可能是老两口吵架了,老太太去亲戚或者儿女家住了。老头显然是个比较固执同时又迷信的人,就冲他头上顶着的那口锅就知道了。” “锅?”石涛突然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十几年前流行的那个气功锅嘛。” 石涛说的,是八十年代曾风靡一时的气功热里的一种,叫信息锅,也叫气功锅。 最开始是从首都流行起来的,后来传播到了全国各地,被民间纷纷效仿。 简单来说就是把家里煮饭的锅扣脑袋上,然后发功,头上的锅就能接收来自宇宙的大气场,达到天人感应的境界。 当年非常流行,主要是因为方便,毕竟锅谁家没有啊。 但其实是纯属扯淡。 不过那时候气功这玩意儿的热度很高,很多人都相信,即便是现在九七年,甚至之后零几年,也依然有自称气功大师的人招摇撞骗,核心作用就是两点。 第一给你治病,医院治不好的病,他三两下发发功就能给你治好了。 当然之后你怎么死的,他管不着,你也没机会问。 第二,消灾祈福,化险为夷,更夸张的还会说能帮你夺天地气运。 这一类,基本就是与神棍结合了,当然一般也不骗普通老百姓,骗的都是大老板和明星之类的。 也算是全民文化认知在提升过程中产生的一类“奇葩”事物吧。 “石队你说的没错,当初很多人都修炼这个气功锅。不过现在还会修炼气功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顽固的老头,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周奕说。 “另外就是碎尸这件事本身,需要大量的体力和精力才能完成,这个年龄的老人,说实话有点困难。” 别说是碎尸杀人了,就是杀猪,要切成这么多块处理掉,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本章完) 第247章 秦北海 第247章 秦北海 “老规矩,让派出所查下。”石涛说。 “至于那对母女,目前只能从户籍资料上看出来是离异家庭,母亲带着女儿,其他倒没什么发现。这一家的话,我觉得可以找居委会的陈主任了解下情况,看样子这个母亲骂女儿应该属于常态了。” “然后就是三十号楼的201,确实怎么看都很可疑,可以重点调查一下。顾老师前面已经对照整理过人口登记名单了。”周奕说着拿起那个名单,“我看这一户只登记了一个人的名字,叫袁帅。不知道是否属实,可以核实一下。” 信息对得差不多之后,石涛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大伙儿已经是全力以赴,超额完成任务了,去食堂吃完饭就撤吧。 剩下那一百五十户,明天再慢慢查,尤其是搬走的那些租户。 “周奕,谢局和老吴回来之前,你觉得这案子能破不?”去食堂的路上,石涛问道。 周奕摇了摇头:“石队,这个我还真不敢打保票。你说之前的章慧案吧,如果不是许家光为了做戏加处理尸骨,到处举个寻人启事,这事儿我还真发现不了。” “但现在,这案子在此之前毫无痕迹啊。我就想不通,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着都有社会关系,亲戚、同学、同事、朋友,怎么可能直接人间蒸发了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呢。” 石涛说:“你还别说,你这想法跟我一样,哪怕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好歹也有邻居,有居委会。何况经过章慧这案子后,这小区的人不是更应该报警么。” 周奕叹了口气:“哎,只能继续查。说不定明天秦老来了后,从尸检层面上可以发现一些线索呢。” 第二天,周奕早早的来到市局。 因为昨天晚上他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东海小区二度碎尸案的调查进展。 吴永成告诉他,秦老和他徒弟明天早上七点半就能到宏城,让他早点到接待下。 “周奕,秦老可是咱们省法医方面一言九鼎的人物,你好好表现。”吴永成叮嘱道。 所以周奕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等在了门口值班室,当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陌生黑色小轿车停在门口时,开车的年轻人刚摇下车窗还没说话,周奕就迎了上去。 “请问,是省厅来的秦老吗?”周奕弯腰问道。 开车的年轻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六十多岁老者从车上下来。 老者虽然鬓角丝丝白发,但精神健硕,姿态挺拔。 “我是秦北海。”老者笑着说。 周奕赶紧跟上前弯腰和秦北海握手,连声道:“秦老,辛苦您大老远的过来,有您坐镇,我们就放心了。” 秦北海的手,非常用力,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多的老者。 “你就是周奕吧?”秦北海笑道。 周奕受宠若惊:“您还知道我?” “之前的碎尸案,以及这次的龙志强系列案件,你们谢局长在省厅的会议上,可是专门点名强调了你在其中的突出表现,让我印象深刻啊。”秦北海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不疾不徐,铿锵有力。 “听说你才从省警高毕业半年?是从基层破格提拔进了你们市局?”秦北海问。 周奕点点头。 秦北海赞赏地点了点头:“你很有天赋,以后一定会有更多大展拳脚的机会。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小建议。” 周奕谦虚地向秦北海表达了受之有愧,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然后秦北海介绍了开车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助理,也是自己的徒弟,叫沈兆星。 周奕一听,可以说是久仰大名了,因为这位上一世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沈兆星停好车之后,周奕带着两人去法医室。 他早上来了后就去法医室看过一眼,宋义明在,不确定他是一直没走,还是比自己来得还早。 周奕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秦北海不是从省城过来,而是从隔壁的武光市来的,至于具体原因他没多问,想必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简单聊了两句后,秦北海对周奕说:“你们谢局私底下跟我说过,你是颗好苗子,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周奕闻言,立刻表情认真地回答:“秦老您说,我洗耳恭听。” “如果有精力的话,你可以在学业上继续深造一下。虽说省警高也很优秀,但如果你想将来走得更远,学历上的不足很可能会成为你的一个掣肘。当然学历是硬指标,但更重要的是学习,要与时俱进,有天赋是好事,但只有把天赋和理论以及实践结合,你才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一览众山小。” 秦北海语重心长地说:“《论语》里那句话怎么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秦北海的短短几句话,让周奕顿时感动不已,而且很震撼。 因为说实话,自从重生以来,他并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和深远。 他只是想着用自己的优势来救人,想着不让那些凶手再逃之夭夭,不让那些死者死不瞑目。 而且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传统而内敛的人,他并没有多少野心,想着要不断往上爬。 有些人天生有这种本能和欲望,并以此作为明确的目标。 但周奕不是这样的人,他甚至会隐隐有一种,如果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而往上爬的羞耻心。 其实从本质上而言,是因为他这种思想,就不是一个领导者、管理者的思想,而是一个执行者。 这可能和他上一世的经历也有关,因为上一世他并没有多少爬的机会和空间。作为一个没背景、没学历的基层出身的小警察,那已经是他这类人能到达的极限了,也许没有那件事的话,他到退休还有十八年,还能再往上爬一爬,但终究这个高度是有限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奕原本的格局,限制了他的思维。 也因此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现在还要去提升自己的学历,他觉得自己能从派出所走到市局,于上一世而言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但秦北海不同,秦北海几乎就是建国后最早那批法医。是从国家百废待兴、技术落后的环境下一步步披荆斩棘,一点点乘风破浪,硬生生劈开一条路的人。 无论是眼界、地位和格局,都是最高的那一拨人。 当他从谢国强口中听到周奕这个人在案件中的突出贡献时,他并感到不惊讶。但是当他得知周奕是个刚毕业半年,且一个月前还在派出所工作时,他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人才他见太多了,要么是从小就优秀到大的天之骄子,要么是摸爬滚打厚积薄发的。 像这种年纪轻轻,却突然一鸣惊人的,实在少见。 所以他给周奕的这个“小建议”,也相当务实。 周奕郑重其事地向秦北海表达了感谢,不仅仅是一位长者对他的教诲。 更是因为秦北海的几句话,就解了之前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 因为只有往上爬,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才能更好的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拯救更多人。 现在的他,只能孤军奋战,与那些尚未发生的罪恶斗智斗勇。 但如果将来能调动更多资源,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就能带着更多人作战。 更不需要所有事都要去考虑,该怎么合理解释才行。就像倪建荣,他作为宏城刑侦支队的一把手,除了谢局之外,他完全不需要向下面任何人做出解释。如果是周奕站在这个位置,有些案子,他只需要一句“根据秘密线报”,就能调动警力,把罪恶扼杀在摇篮里。 正像秦北海说的那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秦北海的话,让他豁然开朗。 此时三人来到了法医室,周奕还没开口介绍,秦北海就笑着说:“哟,小宋你这怎么胡子拉碴的,几年没见这么不修边幅了啊。” 显然两人早就认识,那也免去了周奕再介绍。 “秦老师,我这学艺不精,还得向您求助。”宋义明苦笑着说。 周奕本来想问问他们吃早饭没,毕竟六十多的人了,天没亮就从武光赶过来,够辛苦。 但是见到秦北海已经投入工作,开始查看宋义明提供的详细尸检报告了,就没敢打扰。 小声跟沈兆星打了个招呼。 沈兆星把周奕拉到法医室外面说:“老师在路上吃了点面包,所以不用麻烦准备早饭了。” 周奕点点头。 沈兆星看了一眼屋里说:“老师就这性格,等不了。你们先忙你们的吧,我们抓紧时间做尸检,等有了具体的进展,再跟你们同步。” “辛苦您和秦老了,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这是我随身电话的号码。”说着,周奕把提前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了沈兆星。 沈兆星接过纸条,转身进了屋。 周奕随即离开,回三大队办公室,昨天查下来的很多线索,今天需要跟进。 同时还有一百五十户搬走的住户,还需要一个个地找,工作量相当大。 希望秦老出手,能发现关键线索,帮他们指明一个方向吧。 周一低着头正在思考,走过拐角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许念。 “秦老师来了?” 周奕点点头。 许念赶紧往法医室跑。 很快,乔家丽和二队的人也到了,石涛分配了一下工作。 顾长海负责和岐山路派出所联系,跟进核实一下昨天几个可疑住户的情况,以及种罂粟那小子的处理。 乔家丽等人,继续根据资料名单,通过指挥中心与各基层派出所核对搬离住户的信息,找到一个,上门调查一个。 自己带着周奕与何彬,去东海小区,查最可疑的那个三十号楼的201室。 任务分配完毕,刚准备走,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乔家丽接起来一听,把话筒递给周奕说:“找你的,洛河打来的。” “陆正峰?”周奕赶紧接过了话筒。 “喂,我是周奕。” “周警官,我是陆正峰啊。关于陶聪的那个案子,档案我已经调取了,我现在传真给你?”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另外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下,还有个人,也是在你们洛河蹲过大牢的,犯的应该是诈骗罪,叫孟庆童。” 陆正峰一愣:“我们洛河的前科人员,怎么都跑你们宏城去了啊。” (本章完) 第248章 金店抢劫案(求月票) 第248章 金店抢劫案(求月票) 周奕让石涛何彬先走,自己忙完了这边的事马上就赶过去。 对于电话里陆正峰的疑惑,周奕也很无奈:“那说明你们洛河的治安环境好啊,这些人都不敢继续在洛河待了,全跑我们这儿来了。” “周警官说笑了,你们宏城接连破获大案,把我们局长都羡慕死了。”陆正峰笑道。 “以后你叫我周奕就行,咱们都自己人,别显得太生分了。”周奕心说,听陆正峰这么客气别扭得很。 “成,周奕,我先跟你说下这个陶聪出狱之后的情况吧。” 陆正峰在电话里说,陶聪是三年前,也就是九四年六月入狱的,九五年四月出狱,实际服刑十个月。 出狱后的具体下落他不清楚,因为陶聪不是本地人,在洛河没有固定的落脚点。 但他查到,在九五年的七月份,他因为参与聚众斗殴,被地方派出所拘留过。 由于他是前科人员,因此审讯的时候属于是“重点关照对象”,不过确定他只是个从犯,而且那次聚众斗殴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所以就拘留了十天。 再之后,这人的下落就不清楚了。 不过单从那次拘留可以确定,他出狱后并没有改邪归正,还是一个社会无业闲散人员。 周奕说:“这个陶聪我昨天已经抓了。” “抓了?”陆正峰很惊讶,“他又犯了什么事?” “诈骗,他的同伙就是我要问的那个孟庆童。陶聪交代他和孟庆童是在洛河的监狱里认识的,两人之前在泰城试图行骗,但据他交代没成功。然后又跑来宏城进行诈骗,成功了。不过那个孟庆童目前下落不明,我们是在查另一件案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姓孟的比较可疑。” 然后周奕把关于孟庆童和陶聪的诈骗案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下,包括这个孟庆童已经失踪一个月以上的事。 “行,那我去申请一下这个孟庆童的案卷。” “好,辛苦你了。” 周奕正准备挂电话,陆正峰却突然喊道:“周奕,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你说。” “你不是说现在找不到这个孟庆童吗?我在想,我们洛河的前科人员能跑你们宏城去,那他就也能跑别的地方去。你看咱们互相之间要是不通气,很多事情就都不知道,你要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抓了这个陶聪对吧。” “那有没有可能,孟庆童现在就在哪座城市的看守所里关着呢。” 陆正峰的几句话,让周奕觉得茅塞顿开。 “有道理啊!你这想法是个很好的侦查思路,我马上去查。”周奕忍不住说道,“老陆,还是你厉害。” 挂上电话,陆正峰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老陆?” 周奕马上去找指挥中心的王主任,请他帮忙在省内协查,这次重点查的是看守所在押人员,因为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什么案子,司法程序都走不完,不用盯着各地的监狱。 然后又去找了技术科,让他们派两个人去东海小区孟庆童租住的房子里做现场勘查,目的是确认屋子里是否曾发生过碎尸行为。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陆正峰那边关于陶聪之前入狱的案件资料已经传真过来了。 周奕本来只是随手拿起来看一眼,因为陶聪之前已经交代过了。 但拿起来一看,发现陆正峰发来的案件资料里居然还包含了前面的金店抢劫案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陶聪的部分。 因此周奕就多看了两眼。 案件发生在九四年的三月初,当天早上七点,一家位于商业街的金店,营业员刚打开店门,连灯都没开,突然就冲进来三名戴着白色口罩的劫匪,一人手持尖刀,两人手持铁锤,对金店实施了抢劫。 前后时间仅仅三分钟不到,三名劫匪就敲碎柜台玻璃,抢走了大量黄金首饰。 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那位女营业员只是被踢了两脚。 据金店老板清点后确认,三名劫匪总计抢走了两千多克的黄金首饰,涉案金额超十五万元。 由于案发时段商业街人还很少,且作案时间非常短,因此没什么目击证人。 不过警方还是找到了一名拾荒老人,曾在案发时间段商业街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见过一辆摩托车载着三人离开。 洛河警方分析确定,这伙劫匪提前踩过点,并有着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尤其是选择的作案时间,刚好是上班高峰时间,路上人流量巨大,便于隐藏。 而且金店的实际开门营业时间是早上八点,之所以营业员七点会到,是因为金店每天早上都要清点核对一遍货品。 而那个负责开门和清点的营业员,是老板的外甥女,直接排除了内外勾结的嫌疑。 警方立刻展开搜捕调查,但由于没有有效线索,侦查并没有实质性进展。 最后不得已,只能发布悬赏公告,向社会征集线索。 案发半个多月后,当地农村有人跑到派出所举报,称村里有个家伙突然发了财,买了新的彩电和摩托车,他觉得很可疑。 派出所也算尽责,尽管没太当回事,毕竟农村有不少人会眼红别人,见不得人好。 悬赏公告出来后这种事他们也没少见,但还是出警去看看。 可上门后,还没来得及问话,被举报那人突然撒腿就跑。 最后当场被捕,一审问,就承认自己参与了金店抢劫案,还把另外两名同伙给供了出来。 洛河警方当即对另外两人实施抓捕,但却只抓到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不知所踪。 然后还顺藤摸瓜,查到了背后的销赃渠道,最后演变成了一起大案,把整个洛河盘踞多年的销赃势力一锅端了。 陶聪就是在这起案件里被抓的。 这三名劫匪,都是洛河本地人,常年无业。其中的主谋正是逃跑的那人,名叫李勇,外号老枪,时年四十二岁,是其中唯一有案底的人,八十年代就曾因抢劫罪被判刑四年。 洛河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但整整三年过去了,这个李勇始终没有到案。 案件资料里的通缉令上,是李勇的身份证照片,单眼皮,脸颊凹陷,有点病恹恹,但周奕能从他的眼神里察觉到一股藏匿着的凶狠。 剩下的就是一些现场勘查和调查过程中收集的散碎信息,其中被捕的两名劫匪共同提到李勇的一个显著特征。 就是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少了半截。 洛河警方核实过,李勇年轻时曾在洛河的某印刷厂工作,后来因他自己操作切纸机不慎,切断了中指的半个指节。后来因为盗窃工友财物,被印刷厂开除了。 这个小细节,顿时就引起了周奕的注意。 因为六一四储蓄所劫杀案里面,唯一的线索就是半枚指纹。 但这半枚指纹却有一些特别。 通常如果留下半枚指纹,那基本都会是上半截,可能是无意间触碰留下的。 但六一四案的半枚指纹,却是下半截。 但如果指腹触碰到东西,理论上不太可能只留下半截指纹,除非是在物体的边缘,刚好上半截指腹没碰到。 但六一四案的半枚指纹的位置显然不符合这个逻辑。 因此当时吴永成他们的判断是,劫匪在杀人抢钱后,对现场遗留的指纹进行了清理,但是没擦干净,其中一枚指纹只擦掉了上半部分,因此才留下了这半枚。 但是周奕看着现在洛河金店抢劫案的资料突然在想,有没有可能,那半枚指纹不是没擦干净留下的,而是劫匪本来就少了半截手指? 金店抢劫,和储蓄所抢劫,从案件性质上很相似。 区别就在于,黄金不会直接变成钱,需要进行销赃。 而现金抢到了就能用,虽然周奕不知道九十年代的储蓄所会不会记录钞票的编号,但就算有记录,想要实时追踪也是天方夜谭。 毕竟在没有移动支付之前,钱是会几经人手,不断流动的。 而且也没有劫匪蠢到抢了银行的钱后,再跑去另一个银行存起来。 如果假设是这个老枪沉寂三年后再度作案,他舍弃安保措施更低的金店,选择风险更大的抢储蓄所的话,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现在没有好的销赃渠道。 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问题就在于,这个老枪现在在哪儿? 因为储蓄所劫杀案,还有两个月才会发生。 按照洛河金店抢劫案的侦查信息来看,老枪至少对金店进行了两周以上的踩点观察,摸清了金店的情况后才制定了抢劫计划。 那现在,这个老枪是已经在宏城了,还是尚未来到宏城? 不过既然洛河三年前就发过通缉令了,到时候找个理由想办法把这件事再捡起来,说服吴永成调动警力再找找这家伙应该不难。 如果这个老枪真在宏城落网的话,那大概率就是六一四案的劫匪之一了,应该就能把这桩惨案化解于无形之中。 想到这里,周奕不禁兴奋了起来。 一起凶案发生之前,就算自己挖出了高度疑似的凶手,也会因为凶手尚未实施犯罪而难以处理。 但假如这个凶手之前就有未结的案底,还在通缉之中,那可真是太完美了。 想到这儿,周奕赶紧拿起电话,给陆正峰打了过去,进一步了解下这个老枪的信息。 (本章完) 第251章 宝宝哭了(求月票) 第251章 宝宝哭了(求月票) 周奕点点头:“没错,可以优先调查十二号楼201的这对母女。” “不管被碎尸对象是成年人,还是婴儿,首先杀人碎尸是需要作案环境的。我们参考章慧案就可以知道,许家光是在自家卫生间内对章慧的尸体进行了肢解和处理,因此尸块才会进入小区的地下化粪池。” “同理,新生儿被害和碎尸的地方,大概率也是卫生间。” “但作案环境不单单只是说地理环境,还有时间环境和人物关系。许家光是典型的预谋犯罪,通过对许欣欣下安眠药创造了有利的作案环境。但未经过医院产检的生产行为,是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的,不可能基于此提前创造作案环境。”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何况,我也很难想象一个未成年女性在突然产子后,可以冷静的创造一个有利的作案环境。毕竟那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 众人纷纷点头,成年人遇到这种事都得吓得浑身发抖,何况一个半大的孩子,除非真的有人“天赋异禀”。 “所以包括十二号楼这对母女,在针对未成年女性的调查过程中,调查对象的家庭情况具备让女生长时间在家独处的,就要重点关注。” 周奕扭头对许念说:“许念,一会儿得麻烦你去找医务室的医生,你们可能随时得准备好对可疑目标进行检查。” 对尸体而言,尸检不会要求法医的性别。 但如果是检查未成年女性是否分娩过,就对性别有要求了,只能是许念和市局医务室的女医生来做。 别说宋义明了,秦北海检查都不行。 许念点点头。 “秦老,我的想法讲完了,您看,还有什么要提醒我们的吗?”周奕恭敬地看着秦北海问。 秦北海十分欣赏地看着周奕。 周奕刚才的发言,侦查思路清晰、逻辑严密、细节考虑也很周到,最关键的是,他是基于自己提供的尸检关键线索,在极短时间内给出的反馈。 秦北海知道,如此迅捷的思维,不是单单靠天赋二字就能具备的,是需要不断锤炼的。 他微笑了下说:“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周奕立刻对石涛说:“石队,事不宜迟,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行动吧。” 石涛摩拳擦掌道:“好。” “哦对了,我刚才还想到一种可能。”众人刚站起来,周奕就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连秦北海都有些好奇。 “我得给吴队打个电话,我需要了解一下省厅dna检测结果里的染色体部分,需要确认一下遇害的这个新生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石涛很惊讶:“dna连是男是女都查得出来?” 周奕点点头:“男性和女性的染色体有显著的区别,所以dna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如果是女婴的话,可能还得考虑已婚女性家庭内存在严重重男轻女的现象,不排除家庭成员残害女婴的可能。” 二队的人,包括石涛在内都吓了一跳。 石涛心说,好像还是反黑好干一点啊,重案怎么都这么毁三观啊。 众人离开后,屋里就剩下了秦北海和沈兆星。 “兆星啊,谢国强没说谎,这个周奕,的确是个好苗子。”秦北海青眼有加地说,“以后说不定有一天,你们还有机会一起共事。” 沈兆星有些惊讶:“老师,您是说……” 秦北海微微颔首道:“我在省城等着他,就看他要多久上来了。” …… 周奕等人重返东海小区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但停在门口的警灯闪烁起的红蓝光芒,让所有人心中一凛,都在猜测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连门卫大爷都忍不住扒着窗口探头往外看。 石涛说:“户籍资料,老顾和小乔已经整理好了,哪家该查,哪家不用查,全都标记过了。周奕前面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怎么查,重点查什么,不用我再重复了吧。还有一点,今天我石涛把话撂这儿了,别怕问得过分了被人投诉,有投诉,都算我的。宁可被投诉,也不能错漏,明白了吗?” 二队的人异口同声道:“明白!” “不过回头检讨你们自己写啊。” 众人都笑了笑。 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带队风格,石涛的江湖气,或许让别人觉得他有点不靠谱,但就冲他刚才的话,周奕就知道二队的人、包括顾长海这种老资格的警察都听他的了。 石队有事儿是真的敢顶上啊。 当下属的,最在意的,就是领导把自己当人,而不是当牛做马。 “周奕,十二号楼那家,是咱俩的。” 周奕点点头,两人在夜色中朝十二号楼走去。 根据户籍资料可以知道,十二号楼201的这对母女,母亲叫姚芬芳,今年三十六岁,工作单位是南明新创塑料厂。 女儿叫唐雪,今年十七岁,在向阳中学高中部读高二。 石涛敲了敲门,但是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又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开门。 “这个点了,难道家里没人吗?” 石涛话音刚落,门背后就有开锁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但是没有完全打开,一个小姑娘躲在门背后,紧张地看着他们,有些害怕地问:“你们……找谁?” “你是唐雪?”周奕语气平和的问。 女生点了点头,周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女生脸色有些苍白,而且头发遮挡住了大部分面庞,加上屋里灯光昏暗,他看不清女孩的样子。 女孩明显非常畏惧陌生人。 周奕掏出了证件,“你别怕,我们是警察。你妈妈姚芬芳在家吗?” 女孩立刻摇头,怯生生地说:“她上夜班去了。” “夜班?你妈妈的工作是三班倒的吗?” “不是,就白班和夜班。” 周奕和石涛对视了一眼,两班倒,那就是十二小时制的排班,完全符合周奕之前提到的作案环境。 “唐雪,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唐雪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你近期,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变化?”由于女孩一个人在家,周奕问得比较委婉,怕吓到对方。 按理来说,一般被问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人的本能反应会是反问“什么变化”。 但唐雪却明显流露出了一丝惊恐,立刻摇头道:“没……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砰的就把门关上了。 周奕敲了敲门,喊着希望她开门,他们是来帮她的。 但门终究还是没再打开。 “周奕,这肯定有问题啊。”石涛说。 “嗯,把姚芬芳叫回来。让陈主任通知她,就说她女儿有可能要自杀。” “这……合适吗?” 周奕一指屋里说:“万一这孩子受了刺激,真的想不开呢。” 如果真的是这个十七岁的女生做出那种事来,搞不好还真可能受了刺激后寻短见呢。 石涛一听觉得有道理,问道:“那要不要破门?” “最好不要,万一真刺激到了更危险。” “行吧,那你快去让陈主任打电话,我在这儿守着。” 周奕下楼的时候,听到石涛在拍门,喊道:“孩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们是来帮你的。” 姚芬芳骑着自行车飞奔回东海小区的时候,周奕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整个人披头散发,满脸的惊恐。 周奕立刻迎了上去:“你是姚芬芳吗?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姚芬芳丢下自行车就冲上来大喊。 “你别激动,冷静点。我们只是敲了个门,但是你女儿的反应有点异常,我们担心她关在屋里有什么意外,所以才打电话喊你回来的。” “你们警察想干嘛,你们想逼死我们母女俩吗?” 眼看姚芬芳情绪越来越激动,周奕严肃地大声道:“姚芬芳,你冷静点,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开门查看你女儿的情况!” “对,小雪,小雪。”姚芬芳连滚带爬地跑上楼,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捅了好几次才捅进了锁眼里。 门一开,姚芬芳第一个就冲了进去,周奕和石涛也跟了进去。 没有煤气味,也没有血腥味,只是屋里没开灯,很黑。 “小雪?小雪?”姚芬芳打开灯,急切地大喊道。 直到冲进卧室,三人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到十平米的卧室里,靠墙的一张单人床上,唐雪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 万幸,这小姑娘没做什么傻事,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周奕和石涛刚松了一口气,本来急得团团转的姚芬芳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个死孩子,你神经病啊,你知不知道我请假是要扣钱的,我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就这么报答我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啊!” 说着还对唐雪动起了手,唐雪被吓得紧紧抱着被子呜呜呜地哭。 情绪激动的姚芬芳被周奕和石涛给拦住了,才没真的打孩子。 同时周奕感觉姚芬芳的举动有点割裂,明明刚才还对女儿关心不已,突然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角落里的唐雪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周奕和石涛顿觉毛骨悚然。 唐雪惊恐地说:“妈,我好像听到,宝宝又哭了。” (本章完) 第252章 被我杀了(求月票) 第252章 被我杀了(求月票) 市局的询问室里,姚芬芳局促不安的坐在里面,等待着有人进来。 不久前,在她家里,当蜷缩在床上的唐雪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周奕和石涛脸色顿时一变。 姚芬芳的脸色也变了。 但周奕和石涛是惊讶,而她是惊恐。 “唐雪,什么宝宝?”周奕忙问。 姚芬芳立刻挡在了周奕面前,慌乱地说道:“警察同志,她胡说八道的,她有时候脑子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的。” 但她这反应,无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解释越可疑。 于是周奕他们当即就对两人进行了传唤,姚芬芳一听,情绪瞬间变得异常激动,开始激烈反抗。 但她越是这样,周奕就越不可能放过她。 最后周奕严肃地对她说:“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们就只能采取强制传唤措施了,你自己想清楚这样的后果承不承担得起。” 这才把两人带了回来,不过因为目前只是怀疑阶段,还没有实际证据,所以并不是直接进行审讯,而是在询问室进行问话。 周奕把姚芬芳和唐雪给分开了,让乔家丽对唐雪进行问话,一来是女警面对女性更合规,二是这样唐雪的情绪不至于太过紧张。 “周奕,要让许念他们对唐雪做身体检查吗?”乔家丽问。 周奕摇了摇头:“先等一等,在没有问出有效信息之前,谨慎起见。不过从这个姚芬芳的反应来看,她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奕正准备进询问室,兜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 “喂?” “儿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啊。”电话里,是张秋霞的声音,“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天下班了过来吃饭。” 周奕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是接到过自己母亲的电话,但当时自己脑子里正在想事儿,也没太在意母亲说了些什么,反正平时她也经常碎碎念。 “哎呀,妈,吃什么饭啊,我这儿有案子要忙呢。”周奕有些不耐烦地说。 他正准备挂电话,张秋霞的话却让他愣了下。 “儿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这再忙,生日了好歹回家吃个饭吧。” 周奕瞬间有些失神,因为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大部分成年人,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后,基本上就很少过生日了。 小时候父母给过生日,成家立业之后,给孩子过生日。 成年人的生日,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会忘记。 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 其实生日又何尝不是呢,也许儿女记不住父母的生日,也许自己也会忘记自己的生日。 但是几乎很少有父母会忘记自己孩子生日的。 “你跟你们领导说说呗,让你回来吃个饭,这公安局少你一个也不至于没法干活吧。你爸蛋糕都买好了,你看小霜都来了。” “妈,你们的心意当儿子的知道了,但我眼下确实走不开,这样,你们替我多吃点好吧,就当我吃过了。” 张秋霞见说不通,就说道:“小霜,你跟他说说。这咋还不让人过生日呢,一年就这一回。” “喂,周大哥。”陆小霜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里。 “小霜,你跟我妈说下,饭我就不吃了,给我留块蛋糕就行,我明天过来吃。” “嗯好,我会跟阿姨说的,你忙你的吧。”陆小霜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蛋糕的话,我一会儿给你拿家里去,反正我知道你家钥匙藏哪儿了。” 周奕忍不住笑了笑:“也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周大哥。”陆小霜轻声唤道。 “怎么了?”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挂上电话,刚才去上厕所的石涛回来,看见周奕脸上的表情,疑惑道:“这咋了,这么高兴,我这撒泡尿的功夫,案子就破了?” “没事儿。石队,生日快乐。” “哈?今天不是我生日啊。”石涛一脸的迷茫。 周奕和石涛一进屋,一直惴惴不安的姚芬芳就站了起来问道:“警察同志,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周奕伸手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开始问话。 周奕开门见山地问道:“姚芬芳,我们就不兜圈子了,你女儿唐雪,之前是不是怀孕了?” “没……没有……”姚芬芳虽然否认,但声音却很小。 “姚芬芳,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告诉你,这里是市公安局,你说的每句话,我们都有记录的。”石涛的眼睛瞪起来了。 周奕见状,立刻语气柔和地说:“而且有些事情,不是你简单的否认一句就可以的,我们只要对唐雪的身体做个检查,就能搞清楚事实了,但到时候性质就可能不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周奕的话音刚落,姚芬芳就掩面痛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她怎么就会遇到这种事呢,呜呜呜……” 周奕和石涛没有催她,而是等她哭完,情绪稳定之后,才继续问话。 姚芬芳说,自己前夫是出轨,被她捉奸在床,然后离婚的。 当时女儿唐雪才八岁,离婚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这些年一直过得非常艰难。 她也因此对女儿的学习有着很高的要求,因为她自己只是一个没文化没本事的普通女工,她希望女儿不要跟自己一样,以后过一辈子苦日子。 因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指望她可以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出人头地。 对他们这一代人而言,这种想法其实是绝大多数的常态,希望孩子可以逆天改命,从草窝里飞出去变成金凤凰。 但真正的金凤凰却是凤毛麟角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普通人,唐雪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种离异家庭,父亲不管不顾一年到头都不会来看女儿一两次,母亲又是既要干繁重体力工作,又要操心孩子吃喝拉撒的,大多数时候结果会更糟糕。 姚芬芳说,唐雪初中时候的学习成绩就是忽上忽下不太稳定,初三中考之前,天天硬逼着她学习,才勉勉强强擦着线考上了高中。 可是上了高中开始,不知道是她脑子不行,还是态度不行,总之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任凭她如何打骂都没用。 高一下学期的一次家长会上,她找班主任单独询问情况,班主任委婉地表示,以唐雪的成绩,如果再不好好用功读书的话,恐怕连个专科学校都考不上。 这对姚芬芳来说,无疑是让她最绝望最痛苦的事情。 生活在底层的人,活的,就是那一点希望。 对未来的无望,加上生活的重压,让姚芬芳的脾气越来越差,性格越来越暴躁。 但是在外面,在厂里,她根本没法发泄她心中的怨气。 于是家里,就成了她唯一宣泄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左邻右里和居委会都知道,她经常骂女儿的原因。 她说她知道不该骂女儿,有时候骂完了她也会后悔,会反思。 可是一旦情绪上来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而结果就是,女儿越来越自卑,跟自己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有时候,唐雪甚至一个星期都不会跟她说话。 唐雪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总是低着头,头发遮着脸,佝偻着身体。 而姚芬芳整个人给人的直观印象,也完全是个四十多的中年怨妇,其实她不过也才三十六岁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唐雪怀孕的?”周奕问。 但姚芬芳的回答,出乎两人的意料。她说:“我不知道。” “这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不知道你女儿怀孕了?” “她原本就不算瘦,平时总是弯着腰……再加上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宽大,我就没发现……”姚芬芳结结巴巴地说。 石涛有些生气地说:“怀胎十月,你女儿十个月没来月经,你这做妈的完全没注意到?” “她……本来就有点月经不调,所以……”姚芬芳没继续说下去,羞愧地低下了头。 因为退一万步说,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到,什么理由都只是她身为母亲不称职的借口。 周奕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女儿怀孕的?” 知道,和发现,是两回事。 周奕既是在问询情况,也是在通过问题来判断对方的话,是否属实。 姚芬芳犹豫了下,回答道:“二……二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她突然肚子痛,我本来打算送她去医院,但是发现她的情况不对劲,然后我才发现她……她要生了。” “你发现之后,送她去医院了吗?” “没……没有。” 如果有,这种事情,小区里不可能不知道,但周奕依然需要确认。 因为他的下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不送医院?” “我……我不能送她去医院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啊,她这么小就生了孩子,那以后她还怎么做人啊。”姚芬芳说着,又哭了起来。 周奕又从姚芬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割裂感,她一方面对女儿十分漠视,连唐雪怀胎十月都没发现,另一方面却又非常紧张女儿的安全和名声。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孕妇临盆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出现,你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害死你女儿。” “呜呜呜……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地问:“唐雪生下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姚芬芳突然不哭了,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没了灵魂一样。 周奕本以为她会狡辩一番,比如送人了,甚至是丢垃圾桶了之类的。 没想到她却说道:“那个孩子……被我杀了。” (本章完) 第253章 违和感(求月票) 第253章 违和感(求月票) 姚芬芳说,孩子被她杀了。 这句话让周奕和石涛顿时心中一凛。 石涛忙问:“你是什么时候杀了那孩子的?” “就是小雪生孩子的那天晚上,小雪生完孩子后就昏睡了过去,我抱着那个孩子,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这孩子不能留,这孩子不能留。” “于是我就……我就把他掐死了。”姚芬芳说着,流下了两行眼泪。 “尸体……”周奕觉得喉咙有点发干,“孩子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姚芬芳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我……用刀,把孩子切碎后,从我家厕所的蹲坑里冲掉了。” 周奕一声轻微地叹息,然后拿出了手铐说道:“姚芬芳,现在我们以故意杀人罪,正式拘捕你。” 周奕给她戴上了手铐后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接下来需要正式对你进行审讯。” 姚芬芳被她押往审讯室的整个过程中,都犹如行尸走肉。 周奕并没有急着立刻对姚芬芳展开审讯,虽然新生儿的尸体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了,但是姚芬芳已经承认了杀害那个孩子,那就必须马上去对姚芬芳家做现场勘查。 同时还要对唐雪的身体进行检查,以及dna的采样,送往省城,进一步确认她和死者之间的亲缘关系。 另外就是要和负责向唐雪问话的乔家丽了解情况,同步信息。 至于姚芬芳和唐雪的社会关系,现在已经天黑了,只能明天再查了。 周奕通知完技术科和法医后,还让石涛把正在外面跑搬迁住户的二队兄弟们都叫回来,减少警力的耗费,明天还要辛苦他们来对这对母女的社会关系进行走访排摸。 “石队,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今天你们先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麻烦你们排摸姚芬芳和唐雪的社会关系。”周奕对石涛说。 他倒不是想过河拆桥,而是纯粹觉得后面的审讯,让石涛给自己做副审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二队队长,这案子也不是人家的职责,纯粹是来帮忙的。 可石涛却不这么想,他的想法是,这案子,现在已经算是二队跟三队联合侦办的了,那自己理所应当啊。 何况吴永成不在,论职位自己就是这案子的主办人。 休息?这时候哪儿能躺下! “啧啧,周奕,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啊。哪儿能我们回去休息,把苦活累活丢给你们啊。老吴要知道了,又得薅着我的脖领子骂了。你们吴队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到时候指定骂我临阵退缩。”石涛笑呵呵的说。 周奕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石涛的想法。 立刻改口道:“石队教训的是,我得反思。那要不这样吧,一会儿你安排个手头快的协助我审讯姚芬芳,你们可以先盘一下这对母女的社会关系。” 手头快,就是指做笔录利索。 协助我,意思就是我负责审讯。 石涛倒无所谓这点,点头说没问题,然后指着审讯室说:“你不先审吗?她刚交代了杀人事实,这时候不趁热打铁?” 周奕微微摇头说:“不急,先晾一下,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得了,那先吃饭去吧,饿死我了。” “石队你先去吧,我先去看看唐雪的情况。” 周奕话音刚落,乔家丽就走了过来。 “周奕,石队,你们就问完了?”乔家丽惊讶地说。 “姚芬芳已经承认,是她杀了唐雪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我们现在已经正式拘捕她了,准备待会儿就对她进行审讯。”周奕说。 “是姚芬芳杀的?” 周奕看乔家丽的表情很惊讶,忙问道:“乔姐,你那边问下来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乔家丽刚想开口,石涛拽着两人就往前走,嘴里碎碎念道:“你们三大队这风气不行啊,人是铁饭是钢,到点就得去吃饭,边吃边说多好,非得站着说,都是老吴这拼命三郎给教坏的,别回头把身体给搞垮了。” 周奕忍俊不禁,石队这人,确实挺实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生日,周奕感觉自己运气好像变好了一点。 他们去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给周奕打的菜特别多,连鸭腿都是最大个的。 三人坐下,石涛看看周奕餐盘里的菜,再看看自己盘子里瘦了吧唧的鸭腿,忍不住说道:“咱这食堂现在够黑的啊,我这鸭子估计还未成年吧。” “石队,要不我跟你换换?我这还没动筷子呢。” “不用,你是年轻人,就该多吃点。”石涛话虽如此,但扒拉了下自己的菜,有些憋屈。 周奕赶紧问乔家丽这边的情况。 乔家丽说,她先是安抚了唐雪的情绪,然后等她状况比较稳定后才开始问她。 但唐雪的性格明显有很大的问题,对于乔家丽的问题,基本不做回应,也不开口说话,就低着头像一只刺猬一样缩起来。 乔家丽尝试了几次后,很快就发现,只有当自己问到是非题的时候,唐雪才会做出反应。 点头或者摇头。 于是乔家丽就改变了问话的策略,最后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乔家丽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唐雪,你之前是不是怀过宝宝?” 唐雪整个人僵硬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是谁的?” 唐雪没有反应。 乔家丽于是换了个问题问道:“是有人强迫和你发生了性行为吗?” 这个问题,唐雪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这么做,会怀孕吗?” 唐雪摇头。 “你妈妈知道你怀孕了吗?” 唐雪再次摇头。 “那有其他人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还是摇头,这属实让乔家丽感到了惊讶,这个女生得多孤僻,多没有存在感,才会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怀孕啊。 “那你有男朋友吗?” 这是一个是非题,但是这次,唐雪却没有作出回应。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乔家丽只能再换一个问题:“你生下来的这个孩子,还活着吗?” 她本来其实是想问,这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但考虑到唐雪可能不会回应,于是就换了一个问法。 没想到,唐雪居然点了点头。 这让周奕和石涛非常惊讶,姚芬芳已经承认了她掐死并通过碎尸处理掉了那个新生儿的尸体,可为什么唐雪居然表示孩子还活着? “难道……是姚芬芳为了安抚唐雪,故意骗她说孩子还活着,只是送人了?”周奕琢磨道。 石涛说:“嗯,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你想啊,这小姑娘才十八岁,本来就已经遇到这种事了,要是她知道她妈把她生的孩子杀了冲下水道了,那不得疯了啊。” 就冲她之前在家突然说的那句“宝宝又哭了”,恐怕是已经有些精神问题的征兆了。 “这个疑点的答案,等下让姚芬芳来解释。乔姐,还问出了什么信息吗?” “其他就没问出什么来了,毕竟这小姑娘不主动开口,沟通难度太大了。不过在我问话的过程中,我观察到她的右手一直在摸左手手腕上的手链。” “手链?” “嗯,外观比较普通,银色的,粗细均匀,中间有一个星形的小吊坠,就跟那种饰品店里卖的差不多。我发现后,本来是想借此拉近距离,就夸她这手链很漂亮。可没想到她突然就很紧张地把袖子拉了下来。” “手链么,我知道了,一会儿审姚芬芳的时候我问一下。”周奕把大鸭腿啃了个干干净净,说道,“乔姐,你等下先带唐雪去医务室做个检查,包括抽血送检dna,我刚才碰见许念,已经跟她说过了。” 乔家丽点点头。 “石队,有些信息,要辛苦你们先查一查。”说着,周奕把自己刚才产生的想法告诉了石涛。 石涛满口答应,说等下自己亲自去跑一趟。 周奕端起吃得差不多餐盘,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乔姐,秦老呢?我这回来后就一直没看见他。” “秦老已经走了。” 周奕一惊:“走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正式的尸检报告出来就走了。哦,秦老还给你留了个电话,让你破案之后,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把号码放你桌上了。” “秦老这也太风风火火了吧,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呢。要没有他,我们压根就没法找到姚芬芳和唐雪这对母女。” 在实际排摸过程中,姚芬芳母女他们已经排摸过了,并且没有发现疑点。 如果不是秦北海从尸检里发现并确定是新生婴儿这一点,他们就算把东海小区所有住户再捋两遍,怕是也不会发现。 因为他们的常规思路是寻找失踪人员,毕竟人的固定思维里会认为,不可能凭空产生一名无名死者,必然有人失踪下落不明,才可能变成死者。 但谁能想到,这起案子里真正的死者,竟然真是凭空出现的。 周奕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姚芬芳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只是一刹那,姚芬芳就赶紧低下了头。 但周奕却再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违和感,姚芬芳那一刹那的眼神,不对劲! (本章完) 第254章 都是我干的(求月票) 第254章 都是我干的(求月票) 周奕上一世见过很多杀人犯,各式各样的。 凶狠如龙志强之流,狡猾如许家光一样,还有悔恨不已的,觉得自己委屈的。 但他没见过哪个杀人犯会出现姚芬芳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周奕有一种姚芬芳一直在等着自己进来的感觉。 那刹那的眼神,很复杂,包含了很多情绪,但唯独没有杀人犯该有的惊恐。 周奕晾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让她在等待过程中变得更焦躁不安,更惊恐。 这是一种简单的心理战术。 很多犯罪嫌疑人被捕之后,都会有一种一鼓作气的架势,说谎也好,不配合也罢,这时候晾一晾,再审的时候,对方的锐气就没了大半,阵脚也就乱了。 周奕与何彬坐下,石涛让何彬协助他来做审讯。 正常的程序和基本信息问完,周奕直接进入主题。 “姚芬芳,把你杀害唐雪生下的那个孩子的犯罪过程,从头到尾讲一遍,时间地点事件的经过,不要有任何遗漏。” 姚芬芳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的。” “二月二十八号那天,是礼拜四,我当时是白班。我们厂里是两班倒的,两天白班,两天夜班,两天休息,一上就是十二个小时。所以那天我下班到家,已经八点半多了。” “以前我上白班的话,会把菜做好了放那儿,小雪放学回来自己热一下就能吃。后来她大了,自己能做了,我上白班她就自己做饭吃,吃完了回她房间写作业。那天也是,我回来的时候,她在房间里写作业,我推门看了一眼,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吃了,然后我就关门收拾屋子,后面就睡了。” “大概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听到小雪屋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外面的声音,但仔细听了听才发现,好像是从小雪屋里传出来的。我赶紧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她怀孕了,而且羊水已经破了,马上就要生了。” “我当时人一下子就傻了,我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痛得只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大喊着‘妈妈救救我,妈妈救救我’。” “我们家没电话,因为太贵了装不起,但是对门邻居家有。我当时就冲出去,想找他们借电话叫救护车。但是就在我要敲门的时候,我脑子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如果送医院,那全世界就都会知道小雪她生了个孩子,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她以后还要考大学的,还要嫁人的啊。” “因此我决定,不送医院,这个孩子,我自己接生。我之前生小雪也是顺产,所以知道只要胎位正、孩子没有脐带绕颈之类的问题,其实在家生也不是不行。” “幸好,这个过程还算顺利。” 十七岁的年纪,在现代社会是个未成年人,但在古代,其实已经可以嫁人生子了。 姚芬芳说得也很真实,在家生不是难事,难的是生完之后的消毒和处理。 姚芬芳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犹犹豫豫地问:“这个过程……要详细说吗?” 周奕略加思索,反问道:“中间发生过什么特殊情况吗?” 姚芬芳摇了摇头,“没……没有。” “那就略过吧。” “好的。小雪生完之后,就昏睡了过去。她太累了,这么小就遭这个罪……”姚芬芳的表情痛苦万分。 “然后,我看着那个孩子,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他。反正这个孩子肯定不能留,留下来就没法解释了,我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没气了,我……我对不起这孩子,他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我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再还他了……” 姚芬芳有些手足无措的比划着,似乎是想掩面哭泣,却又因为手被拘束着而办不到,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此前的交代过程中,周奕始终皱着眉,没有打断她。一直到听到这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把这孩子送人吗?” 姚芬芳摇摇头:“我怎么跟人解释这孩子哪儿来的呢?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送给谁啊。” “那为什么不抱出去丢掉?给他裹上一条被子,找个路口放下,不难吧?后半夜也没人会发现你,到时候天亮了,自然会有好心人报警,就算查,也不可能查到你们头上。”周奕眼神冰冷地说,“那是一个生命,你就这么轻易地掐死了?” 姚芬芳顿时愣住了,那眼神明显有一些震惊。 愣了半天,她才开口说:“我……我当时脑子糊涂了,没……没想到……” 周奕终于捕捉到了一些可能,又问道:“你把孩子掐死之后,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姚芬芳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用家里的菜刀进行肢解,然后通过卫生间的蹲坑冲走的。 之前把姚芬芳和唐雪带回市局的时候,周奕特意看了一眼她家的卫生间,用的不是马桶,而是蹲坑。 蹲坑比起马桶来,特点就是开口宽敞,冲力更强,但缺点是没有马桶卫生。 如果是一个新生儿的话,并不需要像成年人尸体那样进行大量的肢解工作,就能通过蹲坑处理掉。 除了头部。 周奕问她:“所以你是用一把刀,就把尸体全部肢解后通过排污管道冲走的?” 姚芬芳点点头,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又摇了摇头说:“还……还有一把榔头,因为有些部分冲不下去,只能敲碎了再冲。” 周奕突然问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什么?”姚芬芳又是一愣,然后声音微微颤抖了下回答道:“女……女孩。” “你做这一切,你女儿全程没有发现吗?” “没有,她睡得很死,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姚芬芳急切地说。 “那她说孩子还活着,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周奕观察到,姚芬芳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双肩,轻微地往下坠了一点。 这个反应,表明她的内心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回答:“她醒了以后就哭着找孩子,我就骗她说我把孩子送给别人养了,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了好久。” “我对不起她,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周奕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姚芬芳,你女儿手腕上是不是戴着一条银色的手链?”周奕问。 对于这个似乎和事情没什么关系的问题,姚芬芳有些懵,“好……好像是。” “你知道这条手链哪儿来的吗?” 姚芬芳摇摇头:“不知道,应该就是外面小店里买的吧,她以前也买过这种东西,后来被我骂了乱钱,就没再看见买了。估计是背着我偷偷买的吧。这手链怎么了?” “随便问问。”然后周奕又问了一些琐碎的细节,姚芬芳一一回答,态度非常端正配合。 在审讯结束,让她核对笔录签字的时候,周奕说道:“姚芬芳,我需要提醒你,一旦签了字,你说的所有话就都具备了法律效力。你最好想清楚,是你做的就认,不是你做的,不要试图包庇他人,包庇也是犯罪。” 姚芬芳低着头,迫不及待地签下了字,一句话都没说。 从审讯室出来,回到三大队办公室,周奕对乔家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姚芬芳在说谎,那个孩子不是她杀的,很有可能是唐雪杀的。” 乔家丽吓了一跳,那个孤僻内向、连话都不能好好回答的小姑娘? 周奕给出了自己分析的理由。 第一,姚芬芳不论是在最初问询的时候,还是审讯开始的时候,都表现出了急切想要交代自己罪行的态度。 这很反常,因为她并不是自首的,如果是自首,出于减刑的目的,积极主动交代还可以理解。 她明明是在警方排查过程中被怀疑的,而且之前警方上门过一次,还被她态度强横地赶走了。 第二,她在交待犯罪事实的时候,整个犯罪过程和细节,描述得过于清晰、全面。 绝大多数没有前科的人,在遇到杀人事件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到沉着冷静。 因为从科学的角度而言,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脑部神经就会出现异常兴奋和痉挛现象,导致影响正常功能,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生理现象。 所以姚芬芳的种种反应都说明了,她讲述的犯罪过程,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并且在此之前应该演练过许多次,才能如此顺畅。 周奕在她描述犯罪事实的时候,基本没有打断她,也是为了确认这点。 普通人说真话,和演员背台词,是有明显不同的。 而且他怀疑,姚芬芳和唐雪也是提前进行过串供的,不光是唐雪说孩子还活着是姚芬芳要求的,甚至唐雪的态度,都可能是姚芬芳故意教她这么做的。 因为第三点就是,姚芬芳在提到那个被杀害的孩子时,表现得很冷静,但是在提到女儿唐雪时,情绪立刻就变得很激动。 因为孩子不是她杀的,甚至她可能压根就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在周奕突然问孩子性别的时候愣了下。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姚芬芳在替唐雪顶罪。 (本章完) 第255章 没有证据(求月票) 第255章 没有证据(求月票) “那有没有可能,是姚芬芳和唐雪共同杀害了这个孩子呢?”乔家丽问。 周奕摇摇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有哪个妈会愿意女儿和自己一起动手杀人的呢,出于保护自己女儿的目的,姚芬芳也不可能让女儿参与杀人,她会一个人搞定。” “那对唐雪而言,这孩子还是她生的呢,她下得去手吗?” “我们先不说她年纪太小,加上离异家庭自小疏于教育,导致她的认知有限这一点。单从新生儿的角度来说,反正我是看到过一篇研究,说是很多产妇对新生儿最开始并没什么情感的,因为刚生产的激素变化原因,是生理性的。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激素恢复正常了,母爱才开始出现。” 乔家丽没有孩子,但对周奕的话感到有些惊讶。“所以如果不是两个人实施的犯罪,那就说明唐雪在生孩子的时候,姚芬芳应该不在家。” 周奕点点头:“对,她每六天之中,会有两天上夜班,从晚上八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这段时间完全够唐雪做完所有事情了。” 乔家丽恍然大悟:“哦,难怪你让石队去塑料厂查姚芬芳的考勤记录,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姚芬芳的笔录里说,唐雪生孩子是二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当天是周四。她说第二天给唐雪请了假,在家休息,她则是上晚班。学校那边今天太晚了,只能明天再去核实了。”周奕叹了口气,“可惜没能找到那个孩子的尸体,无法判断死亡时间。” 案发于二月二十八号,而警方打捞东海小区是在三月二十五号,中间隔了整整二十五天。 真的就像秦北海说的那样,那段高度腐烂的肠道组织还能被打捞上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吗? 刚才审讯的时候,周奕还问过姚芬芳,当时警方在打捞小区化粪池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她回答说,那天自己恰巧不是白班,所以警察在打捞的时候,她就在围观人群里。 当时她非常害怕,以为警察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后面听别人说才知道,好像是为了找小区里失踪的那个女人。 但她还是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好,生怕警察来找她。 直到听说许家光被抓了,她才确定跟自己无关。 但她还是精神紧张,导致这些日子来,工作屡屡犯错,被主管骂。 所以当居委会通知她家里有事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因为突然跑回来算旷工处理,不光扣钱,回头还要被主管责骂。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证据。”周奕叹了口气说。 话音刚落,石涛就回来了,直接掏出两张长条形的考勤表放在桌上。“我把姚芬芳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考勤表都拿回来了,你看看。” 周奕拿起来一看,是那种过去最常用的打卡机上的。 二月二十八号那天,早上七点五十二打卡上班,晚上八点零九分打卡下班。 三月一号是转夜班,晚上八点整打卡上班,第二天早上八点零五分打卡下班。 “好像没什么问题啊。”乔家丽看了一眼说。 石涛说:“我还特意问了下,他们是生产流水线,一人一岗,别说中间偷偷跑回家了,就是上厕所,也不能离开超过五分钟,否则就会出问题。” 周奕放下这两张考勤表,若有所思,然后问道:“乔姐,唐雪的检查做了吗?” 乔家丽点点头:“查过了,结论是盆底肌损伤、宫颈口形态变化,确认有过生育行为。” “唐雪呢?” “在三号询问室里。” “我去跟她聊两句。”周奕喝了口水,然后把自己桌上写有秦北海电话的纸条郑重其事地收好,往外走去。 石涛看着周奕的背影问道:“小乔,你有没有觉得,这周奕好像越来越像你们家吴队了。” 乔家丽笑道:“石队,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石涛一愣:“我努力啥?” “周奕这么优秀,万一哪天就抢了你的位置呢。”乔家丽开玩笑道。 “那不能,要抢也是抢老吴的。”石涛嘿嘿笑道,“我比老吴小两岁,给年轻人让路应该他这个老同志先做表率。” …… 周奕推开三号审讯室的门,里面的唐雪坐在桌子后面,低着头,正在玩弄着手腕上的手链。 发现有人开门,她立刻把两只手都缩到了桌子下面。 周奕进屋,关上门,把一袋面包和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吃点东西吧。” 唐雪没动,头发遮着脸,但透过头发缝隙,周奕发现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包。 周奕把面包和温水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说道:“这面包还挺好吃的,里面有奶油。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就会开心很多。科学上的说法是甜食里的分可以快速提供能量,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让人感到愉悦。” 周奕的口气很随和,而且说的事情也完全和案子不沾边。 目的就是降低她的戒备心。 唐雪犹豫了下,伸手拿起了面包,撕开外面的塑料袋,开始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周奕一眼就看到了她左手手腕上的那条手链,确实是银色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像乔家丽说的,跟路边小店卖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上面有一个星形的挂坠。 “我去,这么多年了,你们现在流行的还是这种样式的啊?”周奕突然惊讶地说。 唐雪明显一愣,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就你那手链,我上中学那会儿,好多女生也喜欢戴这样的,看着好像差不多。你这个挂坠是星形的,还有爱心的,小月亮的,我们那时候是有小贩晚上在校门口摆摊卖的,五毛钱一根,好多女生都喜欢买这个。” 周奕话音刚落,唐雪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嘴里带着哭腔连连说道:“我这跟她们的不一样,不一样。” 果不其然,这手链有问题,大概率是某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周奕故意把这说得很廉价,而且是用与他人同化的说辞,虽然没有直接攻击这条手链,但却无形中贬低了它的价值。 小姑娘终究没什么社会经验,一下子就上当了。 但周奕却还是装作惊讶:“是嘛,我看看。”说着很自然地站起来凑了上去。 这回,唐雪虽然有些畏惧,但没有再把手缩起来。 周奕看了看,点点头说:“嗯,你还别说,好像是不一样,看材质是银的吧?” 唐雪点了点头。 “哟,那可不便宜,这个星星挂坠的做工也很好啊,真漂亮。”周奕说着,随手碰了下那个挂坠。 但唐雪立刻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只是周奕已经看到了,星形小挂坠的正面,刻了一个字母x,背面刻了一个字母h。 x,应该是雪的拼音首字母,代表了唐雪。 而这个h,多半就是孩子的父亲。 周奕坐了回去,继续夸赞道:“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上学,老师不让学生戴贵重的首饰,容易丢。” 唐雪没再说话回应,连手里吃一半的面包都放下了。 周奕知道,她又变回了一只刺猬。 “唐雪,你母亲是不是跟你说,那个孩子被送走了?”周奕无奈,只能继续回归到是非题的提问方式。 唐雪低着头,点了点。 “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周奕这句话出口,唐雪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惊恐。 但只是一瞬间,她就立马又低下了头。 然而,那一眼惊恐,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她真的认为孩子是被姚芬芳送走的,为什么会惊恐。可以是任何情绪,但绝不可能是惊恐。 而她立刻低头这种躲避方式,也很明显,是姚芬芳教她的。 姚芬芳决定为她顶罪,为她承担一切。 但姚芬芳知道东窗事发那天,警察的盘问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可以提前无数遍的演练背诵交代犯罪事实的过程,但唐雪这个年纪和阅历,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不开口就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打死不开口,只要姚芬芳咬死是自己杀了那孩子,唐雪就是安全的。 这也是这起案子现在最大的困境,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别看周奕刚才在办公室里给乔家丽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这些都属于刑侦阶段的合理怀疑,并不能作为证据。 法律只认证据,不认推理。 周奕相信,正在对姚芬芳家做现场勘查的技术科,肯定会发现凶器和第一案发现场等关键证据。 但这些只能证明这间屋子里发生过杀人行为,并不能精准的锁定,杀人的到底是姚芬芳和唐雪。 这么久了,姚芬芳肯定会处理掉一切。 所以需要她们两人的口供,和其他证据结合,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而且姚芬芳主动承认了杀人的犯罪事实,周奕他们就没法对唐雪进行高压审讯,尤其以她的精神状态,就算高压审讯让她承认了犯罪事实。 检察院和法院也会质疑口供的真实性。 哎,明明是个不怎么复杂的案子,怎么就变得这么棘手。 周奕正暗自感慨,对面的唐雪突然主动开口了。 而她的一句话,让周奕都有些措手不及。 (本章完) 第256章 光(求月票) 第256章 光(求月票) “我妈,是不是没有把宝宝送人?”唐雪突然开口问道。 “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周奕愣了下。 “宝宝他……”唐雪咬了咬嘴唇,哆嗦着问道,“还活着吗?” 这两个问题,让周奕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从这两个问题来看,唐雪完全就坐实了“什么都不知道、被母亲蒙骗”的情况。 周奕在思考,难不成这也是姚芬芳教的?为了让唐雪看起来更无辜? 可是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不开口不就是最稳妥的方式么。 周奕定了定心神笑着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 这个反问,显然出乎唐雪的预料之外,她明显慌了手脚。 显然,教她问那两个问题的人,也没有想到周奕会用反问来把球抛回去。 “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见她不再说话,周奕主动开口问道。 但唐雪又变回了那种问什么都不开口的状态。 最终周奕只能无奈作罢,留下面包和纸杯,推门离开。 关门的瞬间,他听到了里面唐雪小声的抽泣声。 周奕回到办公室,把情况告诉了乔家丽和石涛。 然后他独自一人等到顾长海与技术科的人都回来,现场勘查找到了一把菜刀和一把榔头,藏在了主卧的衣柜最里面,用一条床单包裹着,从上面发现了血迹残留,需要进一步化验分析。 同时在卫生间的多处缝隙里提取到了血迹残留,在拆掉蹲坑之后,在排污管道的一处弯道口,发现了一块卡住的五毫米左右的碎骨,已经送法医检测了。 周奕从市局出来,骑着自行车行走到万籁俱寂的城市里。 周围好安静,仿佛自己重生回来那天那么安静。 但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宁静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人性的恶与罪。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只有影子,被洒下的月光拉长,像一个孤独的行者。 …… 周奕回到家,开门进屋。 刚伸手把灯打开,沙发上就有一个人坐了起来。 周奕不由得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是陆小霜,才松了口气,反手关上了门。 “小霜?你怎么没回去啊?” 睡眼惺忪的陆小霜揉了揉眼睛,喊了声周大哥,然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啊,完了,我怎么睡着了啊。”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被周奕一把拉住:“你去哪儿啊?” “回学校啊。” “睡迷糊了吧,这个点了宿舍早关门了。今晚在这儿凑合下吧,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陆小霜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睡沙发就成,你都累一天了,你得好好休息。” “没事,我睡哪儿都一样,我妈说我睡起来跟猪一样,给个枕头就能睡。” 陆小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你屋里有点乱,就收拾了下,然后想着稍微坐一下就回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哦对了,周大哥,蛋糕。”陆小霜打开桌上一个铝制的饭盒,上面还印着二钢的厂名。 里面装了满满一盒的鲜奶油蛋糕,只是卖相不太好,似乎是为了多装点,用勺子压过。 “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儿吃得完。”周奕说着转身进厨房,拿出两个勺子,把一个递给了陆小霜,“一起吃点吧,现在天气暖了,放到明天容易坏。”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主要这么多我都吃完就太撑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所以帮我分担点背。”周奕是真的不饿,晚上食堂阿姨给的太多了,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 陆小霜接过勺子说:“那……我就吃两口,多吃了会胖。” 两人就着饭盒开始吃蛋糕,陆小霜突然叫了一声:“哎呀,糟了。” “怎么了?”周奕忙问。 “我忘记带生日蜡烛了,应该点了以后让你许个愿,再吹灭。”陆小霜说着咬了咬嘴唇。 “我当什么事呢,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许什么愿啊。” “那不行,家里有蜡烛吗?” 周奕见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地笑着找起了蜡烛。 可是当他只找到一支用了一半的白蜡烛后,嘴角抽搐了下:“这好像不太吉利啊。” 于是又塞了回去,然后冲陆小霜摊摊手。 “等一下,我有办法。”陆小霜说着,跑进了厨房,然后拿来了一盒火柴,挑了一根品相最好的轻轻插在了蛋糕上。 然后她又拿出一根火柴,对周奕说:“等下我点燃之后,你就赶紧许愿。你大概有……五秒钟的时间。不对,你还得把火柴吹灭,不能让它自己灭了。” 周奕哭笑不得,谁家生日许愿用火柴啊。 但看陆小霜一脸认真地盯着火柴,都开始倒计时了。 “三、二、一,开始。” 刺啦一下,蛋糕上的火柴被她手里的火柴给引燃,一道微弱的火苗窜起,周奕赶紧闭上眼睛许愿。 在火柴燃尽的最后一秒之前,睁开眼睛吹灭了火苗。 陆小霜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大功告成。” 然后把沾了火柴的蛋糕给小心翼翼地挖掉,“周大哥,你许了什么愿啊?” 周奕故作神秘道:“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哦,那你快吃吧。” 周奕心说,我许啥愿啊,闭上眼睛就开始读秒,脑子里想的就是三二一,然后睁眼吹火柴。 两人吃着蛋糕,陆小霜说:“周大哥,我感觉叔叔跟阿姨今天好像有心事,一直闷闷不乐的,好像在强颜欢笑。” 周奕马上想了起来,今天二钢宣布了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 上一世的这一天,自己正常从派出所下班回家,就从父母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全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母亲唉声叹气,父亲愁眉苦脸。 周奕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安慰他们好歹自己已经工作了,勒紧裤腰带的话,自己的工资还是可以养活一家三口的。 但问题的根本并不在于下一顿饭在哪儿,而是这么一大群人该怎么办。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一批又一批,直到黄小毛的事情引爆工人的情绪。 但这一世,自己已经阻止了黄小毛他父亲的跳河自杀,所以理论上来说,黄小毛不会成为点燃工人情绪的导火索。 但没有黄小毛,还会有刘小毛、张小毛, 根源问题没解决,任何人都会成为炸弹的导火索。 上回救下黄小毛他爹的时候周奕就已经想好了,与其让别人变成导火索,不如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让自己父亲周建国充当这个导火索的角色。 看来明天上班之前,得先回老房子,跟父母谈谈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 想到这,周奕说道:“没事,估计是厂里有点事,回头会解决的。” 周奕发现,说就吃两口的陆小霜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了一小半了。 两人分别从饭盒的两头挖起,此时周奕那边还不到一半,陆小霜那边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见周奕突然不吃了,陆小霜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周大哥,你怎么不吃了?” 周奕假装皱了下眉说:“晚饭在局里吃多了,你不知道食堂阿姨给我打的鸭腿有多大。”说着周奕比划起来,然后让陆小霜把剩下的蛋糕吃了,别浪费。 “本来是给你带的,结果反倒变成我吃了,感觉有点不太好啊。”陆小霜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说。 “哪儿有,还好你睡过头了,要不然你知道一个人吃蛋糕有多惨嘛。” 陆小霜连连摇头,有些自卑地说:“我……没吃过生日蛋糕,小时候生日,我妈会给我做青椒炒肉吃。去年生日的时候,奶奶给我做了碗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周奕心头一颤,陆小霜低着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低垂在额前的青丝在灯光之下微微泛光。 他差点都忘了,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在艰辛生活中努力生活的姑娘。只不过最近,变得开朗了许多,让他差点就忘了,她一直走过的路有多苦。 “小霜。”周奕轻轻唤道。 陆小霜抬起头,看着他。 “我感觉你最近不太一样了。”周奕望着她明亮的双眸说,“你的眼睛里,好像有光了。” 陆小霜痴痴地望着他,听到这句话,展颜欢笑道:“因为我正在看着光啊。” …… 周奕起得很早,昨晚吃完蛋糕后就休息了。 在周奕的坚持下,陆小霜还是去屋里睡了床,周奕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只是沙发太软,小睡片刻没问题,但睡久了就会很累,索性就早早地起了床。 陆小霜醒的时候,周奕都已经把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放在了桌上。 “周大哥,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我去趟我爸妈那儿,给你买了早饭,你记得吃。然后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你用完了放那儿就行,我先走了。”周奕换上鞋,直接出门了。 陆小霜看看时间还早,把沙发上团成一团的被子迭好,然后才哼着轻快的音乐去刷牙。 (本章完) 第257章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求月票) 第257章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求月票) 周奕来到一钢宿舍,还没进大门口,迎面就看到了遛弯的爷爷。 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觉少,起得很早。 爷爷的身体最近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以前出去遛弯是躲着二叔二婶,图清净。现在遛弯是为了不闲着,找点事情做,同时还能锻炼身体。 “周奕,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啊?” “爷爷。”周奕从自行车上下来,“遛弯儿呢。” “是啊。你吃了吗?我去给你买两个包子吧。” “不用不用。” 周奕推着自行车,和爷爷并肩往里面走。 “周奕啊,你爸妈厂子里,是不有啥事儿啊?”爷爷突然问道。 “我爸说啥了吗?” “那倒没,但我看他跟你妈昨天回来后表情就不对劲。然后昨晚你爸老起夜,一晚上起来七八回,这指定有事儿啊。”爷爷担忧地问,“是不是厂子里不好干?要不我去跟一钢的老领导说说,看看能把组织关系调一钢去不。” 周奕心说,一钢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跟二钢难兄难弟,调哪儿去都没用。 “爷爷你别操心了,一会儿我跟我爸聊两句。你现在只要确保自己身体健健康康的,就是儿孙最大的福气。” “哎,老啦,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爷爷笑着说。 “别,你可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咱别的不说,就说你这退休金,可不比我爸工资少。” 爷孙俩说说笑笑地往里走。 老周家屋里,周建国正背着手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张秋霞坐在桌子边,两人脸色都很凝重。 “你走来走去的干嘛,烦死了!” “咱们是双职工啊,这咋就让我们俩都下岗了呢。” “你说这有啥用,你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啥办法,我说不下岗就不下岗了?” 张秋霞眼珠子一转:“炼铁厂那个小赵,他应该没被下岗吧,你去问问他有啥办法不,是不是给谁送了礼,让他指个门道,咱们也去送送礼?好歹哪怕咱俩只下岗一个也好啊。” “找人家有啥用啊,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工人。” “你最起码去问问啊,人当时进厂的时候不是跟你学过开叉车吗,你也算他半个师傅了。总比你在这儿瞎转悠强吧,万一呢。” 周建国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但门却先一步推开了。 “周奕?你怎么来了?”周建国惊讶地问。 “起早了,去单位还太早,就来看看你们。” 见儿子来了,身后还跟着老头子,张秋霞脸上强挤出笑容说:“儿子,昨晚回去吃蛋糕了吗?小霜说她给你拿过去。” 周奕点点头:“吃了,我跟小霜一块儿吃的。” 张秋霞连连点头:“那就好。” “你们吃早饭没?”周奕问。 周建国说:“不饿。” 周奕一把拉起自己父亲的胳膊说:“没吃正好,跟我出去吃碗面。” “哎呀,出去吃干啥,怪费钱的,家里我自己煮……”张秋霞话还没说完,爷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路边的面铺,周奕和周建国坐在小板凳上,师傅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周奕还加了两块素鸡,一人一块。 “爸,赶紧吃啊,面一会儿坨了不好吃。”周奕见父亲不动筷子,说道。 周建国拿起筷子,忧心忡忡地说:“周奕,真被你说中了,昨天厂里突然宣布了下岗名单,我跟你妈,都在里面。” “你们没跟爷爷说?” “没想到咋说,怕他瞎操心,再加上昨天小霜也在。” “我觉得你待会儿还是跟爷爷实话实说吧,要不然他从别的地方听到了,更着急。反正你们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呢。” 周建国傻眼了:“啊?还有啊?这是要全部都下岗吗?” “基本上……差不多吧。” “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爸,你扪心自问,这是不是早晚的事?上班没事情干,工资欠了好几个月了,下岗是迟早的事,哪里是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只是你们都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罢了。” 周奕这话,说得周建国哑口无言。 确实就像周奕说的那样,厂里的人其实全都心知肚明,很多人上班就是聊天打牌,打发时间,但没有任何人愿意承认罢了。 见自己儿子如此淡定,周建国问道:“周奕,上回你说的开公司的事儿,咋说啊?你这一忙起来,我也没机会问你。” 人就是这样,本来排斥的东西,在走投无路时又会想起来,只因人需要东西来寄托希望,否则就会生不如死。 “爸,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聊这个的,公司暂时是来不及了,但短期内不影响,你听我说……” 周奕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对父亲和盘托出,听得周建国心惊肉跳,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面果然已经坨了。 “这能行吗?厂里不会同意咱们卖钢卷的吧,他们会说这是国有资产流失的。”周建国忧心忡忡地说。 “谁说我们要让国有资产流失了。我问你,昨天宣布下岗名单,有说安置费怎么给吗?” 周建国摇头。 “有说之前欠的工资啥时候发吗?” 周建国又摇头。 “所以这说明,二钢的账上,已经没钱给你们了。如果没宣布下岗,这事儿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拖下去了。但是现在宣布了下岗,那你们这些工人就是债主了,你们要求厂里解决欠你们钱这个问题,合不合理?” 周建国点点头:“合理。” “但是厂里没钱,那我问你,厂里还有什么?” “钢……钢卷和设备。” “那不就结了么,本来钢卷生产出来的作用,就是为了卖掉;钢卷卖了钱,才能给工人发工资。现在厂里发不出工资,不就是因为钢卷卖不出去嘛。那我们把钢卷卖出去了,不就能给下岗工人发工资了嘛。”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周建国一直紧锁的眉宇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而且现在三叔拉来的这笔生意,完全可以让钢厂和对方直接签合同,款也不用经过三叔公司,直接入钢厂的账。” “那你三叔不就白干了?” “三叔的辛苦费,完全可以和采购方那边去谈个手续费,单走合同,我相信三叔搞得定的。” 何况,他之前和三叔已经说过更进一步的想法了,三叔很清楚他想干什么,不会拘泥于这点蝇头小利的。 周建国顿时兴奋了起来:“那敢情好啊,只要咱们能一直把钢卷卖掉,那二钢不就盘活了,大伙儿都不用下岗了。” 周奕心说,爹啊爹,你可真是太单纯了。 钢卷,只能卖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就像自己父亲刚才说的,厂里肯定会扣一个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不让动钢卷。 但厂里的领导在意这种迂腐陈旧的规矩,可再上面的领导未必这么想。 所以只要周建国能把第一批被下岗的老工友们组织起来,去向厂领导施压,在压力给足的情况下,再提出暂时的解决方案,这件事就能成。 但不可能会有第二次,更不可能像周建国说的那样,能一直卖钢卷,盘活二钢,大家都不用下岗,皆大欢喜。 根本欢喜不了! 一旦第一笔生意解决了,厂领导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这里面既有他人利益的问题,也有面子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厂领导的价值会受到严重冲击。 然后再想卖第二次钢卷,就不可能了,他们会想方设法的阻挠你,哪怕你说你分文不挣也不行。 所以周奕从一开始就想清楚了,这件事只能干一次。 但这一次很关键,这批钢卷只要顺利卖掉,起码第一批下岗的工人眼下的生活问题就得到缓解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因为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不是钱,而是人。 人是生产力,一群受你恩惠解决了生计问题,又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的人,将会是最有效的生产力。 有了这批生产力作为基础,才能创造价值,才能盘活更多的人。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第一步。 “爸,你先别想这么多,你就告诉我,这事儿你能不能干!” 周建国的表情有些纠结。 “爸,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真怂了,不肯当这出头鸟,那我也理解,反正我现在在市局的工资还行,咱们一家子吃饭不成问题,你以后跟我妈就到处打打零工就行,日子也能过。你儿子我也不是个求大富大贵的人。” “但是,如果你觉得自己干了大半辈子了,年过半百了却受这窝囊气,你忍不了,那咱就搏一搏。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是虫还是龙,飞了才知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件事,我最多只能给你支招,不能代替你出面,毕竟我不是二钢的人,我更没有在二钢工作三十年的资历。” “这件事,你得自己上。” “你好好想想吧!” 周建国突然眼神变得坚毅无比,一拍桌子道:“老……老子怂大半辈子了,这回有儿子给我撑腰,干……干他娘的!” (本章完) 第258章 案件调查 第258章 案件调查 “吃面就吃面,拍啥拍!”面摊老板一瞪眼说。 “对不住,对不住。”周建国赶紧赔笑道。 周奕顿时笑得乐不可支,人的性格哪里会轻易改变,但至少父亲的眼中已经有了决心。 然后周奕又跟父亲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包括该怎么跟工友说,到时候又该怎么去套厂领导的话,让他们妥协等等。 周奕看时间差不多了,付完面钱后就上班去了。 今天的侦查重点,是对姚芬芳和唐雪的社会关系展开全面调查。 因为姚芬芳目前的口供相对完整,而唐雪又是个学生,在没有明确的线索之前,仅仅想通过反复审讯来改变两人的口供,是属于违规审讯。 基于两人的社会关系,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向:家人、唐雪的学校,和姚芬芳的工厂。 石涛昨天去过塑料厂,所以他自告奋勇,自己跟顾长海去塑料厂,何彬带二队的人跑两人的家庭关系。 学校那边就交给周奕和乔家丽。 根据户籍资料显示和姚芬芳自己的交代,姚芬芳的前夫叫唐军,两人于八九年离婚。 由于唐军是婚内出轨,且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动静比较大,报过警。 因此最终离婚协议里以唐军为过错方,将东海小区那套六十二平的房子归姚芬芳所有,唐军则无需承担女儿的抚养费。 据姚芬芳说,唐军对女儿完全是不管不顾的状态,离婚八年,来看女儿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 除了唐军之外,姚芬芳还有一个哥哥,叫姚大志,在本市开公交车。还有个老母亲,住在养老院里。 只有这个前夫唐军,目前下落不明,需要费点功夫去找。 分工完毕后,周奕和乔家丽开车直奔向阳中学,找到校领导说明来意,但只提及怀孕的事,并没有提及这背后还有杀人犯罪的事。 年过半百的副校长一脸的震惊,嘴里连连说着:怎么会这样啊。 这件事之后必定会曝光,到时候学校一定会受到牵连,毕竟一个女生怀胎十月,天天去上学,没有一个老师发现,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副校长非常积极地配合,不仅把唐雪就读的高二(2)班的主课老师都喊了过来,还让班主任好好想想,平时哪些同学跟唐雪关系好的,一会儿也带来让警察同志问话。 然而几个老师反映的信息都差不了太多,都说唐雪在学校的存在感比较低,学习成绩也是中等偏下水平,不显眼,但也没有差到垫底。 学校里就是这样,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的,要么就是好学生,要么就是特别差的学生,中间那部分,基本上就很容易被忽略。 不过班主任还是提供了两条有用的线索。 班主任说,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有一回家长会结束后,唐雪的妈妈拉着自己问情况,对于女儿能否考上大学表示十分担忧。 当时班主任建议她条件如果允许的话,可以找找一对一的家教,把唐雪比较薄弱的数学补一补,起码先把主课稳一稳。 “是找的自己老师补课吗?”周奕问。 副校长解释说:“原则上,教育局是不提倡在职老师进行校外补课的。但有些同学的成绩不够扎实,再加上家长们也比较着急,我们就会体谅学生和家长,偶尔组织一下补课,但费用都是很低廉的,不存在超额收费的问题。所以一对一这种家教形式,我们学校的老师是不会接受的,毕竟这对学生不公平。” 周奕秒懂,原来是担心自己对补课问题提出质疑啊。 “陈校长,关于学校补课的问题,和案子无关,我们不会记录在案的,你们放心。我只关心后来唐雪有没有找家教,找的谁。” 班主任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唐雪妈妈当时确实有问过我能不能请学校老师做家教。我就是按照陈校长的意思告诉她的,她可以去外面问问。” 数学老师补充道:“应该是请了,她本来数学成绩还是比较差的,后来有一阵子确实提升了不少,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还表扬过她。但是……升上高二又退步了不少……” 乔家丽问:“高二的成绩退步,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开学之后的几次考试,成绩就不太好,感觉是暑假里没好好学吧。这学期开学后,有一回课堂考试,我看她脸色不太好,问她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但她说没事,只是有点肚子痛。”数学老师说,“之前也有女生痛经,我就没太在意,让她不舒服的话就先趴会儿。现在想来,怕是……怕是……” 看来,关于家教老师的问题,回头还是得找姚芬芳和唐雪确认。 而班主任提供的第二个有价值线索,是关于男女同学关系的。 虽然不能明确,但班里之前有个叫黄晨的男生,和唐雪走得比较近,还有同学向她报告过,说是体育课的时候,唐雪和黄晨躲在树丛后面抱在一起。 她找两人谈过话,告诉他们年纪轻轻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想这些不符合他们年龄的事情,如果再发现,那就只能请家长了。 乔家丽问:“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班主任想了想说:“高一下半学期吧,差不多就是去年三四月份的时候。” 乔家丽和周奕交换了下眼神,去年三四月的话,也就是说当时唐雪还没有怀孕。 从生产日期往前倒推,唐雪怀孕应该是五月份。 所以那这个叫黄晨的男生,有可能就是孩子的父亲。 而且黄晨,黄的首字母刚好就是h,和唐雪手链上那个字母吻合。 “老师,你刚才说班里之前有个男生,什么叫之前?”周奕问道。 “哦,因为这个黄晨高二的时候,就转校了。” “转校?为什么?”周奕忙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是他爸爸来办的转学。”班主任说。 副校长这时开口道:“两位警察同志,这个我来说吧,这事我有印象。这位黄晨同学的父亲,应该是在某个机关单位工作的,所以托了教育局的关系来打了招呼,办了转学。” “有说具体转校原因吗?” 副校长皱着眉说:“好像就说是身体原因吧。” 周奕心说,果然是人情社会,有关系这种事就是举手之劳。 “那具体转到了哪所学校,知道吗?” “这个有学籍变更记录,在资料室里,要不我带二位去查?” 周奕决定自己跟着副校长去查转校记录,让乔家丽去找唐雪的同学了解情况。 路上,副校长试探着问道:“警察同志,这个叫唐雪的小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校长,这个我们暂时不能透露,等结案之后,局里应该会向教育局发相关通告的。”周奕说。 案件涉及到在校未成年学生怀孕生子,不管唐雪是不是凶手,肯定要做内部通告的。 副校长擦了擦鬓角的汗说:“我们教育工作者得反思啊。” 很快,副校长就让人找到了黄晨的转学申请表,转学的申请时间是九六年的七月中旬。 也就是说,在放暑假的时候,黄晨就转校了。 高二一开学,就已经在另一所学校了。 理由那一栏填的果然是身体不适、需变更学习环境。 而转校的地方,居然是永定县的一所中学。 市区往郊区转学,属实是不太常见。 周奕打给指挥中心,找到了永定县这所中学教务处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表明身份后一问,果然有个叫黄晨的男生,确实是高二开学的时候转过去的。 而且这所学校,还是一所管理严格的全寄宿制中学。 这太反常了,按理来说,黄晨的父亲在机关单位工作,还能托关系找教育局来转学,应该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却转到郊区一所偏远的全寄宿学校去。 目的是什么? 周奕决定马上驱车去安定县,找这个黄晨当面问问。 正好,乔家丽那边也问得差不多了。 从一个和唐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口中得知,唐雪在高一的时候,偷偷给黄晨写过情书,黄晨后来还送了她一个小礼物。 “小礼物?是手链吗?”周奕问。 “那个女生说唐雪神神秘秘的,没告诉她们是什么。后面两人就好上了,据说班里的学生基本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后来有人告发了他们,就是班主任说的体育课那事,然后就有传言说黄晨放学后打了那个告密的学生,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呵,还是个校霸啊。”周奕一踩油门说道。 “我了解了下,倒也没到校霸的程度,但黄晨平时出手比较阔绰,所以有几个男同学跟他关系比较好。” “那这个黄晨转学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上过学的都知道,初高中时期,老师其实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毕竟不是小学生那么好掌控,到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思维更活跃,心思更复杂。 有些事,只有这帮学生私底下才知道。 (本章完) 第259章 年少轻狂不可怕(求月票) 第259章 年少轻狂不可怕(求月票) 乔家丽说,最初那个女生还遮遮掩掩,说没有。 但被她一眼就看穿了有事隐瞒,她稍微语气重了点,对方就被吓唬住了。 说是第二学期的时候,黄晨跟班里一些男生炫耀,说自己把唐雪给睡了。 然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唐雪耳朵里,唐雪当时就哭了,第二天还请了病假。 之后同学们就再也没见过唐雪和黄晨在一起,据说黄晨还买了一堆蜡烛,趁着放学后在教室里摆了一个心型,然后把唐雪骗过去道歉。 周奕听得尴尬癌都犯了,努力回忆了下,自己上学那会儿好像周围没人干过这种蠢事。 相比起来,似乎老严的壮举要帅气得多。 “照这意思看,这个黄晨估计就是孩子的爹了。然后因为黄晨向别人炫耀他和唐雪的性行为,导致两人的关系决裂。但其实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唐雪已经怀孕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乔家丽点点头:“从之前的问话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清楚性行为会导致怀孕。姚芬芳也没关注女儿的日常情况,估计唐雪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至少四五个月了。” 因为通常情况下,怀孕四个月左右会显怀,就算唐雪再性知识匮乏,再愚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她又不敢跟姚芬芳说,最终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周奕很赞同乔家丽的话,但这里面解释不通的点在于,黄晨为什么突然转学? 如果是他父母发现自己儿子做了这种错事,为了黄晨的脸面和学习环境而被迫转学,倒也说得通。 但这种事不可能不去求证吧?按理来说学校不可能不知道啊。 难道……是双方父母之间单独沟通的? “乔姐,你给指挥中心打个电话,让他们联系银行方面,查一查姚芬芳的账上,近期有没有大额的转账或者现金存入。”周奕把自己思考的疑点说明了下,因为昨天现场勘查的结果里,在姚芬芳家中没有发现大量现金。 “对了,周奕,我刚想起来还有件事可能有点奇怪。” “什么?” “我问了唐雪的班主任,关于二月二十八号和三月一号的上学情况。班主任说,二十八号唐雪是正常到校的,三月一号则请了假。” 周奕点点头,刚想说还是乔姐你心细,自己都忘了问这件事了。 却听乔家丽说:“但班主任说,唐雪三月一号的假,是隔了一个周末之后的周一才补的,是姚芬芳送唐雪来学校后,亲自去找她口头补的假,说是感冒发烧了,当时没来得及补。班主任也留意过,那一周唐雪的精神状况确实比较差,她以为是感冒一直没好透。” “后补的嘛……”周奕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姚芬芳在三月一号请假这件事上面撒谎了。” “可她为什么要在这件小事上面撒谎?” “她的目的,是替女儿顶罪,这是她的犯罪动机。所以想搞清楚她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得从她的犯罪动机出发。”周奕分析道。 “之前我们分析过,分娩的整个过程,当时应该只有唐雪一个人在。唐雪生下孩子后,出于害怕和逃避,杀死了这个孩子。也可能是在杀死孩子之后,姚芬芳回来了,并通过碎尸处理掉了尸体。也可能是唐雪杀人碎尸后,在清理现场的时候,或是没有清理干净,被下班回家的姚芬芳发现。最终促使姚芬芳决定帮她顶罪。” “所以这个假设的前提就是,姚芬芳当时不在家。但是姚芬芳为了能够合理顶罪,就必须把自己变成在家的状态,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充分的在场证明。” 通常排除嫌疑人作案嫌疑的关键,就是不在场证明。 但这起案子里,却反了过来。 姚芬芳必须证明自己在场,才能实施犯罪行为。 “所以,我觉得姚芬芳在请假这一点上面说谎,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唐雪生孩子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在家。” 乔家丽说:“但昨天石队带回来的考勤表上,说明她二十八号确实是白班。要么是代打卡,要么就是她有什么其他私事导致不在家?” 周奕摇摇头:“代打卡的可能性很低,流水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像办公室,还能偷偷懒,迟到早退让人代打卡。至于私事……这个得看石队他们关于姚芬芳社会关系的调查了。” 姚芬芳是离异的单身女性,如果彻夜不归连女儿都不管,那基本上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有相好的。 “周奕,你继续说,那另一个可能呢?” “另一个可能就是,唐雪生孩子的时间,其实不是二月二十八号,而是三月一号。” “为什么?”乔家丽疑惑地问。 “因为三月一号那天姚芬芳是夜班,不在家,她想替唐雪顶罪的话时间上就不成立了,所以只能把生孩子的时间篡改到前一天。毕竟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无法确认孩子遇害的时间,这件事只有她们母女俩个知道。” “但姚芬芳白天在家啊,自己女儿一整天都没去上学,不可能完全没发现吧?” 周奕皱了皱眉,乔家丽这个疑问很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天都没发现啊。 “哎,等石队他们那边的调查信息,汇总之后再进一步分析吧。” 两人驱车来到安定县的民辉中学,找到了之前电话联系过的教导主任,然后简单了解了一下黄晨转学过来之后的情况,就请教导主任把黄晨叫到了办公室。 周奕看着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客气地说:“请您回避一下吧,我们希望能单独和黄晨同学聊聊。” 教导主任这才依依不舍地关门出去,只留下满脸惊恐的男生。 乔家丽开口道:“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一些情况。” 黄晨点点头,但眼神里满是惊恐,周奕看得出来,不是装的。 “你跟唐雪,是什么关系?”来的路上两人就商量好了,乔家丽负责问话,如果这小子不配合,那周奕就扮黑脸施压。 但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黄晨声音打颤地回答道:“我跟她……以前好……好过。” “什么时候?” “第二学期,有一天放学后,我和她一起做值日,她突然就给了我一封情书,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周奕一边记录着他说的话,一边打量了两眼黄晨,确实长得眉清目秀,是那种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你是不是送给她一条手链?”乔家丽问。 黄晨有点纳闷地反问道:“手链?” 周奕说:“银色的,有个星星形状的挂坠,刻着你们俩名字的缩写。” “没有啊,我送她的是一个八音盒,打开以后是个跳舞的小人,放的音乐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确定?” 黄晨拼命点头:“我确定!我送的就是那个八音盒,就以前学校旁边那个小店里买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周奕和乔家丽面面相觑,不是黄晨送的?难不成,还有其他和唐雪关系亲密的男性? “那你有没有见她戴过一条这样的手链?” 黄晨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 “你跟唐雪是什么时候分手的?”乔家丽继续问。 “第二学期吧。” “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黄晨低下头小声道:“没……没什么原因……” 周奕沉声道:“说实话!” 黄晨偷眼一看,眼前这个男警察眼神锐利地看着自己,吓得他一哆嗦,带着哭腔说道:“我……我跟别人说我睡了她,她知道后生气了,就……跟我分了手……” “你们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关系?是你强迫她的,还是她同意的?在过程中她有没有反抗?” 周奕不是没见过早恋的人,也是上第二学期那会儿,班里就有个男生恋爱,关键早恋对象还是一个高中的小学妹。 不知道两人怎么看对眼的,反正有天突然两人就手牵手的在操场上沿着黑色的橡胶跑道一圈一圈的走,不知疲惫。 在绝大多数同龄人还傻了吧唧的年纪,他们就开始享受爱情的酸甜苦辣了。 然后就因为在操场上转圈太多,被老师发现,请了家长。 周奕记得,那个男同学的母亲被喊到学校后,被老师劈头盖脸地一通训斥。 然后当妈的转头就给了儿子两个惊天动地的大耳光,当时脸就肿起来了,而且鼻子破了,满脸是血。 当天下午,那同学顶着一下巴的血,上完了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再也不敢了,这段过早盛放的爱情之无疾而终的时候。 几天后的清晨,脸消了肿的哥们儿再度牵着他的高中学妹小女友,在操场上开始转圈。 那一刻,他勇敢得像个战士! 年少轻狂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小做人就没有担当。 显然这个黄晨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这种事当做炫耀的资本。 黄晨被周奕严厉的态度直接吓到了,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我没睡她,她说太疼了,我就没有继续。我真的没有睡她啊。” (本章完) 第260章 造谣 第260章 造谣 黄晨的话,让周奕和乔家丽很震惊。 但鉴于他是个学生,存在对情况判断不准确的可能,周奕让他把话一五一十地说说清楚,但凡少一个字就跟自己回警局去说。 黄晨哭哭啼啼地说,当时是个礼拜六,他父母去隔壁城市参加同事的婚礼了,他以学习为借口没跟父母一起去。 但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趁机把唐雪骗到自己家,然后做那种事。 十七岁尽管可能蠢,但绝不傻。 然后他就以学习名义,把唐雪骗到了家里,还准备了很多零食。 黄晨说两人之前也有过一些亲密的身体接触,但由于没有合适的环境,所以属于过过干瘾的程度。 那天在黄晨家里,他三番五次的动手动脚。 然而就在两个无知少年准备突破最后的禁忌时,因为情绪紧张和第一次的缘故,黄晨刚要有所动作,唐雪就哭着喊疼。 周奕狐疑地盯着他:“你真的就停手了?” 黄晨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真的,我发誓。她一直哭着喊疼,不让我碰她。我怕被邻居听见,就没敢继续。” 从他的反应来看,这小子是又怂又胆小,不像是有本事在两个刑警面前说谎的样子。 但周奕不相信他能就这么算了,火气正旺的少年,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强来的案子,上一世他可没少见。 周奕慢悠悠,但语气冰冷地说:“你觉得我这么好骗吗?” 见对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黄晨急得快跳起来了。发誓说自己真的没有强迫她,只是又求她用手帮自己。 直到对方说出这样的回答,周奕才算满意。 因为这样逻辑就说得通了,符合这人的性格特征。 “明天,让你家长,带着你上市公安局来抽个血,我们要化验。”周奕的目的,是送省城做dna检测,确认一下,这个黄晨到底和唐雪生下来那个孩子有没有关系。 黄晨一听,满脸的惊恐,颤抖着问:“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去?那你后果自负。” 刚停止哭泣的黄晨吓得又哭了起来,周奕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歹也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了,居然动不动就哭。 干那种事的时候贼心眼子倒是不少,遇到事儿了就哭哭啼啼,这孩子长成这个德行,他父母得负主要责任。 黄晨一边哭一边说:“那能不能现在抽啊,要是让我爸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一直站在门外的教导主任听着屋里一会儿传出哭声,一会儿传出哭声,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门又推门问道:“警察同志,没事儿吧?” “杨主任,你们这儿有他家长的联系方式吧?”周奕问。 “有。”杨主任点点头。 “那麻烦您找找,我们这边办案需要。” 周奕懒得跟黄晨在这种事情上废话,皱了皱眉说:“你这么爱哭,那索性跟我们回公安局慢慢哭吧,怎么样?” 话音刚落,黄晨立刻不哭了,只是强忍着,还有一些哽咽。 “那次之后,你们又没有再尝试过做类似的事情吗?” 黄晨摇摇头:“我想试,但她一直不同意。所以就只是……” 我靠,这么小就这么变态,大了还得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造谣,说你睡了唐雪?” “因……因为她不想再跟我做那种事了,所以我气不过,就……跟别人这么说了……我觉得这样,就没人会跟我抢她了。” “你这是人身威胁加造谣诽谤!”这回,连乔家丽都忍不了了,一拍桌子斥责道。 这小子看着好像人模狗样,结果却是又蠢又坏。 这要是个大人,估计周奕就直接交给石涛了,先铐旱厕那里铐上三个小时再说。 “你父母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和唐雪关系的?” “就是我们分手前不久,有天放学后,在我家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她在帮我……那个……结果正好被我爸撞见了。” “你爸当时怎么处理这事的?” “他把我拖回去,吊起来打了一晚上……”黄晨抱着肩膀,浑身颤抖地说。 周奕心说,这当爹的这么狠嘛,怪不得刚才一提通知家长,这小子怕成这样。 可是有这态度,怎么就把孩子教育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是去年几月份的事??” “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爸妈说要给我转学,后来找了他朋友,在暑假的时候给我转到了这里。” 果然,转学的原因是因为黄晨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为了断掉他的念想,防止再搞出事来才选择的转学。 “等等,你是说,你在和唐雪分手之前被你父母发现的?” 黄晨点点头。 “而你在被父母发现之后,却还因为唐雪不肯满足你,利用造谣来企图控制她?” 黄晨愣了,没敢回答,而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周奕的眼睛。 周奕实在忍不住了,怒骂道:“你真是个不知悔改,无可救药的东西!”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杨主任拿着一份档案走了进来。 “两位同志,这个是黄晨同学转校时的登记表,上面有家庭住址和他父母的联系方式,你们看一下。”杨主任笑着说。 周奕收起怒容道:“辛苦杨主任了。” 接过来看了看,家长联系人那栏,填的名字是黄建辉,工作单位是宏城林业局。 周奕冷冷地瞥了一眼黄晨,心说,我不能揍你,但我可以不拦着你爹揍你! 周奕当即给黄建辉打了个电话,几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喂你好,我是林业局林改科副科长黄建辉,请问是哪位?” 周奕愣了下,这人接电话这么规范吗?上来就先自报家门?难不成是林业局的要求? 林改科?林业改革科?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周奕,请问你是黄晨的父亲吗?” 对面沉默了两秒钟,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紧张:“是,我是黄晨的爸爸,请问我儿子是犯什么事了吗?” “麻烦你们家长明天带着黄晨到我们市公安局来抽血采样,你儿子现在涉嫌一起刑事案件,我们需要做进一步核实调查,请你们配合工作。” 其实今天带回去抽血也不是不行,但留一天,就是给黄建辉打儿子用的。 “警察同志,我能问问是什么案子吗?”黄建辉试探着问。 “跟他之前就读的学校有关,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核实中。” 电话那头赶紧说:“好的好的,我们明天带他去抽血,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挂断电话,周奕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黄晨,但没搭理他,而是转头问教导主任:“杨主任,你们学校采用的是封闭式管理吗?” “是,我们算是全市最早实施寄宿制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之一,学生们周一到周五,是不能离开学校的,这也是很多家长青睐我们的原因。” “那今年的二月二十八和三月一号两天,是周四和周五,这位黄晨同学有没有请假?” 杨主任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没有!” 周奕感到奇怪:“您不用查查吗?” “是这样,原则上,我们是不允许学生请假的。如果是身体不舒服,我们有医务室,我们医务室的老师聘请的是市级医院的退休医生。一般的小毛小病都能看,如果是情况严重,我们会直接送到县医院,就离我们学校不到五公里。” “所以你们平时是不允许学生请事假的?” 杨主任点点头:“除非是学生的直系亲属过世,否则其他事假我们是拒绝的,入学的时候家长也都签了承诺书的。不瞒二位,虽然这么做看起来是严格了点,但我们学校的大学录取率在全市都是名列前茅的。” “明白了,感谢杨主任的配合。” 周奕和乔家丽起身,和杨主任握了握手。 “黄晨。”周奕喊道。 黄晨吓得一激灵。 “自从转学以后,你和唐雪还见过面吗?” 黄晨连连摇头,说自己转学以后,就没什么自由了,父母周末看管得很严格,哪怕有事出去,也会把自己锁在屋里,所以自己再也没见过唐雪。 杨主任送他们离开的时候,乔家丽随口问了下黄晨的成绩怎么样。 杨主任有些尴尬说:“这位黄晨同学的成绩,其实还不错。刚转过来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后面就跟上来了。他如果好好努努力,明年高考,还是有机会考上一所比较不错的大学的。” 然后又补充道:“就是在思想品德方面,可能是之前就读的学校没有太重视吧。” 言下之意就是,跟我们学校无关啊,都是以前学校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乔家丽和周奕讨论起了关于学习成绩和道德品质之间的关系。 乔家丽说:“我以前一直觉得,学习好的孩子,道德品质也会比那些差生要好,但今天这个黄晨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周奕露出一丝苦笑说:“这其实就是普通大众最标准的刻板印象之一。” (本章完) 第261章 家教老师 第261章 家教老师 “我们习惯于用成绩的好坏,来衡量一个孩子的好坏。” “学习好,就是好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学习不好,就是坏孩子,干什么都不对。” “但实际上,学习的好坏和品德的高低不是一个等式。” “也许这里面存在着一些关联性,比如学习好受到的表扬和关注会更多,对自我的认知也会更强烈,进而对自己的要求也会更高,从而变得更好。就是古人说的,每日三省吾身。” “但这是一种觉悟,而不是一种必然。” “我的看法就是,学习是一种能力,但道德是一种品质。知识可以通过努力学习来获取,但道德没法通过努力来提高。” “这个黄晨就是个例子,还有之前咱们抓的市三医院那个主任,朱学军,他这成就够高了吧,估计这人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学生吧,天之骄子。但结果呢,道德败坏、丧尽天良。不光只是乱搞男女关系,还借刀杀人,违法犯罪。最可怕的是还利用学术造假来为无良药企保驾护航、为虎作伥,如果真被他得手,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事实上,上一世,他已经得手了。 连周奕都不知道,上一世有多少人因朱学军而死。 看着周奕侃侃而谈,乔家丽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之后,才十分欣赏地说道:“周奕,我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你,你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才能让你在二十三岁的年纪,有时候表现得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陈严刚加入三大队的时候也是二十三岁,他那时候完全就是个毛头小子,做事畏手畏脚,也不敢主动与人交流,成天跟在吴队屁股后面当个小跟班。” 周奕的资料档案,三大队的人都看过。 本地人,父母健在,家庭和睦,爷爷还是退伍老兵,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考入省警高的成绩,和在校时的表现也都不算出众。 可以说单看人生履历,二十三岁之前的周奕,就是一个标准的基层民警的履历,平平无奇。 所以吴永成最初虽然把周奕调到了市局,但始终对他抱有一定的怀疑,就是因为周奕的实际表现,和他的档案履历怎么看都匹配不起来。 虽然吴永成还是没搞明白周奕这家伙是怎么冒出来的,但他已经接受事实了,并且不再纠结。 周奕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应对这种惊讶的方法,他回答道:“我就是电视看得多,跟电视里学的。” 两人回到市局,发现石涛他们还没回来,就先分别提审了姚芬芳和唐雪。 姚芬芳的脸色明显比昨天要难看许多,见到周奕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同志,你们有没有放了我女儿?她跟这件事没关系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果然,她等不及了。 昨天她急迫地想要交代罪行,是因为她急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今天她等不及了,是因为她不知道警察是不是相信了她说的话,她迫切地想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这就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 周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问过她,但她不肯告诉我。稍微逼急了,她就哭,我怕她做出傻事,就不敢问了。” “你认识黄晨吗?” 姚芬芳疑惑地问:“黄……黄晨是谁啊?” “你女儿的同班同学。” “不认识……她从来不跟我说学校里的事情。”姚芬芳突然反应了过来,激动地问,“是他搞大了小雪的肚子吗?” “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目前还无法确定谁是孩子的父亲,所以需要你提供线索。你可以想一想,有什么男性会有机会和你女儿走得比较近,尤其是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 姚芬芳低头思索着,突然抬头问道:“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而且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女儿害成这样的吗?” 姚芬芳想了想,说除了同学之外,平时唐雪基本没什么接触到男性的机会,家里更是不会有男人来。 “你有没有给唐雪请过家教?”周奕问。 “家教?以前倒是请过,但后来太贵,实在负担不起,就没请了。” “什么时候请的?” “就……是去年上半年,请了大概两三个月吧。” “家教老师是男的吗?” 姚芬芳点点头:“是个男老师,姓胡,叫胡伟华,跟我年纪应该差不多,是二中的数学老师,他们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太贵了……” “二中?你有他电话吗?”周奕问,因为这个家教老师姓胡,拼音首字母是h,时间上也基本吻合。 “有的,在我家主卧床头柜里,有本笔记本,是用来记账的,上面就有胡老师的电话。” “平时补课的地点是哪里?” “在老师家里,我要是白班或者休息,就我送。要是夜班,她就自己回来,因为离得不是很远。” 周奕又问了胡伟华的具体地址,让姚芬芳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男性和唐雪有接触吗。 姚芬芳思来想去说没有了。 但是单从黄晨她都不知道这一点来看,估计就算真有,她也未必知道。 “姚芬芳,你有男朋友吗?”周奕问道。 姚芬芳顿时一愣,但马上摇了摇头。 周奕问完姚芬芳,乔家丽不仅问完唐雪了,还去了趟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联系了市里的几家银行,以确认姚芬芳的银行开户信息,只有东海小区附近一家邮政储蓄所有姚芬芳的账户,和昨天现场勘察发现的存折本一致。 经过核实,确认姚芬芳的账户里没有大额资金入账或存入,基本上都是固定是现金存入。 那个年头,发工资基本上都是用现金的,然后再去银行手动存入,等攒够一定数字了,再转成定期存款。 “唐雪那边,还是老样子,只点头摇头,不开口说话。” 乔家丽说了向唐雪问话的情况。 唐雪承认自己和黄晨发生过早恋,时间也和黄晨说得差不多。 但当乔家丽问她是否有和黄晨发生过性关系时,唐雪却点了头。 这把乔家丽搞糊涂了,难道是黄晨撒谎了? 但想到之前问唐雪是否知道发生性关系会怀孕时,她的反应是摇头。 便猜测她是不是不太能分辨所谓性关系的边界,因为按照黄晨的话,他们属于是有过边缘性行为。 于是就问她和黄晨在发生关系的时候,下身有没有流血。 这回,唐雪摇了摇头。 果然,她分不清。 “黄晨说的那些事,唐雪基本上都确认了。但是老这么点头摇头也不是办法啊,信息太片面了,而且这种形式的询问口供也没法起有效的法律作用。”乔家丽说。 周奕点点头,问是和否,还是个未成年学生,检察院都会质疑你在诱供。 “现在缺少证明姚芬芳说谎的证据,一旦有证据了,我们就可以正式对唐雪进行审讯了。” 只要证明姚芬芳在说谎,那警方就有正当理由把唐雪也列为犯罪嫌疑人,而审讯可不是询问,十七岁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只要往羁押椅里一铐,基本上就会被吓傻。 很快,石涛他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众人坐下来把各自调查的信息汇总在一起。 何彬找到了姚芬芳的前夫、唐雪的父亲唐军,以及姚芬芳的哥哥姚大志。 唐军承认了自己是因为出轨离的婚,但自己也差不多是净身出户了,也算了两不相欠。 至于为什么不去看女儿唐雪,他说责任全在姚芬芳这个女人身上。 刚离婚的时候,自己每隔一阵子还会去看女儿,但每次只要和姚芬芳见面,姚芬芳就会对他破口大骂,然后两人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为了不跟姚芬芳见面,他就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没去看女儿。 等到再去看女儿的时候,他就发现女儿唐雪对他态度十分冷淡。 何彬说:“他觉得,唐雪对他态度不好,都是姚芬芳教的,丝毫没有反思过自己身上的问题。” 所以他对唐雪的情况,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然后姚大志提供了一个信息,是关于姚芬芳的个人情感问题的。 他说去年底的时候,有亲戚给姚芬芳介绍了一个对象,比她大三岁,当木工的,是丧偶,有个上高中的儿子。 姚大志说妹妹和这个对象接触有一阵子,好像处得还不错。他本来以为这事能成,还挺替妹妹高兴的,毕竟之前遇人不淑,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 但前不久兄妹俩在养老院看老母亲的时候遇到,姚大志问她啥时候能把事情定下来,结果姚芬芳却说跟那人已经不来往了,问她原因,就说是不合适。 周奕问:“什么时候分手的?可以找到这个人,问问他二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他有没有和姚芬芳在一起。” 何彬说:“我们已经找到这个人了,确认过。大概是三月下旬,对方去塑料厂给姚芬芳送吃的时,姚芬芳明确向他提出了不合适。” “三月下旬?那就是章慧案被发现以后,估计是姚芬芳被吓到了。” 何彬又说:“而且对方说,两人还没到发生关系的程度,姚芬芳对这事的态度比较保守,两人不仅没有单独过夜过,也没让对方上家里来过,更没见过唐雪。” 这样的话,姚芬芳二月二十八号不在家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 此时石涛站起来,把什么东西往桌上一拍,得意洋洋道:“周奕,这案子还得看你石队的,我这儿可是有重大发现!” (本章完) 第262章 我们没错 第262章 我们没错 石涛这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都忍不住凑上来看。 他拍在桌上的,是一张装在证物袋里的考勤表,月份一栏写的是三月份。 但这张考勤表却不是姚芬芳的,而是一个叫姜桂的没听过的名字。 “石队,拿错了吧?”周奕问。 石涛一挑眉毛道:“你把昨天姚芬芳那张三月的考勤表拿出来看看。” 周奕照办,两张装在证物袋里的考勤表放在一起,一群人围着找其中的玄机,石涛在一旁嘚瑟。 “石队,你就直说呗。这不就两张考勤表嘛,没什么不对劲啊。” “再看看,再看看。”石涛笑道。 周奕仔细对比了下三月一号当天的打卡记录。 这种考勤表,用的是卡片考勤机,就是把长方形的考勤表从机器的开口插进去,机器就会根据表盘上的时间,用里面对应的滚轴时刻表在卡片上印上时间,属于九十年代最常见的考勤机器。 调好之后,精准度非常高,而且机器会自动匹配日期和上下班的位置,不会搞错。 缺点就是容易被代打卡,因为卡片不是随身携带的,而是统一制式的卡片,写上个人姓名,存放在机器旁边,上下班的时候各自找自己的卡打上就行了。 这也是之前乔家丽怀疑代打卡的原因。 周奕发现,姚芬芳一号当天是夜班,八点整打的卡。 由于机器可以精准到秒钟,所以卡上显示的时间是20:00:16。 而姜桂是白班,下班时间是20:00:11。 也就是说,两张卡的打卡时间只差了五秒钟,基本就是打完一张卡就打另一张卡的顺序,因为考勤机打卡和插卡需要时间。 周奕挠了挠下巴说:“石队,不会三月一号这天,这两张卡是同一个人打的吧?” 石涛微微一惊,“你继续说。” “从打卡的时间来看,基本属于无缝衔接,有可能是上下班赶巧碰上了,但那样石队你肯定不会带回来。那就只可能是同一个人打的卡,要么是姚芬芳,要么是这个姜桂,但不管是谁,都说明其中一人替另一个人代了班。” “但是,我们在审问姚芬芳的时候,她只说了周五这天给唐雪请假,没说自己当天找人代班了。” “而我们从班主任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证明,姚芬芳在唐雪请假这件事情上说了谎,假不是当天请的,而是隔了一个周末后的周一才补的。” “姚芬芳为什么要在请假这件事上面说谎?如果前一天晚上,因为在家杀人碎尸导致精神高度紧张,忘了第二天向学校请假,之后再弥补,也合乎逻辑。但是在审讯的时候,在能够清晰详细地复述出整个作案过程的情况下,却偏偏说错了请假问题,那就有点欲盖弥彰了。” “为什么她不说是周一补的?因为她心虚,因为她周五那天根本就不在家!她根本没法在周五给唐雪请假!她害怕我们对此提出质疑而露出破绽。” 众人被周奕的分析吸引了,不再盯着桌上的考勤表,而是盯着周奕看。 “而且不光如此,生孩子的时间,根本不是二月二十八号,而是三月一号。” 有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如果第一天晚上,姚芬芳替女儿在家接生,然后杀人碎尸,在折腾了一晚上,在女儿极度虚弱的第二天,不在家照顾女儿,而是去替别人代班,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她是为了一点钱就不要命了吗?这和她表现出的对女儿如此重视的态度相匹配吗?” “有道理啊。”众人纷纷点头,这么折腾一晚上,不只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再去干一天一夜,正常人根本撑不住。 “我之前一直没想通这里的问题,石队带回来的这两张考勤表,给了我答案。三月一号当天,姚芬芳替姜桂代班,上完白班接着上夜班,所以需要在八点这个准点打两张卡。第二天早上下班回家后,发现了唐雪的异常,随后确认唐雪生孩子及杀害孩子的犯罪事实。为了替唐雪顶罪,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因此把生孩子的日期,篡改到了前一天晚上,这样时间逻辑上就可以成立了。” “唐雪在三月一号当天,应该是因为即将临盆导致身体不适而旷课。然后在家独自生下那个孩子,并完成了杀人碎尸的犯罪行为。姚芬芳得知她周五没上学后,担心事后被调查时无法解释,因此周一送唐雪去学校时亲自向老师补请假。在审讯时强调当天给唐雪请了假,却对自己代班的事避而不谈,目的就是为了怕我们起疑心。” 周奕冲石涛伸出大拇指道:“还得是石队这样的老江湖出马才行,从一张考勤表上就发现了端倪,这要换了我,不相干的人的考勤表我肯定就忽略掉了。” “石队,厉害!我得向你学习。” 众人在周奕的赞扬中,纷纷向石涛投来钦佩的目光。 石涛嘴上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 可心里却在嘀咕,怎么自己好像没有刚才把考勤表拍桌上时那么爽了啊。 “石队,你找姜桂确认过代班的事了吧?”周奕问。 石涛点点头,他哪儿是通过一张考勤表发现的,要真像周奕说的那样,他昨晚翻考勤表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 他是今天跟顾长海去塑料厂了解情况的时候,从工友口中得知姚芬芳工作上比较拼,有时候会帮别人代班,才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结果一查,发现三月一号这天还真的替人代班了,然后才去查的考勤表。 石涛自诩自己已经算很敏锐了,能够发现这种事情。 本来想装一装,结果怎么好像是给周奕做了嫁衣。 不过这时候自己已经被周奕捧上去了,他再下来反而丢面子,只能装傻。 反正除了顾长海,别人也不清楚细节。 “不过周奕,有一点你说错了。姚芬芳不是替姜桂代班,而是买班。”石涛说。 “买班?什么意思?”周奕问道。 “就是厂里有全勤奖,请假会比较吃亏,所以一般要么是工人之间相互换班,要么就在原本的当天工资基础上稍微加一点点,买别人替自己上班。姚芬芳就是比较在意收入,属于经常会被工友找买班的那一类。我们给姜桂做了笔录,她确认当天家里有事,找姚芬芳买了班,而且是提前一天和姚芬芳说好的。” 周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长见识了。” 这种事,周奕能不知道吗?自己一家子钢厂工人,代班买班这种事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 无非就是故意装个傻,让石涛刷下存在感。 “周奕,有了这张考勤表,再加上姜桂的笔录,是不是可以拆穿姚芬芳的谎言了。”有人问。 没想到周奕却摇了摇头:“还不够!” “不够?这怎么也够重新审她了吧。”石涛说。 “没错,确实可以用这点来切入,重新审。但这不是直接证据,无法证明作案时间是三月一号,姚芬芳最多就是承认自己说谎,或者记错了。”周奕眼神锐利地说道,“你们要知道,一个母亲如果铁了心要替自己女儿顶罪,一切审讯技巧,都是徒劳的。” “我们必须拿出铁证!” 众人原本高涨的士气,不免又有些受打击。 有人撇撇嘴说:“那这……线索不是白找了嘛。” 周奕赶紧说:“不,这条线索非常有用,起码站在我们的立场,让我们确定了侦查方向。咱们之所以还在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想查明真相,还那个刚出生就遇害的孩子一个公道嘛!” “大家要真是只想着快点结案的话,昨天就可以结案了,毕竟姚芬芳全部交代了。” “所以石队,这条线索,至关重要,因为它告诉了我们,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们没错!” 周奕的一番话,让原本低落的士气又瞬间高涨了起来,连石涛都被他说的激动了起来,用力点头道:“没错,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那周奕,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何彬说道。 “对,我们……”石涛猛地反应了过来。嗯?到底谁是你们队长啊? 周奕说,现在的关键是要证明,唐雪不是二月二十八号生的孩子。 但没有尸检可以证明死者的死亡时间,医疗检查也只能确认唐雪生过孩子,更没有录像等物证资料可以证明。 唯一还有机会的一条路,就是人证! 只要有人可以证明,在三月一号曾经见过唐雪,那姚芬芳编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因为她说自己杀害并碎尸的过程唐雪不知道,是因为唐雪生完孩子后元气大伤,进行了长时间的昏睡。 而正常情况下的顺产产妇,也得一天之后才可以下床适当活动,还得避免外出,这是基本常识。 所以三月一号当天,如果有人在外面见过唐雪,就证明,当时的她还没有生产! (本章完) 第263章 神秘男子 第263章 神秘男子 按照周奕提出来的关键方向,参与本案侦办的所有人,拿着唐雪的照片复印件,去东海小区及周边走访调查。 当案件侦查陷入瓶颈的时候,就得回归到最原始的手段了,三板斧! 再厉害的推理能力,也只是空中楼阁。 司法程序只看完整的证据链。 石涛分配了一下走访的工作安排,周奕说除了人证之外,现在一直没有查清楚的还有孩子的父亲是谁。 黄晨的嫌疑其实最大,但从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可能两人只是有过一些边缘行为而已。 还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叫胡伟华的家教老师,周奕先去姚芬芳家找到了她说的笔记本。 果然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对母女生活中的每一笔开支,大到人情往来,小到买根葱,从这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生活得确实比较拮据。 上面有胡伟华的电话,还有支付的补课费用,并明确标记了每一次补课的日期。 从价格来看,确实不便宜,也难怪姚芬芳说承担不起。 周奕根据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周围还有孩子哭闹的声音。 号码是胡伟华家里的,老太太说是胡伟华的母亲,这个点他还在学校上班。 周奕随口问了下孩子多大了,老太太笑着说十四个月了,皮得很。 周奕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胡伟华的孩子一岁出头,也就是说他给唐雪补课的时候,孩子刚出生不久,老婆可能还在哺乳期休产假,老妈在帮忙带孩子。 这样的环境下,不管是你情我愿也好,强迫也好,都不具备发生关系的可能啊。 他对这个胡老师的戒备心也小了很多,但该问还是得去问。 由于他和石涛之前来姚芬芳家的时候,是直接把两人带走的,所以并没有参与现场勘查。 此刻挂断电话后,周奕在屋子里转了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周奕来到唐雪的卧室,面积较小,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单人衣柜和一张写字台。 墙上贴着不少港台明星的海报,抽屉里有一堆当代歌坛的杂志,还有很多磁带。 周奕翻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用彩笔记录了很多歌词,五颜六色,还画了很多图案。 看得出来,这大概就是性格孤僻的唐雪的精神寄托了。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周奕站在卧室里看了看,正准备转身离开,视线余光里看见床头的被子下面,露出了一截耳机线。 他翻开了垫在床上的被子,发现了一个银色的索尼随身听。 这个随身听他见过,自己表妹赵敏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但他记得,这东西可不便宜,赵敏那个了一千多,姑姑都舍不得,还是姑父宠闺女才决定买的。 按照姚芬芳的工资水平,这个随身听,至少得她半年工资。 姑姑家条件比这好得多,也是上了高中才为了学习给买的。 这玩意儿,压根就不是唐雪这种家庭条件能负担得起的。 而且姚芬芳的账本上也没有这样一笔销,唐雪的父亲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虽然也有可能是男同学把自己的随身听送给了唐雪,但周奕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男人是个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成年男性。 周奕把随身听和想法跟乔家丽一说,乔家丽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唐雪她不会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钱吧?” “我感觉……不太像,从她对手上那条手链的重视程度,应该是属于恋爱反应,但如果对方是个成年人的话,就很可能不是正常恋爱了。” “你是怀疑那个家教老师?” 周奕想了想回答道:“不好说,得问问才知道。” 于是两人驱车来到胡伟华工作的南明二中,由于胡伟华还在上课,就先跟校领导了解了一下情况。 校领导对胡伟华的教学水平大加赞扬,说他为人兢兢业业、勤恳务实,不仅关心学生,还有很强的钻研精神,深受同学和家长的信任。 当被问及个人情况的时候,校领导有些惋惜地表示,因为胡老师个人的外在条件稍微弱了些,所以导致他成家的比较晚。 三十五岁才在学校同事的介绍下跟现在的老婆结婚,不过好在结婚没多久就传出了怀孕的喜讯,去年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儿。 这跟姚芬芳说的胡伟华年龄和自己相当,以及之前周奕给他家里打电话获取的信息是吻合的。 过了半个小时,上完课的胡伟华被校领导喊了过来,周奕和乔家丽看到本人的时候,就知道校长为什么刚才很惋惜了。 胡伟华身高一米六还略低,相貌平平,脸上还有不少青春痘留下的凹坑,从长相上确实比较吃亏。 尤其是唐雪那一屋子的明星海报,周奕很难把一个如此喜欢港台明星的小女生,和这位胡老师在男女关系上联系到一起。 不过胡伟华样貌虽然一般,但谈吐大方,开口就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文化人。 在得知他们是为了唐雪而来后,他把姚芬芳经人介绍找到自己补课,自己给唐雪补课的情况条理清晰地一一说明,包括每周上几节,上多久,费用问题等等。 “不瞒二位,其实我本来是不给学生单独补课的,但当时我老婆刚生孩子,家里开销有点大,所以就想着挣点外快,其实挺惭愧的。”胡伟华不好意思地说。 “胡老师,你给唐雪补课的地点是?”乔家丽问。 “就在我家客厅,吃饭的桌子,家里有点小,也没单独的地方。我还挺不好意思的,跟唐雪妈妈说过可能会有点吵。” “一直都是在你们家吗?没有去过唐雪她们家?” 胡伟华连连摇头道:“没有,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唐雪妈妈说清楚了,我不上门的。她同意这点,我才答应给唐雪补课的。” 胡伟华很聪明,没有问他们唐雪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立刻又补充道:“因为补课是在晚上,所以我爱人,我妈都在家里。我和唐雪从来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情况。有时候她妈妈送过来,她妈妈也在。” 周奕和乔家丽点点头,胡伟华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找我的,我和唐雪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且还有人证。 周奕他们听懂了意思,也就不再追问了,毕竟对这位胡老师,只是例行调查,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指向他。 “胡老师,你在给唐雪补课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周奕问。 胡伟华想了想说:“异常情况倒没有,但是有一次,是她爸爸来接她的。” 周奕和乔家丽一惊,“唐军?” 何彬不是找过唐军,说这人已经很久没来看女儿了么。 胡伟华摇摇头:“名字我不知道。有时候唐雪妈妈上夜班,把人送过来后就走了,补完课唐雪自己回去。我之前还表示过担忧,但由于离得不是很远,所以她妈妈说没事。” “然后有一回,唐雪妈妈上夜班,下课之后我送唐雪出去。哦,她自己回去的话,我都会送到小区门口。” “然后就看到马路对面有辆小汽车在等她,开车的是个人挺高的男人。” 周奕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爸爸?” “我看唐雪一见那人,就很高兴的跑了过去,还跟人抱了下。”胡伟华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说道,“我本能地觉得这是她爸爸,没往别的方向想,毕竟唐雪是个挺文静的学生。” 周奕可以肯定,这个开车的男人,不是唐军。唐雪和唐军的父女关系很差,怎么可能见面高兴地抱一下呢。 看来,这个神秘男子,应该就是导致唐雪怀孕的人了。 “胡老师,你当时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或者是车牌号?” “没有。我看她上了车,我就走了。” 周奕询问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 胡伟华说具体日期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是在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因为大概过了两三周,也就是期末考试之前,姚芬芳很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有点事,可能得暂停一阵子补课,再之后她就没见过唐雪了。 两人对他的配合表示了感谢,然后离开了学校。 “这个男人有车,还送得起价值不菲的随身听,说明他的经济条件不错。”出了校门后,乔家丽分析道,“但几乎没人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说明他和唐雪的交往非常谨慎。唐雪本身应该不具备这样的意识,那就说明是这个男人特意叮嘱她这么做的。” “我估计这个男人很可能是有老婆的已婚男子。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对婚姻不忠的男人了!” “乔姐,我赞同你的分析,这男人绝对见不得光!” 周奕话音刚落,兜里的大哥大响了,接起来一听,是石涛打来的。 “周奕,我告诉你,我这里有重大发现!” “而且你猜,是谁提供的消息。” “就是你说的那个吉祥物门卫大爷!” (本章完) 第264章 大爷,立功 第264章 大爷,立功 电话里,石涛告诉周奕,他们拿着唐雪的照片挨家挨户问了。 有个老太太说三月一号那天傍晚左右,见过一个穿校服的姑娘从十二号楼里走出来,看姿势有点怪异,一直捂着个肚子。 但是老太太说她没看到脸,不确定是不是照片里这姑娘,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往哪儿去的。 但她确定是三月一号那天,因为每个月一号,她三个子女都会送大米过来。 他们根据这条线索,去小区外面做了大规模走访,试图搞清楚唐雪去了哪里。 可是一无所获。 就在石涛带着二队的人,站在东海小区门口垂头丧气的时候,门卫大爷惬意的唱戏声传来。 石涛记得周奕提过这位大爷,说是这个小区的吉祥物,比放只石狮子强点有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石涛上前问了门卫大爷。 结果,意料之喜是大爷看着唐雪的照片,想了足足三分钟,在石涛转身都要走了,他突然说道:“这小姑娘来借过电话。” 石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问道:“大爷你刚才说啥?” “对,没错,就是她,鼻头上有颗痣,我记得她。” 石涛赶紧追问:“大爷,她是哪天来借的电话?几点?打给的谁?” 大爷皱着眉,竭尽全力地回忆着,但憋了半天说:“哪天……不记得了……” “几点……也忘了……” “打给谁……没注意……” 石涛差点被大爷的“夺命三连环”给急死。 本来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毕竟打过电话这件事,比起纯粹的人证来,是更有用的证据。 结果大爷居然来这出。 但下一秒,大爷的话让石涛的心情峰回路转,柳暗明。 “但是我记得,当时收音机里正在放马连良的甘露寺,刚好唱到吴国太大骂孙权。” “你确定?”石涛不懂京剧,但是孙权他还是知道的。 门卫大爷说起唱戏来,那叫一个精神抖擞,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错! 石涛问他是哪个电台播的,门卫大爷拿起收音机指给他看。 “我给那家电台打了电话,让他们查节目单,查哪天几点放过马连良的甘露寺。”电话里石涛说,“周奕,你猜结果怎么着?” “三月一号的傍晚?”周奕问。 “没错!就是三月一号,周五,那家电台有档节目叫梨园荟萃,播的这出戏!而且最近两个月以来,只有这一天,播了这出戏!”石涛兴奋地说。 周奕忙说:“石队,去电信局查那个时间段拨出去的号码!” “我跟老顾马上就到区电信局了,你们赶紧过来。” 挂断电话,周奕和乔家丽立刻上车,往区电信局而去。 这还真是出乎周奕意料之外,尤其是他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最不靠谱的门卫大爷,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一条线索。 石涛说的时候,本来周奕心里还犯嘀咕,但是他说大爷清晰准确地记得当时放的是哪出戏的时候,周奕就知道稳了! 这绝对是在门卫大爷的专业领域里啊。 两人赶到市电信局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了,石涛和顾长海拿着一张纸从里面走出来。 “石队!”周奕和乔家丽迎了上去。 “你们来了,我们也刚拿到。保险起见,我让电信局把三月一号当天,东海小区门卫室那部电话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打了出来,其中和电视台的节目时间相匹配的时间段里,总有就三个电话,其中两个是打进来的。”石涛指着纸上用笔划了一条线的一个号码说,“只有这个是打出去的。” 周奕凑上去一看,不是座机号码,而是移动电话的号码格式。 “这号码……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周奕喃喃道。 石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周奕你可别逗我啊。” 周奕说完,拿出了自己的大哥大,翻了翻。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乔家丽说:“这不是……” …… 华灯初上,市局审讯室里,坐在周奕和乔家丽对面的,不是姚芬芳,而是唐雪! 被铐在冰冷的羁押椅里的唐雪,藏在刘海后面的双眼满是惊恐,试图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唐雪,我们现在开始对你进行审讯。我需要先告诉你,接下来你说的所有话都会被记录在案,成为本案的证据。所以请你接下来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乔家丽严肃地说:“另外我还要提醒你,这里是审讯室,是对犯罪嫌疑人审讯的地方,你不要以为不开口就可以了。你任何不配合审讯的行为,最终都要你自己来承担后果,听明白了吗?” 唐雪一下子就被吓哭了,瑟瑟发抖。 这也是周奕提议让乔家丽主审唐雪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女警,而是因为在之前的询问过程中,她对唐雪的态度一直是比较温和的。 在正式审讯中,乔家丽严苛的态度,会让唐雪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心理落差,更容易快速对其施加心理压力。 果不其然,只是刚警告了两句,唐雪就被吓哭了。 乔家丽毫不犹豫的一拍桌子呵斥道:“别哭了!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岁,自己做了什么,就要承担后果!” 唐雪被吓得浑身一颤,但硬生生把哭声给憋了回去。 “姓名!”乔家丽大声问道。 周奕拿着笔,抬眼瞥了下唐雪,通常对嫌疑人的审讯中,有一个关键节点,就是嫌疑人开口正面回应审讯问题。 这代表着嫌疑人的心理状态,是否还抱有很强的抵抗情绪。 所以有时候嫌疑人会提出想喝一杯水、或者抽一支烟等要求,就是说明抵抗情绪在消退。 同样的,审讯最开始的一系列基本信息,除了确保口供的合法性和准确性,也是在犯罪心理上利用常规问题在弱化嫌疑人的抵抗心理。 “唐……唐雪。” 唐雪的开口,预示了审讯的突破。 问完基本信息之后,乔家丽直切要害。 “唐雪,三月一号当天,你在哪里?” “在家……”唐雪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在没有干扰的审讯室里却听得很清楚。 “当天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唐雪沉默了。 乔家丽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提醒,但没说话。 “和我妈……” 乔家丽拿出那两张考勤表说:“我们已经证实了,三月一号的白天,你母亲姚芬芳于早上七点五十六分达到塑料厂,替同事姜桂顶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八点多才打卡离开。这张是姜桂的考勤表,这张是姚芬芳的考勤表,姜桂和其他塑料厂工友确认了姚芬芳代班的事实。” “所以你告诉我,三月一号你怎么和你母亲姚芬芳在家?” 唐雪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手指甲在光滑的羁押椅金属板上无助的抠着。 “我……不记得了。” “那我再问你,你是哪天生下的那个孩子?” “二……二十八号……” 看来还在负隅顽抗。 “那为什么三月一号的下午五点四十二分,你跑到你们小区的门卫室,借用了电话?” 乔家丽的话音刚落,唐雪惊恐地抬头看着两人,那眼神,是她从被带到市局至今,从未有过的惊恐。 因为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这个电话,你打给了谁?” 在这次审讯开始之前,周奕和乔家丽商量过审讯的方向,周奕的意见是不要让唐雪线性复述整个案发过程,因为姚芬芳肯定让唐雪背过无数遍她们设计好的说辞。 不开口是下策,说谎才是上策。 所以直接跳过姚芬芳已经说过的东西,用事实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哪会有多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们不要问我了,呜呜呜,我不知道,他明明跟我说没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呜呜呜。”唐雪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哭得撕心裂肺。 周奕和乔家丽这次没有催促,而是等她哭完,乔家丽才语重心长地说:“唐雪,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吧,你难道真的想一错再错,让你妈妈去坐牢吗?” 审讯室里,唐雪开始讲述自己经历的一切。 ……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一辆银灰色的小汽车停在了市局外的路边,主副驾驶座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呢子大衣,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女的一身米色风衣,端庄温婉,发髻高挽,整个人很有气质。 一看就是条件优渥的家庭,跟蓬头垢面的姚芬芳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下车后,双眉紧锁,重重地关上车门,然后对着后座呵斥道:“下来!” 后座的车门打开,黄晨战战兢兢地从车里下来。 “快点,磨磨唧唧的,什么事都干不好!”男人骂道,黄晨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你骂他干嘛,还不是你的种,像你啊。”女人不悦地斥责道。 “什么叫像我,还不是平时你给惯的,要什么给什么,宠成这样子!” 两人骂骂咧咧,脸色难看地进了市局大门,而周奕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这三个人。 (本章完) 第265章 拘留 第265章 拘留 女人出示了户口本,乔家丽在确认了黄晨的身份信息后,让医生给黄晨抽了血。 期间,黄晨的母亲一直在埋怨:“你们轻点,别给我儿子弄疼了。” 一旁黄晨的父亲黄建辉脸色阴郁,没说话,但眼睛死死地盯着刺进自己儿子纤细手臂里的针头。 抽完血之后,黄晨母亲心疼地替儿子按住了针眼上的医用。 黄建辉挤出一丝笑容道:“警察同志,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时,周奕从另一头走了过来,说道:“黄科长,这么着急走啊?” “您是?” “周奕。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黄科长还记得吗?”周奕皮笑肉不笑地问。 黄建辉明明比周奕年长很多,可被周奕这笑搞得心里毛毛的。 但还是十分谦卑地说:“哦,是周警官啊,记得记得。实在是对不起,怪我们教子无方,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黄科长,既然来都来了,要不你也抽个血吧。”周奕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黄建辉一家三口一下子全愣住了。 黄建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周警官可真会开玩笑。” 黄晨的母亲不悦地说道:“你们警察搞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的,还讲不讲道理了。” 周奕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说道:“黄建辉,你涉嫌于今年的三月一号故意杀害唐雪当晚生下来的孩子,现在我们正式对你进行拘留传唤,这是你的拘留通知书。” 说着,周奕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黄建辉的老婆,并说道:“拘留通知书一般都是给家属的,请你们收好。” 刹那间,这一家三口的表情,在震惊之余却各有特色。 黄建辉面如死灰,再也笑不出来了,而且眼神明显慌乱无比。 他老婆满脸的难以置信,连连说道:你们搞错了吧? 黄晨看着自己父亲,震惊之余,眼神中居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乔家丽掏出冰冷的手铐,铐在了错愕的黄建辉的手腕上。 审讯室里,黄建辉死灰般的脸上终于回过了神来,垂死挣扎地说道:“两……两位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我是林业局的,咱们都是自己人啊,我有朋友,也是你们公安局的,我……我……” 周奕冷冷地说道:“黄建辉,昨天晚上,就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唐雪把和你之间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来。你自己想好,是继续负隅顽抗,还是争取宽大处理。” 昨天晚上,在唐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之后,她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三月一号晚上的那通电话,她在门卫室拨打的那个号码,正是黄建辉的移动电话号码。 和周奕之前拨打过的记录里,一模一样。 如果唐雪这通电话打给黄晨家里的座机,或许他们还会认为是找黄晨的。 但打到了黄建辉随身的大哥大,那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而且从目击者老太太提供的信息来看,唐雪当时应该还没有生孩子。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一个人在家,即将临盆的唐雪,打给了黄建辉,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唐雪交代说,她去年确实和黄晨谈过恋爱,但当时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对方,只是觉得他长得还挺帅的。 但相处之后,她发现,这种小男生实在太幼稚了,除了长得还行之外,没什么其他优点能够吸引她。 而且黄晨脾气很差,占有欲很强,还总是想对她动手动脚。 大概谈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黄晨用帮她补习功课的理由,约她周六去自己家,还说自己父母都在家。 她拗不过他就去了,结果去了才发现,家里就只有黄晨一个人。 她当时就想走,但被黄晨硬拽着不让走。 最后黄晨连哄带骗地脱掉了她的衣服,她说自己当时很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因为黄晨的动作太粗暴,导致传来一阵剧痛,才让她猛地反应了过来。 她一把推开了黄晨,哭着说要回家。 然后她说了一些黄晨没说过的细节,黄晨当时说,因为唐雪一直哭,他怕引起邻居注意,就作罢了。 但唐雪却说是黄晨跪在自己面前,发毒誓说会一生一世对自己好。然后又求她,因此他们又做了尝试,只是这次还没开始,黄晨就突然不行了,草草结束。 唐雪擦干净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后,就匆匆穿好衣服逃回了家,当天姚芬芳上白班,所以回家后她就洗了澡,还把衣服也洗掉了。 在那之后,黄晨试图单独找过她好几次,但她都一直躲着黄晨,因为她不想再和黄晨谈恋爱了。 有天放学后,黄晨在路上堵住了她,然后把她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工地,说要好好谈谈。 可结果黄晨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她打了对方一巴掌后想跑,黄晨却告诉她,如果不听自己的,他就告诉学校所有人,那天在他家他把她睡了,让她以后再也没脸做人。 她说自己当时很害怕,完全不知所措。 但在纠缠中,她坚持不让黄晨突破底线,否则就要死给他看。 最后双方妥协,变成了黄晨之前说的那种情况。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成了黄晨泄欲的工具。 她很绝望,甚至想过自杀,但却不敢告诉任何人。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们俩被人发现了,而且这个发现他们的人,还是黄晨的父亲。 她说黄晨当时就被他爸一把给拖了回去,第二天都没来上学,直到第三天才鼻青脸肿地出现。 她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在一个礼拜后的某天晚上,突然有人敲门。 当时姚芬芳上夜班去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她打开门,发现来的人居然是黄晨的父亲。 黄建辉说自己是来替儿子向她和她的家长道歉的,还带了很多贵重的礼品。 不知所措的唐雪让他进了屋,黄建辉却疑惑为什么家里没有大人,唐雪说自己父母离婚了,妈妈去上夜班了,要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唐雪说黄建辉很绅士,说话也很得体,跟黄晨完全不一样。 黄建辉替自己儿子黄晨向她表达了歉意,并语重心长地劝诫她他们现在年纪还小,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好好学习长大了才有美好的未来。 黄建辉在得知唐雪的母亲并不知道这些事后,立刻觉得是自己冒昧了,差点害了她,还把带来的礼品给拿走了,免得回头她没法解释。 他的体贴和成熟,让唐雪好感倍增。 因为自从父母离婚以来,她的生活氛围就一直很糟糕,父亲不管不顾,母亲动不动就骂她,导致了她如此孤僻敏感的性格。 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的周末,黄建辉突然出现,说要请她吃顿饭,表达歉意。 而那天,刚好自己母亲上白班,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黄建辉故意的。 她坐上了黄建辉的车,她几乎没怎么坐过这种小汽车,很拘谨。 黄建辉带她去了一家装修豪华的高档西餐厅,点的那些菜她更是从未见过,一切都仿佛像是做梦一样。 吃饭的时候,黄建辉贴心地给她切牛排,告诉她西餐应该怎么用刀叉。 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所见所闻,当知道她喜欢港台歌星时,黄建辉拿出了一台崭新的索尼随身听,说上次上门赔礼道歉的时候,由于唐雪不能收下那些东西,因此自己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特意给她买了这个随身听,希望她能收下。 而且这个体积小,藏起来也方便,不容易被她妈妈发现。 对唐雪这样的家庭而言,这东西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她无比的忐忑,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这个随身听的喜欢。 最终在黄建辉的强烈要求之下,她收下了这个随身听,并视若珍宝。 后来,黄建辉就趁着姚芬芳上班的时间,隔三差五地带唐雪出去玩,带她去吃各种各样她没吃过的东西。 唐雪也没有拒绝,因为那是她不曾接触过的东西,她并不知道黄建辉带她去的地方,其实对大部分成年人来说,没有那么遥远。 但对她而言,那无疑就是梦幻般的世界。 在一次次悄悄的接触中,她发现自己对黄建辉越来越依赖,有时候两人不经意间的身体触碰,会让她脸红心跳、浑身仿佛触电般发麻。 那种感觉,是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 而且黄建辉从不对自己动手动脚,他始终那么风度翩翩、始终那样彬彬有礼。 那种成熟男性的魅力,在她看来是如此的耀眼。 只是伴随而来的,是她学习成绩的不断下降,以及因此和母亲越发紧张的关系。 直到有一天晚上,姚芬芳在塑料厂辛苦上着夜班的时候,送她回来的黄建辉说要给她盖好被子才走。 离别之际,黄建辉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唐雪突然就从被窝里伸出两条雪白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本章完) 第266章 真相(求月票) 第266章 真相(求月票) 对唐雪的审讯结束之后,周奕的分析是唐雪在长期父爱缺失的情况下,可能产生了一定的恋父情结。 而突然出现的黄建辉,正好弥补了她在这方面的缺失,导致她产生了错误的情感认知。 唐雪年纪不大,加上平时家庭教育的缺失,导致她并不能准确地做出合理的判断。 但黄建辉不是,他是个有阅历的成年人。 如果说第一次登门道歉时他或许没抱什么歪心思,但是第二次带唐雪吃饭开始,周奕确定,唐雪已经成了他的猎物。 从唐雪的表述中可以看出,黄建辉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以及物质生活给唐雪带来的冲击。 看似最后是唐雪自己投怀送抱,实际上却是一切都在黄建辉的谋划之中。 唐雪说,那天晚上,在她卧室的那张小床上,他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最后,落红片片。 当黄建辉看到那一抹红色后,激动地抱着唐雪,说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为了安全起见,当天晚上完事之后,黄建辉就离开了。 黄建辉走后,唐雪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夜开始被彻底改写了。 这天之后,两人就开始了这段不伦的地下恋情,他们利用姚芬芳上班的时间,频频约会。 在陌生人眼里,他们像一对亲密的父女,但是在背地里,他们在各种场合行苟且之事。 包括胡伟华遇到的那次,来接唐雪的那个神秘男人,正是黄建辉。 黄建辉还给她买了一条手链,因为怕金的太招摇会暴露,所以买了一条银的。上面的小挂坠,刻着的两字字母,分别是雪和辉的拼音首字母。 黄建辉叮嘱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务必保密,否则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一个还没有完全形成自己人生观的女学生,并没有出现那种逼着男人离婚娶自己的戏码,因为对黄建辉言听计从。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黄晨为了逼迫唐雪再满足自己的欲望,而造了唐雪的黄瑶。 唐雪被气得大哭,转头告诉了黄建辉,黄建辉向她承诺,自己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去年暑假刚开始不就,黄建辉就告诉她,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把黄晨转学到一所郊区的寄宿制学校,以后再也不会骚扰她了。 然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不正当关系整整一个暑假,一直到唐雪高二开学后的九月底,黄建辉告诉她国庆之后,自己要去外地出差两三个月,因为有个项目必须他去跟进。 唐雪为此还十分依依不舍,全然不知此时的她其实已经怀有快四个月的身孕了。 乔家丽问她难道自己之前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怀孕的可能吗? 唐雪说自己的月经一直不是很准,偶尔也会两三个月才来,姚芬芳也没教过她多久来一次才是正常的,而且她并不完全清楚,月经不来和怀孕之间的关系。 对于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甚至还以为是黄建辉带她吃了太多好东西而长胖了。 但到后来,她意识到不对劲了,为了遮掩日渐隆起的肚子,低着头驼着背,避免被人注意到,而且在家的时候也都穿着宽大肥厚的校服,避免姚芬芳发现。 当三个多月后,黄建辉从外地回来,兴奋地找到唐雪,想一亲芳泽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唐雪的孕肚。 黄建辉直接傻眼了,因为除了那天晚上的第一次,后面他都小心谨慎地用了避孕措施,他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一次,就中了。 六神无主的唐雪问他怎么办,黄建辉去医院一打听,得知七个月已经不能打胎只能引产之后,也被吓坏了。 然后他就失联了一段时间,那阵子唐雪说自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就在她快疯了的时候,黄建辉又出现了,说前阵子自己家里有点事。 然后告诉她,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他要求,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唐雪不能把孩子是自己的说出来,否则他将会彻底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他向唐雪保证,等她高中毕业后,自己就会娶她,然后一辈子对她好。 至于那个孩子,到时候可以先送给好心人收养,等他们结婚以后再接回来,到时候再一家团聚。 天真的唐雪就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她也聪明了一回。 她趁黄建辉没注意,悄悄从黄建辉包里偷了一张名片,名片上面有他的移动电话号码。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黄建辉掌控主动权,并没有给唐雪留过电话。 然后,唐雪如履薄冰的隐瞒着所有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直到三月一号那天。 由于她越来越孤僻,导致姚芬芳对她的怨气与日俱增,在前一天的二月二十八号,姚芬芳下班后还因为一些小事责骂了她。 所以第二天姚芬芳替人代班出门之前,并没有留意关着房门的次卧里是否有人。 殊不知唐雪已经处于即将临盆的阶段,身体的不适让她无法去上学,只能旷课。 在床上一直忍了一天,实在受不了的她爬了起来,去门卫室借了个电话,打给了黄建辉。 接到电话的黄建辉又惊讶又害怕,但是当得知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黄建辉立刻表示自己马上过来,让她在家等着,别让任何人发现了。 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唐雪艰难地回到家,可能是因为动了的关系,刚回家羊水就破了,然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生下了那个孩子。 唐雪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奕和乔家丽的心情都很沉重。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却在经历着这样离谱的事情。 唐雪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说,双眼通红。 “他就这么突然掉在了地上,我快吓死了,而且有根绳子连着,我就去拽那根绳子,最后拽出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唐雪惊恐地说。 周奕和乔家丽知道,她说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是胎盘;至于绳子,肯定就是脐带了。 这种出生方式,过于骇人听闻,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孩子生下来后,你做了什么?”乔家丽问。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躺在地上,我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黄建辉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敲门声,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开了门。他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就去房间里看了下,就发现了地上的孩子。” 唐雪瑟瑟发抖地哭着说:“他说孩子已经没气了……呜呜呜……他说他会把孩子处理掉。”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周奕惊了,忙问。 唐雪摇着头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没敢看那个孩子。 周奕问她,她确定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吗。 唐雪就一直哭着摇头。 这让乔家丽和周奕非常意外,如果孩子真的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那这起案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没有杀人犯罪行为,那就只剩下碎尸涉嫌的侮辱尸体罪了。 乔家丽忙问,黄建辉来了后具体做了什么。 唐雪说黄建辉来了之后,让她上床休息。 接着又找来塑料袋,把孩子和胎盘都装了进去,说要拿出去处理掉。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要走的黄建辉突然又不走了,说拿出去丢掉的话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再招来警察就麻烦了。 所以他要直接在她们家处理掉。 “他有说怎么处理吗?”乔家丽问。 唐雪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把房门关上了,让我什么都别问。我实在是太累了,就睡着了……” 周奕和乔家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要么是真的身体到极限了,要么是太过冷血。 “黄建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不知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就一直听到卫生间有冲水的声音。” 姚家的房屋结构,唐雪睡的次卧跟卫生间是一墙之隔,而且就是靠床的那堵墙。 唐雪说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 脱了外套的黄建辉背对着她蹲在卫生间里,地上有很多血,他回头的时候,唐雪看见他手里有一把菜刀,地上有一些血淋淋的东西。 唐雪当即被吓吐了,但是她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因此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说黄建辉被她突如其来的呕吐惹怒了,面目狰狞地要她回房间去,她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建辉推门进来了,手上没有刀,也没有血,但是身上穿的毛衣却沾了不少血点子。 黄建辉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自己也没办法,反正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死了,拿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只能这么处理了。 然后又一阵甜言蜜语的哄骗她,让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们都会去坐牢的。 (本章完) 第267章 这案子,让人心里堵得慌(求月票) 第267章 这案子,让人心里堵得慌(求月票) 唐雪希望黄建辉能留下来陪她,但黄建辉说自己留下来会被人发现的,既然孩子已经处理完了,那他就必须走了。 黄建辉向她发誓,自己一定会遵守承诺,等她毕业后就带她远走高飞,两个人找个没有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然后她就安心地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姚芬芳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然后劈头盖脸地就给了她两巴掌! 这两巴掌把她彻底打懵了,姚芬芳气得浑身发抖,把一个塑料袋丢在了她面前,质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她一看,袋子里居然是昨天晚上连着孩子的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她不知道黄建辉为什么没把这个东西给处理掉,但是显然,姚芬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面对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唐雪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不说话,任凭姚芬芳的拳头砸在身上脸上和头上。 姚芬芳打了很久,直到打得精疲力尽,才停下来。 然后开始抱着她失声痛哭,哭自己为什么会活得这么惨,哭自己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要这么对她。 最后骂完了,也哭完了,姚芬芳才冷静下来,问她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唐雪走到卫生间门口,指着里面的蹲坑,一声不发。 姚芬芳浑身颤抖的走过去,那黑洞洞的蹲坑口就像一张吃人的嘴。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往里面看一眼,她彻底绝望了,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掐着唐雪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地问她: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到底是不是人? 就在唐雪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姚芬芳松开了手,晕死了过去。 等姚芬芳再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卫生间的门口,唐雪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坐在旁边的地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唐雪说,姚芬芳醒了以后,没有再骂她,也没有再打她。 而是告诉她,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然后编了一套说辞,把生孩子的时间改成了二月二十八号,如果万一有一天,这件事被人发现了,警察问起来,她什么都别开口,就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自己处理的,她以为孩子被自己送人了。 也就是姚芬芳主动交代的那套说辞,而她则完全按照姚芬芳说的,不说话,最多点头或摇头。 姚芬芳抱着她,说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你要好好做人。 乔家丽问:“唐雪,你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妈?而且尸体是黄建辉处理的,为什么你不说?情愿让自己母亲替你顶罪?你知道杀人是什么后果吗?” 唐雪的回答,让审讯的两人脊背发凉。 她说:“因为我恨她,所以我什么都不想告诉她!” 唐雪说,父母离婚的时候,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叫出轨,只是妈妈一直对自己说爸爸是坏人,不要她们了。 可是在她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她更喜欢爸爸,因为爸爸从来不骂她,反而是妈妈,经常会骂她,考试不好要骂,挑食也要骂,甚至不小心着凉感冒发烧了,也要骂。 而且父母离婚之后,姚芬芳骂她就骂得厉害了,但凡有哪里看不顺眼的,张嘴就骂。 有一次,唐军来看她,她随口问了一句“爸爸为什么那时候我没跟你”,被姚芬芳听到了,姚芬芳冲进屋里对她破口大骂,骂她狼心狗肺,骂唐军撺掇女儿,让他滚,以后再也不许进这个门。 所以在唐雪眼里,爸爸不来看自己,都是被妈妈逼的。 她觉得,姚芬芳把自己留在身边,完全是为了折磨她,想把她当出气筒,好随时随地都能骂她。 所以当姚芬芳要替她顶罪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 她甚至对乔家丽和周奕说:如果姚芬芳被抓起来了,那她就不用等毕业就能和黄建辉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这样的三观,简直令人发指。 周奕上一世不是没见过叛逆期的少女,在派出所当片警的时候他就遇到过,一个跟着小流氓混日子的精神小妹,因为打人进了派出所,问爹爹没有,问妈妈嫁人了,早早地就辍了学,还学着电影里在身上搞夸张的纹身。 没文化没素质,张口闭口都是粗话,最后因为下身瘙痒流脓,送去医院一查,小小年纪一身的性病。 一问,一年里交了十几个男朋友,全都是小混混。 如果唐雪是这样的精神小妹,说出这种话,也许周奕还不会那么震惊。 毕竟许多没文化也没家人管的孩子,早早地成了社会闲散人员,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他们的三观完全属于野蛮生长,最后长歪了,那也算情有可原。 没长歪,反倒是意料之外。 可唐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辍学,也没遭遇他人欺辱。 诚然她父母是离婚了,她的生活确实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她叛逆,周奕可以理解。 她被黄建辉蒙骗,做了出格的事情,最终导致怀孕,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当她说出,因为恨姚芬芳,所以隐瞒一切,让姚芬芳替自己去顶杀人罪,然后自己就可以早早地和黄建辉双宿双飞时。 周奕确信,这个人,彻底没救了! 不是所有犯罪嫌疑人,都值得同情! 但遗憾的是,如果案情到这一步的话,那接下来对唐雪而言,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黄建辉因为实施了碎尸行为,他所犯的侮辱尸体罪是逃不掉的。 由于唐雪没有杀人,因此姚芬芳的包庇罪也就不成立了,但她在警方审讯过程中提供虚假的供述,存在妨碍司法公正的犯罪事实,以及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谎报案情,依然要面临法律的制裁。 唐雪的犯罪事实和姚芬芳差不多,但她属于被姚芬芳教唆的,甚至她在整起案件的定位里更像是一个受害者。 因为法院审理,不看主观情绪,只看客观事实。 唐雪最终面临的处罚,会比想象的更轻。 当然,姚芬芳和黄建辉双双被捕,对她而言无疑算是一个比法律制裁更重的打击了。 乔家丽继续追问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问她姚芬芳是怎么处理那袋胎盘的。 唐雪说她也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姚芬芳没有把胎盘也切碎了冲厕所里。 因为厕所堵了,她出去买了工具,费了很大劲才把厕所通好。 周奕想起了之前自己第一次找唐雪问话的时候,唐雪在按照姚芬芳的要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后,突然问了两个问题。 “我妈,是不是没有把宝宝送人?” “宝宝他……还活着吗?” 当时周奕其实就感觉很违和,既然选择了装聋作哑,突然发问的意义是什么。 周奕当即问她,为什么会问之前那两个问题。 唐雪承认,说是在那之后,她找了个公用投币电话给黄建辉打过电话。 黄建辉在得知她母亲要替她顶罪后,告诉她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被警察发现的话,她可以这么问,以显得自己真的完全不知情。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下画蛇添足,反而引起了周奕的怀疑。 审讯到这里,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再提审姚芬芳,确认唐雪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以及抓捕黄建辉这个衣冠禽兽。 审讯最后,乔家丽问道:“唐雪,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黄建辉对你说的那些承诺的真实性吗?他是有家庭的人,有体面的工作,你觉得他为了你,放弃这一切吗?” 唐雪一听,急得大喊道:“他会的,他答应我的,他一定会的。” 乔家丽无奈,只能一声叹息。 从审讯室出来,乔家丽说:“周奕,这案子审得,让我觉得心里堵得慌。” “哎,乔姐别说你了,我不也是嘛。”周奕叹了口气。 “你说当初许家光,就是试图用过失杀人罪来掩盖谋杀意图,混淆视听。结果现在这起案子,居然真成了这样,这个孩子难道真的生下来就死了吗?” 周奕摇了摇头:“没有尸体,就无法通过尸检确认这点。而从头到尾接触过这个孩子的,只有唐雪和黄建辉两个人,除非他们自己主动承认孩子是活的,否则这件事就是死无对证,就是无解的。” 对于孩子在被碎尸的时候,究竟是生是死,周奕他们可以质疑。但是如果没有任何逻辑支撑的话,质疑和反驳很容易就会变成诱供。 石涛从走廊那头走来,刚想问问审得怎么样了,毕竟那通电话的关键线索是他找到的。 可却看见周奕和乔家丽脸色都很难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忙问:“你们这是咋了?一个小姑娘难道这么难对付吗?” 乔家丽把审讯笔录给石涛看了,越看,石涛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啊,啧啧啧……可真是便宜了这对狗……”石涛摸了摸下巴,没把脏话说出来。 周奕说:“我再把整件案子捋一捋,复盘一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 “周奕。”石涛突然脸色一变,说道,“这不对呀!” (本章完) 第268章 天意 第268章 天意 周奕和乔家丽顿时竖起了耳朵。 “石队,怎么了?” 石涛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怕唐雪想不开自杀,把姚芬芳叫回来,开门后,唐雪当时躲在房间里喊了一句什么?” “她说……”周奕脸色猛地大变,一字一顿道,“宝宝又哭了。” 刹那间,周奕就明白了石涛的意思! 宝宝又哭了! 那宝宝是什么时候哭的? 由于唐雪被带回来后,一直处于一种半封闭的状态,让他们本能地以为,她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无法承受这一切而导致的幻听。 毕竟在当时的环境下,她能说出这句话,确实证明了就是在幻听。 周奕他们可没有听到什么哭声,也因此这短短的几个字,被周奕给忽略掉了。 案件分析原本就是件非常费脑子的事情,有时候很容易出现当局者迷的情况。 周奕就是这样,而石涛就是旁观者清。 所有警察里面,只有他和周奕听到唐雪说过这句话。 “石队,我太爱你了!”周奕猛地一把抱住了石涛。 把石涛吓了一跳。 周奕松开手,迫不及待地往回走。 乔家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周奕肯定发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立刻跟了过去。 石涛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说道:“这臭小子,真是一惊一乍的。” 周奕立刻再度提审了唐雪,刚被带回去的唐雪再次坐在了审讯室里,一脸的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雪,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周奕说。 “叔叔……我……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啊。”唐雪惊慌地说。 “昨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当时对你妈说了一句话,你说‘宝宝又哭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你是在什么时候,还听到过孩子的哭声?” 周奕的话问出口,乔家丽终于明白了周奕的意思。 如果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唐雪怎么可能听到“宝宝的哭声”。 人所有的心理障碍,都是有因果的,不可能空穴来风。 唐雪以前肯定听过别的孩子的哭声,但如果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那她不可能会因为以前听过别的孩子的哭声而产生心魔的。 这就是石涛提醒的重点,或许石涛没有想得这么细,但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不确定……那天晚上,我生完孩子迷迷糊糊睡着了以后,突然听到了一声宝宝的哭声,把我吓醒了。” “哭声有多长?” “应该……很短吧……就是那种哭着哭着突然就没声音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面他准备走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问他宝宝是不是哭了,我好像听到宝宝哭的声音了。” 乔家丽忙问:“黄建辉什么反应?” “他……”唐雪咽了口唾沫,犹犹豫豫。 周奕沉声问道:“他有没有表现出很惊慌失措?” 唐雪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他说是我听错了,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可是……我感觉我真的听到了啊……” 周奕沉默了,随着他的沉默,审讯室里的空气似乎降到了冰点。 终于,周奕开口了,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像厚重的破冰船,撞开厚厚的冰面。 他说:“唐雪,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 “你生下的那个孩子,他有没有真正的来到过这个世界,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来过,这个真相,只有你这个母亲自己知道!” 当周奕说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唐雪的精神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个词汇,就像一个巨大的、布满尖刺的铁球,势不可挡、轻而易举地撞碎了她一直以来自我保护、自我欺骗的龟壳。 她瞪大了眼睛,眼神空洞无比,就像那个处理了她孩子的污秽坑口一样。 然后,她喃喃地说道:“他杀了我们的孩子……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两行泪水,从她眼中流下,但在周奕眼中看来,这两行却不是泪水,而是那个刚出生的可怜孩子被肢解时,身体里流出的血水,流向了那个让他葬身的肮脏黑暗的排污口,流向了那个生下他的年轻姑娘的眼睛。 审讯室里,唐雪像魔怔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没有声嘶力竭的喊叫,她只是像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一样不断重复着。 周奕知道,当她从那自欺欺人的壳里被拽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她没有杀人,也没有碎尸,不会被判很重的罪,但她将用往后漫长的余生来赎罪。 周奕和乔家丽一直等到她情绪平复一些,然后再三确认了她确实听到过孩子短暂的哭声后,让她对笔录确认签字。 再度从审讯室里离开,周奕却毫无破案的喜悦,他无力地对乔家丽说:“乔姐,不好意思恐怕得麻烦你申请一下黄建辉的拘留通知书了,我感觉有点累,想早点回去睡觉。” 乔家丽点点头:“你跟我客气什么呢,放心吧。你也够辛苦的了,快点回去休息吧。反正这个黄建辉明天要带他儿子黄晨来采血,到时候正好。要是他不来,咱们再亲自上门去请他。” 周奕跟乔家丽道了个谢,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着外面的夜色走去。 石涛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疑惑地问:“小乔,周奕这里干嘛去啊?” 乔家丽有些心疼地看着远去的背影说:“有时候我都忘了,他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也会有累的时候啊。” 这一夜,周奕躺在自家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并非被这样的案件真相击垮了,只是纯粹为那个来到了这世上不到一两个小时,就被自己父亲亲手杀死的孩子感到惋惜。 从法律角度而言,只要这个孩子出生了,脱离了母体,他就是一个具有法律主体资格的人,一个公民。 而这个孩子,是他自上一世,通过内部考试当上刑警,进入南明分局后迄今为止到这一世,接触过的所有命案中,年龄最小的被害人。 这个孩子,甚至连这世上一天的日升月落,都不曾经历过。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如昙一现般的生命,却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留下了一段肠道组织,在警方打捞章慧尸块的时候,被一并打捞了出来。 又在自己的提议下,被送到了省城的dna实验室,成为了全省第一宗使用dna检测的案件,从而发现了另一名死者的存在。 难道这一切真的如同秦老说的那样,是这个孩子在向自己呐喊?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有天意! …… 第二天早上,当乔家丽看见周奕精神抖擞的走进办公室,跟自己打招呼,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当警察,尤其是刑警,是需要做自我心理建设的。 “黄建辉的拘留通知书,石队找的倪支队批的。”乔家丽把一张文件放在桌上。 谢局和吴队还在省里,宏城现在分管刑侦的人自然就是倪建荣了。 “石队这人虽然平时有点玩世不恭,但关键时刻真靠谱。”周奕说。 “石队就那风格,每个领导都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嘛。”乔家丽没问周奕感觉如何,这种事无需多言。 “对了,昨天我和石队又提审了下姚芬芳,这是笔录,你看下。” 周奕接过乔家丽递来的调查笔录翻看了起来。 基于唐雪之前的审讯供述,石涛直接向姚芬芳挑明了唐雪已经交代了所有事实,警告她不要再负隅顽抗。 姚芬芳还不相信,继续坚持人是自己杀的,直到石涛把考勤表和通话记录摆在姚芬芳面前之后,她才不说话了。 石涛告诉她,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孩子不是唐雪杀的,凶手另有其人,所以要她交代事实,别再有所隐瞒,这是在帮她自己,更是在帮她女儿。 姚芬芳在听到凶手另有其人后,震惊不已,激动地问是谁干的,是谁害得她女儿这么惨。 石涛说,你搞搞清楚,你现在不是被害人家属的身份,你是做伪证、妨碍警方执法办案的犯罪嫌疑人,不是菜市场买菜,现在是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 被石涛一吓唬,姚芬芳就全部交代了。 这里周奕很清楚,不是因为石涛吓唬了她,关键是她原本认定了唐雪杀了人,才铁了心要替女儿顶罪。 但石涛一句凶手另有其人,就把她原本的犯罪动机给直接击碎了。 姚芬芳的交代,也和唐雪的口供契合了起来。 二十八号晚上,她因为一些小事责骂了女儿,唐雪摔门回房间后锁门,这种事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所以第二天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唐雪是不是在家,虽然理论上学校上学的时间要比她上班的时间早。 然后她在厂里上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班,身心俱疲地回到家。 她说一开门,当时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本章完) 第269章 审讯黄建辉 第269章 审讯黄建辉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总之就是很难闻。 她先去检查了厨房里的液化气瓶,怕是唐雪晚上热菜忘记关了。 东海小区是老式小区,建造的时候,宏城还没有使用煤气管道,所以小区里使用的都是瓶装的液化气,附近有专门的气站,一个电话就能送上门。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去换的,因为送货上门要贵一块钱。 但液化气关的好好的,而且自己昨天早上留的饭菜,居然完全没有动过。 她顿时觉得不对劲,就往唐雪的房间走去。 在经过开着门的卫生间时,感觉那股味道更浓了。 由于她家卫生间的钢窗受潮生锈严重,所以基本上已经打不开了。 她进厕所看了看,然后就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她一下子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就傻了。 然后她就冲进唐雪的房间,把她从床上拖了出来。 后面的事情,就跟唐雪说的完全一致。 她以为孩子是唐雪杀死并通过厕所蹲坑处理的,她决定为女儿顶罪。 姚芬芳说自己也曾逼问过女儿那个男人是谁,但任凭怎么打骂,唐雪就是咬死不开口,她也没办法。 石涛问她最后那袋胎盘是怎么处理的。 她说本来也打算从厕所冲掉的,结果管道堵了,冲不下去,把她吓坏了。 从外面买完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通完管道后,她说自己连再进这间厕所的勇气都没有了。 自从那天开始,她和唐雪就再也没有使用过那间厕所,她们心照不宣地把那扇门关了起来。 每次上厕所,都跑到小区外面两百多米的公共厕所,哪怕后半夜也是如此。 她说比起漆黑一片的外面,自己家里的那间厕所,才是让她感到最恐怖的。 至于那袋胎盘,她说一开始趁着夜色,想丢到附近的垃圾站。 结果前脚刚丢下,后脚就来一个清洁工,说这谁家肉都不要了,吓得她赶紧把袋子一把抢走。 后面思来想去,她把胎盘剁成了好几块,打算喂给小区里的野猫吃。 但奇怪的是,本来有不少的野猫却一个也找不到。 最后,她发现小区里这两天刚清洗过楼顶的水箱,有些楼通往楼顶的消防楼梯门没有锁上。 她就摸黑,跑到楼顶,把切碎的胎盘扔进了水箱里。 她甚至怕很快被人发现,分开丢到了不同楼栋的水箱里。 口供看到这里,周奕终于知道,当初居委会的陈主任说小区里有人得痢疾是怎么回事了。 痢疾一般情况下,就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和水导致的,传染性又很高。 虽然周奕没有问过陈主任这件事的具体处理方式,但既然姚芬芳说水箱是刚清理过的,那大概率是没有再检查过水箱了。 胎盘本来就没有骨头,加上被切开后,扔进水箱里会腐烂得很快,估计是找不到什么痕迹了。 但起码通过审讯,已经拼凑出了案件的大致情况。 剩下缺失的部分,就得找那位林业局的黄副科长问了。 …… 黄建辉坐在审讯室里,面如灰土,他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因为他在不停地吞咽口水。 周奕和乔家丽不紧不慢地坐在了下来,目光冷峻地盯着他。 石涛与何彬兵分两路,带着搜查令,一路与黄建辉的老婆孩子前往他们家中,一路前往黄建辉的单位。 根据唐雪的供述,黄建辉当天在杀人碎尸的时候,衣服上沾到过血迹,尤其是当时穿的那件毛衣。 所以搜查的目的,就是找到关键证物。 因为之前从姚芬芳家发现的作案凶器上,只找到了姚芬芳的指纹,显然早就被清理过了。 “黄建辉,黄科长。”周奕皮笑肉不笑地喊道。 羁押椅里的黄建辉一激灵,讪笑道:“副……副的。” “就算是副的,那也是国家的干部啊,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黄建辉连连点头。 周奕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身为公职人员,知法犯法,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黄建辉被吓了一跳,脑袋往前伸,小声地试探着问:“同……同志,我能申请打个电话吗?” “打电话?你想打给谁?” 见周奕没有直接拒绝,黄建辉以为有戏,赶紧笑着说:“我……有个朋友,认识……你们局里的领导……你看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啊?” 周奕从兜里掏出大哥大,放在了桌上。 黄建辉脸色顿时一喜,但他被拷在羁押椅里无法动弹,说道:“同……同志,能帮我拿过来吗?” 周奕微微冷笑道:“拿过来就没必要了,你报号码,我来打,开个免提,让咱俩也见识见识,你那个神通广大的朋友,认识我们哪位领导。” 黄建辉一听这话,原本还很欣喜的脸上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周奕这是在耍他。 周奕拿起大哥大,“来,报号码吧,正好把你这位朋友也请过来,跟我们领导喝杯茶,好好聊两句。” 黄建辉原本前倾的身体往后缩,被拷着的手摆了摆说:“不……不用了,不麻烦你们……不麻烦你们……” “黄建辉,不要觉得你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我告诉你,我们能抓你,就是已经掌握了你的所有犯罪事实。你既然知道自己吃的是公家饭,那你就该知道,能批那张拘留通知书代表了什么。” 周奕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说:“黄建辉,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等上了法院,你可别追悔莫及。” 周奕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像龙志强那种亡命徒。 资料显示,黄建辉今年三十七岁,在宏城林业局林改科任副科长。这个年纪的副科,按理来说其实算是混得差的了。不过林业局是市直单位,而且林改科也是有实权和油水的部门,日子也算是过得很滋润了。 他老婆叫顾红,也是某市直单位的公职人员,像这样的家庭,对普通人而言,就已经属于遥不可及的了。 而且黄晨的长相也是遗传了黄建辉夫妇俩,黄建辉相貌英俊,再加上成年男性的成熟气质,对唐雪这种本就缺少父爱的小女生确实有很大的杀伤力。 像他这种人,生活滋润、人前体面,人后或许还能利用职权捞到不少好处,成为阶下囚对他而言就是从天堂跌入地狱。 他的心态崩溃,会比其他犯罪嫌疑人要快得多得多。 原本,他所谓的关系,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别说他打不了电话,就算能找人,谁敢包庇一个杀人犯?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周奕的话说完之后,黄建辉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哆哆嗦嗦的问:“能不能给我一杯热水,我肠胃不太好。” 周奕起身,出门,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他面前。 “谢谢……”黄建辉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了杯子,热水隔着纸杯传递出来的热量,成了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希望。 他的手被固定着,没办法把杯子端起来,只能脑袋往前凑,非常艰难地才喝到水。 “黄建辉,接下来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回忆回忆?”周奕问。 “我说……我自己说……”黄建辉哽咽地说道。 然后他交代,说最初,是从他老婆顾红在家里沙发上发现了一根长头发开始的。 顾红以为他干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因为她的头发是染过色的,而家里发现的是黑色的中长发,明显就不是她的头发。 家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别的女人,所以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但黄建辉觉得自己很冤枉,最后为了这事跟顾红大吵一架,但始终没搞清楚这根黑头发是哪儿来的。 但他确实发现儿子有些不对劲,那一阵子似乎精神十分萎靡,学习成绩也在下跌。 他以为是青春期了,儿子有些躁动,自己在家做一些不应该的事。 他还打算找个机会,和儿子好好聊聊,毕竟都是男人,都年轻过。 然后直到有一天,他因为把车借给了单位里的同事,下车的地方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才能回家。 然后就无意中撞见了一对穿着校服的学生,躲在巷子的一个旮旯里,男生的裤子脱到了膝盖,女生蹲在男生前面。 黄建辉正感慨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时,却发现,那个男生看着有点眼熟。 悄悄走近了一看,居然真的是自己儿子黄晨。 气得他暴跳如雷,当即连裤子都没让黄晨拉上,就把他直接拖回了家里,吊起来打了一晚上。 至于那个女生,当时就被吓跑了,他并没有看清长什么样。 夫妇俩在家教育儿子,才知道黄晨之前把唐雪带回家来了,那根让顾红怀疑的头发就是唐雪的。 只是黄晨当时不敢说,只能让自己爸爸来背锅了。 沉冤得雪的黄建辉气炸了,又是对着儿子一通暴揍。 在得知儿子没有做突破那道底线的事,黄建辉夫妇俩总算是松了口气。 顾红虽然平时宠儿子,但还是知道这件事的是非曲直的,觉得是自己儿子对不起人家姑娘,对黄建辉说找个时间,夫妻俩登门道个歉去,同时也是免得唐雪的家长选择报警或者向学校举报,把事情闹大。 结果准备登门的那天晚上,顾红单位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她就让黄建辉一个人去,还叮嘱他一定要跟人好好道歉。 于是,就发生了唐雪之前交代的那一幕,黄建辉上门的时候,家里只有唐雪一个人。 黄建辉满脸后悔地说:“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我就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就冒出了一个邪念。” (本章完) 第270章 我能减刑吗 第270章 我能减刑吗 黄建辉说,他最开始,是真的抱着赔礼道歉的打算去的。 毕竟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女孩的父母,知道了这种事,肯定会报警。 而他和老婆都在事业单位工作,真闹到这种地步,面子上难看还是其次的,估计单位里也得被调去坐冷板凳。 但是见到唐雪之后,他突然就被唐雪身上那股青春的气息给吸引了。 然后当天晚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觉得,唐雪既然这么小就能替儿子做这种事,那骨子里必定是个水性杨的女人,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自己把她拿下。 于是,他就用私房钱,买了一台随身听,因为那天晚上他观察到,唐雪的屋里贴了很多港台歌星的海报。 后面的事情,和唐雪交代的基本差不多,只是表述主体的不同而已。 黄建辉说自己了解到唐雪的家庭情况和内心情感缺失后,知道不能来硬的,容易把她吓跑,所以他很有耐心。 直到那天晚上,唐雪主动伸手搂住了他,压抑已久的欲望如洪水倾泻。 当他发现那片落红时,他很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唐雪肯定不可能是处了。毕竟小小年纪就能跟自己儿子做那些事,肯定早就被人睡过了。 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他顿时觉得,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瞒着所有人,维持着地下情。 黄建辉向警察忏悔说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但唐雪年轻的肉体和洋溢的青春让他欲罢不能。 他一边享受着肆无忌惮的欲望挥洒,一边担心着哪天被人发现而惶恐不安。 直到,他因公出差去外地一阵后再回来,唐雪跟她说自己的肚子不太对劲,然后当他看到唐雪那隆起的肚子时,彻底傻眼了。 那天晚上,事发突然,他并没有随身携带安全套。 之后的每一次,他都戴了。 他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就那一次,应该不会就这么巧的。 结果,事与愿违,就是这么巧。 而且如果他没有去外地,还能及早发现去打胎,等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七个月只能引产,正规医院引产需要监护人签字,非正规引产的话,风险巨大,一旦闹出人命更严重。 他逃避了一阵子,因为他非常害怕被人发现,一旦这事被人发现,他所拥有的一切就都完了。 但他后来还是去找了唐雪,安抚她,因为他怕唐雪情急之下把自己供出来。 他要稳住唐雪,想办法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自己再想怎么处理掉。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非常紧张暴躁,惶惶不可终日。 单位里人看出他不对劲,他就借口是家里的事;面对老婆,他就谎称是单位的事。 直到,三月一号那天傍晚,他接到了唐雪的电话。 当得知唐雪自己一个人在家之后,他立刻驱车赶到东海小区,之前他每次来东海小区,都会十分谨慎地把车停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僻静处,避免被人发现。 当他赶到的时候,唐雪已经生完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就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身体通过脐带还连接着胎盘。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当他发现那个可能因为营养不良而小小的孩子,始终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的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他问唐雪,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雪哭着说自己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看。 于是他安慰唐雪,告诉她,这是个死胎,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然后安顿好她,自己去处理那个孩子和胎盘。 他提着那个装着胎盘和孩子的塑料袋,犹豫不决,最后他拿起厨房的一把菜刀,走进了厕所里。 到这里为止,情况基本都在唐雪的交代之中。 然后,唐雪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黄建辉说虽然当时他拿了刀,但终究没做过这种事,很害怕。 他把那个孩子从塑料袋里拿起来,放在了厕所的地上,举着刀,迟迟不敢下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他发现孩子的胸膛似乎正在微弱的起伏着。 听到这里的时候,周奕和乔家丽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黄建辉的口供,至关重要。 如果他否认孩子当时还活着,那就意味着警方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去撬开黄建辉的嘴。 但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明显已经吓坏了,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外面算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知道隐瞒事实的狡辩是徒劳的。 毕竟警察没有找到尸体,但凶手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这个情况。 他说:“我发现那孩子好像还有气之后,就想凑过去看一下。结果刚凑过去,那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我吓坏了,我就举起了手里的刀……我就……” 周奕问:“你做了什么?” “我……我发誓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怕他的哭声被别人听到,所以……就……” 周奕大声质问道:“说!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我……我就用刀砍了几下,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刀了……我……我就是想……我……”黄建辉语无伦次地想解释。 但他再怎么解释,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东海小区的案子,到此为止,彻底真相大白了。 审讯还在继续,目的是为了完善整个案件的侦办程序,黄建辉交代了后续的事情。 包括唐雪问他听到孩子的哭声,包括他在处理完尸体之后,忘记了袋子里还有一个胎盘,直到第二天他才想起来。 之后的日子,他始终沉浸在被人发现的恐惧之中,如履薄冰,度日如年。甚至想过自杀上吊,一死了之,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成为阶下囚会有多恐怖。 直到唐雪告诉他,姚芬芳打算替她顶罪时,他兴奋不已,他为了稳住唐雪站在自己这边,许诺了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唐雪说接下来两人尽量别见面,避免被人发现端倪。 前一阵子,当他听说警方大张旗鼓地在东海小区的化粪池里打捞尸体时,他吓得寝食难安。 那阵子看谁都像是要来抓他的警察,完全就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状态。 但是后面全无动静,然后他听说了被捞起来的尸块,是一个被碎尸的失踪中年妇女的,多方打听确认了这件事后,他的精神才慢慢松弛下来。 一直到昨天,周奕给他打电话,要让他带着儿子去市局抽血,他的心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昨天他挂断电话后,立刻扔下工作跑到学校,把黄晨接走,问他警察跟他说了什么。 在得知是为了唐雪而来时,那久违的恐惧感瞬间再度袭来。 黄建辉哭着说,自己快被折磨得要发疯了,却还得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他突然感觉松了一口气。 “两位警察同志,我这算不算积极主动交代案情了?我……我是不是可以减刑啊,像我这种情况,一般会判多久啊?”黄建辉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奕把笔录拿过去,让他核对签字。 同时说道:“黄建辉,能不能减刑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得问法院。不过你现在犯的是故意杀人罪和侮辱尸体罪,再加上你还是个公职人员,你自己觉得法律会轻判你吗?数罪并罚,你觉得你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吗?” 哆哆嗦嗦刚签完字的黄建辉绝望地抬头看着周奕,脸色苍白哭丧着说:“可是我都交代了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周奕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先提醒你,你在这份笔录里说的话,我们会一一核实,不要觉得你说了,我们就信了。” 黄建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他像一块融化的塑料一样,瘫坐在羁押椅里,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周奕瞬间就明白了,看起来,他还是有所隐瞒了。 毕竟审讯中,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误入歧途的中年男人。 但周奕并不打算继续在审讯上跟他纠缠,反正还有石涛他们,他等着搜查结果。 一直到下午,二队的两批人马陆陆续续才回来。 石涛与何彬分别带回了重要的信息。 首先是石涛,带人去了黄建辉家里进行搜查。 石涛带人搜查的时候,顾长海负责对顾红进行问话。 从顾红口中得知,黄建辉属于是屡犯不止了,在男女关系上一直不清不楚。 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和前女友纠缠不清。 在她怀孕的时候,发现他跟单位里同事单独约会。 后来甚至还发生过,出差回来,从他行李箱的脏衣服里,掉出陌生女性的性感内裤这种事。 但他每次都用各种借口进行狡辩,而顾红也因为没抓到捉奸在床的实锤,一直忍气吞声。 顾红哭诉着自己有多么多么惨,却压根让人同情不起来。 当顾长海反问她一句话之后,她彻底愣住了。 顾长海问:“你都知道他是这种人了,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呢?” (本章完) 第271章 东海小区案告破 第271章 东海小区案告破 在黄建辉家主卧的衣柜顶上,石涛发现了一个装杂物的纸箱子,在最底下,有一个塑料袋,装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 石涛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唐雪说的沾上血迹的毛衣,否则谁家好人这么藏毛衣啊。 装进证物袋里之后,拿给顾红一看,顾红当即表示,这是前年黄建辉生日的时候自己给他买的毛衣,后来找不到了,她问过黄建辉,可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石涛立刻让人赶紧送回去做检验,因为这是可以证明黄建辉杀人的关键证物。 然后,石涛他们又从黄建辉家里搜出了明显藏匿起来的两万现金和一张银行存折,存折上居然有十万多。 顾红对这些钱完全不知情,还说平时黄建辉的工资存折都是交给自己的,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九七年,一个公职人员十几万的私房钱,那已经不能叫做私房钱了,而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很显然,黄建辉没少利用职务之便进行贪污腐败。 石涛又带人仔细搜了一遍,包括黄建辉开的车。没有找到房产证或者不明用途的钥匙,估计是没有购置房产等行为。 然后何彬去了林业局,出示证件和搜查证之后,搜了黄建辉的办公室。当然说是办公室,其实是林改科的办公室,副科长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 在其办公桌一个抽屉里面,发现了一张夹在一本笔记本里的黑金色的卡,卡上没有文字信息,但何彬从卡的质地断定这不是普通的卡,于是当成证物带了回来。 周奕觉得这卡看着有点眼熟,拿起来一看,黑色的卡面正面是金色字体的vip艺术字。 翻回来,背面是一只展翅的金色凤凰。 “金凤凰夜总会?!”周奕忍不住说道。 前不久,他去金凤凰夜总会调查的时候,那个侯经理给自己准备了一盒精致的茶叶,他当时就瞥见了,盒子里还有一张黑色的卡片。 他当时以为,这是对方行贿用的银行卡。 但现在看来,就是这张vip会员卡了。 一个林业局林改科小小的副科长,也是金凤凰夜总会的座上宾吗? 何彬问:“这是金凤凰夜总会的会员卡?那要不要再审审这个黄建辉,说不定他贪污的钱有一部分就被用到那地方了呢。” 周奕立刻就想起了吴永成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现在他们恐怕是碰不得这个江正道。 他刚要开口说话,石涛表情严肃地先开口了:“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们的职责是查命案,贪污受贿的问题,有反贪管,要咱操什么心啊。” 周奕明白了,石涛怕是对这个金凤凰夜总会,以及背后的老板江正道,也了解一些东西,毕竟他是管反黑的,地面上的一些势力,他比吴永成更清楚。 何彬点点头,然后说了去林业局的另一个收获。 他们在搜查完黄建辉的办公室之后,又找黄建辉的领导了解了下他平时的为人和工作情况,其中重点确认了三月一号的行程。 他的领导说,三月一号当天,本来他们是有一个饭局的,他和黄建辉,还有另一位同事一起参加。 结果刚要出发,黄建辉接了个电话,脸色紧张无比,然后他说是家里老人受伤了,要赶回家去。 遇到这种事,自然不会拦着他不让走。 到了周一的时候,这位领导还很关心地问他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从侧面印证了黄建辉的作案时间。 调查完毕之后,何彬收队准备离开。 刚要上车,突然从林业局追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女孩,问何彬,警察是不是把黄建辉抓起来了。 虽然警察带着搜查令上门,傻子都知道黄建辉肯定被抓起来了,但是这个信息是不可能从何彬他们口中确认的,这是办案的保密性,那个领导就旁敲侧击的试探过,何彬什么都没说。 按理来说,这姑娘问起来何彬也不能说。 但是何彬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问她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说,如果黄建辉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那自己就说,如果没有,就当自己什么都没问过。 何彬百分百确认,这里面有事。 于是点点头说:“没错,黄建辉因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已经被我们公安机关控制起来了,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提供,我们非常欢迎。” 姑娘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说:“警察同志,我要举报,黄建辉他……他强奸了我。” 何彬和同事对姑娘的话,非常震惊。 于是返回林业局,征用了他们一间会议室,当场做笔录了解情况。 姑娘说,自己叫刘晶晶,是去年刚大学毕业考入林业局的。 进了林业局之后,就被分配到了林改科,她的顶头上司就是黄建辉。 最开始,她对黄建辉的印象还挺好的,长得高大帅气,风度翩翩,而且平日里总是提及自己的老婆孩子,俨然一副顾家好男人的形象。 平时工作中对她也挺照顾的。 刚进林业局头几个月,一切相安无事,顶多就是黄建辉有时候爱跟她开开玩笑。 直到有个大项目,要他们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黄建辉点名说要带她去,美其名曰给科室新人锻炼的机会。 她对此还相当感激,殊不知却掉入了黄建辉的陷阱里。 去出差后的第二个月,黄建辉拉着她去了个饭局,说是当地的一帮朋友请客,在场的不是大老板就是某领导,对她以后开展工作有用。 然后她就遇到了酒桌文化,桌上一群老男人变着法儿的灌她喝酒,她多番拒绝,黄建辉还斥责她不给在座领导和老板的面子,带她出来真是丢人了。 最后被威逼利诱着,刘晶晶只能被迫喝酒,一旦开始喝了,就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头痛欲裂,浑身赤裸的躺在宾馆床上,身边躺着同样赤裸的黄建辉。 她当时大哭着就要报警,被黄建辉给拦住了,黄建辉说昨晚两人都喝多了,稀里糊涂就做了那样的事,就算她报警也没用,因为他们是酒后乱性,是自愿的,昨天喝酒的人都能证明两人都喝醉了。 自己是男人自己不怕,一旦报警,她个连男朋友都没的姑娘家家,肯定就得名声扫地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何彬看得出来,这个刘晶晶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且她说自己以前连男朋友都没谈过,肯定是玩儿不过黄建辉的。 因此当时被对方唬住,没报警。 而且当时黄建辉对她发誓,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属于喝醉之后的一个意外,两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说自己天真的以为,这件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有天晚上黄建辉突然敲响了她的房门,然后进屋之后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扒她的衣服。 她吓得大喊救命,被黄建辉按在地上捂住了嘴。 黄建辉告诉她,反正他们两个都已经睡过了,不如就做自己的地下情人好了。 她拼命挣扎,结果黄建辉告诉她,如果今天不从了自己,他就跟所有人说那天是她勾引的自己,不仅让她身败名裂,还要把她从林业局开除。 在黄建辉的各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刘晶晶只能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 之后的一个多月,对刘晶晶而言是噩梦般的存在,她变成了黄建辉泄欲的工具。 一直到项目结束,他们回到宏城。 刘晶晶说自己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去报警,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 结果奇怪的是,黄建辉回到宏城之后,就再也没找过自己。 她哪里知道,黄建辉回到宏城后就发现唐雪怀孕了,而且那时候已经没法打胎了,黄建辉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哪有心思去找她。 就在最近,大概上周的时候,黄建辉突然要约她吃晚饭。 虽然她找了家里有事的借口躲开了,但那恐怖的噩梦般的回忆再度涌上了心头。 直到今天,警察上单位来搜查,她终于鼓起了勇气。 何彬把刘晶晶的笔录给众人看过之后,周奕愤怒地一拍桌子道:“妈的,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惯犯!他在审讯时完全就是一副自己初犯的样子,还妄图轻判,这回有他好看了!” 石涛对何彬说:“你联系一下他们出差那个城市的同事,让他们把刘晶晶被灌酒那天饭桌上的人找出来,录口供。” 石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刘晶晶这起案件属于发生在异地,但立案在本地,因此需要两地联动跨区域协作。 很快,之前石涛提前送回来的那件毛衣的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技术科在多处毛衣纤维里,提取到了血液残留,已经制作了检测样本,和今天提取的黄建辉父子的血液样本,一起送往省城。 虽然dna检测以及司法程序还需要时间,离正式结案还早。 但凶手已经归案,案件相关人员的口供也已完整,重要证物也已发现,等到dna检测结果出来,整起案件的证据链就彻底完整了。 对周奕他们而言,案件侦查可以说已经圆满。 至于黄建辉贪腐的问题,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反正跟他关系不大。 周奕决定,先给吴永成汇报一下案件已经侦破的好消息。 回到三大队办公室,周奕打算用座机打给吴永成。 虽说大哥大是钱红星捐赠的,没钱,可电话费还得局里自己付。这年头移动电话的通话费那可比座机贵得多,所以大哥大还是尽量办案的时候用,毕竟周奕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勤俭节约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他刚要伸手拿桌上的电话,电话突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喂,这里是三大队,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是周奕吧?” (本章完) 第272章 小七的下落 第272章 小七的下落 周奕觉得电话里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嗯,我是周奕。您是……”听声音就知道自己是谁的,肯定是熟人。 “我是王德全啊。” 周奕一听,顿觉惭愧:“是王所长啊。”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永安乡派出所的王所长。 “周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抓到那个人贩子蔡金了。”王所长笑着说。 “是嘛!”周奕顿时大喜,“那太好了。” “而且,我们还找到了那个叫小七的小姑娘,就是姜月。” 这可真是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哎……”王所长在电话里一声长叹。 周奕被对方这话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于是王所长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自从对蔡金发起通缉之后,王所长就一直派人盯着蔡金家里,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 哪怕是之前投入全城警力,封锁搜捕龙志强的时候,王所长也留了个心眼,剩了一个警察继续盯着蔡金家。 也就是这个决定,最后推动了蔡金的落网。 封城当天,蔡金的儿子突发高烧,送到了县医院,被确诊为急性肺炎,收治住院。 负责盯梢的民警发现,在安顿完孩子后,蔡金的公公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一通电话,表情有些警惕,拨号的时候四下观瞧。 就是这个举动,引起了民警的怀疑。 封城结束后,民警向王所长汇报了此事,王所长分析后认为,老头很可能是给蔡金打的电话。 很有可能她的家人一直知道她的下落,只是不肯大义灭亲而已。 王所长决定,守株待兔,在医院蹲守这个蔡金,一旦发现,就地抓捕。 有民警怀疑,这种情况下,蔡金会冒险出现么。 王所长觉得既然老头给她打电话,那就有可能。 于是,他们在医院部署了警力。 一直等到了昨天晚上,就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农妇打扮的陌生女人走进了目标病房。 敏锐的民警们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让值班医生以查房的名义进去辨认,是否和警方通缉令上的照片为同一个人。 在值班医生确认之后,当即冲进去实施了抓捕。 连夜带回所里,由王所长亲自审问。 直到后半夜,蔡金才扛不住高压审讯,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根据她的供述,第二天王所长亲自带人前往泰城的郊县,找到了买下小七的那户人家。 本来,王所长他们是带着怒气而去的,毕竟买孩子和卖孩子同样都是违法犯罪行为,他们决定优先解救孩子,然后再通知泰城警方,协同办案。 可等真的找到之后,王所长就犯难了。 小七的养父养父,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在当地开拖拉机运货,女的开了家小卖部,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 对于买孩子的事情,并不知情,因为蔡金找到他们的时候,谎称小七是她家远房亲戚的孩子,家里实在太穷了养不起,想过继一个给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 如果愿意,就拿三千块钱,算是借给孩子父亲治病用,等将来小七长大了,替她父母还钱。 而这三千块钱,最后蔡金留了一千,给了姜阿庆两千。 当然农村所谓的过继,不可能是有法律手续的,纯粹就是双方约定好了,你情我愿就算是了。 当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满脸的震惊,完全不认为自己这是买的孩子。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所长他们发现,小七在这户人家,过得非常好。 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扎着两根小辫子,每根辫子上还有一个蝴蝶结发箍,身上干干净净,脸上白白嫩嫩,全然不像一个被拐卖来的孩子。 而且和那对夫妇很亲,看到他们这些陌生人,就一直躲在夫妇俩身后,抓着女人的衣角。 哪怕王所长说自己是警察叔叔,是来帮她的,让她别害怕走过来,她都是直摇头。 这把王所长他们给整懵了。 按理来说,一般的拐卖,八岁的女孩不算是个好的选择,因为太大了已经有自己的思想、记忆和认知了,而且还是女孩子。 买的也不会选八岁这么大的,因为不好管。 抱着这样的疑惑,王所长他们没有采取强硬措施,对夫妇俩进行了问话,以及走访了周边的村民。 最终得知,夫妇俩之所以收养小七,是因为两人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儿,六岁的时候,不慎掉进河里淹死了。 后来夫妇俩尝试了很多次,但一直没有再怀上,所以就想着收养一个女娃。 小七虽然八岁了,但由于从小生活环境艰苦,营养不良,所以身高体重都完全没达到八岁的孩子的水平,看起来就像一个六岁多的孩子。 认知方面也比较欠缺,说她六岁完全不违和。 夫妇俩看了蔡金给的照片后,觉得小七和他们淹死的女儿很像,当即就决定收养她了。 小七进了这个家之后,夫妇俩完全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的。 小七也很乖,不吵不闹,在知道两人对自己好之后,有天晚上,突然喊了爸爸妈妈。 这把两口子给高兴坏了,抱着小七是亲了又亲。 村民们也证实了他们的话,他们确确实实对小七很好。 而且已经跟附近的小学打好招呼了,等到九月份就送小七去上一年级。 王所长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奕已经知道让他犯难的是什么了。 小七原本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了,父亲在看守所里等待判刑,母亲在精神病院里治疗,家里几个哥哥姐姐,怕是自己都养不活,最大那个还是个残疾。 而买他的那个家庭,视她如己出,在那里她可以吃得饱穿得暖,像一个正常孩子般生活。 按理来说,小七留在泰城的那对夫妇身边,对她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但于王所长而言,这毕竟是一宗人口买卖案,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他对不起自己身为警察的职责。 但按照规定强行把小七“解救”出来,然后送回她原本那个家,又对不起他的良知。 所以才会左右为难,跟他说事情有点棘手。 “王所长,我猜,你们今天应该没有把小七带回来吧?”周奕问。 “主要是孩子也不肯跟我们走啊,我们要硬把孩子带走,这……这不是反倒我们变成坏人了嘛。” 周奕笑了,这果然是他认识的王所长。 “周奕,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办法吗?” 王所长所谓的办法,当然是指怎么妥善地安置小七,让收养小七这件事,合理化。 毕竟留在那户人家家里,对这个小女孩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王所长,我觉得吧,首先那对夫妇肯定是不知情的,是被蔡金蒙骗了。你看他们说蔡金要钱的借口是借给小七的父亲看病,那借钱不犯法啊,只是没有具体约定什么时候还而已。” “嗯……”王所长在电话那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小七的父母现在是明确没有抚养能力的了,姜阿庆家也没啥近亲,那把孩子强行送回去的话,对任何一方都是伤害。” “对对对。”王所长连连点头。 “一般这种情况,可以向民政部门申请,由民政部门来指定监护人。那这个时候,我们肯定得尊重小七的个人意愿吧,毕竟她已经是个有自我判断的大孩子了。到时候就让她自己选,到底是选那对夫妇,还是选福利院,那我们得听小女孩自己的。王所长,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电话那头的王所长喜笑颜开,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没错,哎呀,周奕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就按你说的办,就按你说的办。” 周奕对王所长说,等这件事他们处理好之后,他找个时间去接小七和她养父母,去少管所见一下虎子。 毕竟之前答应了他,只不过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尤其是小七还不见了。这种情况下,周奕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虎子解释才好。 现在小七找到了,而且有了这么好的归宿,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更能鞭策虎子好好做人。 虽说杨秀娟的身份还没核实,但抓到了蔡金,找到了小七,三坡村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周奕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愉快地拿着电话,给吴永成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吴永成才接起来,“喂,我是吴永成。” 周奕迫不及待地说:“吴队,我是周奕,我有个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两个?”吴永成一愣。 然后周奕先把东海小区案子告破的事情,向吴永成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完之后,吴永成陷入了沉默,这案子不算复杂,但太令人揪心了,尤其是被害人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哎,虽然案子是破了,但怎么总觉得,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啊。”吴永成一声叹息道。 (本章完) 第273章 好消息 第273章 好消息 吴永成的话,让周奕一愣。 这案子确实令人难受,但他马上调整了心态说:“吴队,起码我们给那孩子一个交代了,就当他是来这世上渡了一劫吧。” “嗯,你说得很对。还有个好消息呢?” 周奕又把三坡村的进展说了下,当说到自己告诉王所长的处理方法时,吴永成肯定道:“你这办法真不错,虽然说法不容情,法律有其严肃性和公正性。但同样有句话叫做法不外乎人情,法律也是讲人性和温度的。小七这件事,没有触及原则问题,这样处理,我赞同!”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你总算不是乌鸦嘴了。” “吴队,你这埋汰我呢……” 吴永成笑道:“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啥?”周奕十分好奇。 “龙志强的案子,省厅研究决定,授予我们宏城刑侦支队集体一等功。” “是嘛,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别急,还有呢。” “还有?” “谢局单独为你和陈严,向省厅申请了个人一等功,以表彰你们在此次案件中的重大立功表现。” 周奕吓了一跳,如果说是给陈严申请个人一等功,他完全不觉得奇怪。 因为陈严击毙孟小海,救了蒋彪,击毙龙志强,救了最后被劫持的孩子,完结了此案。 这样的表现,当得起这个个人一等功。 尤其是最后击毙龙志强那一枪,反正周奕没这个把握,如果当时不是陈严在,最后这件事怎么收尾的,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但自己这个个人一等功,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他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像杜晓琳案和章慧案里那样明显。 尤其是到了后期,案件完全就是集体的功劳了,是吴永成敢顶着压力,指挥有方。 自己确实通过前世对余自新的记忆,快速判断出了龙志强是洛河人,挖出了龙志强的犯罪动机根源。 但有些事情,只有他周奕自己知道,因为他无法向外人说道。尤其是在找余长顺这件事情上,他还做了掩饰和淡化处理。 所以他自觉,在这起案子里,他的表现是比较低调的。 没想到,居然也会给他申请一个个人一等功。 吴永成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就冲你发现面包车上装了炸弹,以及通过面包车分析锁定这伙人的藏匿位置,为实施抓捕提供了决定性方向,就当得起这个一等功。而且,陈严前天晚上跟我说了,当时击毙龙志强的时候,你是抱着换命的心态去的。” “周奕。”吴永成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具备了身为警察最高的觉悟,你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周奕眼窝一酸:“谢谢吴队。” “不过批下来可没这么快啊,有评选和审核流程。所以暂时先保密,知道不?”吴永成笑道。 跟吴永成结束通话之后,周奕坐了下来,找出了写有秦北海电话的那张纸条。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拨通了上面那个号码。 三次等待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我是秦北海。”电话那头,一个宛若洪钟的声音响起。 “秦老,我是周奕……” …… 几通电话打完,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一天又过去了,只不过今天比起前几天来,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 最压抑的,是秦北海出尸检结果那天,当得知另一名碎尸被害人是个婴儿时,那种郁结在心头的感觉,令人窒息。 现在,终于拨云见日了。 秦北海听完他对案情的描述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赞扬,而是说了一句:你们做的很好,没有辜负人民的期望,辛苦了。 一句平淡的肯定,但来自这样一位泰山北斗,无疑是巨大的认可了。 挂电话之前,秦北海还说:“有朝一日来了省城,记得来找我。” 周奕连连说好,可挂上电话才反应过来,秦北海不可能跟自己客套这种事。 所以,他所谓的有朝一日,大概是和他初见之时对自己的建议有关。 去省城吗? 当然,自己一定会去的! 从办公室出来,周奕决定,今天早点下班。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见陆小霜,想带她去吃饭,去吃她那时候在病房里说的西餐。 他决定,去学校找她。 刚出市局的大门口,周奕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骑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从眼前经过。 这么巧的吗?这是心想事成了? 周奕愣了一下,赶紧冲那背影喊道:“小霜。” “啊?”正在骑车的陆小霜回头一看,发现是周奕后春风满面的笑道:“周大哥。” 然后熟练的下车,调头推着自行车跑了过来。脑袋后面的马尾左右晃动,绑住头发的,正是之前周奕买的那个蝴蝶发圈。 “周大哥,你这是刚下班吗?” “对啊。”周奕指了指她来的方向,那边不远正是税务局,“你今天是来实习的?” “嗯,今天下午没课。我也是刚下班,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正想着说去找你呢,没想到在门口就碰见你了。” 陆小霜很惊讶:“找我?是有事儿吗?” “有!” 见周奕表情严肃,陆小霜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什……什么事啊?” 周奕一脸认真地说:“吃饭!” “吃饭?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正经大事呢。” “怎么,吃饭还不是正经事啊。走,陪我吃饭去。”周奕一挑眉毛说道。 陆小霜噗嗤一下笑:“吃饭肯定是正经事啦,但我觉得周大哥你有点不正经。” “我哪儿不正经了?” “我开玩笑呢,就是没有平时那么严肃了。今天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周奕骑着陆小霜那辆自行车,载着她慢慢悠悠地往前。 “小霜,你这车链子得加机油了啊,骑着有点费劲。” “不能吧?我前两天刚上过一次油啊。” “那怎么……哦,我知道了……” “怎么啦?” “那只能是你长胖了?” “啊?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哈?” “我奶奶老说我瘦,得多吃点。” 黄昏下,绵延的火烧云延伸向天际的尽头。 晚风拂面,周奕觉得心情久违的舒畅,而后座的陆小霜轻捋了下被吹乱的发丝,有一种别样的踏实感。 那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陌生,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熟悉,是她仿佛回忆起了小时候,在那黄土高坡上,小小的她躺在父亲的怀里,倦意袭来的那一刻。 她轻轻的,慢慢的,把头靠在了那个宽厚的背上。 这一刻,一些奇妙的东西,在黄昏的夕阳下,开始发酵。 …… 陆小霜看着眼前装修精致的西餐厅大门口,拉了拉周奕的衣角。 “周大哥,要不我们换一家吧,这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陆小霜小声说。 “不用,就这儿,我请客。” “你请客他也贵啊,我看刚才过来的时候有家面馆……” 陆小霜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奕推着往里走。 人还没到,门口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服务员就拉开了玻璃大门:“欢迎光临月亮湾西餐厅,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周奕摇摇头说没有,服务员就给他们安排座位,周奕提出要靠窗的。 当服务员给陆小霜拉开座位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很不适应,赶紧说自己来。 这家月亮湾餐厅,算是宏城比较早,比较老牌的西餐厅,在九七年来说,确实不算便宜。 不过九十年代末,年轻人的思想已经开放了很多,逐渐向着国际化接轨,很多年轻人愿意来尝试西餐这种高级东西。 虽然对周奕而言完全不觉得高级,毕竟后来宏城大街小巷西餐厅到处都是,但陆小霜却从没吃过。 因为…… 一想到陆小霜从没吃过西餐的原因,周奕的心头猛地一紧。 服务员把两份精致的菜单交给两人,周奕为了转移注意力,马上接过来,打开了菜单。 顿时就傻眼了,这菜单上,居然是全英文的。 周奕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餐厅有点太会装了吧? 他倒不至于完全看不懂,但就他这警校大专的学历,英文的巅峰时期还是高考的时候,上一世哪怕经验再丰富,办案也用不着英文啊。 一旁的服务员似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友好地上来问道:“先生女士,请问需要为您更换中文菜单吗?” 周奕决定,不换!英文不熟,我还不能看图片嘛! 刚要开口,陆小霜直接用流利的英文说感谢对方,但不需要换菜单,一会儿点菜的话,再麻烦她。 对啊,有高材生在这儿呢,怕啥。 服务员礼貌地走开后,陆小霜小声的对他说:“真的好贵。” “不怕,你周大哥刚立功,回头有奖金。”周奕凑上去小声说道,“咱就吃这一回,下次去吃面。” 陆小霜用菜单挡着脸笑,兴许是西餐厅里灯光的作用,周奕看见她弯弯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陆小霜当然知道周奕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他在替自己圆梦。 “那我们点菜吧。” 周奕点点头,小声道:“但是你得告诉我,这些菜都是啥……” 话音刚落,有人惊讶地喊道:“周警官,真的是你啊?” (本章完) 第274章 第一口 第274章 第一口 周奕和陆小霜的座位靠窗,再过去一个座位,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从气质上来说,他比周奕更适合西餐厅的环境。 不过显然是在等人,桌上放着一杯水,一本打开的书,然后不时看看窗外,又看看表。 陆小霜背对着年轻人,但周奕这边看得很清楚。 大概两分钟前,周奕看见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笑着冲窗外的人挥了挥手。 周奕没在意,跟陆小霜准备点菜,却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惊讶的说:“周警官?真的是你啊。” 周奕抬头一看,居然是韩佳佳。 “韩小姐?这么巧啊。”周奕站起来打招呼,然后看见那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原来他等的是韩佳佳啊。 韩佳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嗯,约了个朋友。” 然后看了看陆小霜问:“周警官,这位……是你妹妹吗?” 周奕摇头道:“小霜是我……朋友。” “哦……”韩佳佳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失落,解释道,“我听娇娇男朋友说起过你有个妹妹,我还以为……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朝后面那桌走去。 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立刻说道:“你好,我是王阿姨介绍的小宋,我刚才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年轻人腼腆地笑着说:“你比照片上看起来还漂亮。” 周奕瞬间明白了,原来是相亲啊。 周奕刚坐下,就听韩佳佳说:“不好意思,能让服务员换个座位嘛,我……不太喜欢坐靠窗。” 然后,年轻人马上喊来服务员,为他们换了一个位置,离周奕他们比较远,但从陆小霜的角度一抬头还是能看到。 周奕和陆小霜研究点什么菜,陆小霜精打细算想省钱的样子让周奕忍俊不禁。 “我觉得,你以后肯定是个管钱的一把好手。”周奕说。 “我哪儿有钱管啊,我那么穷。”陆小霜撅着嘴说。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看过这部电影,叫……列宁在1918,高中那会儿学校里放的。” 在周奕的坚持下,他给陆小霜点了一份牛排。 然后陆小霜还要了一份小蛋糕,问服务员有没有蜡烛。 周奕一听就知道了,她这是为自己点的。 吓了一跳,赶紧阻拦,说大庭广众过生日太尴尬了。 服务员倒是很热情地说我们店里的背景音乐可以为二位放生日快乐歌,周奕表示感谢并坚决拒绝。 很快,摆盘精致的西餐就上来了,周奕见陆小霜对于刀叉有些不知所措,便伸手端过牛排,帮她切好,然后把刀叉递给了她。 周奕点的是一份肉酱意面,因为今天这道菜打折。 他刚拿起自己的叉子准备开吃,突然一块牛排肉递到了他的嘴边。 一抬头,陆小霜笑着说:“第一口,给你吃。” 周奕微微一愣,但马上张开了嘴,在没碰到叉子的情况下把肉咬了下来。嘴里含糊地说道:“谢谢。” 陆小霜刚准备吃,周奕就把一叉子卷好的意面放到了她的盘子里。“来,第一口给你。” 餐厅另一边,韩佳佳心不在焉地听着年轻人在说自己的情况,余光却忍不住地瞥向周奕他们。 当看到陆小霜跟周奕有说有笑,举止亲昵的时候,她心里叹了口气,原来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周奕这边,和陆小霜边吃边聊,倒不是这西餐有多惊艳,只是小七的事情,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而且吴永成给透露的消息,集体一等功加个人一等功,对自己升职而言是非常有帮助的。尤其是秦北海提点过自己之后,自己已经下了要往上走的决心,这时候来两个一等功,可真是太好了。 所以这顿饭,也就当是提前给自己的庆功宴了。 看着陆小霜的样子,周奕心里有些感慨,唐雪其实并没有比陆小霜小多少,可两个人的状态却天差地别。 “小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周奕突然说道。 “什么问题啊?” “可能……会稍微有一点冒昧。” 陆小霜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出于对周奕的信任还是爽朗地说:“没事,你问吧。” “就是……在男女关系上,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是指……谈恋爱吗?”陆小霜脸微微一红问道,这个问题她记得上一次在学校食堂的时候,周奕问过,但当时还没有郑建新向自己递情书的事。 可没想到,周奕却摇了摇头。 周奕当然不是想问普通的情感问题,这一块,上一世宏大案发生后,警方已经调查得很详细了,甚至还针对变态暗恋这个方向,做了专门的调查。 他想问的,是基于唐雪的事情带来的想法,曾经在陆小霜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人,对她的身体有过觊觎,但并没有过深的交集,隐藏得非常好。 因为,上一世的宏大案,警方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性。 其中,有两个方向,是警方高度怀疑的。 第一,无差别作案,凶手和陆小霜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仇怨,凶手就是随机选择杀人目标,然后选中了陆小霜。所以事后警方排摸了陆小霜的所有人际关系,却一无所获,因为在成为作案目标之前,陆小霜和凶手就没有任何关联。 这种情况下,加上碎尸的作案手法,凶手必然是一个极端的心理变态杀人犯。 第二,有不正当关系但隐藏得非常深的男性。这一点,是在第一轮常规调查无果之后想到的一个方向,但是很快就被抛弃了,因为法医从尸块中,发现虽然生殖器官遭到了破坏,但处女膜的损坏是分尸过程中利器切割导致的,而不是在生前遭到性侵。 但在多方调查无果之后,这件事又被拿了起来,怀疑的方向细化到了因年龄或意外丧失性功能的男性。 只是这方面的调查,难度非常大,因为完全无迹可寻。 而且在警方内部也遭到了质疑,因为陆小霜到被害为止,从未在任何情况下持有过大量财物。 愿意委身这种情况的女性,多半会以财物为目的,陆小霜的情况显然不符合这点。 警方也曾考虑过权色交易问题,比如学业考试等。 但陆小霜的成绩在专业同级也是上游水平,根本不存在这种交易的情况。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死者本人。 但问死者这种事,怎么可能,天方夜谭吗? 这一世,周奕和陆小霜密切接触之后发现,当时警方的两种特殊情况里的第二种,在陆小霜身上完全不可能发生。 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但如果是第一种,无差别作案的话,那就更恐怖了。 因为凶手毫无迹象可寻。 或许周奕能强行限制陆小霜那几天的行动,让她避开这种无差别作案。 但那样的话,治标不治本,还会出现别的被害人。 在周奕眼里,陆小霜非常重要,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因为有别人替陆小霜死了而感到庆幸。 他是警察,救人,抓凶手,是他的天职。 陆小霜被周奕的摇头给搞懵了,“那……周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啊?” 周奕清了清嗓子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对你的……身体产生过……占有欲,就是那种……男女……性方面的那种……” 周奕感觉这话说得他非常的尴尬,毕竟陆小霜这么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自己却问这种话。 果然,陆小霜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如果是别人问她这种问题的话,她肯定已经生气了。 但对面的人是周奕,是她几乎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而且他还是个警察,她相信他这么问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好……像没有吧……我连别的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陆小霜低着头说,感觉脸有点烫。 周奕知道她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不适,只是他确实也没什么好的借口来解释。 但这种事情,直接问陆小霜是最有效的,也是上一世警方调查中完全缺失的部分。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都低头吃东西没再说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陆小霜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件事。” 周奕立马抬头,看着她。 “是去年夏天的事了吧,高考结束之后,大概七月中旬吧,我当时去了一个招聘市场,想找份靠谱的兼职赚学费,然后有个人主动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他们是一家什么礼仪公司,专门招礼仪小姐的。” “我说我没做过礼仪小姐,那人就说没关系,简单培训一下就会了,主要是看我形象气质比较好……”陆小霜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周奕点点头:“嗯,那人挺有眼光的。” “哪儿有……” “你继续。” “我就问他那礼仪小姐都是在哪儿工作?他说他们是专门接活动服务的,都是正规的,什么饭店开业啦,单位开大会之类的。他说我可以跟他去他们公司看下,都是非常正规的。” 周奕立刻紧张地问:“那你去了吗?” (本章完) 第275章 礼仪公司 第275章 礼仪公司 有很多皮包公司,喜欢利用高薪招聘员工等理由,骗人上门面试。 轻的,利用面试骗取报名费、材料费等费用。 严重一些的,则会在面试过程中提出种种不满,然后转头就要求你购买价格高昂的培训费用,培训之后就能顺利录用,领取高薪。 但实际上,你才是人家的“高薪”。 更甚者,就是直接骗你做传销,各种听起来惊天动地的工程,进去后睡地板吃白菜,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周奕问陆小霜有没有去,陆小霜点了点头说:“当时他报的兼职工资还挺高的,我问了下他们公司在哪儿,我怕是在很偏远的地方。” 周奕点点头,陆小霜的安全意识还是挺高的。 “当时他说就在那附近不远,是家写字楼,所以我就跟着去了。到了以后,那人给我介绍了一些情况,看上去还挺正规的,我就说可以试试,还问他要不要交钱什么的。毕竟……我没钱嘛……” “没想到对方说不用交钱,喊来一个女助理,说带我去拍两张照片,回头工作用。” 周奕隐隐觉得拍照这事有点不对劲,普通的礼仪小姐为什么要特意去拍照,又不是互联网时代,需要把照片在网上呈现,这种礼仪公司都是接的单子,然后承诺派多少多少人就行。“是证件照吗?” 陆小霜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证件照,结果人家跟我说不是,然后就把我带到了一间化妆间,给了我一套衣服让我换,还说换好了要给我化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结果那衣服,是旗袍。周大哥你不知道,那衣服有多离谱,这里往上,都是透明的。”陆小霜说着,比划了下自己胸口。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大腿偏上的部位,说:“旗袍开叉都开到这儿了。” 九十年代,一个淳朴的高中毕业生,有几个见过这种性感的旗袍的。 陆小霜说她当时就说自己不拍了,要走。 “我长这么大连裙子都没怎么穿过,怎么可能穿那种衣服啊,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穿的啊。” “所以你就走了?” 陆小霜点点头:“我当时就要走,找他们要身份证。” “身份证?” “嗯,拍照之前他们说要拿身份证去登记一下,我就给了。结果要走的时候,那人说身份证在他们老板那里,让我自己去拿。” 陆小霜喝了口水说:“他们那个老板好吓人的,看起来好凶。我找他要身份证,他居然扣着不给我,还问我这么小就出来找兼职,肯定是很缺钱吧。我说你不把身份证给我,我就去报警。” “然后呢?” “然后那个老板笑了笑,就把身份证扔给我了,说以后缺钱的话,可以来找他,他可以带我赚很多钱。” “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司,我才不会上当呢。所以后来才去医院当护工的,就是怕再遇到这种坏人。” 周奕很欣赏陆小霜在这种事情上的处理能力,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女生,绝大多数遇到问题的处理能力是很差的,陆小霜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她能快速察觉到异常并做出正确的决定,非常不容易。这个年纪很多都会稀里糊涂的被人套路,然后被威胁。 这个所谓的礼仪公司,听下来给周奕的感觉就是很有问题。 明明说是招礼仪小姐,却要求先拍性感照片,还试图扣押身份证。 而且这个老板对陆小霜的话,有很强的指向性,有引导她从事非法色情活动的意思。 如果陆小霜反应慢了点,拍了照片,可能就会有下一步更过分的要求。 一步一步把她引到一个陷阱里。 “小霜,你还记得这礼仪公司叫什么吗?” 去年六月份的事,理论上应该跟宏大案关系不大,差不多得一年了,但这公司肯定有问题。 “不记得了。”陆小霜摇摇头,“不过我记得他们公司在哪儿。就是青山区大望西路上的一栋办公楼的四楼,那栋楼旁边有家蓝色招牌的大药店。” 周奕点点头,记住了。 “对了,上回我姑姑给你买的衣服,还合身吗?” 陆小霜闻言,低下头含糊了两句,她不想因为这种事让周奕担心。 上次晚上回宿舍,她发现那件毛衣坏了,而且是被人故意剪坏的。 她当即红着眼睛质问是谁干的。 她们的宿舍是八人间,除了她和优优之外,还有六个女生。 优优看到那件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衣,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徐柳,因为白天她刚和陆小霜发生过冲突。 可徐柳却一脸关我屁事的样子,还说有本事你报警啊,反正你不是有警察哥哥嘛,让人家给你撑腰啊。 事情还惊动了宿管阿姨,阿姨问她们有证据吗,或者有谁看见吗?结果问下来,确认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陆小霜为此难过了很久,把那件毛衣包好,放在了自己柜子的最底下。 优优更是气愤地指桑骂槐,说干这种缺德事的人,早晚不得好死。 “周大哥,谢谢你。”陆小霜突然说道。 “就一顿饭,谢我干嘛,又不是你一个人吃,我在旁边看着的。”周奕笑着说。 陆小霜笑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周奕是记住了那天晚上自己说的话。 “你觉得,这西餐好吃吗?”周奕问。 陆小霜凑上来,悄悄地小声说:“其实我觉得,荷包蛋配面条更好吃。” 周奕会心一笑,问道:“那披萨,下次还要试试吗?” 陆小霜连连摇头。 周奕心说,这是一顿饭就直接把对西餐的憧憬给击碎了?不对啊,好像味道还挺好的啊,除了贵了点。 想到价格,周奕瞬间恍然大悟,陆小霜在替自己省钱呢。 这还真符合她的性格。 “小霜,等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去爬山吧。爬山,看日出。”那也是她想做的事情。 “可宏城没什么山啊,是跟泰城交界那个吗?” 周奕瞬间想到了三坡村,想到了龙志强,立刻摇头。“不是,去隔壁武光市,爬云霞山。” “云霞山?这名字听起来真好听。” “我妈不是咱们宏城的,我姥姥家是隔壁武光的,当时二钢上武光招聘,我妈就报名应征了,后来厂里人介绍嫁给了我爸。” “哦,怪不得都没见过你妈妈那边的亲戚呢。” “我小时候听我姥爷说过,他以前赶山的时候,见过旭日初升、云霞万丈的景象。我当时就缠着我姥爷,要他带我上山看日出。” 陆小霜眼巴巴地问:“那看到日出了吗?” “看啥啊,我那时候才十一岁,去姥姥家过暑假的,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哪儿起得来啊。” 陆小霜笑得枝乱颤。 周奕说,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去看日出。 陆小霜点头答应,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什么是风平浪静啊?总感觉,周大哥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吃完之后,结了账,两人离开的时候,路过了韩佳佳他们那桌。 周奕发现,只有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一个人在吃东西,没看见韩佳佳。 周奕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只是年轻人的笑有些无奈。 看来,他们这次相亲应该是黄了。 出了西餐厅,周奕推着那辆二八老杠,和陆小霜并肩前行。 “周大哥,刚才……吃饭的时候遇到的那姑娘,她……”陆小霜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 “我发现她前面一直不停地看你,她是不是……喜欢你啊。”陆小霜低着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我觉得她长得好漂亮……” 话还没说完,突然脑袋上被敲了一下。 “哎呀。” “你这小脑瓜子里想什么呢。她是我好哥们女朋友的同学,之前家里被人恐吓,我帮她把恐吓的人给抓了起来,所以才认识的。那人家内心肯定很感激我啊,就这么回事儿。” “哦……原来如此啊。” “哦什么哦啊,我送你回学校。”周奕说着,骑上了车,“上来。”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周大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奕把着车把,一抬下巴道:“上来,正好我消消食。” 夜色里,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沿着马路稳稳的向前,陆小霜坐在后座上,轻声哼唱着一首舒缓轻松的音乐,那是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唱的。 这天晚上,周奕睡得格外的踏实。 不知道是因为破了案,加上小七有个好的归宿,还是因为陆小霜哼唱的歌声有魔力。 总之,今夜无梦。 周奕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同时……闹钟没响。 看着闹钟上的时间,周奕重生以来第一次萌生出了想翘班的冲动。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黄建辉的案子,还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做,总不能真丢给乔家丽一个人做吧。 那不就成了,自己还没爬上去,却已经有个领导的架子了。 刚起床,突然有人敲门。 “儿子,你还在家吗?” 门外,是父亲周建国的声音。 (本章完) 第276章 劳动最光荣 第276章 劳动最光荣 四月十六号那天早上,周奕和周建国吃完面之后,周奕去市局上班,周建国则是精神抖擞,跟打了鸡血一样。 回到家,张秋霞一见自己丈夫这表情,赶紧问道:“咋啦,这是下岗的事有转机了?” 周建国换上二钢的工作服说:“没有转机,但是儿子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这件事还得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张秋霞一愣,见周建国换好衣服直接往外走,问道,“你去哪儿啊?昨儿宣布名单后不是说不用去上班了嘛。” 昨天,人事科宣布下岗名单后,同时表示名单里的工人,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不用来厂里上班了,劳动关系转出需要一些时间办理。至于拖欠的工资,厂里会尽快想办法的。 昨天很多人就在商量了,到底还要不要去上班。 很多人的答案是不上,因为已经好一阵子了,大部分车间上班也没活儿干,很多人不是唠嗑就是打牌,还有一些妇女是打毛衣。 大伙儿都觉得,与其来耗着,不如去找找生路,看能干点什么挣钱。 所以,周建国夫妇今天也没打算去厂里。 周建国出了门,骑上自行车就直奔二钢宿舍而去。 因为他们现在住的是一钢的宿舍,大部分老工友都是二钢宿舍多少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 按照周奕的说法,第一步,是联合这帮人。 周建国回到二钢宿舍,第一个要找的,是一个叫孔老三的人。 这人本名叫孔金刚,家里排行老三,熟的人都喊他孔老三。 孔老三在厂里还有一个外号,叫孔模范,后来进厂的年轻人或许不知道,但像周建国这种老人可都是清楚得很。 八五年的时候,二钢的炼钢厂差点出一起重大安全事故,起因是车间为了赶生产进度,在安全检验不足的情况下,使用起重机违规作业,吊起钢包进行操作。 那是一个十吨重的钢包,里面还有一千五百度的钢水。 炼钢工人孔老三在起重机吊起钢包的时候,察觉到钢包似乎有向一侧倾斜的趋势,立刻冲过去阻止起重机移动。 操作起重机的工人还不以为意,结果孔老三直接上去强行逼对方把钢包放了下来。 班组长冲过来,大发雷霆,认为孔老三神经病,害整个班组生产进度完不成。 由于事情太大,当即厂里的安全员来做复检,结果安全员发现,起重机一侧的机械部分确实存在故障,导致吊起钢包的时候有轻微倾斜。 而且根据安全员的测算,如果没有停止操作的话,很有可能在吊运过程中,故障部分无法承受重量脱落,导致钢包坠落。 而那样的后果,是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因为当时整个车间里有二十几名工人。 造成伤亡的话,将会是震惊全国的安全事故,不光是厂领导,连市里的领导都得跟着一起倒大霉。 孔老三阻止了这样巨大的事故发生,立刻就成了全厂的焦点人物,成了英雄。 不仅厂里专门为他开了表彰大会,还解决了他多年的住房分配问题,更是被市里授予了当年十大劳模、时代标兵等殊荣。 所以才会有孔模范这个称呼,连厂长见了他都会这么称呼。 但有些老实人,就是容易吃亏,或者说是太傻太死脑筋。 厂里本来想把孔老三往上提拔提拔,当储备干部的,毕竟他在这件事上居功至伟。 结果他觉得当工人才是最光荣的,所以自己要坚守岗位,何况他也不是当干部的材料。 这种事,在八十年代其实很常见,大多数工人的思想观念就是,劳动最光荣。 但这种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而且荣誉这东西,除了本人之外,其实外人关注不了多久。 本来倒也没什么,反正绝大部分钢厂家庭的情况都差不多。 孔老三今年五十三多了,还有一年半就能退休了,因为他是炼钢生产线的一线工人,是长期处于高温工作环境下的特殊工种,和周建国这种开叉车的不同,理论上五十五就能打申请正式退休了。 结果昨天的第一批名单上,赫然就有孔老三的名字,孔老三当即人就傻了,听说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按照周奕的意思,要找,就找那些资历越老,下岗对家庭影响越大的人。 这类人,是最容易站出来的,前提是先得打破他们残存的幻想,让他们认清事实。 去二钢宿舍的路上,周建国心里就在盘算,该找谁,名单里第一个就是孔老三。 他敲了敲门,屋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谁啊?” “老三,是我,周建国。”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孔老三弯着腰,一脸的痛苦。 “哟,这是咋的了?” “腰痛,老毛病了。”孔老三开了门之后,直接躺回了门口的一张单人床上。 二钢的宿舍,基本上都是一室一厅,三十到四十平的房子,最大的也就六十平,但总共也没几套,还都是分给厂里老干部的。 孔老三家的房子,就三十平出头的样子,是最小的户型。 因为宿舍有限,优先都是分配给双职工家庭的,孔老三是单职工家庭,但老婆和孩子都有残疾,当初为了房子申请了很多次。 最后还是当上劳模后,厂长才特批给解决的。 门口靠窗的地方,就是孔老三平时睡觉的单人床,他扶着腰,痛苦地躺了下来。 屋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破烂,都是他老婆平时捡回来的废品,本来楼层低采光就不好,堆满东西后就更看不见了。 单人床的墙头,贴着几张厂里颁发的奖状,已经褪色发白了,蒙上厚厚的一层灰。 这些东西,曾是孔老三最引以为傲的荣誉。 现在,一文不值。 “嫂子呢?”周建国问。 “带着小去菜市场捡菜叶去了。” 孔老三的老婆,先天高低足,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连残疾证都是孔老三当上劳模后,街道才给批下来的。 嫁给孔老三的时候,他是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老光棍。 本以为也算有个依靠了,结果麻绳专挑细处断,生了个女儿,却得了小儿麻痹。 本来就没什么劳动能力,还要照顾没法生活自理的女儿,一家子的生活就全指望孔老三了。 周建国听了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自家的情况在下岗这批人里,确实已经算很好了。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三句就叹两口气。 周建国为孔老三鸣不平,说他还一年多就能打退休了,厂里也太狠了。不过好歹熬过这一年半,他就能拿退休金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可孔老三却唉声叹气,说就怕自己熬不到拿退休金的日子,还一年半,自己这一家子吃啥才能活下去啊。 “哎,我昨晚想过,实在不行,我就吊死在厂门口,我好歹也是市里的劳模,我……我让他们丢人现眼,我让全宏城都知道他们是咋逼死我们这些老二钢人的。”孔老三瞪着眼睛气愤地说。 周建国拍拍他的胳膊说:“别说这话,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成。我有个想法,但是得你们这些老人都支持我才行,尤其是你,你是咱二钢的模范标兵啊。” 孔老三一听,侧身仰头看着周建国问:“啥想法?” “你听我说啊……”周建国把自己想做的事说了一遍。 孔老三听过之后,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靠谱吗?” “我儿……我们家老四不是在南方做生意么,他那边刚好有门路。你说这些钢卷都在库房里吃灰多久了,凭啥不让咱卖啊。但我自己一个人闹没用,咱俩闹也没用,得把大伙儿都联合起来才行。” “这……犯法吗?” “犯啥法啊,咱一不偷二不抢,给自己讨个说法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周建国胸中一股火起来了,“再说了,咱那么多人了,他们能把咱怎么着!” “孔老三,你都敢去厂门口上吊了,你去讨个说法都不敢吗?” 一句话,把孔老三心中的火也激了起来,他腰也不痛了,直接爬上单人床,把墙上那几张曾经的荣耀撕了下来,卷成一团。“周建国,听你的,他们要不同意,我……我就跟他们拼了!” …… 二钢宿舍,一片死寂。 整个二钢,上上下下有五千多人,昨天的下岗名单,直接就宣布了一千三百多人下岗,大部分都是底层的老工人。 大部分人都还没缓过劲来,像周建国和孔老三一样,一夜未眠。 对于生活和未来,他们茫然无措。 突然,有人听到外面传来勺子敲打金属脸盆的声音。 咣咣咣响个不停,同时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喊“出来,大伙儿都出来”。 陆陆续续,人们开门出来,扒着阳台往外看。 周建国和孔老三,人手一个金属脸盆,一把勺子,一边敲一边喊。 周建国抬起头,冲着楼上的人大喊道:“都别躲屋里了,关于下岗的事,我有话要对大伙儿讲!” (本章完) 第277章 讲两句 第277章 讲两句 二钢宿舍,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挤满了被周建国和孔老三喊下来的人,还有不少人在楼上,扒着阳台和窗户往下看。 起码得有两三百人之多,都好奇是啥情况。 “这不是周建国嘛,这是咋啦?” “不知道啊,他说下岗的事他有话要说。” “哟,不会是厂里改主意了吧?” “改主意那也轮不到他来通知啊,再说了,怎么可能说改主意就改主意的。” “他们家周奕现在混得可好了,上回不是还上电视了么,不会是帮咱向领导说话了吧。” “拉倒吧,警察还能管得了厂里的事啊。” “别猜了,听他怎么说吧。” 周建国看着密密麻麻的人脑袋,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他向来是个没多大主张的人。 以前听爹妈的,结婚后听老婆的,在厂里听领导的。 连当初分家,也是老二他们家说啥是啥。 说好听点,他这样的人叫老实人。 说难听点,就是个窝囊废,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主张。 他觉得平平淡淡、踏踏实实一辈子就挺好的。 他从来没遇到过,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那么多人围观,都在等着他说话。 虽然早上跟儿子放了狠话,但真到了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些慌,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周建国,差不多了吧?”拿着脸盆和勺子的孔老三问。 周建国点点头,然后一咬牙站在了坛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把心一横,自己儿子这么优秀,电视都能上,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能给儿子丢脸呢。 “大伙儿都到了吧?那我就……说两句。”周建国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门。 所有人都看着他,想听他到底要说啥。 “昨天厂里宣布了下岗的事,大伙儿应该都在名单上吧?” 众人纷纷点头。 “那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要下岗的,不光是我们这帮人!” 这话出口,众人哗然,纷纷在问真的假的。 有人忍不住问:“周建国,你是打哪儿听说了什么吗?” “你们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总之我绝对不会骗你们。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什么呢,我想告诉你们,咱们所有人都得认清事实,别再做梦了,二钢完了!好不了了!” 周建国就是这群人之一,如果没有儿子给他分析,他也还沉浸在困难只是一时的,厂里早晚会解决的幻想里。 每一个不想面对残酷真相的人,都不想被别人叫醒。 但他现在要叫醒他们,不然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周建国高声说道:“我十九岁进的二钢,那时候二钢刚成立,我是第一批进厂的工人。当时我爸劝我说让我去一钢,他的原话是,新厂子苦的很,不比老厂来得舒服。” “我说:我不怕苦,我是个钢铁工人,我能看着二钢越来越好我骄傲,我光荣啊。二钢的建设,有我一份功劳啊。” 人群中,有人偷偷抹眼泪,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有着极强的集体荣誉感和信念,把单位当半个家,把自己当成单位的一份子。 “厂里有困难,要我们下岗,我很理解,也愿意服从安排。可是那也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我为二钢工作了三十年,临到老了,我却连饭都吃不上了,这对我们公平吗?” 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大喊不公平。 “昨天宣布下岗名单,人事科的干部半点没提安置费怎么办,拖欠的工资怎么办,就说一句厂里会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怎么解决,什么时候解决,什么都没说。这是在干嘛,这是在耍猴!我周建国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孔老三也不答应!” “没错,我们都不答应。”人群里大喊道。 “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了,这没钱咋读大学啊。” “我妈还在医院躺着呢,哪儿哪儿不都得钱啊。” “我们家的粮食到这个月月底就吃完了,我下个月就得借钱吃饭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周建国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厂里说账上没钱了,没办法。那我想问问大伙儿,咱们二钢以前的钱是哪儿来的?是树上长出来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 “是路上捡的吗?” 众人拼命摇头。 “钱,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是卖了我们生产出来的钢铁才有的。” 众人疯狂点头。 “所以厂里不是没钱,只是没现金,钱就在库房里放着,而且已经放很久了。那些钢材就是咱们的工资,就是咱们的安置费!” “我不想去掰扯为啥钢卷卖不掉了,咱也没当过领导,咱不能张嘴就来是吧。但是,厂里没钱,难道不是应该想着怎么把仓库里那一吨吨的钢卷想法子卖掉嘛,卖了钢卷,大伙儿的安置费和工资不就有了?钢卷躺库房里,可不会自己变成钱啊。” 楼上有人说道:“老周,你这话没毛病,但是销售科那群人要是有本事卖,那不早卖了嘛,哪儿还用得着咱们在这儿干着急啊。” “就是,他们要能卖早就卖了。” “再说了,咱们总不能拿钢卷抵钱吧。那玩意儿拿又拿不动,拿回来也没啥用啊。”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周建国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他们卖不了,我能卖!” “真的假的?”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周建国,咱们都知根知底的,你就是个开叉车的,你哪儿来的门路卖钢卷啊。”有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喊道。 “是,没错,我周建国是没啥本事,但我弟弟周建业有啊。他在南方自己开公司,当大老板,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连外国佬都跟他做生意。” 这话,是周奕让他这么说的,因为周奕深谙人性,知道就算说破天去,最后还是实力和地位来说,没后者,前者就是镜水月。 所以得扯一张虎皮,拉一面大旗。 三叔在南方做生意这事,得益于母亲这么多年的“宣传”,二钢的邻居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只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 周奕知道,靠父亲一个人是不够的,毕竟父亲一没背景二没声望,所以当“大老板”的弟弟才是关键。 人群中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好像是听张秋霞提起过,说是在南方混得挺好。” “我上回听他们家老爷子也说过。” “我上次好像看见了,跟他们家周奕在一块儿,穿得挺气派的。” 周建国说:“我弟弟建业,现在已经在南方找好了一家有需求的厂,只要二钢的领导愿意松口,只要咱们的钢卷质量过关,咱就能卖出去一批钢卷。钱我不敢说很多,但是我可以保证,起码我们这批下岗的人能有饭吃,能把安置费给讨回来!” “真……真的?”一听能拿到安置费,所有人都是半信半疑。 “这厂里领导能同意吗?他们找起借口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有人担忧地问。 周建国知道他们心动了,果然跟儿子说的一样,这种情况下,给他们一点希望,就会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就像你说的,他们会找各种理由,说要向上面汇报,说要开会商量商量。”周建国再次提高声音喊道,“所以,不能让他们再跟我们打马虎眼了,必须让他们当场表态,否则谁也走不了!” “但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需要你们跟我一起,人越多越好!” 周建国振臂高呼道:“工友们,二钢是咱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他可以倒在时代的车轮下面,但他不能倒在我们每个二钢人的记忆里!我们没有对不起二钢,二钢也不能对不起我们!” “没错!老周说得对!”有人呼喊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凭啥钢卷放仓库里吃灰,让我们在家喝西北风啊。” “就是,把钢卷卖了换钱,给大伙儿发工资!”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纷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情绪。 “老周,你说,咱们接下咱们该怎么办,大伙儿都听你的!” “对,你说怎么办,大伙儿听你的!” 周建国知道,按儿子说的,第一步,成了。 “你们一会儿就去找各自车间下岗的工友,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十点,在三号门集合,咱们一起去找厂领导要个说法,要么让我们卖钢卷,要么把欠大伙儿的钱拿出来!人越多越好!”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连连高呼。 孔老三举着手里的劳模证书大喊道:“明天他们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就吊死在厂长办公室门口!” 周建国一把把孔老三的手给拽了下来,“你别老是要死要活的,咱们是去解决问题的,不是去拼命的。” 然后又对众人说:“明天谁都不许带家伙,更不能闹事,要是带了家伙或者动了手,那咱有理也变没理了,知道不?我们家周奕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吧,别回头搞得为难我们家周奕,都是他的长辈。” 众人点头的点头,答应的答应,都说绝不乱来。 有人觉得好奇:“这老周以前不是挺面一个人嘛,今天怎么这么有骨气啊,居然会主动跳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他儿子给的底气。你要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你这腰杆肯定比他还硬。” “你说这周奕也是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出息啊。” 周建国记得,早上周奕在面摊跟他说该一步一步怎么做的时候,说到鼓动众人去讨要说法的时候。 周奕说:“爸,虽然你要鼓动所有人一起去讨说法,但是最后不能真去。” 周建国被他这话搞蒙了:“啥意思?你这话我咋听不懂呢?” (本章完) 第278章 他儿子干啥的 第278章 他儿子干啥的 周奕的话,让周建国摸不着头脑。 “不真去,那鼓动他们干啥?不真去,那厂里的领导们哪儿会答应啊。”周建国问。 “爸,有个道理,叫做剑在剑鞘里才是威慑力最大的。你明白不?” 周建国想了想,摇了摇头。 “算了,这么说吧,你必须鼓动他们,但是你们最后不能真的去找厂长,逼他当场立刻表态。这里面会有几个问题。” “第一,游行是需要提前报备申请的,否则就会涉嫌违法,组织者是要被拘留的。” 周建国顿时吓了一跳。 “第二,真的把矛盾白热化的话,厂长的面子会挂不住,而且事情肯定会上报到市里,到时候就算厂长迫于压力当时答应了,因为问题上升了,很有可能导致他的话算不了数了。” “第三,工人的情绪是不可控的,每个人的情况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些人情绪激动,导致其他人也被煽动,事情很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人是情绪的动物,很容易被别人影响,尤其是这种大量人群密集的环境下。 周建国倒吸一口凉气,“那我这煽动他们干嘛啊。” “你煽动他们,但不要立刻就带着他们去厂里,至少要隔一天,留有缓冲的时间。然后你要在此之前,找个人去给厂里告状!” “告状?”周建国说,“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乱,我想想啊。” “儿子,你的意思是,我一边撺掇大伙儿去闹事,一边又让人去给厂里告状?” 周奕点点头。 周建国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那我不成两面三刀了嘛。你爸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不是,你别急啊,你听我说。告状的目的,就是让厂领导提前知道你组织了大伙儿要闹事,那厂里肯定会调查对吧,只要一调查,就知道确有其事了。那厂里肯定不能让事情闹大啊,本来下岗最怕的就是工人闹起来。” “嗯嗯。” “厂里一旦确认,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那必然得提前找你这个组织者吧。” 周建国点了点头,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到时候,你就有和厂领导,甚至厂长谈判的资格了。厂里为了避免工人示威集会的发生,避免事情被捅到区里,甚至市里,会认真听取你的诉求。那个时候,该说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周建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剑在鞘里啊。” “没错,闹事之前,才是最有威慑力的。因为厂里会尽力避免事情的发生,而且事情在发生之前妥善处理,厂领导脸上也有光。如果真的是闹到厂长办公室门口了,兵临城下了,厂长在那种情况下想的绝对不会是怎么给你们把钱补上,而是想着怎么把事情压下来,怎么跟上面的领导解释。” 周建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被煽动的工人就是自己手里的剑,厂长怕的是这把剑还没出鞘,一旦出鞘了,那就是鱼死网破了,事情搞不好反而更没法收场。 “儿子,那要是厂里不找我呢,咋办?” 周奕拍拍他肩膀说:“爸你放心,除非你这消息没传递到位,否则不可能不找你。所以你得想想,找谁去‘通风报信’,又该‘告密’给谁,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 周建国皱着眉,脑子里在思考该找谁。 “还有个问题,这我也没谈判过啊,到时候说不过他们咋办?”周建国想了想问道,“要不我拉你妈一块儿?你妈那张嘴能说。” “别,爸,千万别让我妈掺和!”周奕坚决否定道,“到时候别把事情搞黄了就完犊子了。” “那这咋办……” “好办,到时候你就当着所有厂领导的面,给三叔打电话,这件事让他来谈,卖给谁,怎么卖,什么价,怎么签合同,这事儿他在行。” 周建国连连点头:“好,那我今天找个时间,先给你三叔打电话说下这事儿。” 二钢宿舍,纷纷开始行动起来,穿上工服进了厂区。 保安虽然认不出所有下岗的人,但已经过了上下班时间却有一大群工人进厂区,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保卫科,保卫科顿时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宣布下岗名单之前,开会时厂长明确对保卫科科长罗明亮提了要求,千万不能让工人们聚众闹事。 罗明亮马上让保卫科的人下去了解情况,看这些工人有没有聚集起来,一旦有这种迹象,马上向他报告。 所以周奕判断的一点都没错,这种事情原本就在厂领导的担忧之内,是预防的重点。 上一世他不清楚厂里的情况,但他怀疑,应该也有人试图过聚在一起向厂里提要求,但没闹起来,要么是被提前瓦解了,要么是谁都不肯当这出头鸟。 直到黄小毛因为父亲自杀和拘留的原因,被彻底逼急了,成了那根导火索。 不过上面往下了解是一回事,下面有人“举报”更重要,因为那样信息才能更精准。 周建国本来是想找孔老三当这个“举报人”的,毕竟他是劳模。 不过现在他不敢让孔老三来干这事儿了,这老家伙动不动就要吊死在哪里的,真一冲动做了啥傻事,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来想去,周建国想起了自己老婆说的炼铁厂的小赵。 小赵今年三十八岁,其实也不算小了。 刚进厂的时候,就是周建国带的,他的叉车技术是周建国手把手教的。 虽然只跟了周建国一年多点,但确实喊他一声师父。 周建国想到他的原因,倒不是像张秋霞说的那样,毕竟张秋霞只是急病乱投医,也不知道情况。 他找小赵的原因,是因为小赵爱打牌,而且是来钱那种,输赢还不小。小赵的牌友里,有好几个都是保卫科的人。 他去“举报”,应该能够直接把消息传到保卫科科长罗明亮的耳朵里。 周建国没有犹豫,骑上自行车就进厂了,在炼铁厂的车间里找到了小赵。 小赵对他的到来还挺惊讶的,毕竟他昨天也听说了周建国两口子也在下岗名单上。 “师父,你怎么来了?”小赵有些心虚地喊道,毕竟他不在名单上,虽然不是他定的名单,但还是有些愧疚。 “小赵,我来求你帮个忙。” “师父,下岗这事儿我真帮不上什么忙是,我跟保卫科那几个人就是牌友,也没啥太多交情。”因为自己车间里,昨天上名单的老工人已经有人找过他了,想让他找保卫科的关系去说说情,他以为周建国也是为这个来的。 可周建国却一脸淡定地说:“你想多了,我不是来找帮我求情的,是有别的事。” “别的事?什么事儿啊师父?” 周建国招招手说:“你去保卫科,举报我。” “哦,行。”小赵愣了下,本能地回答,但突然回过神来,“啥?举报?” “是这么回事儿……” …… 保卫科科长办公室里,罗明亮用暖水壶给自己的玻璃杯里续上水。 杯子里的茶叶随着水流旋转,杯身上还贴着黄桃罐头的商标。 桌上摆着一迭报纸,但没看几页,显然他的心思不在报纸上。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基本上都带回了差不多的信息,明天上午十点,被下岗的工人会在三号门集合。 但谁是领头的,集合干啥,还不知道。只知道说是要找厂长讨个说法,甚至还听说有人要带着绳子去,厂长不答应就吊死在厂长办公室门口。 这可把他吓坏了,因为真要这样的话,那他这个保卫科科长也就干到头了。 下一批下岗名单上,头一个名字就得是他。 罗明亮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突然有人直接开门冲了进来。 “科……科长,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了。” “谁?” “轧钢厂二号车间开叉车的那个周建国,刚才有人来举报,说明天的工人集会就是他组织的。” “周建国?”罗明亮想了想,“他不是挺老实一个人吗,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错,他想拉拢炼铁厂的赵忠义,赵忠义进厂的时候跟过他,喊他师父。但赵忠义跟我们哥几个平时关系好,经常一块儿打牌,所以他知道了消息就立马跑来举报了。” “看不出来啊,这周建国居然还有这本事。好啊,你们马上把他带回来好好审一审,看他到底要干嘛。”罗明亮大手一挥道。 可下属的脚却没挪动,而是有些为难地说:“那啥,罗科长,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干。” “干啥?他不就是个开叉车的嘛,我个堂堂二钢保卫科科长,我还怕他?” “科长你是不怕他,可我怕咱惹不起他儿子啊。” “他儿子?”罗明亮一愣,“他儿子干啥的?” “他儿子叫周奕,本来在南湖派出所当警察,跟我连襟是一个派出所的。可上回我听我连襟说,这个周奕现在已经调到市局刑侦支队当刑警了,据说还混得风生水起的。” (本章完) 第279章 几点了 第279章 几点了 国企里面,能当上干部的,都是人精。 罗明亮一听这话,顿时就打消了直接把周建国带来的想法。 动人家老子,那当儿子的还不得跟你拼命,何况还是个市公安局混得风生水起的刑警。 “不行,这事儿我得赶紧跟厂长汇报,要不然得出大事儿。” 周建国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自己庸庸碌碌大半辈子了,啥时候干过这种事。 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自从老爹出事那晚上开始,他觉得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居然还被调到了市局。 他跟周奕他妈不是没讨论过这件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事,他也照样会听儿子的。 周奕这两天忙着查案,没空管父母那边的事。 就在当天晚上,厂里就派了人去二钢宿舍找周建国,但当时周奕还在局里没回家,所以家里没人。 周建国第二天一早,按周奕的意思,八点就进厂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厂里背着个手晃悠。 他其实心里还挺慌,生怕这事儿没像周奕想的那样,到时候不好收场。 可果不其然,保卫科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说厂里的领导想跟他聊聊,看看他在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帮他解决。 直到此刻,周建国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全被儿子周奕给说中了。 周建国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对面是保卫科科长罗明亮,轧钢分厂的厂长,人事科的科长。 周建国进厂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过这么多领导。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把心一横。 “周建国同志,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厂里提嘛,没必要搞得大家都紧张。”人事科科长和蔼地说。 “老周啊,你可是咱厂第一批的老工人啊,我这分厂厂长资历都没你老呢。”轧钢厂厂长拉近乎地说。 “周师傅,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咱们这样坐下来谈谈多好啊。”保卫科科长罗明亮说着,递过来一根烟。 “你有什么要求吗?厂里尽量想办法。”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周建国瞥了他们一眼,扭过脸去说:“我不跟你们谈,你们都做不了主,叫厂长来。” 说着,问罗明亮:“几点了?” 罗明亮抬手看看表说:“八点五十二。” 周建国点点头,把一条腿架到自己另一条腿上说:“成,十点我还有事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再说什么,周建国都不做反应。 最后无奈,轧钢厂厂长让罗明亮去外面看看厂长来了没。 九点十二,二钢厂的厂长丁正昌开着车,从三号门进入厂区。 三号门门口已经有大量工人聚集了,陆陆续续还有人往这边来,看情况现在就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丁正昌生怕被工人认出来,赶紧一打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去,然后再绕一圈到了办公楼。 等在楼下的罗明亮一见熟悉的小汽车,跟见了亲人一样,赶紧迎了上去。 “哎哟喂,丁厂长,您可来了啊。”罗明亮赶紧上前开车门。 “你们跟这个周建国谈得怎么样了?我不是说了么,可以先把他的工资给补了,让他别闹事。财务账上应该还剩一点吧。” 两人往里面走,罗明亮说:“厂长,我们……啥都没聊呢。” “啊?那你们在干嘛?” “他不肯跟我们谈啊,说我们做不了主,非得等您来了才谈。” 丁正昌疑惑道:“这个周建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搞了。” 丁正昌快步上楼,推开会议室的门,看了下屋里的情形,立刻朝周建国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周建国的双手一脸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啊周师傅,我迟到了,让你受委屈了。” 周建国的回答却让丁正昌一愣,而且直接打乱了他的阵脚。 “我不委屈,感觉委屈的是一千三百二十五名下岗工人。” “这……”丁正昌刹那间语塞。 我就想先放低姿态客气客气,你上来就直接给我个大嘴巴子? 但他到底是当了多少年厂长的人,立刻转变话术说道:“周师傅教训的是,我丁某人愧对这一千多位工人,以及你们背后的家人。其实厂里早就不行了,两个月前厂领导们就开会商量过下岗的事,是我力排众议,把这事压了两个月,想着再试试有没有机会让二钢起死回生。哎……我丁某人愧对全厂五千多名员工呐。” 周奕不可能料事如神,猜到谈判的每一句话,何况这些领导干部都这么精明。 他很清楚周建国是说不过他们的,搞不好还会被他们带沟里。 所以他告诉周建国,一旦对方的话自己接不住,或者觉得不对劲,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别搭理,千万别顺着别人话里的逻辑往下说,那样就完了。 直接不搭理,他说他的,你说你的,你就当他什么话都没说过一样。 这种办法,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周建国没搭理丁正昌声情并茂的话,直接问他身后的罗明亮:“几点了?” 罗明亮看看表:“九点二十。” “丁厂长,最多聊半个小时,我一会儿还得去三号门呢,大伙儿都等着我。” 丁正昌有种一拳打在上的感觉,只能坐下来跟他谈。 周建国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有路子要卖钢卷,卖了钢卷就能给下岗的人发工资和安置费了。 丁正昌吓了一跳,赶紧说:“这钢卷可不比别的,不是废铜烂铁可以随便卖,周师傅你可别被人骗了啊,我们理解你们着急的心情,我们比你们还急,我们……” 周建国只要不想听厂长叽叽歪歪,就直接问罗明亮几点了。 问了两次后,丁正昌不满地看着罗明亮,罗明亮没辙,只能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了周建国。 “丁厂长,我有个亲弟弟叫周建业,在南方自己开公司做买卖,他听说我们二钢的钢铁滞销后,帮忙找了一家南方做农耕拖拉机的企业,愿意采购一批。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我就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大伙儿,大伙儿可高兴了,都说今天要来问问你这事行不行。我跟他们保证了,厂长肯定不会对大家见死不救的,厂长比我们都着急把库房里的钢材变成钱呢。是吧?丁厂长。” 这几句话,是周奕教的,目的就是把对方给架在道德高地上。 丁厂长只能点头。 “所以大伙儿今天的要求很简单,这批钢卷,让不让卖?厂长你给句痛快话吧。” 丁厂长一听,开始打官腔,又说要组织领导层研究研究,又说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的。 周建国冲罗明亮问道:“几点了?” 罗明亮一咧嘴,哭笑不得地说:“周师傅,表……表给你了。” “哦哦。”周建国低头看看时间,突然问道:“丁厂长,你知道孔老三不?” “是……炼钢厂那个劳模?” “好记性!”周建国竖起大拇指说,“他说你要不答应,他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 瞬间,屋里几人都凌乱了。 丁正昌慌了:“可不能冲动啊,有事好商量。” “就是啊,我劝他了,他听进去了。” 丁正昌松了口气:“他不上吊了?” “不是,他本来说准备一家三口一块儿上你家门口上吊的,我劝了他以后,他说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周建国一本正经地说。 “额……” …… 周奕听周建国说的时候,正在刷牙,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爸,你这招可以啊。” “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那个的,都不管用,还是孔老三那招最管用,老子命都不要了,看你怕不怕。”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搞笑,但其实内里却很辛酸,无权无势的人,除了烂命一条,还能怎么办。 不过好在是新社会了,有法律约束,有道德谴责,有良好的社会结构做支撑。 这要放在万恶的旧社会,以命相搏也没用。 “那后来呢?丁厂长答应了吗?” “答应了啊,问我这批钢卷打算怎么卖。我就让他们拿来电话,给你三叔打了过去,你三叔跟他们聊的。不得不说,你三叔谈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啥都瞒不了他,厂长还东拉西扯的想再涨涨价。你三叔报了好几个省的钢厂的参考价格,还有现在原材料的价格啥的,他说他早就做过市场……市场什么来着……” “市场调研。” “对对对,市场调研,我都不懂这些。还好有你三叔,要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 “哦,对了,我逼着厂长给我写了张字据。”周建国说着,摸出了一张纸。 周奕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本人宏城二钢厂厂长丁正昌承诺,本次与某某拖拉机厂的合作,所有入账款项,将优先用于四月十五日下岗人员的安置补偿工作。 周奕惊讶的问道:“爸,这字据你都能让厂长写?你这也太牛了吧?” 这个是真的出乎周奕的意料之外,他本来觉得能得到口头承诺就已经可以了。 没想到父亲居然还让厂长写了字据。 “爸,你怎么做到的?” 周建国得意地说:“我提前跟孔老三说好了,到点了,就让他带着绳子来找我们。厂长不答应,他就当场上吊。” “额……”周奕突然觉得有些凌乱,这么玩儿的嘛。 (本章完) 第280章 找你的 第280章 找你的 周建国的做法,还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应了那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工人下岗了,没饭辙。 但厂长不会,二钢这个级别的钢厂厂长,不是私企那种雇佣的职业经理人,而是国家干部。 只要妥善处理好了二钢的事,丁正昌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当领导。 无非就可能降个级,捞个虚职,但起码照样衣食无忧。 可没处理好,那这责任就可大可小了。 所以丁正昌是最怕出事儿的,只是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来这套。 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起码这件事暂时算是解决了。 周建国说,厂长给了承诺后,他就去三号门跟所有来的工人宣布这事,还把字据拿出来做证明,才让他们都相信。 其实周奕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件事对厂领导,本质上没什么影响。 三叔那边搞来的订单,九牛一毛,连第一批下岗人员的工资和安置费都不够,更别说能改变二钢的生死了。 所以他让父亲做的事,就是一个权衡的博弈。把现实和后果放在天平上一称,厂长最后肯定知道两害取其轻。 只不过得顾及厂长的颜面,别逼得下不来台就行。 “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鸡贼啊。” “我那是跟你妈学的。” “拉倒吧,我妈那不叫鸡贼,那叫大嘴巴和抠门。” 周奕问:“那今天是不是就能安排钢卷出货了?毕竟送过去要一段时间,这事儿能不快尽量快,以免夜长梦多。” “倒是能出货了,但是遇到了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建国说:“首先是厂里不答应先给对方试用一卷钢卷,他们怕对方万一找理由说不合格,厂里白白损失一卷钢卷,账不平。” “所以……厂里是要求我们先垫付这卷钢卷的钱吗?”之前周奕和三叔沟通过,这卷钢卷的钱,后面会和第一笔预付款一起付。 周建国点点头:“这可不少钱呢……按现在的市价,五吨的钢卷得八九千块钱呢。” 周奕不清楚九七年钢材的市价,但他相信父亲和三叔的判断。“还有一个问题呢?” “还有就是运输问题……厂里说了,车可以借给我们,但费用得我们自己承担。” “厂里交货不是包含运输的吗?我记得三叔给对方的报价,已经把运输成本算进去了啊。怎么还要我们自己承担?”周奕记得很清楚,三叔是算完帐了才跟自己说的,因为二钢的货从没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他和对方谈的时候,开诚布公地把这部分的加价提出来了,对方也答应了。 “是,后面正常交货厂里认,但这试用的钢卷他们不认。” “靠,厂里真是一点风险都不肯承担啊,怪不得偌大一个钢厂搞成了这个鬼样子。”骂归骂,问题还是得解决,“既然厂里肯出车,那无非费用就是油费和司机的费用。对了,厂里肯出司机吗?” 周建国摇摇头:“厂长说了,司机也得我们自己搞定。我正愁这事儿呢,运输部那帮司机可都是老油子,不好弄啊。” 周奕想了想,问道:“爸,我先问你个问题。” “啥问题?” “你们二钢生产的钢材质量到底过不过关?” “那必须的啊!”一提起二钢,周建国顿时自豪了起来,“虽然现在二钢落魄了,但二钢在产能和质量上,从没拉胯过,这个你放心,质量绝对过关!” 见父亲说得斩钉截铁,周奕说:“好,既然这样,那这第一卷钢卷的钱,和运输的成本,咱们先垫付,怎么样?” 本来信誓旦旦的周建国一听这话,突然就哑火了。“这……七七八八加起来得小一万块钱吧?” “怎么,心虚了?” 周建国梗着脖子说:“我心虚啥,我就是……咱家也没那么多钱啊。” “我妈有啊,爷爷那存折不是在我妈那儿嘛。” “可那是你爷爷给你结婚用的啊。” “我现在又不结婚,再说了,就取一万,又不是都要。只要拖拉机厂那边试用下来没问题,他们就会付预付款,到时候再把这钱拿回来不就行了。” 周建国低着头沉思,一万块,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万一你妈不同意……咋办?” 周奕拍拍自己父亲的肩膀说:“爸,你厂长都搞得定,还怕搞不定我妈啊。” 周建国直嘬牙子,心说你妈可比厂长难弄多了。 “那……司机的事儿咋办?” “那你别问我,都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这事儿你自己搞定啊。” 周奕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敲门。 “请问,是周建国周师傅家吗?” 父子俩面面相觑,周奕说:“看我干嘛,找你的,爸。” 周建国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你是……”周建国发现自己不认识对方,没见过。 “您是开叉车的周师傅吧?”男人问。 “是啊,你也是咱们二钢的?” 男人点点头,问道:“您是不是有个儿子?” 周建国扭头对周奕说:“找你的。” 周奕觉得奇怪,钢厂的人找自己干嘛? 刚走过去,那个中年人竟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这一下让父子俩猝不及防,男人跪下后直接就要磕头,被周奕一把拦住。 好家伙,一个陌生人二话不说,上来直接给你跪下磕头,谁都得吓一跳。 “这位师傅,你先起来,我也不认识你啊,这什么情况?”周奕一边和周建国把人拉起来,一边问。 中年男人激动地说:“你救了我爹一条命,你就是我黄小毛的大恩人啊。” 周奕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天要跳河自杀的老头的儿子啊。 …… 周奕看了看墙上的钟,得了,今天上午这班是翘定了,回头找吴队批条,就说自己出外勤了。 周建国给黄小毛搬了张凳子,听他说完厂领导是怎么坑他害他的,然后又说自己被放出来后回家,听自己老爹说了这事,就赶紧打听了之后来感谢了。 “所以你是刚从拘留所出来?”周奕问。 黄小毛点点头:“我一到家,我爹就跟我说遇到大好人了,要不然他当时就跳下去了。”黄小毛忍不住抹眼泪。 “黄师傅,你以后做事别这么冲动了,不管怎么说,打人是违法的。” “哎,我就是没忍住……” 周建国立刻解释道:“我儿子是警察。” 黄小毛顿时又多了一丝敬畏,毕竟刚从拘留所里出来。 “周师傅,周警官,你们借给我爹的钱,我暂时……” 周建国不明所以,但周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初就是为了让老头没有负担的拿自己给的钱,才报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并说是借的。 “黄师傅,这个不着急,以后再说,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比较困难。” 黄小毛感激涕零。 “老爷子去医院查过身体了吗?” “哎,他不肯去,说拿这钱先买粮食吃。” 周奕劝了几句,但也没有过多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已经尽力了。 周建国随口问道:“黄师傅,你在哪个车间啊?我好像没见过啊。” “哦,我在运输部开大车的。” 所谓开大车,就是负责开运送钢卷的大卡车。 周建国是负责车间内开叉车搬运的,钢卷生产出来后会先送到库房登记,然后再根据需求由运输部装卸发货,所以没见过黄小毛也很正常。 周奕和周建国对视一眼,父子俩是既惊讶又高兴。 周奕忙问道:“黄师傅,你是不是也在昨天的下岗名单上?” 黄小毛一声长叹:“我回家就听我老婆说了,今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周奕赶紧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黄小毛震惊不已,直到看见周建国拿出来的字据,才相信。 “黄师傅,我们刚才正愁不知道该找谁送货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还不等周奕问,黄小毛连连点头道:“我可以,我可以去送货。” 周建国大喜,周奕问:“黄师傅,不为难你吧?” “我都被他们搞下岗了,有啥为难的,既然厂里肯出车,那就没啥问题,五吨的属于小钢卷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只不过去南方得上千公里吧?我还从没开过这么远的路。” 周奕叮嘱他务必安全驾驶,别赶时间,千万千万不能出事,这卷钢卷是一千三百多名二钢下岗工人的希望,全部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黄小毛连连点头。 周奕告诉他,后面可以听自己父亲的安排,油钱和饭钱到时候周建国会给他。 黄小毛连连摇头,说自己带点白开水,再带一袋子馒头就成了。 周奕有些感慨,都是相当朴实的人,只是平时冲动了些。 二钢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只要第一卷钢卷交付后不出什么纰漏,后面的事情就能正常了,回头自己给三叔打个电话,让他盯一下回款的事情。 至于后面的事情,周奕现在没打算想这么多,毕竟自己上一世也不是生意人,只不过是知道一些时代的浪潮而已。 (本章完) 第281章 好事传千里 第281章 好事传千里 周奕刚进市局,迎面碰到了顾长海,周奕跟他打招呼。 顾长海说刚才指挥中心的王主任找你,说是你要查的那个孟庆童找到了。 周奕一听,谢过顾长海后赶紧往指挥中心跑去。 王主任告诉他,孟庆童被关在了怀阳市的一个看守所里,今天早上那边刚打来的电话给的反馈。 “怀阳?” 泰城在宏城的东边,怀阳在泰城的东北边,再往外,就出省了。 王主任点点头。 “这个孟庆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起来的?” “故意伤人,拿刀捅了一个人,不过没死。” 好家伙,诈骗完之后跑路,居然还有心思捅别人刀子?可真是个人才。 周奕找王主任要了怀阳那边的联系方式后,决定亲自去一趟怀阳,算算时间,直接走高速的话,这个点出发,晚上回来刚好。 他跟乔家丽说了一声,虽然乔家丽对于他去怀阳很惊讶,但知道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小两百公里路,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周奕前脚刚走,石涛就溜达过来了,问道:“周奕这小子还没来啊,这案子破了也不能这么潇洒吧。” “来了,不过刚才又走了。”乔家丽回答。 “走了?去哪儿了?” “说是去怀阳,具体什么事儿不清楚。” 石涛摸着下巴说:“这家伙,不会是又有案子了吧?” 周奕开着三大队的桑塔纳,上了高速,直奔泰城的方向而去。 本来他今天打算抽个空去看看金磊和钱来来的,但是既然查到了孟庆童的下落,那就先处理这事儿。 刚出宏城没多久,驾驶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周奕按下了免提,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看。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嘛。 “喂,我是周奕。” “周警官,是我啊,钱红星。” “钱总啊,我刚才还在想你儿子怎么样了呢,这不巧了嘛。” “托周警官的福,今天早上刚办的出院手续。” “是嘛,好事儿啊。”这消息让周奕由衷地感到高兴,“医生说没事了?” “医生说我儿子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快,回家再静养一段时间,定期去复查就行了。” “那就好,钱总,虽然后面要注意安全,但是也不能太紧张了,别给孩子太大压力。这种事,孩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 “是是是,这个我明白。对了周警官,你这周六有时间吗?” “怎么了?有事儿?” 电话里钱红星笑着说:“你要有空,我想请你跟你的家人,来我家吃个饭。” 周奕刚要拒绝,钱红星又说道:“周警官,你可千万别拒绝我啊。我先向你保证,第一没有山珍海味,第二不喝好酒,第三我绝不给你和家人送礼送红包。就是玉玲亲自下厨,在家做几个家常菜,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奕再不答应,反而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行吧,我也正好来看看孩子。”周奕答应道。 电话那头的钱红星大喜过望:“好好好,那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周六下午四点,我让小孙开车来接你们。” 挂上电话,周奕突然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让自己三叔跟钱红星见一面? 钱红星虽然有些商人的毛病,之前对苏俊也用过一些手段,但本质上是守法正直而且没多少歪心思的商人。 周家如果想要把产业做大,不可能靠自己,一是身份特殊,二是也没什么经商经验和头脑。 三叔无疑是最适合的人,但三叔眼下显然实力还比较弱,如果能得到钱红星的支持,或许就能如虎添翼了。 自己能提供的,只是一些对于时代的“预判”信息。 自己的本职,始终是刑警。 一直开了两个小时,车才进入怀阳市。 周奕先给王主任提供的怀阳第二看守所的副所长蔡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大概还多久到,对方很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还问了周奕现在的位置后,告诉他路该怎么走。 等周奕到的时候,有个人已经在看守所门口等候了。 这人个子不高,小平头,戴着副眼镜,身材微胖,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周奕下车后就迎了上去:“请问是蔡所长吗?” 对方点点头:“你是宏城市局的周奕?” “蔡所长你好,我是周奕。” “辛苦辛苦,我这上午刚跟你们王主任同步过消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两人握手,蔡磊说:“你们宏城最近可够风光的啊。” 周奕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消息传得够快啊,你们怀阳都知道了啊。” “那是,好事传千里嘛。”说完之后,蔡磊又觉得不对劲,“哎,这话怎么说来着?” 周奕从蔡磊口中得知了孟庆童伤人被抓的事情全貌。 三月三号的凌晨一点多,怀阳市局的指挥中心接到某宾馆报警,称有人拿刀捅了人,死人了。 市局的值班刑警一听死人了,当即奔赴现场。 赶到之后才发现,其实并没有死人,只是宾馆的前台被吓坏了。 一个纹身大汉躺在宾馆的房间过道里,捂着肚子,伤口流血。 大汉倒地的位置的房间门开着,里面一片凌乱,但是没有人。 急救车随后赶到,收治了这位纹身大汉。 警方随即开始调查案情。 案发的房间为218号房,入住登记的身份证信息是个叫孟庆童的男人。 宾馆前台说这个人是今天下午一点多办理入住的,没带行李箱,只有随身的一个包,一个人住的。 中间这人干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然后一直到了半夜十二点多,前台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争吵声。 前台刚准备去看看什么情况,突然看见一个人光着膀子,慌里慌张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手里拿着衣服和包,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把刀,刀上带着血。 前台认出来这人正是218房的客人,但被对方的样子吓坏了,没敢阻拦。 孟庆童就冲出宾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男人和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披头散发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也匆匆离开,头也不回。 傻眼的前台这才大着胆子上楼,然后就看见倒在地上的纹身大汉。 前台被吓傻了,也没确认这人是死是活,只知道身上地上有血,就赶紧下楼报警说死人了。 怀阳警方立刻先搜捕这个跑掉的孟庆童,因为明显有重大作案嫌疑。 从孟庆童逃跑,到报警,再到警察来,中间时间并不久。 而且又是后半夜,孟庆童自然不可能跑远。 果不其然,怀阳警方的效率相当之高,不到两个小时,就在一个桥洞下面找到了猫里面的孟庆童,然后抓了回来。 当即对他进行审讯,同时再结合被捅的那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当晚,孟庆童突然发现门缝里塞进来一些小卡片,被上面的字眼和图片给吸引得欲火难耐,于是就用宾馆的电话给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很快,一个穿着清凉的长发女子敲响了他的房门。 孟庆童兴冲冲地开门一看,虽然女人远没有自己预期好看,但精虫上脑的他还是选择让女人进来。 两人的衣服刚脱到一半,突然门外就有人大喊大叫。 女人好似早有准备一样,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跑去开门。 然后门外就冲进来两个大汉,为首的纹身大汉叫嚣着说他睡了自己老婆,要收拾他。 孟庆童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遇到仙人跳了啊。 孟庆童本想跟他们套套近乎,说自己也是道上混的,结果对方压根就不鸟他,直接给了他两个耳光,说今天这事没有五千块钱别想走。 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假意说愿意赔钱,然后趁机摸出衣服口袋里的刀,朝纹身大汉肚子上直接捅了一刀。 被捅的大汉当即一声惨叫想往外跑,捅人的孟庆童也傻了。 他虽然坐过牢,但也是因为诈骗,刚才一冲动捅了人,知道出大事儿了。 于是立刻抓起衣服和包就跑了。 剩下的一男一女,本来就是一起做仙人跳买卖的搭档,反应过来后直接丢下纹身男也逃之夭夭了。 破案之后,怀阳警方又了点功夫,把剩下的两人也抓捕归案,这事儿算是圆满结束,孟庆童因此就被关在了看守所里,等着走司法程序。 周奕听完蔡磊的说明后,有些感慨。 这个孟庆童可真是个人才,逃跑的时候居然还想着嫖娼,结果搞出这种事来。 故意伤害罪,再加上宏城的诈骗罪,数罪并罚,够他喝一壶了。 周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他其实并不是为了诈骗案来的,毕竟这案子是经侦那边负责的,之前抓的陶聪也移交了过去。 他来,是想确认一下这个孟庆童,在宏城除了诈骗之外,还有没有干什么别的事。 毕竟那一行李箱的猫尸还让他记忆犹新。 能如此残忍虐猫的人,必然是心理变态,有潜在的犯罪倾向。 他这也算是被唐雪的案子给吓到了,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主要是东海小区这地方太邪性。 蔡磊马上为周奕安排了提审孟庆童。 周奕先是问了诈骗案的事情,他本来还想抵赖,但是得知陶聪已经被抓之后,当即不说话了。 周奕说自己今天只是先来打个前站,后面宏城经侦的同事会来做进一步的案件跟进调查。 然后,周奕问孟庆童关于东海小区租住房子里的猫尸是不是他干的时,孟庆童脸上明显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但是下一秒,他却举起了戴着镣铐的手说:“警察同志,我……我举报,有人要抢银行。” (本章完) 第282章 猪头肉 第282章 猪头肉 孟庆童一句话,吓到了周奕和蔡磊两个人。 蔡磊吓一跳,是因为之前孟庆童从来没有提及、交代过这件事。 周奕吓一跳,是因为抢银行这件事,刚好能和六一四储蓄所抢劫案匹配上。 韩卫民夫妇工作的储蓄所,是隶属于邮政的储蓄业务,基本等同于银行。 周奕双眉紧锁地问:“是不是跟洛河来的罪犯有关?” 这句话问完,孟庆童跟见了鬼一样满脸震惊:“领……领导,你们已经知道了?” “孟庆童,具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这人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你……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这再说,不算立功表现了吧。” 周奕指着他说道:“孟庆童你听着,首先,我们知道和你交代,是两回事,你都二进宫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其次,如果我们查明了你没有参与计划抢银行的犯罪行为,即便我们已经掌握了情况,你的举报和交代也都属于立功表现,你明白没?” 孟庆童连连点头说:“我跟他绝对没关系,我发誓。” “有没有关系,看你怎么交代。不过我先提醒你,别在我和蔡所长面前说谎,要是跟我们掌握的情况对不上,小心弄巧成拙。” “我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孟庆童说,东海小区的那些猫不是他杀的,是一个叫王荣海的朋友。 这人是他之前在洛河吃牢饭的时候认识的,是个狠角色,因为是砍人进去的。 孟庆童先出的狱,这个王荣海是后面出狱的。 也不知道后面怎么就跑宏城来了,当时孟庆童刚在宏城落脚不久,王荣海就来投奔他了。 孟庆童说他其实对于王荣海的到来很不爽,之前在牢里跟他关系好,是想找他当靠山免得被别人欺负。 但是出来了,他可不想再跟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搞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赚钱的手段属于是技术流,看不起王荣海那种道上混的。 可不爽归不爽,但他毕竟打不过人家,只能乖乖的喊一声海哥。 所以王荣海就在他租住在东海小区的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吃他的喝他的,白天呼呼睡大觉,晚上不知道去哪儿鬼混。 大概是因为这种晚出早归的颠倒作息,所以周围邻居也没留意到还有这么一号人。 当时孟庆童已经拉着陶聪搞诈骗了,而且还骗了不少钱,但他不敢让王荣海知道,更没打算拉他入伙。 因为他不仅长得凶,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让他加入那就完了。 周奕有些惊讶,因为他以为跟孟庆童有关的人是老枪,没想到不是,又冒出一个姓王的来。 周奕耐着性子问他,那你把钱藏哪儿了? 他回答,他用骗来的钱,在附近小区又租了套房,专门用来放钱。 周奕心说,果然骗来的钱起来不心疼啊。 孟庆童继续说,他一直指望着王荣海能自己滚蛋,他也想过直接不辞而别,但当时诈骗的生意如火如荼,他又不可能离开宏城,万一偷偷搬走了,哪天在路上被王荣海撞见,那就完犊子了。 大概在二月底的时候,王荣海有天突然对他说,自己吃他喝他好久了,也挺不好意思,所以决定带他一起发发财。 而他所谓的发财,就是抢银行。 孟庆童当时就吓傻了,连连摇头说自己干不了这种事,自己没这个发财命。 “妈的,老子耍耍嘴皮子就能赚不少,老子有病跟他们去干掉脑袋的买卖啊。”孟庆童骂骂咧咧地说。 蔡磊严肃地提醒道:“注意态度,不想吃饭了是吧?” 孟庆童连连道歉:“对不起领导,我错了我错了。” “继续。” 孟庆童说,自己在拒绝了王荣海的第三天,他就搬走了。走之前王荣海还警告了他,抢银行的事,就当从来不知道,要是被自己知道他泄露了消息,一定要他的命! 然后过了没两天,诈骗就出了有人往回要钱的事。 孟庆童当即决定跑路,倒不是真的怕诈骗的事这么快暴露,而是怕王荣海那边出什么事,回头牵连到自己。 毕竟抢银行可不是小事,他在自己这里又住了这么久,到时候警察顺藤摸瓜,自己就完蛋了。 至于陶聪,他也曾纠结过,但最终贪欲还是占据了上风。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反正天大地大,自己也不可能再来宏城了,什么都没有钱来得亲。 不过他当时骗来的这些钱,现在已经在他被捕时,被怀阳警方一并收缴了。 当时在审讯的时候,怀阳警方就曾对他随身携带的这笔钱进行过问话,但被他糊弄过去了。怀阳警方还在查证这笔钱的来历,周奕的到来算是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那些猫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周奕问。 “这家伙变态啊,有天晚上我回去,一开厕所灯,妈的吓了我一跳,厕所里有只血肉模糊的死猫。我就问他是咋回事,他说这猫今天冲他呲牙凶了,他就把猫抓回来弄死了。” “我们在你租住的房子里可是发现了不止一只死猫啊。” “我知道,都是这变态弄死的,他说他小时候被猫抓伤过,所以特别恨猫。我跟他说过,让他把猫尸体丢了,免得被人发现,后面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孟庆童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等等,领导,他没把那些死猫扔掉?” 周奕点点头,观察他的反应,应该是真的感到惊讶。 “他把那些死猫藏哪儿了?” “朝南那间卧室床底下有个黑色的行李箱,猫的尸体都在里面。” “什么?”要不是被拷着,孟庆童激动地都要站起来了,“王荣海这狗娘样的杂种,居然把死猫都塞我床底下!” 然后是一顿激情输出的破口大骂,不过很快就被蔡磊制止了。 周奕确定了,虐猫这事跟孟庆童应该没什么关系。之前技术科做过现场勘查,发现了不少血迹残留,尤其是厕所里通过鲁米诺发现了大量血迹反应。 但是经过进一步的检测,最终确认了,所有提取到的血迹样本,都是猫血,而非人血。也就排除了孟庆童碎尸的可能性。 “王荣海打算抢银行,是一个人吗?”周奕问,因为这个王荣海,之前并不在陆正峰传真给他的洛河金店抢劫案里面,是另外冒出来的人。 “好像……还有一个吧,他说在宏城碰到了一个老大哥,但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敢问。” “老大哥……”周奕心说,莫非真的是那个外号老枪的通缉犯? 但是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这个王荣海和老枪真的还会在宏城吗? “王荣海有提过,他们准备抢哪里的银行吗?” 孟庆童焦急地说:“领导,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姓王的跟我说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他。抢劫得动刀动枪,一不小心就会弄死人的,这个我可不敢。” “你不敢?”周奕冷笑道,“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被抓的。” 孟庆童哭丧着脸说:“我那是正当防卫啊,他们三个打我一个啊。” “打住!”周奕懒得听他哭诉,怀阳警方肯定都已经查清楚了,他相信本地警方的调查。 “孟庆童我告诉你,就你刚才提供的举报线索,太模糊了,我们无法认定为你有立功表现。” “啊?”孟庆童傻了,“那我不是白说了嘛。” “所以你最好想想,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如果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最后我们抓到了王荣海,你同样会被视为有立功表现。” 孟庆童一听,马上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领导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周奕没催他,因为不管这背后有没有老枪这个人,起码王荣海肯定是有犯罪意图的。 其实孟庆童供出王荣海这件事,已经算是有立功表现了,但他眼下是周奕唯一的线索,还是得逼他一下。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孟庆童举了举手说:“领导……我想起一个事儿,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先说说看。” “在他说要抢银行的前几天,有一回他带回来一袋子猪头肉。我当时还纳闷,这王八蛋哪儿来的钱买猪头肉,我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出去抢劫了。他跟我说是别人给他的,我当时就不信,谁莫名其妙能给他猪头肉啊。不过有一说一,那肉确实味道不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猪头肉。” “别人给的?”周奕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别人应该是王荣海口中的那个“老大哥”。 王荣海不是宏城本地人,在宏城应该没什么社会关系,否则也不至于赖在一个狱友这里不走。 猪头肉虽然不是什么非常贵的东西,但在日常绝对算个硬菜了,周奕上回吃猪头肉,还是三叔为了爷爷回来,自己父亲斥巨资整的几个硬菜之一。 没点交情,谁会轻易送猪头肉啊。 而且更关键的是,为什么送的是猪头肉,而不是别的什么? “孟庆童,这个猪头肉,王荣海有没有提到别的信息,比如在哪儿买的?” “领导,那你别说,我还真的问了。” (本章完) 第283章 人肉雷达 第283章 人肉雷达 孟庆童说:“我当时觉得这猪头肉好吃,就问了一句哪儿买的,王荣海说是安康路那边的菜市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吗?” “异常反应……”孟庆童想了想说,“没有啊。哦,他后面又说了一句,他记错了。” 周奕确定了,这猪头肉有问题,王荣海应该是嘴快说了出来,但说完又后悔了,因此往回找补了一句。 不,应该是卖猪头肉的人有问题。 安康路?在青山区西区一带,周奕记得那一片是贩夫走卒比较多的老城区,房屋和人口密度都比较高。 “领导……我这个算是有用线索吗?”孟庆童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后续会调查核实的。还有别的吗?”周奕问。 “这回真没了。” “你要是再想起什么线索,跟蔡所长说。” “一定一定。”见周奕站了起来,孟庆童眼巴巴地说,“领导,要是通过我提供的线索抓到了王荣海,你可一定记得算我检举有功啊。” 周奕指着他说:“孟庆童,学好,往正道上走,别等进来了再演追悔莫及的戏码,听到没。” 孟庆童连连点头。 周奕向蔡磊道别后,开车上路,回宏城。 开出去不久,在路边看到了一家小饭店,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吃午饭,于是停下来先祭一下五脏庙。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老板和厨子正百无聊赖的看电视。 周奕点了份宫保鸡丁盖浇饭,又加了瓶汽水。 厨子倒也没含糊,三五下就把饭炒好了,然后又坐那儿跟老板一起看电视。 周奕吃着饭,琢磨着从孟庆童到王荣海再到六一四案里面的关联。 孟庆童这边应该是都交代了,诈骗罪加故意伤害罪,对他这种二进宫的来讲,争取减刑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但为什么自己来之前他不交代王荣海的事情争取减刑呢?自己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就是,怀阳警方当时不知道他在宏城犯下的诈骗案,他如果主动交代了王荣海,那最终反而会暴露诈骗案。 但自己一来,他就知道诈骗案的事情也暴露了,于是第一时间检举揭发,争取立功。 王荣海是刑满释放人员,而且据孟庆童交代,此人文化水平很低,属于基本上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水平。 这种大老粗,明抢可能,干出六一四案这种不留痕迹的悬案,感觉有点困难。 所以周奕还是更倾向于王荣海说的那个老大哥,因为从王荣海想拉孟庆童入伙失败后没多久就搬走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大概率是这位老大哥让他这么做的,怕王荣海继续待在那里会暴露。 只不过王荣海不够聪明,还警告了孟庆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如果王荣海自己能想到这一层,那拉拢入伙失败的时候就应该出言警告才对,何必搬走的时候再多此一举。 人的行为、说的话,都是有迹可循的,除了神经病。 再加上关于猪头肉的线索,周奕怀疑,送猪头肉的人,和策划抢银行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假设这个人就是洛河金店抢劫案的在逃通缉犯李勇,那逻辑上就合理了。 李勇从洛河逃走后,因为某些原因躲在了宏城,然后变成了卖猪头肉的小商贩。 王荣海和李勇可能是故交,在宏城碰上之后,开始密谋抢银行,发生了孟庆童说的事情。 但还有两个问题周奕想不通。 第一,为什么要再拉一个人入伙,从六一四案的现场勘查结果来看,这案子一个人做不了,但两个人完全够了,再拉孟庆童的目的是什么?是王荣海自作主张,还是老枪的意思? 第二,老枪如果能躲两年不被发现,说明他目前其实是安全的,这种情况下为什么突然又要抢银行?是耐不住寂寞想干票大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临时需要一笔钱? 不管怎么着,得先去安康路找找菜市场,找找卖猪头肉的摊位。 等等,安康路! 周奕放下筷子对老板说:“老板,我去车里拿个东西,你别把我碗给收了啊。” 老板甩甩手,继续看电视。 周奕跑回车里拿出了宏城的地图,然后摊开在桌上,寻找安康路的具体位置。 找到之后,他又在地图上找韩卫民工作的临北路储蓄所的位置。 虽然都在青山区,但是两边隔了有八九公里远,显然没什么交集。 他努力回忆了下,回忆韩佳佳她家小区在哪儿。 手在地图上不断移动,最后落在了韩佳佳小区的位置上。 而这个位置,离安康路隔了三条马路,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但从道路情况来看,应该是韩卫民夫妇上下班会经过的地方。 周奕敲了敲地图自言自语道:“应该错不了了?” 老板跟厨子好奇地凑了过来,然后面面相觑。 厨子冲老板比划了下,指了指周奕的脑袋,然后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 把饭干完,一口气喝完汽水,周奕收好地图,付钱走人。 一上车,就先给石涛打了个电话。 “石队,你们忙不?我这边有个案子……” 周奕话还没说完,石涛就忍不住说道:“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人肉雷达呢,你这案子咋蹭蹭的往外冒啊,你一个月都干我们以前半年的活儿了你知道不?” 周奕哭笑不得,什么玩意儿?人肉雷达?谁这么有才给自己取的外号啊? “石队,是这么回事儿……”然后就把自己找到孟庆童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周奕说道:“石队,这案子,悄悄的,我跟谁都不说这里面有我参与,你觉得行不?” 电话那头的石涛一听,脸色立刻一变,嘴角压抑不住的笑道:“真的?” “那还能假啊,我最多就是来替石队跑腿的嘛。” 石涛摸着下巴笑道:“老吴也不告诉他?” 周奕坚决地说道:“不告诉。” “得嘞,周奕,够意思。”石涛拍着胸脯说,“以后你要是在三大队混不下去了,我二队的门随时向你敞开。” 周奕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心说那你是不知道吴队许了我啥。不过还是感谢了石涛,毕竟他本来就打算卖个人情给石涛。 石涛性格直爽,自己送点功劳给他,他肯定会念自己的好。 一来是自己现在不缺功劳。 二来是如果最后抓的真是老枪,那弱化自己的存在,反而是好事。 第三尤其关键的是,自己想往上爬,领导的赏识、功劳,和人际关系,是缺一不可的。 他需要为这件事未雨绸缪,改变原本的思维模式。 “那你几点回来?怎么行动,听你安排。”石涛爽快的说。 …… 夜幕降临,安康路上人来人往,狭窄的柏油路面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骑着自行车经过的人被这路面颠得屁股痛,忍不住骂上两句。 路两旁,都是低矮老旧的房子,还有很多人在路旁摆摊。 安康路这一带,属于老城区的棚户区改造而来的,人口密度比较高,房屋租金便宜,很多小商小贩都会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条比较热闹的集贸街道。 当然这种地方伴随而来的就是鱼龙混杂,人口流动大,治安也相对较差。 不过因为东西便宜,尤其是买菜和生活用品,附近居民都喜欢来这里买。 因此安康路上的菜市场,规模相当大,基本上就是从路这头进去,到那头出来,每天的人流量没一万也得有八千。 靠东头有一个摊位,没有招牌,但菜市场和老客人都知道这个摊位,卖半熟食的,香肠、猪头肉、猪耳朵。 由于味道好,在这一带附近也算是远近闻名了,有很多吃了多少年的老主顾。 摊主是个老头,早年间和自己老婆子一起做买卖,几年前老太婆走了,就剩老头一个人。 都以为这摊位后面老头不干了,因为老太婆走了后老头眼看就没精气神了,毕竟两人无儿无女。 很多老主顾也觉得惋惜,老头这生意做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结果一年多前,老头的熟食摊位上多了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老头说是他一个侄子,叫大壮。 大壮一开始帮老头打下手,后来慢慢的就把生意接了过去,老头反而来得少了很多。 顾客都说老头这侄子做熟食的手艺,比老头还好。 只是大壮这人不善言辞,平时话不多,在周围商户眼里就是个老实人。 周奕跟石涛先找菜场的管理员打听了下情况,了解了下菜场里有多少摊位是卖猪头肉的,然后这几个摊位的具体情况。最后锁定了这个叫大壮的中年男人。 周奕把李勇的通缉令照片给管理员看,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管理员看了半天说:“眼睛鼻子有点像,但是大壮胖,比这个人胖好多。” 通缉令上的李勇非常消瘦,但胖瘦是可以改变的,尤其是瘦子想胖起来可太简单了。 石涛立刻安排人把菜场两头的出入口给堵住,然后自己和周奕去确认一下,这个大壮到底是不是在逃的河洛通缉犯李勇。 (本章完) 第284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第284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周奕和石涛假装顾客,何彬和另外几人在附近游荡,随时包围支援。 石涛看过菜场的结构,出入口只有两头的,几重包围下来,他插翅也难飞。 不过周奕提醒石涛,卖熟食的摊位,手里有刀,得防止误伤无辜人群,或是挟持人质。 石涛点点头,说必要的时候就直接掏枪震慑。 两人来到那个摊位前,此时正好是夜间高峰的时候,很多下班的人路过菜场来买菜。 熟食摊位前面有两个顾客在等待,摊位里面则有两个人,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胖子,拿着刀正在切猪耳朵,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在帮忙打下手。 周奕和石涛对视了一眼,石涛点了点头,虽然这个中年人的确很胖,但逃不过两名刑警的眼睛。 最关键的是,这个中年胖子的右手中指,明显少了半个指节。 如此明确清晰的特征,没错了,这人就是洛河金店抢劫案的在逃通缉犯,李勇! “要点啥?”胖子看了两人一眼问。 “听说你们家猪头肉卤得挺好吃啊,给我来两斤。”石涛说。 胖子没说话,切了一块猪头肉,拿起秤杆称了下。“二斤一两还多,就算二斤吧。” “行,你给我切了。” 胖子拿起猪头肉放在案板上,开始切。 老头在一旁拿出一个袋子,笑着说:“都说我们家猪头肉好吃,你们吃好了再来啊。” 石涛一直盯着胖子的手,突然皱了皱眉说:“你这猪头肉里有脏东西啊。” 胖子顿时一愣,本能地回答道:“没有啊。” “我都看见了,就那儿,那儿。”石涛说着,用手指头往前戳。 周奕知道,石涛要动手了,右手悄悄往后挪,摸到了腰间的枪套上。 “我指给你看。”石涛说着,整个人都凑了过去。 胖子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瞬间一变,就要举起手里的菜刀。 但石涛比他更快,本来戳向猪头肉的手指突然变成爪状,一把扣住了胖子拿刀的手腕,死死地按住。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周围没人反应过来。 只有周奕紧跟着做出了反应,立刻掏枪,指着胖子的脑袋大喊道:“警察!别乱动!放下武器,你被捕了,李勇!”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门,原本还想反抗的胖子顿时就傻眼了,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老头这才反应了过来,焦急地喊道:“这……这到底啥情况啊?大壮,他们抓你干啥啊?” 周围的商贩和客人顿时哗然,在一旁的何彬当即掏出证件大声劝告大家不要害怕,警察在执行任务。 在警车的鸣笛声里,李勇被押上了警车,老头作为案件关联人,也被带了回去。 很快,菜市场又恢复了正常,似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一个空着的熟食摊,和周围商户激烈的讨论到底什么情况。 由于周奕之前已经和石涛说好了,这案子自己不做深度参与,反正相关的情况都已经同步给石涛了,所以李勇被带回市局后,后续的审讯他就不管了。 不过他还是想起给陆正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们洛河通缉的李勇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在我们这儿也涉及了一些案子,所以宏城这边要先审,至于后续两边怎么划分,自己就管不着了,因为这案子是我们二队破的。 陆正峰听得一愣一愣的,“洛河通缉了两年,你们宏城问了两三天就抓到了?” “周奕,要不你调洛河来吧。”陆正峰说。 “为啥?” “你这水平,直接来当我们队长都行啊。” “你可别拿我开玩笑啊,我不是说了嘛,这个李勇是我们二大队的石队带人抓的,没我啥事儿,我就负责给你通个气。” “感谢感谢,你们宏城可真是人才济济啊,我这就向领导汇报这事。” 挂上电话,周奕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下班。 出去的时候又碰到了顾长海,打了个招呼,顾长海问他你不参与审讯吗? 周奕笑着说,你们二队的案子,我哪儿好意思插手啊。 顾长海瞬间秒懂,笑着点了点头。 周奕先去了一趟父母家,主要是想问问父亲钢卷的事情怎么样了,顺便再蹭个饭。 好消息是,母亲肯掏这笔垫付的钢卷钱。 坏消息是,垫付的钱回来之前,周建国兜里将比脸还干净。 “周建国我告诉你,我愿意掏这一万块钱,可不是冲你啊。”在厨房里给周奕加菜的张秋霞说道,“我是冲建业你知道吗,建业他有本事,我这个当大嫂的信得过他。” 周奕一愣:“一万?妈用不……” 话音未落,他就被父亲一把捂住了嘴,周建国满脸的惊恐。 周奕瞬间明白了,自己老爸这是虚报账目啊。 “你刚才说啥?”张秋霞探出脑袋问。 背对着她的周建国赶紧松开手,冲儿子挤眉弄眼。 周奕心说,看不出来啊,想不到自己父亲这种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干这事儿。 “没……没啥,我说我想吃荷包蛋,妈你给我做两个呗。” “成,一会儿就好。” 周奕坏笑着指了指父亲说:“爸,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啊。” 周建国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声,别让你妈听到了。” 周奕招了招手,周建国凑了上来。“爸,你在贪污的时候,就没想过吗?” “啥?” “你现在从妈那儿拿了一万块钱,等回头款到了,你不还得还一万块钱回去吗?你多报的这几百块钱,你也留不下来啊。” 周奕说完,起身上厕所。 只留下周建国坐在那儿,一脸错愕。 “完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后面周建国告诉周奕,钱给厂里垫了之后,厂长就批条了,明天仓库就能出货。 黄小毛那边也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周建国给他留了周建业的电话,让他到了那边后先联系周建业,听他安排。 “周奕啊,你爹我大半辈子都过得跟白开水一样,怎么这两天的经历,让我感觉……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周奕正在扒饭,他们早就吃完了,所以只有他在吃。 他还没开口,沙发上看电视的张秋霞说道:“拉倒吧,还活过来了,咋的,跟我过这么多年的是个死人啊。” “嘿,你咋这么扫兴呢,我说的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 “不懂,我就知道,这钱你要是拿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奕笑了笑,继续吃饭。 听着父母拌嘴,他觉得很温馨。 因为上一世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话都变少了很多。 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就说,你爸以前啊怎样怎样。 人都会死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死和死之间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也是为什么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放一块儿是个好词儿,因为这大概是很多人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周奕跟父母说了周六晚上要去吃饭的事,听到说有人会来接他们,而且去吃饭的地方是宏城宝坻别墅区,周建国激动地站了起来。 “儿子,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周奕一愣:“不就吃个饭吗?” “我看电视里,都是跟有钱人结交后才开始腐败的。” “……爸,你跟我妈一样,少看点电视。” …… 第二天,周奕到局里的时候,在自己桌上发现了一迭笔录的复印件。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昨晚审讯李勇的相关记录。 “这石队还真够意思啊。” 周奕跑去二队办公室看了下,只有一个人在,石涛顾长海何彬都没看到。 一问,说是石涛和顾长海昨晚审李勇审到了后半夜,所以还没来,何彬则是一大早就带着人去搜捕那个王荣海了。 周奕点点头,看来这个李勇不好对付啊,把石涛他们都折腾到了后半夜。 不过何彬今天带人去抓人了,说明应该是审出结果了。 周奕返回三大队的办公室,倒了杯水,开始翻阅笔录。 审讯开始的时候,李勇还试图抵赖,说自己叫刘大壮,是老头的侄子,根本不是什么李勇。 但很快就被石涛给拆穿了,石涛问他要身份证,他谎称丢了,让他报身份证号码,他说记不清,最后让他报老家地址,立刻当着他的面查户籍信息,他才哑火。 李勇叹了口气,说自己认栽了。 很快他就交代了自己从洛河逃跑后的经历。 他说一开始他是想往外省跑的,因为洛河离外省更近,跑起来也方便。 当时他已经买了去外省的票了,就在临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警察肯定会认为他是往省外跑的。 为了迷惑警察,他不仅没上车,还转头就买了一张来宏城的车票。 之所以来宏城,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人来宏城混过一阵子,算是他唯一熟悉的省内城市。 他本来想投奔当年的熟人。结果来了后一打听,当年的朋友十年前就因为打架斗殴被人砍死了,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无奈,他打算走,结果都到了车站了,刚准备买票,就发现墙上贴着自己的通缉令,吓得他腿一软,强装镇定离开了车站。 (本章完) 第285章 疑罪从无 第285章 疑罪从无 然后,他就不敢跑了,只能暂时先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跑。 在这过程中,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长相很容易暴露,于是开始胡吃海塞,想着快速地把自己吃胖,起码从外观上可以先安全点。 效果也是挺明显的,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后,他试着上街走了一圈,再也没有那种被别人盯着的紧张感了。 有一回他迎面碰上两个巡逻的警察,虽然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从两人跟前走过去,警察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准备跑路。 但转头就发生了一件事,把他直接给干懵了。 他当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租了间小房子。 当初在洛河抢金店,销赃之后分了几万块钱,他逃跑的时候用胶带捆在了身上,一直带着。 来了宏城之后,他也一直这么干,因为他觉得钱只有随身带着才安心。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因为当他没把钱带在身上后没多久,就被偷了。 他吃胖了以后,天气也开始热了,体型变胖加衣服少了,钱就没法继续用胶带捆身上了,会很明显,而且出了点汗就特别不舒服。 他只能把钱包起来之后,藏在了租住的小房子的房梁上面。 那天他兴冲冲地跑回去,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结果爬上去一摸房梁,傻眼了,钱没了! 急得他满屋子找,就差把房子拆了。 最后,他只能接受钱被偷了的结果。 由于他本来就是个通缉犯,加上大杂院人多眼杂,他是既不知道是什么人偷的,又不敢查。 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而且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只能跑路。 可除了身上剩的几十块钱零钱,他是身无分文了,逃跑的计划自然也就直接泡汤了。 走投无路的他,只能睡桥洞。 没多久,钱就光了,他从通缉犯变成了一个流浪汉。 实在受不了了,有天晚上他打算晚上重操旧业,去抢劫。 在路边蹲了半天,都没人来,正要走的时候,远处有动静传来,他当即又躲了起来。 可就在远处骑自行车那人快到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哎哟一声,然后自行车就摔倒了,接着是一阵哼哼唧唧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而骑车摔倒的人,正是卖猪头肉的刘老头。 老头显然摔得不轻,躺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嘴里在哼哼唧唧,发出痛苦的声音。 李勇立刻上前搜老头的身,想找点钱,可搜了半天也没找到钱,反而找到了一块猪头肉。 饿极了的李勇当时就啃起了猪头肉,他说这是他那些日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吃完猪头肉,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是看着地上闭着眼睛哼唧的老头,他最终良心发现了。 把老头送到了附近的卫生院,送到之后,他想走,老头却拉着他不撒手。 就在他以为老头要讹人的时候,老头却从自己裤裆里摸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一百多块的零钱。 刘老头伸了伸手,意思是这钱给他。 他接过钱,但最终并没有跑路,而是去给刘老头交了医疗费。 医生检查过后,认为没有骨折等情况,不过还是建议他们去大医院看看。 刘老头摇摇头,在李勇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送他回家。 那天之后,刘老头就收留了他。 李勇谎称自己叫刘大壮,编了一个凄苦的身世,刘老头一听他这命这么苦,又跟自己是本家,于是就让刘大壮跟着自己。 李勇刚好穷途末路了,加上跟着老头可以更好的隐藏身份,于是就答应了,对外说是老头老家来的侄子,跟着老头学做生意。 后面的事,就跟周奕他们从管理员那儿了解到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一些。 李勇说,自从经历过前阵子东躲西藏,后面又四处流浪食不果腹的日子后,他觉得跟着老头相依为命的日子其实挺好的,起码踏实。 如果不是今天被抓,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给老头养老送终。 石涛显然是不信他这话的,直接让他别装好人,犯罪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有人文关怀。 不过石涛让人给的笔录里,下面还有一份是那个卖猪头肉的刘老头的,从刘老头的笔录里,基本和李勇交代的情况差不多。 刘老头还一直说大壮是个老实人,还替他求情。 这倒让看笔录的周奕有些疑惑了,这个李勇莫非真的改过自新了? 从洛河的金店抢劫案来看,当时负责持刀威胁店员的李勇确实没有伤害对方。 但六一四案里,韩卫民夫妇可是双双遇害的。 难道……六一四案里,动手杀人的不是李勇?而是王荣海? 孟庆童交代过,王荣海之前是伤人入狱的,还有虐杀猫的变态行为,比起李勇来倒确实是更符合行凶者的特征。 不过这点还等何彬他们抓到了王荣海再看。 周奕继续往下看,石涛开始问他和王荣海之间的关系。 他本来还想抵赖,但石涛反问他,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要没给王荣海送猪头肉,我们就不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你。 这话让李勇追悔莫及,说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送给他那块猪头肉。 原来,王荣海和李勇在洛河混的时候,就认识。 但来往并不多,李勇只知道王荣海因为砍人进去了。 那天刘老头身体不舒服,李勇就让他早早地回去休息了,自己则是一直忙到了收摊才回去。 走在路上,他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然后那人突然喊了一句“老枪”。 吓得他浑身一激灵,以为是被警察发现了,立刻撒腿就要跑。 却被对方一把拉住,说自己是王荣海。 李勇心惊胆战,但看清了眼前的人才松了口气。 王荣海说你丫的以前不是很瘦吗?怎么现在这么胖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勇就知道,他应该不清楚自己被通缉的事情。 他本来想把对方给打发走,但又怕对方去举报自己,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请对方吃饭。 两人终归是老相识,再加上又是老乡,于是酒过三巡就都泪眼汪汪了。 当时李勇身上带着一些没卖完的半熟食,就拿出来当下酒菜了,其中就有一袋子猪头肉。 后面那袋子猪头肉没吃完,王荣海说这肉好吃,就带回去了。 李勇说自己压根没多想,哪里想到就这么一块肉,最后把自己给卖了。 石涛问他:“还有吗?” 他回答:“没了。” “你再想想。” “真没了。” 石涛质问他:“你跟王荣海打算干什么,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石涛想问的,当然是他和王荣海计划抢银行的事。 不过这件事的性质界定,其实是比较复杂的。 如果仅仅是停留在口头讨论的阶段,比如喝了酒的两人讨论要去抢银行,但喝完酒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那就不算是犯罪行为,顶多属于口嗨,警察知道后口头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 但如果讨论完了之后,就开始踩点、制定犯罪计划,购买犯罪工具等行为,就属于是犯罪预备了,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但这种情况,模棱两可难以界定的地方就在于取证问题,因为在实施犯罪行为之前,任何的犯罪预备行为都可以被强行解释。 比方说一个人想要投毒,于是买了老鼠药。 但在他给别人下老鼠药之前,除非是抓现行,否则就算被发现有犯罪动机,他也可以解释自己买来是药耗子的。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这包老鼠药并不会成为直接证据。 因为法律是疑罪从无的逻辑。 抢银行这事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必须在审讯口供上有所突破。 但是李勇一直拒不承认,这也是石涛和顾长海审讯到后半夜的原因。 不过周奕大概能猜到石涛的想法,李勇本身有通缉令在身上,逃不掉的,承不承认预谋抢银行,区别也就是最后的刑期加不加的问题。 但王荣海不一样,王荣海是刑满释放人员,自由身了。 不通过这件事把他抓起来,让他在社会上游荡,那就是一个十足的不安定因素,后面很容易再出事。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来,石涛考虑问题还是很全面的。 当然也不排除石队太想进步了,想多抓几个坏人。 李勇的审讯分成了两次,中间间隔了有两个多小时。 周奕盲猜,应该是石涛给他安排了两个小时的旱厕体验,让他感受了一把反黑特色。 第二次审讯之后,李勇的态度明显配合了许多。 在石涛严肃地反复警告之后,李勇终于是承认了计划抢银行的事。 但他说,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而是王荣海主动提出来的。 王荣海的意思是觉得他现在在菜市场里卖猪头肉太憋屈了,哥们儿应该干点大事,比如抢个银行发笔大财什么的。 李勇说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他已经不想再干这种违法犯罪的勾当了,只想安安稳稳做小买卖。 石涛质问他,那你为什么会动了这歪心思。 李勇叹了口气说,自己有苦衷。 (本章完) 第286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286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李勇的解释是,刘老头病了,脑子里长了个瘤,医生建议他开刀,但是老头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不够开刀的费用。 所以他决定不治了,反正自己一把年纪了,决定把钱和买卖都留给大壮。 李勇说,自己想搞点钱,给老头看病,所以才又动了歪心思。 石涛不信,当即暂停审讯,说自己现在亲自去问刘老头。 从笔录里来看,石涛应该是从刘老头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因为石涛恢复审讯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别以为你这么做就是重情重义了,你这是违法犯罪,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周奕看到这里,却觉得里面还有一种可能性。 李勇对于目前的生活状态肯定是比较满意的,但有个前提就是刘老头必须得活着,因为只有老头活着,才是他的挡箭牌。 一旦老头没了,他这卖熟食的生意也就干不下去了。 第一步,菜场变更商贩资质这条,他就过不去,因为他不是刘大壮,他是李勇。 现在有老头在,他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老头一没,他就得重新去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所以老头对他而言,更像是寄生的宿主。 当然他肯定不可能承认,因为他要装出有情有义悔改的样子,才能博取法官的同情。 他交代说自己出于这个原因,答应了和王荣海一起抢银行。 但具体怎么做,他并没有想好。 从洛河的金店抢劫案可以看出来,他不是那种无脑莽夫,只会硬抢,所以需要选择目标,进行长时间的盯梢,制定抢劫计划和逃跑路线。 但王荣海却等不了那么久,于是发生了主动拉孟庆童入伙的事情。 可是李勇得知后,觉得会节外生枝,为了不连累自己,于是找了理由让王荣海别住孟庆童那里了,为此他还给了对方自己攒的几百块钱。 他不知道王荣海具体住哪儿,只知道是某一带的一个小宾馆。 李勇的审讯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后面还有一些关于他们如何制定抢银行计划的细节审问。 其中让周奕比较关心的问题,就是他们的作案目标。 但李勇说并没有定下来什么具体的目标,他说观察过几家银行,感觉抢劫有难度,两个人恐怕办不到。但他并不想再多增加人手,因为他本来就还在通缉期间,信不过别人。 而他踩过点的几家银行,离他现在的生活范围都有一定距离,说明他刻意避开了。 石涛问他为什么不抢金店,李勇的回答和周奕当时预判的差不多,主要还是销赃问题。 周奕觉得,如果李勇认为抢银行有难度的话,那倒是很有可能会把抢劫目标的规格往下降一降,从银行变成储蓄所。 不过他想确认李勇和六一四储蓄所案的关联,是有巨大难度的,因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无法主动去问李勇是否认识韩卫民,或者是否有踩点过临北路的储蓄所。 因为逻辑上无法解释。 周奕放下笔录,心说只能这么着了吗? 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求证六一四案是否已经提前解决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因为在六一四案的卷宗里,宋义明和许念在做尸检的时候,判断死者遇害时间的其中一个参考依据,就是死者胃部食物的消化情况。 在韩卫民的胃里发现了猪肉的食物残留,但张桂兰的胃里没有猪肉。 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信息了,可是结合现在的案件调查结果来看,却反而大不一样了。 他立刻翻出宏城各单位的通讯录,找到了火车站,然后打了过去。 表明自己身份后,周奕说要找韩佳佳。 等了七八分钟,电话才拿了起来。韩佳佳疑惑地问:“是周警官吗?” “韩小姐你好,有个情况我想咨询一下。” 听到周奕的声音,韩佳佳还是愣了下,同事喊她的时候说是有个警察打电话找她,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周奕,但转念一想觉得周奕不会莫名其妙给自己打电话,于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还真的是周奕。“什……什么?” “你爸爸平时是不是比较喜欢吃猪头肉?” 韩佳佳听到这个问题,满脑子问号:“啊?” 但还是回答道:“他是挺喜欢吃的,反正每个月都会买几次,不过我跟我妈都不爱吃。” “那你知道他平时吃的猪头肉是在哪买的吗?” 韩佳佳觉得周奕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应该就离我家不远吧,因为有时候他出去买猪头肉没骑车,走着去的。哦,以前好像听他随口说过一句,老板是一对老夫妻,人挺好的。” 齐了!韩卫民爱吃猪头肉,是摊位的老主顾了,说明和李勇存在交集。 李勇虽然比较低调话不多,但作为老主顾,老头估计没事就会和韩卫民攀谈几句。 从六一四案的尸检报告可以知道,韩卫民当晚吃了猪肉,而张桂兰没有,这符合韩佳佳提供的信息。 很有可能就是在韩卫民买肉的时候和老头的攀谈,让他变成了李勇的作案目标被盯上。 甚至当晚值班之前,可能韩卫民为了犒劳自己,去李勇那里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猪头肉,而导致李勇决定了在当晚实施犯罪。 在没有其他线索指引的情况下,当初查这起案子的吴永成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到一个卖猪头肉的小商贩呢,就算再怎么查韩卫民夫妇的社会关系,也查不到这上面。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周奕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韩佳佳却是一脸懵,专门打个电话就是为了问猪头肉? 这个周警官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之前对周奕的好感,突然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这时刚才喊她的同事问道:“警察找你什么事儿啊?” “没事,问了问我家里的情况。” “对了,上次王姐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没成?” 韩佳佳想了想说道:“好像……也还行,要么我再接触接触吧。” 周奕这边,哪里知道韩佳佳的心理变化,他只是很庆幸,这回总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真到六月十四号那天晚上,自己再去临北路附近蹲一下,确认一下这案子是不是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抬头,看见乔家丽走了进来。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都写脸上了?”乔家丽笑着问。 “石队帮洛河抓了个通缉犯。” “是嘛,石队可以啊。” “乔姐,吴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这都周五了,他们去了得有一周了吧。” 周奕点点头:“差不多。” 乔家丽幸灾乐祸地说:“那吴队可要憋死了。” “为啥?” “因为吴队每次跟着谢局去省里,都有开不完的会。他说开得脑瓜子嗡嗡的,所以每次开会他就抽烟。虽然大伙儿都抽,但就他抽得凶。有回抽大了,徐厅还以为是着火了,从那次之后徐厅就下了个规定,以后开会一律不准抽烟。” 周奕听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妈呀,吴队那可真要憋死了。” “可不是嘛。哎,周奕,你有没有觉得,吴队他最近抽烟的频率,好像低了很多啊。” 周奕点点头:“乔姐,你要不说我还没发现,好像还真……” 见周奕不说话了,乔家丽扭头一看,发现他双眉紧锁,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怎么了?” 经乔家丽提醒,周奕发现,吴永成最近好像抽烟的频率是低了很多。 自己刚加入三大队的时候,周奕感觉吴永成好像几乎烟不离手,抽屉里的大前门也是整条放着的。 可不知从何时起,吴永成冒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他突然联想到了吃完羊肉泡馍的那天晚上,吴永成问他想不想当三大队的队长。 当时没觉得奇怪,可现在想想,怎么有一种托孤的感觉啊。 吴队不会是吸烟吸出肺癌来了吧? 所以他才突然不说话了。 但是转念一想,周奕又觉得应该不可能啊。 自己上一世,在派出所干了三年片警,两千年的时候,通过内部考试进入了南明分局的刑侦队。 零四年的时候,因为表现突出,才调入了市局刑侦支队。 当时吴永成已经不在宏城市局了,据说是调走了,但不清楚是不是调回了老家。 周奕不知道吴永成是哪年调走的,但他肯定至少是两千年后了。 而且在此之前,内部从来没听说过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得癌症去世的事情啊,要有这种事,内部肯定早就传开了。 周奕想了想,嘴角微微翘起说:“没事儿,我刚好想到了些别的事,开小差了。” 周奕估计,吴永成多少是身体上有点什么不舒服,但肯定不是什么绝症。 少抽烟加“托孤”,大概率是他自己想多了,以为自己时日无多。 周奕在心里叹了口气,哎,看起来等吴队回来后,自己得找他好好谈个心了。 (本章完) 第287章 【本卷完】天会亮的 第287章 【本卷完】天会亮的 蒋彪和陈严是周五当天下午坐火车回来的,风尘仆仆。 一回来就说,省城可太热闹了,龙志强系列案从头到尾所有相关的城市都派了专人来省城,光是案情分享会,吴永成就开了四次。 果然跟乔家丽猜测的一样,开会开冒烟了。 “吴队呢?没跟你们一起吗?”周奕问。 蒋彪说:“今天晚上,省里招待各地方来的同事们,也算是一个庆功宴吧,忙了这么久。吴队本来想跟我们一块儿跑的,结果被谢局逮到了,被拉着吃饭去了。” “那彪哥你怎么没去,你得给领导挡酒啊。” “我倒是想啊,我还主动向谢局请缨了,结果他老人家说了,怕我把人都喝趴下了。不过谢局说了,等咱这集体一等功下来了,论功行赏,到时候我可得想办法让吴队把他的茅台给掏出来。” 蒋彪又对周奕和陈严说:“不过说真的,你俩最后击毙了龙志强,应该给你俩申请个人奖章啊。” 看意思,吴永成是没和他们说个人一等功的事,估计是怕消息传出去,和最后审批有出入,空欢喜。 “尤其是周奕,之前好几个案子都没给你报个人的,这回再不给你一个,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啊。” 周奕顿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哎呀,这都是身外之物,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啦。” 嗯,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 蒋彪又说,这案子现在是已经确定直接由省里来判了,估计到时候孟大海和黄松判完后直接在省里枪毙了;胡莹经过司法精神病学鉴定,确定她在作案时存在一定行为障碍,估计到时候会先收治在省城的精神病院。 至于余长顺,很可能会发配回宏城服刑。 “哎,这个余长顺啊,连续两次都因为龙志强走错了路。”周奕感慨道,“年轻气盛也就罢了,一把年纪了,明明已经痛改前非了好好过日子,结果晚节不保。” 乔家丽说:“你有时候还真得信命,这个余长顺明显就是上一辈欠了龙志强,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下午三点多,何彬他们押着一个壮汉回来了,显然就是王荣海了。 周奕只是去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杀人犯的眼神,眼中充满了戾气。 就算他现在没杀人,早晚也会干出杀人的事。 周奕提醒何彬,这人务必得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还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被发现。 何彬比了个ok的手势,说他们手段有的是。 周奕见还有时间,就开车去了趟少管所。 虎子被管教老师带出来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期待,但是当看到周奕一个人来的时候,顿时期待变成了失落。 周奕把发生在他家里的事情尽量简单地告诉了他,听得这个少年竟然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直到周奕说到小七的下落,他的表情才活跃起来。 “你说的那两个人,他们……对小七好吗?”虎子小心翼翼地问。 周奕点点头:“他们对小七很好,小七应该也很喜欢她的新爸爸新妈妈。” 虎子顿时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说:“那你跟小七说,让她留在那里,别回去了吧。” 周奕有些惊讶,因为虎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决。 “合法的领养手续比较复杂,我会尽快带小七来看你的。” 没想到虎子却说:“警察叔叔,不要带小七来这里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样子。等我改造好了,到时候我自己出去找她!” 周奕恍惚了下,觉得虎子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成熟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像垃圾、像野狗一样的少年了。 和周奕告别的时候,虎子郑重其事地向周奕鞠躬致谢。 这一刻,美食街的事情,算是彻底圆满了。 周奕不知道上一世的虎子,最后走向了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但他知道,起码这一世,他会好好做个人。 因为,他心里有牵挂。 从少管所出来,看看时间还早,又去了趟医院。 结果发现,金所长也已经出院了。 他不知道金所长家在哪儿,于是给南湖派出所打了过去,问了地址后前往金磊家。 走到楼下了才想起来两手空空,刚要转身折返,出小区买点水果啥的,迎面就碰到了提着菜的金磊爱人。 “小周吧?你怎么不上去啊?”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热情地说。 周奕赶紧打招呼,说不好意思空着手来的。 “来看我们家老金就行了,买什么东西啊,快上来。”说着便拉着周奕上了楼。 一进屋,金夫人就喊道:“老金,快看谁来看你了。” 金磊披着件衣服,从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一见周奕,顿时就笑了:“周奕来了啊。” “所长,我本来去医院的,结果他们说你出院了。” 金夫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他呀,在医院待不住,吵着要回家,医生都拗不过他。” “快坐快坐。”金磊招呼道。 周奕跟着金磊坐在客厅沙发上,周奕看看他笑道:“所长,胖了。” “嗨,天天躺着,能不胖嘛。” 金夫人端来一盘水果笑着说:“小周,吃点水果。” 然后对金磊说:“你少吃点啊,一会儿血高了。” 周奕见果盘里品种丰富,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空着手来还吃你们的,多不好意思啊。” 金夫人说:“都是来看老金送的,吃不完,他又不能多吃,正好你来了帮忙吃掉点。” 周奕没再推辞,和金磊边吃边聊。 他把集体一等功的事情告诉了金磊,金磊非常高兴。 然后他又说了给自己申请个人一等功的事情,金磊高兴得合不拢嘴。 “不瞒你说,我有一种,我这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的感觉,哈哈哈哈,哎哟。”金磊笑得太厉害,牵扯到了伤口。 “我觉得应该给所长您也申请个个人奖章,要不是您……” 周奕话还没说完,金磊拍拍他的膝盖说:“我这一把年纪了,我能在派出所所长这个位置安安稳稳地退休,我就知足了。这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一把老骨头掺和什么啊。” 金夫人从厨房走出来说道:“小周,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啊,老金不能喝酒,但你可以喝两杯。” 周奕刚想站起来拒绝,金磊却说:“你师父张宁他们来看我,可都留下来吃饭了,你可别坏规矩啊。” 周奕只能笑着点点头,向金夫人道谢。 这时门外有钥匙插门锁的声音,然后门就打开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走了进来。 周奕一愣,他记得金所长家是个闺女啊,而且应该在读大学。 这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看校服还是个初中生。 哪儿冒出来的?亲戚家的孩子? “金叔,金婶,我回来了。”少年喊道,然后看见了周奕,马上打招呼说,“叔叔好。” “凡凡,你先去写作业,一会儿吃饭了喊你。”金磊说。 少年点点头,背着书包进了屋。 看来,是亲戚家的孩子了,估计是借宿在这里的。 凡凡…… 周奕心头突然一紧,杜清明的儿子,他记得好像叫杜一凡,今年刚好十五岁。 “所长,这是……” 金磊从周奕的表情知道他猜到了,点点头说:“清明的孩子。” 周奕一惊,小声问道:“你们是收养了他吗?” 金磊小声叹了口气说:“清明出事后,他就跟着他爷爷奶奶,我倒是想收养来着,可惜不符合条件。后来大了,我觉得学习很重要,就把他接了过来,刚好他们学校离我家也比较近。平时就住我家,到了周五晚上我再送他回他爷爷奶奶家。最近不是我这不方便嘛,就没送他回去。” 金磊说得很稀松平常,但周奕却是五味杂陈。 杜一凡五岁的时候就遇到这种事情,无疑是天塌了。 但金磊作为杜清明的朋友,有情有义,硬生生替这孩子撑起了一片天。 在七二七案还没有沉冤昭雪之前,金磊这么做无疑是顶着压力和流言蜚语的。 因此周奕心里,更加佩服金磊了。 “对了所长,上次你在医院里跟我说,七二七案的事怎么了?” 金磊面对周奕的问题,却打起了马虎眼。“有吗?哎,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儿。来,多吃点水果。” 周奕是多敏锐的人,隐隐猜到了一些金磊的想法。 金磊大概率是觉得自己现在前途无量、风生水起,怕自己掺和进杜清明的案子,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但他清楚的知道,杜清明是无辜的! 他怎么可能因为前途就无视一起冤假错案? 如果他真会这么睁一眼闭一眼,那上一世就不会干八年档案管理员了,他就不是周奕了! 但他不会直接莽,他知道这件事的水非常深,案子要翻,但也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周奕伸手,拍了拍金磊的膝盖说:“所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又聊了会儿,金夫人把饭菜都端上了桌,说道:“你们俩,过来吃饭吧。” 然后又冲次卧喊道:“凡凡,洗手吃饭。” “嗯好。” 厕所里,传来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周奕走过去,少年看了他一眼,周奕笑道:“我也洗个手。” 杜一凡赶紧给他让位,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客厅走。 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周奕小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天会亮的。” (本章完) 第288章 【新卷开始】认干爹 第288章 【新卷开始】认干爹 周六下午,钱红星那辆熟悉的奥迪车开进了一钢的宿舍区。 一钢住的都是普通工人,平时见到最多的就是自行车,这种好车属实是难得一见,都纷纷从窗口探出脑袋,心说这是来找谁家的啊。 然后就看见老周家一家四口上了奥迪车,司机还主动下车替他们开车门。 “这老周家现在混得不错啊,都攀上有钱人了,就这车起码得好几十万。” “那是人家儿子有出息啊,羡慕不来的。” 周奕坐在了副驾驶,父母和爷爷坐在后座。 “小孙,辛苦你,特意跑一趟。”周奕对司机说。 “不辛苦,我拿钱总工资,钱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曾经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保镖小孙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钱总还没找到合适的司机吗?”周奕问。 “对不起周警官,钱总告诉我了,不是我该知道的一律不准打听。”小孙不苟言笑地说。 周奕心说,钱红星这回倒是选了个不错的保镖,只是人有点愣。 不过也挺好,毕竟要保护钱来来和姚玉玲母子的,这种性格更稳妥。 坐在后排的爷爷开口了:“小伙子,部队里出来的?” “嗯。” “哎呀,部队里出来的好啊。这想当年呐,我们去打……”爷爷跟见了亲人一样激动地开始忆往昔,然而他的亲人明明就都在身边。 没想到,小孙居然十分激动地扭头问道:“老爷子,您当过兵?” 周奕说:“我爷爷是老兵,打过小鬼子,当过志愿军。” 话音刚落,小孙的眼神瞬间变了,眼里充满了崇敬,立刻回头神情肃穆地敬了个军礼,响亮的喊道:“老班长好!” 把周建国夫妇给吓了一跳。 爷爷也抬起手,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小同志好。” 周奕怕这两位老兵新兵唠个忘乎所以,赶紧说:“小孙,咱们还是先走吧,别让钱总他们等急了。” 车子启动,爷爷开始跟小孙聊天,聊现在部队里伙食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小孙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亲近了很多,打开了话匣子,对老头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听到现在部队里吃得饱穿得暖,周阿四忍不住老泪纵横,嘴里连连呢喃着:“真好,真好啊。” 奥迪车开进了宏城宝坻,周建国夫妇被这高档的别墅区大门给震撼到了,张秋霞更是趴着车窗玻璃瞪大着眼睛,嘴里连连说道:“真好,真好啊。” 大门口的保安,依然那么敬业,对着车辆毕恭毕敬地喊道:“欢迎尊贵的业主回家。” “周建国,你下岗了,以后是不是可以来这儿当保安。”张秋霞说。 周奕嘴角抽了一下,没说话。 驶入别墅区,张秋霞更是惊讶得不行,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周建国忍不住开口训斥道:“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给儿子丢脸。” 很快,车就停在了钱红星家别墅的门口。 周奕他们刚下车,钱红星就迎了出来。 “周警官,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呐。” 然后又跟周奕父母和爷爷打招呼。 喊周建国老大哥,喊张秋霞老嫂子,只有到周阿四这里,喊的是老爷子。 周奕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好像降辈分了。 不过仔细一想,钱红星今年四十五了,自己父亲也就四十九岁,好像确实他俩才是同一辈人。 不过虽然实际年龄只差了五岁,但外观年龄上,终究还是差了很多。 周建国当了三十年的工人,看起来像五十四五的人。 而钱红星是大老板,意气风发,相貌上也就四十出头。 虽说之前因为钱来来的事情,当时老了不少,但本质上是心力交瘁加疲惫,现在缓过劲来了,状态又回来了。 钱红星把周奕一家子迎进了屋,张秋霞见到富丽堂皇的别墅内部,刚要感叹,就被周建国用胳膊肘撞了下制止了。 扎着头发,系着围裙的姚玉玲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情地向周奕和他的家人打招呼。 张秋霞说:“这闺女可真好看,长得跟你爸真像。” 姚玉玲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一脸惊讶地问:“阿姨,您认识我爸啊?” 周奕知道,这事儿尴尬了,怕她们再聊下去,赶紧打圆场说:“钱太太,我妈认错人了,你别介意啊。” “没事没事,红星,你先陪客人们坐会儿,我这边还有几个菜。”说着回厨房了。 周奕从钱红星的微表情上,看到了一丝尴尬,知道他这是听懂了刚才的误会。 周奕扯了扯母亲的衣服小声道:“那是他老婆,不是他闺女。” 张秋霞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这……这岁数差得也太多了吧。” “你管人家怎么着呢,人家是合法夫妻。”周奕怼道。 钱红星招呼他们坐,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满了水果干果,看得出来钱红星对这顿饭,非常重视。 怕他们无聊,还打开了电视机。 张秋霞看着那个五十三寸的巨大背投电视啧啧称奇,跟周建国说:“你瞧这电视,没屁股。” 九七年彩电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了,但是价格不菲,而且和黑白电视机一样,都是大屁股。 背投电视比起比起当时的常规彩电来,观感上就高级了许多。 不过周奕不觉得稀奇,因为随着科技的进步,当年几万块买的背投电视,后来两百块收废品别人都懒得要。 这就是科技的进步。 “这得好几千吧?”周建国忍不住问。 周奕随口回答道:“估计三四万吧。” 夫妻俩的下巴顿时合不上了,感觉自己这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钱总,来来呢?”周奕问。 “杨姐陪着睡午觉呢,我去喊他。”说着钱红星就要站起来。 “不用,让孩子睡吧。什么时候再回学校上课啊?” “我打算先给孩子办休学,等过了暑假再给他转个学,重新再念一年级。到时候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周奕点点头,现在四月份了,等九月份再上学也就几个月,而且九十年代的小学还不卷,一年级也无所谓什么学习。 退一万步来讲,就钱红星这家底,钱来来生下来就已经站在金字塔最上面那层了。 上一世是命不好,无福消受,这一世他成功渡劫,以后就是个妥妥的富二代。 不用起飞就能上天那种。 不过可以看出来,钱红星是真的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钱总,放松点,来来他吉人自有天相。”周奕劝慰道。 钱红星却感慨地说:“不,这不是老天爷保佑,这是他命里遇到了你这个贵人啊。”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杨姐牵着钱来来的手下来了。 钱来来看到屋里这么多人,顿时有些害怕地不敢往前,但是当背对他的周奕扭过头来的时候,小男孩脸上露出了笑容:“警察叔叔好。” 钱红星招招手:“来来快过来。” 钱来来立刻跑到自己爸爸身边,钱红星教他喊周建国夫妇爷爷奶奶,喊周阿四太爷爷。 周奕顿时觉得,这关系有点乱。 钱红星喊自己父母大哥大嫂,他老婆姚玉玲却喊自己妈叫阿姨。 这转头又让钱来来喊自己父母爷爷奶奶,这关系让他觉得脑子有点乱,怎么跟破案似的。 “来来,你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吗?”钱红星说。 钱来来点了点头。 就在周奕不明就里的时候,钱来来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周奕面前,喊道:“干爹。” “啥?”周奕一愣,周奕的家人更是傻眼了。 周奕赶紧去扶孩子,因为眼看着孩子就要磕头了。 “钱总,这什么情况?”周奕忙问。 “周警官,你救了我儿子两次,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我想让来来认你做干爹,以后给你养老送终。”钱红星一脸真诚地说。 周奕赶紧摇头,同时把孩子扶了起来:“这可不行,这不合适。” 钱红星一把把自己刚站起来的儿子给按了下去,“周警官,这事儿你一定要赏脸,就当看在孩子面上。你认了来来当干儿子,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你就当我这大哥高攀你了。” 周奕顿时哭笑不得,看起来这顿饭,钱红星的本意就是为了让钱来来认自己当干爹的。 他相信,钱红星是想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 但同时,他也知道,钱红星这个如此精明的商人,更是想和自己建立更密切的捆绑,孩子自然而然就是再好不过的由头了。 倒不是说他想借机干嘛,纯粹对商人而言,官面上有人好办事,周奕记得好像有个卖鱼的就是这么发的家。 周奕拉起了孩子,但为了防止钱红星再让孩子跪下,于是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坐在了自己腿上。 “钱总,我没有说不给谁面子啊。单纯就是认干爹这事真的不合适,你看孩子今年七岁,我今年二十三,我跟他就差了十六岁,这哪儿有十六岁当爹的啊。” “干爹。”钱红星解释道。 “那也不合适啊。”周奕无奈地说。 然后又对孩子说:“来来,以后喊叔就行,或者喊哥哥也行。” 钱红星马上说:“喊哥不行,那不成我占便宜了嘛。” 周奕心说,你喊我爸妈大哥大嫂的时候,不就已经占便宜了么。 “钱总,孩子喊我叔我认,喊干爹我可不认啊。”周奕最后来了个一锤定音。 话已至此,钱红星也就只能接受了。 “那还有一件事……” (本章完) 第289章 【新卷新案】改名 第289章 【新卷新案】改名 钱红星说的另一件事,是帮孩子改名。 他说自己重金,找了一位大师帮孩子算命。 大师说孩子的名字不好,容易招灾惹祸,建议他给孩子改个名字。 他本来是想求大师取个名字的,结果这大师说,你儿子命里有贵人相助,这个名字最好是让那位贵人来定。 钱红星说:“那这个贵人除了你,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啊。” 周奕半信半疑,这大师是真算出来了,还是推卸责任忽悠钱红星啊。 张秋霞听得是津津有味,连声附和道:“那没错了,肯定就是你。儿子我跟你说,有些大师算得老准了。” 嗯,一提算命这种事,自己这妈就来劲。 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周奕说:“好吧,那我就替孩子改个名吧。” 在周奕看来,改名这事,其实是心理作用更大。 名字无非就是为了图个吉利,让人心情愉悦,有心理安慰作用。 真要改个名字就能逆天改命了,那还努力奋斗什么。 周奕不是完全不相信这种命数玄学的东西,世界那么大,他相信存在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比如东海小区化粪池里的那一段肠子。 他相信冥冥之中有天意。 包括自己的重生也是。 他只是不信,靠这个谋生的那些“大师们”,有这种窥破天机的本事。 真有这本事,炒股去不香吗?做生意不好吗? 偏偏搁那儿指点人生? 周奕想了想,开口道:“要么以后就叫钱进吧,简单点,意味着他从此以后的人生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钱红星琢磨道:“钱进……钱都进来……” 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好好,钱进这名字好,不仅跟钱来来是一个意思,还更吉利。” “大名叫钱进,小名还叫来来,这样你们大人喊起来,孩子也不会觉得陌生。” “嗯嗯,还是周警官想得周到,我明天就去派出所给孩子改名字。” 周奕提醒道:“咱们宏城派出所的户籍窗口是周一到周六,周日不办理户籍业务。” “那我礼拜一一大早就去。” 这时餐厅里传来姚玉玲的声音:“可以上桌吃饭啦。” 钱红星兴奋地跑过去说:“玉玲,周警官刚给孩子取了个名字。” “来来,走,吃饭去。”周奕拍了下他的屁股说。 钱来来马上从他身上跳了下来,然后拉着他往餐厅走。 姚玉玲正在擦手,杨姐忙着摆碗筷,钱红星招呼他们赶紧坐。 周奕发现,钱来来比想象中的要乖很多,不吵不闹,很懂规矩,杨姐给他盛饭,他还会说谢谢。 有个或许并不讨喜的事实就是,家庭条件越好的孩子,从小到大素质和学习也会更好,因为他们接受的教育和理念,以及可以接触到的资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不能企及的。 只不过总有一些富二代会搞出一些事情来,导致人们对有钱人的孩子有一些刻板印象。 虽说警察的天职就是救人,但肯定是救一个好人,比救一个坏人更让人心里舒服,这是人潜在的本能反应。 周奕发现,虽然姚玉玲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但跟钱红星说的一样,确实都是家常菜,没什么山珍海味。 不过钱红星不知道,即便是这桌子家常菜,周奕这种普通人家也只有过年过节才能有这水平。 “都是一些家常菜,几位长辈不要嫌弃啊。”钱红星说。 然后又拿出了一瓶酒,说要陪周建国喝点。 周奕本来想劝阻,怕他拿出来的酒太贵了。结果仔细一看,差点没乐出声来。 居然是一瓶玻璃瓶装的牛栏山二锅头,看来钱红星真是煞费苦心了啊。 众人边吃边聊,一团和气。 这中间,姚玉玲问了个问题,就是周奕有对象没? 要是没的话,自己给他介绍一个。 不过张秋霞立刻说道:“不用,我们家周奕有对象了。” “是嘛,是周警官的同事吗?”钱红星问。 “宏大的高材生。”张秋霞笑着说。 周奕不想变成被讨论的对象,于是只能跟钱红星说还在接触,没确定关系,然后转移了话题。 吃完饭,钱红星说时间还早,让他们再休息会儿,待会儿他让小孙送他们回去。 钱红星摸出烟盒对周奕说:“周警官陪我抽一支?” 周奕点点头,知道他肯定想说什么,于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夜晚的别墅区,格外的宁静。 钱红星递过来一根烟,给周奕点燃后,又给自己点上,才问道:“周警官,那天新闻里说的击毙了两名歹徒,是不是里面有绑架我儿子的主犯?” 封城结束之后,官方通过《问心》节目,向广大市民告知了封城的原因和其背后的案件。 但一是没有呈现案件细节,二是对涉案相关的人员都做了信息隐蔽,凶手也好,被害人也好,都一样。 主要目的就是安抚市民的恐慌心理,并告知击毙两名歹徒和抓捕了四名相关涉案嫌疑人的事。 所以具体信息,连身为当事人的钱红星也不清楚。 周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放心吧,活捉的那几个,会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罚。你不用担心有一天会遭到报复。” 周奕吐了一口烟悠悠道:“他们没这个机会。” 有周奕这句话,钱红星算是彻底放心了,他怕的也就是这个。 “我跟玉玲昨天去了一趟苏俊家。”钱红星说。 周奕顿时有些惊讶。 “我们给苏俊父母留了两万块钱,毕竟当初是我和玉玲先对不起他的。”钱红星抽着烟,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有一声长叹。 周奕拍拍他的肩膀说:“人死债消,你能这么做,也算还了他最后拼死救你儿子的情了。” 钱来来跑到门口喊道:“爸爸,周奕叔叔,妈妈喊你们吃蛋糕啦。” 钱红星笑着回答:“好的儿子,来啦。” 两人掐灭烟头,转身进屋。 夜空里,繁星点点,一道流星划过。 …… 周日这天,周奕哪儿也没去,就在二钢的家里窝了一天。 上午难得睡到了自然醒,煮了碗面,就一头扎进了密室里。 今天已经四月二十一号了,距离宏大案,仅剩两周。 周奕每每想到陆小霜,心就揪了起来。 不仅仅只是因为震惊全国的宏大案正在逐渐靠近。 更是因为,周奕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陆小霜。 最初的时候,他对陆小霜完全就是警察和被害人之间的立场,只不过宏大案的影响太大,导致他特别关注陆小霜这个人。 但自从美食街事件接触之后,在医院病房的那一晚,陆小霜向他敞开心扉,让他对这个善良积极的姑娘抱有了好感,感觉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存在,让他产生了更强的守护她的信念。 而在之后的频繁接触里,他和陆小霜的关系也越来越近。最主要的是,周奕和她在一起,觉得很自然,就像家人一样,毫无负担,不用刻意去说什么做什么,他可以坦然地做自己。 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的他知道,相处自然、没有压力,就是最好的情感关系。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陆小霜了。 但宏大案没有阻止没有侦破,那个残忍变态的凶手没有抓到,悬在陆小霜头顶的那把断头刀会就一直都在。 在解决这个最棘手的案子之前,他觉得去和陆小霜谈感情,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毫无意义。 所以那天吃饭,他才会和陆小霜约好,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他带着她去爬云霞山。 这个风平浪静的意思,只有周奕自己知道。 但是,周奕看着白板上,表情无比严肃。 紫光灯照亮了他写下的密密麻麻的隐形文字,但他却始终没有方向。 宏大案的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的犯罪动机到底是什么? 凶手为什么要杀陆小霜? 自己已经多次旁敲侧击地找陆小霜了解过她周围的情况了,确实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这案子的玄机,到底在哪里? 周奕在密室里待了大半天,直到眼睛实在酸痛得受不了了才出来。 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周奕面沉似水。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市局,想着去档案科翻一翻跟宏大有关的旧案卷,找找线索。 没想到,吴永成居然已经坐在了三大队的办公室里,翻看着案卷。 “吴队,你这么早啊?” “在省城这些日子作息有点乱,所以今天起早了,想着没事就过来了。” 周奕发现,吴永成翻的正是唐雪案的卷宗。 “我听说……石涛抓了个洛河那边的通缉犯,好像线索是从排摸东海小区这起案子里来的?”吴永成问。 周奕装傻:“好像有那么回事吧。”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吴永成随口问道。 周奕知道不能全瞒着,于是说道:“我当时顺便跟着他们去抓人了,这不是想着蹭点功劳嘛。” 吴永成眉毛一挑,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你是给二队做了个顺水人情呢。”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吴永成。 周奕没接这话,转移话题问道:“吴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坐谢局车回来的。” “吴队你这嗓子有点哑啊。”周奕说。 “嗨,别提了,这一个礼拜,开会开得我人都傻了。” 吴永成放下案卷说:“正好你来了,有个事儿得跟你说。” (本章完) 第291章 牛大姐 第291章 牛大姐 宏城市局,三大队办公室。 吴永成到中午都没回来,周奕期间接了个电话,是三叔打来的,告诉他钢卷已经顺利送到拖拉机厂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自己会盯着。 到了饭点,众人去食堂吃饭。 陈严因为要上厕所,所以晚了两分钟。 他洗完手从厕所出来,往食堂走去,刚从三大队办公室门口走过,里面电话突然就响了。 陈严立刻折返回来接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 “哦,是安远的夏警官啊。对,我是之前跟您联系的陈严。” “对,是的是的。” “好,我明白了。我尽快和领导汇报此事,配合你们的工作。” 食堂里,周奕三人正在吃饭,却迟迟没有看见陈严。 过了十几分钟,陈严才端着饭盆走了过来。 “我们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蒋彪开玩笑道。 “我接了个电话,安远市打来的。”陈严说。 周奕立刻警觉地问道:“安远市?他们找到李有强了?” 当时爷爷住院的时候,周奕的母亲给他揽过一个活儿,一个住院的老太太的儿子莫名其妙失踪了,老太太整天提心吊胆。 这个失踪的人就叫李有强,他最后可能前往的城市,就是隔壁省的安远市。 周奕当时接了这事儿之后,陈严帮忙联系过安远市那边的刑侦支队,请他们留意这个叫李有强的人。 安远市那边帮忙查过,但在押人员和失踪报案人员里,并没有发现这个叫李有强的人。 潘宏杰的二队在调查机井裸尸案的时候,有人突然想到,之前帮宏城那边查过一个失踪人员,叫李有强。 潘宏杰也想起了这档子事儿,就把这个作为一条线索,让人和宏城那边联系一下,看能否提供一些协查帮助。 所以,陈严才接到了这个电话。 面对周奕的问题,陈严摇了摇头,说明了安远那具尸体的情况,正因为无法辨认,因此才想请他们帮忙确认。 “严哥,一会儿等吴队回来了,跟他汇报下,然后我跟你去趟李有强家吧。”周奕说。 陈严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下,担忧地说:“师父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被他这么一说,乔家丽和蒋彪也有些紧张起来。 没想到周奕却是一脸淡定道:“没事儿,吴队长命百岁。”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吃完,就等陈严了,吴永成端着餐盘姗姗来迟。 “哟,陈严今天怎么吃这么慢啊。”吴永成坐下来说。 四人立刻打招呼,喊吴队的喊吴队,喊师父的喊师父。 周奕一听吴永成这口吻就知道,妥了,死不了。 “师父,你去医院查下来情况怎么样?” 吴永成顿时惊讶地看着陈严:“谁说我去医院了?” 三人齐刷刷地指向了周奕,周奕心说,好家伙,没有一秒钟犹豫就把我卖了啊。 “你小子是成精了啊。” “所以师父,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陈严关切地问。 “腰椎有点问题,导致神经压迫,引起了胸腔疼痛。”吴永成叹了口气说,“哎,年纪大了,毛病就挡不住了。” 周奕心说,果然,问题是有的,但纯粹就是自己吓自己。 也不怪吴永成,他一个人在宏城这么多年,这种单身中年老男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而且警察或许不怕牺牲,但只要是个人都怕绝症啊。 所以周奕很理解,没事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也没再调侃吴永成,陈严向他汇报了安远市的事情。 由于之前的探照灯行动,李有强已经是挂上号的失踪人员了,吴永成知道基本情况。 便下令道:“周奕和陈严去李有强家里了解情况,询问他的家人是否有明显特征可供辨认,同时提取一下李有强的指纹。” 吴永成之所以不提dna,是因为目前省城dna实验的需求已经大排长龙了。 属于是僧多粥少的情况,唐雪案送检的dna结果还没出来。 所以眼下省厅对dna申请的要求是重案、要案、有关键侦查需求的积案旧案。 “小乔,你和彪子去了解一下和李有强一起失踪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陈严补充道:“付大庆,外号瓜哥。” “对,付大庆,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看他最近有没有出现过,失踪之前做过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好的吴队。” 四人起身离开,周奕最后一个站起来。 吴永成扒了一口饭,抬头一看周奕还没走,问道:“还有事儿?” “吴队,君子一言。”周奕挑了挑眉毛说。 嘴里还含着饭的吴永成一愣:“啥玩意儿?” 周奕笑着转身离开。 吴永成突然反应了过来,冲他喊道:“君子说马瘸了。” …… 周奕和陈严先去调取了李有强的户籍档案。 李有强今年四十二岁,住在南明区的一条旧街,跟母亲和老婆孩子一起住。 父亲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他的母亲就是之前周奕在医院里见到的牛大姐。 周奕记得当时被自己母亲拉着去牛大姐她们病房时瞟过一眼,牛大姐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的病症好像是脑血管病。 没看到有人陪着她,也没请护工,估计家里条件比较拮据。 当时说因为李有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老婆有意见带着儿子回家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奕和陈严按照户籍地址,开车来到了海棠老街。 不过到了街口,车就只能停下来了,因为路口居然有条排水沟,还挺宽,上面只盖了两块石板。 陈严看了下,倒不是觉得开不过去,而是怕把石板压坏了。 两人把车停在附近,然后下车步行。 这条街比周奕想象的要老旧许多,基本上就是以前的棚户区发展来的。 两人按地址,穿过逼仄狭窄、错综复杂的小路,在杂乱的旧屋和头顶的电线里,最终找到了李有强家。 一扇老旧的木板门上,贴着一张福字,木门的纹理显然有年头了。 周奕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打开了门,正是周奕之前见过的牛大姐。 说是大姐,其实是周奕母亲他们这么喊,实际上牛大姐已经六十多了。 “你们……”由于建筑密度太高,整片老街的采光都比较差,牛大姐眯着眼睛问。 “你是牛凤仙吗?”陈严问。 “我是牛凤仙。” “李有强是你儿子吧?” 牛大姐听到李有强三个字,顿时浑身一颤,激动地问道:“你们认识我儿子?” 突然,她认出了周奕,指着周奕说道:“你……你是医院里那个张大姐当警察的儿子?” 周奕点点头:“牛大姐,我们想找你了解下你儿子李有强的情况,你看方便吗?” 牛大姐赶紧点头道:“方便,方便,小伙子你们快进来。” 周奕和陈严跟着进了屋。 屋子里一片昏暗,牛大姐赶紧拉了电灯开关。 头顶一盏白炽灯亮了起来,不过依旧昏暗,只能算聊胜于无。 屋子不大,里外就两间房,加起来大概顶天就二十几平,相当简陋。墙壁上还糊着很多报纸,只是报纸的有些部位因为潮湿而长出了霉斑,于是又糊了一层报纸上去遮挡。 里屋他们看不清,因为光线不足,外屋基本上包揽了做饭、吃饭和客厅的功能。 墙角有一张折迭床,床边挂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改成的帘子,算是做了隔断。 屋里没有厕所,在折迭床的床底下,放着一个红盖子的马桶。 一眼望到头的屋子,处处彰显着生活的贫瘠。 “你们快坐,我给你们倒杯水。”牛大姐手忙脚乱的说,她明显非常地紧张。 “牛大姐,不用不用,你别忙了。”周奕招呼她坐下后问道,“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牛大姐点点头:“自从我家强子没音信后,我儿媳妇就带着孙子回娘家住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是……我家强子有消息了吗?”牛大姐声音打颤地说。 周奕宽慰道:“我们今天来是了解情况的,这样才能帮你找到你儿子,所以你不用太紧张。” “你们……没有骗我吧……” “牛大姐,我们是警察,怎么可能骗人呢。来,你看下,这是我的证件。”周奕掏出了证件说道。 牛大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知道你是警察,你妈说过了,我相信你。” “这是我们的规定。”周奕展示完证件后又安慰道,“我们今天是例行调查,所以你尽可能配合我们,这样才能尽早找到你儿子。” 听周奕这么说之后,牛大姐显然放心了很多,然后陈严开始问话。 两人了解了李有强的个人基本信息,身高体重等,离开宏城之前的一些情况,以及他的社会关系。 还要了李有强老婆的工作单位和娘家地址,因为有些信息,当妈的未必清楚,但枕边人就不一样了。 不过他们还是从牛大姐口中,得知了一个信息,一个可以确认安远市的那具男尸是不是李有强的明确特征。 (本章完) 第292章 他不会真死了吧 第292章 他不会真死了吧 牛大姐说,李有强曾经骑车摔断过左侧小腿,动过手术。 这个信息对于确认死者身份非常有用,尤其是高度腐烂的尸体,比起纹身胎记等要有用的多。 因为肉体很快就会腐烂,但是骨头可以保存很久。 他们问了李有强当时动手术的医院,准备待会儿去找医院调取就诊记录,如果安远市那边尸检结果发现死者左侧小腿有骨折治疗过的痕迹,那病历就是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的证据。 没想到牛大姐进里屋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拿来了一本泛黄的病历,还有一张x光片。 这肯定不是李有强这种不务正业的人能想到的,多半是牛大姐收好的,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奕又问牛大姐,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李有强个人持有的,他们需要提取一下指纹。 一听这话,牛大姐又紧张了起来,问他们是不是自家强子干什么坏事了。 周奕看着她唯唯诺诺又担忧不已的样子,只能劝慰她别太担心了,如果警方找到李有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的。 最后,在李有强父亲遗像的玻璃上,周奕提取到了几枚指纹。 牛大姐说,李有强跟他爹比较亲,之前农机厂的工作也是他爹安排的。 不过自从他爹死了以后,李有强就性格大变了。 周奕他们临走之前,牛大姐一边送出来,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自家强子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干什么坏事的。 回到车上,先把病历、x光片和提取的指纹存放好,周奕说:“严哥,去找李有强老婆问问吧,这个当妈的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陈严点点头,发动汽车:“而且我觉得这个牛凤仙说话太过片面,把自己儿子说得太好了。要真这么好,怎么可能这么不负责任,走了这么久都渺无音讯。” “当妈的看自己儿子都这样,倒也不奇怪。不过自从李有强离开宏城到现在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安远那边说那具机井里的男尸死了多久了?” “初步尸检判断是至少二十天以上,不过安远那边说现场勘查发现那个机井由于比较深,因此里面的温度较之外部环境会更低,尸体腐烂的速度应该比预判的要更慢。” “具体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是吗?” “这我倒没问,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暂时不用,等确认死者是否是李有强再说吧。” 周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一旦确认安远的死者是李有强,那就属于两地跨省联合办案了。 但眼下还只是协查。 他们前往一家成衣厂,找到了李有强的妻子张香兰。 一问才发现,这个在牛大姐口中“嫌贫爱富”的儿媳妇儿,却有另一套说辞。 “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我算是彻底死心了,李有强要是哪天回来,我立马就跟他去离婚!”张香兰怒气冲冲地说。 “为什么?” “他对这个家,有一点尽到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吗?孩子那么大了,他管过孩子几天?学习学习不管,生病生病不管,我每天三班倒回去还要管孩子吃喝拉撒。就孩子七岁那年,得了肺炎发高烧,烧到四十度,结果他倒好,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晚上牌。” 周奕问:“李有强喜欢打牌?” 张香兰一脸嫌弃地说:“打牌、钓鱼、跳舞、打台球,但凡是玩的他都喜欢,就是不肯好好上班好好挣钱。” 陈严忍不住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 “哎,还不是我们家里穷,我爸妈生得又多,我是老大,不早点嫁人减轻负担还能怎么办。那时候媒人介绍的,他跟他爸都在农机厂上班,想着虽然条件差点,起码都是企业职工,挺稳定的。没想到老头子一死,他就没人管了,在厂里跟人打架被开除了。” “我听你婆婆说,李有强跟他父亲关系比较好,是他父亲死后开始性情大变的?”周奕问。 张香兰一听这话,顿时冷笑道:“在她这个妈眼里,她儿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都是别人的错,就她儿子没错。”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她肯定跟你们说是我嫌贫爱富吧。” 周奕没做任何回应。 张香兰继续说:“李有强最怕的人就是他爸,他爸活着的时候还能管得住他,逼着他老老实实地在厂里上班。后来他爸一死,就彻底没人管得住他了,这不没两年,就因为打架被开了嘛。” 果然,周奕和陈严的直觉是对的,牛凤仙的说话立场,存在严重的偏颇。 “李有强在去安远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就说要去安远打工,很快就能回来,说能挣上万块钱。我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肯定又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去鬼混。我当时还损他呢,说就你那熊样还挣一万块钱,是去杀人还是放火啊,你别最后钱没挣到,死外头啊。” 周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搞不好,真要被张香兰一语成谶了。 “李有强当时是什么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跟我急眼呗,说我瞧不起他……”张香兰说着说着,突然不说话了,有些惊恐地问道:“他不会真死了吧?” “我们现在只是针对李有强的失踪做例行调查,你不用紧张。” “哦,那就好,那就好。”张香兰拍着胸口自言自语道。 事后陈严觉得奇怪,张香兰既然这么看不上李有强,为什么又很紧张李有强。 周奕说,这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人都是复杂的,抱怨就代表着还在乎。 真正铁了心要离婚的,连多提对方一句都觉得是浪费口舌。 周奕又问张香兰,知不知道他和谁去的安远。 张香兰的回答和牛凤仙的一致,都说是李有强自己提到了一个人,就是瓜哥。 “你见过这个瓜哥吗?” 张香兰摇摇头:“他那些狐朋狗友,我看着就烦,没一个是好人。” “李有强是怎么离开的?坐火车,还是有什么人开车?” “不知道,我当时是不允许他去的,我当时就警告他了,他要是去,我就跟他离婚!”张香兰眼圈一红说,“没想到这王八蛋还是跑了。” “你再仔细想想,他去安远之前,有什么特殊情况嘛?任何你觉得不太对的,或者让你有印象的事情都行。” 张香兰想了一会儿说:“他应该带了一把刀。” “什么样的刀?” “就一把大概这么长的刀吧。”张香兰比划道,“他说叫藏刀,刀柄和壳子上有纹,是他以前从一个地摊上淘换来的。他很喜欢,说是古董,别人碰都碰不得。” 陈严把这情况记录了下来,不过带刀这件事其实不稀奇。 虽说属于管制刀具,法律是不允许带的,但过去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都没有安检,出远门的人为了自身安全带把水果刀防身很常见。 “警……警察同志,要是有他的消息,你们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啊。”张香兰有点担忧地问,“儿子问过好几次了,爸爸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你放心,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的。”周奕说。 回去的路上,陈严问:“周奕,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周奕摇摇头:“暂时没有,看彪哥他们那边有什么收获吗。怎么了,严哥你有什么发现?” “没,我就是觉得,你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的细微之处发现破案的关键,所以才想问问你。” “严哥,你这有点神话我了啊。” “没有,我认真的,我知道我的长处,但也很清楚我的短处,所以我得向你多多学习。”陈严一脸认真的说。 周奕心说,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学霸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学习和进步。 学渣就是得过且过,稍微有点成绩就安于现状。 周奕虽然不算学渣,但也绝对不是学霸。上次秦北海给他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了学历的重要性。 本事固然是最重要的,但社会本身有他的结构和规则,现实社会里,个人挑战不了规则。 秦北海就是深谙这个道理才提醒他的。 “严哥,想请教你个事儿。” “什么事啊?” “我这学历有点低,我想在工作之余抽空去读一读书,提高一下自己的学历,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严一听,立刻说道:“你这想法挺好的,我还想着边工边读,去念个硕士学位呢。” 周奕心说,妈呀,学霸可真会卷啊。 然后陈严给周奕分析了下情况,以周奕的情况而言,主要是两个方向。 第一,去考非全日制的自考本科,比较灵活。但难点在于,考试通过的难度很大。 第二,成考,有些学校有成教院,优点是门槛比较低,缺点是含金量比自考低。 “我们学校就有一些自考的专业。”陈严说。 周奕吓了一跳,别说距离问题了,就算近自己也未必考得上啊。 毕竟上一辈子又没玩儿命的学习。 (本章完) 第293章 今天睡地板 第293章 今天睡地板 陈严自己又补了一句:“就是太远了,不方便,我以前只有寒暑假才回来,绿皮车得坐一天一夜。” 周奕赶紧说:“我肯定得找近点的,要不然没法兼顾。” “我明白,可惜咱们宏城本地的警校只有专科。这样吧,我回头找同学问问,看有没有哪位学长在我们省里的大学任职的,然后再咨询一下。” “好,谢谢严哥。” “举手之劳,别这么客气。” 单从这点来看,周奕就发现了学历差距带来的人脉区别。 自己省警高的同学,除了个别家里有点路子的能进个分局之外,其他基本都在基层混着。 记忆中,大多数人到中年能混成个所长,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公安大学毕业的,在地级市就是抢着要的好苗子,周奕估计陈严的同学们都有很好的发展。 回到局里,蒋彪和乔家丽还没回来。 陈严把了解到的情况先告诉了吴永成,吴永成当即就免提拨打了安远市那边留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接电话的人声音有点急促。 “你好,我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吴永成,我找一下夏警官,是关于失踪人口李有强的调查信息的。” 对方一听,激动地说:“吴副支队,您好您好,我是夏宇的领导潘宏杰,您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是我们市局二队的队长,这起案子刚好是我负责的。” “那太好了,潘队长,今天接到你们的协查需求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对李有强的家人进行了走访,了解到了一些信息。首先李有强的身高是一米七二,体重应该在五十八公斤左右。” 潘宏杰点点头,继续听。 “他本人身上没有什么纹身或胎记等显著特征,不过他的家人向我们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就是七年前,李有强摔断过左侧小腿,并进行过手术。我们拿到了他当时的病历,以及片子,可以传真给你们,不过片子恐怕有点不好传真。” 吴永成刚说完,电话那头潘宏杰惊呼一声:“哎呀妈呀,这可太巧了啊。” 电话这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吴永成问:“什么情况?” 潘宏杰说:“吴副支队,您不知道,就在我接电话之前,刚拿到我们法医给的正式尸检报告,其中就提到了死者的左侧小腿有过骨折后手术治疗愈合的痕迹。” 三人脸上都很惊讶,这么巧?死的真的是李有强? 潘宏杰又说:“我们正打算去市里几个大医院筛查病历呢,没想到你们的电话就来了,太感谢了,真是帮了大忙啊。” “那这样,潘队长,我们先把李有强的病历以及详细的个人资料传真给你们,那个x光片,我们先用相机拍下来,再传真给你们。你们确认一下,死者究竟是不是李有强,如果是的话,咱们可能就需要联合办案了。” 潘宏杰连连点头,感谢了吴永成。 挂断电话,周奕说:“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地点吻合,身高也吻合,现在骨折这个点又对上了,肯定就是李有强了。” 吴永成说:“陈严,你先把李有强的资料传真给那边,虽然可能性很高,但还是要等他们确认完再说。” “好的师父,我这就去。” 吴永成又说:“不过看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恐怕得早做准备了。” 周奕其实第一次在医院里听牛大姐说起李有强的情况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九七年还没有电诈,要不然的话李有强这种情况特别符合电诈特征。 不过即便是电诈猖狂的年代,也基本都在边境线之外的园区,毕竟在国内的话,早就成了一等功被一锅端了。 “周奕,这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又是你揽的活儿。” 周奕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无奈苦笑呗。 “吴队,我觉得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要搞清楚李有强为什么要去安远,从他母亲和妻子那里我们知道,李有强在安远没有亲戚和朋友,之前也从没去过安远市。” “我之前怀疑他可能是贩毒后被灭口了,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性比较低。” 吴永成问:“为什么?” “如果安远市那边发现的尸体就是李有强的话,说明李有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二十天到一个月之前。但李有强实际离开宏城去安远,是二月十二号,当时还是年初五,没出春节假期。” “之前牛凤仙说两个月,其实是她按二月和三月来算的,当时我得知李有强失踪的时候,李有强其实只走了一个月出头。” “那时候他可能还活着,如果那具尸体就是李有强的话。” “贩毒的基本逻辑,是把毒品从生产地运到其他地方进行销售,以赚取利益。但我们宏城,我印象中应该没出过什么大毒枭,或者是比较大的涉毒案件吧?” 吴永成点点头,吸毒份子不少,以贩养吸的也挺常见。但大规模制毒和批发的,他记忆中宏城还真没有过,毕竟那可不是一般罪犯能干的事。 周奕印象里也没有,包括后来也没出过这种事,毕竟塔寨这种地方,全国又能冒出几个? 大量的毒品都是从境外流入的,不管是宏城也好,还是安远,都属于销售地区。 “而且如果李有强干的是骡子的活,要么是运输途中出意外死了,但这种情况当地公安机关肯定能查到并联系我们。” 所谓骡子,就是负责运毒的人,一般要么是吸毒人员,要么是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 而且运送方式也有很多种,藏在身上属于是最基础的操作,很多都是把货装在安全套里绑死后吞下去,到了目的地再拉出来。 这种方式叫人体藏毒,运送的骡子全程不能喝水进食。 但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如果中途安全套破裂,那骡子就直接死翘翘了。 因为大量毒品被胃粘膜或者肠道粘膜瞬间吸收的话,人就会变成急性中毒,大罗神仙看了都得摇头。 周奕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棒子国的某个骡子体内的几十颗摇摇头丸破裂,他瞬间疯狂抽搐而死,最后检测下来他体内的毒品含量是正常吸毒人员的两百倍。 周奕继续说:“要么送到之后被灭口。但宏城到安远,就算坐大巴车,也用不了一天。怎么可能时隔一个多月之后才被灭口呢。” 吴永成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李有强半路上见财起意,黑吃黑跑了?他老婆说他狐朋狗友多,这种人接触到毒品还是比较合理的。”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李有强对他母亲和老婆说的是去安远市赚钱,去一个月就能有一万块钱。这说明去之前李有强已经知道自己要赚多少钱了。虽然我不清楚当骡子能捞多少钱啊,就算他当骡子确实能赚这么多,但他能把金额提前透露给家里人,就说明他对金额是相当满意的,为什么还要半路改主意黑吃黑呢。” “目前我们了解到的信息里,没有关于李有强有吸毒史这一项。连瘾君子都不是的话,他就算黑了运送的货,也无法变现。”周奕笑着说,“总不可能跑大街上去吆喝吧。” 吴永成点了点头:“有道理,想想也对,如果他真黑吃黑了,毒贩找不到他,必然会报复他家人。” 毒贩不同于其他任何罪犯,他们是时时刻刻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人,真被一只骡子黑吃黑了,绝对会把李有强的家人碎尸万段来泄愤的。 吴永成虽然不是干缉毒的,但缉毒警察的惨烈,他也是耳濡目染。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情况?”吴永成问。 周奕说:“我目前想到的情况,可能是传销。” “传销吗?宏城好像还没出现过传销。” 吴永成对传销不够了解也很正常,因为彼时的传销还处于刚萌芽不久,起步的阶段,正是乱象丛生的时候。 九十年代初,传销才从海外传过来,然后就进入慢慢萌芽和没有管束的阶段。 一直到九八年,国家才正式出台文件,全面禁止传销活动。 不过认知低下、又一心想暴富的人实在太多,导致传销不光屡禁不止,甚至越来越猖獗。 周奕记得最猖獗的时候应该在零五年前后那几年,当时公安内部专门做了普法讲座,很多信息都是当时讲座里听来的。 一开始的传销还只是跟传染病一样,人传人,拉人头忽悠人投钱,然后用沉没成本把人骗进来继续发展下线不断拉人头进来。 后面这行也卷起来了,自由式拉人头的变数太多,太不稳定。就发展成了拘禁式的传销,也就是把人以各种理由骗过去后关起来,睡地板吃白菜,天天喊口号洗脑,洗差不多了就让你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拉投资骗钱。 想跑?门都没有,进去了一般情况下就出不来了,没收身份证等一切个人物品,没骗到钱之前毫无自由可言。 上一世周奕就曾经办过一起凶杀案,顺藤摸瓜最后挖出了一个传销组织。 警方进去把他们一锅端的时候,墙上还贴着硕大的醒目的标语。 “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本章完) 第294章 养老院 第294章 养老院 “拘禁式传销有几个特征:组织严密、杀熟、编造暴富神话、洗脑、限制人身自由。”周奕掰着手指头说。 “哦,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一般都是骗外地人,因为不容易引起家人注意被报警。” 吴永成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袅袅白烟升起,周奕心说,三大队的香炉又回来了。 “可要是传销的话,目的应该是骗钱吧,那首当其冲的诈骗目标应该是李有强的家人才对,但实际上他的家人始终都没有和李有强有过联络,给他老婆上班的地方打个电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奕说:“我的怀疑是李有强可能一直不服管,毕竟他当初在农机厂就是因为打架被开除的。所以可能是他明白自己被骗后,想离开,和传销组织的人起了冲突,被拘禁殴打,最后被失手打死后抛尸。传销的洗脑是有一个阶段的,一般会编一套课程给他们上,这也符合他去了安远一个多月后才遇害的时间差。” 周奕这么推理,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上一世有起案子,就是差不多这种情况。 一个二十几岁的外省年轻人,突然接到了一个初中女同学的电话,热情地邀请他去她所在的城市玩。 就当小伙子以为是一段美满的佳话时,却被带到了一个偏远郊区的大院子里,被没收了手机和身份证,然后跳出几个大汉开始给他洗脑,说什么某某阳光工程,国家扶持,只要投多少多少钱,以后就能拿到巨额回报,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小伙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表示要离开。 但来了岂能让你走,于是一群人轮番上阵给他不停地洗脑。 最后小伙子妥协了,说给家里人打电话要钱,传销组织同意了,开的免提打电话。 结果电话一接通,小伙子大喊着让家里人报警,自己被人骗了。 话只说出半句,电话就被掐断了。 随后迎接小伙子的就是疯狂的毒打,有人一脚踢中了他的后腰。 当天晚上,小伙子就在冰冷的地板上死了,法医的尸检结果表明,死因是外力造成了肾脏损伤,引发了急性肾衰竭。 发现死人了,这群人才慌了,于是赶紧抛尸。 但尸体第二天就被拾荒者发现,报了警。 周奕觉得,李有强这事儿,和那起案子颇为相似,可能是目前的一个侦查方向。 陈严发完了传真,蒋彪和乔家丽也刚好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付大庆,大约一周前,出现过。 蒋彪说他们一共去了三个地方,付大庆家、他前妻家,和付大庆他爸住的养老院。 由于付大庆和前妻没有孩子,所以自从离婚之后,两人其实就已经彻底断了来往。 不过在今年过年之前,旧年的年底,付大庆找过她一次,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跟她重归于好,并说自己很快就能翻身了。 而他前妻对蒋彪他们的原话是:他脑子有病,老娘早就再嫁人了,娃都生了,脑壳有包还去跟他啊。 乔家丽问她,付大庆以前有没有去过安远。 他前妻回答说有,以前做水果生意的时候经常去,因为安远那边盛产西瓜,又大又甜。 付大庆当初就是因为卖西瓜才得了个瓜哥的外号,她说那时候付大庆还是个挺勤快的人,虽说安远市离得远,但确实比本地西瓜要好吃很多,而且他卖得也不贵,算上运费其实利润有限,西瓜本身还是时令水果。 但起码那时候夫妻俩还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前妻说付大庆这人其实不坏,就是人太固执太偏执,听不进别人劝,最后生意失败背了一身债。 离婚也是因为两人没孩子,当时吵得太厉害,直接感情破裂了。 付大庆前妻还提供了一个信息,就是两人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是因为付大庆有弱精症。 随后两人又去了养老院,最早的时候其实陈严找养老院了解过情况,当时得到的反馈是付大庆最后一次去养老院看他爹是过年的时候。后面就再也没来过,而且养老院的钱已经欠费了。 付大庆本来有个哥哥,但十几年前就心脏病过世了,因此他爹就一直跟着他生活。 后来因为生意失败和离婚的事,老头急得中风了,离婚之后的付大庆意志消沉,最后把老头送进了养老院。 陈严当时打电话给养老院了解情况的时候,养老院还希望警察能帮忙找找老头的亲戚,解决一下这个欠费问题,毕竟他们也没法直接把老头赶出去。 没想到,蒋彪他们到养老院一了解情况,居然得知欠费问题已经解决了。 不光解决了,还直接交了一年的费用。 而交钱的不是别人,正是付大庆。 养老院的缴费发票记录上,付大庆是四月十三号交的钱,护工说他待了一个多小时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他来的时候,买了很多水果和零食,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至于跟老头说了些什么,护工就不知道了。 蒋彪说想问找老头问话,护工直接说问不了,老头中风之后就嘴歪眼斜,没法说话了。 蒋彪坚持说去看一眼,结果果真如此,老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咿呀呀的声音。 这家养老院的条件属于一般,四个老人一间,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老人味,还混杂着尿骚味。 乔家丽发现,付大庆他爹的床底下,塞着很多包尿布。 虽说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用尿布很正常,但唯独这张床底下的远比别人床底下多得多。 一问护工才知道,都是那天付大庆来的时候买的。 吴永成听乔家丽这么一说,当即说道:“买这么多尿布,还交了一年的费用,这个付大庆有重大作案嫌疑啊。” 周奕点点头:“嗯,这明摆着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的迹象,应该是要跑。不对,应该是已经跑了。” 蒋彪说:“我们去过付大庆家里,但是没人。吴队,要不要直接申请个搜查令,去付大庆家里搜一搜,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还是先等安远那边的确认结果吧,一旦确认死者是李有强,就对付大庆展开全面调查和搜捕。” 陈严说:“还得通知家属。话说,像这种情况,李有强的母亲和老婆孩子,是不是必须得去认尸?” 法律的相关规定他自然学过,但实际情况却还未碰到过。 吴永成说:“法律本身不强制家属必须认尸,但认不认的决定权在家属,我们无权干涉,告知之后尊重家属的决定就行。不过,就安远市那边给的信息来看,尸体高度腐烂且面部被故意破坏了,家属就算去了,恐怕也认不出来,只会徒增心理负担。所以回头确认身份后通知家属时,你们委婉的提醒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电话响了。吴永成伸手按下免提:“你好,我是吴永成。” “吴副支队,我是潘宏杰。我们法医比对过了,死者左腿骨头上的钢钉,和你们发来的片子上的钢钉位置,完全一致!死者就是你们宏城的失踪人员李有强啊。” 果不其然!其实到这通电话之前,三大队的众人基本已经认定死者就是李有强了,只是缺最后这么一下确定。 吴永成把这边对李有强和付大庆的调查情况,以及推理方向告诉了潘宏杰。 潘宏杰十分惊讶:“你们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你们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我们马上着手调查李有强和付大庆在安远这边接触过一些什么人。咱们两边同步推进,随时保持沟通。” “好,既然死者已经确定是李有强了,我们就对死者和付大庆展开进一步调查了。”吴永成说。 “感谢吴副支队,我这就向局领导汇报这件事。然后前面您提到的传销的线索,我们这边也筛查一下。” 挂断电话,吴永成对三人说:“这案子,虽然牵扯到了宏城和安远两地。不过李有强的尸体是在安远发现的,所以根据规定,这案子的主办是安远,我们属于协办。” 众人点头说明白,协办的意思就是只要把李有强和付大庆这两条线查清楚,把线索提供给安远就行了,至于查真凶的责任在安远。 “小乔,申请下对付大庆家的搜查令,然后你们俩跟我去付大庆家。” “明白。” “周奕,陈严,家属那边还是你们去通知,记住我前面说的话。” “明白。” “李有强不是正常去外地务工的人,他的死因一定和他去安远的原因有直接关联。你们再盘查下他的社会关系,看看他和付大庆是怎么认识的,有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 “好的师父。” 周奕和陈严再度走进李有强家那条老街的时候,天色开始暗下来,原本就光照不足的老街显得越发昏暗了。 站在李有强家门口,周奕敲了敲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但开门的人并不是牛凤仙。 (本章完) 第295章 有刀又有枪 第295章 有刀又有枪 开门的人,不是牛凤仙,而是李有强的老婆张香兰。 看见周奕,张香兰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了不好的预感。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张香兰声音颤抖地问。 “谁啊?”屋里,牛凤仙虚弱的声音传来。 由于屋里太暗,周奕看不太清,但还是能看到有个人从折迭床上爬起来,拉开了帘子。 牛凤仙的声音听起来,明显要比之前差了很多。 “妈你快躺下吧,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别一会儿晕倒。”张香兰说道。 但牛大姐还是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一脸愁容的问:“是不是找到强子了?他……他不会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起来了吧?” 她这话里充满的语气,不是惊慌,而是期盼。 她情愿自己儿子是被抓起来了,也不愿是别的结果。 陈严不知道怎么开口,本能地看向周奕。 周奕沉声道:“安远警方那边发现了一名死者,经过法医鉴定,死者左腿骨折的部位,和李有强的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基本可以确认,死者是李有强,希望你们节哀。” 周奕话音刚落,牛凤仙两眼一黑,直接瘫倒在地。 “妈。”张香兰一声惊呼。 周奕和陈严赶紧把人送往医院,虽然知道这个结果让人无法接受了,但这情况还是有点超出预料。 一直把人送进抢救室,紧张的节奏才算暂时缓过来。 张香兰无力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哭着说:“今天你们找我之后,我就挺担心我婆婆的,她本来就有脑血管病,所以下班后就来看看。我这刚到没多久,你们就来了。” 陈严歉意地说:“对不起啊……” 张香兰捂着嘴,摇了摇头:“不怪你们,这种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周奕在旁边没说话,因为这种事他见太多了。 最初的时候,他也跟陈严一样,去共情家属,甚至会因为家属无法接受导致精神崩溃而感到内疚。 但经历得多了,就渐渐麻木了。 因为木已成舟,同情不仅可有可无,甚至可能还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而且这种事,最终也只能自己消化,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张香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助地抱着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 陈严走到周奕身旁小声问道:“周奕,接下来怎么办?还问吗?” 周奕轻轻摇头:“暂时还不是时候,等抢救结果出来后再说。现在就算问,得到的信息也未必准确。” 今天下午问过,当时的状态都没问出所以然,现在这情况更没法问了。 突然,张香兰猛地站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糟了,小伟。” “怎么了?”周奕过来问道。 “我忘了去接我儿子小伟了。” 周奕记得,李有强的儿子叫李长伟,今年十二岁,在读六年级。 一般情况下,学生都是就近入学的,城里人口密度高,学校多,因此不会离得太远。 周奕自己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自己上学放学了。 不过张香兰说,因为她娘家离得有点远,最近都是住娘家,所以才去接送孩子的。 张香兰想走,但是这边牛凤仙还在抢救,她左右为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周奕说:“我去帮你接儿子吧,是送到你们家,还是接到这边来?” 张香兰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说可以的话麻烦周奕送孩子去姥姥家。 然后又说了在哪所学校,多高多胖,大概长什么样。 周奕跟陈严打了个招呼,拿着车钥匙走了。 驱车来到李长伟的学校,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周奕从车上下来后,刚想找门卫问问,就看见校门里面有个戴眼镜的小男生正孤零零的蹲在不远处的坛边上。 周奕喊道:“李长伟。” 小男生立刻抬头,循声望过来,眼里充满了疑惑。 “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 李长伟犹豫了下,背着书包跑了过来。 可他人还没来,就被门卫大叔给拦住了。 大叔警惕地看着周奕问道:“你干嘛的?” 还没等周奕回答,又问李长伟:“同学,你认识他吗?” 李长伟摇摇头。 大叔立刻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敌视地看着周奕。 周奕都忍不住想给大叔点赞了,这防范意识绝对可以,相当负责任。 他掏出证件递了过去说:“大叔,我是警察,确实是孩子他妈委托我来接他的。他妈叫张香兰,他爸叫李有强,奶奶叫牛凤仙,家里住在……” 周奕一边说,大叔背后的李长伟一边点头。 “真的假的啊,这玩意儿我也不认识,谁知道是不是你仿造的。”大叔拿着周奕的证件左看右看。 周奕苦笑,大叔安全意识确实一流。 无奈,周奕侧过身子撩开外套,露出了腰间别的枪套说道:“证件能造假,这东西不能吧。” 大叔一见枪,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把证件还给周奕:“小伙子,我相信,我相信了。来,这个你收好。” “大叔,你的安全意识非常到位,向您致敬。” 大叔连连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长伟跟着周奕上了车,周奕让他坐副驾,然后和他确认了一下他姥姥家的地址,一踩油门上了路。 李长伟忍不住问道:“你那把枪,是真的吗?” 周奕点点头。 “能让我摸摸吗?”小男生憧憬地说。 “想什么呢,枪怎么可能随便让你摸。” “哦,好吧……”李长伟失望地说。 然后又说道:“我爸的枪也不让我摸。” 吱—— 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周奕玩儿命地猛踩刹车。 瞪大着眼睛问道:“李有强有枪?” 小男生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爸的枪长什么样?从哪里来的?” “跟……跟你的不太一样,比你的大……就大概这么长。”小男生比划道。 从他的描述看起来,似乎是土枪,周奕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土枪民间确实有,而且又问了李长伟枪从哪儿来的,他直摇头,说是他爸平时藏起来的,有次不小心被他发现的。 此时后面有车按喇叭催促,周奕这才继续开车。 他记得张香兰说过,李有强走的时候应该带了一把刀,现在又从他儿子这里得知,他手里还有把土枪。 就冲这点,李有强家看来也得进行搜查了。 但如果那把土枪也不见了的话,就很可能被他带走了。 但又是刀又是枪的,这李有强到底想干嘛? 而且现在人死了,还是死得光溜溜的,刀丢了也就丢了。 那把土枪呢?就算只是一把土枪,那也是极度危险的东西。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李有强是带着刀和枪去的安远市,那之前自己关于传销组织的推测就可能不对了。 一个又带刀又带枪的人,怎么可能被传销组织扣押这么久最后丧命。 没收个人物品的时候看到枪,传销组织就知道这人惹不起了,送到十万八千里远都来不及。 何况一个带着枪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骗去搞传销。 一个念头在周奕脑海中闪过,李有强既不是去安远贩毒的,也不是去干传销的。 李有强是去杀人的! 但是为什么,一个千里迢迢去杀人的人,却被人杀了呢? …… 把李长伟送回去之后,周奕直奔医院,同时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还要对李有强家进行搜查。 周奕的推断让吴永成始料未及,光是猜李有强去安远的一个动机,就已经是一波三折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牛凤仙已经住进了病房,说是脑血管破裂。 关键医生说血管并不是刚刚破裂的,而是有几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下午周奕他们找牛凤仙了解情况后,她可能就受到了刺激,胡思乱想导致了身体出问题。 所以晚上张香兰和他们来的时候,她才会是那种病恹恹的状态。 李有强的死讯,只是崩断的最后一根弦。 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破裂的不是主血管,不用紧急开颅手术。 张香兰对周奕的帮忙千恩万谢,这个中年女人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哀伤。 之前周奕就看出来了,纵然李有强有千般不是,张香兰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他们的儿子李长伟,周奕接触下来感觉也是个比较懂事的孩子,送他回去的路上一直很安静。 周奕告诉他,因为你奶奶住院了,所以自己替你妈来接你。 李长伟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你们找到我爸爸没? 周奕没有正面回答,这种事,不适合自己对一个孩子说。 不过他不知道这孩子是随口一问,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才问的。 病房里,张香兰守在病床前。 周奕冲陈严使了个颜色,陈严点点头,对张香兰说:“张女士,方便的话,可以出去聊两句吗?” 张香兰点点头,跟着两人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张女士,请你节哀。关于你丈夫李有强,我们还有一些情况想了解,你看你现在还是……” 张香兰强撑起精神说:“就现在吧。我想先问问,我丈夫他是怎么死的?” (本章完) 第296章 查水表 第296章 查水表 “张女士很抱歉,具体的案件细节我们暂时无法向你透露,因为案件还在调查中。”周奕说。 “那至少……至少能告诉我,他是被人害死的,还是意外,还是自己想不开。” 周奕点点头:“这个家属有基本知情权。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警方基本排除自杀和意外死亡的可能性。” 张香兰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激动地问:“你们抓到凶手了吗?不对,抓到了你们肯定就告诉我们了,是不是?” “张女士,你冷静点,目前案件在侦查中,我们来找你了解情况,就是希望能尽快查出是谁杀害了你丈夫……”陈严安慰道。 但是话音未落,张香兰就靠着墙壁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坐倒在地上呜呜地哭痛起来:“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毕竟这里是医院,一个每天都有无数生离死别发生的地方。 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周奕去护士台要了个一次性杯子,去走廊尽头倒了半杯热水递给了张香兰。 等到她情绪差不多平复之后,才继续问话。 由于下午已经问过基本情况,所以接下来的问话重点就是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李有强是不是有一把土枪? 张香兰点点头:“他是有把土枪,还是以前我公公留下的,后来我怕出事,就让他把枪交去派出所。” “他交了吗?” “他跟我说交了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张香兰意识到了不对。 “我去接你儿子的时候,你儿子小伟跟我说的。说他看见过李有强藏了一把土枪,应该和你说的是同一把。” “那……那他骗了我啊,他到底想干嘛啊?” “我先跟你说明一下,我们已经在申请对你们家的搜查令了,主要是想确认一下这把枪的下落,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你放心,不会动你们的私人物品的。” 张香兰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是,李有强跟什么人结过仇?” 张香兰思来想去说好像没有吧,虽然李有强为人靠不住,但他并没有什么暴力倾向,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么多年也没动手打过自己和儿子。 “那当初打架斗殴被农机厂开除是怎么回事?” “哎,那是他自己傻,当时一个跟他关系挺好的工友被人欺负了,他非得替人出头,把人脑袋打破了,差点坐牢。还是我婆婆去求人家,最后赔了不少钱才私了的。他就是傻呀,结果他帮的那个工友,从头到尾都没站出来帮他说一句话。” 这种事周奕并不惊讶,只能怪李有强太冲动没脑子。 大多数时候,同事只是同事。能成为朋友,是幸运,不变成敌人,就是好事。一旦离开这个特定的环境,大家就是陌路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那他又是刀又是枪的,怎么喜欢摆弄这些危险的东西?”陈严问。 “他很喜欢看武打片和枪战片,特别崇拜里面的大侠和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种。你说一把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工作呢。” 周奕心说,哦,原来还是个中二病。 张香兰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谁跟他有仇。 周奕的第三个问题,是关于李有强和付大庆的关系,包括怎么认识的,有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之类的。 张香兰说具体怎么认识的她不知道,但她听李有强提起过瓜哥这个名字,大概是两年前,当时还说什么要跟瓜哥合伙做生意,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至于共同的朋友,她只知道一个外号叫大军的。 还是有回李有强喝醉了,被人送回来,送他的这人自称大军,说是他们和瓜哥一起喝酒来着。 至于相貌,她完全没看清,因为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只知道对方个子挺高。 她对李有强在外面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她要上班,要管儿子,还要操持家务,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和李有强折腾了。 她说,只要他别在外面违法乱纪、为非作歹就行了。 问的差不多之后,周奕和陈严准备走了。 张香兰小心翼翼地问:“警察同志,我老公他……他的尸体什么时候可以去领啊?我……我想带他回家。” “这起案件是由安远市那边负责的,所以目前死者遗体还在那边被保管。你可以去安远那边认尸,不过……”周奕顿了顿,“我建议你还是先照顾家里吧,老的跟小的都需要你照顾。可以等案子结束了,再去接他。” 张香兰无力地点了点头。 周奕和陈严离开,身后传来小声的抽泣声。 两人回到市局的时候,吴永成已经在等他们了。 乔家丽说:“你们怎么比我们还晚啊?” 周奕无奈:“牛凤仙脑血管破裂,先送去了医院,然后又替张香兰当了回保姆。可不就时间耽误了么。” “快吃点东西,吴队让人去买的。”乔家丽给两人递来了一次性筷子和两盒饭,桌上摆着一些装在泡沫盒里的炒菜。 周奕扒着饭菜问:“吴队,你们在付大庆家里有什么发现吗?” “付大庆家里基本上空了。” 周奕和陈严不禁一愣:“空了?什么意思?” “就是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没了,剩下的除了家具就是一堆破烂。” “付大庆这是欠债,家里被人抄了吗?” 吴永成摇摇头道:“不,他家没有被追债的迹象。我们找居委会和邻居问了,前几年确实曾发生过追债的事,不过早就过去了,和他之前生意失败对得上。有邻居反映说,晚上曾经见过付大庆家里有人往外搬东西,但是谁没看清。” 蒋彪他们之前去过付大庆家里,但家里没人,问过同一层的住户,都说不知道,很久没见过他们家有人了。 “彪子去附近找收废品的问过,有人认出了付大庆的照片,证实了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变卖的。你猜他是什么时候卖的这些东西?” 周奕摇摇头道:“才疏学浅,猜不出来。” “嘿,你个臭小子。” “一会儿猜出来了你又说没劲,我还不如多吃点菜。严哥,你猜吧。” “哦。”陈严抬头说,“我猜……应该是在他去养老院给他爸交钱之前吧?” 吴永成称赞道:“聪明。说说理由,为什么。” “嗯……之前我们已经推测过了,付大庆为他爸交了一年的养老院费用,还买了很多尿布,是打算跑路的节奏。那在跑路之前,变卖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就很合理了。” “但是从他变卖这些东西的行为上可以看出来,他本身的经济情况其实并不理想。所以他很有可能,存在为了金钱而实施犯罪的动机。” “付大庆和李有强之间原本的关系不错,我是想不出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付大庆既然跑了,那要么他就是杀害李有强的凶手,要么就是他和李有强的死脱不了干系。总之抓到这个付大庆,是本案的关键。” 陈严试探着问:“师父,我说的对吗?” 吴永成竖起大拇指道:“都对。” 陈严问周奕:“周奕,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周奕看看吴永成,吴永成说:“你说你的,看我干嘛。” “哦行。那我基于严哥说的,补充两点啊。第一,付大庆手头拮据,跑之前还能偷偷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那他大概率不会往南跑。” “为什么?”陈严问。 “南方发展快,但是生活成本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他是逃跑,不是去打工,人多的地方暴露风险和心理压力也会大很多。” “所以我觉得他会往西跑,往偏僻的城乡结合部跑,这种地方更便于藏匿,可以往这个方向排查他的逃跑路径。” 蒋彪点点头:“付大庆的行踪就交给我吧,我带人去查。” “辛苦彪哥。”周奕继续说,“第二,李有强在安远遇害,差不多在一个月前了。如果付大庆是凶手,那他在杀害李有强之后的行踪是什么样的?他变卖家产和安顿他爹想跑路是在一周多之前,这中间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差。他在干嘛?” 众人沉默,陈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周奕说:“我认为,他这大半个月,就躲在自己家里。” “但我们走访了附近邻居,没人见过他啊。”乔家丽说。 “这事儿简单,查水表查电表。他前妻说他过完年就走了,也就是二月份。如果他一直没回来,没躲家里,三月和四月的水电就基本为零。” 九七年,冰箱这种持续耗电的电器还很贵,付大庆家里肯定没有。 “我就不信他不开灯,还不看电视不喝水了。”周奕斩钉截铁地说。 蒋彪一拍大巴掌说:“干,居然没想到这点。” 吴永成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但他没想到的原因,是因为没想到付大庆会躲在家里。 他的思维逻辑是付大庆跑回家后变卖了东西,安顿了父亲再跑路。 属于侦查方向的问题导致的。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一直躲在家里呢?”吴永成问周奕。 (本章完) 第297章 去安远 第297章 去安远 周奕回答:“因为我现在怀疑,付大庆到底是不是凶手。” 这话让三大队的几人吓了一跳,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付大庆,怎么就突然不是凶手了? “具体说说,别藏着掖着。”吴永成催促道。 周奕心说,我也没藏啊。 “是这样,我的看法是,付大庆准备跑路的这个时间很微妙。在他打算跑路之前,你们想想发生了什么?” 吴永成说:“封城。” “对。我们做两种假设,第一种,假设付大庆是刚从外地逃回宏城,然后急匆匆变卖家产跑路。如果他是凶手,他会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冒险跑回一座警察刚进行过全城搜捕的城市吗?” 答案毋庸置疑,当然是不会。 在逃杀人犯的心理,是听到警笛响,都得忍不住抖三抖的那种,唯恐避之不及。 “再做第二种假设,假设付大庆在此之前就已经逃回了宏城,但一直躲在家里没被人发现。直到封城搜捕,把他吓到了,风头一过,他就立刻打算跑路,因此变卖家产。你们觉得,哪种情况更加合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后者了。 “如果他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跑?”陈严问。 “好问题。要么就是他知道李有强是怎么死的,要么就是他自己身上还有其他问题。不管是哪种,至少抓他这件事肯定没错。” 蒋彪说:“就不能是他杀了李有强,畏罪潜逃一直躲在家里,然后被我们封城吓到,最后跑路吗?” “杀人犯往自己家里跑,那不就是瓮中捉鳖吗?如果是第一种假设,倒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爹,所以冒险回来安顿一下。” 蒋彪站起来说:“简单,我现在就去查付大庆家里这几个月的水电情况。” 周奕之所以认为付大庆不是杀害李有强的凶手,还有一个原因。 上一世,没有和付大庆及李有强相关的案件卷宗。 安远市那边机井里的尸体,上一世肯定会被发现,至于这案子在那边有没有破,他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是外省市的卷宗,他接触不到。 但他倾向于没破,是宗悬案。 因为破案的基本前提是确认死者的身份,否则就成了冤假错案。 如果只是单纯确认一下身份,调查一些信息,就像周奕之前找陆正峰帮忙调查一样,属于协助行为,不用落到书面资料上。 但是像现在三大队干的事,就已经属于协同办案了,最后这边会有单独的案件记录,以及破案后同步过来的安远的卷宗备份。 上一世,安远那边如果查到了李有强,不可能查不到付大庆,只要查到瓜哥这个人,那市局就会留下案卷记录。 自己当初在市局待了六年之久,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了对李有强家的搜查令,吴永成问他们吃差不多没? 周奕说:“吴队,要不稍微缓缓?张香兰现在还在医院照顾她婆婆,现在把她叫回去说要搜查,我怕她身体扛不住。” 吴永成想了想,点点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那成,明天再去搜吧。你们手头没事的话,就先回去休息,明天把信息汇总一下,再和安远那边沟通。” …… 第二天,三大队正式对李有强家进行搜查,张香兰被从医院叫了回来。 这一带本来人口密度就大,警察一来,顿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由于屋里太暗,开着灯也不够亮,负责搜查的警察只能打着手电。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直到去年的十月,国家才正式实施枪支管理法,实行全面禁枪的规定。 因为在此之前的九十年代,全国曾发生过多起治安事件。 这些离谱的治安事件促使了全面禁枪规定的出现,从此以后,枪在社会上就成了和毒品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围观的群众虽然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搜李有强家,但都是街坊,知道李有强失踪很久了。 有的猜李有强是不是犯事被抓了,也有的猜李有强是不是死了。 张香兰站在一旁低矮的屋檐下,眼神呆滞,面如死灰,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吴队,没找到。”乔家丽从屋里走出来说。 吴永成点点头,“看来是被李有强带走了。没什么其他发现吗?” “没有异常发现。” “行,那收队吧。”吴永成对周奕说,“家属那边你熟,你去说下。” 周奕点点头,朝张香兰走了过去。 “张女士,我们这边已经搜完了,没问题了,打扰你了。” 张香兰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黑眼圈很重,满脸疲惫,看起来似乎比昨天晚上还要累。 “周警官……”她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能去安远,接我老公回来吗?” 周奕觉得奇怪,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沟通好了么,怎么突然又改主意要去安远了? “张女士……” 周奕刚开口,张香兰说:“我婆婆今天凌晨的时候,过世了。” 什么??? 周奕震惊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医生不是说,就是一条小血管破裂么,不是没有生命危险么?” 张香兰掩面痛哭,连连摇头:“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知道,有强走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了。她快不行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喊着强子,强子。所以我想把有强带回来,不然我婆婆没法瞑目。” 周奕有些伤感,他想起了当初那个在病房里向他诉苦的老太太,想起了她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有没有自己儿子消息的样子。 还有眼前的张香兰,明明昨天下午找到她的时候,她对自己丈夫和婆婆还满是怨气。可晚上下班就跑来看婆婆,婆婆住院了彻夜寸步不离,衣不解带。 不管李有强是个什么样的人,起码他有个视他如命的妈,有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婆,这两个女人都对得起他了。 周奕有些为难,去认尸没问题,但想要带走就不好办了。 当然所谓的带走,也是就地火化之后把骨灰带回去,异地五六百公里用专车把尸体运回来,对这种底层家庭而言,根本不现实。 只不过,就算是火化,也不是家属能决定的。 得看安远警方那边的态度,因为案子没破之前,火化尸体是有风险的,哪怕尸检已经做完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允许家属火化尸体。 除非是案件侦查陷入困难,一时间无法推进,又得照顾家属的情绪,才允许火化,但也得按照程序打申请。 但现在刚立案,就算张香兰跑去安远打申请,安远那边大概率会以复检或证据保全为由驳回。 这对跑过去的张香兰而言,无疑就是二次伤害。 见周奕欲言又止,张香兰声音发抖地问:“你们不会连我老公的尸体都不还给我吧?他妈正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呢?” “张女士,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吴永成这时走过来说道,“你丈夫的遗体肯定是要归还给你的,但因为案子不是发生在宏城,所以我们无法越俎代庖替那边的公安部门答应你。你可以选择去安远向当地申请,但申请之后有审批程序,可能不会那么快……” 周奕听明白了,吴永成的本意,是想让她暂时知难而退。 没想到张香兰却坚决地说:“好,我去找他们申请。” 到这里,周奕已经明白了,不是张香兰必须要马上把自己丈夫的尸体带回来,而是她必须给自己找个目标,来支撑自己。 对突然遭遇重大打击的人而言,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她不找一个目标去做,她的精神可能立刻就会崩溃。 周奕把这个想法在吴永成耳边小声说了,吴永成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周奕,要不……你出个差,去趟安远?” “出差?”周奕惊讶道,“吴队,这案子是安远那边立案的,我们跑去人家的地盘插手不太好吧?” “没说让你插手啊,协查,以他们为主,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提提意见。再说了,李有强和付大庆的社会关系不是还得我们这边来查么,这属于联合办案。我回头跟谢局汇报下这个情况,让他找安远那边打个招呼,批个办案协作函,人家不会为难你的。” 吴永成凑到周奕耳边说:“就是你行事别太高调就行了,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是去抢功劳的就行。还有,不能搞秘密执法那套,免得被人诟病。” 周奕知道他说的秘密执法,就是指异地办案时绕过当地警方自行进行侦查行动。 “我明白,只是……有这个必要吗?” 吴永成看了一眼张香兰说:“要么你劝她别去了?” “哦……”周奕秒懂,吴永成是怕张香兰太魔怔了,一直在安远耗着,反而让事情难搞。 同时,应该也是怕案子陷入僵局,难以侦破。 所以这算是派自己过去破局的。 可问题是,出了省,自己上一世的档案优势可就没了啊。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没挂了啊。 更何况,周奕还有一个担忧。 (本章完) 第298章 早去早回 第298章 早去早回 周奕的另一个担忧是,今天已经四月二十三号了,离上一世宏大案发生的时间已经不足两周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介入已经导致了陆小霜的人生轨迹和上一世有了很大的偏差,那会不会也因此影响到这一世宏大案的发生呢。 也许会提前,也许会滞后,甚至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但他不敢赌这个不确定性,因为这关乎了陆小霜的生死。 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出差去安远,他是想拒绝的。 但看看张香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起牛凤仙当初可怜巴巴哀求自己的样子,周奕的心又软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默念道:那就去一趟吧,争取速战速决! “吴队,我听你安排吧,这案子,我想尽快了结掉。” 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不是所有案子都是说破就能马上破的。” 周奕在心中叹气道:吴队,我也没得选啊。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周奕便走过去对张香兰说:“张女士,你先别着急,我们领导刚刚决定了,让我去一趟安远,协助侦办你丈夫的案子。” 张香兰眼中马上闪过一丝希望,问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我这边需要一些手续,可能没那么快。” “没关系,我可以等。” “行,那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回头联系你。” “好的好的,谢谢周警官。”张香兰向周奕鞠躬,又冲吴永成连连鞠躬,“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回到局里,吴永成让陈严给安远那边打电话,除了确认李有强随身携带枪支之外,还包括后来蒋彪查到的付大庆家的水电情况。 果然和周奕猜的完全吻合,付大庆家三月和四月都有用水用电的情况,而且四月份明显比三月份多,说明他三月份在家的时间要比四月份少。 这和周奕对他行动轨迹的推测,基本一致。 那也就意味着,按照周奕的推测,付大庆可能未必是杀死李有强的凶手。 两边通过电话沟通了具体侦查情况。 宏城这边接下来的重点比较明确,一是追踪搜捕在逃的付大庆,着重参考周奕提供的思路方向,往偏远农村方向追查,调动省内外资源协力追查。 二就是那个和付大庆、李有强有共同交集的叫大军的人,此人是目前宏城这边唯一的线索。 潘宏杰说,安远那边他们已经开始进行大规模排查了,从宾馆酒店开始,查李有强和付大庆的行踪。后面会根据宏城这边提供的线索,查安远这边从事西瓜批发生意的人和瓜农,看能否找到和付大庆有交集的人。 同时以发现尸体的机井为中心,向外做地毯式搜索,目的是寻找可能被丢弃的凶器。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无论哪个侦查方向,都相当费时费力。 周奕发现,吴永成没向潘宏杰提要派自己过去的事,大概是想着这种事走上层路线更好吧。 电话会议结束之前,潘宏杰问了个问题:“吴副支队,想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听你们提了好几次周奕这个名字,我想问下周奕是哪位啊?” 周奕马上凑到电话旁说道:“潘队您好,我就是周奕,是吴队这边三大队的一员。” “哦,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嘛。分析推理能力这么好,我还以为是个老刑警呢。”潘宏杰惊讶地说。 “嗨,就一小屁孩儿,瞎蒙的。”吴永成说道,“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把他送你们那儿去学习学习呢。” “没问题啊,欢迎啊,大家一起互相学习嘛。” 潘宏杰可能就是客套客套,但周奕知道吴永成可不是,看似随口一说,其实是在提前铺垫。 润物细无声这套,还是吴队玩得溜。 挂断电话,吴永成拍拍周奕肩膀站起来说:“你自己准备准备,我去找谢局。” 另外三人疑惑地问:“准备什么?” 周奕无辜地摊开手说:“张香兰执意要去安远领李有强的尸体,吴队怕回头出什么问题,让我去当苦力跑腿呢。” 他只能这么说,先低调点,回头才好收场。 蒋彪笑呵呵地说:“出差啊,不错不错,听说安远的西瓜可好吃了。可惜没到夏天,要不然你必须得抱两个回来。” “对了彪哥,说起西瓜我正好想到一件事。”周奕说。 “啥事?” “付大庆当年做生意,从安远进西瓜,肯定不可能是凭空联系上的。可以查下他当初做水果生意时候的人际关系,顺藤摸瓜估计能找到他在安远那边的社会关系。不过就是时间有点久远了,得费点功夫。” “没事,我这就去查。” 李有强这起案件,从程度上来说,属于常规的命案,而且案发地还不在宏城,所以不可能投入大量警力,就是三大队自己进行走访排摸。 所以几条线索光是跑,就得不少功夫。 吴永成从楼上的局长办公室回来后就告诉周奕,谢局同意了,刚好李有强之前就已经列为了失踪人员,和市里发起的探照灯计划相吻合,跟进协查也是有必要的。 他会和安远那边打招呼,让吴永成走办案协查案流程即可。 “头回出差,跟家里打个招呼,别让家里人担心。”吴永成说。 “明白。” “时间上你自己看着办。” 周奕毫不犹豫地说:“就明天吧,我争取早去早回。” 周奕当即给张香兰打了电话,告诉她明天上午九点,两人在火车站碰头。 宏城到安远,直线距离五百多公里,但没有直通两地的高速,走高速要绕不小的弯路。 而且张香兰是死者家属,周奕开车带她也不符合规定,如果路上出什么意外,责任就得周奕承担。 所以稳妥肯定是坐火车,不过这年头,快车刚刚出现,还没有普及,大部分火车都还是普通列车,也就是古早的绿皮车。 时速大概一百公里出头,但由于中间站点较多,所以从宏城到安远也得七个多小时。 电话里张香兰问:“周警官,我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你的身份证,户口本,你和李有强的结婚证,到时候打申请必须要用到。然后随身带点钱,当天肯定得住在那边。我建议你第二天打完报告后就先回来,等安远那边程序走完,如果允许火化了,你可以再过来。” “我……不用在那边等吗?” “张香兰,你还有个儿子呢,你要为儿子考虑,这时候的他是最需要妈妈的。” 一句话,让张香兰直接破防,小声抽泣着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这一天,几条侦查方向同步推进,但一直到了傍晚,也没什么进展。 吴永成把审批好的文件交给周奕,告诉他潘宏杰那边自己已经沟通好了,他到了安远后就直接去市局找潘宏杰,他会安排后续的事情。 然后吴永成让他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周奕。”吴永成冲正要转身离开的周奕喊道。 “怎么了吴队?” “注意安全。” 周奕点点头,迈步离开。 周奕直接回了父母家,刚好是饭点。 桌上没有肉菜,唯一一个荤腥是韭菜鸡蛋。 张秋霞见儿子回来了,立刻放下筷子说要给儿子炒个腊肉。 “妈,不用,韭菜鸡蛋就挺好,给我盛碗饭就行了。” “没事,很快的,你先吃,马上好。”张秋霞说着拿来碗筷放在周奕面前,然后又钻进了厨房,很快就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 周建国说:“你别拦着你妈,我跟你爷爷吃好几天素了,都快成庙里的和尚了,刚好沾沾你的光。” “爸,三叔那边有消息吗?” “正打算跟你说呢,你三叔下午刚来过电话,那家拖拉机厂那边钢卷试用已经通过了。” “太好了,三叔有把合同寄过来吗?” “前天就寄到了,走的挂号信,我已经拿给厂里了。你三叔让我明天一早就去问问,厂里要是对合同没什么问题,他就赶紧让那边先盖章把合同寄过来。” 周奕点点头,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果。 “爸,你明天赶紧去催厂长确认合同,有什么问题,当场给三叔打电话,合同的事你不懂,让他来。” “好。” “记得带上孔老三。” 周建国愣住了:“我带他干嘛,他字都不认识几个。” “让他带上绳子。” 听到绳子,周建国瞬间明白了。“好!”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腊肠就端了上来。 张秋霞把腊肠放在周奕面前说:“儿子快吃。” 周建国说:“儿子,还真被你说中了,厂里已经在疯传了,第二批下岗名单说是马上要宣布了。” 周奕想了想,好像第二批名单的宣布,比上一世晚了,可能是自己父亲这么一闹导致的。 “今天好多人都跑来找我了,他们问我能不能……” 周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周奕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 他知道自己父亲要说什么。 “我这还没说呢……” (本章完) 第299章 相信我 第299章 相信我 周奕抬头说道:“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想求你,能不能帮帮他们,也卖一批钢卷,给他们解决一部分安置费的问题,对吧?” 周建国点点头。 “我告诉你,不能!你不是救世主,你管不了所有人,整个二钢五千多人,你管得过来吗?别同情心泛滥,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好再说,知道吗?” 周建国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吃饭。 张秋霞不满地损了他两句,让他别瞎嘚瑟,这件事主意是儿子出的,问题是老四解决的,别真把自己当大款了。 周建国无力地辩解道:“我这不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嘛,我也没答应人家啊。” 不是周奕要打击父亲,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件泥菩萨过江的事,要不是三叔给力,他空有想法也没办法落地。 所以必须断了父亲这个明显要飘的趋势。 “对了儿子,你还记得当时你爷爷住院时碰到的那个牛大姐吗?”张秋霞突然问道。 周奕心里一慌,反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她,然后我这右眼皮子一直不停地跳。哎,你们找到她失踪的儿子没?” 周奕当然不可能告诉母亲发生了什么,毕竟已经涉及到了命案,何况自己母亲还是个大喇叭。 “还在找。”周奕含糊地说。“哦对了,我明天要出个差。” “出差?去哪儿啊?” “安远,可能得好几天,我不在家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尤其是爷爷,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别耽搁。” 爷爷摆摆手说:“你忙你的就行,爷爷现在身体好得很。” “安远?那还挺远的呢。”张秋霞说,“哎,牛大姐他儿子去的不就是安远吗?” 周奕没接茬,吃完饭后就走了。 临走之前张秋霞各种叮嘱他,该带的东西别忘了,衣服多穿点,到了那边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离开一钢宿舍,周奕直奔宏大而去,他要去找陆小霜。 这是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人。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宏大对公众开放的时间,不过周奕有警察证,亮证说执行公务,保安就放行了。 来到女生宿舍区外面,值班室的阿姨刚要喊,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哟,警察同志,又来找你亲戚啊?”阿姨笑着问。 “阿姨你好。” “九六级财务班的陆小霜对吧?我给你喊她。”阿姨热情地站起来,往广播台走去。 “阿姨……”周奕喊道。 “咋啦小伙子?” “麻烦您这回别说有警察找她,就说门口有人找就行了。” “好嘞。”阿姨爽快地答应,然后开始广播。 寝室里,陆小霜刚洗完衣服,就听广播里说门口有人找她,顿时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点了谁会找自己? 披上一件衣服她就匆忙往楼下走,一直来到大门口,才看见灯光下站着的人。 “周大哥?你怎么来了?”陆小霜惊讶地问。 “路过,正好来看看你。” 周奕发现阿姨正嗑着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便问道:“你们寝室什么时候关门?” 陆小霜还没说话,阿姨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十点宿舍区关门,十一点熄灯。” 周奕抬手看看表,对陆小霜说:“小霜,陪我稍微走走吧,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哦好。” 两人并肩离开,阿姨看着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咋看起来不像亲戚,倒像是搞对象的啊。” 周奕和陆小霜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宏大果然人多,这个点了照样还有许多学生来来往往。 周奕一直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他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再说。 陆小霜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一直默默的跟着,她觉得今天晚上周奕好像有心事,所以也没出口询问。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少了,路灯也越来越少了。 周奕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问道:“这是走到哪儿来了啊?” 他对宏大完全不熟悉,只是本能地顺着路一直往前走。 陆小霜的脸一红说:“再往前就是小园了。” 不过周奕并没发现陆小霜脸红,更不知道小园是宏大晚上情侣幽会的天堂。 周奕看了看前方,不行,光线太暗了,不安全。 “我们往那边走吧。”周奕一指另一边,那个方向有几栋不算高的建筑物,路灯也明亮许多,人还少。 “哦好,那边是研究生公寓的方向。”陆小霜说着跟了上去。 又走了几分钟,周围没人了,头顶刚好是一盏路灯,周奕停下脚步说:“就这儿吧。” 陆小霜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小霜,我明天要出差,去安远。” “安远?省外了吧?” 周奕点点头:“嗯,离宏城五六百公里吧,我估计得去一阵子。” 陆小霜背着手笑着说:“那你放心去呗,不用担心我。” 周奕不由得一愣,自己的话明明还没出口,陆小霜却已经先给了答案。 她是何等的冰雪聪明。 “小霜……”周奕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陆小霜说道:“我知道,如果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学校求助。” “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不要轻信他人的话。” “但凡遇到危险,一定要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且要往人多的地方跑。” 陆小霜摇头晃脑地说,像个夫子在教书。 如果换成往常,周奕一定就笑了。 但是今天他却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虽说他是刑警,要相信逻辑分析,相信科学。 但直觉这东西,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真的很邪乎。 就像刚才自己母亲突然说,想到牛大姐就眼皮狂跳一样,没法解释。 “周大哥,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小霜,不光是这样。如果五一之后,我还没回来,你从五一那天开始,往后的时间,一定不要单独走夜路,更不要离开学校,每天就两点一线,上课和宿舍,税务局那边的实习那几天就别去了,就说学校有事晚几天。然后,从五月一号开始,每天早晚,各给我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周奕的语速很快,陆小霜本来还面带微笑,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笑容慢慢消失,背在身后的手也松开了。 “周……周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 夜色之中,周围的黑暗向她逼近,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周奕的双手,突然抓住了陆小霜的肩膀,他眼神坚决地看着她说道:“先别问为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行。” 周奕知道,这番话无法解释,更不能解释。 如果换成面对其他事,其他人,他肯定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口,他会用更加圆滑的方式处理。 但唯独这件事,这个人,他甘愿冒这个无法解释的风险。 陆小霜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坚毅和炙热,她缓慢而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等风平浪静了,我们去云霞山看日出。” “好,周大哥,我等你回来。” 黑暗无边无际,路灯下的两人,像海岸边的灯塔。 …… 两人所在的不远处,有几栋楼,其中一栋,漆黑一片。 在这栋楼三楼的某个窗口,玻璃后面,一道黑影,看着两人消失在路灯的光圈里。 周奕把陆小霜送回女生宿舍,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视野里,最后对自己挥了挥手,才准备离开。 值班室里的阿姨好奇地看着他,突然见他走了过来,顿时有点慌。 “小伙……警察同志,聊完了?”阿姨笑着问。 “阿姨,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您可得把好关啊,不能让陌生人随意进去,这些学生的安全可都指望您了。” 阿姨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管得很严的,陌生人根本进不去的。” 跟阿姨道了个别,周奕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差不多了,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可能是快要到寝室关门的时间了,路上看见不少学生急匆匆地往回跑,有拿着篮球一身汗的男生,也有手牵手的小情侣。 走了很久,才看见了宏伟的宏大校门,矗立在夜幕中。 周奕刚要出校门,迎面却遇到了一个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生从校门的小门里走进来。 “宋莎莎?”周奕喊道。 宋莎莎循声一看,惊讶道:“呀,周警官,你怎么在这儿啊?” “哦,来办点事。你这是刚回来?” “嗯。” 周奕看看表说:“那你快回去吧,别一会儿赶不上宿舍关门了。” 宋莎莎笑道:“我们研究生公寓没有门禁时间。” “这样啊,我还以为跟本科的学生一样呢,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宋莎莎温婉地笑了笑,两人就此别过。 本来两人就不算很熟,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 宋莎莎沿着路往回走,路上还遇到了一个女生急匆匆地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拐过一个弯,前面就是研究生公寓的大门口。 宋莎莎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她刚要道歉,就看清了自己撞上的人:“肖老师?您怎么会在这儿啊?” (本章完) 第300章 扒手 第300章 扒手 周奕到宏城火车站的时候,张香兰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低着头,坐在那边,怀里抱着一个书包。 这书包明显和她的年龄不匹配,上面有掉色的卡通图案,边角磨损得也相当严重了,大概率是他儿子李长伟以前换下来的旧书包。 “张女士,你买票了吗?”周奕在人群中发现了她,走到她面前问道。 张香兰抬头,看见是周奕,赶紧站了起来。“周警官,您来了。我……我还没买票。”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估计昨晚又没睡好。 “行,那我去买票吧。” “那周警官我把钱给您……” “不着急,一会儿再说吧,你先坐着休息会儿。” 周奕说着,往售票窗口走。 宏城只有一个火车站和一个长途汽车站,而且宏城本身并不具备贯通南北的交通枢纽作用,所以只要不是过年春运,火车票就不会紧张,当然车次也相对有限。 他昨天给张香兰打电话之前,就先查过可以到达安远的列车车次。 买好两张半个小时后出发的车票后,周奕把其中一张票交给了张香兰。 张香兰按照票面的价格,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钱包,把钱给了周奕。 周奕没有拒绝,因为自己的费用市局会报销,但张香兰只能自费。 “周警官,您吃过没?我带了点吃的,有鸡蛋……”张香兰说着拉开书包就要往外拿东西。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哦,好。”于是她又把书包拉链重新拉上,由于年头久了,拉链头的咬合还松了,拉上之后拉链会开,她反反复复拉了好几次才弄好。 两人没说话,周奕不想过多的安慰她,被害人家属这种身份,只能她自己慢慢消化。 他的职责是查真相,抓凶手。 很快,检票口一个工作人员就拉开了闸门,大声说某某次列车开始检票了,买了票的抓紧时间检票,别错过车了。 话音刚落,呼啦啦一大堆人拼命朝检票口挤了过去,背着大包小包乱作一团。 周奕看着这一幕,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以前是这样子,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素质都提高了,墨守成规的开始排队。 张香兰本来想站起来,但是见周奕没动静,她也没敢动。 过了一会儿,周奕突然站了起来,她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张女士,你先上车,一会儿我们车上碰头,千万要注意好你的财物。” “哦好。”张香兰见周奕说完后,背起包居然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觉得很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周奕背着包,绕开喧闹的人群,往前走。 就在一分钟前,他看着混乱的人群,突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人群里有一个人,明明都已经挤到前面去了,却突然逆着人群往外挤。 挤出人群后,周奕看见,这人居然没有行李,就背了一个小挎包,径直往车站大门口快步走去。 周奕确定,这人八成是个扒手。 趁乱混在人群里伺机偷窃,往外走就说明是得手了。 周奕快步跟了上去,对方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脚步很轻盈,明显是得手之后心情大好。 突然,周奕发现对方的步伐变快了,且明显变重了许多。 他知道,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周奕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冲了过去。 对方也撒腿就跑,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看就要冲出火车站大门口了,被周奕从背后扑倒。 他还想反抗,直接被周奕反手擒拿死死地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大喊道:“放开我!你他妈有病啊!” 周奕一只手控制着对方,膝盖死死地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搜。 很快就从对方的兜里和挎包里,发现了两个皮夹子和一迭用手绢包起来的钱。 挎包里,还有一把折迭刀,和几块刀片,这些刀片锋利无比,差点把周奕的手给划伤。 “你丫的谁啊,信不信老子弄死你!”扒手大喊大叫道。 周奕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大部分人都惊讶地看着两人,不敢靠近。 但有两个人,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死死盯着自己,其中一人的手伸到了衣服里。 这时候有一名警察跑了过来,手里警棍指着两人大喊道:“干嘛的,快点放开!” 见有警察来了,围观人群里那两个本来想上前的人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地上原本在骂人的扒手顿时也不敢叫唤了。 周奕把三份赃物丢在一旁,空出一只手掏出了证件:“自己人,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这人是个小偷。” 火车站的执勤民警,属于是铁路公安,民间俗称叫铁警,和周奕他们不算一个系统,他们归铁路局公安处管。 不过都属于大的公安系统的,自然一眼就认出周奕的证件。 铁警赶紧上前,掏出手铐把人给控制住。 周奕拍了拍手站起来,指着地上说:“这些是赃物,就交给你了。我得去赶火车,不好意思了啊。” 说完,周奕又附在铁警耳边说:“三点钟方向穿深蓝衣服的,和十点钟方向穿棕色灯芯绒裤子的两人,是这小子的同伙,你们留意下。” 铁警连连点头:“好,辛苦你了。” 然后用无线电呼叫增援。 周奕赶紧跑到检票口,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检票口现在空空荡荡,检票员正要关闸门转身离开。 周奕大喊:“等一下,还有一个。” 检票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喊半天了,你怎么才来,磨磨唧唧的。” 周奕懒得废话,把票递给了她。 检票员看了看票,然后打了个孔,把票还给了周奕。 周奕急匆匆地往里跑,一辆绿皮车停在站台上,站台上两名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发车前检查,正要准备关车门。 “等一下,不好意思等一下。”周奕赶紧跑了过去。 “快点,我们要关车门了。”那个工作人员招手喊道。 “周警官?”周奕跑到门口,那人惊讶地喊道。 周奕定睛一看,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居然是韩佳佳。 周奕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韩佳佳催促他:“你快点上车,我们得关车门了,不然会影响列车准点。” 周奕赶紧说了声谢谢,上了车。 韩佳佳关上车门,隔着车门玻璃,冲周奕挥了挥手。 周奕也回应了下,然后拿着自己的票仔细看了看车厢和座位。 刚才上得太急了,看见一个门就直接冲过去了,现在一看车票,得穿过半辆列车。 周奕只能穿过一节节车厢,从拥挤的人群和大包小包里小心翼翼地过去,还得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让一下。 九十年代,全国的人口流动性并不高,一般从一个城市往另一个城市去,基本上两种情况最多,探亲和打工。 还有就是做生意和看病,九十年代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旅游还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所以打工和探亲,都会带着大包小包,那时候还没安检,基本上什么东西都能带上火车。 除此之外,每辆列车上基本都会有扒手。 刚才周奕抓的,不过是个小虾米。 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这种地方,是扒手小偷最猖獗的地方。 两者的区别是,长途汽车站的扒手主要集中在车站里面,因为人多眼杂,方便动手。 上了车之后,长途汽车的活动空间有限,反而不便于偷窃。 但火车不同,火车空间大,人的活动频率也更高,偷窃更容易实施。 所以火车站,周奕知道的是车站里和火车上,是分成两帮人的。 扒手跟杀人犯、抢劫犯不同,更接近黑社会,有严密的组织性和圈子,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能偷的。 扒手会划地盘,哪里你们能偷,哪里是我们的地盘都有明确的划分。 一旦有人越界,就可能引发矛盾,严重的甚至会变成大规模械斗。 而且即便是扒手,也讲分工,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转移,有人负责盯梢,后端还有人负责销赃。 刚才周奕抓的那小子,就是负责偷的,等在外面的同伙,大概率是负责转移的。 所以有时候就算发现被偷了,怀疑是谁偷的,也找不到赃物。 那个年头,有几个人没在火车站栽过跟头,最后只能是自认倒霉。 火车站,车站里是一拨人,上了车又是一拨人。 所以铁警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和这些扒手斗智斗勇,每辆车上除了乘警外,还会有几名便衣铁警。 周奕一路走过去,目光本能地在周围人群脸上扫过,对一些眼神和举止有异常的人,在脑子里做了下记录。 张香兰眼看着列车发动了,身边的座位还空着,顿时紧张不已,不停地往窗外看。 突然,感觉身旁一沉,立刻回头,发现周奕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张香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去办了点事。”周奕把自己的行李塞到了座位底下说。 他就带了些换洗衣物,在背包里。 证件、现金、大哥大他都随身携带着,当然,还有枪。 “我还以为你临时有事不去了呢。”张香兰后怕地说。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衣服口袋,突然脸色煞白。 (本章完) 第301章 铁警 第301章 铁警 “我……我钱包不见了。”张香兰惊慌失措地说。 “你再找找。” “我找了,我记得明明就放在口袋里的啊。”张香兰一边说一边翻自己浑身上下的兜。 干!周奕心里怒骂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香兰是去安远打申请要求火化李有强的,那就必须有她和李有强的相关证件。 证件在钱包里,钱包被偷了,报告也就没法打了。 张香兰不光损失了时间和车票钱,还得回宏城去补办证件。 但李有强的身份证已经被他自己带走了,想补办户口本和结婚证,得本人带着身份证一起去补办才行。 可身份证是没有的,人更是不可能亲自去的。 所以这对现在的张香兰而言,是件极度崩溃的事情。 虽然刚才自己抓了个小偷,但那是因为刚巧看见了,自然不能放过对方。 他可没打算在车上顺便抓个小偷什么的,毕竟那是人家铁警的活儿。 但现在,张香兰的证件被偷了,就是两回事儿了。 “我记得我就放在口袋里的啊,怎么就不见了呢。”张香兰带着哭腔说。 周围的人纷纷望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是不是刚才上车跑太急掉了啊?” “不会是被偷了吧?” “钱包里有多少钱啊?” 张香兰也知道没有证件意味着什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翻包,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周奕说:“你先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你先告诉我从检票开始到你坐到座位上的情况。” 周奕基本可以确定,偷钱包的贼,是车上的。 因为当时检票的时候,他并没有着急去挤人群,他让张香兰先上车的时候,后面已经没多少人了。 张香兰排在检票队伍的最后面,被偷的概率很小。 必然是上车后,在经过拥挤的车厢里时,被人顺手偷走了。 张香兰语无伦次,说得很乱,但周奕还是大致理清楚了。 他们所在的座位在第四节车厢,张香兰是问了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找到了车厢位置后上的车,是从第五和第四节车厢中间的门上的车。 当时上车的时候,周围人已经不多了,基本都在车厢里放行李。 他们的座位在靠近第三节车厢这一头,也就是说要经过大半个四号车厢。 坐下来后,她就没再活动过了,一直看着窗外,等周奕。 所以钱包被偷的最大可能,就是上车门到座位那短短的十来米。 小偷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车厢里的人,在张香兰经过的时候,趁机偷走了。 另一种是从张香兰对面走来,趁擦身而过的时候进行偷窃,然后往五号车厢方向而去。 周奕更倾向于第二种,列车上的扒手肯定是流动作案的,利用上车下车时的混乱和平时有人上厕所时进行偷窃。 如果是坐着的话,没必要这么快就对同车厢的人下手,因为失主很快发现被盗的话,是会容易引起其他乘客的警觉性的,增加后续作案的难度。 “从你进车厢到坐下,有没有和什么人撞到过?”周奕问,“你好好想想。” 张香兰双眼通红,皱着眉拼命地想:“好像是有人迎面撞了我一下,还跟我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他就侧过身让我先过去了。” “这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纪,有没有什么特征?” “男的,看起来三十多了吧,长相我没记住。” 周奕双眉紧蹙,男的,三十多,这等于大海捞针啊。 “哦,我想起来了,这人嘴里有股味道。”张香兰说。 “什么味道?烟味?” “不是……”张香兰想了想说,“味道有点像……薄荷……但比薄荷冲,还有点像酒,但又不像……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听她这么形容,周奕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味道,大概率是槟榔。 嚼槟榔的人,除了气味这个特征之外,还会有一些显著的特征,就是脸部两侧的腮部因为长期咀嚼变得比较发达,腮部相比常人会更突出。 “你别着急,我想办法把钱包给你找回来。” “真的吗?”张香兰难以置信的问。 “你先休息会儿。”周奕说着站起身来。 过去的绿皮车,基本都是面对面的座位,中间有张小桌子,一侧是三座的,一侧是两座的。 周奕他们买的票是两座的,对面坐了对老夫妻,一看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手指又黑又粗,满是老茧。 “妹子,别急,不行让你兄弟问问开火车的。我这儿有橘子,你尝一个。”大妈安慰道,估计想说的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张香兰难受得不行,闭着眼皱着眉,冲大妈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 周奕走到车厢连接处,掏出电话给三大队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陈严。 他告诉陈严,让他联系下火车站的铁警,请他们帮忙沿着铁路找一找。 因为有一定可能性是扒手偷了钱包后,把钱拿走,把证件和钱包顺着窗户丢出去。 从列车启动到现在,也没有多久,所以也不用找很长的距离。 而且铁警对这种事肯定很熟悉,如果扒手这么干,那他们一定知道。 但周奕觉得,这个可能性会略低,因为绿皮火车都是面对面的座位结构,往窗外扔钱包这个行为太明显了,容易被别人注意到。 除非一个窗口坐的都是扒手的同伙。 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第一,以前买火车票都是人工售票,不像后来网上购票可以自主选票,窗口都是按照顺序来售票的,同行可以连着,但连着是隔走道的一排,不是对面。所以这种实操上不现实。 第二,扒手在火车上不是来团建旅游的,是来工作的,不管是从盗窃便利性也好,还是风险程度也罢,都不可能一群扒手面对面坐一起。 除非他们是打算给铁警送业绩,一锅端的。 所以周奕的判断是,偷来的钱包,会有专人保管。这个人不会负责动手偷,只负责对这些“赃物”做处理,所以可以隐藏得很好。 毕竟抓贼要抓赃,从身上搜出钱包来,那就是铁证。但只搜出钱没用,毕竟钱这玩意儿谁兜里都长一个样。 周奕看了看表,因为他在担心,处理赃物的人,有可能会在下一站下车,把赃物处理掉。 这辆车,不是宏城始发的,也不是只到安远。宏城和安远都是经停站,在这中间还有几个站点,下一站是康城,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多点。 如果在此之前找不到那个扒手,估计后面想找回张香兰的钱包就不可能了。 周奕深吸一口气,先往车头那边走去。 整趟列车,共有二十节车厢,前面只有三节,后面有十六节,自然得从少的开始查。 但这二十节车厢光是从头到尾走一遍,寻找可疑目标,就得小半个小时。 周奕走到车头,然后开始往回走,观察着两边的乘客。 女性、小孩、老人,他就自动忽略了,扫过去根本不停留。 成年男性,他的视线就会停留两秒,留意下对方的腮帮子。 他从车头,一直走到了车尾,尤其是那些在过道里走动和待在车厢连接处的男子,他会格外留意。 但居然没找到这个可疑目标。 也有人对他抱有明显的警惕,但并不符合他要找的目标特征。 找了一圈,周奕有些迷惑,难不成这人当时偷完就下车了? 不能够吧,自己当时进检票口一直到上车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往外走啊。 实属无奈,看了看时间,只能从车尾再往车头找一圈。 大概走到十五和十四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周奕刚打开车厢门,前面就有一个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周奕说着往侧边挪了挪,想侧身过去。 可没想到这人却也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周奕的去路。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前面挡路那人也抓住了他另一条胳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旁边拽。 “你干什么的?我们盯你很久了,鬼鬼祟祟的!”一个人厉声质问道。 周奕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是遇到同行了啊,这两人应该是车上的便衣铁警,估计是自己走来走去,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自己人,我是……” 周奕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就呵斥道:“什么自己人,你老实点!” “真是自己人,我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证件就在我外套内侧口袋里,不信你们自己拿。”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去拿。 然后就掏出了周奕的警察证,两人看了下,当即就松开了手。 “周奕……”一个人看着证件上的照片和名字,跟周奕本人比对了下,“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不好意思啊周奕同志,我们也是职责所在。”那人把证件还给周奕说。 周奕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好家伙,左边这人手劲可够大的啊。 “没事,我理解,我这行为确实有点惹人怀疑。”周奕无奈的笑着说。 “你这是在执行任务还是……” “哦,是这样的。” 周奕刚要说明情况,一旁的厕所门突然打开了。 (本章完) 第302章 你的同伙(求月票) 第302章 你的同伙(求月票) 一旁的厕所门打开,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让旁边的三人都皱起了眉头,因为实在太臭了。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冲三人看了一眼,哼着歌就要往回走。 周奕眼神一凛,就是他! 这人嘴里正在嚼什么东西,腮帮子伴随着咀嚼的动作不断地鼓起。 怪不得自己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可疑对象,原来是正在蹲厕所。 “就是他。”周奕伸手一指。 身边两名铁警便衣也是经验丰富,立刻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干嘛?”男人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 “警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铁警出示证件说道。 男人马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突然猛地推开对方就要跑。 可铁警显然早有准备,一抬脚就把对方绊倒了。 砰的一声响,男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嘴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车厢里的人听到动静,都伸长了脑袋看了过来。 “跑?火车就这么大,你能往哪儿跑啊?”说着那名铁警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然后另一人打开了车厢门,把男人拽了过去。 绿皮火车不像后来的动车高铁,车厢和车厢之间的连接处都是有门的,门一关上车厢里的人就看不见了。 “老实交代,为什么跑?”一名铁警让男人靠墙,双手举过头顶,开始搜身。 男人没敢吱声,周奕知道他身上肯定有赃物,否则也不会当场就跑。 这也是铁警直接搜身的原因,因为证据是关键,抓贼要抓赃。 “这是什么?”铁警从男人的裤子口袋和上衣口袋里找出了两个皮夹子,一个是牛皮的黑色男式皮夹,一个是粉色带图案的女式钱包。 还从右手的袖口里,找到了几片锋利的刮胡刀刀片。 那名铁警打开钱包看了看,里面的身份证跟男人完全匹配不上。 “这哪儿来的?”铁警质问道。 男人尴尬地辩解道:“捡,捡来的。” “捡的?你再捡两个给我看看?” 男人默不作声。 铁警直接掏出了手铐,把人给铐上:“人赃并获,跟我们走吧。” “周奕同志,要不你跟我们去休息室再问话吧。” 周奕点了点头,这是人家的地盘,听人家的,而且这连接处确实狭窄吵闹,不是个适合审讯问话的地方。 两名便衣铁警一前一后,押着男子往前走,周奕跟在后面。 绿皮列车不是只有简单的硬座,硬座车厢只是主体,占比最多。 还有硬卧,有些车次还设有软卧包厢,不过这趟车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行李车、邮政车和餐车。 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一般就在这三个车厢里。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铁警扒下男人的外套给盖在了手上,避免被乘客看见。 周奕走在后面,和三人适当保持了一点距离,因为他在观察,经过的时候,是否有人对男人有反应。 反应异常的,肯定就是这人的同伙。 果然有个留胡子的中年男人,看见被押着的扒手时,眼神立刻变得十分紧张。 但他马上就挪开了视线,盯着窗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周奕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余光瞥向他,刚好对方的余光也在往后瞥。 余光对上的一瞬间,中年胡子男马上低头抓挠自己的头发。 这是一种本能地掩饰紧张的反应。 “麻烦问下,你们的休息室在哪儿?”周奕小声问前面的铁警。 “就前面餐车车厢,打头上挂牌子的。” “好,我离开几分钟,一会儿来找你们。” 此时三人从这节车厢里开门走了出去,但是关上门后,周奕侧身躲在了旁边,只用眼睛隔着车门玻璃观察里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刚才那个中年胡子男探头往车门的方向张望了下,周奕立刻缩了回去。 过了两秒钟再看,发现那人已经站了起来,往反方向走去。 周奕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跟了上去。 …… 九号车厢是餐车,对于大部分坐绿皮火车的人而言,餐车他们连去都没去过。 因为火车上吃得起菜的人,都是有钱人,大多数人都是像张香兰和对面的大爷大妈那样,自己带点吃的,垫吧一下。 车上有热水供应,有人会带方便面泡着吃,不过九七年还没有桶装面,得自己带饭盒。 但那已经属于奢侈了。 周奕敲了敲挂着休息室、闲人勿入牌子的门。 门被打开,开门的正是刚才的一名铁警,另一个铁警在对扒手做笔录。 “你就偷了两个钱包?你哄鬼呢?被我们抓到了说就偷了两个,没抓到就没偷是吧!我警告你,你要不老实交代,今天这车上丢的东西,全都算你一个人偷的!”那名铁警指着蹲在地上的扒手的鼻子骂道。 “怎么样?”周奕走进来,关上门问道。 “刚又搜了下,袜子里还塞了一些现金,裤腰上还藏了两片刀片。绝对是个老油子了,而且还是个专业的刀片党。”铁警说。 刀片这玩意儿,是扒手的专业作案工具。 普通的刮胡刀片被他们磨得锐利无比,轻而易举就能划开皮包、袋子衣服等,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财物。 所以身上搜出刀片的,铁板钉钉就是扒手无疑了。 还有一些扒手行业的术语,周奕有所了解,但不是很精通。 “你们以前见过这人吗?”周奕问。 列车上的便衣,是比较固定的,工作就是伪装成乘客跟随列车,确保列车和乘客的安全。 所以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些面孔经常出现,那肯定就是职业扒手了。 铁警摇摇头说:“没见过这人,估计是串盘子的。哦,串盘子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眼熟被我们认出来,扒手势力之间会互相换地盘。” 周奕点点头,还真是各种斗智斗勇啊。 只可惜小偷猖獗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十来年,得一直到智能手机和移动支付普及才行,那时候,人人拿着手机,兜里现金都没有,大部分小偷也自然而然就自生自灭了。 “周奕同志,你要抓这人是因为什么?难不成这人是个在逃的犯罪嫌疑人?” “哦,不是。我是去出差的,跟我同行的是一名被害人家属,她的钱包应该被这人给偷了。钱包里的证件和我们在办的一起案子有关,所以得找回来。” 铁警一听,走过去冲蹲着的扒手踢了一脚质问道:“你小子不老实是吧,还说就偷了两个,说!到底偷了多少?” “我真没有啊,我就偷了这两个,其他的我不知道啊。”抱着脑袋的扒手假装无辜地说。 周奕表情冰冷地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就偷这两个皮夹子没多钱,金额不大,判不了多久是吧?那我告诉你,你在上车时,在四号车厢偷走的那个钱包里的证件,和我们一宗重大刑事案件有关,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务罪。数罪并罚,你觉得你能有好结果。” “我……”男人抬头,眼神明显慌了。 “倒不如老实交代,把你的同伙都供出来,检举揭发,戴罪立功。我只要能把证件找回来,妨碍公务这一条,我就当没发生。” 周奕完全是在吓唬他,盗窃罪的量刑,主要是看金额。而妨碍公务罪的法律定义,会更复杂,一般主要体现在使用暴力、威胁手段阻碍警察执法的。 所以扒手的行为,实际上到不了妨碍公务这个程度。 不过这种扒手怎么可能懂这么详细的法律问题呢,何况对付这种人,吓一吓才有用。 周奕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天进入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时候,师父张宁就告诉他,当警察得讲法,但有时候更得学会怎么吓唬人。 话糙理不糙,因为太守规矩,全然一板一眼,束缚的就是自己的手脚。 只要别在审讯等留有记录的司法程序里,或者是公众场合威胁恐吓就行了。 所以八九十年代,这种事很常见,很多人吓唬一下就怂了。 不过后来科技发展了,出警都带执法记录仪,执法对象和周围群众也能随时掏手机拍摄,一言不合就给你发网上去了。 因此出警办案就需要更加谨慎了,不过那时候周奕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因为他已经在档案科坐冷板凳了。 “我说了……真能戴罪立功?”扒手试探着问。 “那得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 “能……能减刑多少?” 一旁的铁警怒了:“嘿,你还敢讨价还价。” 话音刚落,列车的广播响起了,不是标准的电脑录音,而是列车工作人员通过广播口头的通知。 “各位乘客,本次列车预计五分钟后到达康城站,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由于列车停留时间较短,因此请还没到站的乘客请勿下车长时间逗留,以免错过发车。” 周奕心说糟了,比自己估算的到达时间要早了一些。 而且广播一响,大量准备下车的乘客就会拥堵在门口和过道里了,直接影响他们行动。 “十一号车厢七排四座,那个穿夹克衫的胡子男,是你的同伙儿吧?”周奕开口道。 扒手顿时一惊。 “小子,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哪些是你的同伙吗?” (本章完) 第303章 彩色编织袋(求月票) 第303章 彩色编织袋(求月票) 扒手不知道,除了那个大胡子,周奕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的确跟踪了大胡子,但显然这群人有更严密的暗号。 周奕在大胡子背后,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没法确定他给了谁暗示。 而且大胡子很警惕,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回头看,显然是有所防备。 虽然周奕更警觉,没被发现,但也没法继续跟了,只能折返回来。 “我告诉你,你们那些同伙我们已经全部锁定了,让你交代就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周奕义正言辞道。 旁边两个铁警也是经验丰富,立刻配合道:“没错,你主动交代就是有立功表现,要是拒不交代,那就是罪加一等。” 扒手已经吓坏了。 周奕又说:“要不要我把他们的座位号一个个说给你听?” 扒手本能地点了点头,但猛地反应了过来,赶紧摇头。“我说,我说。” 列车缓缓靠站,慢慢停了下来,拿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们早已等候在一个个车门处,就等着开门了。 站台上还有不少正在候车的人,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不停地喊:“先下后上,不要拥挤,注意安全。” 随着车上的一下剧烈晃动,列车停了下来。 列车员手动打开一扇扇车门,乘客们呼啦啦地往外挤。 上下车的时候,人群最是拥挤,是扒手们动手的绝佳机会。 大胡子混在人群中往外走,趁机偷偷下手。 虽然这趟车不能继续待了,但贼不走空可是祖师爷留下的规矩,还是得捞点。 按照他们这行的规矩,一旦有同伙被抓了,这趟活就不能干了,得赶紧下车散开,否则很有可能被连累。 大胡子跟着人群下了车,背着包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撞了自己一下。 他顿时大怒,刚想张嘴骂人,却发现自己手腕上一凉,一只手已经被拷上了。 “这……” “你票买的是到这儿的吗?你就下啊。”一个便衣铁警冷笑道。 周围路过的人不明就里,纷纷看过来,但也只是看一眼。 毕竟火车站这种地方,大家行色匆匆,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列车尾部的车门,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大爷走了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彩色编织袋,慢悠悠地往前走。 “大爷,挺重的吧,我帮你拿。”一个小伙子热心地跑过来说道。 大爷笑呵呵地说:“不用不用,不沉,就几件衣服。” “没事我来帮你。”小伙子固执地说,伸手就去抢老头手里的编织袋。 “真不用。”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两人拉扯起来,小伙子始终抓着袋子不放,一脸的笑眯眯。 老头则是急得吹胡子瞪眼。 由于动静太大,前面的乘客纷纷回过头来,有两个车站工作人员还朝这边走来。 “你放手!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头大怒,举起一只手就朝小伙子打了过去。 小伙子拽着编织袋的手猛地向上一拉,袋子刚好挡住了老头打过来的巴掌。 “撕拉——”一声,编织袋突然破裂,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部掉了出来,顿时滚了一地。 钱包、首饰、钞票,掉了一地。 老头一看,脸色瞬间大变,扔下编织袋撒腿就跑,身手矫健无比,全然没有刚才的老态。 斜刺里冲出来两个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周奕冷冷地说道:“举起手来,你被捕了。” 那个“热心肠”的小伙子,正是周奕。 老头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可扭头一看,瞬间傻眼了。 周奕双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对方。 两名铁警拿出手铐上前,周奕提醒道:“你们小心点,这老家伙手指缝里夹着刀片。” 力气大那个铁警一把抓住老头的右腕,用力一拧,老头顿时吃痛,手指松了开来。半枚刀片从他的指缝里掉落,薄薄的刀刃上闪着寒光。 就在刚才,老头恼羞成怒朝周奕打过来的时候,周奕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头朝自己打过来的手的高度不对,那位置不是冲着脸去的,而是冲着脖子去的。 他本能地手上用力,举起编织袋挡了一下。 结果编织袋破裂,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他刚才瞥了一眼,编织袋的裂口,是一条很长的平整裂口,只有利刃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两名铁警把老头按在地上,一个控制住他,把他的双手铐在背后,一个直接搜身,防止身上还有其他凶器。 那名铁警拍着老头的脸怒道:“你他妈还想杀人啊,你胆子够肥啊。” 周奕收起枪,开始检查地上的钱包。 万幸刚才休息室里那个扒手被唬住了,全部交代了,否则这群人一下车,就跟鱼进了大海一样。 不过由于时间太短,来不及做安排,且这些人混在出站的人流里,没法认出来,不可能都抓到。 只有大胡子是周奕见过,有明确外貌特征的。 剩下的,就是这群人的老大了,扒手说他们都管他叫黎叔,偷来的东西都会交给黎叔,等下车安全之后,黎叔会统一分配处理。 前面从身上搜出来的那两个钱包,就是他偷了后因为肚子痛,先蹲厕所没来得及交出去的。 他说黎叔是个小老头,平时喜欢拎个不起眼的彩色编织袋,就跟农民工一样。 所以周奕早就已经守株待兔,要会会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谁能想到,一群扒手的头目,居然是个小老头。 而且所有赃物都在老头手里,哪怕警察怀疑也很难怀疑到老头身上。 只是周奕没想到,这老东西下手居然这么狠。 翻了一会儿,周奕终于找到了张香兰的钱包,里面证件和钱都还在。 “两位,东西我找到了,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周奕举着手里的钱包说。 “好,你忙你的,后面的事交给我们。” 从地上的财物来看,有不少失主,善后的工作就得要一阵子,周奕不想因此耽误,找到张香兰的钱包就行了。 周奕上了车,穿过长长的列车往回走。 只可惜,没问一下那两位铁警的名字,刚才这种情况下没法问,容易暴露,遭到犯罪嫌疑人的报复。 因此三人都是心照不宣,连个姓都没透露。 张香兰这边,眼看周奕迟迟不回来,她是坐立不安,一直不停地张望。 直到看见周奕走了过来,同时递过来一个钱包。 “看看,少没少东西。” 张香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捂着嘴巴连连摇头。 “没少就行。”周奕坐了下来。 “谢谢周警官……”张香兰哽咽着说。 “没事,休息吧,到安远还得很久呢。” 列车再次缓缓启动,继续向前。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在车尾的站台上,只有车尾的乘客看见了,过了很久消息才传了过来,乘客们议论纷纷。 周奕给陈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张香兰的钱包找到了。回到座位上之后开始闭目养神,估计这么一闹,这趟车上就算还有其他扒手,那也应该消停些了。 到了饭点,周奕点了两份火车上的快餐,张香兰起先还拒绝,觉得不好意思,但周奕说没法退了,总不能自己吃两份吧,她才接受。 对面的老夫妻倒是十分健谈,很热情地拿出带的东西来和周奕他们分享,还和他们攀谈。 就是老太太有些八卦,老是想打听他们的关系,去哪儿,去干嘛之类的。 这让周奕想起了自己的妈,大概中老年妇女普遍有这样的爱好吧。 不过既然家里有一个这么好八卦的中年妇女,周奕当然知道怎么对付这类人。 她的问题,假装没听见,不做回答。 然后把问题引到对方自己身上,用问题来应对问题。 因为喜欢八卦的人,都健谈,你抛出问题后,她自然会侃侃而谈。 等她说完,再回过头来问你的时候,你再抛个问题让她回答。 几次下来,对方就忘了问你啥了。 周奕就用这招,以最小的精力来应对老太太。 “小伙子,有对象了没?”老太太笑呵呵地问。 “……”周奕心说,中老年妇女的第二大兴趣爱好来了,果然全国各地都一样。 周奕笑眯眯地说:“有了。” “哦,我寻思你要没有,老姨给你介绍一个呢,老姨在我们那儿就是干媒婆的。”老太太有些失落地说。 “谢谢老姨,不用麻烦你了。”周奕心说,原来还是个职业的。 按照行程时间,周奕他们到安远得是晚上了,周奕的计划是先找个宾馆休息一下,第二天自己先去安远市局,找潘宏杰了解下情况,看李有强的尸体是否还需要保留。 如果可以火化,那就让张香兰来市局填申请,如果潘宏杰不肯松口,那就只能先把申请打了,再让他们驳回,毕竟是人家负责的案子。 至于认尸,周奕会劝说张香兰,毕竟尸体腐烂严重,面部受损,他怕张香兰无法承受。 大概四点多的时候,广播里提醒,列车马上要到达玉西站了。 听到广播,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把一旁流哈喇子的老头给拍醒了。 “老黄,醒醒,马上就到了。” 老头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看窗外,开始和老太太一起收拾东西,把上面的下面的大包小包都拿了起来。 列车靠站,老太太跟张香兰和周奕打了个招呼说再见。 然后催着老头往前走:“你快点,磨磨唧唧的,一会儿金宝该等着急了。” (本章完) 第304章 黄金宝(求月票) 第304章 黄金宝(求月票) 周奕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隔了几秒钟,才猛地站了起来。 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 但此时,那对老夫妻已经下火车了。 老头姓黄,他们是来找儿子的,接他们的大概率是就是他们的儿子,叫做金宝。 黄金宝! 那个上一世杀了很多人,包括陈严的悍匪?! 张香兰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周警官,你没事吧?” 周奕赶紧扒着车窗往外看,站台上方挂着大大的三个字:肃山站。 肃山市。 没错了,黄金宝在化身悍匪之前,曾在肃山市的电热厂工作。 此时的他,还只是一名普通工人。 距离他第一次作案杀人,刚好还有一年。 面对张香兰的询问,周奕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黄金宝现在还不是罪犯,就算自己现在去找老两口,又有什么用。 而且黄金宝第一次杀人抢劫,不是在肃山这边,是在省城。 想阻止这起特大悍匪案,至少是明年的四月份,自己得有正当理由,出现在省城! 很快,又有人上来了,填补了空出来的座位。 对面的座位,坐了两个年轻姑娘。 周奕双手抱胸,盯着车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黄金宝一案的案卷资料。 比起龙志强来,黄金宝可难抓得多。 因为龙志强是团伙作案,而且作案手法是通过绑架进行敲诈勒索,人多目标就大,一人落网就可能牵连其他人,而且从绑架到赎金交付,需要过程。 龙志强团伙之所以一直未能落网,整个系列案件时间跨度如此之长,是因为主犯龙志强够狡猾够谨慎。 全国流窜,不作案时化整为零。 但黄金宝不同,黄金宝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作案手法简单粗暴,就是抢劫。 但和普通抢劫不同的是,黄金宝的抢劫作案极其干净利索,直接开枪击毙被害人,抢走财物,扬长而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这也是为什么黄金宝一案造成了巨大社会恐慌的原因,相当于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从你身边经过,半点废话都没有,直接一枪把你打死,抢走你的钱,逃之夭夭。 绑架案再可怕,也是有明确目标的,龙志强这帮绑匪对普通人的威胁感可能还不如人贩子。 但这种心狠手辣的抢劫犯不同,人人都可能是受害者。 而且因为黄金宝是单人作案,所以行动非常灵活,加之他每次作案之前都会提前做伪装准备,所以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黄金宝一案,搜捕黄金宝所耗费的时间长达两个多月,警力投入更是远大于宏城这次封城。 但即便如此,黄金宝还能从包围圈里逃走,在省内辗转多地,最后悄无声息来到宏城。 当时宏城也处于全城戒严的状态之中,全部警力二十四小时轮流巡逻。 陈严就是在巡逻时对黄金宝产生了怀疑,但黄金宝的警觉性极高,在陈严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直接拔枪连开数枪。 而当时,陈严和黄金宝所在的位置,是市区的一个十字路口。 附近刚好有一所中学,事发时赶上了学生放学的傍晚。 事后的案卷分析里,办案人员对当时情况的分析判断是,陈严为了保护周围群众的安全,有所顾忌,没有立刻拔枪射击。 但黄金宝可没有任何顾忌,总计连开六枪,然后夺路而逃。 陈严推开身边的学生,导致自己身中三枪,那名学生也中了枪,但幸好学生最终没有生命危险。 而陈严,在身中三枪,其中一枪还是射穿颈部大动脉,致命的情况下。 他顾不上捂住喷血的伤口,用尽仅剩的力量,双手握枪,开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枪。 子弹穿过受惊混乱的人群,精准击中了黄金宝的左侧大腿。 正是他临死前的这一枪,直接导致黄金宝此后行动受损,无力逃出包围网,最终落网。 上一世,一九九八年,陈严英勇牺牲,时年二十六岁。 是特大悍匪黄金宝一案中的头号功臣,被授予烈士称号。 而他继承自父亲的那个警号,永久封存。 “你没事吧?”突然,对面的年轻姑娘递过来一张纸巾。 周奕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眼角,有一道泪痕。 他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此时的车窗外,天色渐沉,青山绿树慢慢都变成了远近参差的黑影。 随着列车员的广播声响起,前方即将到达的站点是安远站。 周奕让张香兰检查了下行李,尤其是钱包和证件之后,准备下车。 临走前还和刚才给他递纸巾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一下车,周奕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绿皮车能开窗,但车厢里人口密度太大,终究有一股难言的气味。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湿润气味。 “张女士,估计快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市局附近找个宾馆先住下吧,明天再去市局找人。” 两人出了火车站,周奕打了辆出租车。 刚上车没多久,天降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啪嗒啪嗒直响。 司机用本地话骂骂咧咧个不停,然后又用普通话各种抱怨,什么天气不好,路不好走,距离太近了之类的。 周奕知道司机在暗示什么,无非就是想坐地起价,多要点车费而已。 但他可不会惯着对方,全然不搭理,当没听见。 张香兰有些坐立不安,总感觉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亏欠了司机一样。 见周奕不搭理自己,司机翻了翻白眼,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人说:“老板来我们安远旅游啊?你们是两口子吗?这倒挺新鲜啊,老夫少妻见得多,这老妻少夫的不多见啊。” 这话,再加上司机不怀好意的调侃语气,显然就是在恶心他们。 周奕直接亮出了警察证,冷冷地说道:“你这么能掐会算,待会儿跟我回公安局,算算你刚才的话犯了哪条法律,怎么样?” 司机一看证件,吓了一跳,赶紧说自己刚才开玩笑,胡说八道的。 周奕收起证件,冷冷地说:“好好开车,看路。” “好的好的。”司机连连点头,再不敢多一句废话了。 到了宾馆,两人下车后,司机头也不回地一脚油门消失在雨幕之中。 “周警官,这人怎么这样啊,嘴巴这么不干净。”张香兰说。 “正常,这世界上就是这样,有好人也有坏人。” “周警官,你是个好人。”张香兰感激地说。 周奕报之一笑,没回答,心里面却在说:但我不知道,你丈夫李有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周奕回到房间后,打了个电话给父母报平安。 然后又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 “吴队,我到安远了,明天去安远市局找潘队。” “好的,你辛苦了。不过你这人肉雷达的外号是名不虚传啊,坐趟火车还能帮铁路那边端掉一个盗窃团伙啊,铁路那边的领导都来表扬你了。” “那可怪不了我啊,谁叫他们惹到我了,这都不把他们抓起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宏城警察太好欺负了。” “是,遇到你只能怪他们倒霉。” “吴队,请教个事儿。” “什么?” “我这人肉雷达的外号,是哪位领导给我取的?” 吴永成眼珠子一转,毫不犹豫地说:“谢局啊,谢局这么夸你来着。” “原来是谢局啊,那我回头有机会可得当面谢谢谢局。” “啧啧啧,你拿这种事来打扰局长,你咋好意思啊。” 周奕笑了笑,吴永成这演技确实忽高忽低的。“对了吴队,你们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吴永成听他这么问,马上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认真地说:“正好跟你说下三条线索的调查情况。” “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已经排查过了,工作人员对付大庆没什么印象,我们现在往各市发协查通告了。尤其重点关注各地的远郊农村,让基层派出所留意是否有可疑外来人员。” 嫌疑人逃跑这种事,城市和农村优缺点都很明显。 城市人多眼杂,警力也多,自然暴露的风险更大。 但正因为人多,反侦察意识强的嫌疑人更容易浑水摸鱼,而且逃跑起来交通也便利很多。 农村则是地广人稀,警察巡逻频率和范围都有限。不过正因为人少,所以有个缺点就是来个外人,就特别明显。 而且除非自备交通工具,否则逃起来很费劲。 周奕当初和陆正峰就曾抓过一个笨贼,逃到了农村,被人举报了。 他们赶到他租的地方,发现人跑了,于是赶紧开车追。 结果路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周奕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嫌疑人。 停车,抓人,带走。 问他为什么在那边不走,嫌疑人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 他说他错过了前面一趟车,只能等,因为这附近没有其他公交车了。 吴永成继续说:“那个大军,彪子还在查,暂时没什么进展。” “最后是你跟彪子提的那个方向,小乔去电信局问了,付大庆当初水果店里的电话注销好几年了,电信局也没有通讯记录了。不过陈严从税务局查到了有一个个体户,跟付大庆当初的账目往来比较多,这个个体户就是安远的。” “你拿笔记一下信息,明天跟潘宏杰提一下。” (本章完) 第305章 四二二机井男尸案(求月票) 第305章 四二二机井男尸案(求月票) 付大庆当初不是开普通水果店,而是搞水果批发,就是把水果采购进来后,再卖给下面的水果店进行零售,赚差价。 所以才会频繁前往外地进货,比如来安远进西瓜就是他最大的商品之一。 也正因如此,税务局才会有记录可查。 周奕把信息写下来后,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安远这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明天跟他们好好对一对。 收拾完之后,周奕就睡了。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下个不停。 周奕就在这雨声之中渐渐入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奕发现,窗外居然还在下雨,而且雨依然不小。 心说忘记蹲守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了,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 最关键的是,这雨下成这样,对安远这边的侦查工作绝对会有影响。 吃过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奕去宾馆前台问有没有伞可以借。 前台大姐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旁边说:“隔壁小卖部有卖。” 周奕冒雨出门,跑到了隔壁小卖部,买了一把伞,想了想又买了一包好烟。 付钱的时候老板忍不住骂道:“这狗日的雨这么下,今年的瓜农要喝西北风喽。” “老板,这雨天气预报有说要下多久吗?”周奕问。 “那哪儿知道,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 三到四月份,是瓜农下秧苗播种的时间,这雨下得如此之大,刚种下去没多久的瓜苗都得被雨水冲烂掉,就算搭了大棚恐怕也挡不住这雨持续下下去,到时候瓜农就只能颗粒无收了。 种地为生,就是靠天吃饭。 周奕撑着伞,辨认了下方向后往前走。 等他来到安远市公安局大门口的时候,裤脚已经湿透了,鞋子里也进水了,湿漉漉的特别难受。 周奕向门卫室表明了身份,出示了证件,做了登记后总算进了安远市局。 根据指引,他来到了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小平头的年轻人开门看着他,疑惑地问:“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安远刑侦支队二大队的办公室吗?” “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潘宏杰潘队长,我从宏城过来,我叫周奕,是宏城刑侦支队的。” 小平头一听,惊讶道:“哦,原来是周警官啊,欢迎欢迎。” 周奕和对方握了握手。 “哎呀,这昨天才听潘队提起,说宏城要派个人来,没想到今天就到了,你这是神速啊。” 小平头热情地说:“周警官快请进,我叫夏宇,之前是我和你们那儿的陈警官联系的。” 周奕马上想了起来,之前确实提到过面前这位,赶紧客套两句。 周奕看看屋里,就夏宇一个人,没看见其他人,便问道:“夏警官,你们潘队长呢?” “哦,潘队还没来呢,昨天他看了天气预报,知道这雨要下好几天,他怕影响搜查凶器,所以带着几位前辈去案发现场了。”夏宇说着,倒了杯热水给周奕,“周警官,暖暖身子。” 周奕听到这雨要下好几天,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潘宏杰倒是经验相当丰富,确实这种情况下得抓紧时间搜查凶器。 因为尸体是在人烟稀少的偏远农田里被发现的,这种程度的大雨连着下上几天,会大大增加后续搜寻凶器的难度。如果农田附近有河道的话,还可能因为水土流失等原因,把凶器给卷走。 “那潘队他们找到凶器了吗?”周奕问。 夏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啊周警官,这个我可能不方便说……” “没事,我理解。”周奕打量了下眼前的这位夏宇夏警官,很年轻,待人接物显得也很青涩,估计跟自己一样,是个“新兵蛋子”。 “周警官,要不我给我们潘队打个传呼吧?” 周奕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外面雨这么大,安全第一,我不着急。” 夏宇点了点头,然后搓了搓手,似乎是想找点话题来打破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笑着说:“周警官您喝水。” 周奕倒是挺想问的,问问案情,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但估计夏宇不敢跟自己透露,于是只能作罢。 “夏警官你忙吧,不用管我。” “好,那您自便。” 周奕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了下,但因为鞋里袜子湿了很难受,于是又坐下了。 比起有些局促的夏宇,周奕明显坦然得多,开始观察起这间办公室。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东侧墙壁上的一块黑板上,上面赫然用粉笔写着一堆案件信息。 最上面几个大字是“四二二机井男尸案”。 周奕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那边端着水杯看,怕引起夏宇的注意。 其中一个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黑板上写了机井农田不等于第一案发现场。 应该是他们现场勘察发现了什么,周奕之前其实就有这个怀疑,因为按照他们的描述,这个机井所在的位置相当空旷,是大片的农田。 把人骗到荒郊野外,是很容易引起被害人警惕的。 之所以用骗这个字,是因为法医的尸检确定了李有强的死因是头部左后脑遭遇钝器击打,致使颅脑严重受损死亡。 简单来讲,就是被人从后面用榔头之类的武器给爆头了。 可是一个出门带刀带枪的人,被骗到荒郊野外,还被人偷袭爆头,这可能性实在比较小。 所以周奕倾向于机井是抛尸地点,第一案发现场不是那边。 当然这只是逻辑推理,还要结合现场勘察。 不过抛尸到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需要合适的交通工具。 周奕正要继续往后看,刚才夏宇关上的办公室门开了,一个看起来比吴永成年轻几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呵,这该死的雨怎么这么大?”男人抖了抖身上的雨说。 一回头,看见了周奕,顿时一愣。 “这位是……” 夏宇赶紧站起来说:“潘队,这位是从宏城来的周奕警官。” 周奕也立刻站了起来,对方领导来了啊。 “潘队您好,我是周奕,久仰大名啊。”周奕笑着说。 潘宏杰看着周奕,有些惊讶的伸手说:“哦,你就是周奕啊,来这么快啊。” “兵贵神速嘛。”周奕伸双手和对方握手。 “你这长得很年轻啊,比声音听起来还年轻,多大了?”潘宏杰问。 “二十三。”周奕笑道。 “多少?”潘宏杰惊讶地问。 “二十三。” “小夏,他可比你还小一岁啊。”潘宏杰对夏宇说。 夏宇也很惊讶,“没……没看出来。” 周奕笑道:“我显老,他们都这么说来着。” 潘宏杰拍拍周奕的肩膀热情地说:“快坐快坐,你这是年轻有为啊。” 可实际上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二十三的话,资历属实太浅了,就像自己这边的夏宇,太过青涩。 心说,这宏城派个小年轻过来,看来就是做做样子啊。估摸着是因为这案子跟他们有关联,所以想着派个人来跟着办案,刷点业绩。 潘宏杰就没太把周奕放在心上了,客套了几句。 周奕倒是守规矩,先把办案协作函拿了出来,然后又说来之前我们吴队特意嘱咐过,让他来了后务必听从潘队的命令。 潘宏杰当即让夏宇和周奕临时搭档,还说让夏宇跟周奕多学习学习。 可周奕却猜到了,八成是潘宏杰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但周奕不动声色,他不在乎这些虚的,他只想早点破案,然后回宏城应对宏大案。 接着,潘宏杰这边的人陆陆续续到了,除了夏宇和潘宏杰之外,还有四位男性刑警,都是三四十的壮年。 潘宏杰给周奕介绍了下几人之后,就说正好宏城来人了,大伙儿开个案情分析会,交换下信息。 安远这边最大的收获,就是昨天他们赶在下雨之前,在距离机井八百多米的一处河道里,打捞到了一把锤子,疑似凶器。 因为从锤子的表面情况来看,虽然在河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金属的锤头和木制的锤柄并没有什么长时间使用的痕迹。 昨晚已经交给技术科做检测了,看是否能从锤子上提取到血迹,再让法医做伤口比对。 这样就能确定这把榔头是否就是杀害李有强的凶器了,确认之后,就可以着手查锤子的来历了。 然后就是现场勘查没有发现与死者匹配的脚印,在机井口附近发现了拖拽的痕迹,机井口边缘提取到的少量血迹和人体组织,和尸体身上的部分擦伤完全匹配。 综合下来可以认定,机井是抛尸现场,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这点也佐证了周奕的推测。 所以接下来需要扩大调查范围,看附近农民是否有看见过可疑人员或车辆。 第三点,就是一开始就提到的问题,李有强和付大庆来安远之后的行踪以及社会关系。 周奕听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潘宏杰的这几个方向全都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特别的费时费力。 “周奕,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信息吗?”潘宏杰问道。 “有!” (本章完) 第306章 认尸(求月票) 第306章 认尸(求月票) 对于潘宏杰提出的三个侦查方向,周奕觉得都对。 这案子这么办,没有任何毛病。 除了慢。 再加上安远这天气,无疑是给这种大海捞针的侦查方式雪上加霜。 案子想要破得快,还是得有明确的线索,否则侦破很容易就会陷入泥潭。 在信息化和监控普及之前,大量的旧案积案,就是这样停滞不前的。 不过周奕全程没有发表意见,毕竟不是宏城,自己家里,哪怕面对谢局,也可以畅所欲言。 做客别人家,主人没发话,客人还是低调点。 毕竟也没在案件的关键节点上。 潘宏杰按照往常的习惯,说完之后分配任务,最后才想起来还有个周奕,于是问道:“周奕,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信息吗?” 见潘宏杰点了自己,周奕立刻站了起来。 “没事,坐着说,随意点。” “好的,谢谢潘队。我听下来觉得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案件的侦查方向也比较清晰,我就补充一下目前我们宏城这边对李有强和付大庆的调查情况吧。” 周奕把昨天晚上吴永成跟自己说的几点情况,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其中有一个关键信息,就是付大庆当初做水果生意的时候,和安远的一个个体商户之间有过密切的财务往来,这个个体户叫丁文远,是目前他们调查到的和付大庆有明确关联的线索。 潘宏杰很高兴,夸赞宏城那边办案效率属实是高,然后顺便鞭策了几句自己的下属。 最后对夏宇说:“小夏,周奕在安远这段时间,你多照顾照顾,毕竟周奕对咱们安远不熟,丁文远这条线就辛苦你们来查了。” 夏宇赶紧点头说好的。 周奕也知道,这是让夏宇跟自己做临时搭档。 他不知道潘宏杰是怎么想的,但他觉得这还挺好的,夏宇明显经验不足,调查侦办的时候自己的发挥空间就会更大。 “周奕,按理来说你这远道而来,我们应该给你接风洗尘,但眼下案子要紧,就委屈你了。”潘宏杰说。 “潘队客气了,我就是来向潘队和各位前辈学习的。倒是我们吴副支队跟我说了,等案子破了,让我代表他请各位吃个饭,表示感谢。”周奕心说,反正回去找吴永成报销。 “吴副支队太客气了。你是第一次来安远吗?” “嗯。”周奕点点头。 “可惜不是夏天来,要不然能尝尝咱们安远的西瓜,那可是远近闻名啊。等今年夏天,我到时候给你们寄点过去。” 周奕和潘宏杰客套了几句,说:“潘队,还有个事情,可能需要跟您请示一下。” “什么事儿?” “李有强的老婆,昨天跟我一起来了安远。” 周奕还没说完,潘宏杰就问:“认尸是吧?让小夏帮你安排手续。不过就是尸体的情况不容乐观,面部破坏得太严重了,我怕家属心理上无法承受。” 周奕说:“不光是认尸,李有强的老婆想申请尸体火化处理,她想把李有强带回去。” 潘宏杰啧啧嘴说:“这恐怕还不行啊,这案子才刚立案,还没有什么进展。现在就把尸体火化的话,万一后面需要二次尸检怎么办?你看昨天我们找到凶器,就得通过尸体进行比对确认。” 果然,跟周奕之前预估的差不多,这事儿不好办。 不是说非得破了案被害人遗体才能火化,毕竟有些案子一拖就很久,甚至会变成悬案。但至少得是证据已固定,经过主办刑侦部门和法医的确认,公安机关才能给开火化证明。 “潘队,是这样,李有强的母亲在得知李有强遇害后的第二天凌晨,就去世了。” “什么……”潘宏杰顿时一愣。 “您刚才说的我们都懂,但是我们怕家属无法接受,到时候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所以就告诉她可以先过来打申请。至于这个申请的审批程序,可以拖一拖,这样最起码死者家属还有个念想。” 潘宏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吧。关键还得是尽快破案,这样也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谢谢潘队,那我把家属带过来。” “小夏,你配合下周奕的工作,申请的话,先拖一拖吧。” 夏宇赶紧点头答应。 潘宏杰拍了拍手喊道:“一个个,都别坐着了,动起来,凶手可不会自己跳出来。” 众人看看外面这大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奕先回宾馆找张香兰,回去之前顺便去旁边的小卖部又买了把伞,一双雨鞋和一卷比较厚的垃圾袋。 他先回自己房间,把湿透的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袜子拿出来一拧,全是水。 把脚擦干,换上干的裤子和袜子,穿上雨鞋,拿着雨伞和那卷垃圾袋来到张香兰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周奕告诉她,案件还在侦查中,目前只能打申请,让她带上证件跟自己去安远的市局。 至于是否要认尸,这个她自己决定,但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香兰坚决地说,她要认尸。 周奕把伞递给她,又扯下来两个垃圾袋,告诉她套脚上扎紧,避免鞋子里进水。 然后两人冒着大雨,来到了安远市局。 夏宇早就等在楼下了,周奕说家属想先认尸,于是夏宇领着两人前往法医室。 做过登记之后,法医带着几人进了法医室,拉开了冷藏柜。 周奕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夏宇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赶紧也跟了出来。 周奕和他站在法医室外的走廊里,周奕摸出了之前买的那盒好烟,问道:“夏警官,抽烟吗?” 夏宇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周奕便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 烟刚点燃,从法医室里就传来了张香兰撕心裂肺的哭声。 夏宇忍不住往屋里看,周奕则一直沉默的吸着烟。 一支烟抽完,屋里的哭声也渐渐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奕把烟头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走了进去,夏宇赶紧跟了进去。 张香兰双眼通红、满脸泪痕,周奕问道:“是你丈夫吗?” 张香兰点了点头。 人就是这样,纵然面目全非了,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这和警方辨认尸体不同,警方是理性的,需要明确的特征来做确认;而这是感性的,是一种感觉。 周奕说:“你放心,法网恢恢,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你先跟夏警官去填一下火化遗体的申请吧,后面我会帮你盯着的。” 张香兰哭着不停地说谢谢。 “家属你好,麻烦你跟我来吧,请节哀。”夏宇说。 夏宇带着张香兰离开后,屋里就剩下了周奕和安远这边的法医,还有冰柜里的李有强。 “听说你是从宏城来的?”安远这边的法医,是位四十左右的女法医,戴着细框的金丝边眼镜,很有气质,只是眉宇之间略显疲惫。 九十年代,法医就是稀缺货,在哪儿都很辛苦。 “对,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我叫周奕。请问老师您怎么称呼?” “唐文莉,我跟你们宋法医是同学。” “是嘛,那可真是太巧了。” “回头帮我给老宋带个好。” 周奕赶紧点头:“一定一定。” 唐文莉一指冷冻柜里的尸体说:“你还要看看吗?” “不用,这方面我也不专业,还是看尸检报告的好。” 唐文莉点点头,把冷冻柜给推上了,公安局的法医室只是短时间内暂存尸体,长期保存还是得送到殡仪馆。 “唐老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般三月份夜间的温度,尸体在死亡多久之后,会出现尸僵?” 唐文莉说:“通常情况下,死亡一到三小时属于尸僵初始阶段,尸体的肌肉会开始轻微变硬,但关节部分仍然可以做轻微活动。” “死亡后四到六个小时,属于发展阶段,僵硬会逐渐蔓延至全身,不过各个关节部分在强外力作用下依然可以活动。” “完全僵硬大概是十二到二十四小时,这时候尸体的僵硬程度会达到最大化,关节完全固定,就算用外力也难以改变尸体的姿势。” 唐文莉说得很细,一是跟宋义明的关系自然拉近了距离,二是她看周奕还非常年轻,以为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经验不足,所以算是耐心指导了。 周奕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记得说发现尸体的那口机井非常狭窄,是嘛?” “嗯,三十五厘米。” “像这具尸体的情况,塞进一个三十五厘米的洞里,难度大吗?” “尸体的腐烂程度比较高,但尸检下来我们认为死者生前的体型是比较消瘦的,被塞进这个机井的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前提是抛尸的时候死者刚遇害不久,尸僵情况并不严重,因为我们没有发现尸体的关节部分有死后被外力挤压过的痕迹。” 周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唐文莉见他这样子,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本章完) 第307章 另一种可能(求月票) 第307章 另一种可能(求月票) 周奕点点头说:“是有些想法。” “哦?那你说说?”唐文莉越发好奇了,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我虽然还没去过现场……”周奕心说,就这大雨这么一下,现场也确实用不着去了。 “但三十五厘米的洞口,想要把尸体塞进去这件事,难度还是非常大的。以李有强的身高和体型,别说塞进去,就算是他活着的时候自己爬进去,恐怕这个洞口也得费一番功夫吧。” 唐文莉点了点头,打捞尸体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当时消防队试了好几次,最后才让一个体型较小的消防队员下去的。 周奕继续说:“除非凶手是在杀害死者后的一个小时内,趁尸僵还没产生之前,把尸体运送到那里,进行抛尸。否则尸僵出现后他再想把尸体塞进这个机井口,就是个未知数。” “你说得对,潘队他们也是更倾向于死者在第一案发现场遇害之后,立刻被转移抛尸的。”唐文莉说。 “唐老师,死者身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吗?”周奕突然问道。 唐文莉摇了摇头:“没有,死者如果生前被捆绑拘禁的话,尸体上会留下明显痕迹的,尤其在死亡后淤痕会因为血液凝固而更加明显。” “死者体内有发现药物残留吗?” “化验过死者胃部的残留物,没有药物成分。” “也就是说,死者遇害前,没有丧失行动能力。那凶手这个杀人计划就得相当周密了,偷袭杀害死者之后,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转移和抛尸的行为,什么时候杀人,杀人之后如何抛尸,抛尸地点在哪里,全部需要提前做准备。” “嗯,有道理,这个你可以和潘队沟通下,具体的侦查工作我们法医不参与。” 周奕说:“我知道,谢谢唐老师为我解惑,我还有一个疑问,想听听您的意见。” 唐文莉爽快地说:“你说说。” “随着尸体开始腐烂,肌肉组织会被细菌分解,尸僵是会逐渐消退的。我记得好像最多七十二小时,尸僵就会完全消退吧。” 唐文莉有些惊讶,看样子,眼前这小伙子对法医知识还是有所了解的嘛,那之前自己的解释倒显得有点多余了。 “没错,通常死亡后三十六到七十二小时之间,常温下的尸体的尸僵会完全消退,尸体会恢复到柔软的状……” 唐文莉说着,猛地一愣。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周奕想要说什么。 他在通过法医学信息,分析另一种抛尸可能性。 就是尸体并不一定是遇害后立刻被抛尸的,也有可能是死亡超过三十六小时后,再被抛尸的。 因为确实尸僵消退之后,尸体的柔软度会更高,也更便于抛尸到机井里。 唐文莉不是很清楚,在刑侦思路上立即抛尸和延迟抛尸的区别侧重在哪儿,但周奕能想到这种程度的可能,属实让她惊讶。 周奕想确认的,就是这点。 立刻抛尸和延迟抛尸,当然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还很大。 短时间内完成抛尸,就意味着凶手具有极强的谋杀动机和提前设计好的谋杀计划。 而延迟抛尸,可能因为杀人行为是临时发生的,凶手需要时间来思考怎么处理尸体。 这跟凶手的犯罪动机,第一案发现场和凶手信息的排查,都有关系。 “周警官,家属这边的申请都填完了。”夏宇出现在法医室门口说道。 “好的,谢谢。唐老师,那我先走了。” 唐文莉笑了笑,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一下子好了很多。 想想自己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和宋义明联系过了,曾经也都是朝气蓬勃的青年,如今都已是成家立业的中年人了。 想到这儿,唐文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找出了宋义明的号码,打了过去。 既是为了叙叙旧,也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叫周奕的年轻人。 另一边,张香兰填完了申请,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看见周奕过来,赶紧上来问道:“周警官,我申请都打完了,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啊?”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周奕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在医院里问自己的牛大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女士,我之前跟你说过了,程序审批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没办法立刻出结果,希望你理解。” 张香兰点点头。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不如先买票回去,反正我在这边,如果审批结果出来了,我马上通知你。” “可是……” 周奕和颜悦色地说。“张女士,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家人呢,你儿子小伟还在家等着你,孩子已经没有爸爸和奶奶了,这时候是他最需要妈妈的时候。” 提到孩子,终于让张香兰回过了神来,最后总算答应先回去,等周奕的消息。 周奕提醒她,回去的路上,务必当心随身的财物。 虽然自己来的时候顺便端了一锅贼,但贼这玩意儿如同野草一样,很快就会又长出来。 而张香兰这种刚遭逢巨大打击的人,如果再被偷一次的话,那就很容易变成被最后一根草压垮的骆驼。 送走张香兰,周奕看着外面的大雨有些发愁,扭头问夏宇:“夏警官,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先去工商局啊?” “工商局?”夏宇疑惑地反问,但马上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查那个丁文远吧?” “嗯,丁文远是个体户,查他的具体信息的话,应该是去工商局吧?” 周奕故意用了问句,把确定的答案交给对方来说出口。 夏宇找其他部门借了一辆车,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局里条件有限。 周奕之前从没来过安远,包括上一世也是,他只知道安远的占地面积比宏城小不少,而且安远山多,所以大概率经济方面也比较弱。 从安远市局的情况就能看出来,条件不如宏城。 “夏警官,你们这儿之前命案多吗?”路上,周奕问。 “反正我来了还不到一年,接触过的案子不多,像这么严重的还是头一回。之前有过两起命案,不过都不复杂。剩下的就是一些伤人之类的刑事案件。” 夏宇的车开得不快,因为雨太大,雨刮器忙不过来了。 “再之前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刚来一年不到?周奕心说,那看来是警校本科毕业加入的啊,跟自己从警的时间应该是同步的。 “周警官,你们那儿案子多吗?宏城比我们安远大吧?”夏宇问。 周奕毫不犹豫地回答:“多,我们那儿最近案子可多了。” 夏宇感慨道:“怪不得你看起来比我老练得多呢。” 周奕笑了笑没说话,自己老练可不是因为这个啊。 两人来到工商局,说明了来意,工商局的领导安排了一个年轻小姑娘协助他们。 小姑娘问他们具体要查什么,周奕把提前准备好的纸条递了过去,让他们稍微坐一下。 由于还是传统的纸制存档,所以小姑娘需要在档案材料里翻找。 周奕给的纸条上,除了丁文远的名字之外,还有他个体户营业执照上的执照号。 按理来说找起来应该不难,一般档案材料都会根据编号来归档。 可是小姑娘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从表情看好像是有点问题,周奕上去问道:“同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挠了挠头说:“我在个体户的档案里找不到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不是搞错了啊?” “有没有可能是已经注销了?”周奕问,毕竟已经是五六年前了。 “不会,就算注销了,材料我们也会存档的。” 一旁的夏宇说:“要不你再找找?兴许是混到哪儿了?” 小姑娘坚决地说:“不可能,我都找过一遍了。” “混到哪儿?”周奕想了想问道,“这里都是个体户的档案?” 小姑娘点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个体户转企业了?要不麻烦你在企业的档案里再找找?”周奕说。 小姑娘顿时恍然大悟,激动地说:“还真有这个可能,你们等一下。” 说完就跑开了,去找另一位四十多的大姐。 过了七八分钟,小姑娘就兴奋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你太聪明了,真的被你说对了,这家个体户三年前转了企业,这是营业执照的复印件,还有一份登记资料,你们看下。” 周奕接过来一看,公司的名称是文远商贸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正是他们要找的丁文远。 两人谢过小姑娘之后,拿着资料,驱车直奔该公司。 …… 张香兰这边,回到宾馆后便收拾东西退了房,找前台问了去火车站的公交怎么走,背上那个旧书包,撑开周奕给的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按照前台说的,去火车站得转两趟公交车,出了宾馆后往右走两百米,有一条天桥,过了天桥,再往右走三十米,就有一个公交站。 张香兰冒着大雨往前走,看见了那座天桥,是那种上面有顶棚的天桥,桥上依稀有些人影,可能是在避雨。 张香兰跑到桥上,收起了伞,发现身上已经湿了大半了。 甩了甩伞上的雨水之后往上走。 桥上确实有人在避雨,还有一些小摊贩在摆摊。 张香兰抱着肩膀往前走,一个蹲着的小个子男人随口张罗道:“大姐,要不要看看,都是好东西。” 张香兰被他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男人和他面前的摊位,原本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就僵住了。 (本章完) 第308章 生意失败(求月票) 第308章 生意失败(求月票) 丁文远的商贸公司,实际规模并不大。 周奕见到丁文远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大概率和犯罪事件关联不大,因为他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脸上皱纹堆垒,和周奕握手的时候,周奕感受到了他粗糙的皮肤和厚厚的老茧。 当得知他们是为了付大庆来之后,他明显地愣了下,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是谁。 直到周奕小声地提醒了两个字:瓜哥。 他才恍然大悟,感慨道:“哎呀,好几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两位警察同志快坐,快坐。” 丁文远想找杯子给两人倒水,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切了一盘蜜瓜放在了两人面前。 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对不住啊,没杯子,两位吃点瓜吧,这瓜老甜了。我们这儿别的没有,就水果多。” 周奕看着眼前的瓜,觉得挺新鲜,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的。 他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拿起来咬了一口,确实是又甜又脆,口感极佳。 “嗯,丁老板,这瓜可以啊。”周奕惊讶地说。 丁文远满脸得意地笑道:“是吧,我没骗你们吧。这位小同志,你也尝尝。” 夏宇本来挺拘束的,但看周奕这么坦然,便也拿起一块。 “嗯,好吃,这不是我们安远的瓜吧?” “不是,打北边进的,昨天刚到的。还好昨天到了,要不然今天这大雨一淋,这些瓜就放不久了。”丁文远热情地说,“一会儿两位拿两个回去尝尝。” 周奕吃完一块瓜,抹了抹嘴摆摆手:“那不合适,一会儿我买两个回去,丁老板,你可别便宜卖我啊,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丁文远笑道:“成,好吃再来,哈哈哈。” 周奕说:“丁老板,聊点正事儿,我们想问下,你上次见到付大庆,是什么时候?” “瓜哥啊,那可好久好久了,得有个五六年了。” “五六年?是他做生意失败那段时间吗?”周奕问。 丁文远点了点头:“嗯,那时候瓜哥还没出事呢。” “丁老板,付大庆生意失败的具体情况你了解吗?” 之前在宏城的时候,他们调查过,但是只知道付大庆做水果生意失败,赔了很多钱,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连付大庆前妻都不太清楚。 “那当然知道啊,瓜哥被骗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被骗?”周奕的刑侦神经立刻跳动了一下,忙问,“麻烦你具体说说。” 丁文远点点头,然后说:“你们吃呀,不够还有。” 丁文远说,自己和付大庆是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付大庆最开始在宏城自己开了家水果店,生意不错。 但他觉得水果店利润有限,于是打算自己干水果批发。 他是吃到了安远的瓜之后,觉得这瓜特别好吃,刚好那时候是夏天,于是就决定先从安远的西瓜开始干,然后经过行业里的朋友介绍,认识了丁文远。 当时丁文远还是个体户,也是做批发生意,只是规模比较小,他主要负责从本地瓜农手里收瓜,付大庆从他这边进货之后运回宏城再卖给下面的零售商,也就是水果店。 他们合作了四五年,关系一直很好,宏城的市场确实也比安远大,丁文远做生意又实在,从不坑付大庆。 那几年付大庆的生意做的很好,因此得了瓜哥这个外号,每年夏天都会频繁地往安远跑。 渐渐地,付大庆就不满足于宏城本地的市场了,想往外发展发展,把安远的瓜卖到全省。 说到这儿,丁文远长叹了一口气,“哎,本来是好事儿,可是地里刨食,那本来就是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发生了什么事?”夏宇问。 “那年安远下大雨,比今天这雨还大呢,连着下了好几天。当时正赶上西瓜熟的时候,这大雨一下,地里的瓜就全泡了。那年瓜农老惨了,基本上是颗粒无收。” “瓜被雨淋了就都坏了吗?”夏宇好奇地问。 周奕说:“如果及时摘的话,短时间内不会坏,自己吃没问题,但是泡过雨水的瓜,保鲜期会更短,更容易坏。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丁老板。” 丁文远竖起大拇指说:“没错,这位警察同志是懂行的。西瓜是耐旱怕涝的农作物,不怕天热,就怕下大雨。” “所以付大庆具体是因为什么被骗的?”周奕问。 “他那年刚好扩大生意规模,结果就遇到了这场大雨,我这边的瓜农种的瓜都被泡了,就没法儿给他供货了。所以他特别着急,因为他已经收了很多人的定金了,要是不供货,他就得赔钱。” “后面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一个人,搞来了一批瓜。我当时还提醒他了,小心别被骗了,他说人家搞大棚的,没被雨泡过。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咱们安远又不大,我咋就没听过有这号人呢。” 周奕问:“结果呢?” “结果就出问题了啊,那些瓜压根就不是什么大棚里的,就是有人低价收购了一批泡水瓜,然后说成是好的,骗了他。所以很多货当时还好好的,没多久就都坏了,就这一把瓜哥估计赔得老惨了,后面就没再见过他了。” 丁文远的话,让周奕知道了付大庆的人生到底是怎么急转直下的。 这件事除了骗他的那个人之外,主要责任还真的就在付大庆自己身上,如果他再谨慎点,周奕相信他会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但他太急功近利了,连丁文远的劝阻都听不进去。 最后这样的结果,也是自作孽了。 “丁老板,你后来就没再见过付大庆了?”周奕问。 “没啊,你们要不提是瓜哥,我都没想起来。”丁文远说得很自然,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那你知道当初骗付大庆的人是谁吗?你们这个圈子里,应该都互相认识吧?” “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能帮你们打听打听。” “那太好了,丁老板要是方便的话,这件事能抓紧一些吗?这事儿我们比较着急。” “好的好的,举手之劳嘛。” 周奕看看夏宇说:“夏警官,要不你给丁老板留个联系方式?丁老板要是打听到了什么,好随时跟我们说?” 夏宇马上点头说好的,然后写了个座机号码。 丁文远收好号码,有些担忧地问:“两位同志,我能问问瓜哥他是出啥事了吗?他人还挺好的,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周奕笑道:“他没事,我们就是例行调查。对了丁老板,除了你之外,他在安远这边还有什么熟人吗?” 丁文远想了想说:“熟人?应该就是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一起喝酒吃饭的朋友吧,都是干水果生意的。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应该跟瓜哥也好多年没什么来往了,因为之前喝酒都没听谁提起过。” “方便的话,能把这些老熟人的联系方式都写一下给我们吗?” 听周奕这么说,丁文远又顿时紧张起来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啊。 “我找找名片啊,两位稍等。”丁文远开始在老旧的办公桌上翻箱倒柜。 这家商贸公司,只有一间三十多平的办公室,其他都是库房,办公室里摆着几张桌子,东西堆得乱七八糟。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拿着一迭票据,用本地话问了丁文远几句,丁文远也用方言回了几句。 随后丁文远从一本封面掉皮的名片夹里找出了几张名片,交给了周奕他们,说都是当初做买卖的时候,跟瓜哥有过往来的。 周奕把名片交给了夏宇,然后谢过丁文远的积极配合,又按市价买了两个蜜瓜。 丁文远送他们出了门,看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哎,希望今年西瓜熟的时候别再下这么大雨了,要不然又得喝西北风咯。” 上了车,周奕问道:“夏警官,刚才那个员工跟丁文远说了什么?” “哦,说的是发票的事情,好像是之前的会计不干了,问他这些票怎么弄,丁文远说他已经在找人了。” 周奕点点头,跟案子没关系就行。 “周警官,咱们接下来是去找丁文远刚刚提到的那几个人吗?” “可以,听你的。”周奕笑道。 “要不咱先吃饭吧,这都过了饭点了,潘队知道了肯定得骂我照顾不周了。” 周奕没拒绝,两人就近找了个小饭店随便吃了点。 丁文远一共给了五张名片,周奕看了看,掏出大哥大,按照名片上的电话一个个拨了过去。 结果一个号码打不通,两个号码没人接,两个接通了,但是都说很久没和付大庆联系过了。 挂上电话,周奕说:“夏警官,这两个人咱们还是去当面问一下吧,电话里问询我怕有遗漏。” “好,这个姓王的离这儿近,可以先去找他。” 话虽如此,但实际的路况却比想象的糟糕很多,因为持续的大雨导致很多路面都被淹了,两人在路上了大量时间。 问完这两人,天色也暗了,但却一无所获。 (本章完) 第309章 包小姐(求月票) 第309章 包小姐(求月票) 周奕开始有点讨厌安远这个地方了,折腾了一天,不仅一无所获,还搞得浑身湿漉漉的,尤其是穿了一天的雨鞋,脚都磨破了。 回到安远市局,看潘宏杰等人的表情就知道,也没什么收获。 现在唯一有可能的线索,就是丁文远说的当初坑了付大庆的人。 这人把付大庆害得倾家荡产,生意失败,离了婚,还从此一蹶不振。 按理来说,是最有可能遭到付大庆报复的人。 李有强可能是付大庆拉拢或雇佣,来帮助付大庆杀人复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李有强讲义气。 希望丁文远能尽早打听到这个骗子的下落,好确认付大庆和李有强来安远的原因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不过周奕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多了,倒不是说付大庆就不会报仇了,毕竟在刑事案件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情况不算少。 但疑点在于,付大庆他这些年一直住宏城,他不住安远啊。 如果当时没报仇是因为人跑了找不到,那五年多之后,莫名其妙又怎么能找到呢? 从丁文远和他提供的人这边暂时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付大庆在生意失败后,跟安远这边就没什么往来了。 跟这帮曾经关系密切的老熟人都不来往了,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熟人替他盯着那个骗他的人? 这种可能性属实是太小了。 潘宏杰对他们的侦查进展表示了肯定,告诉周奕不要有太大压力,让他回去早点休息,他看过今晚的天气预报了,明天应该就能转小雨了,到时候查起来会方便些。 周奕回到宾馆,先是询问了前台住在306的那位女士有没有退房,在得知张香兰不仅退了房,还问了去火车站的路后,总算松了口气。 这也就是九十年代,网络和媒体信息还不发达。 倘若放在二十年后,前脚发现尸体,后脚死者母亲就去世,舆论还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 周奕只能希望张香兰自己能消化一下情绪吧,毕竟还有一个孩子了,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周奕洗了个热水澡,把白天换下来的袜子和裤子给洗了,晾在了卫生间里,然后打开了电视机。 他拿起大哥大看了下,三大队那边今天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说明没什么进展。 刚放下手机,房间下面的门缝里有人影晃悠,他立刻警觉地看过去。 门口的地上,多了一张小卡片。 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一个穿比基尼的美女,还有一些骚气的诱惑词语,正中间有三个大字加一行移动电话号码,那三个字写着:包小姐。 “这安远经济一般,色情活动倒挺猖狂啊。”周奕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把小卡片丢在了垃圾桶里。 看了会儿电视,发现没什么可看的,他就关灯睡觉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突然听到了敲门声,瞬间把他惊醒了。 “谁?”周奕警觉地问道。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回答道:“包小姐。” 周奕瞬间黑脸,咋的,小卡片成精了啊。 刚爬起来要过去开门,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一个男人着急地喊道:“敲错了,这边这边。” 然后几秒钟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周围再度归于平静,可周奕却睡不着了,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本来自己都没想管这种事了,结果居然还主动惹上了自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即拿起电话报了警,然后不睡了,索性打开灯等着看好戏。 过了十几分钟,周奕听到了对面有动静,便凑到门口的猫眼一看。 对面门口站着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喊话让屋里的人开门。 但对面的门纹丝不动,直到两名警察警告里面的人,如果再不开门,就让宾馆拿备用钥匙强制开门,对面的门才打开。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衣衫不整地开了门,屋里还有个卷发女人正在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然后就是一通标准的扫黄流程,双手抱头蹲下,出示身份证,问两人是什么关系,分开问话,然后带走。 当初当片警的时候,周奕也跟着师父张宁去扫过黄,当时看到那些赤身裸体来不及穿衣服的“信男善女”,周奕还觉得挺不好意思,挺辣眼睛的。 后来当了刑警就没什么机会了,今天作了一回旁观者,感觉还不错。 “叫你们打扰我睡觉,喜提拘留十天大礼包吧。”周奕说着就要回床上去。 可刚转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周奕开门一看,是对面一名警察,五十多了,看这犀利的眼神就知道经验相当丰富。 “你报的警?”老警察问道。 “对,那女的敲错门了,所以我就顺手报了个警。”周奕想起来,房间里的电话带分机号。 “哦——”老警察往屋里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有没有其他人。 “你穿上衣服,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老警察说道。 嘿,这怎么还要折腾我呢。 周奕说了句等一下,转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证件,递给了对方,笑着说:“自己人,这是我的证件,您看一下。” 老警察半信半疑的接过来,然后反反复复地看,想确认下这证件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了半天,才把证件还给周奕,态度友善地问道:“宏城来的,有公务啊?” 周奕点点头,“嗯,跟市局那边的一个案子有关。” “行,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你早点休息吧。” “谢谢,辛苦你们了。” 老警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周奕则关上房门。 就在即将关门的时候,老警察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让周奕顿时一惊。 “今天怎么这么多宏城来的啊。” 周奕猛地拉开房门问道:“不好意思,你们今天还遇到过宏城来的吗?” 老警察回头道:“对啊,有个女的,四十多,也是你们宏城的。” 女的,四十多,怎么听着这么像张香兰啊。 可她不是已经去火车站回宏城了吗。 “我再多问一句,这人叫什么?是不是姓张?” “哟,那我可不清楚了,我也是交班的时候听他们说的。” “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在我们派出所关着呢,她打了一个摆摊的小商贩,非得说对方杀了她丈夫,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太对劲。怎么,你认识?” “杀了她丈夫?”得了,错不了了,肯定就是张香兰无疑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是得跟您去一趟你们那儿。”周奕无奈地说。 …… 安远市西平路派出所里,值班的民警没几个人。 老警察把周奕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周奕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单人床上的张香兰。 “麻烦您帮我开个门,我进去了解下情况,这里面可能有点问题,跟市局正在查的一个案子有关。”周奕客气地说。 “行啊,你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要真跟市局那边的案子有关,你让他们打个招呼。”老警察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了。 这本来是一起普通的纠纷,让周奕进去也没什么大问题。如果真的跟市局的案子有关,那肯定打人这事儿就两说了。 张香兰听到开门声,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进来的居然是周奕,顿时是又惊又喜,马上站了起来。 周奕还没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香兰却立马开口道:“周警官,那个小贩肯定跟我丈夫的死有关,我丈夫之前带走的那把藏刀在他手里。” “什么?”周奕知道张香兰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 但他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具体说说。” 随后,张香兰说了她从宾馆出来后发生的事情。 在经过天桥的时候,因为那个小贩的一句吆喝,张香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一件让她脚步僵硬,头皮发麻的东西。 小贩面前的摊位上,摆着一些形形色色的古董器物,其中有一把刀,她非常熟悉。 正是自己丈夫李有强十分喜欢的藏刀。 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转身走到摊位前,蹲下来拿起了那把藏刀。 小个子的老板上一秒还挺高兴,以为来了买主,得意地说:“大姐你眼光可真好,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下一秒,眼前的女人抬起头,恶狠狠地问他:“是不是你杀了我老公?” 小贩被吓了一跳,一把夺过张香兰手里的刀说:“不买滚蛋,你神经病啊。” 张香兰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和对方撕扯了起来,吓得周围有人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小贩脸上已经被抓伤了好几道印子,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于是民警就把两人带了回去,由于过程中小贩也还了手,因此这件事的性质就成了互殴。 小贩觉得自己冤得不行,莫名其妙挨了顿打,对方还是个疯女人。 而张香兰的情绪格外激动,说话颠三倒四,因此就把两人都先关了起来,明天再问。 周奕听完,问道:“张女士,你确定吗?会不会只是看起来很像?” 张香兰咬牙切齿地说:“绝对不会错,那把刀化成灰我都认识!” (本章完) 第310章 藏刀(求月票) 第310章 藏刀(求月票) 张香兰说,李有强的那把藏刀,刀柄上有一个缺口,是李有强自己磕的,当时他还非常心疼,后面他用胶水自己把那缺口给补了。 所以自己绝对不可能搞错。 周奕点了点头,如果说工艺品批量生产,有相似很正常。 但缺口这种具有独特性的东西,就不可能这么巧了。 “周警官,一定是他害死了我家有强,你要为我做主啊。”张香兰抓着周奕的手哭着说。 “你放心,我去找那个小贩问问看。”周奕看了看周围说,“你暂时先在这里休息下,等事情搞清楚了我再让他们放你。” 如果确认那把藏刀真是李有强的,那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 周奕出门,找到老警察,问他那个小贩现在在哪儿? 老警察一指隔壁说:“没放,也关着呢。我给你开门?” “直接提审吧,麻烦您帮我搭把手吧,目前的情况确实涉及到了一宗正在查的命案。”周奕严肃地说。 老警察一听命案两个字,顿时脸色大变,马上点头答应。 “哦,还有个事儿,当时你的同事有没有把这人摆摊的东西都带回来?” “有,一大包呢。” “麻烦你带我去看看,然后给我一个证物袋。”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周奕推门走了进去。 老警察已经坐在屋里,对面坐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正打着哈欠一脸委屈地抱怨。 “不是,你们折腾我干啥啊,我就摆个摊卖点东西,这疯婆子上来就挠我,还说我杀了她老公,她肯定是个神经病啊。你们找她啊,困死我了。” 周奕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一把不到二十公分的短刀。 其实刚才翻找到这把刀的时候,周奕拿起来一看就知道了,什么所谓的藏刀,压根就是那种厂里制造出来的工艺品。 也就是所谓的一眼假,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刀柄和刀鞘上做了一些异域风格的纹样式,刷了点铜绿色的老漆。 关键这漆都掉了不说,刀上的纹还明显都是用机床加工出来的。 不过在刀柄处,确实有个缺口,有明显用胶水补过的痕迹。 怪不得张香兰如此斩钉截铁的肯定。 “这东西是什么?”周奕坐下来,举着手里的袋子问道。 小贩本能地回答道:“刀啊。” 但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不是不是,这是古董,古董,我卖的都是古董。” “古董?”周奕冷笑道,“你知道非法售卖管制刀具怎么判吗?” 小贩大惊失色,“警察同志,我这真是刀……啊呸……不对不对,我这真是古董啊,西……西周的。” “西周?你怎么不说是上周的呢。”周奕一拍桌子呵斥道,“老实交代,这东西哪儿来的?” “捡……捡的。” “捡的?哪儿捡的? “就那个小丘山公园里。” 周奕一皱眉:“公园?” 然后扭头问老警察:“有这地方吗?” “有,就在城西那边,这公园还挺大,咱安远这儿山多。” 周奕点点头,问小贩:“具体在什么位置捡到的?” 小贩撇着个嘴说:“那我哪儿记得,都那么久了。” 周奕一瞪眼道:“想!好好想想!你要是想不起来,今晚就坐这儿一直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放你回去睡觉。” 小贩立马怂了,因为看周奕这架势就不是开玩笑的。“好,我想想,我想想。” 小贩最后憋了半天,勉强回忆起了两周前捡到这把刀的地点,大概在公园北边,过了一座凉亭再往北走个七八十米的一个山头上。 老警察解释说,小丘山公园就是一堆小土山刚好凑一块儿了。 周奕指着对方说:“明天带我们去指认下现场。” 小贩懵了:“同志,我就捡了把刀,不至于这么大罪过吧。再说这下雨……” “下雨怎么了,我告诉你,下刀子你也得去。” 周奕掂量了下手里的证物袋,这个明天得交给潘宏杰,指纹估计是没法查了,这种工艺纹表面很难留下完整的指纹,而且这要真是捡了两周了,估计摸过的人不少。 主要还是检测刀刃上是否有血迹残留。 “另外,你跟李有强是什么关系?”周奕随口问道。 他就是要观察对方下意识的反应。 “李有强?谁是李有强?” “你再仔细想想,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小贩闻言,非常认真地想了半天,如同便秘一样,最后无辜地说:“我认识的姓李的人里面真没有叫这名儿的啊。” “那付大庆呢?” “付……”小贩连连摇头,“我们那一片,就没这个姓。” 周奕看了看老警察提供的资料,小贩是安远本地郊县人,三十五岁,没什么疑点,也没看出来和付大庆之间有什么交集。 然后周奕又问了几个问题,基本可以确认,这人和付大庆李有强没什么关系,刀大概率是捡的。 只不过不利的因素在于,时间已经过了两周,而且连日的大雨,现场恐怕留不下什么线索了。 “怎么样?这人是不是杀人犯?”出了审讯室,老警察兴奋地问道。 “从目前看来,他跟命案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把刀就不一样了。今晚还是得辛苦你们,先把人关着,明天我跟市局的潘队汇报下情况,然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成,我们基层就是听你们安排。”老警察笑道。 “哦,那个张……张香兰怎么办?你看要先放了吗?”虽然周奕没说到底是什么命案,但老警察经验丰富,知道如果小贩真跟命案有关,那张香兰就不是斗殴纠纷了,她喊的杀了她丈夫什么的也就不是神经病了,而是苦主。 周奕想了想,说今晚先让她留这儿吧,明天听潘队的。 然后临走之前,又去看了下张香兰。 张香兰情绪激动地问是不是那人杀了自己丈夫。 “目前看来不是,刀是捡的,我们明天会做进一步调查。张女士,感谢你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方吧。今晚先委屈你,在这里待一晚上,明天办完手续了,我到时候让他们送你去车站吧。” 张香兰脸上难掩失望,但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周奕离开派出所的时候,一旁的角落里还铐着两个人,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 周奕经过的时候,那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认出了周奕是自己对门的“邻居”,眼里顿时露出了一丝不解,他怎么就能来去自如呢? 老警察立刻呵斥道:“看什么看,老实点!” 男人赶紧蹲下。 幸好派出所和宾馆离得不远,周奕是撑着伞走回去的,从打在伞面上的雨水的力度来看,好像雨真的已经小了很多了。 回到宾馆,周奕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被自己给饿醒了。看看窗外,居然雨停了。 虽然没太阳,外面还是阴沉沉的,但比起那瓢泼大雨和溅得满世界都是的泥点子,已经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吃了个早饭,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给夏宇留给自己的办公室电话打了过去。 夏宇听说他有李有强案的线索,当即就把电话给了潘宏杰。 周奕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向潘宏杰做了汇报,潘宏杰一听发现了李有强之前随身携带的藏刀,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跟周奕约定西平路派出所碰头。 周奕收拾了下,发现之前架在暖气片上的鞋子已经干了,于是换上鞋出门。 他先到的派出所,老警察居然还在。 周奕打招呼问道:“您还没下班呢?” “嗨,回去也没啥事儿,这不等你嘛。”老警察笑道。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一辆警车驶入了派出所,白色的车身上溅满了泥点子。 雨确实是不下了,可地还没干啊,刚才周奕来的时候,就踩了好几脚泥。 来的是潘宏杰和夏宇,还有二队的一位老警察陈德江。 潘宏杰来了后,先是提审了小贩,确认他和李有强没任何关系后,准备带着他去小丘山公园指认捡到刀的地方。 潘宏杰的想法和周奕一致,虽然李有强的死因不是刀伤,但这把刀是他随身携带的,而且还出现在了山上,那就有可能小贩捡到刀的地方,就是李有强被害的第一案发现场。 周奕说:“潘队,死者家属还关着呢。” “放了放了,关她干嘛啊。” 周奕一指小贩说:“家属看到那把刀,情绪失控,打了他。” “哦……”潘宏杰想了想问道,“他还手了吗?” 周奕点头:“还了。” “哦,互殴啊。”然后扭头问小贩,“你是想以互殴来处理,把你们双方都拘留个五天呢,还是相互和解,指认完地方了就回家?” 那还用说嘛,小贩顿时一个劲地点头哭丧着脸说我要回家。 潘宏杰笑道:“得了,放了吧。” 就像夏宇之前说的那样,安远案子不多,重大命案出现的频率很低,所以现在出了这案子,上面领导格外重视。 而且立案好几天了,侦查工作也没什么实质进展,很多事情还是宏城那边查出来的,他心里急得不行。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才不在乎。 (本章完) 第311章 小丘山公园(求月票) 第311章 小丘山公园(求月票) 周奕请老警察帮忙,把张香兰送去火车站。为了避免再出什么岔子,最好能看着她进检票口。 老警察爽快地答应了。 周奕跟着潘宏杰等人,带着小贩去小丘山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更像是一个自然保护区,潘宏杰说咱们安远除了西瓜特别有名外,还有一种东西也很有名,就是猴子。 安远的猴子属于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个公园也正是因为小丘山上有很多猴子才建的。 由于下了两天的大雨,加上是上午,公园里人迹罕至。 公园管理员告诉他们,他们要去的地方,车开不上去,得自己爬上去。 不过因为下大雨的关系,这两天把很多山上的土都冲了下来,路面特别滑,让他们务必当心。 没办法,五个人只能步履维艰地徒步往上爬。 爬着爬着,走在前面的潘宏杰突然回头问小贩:“你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这荒山野岭来?” “啊。”小贩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我……我那什么……我……”小贩支支吾吾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会是上山来偷猴子的吧?”潘宏杰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小贩腿一软,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幸好身后的周奕一把抓住。 潘宏杰指了指小贩冷笑道:“你小子,这回是回不去了。老陈,给他铐上。” 之前来的时候,没给小贩上铐,因为已经确认他跟李有强案没啥关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贩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那这就是个犯罪嫌疑人了,而且这罪可不轻,五年起步。 几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被铐双手的小贩腿软了,被陈德江和夏宇架着往前走。 “潘队,还有人偷猴子呢?”周奕问。 “嗯,就前年,我们刚端掉过一个十几人大团伙,专门偷猴子的。” “这偷猴子的目的是什么?”周奕好奇地问。 “妈的,你是不知道有些有钱人多变态,你听说过吃猴脑不?” 周奕当然听说过,只是还从来没见过。 潘宏杰告诉他,这已经是一个产业链了,很多有钱人以吃猴脑为身份地位的象征,还有熊掌之类的。 正说着,周奕突然察觉到头顶有动静,抬头一看,只看到高高的树丛里一些黑影蹿了过去。 “是猴子。”潘宏杰说道,“放心,一般情况下,猴子不会主动袭击人。” 周奕点点头。 “宏城没山吧?” “勉强算是有半座吧,还是座荒山。” 又走了一段路,小贩指着某处说:“就……就那里。” “你确定?你要跟我胡说八道,干扰我们正常办案,别怪我不客气。” “我哪儿敢啊。”小贩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打死都不跟那疯女人纠缠了啊。 几个人来到小贩指的地方,开始调查。 但情况却属实不乐观,除了泥泞就是泥泞,想再找到一些残留的痕迹,恐怕难度不小。 找了一会儿,周奕突然发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周奕,周奕朝它无奈地摊摊手说:“我身上可没东西给你吃啊。” 小猴子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用爪子挠了挠头,然后朝一个方向跑开了。 周奕笑了笑,刚要收回目光,却看见小猴子消失的方向的远处泥土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潘宏杰他们还在低头找线索,周奕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天色本就阴沉,再加上山里树木茂盛,光线昏暗。 周奕往前走了十几米,泥土里那个东西的轮廓看起来越发的清晰了。 周奕默念道,别真被自己猜中了吧。 等走近了一看,周奕就像是一个早就知道了答案的好学生,翻到了答案页一样,心如止水。 他扭头大喊道:“潘队,这里有情况,我发现了一具尸体!” 面前的泥土里,露出了一只惨白的人脚。 …… 小丘山公园,今天直接闭园了。 有市民想进去,就看见大门紧闭,门口立着今日暂不营业的牌子。 管理员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等着园里领导过来,因为刚刚来了好几辆警车,有警察下令封园,不准任何人进来。 一座山丘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警察。 树上还有很多猴子在围观。 在猴子们的眼里,几个人类正在拿着工具挖土,从土里挖出了另一个人类。 然后,这群人类愣了很久,抄起工具继续挖,过了一会儿,又挖出了一个人类。 猴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为啥土里会长出人来。 潘宏杰看着从土里挖出来的两具尸体,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前两天刚发现一具,今天又来了,而且还是两具。 最开始,周奕发现了一只土里露出来的脚,喊他们过来。 潘宏杰当即呼叫支援,同时保护现场。 现场勘查和法医全都来了后,开始挖尸体。 从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这两天下大雨,导致泥土被冲走,本身埋尸的泥土就不如原本的土层结构紧实,于是一只脚从土里露了出来。 就算今天不是周奕发现,过几天总会被别人发现。 几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土挖开,发现土里的是具女尸。 就在把尸体从土里搬出来放到一边后,负责挖土的一个警察看着土坑愣了一会儿喊道:“潘……潘队,下面还有一个。” 于是,继续挖,最后又从里面挖出了一具男尸。 潘宏杰脑子嗡嗡的,几天里面冒出来三具尸体,安远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这是要疯啊。 安远到底招谁惹谁了? 法医唐文莉正在给两具尸体做初步的检查,周奕看就她一个人,小声地问夏宇:“夏警官,咱们安远,只有唐老师一位法医吗?” 夏宇点点头,问:“你们宏城有几位法医啊?” 周奕比划了个二字,九十年代法医可真是稀缺的宝贝啊。 潘宏杰深吸一口气,指挥众人要仔细地对现场做勘查,连一棵草都不能放过。 话虽如此,但就现场这情况,基本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那个小贩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了,压根顾不上自己一屁股的泥,连连说道:“警察同志,这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德江问道:“潘队,要不先把这个带回去吧?哭哭啼啼的,影响办案。” 潘宏杰现在根本不想搭理这种小货色,挥挥手让陈德江带走。 唐文莉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对两具尸体做初步的尸检。 这两具尸体虽然不像李有强那样是全裸的,但也近乎全裸了。 男尸上身有一件灰色的对襟睡衣,下身则只有一条短裤,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体型偏胖,年龄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 女尸身上穿了一件性感的吊带睡衣,但下身赤裸,身高约一米六,体型匀称,年龄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两人脚上都没有鞋子,至少目前附近或埋尸的土里还没找到鞋子。 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都已经相当严重了,但具体的死亡时间周奕看不出来。 周奕蹲下来仔细看,正在检查男尸的唐文莉抬头看了一眼他问道:“怎么,看出什么来了吗?” “唐老师,能给我一副手套吗?” 唐文莉一指旁边的工具箱说:“里面有,自己拿。” 周奕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然后走到女尸旁边蹲了下来。他没戴口罩,顿时一股刺鼻的腐烂味混杂着泥土的腥味钻进了鼻子里。 他开始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死者脖子上有明显的淤痕,但淤痕比较规则,不凌乱,淤痕很深,从形状来看应该是绳子造成的。说明死者是被人从后面用绳子勒死的。如果是用手掐死的话,留下的淤痕不会这么规则,而且重心位置也不对。” 夏宇一直在周奕旁边,手里拿着那个装了藏刀的证物袋,见周奕开始检查尸体,便也凑了上来。 周奕又看了看女尸的脚,就是死者的脚从土里露出来自己才发现的。 他检查了一下,又立刻去看了看男尸的脚。 唐文莉问道:“怎么了?” “唐老师,有点奇怪。男尸的脚指甲里,泥土只到了表面很浅的部位,但是您看女尸的脚指甲,泥土明显卡进去深很多。” 唐文莉看了看两具尸体,点了点头。 夏宇疑惑地问:“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周奕说:“从两名死者身上的衣服和附近没有发现鞋来看,这两具尸体应该是被运到这里埋尸的。也就是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男性死者脚指甲里没什么泥土,可以说明这点,虽然是被埋进了土里,但被动受力和主动受力还是有区别的。” “但奇怪的是,女性死者的脚指甲里的泥很深。但从实际挖掘的情况来看,女死者反而是在上面的,那理论上女死者脚指甲里的泥不应该比男死者多。” “有没有可能就是巧合呢?” 周奕指着两具尸体的脚说:“如果只是一两个脚指甲这样,可能是巧合。但是你看,女死者的十个脚指甲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深浅有些区别。所以这意味着,这名女死者被带到这里的时候,还活着。” “但如果来的时候一个是死的,一个是活的,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周奕喃喃自语道。 他突然想起刚才似乎闻到了腐臭味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便伸手用力把女尸给侧翻了过来。 检查了一下女尸的背部之后,周奕恍然大悟,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儿。 (本章完) 第312章 认尸公告(求月票) 第312章 认尸公告(求月票) 潘宏杰去一旁给领导打了个电话汇报案情,一回头看见一群人正围着尸体,那个宏城来的小年轻已经动上手了。 “嘿,这还有点规矩没。”说着便大步走了过去。 夏宇一回头,看见了潘宏杰,兴奋地说道:“潘队,这两具尸体和之前发现的那具尸体有关,估计可以并案了。” “什么?并案?”潘宏杰一惊,赶紧凑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此时女尸已经被侧过来了,背部的睡衣已经被擦去了一些泥土,黑色的睡衣上依稀有一些灰褐色的痕迹。 “潘队你看这里,睡衣上有个刀口,然后同样的位置,女死者背部也有一个刀口。”周奕说着,把吊带睡衣往下拉了拉。 潘宏杰果然看见了尸体的背部有一个刀口,大概不到三公分。 唐文莉手里拿着之前装在证物袋里的那把藏刀,刀已经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她把出鞘的藏刀贴近了死者背部的刀口说:“初步判断,这把刀就是造成死者背部伤口的凶器,至于是不是致命伤,需要回去之后做详细尸检。不过按照周奕的分析,这一刀大概率就是导致女性死者死亡的致命伤了。” 潘宏杰觉得有点乱,自己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就发现了这么多信息? “周奕,你跟我详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周奕点点头,说了自己的判断。 首先,这里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从两名死者的着装和脚指甲里的泥能推测出来,应该是被抛尸埋尸的地点。 但是男死者和女死者脚指甲里的泥深度不同,周奕推测被埋尸之前,男死者已经死亡了,而女死者则是在这里遇害的。 但逻辑上总觉得哪里有缺失,最开始他猜测是女死者与人合谋把男死者运到这里埋尸之后,又被人勒死的。 可唐文莉初步判断说两人的死亡时间起码得一个月以上了,那女死者的着装就不符合这种情况了,三月份的山里气温很低,而且抛尸埋尸肯定是夜间进行的,气温会更低。 所以他就检查了下女尸的情况,然后发现了背部的刀口,逻辑也就通了。 周奕说:“两名死者都是在第一案发现场遇害的,女死者应该是被勒死后搬过来的,但可能当时并没有死,被运到这里之后又苏醒了,然后企图逃走,被凶手追上从背后一刀捅死。” 唐文莉点头附和道:“我赞同周奕的判断,如果是先在背后捅了一刀,那就没必要再用绳子把人勒死了,有点画蛇添足,还不如再补两刀。具体是不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做完尸检就清楚了。” 周奕又说:“唐老师您回头可以做个匹配鉴定,确认一下这把藏刀是不是和死者身上的伤口吻合,如果是的话,那就意味着,凶手在杀人埋尸之后,遗弃或者不慎遗失了藏刀,最后被那个上山打算偷猴子的小贩给捡到了。” “当然,我更倾向于是不慎遗失的,因为凶手没有理由要在埋尸地点遗弃凶器,很容易导致尸体暴露。” 听到这里,潘宏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估计是不小心掉了,天又太黑,凶手可能没留意。” 杀人抛尸、挖坑埋尸,还是深夜,对于体力和精神的消耗是很严重的,很容易在不经意间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这样的案例也很常见。 潘宏杰立刻下令道:“找公园的管理员,问问哪里有条件可以半夜进来的,翻墙或者缺口,都行。” 夏宇马上执行命令,往山下跑。 “如果这把刀真是杀人的凶器,那还真可以并案处理了。”潘宏杰摸着下巴说。 一起案子总比短时间内发生两起命案的好,只是一起案子就出现了三个死者,安远的治安工作要炸锅啊。 “那具男尸呢?怎么死的?”潘宏杰一指,问道。 唐文莉摇摇头说:“这具男性死者的尸体我已经初步检查过了,很奇怪,尸体表面没有任何明显外伤。潘队你看,这名男性死者的嘴唇发紫,所以我初步怀疑,死者可能死于突发心脏病。” “心脏病?病死的?” “具体结果等我做完尸检再告诉你。” 周奕问道:“唐老师,您目前能判断出来这两具尸体和之前机井里的男尸,哪个先死亡的吗?” 唐文莉站起来摇摇头说:“不能,目前在法医学上可以精准判断死亡时间的,是在死亡早期阶段,也就是二十四小时内,这个阶段我们法医可以把死亡时间的精度锁定到两个小时内。时间越久,误差越大,因为环境因素的干扰会更多。” “如果之前那具尸体和这两具一样,埋在了同样的土壤里,成份、湿度都一样,那从尸体腐烂程度是可以做一个判断的。但现在环境明显不同,无法一概而论。” “我明白了,谢谢唐老师。” 唐文莉冲周奕笑了笑,然后对潘宏杰说:“潘队,要没什么其他情况了,我先把两具尸体带回去了。” 潘宏杰点点头:“行,辛苦你了。来,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 周奕站起来,摘下手套,走到了刚才埋尸的土坑旁。 他之所以问唐文莉这个问题,就是想判断,这两个人是不是李有强杀的? 因为他之前就认为,李有强来安远,可能是为了杀人。 再结合丁文远提供的关于付大庆当初生意失败的原因,他在怀疑死的那个男尸,是不是就是骗了付大庆的那个人。 可能是付大庆雇佣了李有强报仇,杀害了两名死者并埋尸山上。 但问题还是在于,付大庆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时隔多年报复杀人的契机又是什么? 而且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杀人埋尸后,付大庆和李有强就应该回到宏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有强又是怎么死的?付大庆杀的?动机是什么? 想不通,看似有眉目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奕不知道,上一世这案子有没有变成悬案,但他现在确实很想看看案卷。 不能未卜先知,总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吴队啊,我说我挂没了吧,哎。”周奕在心里叹了口气。 另一边,两具尸体被担架抬上了车。 唐文莉上车之前,潘宏杰搓着手笑道:“唐法医,辛苦你了,你看这尸检能不能加个急……” 唐文莉无奈地说:“初步的结论我尽量两天内给你,但正式的报告可没那么快,潘队你又不是不知道,安远就我一个法医。” 潘宏杰也很无奈:“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也知道,咱安远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案子啊,我这不刚给郭局打完电话么。” “潘队,你要想催我,倒不如好好用用这个外援。”唐文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向了不远处的周奕。 “周奕?”潘宏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 “什么意……”一回头,发现唐文莉已经上车了。 潘宏杰捋了捋头发,朝周奕走了过去。 “周奕,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周奕回头,看见是潘宏杰,马上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现在比较可疑的就是丁文远提到过的那个五年前骗了付大庆的人,不知道刚才那具男尸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你是怀疑,付大庆和李有强为了报仇杀人?” “嗯,从犯罪动机来说,这比较合理。所以首先要做的是确认新出现的两名死者的身份。” 潘宏杰点点头:“前两天发现李有强尸体的时候,我们排查过一遍本市的失踪人口记录,有现成的,回去再对一遍就行。” 周奕缓缓摇了摇头:“可能不太够。” “为什么?” “刚挖出来的两具尸体,穿的都是睡衣,说明两人被害的时间是在晚上。由于腐烂太严重,目前无法分辨死者的年龄和体貌特征,得等唐老师那边的尸检反馈。但从男死者上身穿着睡衣这一点,基本就可以排除两人之间是非法色情交易的可能。” 潘宏杰想了想,认可周奕的话。“嫖客确实不太可能带着睡衣去,哪怕就算是包夜。” “嗯,潘队你说的没错,毕竟睡衣这东西是居家属性很强的,但色情交易主要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刺激,两者相悖,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女死者的睡衣虽然款式比较性感,但并不是那种情趣用品风格,我看过,面料应该是比较昂贵的真丝品。” “也就是说,这是一对住在一起的夫妻或者情侣,被人杀害之后埋在了这里。”潘宏杰琢磨道,“但我们之前整理出来的失踪人员名单,都是单独失踪的啊。” 周奕真正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绝大多数失踪报案,都是单人失踪案。 如果是两人以上的集体失踪案,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派出所接到报案后也不敢怠慢。 因为多人失踪,基本上不是被害了,就是进山出意外了。 不管哪种情况,案件的重视程度会不一样,哪怕一直没找到,潘宏杰他们之前排查过本地失踪人员,应该立刻就能联想到一起去。 没想到,就说明,没有失踪报案记录。 所以周奕才说不太够。 潘宏杰也明白了,“那就只能发认尸公告了。”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也是上面领导最不希望的。 因为认尸公告一发,就意味着官方宣布了发现尸体的事,就会引起社会关注和舆论,破案的压力就大了。 “潘队,有发现。”这时候,夏宇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园区的地图。 (本章完) 第313章 大军(求月票) 第313章 大军(求月票) 听到说有发现,潘宏杰精神为之一振。 “什么情况?” 夏宇把地图打开,递给了潘宏杰,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说:“我找了公园的管理员,他说在这个位置,之前的铁网围栏被偷猎者给破坏了,后面一直没修,就只用铁丝临时处理了一下。然后大概上个月十七号,管理员巡逻的时候,发现缺口的铁丝又被人弄开了,于是又补了下。” 潘宏杰一听,马上说:“走,去看看。” “好,我让管理员在那边守着了。” 潘宏杰冲周奕说:“一块儿来。” “好的,潘队。” 三人沿着山路往下走,小丘山公园靠近大马路的正面用的都是水泥浇筑的围墙,但是侧面用的都是铁丝网,大概率是出于成本考虑。 偶尔还能看到铁丝网上挂着块木板,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几个大字:有电,危险,禁止触摸。 三人来到夏宇说的那个位置,管理员已经等在这里了。 “这是我们队长,你把情况再说一下吧。”夏宇对管理员说。 周奕走过去看了看,铁网上面确实有一个缺口,大概有一米四左右的高度,切口相当平整,明显是用大力钳一类的专业工具剪开的。 现在上面用铁丝把缺口给缠上了,但铁丝的粗细和硬度远不如铁网本身,属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操作。 而之所以一直没换,周奕看了之后就知道了。 这种铁网的结构,是先每隔一段距离立一根铁柱子,然后再把整张铁网挂在铁柱之间固定起来,一张铁网起码十几米长,换的话只能换一整张,成本和难度都不小。 对园区而言,与其高成本换铁网,倒不如让管理员多巡逻,还能创造些工作岗位出来。 “你确定是三月十七号那天发现的?”潘宏杰问管理员。 “领导,我确定,上面要求俺们每天都要巡逻一次,下雨也不能偷懒,十六号那天我巡逻的时候这儿还是好好的。” “那后面这里还被破坏过吗?” 管理员摇摇头说没什么。 “除了这个缺口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晚上可以进来的?” 管理员连连摇头,说公园里每天晚上都关大门的,还有人值班。除了这个地方外,没有别的地方了。 周奕看看铁网的高度,至少有个两米五,不可能带着尸体从上面翻过去,而且铁网上端是软的,不着力。 想在大半夜把尸体弄进来,只能破坏原本的缺口。 不过外面是一片荒地,能找到这个位置,说明事先专门踩过点,计划过怎么进来怎么埋尸。 有预谋的谋杀作案。 “小夏,让技术科过来,尤其是外面那片荒地里,仔细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提取到脚印,凶手搬运尸体的话,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好的潘队,我这就去。”夏宇一溜烟地跑开了。 一旁的周奕却觉得不容乐观,虽然外面的荒地可能没人来,但下了这么大的雨,痕迹肯定也都没了。 而且昨天路上跟夏宇闲聊中得知,安远春夏时节本就多雨,气候湿润。 “潘队,是不是尽快发认尸公告啊?”周奕问。 潘宏杰表情凝重:“先不急,这事儿等我跟领导汇报了再说。” 行吧,这种事自己不方便干预,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周奕说自己先去外面看看,两具尸体搬过来的话,原则上得有车,看看是否有什么其他线索。 潘宏杰点了点头。 周奕问了管理员该怎么走,然后沿着对方说的路线从正门口绕出去。 绕了一大圈才绕到了外面那片荒地,结果抬眼一看,已经有好几个警察在这片荒地做勘查了,夏宇看见他,还冲他挥了挥手。 夏宇身后的铁网已经剪开了。 嘿,早说我就不绕这一大圈了啊。 不过虽说绕了一圈,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周奕看了下离荒地最近的道路情况,只有一条小土路从旁边经过,如果凶手是开车搬运尸体的话,只能停在这条路上。 周奕告诉夏宇,最好把勘查范围扩大一些,沿着这条土路查一查,看是否会有可能找到轮胎印痕。 而事实证明,周奕的建议是对的。 虽然没有发现轮胎印痕,但是在路旁的一团荆棘灌木上,在一根尖刺头上发现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最开始以为是血迹,但负责取样的警察小心翼翼地把那尖刺上残留的红色刮进证物袋后说:“应该不是血迹,可能是油漆一类的东西。” 周奕马上说道:“车漆,凶手开的是一辆红色的小汽车!” 潘宏杰点点头:“嗯,马上排查全市所有登记的红色小汽车,一辆辆地查,车身有明显刮痕的最先调查。” 周奕刚想补充,又听潘宏杰说:“还有,查修车厂,所有修车厂一家一家的查,看有没有三月十七号之后送去补漆的红色小汽车。” 听他这么说,周奕顿时就放心了。 潘宏杰指挥现场勘查,做得非常仔细,就差把涉案地点的土翻一遍了。 可惜那些树上的猴子不会说话,要不然肯定被他带回去问话。 回去的路上,夏宇负责开车,潘宏杰坐在副驾,周奕在后排。 潘宏杰想起了唐文莉的话,开口问道:“周奕,你跟我们唐法医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第一次见。哦,不过唐法医认识我们宏城的宋法医,她说他们是同学。” “哦……”潘宏杰若有所思,“对了,你在宏城参与侦办过多少刑事案件?” “没多少,就四五个吧。”周奕随口回答。 “四五个,哦,那是不多。小夏,你来我这儿有一年了吧?” 夏宇回答道:“我大四实习就来了,要连实习都算上的话,刚过一年。” “你来了后参与了几起刑事案件了?” “潘队,您是说命案吗?”夏宇问。 “刑事案件,怎么能都是命案呢,都算。” “那还挺多的,我参与过的应该超过十起了。” “哦,不错不错。”潘宏杰肯定地点了点头,“哎呀,咱们安远地方小,案子也没那么多,你这已经算经验不错了。” 不明就里的夏宇懵懂地说:“哦,谢谢潘队肯定,我会好好努力的。” 车又往前开了一会儿,潘宏杰随口问道:“周奕,你是什么时候进市局的?” 周奕正看着车窗外,回答道:“三月中旬吧。” “嗯?”潘宏杰顿时一愣,“去年三月份?” “今年。” “今……今年?”潘宏杰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就是上个月吗? 刚要再问问清楚,周奕身上的电话响了。 周奕拿起来一看,是三大队办公室的座机,立刻接了起来。 “周奕。”电话那头是吴永成的声音。 “吴队,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找到那个叫大军的人了,这个人知道付大庆去安远的目的。” …… 宏城这边,周奕出差后,三大队一刻也没敢松懈,盯着几条线索去查。 其中一条就是找这个叫大军的人。 在没有监控的年代,找人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在李有强和付大庆家附近,拿着照片一个个问。 不过同样是问,也是有技巧的,李有强和付大庆,都属于不务正业的中年人。 根据这类人的日常行为特征,重点盘查棋牌室、录像厅、歌舞厅和洗脚按摩,以及低端风化场所。 经过连续两天的排查,最后在付大庆家附近的一家歌舞厅里,找到了线索。 歌舞厅的老板娘认出了照片上的付大庆,说他以前经常来,不过这两年来得少了很多。老板娘说他跳舞跳得挺好的,特别骚气,所以有印象。 又问老板娘知不知道他有个朋友叫大军的? 老板娘立刻回答说知道,郑小军嘛,给人剪头发的,好像说自己开了家理发店,是舞厅的常客。 吴永成问明了这个郑小军理发店的位置,当即跟陈严驱车前往。 说是开了家理发店,实际上就郑小军一个人,店面不大,装修普通,开在一个小区外面。来剪头发的都是中老年人,估计都是附近的老客户。 有个坐门口的老头见吴永成直接往里走,拉住他说:“小伙子,排队呀。” 在剪头发的理发师看了两人一眼说:“对不住啊,大爷先来的,要不你们坐会儿?” “你是郑小军?” 理发师点点头。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有点情况要找你了解了解。”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郑小军的脸色突然一变。 “要……要不等我这个头剪完?” 吴永成点点头。 郑小军冲门口的大爷说:“大爷,对不住啊,要不您去溜达一圈,待会儿再来?” 大爷看看吴永成,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那我先去看老黄头他们下盘棋再来。” 临走之际,大爷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对吴永成说:“小军老实孩子,不会干坏事的,你们可别冤枉他啊。” 吴永成无奈地笑了笑,“大爷你放心,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过了几分钟,郑小军剪完头发,送走客人后问道:“你们是为了付大庆来的吧?” (本章完) 第314章 杀人灭口(求月票) 第314章 杀人灭口(求月票) 吴永成一听郑小军这话,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跟付大庆关系不错?” “还行,我们歌舞厅认识的,然后挺聊得来的。”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关于付大庆的事?” 郑小军犹豫了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具体什么情况,说说。”吴永成摸出烟盒,给对方递了一支。 郑小军抽了口烟无奈地说:“我当时就应该拦着他的,别让他做傻事。” 郑小军说,就在今年春节前夕,有天晚上付大庆突然找到自己,问他缺不缺钱。 郑小军以为他是要借钱,就哭了个穷,说自己是真没钱。他跟吴永成解释说不是自己不想借,自己就是个小本生意,确实没什么钱。 可没想到说完之后,付大庆立马就说,那正好,自己有个买卖想找他合伙,要成了,能分他一万块钱。 郑小军说自己当即就心动了,因为他这剪头发的生意只能勉强糊口,他一直想开个大点的美发店,苦于没有启动资金。 当即表示愿意,问付大庆究竟是什么买卖。 “他一开始还不肯说,非要我发誓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才行。” 吴永成基本已经猜到了,但这话还是得郑小军自己说出来才行。 “然……然后他说,让我帮他弄死一个人,完事儿了就给我一万块钱。”郑小军面露惊恐地说。 吴永成点点头,果然是这样,这就和周奕之前推测李有强是去安远杀人的点对上了。 “他要弄死什么人?”吴永成问。 “我哪儿敢问啊,当时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这好端端地去当杀人犯,我活腻了啊。” “你当场拒绝了?” “嗯呐,我问他你这是喝酒喝多了吗,净说胡话,杀人犯法,要坐牢的,搞不好还得掉脑袋。” “付大庆什么反应?” “他一开始说不是在本地,但后面又改口说跟我开玩笑的。然后又坐了会儿,他就走了,说年后请我和老李喝酒。” “你说的老李是谁?” “李有强啊,我们三个有时候一块儿喝酒来着,他跟付大庆熟,他们俩认识得比我早。” “那次之后,你还见过付大庆或者李有强吗?” 郑小军摇头道:“没见过了,以前他俩老上我这儿剪头发,可是今年过完年后一个都没来过。警察同志,他们不会是……真的杀人了吧?” 吴永成吐出一口烟雾说:“不该问的别问。” 郑小军连连点头。 “付大庆有提过要在哪儿办这事吗?” “没……他说开玩笑之后,我也不敢多问了。我怕万一知道太多,他想着弄死我咋办?” “你知道付大庆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说他和谁有比较严重的矛盾。” 郑小军立刻点头说:“有!” “谁?” “就是以前他做生意的时候,有个人坑了他,他每次喝酒喝醉了都骂那人,说要是这王八蛋被他找到,他一定把人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了。”郑小军惊讶地问,“他要弄死的不会就是这人吧?” “这人叫什么?”吴永成问。 “叫……江……江顺。” “你确定?” 郑小军点点头:“字是不是这么写我不清楚,但肯定这么个读法。” “行,陈严,你给他留个电话。要是还想到什么事情,或者发现付大庆的踪迹,随时打电话通知我们,别想着包庇他知道吗?好好做你的生意,做人别走岔道,继续保持。” 郑小军连连点头答应。 陈严留了个号码给他后,两人离开。 郑小军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刚才那老警察为啥只说发现付大庆的踪迹报警,没提李有强? 周奕听完吴永成的话,觉得似乎是对上了,潘宏杰很是激动,对着电话里喊道:“吴副支队,还是得感谢你们啊,查出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那看来是错不了了,付大庆肯定是找了李有强帮忙,来安远报复杀害了这个江顺,刚好我们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搞不好就是这个江顺。” “啥?你们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吴永成疑惑地问。 “哎,刚发现的,死亡时间估计比李有强还早。哦,在埋尸现场还发现了李有强的藏刀,死者身上的刀口初步判断就是这把藏刀造成的。现在只要确认那名男性死者是这个江顺就行了,这案子就能破了。” “哦……”吴永成拉了个长音,没说啥。 但周奕从这个哦里听出来了,吴永成和自己的感觉一样,觉得这案子应该没这么简单就能结了。 “那啥,我们这边继续追查付大庆的下落。然后周奕。” “吴队,我在。” “你好好配合潘队的工作,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再回来,知道不?” “吴队你放心,我明白!”这是他和吴永成之间的默契。 “好。潘队,有线索我们随时同步。” 潘宏杰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辛苦吴副支队了。” 挂上电话,潘宏杰对夏宇说:“通知大家查本地所有叫江顺这个名字的户籍档案和外来人口登记,与死者进行匹配。” “好的潘队。” 过了一会儿,夏宇问道:“潘队,我有个疑问。” “你说。” “如果是付大庆和李有强杀了江顺和那个女人的话,那李有强又是怎么死的?” “那肯定是付大庆杀人灭口啊。” “杀人灭口?付大庆这么干的动机是啥?” 潘宏杰自信地说:“当然是那把藏刀啊,之前周奕不是分析过么,女的一开始没死,埋尸的时候醒了,企图逃跑又被捅了一刀才死的。刀是李有强的,那补刀的人肯定也是李有强,事后他们发现刀不见了,所以付大庆怕李有强会被查出来,牵连到自己,索性就杀人灭口了。” 夏宇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推测,还得确认两具尸体的身份,那辆搬运尸体的红色小汽车,完善证据链。而且,最重要的是抓到付大庆,那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潘宏杰笑着回头问道:“周奕你说对吧?” “嗯,潘队想的很全面。”周奕回答。 他不知道潘宏杰是水平一般,还是迫于压力急于破案,但他知道,换了吴永成,肯定不会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疑点太多了。 第一,因为凶器遗失就想着杀人灭口这个逻辑看似成立,实则站不住脚。 李有强和付大庆是往来密切的朋友,李有强离开宏城前往安远,就是与付大庆同行的,一旦李有强失踪、或被发现遇害,那么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付大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付大庆的谋杀目标是江顺,不是李有强,他不可能事先就刻意隐藏遮掩自己和李有强的关系。 为了一把可能暴露遗失的凶器,直接干掉一个共犯,把自己暴露在更大的风险里,怎么看都是桩亏本买卖。 退一万步说,凶器不见了不应该是先回去找吗?埋尸地点是偏远的山上,回去找的风险明显比再杀个人要小得多得多。 周奕觉得,李有强或许不怎么聪明,但付大庆一定不会太蠢,太蠢的人做不了生意,他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第二,一直没解决的问题就是,付大庆相隔几百公里,是怎么突然掌握仇人的下落,然后拉着李有强跑来报仇的? 又没互联网,又没安远这边的朋友盯着,难道他莫名其妙开天眼了? 说句实在的,如果这个江顺当初骗了他的钱之后跑了,跑到其他省市去了。 那么大概率,付大庆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这人,哪怕放在二十几年后,互联网信息发达的年代,也找不到。 就算这个江顺没跑,或者过了几年又回安远了,那付大庆起码也得隔三差五往安远跑才行。 平白无故突然要找帮手去弄死一个人,太匪夷所思了。 最后,就是周奕对那具男尸是否是江顺,持保留意见。 因为他在怀疑一件事,如果这个江顺从一开始,就是故意骗付大庆的,那搞不好,江顺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但潘宏杰显然是希望那具男尸就是江顺的,原因很简单,这样他就不用向领导申请发认尸公告了,这起案子就不用公开了。 周奕看着车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感到有些焦虑,这案子看似有进展,其实却冒出了更多的问题来。 回到安远市局之后,潘宏杰开始安排各项调查工作。 看着忙碌的众人,周奕反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了。 “潘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嘛?”周奕瞅准机会抓着潘宏杰问。 “周奕,怪我,都把你给忘了。你看我这工作也都安排完了,捞上来的锤子这条线、红色小汽车这条线、还有这个江顺的身份匹配,都安排下去了。”潘宏杰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也辛苦你了,毕竟你远到是客嘛。我们局长刚让我去汇报案情,我得先过去了。” “那潘队你先忙,我一会儿自己回去。”话已至此,周奕也不再纠结什么。 他去二队办公室里看了看,没人。 刚要走,桌上的电话响了。 周奕接起来一听,里面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问道:“请问是夏警官吗?我是丁文远呐。” (本章完) 第315章 生意兴隆(求月票) 第315章 生意兴隆(求月票) “丁老板?你好啊,我是昨天见过的周奕。” “哦哦,是周警官啊,你好你好。你们昨天说的那件事,就是骗了瓜哥那个人的消息,我打听到了。”丁文远粗犷的大嗓门说道。 周奕顿时一喜问道:“太好了,我们正好也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人是不是叫江顺?” “江顺?不对不对,那个名字是假的,这小子的真名叫江伟,以前是个小流氓,在城北那边混的。” “这小子?丁老板,这个江伟多大?” “具体几岁不知道啊,应该顶多三十吧,他爹以前专门承包土地搞西瓜种植的,后面生意失败喝农药自杀了,我有朋友以前跟他爹认识,才打听到的。” 周奕谢过丁文远,挂断了电话。 丁文远提供的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第一,江顺是个假名,按这个名字查,哪怕查遍全省乃至全国,都对不上。 第二,江伟年纪不大,和公园挖出来的那具男尸,存在一定年龄差距。唐文莉给的初步判断是男尸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由于两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表面上是无法分辨年龄的,但周奕知道经验丰富的法医可以通过检查牙齿推断年龄范围。 而进一步的精准年龄分析,就需要解剖尸检了,通过检查骨骼状态,利用实验室仪器来做细致分析确定。 周奕马上找潘宏杰这边的人,然后找到了夏宇,把这个重要信息告诉了他。 周奕看看忙忙碌碌的众人,总有一种自己使不上力的感觉,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离开了市局。 他先是给陈严打了个电话,让他留意下张香兰的情况,按理来说张香兰今天晚上会回宏城,他怕又出什么事情。 然后看看天色,给陆小霜留给自己的宿舍管理员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宿管阿姨用广播喊来了陆小霜。 周奕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陆小霜笑着说:“挺好的啊,昨天还参加了学校里的一个活动呢。” “活动?什么活动?” “联谊啊。” “联谊?”周奕一愣,因为上一世的宏大案侦查记录里,没有陆小霜去参加过什么联谊活动的记录,难道是吴永成他们查漏了? 周奕立刻紧张的问道:“谁带你去的?你怎么会突然参加这种联谊?” 电话那头,陆小霜噗嗤一声笑道:“骗你呢,看把你紧张的,优优说要拉我去,但是我想起了你之前说的话,就没去。” 周奕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学里的联谊活动,主旨是促进学生之间的社交,但实际上,去的基本就是两类人:一类是奔着找对象释放荷尔蒙去的,另一类就是纯属凑热闹去的。 莫优优拉她去参加联谊这件事,理论上上一世应该也存在,不过上一世陆小霜没去,大概率是因为要打工。 “没去就好,没去就好。”周奕喃喃道,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陆小霜站在窗口,背对着窗户转了过去,宿管阿姨正在打毛线看电视。 陆小霜对着话筒小声地说道:“你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我。” 阿姨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手里的毛线却没停。 陆小霜挂上电话,说了声谢谢阿姨就走了。 阿姨笑了笑,喃喃自语道:“谈恋爱就谈恋爱呗,阿姨我什么没见过啊,还悄偷偷摸摸的说话。” 一抬头,阿姨看见不远处的阴暗处好像有个人影看着这边。 于是站起身仔细地看了看,那人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转身离开。 阿姨没当回事,继续打毛线看电视。 想浑水摸鱼进女生宿舍的男生多了,她有自信,没有一只孙猴子能逃过她的五指山。 听到陆小霜说一切都好,周奕就放心多了,路边找了个小店,打算进去吃点东西。 虽然是饭点了,但是店里却没什么人。老板听他说普通话,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就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和周奕聊天。 “我们安远穷呀,所以很少有外地人来这里的。”老板说,“你来的不是时候啊,我们安远的西瓜是最好吃的啦,你回头夏天再来吃西瓜啦。刚摘下来的西瓜,用凉水激一下,又甜水又多。” “还有啊,那个小丘山公园,有好多猴子,也很有名的啦,有机会去看看,那些猴子好聪明的。” 周奕点点头说今天去看过了。 “老板也是来我们这儿买鸡的吗?”老板端上来周奕点的菜,又放下一碟小菜。 “老板。我没点这个吧?” “送你的。” “那谢谢了。老板,你刚才说买鸡?” “对啊,西瓜和猴子是我们安远的特色,不过现在安远还有个特别有名的东西,就是养鸡。” “养鸡?”这倒是周奕不知道的。 老板说,安远没啥产业,最好的工作也就是那几家国营厂,所以很多人连个正经挣钱的工作都没有。 后来有人搞养殖,挣到了钱,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风也搞了。地方上见搞养殖能提振经济,就大力推广。 于是没几年的功夫,安远就遍地养鸡场了,成了远近闻名的鸡肉生产地,而且鸡的产量已经远远超过西瓜了。 老板羡慕地说:“最早搞养殖的那批人,现在都是大老板了,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他娘的老婆都好几个。” 周奕说:“好几个老婆?我们国家重婚可犯罪啊。” 老板哈哈大笑:“你这小伙子可真逗,犯啥罪啊,人又不是真领证,包二奶啊,搞破鞋哦,钱给到位不就行了吗。漂亮女人多得是,有钱人少哇。” “就我老婆上班那个养鸡场的老板,三个老婆,一人一套房子,都生了娃娃,每个月按时领钱,一家子好得不得了哦。” 这种事,倘若是只有二十三岁的自己听到,必然会很惊讶。 但对现在的周奕而言,只是一笑了之。 安远确实不发达,从当地的建设情况就能看出来了。 但越是不发达的地方,就越容易被一小撮人掌握大量财富,有点像是山大王土财主一样的性质。 反倒是经济发达的地方,风浪越大,越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周奕笑着说:“这么说来老板那你是很羡慕人家三妻四妾咯?” “那不能够,这种事情命不硬可不行,就我们安远最早做养殖生意的那个胡老板,喝酒喝死的,死了以后那家里可热闹了,光私生子就冒出来三个,为了遗产闹了好几年了。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有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裤衩。”老板嘿嘿笑道,但是话糙理不糙。 周奕竖起大拇指道:“老板你这觉悟是这个,就冲你这觉悟,将来日子肯定会过得红红火火的。” “哟,小伙子,那可就借你吉言了。来来来,我再给你送瓶啤酒。”老板大方地说。 “不用不用,我一般不喝酒。” “那来瓶汽水。”老板不由分说,拿起一罐汽水放他桌上。 周奕一看,嘿,健力宝。 可以可以,一会儿付钱的时候给老板算上。 “小伙子,也祝你生意兴隆啊。”老板笑道。 周奕嘴里的食物差点就一口喷了出来,连忙喝了口健力宝压压惊。 老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反应。 “老板,我是警察,刑警。”周奕无奈地解释。 “哦哦哦,对不住对不住啊,我还以为你来我们这儿是做生意的呢。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没说。” 周奕说不知者无罪,不怪老板。 兴许是知道了周奕的身份,老板不敢再搭话了。 中间陆陆续续有客人来,都是本地人,显然也是熟客,用本地话跟老板打招呼。 就在周奕快吃完的时候,一个头发白的老太太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老太太板着一张臭脸,好像谁欠了她钱一样。 小女孩身上脏兮兮的,头发都打结了,穿得倒是不少,但在流鼻涕,还一直嘬着自己的手指。 给人的感觉是这组合有点奇怪,周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老太太用本地方言骂了小女孩几句,然后又跟老板说了几句话。 周奕以为老太太是要点什么菜之类的,结果老板从后厨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看起来是一些边角料的菜,荤的素的都有。 老太太点头哈腰谢过老板后,转身走了,小女孩赶紧喊了一声婆婆,然后赶紧跟上去抓着老太太的衣服。 两人走后,周奕掏钱付账,好奇地问:“老板,这一老一小看着有点奇怪啊。” 老板叹了口气,“哎,两个苦命人呐。” “什么意思?”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要不忙,我跟你说说?” “不忙。”周奕把钱递给老板说。 老板一看,连忙说:“多了啊,这汽水说好了送你的。” “小本生意,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还是说说那对婆孙俩吧。” “那行吧,下回来我再给你送个菜。”老板收好钱后说道,“警察同志我跟你说,这老太婆不是那小女孩的奶奶。” “外婆?” “不是不是,两人压根没血缘关系,这老太婆是那小孩的债主子。” “啥?” (本章完) 第316章 小女孩和老太太 第316章 小女孩和老太太 “老太太是小孩的债主子?这话听起来倒是闻所未闻。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啊?” 饭店老板于是说了一老一少两人之间的来龙去脉,他说街里街坊都知道这件事。 大概一年前,小女孩的妈妈得了重病,为了给老婆看病,小女孩的爸爸掏空了家底,让本就贫穷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最终小女孩的妈妈还是没斗过病魔,几个月前走了。 就剩下父女俩相依为命。 而老太太是一个孤寡老人,本来有个老伴儿,两人没有子女。 后来老头走在路上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在医院躺了三天,最后没缓过来,走了。 老太太在整理老头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借条,是小女孩爸爸写下的,他曾找老头借了两千块钱。 老太太在这附近是有名的臭脾气,十里八乡都知道。 于是老太太拿着借条,气势汹汹地去小女孩家要钱。 可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家里没大人,只有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家。 周奕听到这里,职业本能被激活了,问道:“小女孩的爸爸不会是失踪了吧?” 老板瞪大着眼睛惊讶地问:“你听过这事儿?” 周奕摇摇头,但老板的反应就证明自己猜对了。 “要不说你是警察呢,还真被你猜对了。”老板夸赞道。 然后说,老太太去了后,发现小孩子一个人在家,问她爸爸去哪儿了,就一直摇头说不知道。 老太太本来打算第二天再上门,但是看着家徒四壁和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没忍心,一问孩子,说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渴了就喝自来水。 从那天之后,小女孩就一直跟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逢人就说,她爸欠我钱,我带着她,就不怕他不还钱,除非他连闺女都不要了。 但老太太也没钱,平时自己也是省吃俭用。后来老板看两人可怜,就把一些做菜剩的边角料的菜攒起来给两人,也就是周奕刚刚看到的一幕。 听到这儿,周奕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看这两人的时候,觉得奇怪,原来还有这茬。 不过对老太太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这不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嘛。 老太太要是真铁石心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任凭这小女孩自生自灭。 只是,小女孩的爸爸听起来,似乎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愿意倾家荡产给老婆看病的男人,按理来说是个负责任重情重义的男人,不太可能丢下五六岁的女儿不管离开的。 但就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被害了。 “报警了吗?”周奕问。 “啥?”老板一愣。 “我说小女孩的爸爸不见了,有人报警吗?” 老板摇摇头说:“应该没吧……这人家家里的事,外人怎么好随随便便报警啊。而且他们都说小孩子的爸爸肯定是欠了太多钱,不肯还钱才跑了。” “他借了很多吗?” “反正不少吧,这家三百那家五百的,老头那两千算是最多的了。” “都是为了给他老婆看病才借的吗?” 老板摇摇头:“说是这么说,但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啊。” 周奕当即就问了老太太家住哪儿,打算去了解一下情况。 这种失踪情况,相当不正常,而且居然还没人报警。 不过仔细想想也怪不了任何人,老的法律意识淡薄,小的又什么也不懂。至于外人,就像老板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外人,没什么证据平白无故谁会报警。 想想这种事,还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老板给周奕指了路,周奕本来准备出去了,又折返回来让老板炒几个菜打包。 老板心领神会,夸周奕是好人。 周奕说:“不,我就是萍水相逢,老板你才是真的好人。” 周奕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老板刚炒出来的几个菜。 按照饭店老板指的方向,周奕找到了老太太的家,藏在一栋旧楼后面的一间破旧小屋。 小屋不大,墙上刷的白腻子早在岁月的风霜中磨得斑驳不堪了。 大门敞开着,但是没有灯,靠墙的一张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准确来讲是一根蜡头,桌上还有几根长短不一的蜡头。 黑乎乎的桌子上,融化后又凝固的蜡烛油印记到处都是。 刚才看见的那个小女孩,正坐在桌子后面拿着勺子吃东西,但面前的碗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些什么。 周奕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老太太,只有小女孩一声不响好奇地盯着自己。 小女孩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虽然用的是方言,但周奕还是听懂了,小女孩问自己,你是谁? “小朋友,你会说普通话吗?”周奕笑着问。 小女孩的表情很茫然,似乎不知道他说的普通话是什么。 就在周奕准备放弃的时候,小女孩用普通话说道:“你讲话跟电视机里的一样。” 周奕大喜:“对,就是电视里的人说的话,原来你会说啊。” “妈妈教过我。”小女孩吃了一口碗里的东西问,“你是要找婆婆吗?” 然后不等周奕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婆婆去捡烧火用的树枝了。” 借着蜡烛微弱的火光,周奕看了看这间小屋,右边有个土灶,旁边有口水缸,左边就是小女孩吃饭的桌子,后面有张床,准确来说是用砖头和木板垒起来的床。 就这样艰苦的条件,老头居然还把攒的两千块钱借给别人看病,属实是好人。 周奕走进屋,看了看小女孩碗里吃的菜,就是一些蔬菜焯水煮熟的,连点油腥都没有。 周奕把袋子里的几个菜拿出来,还有一盒压得很紧实的白米饭。 “小朋友,吃这个吧,这个好吃,有营养。”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饭菜,直咽口水,却没动手里的勺子。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爸爸说不能随便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 周奕掏出自己的证件说:“你爸爸说得没错,但叔叔是警察,你看这是叔叔的证件。所以警察叔叔给你的东西,你可以吃,没关系的知道不?”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来,把勺子给叔叔,叔叔给你碗里装点饭。” 周奕给孩子弄了点饭,又弄了点菜在碗里,“你尝尝。” 小女孩接过勺子吃了一口,脸上露出笑容说:“好吃。” 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周奕摸摸小女孩的脑袋问。 “我叫乐乐。” “乐乐……”这名字显然包含了父母对她的期望,希望她可以一直快快乐乐的。 但讽刺的是,她如今的生活和今后的人生,恐怕很难和快乐有关了。 “乐乐,你爸爸呢?” “爸爸上班去了,他说上班挣了钱就可以给我买好吃的。”小女孩天真地说。 “爸爸在哪儿上班?” 小女孩摇摇头。 “爸爸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女孩又摇了摇头,只是吃饭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一些。 “乐乐,爸爸平时对你好不好?”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 “那你……想不想爸爸?”周奕问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下,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伤害到孩子。 但眼下并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小女孩的爸爸可能遇害了,没有家属的允许,警方无法寻找此人的下落。 而且自己还是异地办案中,倘若在宏城,一个电话打回局里就行。但这里是安远,他没有权限查看调取这里的资料,得潘宏杰允许才行。 但潘宏杰现在显然一门心思扑在这李有强的案子上,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案,可能连立案都够不上。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想……” “那警察叔叔帮你找爸爸好不好?” “好!”小女孩兴奋地说。 “那明天上午叔叔先带你去派出所好不好?” 周奕的想法是先去基层派出所,以孩子的名义报个案,然后顺便让派出所查下户籍资料,自己再根据情况分析问题。 如果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找潘宏杰,这样自下而上会自然一些。 “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呀?”小女孩天真地问。 “就是有很多警察叔叔上班工作的地方,他们会帮你找爸爸。” 周奕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叽里咕噜骂骂咧咧的声音。 周奕回头一看,老太太正举着一把笤帚朝他打过来。 把他吓了一跳,倒不是怕挨这两下,而是老太太看着七八十了,他怕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就跟她老伴儿一样,这个年纪了摔一跤,很多老人生命就得进入倒计时了。 周奕没敢躲,连忙说自己是警察,但还是挨了两扫帚。 一身的泥点子。 老太太叽里咕噜说着方言,显然不会说普通话,但她应该听得懂周奕说话。 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里充满了狐疑。 周奕只能求助地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赶紧开口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还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周奕听懂了其中两个字:好吃。 老太太看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周奕,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扫帚。 (本章完) 第317章 限期破案 第317章 限期破案 由于语言不通,周奕和老太太之间的沟通,全靠小女孩乐乐来居中做翻译。 周奕告诉老太太,自己可以帮她们找小女孩的父亲,明天先带她们去一趟派出所。 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乐乐翻译说:“婆婆问你,找到我爸爸她就能把钱要回来了吗?” 周奕知道这事儿跟老太太其实说不清楚,而且就冲老太太扶养乐乐这个孩子,周奕就知道她不是个眼里只有钱的人。 老实说,如果老太太不管这孩子,这孩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这样的事情,上一世自己不是没见过。 她只是有一些她自己的固执罢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很正常。 周奕想从老太太那边了解一些具体情况,比如她什么时候去找的小女孩爸爸,知不知道小女孩爸爸在哪儿工作。 但老太太也是一问三不知,周奕也很无奈。 周奕发现门外的地上有一堆散落的树枝,应该就是老太太去捡了后生火做饭的,估计刚才看到屋里有陌生人,情急之下丢在了地上。 周奕无法去站在老太太的角度,看待乐乐这个孩子。 他只知道人老了,是需要有个寄托和念想的,否则活着就变成了等死。 也许,乐乐这个孩子就是老太太的寄托吧。 他把树枝捡好后,放在了屋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里只有那根蜡头微弱的光亮。 周奕看了看,这屋子大概连电都没通,屋里没灯,也没根电线。 他想了想,折返回大路,然后找了一家杂货铺,买了一盏煤油灯。 当煤油灯被点燃,柔黄的光亮照亮那间破旧的小屋,照亮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蛋时,乐乐发出了一声惊呼:“哇,好亮啊。” 这让周奕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那时候老周家刚分家,他和父母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出租屋里。那时候供电有限,所以每个礼拜都会有一天停电。 一到停电,周建国就会拿出一盏大大的煤油灯来,燃烧的煤油灯透过玻璃罩子照亮整间出租屋的时候,小时候的他就很开心,因为那种新鲜感是电灯不能带来的。 他趴在煤油灯下写作业,闻着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独有气味,那是他童年的重要回忆之一。 周奕指着桌上的一瓶煤油对老太太说:“灯里油不够了就加这个。” 老太太说了一句话,小女孩就捂着嘴笑。 “怎么了,乐乐?” “婆婆问你,这个油能炒菜吗?”乐乐笑着说。 周奕赶紧冲老太太摆手,连说不行,会吃死人的。 然后拍拍小女孩的脑袋说明天见。 小女孩在煤油灯下冲他一直挥手,哪怕已经走得很远了,一回头还是能看见。 就像黑夜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 第二天一大早,周奕就去找了老太太和小女孩。 买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小女孩吃得津津有味,倒是老太太没吃多少。小女孩还问周奕:“叔叔你也吃一点吧?” 她这样子,乖巧得让人心疼。“不用,我吃过了,你吃吧。” 吃完后,他带着两人去了附近的派出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派出所的民警倒是挺热情,说可以帮他查查。 接待他们的派出所民警了解了情况后,有些无奈对周奕说:“只能先登记下,就这个情况恐怕还够不上立案的标准。” 这个结果,在周奕预料之中:“辛苦你们了,这孩子和她爸爸的户籍资料,我能看下吗?” “没问题,你稍等啊。”民警把相关的资料找出来递给了周奕。 周奕仔细看过之后,记下了关键信息,把资料还了回去。 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小女孩乐乐问道:“叔叔,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爸爸啊,我想他了。” “你先跟婆婆回去,叔叔帮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乐乐的父亲名叫杨健,今年二十九岁,由于户籍资料上没有写工作单位,周奕又去找了昨天吃饭那家店的老板,最后一番打听下来才知道,小女孩的父亲在一个叫做光明养鸡场的地方工作。 周奕决定去养鸡场了解下情况,因为不论是小女孩还是老太太,都说不清杨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但养鸡场作为工作单位,起码知道从哪天开始这个杨健没来上班的。 不过在去养鸡场之前,周奕还是先去了趟安远市局,虽说自己是来协办的,没要求他每天必须报到打卡,但也不能太过散漫。 到了市局后,迎面就碰到了夏宇。 “夏警官,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周奕问。 眼下要查的线索很多,那把锤子的出处、红色小汽车、尸检结果、昨天发现的两名死者的身份确认,还有江伟这个人的身份。 夏宇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室说:“潘队在里面,要不你去问问潘队?不过他心情不太好。” “行,那我自己问他。” 周奕走进办公室,发现潘宏杰正背着手站在那块黑板面前。 “潘队。” 潘宏杰回头看了一眼,“哦,周奕来了啊。” 周奕走过去,发现黑板上的案情分析已经做过更新了,最新的各条线索都已经写了上去,只是后面全都打了一个问号。 “潘队,江伟这个人,和昨天的那名男性死者对不上吗?” 潘宏杰摇了摇头:“身高就不匹配,肯定不是一个人。哎,只能发认尸公告了。” 怪不得他心情不好呢,认尸公告一发,压力也就上来了。 “周奕,我听我们郭局说,最近你们宏城破了不少大案子。” 周奕掰着手指头数道:“谋杀案、牵出了重大医疗造假案,碎尸案,连环绑架案,然后又牵出一宗碎尸案……好像是不少……” 潘宏杰听得心惊肉跳,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这么多?我们这儿五年都没出这么多大案子。” 周奕心说,除了杜晓琳案和孙坤绑架杀人案之外,其他不都是我重生后连带效应引出来的案子嘛,而且前面那两起案子上一世还是悬案。 所以不是宏城案子多,只是没发现而已,说不定你们安远也这样呢,比如小女孩的爸爸就是。 “你昨天说你调到你们刑侦支队才一个月却参与了四五个案子,那你刚才说的这些案子,你都参加了?” 周奕点点头,“都是吴队给我们这种年轻人学习锻炼机会,要不然这么多大案,哪儿轮得到我啊。” 潘宏杰若有所思:“哦,别这么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潘队,现在这案子,是不是上面给您施压了?” “哎,我也不瞒你,昨天我跟郭局汇报之后,郭局特别重视,当时还鼓励我不要有压力,办案不要急躁,要查清事实,查明真相,给安远百姓一个交代。” “可是今天早上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这案子性质极其恶劣,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还提到了你们宏城,说你们最近表现亮眼,要我们多向你们学习。” 原来如此,周奕终于知道潘宏杰为什么愁眉苦脸了。 问道:“郭局给您设限期破案要求了?” 周奕不知道郭局为啥态度突然大变,但无非就是向更上面的领导汇报之后,上面要求尽快破案呗。 潘宏杰伸出一只手说:“五天。本来只给三天的,硬是被我争取到了五天。” 周奕点点头,心说你能争取到五天,那说明再上面给的时间应该是七天,否则你也不可能争取到五天。 至于郭局一上来给三天,就是为了极限施压,让潘宏杰的神经紧绷起来。 这种事情,就是博弈的技巧。 不过限期破案这种事,周奕一直觉得有点问题,因为很容易为了结案而搞出冤假错案来。 施压可以理解,但最终为了完成命令,往往会产生反效果。 比如杜清明的案子,就是一个特例。 但限期破案,一般都用在特重大案件,或者是有特殊职务牵连的情况下。 “潘队,你们安远后面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活动啊?”周奕一开始想到了五一,但九七年的时候,五一还没有变成小长假,只是正常放一天而已。 “下个月市里面要开一个招商引资的大会,打算扩大安远养殖业的发展。” “那就对得上了。”周奕点点头,“郭局对你施压,就是因为市里面要开这个招商会,怕的就是这种恶性命案对外商投资造成影响。” 潘宏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知道又有什么用。 “潘队,我们吴队既然让我来协助调查,就像我来的第一天说的那样,我听您指挥。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您随时给我安排工作。”周奕诚恳地说。 潘宏杰拍拍周奕的手臂说:“我倒不是故意不给你安排工作,你之前跟小夏去查那个丁文远,不就查出了江伟这个重要的线索吗?” “只是你看现在的几条线索,那把凶器,抛尸的汽车,还有两名新死者的身份确认,都是得一点点排查的,急也急不来。能动的人手我也都动了,也不差你一个人,何况你对我们安远的情况也不熟悉,我们这儿不少中老年人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我现在愁的,就是这案子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侦破。” 周奕问:“江伟这个人,有下落吗?” “已经找了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去了解情况,因为这个江伟的原籍所在地已经好几年没人住了。” 江伟之前骗了付大庆钱,跑是肯定的,就看他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潘宏杰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 潘宏杰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后,放下电话对周奕说:“有江伟的消息了。” (本章完) 第318章 忌日 第318章 忌日 江伟的户籍所在地,是安远市的金石县石鼓乡,离市区比较远,潘宏杰说那边没什么特色,就是种西瓜。 从户籍资料上来看,这个江伟今年二十九岁,也就是说他骗付大庆的时候,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不过这个江伟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再结合丁文远提供的他在城里当混混的信息,估计很早就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了。 这也能从江伟的家庭情况上可见一斑,江伟的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再婚,又娶了一个,生了个女儿。 但是后面他父亲也自杀了,自杀的时间和他辍学的时间刚好匹配得上。 至于为什么说他的户籍所在地没人住了,是因为当地派出所之前做过人口登记工作,发现江伟家的老宅已经荒废了。 昨晚夏宇联系了当地派出所之后,地方上的民警今天一大早就去走访调查情况了。 最后确认,江伟的后妈和妹妹在江伟父亲自杀、江伟离家出走后没多久,就搬回娘家住了,因此江家老宅才荒废了。 当地民警赶往了江伟后妈的娘家了解情况,结果得知江伟在一周多前,曾上家里找过她,问了自己父亲的坟在哪儿,还给她留了一千块钱。 派出所民警得知此事,立刻给市局打来了电话。 潘宏杰一听,当即带着周奕和夏宇赶往江伟的老家。 路上,潘宏杰无意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周奕表情凝重,想起了唐文莉的话,就问道:“周奕,你有什么想法?” “江伟既然在安远,那付大庆来安远找他复仇的动机就成立了。但江伟几天前出现过,就说明他没死,而那时候李有强已经死了,付大庆则逃回了宏城在自己家里躲着。我在想,这两边到底有没有见过面?李有强的死,会不会和这个江伟有关?” 潘宏杰说:“有没有可能,是付大庆和李有强去找江伟报仇,结果打不过对方,李有强被江伟反杀,付大庆跑了?” 周奕摇了摇头:“二对一,李有强既带了刀又带了枪,还能被反杀,那这两人未免有些太菜了。” 周奕认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只是可能性似乎有点低。 就算抛开李有强携带的武器不说,寻仇的人身上是有一股气势在的,时隔好几年付大庆还没忘记要报仇,说明付大庆对江伟恨之入骨。这种情况下,哪怕李有强真的一时大意被江伟打死了,付大庆也应该以命相搏,弄死江伟才符合逻辑。 潘宏杰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江伟存在一定的作案嫌疑,先把这人挖出来再说。搞不好,小丘山公园那两起案子也跟他有关。” 开车的夏宇突然说:“潘队,都这么久了,这个江伟会不会已经跑了?” 潘宏杰沉吟片刻说:“那就请郭局批通缉令!” 夏宇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真是江伟杀了李有强,那他应该早就跑了才对。除非……有什么其他原因。 而且周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通,付大庆是怎么知道江伟行踪的,谁是他的眼线? 小丘山公园那两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李有强的刀会在现场出现?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们先到了当地派出所,然后由当地民警带路去江伟后妈所在的村子。 到了对方家里,但是人不在家,家里老人说下地干活去了。 又按照老人指的方向找过去,才在田间找到了这位正在干活的皮肤黝黑的农妇。 派出所民警喊了几声,农妇才放下锄头,朝几人走了过来。 不过由于农妇不会说普通话,所以潘宏杰在询问的时候,说的也是本地话,导致周奕这个外地人完全听不懂。 夏宇及时地在旁边把关键信息翻译给周奕听。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地方都会优先录用本地户籍警校生的原因,就是为了便于展开工作。 农妇说,自从江伟的父亲喝农药自杀后,江伟就受不了打击离家出走了。 她当初也找过,但她一个半辈子连他们石鼓乡都没出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 后来因为一些债主总是上门来讨债,她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然后说了很多自己在娘家有多苦多不容易之类的话,潘宏杰应该是听了几句后委婉地打断了,因为跟案子属实无关。 潘宏杰在意的是江伟的情况。 农妇说,自从江伟离家出走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倒是听从城里回来的乡亲说,在城里见过他。 农妇用沾满泥土的手抹了抹眼角说,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帮他的,听到他还活着也就放心了,至少他爹在地下能安心了。 然后就是一个多礼拜前,具体哪天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中午,她下地干活回来,扛着锄头,就看见有个小伙子站在自家门口。 她刚问了一句你是谁,小伙子一回头她就认出来了,因为她说江伟跟他爸长得一模一样,他爸死的时候也就是不到四十岁。 她说自己抱着他哇哇大哭,因为江伟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十几岁,现在长得比他爸都高了。 潘宏杰问农妇,知不知道江伟在做什么,平时住哪儿? 农妇摇摇头,说自己拉着他问了很多,但他都没说,就说自己挺好的。 然后江伟就问她,他爸埋哪儿了,他想去给他爸烧点纸。 “烧纸?”听到夏宇翻译到这里的时候,周奕立刻想起了付大庆去养老院安顿他爹了,两者的行为非常像。 一个多少年在外面没回过家的浪子,突然要给自己死去的父亲上坟烧纸,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夏宇路上说到的担忧是对的,人可能已经跑了,毕竟过去一个多礼拜了。 没想到,夏宇紧接着翻译的话,让周奕觉得又有戏了。 因为农妇说,马上就是他爸忌日了,她对江伟说,要是有空的话,回来给他爸磕几个头吧。 周奕立刻小声说:“夏警官,问问她具体是几号。” 夏宇回答:“潘队已经问了,说是二十八号。” “二十八号,明天?江伟答应了吗?” 夏宇摇摇头:“她说不知道,江伟当时就回了句到时候再说。” 潘宏杰又跟农妇交谈了几句后,说了声谢谢,农妇扛起锄头又回到田里继续耕地了。 今天的太阳很好,前几天下过雨的土地非常湿润,随着她的锄头一次次的高高挥起,都会带起泥土翻飞。 “周奕,情况是这样……”潘宏杰刚要说。 周奕就说:“夏警官刚才帮我翻译了,如果明天就是江伟他爹忌日的话,说不定他还没跑。” 潘宏杰点了点头:“你有所不知,我们安远在祭祀先人方面有个特殊的习俗。每年先人忌日,我们都要摆一张椅子在家里的正中央,然后把先人的灵位放在椅子上,点上三炷香。在这三炷香上完之前,先人的魂魄就回来坐在了椅子里,小辈们就会对着椅子磕头,磕完头再把提前好的纸钱烧给先人。这些都要在香烧完之前做完,香一灭,先人就带着钱走了。” 潘宏杰说的时候,夏宇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周奕问道:“潘队的意思是,忌日在安远的传统习俗里,份量很重,所以江伟明天很可能会来祭拜他爹?” “嗯,如果这个江伟真打算跑的话,比起去坟上磕头,去自己父亲忌日的可能性我认为更大,毕竟搞不好这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给他爹磕头烧纸了。” 周奕赞同这个说法,“那我们去他爹坟上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没有祭拜烧纸的痕迹,就说明江伟明天打算去忌日。” “嗯,他后妈说了,每年忌日她都会带着女儿回江家老宅祭拜亡夫,不管江伟明天去还是不去,我们都要在江家老宅周围布控,今天先熟悉下环境,安排布控方案。” 几人先是按照农妇说的位置,在一个半山坡上找到了江伟父亲的坟,一个很简陋的坟包,周围垒了一圈石头。 墓碑看起来比坟包要新,应该是后来换过。 坟头没有任何祭拜过的痕迹,不确定是不是被连日的大雨冲刷掉了,但是从墓碑旁往外蹿出来的杂草看,应该是有一阵子没有人来过了。 这基本上说明了,江伟没来过。 然后几人又去了江家老宅,从建筑面积和与周围农房的外观差别可以看得出来,当年这江家在村里也是有钱人了。 只可惜,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一家子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残酷。 潘宏杰让夏宇去找周围邻居打听打听,最近这老宅子有见过什么人来么。 自己在屋前屋后来回地看,想着明天该怎么布防。 周奕看了看这屋子,一片狼藉,房顶都塌了,地上甚至都长满了野草。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周奕从屋子的正门口走出去,抬头看了看,然后又退了回来。 潘宏杰一抬头,发现周奕走出去又退回来,疑惑地问道:“你干嘛呢?” 周奕抬手指着对面说道:“潘队,你看那边。” (本章完) 第319章 养鸡场 第319章 养鸡场 江家老宅前面,是一条土路,土路旁边是一条大概两米宽的小河沟。 小河沟再过去,是一大片的农田,此时节正是油菜盛开的时候,满眼都是黄澄澄的一片。 而周奕指的方向,是两片农田中间的田埂,刚好正对着江家老宅的大门。 “潘队,最好派人在田埂两边的农田里埋伏,万一江伟明天不进屋,而是直接在对面磕头。这个位置对着大门口,如果他后妈把祭拜用的椅子正对门口摆,到时候香一上,那隔着河江伟也算是磕过头。” 潘宏杰看了看,有些惊讶:“有道理啊,你这观察力可以啊。” 过了一会儿,夏宇和一起来的派出所民警回来了,他们找附近的居民问过了,有个老伯说看到一个多礼拜前,有人来过江家的老房子,当时他还以为是个乞丐,后面那人发现了他往这边看,就急匆匆地走了。 听起来倒是很像江伟,只可惜老伯和江伟的后妈一样,记不清具体是哪天了。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常规的走访调查工作中,警方是会经常碰到这种“记不清、不确定、好像是”的情况的。 因为很多人对于和自己关联性不大的事情,记忆准确度是非常低的,除非事情的发生刚好和他的记忆产生契合。 比如之前东海小区,提供了关键线索的门卫大爷,就是记住了自己的天天听的收音机里的节目,才确定唐雪打电话的时间的。 记不清楚,才是常态。 如果强行要求走访目标回忆一个“精准”的时间或信息,反而很容易搞出冤假错案来。 “走吧,回局里把大伙儿都叫回来,养精蓄锐,明天咱们来他个瓮中捉鳖。”潘宏杰说。 “潘队,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性不得不防。”周奕说。 “什么?” “就是江伟的后妈,那个农妇,一天之内警察来找了她两次,她不可能猜不到是江伟犯了事,如果江伟明天会先来找她汇合,她通风报信或者说漏嘴,甚至她可能本来就有江伟的联系方式,直接给他打电话呢。虽然这人看着老实巴交,但农村很多人法律意识淡薄,亲情观念会更重,还是得防备一下。” 潘宏杰肯定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盯她倒好办,但电话这事儿可就有点防不胜防了。” “我刚才观察过,她家和附近邻居都没拉电话线,说明家里没电话,一般这种情况可能会去村委打电话,可以让派出所的同事暗中跟村干部沟通下,如果她真的去打电话了,及时反馈情况,到时候再按照电话号码顺藤摸瓜就行。” “嗯可以,你想得很周到。” 回去的路上,周奕问道:“潘队,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光明养鸡场在哪儿?” “光明养鸡场?郑光明的生意?” “郑光明?是这个养鸡场的老板吗?” 潘宏杰惊讶地回头:“你找光明养鸡场,你居然不知道郑光明?” “这人……怎么了?” “小夏,你告诉周奕。” 开车的夏宇点点头:“哦好。周警官,你问光明养鸡场在哪儿这句话本身就不太对。” “为什么?” “因为在安远有好多个光明养鸡场,反正我知道的就有七八家,还有两家养猪场,所以得看你问的是哪家了。” 夏宇接着说:“这个老板就叫郑光明,今年刚好五十岁,因为年初的时候刚刚高调地过了五十大寿,是我们安远养殖业最大的老板之一了,身价不菲。” 周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可为什么要分开开这么多家养鸡场呢?” 潘宏杰说:“分摊风险呗,把鸡蛋装在不同的篮子里。防止鸡瘟,或者有人投毒之类的。” “养鸡还会有人投毒?”周奕有些惊讶。 “怎么没有,这年头眼红的人可太多了,看你挣钱发财了,心理不平衡。我们去年还侦破了一桩养鸡场投毒案,那老板损失惨重,你绝对想不到最后查出来的凶手是谁。” 周奕随口回答道:“老板的亲兄弟?” 潘宏杰一听,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周奕,“你听过这案子?” “没……我瞎猜的。” “哦……那你猜得还真是准。就是那老板的亲哥哥,一奶同胞,投毒的原因是因为他弟弟干养鸡场的时候找他借了一千块钱,后面他弟弟赚钱了,没有加倍的报答他,就越想越气,最后半夜偷偷去投了毒。” 潘宏杰反应过来了,扭头问周奕:“对了,你找这光明养鸡场干嘛?” “哦,是这样,昨天刚巧碰到个事儿……”然后周奕就简单把小女孩乐乐的事情说了一下。 “报案了吗?” “报了,今天早上我带她们去附近派出所报的案,但是老的小的都提供不了什么准确的信息。” “既然报案了,就让地方上的派出所去查吧,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上点心。不过老实说啊周奕,这事儿你多半查不着。” 周奕疑惑:“为什么?” “我们这儿的养鸡场,用的工人都是临时工。” “临时工?” “对,就是那种不签合同,做一天结一天工资的。要是不想干了,或者不用你了,说一声就行。所以工人都是流动的,哪家给钱多就去哪家,今天干的不高兴了,明天就能换一家。” 周奕听懂了,这就是有人带头故意这么干的,为的就是节约成本、推卸社会责任。“这群狗资本家,真够鸡贼的。” “所以你就算去光明养鸡场查了问了,也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搞不好,这个叫杨建的还真有可能为了躲避债务跑了呢,有些人重男轻女思想很重的。你们都还年轻,见识少,这世道啊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别太相信人性了。”潘宏杰语重心长地说。 周奕知道潘宏杰这话虽然悲观,但也是当了多年警察的肺腑之言。不过自己和小女孩接触下来,感觉小女孩并不像是被遗弃的那种。 因为大部分被遗弃的孩子,并不是突然就被抛弃的,而是长时间都得不到关爱,被冷落,导致性格孤僻内向。 乐乐显然不具备这样的特征,尽管生活贫苦,但周奕能感受到她之前生活在一个有爱的环境里。 “潘队,如果这个杨建一直没有消息的话,他女儿该怎么办?”夏宇忍不住问道。 “那就先找找她的亲戚,如果亲戚都不愿意扶养她,那就只能送到孤儿院了。”潘宏杰叹了口气,“咱先管眼前的案子吧,毕竟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 周奕知道潘宏杰说的是什么,市里面下了限期破案的命令,到时候要是破不了案,肯定得有人背锅,除了他还能有谁。 回到市局,潘宏杰赶紧拉上所有人开会,安排明天的布防抓捕工作。 “老陈呢?还没回来吗?”潘宏杰问。 有人回答:“陈哥去查车那条线了,还没回来。” “那不等他了,我们先开。” 潘宏杰开始部署明天的布防工作,大致分成三层。 最外围是江伟家所在村子的主要交通要道。 最里面就是围绕江家老宅的蹲守,尤其要安排两个人埋伏在河对面的油菜田里。 剩下一条线,就是江伟后妈家。 “总之这次行动的宗旨就是,只要这个江伟露面,立刻实施抓捕!”潘宏杰大声道。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道。 前脚开完会,后脚陈德江就回来了。 “潘队,有发现!” “老陈,快说说。”陈德江一句话,就让潘宏杰的精神为之一振,拉过凳子让他坐。 “我在城北一家修车铺找到了一辆红色的日产丰田车,修车铺说这辆车是三月二十八号那天车主送过来洗车的。” “车主付了钱说要求深度清洗,本来也就一个多小时的的洗车时间,车主中途说要去买包烟,结果就再也没回来。修车铺也不知道车主啥情况,怕被讹,就没敢动那辆车,一直停在了门口。” “三月二十八号?”潘宏杰疑惑道,“隔了这么久?” “潘队,我检查过了,车身尾部左侧有明显的划痕,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车了。” 周奕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凶手在三月十六号就去小丘山公园埋尸了,为什么要隔了这么久才把车送去修车铺。 而且如果是发现车上的划痕,怕暴露,不应该是直接补漆才对么,为什么会选择洗车?而且还是深度清洗? 等等,深度清洗…… 周奕若有所思。 “小夏,去叫技术科的人,马上跟我们去修车铺。” “好的潘队。” “老陈,你记车牌了吗?” 陈德江点点头:“记了。” “让人去查查这辆车的车主是谁。” “好,我这就去。”陈德江说着起身往外走。 “等等,你有让修车铺的人看过付大庆和李有强的照片吗?”潘宏杰问。 “哦,差点忘记说了,有给他们辨认过,但修车铺的人说不是这两个人,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潘宏杰一愣。 周奕开口道:“潘队,我怀疑这人可能是江伟。” (本章完) 第320章 刮目相看(求月票) 第320章 刮目相看(求月票) “江伟?”潘宏杰有些不解地问。 周奕说:“是这样,之前我向唐老师请教过关于尸体僵化方面的知识,唐老师认为以那个机井的大小,把李有强的尸体塞进去可能有一定难度,因为人死之后会有尸僵现象出现。” “但是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小时这个节点后,尸僵就会完全消失。所以唐老师认为比起死亡后立刻抛尸,尸僵完全消失后再抛尸到机井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潘宏杰有些惊讶,喃喃自语道:“之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我刚才听陈警官提到,说那人把车送过去后要求深度清洗。汽车深度清洗不光会清洗表面,连内饰都会一并清洗,把车送过去这人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但这个目的显然和小丘山公园里的那两具尸体无关。” 周奕这话引起了潘宏杰的好奇,“为什么无关?也许是为了清理搬运尸体过程中留下的痕迹呢?” “如果杀害那两人的凶手如此谨慎的话,不可能不会发现车身上的划痕,那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先补漆遮掩痕迹吗?而且直接把车扔在修车铺,也不符合逻辑,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 潘宏杰沉吟不决,他觉得周奕的话有点道理,但又好像缺点什么。 “潘队,我们现在假设一下,如果小丘山公园的凶手是付大庆和李有强的话,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按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至少不低于百分之七十吧。”潘宏杰回答道,因为那把藏刀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那把刀不论以什么形式出现在那里,这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好,我们先抛开李付二人和这对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提,单说那个把车送去清洗的年轻人。潘队你觉得这人是他们俩的同伙的可能性有多大?” 潘宏杰摸着下巴说:“这个还真不好说。李有强在安远没有社会关系,付大庆倒有,但目前排查下来都是五年多年的旧关系了,并没有重新联系过。照这么看来,不是同伙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合谋杀人这种事,通常是需要牢固的关系来维系的,否则很容易会相互猜忌。” “潘队你说得没错,那这个人不是同伙,要么是在路边捡到或者偷来的车,但这和洗车弃车这个行为不符。要么就是和李付二人有一定关联的人,总之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然后再说回李有强抛尸这点,机井的位置地处偏远,那就存在两个因素。第一,必须得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来转移尸体,汽车无疑是最合适的。第二,这个机井的位置,不是安远本地人知道的可能性非常小。” “之前我们分析过付大庆杀害李有强的可能性是比较低的,但现在我们假设,就是付大庆杀人灭口,他为什么不选择把李有强的尸体也埋到小丘山公园里呢?那地方他熟啊,何必舍近求远把尸体扔机井里,徒增风险。” 潘宏杰这时候已经不说话了,完全在听周奕分析案情,连连点头。 周奕说:“而且还有一点,之前唐老师分析过机井抛尸是在尸僵完全消退后进行的可能性更大,这就需要先冒风险把尸体藏匿或者保存两三天。在这种情况下,都不选择去小丘山公园埋尸,说明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抛尸到那个机井,而不是山上。” “所以这充分证明了,前后两拨凶手,根本就不是同一伙儿人。然后我们再继续假设,假设李有强被害之后,凶手就是利用这辆车把尸体运过去进行抛尸的,抛尸之后,凶手在考虑怎么处理这辆车时,发现因为尸体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腐烂,而在车里留下了一些痕迹,那他会怎么做?” 到这里,潘宏杰已经知道周奕分析的方向了。接话道:“凶手会清理尸体留下来的痕迹,然后再把车给处理掉。” 周奕点点头:“没错,丢给修车铺是最省力的办法,而且这辆车跟后面这个凶手没有任何关系,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头上。” 潘宏杰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这辆车应该是公园里那个男性死者的,根据你们之前提供的信息来看,付大庆和李有强名下都没有车辆,这车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也不会是失窃车辆,因为我们昨天就查过,没有找到匹配的失窃车辆记录。” “所以最有可能就是那名男性死者的,毕竟人死了都没有报警,车辆失窃没记录也就不奇怪了。”潘宏杰兴奋地一拍巴掌道,“这么说来只要查到这辆车的车主信息,就能确认那名男性死者的身份了。” 一扭头,发现陈德江还站在门口,“老陈,你愣着干嘛,快去交警大队那边查啊。” 陈德江前面听周奕分析听入迷了,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哦哦,我这就去。” 陈德江前脚刚走,夏宇就回来了:“潘队,都准备好了。” “好!马上出发。”潘宏杰冲周奕招手道,“周奕,快,一起来。” “好的潘队。”周奕知道,刚才自己的一通“操作”已经让潘宏杰对自己刮目相看了,从刚才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而且周奕也发现了,安远这边的整体刑侦能力还是比较薄弱的。 一来是经济原因,安远虽然是地级市,但只有一个区两个县,因为一半的面积都是山,人口也只不足一百二十万。过去完全依靠农业,近几年才开始发展养殖业。 经济弱,各方面就都会相对的弱,这是基本道理。 二来是安远的大案命案发生率较低,虽说破案确实存在一定的天赋,比如缜密的逻辑思维,强大的观察能力,但这不适用于普通人。 天才这种东西,通常只存在于传说里。 九成九的警察,都是在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案件之后,磨练出的火眼金睛和料事如神。 就跟打游戏升级一样,不吃经验怎么升级。 而且周奕向夏宇了解过,安远没有像宏城三大队这样专门负责重案大案的部门,整个市局的编制规模也比宏城小不少。 其实周奕之前就一直在把各种线索进行拼凑,试图还原案件结构,但担心喧宾夺主就没太多发表意见。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忍不住了,一下子和盘托出。 因为即便是自己分析拼凑出来的情况,对整桩案件而言,也是残缺的,因为还有很多信息解释不通,缺乏关键线索。 路上,潘宏杰问道:“周奕,所以你觉得是江伟的可能性有多少?” 嘿,这个潘队,怎么有点吴队的意思,居然拿自己刚才的问法来反问自己。 “我认为,至少百分之八十可能性。理由有三点,第一,这个人肯定是非常熟悉安远的本地人;第二,这人有杀付李二人的动机,为了自保反杀,就是最合理的动机;第三,江伟十几年不回家,突然要回家给他爹上坟磕头,符合犯罪嫌疑人跑路的心理特征。” 不明所以的夏宇纳闷地问:“什……什么情况?” 潘宏杰说:“小夏,珍惜机会,多和周奕学习学习,吴副支队这是派了宏城的王牌来支援我们啊。” 潘宏杰的逻辑其实很简单,原本,在这案子只有一具尸体的时候,那这案子肯定是他们安远主办的,协办可以,但不能抢功劳。 但是现在冒出了三具尸体,郭局就给了五天时间限期破案,那只要谁能帮助他破案,谁就是活菩萨。 因为限期破案约等于军令状,破不了,轻则处分,重则调岗。 这时候案子破了,比什么都重要,其他都是假的。 夏宇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懵的哦了一声。 周奕笑道:“潘队说笑了,咱们互相学习。” 到了修车铺之后,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店外面的一辆红色小汽车,周奕心说,这年头红色的车可不多见,看着怪骚气的。 陈德江之前叮嘱过老板,务必看好这辆车,别让任何人再碰,否则出了什么问题他得负责。 所以看到两辆警车停在路边的时候,修车铺老板第一时间跑了出来,表明身份,然后给几人敬烟。 潘宏杰伸手婉拒,然后出示证件,问道:“老板,这车没让人碰过吧?” 老板连连摇头:“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有车钥匙吗?” “没,之前那位警察同志已经问过了。这人是真坑我们啊,走了就走了吧,连钥匙都没留下,洗车的时候就在我们店门口,后面没办法,我找了一帮人硬生生给推到旁边的,要不然后面生意都没法做。”老板诉苦道。 周奕走到这辆车旁边看,按理来说停了这么久应该蒙了一层土了,不过由于刚下过大雨,所以车身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在车尾的地方,有几道划痕,基本都比较浅,只有一道有些深。 技术科的人开始干活,对这辆车进行现场勘查。 “周奕。”潘宏杰冲周奕招招手喊道。 “怎么了潘队?” (本章完) 第321章 一片树叶(求月票) 第321章 一片树叶(求月票) “真被你说中了。”潘宏杰说,“刚才让他们辨认过江伟的照片了,弃车的人正是他。” 潘宏杰面前站着修车铺的老板和几个年轻的伙计,年纪最小那个看起来大概刚成年。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问的。”潘宏杰殷勤地说。 “好的潘队。”周奕看看面前几人问道,“那天是谁负责洗这辆车的?” 那个年纪最小的小伙子举手道:“是……是我。” “麻烦你回忆下,当时洗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小伙子有些木讷地问:“啥……啥叫特殊情况啊?” “这么说吧,洗车的时候,你有没有在车里发现什么东西,比如红色的痕迹之类的,或者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还有就是这人让你洗车的时候,有没有吩咐过要专门清洗哪里?” 周奕没让对方复述当天的情况,他相信陈德江肯定之前已经问过了。 他要问,就直接问重点。 小伙子立刻点头说有:“那个老板当时说了,要我把后备箱好好清理下,用水枪冲一冲。他说之前把猪肉忘在里面,所以都臭了。我当时就打开了后备箱,差点没把我熏吐了。” 周奕和潘宏杰当即交换了下眼神,看来后备箱就是藏尸的地方了。 “你洗了吗?”潘宏杰忙问。 小伙认真地点头道:“洗了,我用高压水枪给他里里外外仔细冲了两遍。” 潘宏杰顿时一跺脚:“你说你这么认真干嘛啊!” 小伙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板说:“洗不干净客人投诉的话,老板要……要扣钱的。” 老板冲潘宏杰无奈地讪笑道:“这开门做生意,我们也不……不知道会有这种事。” “潘队,让技术科把车带回去,对车使用鲁米诺试剂吧。我怀疑,这辆车可能就是李有强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潘宏杰点头,“小夏,去跟老丁说下。” “好的潘队。” 周奕问小伙子:“还有什么别的吗?” “嗯……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小伙子犹犹豫豫地说。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们会做判断。”周奕鼓励道。 “就是……那个老板当时下车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一个东西,用布包着的,看起来好像是一把……一把枪。” “枪?”潘宏杰和周奕都一惊。 “你确定?”潘宏杰问。 小伙子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他马上就捡起来了,没太看清。” 潘宏杰直接掏出自己的五四式问道:“是这样的枪吗?” “不是……看起来要大好多……” 周奕正色道:“潘队,看来李有强的那把土枪落到了江伟手里,明天的抓捕计划得重新调整下了。” 抓捕的嫌疑人手里有枪,那性质完全就变了。 潘宏杰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也已经充分印证了周奕之前的分析判断,李有强的枪都落到江伟手里了,江伟毫无疑问就是杀害李有强的最大嫌疑人了。 问完之后,技术科那边对车辆的初步勘察也完毕了。 鲁米诺试剂要把车带回去再做,目前初步的勘查大概有两个收获。 第一,表面的车漆颜色,和在小丘山公园外的荆棘尖刺上提取到的油漆颜色基本一致,具体成份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分析才能确认。 第二,在副驾驶位置的坐垫下方,发现了一片树叶,树叶上面有一个直径五毫米的灰白色的点。 “灰白色?”听到这儿的时候潘宏杰一愣,“老丁,你确定不是红色的?” 负责现场勘查的老警察说:“废话,我又不瞎,要不你自己看。” 说着,举起了手里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片树叶。 潘宏杰和周奕凑近了一看,证物袋里的树叶已经发黄,显然时间不短了。 在树叶的一侧,有一块略不规则的灰白色小点,看起来像是稀薄的泥浆留下的痕迹。 潘宏杰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老丁,还是先拿回去化验吧。” 周奕双眉紧锁看着那个小灰点突然说道:“这应该是脑浆溅到树叶上留下的痕迹。” “脑浆?”这话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周奕继续说:“正常的脑浆是浅粉色的,但是当离体或死亡后,由于供血停止了,脑浆里的血红蛋白会被分解,氧化之后就会呈现出这种偏暗的灰白色。” 周奕说完后抬头,发现周围的人惊讶地看着自己,于是打趣道:“刚才那小伙子洗车不仔细啊,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片树叶。” 这时,拖车来了,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等到拖车把这辆红色小汽车拉走,潘宏杰随口问道:“老丁,你既然发现那树叶上可能是人脑浆子,你怎么不早说啊。” 老丁一脸无辜地回答:“我没发现啊,我就是例行公事,把车里找到的线索带回去化验啊。” “靠,等这案子破了我得跟郭局说,得好好物色物色人才了,这……跟不上人家步伐了啊。” “潘队,咱们回去吗?”夏宇站在车门旁喊道。 “回回回!”潘宏杰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只是这回,潘宏杰坐在了后排,跟周奕一起。 还主动问周奕抽不抽烟,周奕赶紧摸出自己买的好烟递上。 一路上,潘宏杰热情地跟周奕聊天,旁敲侧击地问了很多周奕在宏城的情况,办过的一些案子的信息等等。 尽管周奕已经尽量淡化一些信息了,但还是听得潘宏杰心惊肉跳。 快到市局了,潘宏杰感慨地问:“周奕,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啊?” 周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嗨,我哪儿是什么高材生啊,我就是我们省公安警官高等职业学校毕业的。” 虽然这个结果让潘宏杰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默默记下了周奕学校的名字,回头跟郭局说,今年下半年就去周奕他们学校招人! “周奕,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你来好几天了,我这也没好好招待你,太惭愧。正好我也要给大伙儿打打气,齐心协力,在郭局规定的时间里把这案子给破咯。” 周奕心里笑了笑,这位潘队反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啊。 “潘队,我觉得这案子还没破,吃饭不太合适,万一有人给郭局吹吹风,误会了就麻烦了。要不今天试试你们的食堂?看看味道怎么样。” “你还没在我们食堂吃过饭?” 周奕点点头。 “小夏,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连食堂都不带周奕去呢。”潘宏杰批评道。 夏宇就是个老实孩子,赶紧道歉。 “没有没有,跟夏警官没关系,这不一直都在忙嘛。” “那行,那今天先吃食堂,等案子破了,我再尽地主之谊。” 几人刚回局里,潘宏杰还在盘算着明天对江伟的抓捕计划该怎么调整。 虽说江伟手里的只是把土枪,但杀伤力未知,最好的结果肯定是没开枪之前就把人给控制住。 正想着,陈德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表情略带凝重。 “潘队,那辆车的车主查到了。”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潘宏杰接过来一看,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潘队,怎么了?”周奕忙问。 “这辆车的车主,居然是郑光明……” “郑光明?这不就是今天刚提到过的那个开养鸡场的大老板吗?”周奕问。 潘宏杰点点头,对夏宇说:“去找唐文莉,看看尸检做的怎么样了?” “老陈,查下郑光明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问问他的行踪。” 夏宇和陈德江离开后,潘宏杰在原地踱步,“不行,这事儿得跟郭局打个招呼。” “周奕,你先回办公室坐会儿。” “潘队你先忙吧,不用管我。”周奕想了想,没往办公室走,而是往法医室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潘宏杰为什么急了,如果公园里那具男尸是安远市最大的养殖业老板郑光明,那问题比单纯三具尸体要严重得多。 马上市里就要开招商引资大会了,结果本市最大业内商人被埋在荒山野岭,而且遇害一个多月了连失踪报案都没有,就这治安环境谁敢来投资啊。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恶性刑事案件了,而是影响治安和发展的恶性案件。 别说潘宏杰急了,这种情况换了吴永成都得急眼。 警察的职责是破案抓凶手,但破案的深层目的是维护社会治安,提高社会的稳定性,确保人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从而更好更稳定的推进生产力,推动社会整体发展。 这不是简单的正义游戏,这是社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潘宏杰或许业务能力不出众,但是能当队长的,这点道理肯定明白。 周奕来到法医室门口,发现夏宇站在那儿,唐文莉正在伏案写报告。 他没打扰,而是和夏宇一样默默站在那里等。 过了五六分钟,唐文莉签完字后把一份报告递给了夏宇:“你跟潘队说下,现阶段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谢谢唐法医,辛苦您了。” 唐文莉扶了下眼镜,笑道:“周奕来了啊。” 原本双手环抱靠在门边的周奕马上走了进去:“唐老师好。” 唐文莉说:“尸检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你给分析分析?” (本章完) 第322章 逻辑分析 第322章 逻辑分析 夏宇犹豫了下,说:“唐法医,要不我先把报告拿去给潘队?” 周奕直接说:“不急,你们潘队去找你们局长了。” “哦,这样啊。” “夏警官,麻烦给我看一眼吧,省得唐老师再说给我听了,她够辛苦的了。” “哦好。”夏宇赶紧把尸检报告递了过去。 坐在旁边的唐文莉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略带欣赏地笑了下没说话。 周奕仔细看了看这份尸检报告,不能算是正式报告,但比初步报告要详细一些,估计是潘宏杰催得比较紧的缘故。 从唐文莉疲惫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做尸检。 这份报告里,那具男尸已经做了初步解剖,女尸则还没做。 大概包含了几个重要信息。 一,女尸背上的伤口,和李有强那把藏刀的刀刃形状,完全匹配。 也就是说,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把刀就是杀害女尸的凶器。 但刀伤和脖子上的勒痕究竟哪个是致命伤,还要等解剖尸检来进一步做确认。但基于合理推断,应该是刀伤。 二,女尸体内,发现了男性的精液,而且还是两个人的。 从女尸下身没有内裤这点来说,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周奕当时就隐约猜到了。 但体内发现了两个人的精液,而不是三个人,这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由于地方上没有dna技术,加上时间间隔太久了,唐文莉无法通过正常技术手段来对提取到的样本进行分析。 就是说,只能确定有两个人的,但无法确定到底是男性死者和另一人的,还是付大庆和李有强的。 三,男尸的颅骨缝闭合已经是完全闭合状态,这种情况通常是出现在五十岁之后,当然报告里也明确提示了,个体差异较大,只做为参考。 不过基于这点,基本把初步判断的年龄范围又缩小了,和车主郑光明更匹配了。 四,男尸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解剖之后确认死因是突发性心脏病猝死,且死者有较为严重的冠动脉狭窄。 因此男性死者属于是病死的,而非被杀害。 另外就是,唐文莉从男性死者的体内检测出了两种药物成分,一种是硝苯地平,常见的降压药。 另一种则是西地那非,也就是俗称的伟哥。 当然尸检并没有发现西地那非和死者的心脏病猝死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 剩下的就是一些常规尸检信息。 见周奕看完了,唐文莉问道:“有什么高见?” 周奕说:“唐老师,您这份尸检报告,再结合潘队他们刚刚查到的信息,基本可以推断,男性死者应该就是今年五十岁的本地商人郑光明了。” “女性死者和他之间应该是不正当男女关系,结合本地以养殖业发家的老板们盛行私生活混乱来看,估计是他包养的情人。” “郑光明吃了壮阳药物,就说明他和女性死者发生性行为的可能性很大。” 唐文莉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是发生关系之前就死了呢?” “因为在发生关系之前或过程中郑光明猝死的话,女死者肯定会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就算这个过程中,凶手袭击并带走了两人,急救车赶到之后发现家里没人,也会报警,所以只能是之后。” “郑光明这个年纪,发生完关系后必定会感到身体疲惫,倒头就睡,要不然他也不能借助药物。应该就是在睡眠过程中发生的猝死,然后两名凶手闯入,杀害了女死者,并进行了埋尸处理,至于细节现在无法准确推断,需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做了勘查才行。而今天发现的那辆红色小汽车,可能并不是郑光明开的,而是郑光明买给自己情人开的。” 夏宇在一旁听得出了神,这时候开口问道:“那付大庆和李有强为什么要杀郑光明啊?” “单从付李二人的社会关系来看,应该和郑光明毫无交集,这两人也没有复杂的情感纠纷,排除了和女死者之间有交集的可能。” 周奕正色道:“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夏宇和唐文莉都有些惊讶。 而周奕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在这两天的一条条线索中逐渐清晰起来。 最开始,他一直认为,付大庆是拉着李有强来报仇的,杀人目标就是那个五年前骗得他倾家荡产的江伟。 所以他始终想不通一个问题,就是付大庆是怎么能在时隔五年多之后,知道江伟下落的。 而且郑小军交代过,付大庆是出钱请他帮忙杀人,这点和李有强对家人吹嘘挣一万块钱是契合的。 所以李有强不是单纯为了哥们儿义气,而是被付大庆雇佣的。 但周奕之前只确认了李有强是被雇佣的,而没想过付大庆也是被人雇佣的,因为他以为付大庆来安远的目标是江伟。 甚至昨天在小丘山公园里发现那两具尸体后,周奕其实对付大庆和李有强杀害两人的可能性是抱有怀疑的。 原因很简单,那把在附近被捡到的藏刀。 张香兰说过,李有强非常喜欢那把藏刀,认为那是一把古董,且不让别人碰。 这么一把如此看重的刀,并且容易暴露身份,直接丢在埋尸地附近,属实是太过不合逻辑了。 哪怕是从埋尸的土里挖出来,也还合理一点。 他当时甚至怀疑,是有人想用这把藏刀故意嫁祸给了付李二人,想借刀杀人。 可能是从李有强手里偷走,或李有强自己不慎遗失了这把刀。 但是由于今天发现了这辆红色小汽车后,周奕就向潘宏杰分析过前后两拨凶手不可能是同一批人。 然后从修车铺又确认了江伟的存在,以及汽车是李有强被害的第一案发现场,后备箱内曾藏有李有强尸体的可能性。 让周奕打破了之前的固定思维。 李有强的死亡时间要晚于郑光明二人,那杀害这两人就不可能和找江伟复仇有关了。 再加上郑光明有钱,以及复杂的男女关系,买凶杀人这件事,就能成立了。 只是究竟是谁掏钱买通付大庆和李有强这两个外地人来杀郑光明,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至于江伟,应该是在付李二人行凶后,意外碰到,或者通过别的渠道找到了这人的下落,再实施的报复。 凶手一旦杀过人之后,就会形成一种犯罪心理,杀一个是杀,杀几个也是杀,这是一种阀门效应,就像打开阀门的水管。 只不过大多数非变态型凶手,很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进行持续性犯罪。 而一旦开始重复犯罪,那基本上就会发展成连环杀手。 付大庆就有这个充足的犯罪动机,复仇。 只是中间可能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导致李有强被反杀,付大庆跑了。 祈祷明天可以顺利抓获江伟,这样就能通过审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整个案件的脉络,已经清晰了很多。 周奕没有和盘托出所有的想法,而是尽量精简的做了一下分析,但还是让眼前的两人咋舌不已。 周奕说:“哦对了唐老师,付大庆的前妻说他患有弱精症,您看看是否能从这点入手,确认付大庆有没有对那名女死者进行性侵。” 唐文莉却摇了摇头:“如果样本离体七十二小时之内,还能勉强做精子存活率的检验分辨,但时隔这么久了,能分辨出是两个人的,已经是极限了。” “好吧,这方面肯定以您的意见为准。” 唐文莉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说:“行,案情分析我也听差不多了,那你们忙去吧,我还得抓紧时间继续做尸检。哎呀,真不希望来活啊,咱这工作还是清闲点好啊。” 周奕和夏宇带着尸检报告离开法医室。 往回走的路上,夏宇忍不住说道:“周警官,怪不得潘队让我向你学习,刚才听你分析案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这案子把我们搞得跟无头苍蝇一样。” 周奕谦虚了几句,就看见陈德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冲他们问道:“潘队呢?” “去找郭局了。” “我刚联系过郑光明的公司,他们说郑光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过公司了,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奕皱了皱眉:“老板不见了一个多月,居然没人报警?他家里呢?” “打过,没人接。” 一个大老板,失踪一个多月了,没人报警,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周奕说:“看来得上门去调查一下就行。” 正说着,潘宏杰快步走了过来,脸色比刚才离开的时候又难看了几分。 看起来,八成是领导那儿没听到什么好话。 不过潘宏杰没多说什么,这时候士气是最重要的,反复强调压力可能会适得其反。 在得知尸检情况和郑光明公司的情况后,潘宏杰召集所有人开了个雷厉风行的短会。 核心内容就两点。 第一,明天抓捕江伟的行动,全员配枪,必须生擒活捉此人。 第二,重点针对郑光明的情况展开调查。 会议结束的时候,一天差不多又过去了,外面天色昏暗。 潘宏杰冲周奕招了招手道:“周奕,明天抓捕江伟的行动,你就别参加了。” (本章完) 第323章 别墅豪宅 第323章 别墅豪宅 周奕微微一愣,这么快又改主意了? 可潘宏杰下一句话让他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有个相当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查郑光明这条线?”周奕问。 “还是你聪明。抓江伟,人手应该够了,多一两个也没区别。但是郑光明这边必须得抓紧了,确认死者身份,查出凶手。哪怕凶手一时之间没能落网,起码我们把案子查得明明白白,也算给上面领导一个交代了,你说是吧?” 潘宏杰诚恳地说:“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嘿,周奕心说,这么快就跟我推心置腹了啊,看来压力确实是到顶了。 “潘队,你放心吧,交给我。” “你看你让谁配合你,随你选。” “还是夏警官吧,我跟他更熟些。” “行,我一会儿跟他说,让他全程配合你。如果调查过程中遇到困难,随时跟我说。”潘宏杰拍着胸脯道。 “对了潘队,你们没有配移动电话吗?”周奕问。 潘宏杰不好意思地说:“局里经费有限,所以我们一般都用这个。”说着拿出了一个汉显传呼机。 周奕心说,要不是钱红星捐赠,我们也得用这个。九十年代小城市的办公经费属实是让人无奈。 “对了,刚回来的时候还说呢,差点又给忘了,去我们食堂看看。”潘宏杰热情地说。 从食堂出来,潘宏杰问:“咱们食堂的掌勺大厨他老婆是川渝人,所以做菜偏辣的多,不知道你吃得习惯吗?” “勉强还行。”周奕心说,还是昨晚那家店老板做的更合自己的胃口。 “潘队,关于郑光明的资料和情况,我想尽可能查得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你指的细一些是指……” “现在我们怀疑付大庆和李有强是被人买凶杀人的,郑光明是有钱人,男女关系复杂,想要杀他的人无非就两种动机,要么和他有仇,要么就是谋财。那势必会涉及到调查郑光明的家庭情况和社会关系,这一点上的分寸,潘队有什么意见?” 本地大老板,牵扯的方方面面肯定会不少,你既然让我来查,那你就得先告诉我,查的尺度到哪里,别万一查出点不该查的,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到时候难堪。 关键难堪的不是自己,而是你们,我反正一拍屁股走人了。 潘宏杰听懂了言外之意,摸着下巴有些纠结。 过了片刻说道:“周奕,我们先把注意力放在凶杀案本身吧,如果真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到时候你跟我说,我及时向领导汇报,由领导定夺。” 周奕点点头:“潘队,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小夏,务必全力配合周奕,他需要查什么,不熟悉的,你积极落实。”潘宏杰郑重其事道。 夏宇跟小鸡一样连连点头。 很快,夏宇就按照周奕的吩咐,把跟郑光明有关的所有资料都给找了出来。 户籍资料,家庭关系,企业登记注册的相关信息等等。 周奕翻看着资料,过了一会儿夏宇问道:“周警官,我们今天还要去郑光明的公司或者家里吗?” “公司明天再去,这个点估计都下班了,人不齐。家里得去,不过就是这个郑光明名下的房产有点多啊,也不知道他平时住在哪里。” “户籍地址呢?”夏宇问。 “不行,这户籍地址就写了某某村,明显是他在发迹之前住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只能一个个跑了。” 夏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周警官你稍等。”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报纸给周奕。 周奕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本地的报纸,粗劣的油墨印刷技术在报纸上印下了一些内容。 头版头条居然就是关于本地养殖大王郑光明的一篇人物专访报道。 这种一看就是商人自己钱买的报道,用来吹嘘自己的。 整版的报道配了一些图片,第一张最大的就是郑光明本人的照片,一个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酒红色的领带,梳着万梓良同款的大背头,意气风发。 “你看这里。”夏宇指着右下角的一张照片说。 那是一栋别墅的照片,下面的配文是“郑光明先生位于上塘路的豪宅”。 “干得漂亮,夏警官我们走。”周奕说道。 一辆警车驶出安远市局大门,车灯照射出的两道光圈刺入夜幕之中。 按照报纸上的介绍,这栋位于上塘路的豪宅,可以说是极尽奢华。 意大利的吊灯,西班牙的帝王大理石,地中海的羊毛毯,看起来好像贵族一样奢靡无比,实际上却处处充斥着暴发户的感觉。 周奕冷笑道:“地中海什么时候还养羊了?” 开车的夏宇一愣:“周警官什么意思啊?” “没事,这人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就是个土财主。” 从前面的资料再结合那篇报道来看,这个郑光明的表面家庭情况并不复杂。 郑光明今年刚好五十岁,在他三十七岁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靠杀鸡卖鸡为生。 丧偶,原配妻子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因病过世,两人育有一子,今年二十八岁,叫郑天蓝。 郑天蓝结婚比较早,但是直到前年才生了一个女儿。 郑天蓝也在自家公司工作,职务一栏填写的是总经理,而郑光明则是董事长。 算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 郑光明还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只有五岁,是和现任妻子黄艳丽生的。 而这个黄艳丽,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嫁给郑光明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两人之间相差了足足二十三年。 这让周奕算是开了眼界,毕竟现在是九十年代,像钱红星和姚玉玲这种相差十几岁的,就已经让人指指点点了。 这种相差二十几岁的,还真是小刀剌屁股了。 而且家有小娇妻,这位郑老板却还死在了别的女人的床上,因为那名女死者的年纪要更小。 从这点上,更能体现出钱红星作为商人的难能可贵了。 龙志强团伙这么专业的罪犯,都没找到他的黑料,唯一的黑料就是当年为了挖墙角追姚玉玲,不择手段了一些。 不过这个郑光明的种种行为,实际上确实是很多陡然暴富的人的真实写照。 周奕太了解人性了,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车辆驶入上塘路之后,夏宇指了指前面说:“就前面不远处了,那栋最大最豪华的别墅,就是郑光明家。” 周奕看了看这条路上的情况,不是集体别墅区,而是大量自建的别墅,打着围墙。 很快,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栋足足五层楼高的别墅,和报纸上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但奇怪的是,别墅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亮着。 夏宇把车停在了气派的院墙之外,两人下车,透过金属的欧式大门往里看了看,整个院子里毫无灯光。 周奕绕着院墙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非法闯入的迹象。 又回到大门口,夏宇喊了一声,里面毫无动静。 周奕蹲下来,观察了下大铁门底部和墙面连接的转轴处,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不用喊了,这里至少应该半个月没人住了。”周奕站起来说,“找附近的邻居问问。” 夏宇点点头,两人分头行动,走访附近的邻居了解情况。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郑家别墅大门口汇合,碰了下情况。 结合邻居的反馈,基本可以确定,郑家别墅差不多得有一个月没人住了,具体人去哪儿了他们也不清楚。 不过夏宇问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信息,就是郑家之前有一个干了好几年的保姆,叫王淑芬,她可能比较清楚郑家的情况。 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夏宇问周奕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奕说,今天估计是找不到人了,只能明天再找。 不过有几点需要辛苦他回局里查一查,郑家保姆王淑芬的信息,以及郑光明的现任妻子黄艳丽和他儿子郑天蓝的联系方式。 郑光明不知所踪死了一个多月,他老婆儿子这一大家子人总不可能也人间蒸发了吧。 这莫名其妙的人去楼空,属实是有点过于蹊跷了。 自己就不回局里了,天色也不早了,准备早点回去休息。 但周奕并没有直接回到宾馆,而是前往了昨天吃晚饭的那家小饭店。 老板一见周奕,顿时热情地招呼道:“哟,来啦,今天吃点什么?” “今天吃过了,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啥事,你尽管说。” “就昨天那个叫乐乐的小女孩,你知道有谁跟她爸关系比较熟的?我想了解一些情况。” 老板一听,忙问道:“警察同志,你是准备替这孩子找他爸?” 周奕点点头:“一个人总不能就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吧,毕竟孩子还那么小。” 老板竖起大拇指道:“遇到你这样的警察,是这孩子的福气。” “我既然遇到这种事了,就不能不管。” “我倒还真认识一个人,跟他应该在同一家养鸡场上班的,你等等啊,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这人现在在家不。” (本章完) 第324章 机修工杨健 第324章 机修工杨健 周奕按照刚才电话里说的地址找上了门,确认门牌号之后,他敲了敲门。 饭店老板说,他认识一个卖肉的大哥,他老婆也在光明养鸡场上班。 周奕说光明养鸡场不是有好几个么,会不会不是同一家。 老板说这个自己就不知道了,但是有回他在菜市场碰到过两人打招呼,应该有可能是认识的。 由于他自己和卖肉大哥是供需关系,大哥经常把肉直接送到他店里,所以还挺熟,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里,双方都是用方言进行交流沟通,周奕也听不懂。 挂上电话后老板说:“人在家呢,而且两人确实是在同一家养鸡场工作,就这边往南四五公里那家光明养鸡场。” 谢过老板后,周奕按图索骥来到了卖肉大哥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马上就开了,一个相貌粗犷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看了他一眼用带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您是周警官吧?” “对,我是。赵师傅是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快请进。” 周奕进了屋,屋里装修简陋,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一个皮肤黝黑的妇女手里端着碗筷站了起来,冲周奕憨厚的笑了笑。 “打扰你们了。”周奕报以微笑。 赵师傅推了推正低头吃饭的高中女生说:“妮儿,叫叔叔。” 女生扭头喊了一声叔叔好,继续吃饭,看年纪跟自己妹妹赵敏差不多大,其实喊哥哥更合适。 “周警官,你吃了没?要不吃点?”赵师傅热情地问。 “我吃过了,谢谢。你们先吃吧,吃完咱们再聊。” 赵师傅拉来一把凳子让他坐,然后夫妻俩快速扒拉了几口饭菜,笑着说吃完了。 底层劳动人民就是这样的质朴。 等他们女儿吃完后,赵师傅让姑娘自己回房间写作业去。妇女要收拾碗筷,赵师傅一把抢过来用本地话说了几句,然后麻利地收拾起东西去洗碗。 周奕没听懂,但是看形体动作应该是人家警察等着呢,赶紧的。 中年妇女冲周奕憨笑了下,明明是自己家,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姐贵姓?”周奕先开口问道。 “姓黄。” “黄大姐,你坐,不用紧张,我就随便问几个问题。” 周奕没有出示证件,这算是他自己一个小小的私心,没出示证件,我就不算在秘密执法了,回头吴永成真问起,自己也能诡辩一下。 “黄大姐你认识杨健吗?” 大姐点点头:“认识,俺们在一个地方上班。” “是光明养鸡场吗?” “对咧。” “他去养鸡场上班多久了?” “那得有好几年了吧,俺是负责喂鸡的,以前俺们喂鸡的鸡饲料都是自己动手切菜啊搅拌啊啥的,后来老板嫌弃俺们弄得太慢咧,就买了一批打饲料的机器。快是快咧,但那机器里的东西还得俺们倒进去,打出来的饲料还得俺们搬过去喂。哎呀你是不知道,以前自己动手还能省点力,自从用了那机器,一天到晚光喂鸡了,可累咧。” 周奕心说,对资本家而言,机器既是提高生产力的工具,也是鞭打牛马的工具。 “黄大姐,说说杨健。”周奕把话题往回拉,他知道要不管,可就容易收不住了。 “哦,小杨跟俺们不一样,他不是喂鸡的。他是自从买了那些机器后,专门负责修那些机器的,哪个机器坏了,俺们就喊他过去修。” “哦,原来他是养鸡场的修理工?” “对咧,他修机器的,机器要没坏,他就没啥事情。不过他人挺好的,跟我们也聊得来。” 周奕点点头,继续问:“那你们对他家的事情知道吗?” 黄大姐眉头一皱,点头道:“肯定知道啊,他老婆得了那病哦,都说治不好。他家也是个闺女,这娃还那么小就没妈了,老可怜咧。” “他老婆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这个您清楚吗?” “清楚,就打去年年底走的嘛,当时俺们养鸡场里大伙儿还凑了点份子钱给他送去的嘛,为了给他老婆看病,他都欠一屁股债了,可怜呐。” 去年年底?那得好几个月了。 周奕又问:“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去养鸡场上班的?或者说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黄大姐慢慢摇了摇头说:“这俺没太记住。” “您再仔细想想,实在想不起具体的日期,想个大概也行。” 洗完碗的赵师傅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递给了周奕:“周警官,喝点水。” “谢谢赵师傅。” 然后赵师傅又对老婆说:“你好好想想,别耽误人家周警官的事。” “哎哟俺不是在想了嘛。” 周奕笑了笑,这种平凡的互动很像自己父母。 “好像……是一月二十九那天没来,因为头一天是俺妈的忌日。” 一月二十九?周奕吓了一跳,杨健居然失踪已经三个月了? 之前他问过饭店老板,但饭店老板的消息也都是来店里吃饭的邻居说的,几手的传闻了,他哪里知道具体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也试图问过小女孩乐乐或者老太太,比如两人在一起生活多久了,这样能倒推杨健失踪的大致时间。 可老的稀里糊涂,小的不谙世事,没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才想着说去光明养鸡场了解下情况,没想到这么一问直接把他吓了一跳,也就是说老太太和小女孩已经共同生活快三个月了。 那这老太太真的是老天爷派来救这小女孩的,不然这么长时间,早就出大事了。 “黄大姐,也就是说,杨健过年之前就没来养鸡场上班了?” 黄大姐点了点头:“嗯,养鸡场的主管还骂他来着,骂他不够意思。” “那主管就没有找他?这人莫名其妙不来上班了。” “那俺们就不知道了。不过俺们这儿干着干着跑了的好多咧,哪家给的钱多就去哪家,不稀奇,大家都习惯咧。” 黄大姐这话,和前面潘宏杰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但他之前不是在光明养鸡场干了好几年了么,应该很稳定啊,就没人觉得奇怪吗?”周奕问。 “那他老婆看病不是把钱都光了嘛,他想着多挣点钱也没毛病啊。” 周奕居然无言以对,大姐的逻辑相当严密,确实没毛病。 “黄大姐,再问一个小问题,你有见过你们老板郑光明吗?” 大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说人家是大老板,俺哪里能见到他啊,小伙子你真逗。 “那你见过他儿子郑天蓝吗?” “小老板?”大姐点点头说,“他有时候会来养鸡场,倒是见过。” 周奕这两个问题,和杨健的失踪无关,而是想通过大姐确认一些另外的事。 就是现在郑家的生意,是谁在管。 从大姐的反馈里应该能看出来,郑光明应该已经把日常工作都交给儿子郑天蓝负责了,那他失踪一个多月,普通人确实不会注意到。 在大公司干过的人都知道,大老板这种层级的人,普通员工一年到头都看不见几次。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周奕确定大姐这边应该没了解更多关于杨健的信息了,于是谢过热心的两口子后,离开了。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周奕的心情有些沉重。 抬头看了看天空里明晃晃的月亮,感慨同样的月光映照之下,人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几乎可以肯定,杨健已经死了。 就算他真的承受不了债务压力,抛弃孤苦伶仃的女儿跑路,也不可能选择马上就要过年这种时间点跑路的。 过年几乎在所有国人心目中,都是最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之一。 尤其九十年代的时候,年味还很浓。 哪怕再苦再累,都会说一句,过了年再说吧。 所以,杨健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感慨,不是为了杨健,因为杨健是成年人了,他的死肯定事出有因。 他伤感,是为了那个叫乐乐的小女孩,她这一生,怕是注定要变得很艰难了。 “哎——” 周奕长叹一声。 “有时候想想,这人间对很多人而言,还真的不值得来这一趟啊。” 周奕回到宾馆后不久,接到了夏宇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他翻了大量户籍档案之后,找到了一个资料可能匹配的叫王淑芬的人,因为他查到两年前上塘路郑光明家的豪宅,曾有人报过警抓说有小偷,当时报警的人就是这个王淑芬,因为留档过身份证号码。 夏宇很不好意思地说,黄艳丽和郑天蓝的号码暂时还没查到,因为电信局那边已经没人了。 周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知道他是非常努力的人。就告诉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去找这个王淑芬了解情况。 一番洗漱之后,周奕躺在床上看电视。 迷迷糊糊之间,周奕似乎听到有水流声,眼前好像一团迷雾。 他拨开迷雾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河。 不远处的河岸边,有一个黑色的袋子,随着水流不断微微晃动。 周奕赶紧跑过去,把那个袋子拖到了岸边。 那个袋子很沉…… 袋子系得死死的,周奕抠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抠开。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里面露出了一张脸。 陆小霜的脸! (本章完) 第325章 王淑芬 第325章 王淑芬 周奕猛地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浑身湿透,大汗淋漓。 他看了看周围,自己还在安远的宾馆里,电视机还开着,但屏幕上满是雪飞舞。 屋子里随着满屏的雪而不断闪烁。 周奕摸起床头的手表看了看,凌晨三点二十。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感觉浑身疲惫,起身喝了杯水,然后关掉了电视。 窗外,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后半夜,周奕睡得很不踏实,他生怕睡着了,又会看到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 等到天边第一缕光亮出现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索性出去运动一下,跑个步。 等他跑到大汗淋漓后,觉得身体也活动开了,舒服了很多,就在附近的早点摊吃了点东西。 回宾馆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前往市局。 从宾馆前台路过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了摆在柜台上的日历。 四月二十七号,周五。 …… 周奕到安远市局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连潘宏杰也不在了。 因为按照昨天的部署,为了以防万一,天一亮所有警力就都出发前往石鼓乡了。 这么多人几乎倾巢出动,没有任何理由抓不到江伟,除非人压根不出现。 夏宇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见周奕来了,站了起来。 “周警官,我们今天是先去找王淑芬,还是去郑光明的公司?” “先去找王淑芬吧。” 夏宇点点头,然后问:“周警官你昨晚没睡好?” “还行,我有黑眼圈?” 夏宇又点了点头。“这是这个王淑芬的资料,本地人,今年五十二岁。” 周奕接过来看了看:“行,先去找她了解下情况。” 随后,两人驱车来到了王淑芬家的户籍地址,一栋普通老旧的居民楼。 还没到楼上,只是在爬楼梯,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争吵声,同时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声。 周奕和夏宇立刻加快了脚步。 王淑芬家的大门敞开着,吵闹和哭泣声正是从屋里传出来的,还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一个男人正在哇哇大叫,但用的是本地方言,所以周奕听不懂说了什么。 两人走进去,就看见屋里一片狼藉,一共三个人。 一名三十左右的干瘦男子正在砸东西,锅碗瓢盆什么都砸,边砸边骂。 一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指着男子破口大骂。 还有个五十多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场面乱作一团。 正在砸东西的男子见突然走进来两个陌生人,立刻瞪大双眼指着两人用方言骂了一句脏话。 夏宇指着他用普通话大声呵斥道:“警察,嘴巴放干净点!” 干瘦男子一听警察两个字,二话不说就想夺门而逃。 周奕一侧身,一伸腿,直接把对方绊倒,然后反手擒拿把人按在了地上。 地上的男子破口大骂,而原本嚎啕大哭的中年妇女和对男子破口大骂的坐轮椅的男人这时却急得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干嘛,你们别碰我儿子啊。” 中年妇女甚至爬起来朝周奕冲了过来。 夏宇虽然在办刑事案件上比较青涩,但面对这种普通人还是很有气场的,毕竟刑警的身份赋予了天然的自信心。 指着对方呵斥道:“王淑芬是吧?干嘛?想袭警?” 王淑芬立刻不敢动弹了,因为警察喊出了她的名字,只是在原地急得跺脚:“你们别抓我儿子啊,别抓我儿子啊,他以后保证不吸毒了。” 周奕乐了,这可真是个好亲妈,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呢,就招供了。 周奕直接把人拷上,然后拉了起来。 他发现年轻男子非常瘦,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手感。 于是拉起男人的袖子一看,两条胳膊肘上,全是针孔,青一块紫一块的。 得了,这人彻底没救了。 周奕把自己的移动电话递给夏宇,让他喊附近的派出所来增援。 很快,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在了解情况后,把这一家三口都带了回去。 犯法的只有当儿子的,但是把这老两口带回去,是周奕的意思,因为周奕要找王淑芬问话,但一片狼藉的现场不太合适。 到了派出所后,周奕借用了一间询问室,和夏宇一起开始对王淑芬问话。 王淑芬以泪洗面,不停地擦眼角。 “王淑芬,你是不是在郑光明家当保姆?”周奕问。 王淑芬点点头说:“之前是。” 周奕一愣,忙问:“什么叫之前是?你现在不干了?” “哎,还不是我家欢欢,非得逼我偷老板家的东西,我就……” “什么?”周奕和夏宇又是一惊。 儿子吸毒,当妈的偷东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仔细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周奕严厉地说道。 王淑芬犹豫了下,在周奕的询问下,说了事情的始末。 她跟郑光明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以前和郑光明的第一任妻子在一起工作过,那时候郑光明还是个没钱没势的普通人。 后来郑光明发家致富,成了大老板,她听人说郑家想找个保姆,就自告奋勇去了。 郑光明知道她为人勤快,加上以前的交情就用他了。 在当地数一数二的有钱大老板家当保姆,那也算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了。 按理来说,这日子应该过得不差。 尤其是郑光明和第二任老婆生的小儿子,从坐月子开始到这么大,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几乎也能算是半个郑家人了。 可偏偏,她有个工伤残废卧床在家的丈夫,还有一个不学无术、吸毒成瘾的儿子。 吸毒这种事,别说普通人家了,金山银山都能吸进去,跟个无底黑洞似的,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她丈夫的赔偿金,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的钱,全部被这儿子给拿去吸了。 最开始还是连哄带骗,到后来就是直接连打带骂了,今天他们撞见的这一幕,完全是家常便饭。 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很多吸毒份子实在没钱了,那就去偷去抢,造成严重的社会治安混乱。 而王淑芬的儿子,在榨干自己父母之后,最终把主意打到了郑家的身上。 他威胁母亲,要是不从郑家偷钱出来,他就把郑家的小儿子给绑了找郑光明要钱。 吓得王淑芬不得不妥协,于是仗着郑家多年的信任,开始偷东西。 起先只是偷点小钱,两三百块,毕竟郑家家大业大,偶尔钱包里少几张百元大钞也察觉不到。 但偷盗这种事,慢慢胃口就会变大。 直到有一天,女主人黄艳丽发现,自己儿子手上的金镯子不见了。 王淑芬吓坏了,谎称可能是出去玩的时候掉了。 但黄艳丽却坚持要报警,最后吓得王淑芬跪下来磕头认错,承认是自己偷了后卖了。 她说最后郑光明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没有报警,而是让她滚蛋走人。 她还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就偷了这么几次,就这么对自己,多少年给他们郑家当牛做马,简直是喂了狗了。 听得周奕直犯恶心,总算知道为什么生出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儿子了,因为有个不是东西的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周奕问。 “三……三月十二吧。”王淑芬回答。 靠,居然就在郑光明遇害前几天。 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可能会找新的保姆。 周奕深吸一口气问道:“王淑芬,你在郑家干了这么多年了,关于郑家的情况,你有什么觉得异常的吗?不过我得先警告你,不要因为想蓄意报复而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我们会去查证,如果发现你说谎了,你要负法律责任知道吗?” 从这人的品性来看,这种警告是有必要的,否则她一通胡说八道,到时候反而误导他们的调查。 夏宇很合时宜地拍拍桌子,让她想清楚了再说。 “郑光明姘头多,这个不算我瞎说吧?”王淑芬问。 “具体怎么个多法?你说说。” “他到底有多少姘头,那我不知道,反正为了这个事,他老婆跟他没少吵架,还咒他早点去死呢。” “郑光明和黄艳丽夫妻关系不和睦?” “怎么说呢,郑光明也不是天天都回家,黄艳丽也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她的要求就是不能把其他女人带到家里和公司,还有就是郑光明不能跟别人搞出孩子来。” 周奕问:“既然这样,黄艳丽为什么还要吵?还要咒他去死?” “你这话说得,那她又不是嫁给他第一天就这么想的,吵得多了,发现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这样了。你想啊,他黄艳丽才多大,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老头,图啥。” 周奕顿时想起了那个梗,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王淑芬拍着手说:“不就是图他有钱嘛,哪天老家伙一死,那钱不就都是她的嘛。” 她这纯粹是想当然,郑光明还有个大儿子,而且还参与公司的管理,怎么可能家产都留给黄艳丽母子。 周奕并不想跟她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有钱人可能坏,但绝对不可能蠢。 “那有没有哪个女人,会威胁到黄艳丽的地位?”周奕问。 王淑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有!” (本章完) 第326章 出国 第326章 出国 王淑芬说,大概今年年初,还没过新年的时候,黄艳丽和郑光明大吵了一架,黄艳丽甚至砸坏了一套两千多的茶具。 原因好像是郑光明新招了一个秘书,只有二十三岁。 黄艳丽本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有一回逛完街,路过公司就进去转转,结果就撞见两人在苟且。 黄艳丽因此和郑光明大吵一架,要郑光明立刻把那小狐狸精给开了。 当时闹得挺厉害,郑光明的大儿子都跑来过来劝架。 “这个秘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周奕问。 “听意思,好像是郑光明去出差,在什么夜总会勾搭上的,然后就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老家伙精力旺盛啊,果然金钱和权力就是最好的壮阳药。夜总会勾搭上的,多半就是坐台小姐了,居然直接带回来留在身边当秘书,估计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这个秘书后面开掉了吗?”周奕问。 王淑芬说:“开肯定是开掉了,要不然黄艳丽也不答应,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开掉以后郑光明有没有把她养起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那以后郑光明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肯定是去找那小狐狸精了。” “还有个问题,郑光明的大儿子郑天蓝,不住上塘路的别墅吗?” “以前是住一起的,后来也不知道咋的,他大儿子一家就搬出去了。” “你知道他大儿子住哪儿吗?” 王淑芬摇摇头:“应该不是很远吧,但到底住哪儿我不知道,我就是个保姆,我又没去过。” “在你被开除之前,郑家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吗?” “啥叫不正常啊?”王淑芬反问道。 “比如说黄艳丽或者郑天蓝,有谁和郑光明发生过比较激烈的争吵吗?” 王淑芬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你确定?” “嗯,反正我是不记得有。” 一般来说,以郑光明家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最有可能杀他的人,就是他老婆或者大儿子。 原因很简单,为了家产。 钱这玩意儿,从来都是最最主要的犯罪动机之一。 但即便是为了家产,也不会随意就走到杀人灭口这一步,通常都会有一些其他诱因导致做出杀人的决定。 没有争吵,要么是没有诱因,要么是有人城府很深。 “对了,黄艳丽和郑天蓝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王淑芬脱口而出道:“挺好的啊。” 这个回答在周奕的意料之外,正常来说,黄艳丽这个后妈比郑天蓝还小一岁,又给他生了个弟弟,这在豪门争家产的戏码中,不说针尖对麦芒,那也是面和心不和。 “你确定?”周奕问。 “那有啥不确定的,反正俩孩子可亲了,跟兄妹一样。” 她说的两个孩子,就是黄艳丽五岁的儿子,和郑天蓝三岁的女儿。 这个年纪,一般肯定是兄妹,不过两边如果是亲戚的话,那叔叔和侄女也正常,毕竟辈分这玩意儿一向很神奇。 “黄艳丽有手机吗?”周奕问。 “啥是手机?”王淑芬问。 “就是移动电话,大哥大。”周奕掏出自己的说,“就像这种。” “有。”王淑芬点点头。 “号码多少?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搁我们家墙上的挂历上写着呢。” 周奕站起来一瞪眼道:“那你不早说,害得我们还得跑一趟。” 王淑芬委屈地说:“我又不知道。” 见两人起身要走,她赶紧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能走了?” 她偷东西这件事,虽然自己承认了,但并没有人证物证,也没人主动报警,而且私下也已经和解了,一般是不予追究的。 但她儿子肯定走不了了。 “听派出所的安排。”周奕撂下一句话,和夏宇转身离开。 两人再次驱车来到王淑芬家,在一片狼藉里,在墙上的挂历上找到了一个号码,号码旁写了个黄字。 周奕看看这近乎家徒四壁的屋子,半点都不觉得同情。 他掏出移动电话,拨打了上面的号码。 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电话才被接通。 电话里一个女人问道:“你好,请问哪位?” “请问是黄艳丽黄女士吗?” “嗯,我是。” “我们这边是安远市市局刑侦支队,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刑侦支队?警察?”对面的声音有些狐疑。 “是的,我们是警察,我姓周。” 对面略微沉吟了下回答道:“我在我妈家里呢。” “那麻烦你报一下地址,我和同事过来找你。”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周奕犹豫了下开口道:“和你丈夫郑光明有关。” “老郑?”对面奇怪地说道,“他不是出国考察了吗?” 黄艳丽随口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周奕耳边炸响。 “出国?什么时候去的?” “三月十六号走的啊,就是他走了,家里就我跟儿子太冷清了,我就带着儿子回我妈这边住了。” 周奕郑重其事地说:“黄女士,麻烦你告诉我地址,我们现在就过来。” 下了楼,两人上车,夏宇按照黄艳丽给的地址开车前往。 周奕却陷入了沉思,黄艳丽说的是不是真话? 如果是,那三月十六号当天郑光明就应该离开安远了。 九七年出国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不要说签证的问题,就是坐飞机这件事,就很麻烦。 除了几个一线沿海大城市之外,内陆基本上没什么国际航班,哪怕是很多省城也只有飞国内航线的机场。 所以郑光明要出国,就得先飞到一线城市,再转飞国际航班,而且如果是去大洋彼岸的国家,飞行时间也相当久。 移动电话更是个大问题,国内的号码没法用,也没有移动互联网等功能。 越洋电话只能用座机打,而且费用巨贵无比,所以当时很多去国外打工的人,两三个月打一通电话都是常态,更多的是写信,因为便宜。 当然对郑光明来说,这点钱肯定不算什么。 周奕没问细节,他不想通过电话询问,他需要当面问黄艳丽,然后看她的反应。 如果郑光明真的出国了,那小丘山公园发现的尸体是谁? 眼下没有人手,而且查出入境记录也没这么快,所以找黄艳丽问问是最快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警车停在了一栋郊区的一栋三层自建小楼前。 虽然远比不上郑光明家的别墅那么豪华气派,但这栋小楼也要远比周围的建筑气派很多,而且看样式和质感,应该是新造不久的。 小楼前面是一圈铁质围墙,里面说是小园,更像一个菜园子,一个大妈戴着草帽正在弯腰干活。 周奕和夏宇刚下车,小楼正门口,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化着淡雅的妆,一身嫩粉色的连衣长裙,肩上披着一块带着某奢侈品logo的大围巾,身上穿金戴银。 果然,有钱人不受年代和地域影响,就女人这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放二十年后也毫无违和感。 “是周警官吗?”女人站在台阶上问道。 两人走了过去,亮出了证件说:“黄艳丽女士是吧?我是周奕,这位是我的同事夏宇。你看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我们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 “两位请跟我来吧,去二楼书房聊吧。”黄艳丽说完,又冲小菜园里干活的大妈用方言说了句话。 大妈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拍拍身上的土也往屋里走。 夏宇小声说:“她让她妈去照看一下孩子。” 周奕小小的惊讶了下,他刚才还以为大妈是他们家的佣人,没想到居然是她妈。 看她妈的样子,显然是一个憨厚的农妇,和贵妇气质的黄艳丽很难联系起来。 周奕多少有些猜到情况了,这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靠着天生丽质的美貌容颜,逆天改命的故事。 怪不得房子也是新的,有个这么有钱的姑爷,能不造气派的新房子么。 只是老丈人可能未必有姑爷大。 两人跟着黄艳丽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书房。 书房很大,背面一排红木的大书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四书五经,只是从这崭新的程度来看,大概率买回来后就束之高阁了。 倒是一旁的书桌上,有很多小孩子用的蜡笔,和一些白纸,上面有很多涂鸦。 “不好意思,都是我儿子的东西。”黄艳丽说着,简单收拾了下。 然后请两位坐,还问他们喝不喝茶。 周奕摆摆手说不用,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行。 “行,那你们问吧。” 周奕点点头问道:“黄女士,你前面电话里说,你丈夫郑光明是三月十六号上午离开安远出国去了是吗?” “嗯,准确来说是离开安远去海城,因为只有海城那边有去国外的航班。” 这个信息和周奕之前的预判一致,从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如果黄艳丽直接说出国了,这反而就假了,就她这雍容华贵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出国的程序,又不是上菜市场买菜。 “他具体是去哪个国家?” (本章完) 第327章 暴发户心理 第327章 暴发户心理 黄艳丽回答:“他说是去的大漂亮国,说是什么去学习考察那边先进的养殖技术。” 周奕对养殖业没什么了解,所以不是太清楚有没有这种漂洋过海去学习的必要。 对于出国考察这种事,大家普遍的认知还是某些领导干部利用公费去潇洒的程度。 “那他这次出国,计划去多久?”周奕数了数说,“三月十六号到今天,已经快一个半月了。” 黄艳丽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生意上的事情多,平时也总不在家,他出差基本上都是十天半个月起步的,所以每次只要他出差去了,我就带孩子回我妈家住。” 周奕微微皱眉:“那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中间有通过电话吗?” 黄艳丽坦然地说:“没有,我不知道他在那边的电话,他不打给我,我就联系不上他。哦,兴许他给家里或者他大儿子打过吧,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之前出差,你们也都不联系吗?” 黄艳丽微微冷笑:“他不喜欢我打扰他出去天酒地,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你丈夫平时的私生活怎么样?” “周警官,你想问的是我老公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是吧?” 周奕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反正他身边女人就从来没有少过。他看上的,主动贴上来的,还有那些卖的小姐。”黄艳丽说着,双手微微颤抖。 很显然,她这个正牌妻子不是不在乎,只是无能为力。 “那你清不清楚,他这次出国,是一个人呢,还是有其他人同行的?”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肯定带了哪个野女人。” “是有发现什么吗?” “我发现家里的药少了一盒。” “药?什么药?” 黄艳丽脸上微微一红:“就是助勃的那种蓝色小药丸,他年纪大了,所以平时同房的时候,都会吃药。” 夏宇听得有些尴尬,毕竟他还年轻。 周奕倒是很坦然,这算什么,之前章慧案,审许家光的时候,他交代的事情可比这炸裂得多。 不过这位郑光明先生也是真的牛,一把年纪,都起不来了,还照样要浪。 更关键的是,家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娇妻,还不满足,还在外面沾惹草。 然而黄艳丽的下一句话,直接解释了为什么会这样。 黄艳丽冷笑着说:“他就是以前没钱的时候,心里面憋坏了,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求而不得,垂涎欲滴。所以后面发财了,有钱了,就开始拼命找女人,他给女人钱从来不心疼。” 这话很对,并且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暴发户心理。 和那些陡然而富,然后疯狂消费的人,其实一样。 区别只是,郑光明消费的对象是美女。 “黄女士,可以问一下,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吗?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黄艳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介意我抽烟吗?” 周奕说:“你随意,这是你家。” “谢谢。”黄艳丽从旁边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然后抽出了一支点燃。 她抽的,是那种细细长长的女士烟,看包装盒应该是进口的。 “不好意思,平时带孩子,基本不抽。”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周奕看她娴熟的样子,应该背地里没少抽。 而且她抽烟的样子,尽管她一身的雍容华贵,却让周奕觉得有一股风尘气。 同样是富太太,同样的漂亮,黄艳丽的气质,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有一种艳俗感。 相反钱红星的老婆姚玉玲,脑子可能不太好使,但气质这块让人觉得更舒服自然。 黄艳丽娴熟地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当时在歌舞厅兼职做服务员,他带着朋友来玩,然后他就看上我了,他就开始疯狂的追求我,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很有钱。” 她毫不避讳地说道:“我们家以前就是农村的,我爸妈是种西瓜的,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因为太穷了,看他有钱又舍得给我,我才嫁给他的。你看我爸妈家现在这房子,如果不是郑光明,我们家一辈子都造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所以对他我其实没多少怨言,我和他约定过,要求就一个,别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到家里或者公司,更不能搞出野种来。我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是我要保证我儿子的利益不受到侵害,他也答应了。” “所以两位警察同志,你说他出国去,跟谁去,去了有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在乎吗?” “他只要出去了,我就管不着他,我只要确保别人进不了这个家门就行了。” 黄艳丽吐出一口烟雾,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薄荷的味道。 她悠悠地说道:“男人就这么回事儿,把钱抓在手里才是真的,反正我是活明白了。” 她这番话,从逻辑上来说没什么毛病,年龄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真爱的概率很小。 而且郑光明的照片周奕也看了,长得比钱红星差多了,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 时代的红利,只要抓住了,真的能让猪都飞上天啊。 “感谢黄女士如此坦诚,既然这么,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近日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是三月十六号当天。”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黄艳丽话刚出口,表情立刻微微一变。 “我们现在怀疑,其中一名死者,可能是你的丈夫郑光明,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周奕话音刚落,黄艳丽的表情顿时就凝固了,手里的烟也掉在了她价值不菲的鞋子上。 “不……不可能,我老公他出国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你们肯定搞错了。”黄艳丽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 周奕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观察她的反应。 正常人,突然听到自己的亲人死了,本能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先震惊,然后再否认,接着再情绪爆发,行为失控。 这既是老警察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更是有科学理论依据的。 最初的震惊,是因为大脑接收到了过载的信息,处于解离状态,会优先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也因此会产生先否定的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其实是大脑的本能反馈。 然后开始出现生理反应,比如颤抖、呼吸困难、晕厥或者呕吐。 再然后才会进入情感冻结阶段,可能出现崩溃大哭、尖叫或者极度的沉默。 这是一个比较正常的过程。 黄艳丽的震惊和否认,都符合这样的反应。 但是接下来的表现,让周奕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她反复地否认,说警察一定是搞错了,也表现出了颤抖和慌乱无助,甚至还做出掩面痛哭的样子。 但是,周奕看不到她有任何悲伤的反应。 人的面部肌肉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同样一张脸,真哭和假哭,调动的肌肉是有区别的。 “周警官,你们肯定搞错了,不可能的。”她抽泣着说,但周奕没看到泪水。 这种情况,基本上两种可能。 第一,她对郑光明没有任何真情实感,他的死对她没有任何触动。 第二,她早就知道郑光明死了,只是伪装出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管是哪种,她都在表演“难过”。 “黄女士,你先别着急,目前只是怀疑,我们还在确认。” 黄艳丽掩面,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先向你确认一下郑光明的身高体重,是否有什么身体特征,是否有疾病等基本信息。”周奕看了一眼她问,“这个你都了解吧。” 黄艳丽点点头,然后报出了郑光明的身高体重,甚至是鞋码。 “身体特征的话……他脖子后面有一颗痣,大概黄豆这么大。” 周奕心说,埋土里一个多月,烂得脸都认不出来了,痣这种特征对辨认身份根本没用。 “他身体有什么疾病吗?” “他有高血压,然后心脏也有点小毛病吧,但只有高血压平时吃药,心脏就是随身带的速效救心丸。” “郑光明名下是不是有一辆红色的日产丰田车?”周奕问。 “嗯,好像是有一辆红色的。” “这辆车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黄艳丽摇头道:“他说借给朋友开了。” “朋友?什么朋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家车挺多的,我也不管这个。” “郑光明平时是怎么出行的?有司机吗?” “有个司机,不过已经不干了。” 周奕一愣:“不干了?什么时候的事?” “三月上旬吧,就是我丈夫出国去之前,他有天突然说要回老家,好像是家里老人查出来身体不太好,说回去照顾老人,就辞职了。” 理由倒是很合理,但周奕觉得这未免也太巧了。 先是家里的保姆被开除了,然后是司机回老家了,紧接着郑光明就出国考察去了,而且一去不复返。 仿佛所有相关的人一下子都被剔除在外了。 刑事案件中,一次巧合很正常,次次巧合就肯定有问题了。 (本章完) 第328章 写一下电话 第328章 写一下电话 周奕说:“那麻烦你把这位司机的信息告诉我们一下吧,后续我们核实下情况。” “我只知道叫冯强,平时就喊他小冯,具体的信息你们可能得找天蓝去问问。” “郑天蓝吗?他平时不和你们住一起?” “嗯,他爸控制欲比较强,管得比较多。他们父子俩有时候会为了一些小事吵起来,后面天蓝他们一家三口就搬出去了。” “那麻烦你把他的联系电话和地址给我们下,夏警官,让黄女士自己写下来吧。”周奕说。 做信息记录的夏宇点点头,把手里的笔和本子递了过去。 黄艳丽接过来,唰唰唰的就写完了。 她要刚把本子往回递,周奕又开口道:“麻烦你把郑光明的移动电话号码也写一下,我们要查一下他的通话记录。” “哦好,稍等。” 黄艳丽又低头写了起来,写完之后,把本地递了过来。 夏宇正要伸手接过来,周奕却先伸手了。 周奕接过笔记本看了看,字写得一般,配不上她的脸。 上面写了郑天蓝的手机号和居住地址,下面是郑光明的号码。 只是郑光明的号码后面几位,有涂改的痕迹,笔顺也不是很流畅。 周奕不动声色,把本子递给了夏宇,继续问道:“黄女士,麻烦你复述一下三月十六号当天的具体情况,比如郑光明是几点离开的,去的哪里,谁送他去的,越详细越好。” “让我想想……时间有点久了。” “不着急,慢慢想。” “三月十六号那天,他应该是下午两点多从家里走的,是天蓝开车送他去火车站的,因为安远没有机场嘛,所以得先去省城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坐飞机去海城,再转机去国外。” “然后我是下午四点多到我爸妈家的,后面就回去过两次给我儿子拿衣服什么的,就一直到现在。” 单从黄艳丽的描述来看,过程很简单,而且她并没有送郑光明,从她的视角而言,她知道的信息显得非常有限。 似乎更清楚相关事情的,应该是郑天蓝才对。 但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有些复杂了。 原本,郑光明的死,郑天蓝和黄艳丽都有嫌疑,动机是争夺家产。 争夺的意思,就是两人是在对立面,要么是黄艳丽买凶,要么是郑天蓝买凶。 但从现在了解到和观察到的一些信息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变得有点小。 首先就是郑光明去国外这件事,不是黄艳丽的一家之言,虽然那个司机在此之前的突然离开有些可疑,以及那辆借给不知道什么朋友的红色汽车也不太正常。 但当天如果是郑天蓝送郑光明去的车站,那就说明,出国这件事,起码两边都知道。 要么出国就是事实,但这样死者的身份就对不上了,一个上了火车准备出国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埋在山上的。 要么……就是郑天蓝和黄艳丽都在说谎。 也就是说,存在合谋买凶杀死郑光明的可能。 从刚才周奕让黄艳丽写下父子俩的电话时,周奕发现,比起郑光明,黄艳丽似乎对郑天蓝的信息要更熟悉。 写郑天蓝的号码和地址,笔触流畅,一气呵成。 而写郑光明的号码,却明显地卡顿了一下,甚至还一度写错,涂改过。 她可以背不熟郑光明的号码,毕竟她也坦言了自己嫁给郑光明就是图他有钱,这是一场交易属性的婚姻。 她记不清很正常,法律没要求她必须记住,警察也不会因为她记不住就怀疑她杀人。 但是她却清楚地记得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继子的信息,这就有点意思了。 之前保姆王淑芬说过,两人的关系很融洽,尤其两个孩子很亲。 当时周奕没太在意,但现在周奕开始怀疑一件事,就是黄艳丽和郑天蓝之间,会不会存在着什么样的不正当关系。 毕竟如果真的是合谋买凶杀人的话,是需要动机的。 仅仅是为了钱,后妈和继子合谋买凶杀夫杀父,太不合理了。 虽然不知道郑光明家有多少钱,但看这么多房产和车就知道,他们日常生活什么都不缺。 钱不可能成为合谋杀人的动机,那就只能是情感纠纷了。 比起郑光明来,同龄人的郑天蓝肯定更容易和黄艳丽之间产生一些火。 退一万步说,黄艳丽要的是钱,是她和儿子下半辈子的生活保障。 搞定郑天蓝就行了。 这也和她要求郑光明怎么玩女人都行,但不能搞出野种来契合得上。 只要没有私生子,郑光明的钱迟早都是两个儿子的,小儿子是黄艳丽生的,跑不了。 只要再把郑天蓝搞定,那郑家的家财万贯就都是她说了算了。 而这种情况下需要买凶杀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两人的奸情被郑光明发现了。 只是如果真这样的话,那眼前这个女人可就太不简单了,这心机和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黄女士,你跟郑天蓝的关系怎么样?”周奕问。 黄艳丽回答:“还可以吧,他跟他爸性格还是有点不一样,他是个比较顾家保守的人。搬出去住也是为了他老婆和女儿考虑,毕竟我丈夫这个样子……哎……”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最近这段时间,郑光明和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比方说,可以到那种置外室的程度。” 这个问题,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根据郑光明这个人的实际情况提出的问题。 小丘山公园那两具尸体,身上穿的是居家睡衣,郑光明是个到处浪的人,总不可能还随身带着睡衣,风月场所的女子也不可能如此体贴入微给准备好睡衣。 所以大概率,是养了外室,周奕怀疑就是王淑芬提到过的女秘书。 而且那辆红色的丰田车,可能也是给了这个女的开的。 先不管郑光明出国是真是假,最起码两具尸体不可能凭空被埋在一起。 如果男尸是郑光明,那女尸一定是他身边的女人,要不然体内也不可能化验出蓝色小药丸的成份。 黄艳丽的表情有些难看,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不确定有没有,但如果有的话,就只能是那个叫白秀秀的女人。” “白秀秀?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那个女人是我丈夫去年年底的时候,从省城带回来的,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也不知道这狐狸精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丈夫居然把他招进公司当了秘书,要不是刚好被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事。” “为此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才把人给开了。但后面他夜不归宿的频率明显就变多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把那个狐狸精养在外面了,可惜我没有证据。”黄艳丽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藏在衣摆下的手却攥紧了拳头。 周奕虽然没看见这个动作,但是他观察到了她裸露在袖子外的手臂上肌肉线条的变化。 她未必对郑光明有感情,但她对这个白秀秀是真的有恨意。 这应该是她嫁给郑光明之后,第一次感到了威胁。 这也可以成为相当充足的杀人动机。 “你和这个白秀秀,有过几次接触?” 黄艳丽犹豫了下回答:“就一次,就是在我丈夫公司里那一次。” 周奕觉得不对,如果就一次的话,为什么回答的时候要犹豫。 显然是因为自己这个问题,超出了她的预料,她需要想一想,而不是按照本能直接回答。 “周警官,你们到底能不能确定死的人是我的丈夫?虽说我是为了钱嫁给他的,可他毕竟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儿子才五岁,我不想让他这么小就没了爸爸。”说着,黄艳丽又开始小声啜泣起来,这次,稍微挤出了两滴泪水。 “这个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还在核实身份的过程中,如果确认了死者是你丈夫,我们会再通知来认尸的。” 周奕站起来说:“感谢你今天的配合,后续我们可能随时会再找你了解情况,包括可能要来公安局问话,希望你能继续配合,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安远,如果实在有特殊情况,最好和我们报备一下,夏警官会给你留个号码的。” 夏宇闻言,立刻在本子上写了办公室的电话,然后撕下来递给了黄艳丽。 黄艳丽站起来,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水,接过来点了点头。 “我送二位。” 三人往楼下走,突然一个西瓜头的小男孩端着一把玩具枪跑了过来。 冲着周奕就是哒哒哒一阵开火,质感高级的玩具枪枪头上的红灯不断闪烁,还伴随着开枪的音效声。 男孩一边开枪嘴里一边说道:“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人。” 黄艳丽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小男孩,嘴里说道:“小玉,不可以这样没礼貌,这是客人。” 小男孩受到了母亲的斥责,却丝毫不害怕,而是冲周奕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开了。 “对不住啊周警官,他爸平时比较宠他,把他惯坏了,你别介意。” “没事,小孩子嘛。他叫什么名字?”周奕问道。 “郑天玉,他爸爸给取的。” 周奕点了点头,嘀咕道:“郑天蓝……郑天玉……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329章 夏宇的分析 第329章 夏宇的分析 从黄艳丽家离开,车上,周奕问道:“夏警官,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开车的夏宇认真地说道:“周警官,我以后真的要把你当做学习的榜样,感觉你破案太从容了,就像跟着我们潘队去办案一样。” 周奕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我的意思是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任务就是帮队里打下手,查查资料什么的,我经验太少……”夏宇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奕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是安远这边的风气,还是潘宏杰个人的行事风格。 但这显然不行,既然是刑警,那就不能当助理用,这样很容易把夏宇培养成一个没有主见、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到时候就算他资历上去了,也很难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刑警,而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头兵。 相反吴永成在这点上,就做得非常好。 除了自己这个“特例”格外受他器重之外,他面对其他人,一视同仁,谁身上的担子都不少,而且他还会根据个人的情况来安排工作。 潘宏杰这种带兵的方法,太保守太老派了。 怪不得夏宇总给人一种不太自信的感觉,什么都得问潘宏杰。 “夏警官,你这话不对,咱们是刑警,刑警的工作就是破案,而不是打下手。再说了,破案这种事,既看经验也看天赋和个人的思维逻辑,不是年纪大就一定厉害,也不是年轻就没本事。年轻刑警不能因此妄自菲薄。” 周奕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夏宇十分惊讶,因为没人跟他说过这些话。 他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周警官,谢谢你能这么说,你真的是我们这个年纪的榜样。” 周奕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说,对这案子,有什么想法?” “好。我觉得,黄艳丽在说谎。” “为什么?” “因为她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就算她和郑光明是貌合神离的关系,但这么久不联系也不合常理,就算不和她联系,总归会和孩子联系吧。刚才她还说郑光明把这小儿子宠坏了,那就说明郑光明和郑天玉的父子关系是很好的,怎么可能这么久不给小儿子打个电话呢。” 周奕点点头:“继续。”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她说郑光明是三月十六号当天走的,按照她说的,郑光明到省城都得是后半夜了,第二天还要坐飞机去海城,再从海城出国。也就是说,按照郑光明的行程,他起码在国内至少还得待三天。” “如果出了国,因为各种原因她可以借口说没联系,但是这三天,也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太不正常了。” “而且这三天,郑光明基本上都在赶路,飞机火车都是公共场合,总不能他时时刻刻都在跟女人鬼混,连打个电话都没空吧。” “黄艳丽虽然找了各种理由把不联系这件事推给了郑光明的责任,但给我的感觉,是她铆足了劲想强调他们就是从三月十六号这天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因此给了她自己丈夫失踪这么久不报警找合理的理由。” 夏宇神色凝重地说:“但是我觉得,这更像是她已经知道郑光明三月十六号那天就死了,怕说了有过联系,后面没法解释,引起警方怀疑。” 周奕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夏警官,厉害啊。你说得没错,黄艳丽此举,非常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就像你说的,她在找各种理由来让自己的理由看起来很合理。她的逻辑,就像是基于三月十六号郑光明死亡而反向推导出的过程。” 夏宇兴奋地点点头:“你也有这感觉吗?而且我觉得郑光明的大儿子郑天蓝也有点不对劲,他是公司的总经理,黄艳丽说过郑天蓝一家从别墅搬走的原因之一是郑光明管太多了。那公司的事情,他为了一个所谓的出国考察,就把公司丢给郑天蓝、自己一个多月不管不顾吗?这逻辑上前后矛盾啊。” “没错,你说得很对。而且马上就是安远的招商引资大会了,这种事情,郑光明作为行业代表肯定得出席,按理来说郑天蓝应该急得团团转了。” 昨天夏宇收集到的资料里,有关于郑光明的企业信息。 郑光明名下的生意,实际上并不是简单的几家养鸡场和两家养猪场这么简单。 而是已经构建成了以养鸡场和养猪场为核心的完整商贸产业链,包括养殖、屠宰和运输批发。 就是说,郑光明自家养的鸡和猪,养完了自己杀,杀完了自己通过冷链运输进行批发销售,卖到全省各地,再由经销商卖给零售商,最后走进千家万户的餐桌。 虽说安远不是只有郑光明的养鸡场,但毫无疑问他是最大的、发展最好的。 之前有一家企业,比郑光明还大,就是饭店老板曾提到过的那位,可惜死了后为了争夺财产,家族内斗严重,导致生意一落千丈,被郑光明迎头赶上。 所以安远的招商引资大会,郑光明的身份应该是坐在主席台上的那种级别。 他在明知道有这件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去国外浪这么久渺无音讯呢,这个招商引资大会,还是官面上发起的,是安远本地政府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一级级压下来,给潘宏杰搞了个限期破案。 郑光明或许人品不行,但生意能做这么大,绝不可能是傻子。做生意的人,最想巴结的就是官面上的人,孰轻孰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夏宇又说了一些疑点,基本都是周奕已经发现的,但他能说出这里面的逻辑问题来,还是让周奕吃了一惊。 “夏警官,以后别干打下手的活儿了,你是干刑侦的一把好手,经验可以慢慢培养,但这种逻辑思考能力和观察敏锐度,是求之不得的。”周奕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夏宇感激地回头看了周奕一眼。 “周警官,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想请教。” “你说。” “郑光明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要听黄艳丽的呢?黄艳丽明显不是女强人,家里也没什么背景,郑光明完全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看黄艳丽的意思,在玩女人方面,郑光明是受制于她提出的底线的。” 周奕伸了个懒腰,这个问题,还真不怪夏宇不清楚,因为有些东西,九十年代的小城市还没有形成。 “因为他怕离婚的话,黄艳丽会分走他一部分财产。” “黄艳丽之前也说过了,郑光明追求她的时候,有钱了,但没有现在这么有钱。而他们的小儿子已经五岁了,也就是说,郑光明在和黄艳丽结婚后,事业还在稳固上升,所以他的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钱,而是夫妻共同财产。” “我估计,郑光明和黄艳丽结婚的时候,没有签什么婚前财产协议。可能是怕签了后黄艳丽不嫁给自己,因为以黄艳丽的精明是有这个可能的。当然我更倾向于郑光明不懂法,所以当时压根没有形成这样的意识。” 暴发户和资本家的区别就在于此,暴发户是原本就没什么文化的一群人陡然而富,掌握了超出他认知的财富,于是开始各种造各种浪,自然也不懂什么财产保护。 而资本家要么是名校毕业的天之骄子在商海沉浮最后杀出一条血路的,要么是生来第一声啼哭就掌握着财富的人,这种事不是暴发户可比的,他们会利用普通人压根看不懂搞不清的法律条款保护自己和自己的钱。 就算不签婚前协议,也有八百种办法让女方离婚时一毛钱都得不到,甚至还得倒贴。 郑光明必定属于前者,所以在私生子这件事上他才会受制于黄艳丽。 要不然,按他这人的喜好,可能像下猪仔一样遍地都是种了。 “所以黄艳丽口口声声说要保障自己的权益,她不怕郑光明和她离婚,她怕有私生子和她儿子争财产。” 毕竟八五年颁布的继承法就规定了,非婚生子也享有法定继承权,只是需要提供亲子关系证明。 以前不好搞,但现在有dna技术了,可太好确认了,有钱人大不了去港岛、去国外做鉴定就行了。 “哎,这两人的婚姻,怎么半点感情都看不到,全是算计啊。”夏宇感慨道。 周奕无奈地笑了笑,“以后见多了你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毁三观的事情。” 两人驱车前往的地方,是位于安远市区的光明商贸有限公司的总部,因为从黄艳丽家出来,周奕就给郑天蓝打了个电话,郑天蓝表示自己现在在公司里。 来到光明商贸,两人向前台出示了证件,前台立刻给“小郑总”打了电话。 很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急匆匆地跑了下来,一见两人热情地上来握手,然后邀请两人去自己办公室聊,还吩咐前台泡最好的茶叶拿上来。 周奕看过郑天蓝的户籍资料,知道他相貌普通,身高不高,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类型。 郑天蓝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热情地说:“两位警官快请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下个月的招商引资大会来的啊?哎呀,我爸前几天还从国外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那边摔断了腿,怕是暂时回不来了,让我替他参加大会呢。” “什么?”他的话,让夏宇震惊无比。 (本章完) 第330章 直接自爆了 第330章 直接自爆了 听到郑天蓝的话,夏宇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地问道:“什么。” 周奕脸上却是不动如山,冲夏宇微微压了压手,让他淡定一些。 周奕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样啊,这是哪天的事情啊?” 郑天蓝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笑着回答:“就前几天吧。” 周奕脸上挂着笑,缓慢地问道:“具体是哪天?几号?周几?几点?” 郑天蓝顿时一愣,有些慌乱地说:“就……就前几天……具体哪天我也不记得了。” “郑先生,那你最好记起来!”周奕收敛起了笑容,“慢慢想,不着急,我猜你肯定能想起来的!” 郑天蓝这才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记错了,应该是再前一阵子了……他说……他问公司的情况来着……然后……然后就说……说了这事。” 见周奕站在那儿,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郑天蓝走到自己硕大的办公桌后面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嘴里还嘀咕着:“我看看啊,我好像有记录……咦……怎么找不到了。” 到这一步,夏宇也看出来了,郑天蓝已经阵脚大乱了,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了。 “要不你翻翻通话记录?是不是打给这部电话的?”周奕指着桌上的座机问。 “哦对对,我看看。”郑天蓝装模作样地开始捣鼓起座机来。 周奕半点不着急,抱着肩膀站在那儿看着他手忙脚乱。 过了好几分钟,郑天蓝慌乱而无力地地说:“查……查不到……”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满头大汗,衬衣领子都被汗水打湿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查啊,我们可以去电信局,把你这个号码一年内的所有通话记录一个不落,全部拉出来。”周奕笑眯眯地说,“你的移动电话,和家里的座机都可以,你要是忘了郑光明先生从海外打的是哪个号码,我们可以把你们公司所有电话的通话记录都拉出来。” 顿了顿,周奕继续说:“哦,国际长途的号码在单子上会非常明显,因为长度不一样,一眼就能找到,所以你别担心。” 周奕最后这句话,把郑天蓝还想狡辩的最后一丝可能,也都彻底堵死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皮质的老板椅上,面如死灰。 周奕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想笑,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本以为从郑天蓝口中套话,还得费上一番功夫,结果没想到,上来他就直接自曝了。 周奕好想说,我真的没动手啊! 他知道,郑天蓝的本意是想上来就刷一波自己父亲还在国外,曾经联系过自己的假象。 甚至还找个断腿的理由,把招商引资大会的事情也在不经意间给圆上。 可能在他自己的想象里,他觉得这是个相当完美的计划。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他直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自曝此地无银三百两,被周奕三言两语就将死了。 都说父母强势,孩子就很弱,可这也未免太弱了吧…… “来吧,郑先生,聊聊吧。”周奕笑着摸出了手铐。 “不过不是在这儿,是跟我们回公安局聊。” 周奕话音刚落,郑天蓝就不见了。 因为他整个人都软了,出溜一下就从椅子里滑了下去,钻到了桌子底下。 公司前台刚把两杯泡好的茶端上来,就看见他们的小郑总被两名警察几乎是架着带下了楼。 前台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愣愣地端着茶杯看着,进退两难。 倒不是周奕和夏宇想架着郑天蓝,而是郑天蓝腿软得自己已经走不动道了。 夏宇直接把车开回了安远市局,车还没停稳,周奕就看见早上还空荡荡的车位上,现在停满了警车。 “哟,看来潘队他们这是有收获啊。”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潘宏杰他们就回来了,说明肯定是抓到江伟了。如果江伟没来,他们怎么着也得一直蹲下去。 两人把郑天蓝带回去,周奕让夏宇先把人关审讯室,自己去找潘宏杰。 自己是异地协助办案,审讯这事,得潘宏杰点头允许才行,而且刚带回来的郑天蓝,和同样需要“请”回来审讯的黄艳丽,也都需要手续。 周奕在二队办公室里找到了陈德江,一问,说潘队在一号审讯室,正在对江伟进行审讯。 陈德江得意地说:“这小子真鸡贼,居然躲对面的油菜地里磕头,万幸潘队够精明,提前让我们做了埋伏。” 周奕笑了笑,附和着夸了两句潘宏杰。 然后直奔一号审讯室,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二队的一位成员,屋里,潘宏杰脸色铁青地坐在那儿,对面被拷着的,正是江伟。 只是本人比户籍照片上看起来要老要瘦,黑眼圈很重,眼窝凹陷。 潘宏杰见是周奕,便起身来走了出来。 “潘队,你们挺顺利啊?” 潘宏杰得意地说:“那是,天罗地网都布下了,他插翅也难飞。”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江伟。 然后带上了门,拍着周奕肩膀说:“还好在河对面安排了人手,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锄头和草帽,差点以为是下地干活的农民。” “李有强那把土枪在他身上吗?” 潘宏杰点点头:“嗯,已经收缴了,技术科拿去检查指纹了。” “那就好,这么看来这个江伟的确跟李有强的死脱不了干系。” 潘宏杰咬牙切齿道:“他今天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要把他的嘴撬开!对了,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 “正好要跟您汇报这事儿,是这样的……” 周奕把情况一五一十说完,潘宏杰惊了,忙问:“你确定?” 周奕笑道:“本来还不是太确定,毕竟这个黄艳丽不是省油的灯。但结果这个郑天蓝搞这么一出,那我就确定了,那具男尸必然是郑光明,女尸应该就是他的小三白秀秀。” “行,那你尽快审这个郑天蓝,让小夏配合你。手续的事情,我让老陈去办。” “潘队,我这协助办案的,异地主审不太合适吧?” 潘宏杰一听,眉毛立起来了:“谁说的,天下公安是一家,案子是第一位的,谁敢说不合适。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审,出什么问题我担着!” 周奕心说,就等你这句话呢。 “行,那我尽力而为吧。对了潘队,得马上派人盯着黄艳丽,她肯定马上就会知道郑天蓝被我们带回来了,万一会跑。” “好,我这就去安排!” 周奕并没有着急立刻对郑天蓝进行审讯,就他这种心理素质,晾一晾反而更好。 审讯就跟厨子做菜一样,心理素质差的,小火慢炖,煎一煎,熬一熬。 而那种心理素质强的硬菜,就得大火爆炒,下猛料,才能熟得快。 郑天蓝绝对是个软柿子,周奕对他完全不担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是两具尸体在身份上的确认,由于尸体死亡超过一个月了,腐烂程度严重,无法从外观上分辨相貌,现在只是根据调查情况推测是郑光明和白秀秀,并不能像李有强的尸体一样,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死者的身份。 他担心,黄艳丽会咬死不承认,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死不承认。 李有强死了,付大庆尚未落网,警方其实没有任何实证来证明是她买凶杀了郑光明。 郑天蓝或许是个突破口,但仅仅只是他的口供,形成不了完整的证据链。 而周奕怕的,是黄艳丽咬死不认罪,会把这起案件无限期地往后拖。 所以他让夏宇去落实几件事。 第一,查郑光明的就医记录,优先是血型。在没有dna的情况下,abo系统血型是排查部分可能性的重要方法。 然后再看郑光明有没有动过什么手术,手术是会留下痕迹的,像李有强那样。 唐文莉那边因为时间有限,尸检不全面,如果有明确针对性,可以作为重点方向检验确认。 第二,查郑光明和白秀秀的出入境记录。 签证基本上很难查到,因为这个信息掌握在大使馆手里,一旦涉外,那事情就极度复杂了。 所以可以查出入境记录,如果郑光明没有出境记录,就可以证明他没有出国的事实。 第三,查郑光明一家子的个人账户流水,看是否有过大额取现的记录。 买凶杀人,是要给钱的,而且这种情况只可能是给现金,毕竟没人蠢到走银行转账。 那就只能查取现记录了,因为大额现金的流动都是有迹可查的。 哪怕你说这几万块钱了,那也有掉的场景和对象,也能去查证。 你完全无法解释,并不意味着你就赢了,当双方都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法院会根据事实逻辑进行评估。 由于之前周奕肯定和鼓励了夏宇,所以夏宇现在格外积极,其中查郑光明全家的账户流水就是他提出来的。 周奕最开始想的是查黄艳丽和郑天蓝,但是夏宇说有可能他们会从直系亲属账户里取钱,比如黄艳丽的父母,或者郑天蓝的老婆。 甚至,两个孩子名下的定期存单也要查,因为他知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光压岁钱就多得吓人,这些钱很可能以孩子的名义存起来,但支配权却在监护人手里。 “你思考得很周全。”周奕肯定道,“对了夏警官,你要不给我安排个副审来帮我做郑天蓝的笔录吧。” (本章完) 第331章 破案在即 第331章 破案在即 “哦哦,好的,我这边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有时间。”夏宇点点头说。 “不光这样,还有两个工作需要麻烦你。” “周警官你尽管说。” “第一,上郑天蓝家,找他老婆了解下情况,包括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当初郑天蓝一家三口从别墅搬走的原因,以及……打听一下郑天蓝和黄艳丽之间的关系。” “第二,郑光明名下有大量房产,排查一下这些房子目前的居住情况,是空关着,还是租出去了。” 夏宇问:“你是想查白秀秀住在哪儿?” 周奕点点头,夏宇果然是孺子可教。“郑光明有这么多房子,他要安顿白秀秀,肯定优先会让她住在自己的其中一套房子里。两名死者都穿着居家睡衣,理论上长期住酒店的可能性较低,不过安远市内的高档酒店也得做个基本排查。” 夏宇点点头,但有些为难地说:“只是这个工作量,我一个人恐怕很难完成啊……” “摇人呐,你可以找潘队主动去要人,从支队里抽调人手来协助你,听你指挥,也可以找派出所帮忙。你记住,咱是市局,还是在办市领导最重视的大案,优先级是最高的。” 夏宇一听,精神为之一振,马上点头说谢谢周警官提醒。 见他亢奋的一路小跑离开的背影,周奕忽然觉得很欣慰,年轻人还是得有表现的机会,否则激情和心气很容易就会被磨掉,从而变得死气沉沉,变得不再充满热忱。 安排完这些,周奕还是没有着急回去审郑天蓝。 而是去找了唐文莉,因为目前郑光明的身高和男尸是匹配的,但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从司法程序上,需要更快,也更有决定性的证据。 “唐老师,那具男尸上面,还有没有可能提取到指纹?”周奕问。 唐文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腐烂超过两周的尸体,想再提取指纹的成功率就很低了,因为尸体腐烂过程中皮肤表层会膨胀脱落,指纹的脊线结构会被破坏。所以基本不可能。” 周奕摸着下巴思考道:“基本不可能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多少还有一点可能?” 唐文莉无奈地笑了笑:“你还真是执着啊。这么说吧,现在这种情况,提取指纹的方法大概有三种。” “第一种是表皮残片处理,就是对于尚未完全脱落的表皮,通过福尔马林或甘油浸泡软化来恢复表皮,再用粉末或胶带做提取。这是目前最主流常规的办法,优点是好操作,缺点是提取到的指纹完全受表皮脱落程度影响。” 周奕忙问:“这个可以做吗?” “可以,但大概率提取到的指纹部分是局部小块,无法在司法层面作为参考证据。”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叫做真皮层重建,对于已经脱落,但尚未严重腐烂的表皮,真皮层的乳头状结构可能还保留有指纹痕迹,但普通的提取技术是做不到的,需要比较复杂的微解剖技术,既要设备,更要有这方面经验的人。” 唐文莉怕周奕不明白,解释道:“简单来说,绝大多数法医日常工作中用到的,是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主要是通过肉眼观察研究人体形态结构,我们专业上统称为巨视解剖学。”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微视解剖学,是通过显微镜在微观层面观察研究人体的局部形态结构。” 周奕点点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利用显微镜对腐烂脱落的手指表皮进行还原?” “嗯,差不多吧。” “那唐老师,这个你可以做吗?” 唐文莉摇摇头道:“这方面我只是有所了解,不专业,而且我们这边的设备也不支持做这个,需要超高倍的光学显微镜。” 周奕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道:“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我是在专业学术期刊上看到的,目前国内我不确定有没有可以落实这项技术的能力。就是通过激光扫描进行光谱成像来捕捉残留的指纹痕迹,理论上来说是这是成功率最高的,但……现实应用上,一线城市不清楚,起码我们这种小地方就不用想了。” “我明白了。”周奕点点头,既然第三种现在技术水平上不可行,那最优选项就是第二种了。 只是唐文莉做不了,但他前面听到的时候,内心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有可能做这项技术的人。 许念。 他记得,上一世曾听许念提过,她当初的毕业论文,主题就是关于微视解剖学在临床法医学上的应用。 好像她大学时期的老师,就是国内这方面的权威。 不过具体的实际应用,他了解得就不太多了。 “唐老师,第二种方法,我们宏城可能有人做得了,我打个电话。” 唐文莉一愣,问道:“宋义明能做这个?” 周奕掏出移动电话说:“不是宋法医,是另一位。” 周奕直接拨通了宏城市局法医室的座机,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法医室。”许念清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许念,我是周奕,我现在在安远。” “安远?怪不得这几天都没看见你。” “我来这边协助办案的,现在有一起案子,非常棘手,可能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片刻之后,周奕挂断电话,对唐文莉说:“唐老师,搞定了,是我们安远的另一位女法医,叫许念,她对微视解剖学比较精通,她说明天一早就带着设备来安远协助我们。” “那太好了。你们宏城有这种程度的高倍显微镜?” “没……”周奕说,“不过她说她家里有……” 唐文莉一愣,“家里有?这种设备可不便宜啊。” 周奕心里叹了口气,专业的法医都说不便宜了,那就是真的不便宜。 而许念家里就能有这样的设备,恐怕跟她爸是脱不了关系的。 周奕重生之后,不是没思考过,许念她父亲的问题。 结论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父亲最终的结果是被双归,这就意味着,国家把你的问题已经查了个底朝天,必然是有重大违规违纪行为和严重的贪腐问题。 警察办案,哪怕是命案,也有存在冤假错案的可能。但在国家干部的这种问题上,绝对不可能出现搞错的情况。 所以他必然不是一时兴起才犯的错,而是早就被权力和金钱腐化了。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暴雷而已。 别说自己不想做什么了,就算想,也什么都做不了。 提醒人家一句屁股擦擦干净?人家听了第一想法就是得除掉你,因为你可能知道了什么。 等国家到时候查个底朝天的时候,你因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得前途尽毁。 所以有些人的命运,早已注定了,哪怕他是重生归来的,也改不不了什么。 也因此他才想得这么通透,在感情上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从一番感慨中回过神来,周奕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法医室,站在了走廊里。 他拿起手里的电话,给吴永成打了过去,一是要向他汇报目前的案件进展。 二是让他安排人,明天陪同许念来安远,确保许念和设备的安全。 他有预感,确认郑光明的身份,将是让这案子一锤定音的关键。 电话里,吴永成告诉周奕,让乔家丽陪许念去吧。 周奕听对面的动静好像在路上,就问道:“吴队,是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吴永成说:“就你鸡贼,本来想等有结果了再跟你说的。我和彪子、陈严开车去陆江市。” “陆江?外省?”周奕一愣,忙问,“这是发现付大庆了?” “现在还不确定,只能说是高度疑似。陆江那边的郊区医院收治了一名喝假酒酒精中毒的患者,医院觉得这人有点可疑,就报了警,现在人已经被当地警方控制起来了,只是这人一直没醒。” “因此他们拍了照片传过来,从五官来看和付大庆高度相似,不过整个人非常邋遢,一脸的胡子,所以保险起见,我们直接杀过去。如果确认是付大庆,那就就地审讯,审完再带回来。” 周奕一听,那可真是好消息啊,停滞了多日的案子,今天一下子就有了重大进展,看起来破案指日可待了。 “吴队,那我等你们消息。” “行,审出什么来了,马上同步给你。” 挂上电话,周奕感觉心情开阔了很多,大概是来安远这些天感觉最好的一天了。 潘宏杰那边审完江伟,杀李有强的事就该清楚了,洗车有人证,那把土枪又是物证,江伟再负隅顽抗也没用。 吴永成那边到了陆江市,审了付大庆,就能知道是谁买凶杀人了,三月十六号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以及李有强的死,可以和江伟的口供做匹配。 而许念来了后,如果能够顺利提取到男尸的指纹,那就可以在司法效力上确认死者就是郑光明了。 把这些全部理顺,就能建立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了。 周奕推开了审讯室的门,里面坐着的郑天蓝已经被煎熬成了沙皮狗。 周奕冷笑了下,心说,差不多该拿你开刀了! (本章完) 第332章 审讯郑天蓝 第332章 审讯郑天蓝 “姓名!” 周奕大声质问道。 坐在对面的郑天蓝,几乎就像一只沙皮狗,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 “郑……郑天蓝……” “年龄!” …… 周奕的语气异常严厉,让一旁负责审讯记录的警察有些惊讶。 因为他不知道周奕是谁,只知道是别的地方调来协助办案的。 问完基本信息后,周奕停顿了一会儿,大概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 他不问问题,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郑天蓝。 郑天蓝心虚不已,低下了头,但等了半天也没动静,便偷眼看了看,结果发现周奕还在盯着自己,吓得他瑟瑟发抖。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周奕开口问道。 郑天蓝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负隅顽抗是吧,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行,那我问你,郑光明现在在哪儿?” 郑天蓝低着头说道:“出……出国考察去了。” “抬头看着我!”周奕大声呵斥。 郑天蓝抬起了头,目光不住地躲闪。 “你再说一遍,郑光明去哪儿了?” “出……出国……” “什么时候出的国?” “三……三月十六号。” “三月十六号坐哪个航班的飞机出国的!” “我……我不记得航班号了。” “你不记得?头别低下,看着我说话!” “好……好的。”郑天蓝在周奕的呵斥中再度抬起头来。 “是三月十六号的飞机吗?” 郑天蓝点点头说是。 周奕却冷笑道:“安远有机场吗?” 郑天蓝一愣,摇了摇头。 “没有机场,他怎么坐的飞机?” “他……他去省城坐的啊。”郑天蓝赶忙辩解。 “省城?那你告诉我,从安远怎么去省城?” “开车……或者坐火车?” “开车要多久?”周奕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 郑天蓝摇了摇头:“不……不知道,我没开过。” “那坐火车呢?火车你也没坐过?” 郑天蓝又摇了摇头,看起来他的确是个不堪大用的人。 “那我告诉你,从安远坐火车到你们省城需要六小时十六分钟,自己开车走高速的话,时间不会比这个短。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个事情,你们省城的机场,没有任何一趟航班可以出国。” 周奕指着他道:“所以你告诉我,郑光明怎么坐飞机去国外?” 听到周奕的话,郑天蓝一脸的震惊,显然压根就不知道周奕说的这些事情。 从他的这种反应里,周奕又察觉到了一些可能性。 正常情况下,以他这种家庭背景,想过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生活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他愿意,以他家的资本,在安远他不应该被喊做郑天蓝,而应该被人喊郑少爷。 安远本地经济不行,之前主要靠种瓜,后面发展起了养殖业,成了安远经济发展的主要支柱。 从政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这是安远发展的大势。 或许安远也有一些周奕不知道的黑产势力,但起码明面上,郑光明算是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郑天蓝在安远想怎么浪都成,尤其还继承了郑光明这么浪的基因。 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大概率连省城都没去过,别说出国了。 仔细想想,应该是性格随妈,比较懦弱胆小。再加上家里是半途发财的,估计也没什么经济大权,在公司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我……我可能记错了……”郑天蓝结结巴巴地说。 “记错了?那三月十六号那天,郑光明从上塘路的别墅离开的时候,是谁送他的?” 郑天蓝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我,是我送的。” “你把人送去哪儿了?” “火……火车站……” “几点从家里出发的?几点到的火车站?” 郑天蓝皱着眉,跟便秘一样拼命想:“两点多出发的吧……到应该是……三……三……” “想不起来从上塘路到安远火车站开车得多久了吧?”周奕冷笑。 郑天蓝没有说话。 “郑天蓝,你知不知道从我们走进你的办公室,你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是漏洞百出了。我警告你,你完全可以继续提供虚假的口供,没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谎言,最后都会在判决量刑的时候,让你自食恶果!” 周奕敲了敲桌子道:“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女儿,你觉得这样值吗?” 从郑天蓝被带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种状态是非常消耗人的精力和体力的。 而周奕提到他的老婆孩子这句话,像根针一样,直接扎破了他原本紧绷的精神。 他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有些懵,看了看周奕。 周奕倒是很淡定,任凭他在那儿哭。 哭了一会儿,周奕起身走过去,在他面前放下了几张纸巾,就是市局食堂桌上那种抽纸。 副审警察有些惊讶,这是刚好兜里有,还是提前准备好的? “想好了吗?想好了我们接下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以吗?”周奕语气温和地问。 正在擦眼泪和鼻涕的郑天蓝点了点头。 “你父亲郑光明,现在在哪儿?” 郑天蓝带着哭腔说:“我……我不知道。” “还来?”周奕怒目而视道。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黄艳丽跟我说,我爸被那个叫白秀秀的女人绑架了。” “绑架?”周奕愣了下,这怎么又冒出个绑架来?“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郑天蓝说,三月十七号那天上午,因为公司里有件事情要找自己父亲郑光明确认,所以他给父亲打电话,但是随身的移动电话关机了打不通。 于是他又给别墅的座机打电话,但是也没人接。 他就打给了黄艳丽,结果黄艳丽说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不清楚郑光明的下落。 当天郑天蓝没太在意,以为自己父亲又出去浪,喝醉了什么的,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一直到了第二天,郑光明还是联系不上,他才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去了趟别墅,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 他驱车来到黄艳丽娘家,表示想报警,黄艳丽这才把他拉进了书房,告诉了他“真相”。 黄艳丽说,那个叫白秀秀的女人根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郑光明的,他们做了局,把郑光明绑架了,然后索要五十万赎金。 郑天蓝一听顿时吓坏了,拿起电话就说要报警。 但黄艳丽却拦住了他,并告诉他,已经晚了。 郑天蓝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问她什么叫晚了。 黄艳丽说,白秀秀的绑架电话是前天晚上,也就是三月十六号半夜打过来的,打到了家里的座机上,用的还是郑光明的移动电话。 而她,起先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通绑架电话,还以为是白秀秀打来向自己示威、来恶心自己的电话。毕竟之前她在公司里抓包两人的时候,扇过她两个耳光,并且她也知道自己丈夫并没有就此和这女人断了联系。 所以她不仅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还在电话里辱骂了对方,甚至让她有本事现在就杀了郑光明,那自己可还得好好谢谢她。 直到她在电话里听到了郑光明的惨叫,吓得她脑子一片空白,立刻挂断了电话。 郑天蓝说,黄艳丽的原话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慌忙给郑光明的号码打了过去,但是已经无法接通了。 她这才意识到了有问题,自己丈夫可能真的被绑架了,甚至被撕票了。 她吓得一夜没睡,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守着熟睡的儿子一整夜。 第二天立马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郑天蓝往别墅打电话的时候没人接的原因。 周奕听到这里的时候,皱着眉问道:“你就没问她为什么不报警吗?” 这番话,和今天黄艳丽跟他们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 而且在周奕听来,可信度太低了,绑架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在于,是郑天蓝在说谎骗警方,还是黄艳丽骗了郑天蓝。 郑天蓝委屈地说:“我问了啊,我说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报警啊?” “她怎么回答?” “她说……她说……”郑天蓝一直犹犹豫豫。 周奕拍了拍桌子怒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她说……其实我爸死了更好……” “为什么?” “因……因为她说我爸到处玩女人,早晚会再搞出孩子来分家产的。而……而且他对我们都不好,总是说家里的钱全部都是他挣的。” “就因为这?” “还有……我爸他……看不起我,总骂我是废物,说我一家子都是吃他的用他的,不管我什么钱他都要管,好像我这辈子一直都欠他!”郑天蓝越说越激动,很显然,这些话是真情流露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和不报警又有什么关系?”周奕质问道。 (本章完) 第333章 我养你 第333章 我养你 到目前为止,这起案件中出现了三名死者:李有强,郑光明,白秀秀。 按照目前掌握的线索和推测方向来看,这三名死者,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无辜的。 郑光明这位有钱暴发户的形象,表面光鲜,实际内里已经到了恶臭的地步。 而白秀秀虽然目前身份不明,但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善茬。 不,甚至说,目前涉案的主要人员,没有一个是好人。 付大庆、江伟、黄艳丽和眼前这个郑天蓝,各有各的恶,没有一个是好玩意儿。 这让周奕也是大开眼界了,安远市真是卧虎藏龙啊。 周奕指着郑天蓝说:“就算当时不报警,是想看郑光明死,想让白秀秀和她的同伙撕票,可事后为什么不报警?按你说的,你在三月十七号就从黄艳丽口中得知了'真相',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报警?” “我……” “而且你和黄艳丽不光不报警,还刻意编造了郑光明出国考察的假象,甚至在我们今天找你的时候,你还用郑光明在国外骨折受伤的理由来骗我们。” 周奕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们这么做,是因为根本就没什么绑架撕票,是不是你和黄艳丽合谋杀害了郑光明?” “合谋?”郑天蓝明显一愣,然后急得大喊道:“没有啊,我……我怎么可能杀我爸呢,打死我都不敢啊。”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伪装出郑光明出国考察的假象?” 郑天蓝急得抓耳挠腮,但始终不开口说明,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难言之隐。 “呵,你既然不开口,那就我来说吧。”周奕冷冷地问,“郑天玉这个名字,是你取的,还是黄艳丽取的?” 郑天蓝一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奕,合不拢嘴。 “是你取的吧?我今天发现你的办公室书架上,有不少书,摆得不是很整齐,说明你经常拿来翻看,想必平时很爱看书吧。”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觉得周奕的话有些奇怪,没听出来和案子有什么关系,犹豫了下还是把话记录了下来。 “郑天蓝,郑天玉,好名字啊。” “蓝田生玉,你有没有听过这个成语啊?”周奕笑着问道。 郑天蓝僵硬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完全藏不住了。 “没听过?不能吧,你这文化水平不到家啊,那我给你解释解释。蓝田生玉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用来比喻,贤能的父亲生了一个贤能的儿子。” “我不知道郑光明他文化水平怎么样啊,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个成语的话,你觉得他还会给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取名叫天蓝,一个叫天玉吗?” 郑天蓝面如死灰,呆愣当场。 周奕冷笑道:“别说,你还挺有文化,平时应该没少翻三国志吧。” 郑天玉的名字,户籍档案上有,但周奕之前看资料的时候并未太过留意,因为一个小孩儿跟案子能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在黄艳丽父母家,那个没什么教养的小孩跑出来后,周奕产生了一丝怀疑。 周奕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问了一个问题。 孩子的名字是谁取的? 而黄艳丽的回答也非常非常有意思。 她没有说,是郑光明取的。 也没说是自己丈夫取的。 而是回答了一句,孩子爸爸取的。 这个回答,给了周奕一些启发。 让他想到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成语。 并且开始重新审视黄艳丽和郑天蓝的关系。 毕竟,有人在郑天玉的名字上,藏了一些小心思。 而现在,郑天蓝的反应也证实了周奕的猜测。 周奕说:“郑天玉不是你的弟弟,而是你和黄艳丽所生的儿子,对吧?” 郑天蓝红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旁边做笔录的警察忍不住撇了撇嘴,大新闻啊,要不是职责所在,真想出去跟人唠一唠。 本地最有名的富豪家里,居然乱成这个样子,大开眼界。 不过这事儿早晚整个安远市都会知道的,就这程度的瓜,够安远人唠个好几年了。 周奕淡定地说:“把你和黄艳丽的具体关系,详细说说。” 郑天蓝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丽丽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是我爸强奸了她!是我爸抢走了她!” 懦弱的郑天蓝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 郑天蓝说,他和黄艳丽本来就是高中同学,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就暗恋黄艳丽了。 只是那时候,她是漂亮的班,追求者一大堆。 而自己只是个长相平平、学习普通、性格内向的人,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郑天蓝说那时候家里条件还一般,自己父亲还没开始搞养殖生意。 所以尽管他暗恋黄艳丽,但从未有过任何表达,一直把这份情愫留在心里。 周奕听明白了,黄艳丽就是郑天蓝的白月光。 而且还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这对于性格内向懦弱的郑天蓝而言,是具有绝对杀伤力的。 后面,高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 八六年,郑光明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一篇关于某地贫困户通过养殖生意成为养鸡大王的报道。 这给了郑光明启发,于是人到中年的他毅然决定把所有积蓄掏出来做生意。 然后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生意越做越大。 但郑天蓝并没有因为家里开始有钱而变得自信起来,因为家里有钱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甚至当时还在一家厂里当工人,后面是郑光明要他辞职回家帮忙的。 这时候他的性格早已定型了,并不会因为有钱而飘起来。 不过人一旦有钱了,就算自己不造,周围也会出现一些人,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围了上来。 郑天蓝就有这么一帮狐朋狗友,喊他大哥,带他到处玩,实际上就是吃他的喝他的。 当面喊大哥捧上天,背地里骂傻缺。 九零年的某一天,这一家子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起来。 郑天蓝被这帮狐朋狗友拉到了一家歌舞厅,在这里,他重逢了一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就是黄艳丽。 生活就是如此现实和讽刺,当年在学校里高冷的白月光女神,现如今为了生活和赚钱,穿着短裙卖起了酒,穿梭在男人们炙热的目光和游移不定的视线里。 当黄艳丽端着几瓶酒来到他们的座位上推销酒水,喊着各位老板的时候,郑天蓝一眼就认出了她。 郑天蓝站起身来,既激动又疑惑地问:“你在这儿工作吗?” 在歌舞厅闪烁的灯光映照下,黄艳丽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我在这儿兼职的,老同学,你跟你朋友不支持一下吗?” 周围的狐朋狗友们开始不断起哄,郑天蓝脑子一热,把身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对黄艳丽说:“你今天卖的所有酒我都包了,喝不完的,就请所有人喝。” 黄艳丽看着郑天蓝手里的一迭百元大钞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笑靥如地凑到郑天蓝耳边低声说道:“等我下班,门口见。” 说完,在郑天蓝脸上亲了一口。 这对郑天蓝而言,无异于是在他心里扔下了一颗核弹。 一整晚,他的心都是怦怦直跳的。 后面打发走了狐朋狗友后,兜里一分钱没有的他在歌舞厅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才看见黄艳丽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是这时的她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没有露胳膊,也没有露腿,嘴上的口红也没了。 她扎着马尾,看见郑天蓝,微笑着快步跑了过来。 在郑天蓝眼里看来,她依旧是高中时穿校服扎马尾的那个女生。 尽管现在是深夜,但她却白得发光。 “走吧,老同学。”黄艳丽笑着说。 郑天蓝愣愣地问:“去……去哪儿啊?” “我请你吃宵夜,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好好叙叙旧。”说着,黄艳丽非常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郑天蓝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突然,黄艳丽说了句等等,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手帕,然后帮他擦掉了脸上刚才自己留下的口红印。 她擦得很认真很仔细,身上淡淡的香气钻进郑天蓝的鼻子里,郑天蓝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打鼓。 像八月的惊雷。 然后,黄艳丽带他去了一个大排档,点了两份最便宜的炒饭,两人面对面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聊天。 郑天蓝说,自己从不知道,原来黄艳丽如此的健谈。 她告诉他,高中毕业后,自己一直不太顺,去了个厂子上班,却差点被工头强奸了。后面换了很多份工作,都不顺利,所以现在在这边晚上兼职卖卖啤酒,白天则报了个会计班读书,打算考证。 然后又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父母身体不好,只能靠种西瓜赚点钱,自己想找个好工作,减轻家里的压力。 说着说着,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而黄艳丽一哭,郑天蓝的心就仿佛被刀扎了一样剧痛不已。 他一把抓住黄艳丽的手认真地说:“你以后别去歌舞厅卖酒了。” 黄艳丽楚楚可怜地嗔怪道:“我不去卖酒,我吃什么?难道你养我啊?” 郑天蓝半秒都没犹豫,脱口而出道:“我养你!我养你!” (本章完) 第342章 追捕付大庆 第342章 追捕付大庆 被陈德江押下车的人,正是黄艳丽。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表情有些僵硬,双手在前面,戴着银亮色的手铐。 几人刚下车,天空里突然大雨倾盆而下。 陈德江赶紧拽着人往前走,可黄艳丽却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雨滴不断砸落的黑色夜空,任凭这豆大的雨珠砸在她那张精心保养过的脸上。 周奕察觉到,黄艳丽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冷笑。 陈德江又用力拽了下,黄艳丽纤细的身板才被拉着向前。 “潘队,人带回来了。”陈德江说。 潘宏杰点了点头:“怎么这么久?” “哎,别提了,小的哭、老的闹,最后她还要换身衣服,所以就耽搁了。” “带审讯室去,我马上就来。” “好的。” 黄艳丽的脸上和头发上都挂着雨滴,再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但审讯过郑天蓝后,周奕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有手段有心机,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周警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从周奕身边走过去时,黄艳丽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不由得一愣,她这是要干嘛? 周奕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这么快就又见面,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你自己。你做过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黄艳丽愣了两秒钟,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刚刚一样意味的那种笑容,无奈中带着几分凄凉。 有那么一刹那,周奕居然有种她好像是被冤枉的错觉。 但立刻回过了神来。 黄艳丽被陈德江押着远去,周奕看着她的背影,心说怪不得郑天蓝被她迷成了狗,这女人是真的不简单。 “潘队……”周奕刚想说审讯黄艳丽,自己能不能去旁听。 潘宏杰就说:“你快去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还要接你同事。黄艳丽这边你放心,就这么一个弱女子,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了。” 周奕知道,现在的潘宏杰,肯定已经没有什么防着自己的心思了,纯粹就是觉得事已至此,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了。 让自己去休息,然后去接人,才是更重要的事。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坚持,希望后面的审讯可以一帆风顺吧。 潘宏杰把他带到了值班室,然后才离开,前往审讯室。 周奕把门关上,顿时小小的值班室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大雨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周奕坐在那张折迭床上,床头有个老式的闹钟,他拿起来调了一个时间,然后又放回了原位。 今天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走,突然停了下来,安静了下来,有一种忙里偷闲的愉悦感。 不过他只是短暂的享受了这种安静十几分钟,然后就掏出了电话,拨通了陈严的号码。 一阵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 “严哥,我是周奕,你们到陆江了吧?” “到了。”电话那头陈严回答道。 “那人是付大庆吗?” “应该是付大庆,我们对比过照片了。” 陈严的话让周奕一愣,什么叫应该是,既然见到人了,为什么叫对比过照片? “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奕赶紧问。 “付大庆跳桥逃跑,被车撞了,现在还在抢救。” “什么?” …… 一天前的傍晚,陆江市的某郊区农村,一个大爷扛着锄头从地里干活回来,路过一间茅草屋的时候,发现门口趴着一个人,脑袋在外面,腿里在里面,一动不动。 大爷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人还有一口气,一旁的地上有一些已经干掉的呕吐物痕迹。 看样子似乎是想往外走的时候,晕死了过去,也不知道趴多久了。 大爷好心,立刻跑去村长家喊人,因为只有村长家和村委会才有电话。 村长当即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茅草屋。 周围的村民闻着风声也都跑过来看热闹。 由于都是一个村的,大家相互都认识,都说不认识这个晕死过去的男人,毕竟村里外地人很少来。 有人认出茅草屋是赵家以前的老宅子,早就荒废七八年了,现在就是堆堆杂物和柴火用。 村长便喊来了农民老赵,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一脸大胡子的外乡人。 老赵说认识,这人确实是外乡人,那天自己在搬柴火,他上来问自己这房子租不租,自己还寻思这人是不是个骗子,这屋里啥都没,就一块床板还是好多年前的。 没想到对方开价十块钱一个月,于是老赵就跟他讨价还价了下,最后说好十五块钱一个月,老赵送他一床旧被,然后把屋里的那些柴火搬外面去。 村长问老赵:“你咋滴啥钱都挣呢,你就没寻思问问介人是干哈的啊?” 老赵不服气地说:“俺咋没问,俺问了,他说是干买卖把钱赔光咧,来躲债的哩,最多待两个月。那俺寻思两个月也有三十块钱了,这钱不赚白不赚嘛,他不给俺难道你给啊。” 村长进屋转了转,发现屋里一团糟,床板上的被褥被推到了一边,另一头摆着一些装在塑料袋里没吃完的食物,地上还有个空了的白酒瓶子。 村长寻思道:“介是喝大了吧。” 然后救护车来了,把人拉上了车,村长没办法,只能跟着上了车。 他还想叫老赵一起,说这是租你家房子出事的,老赵说了句关俺啥事,拍拍屁股就走人。 送到就近的乡镇医院后,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看了看,说怀疑是酒精中毒,让他们送县医院去,自己这里看不了。自己只能先给他输液,中和血液里的酒精,免得路上就挂了。 还说如果酒精中毒严重,那就得血透,不然会死人的。 村长只能继续跟着跑到了县医院,县医院确认是酒精中毒,立刻验血抢救。 当医生让村长去交费的时候,村长傻眼了,说自己是村长,这人是外乡来的,就是在他们村租了房子,他压根就不认识。 急救医生听了后,建议村长直接报警处理。 警察来了之后,试图从病人身上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问村长,但村长也不知道,于是让医院先救治,两名警察开车带着村长回村里去看看这人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线索。 结果也是一无所获,这人居然没有身份证。 不过那瓶空了的白酒瓶子,完全就是个三无产品,估计就是喝这玩意儿中毒的。 不过村长倒是很高兴,因为民警从这人的包里翻出了四千多块钱的现金。 这就意味着,村长不用担心医院或者警察要他垫付医药费了。 但除了钱之外,包里还有一把匕首,这引起了民警的怀疑。 于是两位民警兵分两路往回赶,一个去医院看着对方,另一个则是赶回派出所,查通缉令和协查通知。 医院这头,医生确认了患者是轻度酒精中毒,没有生命危险,估计很快就能苏醒。 回到派出所的民警对比了身高年龄等信息后,找出了三份可能符合的协查通知,其中就有宏城发出的关于付大庆的。 然后宏城这边就接到了电话,进行了信息核对。 保险起见,陆江这边还拍了照片传真过去,因此吴永成选择直接带人杀过去。 只是陆江这边给的反馈说的是人一直没醒,明明医生说很快就能醒。 不过保险起见,民警让医院安排了个单间,还把人给拷在了病床上,等着吴永成他们过来。 但是就在吴永成他们快到的时候,看守的民警去撒了泡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原本拷住病人的栏杆的连接部位松开了,地上还掉着生锈的螺丝。 而逃跑的那个人,逃出医院后夺路而逃,在一个路口差点撞上了一辆车。 这辆车,正是从宏城来的。 吴永成察觉到了异常,让蒋彪赶紧调头去追刚才那个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派出所民警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他们嫌疑人跑了。 由于天太黑,在车里反而不好观察情况,于是蒋彪把车停在了路边,三人马上下车,并且发现了一道狂奔的可疑人影,三个人当即追了过去。 那道黑影也发现了有人在追他,玩儿命逃跑。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黑影跑上了一座天桥。 吴永成立刻喊道:“彪子,两头堵!” 蒋彪会意,瞅准了马路上车流的空挡,直接冒着风险快速冲过了马路。 惹得司机狂按喇叭,骂骂咧咧。 不过好在这年头车辆不算太多,有惊无险地算是过去了。 而且成功把人堵在了天桥上。 刚跑到天桥中央的黑影发现两头都有人,顿时进退两难。 眼见两边的人朝自己跑了过来,他立刻爬上了天桥的水泥栏杆。 这把吴永成他们吓了一跳,吴永成马上停下脚步,同时示意蒋彪也别轻举妄动,怕刺激到对方。 随后喊道:“付大庆,别跑了,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地东奔西跑,倒不如好好交代问题,争取还能宽大处理。” 听到这句话,让爬上栏杆的黑影愣了下,似乎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吴永成也看出来他动摇了,便慢慢往前挪,嘴里说着让他慢慢下来。 可就在这时,黑影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刚好一辆小货车经过。 (本章完) 第343章 火车站接人 第343章 火车站接人 陈严说完,周奕都懵了。 这结果是真的出乎他预料之外。 不过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陆江的这家伙就是付大庆。 因为吴队试图感化他的时候喊了付大庆的名字,而他没有反驳。 如果是其他在逃通缉犯的话,起码会辩驳一下身份,被张冠李戴了谁都会本能地去澄清一下。 “人没死吧?”周奕忙问。 “没死,幸好离医院够近,他跳桥被撞之后立刻送医抢救了,不过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正在抢救。” 周奕真想骂句脏话,派出所的人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明明可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 不过这样看来,付大庆应该早就醒了,并且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一直装昏迷,在等这个逃跑的机会。 如果不是吴永成的直觉足够敏锐,那今天付大庆怕是已经逃走了。 就陈严说的这种情况,换了周奕去怕是也想不到这种可能性,毕竟陈严说自己压根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照眼下这种情况,不仅吴永成他们短时间内会被锁死在陆江,更麻烦的是就算付大庆抢救过来了没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问不了话。 这时吴永成接过了电话,询问周奕这边的案件进展。 周奕马上做了详细的汇报,包括抓捕江伟,审讯郑天蓝,以及安远警方刚刚带回了黄艳丽等事情,并且还把自己对于还有其他人买凶杀人的可能性猜测也说了。 吴永成沉吟片刻说:“那从目前整体情况来看,案子还是在稳步推进的。” 然后又叹了口气:“哎,就差了一米多点,我就能拉住付大庆了,要那样这案子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了。” “吴队,你别太自责,这种情况是意外。” “嗯,先看医院的抢救结果吧,如果人没死,到时候再问问医生看能不能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起码先提供一个明确的线索和方向。” “行,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挂上电话,周奕看了看闹钟,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 也不知道潘宏杰他们审黄艳丽审的怎么样了,他有意想去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黄艳丽已经在审讯室了,就算今天晚上没问出什么来,明天还能继续审。 他没关灯,只是和衣躺下,稍微拉过了点被子盖上。 本来还想着在脑子里重新捋一捋案情,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但不知不觉间他就睡着了。 而且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点梦都没做,直到刺耳的闹钟响起,才把他惊醒。 按停闹钟后,周奕坐起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雨下久了的缘故,空气里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过二队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陈德江和另外一人在里面,但是没看到潘宏杰和夏宇。 便走进去随口问了一句潘队呢,审讯有进展吗? 经过这几天,也没人再把周奕当外人了。陈德江说:“熬鹰呢。” “黄艳丽不肯交代?” “这女人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可嘴是真严啊,承认自己在郑光明出国这件事情上说谎了,但怎么问她都是咬死了说郑光明是被绑架的,究竟死没死她也不知道。” 果然,这女人没这么简单就交代。 “那五万块钱的指纹提取呢?” 陈德江摇了摇头:“那上面一共查到了三组指纹,一组确认是江伟的,另一组和你们之前提供的李有强的指纹吻合,剩下那组,不是黄艳丽的,等天亮了我们就去银行核对取款当日业务员的指纹。” 说着叹了口气:“哎,不过估计没戏,这组指纹应该是付大庆的。” 最糟糕的情况果然还是出现了,黄艳丽的心思足够缜密,在交钱之前,就把痕迹都处理掉了。 “是连号的新钞吗?”周奕问。 “是新钞,但不连号,明天去银行查下,看有没有相关记录吧。” 周奕看看时间,跟陈德江打了个招呼,冒雨跑了出去,上了一辆警车。 警车尾灯闪着红光,驶入了雨幕之中。 周奕紧赶慢赶,在乔家丽打电话过来之前终于赶到了火车站。 挂上电话,他快步跑到了出站口的地方,没想到后半夜到站出站的人居然也不少,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疲惫和倦容。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乔家丽和许念,两人合力抬着一个箱子。 乔家丽也看见了他,停下来用脚顶了下箱子,然后腾出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手。 周奕立刻逆着人群往里走,工作人员刚要阻拦,周奕就亮出了证件。 他赶紧跑到两人面前,一边伸手去接箱子,一边说道:“辛苦你们了,快给我吧。” “挺重的,你一个人不行吧?”许念说。 “没事儿,这盒子又不大,我一个人就行。”周奕自信地说道。 他知道里面是许念带来的专业高倍显微镜。 乔家丽说道:“许念,你松手吧,周奕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这点份量不算什么。” 说着乔家丽就松开了手,周奕愣了下,因为明显感觉到重量有点沉。 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许念犹豫了下,说了句“那我松手了啊”。 周奕点了点头,许念这才松开了手。 幸好周奕提前有了准备,双手发力稳住了。 这盒子看着也没多大,但实际上份量相当重。 “没事吧?”许念问。 周奕双手用力,抱着盒子往前走,笑道:“没事。” 一直到搬上车,周奕才随口问了一句:“够重的啊。” “嗯,这是进口的专业高倍显微镜,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配件,大概得二十公斤还多点。” 周奕吓了一跳,怪不得那么沉,二十公斤要是小孩或者狗狗倒没什么,活物的体感不一样,死物还是挺沉的,难怪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抬着。 乔家丽看着车窗外的大雨,忍不住吐槽道:“这安远的天气可够差的啊。” “哎,乔姐你是不知道,我来了还没一个礼拜,这已经是第二场大雨了,下得人都发霉了,我都没干袜子穿了。” “那你不早说,早知道给你带几双了。”乔家丽笑着说。 “没事,我直接店里买现成的就行。” 警车缓缓启动,周奕打开雨刮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就被不断地往两边刮开,模糊的视野里,天边已经有了一些光亮。 天要亮了,今天是周六,不过对于查案而言,本身就没什么休息日不休息日的。 周奕在意的,是今天已经是四月二十八号了。 只剩下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原本付大庆找到了,他还以为这个案子马上就能结束了,该查的都查清楚了,那自己五一之前就能回去了。 反正案子是安远这边主办的,宏城是协办,他不用等到案子完全结案再走,收尾的工作留给潘宏杰他们就行。 结果陆江那边出了这样的意外。 而且还有一件事是他在意的,就是小女孩乐乐的父亲杨健。 他答应了小女孩,要帮她找爸爸的,哪怕这个人已经死了,至少也得给孩子一个交代。 但现在这个人却毫无头绪,自从案子和郑光明牵扯上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杨健的失踪,会不会和郑光明有关? 但一个是企业的董事长,一个只是下面一家养鸡场的机修工,怎么看都联系不到一起去啊。 他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不平事,他不可能都管得过来。 但每次想到那个小女孩乐乐,就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黑夜里那盏油灯,像一只孤独的萤火虫。 有些事情,遇到了,知道了,他就放不下。 否则他也就不是周奕了。 “周奕,这案子是不是很棘手啊?”乔家丽突然问道。 显然,她发现了周奕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哦,乔姐,正好跟你说下这案子目前的情况……” 坐在后座的许念,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偶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一眼周奕,她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到了安远市局,周奕把设备搬了下来,然后带着两人先去法医室。 到了法医室,先和唐文莉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设备放下,给双方做了下介绍。 唐文莉看见许念,笑着说:“真羡慕老宋,有个这么年轻的同事帮他分担压力。” “唐老师好,宋老师让我给您带个好。”许念落落大方地说。 唐文莉抬手看了看表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要不去食堂先吃口东西?” 许念说:“我先把设备装起来调试好吧。”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件白大褂穿上,余光瞥了一眼周奕说,“我想尽快开始。” 唐文莉点点头:“那行,我来帮你。” 周奕识趣地说那自己先带乔姐去见见潘宏杰,一会儿你们调完设备,咱再吃饭。 然后对许念说:“工作再要紧,也得先吃饱啊。” 许念淡淡一笑:“这不是怕你着急嘛。” 这句话,让周奕突然愣了下。 (本章完) 第346章 火葬场 第346章 火葬场 聊天的其中一人立刻答应道:“来了来了,我这就去。” 和夏宇汇合后,夏宇把大哥大递了过来,“周警官,冯强老家那边联系过了,留了你的号码,他们现在就去冯强家看看。” 周奕点点头,脑子里却还在想刚才听到的话。 烧了? 隐隐约约,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循声找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个大姐正在做单据。 大姐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问道:“你们干嘛的?” 周奕亮出证件说:“警察,刚才是你喊什么死鸡烧了的?” 大姐吓了一跳,紧张地点了点头。 “具体什么情况,说说。” “就……有个养鸡场有一些鸡得鸡瘟,死……死了,然后让师傅拉去烧了啊。”大姐结结巴巴地说。 “拉到哪里烧了?” “火……火葬场……” 周奕一愣:“火葬场还烧死鸡?” 大姐说:“城西旧的那个火葬场……现在不烧人了……就烧死鸡。” 夏宇说道:“周警官,城西这个火葬场是旧的,十年前城东造了个新的殡仪馆,带火葬的,所以城西旧的那个就废弃了。不过烧死鸡这个我倒是头回听说。” 大姐赶紧说:“市里规定的,以前死鸡都乱扔,市里说污染环境,后面就统一拉去老火葬场烧了。” 周奕脸色一变,忙问道:“你们把死鸡拉去火葬场焚烧处理,有什么手续吗?” “有哇,要开单子的,火葬场那边接了单子才能开炉烧的。” “你马上给我查一些信息。”周奕说道。 按照周奕的要求,大姐很快就查到了相关的登记信息。 杨健所在的养鸡场是郑光明公司旗下的五号养鸡场,在年前,也就是一月二十九号那天,五号养鸡场曾焚烧过一批死鸡。 九十年代,大规模养殖受限于技术等种种原因,损耗率还是不小的,市里为了防止病鸡死鸡流入市场,破坏产业生态,对死鸡的处理要求很严格。 周奕记得,和杨健一个养鸡场的黄大姐说过,杨健就是年前的一月二十九号开始没来上班的。 时间上刚好吻合。 周奕问大姐那天是谁把死鸡拉去火葬场的? 大姐说就是李师傅,现在去三号养鸡场那边拉死鸡了。 周奕让夏宇马上跟自己走,去城西的火葬场。 路上周奕把猜测一说,夏宇吓了一跳。 他知道周奕在找这个失踪的杨健,上回周奕和他们提过,但他没想到周奕会有这样的联想。 “你的意思是,这个杨健可能被丢进火葬场的焚化炉里,和死鸡一起给烧了?”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烧成灰是处理尸体最好的办法。”周奕表情严肃地说。 “那又是谁杀了他呢?” “如果他真的是被烧掉的,那就肯定是郑光明公司里的人,外人没有办法通过这个方式处理尸体。” 夏宇忍不住感慨道:“妈呀,这郑光明家是没一个好人啊。” “查了再说。” 周奕现在也不敢确定,因为时隔三个月了,如果真的是焚化炉里烧成了灰,那是半点影子都找不到了,就算用dna技术恐怕也没办法。 到了火葬场之后,发现这里果然已经相当老旧了,透着一股荒凉阴森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了这里专门处理死鸡,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废弃的火葬场。 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守着,一问才知道,这是以前火葬场的老员工,退休后返聘的。 由于老头不会说普通话,只能让夏宇来问。 沟通下来后老头说,实际上处理死鸡的量不是很大,不是天天有,少的时候一个月一两回,多的时候一个月五六回。 而且只有大的养鸡场才会送过来烧,因为大的养鸡场都是按市里要求交了钱的,小的都是自己处理的。 然后因为量不大,加上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炉子还能用了。 一般有需要了养鸡场都会提前打电话来通知,然后约好时间送过来。 至于烧剩下来的那些灰,会有人拉走专门集中处理。 这也就意味着,不可能通过灰烬检测,发现人的骨灰了。 然后周奕让夏宇问老头一月二十九号那天光明养鸡场是不是送过死鸡来烧,他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 老头说时间太久了自己记不清了,然后翻看了下记录,确认有送过一批来。 周奕忙问是什么时候。 老头眯着眼睛看着登记表上说:“下午两点五十,签字的人是李铁旺。” 正说着,一辆小货车开进了火葬场,老头抬头看了一眼车牌号,指着说:“那个就是老李。” 李铁旺刚下车,就看见两个年轻人朝自己走来,心里还觉得奇怪,这火葬场什么时候来年轻人了? 周奕和夏宇直接亮明身份,问他是不是一月二十九号那天送死鸡过来。 李铁旺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回答说是。 “你一个人来的?”周奕问。 “是,我一个人。我本来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我是货运部门拉货的。” “可我看你们公司的死鸡都是你拉来烧的?”周奕打量着对方,因为这个人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 “那他们都不肯干,觉得晦气,而且嫌给的钱少。”李铁旺憨厚地笑了笑,“我家里有三个娃要养,所以钱少也干。” 看他的神态举止,以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深邃的皱纹,似乎不像是说谎。 周奕又问道:“当天是什么情况?跟我们具体说说。” “就五号场那边说有一批死鸡要处理,然后我就拿着公司里开的单子去拉了啊,拉来就烧了啊。” “也是病死的鸡?” 李铁旺摇了摇头:“不是,好像是药死的。那药死的鸡跟病死的鸡不太一样,病死的鸡软趴趴的,药死的硬邦邦。” “药死的……有人下药?报警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管拉货。” “拉来之后,谁负责烧?是你还是大爷?” “杨大爷就只管把炉子点着,都是我们自己烧的,这也是他们不爱干的原因,这活累得很。” “自己烧?那大爷会在旁边看着吗?” 李铁旺哈哈一笑道:“那有啥好看的,我就烧死鸡,又不烧死人,往里面一只只扔就完事了。烧好了跟杨大爷打个招呼就行了。”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对方这个玩笑开得非常坦然,要真是他干的,还敢这么开玩笑,那这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好了吧。 周奕对夏宇说,让他去问下大爷,核实下是不是这样。 夏宇立刻跑去一旁的值班室询问,问完就跑回来说:“大爷确认了,他说当初返聘的时候说好的,自己就管烧炉子,其他活他不管。而且烧的时候,他确实也不会在旁边看着。” 周奕点点头,处理尸体的条件和环境都已经具备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人了。 看来,得把这个李铁旺给带回去审一审了,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人是目前唯一具备作案条件的。 “李师傅,麻烦你再想想,那天从养鸡场拉死鸡过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周奕再次问道,如果还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就只能先把人带回去了。 李铁旺双眉紧锁,想了又想。 “也没什么……” 他刚要摇头,值班室里老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纸。 老头用方言说了几句,然后把纸递了过来。 夏宇接过来看了看,眼里有些惊讶之色,然后一边把纸递过来一边说道:“大爷说他刚查了下之前的单子,发现一月二十九号那天,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 “什么?”周奕一惊,接过单子看了看。 果然,两张单子一模一样,抬头都是安远市光明商贸有限公司,内容是病鸡焚烧处理,落款的日期都是一月二十九号,盖的章也都是光明商贸的公司章。 为什么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 “李铁旺,你那天来过两次?”周奕扭头厉声问道,眉毛都立起来了。 李铁旺吓了一跳,“没……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哪天运过两次啊。”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周奕把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在他面前一抖。 李铁旺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确确实实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 他急得大喊道:“这我真不知道啊,会不会开的时候开多了?” 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老板家里的事今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杨大爷,你可得帮我做个证啊,我那天就来过一次啊。” 大爷挠了挠头,说了句差点急死李铁旺的话,大爷说:“这么久的事了,我也记不清了。” 周奕也说道:“大爷,你得好好想想,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你可得跟我们回一趟公安局啊。” 这次轮到大爷吓了一跳,赶紧说自己再想想,再想想。 李铁旺肉眼可见的紧张,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周奕又仔细看了看两张单子,突然发现了,单子上的事项一栏的手写笔迹虽然完全一样。 但是日期一栏的阿拉伯数字,两张单子上却有一些轻微的差异。 大爷突然喊了一句话。 周奕看向夏宇,夏宇说:“大爷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本章完) 第347章 范会计 第347章 范会计 按照火葬场大爷说,一月二十九号那天,李铁旺下午确实运了一车死鸡过来烧,烧完就走了。 但是到了傍晚快六点的时候,一辆小货车又开了过来,可他并没有提前接到电话。 然后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不是李铁旺,是个他没见过的戴眼镜的中年人。 对方称自己是光明商贸公司的,今天李铁旺装死鸡的时候,漏了一部分,刚好他们发现了,所以就赶紧拉了过来。 大爷看了一眼车上的死鸡,说你着什么急啊,我这马上就要下班了,你明天来不行吗? 眼镜男笑着说给他添麻烦了,但自己拉都拉来了,请大爷帮帮忙。 大爷说对方给他塞了一包好烟,他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也告诉了对方,没单子自己不能点燃焚化炉,要不然上面领导知道了自己要被开除的。 那人笑着说规矩他懂的,然后拿出了一张单子给了他,他看看单子没什么问题就去把焚化炉点燃了。 “大爷,那你有没有看见他烧死鸡了?”周奕问。 大爷摇摇头,说焚化炉的位置在后面了,通常都是交完单子后司机把车开过去,烧完后再开走。 周奕立刻让大爷带路,亲自去看看焚化炉的位置。 几人冒着雨绕过值班室往后面走,大爷指了指一个黑乎乎的门口说就是那个。 左右各一米宽的两扇掉漆木门,上面挂着铁链和锁。 “打开。”周奕说。 老头掏出钥匙开了锁。 随着铁链哗啦啦解开的声音,两扇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被推开了。 尽管是白天,这屋里还是黑漆漆的。 周奕只是走进去,就感觉到隐隐有一丝寒意。 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水泥砖墙,墙上嵌着个一米多见方的铁门,铁门就是焚化炉的入口。 这种砖窑结构的焚化炉属于相当老旧的类型,怪不得会造个新的火葬场,因为后来很多的焚化炉都是金属材料一体式结构的。 简单来说就是火力更猛,烧得更快更干净。 而这个位置,可以说是相当隐蔽,别说烧鸡了,烧人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这本来就是用来焚烧尸体的焚化炉。 周奕问大爷,当天晚上这人了多长时间? 大爷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是比平常久一些,自己着急回家看电视剧,还跑过去问了他一句怎么样了。 那人就说快了,马上好了。 大爷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就先走了,让他一会儿走的时候把大门给带上。 这就意味着,这人有充分的时间把烧不干净的骨头给处理掉了。 “大爷,焚化炉里的灰上次清理是什么时候?”周奕打开炉壁上的铁门看了看,里面漆黑如墨,犹如一个通往地狱的深渊。 大爷的回答,让他心如死灰。 上个月。 一旁的夏宇问道:“还要叫技术科来做现场勘查吗?” 虽然今天技术科已经忙成狗了。 周奕摇摇头:“没这个必要了,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查了也白查,还是让技术科的同事们更专注几个现场的勘查吧。” 一旁的李铁旺虽然庆幸自己洗脱了嫌疑,但听着两个警察的话,心怦怦跳。 扭头看着那个原本很熟悉的焚化炉,现在却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 “李铁旺。”周奕喊道。 “我在,警察同志,我在。” “大爷说的这个戴眼镜的人,你有印象吗?” 能干这事儿的,不可能是公司之外的人。 李铁旺琢磨道:“我们运输部也没人戴眼镜啊。” 周奕让大爷再仔细回忆回忆,这人有什么其他特征。 大爷跟便秘一样想了好久,最后说,那人下巴这儿好像有颗痣。 大爷说完后,周奕和夏宇看着李铁旺。 李铁旺想了想说:“要这样的话,那就可能是范会计了,他就戴眼镜,下巴上有颗痣。” …… 经过调查确认,李铁旺说的范会计本名叫范忠良,是郑光明公司财务部门的负责人,跟随郑光明很多年了,大家都知道范忠良是郑光明信得过的人。 这也正常,这种私人企业,管钱的一般都是老板信得过的人,要么是亲戚,要么就是故交好友。 范忠良今年四十一岁,给人的印象文质彬彬的,说话慢条斯理。 李铁旺想不通为什么范忠良一个会计会送死鸡来焚烧,这压根就不可能是他该干的事。 周奕也这么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会计该干的事,就算真的上一车装的时候漏了,那又怎么样,随便找个人送过来不就行了。 而且就像大爷说的一样,明天再运过来不就得了,干嘛非得当天晚上就急着烧掉。 还有一点也很有意思,就是李铁旺说他当天运的不是一群病死的鸡,而是一群被药死的鸡。 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病死的话时间不可控,但下毒药死的,时间就可以人为掌控了。 还有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以范忠良的身份应该不难搞到。 这种种异常,全部都和杨健失踪的时间巧合上了。 周奕确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于是他和夏宇立刻开始奔走调查情况。 李铁旺这边应该是没有嫌疑了,暂时不用管他。 大爷这边的关键,就是拿着范忠良的档案照片,让他辨认,那天那人是不是范忠良。 而结果毫无悬念,大爷看着户籍资料上的照片,非常肯定地说就是这个人,没错。 然后周奕他们直奔五号光明养鸡场而去,也就是杨健工作的那个养鸡场。 李铁旺说每个养鸡场都有一个负责人,负责养鸡场里平时的事情和人员安排。 于是周奕他们找到了五号养鸡场的负责人,从这人口中确认了一些让他们惊讶的信息。 养鸡场负责人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一月二十九号当天,杨健没来上班,当时负责人还以为他家里有事或者身体不舒服,毕竟没电话也不方便找人。 结果后面就再也没来过,就以为他去别的地方干了,毕竟他这样的机修工比起黄大姐那种工人要抢手得多。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事情,是过年前公司提前发了工资,由于是现金,需要每个人签字自取的。 结果杨健连一月份的工资都没来拿,这就很不正常了,因为都知道他为了给老婆看病光了所有积蓄,是最缺钱的。 负责人说,杨健的工资现在还在抽屉里放着,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办公桌。 周奕直接说那就交给他们警方,他们会转交给杨健的女儿,这是她应得的。 虽然可能不多,但对小女孩和老太太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一笔钱了。 另外就是,周奕在怀疑这位负责人这话的真实性。 而事实上就是,周奕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的冷汗直接就下来了。然后装模作样地找了半天,最后却是偷偷在桌子底下从钱包里摸出了三百多块钱,尴尬地递给周奕。 所以明摆着这笔钱被他吞了,还假惺惺地装好人。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奕居然会直接问他要钱。 周奕让夏宇给他打了个收条,让他保管好,如果怕警察没把钱给杨健家人,他可以直接去公安局检举揭发。 吓得他连连说不敢。 第二件事就是确认了一月二十九号这天,公司那边确实派了李铁旺来拉走了一车死鸡。 但关键就在于这批死鸡上。 这批鸡不是病死的,而是他亲自下药药死的。 但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是公司那边有人给他打的电话,让他这么做的。 但这个人不是会计范忠良,而是公司的董事长郑光明。 这个信息大大出乎周奕的预料之外,从权力角度来说,范忠良确实不可能让他干这种事。 哪怕范忠良是郑光明的亲信,他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面听他,到时候要追责了这个事谁承担损失? 但郑光明就不一样了,郑光明亲自打电话给他,那即便他觉得奇怪,他也得照办。 所以当天上午,他就亲自挑了百十来只鸡,下老鼠药给药死了,然后堆在一边等李铁旺来拉走。 因为郑光明在电话里要求过他,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第三件事就更离谱了,李铁旺前脚把那批死鸡拉走,后脚郑光明的电话又来了。 让他再准备一批鸡,同样下药药死,然后五点左右,范忠良会开车来拉走。 郑光明在电话里告诫他,这件事不许他向任何人说起,否则就把他开了,让他在安远饭碗都找不到。 周奕问他那现在怎么说了。 他一脸害怕地说,郑总家里出事了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怕惹祸上身,所以他发誓自己说的句句是实话。 然后当天五点左右,范忠良就来了,开着一辆公司的小货车,来了之后就一个人把死鸡搬走了。 他还上前想问问要不要帮忙,结果范忠良瞪了他一眼直接呵斥他别过来。 这样的结果,既在周奕的预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基本可以肯定了,药死鸡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瞒天过海,把杨健的尸体给烧了。 范忠良开的那辆车上面,在那堆死鸡下面,绝对藏着杨健的尸体! 这招偷梁换柱是真的狠,要不是火葬场大爷给力,这件事就很难查到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居然是郑光明,范忠良只是替他干活的马仔。 可问题是郑光明一个堂堂大老板,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杀自己手底下一个小小的机修工呢? (本章完) 第348章 四个了,要疯啊 第348章 四个了,要疯啊 郑光明为什么要杀杨健,这个问题的关键人物,还得是这位范忠良范会计。 周奕和夏宇直接从养鸡场杀到光明商贸公司,去的路上周奕都决定了,直接把这个范忠良带回去再说,手续回头再补,反正郭援朝和潘宏杰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可是到了公司后一问,财务室只有两个女会计,她们说早上还看到范忠良的,现在没看见了。 周奕和夏宇分头找,找了会议室和男厕所,确定没有人。 最后前台才说半个小时前范会计急匆匆地开车走了,不知道去哪儿。 周奕意识到,范忠良有可能要畏罪潜逃! 立刻给潘宏杰打了传呼,片刻后潘宏杰打了电话过来,周奕告诉他范忠良可能涉嫌杀害养鸡场机修工杨健,并利用焚烧死鸡的机会把尸体给处理了,现在畏罪潜逃,要潘宏杰马上安排布控,封锁主城的主要道路。 自己和夏宇现在赶往范忠良家里查看情况,不排除他先回家的可能。 潘宏杰此时正在郑光明家的别墅豪宅里做现场勘查,他正感慨于郑家的奢华,周奕的传呼消息就来了。 他直接用郑家的电话打了过来,可是听到周奕的话,不由得一哆嗦。 又死一个? 四个了啊,这破案子死四个人了啊,要疯啊! “潘队,范忠良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了,要快,不能让他逃出安远!”周奕在电话里的大喊让潘宏杰回过了神来。 “好,我马上部署,不会让他跑的。” 周奕挂上电话,夏宇拿着从人事科取来的资料回来了,上面有范忠良的家庭地址。 两人立刻上车,夏宇一脚油门直奔范忠良家的方向而去。 周奕拿起员工资料看了看,信息比较简单,除了一些基本信息外,还有家庭成员信息登记。 范忠良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 他女儿叫范莉莉,今年应该十七岁了,可登记资料上的单位一栏写的还是初中,说明这个信息的更新至少是一两年前的了。 他老婆叫陈婷,比范忠良小了三岁,今年三十八。 而在陈婷的工作单位一栏,周奕看到了一个让他吓一跳的名字:安远文远商贸有限公司。 丁文远的水果批发公司? 周奕脑子里一些信息像电流一样蹿了过去,他记得,当时自己和夏宇去找丁文远的时候,好像有员工拿着一迭票据问他该怎么办,夏宇翻译说是公司之前的会计不干了。 “夏警官,你有记丁文远公司的电话吗?”周奕忙问。 “丁文远?”夏宇感到有点奇怪,怎么突然提起丁文远了? 但还是把平时记录用的笔记本递了过去说:“有,你翻翻。” 周奕接过来翻找了下,马上就找到了丁文远公司的号码。 掏出电话立刻就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等待音比较久,每一下都让周奕焦心不已。 就在快出忙音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文远商贸,哪位啊?”电话那头的人气喘吁吁地问。 “丁老板,是你吧?我是刑侦支队的周奕啊。” “哦,周警官啊,你好你好,还有啥事情吗?” “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员工叫陈婷?” 丁文远点头道:“有啊,陈会计嘛,不过她已经辞职不干了。” 果然!周奕内心狂喜,安远这宗谋杀案的最后一块拼图,马上就要完成了! 马上问道:“这个陈婷什么时候不干的?” “就……上个礼拜的礼拜二吧……” “说什么原因了吗?” “没啊,就说身体不太好不能继续干了。哎,她这突然不干了,可把我给愁死了,她手里的事情也没交接,一堆乱账呢。”丁文远无奈地说。 “业务都没交接?”周奕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范忠良替郑光明杀人烧尸,他老婆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丁老板,陈婷辞职的时候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异常?不知道啊,要说最异常就是她不干了这件事,是老范来说的。” 什么?老婆辞职,老公去说? “老范是指她丈夫范忠良吗?”周奕问。 “对啊。” “你之前认识范忠良吗?” 丁文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认识,那怎么不认识啊。我跟老范是老朋友了,当初干个体户的时候,就是他帮我处理的账目。后面我转成了公司,要招人,还问过他有没有靠谱点的会计介绍给我,然后他就说他老婆也是干会计的,正好要换工作,后面就来了。” 周奕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丁老板,这么说,范忠良和付大庆也是认识的?” “认识啊,那开票收钱啥的,都是老范和瓜哥对的。” 开车的夏宇突然听到周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直困扰周奕的那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找到了! 和付大庆有联系的安远人不是黄艳丽,而是范忠良! 虽然动机还不知道,但这个范忠良是最具备买凶条件的人。 就像周奕一直在坚持的一点,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平白无故建立起这种雇佣杀人的关系。 周奕又问了丁文远关于陈婷的一切情况,还得到了一个信息。 陈婷在此之前,和范忠良是一个单位的,也就是郑光明的公司,但后来就在范忠良的安排下换工作,去了丁文远那边。 对此丁文远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自己就是个小公司,虽然都叫商贸公司,但规模上根本没法比。 而且陈婷长得也好看,他一直觉得自己庙小容不下大菩萨。 有回他和范忠良一起喝酒,聊到了这个事情,有点喝醉的范忠良借着酒劲向他大倒苦水,说出了为什么把老婆放他那边的原因。 因为他怀疑老婆在原来的公司,跟人搞破鞋,只是他一直没抓到什么实际的把柄,为此也吵过好几回了。 最后在他威逼离婚之下,陈婷才同意辞职。 范忠良对丁文远说,把老婆放哪儿他都不放心,只有放丁文远这里他才放心。 这也说明了丁文远这人性格稳重厚道,信得过。 不过丁文远说这事儿后来就再也没提起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而且范忠良也是喝醉了一边哭一边说的,事后估计也忘了说过。 他要是拿这事儿到处说,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周奕告诉丁文远,让他今天有时间去一趟市局,去录一份口供。 因为丁文远提供的这些信息,已经成了证据链的一部分。 丁文远满口答应,挂上电话后,有人跑过来对他说:“老板,货都装好了,可以走了。” 丁文远说:“我今天就不去了,我得去趟公安局。” 员工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问咋了。 丁文远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先是瓜哥,现在又是老范,这好好的日子咋就都过成这样了呢。” 周奕这边,夏宇把车开得飞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范忠良家所在的小区。 两人下车,上楼,走在后面的夏宇发现,周奕居然已经拔枪了,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因为在安远拔枪的机会可不多啊。 范忠良家住三楼,周奕持枪贴着墙面走,刚走到三楼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顿时把周奕和夏宇吓了一跳。 夏宇甚至直接举起枪对着门口,好在周奕眼疾手快,把他举枪的手给按了下去。 因为周奕发现,开门的不是范忠良家,而是对门。 范忠良家住301,开门的是302室。 302的大姐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因为楼梯上两个大小伙子正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 “你们干什么的?”大姐有些害怕地问。 “我们是……”周奕刚要掏证件,大姐看见了夏宇来不及收的枪。 吓得嗷地一嗓子:“妈呀,枪!” “警察!别喊!”周奕一步就冲了上去,捂住了大姐的嘴巴。 但与此同时,301的屋里却突然传出了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屋里有人! “警察,开门!”周奕这时候再也顾不得这位大姐了,立刻拍着301的大门叫门。 但里面毫无反应。 正常情况下,警察在外面叫门,不会不开门,至少得问什么事。 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警官,你守在这里,如果有任何人出来,就地抓捕!”周奕说完,大步飞奔下楼,一步跨五阶。 夏宇神色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枪,死死盯着大门。 而对门的大姐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开门躲进了自己家。 周奕没有选择直接破门,虽然五四式在近距离精准射击的话,理论上是可以破坏家用门锁的。但实际上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那样一枪破门,而是得多次射击,甚至有可能出现跳弹的风险。 而且屋里有动静不开门,肯定是范忠良。这里又是三楼,他很可能选择跳窗逃跑。 所以周奕飞快地下楼,然后冲出楼道朝楼房的另一边跑去。 就在他绕过楼房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从一个阳台上,一个男人正顺着一根晾衣绳小心翼翼地往下滑,背上还背着一个包。 男人也发现了他,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戴着眼镜,正是范忠良! (本章完) 第349章 黄艳丽的软肋 第349章 黄艳丽的软肋 范忠良此时刚下到二楼阳台的位置,一见有人朝自己跑了过来,吓得赶紧往下滑。 结果晾衣绳突然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嘣的一声断裂。 范忠良顿时一声惨叫,摔了下来。 不过他住的是那种老式小区,一楼搭了个斜顶的棚子。 他摔下来的时候直接摔到了棚子上,然后连滚几圈直接滚落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挣扎着想起身爬起来,但脚底发软,爬起来后立刻又摔倒了。 周奕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他按在了地上,大声呵斥道:“范忠良,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调查!老实点!” 范忠良还在企图反抗,胡乱挥舞中,他把他手里的背包朝周奕砸过去。 周奕随手一挡,背包直接飞了出去,掉在一旁的地上,包里掉出了一迭又一迭的百元大钞。 周奕用膝盖把他牢牢地顶住,控制在地上,然后掏出了手铐。 夏宇一直守在范忠良家的大门口,寸步不离,直到周奕的声音从楼下的楼道口传来。 他才急匆匆地跑了下来,一看,周奕一只手抓着双手被反拷的范忠良,一只手拿着一个背包。 “这个收好。”周奕说着把背包递给他。 夏宇接过来一看,背包里居然全是钱。 “给局里打个电话,派人来封锁范忠良家,然后让技术科来做现场勘查。”周奕把大哥大递给了夏宇。 “好。”夏宇收起枪,开始拨打电话。 “走吧。”周奕一推范忠良冷冷地说道。 “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被逼的啊,我……”范忠良声泪俱下地说道。 “急什么,还没到审你的时候了!” 夏宇打完电话,告诉周奕,局里人手不够,只能先抽调两个人来接管现场,然后指挥中心会联系潘宏杰,让他安排技术科的事情。 两人立刻开车,押着范忠良直奔市局而去。 夏宇负责开车,周奕押着范忠良坐在后面,防止他半路上出现什么过激行为。 很快就回到了安远市局,潘宏杰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周奕让夏宇先把范忠良押审讯室去。 电话里,周奕直接向潘宏杰申请审讯范忠良。 潘宏杰正在赶去范忠良家的路上,当即就答应了。 “潘队,有个事情你们可能要注意下。”周奕说。 “什么事?”潘宏杰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好好查下范忠良老婆陈婷的情况,我估计,这人可能已经死了?” 潘宏杰顿时觉得心头一紧,别啊,这案子死五个? 就算完全侦破了,市里恐怕也会揪着治安建设问题做文章,那所有安远的警察可都得喝一壶了。 潘宏杰有苦难言地点点头说:“行,我好好查查。” 周奕挂断电话,刚好看见了乔家丽。 乔家丽看看他说:“你这身上怎么脏成这样啊?而且一脑袋水,跟落汤鸡一样。” 周奕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确实身上都是泥浆,脑袋上也全是水。 虽说他们赶去范忠良家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不少,但淅淅沥沥地还在下,而且刚才抓范忠良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泥浆弄了自己一身。 “把头发擦擦,小心别感冒了。”乔家丽关心地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好几张递给了周奕。 虽然周奕办案很厉害,但毕竟是个二十三岁的小青年,对三十出头的乔家丽和蒋彪而言,就像家里一个出色的小弟弟。 “谢谢乔姐。”周奕接过来擦了擦脑袋上的雨水。 他发现这纸的质感是真不错,估计不便宜,九七年普通家庭用纸巾的都不多,别说这种包装精美的手帕纸了。 上一世周奕这种生活中的糙汉子都难得用这么好的纸。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想到了许念,许念家里的条件明显很好,不说她平时穿的用的,就说那个专业的高倍显微镜,还是个进口货,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而周奕是知道许念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来的,和她上一世被双归的那位局长父亲脱不了干系。 许念的父亲是个局长,行政级别上应该也是处级干部。 而乔家丽的丈夫,那位人人都要拍马屁的张处,也是处级干部。 甚至从某些层面上而言,张处的影响力可能比许局长还要大一些,何况同样是处级干部,一个四十不到风华正茂,一个五十多快退休了。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是突然想到了,万一张处也不干净呢? 那乔姐这么好的人该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上一世起码自己在去省城之前,好像也没听说过市里有哪位领导因为违法违纪行为被处理过,印象中最大的就是许念的父亲了。 希望自己别又当乌鸦嘴了。 “乔姐,你跟黄艳丽聊完了?” “嗯,你猜猜有收获吗?” 周奕笑着说:“你要这么说,那肯定有啊。” “她这人,的确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所以我就用跟她聊天的方式来做思想工作。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只瞅准了一个点。” “什么?”周奕好奇地问。 “她儿子。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也不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笃定她最大的软肋不是钱,而是她儿子。所以不管说什么,我都往她儿子身上扯,慢慢瓦解她的心理戒备。” 周奕点点头,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总有一些自己非常在乎的东西。 亲戚、爱情、金钱、理想、自由。 审讯过程中,攻破心理防线的关键,就是抓住犯罪嫌疑人最在乎的东西,然后进行突破。 也就是他们的软肋。 而黄艳丽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钱,但核心其实是她儿子。 她自己也亲口向周奕承认过,自己家里条件差,如果并不是嫁给郑光明,那她家一辈子连个像样的房子都造不起。 加上她高中毕业后就到处打工的情况,可以确认,她从小到大都因为家庭原因,生活得比较拮据。 虽然现在衣食无忧了,但年少时的缺失是无法被弥补和填满的。 这就是所谓的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这样的人生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孩子从小被泡在蜜罐里长大,恰恰就是因为孩子的父母小时候吃够了生活的苦,然后把自己这种情感和遗憾投射到了孩子身上。 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投射现象。 “所以她交代了什么信息吗?”周奕问。 乔家丽点了点头,笑着说:“要不你去看看笔录?” “乔姐,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 乔家丽说,自己了很长时间,非常有耐心地和黄艳丽交流沟通。 然后把问题慢慢地向她儿子身上引导。 比如问她,你儿子不会问爸爸去哪儿了吗?他会不会想爸爸吗? 比如,如果你以后不能陪你儿子长大,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那他该有多无助? 到最后,她说黄艳丽的心理防线基本崩溃了,一直以泪洗面。 “她的意思是,虽然自己对郑光明有诸多不满,尤其是在那个叫白秀秀的女人出现后,她为此也跟郑光明吵过很多次,两人的夫妻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 “但她其实对郑光明还是比较感激的,因为郑光明对小儿子非常好,甚至还立了遗嘱,把六成的家产都留给了小儿子郑天玉,郑天蓝和她各自只有两成。” 周奕十分惊讶,郑光明居然早就立了遗嘱?而且黄艳丽还知道遗嘱的内容,那黄艳丽就更不可能有买凶杀人的动机了啊。 因为那具女尸没有怀孕,只要白秀秀肚子里没孩子,在有遗嘱的情况下,根本上还是不足以把黄艳丽逼到杀人的地步。 …… 时间回到周奕回来的一个多小时前,审讯室里,黄艳丽的眼圈红红的,但是低着头不说话。 乔家丽柔声道:“黄艳丽,我们警察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但帮你的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们实话才行。我也不骗你,付大庆已经在外地落网了,如果他先交代的话,到时候不论是口供的真实性还是司法上的刑事责任认定,都会对你不利。” “黄艳丽,你儿子才五岁吧?这个年纪正是最可爱最粘妈妈的时候,是不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缠着你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啊?” 听到提起自己儿子,黄艳丽的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 但乔家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了让她心理防线决堤的最后一根草。 “你儿子平时跟你睡还是跟外公外婆?” 黄艳丽没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跟我,他只有我陪着才睡得踏实。” 乔家丽说:“那昨天晚上,不知道小家伙哭闹了多久。” 黄艳丽的心瞬间就揪起来了,昨天警察来抓她的时候,就是儿子一直哭闹抱着她,为了哄儿子才耽搁了这么久。 她突然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他还那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找人杀郑光明啊。”黄艳丽掩面哭泣着说,“是郑光明那个王八蛋钱雇人来杀我,我才逼不得已的啊。” (本章完) 第352章 审讯范忠良 第352章 审讯范忠良 乔家丽知道周奕的推理一向是比较大胆的。 如果外人听来,可能觉得这也太扯了。 但乔家丽知道,周奕的推理都是有逻辑基础的,不会空中造楼阁。 “你的意思是,付大庆和李有强是顺水推舟答应了黄艳丽?实际上他们原本接受的杀人委托,要杀的就是郑光明?”乔家丽问。 二队办公室里,周奕敲了敲面前黄艳丽的口供,点了点头。 一旁的夏宇听得一脸震惊,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周奕说:“付李二人和郑光明之间无仇无怨,杀人就是为了钱,这点黄艳丽当时也说了。所以在黄艳丽开价后,两人很快就答应了,因为原本就是顺带的事。付大庆是个生意人,他当然会考虑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既不用多杀一个人,降低罪责。又能再多赚两倍的钱,还可以把责任转嫁给两个买凶的人,对付李二人来说,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们不是从江伟手里发现了七万块钱么,当时我就提出过疑问,七万加上付李二人身上的钱,总计九万。如果黄艳丽没有说谎,付大庆也没有说谎的话。那第一个雇佣他们杀郑光明的人出价三万,后面黄艳丽又给了六万,加起来正好是九万。” 夏宇点点头说:“嗯,确实对上了。那还有黄艳丽说的黄金首饰呢?” 周奕说:“黄金首饰,要么被江伟藏起来了,要么被付大庆带走了,后面肯定能查清楚的。” “黄艳丽说付大庆逼她写下了承认雇凶杀人的字据,那这个字据肯定在付大庆身上吧?这应该是个非常关键的物证啊。”夏宇说。 周奕点点头:“我等下给吴队打个电话,让他们在陆江那边好好搜查一下。付大庆是逃亡,这种关键证据应该是会随身携带的。” 乔家丽说:“放心吧,我已经给吴队打过电话了,他知道情况了。另外吴队说了,付大庆已经抢救成功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目前还在icu里,问不了话。” 听到这个消息,周奕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人活着就行。 夏宇指着口供说:“周警官,我记得唐法医说过,在女性死者的体内,发现了两个人的精液。一个是郑光明的,那另一个是不是可以认定是李有强的了?因为按黄艳丽说的,李有强当时就有强奸她的意图。” 听到这个问题,周奕忍不住叹了口气。 夏宇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叹气。 但乔家丽知道,周奕这一声叹息不是为了李有强,而是为了他老婆张香兰和他过世的母亲牛凤仙。 牛凤仙在得知儿子被害的消息后,撒手人寰。 张香兰为了让婆婆能够瞑目,执意千里迢迢跑来安远想带自己丈夫回家。 而李有强却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为了钱答应付大庆帮他杀人,最后在杀人的时候可能还向被害人实施了强奸。 就这样的社会垃圾,他真的不配有两个这么在乎他的女人。 周奕说:“是从目前来看,是李有强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具体还是得等付大庆的审讯结果。” 周奕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因为在唐文莉告诉他女死者体内有两个男性的精液时,他其实内心是希望做这事的人是付大庆,所以才会告诉唐文莉关于付大庆弱精症的信息,想以此来确定。 他潜意识里始终觉得,李有强是儿子,是丈夫,更是父亲。 他希望真相能够体面一点,不为李有强,而是为他的家人。 可黄艳丽的口供基本可以确定,做这些事的是李有强,相反,付大庆才是那个相对理性一些的人。 而且这些信息还延展出了另外的信息,和之前最初他们在宏城调查付大庆时契合得起来的信息。 就是从整件事情来看,付大庆可能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实施过杀人行为。 李有强是被江伟反杀的。 郑光明是突然急病死的。 从白秀秀可能被李有强强奸这点来看,大概率也是被李有强勒死的,因为黄艳丽说过绳子是李有强收起来的。 后面在小丘山公园埋尸的时候,只是陷入昏迷的白秀秀想跑,应该也是被李有强追上后从背后一刀捅死的。 而他真正非常想杀的江伟,却带着他们赚来的钱逃之夭夭。 虽然从法律层面而言,付大庆没有实施杀人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犯故意杀人罪。 因为从犯罪事实而言,他有故意杀人的犯罪意图,并为了杀人而进行了事实上的犯罪计划和行动,最终也导致了被害人死亡。 法院并不会因为他没事实动手而轻判,就像黄艳丽一样,她没动手,但利用金钱收买了付李二人替她杀人,就已经构成了犯罪事实。 不过付大庆可能未必懂法,所以他才会在去江伟家找金条无果,回来发现人和车都不见了之后,又跑回宏城家里躲着了。 因为从他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自己没动手杀人,应该不会很严重,而且他也不知道李有强是生是死,所以躲在家里静观其变。 而后面选择逃跑,那自然是因为龙志强引发的宏城大封城把他吓到了。 至于他逃跑之前变卖家产,也是因为他手头并不宽裕。 估计前后两笔一万块的预付金,付大庆和李有强各自先拿了一万在身上,剩下的钱放在一起,应该是计划着处理掉白秀秀的车之后,再分钱。 他们在安远待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消费,所以各自的一万就不是整数了。 李有强身上的钱最后全部被江伟搜刮走,而付大庆剩下的钱,一部分给自己父亲预交了养老院的费用,另外一部分随身携带着。 从逃亡的角度而言,这笔钱确实不太多,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他才会往偏远的农村逃。 “夏警官,该去审审那个范忠良了。”周奕站起来说。 夏宇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乔家丽说:“那我去法医室,看看许念那边进展如何。” 三人出了办公室,分道扬镳。 周奕推开审讯室的门,被拷起来的范忠良犹如惊弓之鸟般一哆嗦。 周奕没有直接坐下,而是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眼镜。” 范忠良刚才跳窗逃跑,跌落草坪,被周奕按在地上铐起来,身上脏得不行,尤其是他那副眼镜,雨水、泥渍和汗水,让他戴着看不清东西,摘了也看不清东西。 “谢谢。”范忠良接过纸巾,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 “树脂镜片?”周奕随口问道。 “啊,什么?”范忠良抬头反问。 “我说你这眼镜,是树脂镜片?” “是是,树脂的,眼镜店说不容易摔碎,就是不耐磨,容易磨了。” 周奕点点头:“这年头树脂镜片可不便宜啊,比玻璃镜片贵多了吧?” 范忠良擦镜片的手微微一顿,尴尬地笑道:“我高度近视,这天天戴的东西,还是得买好点的。”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多地方的公安局在抓捕犯罪嫌疑人之后,都会把嫌疑人的眼镜给收缴,原因很简单,防止犯罪嫌疑人用镜片自杀。 八九十年代的眼镜,很多镜片的材质都是玻璃,因为便宜。但缺点就是很容易摔碎,而且玻璃镜片的碎片相当锋利,可以做到割腕自杀。 后来基本上都是树脂镜片了,这玩意儿的耐摔程度相当高,有些好的树脂镜片丢地上用脚踩都未必会碎,更别说手脚被铐不能做大幅度动作的犯罪嫌疑人了。 所以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就不会没收了。 不过好在范忠良也做不了什么,审讯室里有民警看着。 “范忠良,郑光明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范忠良刚戴上眼镜,愣了下问道:“这……这就开始了吗?” “行,既然你有要求,那我们就满足你。”周奕回到桌子后面,开始正式审讯。 确认完基本信息后,周奕又问了刚刚那个问题。 范忠良回答:“一个月基本工资是四百八,然后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补贴,年底郑总还会给我发奖金,一年下来大概有个万把块钱吧。” “万把块,在大城市可能一般,可在安远不低了吧?” “还……还行……”范忠良忐忑地回答。 “哦,怪不得舍得买这么贵的眼镜。对了,我想请教你啊,你这不吃不喝得几年才能攒够你包里的那些钱啊。” 范忠良顿时脸色一变。 周奕又问道:“你包里一共多少钱来着?” 然后扭头问夏宇:“夏警官数过了吧?” 夏宇回答:“包里总共有八万,包的内胆夹层里还有一张存折和两张定期银行存单,加那八万现金,总计金额是二十六万四千三百多。” 周奕装作吓了一跳,扭头看着范忠良说:“哟,这么多钱啊,你这不吃不喝得干二十六年还不够啊。哎,郑光明干养殖多少年了?我记得好像是十年?” 范忠良结结巴巴地说:“十……十二年。” (本章完) 第353章 十年偷航母 第353章 十年偷航母 “哦,十二年呐。”周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那看起来前面的十四年,范会计挣得不少啊,七八十年代就开始一年挣一万了,还能不吃不喝地攒下来,一年一个万元户啊。” 范忠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周奕说的,他确实无法解释。 周奕本来笑眯眯的,突然脸色一变,阴沉地问道:“还是说,范会计白天干会计替郑光明管账,晚上替他杀人放火,所以才挣了这么多钱?” 范忠良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大喊道:“这……这些钱是我偷的……” “偷的?偷谁的?怎么偷的?” “公……公司的,我平时偷偷从公司偷钱,陆陆续续偷了大概有二十万。我没替郑光明杀人放火,我承认我一直在偷他公司的钱。”范忠良迫不及待地说。 “你今天为什么要跑?” “我听说昨天有警察来公司带走了小郑总,今天早上又有人说联系不上老板娘了,公司里都人心惶惶的。然后听说又有警察来调查了,我不知道郑总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我怕你们警察调查的时候回头发现我偷公司钱的事,所以就想着先出去避一避再说。” 周奕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合理,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合理。 一个会计偷公司的钱,必然涉及到很多账目上的问题,这跟偷一根金条的情况可不一样。 金条是实物,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从谁兜里找到,那谁自然就是嫌疑人,逻辑很简单。 但公司的财务税务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尤其在老板一家子都出问题的情况下,再心虚也不可能立马就跑,查账目是费时费力还需要专业度的。 他这么说,完全是在避重就轻,试图偷梁换柱,蒙混过关。 周奕让夏宇去把范忠良包里的东西都拿过来。 很快,八万现金,两张存单和一本存折就放在了桌上。 周奕拿起那本存折翻了翻,然后又看了看存单和那些现金,冷冷地说道:“范忠良,你不老实啊。” “警察同志,我没……” 周奕直接打断道:“负隅顽抗,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现金八万,一张五万的定期存单,一张六万的定期存单,存折上还有七万多的活期存款。从你存折上的记录来看,每次都是现金存入啊。” 周奕翻着存折说:“五千,一万,八千,六千,还全部都是整数存入。哟吼,这里有取现记录啊。” “今年二月十三号,取现八千。” “三月十七号,取现两万。” “四……”周奕抬眼看了下他,“四月十一号开始,一直到二十七号,也就是昨天,通过多次小额取现,累计取现八万。” 周奕突然对这个取款的时间感到有些奇怪。 范忠良前两次取现的时间,刚好非常微妙。 二月十三号,年初六,按时间推导正是付大庆和李有强到安远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是八千,而不是一万,这个得范忠良自己解释。 三月十七号当天取现两万,刚好和郑光明死亡时间吻合。 这两万应该就是付给两人的尾款。 而奇怪的是从四月十一号开始,他突然持续进行小额多次取现,一直到昨天为止累计取现八万,也就是眼前的八万用橡皮筋捆起来的现金。 突然的取现,有极大概率是为逃跑做准备。 至于为什么通过多次小额取现的方式来进行,大概率是因为怕被银行监管,他是老会计,对这些事肯定很警觉。 可问题在于,是什么契机导致他决定这么做。 郊区机井,和小丘山公园这两个地方都比较偏僻,所以发现尸体的事情并没有外泄,社会上也不知道这件事。 何况时间上也不吻合。 郑天蓝被带走,那也是昨天的事情了。 范忠良取钱这个时间点的关键是什么? “范忠良,来,跟我解释解释,这么多的现金是哪儿来的?”周奕举着手里的存折问。 “偷……偷来的……”范忠良心虚地说。 “你的意思是,从四年前第一笔存入的现金开始,不算那两张定期存单,这十几万都是你利用职务之便从光明商贸公司偷来的?” 范忠良沉默不语。 周奕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回答我!是,或不是!” 范忠良浑身一颤,“是是,是我从公司里偷的。我发现郑总已经很久没来公司了,有一回有个东西要郑总签字,小郑总说他签就行,我告诉他这个必须得公司法人签,然后小郑总就感觉很为难的样子,我就怀疑是不是郑总出什么事了,怕早晚会牵连到我,所以才开始取钱的。” “哦,因为银行大额取现会有单独的申请和记录,我怕事后引起你们的注意,所以才分批小额多次取现的。”范忠良补充道。 说完之后就立刻低下了头。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对面的警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结果吓了一跳,因为周奕正死死地盯着他。 于是赶紧又把脑袋低了下来。 而只是这一番举动下来,周奕就确定了,他在说谎。 这番看似逻辑通顺的话里面,只有最后那句是真的,就是分开取现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范忠良,你是不是觉得警察都不懂财务工作啊?” “我……” “你从四年前开始存钱,就意味着,你一年平均要从郑光明的公司偷六七万,每个月至少要偷五千,也就是郑光明给你开的工资的十倍!” 周奕冷笑道:“可以啊,范大会计,你这可是绝世神偷啊。国家这是埋没了人才啊,这要把你派到大洋彼岸去,三年偷导弹,五年偷战斗机,十年你能偷回来一个航母战斗群啊。” 一旁的夏宇没忍住,直接乐出了声。 可范忠良却乐不出来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言相当的拙劣,他纯粹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真能蒙混过关了呢。 这也是很多说谎之人的真实心理写照,不要觉得犯罪分子个个都是智商高超的人物,很多时候就是硬着头皮在说谎。 就跟上课在下面看小说的学生一样,讲台上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管你罢了。 “范忠良,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换我来问了,毕竟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回头可别怪我啊。” “等……等等……你要问什么?” 周奕一愣,心说我要问什么还得提前跟你打招呼吗? 刚要开口,就听范忠良说:“你要不让我再想想?” 周奕一听,知道他这是已经乱了手脚了,知道前面的谎言太扯淡了,在权衡要不要说真话了。 行,那就给你添把火。 “可以。”周奕爽快地说,“我给你五秒钟。” “五秒钟?这也太短了。”范忠良懵了。 “五。” “不是,这就开始了?” “四。” “你等等你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三。” “不是,这也……” “二!” “等等……” “一!” “我说!” 周奕完全没有搭理范忠良,伸出手自顾自地倒计时。 他知道,节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不能给对方任何辩解的机会。 周奕一拍桌子道:“行,那就最后给你一次主动交代的机会。” 范忠良连连点头,他是知道主动交代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但事情可没这么便宜,极限施压是打巴掌,给对方主动交代的机会是甜枣,但吃到了甜枣也得防止对方又开始飘。 于是周奕又开口补充道:“提醒你几个关键词,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付大庆、杨健、火葬场。” 这几个字,让范忠良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因为周奕明摆着是在告诉他,你做过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说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就是审讯之中“你自己说和我们说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句话的威慑力。 几乎没有犯罪嫌疑人是不怕法律的,人们以为他们不怕,只不过是法律的铡刀还没落到他们脑袋上罢了。 上一世周奕见过不少重刑犯,在法院宣布判处死刑的时候,有吓哭的,有腿软走不动道的,还有尿裤子的。 甚至那个杀害了陈严和其他无辜受害者,穷凶极恶,被捕时扬言自己不怕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黄金宝,在终审判决结果下来,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时,他终于因为恐惧而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但那又有什么用,一切为时已晚,死难者再也回不来了,判决只是给他们一个交代而已。 所以范忠良也不例外,他之所以刚才要再想想,要争取这个“自己交代”的机会,就是为了之后的量刑。 或许之前他还有所侥幸,但是当周奕说出那几个词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今天是走不出公安局的大门了,接下来他能争取的,就是到时候不被枪毙,死缓也好,无期也行。 他想活命,因为他原本就是为了活命,才做了这一切。 “警察同志,我坦白,我交代,是我雇了付大庆杀了郑光明。”范忠良颓然地说。 “可这不能怪我啊,我要是不杀他,他早晚都会杀了我。” (本章完) 第354章 偷税漏税 第354章 偷税漏税 范忠良的话,让周奕有些震惊,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这就是周奕不曾预料到的情况。 但他面不改色地说:“说具体点,从头开始说。” 范忠良连连点头。 “事情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是被分配到我们安远的自来水厂做会计的。后来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失误,被……被厂里开除了。” 周奕很清楚,国企轻易不会开人,除非是犯了重大错误。 看来这范忠良年轻时手脚就不老实。 “从自来水厂走了以后,我就帮一些做生意的朋友搞点账目上的事情,我们安远不是西瓜很有名吗,有些朋友就搞批发,然后就有一些发票和对账的事情,赚点零用钱勉强维持生计。”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付大庆的,当时他跟丁文远的生意往来挺密切的,所以一来二去,我跟他也算是挺熟的。”范忠良问周奕,“丁……丁文远你们认识吧?” “你觉得呢?” 范忠良赶紧点头:“认识认识,你们肯定认识。” “继续。” “好的好的。后来搞养鸡场的人就多了,最开始大家都不交税,因为很多人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总觉得自己赚的钱凭什么交税。然后有一次,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郑光明。” “郑光明当时生意做的还挺好,他打算扩大规模,建第二个养鸡场,就请教了我一些税务方面的问题。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然后他就让我替他管账,因为他觉得安远的养殖业发展的越来越好,不走正规路线后面肯定出问题。” “后来也证明了,他这么想是对的,说明他确实很有眼光。” 周奕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安远的养殖业规模上来了,市里就开始整顿行业规范了。说白了,就是开养鸡场的都赚到钱了,可市里的税收却没多多少,那当然得整顿了啊。当时为这个事情还闹得挺大的,好多养殖户不肯查账不肯补税,说自己赚的钱凭什么给市里拿去。” “那胳膊哪儿能扭得过大腿啊,市里就开始收拾这帮闹事的,当年好多养鸡场因此被关了,不是卫生防疫有问题,就是用地申请不齐全。” “然后郑光明因为从一开始就乖乖交税了,账目也一清二楚,所以当时被区里作为了典型,领导们都很满意。他就是从那次开始,飞黄腾达的。” 这件事,给周奕的感觉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是他相信生意能做这么大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虽然确实存在时代的红利。 但意料之外是没想到郑光明居然预判了税收这件事。 “这是哪年的事?” 范忠良回答:“九……九三年吧。然后他就在区里的支持下成立了公司,生意开始越做越大。我就自然而然的也进了公司,负责帮他管账。” “你进郑光明的公司,是在付大庆生意失败之前还是之后?”周奕问。 “之后,之后,其实那时候我跟付大庆已经来往不多了,他被人骗的事情我还是听丁文远说的。” “行,继续说。” “哎好。然……然后……”范忠良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道,“有天郑光明突然跟我说,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他觉得给市里交这么多税太吃亏了。我当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想做假账来偷税漏税。” 这句话让周奕明白了,范忠良这么多钱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些是他原本工资上百倍的不明收入,全部都是因为他替郑光明做假账偷税漏税,郑光明分给他的赃款。 所以每次都是现金存入,光是范忠良就拿了这么多,那可想而知郑光明偷税漏税了多少钱。 等等,自己手里的这本存折,是四年前开户的,也是四年前存入第一笔钱的。 说明这本存折是范忠良专门用来存赃款所得用的。 “范忠良,郑光明让你做假账,是从哪年开始的?”周奕问。 “四……四年前,就是九四年……” 周奕被这个确定的回答吓了一跳,郑光明这胆子够大的啊。 靠着“遵纪守法”的人设,九三年在区里支持下一路开绿灯转成正规军,估计发展过程中没少受到扶持和资源倾斜。 结果九四年就直接开始做假账,偷税偷税了。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做假账的事情,仔细交代清楚,怎么做的,总计偷税漏税了多少,一五一十地说情况。范忠良,你是个二三十年的老会计了,最好别跟我来记不清那一套。” 范忠良只能点头,虽然做假账数额巨大,量刑也不轻。 但郑光明才是公司法人,是老板,自己只是从犯。 他把做假账偷税漏税的内容全都说了一遍,周奕听完觉得,估计郭局听到这消息应该挺开心的。 因为这事儿往市里报,市里就能调查、罚款了。 让光明商贸补缴税款和缴纳罚款还是其次,更重要的能借此像五年前一样再整顿一波行业,拿光明商贸做负面典型,敲打一下全市的养殖业,该交的交,该补的补,别等查到头上了再追悔莫及。 等范忠良说完假账的具体情况后,周奕突然问道:“你手里是不是有郑光明做假账的相关证据?” 范忠良顿时一惊,因为他的供述里并没有提及此事。 周奕继续说:“你比我们提早了半个小时离开光明商贸公司,如果单纯只是拿钱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把证据藏在了家里,然后跑回去销毁证据的?” 公司做假账偷税漏税,通常就是指有两本账本,一本真账一本假账,假账上面会进行虚构交易和成本、隐瞒收入、关联交易操纵和滥用税收政策等手段,把原本该缴纳的数字大幅降低,转而装进个人的腰包。 而真账才是这个公司真实的账务情况,也就是企业偷税漏税的铁证。 真账这种关键性的东西,要么在老板自己手里,要么就在范忠良这种负责操作的关键人手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监狱专门关押财务会计这种经济犯罪人员,或许社会上认为他们是替老板背锅的,但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经手的每一笔账目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周奕大声问道。 “是……我怕哪天郑光明翻脸不认人,为了自保,就拷贝了一份账本。”范忠良无奈地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站在探照灯下的老鼠,无所遁形。 周奕能想到这点,是因为范忠良的包里没有账本,只有钱。 而他们当时从光明商贸公司得知的是,范忠良半个小时前就开车走了。 尽管夏宇当时把车开得飞快,但还是存在不小的时间差。 可结果在少说二十分钟的时间差里,范忠良居然还在家,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取钱这么简单。 所以他猜测,一定是在屋里销毁某些证据。 “你把账本烧了?” 范忠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没有真账,不意味着犯罪事实就不存在了,只是在后续的查账核账上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不过这就不是周奕去操心的事了,是安远当地的工作。 “你替郑光明做了四年假账并操作了光明商贸公司的偷税漏税行为,从中获利三十余万元,这些事情后面会有专门的核实调查。现在交代其他问题,继续往下说,还要我提醒你吗?杨健是怎么回事?” 范忠良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说,自己说。” “杨健是这样的,大概今年年初,一月份的时候,五号养鸡场那边的账目有点问题,郑总就让小郑总和我去查一下那边的账。然后我们就去了,我当时带了两本账本,因为要盘查实际的开支情况,要核对,必须得带。结……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假账的账本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周奕问:“所以这本账本,被杨健捡到了?” 范忠良点了点头:“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无意之中捡到的,还是被他故意偷走的。我当时发现账本不见了,就马上跑回去找了,可死活找不到,养鸡场的老孟,就是那个负责人,帮我一起找来着,还问了养鸡场的员工,都说没看见什么账本。” “我当时被吓死了,但又不敢跟郑光明说。” 周奕心说,你当然不敢说,账本是你弄丢的,郑光明知道后估计想杀你的心都有了。 “然后杨健做了什么?” “他……他捡到账本后,给郑总打了个电话,说……只要郑总给他五万块钱,他就把账本还给郑总,而且保证不会去举报公司。” 周奕皱了皱眉,怀疑地问:“杨健一个机修工,他看得出来账本里的猫腻?” “我听老孟说,他得病死了的老婆好像也是干会计的,估计多少懂点吧。而……而且为了提高成本,降低利润,郑光明让我把假账里的用工成本,直接翻了一倍,还伪造了工人的签名。可能是这点上让杨健发现了吧……” 周奕心说,郑光明确实够黑。 但杨健最后一句话,怕是把自己送上绝路的真正原因。 (本章完) 第355章 猫和老鼠 第355章 猫和老鼠 周奕不知道杨健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账本,以及他究竟是怎么从账本里看出猫腻的。 但就冲他能直接给郑光明打电话敲诈勒索,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至少是他在得到账本后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周奕无法去推导他的心路历程,因为单纯从饭店老板和同事的口中,他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为了给老婆治病,倾家荡产,最后人财两空。 但人都是复杂而对立的,在这件事情上好,不意味着在另一件事情上也是好人,只能说是相对的。 而于郑光明而言,五万块根本不算什么,可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杨健说的最后那句话。 他保证不会去举报公司。 这就意味着,他不仅知道这本账本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怎么去举报。 那他就直接成了郑光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拔都不行。 郑光明这种人,决不允许随时随地存在一个会时刻威胁自己、敲诈自己的人。 因为哪怕账本还回去了,可偷税漏税的事实还在。 “你们做了什么?”周奕问。 “郑总把我叫回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然……然后让我第二天跟他一起去和杨健做交易。” “具体一点,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哪儿和杨健见的面,见面之后你们又做了什么?” 范忠良说:“账本是一月二十六号那天不见的,郑总是一月二十七号下午在办公室里接到的电话,当时其实我们不知道是杨健,因为对方没说自己是谁。然后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杨健在电话里定的,时间是一月二十八号的下午六点,地点是黄家坡的后山。哦,那里离五号养鸡场就两三公里路。” “二十八号那天晚上,郑总让我开车,和他一起去黄家坡的后山拿账本。当时夜长,五点多的时候天就黑了,山里更黑,而且还冷。我当时就觉得他可能已经动了杀心。” “为什么?” “因为他一路上都黑着个脸,一言不发,我也不敢多问一句。后面到了约定的地方后,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杨健才出现。” “杨健是怎么来的?摩托车还是自行车?” 范忠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不是从山路上来的,他是从林子里走出来的。” 周奕估计,杨健应该是提早埋伏在了山上的树林里,一直观察了两人七八分钟,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出来的。 “郑总不认识他,但是我见过他,我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郑总没说什么,拿出了准备好的五万块钱,问他账本在哪儿?他就从自己衣服里面取出了账本,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郑总就把钱递给我,让我去跟杨健交易。” “我把钱给了他,也拿到了账本,我检查了下账本,确认没问题,就跟郑总说东西没问题。然后杨健数了数钱,还挺开心的对郑总说……” 周奕见他犹豫,问道:“杨健说了什么?” “他说……以后自己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可能还得来麻烦郑总……” 周奕瞬间无语了,这杨健是怕自己没机会死啊,居然还敢这么说,这不明摆着告诉郑光明,自己后面还会找你要钱的吗? “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就打开了车门上车,郑总也拉开了车门。杨健见我们要上车,就拿着钱转身往树林里走去。结果他刚转身,郑光明就突然冲了过去,然后直接朝他后背捅了他一刀。” “但是这刀没把人捅死,杨健惨叫一声推开了郑光明往林子里跑,我当时直接傻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然……然后郑光明就追了过去,把人扑倒,一直连捅了好几刀,直到杨健没动静为止。” 周奕全程都是双眉紧锁地听着,问到:“所以这个过程中,你在做什么?” 范忠良迫不及待地说:“我……我就坐在车里啊,我都被吓傻了。” “你就这么干坐着,什么都没干?” “这……这郑光明也没说要杀人灭口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啊,一片空白。” 周奕审视着他问道:“你觉得我信吗?” “警察同志,我发誓,我真的没说谎啊我……” “法律上发誓没用,无法作为证据,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们马上会派人去做现场勘查的。” 话虽如此,但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再加上安远多雨,现场怕是留不下什么东西了。 但起码能吓唬一下范忠良,他赶紧又补充道:“我……我后面下车跑过去,帮郑光明一起处理尸体了。” “怎么处理的?” “他……他让我从后备箱拿袋子出来,是一个黑色的尼龙袋子,内衬是防水的,我也不知道本来是装什么的。然后他让我把尸体装进了袋子里,搬进了车的后备箱。” “就这样?” “然后郑光明让我找些土把地上的血迹给盖住,他自己就坐车上休息去了,我搞了好久,手都搞破了。”范忠良说着,偷眼瞧了周奕一下。 周奕知道,他这话大概率有水分,很简单,当时的三个人,除了他之外,另外两个都死了。 他把杀杨健的罪状归结于一个死掉的郑光明,是减轻自己责任的最好办法。 “范忠良。”周奕喊道。 范忠良后脖颈一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杨健是郑光明杀的,你只参与了处理尸体,是不是?” 范忠良拼命点头。 “你有什么证据吗?证明人确实是郑光明杀的,而你本人并未参与杀害杨健?” “我……” “有吗?” “可我真的没……” 周奕再次冷冷地重复道:“有吗?” 范忠良颓然道:“没……没有,那里挺偏僻的,没有别人在。” “范忠良,你可能真的不懂法,所以一直在用自己的小聪明来耍心机,妄图把责任甩锅给别人,来降低自己的罪责。那我今天就给你做下普法工作吧。” “首先,你伙同郑光明杀害杨健,这是犯罪事实,这个你承认吧?” 范忠良刚要点头,周奕又说:“当然,你不承认也没用,你在一月二十九号这天去火葬场干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你想赖都赖不掉。” 听到火葬场,范忠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在法律上,你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罪,以及共同犯罪故意行为。至于你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属于是单方面的陈述,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那法院在审理过程中是基本不会采纳你这种说法的,因此你所说的话真实性存疑。” “最后,警察办案,法院判决,看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口供。你那天开的车,杀人的凶器,案发地点的血迹、脚印,全部都是相关证据。范忠良,你要知道,一个人在这世上做的任何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你逃得过我们的法眼吗?” 周奕在审讯中其实就做了一件事,就是不断对范忠良进行心理施压,从各个方面把他妄图混淆视听、瞒天过海的企图给堵死。 就像猫在逗老鼠一样。 “来,你继续说吧,但我提醒你,说之前,先过过脑子。” 范忠良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仿佛自己动什么歪心思都会被这个年轻警察给看穿。 他叹了口气说:“警察同志,你别说了,我交代,我全交代。” 一旁的夏宇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奕,内心深处是由衷的佩服。 因为好几次,他都以为范忠良已经说了实话,可周奕却总是能够拆穿他,而且相当的从容不迫。 这案子眼看就快结束了,他突然有些惆怅,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跟周奕学习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 范忠良再开口,就彻底说实话了。 他承认,一月二十八号晚上,杀害杨健的时候,他也动手了。 还说在去之前,郑光明就已经明确告诉他,不管这人是谁,都不能留活口,今晚必须灭口。 他曾表示过担忧,毕竟偷税漏税这事他只是从犯,罪责没那么大。 但郑光明警告他,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且账本还是他弄丢的,他今天要是要不动手,那就连你一块儿弄死。 所以他怂了,怂的不光是郑光明的威胁,更是这些年抱着郑光明大腿给自己带来的各种好处。 于是,在杨健从郑光明手里拿钱的时候,他按照事先的计划,从后面用绳子勒住了杨健的脖子,然后郑光明趁机用匕首捅了杨健。 周奕问他绳子和匕首是怎么处理的,他说这个自己确实不清楚,因为凶器是郑光明拿走的。 不过郑光明在捅了杨健后,杨健当时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在地上哭着说自己不敢了,求他们放过自己,他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要照顾。 但郑光明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还硬逼着范忠良用那把匕首,扎进了杨健的心脏,彻底结果了他。 本案的第四名死者的被害原因,终于查明了。 但案子,到这里尚未彻底侦破。 (本章完) 第356章 全员恶人 第356章 全员恶人 到目前为止,这案子就像周奕之前预测的一样。 全员恶人! 他原本还希望,小女孩乐乐的父亲杨健或许可能是无辜的。 毕竟一个对自己妻儿好的人,会给别人一定的滤镜。 可惜,滤镜碎了。 虽说他利用账本对郑光明敲诈勒索也属于犯罪行为,但毕竟罪不至死。 可问题在于,犯罪分子不会跟你讲道理,更不会判断你是不是该死。 这就是为什么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而且从郑光明的角度,杨健实在是太作死了,简直生怕郑光明放过自己。 至于范忠良说捅死杨健是被郑光明逼迫的,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杀人的事实已经成立了。 而且周奕相信他说凶器是被郑光明带走这一点,因为这个行为和郑光明逼他用匕首杀杨健在逻辑上是吻合的。 郑光明一定是想利用凶器上的指纹,来警告、震慑和威胁范忠良,让他乖乖听自己的,别有二心。 所以那根绳子和那把匕首,一定被郑光明藏了起来。 回头得告诉潘宏杰,让他们好好搜一搜这个关键性证据。 杀完人之后,他们把尸体装在了车里,而这辆车并不是郑光明名下的车,而是范忠良自己开的车,当然资金来源正是非法所得。 然后第二天,也就到了一月二十九号,郑光明先是亲自给养鸡场负责人老孟打电话,让他药死了一批鸡,目的是安排下面的人把鸡拉到火葬场烧了,留下记录。 而当天早上,范忠良就用郑光明给的钥匙,去开单大姐办公室偷了一张单子并写上日期盖好章。 范忠良说,这个大姐有一个习惯,就是会把单子的内容提前写好,等到哪天要用了,就填上日期再盖个章就行了,目的是图省事儿。 恰巧就是这一点,成了他们可以钻的空子。 因为郑光明作为这家公司的唯一老板,他的办公室里存放着所有的备用钥匙。 而他们的目的,自然就是想借机混淆视听、瞒天过海。 因为每半年,市里相关部门会拿着单据跟各家公司核对焚烧批次,如果超过了一定数量要额外收费的。到时候两张一模一样的单子就可以被否认成不小心多开了,毕竟开单的大姐和负责运送焚烧的李铁旺都会否认有二次焚烧的事实。 只可惜,现实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至于为什么选杨健工作的养鸡场,原因有两点。 第一,五号养鸡场的负责人老孟,刚被查过账,关键是他确实手脚有点不干净,但因为出了账本这个事,郑光明饶了他这一次。所以他正是言听计从的时候,就算对郑光明的命令有疑问,也不敢多说多问什么。 第二,头天晚上,两人在杀害杨健后,把尸体装进袋子里藏在了范忠良汽车的后备箱里。 这辆车当时并没有停得太远,就停在了五号养鸡场的附近。 郑光明的意思是夜长梦多,万一车开回市区出什么意外情况暴露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二十九号傍晚,范忠良开着小货车去养鸡场装了死鸡后,把车开到了自己车附近,然后从后备箱里把尸体搬到小货车上,再用死鸡把装尸体的袋子给盖住,运到火葬场烧掉。 由于火葬场大爷着急回家看电视剧先走了,所以恰好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处理烧不干净的骨头。 他等烧完之后,用提前准备好的铁钩把碎骨头都勾了出来,然后用榔头敲碎后装在了袋子里带走。 至于最后这些骨头都是怎么处理的,让周奕惊讶。 他说这些碎骨头最后拿去养鸡场,用饲料搅拌机混合着鸡饲料给碾碎了。 可怜这个杨健,活着的时候修机器,死了之后还被这个机器给挫骨扬灰了。 周奕心说,以后看来得少吃鸡肉了。 范忠良说自己一个人干这事,差点没把他给累死。 而郑光明却反而找了个理由不出现,把他气个半死,但他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说,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萌生出了杀郑光明的念头。 既是发泄不满,更是为了自保。 因为郑光明在杨健的事情上手段太狠毒了,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其实和杨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郑光明现在还需要他干活,所以才没杀他。 一旦哪天郑光明觉得用不着他了,那他知道这么多事情,绝对会被杀人灭口。 所以,经过再三思考,范忠良决定,先下手为强,除掉郑光明。 但他不打算自己下手,因为害怕会被怀疑,他需要制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就想到了买凶杀人。 但杀人这种事,又不是买菜,不能随便上大街上问去:劳驾,您能帮我杀个人吗?我可以给钱。 思来想去,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付大庆。 原因有三点。 第一,付大庆是外地人,生意失败后就没再来过安远,也没和这边的朋友再联系过,他觉得风险够小,警察再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付大庆头上。 第二,付大庆没钱,当初的事情他也从丁文远那里听说过,知道付大庆裤衩都快赔光了。虽然五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翻身,但起码有很大的缺钱可能。 第三,付大庆在一次酒局上喝多之后说自己早年混过帮派,还一个人打三个,把两个砍成重伤进了医院。所以他觉得付大庆胆子不够,绝对敢杀人。 对于前两点,周奕不置可否。但是第三点,周奕觉得可能不是范忠良想的那样。 他们查过付大庆的犯罪记录,结果就是付大庆之前没有过任何案底,连拘留都没有过。 所谓的混帮派和一挑三,大概率是酒桌上喝多了之后的胡乱吹嘘,结果过了五年多,范忠良当真了。 于是他翻出了当年留的付大庆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结果没想到是个空号。 因为那不是付大庆家里的号码,而是以前做生意的号码,早就注销了。 本以为和付大庆就此失联了,可这时候命运却开始捉弄人了。 他在把写有付大庆联系号码的本子放回抽屉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 再往回塞的时候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一看,是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发票。 而寄件人正是付大庆,寄件地址则是付大庆家里。 范忠良恍惚了下,这才想起来当时有张发票付大庆寄过来之后就莫名其妙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只能让付大庆重新开了一张再寄过来。 就是信封里这张,看样子应该是自己随手扔在了抽屉里,由于抽屉里东西多,信封不小心滑到了抽屉侧面的夹缝里才找不到的。 他看着信封上的地址,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也赞成他杀了郑光明。 于是,二月初,过年的前几天,他找了个借口,请了几天假。 跟公司说是家里有事,跟家里说是公司要出差,然后坐上了前往宏城的火车。 最后,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敲响了付大庆家的门。 范忠良说,当付大庆开门的时候,付大庆很是惊讶,而范忠良则是松了口气。 他说看得出来,付大庆生活过得很拮据,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瓜哥判若两人。 不过付大庆对于他的突然到访还是相当热情的,张罗着要请他吃饭喝酒。 但范忠良却坚持要在家吃,还主动去买了一堆熟食和啤酒,因为他要说的话实在不适合在外面说。 酒过三巡,付大庆惆怅不已、五味杂陈,开始对这位故人大倒苦水,说自己被骗之后过得怎么怎么惨,自己有多恨那个叫江顺的家伙。 范忠良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一声长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并没有把自己想杀郑光明的真相告诉付大庆,或者可以说是他压根就没打算说实话。 哪怕是买凶杀人,他也要找一些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瓜哥,虽然你老婆跟你离婚了,但起码你老婆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不像我,戴了绿帽子还只能忍着。 这话把付大庆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回事。 然后范忠良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自己老婆陈婷是怎么对不起自己的,在外面偷人。关键这个奸夫还是自己的老板,也就是郑光明。 还说自己父母都得了重病,还要养上高中的女儿,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苦不堪言。 为了家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哪个男人都受得了这种事情! 在他的巧言令色下,说得付大庆是义愤填膺。 范忠良眼看时机成熟了,就哭着说自己今天来其实是想找他帮个忙的。 付大庆拍着胸脯说自己虽然落魄了,但兄弟有事还是会两肋插刀的。 于是范忠良说:他想求付大庆,帮他把他老板给弄死。 一句话,让付大庆激灵一下,瞬间就酒醒了。 范忠良赶紧又说:自己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也就是三万块钱拿出来做谢礼,只求付大庆能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范忠良说,在自己提了三万块钱后,付大庆明显有了反应,他知道对方这是心动了。 于是趁热打铁,先对着付大庆就是一番吹捧,给他戴高帽子。然后又说他已经几年没去安远了,没人会想到是他杀的人。 他去安远不用住宾馆,自己会提前短租个房子,这样他的行踪也就不会暴露了。 到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想到他头上。 最终,付大庆被他给说服了,答应帮他杀了郑光明。 为了表示诚意,范忠良当即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两千块钱给了付大庆,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让他先过个好年,等年后再说。 这笔钱,让付大庆很是感动,赌咒发誓地说,自己一定要替范忠良讨个公道! (本章完) 第357章 行凶计划 第357章 行凶计划 范忠良在宏城待了两天,就住在付大庆家里。 这两天里,两人就如何杀死郑光明进行了周密的讨论。 范忠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郑光明的情况都一五一十说了,他还带了一张报纸,正是后来周奕看见的那张地方报纸。 因为那个就是郑光明钱找报社写的宣传稿,目的就是为了宣传自己和公司。 范忠良的要求是,直接让郑光明这个人人间蒸发。 他的内心真实想法是,失踪对自己比较有利。公司是郑光明一手掌控的,那位小郑总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能力,至于黄艳丽,郑光明本来就不让她碰公司的事情。 郑光明失踪了,郑天蓝一定六神无主,到时候不仅还得靠自己,自己更是能趁机再捞一些钱。 当然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对付大庆说,失踪的话,可以拖延的时间更久,哪怕过个一年半载再发现尸体,那时候不可能再查到付大庆这个外地人头上了。 付大庆觉得很有道理,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既然要让人失踪,那关键就是怎么处理尸体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杨健那样,拉去火葬场直接烧了。 那炉子他是见识过的,毁尸灭迹的天选。 但他不可能再复制一次处理杨健尸体的方法,因为那个办法太复杂了,而且没有郑光明是办不到的。 既然烧不掉,那就得选个地方把尸体埋了。 而那天杨健选择的地方,给了他灵感,那就是可以把尸体埋在山上。 安远虽然山多,但主要是连绵的小丘山,而且都是土山,埋尸方便。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小丘山公园,因为那个公园是要买门票才能进去的,相对人少些。 至于具体怎么把尸体弄进去,他打算回安远后自己先去实地探访一下再说。 但付大庆却有些犯难了,因为杀人埋尸比较费时费力,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未必能搞定。 因此希望范忠良可以帮他一起埋尸。 可范忠良说自己跟郑光明关系太近了,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需要在那几天离开宏城,根本办不到帮他搭把手。 然后,付大庆灵机一动,提出了再找一个人。 这可把范忠良给吓了一跳,因为怕牵扯进别人,事情暴露。 但是付大庆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找的人绝对靠得住,而且不会把范忠良的身份说出来。 范忠良这才同意,但心里还是非常忐忑。 而这也和警方的调查所吻合。 也是付大庆先找了郑小军,后面又找李有强的原因所在。 不过付大庆找人的具体过程范忠良并不清楚,因为他在和付大庆商量完之后,就离开了宏城,并给付大庆留了家里的电话。 双方约定,等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后,付大庆带帮手来安远,然后开始跟踪盯梢郑光明,最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动手。 而范忠良回到安远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趟小丘山公园,在公园里转悠了整整一天后,终于找到了偷猎者之前剪开的那个缺口,临时用铁丝修补的缺口只要一把老虎钳就能弄开。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过了正月十五付大庆来安远了。 可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付大庆居然在年初六就来了安远,也就是二月十三号。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开车去火车站接人,然后就看见了付大庆和李有强。 而按照他和付大庆原本商量的计划,他会提前租好房子,然后把钥匙藏在房子附近,付大庆到了之后先去租的房子落脚,他会再找机会和付大庆悄悄接头,再给他八千块钱现金,加之前的两千就是合计一万的定金。 等事成之后,再给付大庆两万块钱尾款,这事儿就算了了。 可结果付大庆突然提前了十天来了,让他非常恼火,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且还有件事让他很不爽,就是他去接了付大庆之后,李有强上车就指着自己问付大庆,是帮他平事儿不? 本来付大庆说好不暴露自己他才同意找帮手的,而且去接他的时候,付大庆也没说他还带了帮手来。 这么一搞,事情还没开始办,他就直接暴露了。 由于临时租不到房子,他就只能先把两人拉到了附近一个小宾馆,开了间房让他们先住下。 然后悄悄把付大庆拉到了外面,埋怨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这还没到日子了。因为他之所以定正月十五之后这个日子,是他清楚郑光明每年都是在正月十五之后才会进公司,在此之前自己也没法掌握他的行踪。 付大庆一脸无所谓地说,自己在宏城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先过来了。 范忠良又抱怨他把自己给暴露了,付大庆却说李有强是自己好兄弟,让他别担心。 无话可说的范忠良只能让他们先住这里,别乱跑,更不能联系以前在安远的朋友,避免暴露。 付大庆连说知道,然后搓了搓手指,说自己兜里没钱了,最后的一点钱都用来买火车票了。 范忠良这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跑了过来,原来是自己之前给的两千块钱完了。 于是只能把剩下的八千定金掏了出来,给了付大庆,再三嘱咐他要低调。 心里忐忑不已的范忠良离开之后,立刻去找了房子,让两人搬过去住。 还去淘换了一辆二手的黑摩托,给两人后面跟踪盯梢郑光明用。 就这么一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郑光明才进了公司。 他立刻通知了付大庆和李有强,让两人跟踪郑光明,等摸清了对方的行踪后就动手。 但在他们决定动手之前,必须得先告诉自己,因为他要找理由回乡下老家住两天,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付大庆他们正式开始对郑光明进行盯梢,已经是二月二十三号了。 大概盯了有一个多礼拜,范忠良发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禁开始担心,这两人不会是拿了自己的钱跑了吧? 于是跑去出租屋找人,人倒是找到了,但付大庆说他们跟踪了一个多礼拜,也摸不清这个郑光明什么路子,到处跑,压根就没啥规律可言。 范忠良知道郑光明平时天酒地,但具体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清楚,他是个会计,郑光明平日里不会带他出去浪。 听付大庆这么说,他不禁感到有些头疼,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只能定个时间,不管三七二十一,付大庆他们必须在定下来的这三天里把人给杀了并处理掉,因为他会在这三天回乡下待着,制造不在场证明。 而他们定下来的时间是三月六号到八号这三天,因为做出决定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四号了。 第二天,范忠良对老婆陈婷谎称自己昨晚做梦梦到自己死去的爹了,在梦里骂他不孝,因此他决定后天,也就是六号,开车回乡下老家去看看,可能会住一两个晚上,陪陪老娘。 然后按照计划,范忠良在跟公司请了三天假后就回乡下老家了,临走的时候还把理由跟公司里的同事说了,目的自然是加强周围人的印象,到时候好自证清白。 在乡下魂不守舍、忐忑不安地待了两天后,第三天吃过午饭,范忠良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回了市里。 他没回家,也没去公司,而是直奔付大庆他们住的地方。 见到两人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可付大庆的回答却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付大庆说:郑光明不见了。 范忠良以为是他们跟丢了,但付大庆说他们发现郑光明不见之后,一个人蹲公司一个人蹲他家别墅外面,蹲了两天连郑光明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让范忠良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慌不择路地跑回公司,一问才知道,就在他请假后的第二天上午,郑总就去省城出差谈生意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没说。 这个结果,直接让他傻眼了,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告诉付大庆他们继续等,等郑光明回来后再伺机动手。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三月十四号,郑光明才从省城回来。 范忠良赶紧去通知了付大庆和李有强,准备动手。 而且他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或是被郑光明发现了什么异样就完了。 毕竟此时距离付大庆他们来安远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所以他强烈要求,不管怎么样,这次必须把人弄死,要不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后面的两万块钱他也不会再给了。 第二天,他故技重施,又找了个差不多的理由请了三天假回乡下。 他是三月十五号这天开车回的乡下,然而到了三月十七号的早上,他就再也等不及了。 于是过了中午,他就开车回了市里,直奔付大庆他们住的地方。 可在住处却没找到两人,他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他没敢马上回公司,怕万一回头警察调查的时候会引起怀疑。 于是只能回家。 可他下了车刚准备上楼,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章完) 第358章 这钱花得值 第358章 这钱得值 范忠良回头一看,居然是付大庆。 这把他给吓了一跳。 因为在此之前的沟通,每次都是要么在外面,要么在他给付大庆租的房子里。 关键是,他从未告诉过付大庆自己家住在哪儿。 这就意味着,付大庆在盯梢郑光明的时候,还盯梢了自己。 范忠良说当时他觉得毛骨悚然。 但他更害怕被小区里的人看见他和陌生人在一起,引起怀疑。 于是赶紧拉着付大庆往小区外走去。 而小区的斜对面停着一辆红色的小汽车,看到两人从小区里出来,李有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付大庆告诉他,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把郑光明给杀了,尸体就埋在了之前计划好的小丘山公园里。 范忠良将信将疑,问他们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证明。 付大庆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了他,他接过来一看,正是郑光明的身份证。 吓得他赶紧把身份证收进了口袋里。 范忠良问他们昨晚在办事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付大庆和李有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说很顺利,什么都没发生。 范忠良指着那辆红色小汽车问这车哪儿来的。 因为在原本的计划里,没有涉及到这辆车。 付大庆倒是提出过,让范忠良最好搞一辆车来,因为搬运尸体会很麻烦,摩托车不方便,或者让范忠良把自己的车给他们用。 但是范忠良一口回绝了,本来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才设计的,把车借给他们用,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付大庆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嘛,他们负责把事情办妥,具体过程他不问。 这是范忠良自己提的要求,他告诉两人,他们在哪儿杀人,怎么杀人,以及把尸体具体埋在了小丘山公园的哪个地方,他都不会过问,也不要跟他说。 他只需要确保郑光明真的已经死了就行,所以需要他们带一个凭证给他。 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要让自己从细节上置身事外,哪怕哪天尸体被发现,警方在公司里调查,他也可以表现出合理的毫不知情,而不会不小心说错话泄露什么。 面对付大庆的话,他连连摆手说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们最好把这辆车处理掉,免得出什么问题。 李有强笑呵呵的说,人都帮你弄死了,该结一下尾款了吧。 范忠良吓了一跳,虽然周围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在大马路上,李有强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这话,是要疯啊。 周奕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听出来了。 第一,反向跟踪范忠良,目的其实很明确,就是为了防止他变卦赖账,找到他家,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二,付大庆和李有强就是想两头吃,压根没有告诉范忠良关于黄艳丽的事情。 范忠良说自己知道他们是来要钱的,而且当时的情况,他非常害怕和紧张,就想着赶紧把这两尊瘟神给请走。 于是答应给钱,但是自己得回家一趟拿存折去取钱。 另外就是他们不能在这里等,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付大庆答应了,范忠良告诉他们附近有个偏僻的废弃厂区,自己取完钱之后在那里碰头。 然后他就回家去取存折和身份证,再开自己的车去附近的银行取钱。 下车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存折。 结果一不小心把刚才付大庆给他的郑光明的身份证掉了出来。 吓得他赶紧捡起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好在没人注意他。 他看着身份证上郑光明的脸,突然心里一阵发毛,于是扭头就把这张身份证塞在了自己车的副驾驶座储物箱里,还用里面的抹布遮了下。 打算回头再找个地方,买点汽油把这张身份证烧个一干二净。 从银行取了两万块钱出来时,他留了个心眼,去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打了几个电话,目的就是确认郑光明的死活。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郑光明随身的移动电话,结果打不通,提示已经关机。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郑光明的办公室,他甚至连万一有人接电话,自己找郑光明的理由都想好了。 但这通电话也没人接。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会计室的,接电话的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女会计,他谎称自己有个什么事要找郑总确认,但联系不上郑总,让人看看郑总今天来没来公司。 而女会计的回答,让他笃定了,付大庆他们确实已经干掉了郑光明。 因为女会计说郑总今天还没来公司,小郑总也来问过,也说是联系不上郑总了。 挂断电话,范忠良终于是放心了。 郑光明一死,自己就稳了。 哪怕光明商贸公司的生意后面会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小郑总按部就班的接管公司,别乱搞,公司生意也不会太糟糕。 只要这公司再活个几年,自己就能想办法从账目上搞更多的钱。 到时候郑家的生意倒了那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吃饱喝足就行了。 一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这三万块钱得可太值了。 于是拿着钱,去和付大庆他们碰头。 当然免不了还要做做戏,假装一下自己也是逼不得已,是他郑光明欺人太甚。 付大庆拿了钱之后,和李有强满意地离开了。 范忠良知道,接下来这两个人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道,彻彻底底地烂在肚子里。 心情大好的他,当即开着车去接自己老婆陈婷下班,然后带着老婆又去女儿读书的寄宿制高中,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后把女儿接出来,一家三口在外面吃了一顿火锅。 虽然陈婷和女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但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 他也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范忠良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了,头痛欲裂。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去公司上班,因为保险起见,他想亲自去公司里看看,看看郑光明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而从郑天蓝着急的样子他确定,郑光明的的确确人间蒸发了。 而且看郑天蓝的意思,老板娘也不知道。 他这就放心了,一来是他也不想因此伤及无辜,虽然付大庆说如果杀人的时候被人发现,只能把知情者灭口;二来是只失踪郑光明一个,那影响力就会小很多。 郑光明的尸体越晚被发现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被人发现! 但他不知道的是,很快就有人意识到郑光明已经死了,而且还怀疑可能跟他有关。 范忠良的审讯持续了很长时间,信息量大到夏宇觉得脑子有点发懵,这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他的经验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周弈之前对范忠良在心理上的各种围追堵截有多么重要了。 因为如果没有击垮他那侥幸心理,他必然会各种说谎来蒙混过关。 夏宇不知道潘宏杰怎么想的,但他觉得非常庆幸,还好这个案子有宏城那边的协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搞不好,都得是桩无头的悬案。 “后……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范忠良舌头有些僵硬地说,因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周奕没说什么,而是站起来直接开门出去了。 范忠良和夏宇都有些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周奕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递给了范忠良。 “谢谢。”范忠良接过来后迫不及待地一口喝掉。 “还要吗?”周奕和蔼可亲地问道。 范忠良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嘴里哆嗦了下说不用了,可舌头却舔了下嘴唇。 周奕笑了笑:“等着啊。” 然后转身又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奕端着杯子走了进来,顺手还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来。”周奕把杯子递了过去。 “谢谢警察同志。”这次,范忠良喝得没那么着急了,而是小口小口地喝,把杯子端在了手里。 周奕却没有走回座位,而是站在旁边随意地问道:“你跟我们说的这些话,没有说谎吧?” 范忠良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我发誓,每句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说谎。” 周奕点了点头,用手背拍了下他肩膀问:“哎,你刚才说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指什么事啊?” “就……就是你们查的事情啊,你们抓了郑天蓝和黄艳丽,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郑光明的尸体吗?” 周奕心说,原来他不傻。 起码比郑天蓝聪明多了。 “所以你才要跑的?” 范忠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说,当时付大庆他们杀郑光明的时候,你特意回了乡下老家,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么?”周奕笑眯眯地问,“既然有不在场证明,那你跑啥?” “我……”范忠良顿时语塞,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却不知道怎么说。 周奕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越发冰冷的眼神。 范忠良又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仿佛只是那只猫又回来了。 (本章完) 第359章 你老婆呢 第359章 你老婆呢 “而且,你从四月十一号开始,就从银行小额取现了。之前你的解释是从郑天蓝那里发现了郑光明失踪,怕因为做假账的事连累到你,所以才准备取钱跑路的。” “但你当时说这话的前提是你假装不知道郑光明死了。” “但现在,你已经交代了买凶杀害郑光明的事。” 周奕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你再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 夏宇翻了翻前面的审讯记录,还真是这样,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个信息了,可周奕竟然还记得。 范忠良之前面对周奕在心理上的围追堵截时,非常恐慌不安。 但是在开口交代自己的罪行后,情绪和心态反而渐渐平和了。 事实上这是审讯中的一种常态,很多犯罪嫌疑人会把自己犯罪的事实藏在心里,但这种不安和恐慌是会不停地折磨人的。 什么叫惶惶不可终日,只有犯了法还没落网的人才知道这种感觉。 所以很多犯罪嫌疑人最后撂了,就会顿时觉得一身轻松,心里那个折磨自己的石头总算是坠地了。 范忠良就是这种状态。 但是面对周奕的质问,他又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我……我就是未雨绸缪,想着……万一哪天要跑,就能……就能……” 周奕接话道:“就能随时跑路了?” 范忠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点头。 “可你是个有老婆有孩子、还有个老娘在乡下的中年男人,你这是打算丢下老的小的不管,自己一走了之吗?” “可是我也没办法向她们解释啊,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范忠良,三月十七号那天,你把郑光明的身份证随手放在了汽车的储物箱里对吧?” 范忠良点了点头,眼神闪烁。 “这张身份证后来你怎么处理的?” “烧……烧了。” “你刚才说三月十七号这天晚上,你带着你老婆和女儿去吃了顿火锅,你说你喝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家了,是吗?” 范忠良连连点头。 “那谁开的车?” “我……我老婆……” “你老婆有没有可能在当天晚上就发现了那张身份证?” 周奕话音刚落,范忠良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马上又低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应……应该没有吧。” “你确定?” “我……我不知道,反正我第二天去外面烧掉那张身份证的时候,它还在里面,看起来没人动过。” “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你。”周奕俯视着他问道。 范忠良不敢吭声,鬓角的汗流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上周二,也就是四月十六号这天,你是不是去丁文远那儿了?” “是,我去了。” “去干什么?” “我……我帮我老婆去打个招呼,她不想继续干了。” “为什么?” “她……她说太累了,就……就不想干了。” 周奕点了点头,似乎是被这个干瘪的理由说服了。 然后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老婆现在在哪儿?” “她……她……她……” 范忠良连说了三个她字,最后说出了一句让夏宇震惊的话。 范忠良说:“她上个礼拜已经去世了。” 但夏宇不知道,周奕在刚把范忠良押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潘宏杰说陈婷可能已经死了。 周奕不动如山地问:“哪天去世的?” 范忠良浑身猛地一颤,愣在了原地不说话了。 周奕慢悠悠地走回了座位,看着像块木头一样的范忠良冷笑了下开口道:“姓范的,谎话编多了吧,自己都忘记了,圆不过来了吧?” “你既然说陈婷是去世的,而不是失踪,那就说明她是走的正常殡葬程序吧,这个我们一查就能知道。你说不了谎的。” “来吧,把你所谓的后面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好好交代清楚吧。” 周奕知道,这回应该差不多了。 陈婷的突然离职,太不正常了。 如果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单独事件,也就罢了。 但是和买凶杀人的范忠良联系到一起,那事情就不可能这么简单了。 从刚才范忠良最后交代的情况来看,周奕推测,是车里那张身份证照片在三月十七号当天晚上就被陈婷发现了。 她不可能不觉得奇怪,因为丁文远说过,陈婷以前跟范忠良一起,都是在郑光明公司工作的。 可能当时她并未太过在意,但是肯定刻意去留意甚至打探了郑光明的情况,发现郑光明莫名其妙失踪了,所以就开始怀疑自己丈夫范忠良是杀人凶手。 而范忠良在知道以后,利用某种办法,杀害了陈婷,并伪装成意外死亡或自然死亡。 范忠良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奕,他所有所有的秘密,这下子全部都暴露在了这朗朗乾坤之下。 “啊——”范忠良突然情绪崩溃,开始大喊大叫、痛哭流涕起来。 夏宇吓了一跳,差点站了起来。 可扭头一看,周奕双手抱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看戏一样看着面前的犯罪嫌疑人。 范忠良一直闹腾了十几分钟,终于是乏了,慢慢的没声音了。 周奕面不改色地问道:“折腾够了吗?折腾够了我们就继续。” 周奕心说,就你这闹腾劲算个屁啊,当初许家光那情绪才叫激动,演技上你可比许家光差多了。 此时的范忠良,跟当初谎言被拆穿的郑天蓝一样,活脱脱像一只沙皮狗,瘫软在那儿。 “我说……”范忠良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能……再给我一杯水吗?”刚才剩下的半杯水,在他闹腾的时候被他洒了,连同杯子一起。 周奕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不能!除非你先交代!” 夏宇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周奕刚才突然出去倒水是为什么了。 我靠,这个审讯节奏太牛了,起码够他学个五年! 范忠良就像一个倒在沙漠里的人,在他快渴死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杯水更重要的。 而范忠良也终于是彻底交代了一切。 他承认,自己老婆陈婷的死,也是他亲手造成的。 范忠良说,郑光明创办了光明商贸公司之后不到半年,因为业务扩张导致工作量激增,他觉得力不从心,就向郑光明提议再招个会计。 郑光明同意了,并让他直接安排。 于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把自己老婆陈婷带进了公司,辅助他。 后面又陆陆续续招过一些人。 按理来说,他是郑光明的亲信,夫妻俩在同一家公司管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一直到了九四年底,他开始发现自己老婆有些不太对劲,上班时间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而且穿衣打扮也开始越发的哨。 起先他以为是有钱了,陈婷开始嘚瑟,因为他替郑光明做假账的事情,陈婷也清楚,甚至一度参与其中。 只不过为了保护自己老婆,他不让陈婷有过多过深的接触。 直到有一天,上班上到一半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不舒服,便先行驾车回家休息了。 他当时躺在卧室里休息,突然听到门开了,听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陈婷回来了。 可他记得陈婷今天应该是去税务局办事了啊,怎么没回公司,反倒直接回家了? 他当时没太在意,刚想起身问问,陈婷却直接进了卫生间,然后开始冲澡。 他们家的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洗衣机在外面的洗手台旁边。 他没吱声,悄悄走了过去,发现洗衣机里扔着陈婷脱下来的衣服和裙子。 但奇怪的是,里面有内裤,但没有丝袜。 他清楚的记得,早上陈婷是穿着丝袜的。 当时上班的路上自己还调侃了两句,说她又是丝袜又是高跟鞋的,这是发什么骚了。 陈婷开玩笑地回怼说,我在家吃不饱,还不允许我去外面找小帅哥啊。 范忠良当时并没太在意,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殊不知,有时候半开玩笑说的,才是真话。 然后,范忠良伸手从洗衣机里拿出了陈婷的内裤。 一检查,他说自己脑子当时就炸了。 气得浑身发抖,马上想起了早上那句玩笑话。 拉开卫生间的门就冲了进去,掐着陈婷的脖子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正在洗澡的陈婷被他吓坏了,开始大哭起来,但对范忠良的指控抵死不承认,说他神经病. 然后裹着浴巾的陈婷在客厅里又哭又闹,还倒打一耙说范忠良不信任她,还故意监视她,寻死觅活的。 范忠良知道她在说谎,但俗话说抓奸要抓双,他没有铁证来证明陈婷出轨了。 但他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死亡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本章完) 第360章 一顶绿帽子(求月票) 第360章 一顶绿帽子(求月票) 陈婷狡辩说丝袜是不小心刮了,她觉得难看,所以脱了后就扔了。 洗澡是因为出汗了,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总之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为了这个家,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居然还怀疑我,你是不是个男人? 怼得范忠良哑口无言。 可见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范忠良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让陈婷从光明商贸辞职了。 他认定,这个奸夫就是公司里的人。 而且还是个小帅哥,因为陈婷开玩笑的时候说过要找小帅哥。 所以那阵子,他看公司里哪个小伙子都觉得这人跟自己老婆有一腿。 陈婷对于辞职的事,非常不爽,但显然也是心虚,还是答应了。 范忠良去找郑光明说这件事的时候,郑光明还挺惋惜,问他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要是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范忠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不久之后,丁文远要招个会计,让他推荐个人。 他马上就把自己老婆陈婷推荐了过去。 一来是他白天去上班,陈婷一个人在家,他总是怀疑自己老婆会趁机出去偷人。 二来是他信得过丁文远的人品,觉得把老婆放在那里,也算是替自己看着了。 所以陈婷才会去丁文远的公司上班,这就是前因后果。 之后他也观察过很多次,尤其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就是穿衣风格,又慢慢变成了以前那个朴素的样子,高跟鞋落了灰了都没再穿过。 他也就慢慢放心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自我怀疑,是不是当时那件事真的是自己错怪老婆了。 此后夫妻俩相安无事,一直到三月十七号那天之后。 除掉郑光明后,范忠良的心情大好,他还抽空去了趟小丘山公园,发现园区已经把铁网上的那个缺口给补上了,而且他在公园里转悠了很久,也没找到哪里有可疑的地方。 对付大庆他们的办事成果很是满意。 为了断绝和付大庆的联系,他还去干了一件事。 就是把家里的座机给换了个号码,他向陈婷解释的原因是,这个号码不吉利。 他的种种所作所为,他以为没人注意到。 但实际情况是,陈婷全部看在了眼里。 因为不久后,他就知道了。 而且他还知道了更多的真相,让他发狂的真相。 四月十号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陈婷突然问他:“郑光明还没找到吗?” 由于女儿本身就住寄宿制学校,加上今年已经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 所以基本上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平时周六周日都会留在学校补课。 所以家里大多数时候只有范忠良和陈婷两个人。 听到这句话,范忠良夹菜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他嘴角抽搐了下问道:“你……你听谁说的?” “那天路上碰到刘姐了,就随口聊了几句。”陈婷口中的刘姐,就是光明商贸公司的人事主管,也是公司老人了。 “哦哦哦。”范忠良顿时松了口气。“听小郑总的意思是好像出国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范忠良说,其实对于这点,他是始终没有搞清楚的,为什么郑天蓝要宣称自己父亲出国了。 陈婷头也没抬的随口问道:“出国难道用不着身份证吗?” 范忠良吓了一跳,立刻抬头看着妻子:“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在车里吐了,我找抹布擦的时候,发现了郑光明的身份证。”陈婷一边吃饭一边淡定地问,“我问刘姐了,她说郑光明十七号开始就没来过公司了。” “出国难道用不着身份证吗?” 范忠良的冷汗下来了,但他大脑飞速运转,找到了一个理由。 他说:“你没出过国你不知道,出国用不着身份证,人家有护照。” “哦……”陈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就当范忠良以为糊弄过去的时候,陈婷又开口了。 “十七号那天来找你的那人,是付大庆吧?” “什么?”范忠良惊呆了,“你怎么会……” “当年有回喝酒,你喝醉了,是我来接你的,丁文远给介绍了下,说这位是宏城来的大老板,叫付大庆。你可能忘了,哦不对,你当时喝醉了。” 范忠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婆居然当年就见过付大庆,而这件事他压根就浑然不知。 “那本存折上,你当天取了两万块钱,之前还取过八千,这些钱都是给付大庆的吧?” 范忠良表情僵硬地尬笑道:“他……他想东山再起,所以找我借钱。” 陈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们什么交情?你就借这么多钱给他?” “这……这好歹相识一场,他人也挺好的,我就……我就……” “你是不是给付大庆钱,让他杀了郑光明?” 这句话,算是亮刺刀了。 范忠良说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周密的计划,居然就这么被自己老婆给看穿了。 当时他就傻眼了,他想否认,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婷说,你当天晚上去接女儿吃饭,换电话号码这些事都很反常。 陈婷冷冷地问他:“范忠良,你出息了,居然敢杀人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我了?” 范忠良顿时一愣,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陈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血都凉了。 陈婷冷笑着说:“你忍了这么多年才动手,不就是因为我和郑光明有一腿吗?” 这句话,仿佛一记闷棍,打得范忠良人都傻了。 当初他苦苦寻找了许久的奸夫,居然是郑光明? 他知道郑光明喜欢玩女人,也知道自己老婆有几分姿色和韵味。 但他怎么也没想过把这两人往那种关系上联系。 他觉得自己帮郑光明做假账,是他最信任的人,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而且郑光明比自己大了快十岁,长得也丑,自己老婆凭啥看上他?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可陈婷却是铁了心的要作死,直接用一句话戳破了他最终的幻想。 陈婷一脸鄙夷的说:“姓范的,你真以为是自己本事大郑光明才让你帮他做假账的?你真当这个家里赚的钱都是你的功劳?我告诉你,要不是我陪郑光明睡,你凭什么以为他就会让你替他做这些事?凭什么分你那么多钱?” 陈婷伸手戳着范忠良的额头说:“你以为是你厉害?你以为人家就非用你不可了?不是老娘你能有这种机会吗?你现在能耐了啊,都敢杀人了啊。” “来来来,有种你拿刀,现在就把我也宰了!” 范忠良说当时陈婷整个人的情绪非常激动,确实一下子镇住了他。 但周奕却觉得,事实上可能并非范忠良认为的那样。 陈婷可能并不能确认范忠良真的杀了郑光明,所以想试探对方,并且她其实是处于巨大的恐惧之中的。 因为当一个人处于巨大恐惧中时,除了逃跑和脑子一片空白外,还会有一种典型反应。 就是利用强烈的愤怒情绪来给自己壮胆,就是所谓的豁出去了。 但实际上,本质就是喊得越响,心里越慌。 就跟外面那种小型犬一样,叫得特别凶的核心原因是因为自己弱小。 范忠良说他当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今天已经瞒不过去了。 于是放下筷子,直接向陈婷承认了自己雇佣付大庆杀了郑光明,但紧接着,他又说明了这么做的原因,也就是郑光明杀死杨健的事情,他说自己不得不动手,否则下一个被扔进焚化炉的人就是他。 范忠良说完这番话之后,陈婷直接傻眼了。 她愣愣地问:“你……你不是因为发现了我和郑光明的事情才杀他的?” 范忠良平静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 这下陈婷彻底懵了,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压根就没有自爆的必要啊。 这时范忠良安慰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反正郑光明已经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我怎么可能想杀你呢,你是瑶瑶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件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除非你想我死。” 陈婷呆愣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小声地哭了起来。 范忠良赶紧过来抱住她,然后告诉她:“瑶瑶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我们不能去干扰她,影响她,因为高考是关系她一辈子幸福的事情。” 陈婷哭着点头。 “郑光明不在了,郑天蓝就是个草包,后面我会想办法尽可能地从公司里弄钱出来。等瑶瑶考上了大学,我们就把这套房子卖了,去省城买房子,再也不回来了。” 陈婷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当然真的,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范忠良笑着说。 可陈婷不知道,就在这一刻,范忠良已经决定要把陈婷杀了灭口。 并不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杀人的事了。 而是因为,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她用最恶毒的办法,羞辱践踏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她该死!她该死! (本章完) 第361章 自然死亡(求月票) 第361章 自然死亡(求月票) 虽然范忠良这么想,可陈婷不是郑光明,他没有办法把人杀了后也埋在小丘山公园里。 一旦陈婷有什么意外,那警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 所以他必须得让陈婷的死,看起来很正常,正常到压根就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然后再走正常死亡程序,把人送进焚化炉,一劳永逸。 为此,他还特意找人打听过,只要不是非正常死亡,如果家属不对死因存疑,警察就不会立案调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开始琢磨,究竟该怎么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杀死自己老婆。 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但他却开始为另一件事情做准备了。 就是逃跑。 那天陈婷怀疑是他杀了郑光明这件事,让他意识到了风险依然存在,他必须得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跑路。 而关于害死陈婷的办法,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陈婷自己的一句话,给了他灵感。 一天,陈婷抱怨地说,自己最讨厌春天了,因为出门必须得戴口罩,烦死了。 这句话让范忠良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陈婷对粉过敏,粉会引发哮喘。 所以一到春天,为了防止粉过敏,陈婷出门都是戴口罩的。 当初两人经人介绍谈恋爱的时候,他不知道这件事,买了一束送给陈婷,结果直接引发了她的哮喘。 当时她还没带药物,只能紧急送往医院。 从那次之后,陈婷的包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会带着治疗哮喘的药物。 于是,他开始计划利用这件事来设计,让陈婷因哮喘发作来不及救治而死亡。 到了四月十五号的晚上,他总算是拟定出了详细的杀人计划,并开始实施。 当天晚上,他告诉陈婷,自己马上就能从公司里弄出来二十万,而且还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以此为借口,他说吃饭的时候要庆祝一下喝点红酒,陈婷欣然同意。 实际则是趁陈婷不注意,把提前磨成粉的少量安眠药倒了进去。之所以是少量,是因为他怕万一被警察发现什么猫腻,而且本身这个计划在实施的时候,他就不需要陈婷睡得很死。 等到晚上,药效开始发作,陈婷睡着后,他开始实施计划了。 他先是把陈婷平时用的吸入式哮喘药全部喷完,确保瓶子里一滴不剩。 然后躺下正常睡觉,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起床了,他穿好衣服之后,确认了一下陈婷的状态,发现她还在睡。 就出门了,开车出小区的时候,他还特意停留了下,跟门卫聊了几句,目的就是制造出自己已经出门上班的假象。 实则开车出了小区后,立刻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小巷里,然后换上了车里早就准备好的外套和帽子,重新折返回了家。 进屋之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把昨天就已经提前藏在柜子里的几束拿了出来,悄悄搬进了房间里。 然后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再从后面死死地抓住了圆形的门把手。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着,等着陈婷哮喘发作。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陈婷咳嗽的声音。 随着咳嗽声越来越剧烈,范忠良知道差不多了。 于是他双手紧紧抓住了门把手,果然,里面试图开门。 他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拽住门把手,不让门有任何一丝松动。 而里面的陈婷在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后,突然好像是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她试图咒骂门外那个男人。 但也仅仅只是喊出了范忠良三个字而已,就被剧烈的咳嗽声给覆盖了。 范忠良说,他知道陈婷哮喘发作时的样子,不光只是咳嗽而已,还伴随着胸闷和喘息,身体虽然还能动,但会变得相当无力。 只需要二三十分钟,症状就会变得相当严重,只要再等等,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死死拉着门,不让陈婷出来,然后等她自己死掉就行! 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他死死抓着门把手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他才松开了手。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但门却没有直接推开,因为门背后的地上,倒着陈婷。 他用力推开门,把门打开成像是从来没有关上过的样子。 然后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陈婷,他说自己也不确定陈婷当时死了没,只知道她满脸通红,没有呼吸了。 而卧室的地上,躺着那几束。 床上,有一瓶药。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那几束捡了起来,然后拿到门口,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在确认门外没有人经过后,他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处理掉那一袋子,回到车上换好衣服,他开车去了公司。 白天还去了趟丁文远那里,替陈婷辞了职。 既是解决陈婷不去上班的后顾之忧,又是为了给自己刷一波不在场证明。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工作,还跟办公室的两个女同事聊聊八卦什么的,谈笑风生。 一直到晚上回家,在开车进小区的时候,他特意停下来,给了门卫一把好烟,说是朋友给的,但自己最近戒烟。 为的也是坐实自己从早上离开后,刚下班回家的假象。 而且在开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对门的大姐回来,他还跟人打了个招呼。 进屋之后,他先打开了客厅的灯,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陈婷和早上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倒在地上。 果然,早上他离开的时候,陈婷就已经死了。 闷了一天后,屋里明显有一股怪味。 他厌恶地捂住鼻子,跨过陈婷的尸体,走过去把卧室的窗给打开了。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然后淡定地拿起了一旁的电话,先打了急救,然后又报了警。 在电话里,他急得直哭。 等警察和急救车赶到后,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一回来就发现这样了。 警察问他情况,他就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来说。 说自己早上去上班了,老婆在家休息,一天没有联系,回来后就发现老婆倒在了地上。 一般情况下,除非报警时就已经确定,是非常明确的凶杀案,才会直接到刑警队手里。 普通的死亡情况,基本都是辖区派出所先出动,了解情况,进行判断。 如果存在可疑之处,怀疑死者为非自然死亡的,才会上报到刑警队,交给他们进一步调查。 在法医非常稀缺的年代,做检查的一般就是急120的医生。 很快,急救医生给出了死因判断。 陈婷是因哮喘引起的呼吸衰竭最终导致的窒息性死亡,从她喉部的严重水肿可以确定。 医生问范忠良死者之前有哮喘病吗? 范忠良立刻说有,还把其实早就准备好的病历给找了出来,以此作为佐证。 医生看过后,觉得没什么问题。 然后指着床上的药瓶说:“没药了,要不然的话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范忠良一听,失声痛哭,说自己前两天还跟老婆说过,让他早点去医院把药配了,她就是懒,老说过两天过两天的。 警察看他哭得伤心不已,安慰了几句。 然后对他说的一些情况进行了一些核实调查,而这也正中范忠良的下怀。 派出所民警经过调查之后,基本确定了范忠良说的情况都属实,于是按照程序问他,是否对死因存疑,是否需要进行尸检。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范忠良的意思是相信医生的判断。 于是,陈婷的死亡,合理合法地就变成了意外死亡。 范忠良开始扮演一个痛失爱妻的好丈夫的人设,接女儿和两边父母,办葬礼。 还找了个想让老婆安安静静走的理由,葬礼的规模非常小,并且一切从简,只通知了一些近亲。 当陈婷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的时候,范忠良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觉得,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自己再从郑光明的公司搞更多的钱之后,他也要学郑光明,尝尝年轻女人的滋味。 郑光明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只要有钱,何愁没有女人! 然后直到昨天,他听前台说,警察带走了小郑总。 他就知道,肯定是郑光明的尸体被发现了,而这一天来得比他预料的要早了些。 但他并没打算跑,因为他觉得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 直到今天,他听说警察又来了。 他就有点慌了,等周奕他们走了之后,他开始假装随意地到处问别人,警察有没有找你问什么。 然后,就问到了开单子那位大姐那里。 当他得知,警察竟然问了焚烧死鸡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懵了。 因为他一直想的都是杀郑光明的事警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却已经全然把杨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想不通,警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为什么跳过郑光明的事情直接去查杨健了呢? 人就是这样,当一件原本以为全部在自己掌控之下的事情,突然变得不可控了后,就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所以他慌不择路地选择了立刻跑路! (本章完) 第362章 【结案】补齐证据链【今日1更】 第362章 【结案】补齐证据链【今日1更】 范忠良说,再后面的事情,你们就真的知道了。 这回周奕倒是真的没再反驳了,因为到这一步为止,整起案件才算是真正的查清楚了。 从发现李有强的尸体开始,到范忠良被捕认罪,一共五条人命的案子,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这里面,有人性的贪婪和丑恶,也有阴差阳错让人啼笑皆非的巧合。 有些悲剧,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但最终,这些人做出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在这起复杂的案件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虽然案子查清楚了,但并不意味着就能结案了。 因为口供只是证据链的一部分,还需要其他的物证和人证来去完善证据链。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还没开口,就是远在陆江的付大庆。 当潘宏杰收队回到市局的时候,雨彻底停了,但天也彻底黑了。 周奕把两份厚厚的审讯记录放在了他面前,一份是黄艳丽的,一份是范忠良的。 他明显眼睛都亮了,看完之后连声说好,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去找郭局汇报进展。 因为所有相关犯罪嫌疑人都已归案,那就可以向市领导去汇报了,限期破案这件事,也就圆满解决了。 后续的善后工作,市领导自然不会再提什么要求,按正常程序来就行了。 不过郭援朝在大力肯定他们的工作之后,还是提了一点小要求,那就是最好能在五月一号之前,完善证据链。 他让潘宏杰告诉大家,在此之前把手里的重要工作都做完,五一他给大伙儿放三天假。 这消息自然是个好消息,因为一九九七年的时候,五一还只放一天假而已。 直到一九九九年,才开始变为三天假期。 所以为了能好好休个假,安远市局刑侦支队都忙个不停。 反倒是周奕,有些闲下来了。 因为潘宏杰不让他做那些琐碎的工作,现在的周奕全然不是当初刚来的时候他看不上的那个小年轻了,完全就是潘宏杰的座上宾。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案子没周奕,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破。 尤其是那长长的审讯范忠良的记录,看得他是心惊肉跳,这范忠良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交代的时候藏了一层又一层,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糊弄过去。 周奕闲着没事干,就开始帮夏宇整理潘宏杰带回来的现场勘查记录。 四月二十八号当天,潘宏杰带人总共对三个现场进行了勘查。 第一个是郑家的别墅。 根据黄艳丽的交代,三月十七号的早上,付大庆就再度来到别墅,把郑光明的随身电话交给了她,说人已经处理好了,让她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催她给钱。 黄艳丽当即用自己的电话给打给了郑光明的电话,在确认了是郑光明的电话之后,她立刻就关了机。 然后在付大庆的要求下,她带上银行存折,抱着儿子坐上了那辆红色的丰田车,前往了附近的银行。 她说,自己下车准备进银行取钱的时候,付大庆拦住了她要抱儿子的举动,笑着告诉她孩子我们替你看一会儿,等你取完钱了就,就把孩子还给你。 黄艳丽当时脸都吓白了,看着哇哇大哭的儿子心如刀绞,哀求他们不要伤害自己儿子,他才五岁。 付大庆笑着说,你放心,我们就是要钱,你儿子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你与其在这里墨迹,倒不如赶紧去取钱,万一招来警察可就麻烦了。 黄艳丽说她只能安慰了几句儿子,让他乖乖的别哭,妈妈去一下马上就来。 然后进了银行去取钱。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取到钱之后,用包里携带的消毒喷雾对着那五万块钱喷了喷,又用袖子把表面擦了擦,目的就是去除掉上面的指纹。 然后用袖子隔着,把钱装进了袋子里。 再跑到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子旁,把钱交给了付大庆。 付大庆和李有强拿到钱之后,放了郑天玉,然后留下一句合作愉快,开着车扬长而去。 周奕猜测,想必那时候的付大庆和李有强应该是乐不可支的,毕竟原本就要杀郑光明的,结果阴差阳错白白多赚了六万块钱。 他们一定想不到,前方有着怎样的命运在等待他们,尤其是李有强。 而黄艳丽说的这些信息,陈德江去银行调查的时候,也确认了。 当天取现的柜员说黄艳丽取钱的时候,神色慌张,不时地往外看。 由于是未到期的存单,她还特别提醒过对方提前支取的话就只能按活期算,会损失不少利息。 然后银行的保安也确认了,有位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在取完钱之后,拿酒精对着钱一通喷,保安还随口说了句,银行出来的钱都是很干净的。 不过相对于人证,更重要的是陈德江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物证。 银行方面了解到警方的需求后,很遗憾地说他们没有记录钞票的编码,但是如果取现没有拆封,还是整沓的话,倒是有另一种办法来确认。 就是捆钞带,也就是一迭一万元的百元大钞外面的那个白色纸带子。 因为年后,他们银行就开始使用一种特殊材质的捆钞带,是某造纸厂用回收废弃物生产的环保纸做的。 银行提供了那家造纸厂的联系方式。 陈德江把这个信息带回来后,技术科对那七沓百元大钞外面的纸带进行了分析化验,发现其中五张的结构特征,和造纸厂提供的文件参数一样,另外两张则不一样。 也就是说,那五万,可以确定是黄艳丽从银行取出来的钱,而另外两万应该就是范忠良从别的银行取的钱。 在那两万的其中一万上面,技术科提取到了一枚属于范忠良的指纹,证实了这点。 这就属于有效物证了。 然后潘宏杰他们在郑家别墅三楼的客房卫生间里,在马桶的水箱后面,发现了用塑料袋包起来后缠满胶带的一个最新款手机。 证实就是郑光明的手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正是黄艳丽在第二天早上打的未接来电。 潘宏杰他们搜查的第二个地方是白秀秀居住的那栋小别墅,由于接连下雨的原因,外墙并没找到可疑的脚印和攀爬痕迹。 但是别墅内的后门有明显被暴力撬开的痕迹,说明付大庆和李有强是翻过围墙进去后,撬门进入的别墅内部。 技术科在别墅里并未找到血迹,但是总共发现了四个人的脚印,还有一些拖拽的痕迹。 二楼朝南的主卧里,应该是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情况,显然付大庆和李有强没有时间处理现场。 卧室里一片狼藉。 发现了大量凌乱的脚印,对脚印进行分析,以及通过脚印的先后覆盖情况来判断,付大庆和李有强进入卧室之后,两名被害人就没有再下过床了。 从卧室的拖拽痕迹可以确认,双人床的两侧,都有过拖拽情况的发生。 左侧的床身上,发现了指甲抓挠过的痕迹,怀疑是白秀秀在被绳子勒住时剧烈挣扎留下的。 另外就是在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大量性感衣物和情趣用品。 基于之前的信息,多人均提及,这个白秀秀是郑光明去出差的时候在夜总会勾搭上的,因此潘宏杰判断,这女人估计原先是从事特殊职业的。 后续通过省内的协查,最终确认了白秀秀的真实身份。 可当警方联系到白秀秀的家人后,她早已离婚的父母却均不愿意来认尸,他父亲甚至还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说她做小姐,丢尽了白家的脸,死了活该。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也就是说,白秀秀非但没有成功傍上大款,从此飞黄腾达。 还凄惨的被杀害,死后连尸体和骨灰都没人认领,最终只能由公安机关依据相关条例暂存,结案后再进行火化处理。 而现场勘查的第三个地方,就是范忠良家。 这也是为什么潘宏杰在看审讯记录的时候心惊肉跳的原因,因为尽管在此之前周奕已经告诉了他陈婷可能已经死了的怀疑,他也在范忠良家发现了陈婷的遗像。 但由于陈婷死亡这件事本身没有立案,所以范忠良有大把的时间来把所有他想得到的可疑的证据清理掉。 包括那瓶药。 所以如果不是范忠良在审讯中一步步被周奕逼到成了惊弓之鸟,要不然让他缓过劲来,或者是单独拿陈婷的事来审他,他还真的可以抵死不认账,警方也没什么关键证据可以证明。 不过基于他交代的前因后果,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存在事实逻辑,法院在判决时也会采纳公安和检察院的主张。 范忠良作为本案的主犯,涉嫌杀害陈婷,参与杀害杨健、并销毁尸体,买凶导致白秀秀死亡及可能导致郑光明未能得到及时救治。 数罪并罚,死刑起步。 黄艳丽则同样涉嫌买凶杀人,但鉴于其犯罪动机的产生存在一定原因,估计不会被判死刑。至于最终量刑结果,那就看她雇佣的律师有多给力了。 至于郑天蓝,鉴于其确实对于凶杀案不知情,但同时在警方调查过程中又存在隐瞒信息、误导警方办案的犯罪事实,已经构成包庇罪和伪证罪,依法对其进行拘捕,等待法律的制裁。 (本章完) 第363章 【结案】确认死者身份【今日2更】 第363章 【结案】确认死者身份【今日2更】 四月二十八号当天半夜,唐文莉告诉了众人一个好消息。 许念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之后,终于成功从小丘山公园发现的两具尸体上,修复出了各一枚指纹。 虽然最终成功修复出来的指纹也不是完整的,但已经是能够修复的极限了。 而且经过与技术科从多个现场勘查提取的郑光明和白秀秀的指纹进行了对比,确认了修复出来的两枚指纹,分别与郑光明和白秀秀的指纹的特征点匹配度,超过了十二个! 关于指纹在刑事案件中的取证,是有明确司法规定的。 常规情况下,一枚完整指纹的特征点,大约在八十到一百五之间。 但在法律上,并不需要完全匹配,因为指纹本身就具有唯一性。 因此法律规定,指纹只要满足十二个特征点以上的匹配,就可以作为关键性证据使用了。 所以这就意味着,许念的辛苦没有白费,基于她的修复结果,在司法程序上终于可以确认,小丘山公园的那两具尸体,就是郑光明和白秀秀了。 所有的证据链也在此刻完成了真正的闭环。 潘宏杰是最高兴的那个人,急不可耐地说自己这就去找郭局。 周奕突然觉得,这位潘队怎么有点像小孩啊,动不动就去找郭局。 于是找陈德江随口问了问,这才知道,潘宏杰是郭局一手带出来的,从当警察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跟着郭局。 周奕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但他也知道,其实对于绝大多数领导来说,能力是其次的,首先得是自己人。 毕竟这才是社会的真相,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嘛。 乔家丽问唐文莉:“许念呢?” 唐文莉笑了笑:“指纹配对结果出来后,她坐那儿就睡着了。” 乔家丽心疼地说:“辛苦这姑娘了。” “是啊,要不是她,这证据链最关键的一环还接不起来。”唐文莉感慨道。 第二天,潘宏杰带人把郑光明名下的所有资产都查封了,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范忠良交代了偷税漏税和做假账的事,后续需要和相关部门联合办案,处理这个问题。 潘宏杰在范忠良家的厨房灶台上,找到了一本没有完全烧干净的账本,也就是范忠良赶回家后急于处理的关键证据。 二是为了找到杀害杨健的凶器。 根据周奕的分析,郑光明应该是为了要挟震慑范忠良,所以把杀害杨健的匕首进行了保留。 因此东西肯定藏在了什么地方,必须得找出来才行。 而且周奕还有另一层想法,也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潘宏杰。 就是希望到时候潘宏杰能和安远的检察院提一下,在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时候,替杨健的女儿杨乐乐向郑光明家属及范忠良提起附带的民事诉讼赔偿。 虽说杨健被杀,本身也是因为他有主动敲诈勒索的犯罪意图在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该死。 提起民事诉讼赔偿,是周奕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帮到小女孩的办法了。 父母都不在了,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今后人生的每一步都会无比艰难。 周奕做不了什么,所以向潘宏杰提出来,至少能用杨健的命,给他女儿换点钱。 潘宏杰欣然同意,告诉周奕让他放心,这案子的后续情况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同步给他的。 还非常热情地说,以后安远和宏城要多走动走动,互相学习互相照应,这也是郭局的意思。 周奕笑了笑,回答了一句,我肯定都听各位领导的安排。 二十九号的下午,周奕找到了夏宇:“夏警官,跟我去找个人。” 夏宇显然是有点应激反应了,紧张地问:“怎么了?这案子还有情况?” 一案五尸,安远市局从上到下都怕了,这简直堪称是安远建国之后的第一大案。 而且这案子背后还牵扯到了安远的商业和税务,影响不可谓不大。 所以周奕一开口,夏宇就害怕了。 周奕笑道:“没有,这案子没毛病了,别怕。” 夏宇半信半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周奕上了车,这次周奕开的车。 周奕先去了一趟超市,米面粮油样样都买,把夏宇看傻了。 就在要去结账的时候,夏宇突然就明白了。“周警官,你这是要去看杨健的女儿?” 周奕点了点头,“这孩子命苦,我除了给她买点东西之外,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周奕说:“不是我,是我们。” 结账的时候,在夏宇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夏宇付了钱。 营业员看着两个年轻小伙儿为了这点东西你争我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路上,夏宇提出了一个想法,说老太太和小女孩可以搬到小女孩原本的家里住,条件会好些。 但周奕却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老太太显然是个固执的人,让她换个环境,最终可能会适得其反,就是她不再管孩子。 这算是周奕的私心。 他不知道那位老太太还能活多少年,但他希望老人家可以长命百岁,这样乐乐才不会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比起福利院,小孩子其实更需要一个心理上的依靠。 很快,车停在了那间小屋前面,屋里的一老一少马上看了过来。 当看见周奕从车上下来后,乐乐立刻蹦蹦跳跳地喊着叔叔就跑了过来。 周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她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婆婆的话。 乐乐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句让人扎心的话:“警察叔叔,你找到我爸爸了吗?” 周奕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知道孩子肯定会问,没想到孩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周奕蹲下来,看着小女孩期盼的眼神说:“乐乐,叔叔找到你爸爸了,不过你爸爸他去找你妈妈了,因为妈妈需要爸爸的照顾。但是你爸爸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乐乐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听阿婆的话,好好上学、好好读书,不能挑食,不能乱跑,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有没有车。总有一天……” 周奕顿了顿,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真的不擅长说谎啊,尤其是这样的谎言。 “总有一天,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女孩有些似懂非懂,毕竟五岁的年纪,还不能理解什么叫死亡。 但她起码已经知道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泪水在她大大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周奕感觉自己眼窝有些酸涩,他最讨厌的就是面对被害人家属了,尤其是面对孩子,太揪心了。 他抱着乐乐,哄了一会儿,然后说自己给她买了很多吃的,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和夏宇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了屋,夏宇用本地话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直到夏宇说了,周奕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居然也姓杨,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走的时候,小女孩对周奕依依不舍,但周奕却迟迟没敢说出那句“叔叔还会来看你的”,因为他知道,他做不到。 这时,夏宇突然开口道:“乐乐,以后叔叔经常来看你好不好?” 小女孩有些怕生地看着他,没说话。 夏宇蹲下来,掏出了自己的警察证说:“我和周叔叔一样,也是警察叔叔,你看,这个叫警徽,你摸摸。” 看到证件,小女孩眼中的一丝畏惧顿时烟消云散。 因为周奕也给她看过同样的证件,她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警徽,抬头看着夏宇,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周奕说了一句:“夏警官,谢谢你。” 夏宇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不是说过嘛,不是我,是我们。” 火红色的夕阳透过车窗玻璃,照在夏宇手里的证件上,上面的警徽如同白日烈焰,驱散所有魑魅魍魉。 …… 到二十九号的晚上,基本上主要的情况都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就只有三件事了。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陆江那边,虽然周奕在审完范忠良之后,就给吴永成打电话汇报了。 但潘宏杰还是郑重其事地开了个正式的案情电话会,说是对宏城警方表达自己的感谢,向吴副支队汇报案情。 沟通过程中,潘宏杰挺激动的,说他还从来没有破过这么大的案子,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了。 然后他有些兴奋地随口问了一句:吴副支队,你们应该也难得见到这么大的案子吧? 电话那头的吴永成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还行吧。 潘宏杰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疑惑地喃喃道:“还行吧?什么叫还行吧?” 这三个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他耿耿于怀,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从内部看到了一份案件资料,标题是“龙志强特大绑架杀人系列案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是还行吧。 吴永成说目前付大庆还在icu里,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问话了。 安远这边的所有人听了都很高兴,毕竟现在就差这个付大庆了。 第二件事,是尚未找到杀害杨健的凶器,这件事目前是陈德江带人在查。 (本章完) 第364章 【结案】关系太乱了(3更求月票) 第364章 【结案】关系太乱了(3更求月票) 第三件事,就是那个被黄艳丽打发走的司机冯强。当地警方在接到协查通知后,第一时间前往了冯强的老家了解情况。 但他的家人说,冯强并没有回来过,最近甚至都没有和家里联系过。 这件事并没有让周奕感到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冯强的家人面对民警的询问时透露的一些信息。 其中有一个关键信息是,冯强曾经在安远谈过一个女朋友,冯强很喜欢她,多次表示要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 但后来有一天,冯强突然失魂落魄地从安远回来了,说女朋友嫌他没钱,跟别的有钱男人跑了。 当时父母都还劝他,说这种见利忘义的女人不值得。 后来在家待了大半年,缓过劲来的冯强又出去打工了,但父母确认过,去的并不是安远。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两年他居然又跑去了安远,说是给一个大老板开车。 冯强的父母担心儿子又跟那个曾经抛弃他的女人好上了,对他是千叮咛万嘱咐,冯强也保证没有。 这些信息,让周奕开始怀疑一件事。 就是冯强那个曾经爱慕虚荣抛弃他的女友,有没有可能是黄艳丽? 因为他在复盘的时候发现,冯强这个司机其实是个非常边缘化的存在。 黄艳丽重金收买他,让他远走高飞,隐瞒的信息其实只有非常简单的一个,就是当天郑光明是被送到白秀秀那里的。 但如果冯强接受这三万块钱,愿意被收买,其实人不走,反而更可信。 相反,人这么一走,就更加可疑了。 基于这个疑问,周奕再次提审了黄艳丽。 同时,他也有一些别的信息想告诉她,看看她的反应。 审讯室里,黄艳丽被带进来后,周奕看了她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原本一个明艳动人的贵妇,才两天时间,就形容憔悴。 周奕故作轻松地笑道:“黄艳丽,胖了啊,看来我们这儿伙食不错。” 其实他知道,这是水肿。 黄艳丽无奈地笑了笑,“周警官,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跟冯强,是什么关系?” 黄艳丽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你们找到他了?” 周奕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他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后来跟有钱人好了,抛弃了他。你知道这件事吗?” 黄艳丽凄然一笑,反问道:“这些都是他跟你们说的吗?” 周奕继续不回答。 黄艳丽有些急了:“你们别抓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啊。”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除了乔家丽说她紧张自己儿子外,周奕还没见过她对谁有这样的反应。 周奕看过冯强的照片,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身高一米八五,比起郑光明和郑天蓝,外貌上高了好几个档次。 于是稍微吓了吓她,她就承认了,她就是当年那个抛弃冯强的女人。 他们当初的相遇非常俗套,她是歌舞厅的卖酒小姐,冯强是看场子的。有一次客人喝醉了耍酒疯,直接非礼她,被冯强给打了。 事后冯强被歌舞厅老板给开了,但高大帅气的他却俘获了黄艳丽的芳心。 两人后来还同居了,只是再高大帅气的外表,也经不起柴米油盐的生活琐碎,黄艳丽日益膨胀的虚荣心和对金钱的渴望,最终让她投入了郑光明的怀抱。 但人就是容易犯贱,容易不满足。 没钱的时候只想着要钱,等有了钱,又开始怀念曾经的美好。 只是冯强已经离开安远了,这年头,不在一个城市,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几年后,冯强不知怎么的,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依旧高大帅气,只是多了许多生活给予的沧桑。 他们坐下来,促膝长谈,一个诉说着人生的空虚和缺爱,一个细数着生活的艰难和落寞。 两颗受伤的心,渐渐地靠在了一起。 为了能够经常看到对方,黄艳丽找了个曾经救命恩人的理由,把冯强推荐给了刚好缺司机兼保镖的郑光明。 然后,两人开始了地下情。 当郑光明在别的女人床上过夜的时候,黄艳丽就和冯强悄悄幽会。 郑光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面彩旗飘飘的时候,家里的红旗已经被人拔了。 而且由于冯强司机的身份,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郑光明的行踪,所以他们之间的地下情,没有任何人发现。 黄艳丽说她之前审讯的时候说谎了,她当时得知付大庆他们是郑光明派来杀她的,并不是以为郑光明知道了她和郑天蓝的事,而是以为自己和冯强的事暴露了。 所以在郑光明被杀后,她让冯强带着钱跑路,生怕牵连到他。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黄艳丽,我问一下可能比较冒昧的问题。” “什么?” “郑天玉,和冯强有关系吗?” 黄艳丽愣了许久,摇了摇头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周奕心说,妈呀,这关系实在太乱了啊。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黄艳丽紧张地问:“什……什么事?” “付大庆和李有强,不是郑光明派来杀你的。” “这……这怎么可能?”黄艳丽惊呆了。 “是有其他人出了钱,让他们来杀郑光明的,只是这两人盯错了,以为郑光明当时在家,杀你只是附带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黄艳丽浑身颤抖地说。 “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你也该知道一下。” 黄艳丽惶恐地看着周奕,不知道还有什么事。 “郑光明的死因是突发心脏病,他不是被人杀死的。” 黄艳丽瞬间愕然,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开始失声痛哭。 最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周奕走出审讯室,关上了门,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女人了。 …… 宾馆的房间里,周奕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安远本地的天气预报。 主持人说道:“在经过了连日的雨水天气之后,明天,也就是五一劳动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安远将迎来久违的晴朗好天气。” 周奕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电视,无奈地笑了笑,马上要走了,大晴天却来了。 安远的天气这是有多讨厌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啊。 周奕已经和吴永成及潘宏杰都说过了,现在案子的主要情况都查明了,所以他们三人打算最迟明天晚上坐火车回宏城。 之所以选晚上,主要原因是想等一下吴永成那边审问付大庆的情况。 以及潘宏杰说中午要做东请他们吃顿饭,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同时弥补一下自己的招待不周。 周奕他们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潘宏杰还让夏宇去火车站买了三张明天晚上的卧铺票,周奕要给钱,潘宏杰坚决不要,说这是他们安远市局应该掏的钱,还要给周奕报销来时的路费和住宿费。 在一番拉扯之后才结束。 这让周奕想起了小时候过年,有亲戚要给自己压岁钱,母亲跟人推来推去,和这简直一模一样。 周奕拿起床头柜上充电的移动电话,他想打个电话到宏大的女生宿舍楼找陆小霜,但是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她们的门禁时间了。 想想还是算了,反正自己后天一大早就回到宏城了。 距离上一世宏大案发生,陆小霜失踪的日期还有好几天,时间上可谓是绰绰有余了。 自己拼命追查安远的案子,不就是为了能早点回去嘛。 所以当范忠良彻底交代的那一瞬间,周奕就放下心来了,因为他知道时间上已经稳了。 他已经想好了,回宏城的早上,刚好是五一劳动节这天。 他下了火车就直奔宏大去找陆小霜,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就算是绑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上一世的陆小霜,是五月三号晚上失踪,然后直到五月六号晚上发现第一袋尸块的。 到时候他就向吴永成请一个礼拜的假,然后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虽然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是最直接最有用的办法。 如果宏大案是临时起意或流窜作案的,那这么做就是避免陆小霜成为被害人的最好办法。 如果是专门针对陆小霜的谋杀案,那自己的存在就是警告,警告凶手放弃作案,因为自己早就识破了你的犯罪意图。 虽然后者仍然可能存在风险,但他总不能为了钓出凶手,而去拿陆小霜来打窝吧。 “老天爷,我已经救了不少人了,再让我多救一个吧。”周奕喃喃道。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周奕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找自己? 门外传来许念的声音:“周奕,你睡了吗?” 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本潘宏杰要给乔家丽和许念安排招待所的,但乔家丽说跟周奕住一个宾馆就行,反正离市局也不远。 所以就开了个标间,两人住一起。 “有……有事儿吗?”周奕紧张地问。 “我有问题,想问问你。” (本章完) 第365章 告别安远【本卷完,结尾炸裂】 第365章 告别安远【本卷完,结尾炸裂】 周奕打开门,看见许念站在走廊里。 “乔姐呢?”周奕问道,因为许念和乔家丽住一屋,许念半夜来找自己,这难免要惹人怀疑。 “乔姐睡了。”长发披肩的许念抱了抱肩膀说,“你是打算就让我站在门口吗?” “哦,快请进……”周奕侧身让出了一条道。 许念进屋,周奕犹豫了下,还是关上了门。 他还在纠结要怎么开口,许念却直截了当地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几天的问题。 “周奕,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微视解剖学方面的经验的?” 周奕的大脑飞速旋转,他在寻找最合理的可以糊弄过去的说辞。 首先不可能用所谓的我听别人提起过这种话,因为太假了。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很容易了解到的信息,不存在人尽皆知的可能。 哪怕说是三大队的某人说的,姑且不论事后许念是否会找别人对这事,单纯从职业分工的角度来说,法医也不需要向刑警特意解释说明自己在什么什么方面有怎样的专业能力。 除非曾经有过类似的案件。 但根据周奕的记忆,显然没有,或者说是还没发生。 许念又是个性格比较清冷的人,和三大队的人也就是工作上的普通同事关系。 那就只有一个人合适背这个锅了,虽然还是存在很大被怀疑的风险。 这人就是宏城唯二的法医,宋义明。 周奕刚要开口,许念却又说道:“宋老师倒是知道,不过我问过宋老师了,他没和其他人提起过这件事,毕竟太专业了,如果不是案件侦查需要,他是没必要说的。” 周奕刚张开的嘴闭不上了,因为许念这几句话,直接把他要找的借口给堵死了。 她太聪明了,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那她究竟想要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自己暗中调查过她这个人? 还是告诉她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真相? 电视里,天气预报播完后进入了广告。 一时间房间里非常安静,周奕和许念就这么四目相对,没有说话。 “秦老。”周奕突然说道。 “什么?”许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北海秦老,我听他提起过你的老师刘弘毅教授,说是国内在微视解剖学方面的权威专家。所以我就本能地认为,你应该懂这方面的技术。”周奕平静地说道。 他知道这个理由未必真的那么可信,毕竟秦北海有什么理由莫名其妙地告诉自己这种事情呢。 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还算合理的借口,如果这位刘教授确实是这方面的权威,那秦老不可能不知道。 他相信,许念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专门去问秦北海有没有这回事,或者说她想问可能也未必问得着。 许念听完这话,脸上果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周奕顿时松了口气,知道不管怎么说,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 “时间不早了,这几天你也挺辛苦的,早点回去休息吧。”周奕说着,往回走了一步,就要开门。 顺便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说:“要是被乔姐发现,可就容易误会了。” 许念却问道:“误会什么?” 周奕摊了摊手,笑了笑,没说话。 许念往门外走去,走到周奕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是怕那位姑娘知道了误会吧?” 周奕眼神闪烁地躲开了她的视线,他当然知道许念说的那位姑娘是谁。 但有些事,就算是对他这个重生的人而言,也是无可奈何的。 谁都是命运洪流里的小鱼,他也不例外。 “晚安。”周奕语气平淡地说。 许念眼里的一点点微光暗淡了下来,“晚安。” 房门关上,安静的走廊里只有许念一人单薄的身影。 ……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三十号,五一劳动节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上午十点半,周奕接到了吴永成打来的电话。 付大庆早上从icu转出来后,他们立刻就对其进行了问话。 当然因为情况特殊,出于人道主义,他们只针对核心问题进行了提问。 等付大庆身体情况允许出院之后,付大庆会被带回宏城进行正式的审讯,到时候再把案卷交给安远走后续的司法程序。 为了防止他装聋作哑,吴永成上来就直接告诉了他,江伟、黄艳丽和范忠良三人均已到案。 整个案件他们都已经清楚了,你不主动交代,对你百害无一利。 吴永成刚说完,付大庆就失声痛哭起来,哭着说自己错了,自己不想东躲西藏了,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对他这样的反应,吴永成是半点都不觉得惊讶。 他见过很多逃犯,都是这种状态。 犯罪之前,心高气傲,觉得什么都不叫事儿,警察也没多吓人。 犯罪之后,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尤其是逃亡路上,看谁都像是要来抓自己的。 这种时刻处于恐慌之中的绝望,就是温水煮青蛙,钝刀子割肉。 所以付大庆的审问过程,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他承认了是范忠良雇佣他杀郑光明的犯罪事实,也承认了黄艳丽误以为是郑光明雇佣他们后,将错就错,骗了黄艳丽的酬金。 至于一直没找到的黄艳丽提到的那些黄金首饰,他表示当时自己顺手塞进了口袋里,因此才没被江伟抢去。 而这些黄金首饰被他去敬老院时藏在了自己老父亲的军大衣里了。 他的想法是,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到时候这些首饰被发现,起码还能让他爸再住几年养老院,也算是他最后的孝心了。 而他最不甘心的,就是没能弄死姓江的那小子。 不光没弄死他,还把好兄弟李有强给搭进去了。 那天他在江顺的住处什么都没找到后,一肚子怒火地往回走,可是走到巷子里就傻了,因为车和人都不见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李有强这小子把钱私吞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地上有一些血点子。 他当时就眼皮狂跳不止,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吓得立马回了宏城,他还没敢坐火车,而是转了好几趟长途汽车,了几天的时间才回了宏城,然后躲在了家里。 他说自己曾抱着侥幸心理,在晚上偷偷去李有强家看过,心想万一他回来了呢。 结果只看到一个老太太独自在家。 他就知道,李有强怕是真的出事了。 除此之外,付大庆的交代里,还有两件事是引起办案人员注意的。 第一件事就是关于杀害白秀秀的犯罪事实和细节。 付大庆说,他们进入卧室后就发现,郑光明已经凉了,当时他和李有强都有点懵。 他甚至想过拿了郑光明的身份证和移动电话就走。 但苏醒过来的白秀秀情绪非常激动,还指责他们是杀人凶手。 李有强怕她大喊大叫惊动隔壁邻居,于是直接用枪指着她的脑袋,白秀秀这才吓傻了闭嘴。 李有强看她穿得少,身材又丰韵,于是骗她说只要乖乖配合让自己爽了就放了她。 白秀秀信以为真了,于是做出了配合。 李有强还问付大庆要不要玩,付大庆拒绝了,直接一个人先把郑光明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他说,自己本来就有弱精症,后来因此还产生了心理障碍得了阳痿,所以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等他再回卧室的时候,李有强已经把那女的给勒死了。 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是赞同杀了这个女人灭口的。 因为他怕他们前脚走,女人后脚就报警,到时候范忠良和黄艳丽知道郑光明是自己死的就不给钱了,那他们不就彻底白忙活了。 不过李有强可能是当时有些乏力,没有把白秀秀完全勒死,后面他们在公园里挖坑的时候,那女人居然跑了,李有强只能追上去就是一刀。 而第二个件事,就是关于那把藏刀的。 当时周奕对这把刀的丢失是有疑问的,因为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原因来去解释这把刀的丢失。如果不是因为这把刀,以小丘山公园的人流和规模,尸体恐怕还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而付大庆说这把藏刀丢失的原因,让所有人听了都哭笑不得。 他说,当时李有强杀完人之后,他们合力把女人的尸体拖了过去埋掉,他还清理了一下附近的血迹。 而李有强那把刀用完后擦了擦血迹,就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两人正在填土埋坑,却突然发现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黑影,抓起石头上的刀蹭地一下就蹿到了树上。 周奕他们听到电话里吴永成说的时候,惊呆了:“猴子???” 吴永成回答:“对!” 这个结果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搞半天这起案件里的最强助力居然是小丘山公园的猴子! 在这个案子最后的阶段得到这样的信息,属实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付大庆的交代也代表了,这起错综复杂的案件在两地公安的努力之下,宣告圆满侦破。 潘宏杰再三向宏城刑侦支队,向吴永成表达了感谢。 挂断电话后,潘宏杰带周奕他们去了预订好的一家当地特色饭店,热情地招待了周奕三人。 吃饭的时候,潘宏杰向周奕做了个承诺,就是今年夏天,一定要让三大队的各位尝尝最好最大的安远西瓜,到时候他亲自开车送去宏城。 对于这事,周奕欣然接受,因为听了一个多礼拜安远西瓜好吃了,还真让他感到了好奇。 夏宇递给周奕三张火车卧铺票,说待会儿自己开车送三位去火车站。 潘宏杰举起杯子感慨地对周奕说:“周奕,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年轻人,前途无量,我看好你。” 周奕立刻起身双手端着茶杯谢过潘宏杰。 包厢的窗外,正午时分浓烈的阳光照了进来,窗外的安远白得发光。 周奕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水,算是向安远这座城市告别了。 这次的案子,尽管案情复杂,但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出现那种难度特别大的情况。 因为死者和凶手之间的关系都太过密切了,基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难分析出犯罪动机,进而推进侦查。 没有耗费超预期的时间在这里,真是值得庆幸。 …… 列车有规律的晃动着,偶尔传来一阵鸣笛声。 夏宇买的三张票,是两张下铺和一张中铺,第二天早上六点到达宏城。 周奕让乔家丽和许念睡下铺,自己睡中铺。 夏宇送三人去火车站的时候,还准备了很多吃的,说是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意,这几天跟着周奕办案,他觉得受益匪浅。 而这些吃的事实上三人压根就吃不掉,不过周奕知道这是夏宇朴素的表达谢意的方法,笑着接受了。 “周奕,你要吃点东西吗?”靠窗坐着的乔家丽看了看塑料袋里的食物,冲躺在中铺的周奕问道。 “我不饿,中午潘队一直劝我多吃点,现在还是有点撑。你们先吃吧,我看你们中午吃得不多。” “行,那东西我放这儿啦,小夏买的东西挺多的,你饿了自己拿。” “嗯好。”周奕闭上眼睛,感受着列车行驶过程中的微微摇晃。 从前天审完范忠良开始,他就开始放松精神养精蓄锐了。 因为他知道回到宏城,很快就会有一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硬仗要打了。 下面的乔家丽突然问道:“许念,你昨晚半夜去哪儿啦?” 许念有些惊讶地问:“乔姐你没睡着?” “睡着了,但你回来的时候醒了下。” “哦……”许念沉默片刻说道,“没去哪儿,就是想喝热水了,找前台去要了一杯,喝完就回来了。” “这样啊。” 这时,周奕放在外套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坐起来,从外套里摸出了电话。 他本以为是吴永成,但看了看来电号码,顿时愣了下。 因为这个号码居然是宏城市局的。 三大队的人都在外面,这个时候市局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周奕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是周奕。” “周奕,我是石涛啊。”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喊道。 “哦,石队啊。” 周奕提到石队两个字,瞬间就吸引了乔家丽和许念的注意。 “石队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我给你们吴队打电话了,没人接,我看你们三大队办公室里灯都没亮,一个人都没有。” 周奕心里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石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显然是有什么事。 他立刻问道:“石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案子?” 周奕之所以感到不详,是因为这个时间点,上一世并没有命案发生。 而石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周奕的血瞬间就凉了。 石涛心急如焚地说:“刚才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案,说在南明区的南沙河东段,发现了一大袋尸块!” (本章完) 第366章 宏大案来了!(回忆) 第366章 宏大案来了!(回忆) 上一世。 一九九七年,五月六号。 吴永成一如往常般走进了三大队的办公室。 陈严抬起头喊道:“师父,早。” “你来挺早啊。”吴永成见陈严面前摆着一份资料,他瞥了一眼问道,“三一六案的?” 陈严点了点头:“我想再梳理一下近期周边城市的刑满释放人员名单,杜晓琳的社会关系我们都已经查过两遍了,但几个可疑目标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搞不好三一六案真的不是熟人作案。” 吴永成深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摸出了兜里的大前门。 “师父,一大早就抽烟啊?” 吴永成抽出一根烟,点燃:“那还不是你一大早就提这案子让我心烦啊,这一场大雨把现场全破坏了,连尸检结果都受到了影响。” 说着,他吐了口烟雾继续说:“谢局问过我好几次了。” “谢局催破案了?”陈严问。 “破案他经常催,无所谓了。”吴永成弹了弹烟灰说,“市三医院的院长找他投诉了,说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端怀疑他们的医务工作者,多次反复对医院工作人员进行调查,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工作。” 陈严一听,愤愤不平地说:“怎么就影响了,我们又不是天天去。再说了,这刚案发的时候医院态度不是挺好的嘛,还专门给我们腾了个房间用来办案问询。” 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啊,还年轻。人家院长大人说那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吴永成嘿嘿一笑,“就是想把屎盆子扣咱们脑袋上。” 陈严心里十分不爽,为了这个三一六案,他们三大队连着通宵了好几个晚上,走访调查腿都快走麻了。不就是想着为死者伸张正义,能够破案嘛,毕竟死者还那么年轻。 这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他们比谁都着急,可医院这时候却想着推卸责任。 人又不是我们警察杀的,凭什么怪我们?搞笑吧! “行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该查的查,既然熟人作案可能性不大,那就把重点放在流窜作案上。下午我们再开个会,盘一盘案子。” 一晃,很快就到了下午。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暖起来了,正午之后温度能有个二十六七度。 今天还是个大晴天,吃过午饭后,空气里就弥漫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吴永成倒是不困,毕竟一天半包烟的这么抽着,想困也不容易。 一抬头,看见蒋彪的虎躯已经趴桌子上了,就差打呼了。 吴永成拍了拍巴掌大声道:“都精神精神,咱再开个三一六案的会。” 蒋彪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刺耳的电话铃声让另外三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三大队全员都在的情况下,这电话响,起码有一半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们才会精神起来。 吴永成把嘴上的烟拿下来,放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三大队。” 陈严他们三人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只是清楚地看见,吴永成原本平展的眉毛,慢慢开始收紧,最后变成了一个深邃的川字。 他们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我知道了,请你们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就来。”吴永成声音沉闷地挂上了电话。 “吴队,什么情况?”蒋彪迫不及待地问。 但吴永成在他问出口之前,就已经站了起来。 “有人在南明区的南沙河东段,打捞起了一袋尸块,附近巡逻的民警赶到后,确认了袋子里确实是一袋尸块,现在已经控制了现场,通知我们过去。” “尸块?”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蒋彪惊呼:“我去,碎尸案啊,宏城都多少年没发生过碎尸案了。” “小乔,通知技术科和法医,立刻前往现场。” “是。” 几辆警车快速从市局大门口驶出,朝着东面而去。 吴永成他们赶到的时候,沿岸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河岸边看,两名穿制服的巡逻警察正在劝告众人不要靠近。 河岸边,靠着一条三米多长的小渔船,船夫抱着船桨无助地坐在一旁的泥地上。 人群离这条渔船大概有个三五米多的距离,都在窃窃私语,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眼尖,说渔船上的渔网里面,好像有个灰色的袋子。 很快,数辆警车赶到现场。 围观的人群一见来了这么多警车,顿时更加好奇了。 但吴永成下车就看见河岸边围了一群人,立刻对蒋彪说:“拉警戒线,把围观人群赶远点。” 蒋彪点点头,他是老刑警了,自然知道这种户外现场,直接把人强行驱赶走是不现实的,毕竟有些人就是爱看热闹。而且强行驱赶了,后面很容易引发投诉和流言,造成社会恐慌。 尤其是投诉,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偏偏这种事还存在。 他招呼几名同事,拉起了警戒线,然后直接拉着警戒线怼着人群往外挪。 一边挪一边大声喊道:“来,都往后退往后退,这根线不能碰啊,碰了犯法,容易拘留的啊。” 他这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魁梧的体型,给人一种天然的威慑力,再加上他说的话,自然没人敢反驳,只能连连后退。 蒋彪往外拉了几米,眼看再往外就到马路了,知道人要是都聚在路边也不好。 而且这个距离也听不到、看不清小渔船上的情况了,于是冲几位同事点了点头,让他们把警戒线固定住。 吴永成打量了下现场情况,给乔家丽和陈严递了个眼神。 陈严立刻朝坐那儿的渔夫走去,了解情况,乔家丽则向两名巡逻民警走去。 “吴队,这距离应该够了。”蒋彪走到身边说。 吴永成往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现在就站在南沙河的河岸边,前面就是那条小渔船。 这种渔船很常见,没有棚子,就是一条扁平的渔船,中间有槽,可以存放捕捞上来的鱼。 这种小渔船以前很常见,一般是南沙河沿岸的渔民打渔用的,毕竟南沙河的水土还是挺肥沃的。 不过七八十年代居多,现在已经比较少见了,一般都是些老人在用。 小渔船的槽里有几条鱼,但都不大。 渔船上有一张缝补过的渔网,在杂乱的渔网里面,有一个灰色的旅行袋,湿漉漉的,还在渗着水。 旅行袋已经拉开了,像一张死兽的嘴。 “彪子。”吴永成喊了一句,伸手拉住了船身。 蒋彪会意,立刻上前拉住了另一侧,然后一用力,直接把船拖到了岸上。 宋义明走了过来,他已经戴上了白手套,身后跟着许念,提着工具箱。 没有语言交流,吴永成只是和宋义明点了点头。 宋义明蹲下,打开了那个旅行袋。 吴永成凑上去看了一眼,饶是他这个老刑警,依然感到后背一阵一凉。 旅行袋里,是堆积在一起的一块块人体组织,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泡过的缘故,这些尸块白得渗人。 吴永成拍了拍宋义明的肩膀小声道:“老宋,你们直接把尸块带回去做尸检吧,这里围观群众太多,容易引起社会恐慌。” “好。”宋义明打量了袋子里的尸块几眼,然后拉上拉链,提起旅行袋就往停在最后面的刑事勘查车走去。 果然,围观人群都朝他手里的袋子看了过去。 “彪子,通知打捞队,以这里为起点,对前后各一公里范围内进行打捞。” “好的吴队,我马上去。” 刚才宋义明拿走的那个旅行袋,顶多也就十几斤而已,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全部。 既然是从河里捞出来的,那就说明,凶手进行了多次分装抛尸,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尸块。 但事与愿违的是,最后两艘打捞船沿着南沙河一南一北足足打捞了三公里,一无所获。 船夫的问话也没什么价值,就是发现河面上漂着一个袋子,以为是人家不要的衣服之类的,于是就用渔网给拖了上来。 当时发现袋子挺沉的,还挺高兴。 结果拉开拉链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而他的惊呼刚好被巡逻经过的民警发现,就让他把船靠岸后,确认了情况,立刻向所里做了报告,所里当即联系了市局的重案大队。 虽然技术科对河岸做了细致的现场勘查,但由于袋子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河岸边别说是案发现场了,连抛尸现场都算不上,因此自然是一无所获。 由于是碎尸案这种特大恶性命案,吴永成第一时间向谢国强汇报了案情。 随后调动大量警力,以打捞到那个旅行袋的地方为中心,进行地毯式搜索,重点目标是垃圾桶、垃圾堆或无人注意的荒地。 同时,还在南沙河下游段进行拦河拉网打捞搜查,目的是防止有些尸块随水流被冲走。 自五月六号开始,警方的搜查范围不断扩大。 一直到五月九号,接连在多个地点发现了十一袋尸块,总计尸块达三百余块。 但始终没有发现死者的头颅。 直到尸块出现的五天后,也就是五月十号,头颅才被发现。 死者的身份,也因此得到了确认。 (本章完) 第367章 死不瞑目(回忆) 第367章 死不瞑目(回忆) 一九九七年,五月七号的早上,周奕来到南湖街道派出所,就感到气氛不太对。 “周奕,快,所长喊开大会。”张宁看见他赶忙喊道。 周奕快走几步,跟上师傅的步伐,有些紧张地问:“师父,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一会儿听所长怎么说。” 派出所简陋的会议室里,所里的民警陆陆续续地走了进去,坐在最前面的金磊脸色凝重。 他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仅仅五分钟过后,周奕就跟着同事们往外走,只是他的脸上满是疑惑。 他小声地问张宁:“师父,所长就说让我们在辖区里进行搜索,也没具体说要搜什么啊。” 一旁和张宁差不多年纪的老警察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张宁低声回答:“所长说了,重点查垃圾桶、垃圾堆,没人经过的犄角旮旯。这估计多半是要找尸块。” 周奕吓了一跳,他工作也大半年了,但还从没见过一次尸体,这次居然直接就要找尸块? “嘴巴严点,这事儿别跟家里人说,金所不明着说就是怕消息泄露出去。你跟着我点,万一有什么发现,反应别太激烈。”张宁叮嘱道。 周奕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新警察对大案的紧张和生疏。 …… 五月六号,南明区南沙河东段,打捞到一个灰色老旧旅行袋,内有尸块,总计十三斤。 五月七号,南明区全部基层派出所接到通知,要求投入所有警力彻底搜查各自辖区,市局指挥中心明确指示,为避免引起社会恐慌,严格保密,禁止信息外泄。 五月七号至八号两天时间内,警方先后在华和路某工地、小红桥、宏起路公交站、平和路医院侧门草丛等九个地方,发现了尸块。 其中七个地点的尸块,是装在黑色垃圾袋里,遗弃在垃圾桶或垃圾堆里的,最轻的仅一斤二两,最重的也仅有二斤六两。 华和路工地的废井里发现的尸块,是和南沙河打捞出来的比较相似的,也是一个老旧的旅行袋,不过要稍小一号,外观是藏青色的,上面有褪色的红色五角星图案,重九斤。 另外就是平和路医院侧门的一个从草里,发现了一个蛇皮袋,重十五斤,里面整齐的装着大量的人骨和部分内脏。 连同第一袋发现的尸块,总计十袋, 根据法医清点,这十袋尸块包含了人体组织、内脏及骨头,尚未发现死者头颅和衣物。 截止五月八号,总计发现尸块高达三百五十九块。 宋义明和许念在法医室里拼凑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把尸体勉强拼凑还原出来。 这三百多块的碎尸案,直接轰动了全省的公检法系统,因为全省还从未发生过如此恶劣的碎尸案。 此前不是没有过碎尸案,基本都是以切分成十块左右为主,目的是缩小体积便于携带抛尸。 三百多块,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法医尸检发现,这些尸块除手掌脚掌外,被较为均匀地切割成了约四到六厘米左右的人体组织,也就是说,大多数尸块仅为一个苹果大小,甚至更小。 其中内脏部分基本未被切割,均保留较为完整。 在医院侧门草丛里找到的那个蛇皮袋里,发现了除头部和手脚外几乎完整的人体骨骼,其中相对完整性最高的是骶骨和髋骨组织,其中残留有明显的女性特征人体组织。 许念工作时间短,哪怕是专业的法医,好几次忍不住冲出了法医室深呼吸。 只有宋义明,全程双眉紧锁地完成了尸检。 但由于死者指纹被破坏,十指表面的指纹被刻意切割掉,因此法医尸检的有用信息并不算多。 且由于碎尸情况严重,法医根本无法通过尸块判断明确死亡时间,只能从尸块的腐烂程度判断死者死亡已超过二十四小时。 且死因也无法查明。 五月十日,南明区大观街某下水道堵塞,污水溢出路面,维修公司接到报修电话后派人前往疏通管道。 结果两名管道工人从下水道里勾出了一个人头,当即报警。 吴永成带人赶到,封锁现场后发现,这根下水管道四通八达,连接了附近七八个下水道口,只是到了这里后刚好和其他垃圾一起卡住管道才造成了堵塞,根本无法确认真正的抛尸地点。 这颗从下水道里勾出来的头颅,虽然开始腐烂,但脸部并未遭到破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死者是一名容貌较好的年轻女性。 宋义明将头颅带回去之后,和已经拼凑的碎尸进行了切口比较,发现基本吻合,可以确定该头颅就是五六碎尸案死者的。 而在案发之后,吴永成和三大队就没有闲着,他们整理了全市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但始终没有找到相匹配的失踪人员。 直到五月十号头颅被发现后,根据死者的年龄和身高体重,将目标锁定在了宏城大学。 之所以锁定宏大,是因为目前发现尸块的十一个地点,有至少七成都离宏大较近。 像华和路、宏起路,更是一个在宏大西侧,一个在北侧,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经过学校的调查了解,很快就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目标。 宏大会计学院,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学生,年仅十九岁的陆小霜。 根据陆小霜的室友反映,陆小霜于五月三号,也就是周五,下午上完课后就离开了学校,至今未归。 吴永成迅速调取了这个陆小霜的户籍资料,发现她父母都是知青,远在大西北,她在宏城是借住在亲戚家的。 当即赶往陆家了解情况,得知陆小霜自从上大学后平时就很少回来,业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外面打工挣钱。 她的亲二叔甚至还当着警察的说自己这个侄女忘恩负义,在外面赚了钱也不知道孝敬他们长辈。 但随着对陆小霜的调查深入,三大队才了解到,陆小霜之所以把业余时间全部用来打工,是为了给自己挣学费。 她的同学说陆小霜平时为人非常节俭,常年咸菜馒头,几乎很少看到她吃肉菜。 由于长时间的打工,导致陆小霜和同学及室友的熟悉程度很低,几乎所有人对她的性格评价都是:内向、孤僻、不爱说话、不合群。 俨然就是一个失踪了也没人会过多关心和留意的存在。 由于陆小霜父母所在的大西北条件落后,陆家人表示没有电话,平时陆小霜和父母的交流主要通过写信。 因此为了快速确认死者身份,认尸的义务就落在了学校头上。 校方安排了一名任课老师和陆小霜的两名舍友来认尸,其中一人便是睡在陆小霜上铺的莫优优。 很快,三人就确认了死者正是宏大学生陆小霜。 当天,宏城市局想方设法联系到了远在大西北的陆小霜父母,五月十二号,陆小霜的父母千里迢迢赶到宏城。 她的父亲陆国华,一夜白头,未老先衰,戴着一副用白胶布粘的破眼镜,浑身颤抖。 这个离开宏城,前往大西北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知识青年,在时隔二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了老家,却是为了给他十九岁的女儿收尸。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绝望的事情了! 确认死者身份的当天,由于案件性质的恶劣程度之严重,考虑到后续会引发的社会恐慌之大,以及本身宏大作为宏城教育资源优势代表的特殊性,省厅批准成立五六碎尸案专案组,并增派刑侦和技术专家前来宏城协助破案。 专案组当天进驻宏大,展开全面调查。 随着案件影响力的不断扩散,和专案组的调查面之广、调查程度之深,整座宏城都被笼罩在了一种血色恐怖之中。 很长一段时间里,宏城一到夜晚就变得人烟稀少,马路上一片死寂。甚至连医院工厂等原本实行三班倒制度的企事业单位,都在上级部门要求下,一度取消了半夜下班的中班,改为白班和夜班两班制,避免员工晚上走夜路。 专案组在历时三个月的时间里,从最初针对陆小霜的社会关系入手,到逐渐扩散调查范围,最终调查了近三千人。 包括陆小霜的家人、大学老师及同学、初高中老师及同学、打工过程中接触过的同事、十一个抛尸地点附近的居民、流动人口和刑满释放人员,以及具备专业分尸手法和能力的屠夫、医生及专业解剖人员。 如此大面积大规模的调查之下,却毫无头绪和线索,反倒查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其他问题。 由于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社会上流言四起,各种无端猜测满天飞,导致人心惶惶。 宏城警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案发三个月后,省厅以案件长期没有进展为由,解散了专案组并撤出宏大。 吴永成带领三大队成员,又坚持奋战了三个月之后,在市领导以造成不良社会影响为由,暂缓了该案的调查。 一九九八年五月六号,宏大案发生的一年后,案件依旧毫无进展。 陆小霜忌日当天。 其父陆国华,其母苏秀英,在陆小霜坟前双双喝农药自杀身亡。 并在女儿的墓碑上留下了四个血字:死不瞑目! (本章完) 第368章 南沙河尸体(求月票) 第368章 南沙河尸体(求月票) 2023年,12月的一天。 省城,市局。 一个年轻警察敲了敲门,问道:“老周,在吗?” 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第三档案室。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屋里是满满一屋子的档案柜,只有角落里有一张桌子。 鬓角泛白的周奕透过老镜看了一眼来人:“小姜啊,这次又要调哪个档案?” “九七年五月六号那起。” 话音刚落,周奕顿时一愣,“五六?宏大案?” 小姜说:“一七年的时候部里不是宣布了吗,宏大案作为特殊案件,不受案件追诉期限制。所以年底了,按惯例,要把那些重大积案再拿出来梳理下,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嘛。” 周奕一声长叹,转身往档案柜走去:“能有什么线索,都二十六年了,又没凶手的指纹,又没凶手的dna,你们把卷宗翻烂了也没用。” 小姜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老周,听说你是宏城人?那你当年有没有参与过这个案子啊?” 周奕无奈地笑了笑:“我那时候比你还年轻,还在派出所当片警,我哪儿有什么资格参与这案子啊。” “他们说你以前挺厉害的,要是你当时能参与这案子,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呢。” 周奕抱着一大堆的案卷塞进小姜的怀里,“厉害?厉害我能在这里看档案啊?” 小姜看看怀里的案卷吓了一跳:“这么多?” “这才三分之一,还有呢!”周奕转身继续从档案柜里拿卷宗,同时埋怨道,“所以你说你们搞这形式主义干什么,档案都录入电脑了,对着屏幕看看得了,还非得来调原始案卷。” “一会儿签字啊,我告诉你小姜,这原始卷宗你拿走的你就得负责还回来,我这儿都有清单记录的,到时候少一张纸我都得找你算账啊。” 小姜为难地说:“要不我先放桌上?我去找个箱子来,这也太多了。” “去吧去吧。”周奕挥挥手。 又把一堆资料搬到了桌上,然后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突然,他看到档案里有一个角戳了出来。 他捏住那个角想往回塞,但是上面压了很多卷宗,塞不进去。 只能把那份档案抽了出来,发现这一份正是宏大案被害人陆小霜的个人资料。 那个戳出一个角的纸,是一张泛黄了的照片。 周奕盯着手里的照片,有些恍惚。 这张照片是陆小霜高中毕业,拿到宏大录取通知书后在学校举办的活动上拍下的,照片里的陆小霜,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 周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了,宏大案的每一份资料,每一条重要信息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但每次看到这个和自己其实年龄相仿的被害人的照片,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仿佛照片里的陆小霜在向自己求救,呐喊! 他看着照片,无奈而悲凉地笑了笑:“如果我参与……呵呵……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悠长的鸣笛声。 …… “石队,你说什么?我这边火车刚刚鸣笛,所以听不太清。” 一阵鸣笛声远去,坐在火车中铺的周奕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 他其实听清了,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只能再问一遍。 “你在火车上?这么说你们在回来的路上了?”电话那头石涛问道。 “嗯,我和乔姐许念在回宏城的火车上,明天一早就到。” 周奕的声音微微颤抖,这让坐在下面的乔家丽和许念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乔家丽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周奕慌乱地摆了摆手,脸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这让乔家丽心中一凛,因为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那次为了许欣欣而愤怒差点揍了许家光,她从没见过周奕紧张到这个程度。 “老吴呢?”电话里石涛问道。 周奕感觉自己快爆炸了,但他的理智在告诉他,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吴队他们在陆江。石队,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到底怎么了?” 石涛也听出来周奕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了,于是赶紧说道:“哦,是这样的,几分钟前指挥中心接到报案,说是有人在南明区的南沙河东段,发现了一个灰色的旅行袋,里面装有被切碎的人体组织。” 再度从石涛口中确认这件事,周奕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感觉胸口有一口气憋着上不来。 一只手猛地撑在床铺上,才稳住了身形。 “王主任一听是碎尸案,就赶紧给你们三大队办公室打电话了,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跑你们办公室一看一个人都没有,刚好遇见我,我说你们好像有个什么案子都出差去了吧。所以我就想着给你们打个电话,你们在回来路上就行了。” 周奕闭着眼睛,胸膛快速起伏着。 “石队……现在是你去现场吗?”周奕问。 “没有,你们不是都不在吗?所以倪支队亲自带人去现场了,好像刚走吧。” “谢……”周奕刚想说谢谢,但胸口憋着的那股气和中铺那低头弯腰的狭窄空间让他感觉快爆炸了。 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咳得整个人的脊背都弓了起来。 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就像快溺死的人,肺部再也没有一点空气了一样。 他扔下电话,猛地跳下床铺,冲到外面的走道里,一把拉开上方的活动窗户,拼命地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 由于他冲下床铺时动作太大太猛,脑袋在上铺的床沿上直接撞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夜色,冰冷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里,让他感觉再度活了过来。 但是他的脑子却混乱无比,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今天不是才四月三十号吗?为什么,为什么就发现尸块了? 为什么会突然提前了这么久? 还是说不是宏大案里的尸块?是别的案子呢? 可是上一世这个时间段的宏城除了宏大案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案子发生啊?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那袋尸块的主人究竟是谁? 那个名字,他连想都不敢想,生怕只要一想,那一切就都会成真了。 他怕极了,他怕一切都会和上一世一样,那个自立善良,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的姑娘,被凶手杀害,切成了三百多块碎片。 如果这一世的结果又是重蹈覆辙,那他重生还有什么意义?那他还不如在那间档案室里,像一只乌龟一样缩起脑袋,等着退休,然后过完这失败的一生。 冷风透过窗户呼呼地往车厢里灌,隔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探出脑袋指着周奕怒骂道:“你丫有病啊,赶紧把窗关了!” 周奕听到骂声,回头看了一眼,却把大汉吓得当即就不敢说话了。 因为周奕双眼怒目圆睁,像是要喷出火来,更关键的是,他右边的脸上满是鲜血。 大汉一看,赶紧整个人缩了回去不敢说话。 乔家丽和许念吓坏了,血是从周奕脑袋上流下来的,显然是刚才从床铺上冲出去的时候,撞的那一下给撞破了。 “周奕,你流血了。”在乔家丽的提醒下,周奕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已经满脸是血了。 许念赶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简易的急救包,让周奕坐下,给他擦拭血迹处理伤口。 床铺上的大哥大里石涛还在喂喂喂,乔家丽拿起来说:“石队,我是乔家丽,到底什么情况?” 几分钟后,乔家丽挂断电话,走到了周奕身边。 石涛的话,让她确实震惊,居然又出现了如此恶性的碎尸案,东海小区的两起案件才侦破没多久,最近这宏城怎么这么不太平啊。 但即便是这样,周奕如此异常激烈的反应,让她还是觉得很困惑。 “周奕,你没事吧?”乔家丽问道。 周奕没说话,许念却说:“撞破了头皮,没伤到骨头,伤口不深,已经消毒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也感觉很奇怪,刚才自己用碘伏替周奕头上的伤口消毒时,周奕仿佛浑然不知一般,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她们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面,周奕的脑子里仿佛惊涛骇浪、狂风骤雨一般。 但是此刻,他硬生生把内心的巨大恐慌、紧张和混乱硬生生压了下来。 他是警察,是刑警,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思考。 他坐在车厢走廊里,思考着石涛提供的信息。 第一袋尸块出现的地点,和上一世的基本一致。 旅行袋和尸块这两个元素的粗略特征也一致。 可以因此认定,这就是宏大案。 但时间不一样了,时间上这一世整整提前了一周! 如果自己的重生没有问题,那这一世的各种案件轨迹,应该都和上一世一样。 如果产生变化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这个重生者的存在,导致整起案件的走向,产生了变化! 顿时,他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时间不一样了,那被害人有可能也会不一样! 没错,在没有证据证明之前,不代表被碎尸的人就是陆小霜! (本章完) 第369章 寻找陆小霜(求月票) 第369章 寻找陆小霜(求月票) 一想到这儿,周奕总算是从骨头里挤出了一丝力气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乔姐,麻烦你把电话给我,谢谢。”周奕伸手说道,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是要通知吴队那边吗?”乔家丽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周奕点了点头,他是要打电话,但首先不是打给吴永成。 乔家丽把他的移动电话递了过去,关心地说:“要不我打吧?” 周奕扶着车厢站起来说:“没事,我来吧。” 说着朝车厢的尽头走去,这种事不能在这种公众场合处理。 看着周奕远去的背影,许念收拾掉一旁沾了血的球,扭头问乔家丽:“乔姐,石队那边到底说了什么,让周奕这个样子?” 他们的铺位上面,还有三个人,而且刚才周奕动静太大,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只是周奕刚才的样子太过吓人,没人敢说什么。 乔家丽关上了上方的活动窗,然后附在许念耳边低语了几句。 许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同时却也夹杂着一些疑惑。 周奕已经接连办了好几个大案了,都是相当从容冷静的啊,怎么突然就变这么激动了。 许念朝周奕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周奕走到车厢连接处,关上了车厢门。 周奕拨通了陆小霜住的宿舍区值班室的电话,在几声漫长的等待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谁啊?”电话里,宿管阿姨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来过几次的警察。” “警察?哦哦,是找那个姓陆的小姑娘的那个吧?” 周奕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姨您还记得我啊。麻烦你能通知一下陆小霜接电话吗?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找她。” “哟,小伙子,不是阿姨不帮你,明天就是劳动节了,今天下午很多专业都没课,本地的、还有邻市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回家去了,还有出去玩的,这个点宿舍里人可不多啊。” 听到这话,周奕的心又是一沉。 “阿姨,不管人多不多,麻烦您帮我喊一下吧,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宿管阿姨听出来了,对面的声音确实非常焦急。她顿时就明白,那估计是真有事儿了,不像是骗自己为了煲电话粥谈恋爱的。 “这样吧小伙子,我直接去给你看看,要是这小姑娘在,我就带她回来接电话。省得我广播喊了她有事没听到,你看行不?” 周奕一听,感动地连连道谢。 “那你电话别挂,我去看看。”宿管阿姨说着,把听筒放桌上,披上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这边的周奕,紧张地开始咬手指甲,漫长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煎熬。 大概过了快十分钟,电话里微弱的电流声几乎要把他逼疯了,终于,他听到了脚步靠近的动静。 然后电话被拿了起来。 他似乎都已经产生了幻听,听到电话里陆小霜的声音出现,轻轻地喂了一声。 “小伙子,我去看了。”电话里出现的,是大妈的声音,也就意味着,陆小霜不在宿舍里。 “那小姑娘不在宿舍里,我问了她们寝室里别的姑娘,说她今天中午就走了,好像说是要回家看奶奶吧。” 周奕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也就是说,陆小霜可能至少已经失踪九个小时了。 九个小时,如果是手法专业熟练的凶手,已经足够完成杀人、碎尸、抛尸这些犯罪行为了。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说:“阿姨,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小伙子,你别急,兴许她出去玩了呢,我给你盯着,要是她回来了,我就叫她给你打电话。” “谢谢阿姨,您费心了。” 挂上电话,周奕思考要打给谁去替他到陆小霜家看看。 准确来说是她借住的那个陆家。 他先是想到了金磊,但马上又觉得不妥。 虽然金所长是个好人,对自己也很信任。但毕竟是公安系统内部的,碎尸案马上就会在内部、乃至宏城传播开来,到时候免不了会引起他的疑问,还要找理由解释。 金所长和师父张宁都不行,那就找自己家里人? 也不行,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一把年纪了,他们没有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何况他们几乎是把陆小霜当未来媳妇看待的,万一真有什么…… 一想到这个万一,周奕心里又感到一阵闷堵,立刻收住了念头。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自己。 于是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啊?”电话那头,是钱红星的声音。 “钱总,我是周奕。” “哦,周警官啊。”钱红星笑道,“明天五一了,有空上家来坐坐?来来说想你了。” 周奕沉声道:“钱总,我能信得过你吗?” 原本脸上挂着笑的钱红星一听这话,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知道周奕肯定是遇到事儿了。“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救了我儿子两条命,你就算是现在要我的命,我都不带半点犹豫的。兄弟,你尽管说,要我这个老哥哥干什么,我一定给你办到了。” 周奕知道,以钱红星的性格,这话绝对不假。 “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好好留着,陪你老婆陪你儿子。我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钱红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你说!” “你现在,马上去青山区的兴南路二十八号,那是个大杂院。里面一共住了五户人家,朝东有三间房,住的人家姓陆,你就问陆国忠是不是住这里。然后,你就说要找陆小霜,大小的小,霜降的霜。” “好!” “如果陆小霜在,你就告诉她,是我让你找她的,然后把你的电话给她,让她当场给我打电话。” 钱红星问:“那……如果不在呢?” 周奕深吸一口气说:“那就问陆家人,最后一次和陆小霜联系是什么时候。” “行,我这就去。” “钱总,这件事,你一个人去办,别告诉任何人。另外……如果陆小霜不在,你就说你是学校的老师,别透露包括你的姓名在内的任何信息,明白吗?”因为周奕考虑到了如果死者真是陆小霜,后续警方是肯定会上陆家调查的,不能因此搞出意外来。 “我懂,你放心,等我电话。” “钱总……” “还有什么吩咐?” 周奕郑重其事道:“谢谢。” “嗨,见外了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挂上电话,本来已经穿着睡衣的钱红星着急忙慌地换衣服。 这时儿子钱来来跑了进来,拿着一本书说:“爸爸,给我讲故事。” 钱红星推了推儿子说:“让你妈讲,爸爸有事要出去。” 这时姚玉玲走了进来,看他在换衣服,疑惑地问:“明天不是劳动节放假嘛,怎么这个点还要出去?刚才谁的电话啊?” “周奕的,有事让我帮忙。” “什么事啊?” “你别管,对了,周奕打电话过来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不,一个字都不能提!” 钱红星换好衣服,急匆匆地出门了。 很快姚玉玲就从二楼卧室的窗口看见,钱红星开车离开了,不由得有些担忧。 周奕这边,挂上电话后愣了一会儿。 直到有乘务员开门从车厢连接处经过,才回过神来。 乘务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同志,你没事吧?” 周奕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热乎乎的,他以为头上的伤口又流血了,伸手摸了下,却发现不是血。 “没事。”周奕抬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乘务员离开后,周奕又给陈严打去了电话,才知道吴队的电话没电了。 他冷静下来,把石涛说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吴永成听完后立刻做出了决定,带着蒋彪和陈严连夜开车回宏城,估计天亮左右能到。 至于陆江这边的付大庆,先让地方派出所严加看管,然后他给安远的潘宏杰打电话,让安远派人来接手。 吴永成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话,让周奕呆愣住了。 “周奕,你别着急。” 自己明明已经尽力克制和冷静了,吴永成居然还能听出异样来? 这时,车厢的门又打开了,但不是乘务员,而是许念。 许念关心地问:“周奕,你还好吧?” 周奕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刚给吴队汇报完工作。” 许念掏出了自己那个小巧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说:“要不……我给宋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帮忙?” 周奕一听,顿时感激地点了点头。因为是倪建荣带人去的现场,石涛没去,除了宋义明他确实想不到还能找谁打听情况。 但自己贸然给宋义明打电话又不合理,许念打这个电话是最合适的。 许念当即拨通了宋义明的电话,还打开了免提。 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宋老师,我刚才听说了南沙河的事,我现在在回宏城的火车上,估计明天一早能到局里帮忙。您那边情况怎么样?”许念问。 宋义明叹了口气说:“那太好了,这次的碎尸恐怕要比上次的棘手得多啊。” 听到这话,许念和周奕对视了一眼。许念问道:“是比东海小区的尸块腐烂程度更高吗?” “不是。” 宋义明接下来的话,让周奕瞬间愕然,同时满脸的迷惑。 宋义明戴着白手套,一只手在旅行袋里扒拉了两下,叹了口气说:“就这袋尸块,想腐烂怕是都难了。我现在只是粗略地检查了下,袋子里的尸块,被均匀地切割成了厚度一厘米左右的肉片,粗略估计,这一袋子怎么着也得有个三百片吧。” “而且,这些肉片全都被油炸过了,恐怕连dna信息都提取不到了。” (本章完) 第370章 (加更)宏大案的变化(上一章结尾 第370章 (加更)宏大案的变化(上一章结尾有调整) 周奕心中大骇! 因为不仅案发时间提前了整整一周。 连碎尸手法都改变了! 上一世,宏大案总计发现了三百多块尸块,大多数尸块的宽度约为四到六厘米,切割相当均匀。 其中从南沙河打捞出来的第一袋尸块,基本都为人体脂肪和肌肉组织,没有内脏和骨头。 但现在,宋义明说这个旅行袋里的尸块,是仅有一公分厚度的肉片,而且光这一袋的数量就高达三百片! 碎尸大小完全不一样了!从肉块变成了肉片,第一袋尸块就已经直逼上一世的总数了。 并且还有一个巨大的变化,就是宋义明说的,现在发现的这些肉片,经过了高温油炸。 也就是说,凶手不仅残忍碎尸,还把尸体的碎片直接给油炸了。 而上一世的尸块,压根没有被这样处理过。 油炸烹尸,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种极端的处理方法,最大的影响就是如宋义明所说的,可能导致无法提取dna进行检测。 高温处理,不论是蒸、煮、还是油炸,都会导致尸块上的dna链断裂成小片段,从而无法完全提取完整遗传信息。 上一世,宏大案里发现的尸块,只是经过了肢解切割,破坏了尸体本身的物理结构,并没有经过高温处理。 因此后来把尸块样本送省城进行dna检测,最终从生物学角度确认了死者是陆小霜。 为什么?为什么碎尸手段和上一世比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提前案发,是因为自己这个特殊存在介入了陆小霜的生活,改变了某些事情,导致宏大案的发展轨迹产生了变化,这个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连碎尸手段都产生了变化? 而且从碎尸手段上来看,明显这一世的碎尸手段要比上一世的更残忍,也更高明得多。 难道这种变化,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吗? 难道……难道是因为凶手和自己已经有过接触了? 宋义明的话,让许念也非常震惊,她是法医不假,但也只不过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法医,之前东海小区的碎尸案已经让她够震惊了。 宋义明当时还说,这种事虽然很惋惜,但对法医而言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很多法医参加工作十几年了都未必有机会遇到碎尸案。 结果这才多久,居然又来一起手段如此残忍的碎尸案。 以她对这个职业的了解,她甚至可以确定,这案子必定会载入刑侦史册。 宋义明说:“行了,先不说了,围观群众有点多,我也不方便就地展开初步尸检,只能把这袋子尸块先带回去了。你在火车上休息下,下了火车就回局里来帮忙。” “好的。宋老师您辛苦了。” 许念合上了翻盖手机,看了看满脸震惊的周奕柔声说:“你这么干着急也没用,火车又不能飞起来,先回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回去了才能有精力办案。” “嗯,我明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打几个电话。” “好,那你自己可别再做傻事了啊。”许念说着,笑着指了指他的脑袋。 许念关上车厢门,周奕透过车门玻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羞愧。 从性格上来说,许念几乎无可挑剔,温柔善良,大方得体,而且气质极佳。 但也正是因为她的优秀,让上一世的周奕知道她的家世后,有了一种高攀的感觉,进而产生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自卑感。 也是他的责任,让上一世的这段感情踌躇不前。 虽然后来许念父亲出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当时也没有为了撇清自己而逃避,想尽自己微弱的力量帮助许念渡过难关,哪怕是精神上的支持。 但那时候已经变成了许念受不了家庭的打击,选择逃避,选择不去面对自己,最终不告而别。 重生后,面对再度重逢,周奕选择不延续上一世的缘分,表面原因是许家本身的事情无解,但更核心的原因其实是周奕面对许念的优秀依旧是自卑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谓的优秀,不是这一世的他本来就拥有的,而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作弊者。 所以他觉得逃避,是最好的冷处理方式。 至于后来的陆小霜,最初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救下一个不该死的被害人。 就像他重生的那天晚上,在确认杜晓琳的身份后毫不犹豫地朝上阳巷跑一样,他单纯的、本能的只想救人一样。 哪怕后来查明真相后发现杜晓琳并不能算是完全无辜,但周奕也依然为没有来得及救人而感到心生愧疚。 因为一个人是否真的该死,不是由他们警察来决定的! 如果这人道德上有问题,那社会舆论会谴责他。 如果这人法律上有问题,那救下之后自然会有法律来审判他。 只不过陆小霜和杜晓琳不一样,她是一个真正单纯、善良、美好的姑娘。 周奕对她的感情,是在相处之中逐渐产生的。 甚至周奕仔细思考过,某种程度上,恰恰正是因为陆小霜的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因为上一世自己最后娶了个女强人,日子过得太糟心了。 而上一世的老婆和许念其实一样,本质上都是不需要他来保护的人。 所以他清楚了,自己适合找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许念的聪明和体贴,尤其是刚才给宋义明打的那通电话,明显就是为自己而打的,让他感觉到了一阵羞愧。 也许……也许有一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后,能在她父亲的事情上帮她一把呢?至少……不是那样落魄的结局? 但这个念头只是昙一现,因为眼下最难的一关,是宏大案。 他不知道,如果最后陆小霜真的还是死了,他要怎么办? 那他的重生,接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只能寄希望于钱红星那边的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脚下的车轮在铁轨上飞驰,哐当哐当的声音让他感到无比烦躁。 突然,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却再度感到了失望,电话里传来的是钱红星的声音。 “周警官,这姑娘不在家,她们家里人说她今天压根就没回来过。”钱红星坐在车里,他把车特意停在了离陆家大杂院比较远的地方。 每一次的结果,都让周奕的心一沉,他疲惫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钱红星问,“要不我托人找找?” “不用了,暂时就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次,周奕真正感到了绝望。 室友说她打算回家看望奶奶,可陆家人却说人压根就没回来过。 自己之前明确反复叮嘱过她,以陆小霜的为人性格,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放松警惕去做冒险的事情,去危险的地方,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出事了! 周奕挂上电话,浑浑噩噩地往回走,连走过头了都没发现,还是乔家丽看见后拉住了他。 乔家丽宽慰地说:“周奕,你别太着急了,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急也无济于事。咱们这么多案子都破了,这个案子也一定没问题的。” 乔家丽拍拍自己的下铺说:“你睡我这个,空间大点,省得再磕了脑袋。我睡上面。” 周奕感觉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一样,连鞋都没脱就直接倒在了床铺上,侧着身子对着墙。 乔家丽把被子拉过来,给周奕稍微盖上一点,然后对许念小声说:“你也休息吧,回去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许念点点头,和衣躺了下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周奕的方向,周奕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恍惚间,周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陆小霜有没有可能去了自己家?她知道自己家钥匙放在哪儿,是不是她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然后躲到了自己家?因为那里可能是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这么想着,周奕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他愣了下,本能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家门。 屋里没有开灯,隐隐约约,房间里好像有个黑影坐在床上。 他走了进去,逐渐看清了黑影的轮廓,扎着长长的马尾,头上还有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圈。 “小霜。”他站在房间门口激动地喊道。 黑影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周大哥。”陆小霜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周奕大喜过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冲过去一把将黑影抱在了怀里,哭着说:“我以为你又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小霜的声音疑惑中带着一丝哀怨:“你为什么要说又呢?” “我……我……”周奕顿时语塞。 “周大哥,我身上好痛啊,真的好痛。”黑影突然开始激动地撕扯起身体,而且动作越来越大。 每一次撕扯,都有什么东西一片片的被撕了下来。 周奕被这样子给吓坏了,松开了黑影,忍不住地后退了几步。 “周大哥,好痛啊,你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黑影痛苦绝望地嘶吼道,一边撕扯着身体,一边朝周奕走来。 吓得周奕连连后退,黑影却越逼越近。 黑影的一只脚跨出房门,被外面的光源照亮。 周奕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因为那只脚上,一片又一片被油炸到金黄的肉片正从腿上掉下来。 最后,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本章完) 第371章 回到宏城(今日发三更) 第371章 回到宏城(今日发三更) 随着一声鸣笛,周奕猛然从噩梦之中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汗。 列车广播里乘务员口播道:“前方到站宏城站,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请勿遗忘随身物品。” 已经醒来坐在对面下铺的乔家丽和许念见他醒了,乔家丽问道:“你醒了啊,刚好准备下车了。” 周奕看了看窗外,已经天亮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梦里的场景竟然有种意外的真实感。 他开始自我安慰,梦是反的,做了这样的梦,就说明陆小霜一定平安无事。 “二十分钟前我给吴队打过电话,他们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时间能回局里。”乔家丽说。 周奕点点头,虽说是噩梦,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睡着过了,起码身体上得到了休息。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比起昨晚的猝不及防,自己的脑子已经冷静了一些。 他决定,暂时不要去纠结死的人是不是陆小霜,因为比起上一世来说,宏大案发生的时间已经改变了,碎尸的手法也改变了。 现在还有一件事,他还无法确定。 就是凶手抛尸的地点,是否也已经改变了。 上一世,除了南沙河里打捞到的那个旅行袋之外,包括头颅在内,总共有十二处抛尸地点。 这些抛尸地点的具体位置,几乎像刀凿斧刻般印在了他脑子里。 现在,这些抛尸地点是否还有变化这点,他不知道。 尤其是死者的头颅。 只要找到头颅,死者究竟是不是陆小霜也就清楚了。 前提是凶手没有破坏死者的面部特征。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宏大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侦破的案子,哪怕他对上一世的案件卷宗了如指掌也没用。 因为上一世,这起案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七年,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悬案! 哪怕科技怎么进步,刑侦水平如何提升,这起案件依然是个无头案件。 不是当年的专案组不行,而是案件本身,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无论是杜晓琳案,还是章慧案,甚至是刚侦破不久的安远谋杀案,周奕秉持的一个观点就是,凶手和死者之间必然存在某些关系,不可能空穴来风,凭空冒出来一个凶手。 他就是抓着这一点不断挖掘各种可能性,最后才挖出的凶手。 但宏大案不同,不论是上一世专案组三个月涵盖数千人的调查也好,还是这一世自己对陆小霜个人情况的了解也罢。 宏大案的这个凶手,可以说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完全无迹可寻。 上一世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凶手,不是没有那种性格阴沉、喜欢在暗处长期跟踪监视被害人的。 但这样的凶手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和被害人之间总会存在一定的人际关联,只是大多数都是比较浅的,比如某培训班的同学、见过几次面的朋友的朋友,或者是有过多次的接触的快递员,甚至是网上未曾谋面的游戏好友。 总之,这种长期监视跟踪的凶手,不可能是一个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所以在宏大案的后期,专案组会把目标聚焦到流窜作案、随机作案上,进而扩大调查走访范围。 原因很简单,因为前期所有排查的与陆小霜有人际关联的,要么在陆小霜失踪的五月三号晚上开始,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是经过调查及综合分析,不存在任何犯罪动机。 简单来说就比如某位男同学,和陆小霜属于同专业,但本身和陆小霜日常几乎没有交集或沟通。而没有交集这件事不是这位男同学自述警察就相信的,警察会通过大量问询调查,问其他同学室友、问老师、问家长,甚至还会调查男同学的个人物品和日常行为轨迹,最后才能确认,这位男同学可以排除嫌疑。 而这种程度的细致调查,专案组在三个月时间里,做了将近三千份。 可想而知工作量有多大,曾经参与过调查工作的警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说当时的疲劳程度,让他缓了半年才缓过来。 周奕不可能把这将近三千份的调查资料全部都记住,他只能说对这些资料有一定印象,但和陆小霜有直接人际关系的,他都记得很清楚。 同学、老师、亲戚、打工认识的人。 这些信息,他在此之前就已经梳理过了,现在都在他的脑子里。 但要让这些信息起作用,有两个关键之处。 第一,需要他冷静的思考,因为这些信息不可能摊开来给别人看,都存储在他脑子里。 所以盲目慌乱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哪怕这一世的宏大案被害人也是陆小霜,至少……至少这次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第二,这些信息的使用,需要更巧妙,也更谨慎。 和东海小区的章慧案不同,章慧本身没有身份加持,再加上原本就是在自己的坚持下才立案的,所以案子归三大队负责很正常。 除非三大队迟迟破不了案,案子才会上升。 但上一世,在头颅被发现,死者身份确认是宏大大一学生陆小霜后,省厅当天就成立了专案组,并直接让专案组进驻宏大展开工作。 这样的速度,除了因为案件的性质极端恶劣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此案涉及到了宏大。 全省一共就四所211重点大学,出这样的事情,对宏大乃至全省的教育前景都有巨大的影响。 所以才会如此雷厉风行。 但这就意味着,一旦专案组成立,案件侦查的主动权就不在宏城,不在三大队了。 甚至说一个最糟糕的结果,如果死者是陆小霜,仅凭自己和陆小霜的关系,别说专案组了,连外围的侦查工作他都无法参与。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可能已经很少了。 而且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只有找到头颅,他才能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陆小霜!但如果是,那他基本就要被排除在案件之外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进退两难。 “周奕……到站了。”许念轻声提醒道。 沉思中的周奕回过神来,跟在乔家丽和许念后面往外走。 许念带去安远的那台设备,唐文莉说如果不着急用的话,可以帮她寄回去。所以回的时候,他们是轻装简行,反倒是夏宇买了很多吃的没吃完。 周奕发现乔家丽和许念频频回头看自己,笑了下说道:“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可乔家丽和许念不傻,看得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 三人出站之后,打了辆出租车,毕竟火车站是这年头出租车最爱去的地方。 “你坐后面吧。”乔家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 三人刚上车,司机就打量了下他们,见他们没有大件的行李,就问他们去哪儿。 乔家丽说:“市公安局,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们有公务在身。” 司机一听要去市公安局,而且还说公务在身,顿时就不敢随便搭话了,说了句那你们坐好了,然后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正常情况下,火车站到市局得开半个小时,今天仅用了十八分钟。 司机有些得意地问:“几位怎么样,够快吧?” 乔家丽一边付钱一边说:“师傅,下次还是别开那么快,注意安全。而且……危险驾驶容易被罚款……” 司机的嘴角抽搐了下,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下车,司机麻溜的一踩油门,嗖一下就不见了。 进了市局后,三人分道扬镳,许念去法医室,周奕和乔家丽回三大队。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了蒋彪和陈严,两人一脸疲惫地坐在那里,显然是开了一夜的车。 “彪哥,严哥,你们回来了?”周奕说。 “前后脚,我们也刚到。”蒋彪伸了个懒腰说。 “吴队呢?” “找那位去了。” 周奕知道,蒋彪说的,是倪建荣。 毕竟昨晚出现场是他这位支队长,也就是说这案子默认由他负责主办了。 而吴永成作为副支队长加重案组负责人,当然得第一时间找他通气。 周奕只希望,倪建荣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毕竟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蒋彪不知道周奕对于这起案子的反应,开玩笑地说:“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周奕来了后,我们就变得忙了好多,这两个月案子比以前半年都多了吧。” 乔家丽一听,顿时捶了蒋彪一拳。 但为时已晚,周奕听了自嘲道:“是啊,或许我就是个扫把星。” 蒋彪一听懵了,赶紧说道:“周奕,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开玩笑呢。” 乔家丽瞪了蒋彪一眼。 这时候,吴永成走进了办公室。 “周奕小乔回来了啊,安远的案子辛苦了,尤其是周奕。”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奕迫不及待地问:“吴队,这起碎尸案归我们管吗?” 吴永成回答道:“当然啊,我们三大队管的就是重案命案,我们不管谁管!” 这句话,算是暂时给周奕吃了一颗定心丸。 “案子的基本情况我就不赘述了,现场勘查除了那个旅行包之外,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老宋那边的初检结果还没出来,得等。”吴永成说,“接下来的重点,是搜寻其他的尸块,以及确定死者的身份。” 吴永成扭头问周奕:“周奕,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 (本章完) 第372章 寻找头颅(月底求月票) 第372章 寻找头颅(月底求月票) 周奕很想提供关键信息,但是他不知道以何种理由来开口。 虽然在场的都是三大队自己人,而且他也是刚从安远回来,不存在嫌疑。 但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的“未卜先知”。 他摇了摇头说:“吴队,我没什么想法,以第一袋发现的尸块为中心,展开全面搜寻吧,我认为重点应该是垃圾桶、垃圾堆和犄角旮旯的坛角落等等。” 吴永成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点了点头说:“嗯,周奕说得对。那这样,周奕陈严,你们俩听彪子安排,彪子在大范围搜索方面的有丰富的组织经验,一队的人员调动,还有基层民警的调配上,彪子你自己拿捏。” “小乔留下来跟我一起,一是对照之前已经整理的失踪人员名单,二是和指挥中心那边排查近期的失踪报案记录,看有没有可疑情况。” 吴永成拍拍手道:“立刻行动起来,尽快把其他尸块都找出来,及早确定死者身份,才能展开调查。” “是!” …… 五月一号,上午七点二十分。 周奕站在南沙河的岸边,这里是昨天晚上发现那袋尸块的地方。 根据现场勘查,那袋尸块不是像上一世那样由渔民从河里打捞上来的,而是被冲到了岸边搁浅,被经过的路人发现的。 这很正常,时间变化了,发现袋子的人自然也会产生变化。 但不变的是抛尸的地点,南沙河。 蒋彪和陈严沿着河岸一南一北地走了走看了看,蒋彪回到原位说:“我打算找打捞队过来,然后在下游再做拉网拦截。” 这个操作,和上一世一样,但结果就是没有收获。 “彪哥,我觉得没有必要。”周奕说。 “为什么?” 周奕记得,上一世宏大案的卷宗里,吴永成在初步打捞无果后提出过一个看法。 就是针对总计十一处发现尸块的地点,其中只有南沙河被打捞上来的那袋是在水里,其他都是在垃圾桶或下水道等隐蔽角落的原因。 吴永成认为,发现的第一袋,应该也就是抛尸的第一袋。 凶手在抛尸时,原本的想法可能认为袋子会直接沉底,结果袋子并没有沉底,或者沉底之后会浮上来的。 南沙河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似水面平静,实则水流速度并不慢。 凶手在第一袋抛尸之后发现情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便放弃了继续扔河里抛尸的计划,转而通过分散包装的形式,扔到垃圾桶垃圾堆里。 一斤左右被黑色垃圾袋包裹的肉块,在垃圾桶里并不显眼。 如果没有拾荒者,一般正常回收垃圾的环卫工是不会仔细去扒拉垃圾的,会直接运回去进行处理。 所以这一点,这一世也没有变化。 而且这一世的尸块切割方法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单一人体组织切块的体积更小、重量更轻,即便总重不变,扔进水里后,浮力会更大,所以才会被冲到岸边搁浅。 周奕用这个逻辑向蒋彪解释了下,说抛尸到河里可能是凶手的失误,建议把人力集中在对垃圾桶的搜查上。 蒋彪觉得很有道理,立刻采纳了。 随后,刑侦支队的大量警力陆续赶到,蒋彪开始以发现尸块的地点作为中心,向外逐渐扩大搜索。 同时通知南明区的所有基层派出所,组织警力,在各自的辖区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并要求派出所对于搜查事宜和目标严格保密。 周奕这才知道,原来上一世自己“参与”宏大案的唯一工作,就是蒋彪安排的。 “你们俩,要不一人带一队,咱们划分下区域?”蒋彪说。 陈严点了点头。 但周奕却摇了摇头,“彪哥,我参加工作时间短,没什么搜查的经验,恐怕带不了队,要么我自己一个人看看,万一能有什么发现呢。” 周奕的本意,就是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便于寻找其他尸块,尤其是大观街的某处下水道。 上一世,那里有陆小霜的头颅。 其他尸块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天和明天的正常大规模搜查里,都会陆陆续续地被找到,他没必要特意去插手。 只有死者的脑袋,是因为下水道堵塞才被发现的。 蒋彪误会了,以为周奕还在为前面办公室里的玩笑介怀,笑着说:“周奕,我早上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周奕也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说:“彪哥,你别误会,我没那么小气,单纯就是确实没经验,别影响大家,毕竟支队里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辈。” “成,那你自己看着办,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你这参加工作还没满一年呢。” …… 半个小时后,周奕站在了大观街的路口。 这条街,算是附近比较有名的饭店一条街,两边都是苍蝇馆子一类的老饭店。 平时人流量并不少,当时在发现死者头颅后,警方就对整条街上的所有店铺都进行了盘查问询,重点就是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因为死者头颅可不是装在垃圾袋里的肉块,那么不显眼。 但可惜的是,不仅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甚至还出现了故意误导警方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想利用警察来吓唬甚至收拾和自己有过节、有仇的人。 关键是,这种情况还不少,甚至最离谱的是一个服务员大妈,信誓旦旦地向警察举报自己老板,说他在后厨杀人,还把死人脑袋拿出去扔了。 把办案人员吓了一跳,当即就对饭店老板实施了控制,然后大批警察封锁饭店,做大规模现场勘查,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一审服务员大妈,她才承认撒谎了,就是对她老板怀恨在心。 而恨的原因简直离谱,是因为有一回她偷偷拿了两个鸡腿,想回去给她儿子吃,结果被老板发现,说了她两句,她就恨上了。 但事实是老板虽然当时批评了她,但还是让她把鸡腿拿走了。 并且,更无语的是,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多前。 老板早就忘了,期间还给大妈涨过工资。 可大妈却耿耿于怀,始终记着这个仇。 得知真相后,警察要追究大妈法律责任,大妈还觉得警察肯定是收了她老板的好处,故意来害她。 类似的事情,多不胜数。 只能无奈的感叹,有时候人性真的是个很复杂的东西。 除了没有目击者发现可疑人员之外,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下水道排污的窨井盖。 当时警方调查了大观街及附近的所有下水道结构,发现这些下水道原本压根就不是用来排污的,而是排水的。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排污的,已经没人知道了。 只知道大观街上的很多商铺,为了图省事,会把厨余垃圾直接倒在附近的下水道进口。 不是个例,而是基本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家家都这么干。 所以导致了,大观街附近的窨井盖基本上都是半打开的状态,原因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倾倒垃圾。 这就给侦查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本来挪窨井盖抛尸,会是一个比较显眼的行为。 但结果就变成了,路过的时候直接把死者脑袋往里面一扔,几乎无需停留。 反正后面会有大量的污水倾倒进去,冲走。 如果不是因为堵塞返污报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死者头颅。 周奕站在大观街的街口,尽管是早晨,但街上人却不少。 因为那些饭店都是本着能多赚就多赚的想法,门口都有早点摊,卖包子卖油条卖煎饼的什么都有。 大观街之所以生意好,饭店多,根本原因是因为附近有一大片老式的居民区,居住着大量本地人。 有人口才会有消费,但同样的,也更容易有人浑水摸鱼。 周奕站在这里后才发现,似乎仅凭自己一个人想在下水道里找到死者头颅有点不现实。 上一世头颅被发现,是因为和其他脏东西一起把管道给堵了,但这个时间和第一袋尸块被发现的时间,隔了四天。 如果所有尸块都是凶手在同一时间段内进行抛尸的话,那死者的头颅恐怕这时候还在下水道的某处飘着,自己就算想找,怕是也无从找起。 这里离发现第一袋尸块的地点,有八公里远,离宏大也有四到五公里,自己没有理由以警方的名义找相关部门来大肆搜查。 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周奕就近在路口的一家店买了份早餐,一边吃一边和老板搭话,抱怨说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前面的窨井盖里贼臭,这也没人管管吗? 老板说肯定又是谁谁谁家不守规矩了,乱扔乱倒。说的时候还特别的义正严词,给人一种他特别守规矩的感觉。 “老板,你们这的下水道归哪个部门管啊?”周奕随口问道。 “嗨,没人管,这一带都是老城区了,早就没人管了。” “没人管?那这要是堵了怎么办?” “找管理处啊,我们每年都交管理费的啊。”老板理所当然的说,“到时候管理处再找专门通下水道的工人。” 周奕一听,顿时就有主意了。 (本章完) 第373章 (加更)重大发现 第373章 (加更)重大发现 “周警官,这么说就行了?”钱红星问道。 周奕点了点头,“我就不出面了,麻烦你了。至于这个钱……” 钱红星立刻豪爽地说:“咱们之间,但凡提一个钱字那都俗了,钱在我这儿不叫事。” 周奕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谢了,我记住了,以后不提了。” 不久之前,钱红星刚到公司,让秘书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开个会。 人都齐了,就等他了。 他刚走进会议室,还没坐下来,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周奕打来的,立刻又走了出去接电话。 屋里的众人就听他冲着电话里接连说了几个好之后,转身就走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道:“那这会还开吗?” 周奕让钱红星现在就来大观街,带点现金。 钱红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一听周奕说要带现金,直接回办公室从保险柜里拿了三万块钱揣兜里,然后开着那辆奥迪车离开了公司。 到了大观街之后,周奕已经在路边等他了。 钱红星刚要下车,周奕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来了。 钱红星掏出那三万块钱问:“周警官,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去附近的银行取。” 周奕让他先把钱收起来,然后说:“钱总,这钱不用给我,而且也用不了这么多。叫你来是有个事儿要请你帮我,因为我不方便出面。” “好,你说。” “去这条街的商业管理处,就在前面的十六号。找管理员,你就说昨天晚上你老婆被路边的井盖绊了一跤,回去后就发现一枚祖传的戒指不见了,可能是掉到下水道里了。然后你就要求管理员找管道工来帮忙打捞戒指,你要强调戒指很值钱很贵重,所以请工人的钱你可以出,他请几个人你就直接掏几个人的钱。” 钱红星听得非常仔细,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而且你还要强调,只要找到戒指,你愿意重金酬谢。” 钱红星比了个ok的手势,周奕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到位了,人家才会卖力干活。 这才是周奕让他带点钱,却又说用不了这么多的原因。 带钱是请管道工,并且越多越好。 用不了这么多,是因为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祖传戒指,重金酬谢就是酬个寂寞。 钱红星和周奕确认完之后,立刻下车往管理处走去,压根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 周奕有些感动,眼下能替自己办事,也有能力替自己办事的人,也就是钱红星了。 关键是,自己找他,完全不需要向他解释为什么,而他也非常默契的只字不问。 接下来只要等就行了,蒋彪那边的大部队正在展开地毯式搜查,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尸块了。 而这边,只要管理员把工人找来了,钱红星就可以趁机抽身离开了。 周奕要的是打捞这个行为和结果,如果最后真的发现了人头,那焦点就在人头上了。就算例行调查,警方也不会在这个“掉了戒指的人”身上有过多关注的。 而“刚好”在附近的自己,第一时间赶到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很快,钱红星就把事情给办好了,以他生意人的老道,这种事就是手拿把掐。 管理员把他认识的管道工都给找了过来,很快大观街上的每个窨井盖前都多了两名管道工,用工具不断地掏着。 一时间,街上臭气熏天,沿街的商铺和路人怨声载道。 但管理员压根不搭理这些人,因为钱红星告诉周奕,他假装不懂行,直接付了差不多一点五倍的工钱给管理员。 周奕知道,钱红星这是故意给对方喂回扣,比起重金酬谢的画饼,直接的回扣会让管理员更热衷于帮他办事,毕竟有利益关联了。 钱红星或许不知道周奕要从下水道里找什么,但他懂人性在意什么。 疏通下水道,尤其是每天都会倾倒大量厨余垃圾的地方,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周奕正想着怎么开口和钱红星说,对方自己却主动开口了。“周警官,反正也不可能真的捞出个戒指来,要没什么别的事,要不我先撤了?你放心,我今天压根就没来过这里!”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爽快,周奕谢过他之后,下了车。 周奕看着钱红星的奥迪车离开,突然在想,假如一会儿真的找到人头,钱红星得知后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由于动静比较大,加上气味属实难闻,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尤其是街上的商户,都比较有意见。 不过管理员压根不搭理他们,毕竟喊工人的回扣他可没少吃。 只是他偶尔会四下张望一下,似乎是在寻找那个出钱的老板。 周奕特意走到上一世发现人头的位置看了看,但从工人掏出来的垃圾看,没什么异常。 突然周奕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这什么玩意儿啊。” 周奕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旁边突然跑过去一条人影,是那个四十多的市场管理员,比他更着急。 一个工人从下水道里掏出了一个黑色防水塑料袋,扎得严严实实的,圆鼓鼓,从大小来看,居然和人头差不多。 虽然上一世在下水道里发现的人头是没有被装在塑料袋里的,但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那就有任何可能性。 周奕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但管道工和管理员却压根没有打开袋子的意思,想想也正常,因为他们要找的是戒指,不是人头。 管理员看了看这黑袋子,嘴里骂道:“哪个狗日的把垃圾这样扔啊,妈的把下水道堵了怎么办,耽误大家的生意,真缺德。” 说着上去就是一脚,黑色袋子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裂开了。 从里面掉出了一些东西,不是人头,而是几只硕大的死老鼠,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却只有周奕看着死老鼠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人群里,有个奇怪的人。 今天是五一,温度已经不低了,路上不少人都已经是衬衫短袖的夏装了。 而这个人却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裤长袖,戴着帽子和口罩,最奇怪的是,一大早还戴着墨镜。 怎么看都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站位,是非常靠街边的一侧,也和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隐蔽感。 周奕和对方有一段距离,他在这头,而那人在人群的另一头。但自己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这人却突然转身就走。 这种反常的举动,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因为存在一部分凶手,作案之后会返回现场,混在围观人群中。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会做出这种行为的,有很大概率是具有异常极端心理的凶手,也就是所谓的变态杀人犯。 周奕立刻穿过人群追了过去,对方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上观街本身就在一大片老城区里,小巷子错综复杂,对方跑得又快,而且明显对附近非常熟悉,很快周奕为了躲一个岔路口突然出现的老太太,把人给跟丢了。 他站在巷子里左顾右盼,懊悔不已。 自己应该再跑快一点的,这人肯定有问题。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路口的地面上。 巷子里的路,大多数都是石子路,就是在泥地上铺一层石子,但年岁久了就有很多青苔。 路口有半个浅浅的脚印,从这半个脚印的方向来看,大概率是急转弯的时候用力过猛才留下的。 周奕沿着脚印的方向往前走,但并没有再发现新的脚印。 又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上了。 “不好意思。”周奕刚说完,就愣住了。 他惊呼道:“肖老师?” 差点和他撞上的人,正是之前见过几次的宏大老师肖冰。 “周警官?”肖冰也很意外,笑道,“这么巧啊,咱俩这还真是挺有缘分啊。” 周奕在片刻的惊讶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会这么巧? 自己在追那个逃跑的可疑目标,肖冰就突然就出现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顿时产生了一个怀疑,刚才逃跑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位肖老师? 他看了看肖冰身上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似乎和刚才逃跑那人的穿着完全不沾边。 但从身高和体型上来看,却又有几分相似。 “肖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周奕试探着问。 肖冰笑道:“我住这儿啊,我家就在前面。” 周奕见他面带微笑,神情自若,看不出说谎的样子。 “周警官你怎么在这儿?是来办案的吗?” “没有,我就是刚好路过,想着抄个小道,结果越走越摸不清方向了。” “这一带是这样的,毕竟老城区嘛,我有时候都会绕糊涂。”肖冰笑着说,“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周奕刚要拒绝,因为他想再往前看看,看看是否有扔在哪里的衣服口罩帽子。 如果肖冰就是那个可疑人,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从头到脚换一身衣服的。 可这时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周奕拿起来一看,是陈严打来的。 这时候打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喂,严哥。”周奕往前走了几步接通了电话,确保肖冰不会听到电话里的内容。 “周奕,有重大发现,死者可能是个女性。”电话里陈严激动地说。 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为……为什么?” “我们刚才在宏起路的一个公交车站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包被油炸过的肉片。” “除了肉片之外,那个袋子里还有一个沾血的发圈!” 周奕浑身一震,声音颤抖着问:“长……长什么样的?” 陈严拿着手里的证物袋说。“就是女生扎头发的发圈,上面有一个大约五六厘米的粉色蝴蝶结。” (本章完) 第374章 陆小霜的发圈(月初求票) 第374章 陆小霜的发圈(月初求票) “严哥,等我,我马上过来!” 周奕挂断电话,转身就跑。 他现在已经没空搭理肖冰了,因为陈严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陈严形容的那个粉色蝴蝶结发圈,和自己那天给陆小霜买的,一模一样! 就在他去安远的前一天,去学校找陆小霜的时候,她的头上还戴着那个发圈。 现在她人不知所踪,最新发现的抛尸尸块里又诡异地出现了上一世根本不存在的发圈。 所有情况似乎都在告诉周奕,死者和上一世一样,就是陆小霜。 但他紧咬牙关,不接受这个可能,除非……除非见到死者的头颅。 否则他不相信小霜已经死了! 在刑事案件里,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则,就是案件的侦破,必须建立在确认死者身份的基础上。 这是因为从司法层面,只有确定了死者的真实身份,一切的证据才具备法律效应,否则就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每条法律的确立,背后几乎都是血一般的经验。 所以在没有最终确定死者就是陆小霜之前,最多只能说是高度疑似。 这也是为什么,安远案里,不管是李有强还是郑光明,都要想方设法确认死者的身份。 “周警官,往那边走……”肖冰要给周奕指路,却发现对方在自己指路之前,就直接朝正确的方向跑了。 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有老头从旁边经过,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也笑着回应:“张叔早啊。” 老头从他身边走过之后,肖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朝着周奕离开的方向往前走。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回头不知道朝什么地方看了一眼。 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周奕出了大观街,找了一辆路边的摩的,让司机直接去宏起路,要快。 司机见来活了,很开心,一拧油门就出发了。 路上,凌乱的风吹得周奕的脸生疼,不知道是不是被风迷了眼,他感觉眼睛很疼。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的宏大案会和上一世有这么大的区别? 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导致的吗? 难道这一切的责任都是自己? 他开始迷茫,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自己不应该插手吗? 难道有些人命中注定就该死吗? 突然,钱来来的笑脸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还有虎子、丁春梅、许欣欣,最后是陆小霜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模样。 不!他没错! 就算自己不插手,什么都不做,这些人照样都会死。 他能救下钱来来他们,就说明他没做错!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错的都是凶手! “小霜,千万别死啊,等我!”周奕喃喃道。 摩的司机没听清,以为在跟自己说话,就大声道:“哥们儿你放心,我车技好得很,又快又稳,死不了的!放心,咱绝对死不了!” 周奕知道司机不是他想的那意思,但最后那句话仿佛是一种隐喻,给了他一丝莫名的安慰。 快接近宏起路的时候,司机突然慢了下来,惊呼:“我去,前面怎么这么多警察啊。哥们儿,要……要不你自己下来走过去吧,就前面了,我少收你一块钱。” 周奕拍拍他肩膀说:“没事,往前开就行,他们不会抓你的。” 这些警力都是为了搜寻尸块的,这时候哪儿有空抓黑摩的啊。 而且民警和交警是两个警种,正常行驶也不会管这事,司机纯粹是看见警察心虚而已。 “你说得倒轻巧,这万一……” 司机话音未落,周奕说道:“我也是警察,你放心开,不会抓你的。” 司机一听,瞬间觉得后脖梗子直发凉,好家伙,自己这是要掉狼窝里了? 一直往前开,周奕看见了路边的一个公交站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现场有很多警察,旁边还停着几辆警车。 司机停了下来,紧张又好奇地问:“我去,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啊?” 周奕下车付钱说道:“谢谢师傅,别在这儿看热闹,快做生意去吧。” 司机点点头,连忙调头离开,只是还不时地回头往这边看,嘴里嘀咕道:“咱宏城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太平了?” 周奕亮出证件后,越入了警戒线。 垃圾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现场勘查正在就地做细致的检查。 “周奕。”一旁的警车里,陈严探出脑袋招手喊道。 周奕赶紧跑了过去,还没上车就看到了车上放着一个大号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从外观上初步来看,和上一世发现的装尸块的一模一样。 周奕上车,接过陈严递来的手套,戴上之后,打开证物袋,又伸手拉开了黑色塑料袋的袋口,看了一眼。 很诡异,没有常规尸体腐烂后的那种浓郁恶臭味,一片又一片被油炸过,厚度一厘米左右的肉片,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塑料袋里,简直就像是商店里切好炸好后精心摆好的猪肉一样。 同时,这些泛着油光的肉片,散发出一股腐烂中伴随着肉香的诡异气味。 周奕看了一眼,就把证物袋重新封起来了。 “法医没来吗?”周奕问。 陈严无奈地摇了摇头:“忙不过来了,这已经是今天发现的第三袋了……” 周奕不意外,在如此大规模有针对性的搜查下,尸块自然会被陆续找到,这一袋尸块的抛尸地点和上一世完全一样。 “本来我打算先把证物带回去,正好你说要过来。” “严哥,那个发圈呢?”周奕声音发抖地问。 “在这儿。”陈严从旁边掏出一个小号的证物袋递了过来。 周奕接过来一看,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心如刀绞。 因为透明的证物袋里装着的,正是一个粉红色的带蝴蝶结的发圈。 和周奕那天随手买给陆小霜的,完全一样! 发圈上,还沾着非常明显的血迹。 “这个发圈,有什么特别的吗?”陈严问。 “严哥,先回局里吧,回去找吴队,我有话要说!” 陈严见周奕脸色铁青,当即不再多问,直接启动了警车。 一路上,周奕都一直拿着那个装有发圈的证物袋。 他记得那天,他和陆小霜去福利院看许欣欣。陆小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扎马尾,周奕留意到她不停地撩头发。 在商店买东西的时候,他刚好看见了货架上挂了一排发圈,就拿了一个,结账的时候悄悄拿出来一起结了。 他记得,那架子上一模一样的发圈还有很多。 是巧合吗? 如果他作为普通公民周奕,那他会告诫自己,是巧合,一定要往最好了想。 但如果作为刑警周奕,那他的职业本能在告诉他,凡事必须往最坏了去想。 回到局里,陈严先把那袋尸块送去了法医室,法医那边的情况是宋义明在对尸块做详细的尸检,许念则奔波在各个发现新尸块的现场。 这个发圈,按理来说应该先送技术科去做检测,因为上面沾了血迹,是非常重要的物证。 但他看周奕一直拿着这个证物袋不放,就没说什么。 三大队办公室里,除了蒋彪不在,其余人都到齐了。 吴永成看着周奕放在桌上的那个证物袋疑惑地问:“周奕,你是有什么想法?”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吴队,这个发圈我可能认识。” 一句话,让另外三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你是在哪儿见过?”吴永成忙问。 周奕的话,再度让三人惊愕:“这个发圈,有可能是我买的。” 周奕觉得喉咙有些堵,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他知道,与其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把“确认陆小霜可能是死者”这个方向作为目前的侦查重点。 这样无论是调查工作也好,还是警力投入、资源调动,都比自己单打独斗更有用更高效。 警察是一个集体,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没有整体的协同作战,再厉害的神探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是他身为一个老刑警,在遭遇如此重大心理冲击下,还能保持的理智了。 周奕说:“这个发圈,是我给陆小霜买的。” 三大队的人当然知道陆小霜是谁了,尤其是乔家丽,特别喜欢这个懂事的姑娘。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周奕和陆小霜工作之外的来往,但都知道,两人关系很好。 “你是在怀疑,死者是陆小霜?”吴永成惊讶地问。 周奕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很重。 “不会的……”乔家丽赶紧说,“这种发圈很常见的,肯定是巧合吧。” 周奕却又说道:“小霜她……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失踪了。我联系过学校,还找人去她家里,甚至连我家里都看过,没能在任何一个地方找到她。”前面在大观街,钱红星去找管理员的时候,周奕给二钢宿舍的传达室马大爷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借口让马大爷上自己家敲了敲门,马大爷说自己把手都敲麻了屋里也没动静。 说明陆小霜压根没有去自己家。 乔家丽愣了,她瞬间想起了周奕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的种种反常行为了。 难道……难道周奕当时就有什么预感了? 吴永成拿起那个证物袋递给了陈严:“送技术科,让他们立刻提取上面的血液进行化验,跟他们说,要以最快的速度给出结果,就说是我的要求。” 陈严点点头,立刻拿着证物袋跑了出去。 “周奕,你先别着急,别忘了,在命案里没有确定死者身份之前,一切可能性都存在。”吴永成说。 “吴队,道理我都懂。” “接下来这样,既然存在死者是陆小霜的可能,那我们就先以这个方向为目标,进行调查。小乔,马上调取一切和陆小霜有关的资料,然后咱们兵分两路,你和我去学校调查,周奕和陈严去调查她的家人。彪子就让他继续在外面找尸块。” “好的吴队,我马上去。”乔家丽说着也离开了办公室。 三大队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吴永成和周奕两个人。 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问:“周奕,要不要先休息下?” (本章完) 第375章 一株野草(求票) 第375章 一株野草(求票) 坐在椅子里的周奕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吴队,我没事。” “周奕,现在就只有你跟我,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跟陆小霜那姑娘,是男女朋友吗?” 周奕缓缓摇头道:“暂时……不是。” 吴永成瞬间明白了,暂时这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办案程序我不用说了,你应该懂吧。既然你们不是恋人关系,那就是普通社交关系,只要不影响案件的公平处理,你就不用回避。” “谢谢吴队。” “你先别谢我太早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死者真的是陆小霜,那这起案件就跟宏城大学牵扯上关系了,到时候情况就会变复杂,省厅出面干预,甚至成立专案组来主导案件的可能性很大。”吴永成摸出烟盒,给周奕递了一根,然后点燃后说道,“到时候,我说了可就不算了。” 吴永成的意思,周奕知道。 原则上,发生了命案,根据相关规定,刑侦人员必须回避的前提是案件的当事人或当事人的亲属,和刑侦人员有密切的社交关系,为了避免影响公正办案,所以需要主动或被动回避。 吴永成之所以这么问,既是例行公事,也是给周奕不回避找一个理由。 他当然很清楚,周奕不想被排除在本案之外,但规定就是规定。 他只能让周奕亲口说出来,然后自己才能放个水。 可这也仅限于确定死者身份之前,一旦确定,那宏大大一学生的身份特殊性就让这起案件性质不一样了。 到时候省里下来主导了,周奕和陆小霜平时密切的往来肯定会被查出来,那大概率就得照章办事了。 除非有很高话语权的人主动表态,保周奕,否则他就只能休假等结果了。 “吴队,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你放心,我会听从组织安排的。” 周奕突然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当初接近陆小霜,为的就是避免她这一世依然遇害。 没想到现在却因此成了自己可能被踢出案件侦查的原因。 周奕啊周奕,你可真是自作聪明,作茧自缚啊。 很快,陈严先回来了,说技术科那边已经在着手化验了,有结果会立刻送过来。 吴永成说光有血迹提取化验还不够,还得和陆小霜的血型做对比匹配。 但大学的入学体检测试里,血型检测并不是标配要求,所以得查陆小霜的就医记录和献血记录。 周奕马上说道:“小霜献过血,我听她提起过,去年底的时候,学校里组织的志愿献血,她去了。” 其实,陆小霜从来没和周奕提过这件事,这个信息是上一世宏大案的卷宗里的,是警方查到的。 但他等不及了,既然已经挑明了怀疑死者就是陆小霜,那他就不想绕弯路了。 “好,我马上联系血液管理中心。”陈严说。 过了一会儿,乔家丽带回了陆小霜及其家人的相关户籍档案。 这些周奕早就了然于胸了,但他还是拿起了陆小霜的户籍档案。 档案的证件照上,陆小霜看起来十分青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目光平静而坚定。 周奕的拇指轻轻划过照片,由于是刚打印出来的黑白复印件,墨迹未干,随着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陆小霜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时,周奕听到乔家丽说:“吴队,陆小霜家人那边,要不我和周奕去吧。她还有个奶奶,已经七十多了。” 吴永成想了想,觉得确实更稳妥。 乔家丽就招呼周奕出发。 上车的时候,乔家丽主动朝驾驶座走去。 “周奕,小霜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放心,她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乔家丽心中有疑惑,周奕是提前知道或者预感到了什么吗?才会在火车上听到发现碎尸,就变得如此激动。 因为她回忆起了在美食街吃羊肉泡馍的那天晚上,陆小霜问她,为什么周大哥总是好像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一样。 当时她没太在意,对陆小霜说的是周奕责任心重,性格如此。 没对陆小霜说的想法是,你周大哥心里可能有你,所以才这么担心你。 但现在想想,怎么有一种周奕好像早就知道陆小霜会出事一样的感觉。 可她并不打算追问什么,因为那不重要。 她相信周奕。 现在最重要的是陆小霜平安无事,以及周奕不会被击垮。 …… 陆小霜的父亲叫陆国华,今年四十九岁,是家里的长子。 七二年因为上山下乡政策,去了大西北,在荒凉贫瘠的黄土地上,和一群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青年一起,在农开垦荒地。 周奕家里没有过这种经历,一来是周家的兄妹四人学历都不高,在周奕上警校之前,周家学历最高的人是老四周建业,高中文凭。但周建业高中毕业的时候,上山下乡已经结束了。 二来是周家属于钢铁工人家庭,在这种事情上有优待。 周奕记得宏大案的档案里,有关于陆家的详细情况。 陆小霜的爷爷也是个读书人,解放前是私塾老师,貌似在宏城本地还挺有名的。 陆家住的那个大杂院,就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以前都是陆家的。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院子里的房子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了三间朝东的了。 陆国华去大西北的时候,陆小霜的爷爷早就去世了。后面陆国华在大西北认识了陆小霜的母亲苏秀英,南方女子的温婉在贫瘠的大西北犹如一朵柔和的鲜,触动了这个北方知识分子的心。 两人在黄土高坡上,用最简陋的方式完成了婚礼,一贴喜字、一对红烛,两朵红、两碗面、一碗肉,和对彼此的信任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第二年的霜降,陆小霜出生了。 而宏城这边,陆家剩下的两个儿子也陆续结婚成家。 只不过可惜的是,陆家三个儿子,走的却是最好的那个,剩下来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周奕的二叔周建军比,基本就是半斤八两。 上一世除了案件的基本调查之外,由于宏大案的特殊性,还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 大量的媒体对案件进行争相报道,宏城电视台还专门做了特殊节目来做追踪揭秘。 其中陆家一家人的情况,算是被媒体扒了个底朝天。 大杂院里除了陆家外,还住了另外四户人家。 这四户人家也就成了媒体采访的重点对象,于是很多关于陆小霜日常生活的细节都被一一曝光,引起了公愤。 比如当初陆小霜来宏城时父母给的二百多块钱,本来是给她交学费买课本用的,结果却被她二婶以保管为名拿走,之后要用钱的时候就各种理由不给。 比如陆小霜父母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来,汇过来的钱,变成了糊涂账,被二叔三叔家给分了,差点连陆小霜高一报名都耽误了,还是学校因为她中考成绩优秀主动来找的她,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小事,诸如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天天要替家里洗碗,要洗衣服,冬天手冻得通红,肿得跟萝卜一样。吃饭不能上桌,只能跟奶奶窝在厨房里,老二老三家的儿子没肉就不吃饭,陆小霜经常都是咸菜配白饭。 有时候大杂院的邻居看不过去,心疼这姑娘,给她偷偷送点吃的。 还不能让老二老三的媳妇儿看见,一个脾气火爆骂人跟机关枪一样,一个阴阳怪气白眼能翻上天。 陆小霜住的地方,也是简陋得不行,是一个搭起来的小阁楼,就在老太太住的屋上面,用一个梯子爬上爬下,这一爬就是六年。 生活中的种种艰辛,寄人篱下整天被人数落的委屈,这些苦难都没有打败这个姑娘。 她就像大杂院屋顶瓦片间的一株野草,奋力而茁壮的生长着,向着阳光。 却突然有一天,被人一脚踩烂。 电视台、广播、报纸关于宏大案,关于陆小霜的连番报道,让无数民众对这个女生产生了共情。 他们为她的死落泪,为她不幸的人生悲哀,为她在宏城、在她以为是亲人的这个家里遭受的种种委屈感到愤怒。 于是,产生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从陆家的老二老三一家子都被愤怒的群众给打了开始的。 老二陆国忠在厂里被人打掉了两颗门牙,老三陆国良拉货的小三轮被人砸了,老二媳妇上公厕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泼了一身粪,老三媳妇直接被单位开除了。 老二老三家的两个儿子,在学校里也被孤立,被歧视,导致两人接连辍学混社会,虽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但这些报应并没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变本加厉的造谣诬陷死不瞑目的陆小霜;说她初中就早恋,勾搭男同学;说她上了大学后给有妇之夫当小三,想上位,逼情人娶她,所以才被人弄死的。 这些流言蜚语,一度在社会上疯传,玷污了陆小霜的清白。 最后甚至还演变成了陆的情人是宏城的某高官,所以警方破不了这案子,压根就是在包庇凶手。 这些离谱的、毫无依据的谣言,甚嚣尘上,最后逼得官方亲自下场,公开了尸检中关于陆小霜处女膜完整未受侵害的检测结果,才堵上了那些恶臭的嘴。 这个世道,几多不公,生前悲苦,死后污名。 (本章完) 第376章 (加更,求票)野火烧不尽 第376章 (加更,求票)野火烧不尽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周奕都没来过陆小霜寄人篱下的那个陆家,只是从上一世的案件卷宗,以及后来的一些媒体报道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而已。 陆小霜也几乎不和他提起陆家的事,除了比较牵挂她奶奶之外。 只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大一女生,连生活费和学费都要靠业余时间打工去挣,哪儿有什么能力管老太太。 周奕和乔家丽走进大杂院的时候,大杂院里的环境比周奕想象的要好点,虽然破旧,但至少不像之前抓的陶聪住的那么又脏又乱。 北房有个大爷,正在洗菜,抬头看了一眼两人问:“你们找谁?” “大爷,请问陆国忠和陆国良住这儿吗?”乔家丽问。 大爷一指东侧的几间房说:“找老陆家的啊,他们家住那儿。” 乔家丽当然不清楚陆家具体的位置,因为户籍资料里只知道大杂院地址。 “不过他们都出去了。”大爷又说。 “出去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反正不是去丈母娘家,就是出去玩了呗。”大爷笑道,“他们潇洒,今天有钱今天,明天没钱就饿着。” 周奕点点头,跟自己二叔一家子果然是一类人,今朝有酒今朝醉。 也是奇怪,这天底下总是瘸驴配破磨,人渣配泼妇。 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乔家丽问:“两家人都出去了吗?” 大爷说:“老太太在家呢。” “汤……月珍?” “对,你们可以问问老太太他们家两个儿子去哪儿了,啥时候回来。” “谢谢大爷。” 乔家丽和周奕对视了一眼,朝东边的几间房走去。 东侧的三间房,中间和右边的两间,看起来是卧室,房门紧闭。 只有左侧的那间门开着,但里面黑乎乎的。 周奕抬头看了看,左侧这间房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阁楼。 看来,这就是陆小霜住的地方了。 “有人吗?”乔家丽站在门口问道。 屋里,有一股厚重的油烟味,还夹杂着一丝发霉的气味。 两人探头看了看,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里面居然还被隔成了两间。 一边是厨房,用红砖和木板垒成的灶台上,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经年累月堆积起的油污给厨房的每个角落都蒙上了一层黑乎乎的油腻污垢。 另一边是间狭窄的卧室,和厨房之间是用木板隔开的。 卧室尽头有一扇窗,依稀能到摆着一张床,床边坐着个人影。 周奕想起陆小霜说过,她奶奶耳朵不好,于是提高嗓门喊道:“有人吗?” 果然,屋里的人有了反应,扭过脸来朝这边看了看,然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啊?”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缓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 乔家丽刚想掏证件,却被周奕伸手阻止了,然后就看见周奕微微摇了摇头。 乔家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生怕老太太会多想。 便笑着大声问道:“您是小霜的奶奶吧?” 一听到孙女的名字,老太太立刻笑了,她耳朵虽然不好,但精神倒还算健硕。 “你们是小霜学校里的吧?”老太太热情地问。 乔家丽和周奕顺势点了点头。 可老太太的下一句话让两人心头一沉。 老太太问:“小霜她怎么没回来啊?她上次说等劳动节学校放假,要带我去看什么东西来着。” 周奕知道,陆小霜应该是想带奶奶去看助听器。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情了,对她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没有任何理由爽约,除非…… 周奕强颜欢笑大声说:“奶奶,学校里有活动,小霜被安排了重要的工作,没她不行,所以她让我们来跟您说一声,等下次她一定回来看您。” 周奕之所以说这善意的谎言,一是不忍心,二是以陆小霜的性格肯定和奶奶报喜不报忧,老太太不可能知道什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哎,我也不要她给我买什么。我知道这孩子懂事,我就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吃饱穿暖,高高兴兴的就行。我老太婆没用,让小霜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我对不起她爸她妈啊。” 说着,老太太撩起衣角低头擦眼泪。 上一世的案卷里,和一些新闻报道里,都没提到陆小霜奶奶的情况,只提到了在陆小霜一周年忌日当天,她父母双双在她墓前自杀的事情。 但想来,奶奶的结局恐怕也会让人悲伤不已。 周奕不敢细想。 “奶奶,你说小霜本来要回来,是她亲口跟你说的吗?”乔家丽问。 “啊?什么?我这耳朵不太好,麻烦你们得大声点。”老太太侧着耳朵说。 乔家丽提高了嗓门,开始问话,无非就是上次见到陆小霜是什么时候,知不知道她平时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之类的。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对于这样的问题终究迟钝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但周奕知道,这些例行调查在宏大案里基本上是没什么价值的。 乔家丽在问话的时候,周奕打量了一下屋里,发现墙上靠着一张老旧的竹梯,有几节竹子都裂开了,用铁丝在外面捆了几圈来加固。 梯子上面的天板,有一个大约六七十公分的正方形洞口,拿木板从上面盖上了。 “奶奶,这是小霜住的地方吗?”周奕指着上面的洞口大声问。 乔家丽和老太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老太太点点头:“对,她刚来的时候跟我睡,后面我就把上面那个放杂物的阁楼给她收拾出来了,那是她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动手搭的。” “我能上去看看吗?”周奕问。 老太太点了点头。 周奕把梯子搬过来,靠着墙,然后踩了上去。 只是刚踩上去一脚,脚底下的竹子就发出干裂的声音,把周奕吓了一跳。 不过低头看了看,竹子并没有完全裂开,他就慢慢地继续往上爬。 乔家丽扶着梯子,不断嘱咐他小心点。 其实房子挑高很低,以周奕的身高,跳一下就能够到顶上。 所以周奕爬了几步就碰到了那块木板,伸手推了下,木板就被推开了。 老太太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右手边的墙上有电灯开关。” 周奕在漆黑的阁楼里伸手摸索了下,就摸到了一根拉绳。 啪嗒一声开关响,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漆黑的阁楼被照亮了。 周奕爬上去,试图站起来,腰还没直起来,脑袋就碰到了屋顶的木板。 刚好撞到了昨晚火车上磕伤的地方,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周奕只能蹲下来,因为他发现阁楼的高度大概顶多一米五,也就是说即便陆小霜自己在这里,也没法站直了。 这个阁楼,上一世的案卷里,有提到过,因为警方对陆小霜的主要居住地,就是宿舍和阁楼进行过全面的调查,试图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很可惜,并没什么有用的。 但明知道这个阁楼里没什么线索,周奕却还是想看看。 他想看看她住了六年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阁楼很小,连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大小都不到。 四面都是木板,糊了很多旧报纸,估计是用来遮挡木板之间缝隙的。 床就是用砖头垫高的门板,四个角用竹竿撑起来,挂了蚊帐,虽然简陋,但床上的被褥迭得整整齐齐。 朝南的一侧有一扇正方形的窗户,可以打开,是这间阁楼唯一的自然光源。 周奕拉开挂在窗户上的帘子,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给这逼仄狭小的阁楼带来了一丝温暖。 窗户前面,放着桌椅,桌子是学校里用的那种,小小的,旧旧的,像是捡来的一样。 身背后的角落里,整齐地堆着几个纸箱子,周奕打开最上面那个看了一眼,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箱子书。 借着头顶昏黄的灯光,周奕拿起一本看了看,是高三的英语笔记。 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知识点,陆小霜娟秀的字体和整洁干净的卷面,让人有一种仿佛昨天刚刚写下的错觉。 周奕突然恍惚了下,有一种陆小霜仿佛就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伏案写着作业。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阁楼,很难想象在这里,她渡过了两千多个夜晚。 他无法想象冬天的阁楼会有多冷,雨天的阁楼会有多潮湿。 他无法想象,窝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的姑娘,是通过怎样努力的学习,最终才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重点大学的。 他无法想象,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环境下,陆小霜是怎样让自己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向往的。 她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小霜,别死,我还要带你去看日出呢。”周奕喃喃自语。 他把笔记本放回原位,检查了下纸箱里的其他东西,没什么特别后,搬开了上面的箱子。 这时乔家丽在下面问道:“周奕,怎么样?” 周奕刚想回答没什么发现,手里却刚好打开了下面的纸箱子。 里面是一些洗得发白的旧校服。 他随手翻了翻,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因为在箱子的最底下,有一件白色的毛衣。 (本章完) 第377章 (加更,求票)白色毛衣 第377章 (加更,求票)白色毛衣 装着旧衣服的纸箱子底下,放着一件白色毛衣。 与其说是毛衣,不如说曾经是一件毛衣。 躺在箱子底下还没发现异常,但是拿出来一看,周奕就懵了。 这件毛衣,被剪的支离破碎,从毛衣上切口的平整度来看,应该是用剪刀剪的。 周奕当然记得这件毛衣,因为是自己亲手交给陆小霜的,是姑姑为了感谢陆小霜替表妹补课特意准备的谢礼。 怎么会破成这样了? 这么多切口,不可能是意外,只能是人为的。 而且也不可能是陆小霜自己弄的,因为周奕在上面发现了试图用白线缝补的痕迹。 但是毛衣,而且这么多切口,根本就于事无补。 周奕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到底是谁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来! 突然,他心中一凛。 因为这又是一个变化,而且还是一个自己引起的变化。 上一世,不存在这件白色毛衣,自然也就不可能有被剪坏的情况了。 警方把陆小霜的人际关系都捋了个遍,不存在其他衣服被剪坏而不知道的可能性。 而且从这箱子里的旧校服和陆小霜平时穿的衣服就知道了,她平时生活拮据,除了自己姑姑送的几件衣服外,不可能有比较贵重的衣服。 所以便宜的衣服并没有被剪,只有值钱的衣服才被剪了,难道是有人出于嫉妒? 嫉妒陆小霜? 为什么? 她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有什么值得别人嫉妒的? 相貌?不可能,陆小霜并没有长得倾国倾城,单纯因为容貌就会遭人嫉妒。 学习?虽说她学习很好,但在大学里并不是最顶尖的,而且宏大遍地高材生。 钱就更不可能了。 周奕突然心里一慌,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陆小霜在税务局的实习工作。 市税务局这种单位,在宏城这种地级市,算是铁饭碗里的香饽饽了。 哪怕是宏大这样的重点大学,每年的财务专业毕业生,也不可能都进税务局,毕竟有编制的工作,招收人数也是有限制的。 虽说只是实习,不意味着以后怎么着,但确实是周奕找吴永成走了后门才安排进去的。 起码以后进税务局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大得多。 周奕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给陆小霜找个既能赚钱,又能发挥她学历和专业优势的实习工作。 但同一件事,看在不同的人眼里,却会产生不一样的想法。 一个连生活费都要靠打工赚取的贫困女生,突然摇身一变进了税务局实习,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猜忌。 尤其是……比如原本在陆小霜身上能找到优越感的人,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进而嫉妒和仇视陆小霜。 而这件事,肯定是陆小霜身边的女同学干的,因为想剪坏毛衣这种事,最适合的场景就是女生寝室。 不过在这个逻辑下,上一世的陆小霜应该不会引发这人的嫉妒,那理论上这应该和宏大案没有关联。 不管怎样,这是一条明确的线索。 他立刻就想到了找一个人问问,就是陆小霜在学校里唯一的好友,莫优优。 他关上灯,准备下楼。 但他没打算把窗帘拉上,因为他想让这个阁楼有光照进来。 这束光,是希望。 他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乔家丽看见他手里拿了个东西。 老太太也看见了,眯着眼睛问:“这是……” “奶奶,小霜让我帮她拿的。”周奕把白色毛衣卷成一团握在手里,不让老太太看出破绽。 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有疑惑,但是没有多问。 又问了几句后,周奕示意乔家丽走人。 乔家丽会意,和老太太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太太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门口,一直说着有空来玩,让小霜记得按时吃饭,别饿着。 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杂院门口,回头一看,老太太还倚着门框看着他们,见他们回头,又冲他们招了招手。 周奕有些心虚,立刻扭过脸去。 “周奕,这毛衣怎么回事?”上车后,乔家丽问道。 周奕从车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把毛衣塞了进去,然后递给了乔家丽。 乔家丽接过来一看,愣住了:“这……这毛衣怎么这样了?这是小霜的?” 周奕点点头:“我姑姑给她织的。” “你姑姑?”乔家丽更糊涂了。 周奕就把陆小霜给自己表妹补课的事,以及关于毛衣被剪坏的猜想说了一遍。 乔家丽一听,立刻启动汽车说:“走,直接去宏大,和吴队他们会合。” 陆家这边剩下的人,不是不问了,而是暂时不用问了。 陆小霜的奶奶说孙女上次回来,是上上个礼拜天,也就是李有强案发生之前的那个礼拜,周奕一家子去钱红星家吃饭的那周。 她说陆小霜给她买了点吃的,她都没舍得吃,想着下次孙女回来一块儿吃。 那陆家这边意味着暂时应该没有其他线索。 如果最后确认死者是陆小霜,那就得找她的亲戚再了解一遍情况,但那是有前提的。 这对周奕而言是好事,昨晚他让钱红星来这里帮他找陆小霜,钱红星当时接触的应该是陆小霜的二叔三叔。 从她奶奶今天没提到昨晚有人来找过陆小霜,加上她本身的耳背和居住环境,说明她不知道这事。 要不然乔家丽了解到这个情况,一个“老师”来找过陆小霜,反而会引起侦查方向的偏差。 这就是周奕的困境。 他作为一个知道凶案情况的重生者,本身又是关键执法者,他的任何行为都容易引发怀疑。 但昨晚火车上的他,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路上,周奕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还在宏大的学工处沟通,由于今天的五一劳动节,虽然大部分学生可能在校,但校领导和教职工基本都放假了。所以学工处对于吴永成提出的协查要求,做不了主,说要请示领导。 但问题是,值班人员没法直接请示校领导决策人,只能请示自己的领导,然后再一级一级往上报。 这效率可想而知了,甚至对方让吴永成要不明天再来,明天领导就在了。 吴永成气哼哼地说:“还真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周奕知道,其实这也就是气话。 宏大是211重点大学,校长的行政级别是正厅级。而宏城的市长行政级别也是正厅级,属于平级。 所以吴永成真想见宏大校长,怕是也没这个资格,起码得谢国强出面才行。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大学的特殊性,也是为什么上一世要由省厅牵头成立专案组,才能进驻宏大正式开展调查。 是因为宏城市局的权力,根本无法正常展开宏大案的调查。 “吴队,别人先不着急,我想先找一个人,你跟学校的人沟通下。” “谁?” “陆小霜的室友,叫莫优优。我想亲自找她问一些情况。” “好。” 挂断电话的十五分钟后,乔家丽和周奕到了宏大,由于开的是警车,直接出示证件后门口就放行了。 找到负责学生日常管理工作的学工处,吴永成已经等在楼下了。 “吴队,怎么样?”周奕迫不及待地问。 “学工处同意了,帮我们联系了一下宿舍那边,但这个莫优优不在宿舍里,室友反映她昨天下午就离开了。” “莫优优是宏城本地人吗?” 吴永成摇摇头:“学校查了下资料,她的户籍所在地是隔壁的武光市。” “武光?”周奕想了想,“今天是周三,五一就放了一天假。莫优优明天和后天请假了吗?” 吴永成摇摇头:“查过了,没有请假,不存在和周末连着一起休长假的情况。” 吴永成的意思和周奕想问的一样,只放一天假,那她回家的可能性就比较低了。 虽说只是隔壁市,但除非有私家车,否则跨市的长途公交车也挺累人的。昨天下午走,今天晚上之前得回来,可能性不大。 “莫优优家有电话吗?” “有,打过了,没人接,可能外出了。”吴永成说,“我让陈严给指挥中心打电话查莫优优在宏城有没有亲戚了,她是武光人的话,在宏城有亲戚的可能性比较大。” 周奕点点头,吴永成思考问题就是周全,提前把他想说的给做了。 很快,在一旁打电话的陈严就回来了,说指挥中心查到莫优优母亲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姨嫁到了宏城。 周奕当即和乔家丽驱车赶往陈严提供的地址,陈严看着远去的警车,问道:“师父,那咱这边还接着查吗?” 吴永成掏出烟盒说:“我先给谢局打个电话吧。” 周奕这边,这回是他开的车,乔家丽从车速上就知道他内心有多着急了。 到了莫优优小姨家的小区,两人找到对应的门牌号,周奕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 “来啦。”屋里一个女生回应道。 门打开,开门的人正是莫优优。 她看见周奕,很是惊讶。 “周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优优,你知道小霜去哪儿了吗?”周奕问道。 可莫优优的话,却让周奕和乔家丽都震惊了。 她疑惑地回答:“小霜?她不是说去找你了吗? (本章完) 第378章 (一更求票)熟人作案 第378章 (一更求票)熟人作案 莫优优一句话,直接把周奕给干懵了。 “找我?”周奕反问。 莫优优也有点懵,“难……难道没有吗?” 她看了看周奕身边的乔家丽,心里突然有些担忧起来。 这时屋里有人问道:“优优,谁啊?” 一个三十出头的短发女人从厕所里走出来问道,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顿时警惕了起来,皱着眉问莫优优:“你认识?” 莫优优点点头:“小姨,这两位是警……警察……” 莫优优的小姨顿时吓了一跳,惊呼道:“警察?你干什么了?” 周奕赶紧说:“和她没关系,我们找她是了解一下她同学的情况。” 小姨松了口气,招呼道:“那两位进来说吧,别站门口了。” 周奕和乔家丽进屋,莫优优的小姨请他们坐下,又给倒了两杯水。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拉着莫优优说姐姐陪我玩,小姨一把抱起孩子说:“姐姐有事,妈妈先陪你去房间玩。” 说着抱着孩子往主卧走去,关上了门。 莫优优担忧地问:“周警官,小霜她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早上才刚从外地回来,但我找不到她了,所以才来问问你,想了解一下她最近的情况。” “你刚回来?那她怎么……” “优优,要不你把这两天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一遍吧,越详细越好。” 莫优优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她说最近这一周以来,陆小霜的作息其实挺规律的,就是正常上课和去税务局实习。 除此之外她基本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在校内也是两点一线,从教室到宿舍。 连之前自己想拉她去参加联谊活动她都没去。 四月二十九号晚上,在宿舍里,她问过陆小霜五一放假这天有什么安排。 陆小霜说打算回家去看看奶奶,顺便带奶奶去试试助听器,因为自己的钱就快攒够了。 当时宿舍里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几个外地的同学当时还讨论过说要去哪儿玩之类的。 因为第二天,也就是三十号的下午没课,等于他们有一天半的假期。 陆小霜还问她回不回家,她说时间太短赶车太累,不想回去,打算来自己小姨家住一晚。 然后第二天上午上完了课,有些人去食堂吃饭,有些人就直接走了。 莫优优提前给自己小姨打过电话,她小姨因为婆婆这两年身体不好不能带孩子,所以早就办了停薪留职在家带孩子,于是让她下了课就直接过来吃午饭。 她下课后就直奔宿舍,把书放掉后背着包就离开了,因为要去赶公交车。 在出校门的路上,碰到了正往回走的陆小霜。 莫优优说陆小霜当时好像是有心事,低着头走得很匆忙,还是自己喊她才停了下来。 莫优优当时随口问了一句,你没去食堂吃饭吗? 陆小霜的回答是:不吃了,等下我还要去找周大哥。 莫优优说,自己当时没察觉到小霜有什么不对劲,还调侃了对方几句。 然后就道别了。 后面她就一直在她小姨家里,直到现在。 这个回答,比之前周奕给宿管阿姨打电话得到的信息要更详细,关键是这里面还包含一个非常不正常的信息。 就是陆小霜说一会儿要去找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当时的自己还在安远。 但以他对陆小霜的了解,她不是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 第一,陆小霜要去做某件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所以找了个借口。 但这种可能性周奕认为极小,因为陆小霜原本就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再加上周奕临走之前的反复叮嘱,她都听进去了,不可能再做这种有危险的事。 第二种可能,就是从陆小霜的角度而言,她确实认为自己待会儿要去找周奕。因为有人通过某种方式,假冒自己的名义把陆小霜约到了校外的什么地方…… “优优,你确定小霜当时说的是她要去找我?”周奕确认道。 莫优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肯定没有记错。 这个情况属实的话,那问题就棘手了。 有人用这种方式把陆小霜骗出去,这就至少意味着两件事。 第一,有人对陆小霜图谋不轨。这个人可能就是上一世宏大案的凶手。 第二,这个人知道自己和陆小霜的关系,甚至还有可能知道自己不在宏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很可能一直在暗处监视陆小霜。 这就让人细思极恐了,因为自己对此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但这个信息,也让周奕确定了一件事。 宏大案,绝非流窜作案。 必然是认识陆小霜的人干的。 难道上一世专案组三千人的大面积调查,都没能把这人给挖出来? 这得是什么样的凶手,才能在面对警方的调查时滴水不漏,不露出任何破绽? 可凶手又是为什么要杀陆小霜? 谋杀案,必然存在作案动机,作案动机主要无非就是仇杀、情杀、财杀和奸杀。 财杀和奸杀首先排除,因为陆小霜没钱,上一世也没有遭到强暴。 情杀的话,上次吃西餐时周奕算是问得非常直白了,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除非真的存在某些变态,对陆小霜有畸形的情感,并且隐藏得非常深,连陆小霜本人对此都没有察觉。 至于仇杀,他也想不通,这个善良单纯的姑娘,能和什么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他想到了那件毛衣,于是问道:“优优,你知不知道小霜有一件白色的毛衣,羊毛的。” “知道啊,她说是周警官你姑姑送的,就是那天你和她出去之前她拿回宿舍的。” “这件毛衣,你后来有见她穿过,或者再拿出来过吗?” 优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突然,莫优优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件毛衣被人剪坏了。” 周奕一听,忙问:“你确定?” “确定啊,小霜都快气死了。还闹到宿管阿姨那边了。” “是谁干的?” “阿姨说没有证据,不能乱说。”优优气愤地说,“但我敢肯定,就是徐柳干的。” “徐柳?”周奕疑惑,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是陆小霜的室友。 宏大宿舍楼的标准是八人一间的,左右两边各有两张上下铺铁架床,中间是四张书桌,进门的一侧还有一个到顶的柜子,分了九个储物柜。 上一世宏大案发生后,陆小霜的七个室友,自然成了重点调查对象。 对于这些朝夕相处的室友,警方的怀疑方向在于是否存在因生活习惯和细节,以及歧视等原因造成了长期的积压性矛盾。 但实际的调查情况就是陆小霜和大部分室友几乎都没什么交集,更不存在什么矛盾了,所以大家才对她有性格孤僻、内向、不合群这种近乎统一的评价。 这种事,也不可能被隐瞒,因为警方都是进行分开、交叉问询的。 而其中就有这个徐柳,她只是室友的其中之一,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在其他室友的笔录里,包括莫优优,并没有提到徐柳和陆小霜有过什么矛盾。 “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一下。”周奕说。 “好的。” 莫优优不仅把当时陆小霜发现毛衣被剪坏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把前面徐柳无缘无故对陆小霜恶语相向的事也说了一遍。 乔家丽发现周奕双眉紧锁,但她不知道,周奕是因为又多了个和上一世不一样的信息而陷入沉思。 “优优,这个徐柳,之前有没有针对过小霜?”周奕问。 “没有啊,以前她跟小霜就是正常的同学关系,她们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吧。” 这个信息才和上一世的调查相符合。 “那这个徐柳,平时人怎么样?” 优优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跟她也不是太熟,只知道她家好像条件蛮好的,平时人有点傲吧。” “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只知道是南方考过来的,具体哪儿的她好像没说过。” 周奕和乔家丽交换了下眼神,看来需要查一下这个人的信息。 “乔姐,问问吴队看这个徐柳在不在宿舍里。” “好。” 乔家丽刚想打电话,莫优优直接说道,“她不在宿舍里,她好像二十九和三十号都请了假,二十八号晚上就不在宿舍了。” “请假?去哪儿?” “不知道,她没跟别人说过。” 乔家丽说道:“那我还是给吴队打个电话吧,找她们辅导员问问徐柳的请假原因,以及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周奕点点头,乔家丽站起来走到了厨房去打电话。 “优优,这个叫徐柳的女生,跟你们寝室谁的关系比较好?” “我们寝室?好像没有和她关系特别好的吧。不过隔壁寝室以前有个女生和她关系挺好的,我好几次看见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优优提供了寝室号码和那个女生的名字。 “还有个问题,徐柳有男朋友吗?” 优优想了想摇了摇头:“反正没听说过,我们专业男生少,所以谈恋爱的情况其实不算太多,如果有的话肯定传得很快。”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这些信息。” 莫优优紧张地问:“周……周警官,小霜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379章 (二更求票)好人有好报 第379章 (二更求票)好人有好报 这个问题,莫优优其实早就想问了,毕竟她在电视上看到过周奕出镜,知道他不是普通的警察,而是刑警。 另外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女警一起来,就说明他不是为私事来的。 刑警为公事而来,那就让人不敢细想了。 “只是一些例行调查,你别担心。”尽管周奕自己已经担心得要死了,但他还是安慰道,“对了,如果今天晚上你回学校的话,我们来找你的事别跟其他人提起。”周奕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发现小霜回学校了,务必让她立刻打给我。” 莫优优赶紧点头,可心里却更加紧张了。 乔家丽打完电话,周奕把问话权交给了她,她又了解了一些关于陆小霜的个人情况。 这些都是周奕已经清楚了的,他刚才问的,都是和上一世不一样的信息。 问差不多之后,两人告辞,周奕给莫优优留了个电话号码,让她如果再想起什么就直接给自己打电话。 周奕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卧室的门打开了,莫优优的小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优优,怎么了?” 莫优优担忧地说:“睡我下铺的那个同学,可能失踪了。” “就是你说那个刚开学就帮过你的姑娘?” “嗯。”莫优优回忆起了开学报到第一天的事情,那天她爸妈送她来学校报到,结果因为他爸的粗心大意,不小心把装有录取通知书和学费的袋子忘在了公交站旁边的坛里。 等一家人到了学校一摸袋子不见了,赶紧急急忙忙跑回去捡,可东西早就已经不见了。 差点把这一家三口给急死,丢了这么多钱,关键里面还有录取通知书。 眼看没办法了,只能先去学校问问学校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能不能先办报到,钱她爸马上再回去取了送过来。 毕竟上学才是大事。 结果报到处的老师在核对了莫优优的身份信息后,拿出了一个袋子,问她这是不是你的。 看到这袋子,一家人喜出望外,打开一看,更是惊呆了。 袋子里录取通知书还在,关键是学费和住宿费,一分不少。 莫优优赶紧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说是一位新生在公交车站附近捡到的,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发现也是宏大的录取通知书,就送过来了。 一家人是喜极而泣,忙问老师这位新生叫什么名字,要好好表达下感谢之情。 老师说今天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没记住叫什么。不过她记得这姑娘是一个人来报名的,背着被褥,胸前还有个打补丁的旧书包,貌似自己的条件就挺艰苦的。 老师这话着实让这一家三口为之动容,但可惜不能知道这小姑娘叫什么,好当面感谢。 而这个捡到她录取通知书和学费的人,正是陆小霜。 只是等她和父母到宿舍的时候,陆小霜已经不在宿舍了,因为她赶着要去打工。 后面安顿完,她父母就坐车回去了。 陆小霜在寝室关门前回到宿舍,作为上下铺两人打了个招呼,但她没往那方面想。 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上课,她刚好看到陆小霜背着的旧书包上有两块缝补过的痕迹,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道,捡到她录取通知书的人,居然真的就是陆小霜。 两人都很惊讶,感叹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于是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许多。莫优优和父母说了这事以后,父母给她打了三百块钱,想让她感谢人家,可陆小霜坚持不收。 后来莫优优才知道陆小霜的条件有多艰苦,平时为了生活费和攒学费钱,经常要去打工,在她遇到周奕之前,和其他人的相处时间非常少。 而换上下铺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不伤对方自尊,但能帮忙的事了。 “不会有事的,我妈说过,好人一定有好报的。”莫优优喃喃道。 另一边的警车上,乔家丽发现,周奕的状态似乎正在慢慢回来。 他重新变回了之前那个沉稳到不符合年龄的周奕,能做到这一点,真的非常不容易。 但她不知道的是,周奕在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就像一个努力压住沸腾锅盖的人。 “乔姐,现在有两个巨大的疑点。” “第一个,是那个叫徐柳的女生,从莫优优的描述里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对小霜抱有莫名的敌意,具体原因不明。但是这件毛衣我交给小霜后的当天晚上,就被人剪坏了,那就不可能是外面人干的,宏大的女生寝室我去过,看管还是比较严格的,外人进不去。” “所以大概率是这个叫徐柳的女生,她具备作案动机和环境,确实需要进行重点调查。” “但同样的,我并不认为她有可能做出杀人碎尸的犯罪行为来,我们先抛开一个大一的女生是否具备碎尸抛尸的体力和心理素质。单说她对小霜的仇视,就到不了这种程度。” 乔家丽仔细地听着周奕分析,听到这里问道:“为什么?” “首先,她仇视小霜的原因连小霜本人,以及同寝室的莫优优都不知道,那就说明这个仇视原因并不是很重,如果是明确的会引起杀人冲动的财务纠纷或者情感纠纷,在大学这种集体生活环境下,不可能不被身边人知晓。” “所以大概率是一些比较莫名其妙的原因,小霜可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她,导致她对小霜心怀怨恨,进而冷嘲热讽。” “其次就是剪坏毛衣这个行为。如果两人之间一开始矛盾就很严重,甚至到了徐柳起杀心的地步,那她反而不会做出剪毛衣这种低级行为。” 这一点还有一个逻辑,就是上一世不存在类似剪毛衣这种泄愤手段。 宏大案的凶手,不可能这么沉不住气,否则也就不会叫做第一悬案了。 这种剪毛衣的行为,非常符合心智不够成熟的女生会做出来的泄愤举动。 虽然破碎的毛衣和碎尸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貌似相似,如果信息流传到媒体手里,估计又能大做文章了。 乔家丽点点头:“嗯,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从行为逻辑上确实这种行为和能做出杀人碎尸的凶手对不上。你说的第二个疑点,是不是指小霜说她要去找你?” “没错,应该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把她约到了什么地方。” “周奕,你最后一次和陆小霜联系是什么时候?” “四月二十六号的晚上,我当时通过她们宿舍的宿管值班室电话,和她通过电话。当时……一切正常。” “也就是说,变故可能出现在二十七到三十号之间。” 周奕摇了摇头:“不,二十九号晚上小霜还和莫优优说要回去看奶奶,完全没有提到要去找我,所以大概率,她得到这个诱骗信息是在三十号的上午某个时间点。” “而且这种信息的时间跨度不可能很长,应该说是越短越好,越长被拆穿的概率就越大。” 而且这里面对那个欺骗陆小霜的人而言,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风险。 那就是如果陆小霜发现对方说谎了,这个人就等于完全暴露了,因为他知道周奕是警察,他诱骗陆小霜一旦没成功,事后就会遭到周奕的怀疑。 所以这个骗陆小霜的人,是在一种自己明知道有暴露风险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做。 那问题就太严重了,冒着高风险把陆小霜骗走,然后人就不知所踪,当天晚上就发现了被丢弃的碎尸。 怎么看陆小霜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可周奕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诱骗、掳走、杀人、精细的切割尸体、高温油炸肉片,最后再连续抛尸十余处。 这些犯罪行为是可以在不到九个小时里,甚至更短的时间里完成的吗? 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他的判断是如果是手法熟练的专业凶手,时间是足够的。 这个判断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按照上一世的碎尸手法,把死者切成三百多块。 但现在,案件的碎尸手段变了!变得比上一世要复杂得多,按照宋义明的话,光是南沙河里发现的那一袋,就得三百片。 也就是说,被害人可能被碎成了上千片,而且这些肉片应该全部被高温油炸处理过了。 这种骇人听闻的碎尸手法,比起上一世,工作量翻了可是十倍都不止。 除非凶手是超人,否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上一世陆小霜从失踪到第一袋尸块被发现,可是过了差不多四天的时间。 要知道之前许家光杀害章慧并碎尸,仅仅只是处理人体组织,就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后面骨头和头颅的处理,更是了很多心思和时间的。 总觉得,这案子这一世变得非常诡异。 乔家丽的声音把周奕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说:“那要按照你说的这个逻辑,骗小霜的那个人,就只可能是学校里的人了。” “嗯,乔姐你说的没错,这么短的时间里,小霜不可能接触到校外的人。” 乔家丽说:“既然是学校里的人,那就有两个办法,第一是进行走访调查,看陆小霜在昨天中午之前和哪些人有过接触,说过话;第二就是查和她关系比较近的人,同一个专业的同学,教她的任课老师,查这些人的行踪,把昨天下午没有时间证明的,全都做深入调查。” 说着她叹了口气:“哎,就是不知道吴队那边搞定学校没有,要没有学校配合,我们很难找到这些人。” 周奕眼神锐利地说:“我已经有一个高度怀疑的对象了!” (本章完) 第380章 (三更求票)第一次重大案情会议 第380章 (三更求票)第一次重大案情会议 市局,主会议室里,宏城刑侦支队的主要成员悉数到场。 坐在最中间的是谢国强,他的一左一右,分别是倪建荣和吴永成。 然后是一队二队三队的主要成员,这起案子按理来说没有石涛什么事,但当他得到通知赶回局里的时候,就知道案情肯定非常严重了。 谢国强看看吴永成说:“开始吧。” 吴永成点了点头,大声道:“同志们,现在是五月一号下午四点二十分,今天是劳动节,本该是大家休息的日子。但是大家应该也都知道,昨天晚上接到群众举报,发现了一袋尸块,今天经过我们的大规模搜查,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几袋尸块。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碎尸案,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发生,无疑是对宏城安全的一个巨大挑战。” “所以今天是四三零碎尸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由谢局亲自主持,我们会把目前已经发现的所有线索都同步给大家,然后再根据线索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吴永成冲蒋彪说道:“彪子,你先说说搜查的情况。” 蒋彪站起来说:“好的。我们今天以发现第一袋尸块的南沙河东段坐标为中心,不断向外进行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搜查目标是垃圾桶垃圾箱和较为隐蔽的城市角落。后面又基于死者是宏大学生这个可能性,调整了搜查范围,在宏大周围向外扩散进行搜查。” “截止到目前为止,除了最初装在旅行袋里的那袋尸块为止,我们分别在宏起路公交站旁边的垃圾桶里,小红桥附近的建筑垃圾堆积点等五个地方发现了五袋装在黑色垃圾袋里的尸块。目前的搜查工作还在继续进行,一是要继续投入警力扩大搜查范围,二是在已经搜查的地区进行二次搜查,二次搜查的重点是停工的工地、废弃的老旧居民区和厂房、下水道,和可能进行尸块掩埋的土地。” “哦,目前发现的总计六袋尸块,均为人体组织,尚未发现死者头颅和人体骨骼部分。” 谢国强点点头,表扬道:“做得很好,蒋彪同志在大规模搜查上经验很丰富,思考的也很周全,尤其是二次搜查的安排,做的很好,避免了对已经搜查地区的放松警惕。” “不过另外我也有个建议,就是死者的头颅和骨头现在不是还没发现吗,相比起人体组织来说,这是碎尸案中最难处理的部分。所以二次搜查,不能光盯着地方,还要盯着人。” “我们的公安干警,要擦亮眼睛,警惕路上的可疑车辆和人员,随时进行盘查问询,因为凶手有二次抛尸的可能。” 谢国强说的时候,吴永成不断地点头。等说完之后,吴永成立刻说:“彪子,记住了,赶快安排落实。” 蒋彪点点头:“好嘞,谢谢局长指导。” 坐在一旁的周奕觉得,谢局提出的二次抛尸可能性很大。 有两个原因。 第一,上一世在平和路医院侧门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旧蛇皮袋,整整重达十五斤,里面是死者的骨头和较大不易肢解的人体组织。 但这一世,并没有发现这个蛇皮袋。 开会前他还特意私下问过蒋彪,提示对方医院附近人流量大,人员复杂,是否有搜查。 蒋彪直接指着地图范围内说医院附近都查过了,这其中就包括平和路上的医院。 这家医院不是市级的三甲医院,而是南明区一个二乙地段医院,但离宏大是最近的,所以常规的小毛小病宏大学生及附近居民都会去那个医院看病。 既然搜查过,那就意味着,这一世凶手没有直接对死者骨头进行抛尸,或者说可能因为碎尸手段的变化,而导致抛尸计划也有所改变。 那就存在二次抛尸的可能性。 第二,就是上观街那边毫无动静,那基本也就意味着,这一世凶手没有把死者头颅给扔到上观街的下水道里。 否则如此大规模的打捞,肯定早就发现了。 那人头和骨头的情况可能是一致的,因为这一世的凶案变化,导致了后续的抛尸行为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吴永成继续说道:“除了死者的头颅和骨头外,目前发现的主要是人体组织的切片和部分内脏器官的切片,这就意味着,还有其他尸块没被发现,所以彪子这边还需要加把劲。” 蒋彪气势汹汹地回应道:“请领导放心,就是挖地三尺我也把剩余的尸块给找出来。” 吴永成点点头,看向了宋义明和许念说:“法医这边说下尸检的情况吧。” 宋义明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文件夹,里面是大量的尸检照片和资料,他站起来,隔着桌子把照片和资料递给了谢局。 蒋彪立刻起身从中间中转了下,接过资料递给了谢局。 谢国强低头翻看了两眼,脸色阴沉。 宋义明说:“目前,法医这边总共接收到了六袋尸块,每袋尸块的重量、尸块切片的数量,初检的报告里都具体写明了,大家可以看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许念已经把一份份准备好的报告复印件递给了在场的人,周奕也拿到了。 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触目惊心。 宋义明说:“单独的数字我就不说了,大家自己看,我就说下总体数字。到目前为止,这六袋尸块里包括了人体组织切片、肝脏等四个内脏器官的切片,总计六百三十二片。” 这个数字,听得一屋子刑警都头皮发麻。 宋义明脸色有些苍白的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我预估,整体的碎尸程度,可能会超过一千块。” “一千?”这下子,连谢国强都惊到了。 “全世界的历史碎尸案里,应该都没有这么严重的吧?” 面对谢国强的问题,宋义明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 “嘶……”谢国强看着手里的报告,觉得烫手不已,这种程度,恐怕不光是报到省里的问题,这得往部里报啊。 宏城这是怎么了,最近这案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但凡哪个案子翻车了,自己这仕途恐怕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周奕用余光瞥了一眼局长,看他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会开完,他就得往省里打电话了,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宋义明继续说:“关于初步尸检情况,我说几点。” “第一,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死者为女性,因为在现有的肉片里发现了具有女性特征的人体组织。但遗憾的是,尸体的特殊性导致我们法医也无法判断死者的具体年龄、身高和体重。只能勉强从人体组织的肌肉纹理和内脏结构上做出判断,倾向于是年轻女性。” 宋义明说这话的时候,三大队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周奕一眼。 “第二,碎尸的切割方式,非常专业。目前发现的这六百多片肉片,我们已经全部进行了测量和编号,为的是可以完整还原和拼凑尸体。其中最厚的肉片为两厘米,最薄的肉片厚度仅为零点八厘米,绝大多数肉片的厚度控制在了一厘米的厚度。” 听到这儿,倪建荣发问道:“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凶手具备相当专业的人体解剖方面的技能,是医学类专业人士的可能性很大?” 宋义明说:“这就关系到第三点问题了。目前发现的所有尸块,包括同样被切片的内脏器官,全部都被高温油炸过了。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们发现的所有人体组织,都被凶手用油给炸熟了。”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描述。 周奕身为钢铁工人子女,小时候没少听父亲说过一些令他噩梦连连的意外事故。 比如有工人不慎掉进上千度铁水的钢包里,最后连一点渣都找不到。 比如有人意外被卷入钢材的切边废料机里,整个人都被碾成肉糊和钢卷废料搅在一起。 还有女工长头发不小心被机器卷进去,整个头皮都给撕开了。 这些钢厂真实发生的意外事故,给当初幼小的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让他记住了一句话:生命至上,安全第一。 大概这也是他后来没选择当一个钢铁工人的原因之一,毕竟他小时候特别担心自己爸妈哪天也惨死在了厂里,直到后来才知道他们一个是开叉车的一个是看仓库的,危险程度在钢厂算是最低的。 不过这些事情再恐怖,那也是意外,可能是操作不当,可能是安全意识薄弱,也可能是机械故障等不可抗力。 起码这些死者不是被人害死的,更不是死于他人的谋杀。 但现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手段,充满了巨大的恶意。 尤其是周奕,只有他知道,碎尸案的手法,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 上一世碎成了三百多块,就已经震惊全国了。 这一世直接奔着一千块去了,而且还全部用油炸过了,真的应了谢局那句话,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案例。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凶手? 究竟还是不是同一名死者呢? (本章完) 第381章 (四更求票)血型匹配结果 第381章 (四更求票)血型匹配结果 宋义明说,从尸块被油炸过这件事,或许可以反向推理,认为凶手之所以把尸块切成一厘米左右厚度的肉片,为的就是可以快速通过高温油炸来破坏尸块。 简单来说就是肉越厚,油炸到熟透需要的时间越长。 凶手可能是经过了测试,发现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厚度,切割时间+油炸时间是最快的。 这可能也解释了为什么尸块里最厚存在两厘米厚度的肉片。 而高温油炸肉片这件事,会直接导致三个明显的结果。 一,警方无法从被油炸过的尸体上提取到dna样本。 这个是非常好理解的,别说九七年省城的dna技术才刚起步,就算是二十年后技术成熟了,想从高温处理过的尸块上提取到有效dna进行检测并作为证据,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二,被油炸过的肉片,因高温导致了脂肪融化和水分流失,实际的重量会比正常的重量要少很多。 但由于缺乏实验数据和参考数据,所以宋义明也不敢保证说一斤人肉被油炸后捞出来的重量会变成多少克。 但是参考猪肉牛肉等常见家禽肉类,油炸之后至少会流失40%到50%的重量。 也就是说,经过油炸后,尸块的重量会减轻,体积也会有一定程度的缩小,不仅破坏了尸体结构,还便于抛尸。 同时目前在垃圾袋里还发现了四根手指,但指纹位置的皮肤连同人体组织均被切掉了,大概率指纹是直接被烧毁了。 三,就是接第二点,高温油炸之后,肉片的体积是会缩小的,表面结构也会产生变形。这就导致,基本无法对切面进行鉴定,来判断凶手是利用什么类型的工具进行分尸切割的。 而第三点就回应了倪建荣的问题,凶手可能是医务工作者。 实际上从法医的角度,无法为这个推论提供判断依据,凶手可能是医生,也可能是厨师、屠夫或者屠宰场员工,甚至可能都不是,单纯就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且体力相当好的人。 因为分尸成这样,是非常耗费体力的。 这时候周奕举起了手,提了一个问题:“宋老师,假设死者是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斤左右,比较标准的女性体型,要完成这种程度的分尸并持续进行高温油炸,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以及要消耗掉多少的油?” 宋义明摇了摇头说:“很遗憾,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因为没有相关的案例数据做参考。我顶多只能去买个一百斤猪肉,然后做实验,不过实验数据还是会存在很大偏差的。” 宋义明看见周奕眼神很认真,问道:“需要我去买猪肉吗?” 周奕点点头:“猪肉我去买,实验就辛苦宋老师了。” 宋义明也认真地点头道:“好。” 众人以为买猪肉做实验是两人在开玩笑,结果没想到两人居然都是认真的。 这时谢国强发话道:“猪肉不用买,让食堂的老李搬一百斤猪肉来就行了,直接在厨房切割油炸,炸完后还能再做菜。” 这话是没错,可众人听着心里却都觉得挺膈应的。 没想到宋义明却摇头道:“谢局,不能用食堂的,食堂买的猪肉都是经过大块切割的,并且不包括内脏,拿来做实验数据不完整。得买一百斤左右的整猪,进行肢解切割和油炸,得到的时间和耗油量才能相对完整。” 宋义明在这点上的较真让众人没想到,谢国强看着周奕问:“周奕,你先说说,让法医做这实验的目的是说什么?” 周奕立刻站起来说道:“谢局,是这样的,我想计算出凶手杀人、碎尸、油炸尸块、抛尸的完整作案时间需要多久,这个时间可以有助于还原分析凶手的整个作案过程,以及在后续调查死者行动轨迹时作为参考数据。理想情况是结合抛尸地点与凶手杀人碎尸需要的作案时间,来框定一个凶手的大致行动范围,这可能会对确认第一案发现场有帮助。” 谢国强有些怀疑地问:“这可行吗?” 从抛尸地点来推导凶手的路线,这肯定可行。 但结合碎尸时间推导大致行动范围,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必然性啊。 周奕无力地说:“试试看才知道。” 其实他想这么做的有一点原因没说,就是他以陆小霜失踪作为了时间节点,他想分析一下,在八到九个小时里,凶手能完成如此繁复的犯罪行为么。 谢国强看看吴永成,又看看宋义明说:“这个你们会后自己讨论吧。小宋,法医这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义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我们会尽快分批次提供正式的尸检报告。后续会着重对死者的内脏器官进行尸检,寻找死亡原因。” 宋义明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尸块上的有用信息已经微乎其微了。 “辛苦了。”谢国强说,“技术科老邱,说说。” 被谢国强点名的人,是技术科的科长邱志勇,技术科负责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证物提取和检测,技术手段研判等支持工作。 邱志勇主要针对目前已经发现的物证提供了检测分析结果。 技术科只讲客观事实结果,不参与任何案件分析。 首先是装有第一袋尸块的那个灰色旅行袋,材质是尼龙的,外观上相当陈旧了,边角有严重的磨损痕迹,部分针脚已经脱线。 但是外观上并没有明显的特征,旅行袋的样式也比较陈旧,不像是现在流行的款式。 除了尸块之外,旅行袋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物品,表面也没有发现指纹或毛发。 接着是后续发现的黑色垃圾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那种到处都能买到的普通垃圾袋,估计很难找到购买信息。 最后就是陈严带人在宏起路公交站垃圾桶里发现的那袋尸块里的粉色蝴蝶结发圈了,在上面提取到了血液样本。 邱志勇拿着资料说:“经过化验,确认血液样本的血型为a型。” 技术科的这个结果,让周奕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仿佛始终扼住他喉咙的那只无形大手终于松开了一点。 因为开会前,陈严就把从血液管理中心调取到的结果告诉了他。 陆小霜的血型是b型,和发圈上的血迹并不匹配。 也就是说,至少这些血不是陆小霜留下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陆小霜和本案无关,发圈只是同样的产品,纯属巧合。 但周奕知道这基本不可能,单从有人冒充自己骗走陆小霜,就说明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这个发圈上的血,要么就是死者的,要么就是凶手的。 但有件事让周奕觉得很奇怪,到目前为止的抛尸袋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死者的衣物,为什么偏偏就会出现这么一个发圈? 是凶手疏忽了,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个信息提高了他对陆小霜还活着这个信念的信心。 谢国强扭头问吴永成:“你上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现在对死者的身份有一个高度怀疑对象,还是宏大的一个女大学生,和技术科提取的血液样本匹配过了吗?” 吴永成回答:“匹配过了,血型不一致。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还不能排除死者就不是陆小霜。” “陆小霜,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谢国强指着周奕说,“是不是周奕那次在美食街救下来的小姑娘?” 在场的大部分人,对陆小霜没什么印象,除了三大队和许念之外。 吴永成回答:“是的谢局,就是周奕当初救过的那个小姑娘。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陆小霜从昨天中午离开宏城大学后,到目前为止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我们查过她可能去的地方,目前也没有找到人。” “只是失踪了吗?那和这起碎尸案的关联在哪里?” “谢局,不仅仅是失踪这么简单,那个粉色的发圈,我们可以确认和陆小霜失踪时头上佩戴的,完全一样。”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第一个有反应的人是许念,她立刻看向了周奕。 她是第一次听到本案和陆小霜有关这个信息,所以和乔家丽之前的反应一样,既明白了周奕在火车上的奇怪反应,又疑惑周奕难道是提前有了什么预感吗? 谢国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因为有这样明确的线索,那案件的调查自然也就绕不开宏大了。 他在思考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他有了答案。 “这样,会后你跟我到我办公室,我跟宏大那边的相关领导打个电话,请他们尽量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但在没有明确的证据确认死者身份之前,对宏大的调查不能大张旗鼓,避免引起校内外的舆论和恐慌。” “明白,只要学校愿意配合,那我们就只做小规模的秘密谈话,不把事态扩大。” 谢国强点点头,摆摆手道:“还有什么发现?有的话就继续说。” 吴永成看向了周奕,冲他抬了抬下巴。 周奕会意,说道:“谢局,我们针对陆小霜的个人情况展开了一些小规模的调查,发现有两个人比较可疑,可能和陆小霜的失踪存在一定关联。” “一个叫徐柳,是陆小霜的室友,也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个和陆小霜有明确矛盾的人。” 周奕停顿了下说:“另一个是宏大的讲师,叫肖冰。” (本章完) 第382章 肖冰的嫌疑(今日四更,求票) 第382章 肖冰的嫌疑(今日四更,求票) “肖冰,三十二岁,未婚,宏城本地人。” “八三年考入宏大法语系,八七年毕业,同年留校任外国语学院的助教老师。” “九三年升任讲师,这个速度其实不算快。” “从户籍资料上来看,这个肖冰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他父母是在七六年的时候去世的。” 石涛忍不住问了一句:“同一年死的?” 周奕点点头:“是的,户籍资料里显示的销户日期是同一天,申请人是肖冰的爷爷,当时的肖冰应该只有十一岁。” “后面肖冰的监护人就变成了他爷爷肖富贵,不过肖富贵在五年后也去世了。” “所以目前肖冰的户口本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谢国强问:“怀疑这个肖冰的原因是什么?” “首先是因为这个肖冰曾参与过美食街挟持人质事件的营救,他就是当时夺下歹徒赵斌手里那把刀的那个人,只是歹徒被制服后他就离开了,当时现场情况比较混乱,所以他的信息没有被记录在案。我是事后在医院里碰巧遇到了他,才确定的。” “并且……肖冰和陆小霜在学校食堂见过面,彼此之间是认识的。”周奕犹豫了下,适当模糊了下自己在这里面的存在。 这也是吴永成听了他的汇报后的意思,因为在局长面前,还是要适当弱化周奕和陆小霜的关系,毕竟开大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这让周奕非常感动,因为吴永成之前可是一个喜欢把原则挂在嘴边的人,现在却能如此“护犊子”,是他没有想到的。 同时,他也开始后悔,后悔当初那么积极地把肖冰介绍给陆小霜。 他以为肖冰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主要原因有三点。 第一,肖冰能在那种情况下不顾危险地救人,怎么看都是个好人。而且他还有可能是上一世,帮助陆小霜脱离白毛一伙儿骚扰的人,虽然这一点周奕并不能确认,只是根据情况做出的推测。 第二,肖冰是宏大的老师,在校内,比起自己离陆小霜更近,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陆小霜找他起码比自己这“远水”要能解“近渴”。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周奕在自家小黑屋里梳理回忆上一世的宏大案资料时,针对这位肖老师专门回忆过有关于他的调查记录。 然后排除了他的嫌疑。 因为专案组的调查逻辑分了几层,第一层重点调查的是陆小霜的直接关联人,亲戚同学老师等,这些都经过了全面详细的调查。 第二层是校内及校外周边具备分尸专业能力的医务工作者、屠夫、厨师等特定人群。 第三层是校内曾因违反校规校纪受过处分的学生,这类人存在一定自甘堕落的可能。 而以上三层全都一无所获之后,专案组才把调查范围继续扩大到最后一层,也就是整个宏大可能具备作案条件的青壮年人群。 肖冰就在这最后一层调查范围内,因为他没教过陆小霜,所以在学业上和她无交集;也不符合有分尸能力的特定人群,也没有过案底或投诉记录。 而到最后一层的外围调查时,专案组已经疲惫不堪了,上面的压力和社会舆论压力非常大,调查目标也是广撒网式的,自然不可能像前期那样进行深入全面的调查。 调查的重点主要就是通过调查对象的主观描述和周围人的客观佐证,来确认调查对象是否认识并接触过陆小霜。 而针对肖冰的调查,就是这样,专案组通过他和他周围的同事,确认他和陆小霜没有交集,且在案发时间段有不在场证明,自然就把他的嫌疑排除在外了。 也正是基于上一世的专案组调查结果,让周奕放松了警惕。 虽然他也没有因此就把陆小霜的安全托付给对方,那天在食堂里,陆小霜询问自己时,他并没有把话说死。 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这给陆小霜造成了肖冰是可以信任的认知。 所以在得知有人利用自己的信息诱骗陆小霜之后,他脑子里马上就想到了肖冰这个人。 毕竟之前在大观街附近,他在追赶那个可疑人的时候,肖冰就突然出现过。 虽然从后面户籍档案上,确认肖冰的居住地址写的确实是大观街附近,但他还是对这位肖老师产生了怀疑。 因为假借自己的名义去骗陆小霜,需要具备三个要素。 一、是陆小霜熟悉的人。 二、知道自己和陆小霜关系的人。 三、陆小霜从这人口中听到自己“委托他带话”,也不会产生怀疑的人。 肖冰是他能想到唯一符合这三个要素的人。 一旦产生怀疑之后,看待问题的思考方向也就自然会产生变化,这就让周奕产生了几个怀疑。 首先,肖冰那天在美食街,是否是巧合? 这一世,是自己英雄救美,救了陆小霜,进而取得了她绝对的信任。 那上一世基于白毛一伙并没有把事情闹大,加上当时这伙人的供述,可以合理推测是肖冰把陆小霜给拉走,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那作为救了陆小霜的人,加上宏大老师的身份,是否也会和自己一样,取得她的绝对信任呢? 接着的问题就是,如果他救过陆小霜,取得了她的信任,那理论上来说,宏大案发生后,这个人就应该是核心调查人物里的其中一个。 除非是他在美食街事件后,就和陆小霜没有了任何来往,导致这件事确实就这么过去了,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两人认识。而在后续的调查中,他怕惹祸上身刻意隐瞒了这件事,毕竟查到最后一层大规模撒网的时候,已经是人心惶惶了,有些人为了避嫌刻意隐瞒也不是不可能。 要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美食街事件后,他一直在暗中和陆小霜来往,并且用了某些理由让陆小霜也向周围人隐瞒了他们之间的来往,所以才没人知道,这个肖冰自然就不会进入核心调查范围。 毕竟一个外国语学院教法语的讲师,和一个会计学院的大一学生,正常情况下八竿子都打不着,没人会联系到一起去。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肖冰简直就完全具备了凶手的作案可能,也就是说上一世专案组查到了这人头上,但却错过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周奕拿到肖冰的户籍资料后瞬间产生的。 肖冰的户籍资料上清清楚楚地显示,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整个户口本上就只有他自己那一页。 可当时在医院里,自己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开了一袋子的药。 而他对自己说的原话是,家里人身体不好,而且还是老毛病了。 一个户口本上只有他自己的人,哪儿来的家里人? 再联想到上一世,法医尸检陆小霜的尸块后得出了未遭受性侵的结论,有没有可能凶手不是没做,而是像龙志强一样,不行呢? 周奕当然没有把这些怀疑和盘托出,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上一世的很多信息。 他只说了几个核心重点:肖冰救过陆小霜,陆小霜对他有一定信任;有人利用自己的名义把陆小霜约到了什么地方,然后陆小霜就不知所踪了;肖冰可能存在某些身体或心理上的疾病,并有所隐瞒。 听完周奕的汇报,谢国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周奕,你平时和这个陆小霜来往很密切吗?” 这问题让周奕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谢局的关注重点竟然在这上面。 想否认,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怕越抹越黑。 一时间僵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就在这关键时刻,吴永成开口了。 吴永成说:“谢局,是这样的,这个陆小霜不光是跟周奕熟,跟我们三大队的人都挺熟的。”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了吴永成。 谢国强用好奇的眼神询问他。 吴永成说:“就东海小区那个碎尸案,您记得不?当时凶手许家光和死者章慧的女儿,叫许欣欣,小女孩神经受损,我们怎么哄都没反应,后来是这个陆小霜帮忙,才安顿好了小女孩。这案子里她可帮了我们大忙了,许欣欣谁都不认,就认她。” 谢国强微微一挑眉惊讶道:“是嘛。” “后来这案子破了,我们三大队聚餐吃饭,我还喊了陆小霜一起来。”吴永成指着乔家丽说,“我记得那天晚上,陆小霜好像还住的小乔家,对不对?” 乔家丽会意,赶紧点头:“嗯,那天晚上我爱人不在家,就让她跟我回家了。小姑娘乖巧懂事,我也挺喜欢她的。” 但其实,当时吴永成可是已经“醉了”的状态,他怕是自己都忘了。 吴永成继续说:“所以她不光跟周奕熟,跟我们都挺熟,只是周奕救过她,那小姑娘从心理上肯定更信任他嘛,所以才被坏人有了可乘之机。” 谢国强点点头:“哦,这样啊……那这案子你们就更得好好地查了。” 谢国强的表态,让三大队的人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是周奕,他知道谢局其实放水了,否则单吴永成最开始一笔带过的那句“后来是这个陆小霜帮忙”,真要追问的话,问问怎么个后来,就不好解释了。 “这个肖冰,还有前面提到的那个徐柳,你们准备怎么查?”谢国强看着吴永成问。 “徐柳不是本地人,我们查不到户籍资料,还得等您跟宏大那边打招呼,我们查了她的学籍资料后,再进一步找她了解情况。” “至于这个肖冰嘛,我的想法是先不要惊动此人,因为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和陆小霜的失踪有关系,先对他展开外围调查。” 吴永成所谓的外围调查,其实就是指除了调查对象本人的谈话取证外,围绕调查对象周边情况展开的调查工作。 就是先不惊动本人,但把本人的情况查个一清二楚,包括你每个月交多少水电费都给你查出来。 “可以,就按你的想法来。” 谢国强扭头看着众人说:“眼下,最重要的工作有两个。” “第一,尽快找到所有尸块,包括死者的头颅和骨骼。我们要把引起社会恐慌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第二,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只有确认了死者身份,侦查方向才不会出错。”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家也都知道,最近咱们宏城的案子属实有点多,大家都辛苦了。不过我有预感,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后面就轻松了,所以再坚持坚持。” 这次,和上回封城搜捕龙志强不同,谢局没有激励大家的士气,是因为这案子的性质有所不同。 命案,领导最担心的就是社会舆论和恐慌情绪是否会蔓延。 果不其然,谢局的话音刚落,市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本章完) 第383章 相信科学(第二更,求票) 第383章 相信科学(第二更,求票) 三大队办公室里。 许念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周奕一个人。 正在低头看肖冰资料的周奕察觉到有动静,抬头看了看。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许念走进来淡淡一笑:“没有,宋老师让我来问问,猪肉还要买吗?” 周奕想了想说:“如果宋老师有这个时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一下分尸的模拟实验的,或许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许念微微点头:“好吧,那我一会儿跟他说,让他找食堂师傅买头一百斤左右的整猪。” “对了,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吴队开完会就去谢局办公室了,这时候还没回来。彪哥现在不仅要负责继续搜查尸块,还要顺便找人,所以开完会就走了。至于乔姐和严哥,去肖冰家所在的辖区派出所了解情况了。”周奕说的找人,自然是找陆小霜了。 确认失踪人员是否遇害的最好办法,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哦。”许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不饿。” “你不会午饭也没吃吧?” 周奕再次回答:“不饿,饿了再吃吧。” “那可不行,你知道不吃饭脑子会变笨吗?” “啊?” “人体大脑消耗的能量,主要依赖葡萄来提供。不吃饭会导致大脑神经元因能量不足造成信号传递变慢,进而出现注意力分散、反应迟钝和记忆力减退等情况。”许念正色道,“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你这脑子都快生锈了吧。” 说着一把将周奕拽了起来,“走,跟我去食堂吃点东西。” 周奕本想拒绝,但确实也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明显变慢了,而且眼下手里除了肖冰的基本户籍资料外,也没什么其他线索了,自己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了,也没什么头绪。 就点了点头。 许念笑道:“这就对了嘛,要相信科学。” 两人并肩朝食堂走去,迎面还碰到了石涛,打了个招呼,石涛说自己的人都被蒋彪借走了,自己闲着也没事儿干,索性也出去跑一跑,万一有什么发现呢。 虽说已经到饭点了,但食堂几乎没什么人,因为大部队都已经派出去了。 食堂师傅看见两人来吃饭,激动得不行,连连说总算来人了。 因为昨天晚上食堂就得到通知了,五一加班,毕竟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刑侦支队放假就别想了。 警察要加班,那食堂也就不能闲着了,因为破大案的时候警察基本都是连轴转的,后勤保障当然得做好了。 因此师傅准备了不比平时少的菜,还特意加了两个大肉菜,可结果愣是没多少人来吃。 他哪里知道,好多发现肉片的人,当场就吐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饭。 所以看见两人来的时候食堂师傅挺激动的,热情地给他们打菜,让他们务必多吃点。 看着面前满满一餐盘的菜,拿着筷子的许念无奈地说:“不瞒你说,其实我没什么胃口。虽说我是个法医,但毕竟经验还浅,上次东海小区那案子我就好几天没胃口。可宋老师对我说,不吃饭就没有体力和脑力干活,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法医。” 周奕点点头,这话确实像宋义明会说的。 “所以一会儿吃完饭,我还得给宋老师打一份饭回去。” “在法医室吃吗?”周奕一惊。 “对啊,工作量太大,他说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周奕感慨道:“宋老师他真的很厉害。” 许念苦笑道:“我不行,我怕对着尸体吃饭会吐……” 周奕记得自己上一世问过许念,为什么选择当法医,当时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了。 当时的周奕阅历尚浅,没能察觉到什么异常,现在他看着许念的苦笑,意识到,可能在内心深处,许念并不喜欢法医这个职业。 鉴于她父母一个是局长一个是教授,理论上支持女儿学法医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毕竟这样的家庭会有更多选择。 所以或许,许念学法医这件事,是源自于她对自己父母的反抗? 见周奕发愣,许念还以为他又想案子的事情了,于是说道:“快吃吧。” 两人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周奕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在吃饭这件事上,但他也知道许念说得对,所以每一口都是硬往下咽,强迫自己吃下去。 “我小时候是我奶奶带大的。”许念突然开口说道,“我爸妈特别忙,基本没空管我,所以在十二岁之前,我都是住我奶奶家的。” 周奕没明白她想说什么,难道是自己当法医的缘故? “我小时候做噩梦,我奶奶就跟我说,梦都是反的,晚上做了噩梦,就说明白天会遇到好事。结果有一次还真的被我奶奶说中了,第二天我就捡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大毽子。” 许念停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周奕说:“你昨天晚上梦到陆小霜出事了吧?我听到你喊她的名字了。” 周奕顿时呆住了。 “梦是反的,你放心,陆小霜肯定不会有事的。” …… 从食堂回到办公室,吴永成给周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谢局向市委做了汇报后,市委出面做了工作,宏大那边同意安排一位专人协助他们的调查工作,所有的学生和教职工资料全部向他们开放,如果需要谈话,也由学校来安排。 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调查进展随时同步校方,也就是说这位专人得一直跟着。 周奕觉得完全没问题,学校本身就有自己的考量,只要不影响或阻碍案件调查就行了。 因为从事实而言,上一世始终未能侦破的宏大案,对宏城大学造成了非常显著的负面影响。 学校声誉受损严重,社会舆论压力巨大,校园安全隐患问题,以及学生的心理状态等。 其中最立竿见影的,就是当年的招生情况,与往年相比,报考宏大的考生数量明显下降了。 而且这种影响是持续性的,因为宏大在后来的发展中明显出现了掉队的情况。 甚至对宏城这座城市的形象和发展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吴队,既然校方要求了,那我们肯定会严格执行的,这个请领导可以放心。那是不是可以请宏大那边先提供徐柳的学籍资料?另外就是她们隔壁的309寝室,有个叫高晓芳的女生需要安排问话,因为这个高晓芳和徐柳关系比较近。” 吴永成说:“你先别着急,宏大那边还没给我对接人的联系方式呢。你先把要查要问的,都列个清单,我先去食堂吃个饭,一会儿等小乔他们回来了再分配后续的工作。” “你吃过没?” 周奕点点头:“刚许念拉着我去食堂吃了点。” 吴永成边往外走边肯定道:“这就对了,老话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先整理名单,一会儿再说。” 吴永成笑着往外走,可是刚走出三大队的办公室,表情立刻就收敛起来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谢国强的办公室里,谢国强、倪建荣和吴永成三个宏城刑侦工作的负责人都在。 电话里,市委领导听到本案的碎尸程度后,明确要求谢国强立刻向省厅做汇报,并向省厅申请成立专案组,以及刑侦和技术支援。 市里的态度很明确,特重大案件,第一时间上报,申请省厅介入,是最稳妥的操作。 至于省厅是批复说你们自己处理,还是直接介入主导也行,指导和督办也罢,那就是省厅的事了。 上面怎么做是上面的事,但下面你要是不说,那出了问题就都是下面的责任。 作为一个经济体量排在全省中游的城市,对宏城的市领导而言,无过可比有功重要得多。 所以他和倪建荣离开后,谢国强就给省厅打电话了,估计这会儿还在汇报工作。 至于专案组,省厅到底是主导,还是指导督办,大概率取决于被害人是不是宏大学生。 如果死者真的是陆小霜,恐怕周奕就得回避这个案子了。 虽然谢局可能不清楚一些细节,但他这样的老江湖能看不出猫腻来吗? 今天突然的发问,就是在敲打他们,自己开口解释,也是在给局长一个回应。 当警察的,最怕案子查到自己身边人头上,个人情感和法律法规上都很难办。 “哎……多事之秋啊……” 走廊里,吴永成一声长叹。 …… 宏城,永定县。 最北面有个镇,叫做新北镇。 这里曾经一度非常繁荣,因为这里挖出了宏城的第一铲煤矿。 当时正是宏城钢铁产业艰难发展的初期,因为钢厂炼铁炼钢所使用的高炉转炉需要大量的燃料,由于宏城自己不产煤,一钢二钢只能不停地从外地采购,一车车地往回拉,成本很高。 而新北镇开采出煤矿这件事,无疑是给了宏城钢铁产业一记强心针,大大减少了成本,缩短了周期。 一时间,整个新北镇原本荒芜的土地上,遍地都是矿井矿洞。 这也带来了大量的人口,带动了当地的发展,地方上为了扶持当地煤矿业发展,还专门投入了资源去做乡镇建设,很快新北镇就成了让周围乡镇羡慕不已的地方。 但好景不长,挖了仅仅十几年后,有天人们突然发现,地底下怎么挖不出煤了。 想当初,地方上招标的时候,据说还请了专家来勘测,专家信誓旦旦地说新北镇下面的煤起码够挖一百年的。 可短短十几年,煤矿资源就枯竭了。 于是,原本的煤老板撤资的撤资,解散的解散。 繁荣了十几年的新北镇,在短短三个月里就变得格外冷清和萧条。 仅剩下一些本地的原住民,看着空空如也的各种建筑,和漫山遍野的矿洞,不知所措。 这个地方也就渐渐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被大多数人遗忘。 不过当地的小孩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可以带个兜子去矿洞附近捡煤渣,不仅好玩,还能去小卖部卖了换汽水喝。 只是大人会叮嘱,千万不能往矿洞里去,因为里面有鬼,被里面的鬼抓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身上脏兮兮的,手里抓着一个塑料袋,正专心致志地弯着腰在地上找煤渣。 袋子里已经有一些了,虽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但他想再捡一点,好凑够份量去小卖部换瓶汽水。 毕竟他可有经验了,经常放学后来附近捡煤渣。 突然,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喊,若有若无的。 声音是从前面一个黑漆漆的废弃矿洞里传出来的。 他怀着好奇心,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洞里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喊救命。 吓得小男孩寒毛直竖,丢下手里的塑料袋撒腿就跑。 边跑边大喊道:“妈,有鬼啊!” (本章完) 第384章 (第三更,求票)救人的代价 第384章 (第三更,求票)救人的代价 周奕拿着笔,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吴永成让他列调查名单,自己究竟该如何下手,他始终没想好。 如果按照上一世,专案组围绕陆小霜的社会关系展开的核心调查,他记得是非常清楚。 陆小霜的室友7人。 在宏城的直系亲属加旁系亲属7人。 公共必修课任教老师6人,专业必修课任教老师5人,公共选修课任教老师2人,辅导员1人。 同级同专业学生56人。 高中同班同学及任教老师53人。 半年内兼职打工场所有直接接触的同事,19人。 总计149人,就是和陆小霜存在明确社会关系的全部了。 也是首批核心调查的目标。 除了几个兼职打工的地方接触到的人之外,陆小霜的社会关系实际上非常简单,基本都集中在学校。 周奕本想把学校的这些人都给列上去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这一世的自己,在学校配合工作之前,哪能知道这么多。 所以只能写范围,不能写数字。 而且这一世的案情和上一世已经产生了很多变化,尤其是上一世,肖冰仅仅是第四批最外围的调查目标。 想了想,他刷刷点点就写完了。 吴永成从食堂回来后,问他怎么样了,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人打来一个电话。 对方自称是宏大学生工作处副处长方革新,校领导安排他来配合警方的工作。 吴永成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后,说希望一个小时后双方可以在宏大碰个面,自己这边有一些需求,希望方处长能尽快协助提供。 所以吴永成匆匆吃完饭就回到了办公室。 周奕把自己的本子递给了吴永成。 吴永成边看边念道:“相关人员名单及个人资料: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就读学生,必修课及选修课任教老师;肖冰校内主要关系人,直属上级谈话……309女生寝室高晓芳谈话……” “行,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先把陆小霜在校内的社会关系人员名单和资料找出来,然后再看。在没有确认死者身份之前,暂时不做大规模谈话。一上来,先稳着点,别把学校那边吓着了。” 周奕点点头,起身和吴永成出门。 吴永成把车钥匙扔给他问:“还能开车不?” 周奕笑道:“吴队,不至于,我可没那么容易趴下。” “这才对嘛,那你开,我得抽支烟,这饭后不来一支,浑身不自在。” 两人刚出办公大楼,就看见乔家丽和陈严从警车上下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吴永成惊讶地问。 “这个肖冰,有些出乎意料的情况。”乔家丽说。 吴永成招招手:“上车说,正好一起去宏大。” “师父,宏大那边愿意配合了?” “嗯,派了个人做对接,刚好,一块儿去认个脸熟。” 四人上了车,周奕启动那辆桑塔纳,往宏大开去。 路上,乔家丽说了他们去上观街所在辖区派出所了解到的情况。 按理来说,去辖区派出所只是外围调查的一个常规途径而已,毕竟一个派出所才多少民警,下面的辖区又得有多少市民,民警认识辖区里百分之一的居民,那都算是他们工作非常尽责了。 所以乔家丽他们其实是想通过辖区派出所,再往下找街道居委会了解情况。 结果没想到,直接在派出所里就有了些收获。 当地派出所里有位快退休的老警察,对肖冰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是当他们提到肖冰的爷爷肖富贵的时候,立刻就想了起来。 说是老剃头匠肖富贵嘛,本地的很多老人都知道,手艺好得很,自己小时候就经常找他剃头。 然后老警察叹了口气,说这个肖富贵也是个苦命人。 他说肖富贵要是还活着,得有八十多了,他出生那会儿大清亡了还没几年,正是动荡的年代。 反正老警察小时候听家里的老人说过,肖富贵这辈子算是吃尽了这人间疾苦。 据说肖富贵一辈子不曾娶妻,而他的儿子,也就是肖冰的父亲肖有福,是他解放前捡到的一个孩子。 那年应该是一九四二年,有很多逃难的难民,因为闹饥荒而逃到了这里。 有天晚上肖富贵背着他的剃头箱子回家,结果却在一片废墟里听到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跑过去一看,一个被破布裹着的小婴儿正在哇哇大哭,旁边还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已经饿死了。 远处两只干瘦的野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随时都要冲过来。 肖富贵捡起地上的石头,把两只野狗给赶跑,然后抱起了襁褓里的小婴儿。 据说他把婴儿抱起来后,婴儿就不哭了,还不断地用嘴吸吮着他粗糙的手指。 从此以后,肖富贵剃头的时候,背上就多了一个孩子。 他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肖有福,寓意他将来能享福。 那个年代,人活着就是颠沛流离的浮萍,哪有什么手续和规矩,收养了便是收养了。 于是,肖富贵有了儿子。 他就靠着自己剃头的手艺,把儿子肖有福拉扯大。 后来解放了,国家普查统计人口,办户口做登记,一切才渐渐走向正轨。 肖有福也在红旗飘扬下长大成人,参加工作,成长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 后面经人介绍,肖有福娶妻生子,那个孩子就是肖冰。因为肖冰出生那天,天寒地冻,百年难遇,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就在肖富贵以为自己总算苦尽甘来,后半辈子可以享福了,尤其是自己这个孙子肖冰,从小就是十里八乡的神童,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和肖冰的人生彻底坠入深渊。 七六年的夏天,肖有福和老婆骑着自行车带着十一岁的肖冰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南沙河的支流时,发现河里有个小男孩正在拼命挣扎。 会游泳的肖有福毫不犹豫地停下自行车就跳进了河里救人。 但由于不久前刚下过暴雨,河里水流很急,水位也高,救人的肖有福很快就开始体力不支了。 而肖冰的母亲为了救丈夫,捡起地上的树干试图把丈夫拉回来,结果最终也不幸坠河。 就这样,肖冰的父母在那个夏天的傍晚,没能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来。 包括那个他们想救的孩子,也没能活下来。 直到有人路过,发现了两辆自行车和愣愣的站在河边的肖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报了案,派出所出警调查,通知家属,打捞尸体。 一天后,两大一小三具尸体在下游被发现。 肖富贵抱着孙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而肖冰父母的两条命,最后换来的也只是街道和工作单位的锦旗和慰问金,还有那个孩子的父母也哭着来向他们表达的感谢。 而当年出警的,就是那位老警察。 包括后面肖富贵为儿子儿媳销户,也是老警察帮忙的。 所以他才印象深刻。 “也就是说,这个肖冰现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一个亲戚都没有?”吴永成不知不觉已经抽了两支烟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妈那边还是有一些亲戚的,但他爸这边确实就没有任何亲戚了。由于今天是劳动节,当地居委会没人值班,所以只能明天再去了解情况了。” 这个信息让周奕有些惊讶,因为上一世并没有深入挖掘过肖冰的历史背景,不知道他居然还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周奕不会说肖有福夫妇是傻子,救人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尤其在那个年代,当时的社会风气和人们的思想觉悟其实是比较偏向于奉献就是光荣。 但从警察的角度来说,以及后来人们思想认知上的变化而言,这种不计成本、不考虑后果,甚至是超出自己本身能力范围内的救人行为,并不值得提倡。 救人也需要讲究方式方法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超级英雄或大罗神仙,什么人都能救下。 像肖有福夫妇这种,救人把自己搭进去,结果那个孩子也没救起来,最后让自己儿子肖冰变成孤儿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能说什么?只能是一声长叹罢了。 “你们说,当时十一岁的肖冰,站在岸边会怎么想?”周奕突然问道。 “应该……吓坏了吧?”乔家丽说,“要不然十一岁已经是个少年了,起码应该立刻大声呼救吧?” 陈严赞同的点了点头,吴永成却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 周奕又问:“那你们觉得,亲眼目睹自己父母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死,肖冰会选择成为像父母一样的人,还是变成另一个极端的人?” 陈严说:“这还真不好说,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我更倾向于他会变成和他父母一样的好人,毕竟美食街那次,他就出手救人了啊。” 周奕心说,陈严果然是个内心善良的人,这类人会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 于是他瞥了一眼吴永成,对方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烟悠悠道:“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高尚,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父母双亡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言,是会影响其一生的心理障碍。” “如果这人不是有极高的觉悟和道德感。”说着,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自己的徒弟陈严,“那大概率,他会往另一个极端去发展,因为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吴永成把烟头掐灭,对周奕说:“我赞成你的看法,这个肖冰救人的事,不正常。” 周奕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而坐在后排的乔家丽和陈严也没觉得太惊讶,尽管周奕什么都没说。 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吴队和周奕之间,有时候存在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本章完) 第385章 (第四更,求票)两只老狐狸 第385章 (第四更,求票)两只老狐狸 方革新姗姗来迟,戴着金丝边眼镜,四方大脸,板寸头。 一见等在楼下的众人,立刻就朝吴永成走了过去,连连道歉:“吴支队吧?我是方革新呐,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接了校领导的一个电话,来晚了。” “没有,是我们来早了,方处长没迟到。”吴永成笑着说。 “上楼,咱们上楼聊,晚上了蚊子比较多。”说着方革新热情地请他们上楼,去自己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后,又是拉凳子又是倒水,客套了一番之后,吴永成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说带他们混个脸熟,后面麻烦方处长的时候起码不会闹笑话。 方革新一个劲地猛夸。 周奕看出来了,怪不得学校派这位方处长来协助警方,这人的言谈举止相当老练,开口也是一口官腔。 特点就是,看似很热情很亲近,但实则并不务实。 果然,他率先开口道:“吴支队,你们市局现在是已经确定死者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只是怀疑,这不还在调查阶段吗?所以我们才通过市委来麻烦你们。” “哎呀,这个上面领导既然发话了,那我们肯定得把工作做好,是吧。只是……这种事情其实还挺忌讳的,毕竟全校上上下下加起来两万来人呢,平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这消息就传得满天飞。这没有确定的事要是这么一传,恐怕就更麻烦了。” 吴永成语重心长道:“方处长说得对啊,所以我们就更要抓紧时间展开调查了啊,早一天查个水落石出,那不就是早一天稳定人心嘛。” 周奕在想,学校这边果然没这么简单,其实就是想撇清关系,别让性质如此恶劣的案件和学校挂上钩。 所以才会有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试探。 周奕双手抱胸站在窗口,从四楼往下看,虽然看不了多远,但夜晚的宏大还是依旧那么安静。 安静得有些肃杀。 吴永成知道对方是个打太极的高手,所以不打算给对方迂回的机会,直接摸出了周奕前面开的名单,放在了方革新面前。 “方处长,我知道你的担心,其实你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你说这些学生,在我们眼里那都是孩子啊,谁想让他们寝食难安啊。所以我们目前,只要名单和资料,在没有确定死者身份之前,我向你保证,尽量少接触学生和教职工,先从资料开始入手,而且你可以二十四小时监督我们。” 吴永成这话一出口,吓得方革新连连摆手:“那怎么行,领导让我来是监督……啊呸呸呸,说错了,让我来协助你们的。” 说着拿起那张纸看了看,“这些名单和资料没问题,我马上安排,尽快给到你们。至于你们要约谈的这两个人嘛,这个高晓芳没问题,我来安排。但是肖老师的领导……” 方革新放下名单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查肖老师啊?” 吴永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方处长对这位肖冰老师的情况了解吗?” “这个嘛……不是特别了解,毕竟我们学工处主要还是面向学生的。” 见吴永成笑而不语,为了往回找补,方革新说:“要不这样吧,我明天问问他们系主任,给你们安排见一面,怎么样?” “今天不行吗?” “嘶……王主任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太好,要不还是明天吧?” “行,没问题,听方处长安排。”吴永成爽快地说。 “多谢吴支队体谅。”方革新笑着说。 “那资料和高晓芳,今天没问题吧?”吴永成笑眯眯地问。 方革新愣了下,尴尬地笑道:“你们这工作强度不小啊。” 周奕看着这位比起学生和教职工,明显更了解领导心思的方处长,突然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们的潜意识里,或许对大学的滤镜有些太重了。 这里不仅仅是高等教育的学府,更是一个小型的人类社会。 既然是社会,那就必然是有白又有黑了。 方革新显然不是那种自己会亲自动手干活的干部,他打了个电话,把之前白天时吴永成他们见过的学工处工作人员喊了过来,加班替吴永成他们整理名单和资料,然后又派人去女生宿舍把高晓芳找过来谈话。 周奕让去女生宿舍的学校工作人员帮忙留意下,307宿舍的情况,尤其留意下陆小霜和徐柳这两个人有没有出现。 理论上,劳动节就放假一天,明天得上课,大部分外出的同学今晚应该都回学校了。 但很遗憾,去女生宿舍的工作人员带回了高晓芳,却没有带回307寝室里陆小霜和徐柳回来的消息。 高晓芳看起来是个个子比较高,骨架比较大的女生,中短发,穿得很朴素,跟在后面有些拘谨,因为学工处的老师喊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原因。 为了避免她太过紧张,方革新的意思是谈话的人最好少点,当然他本人是必须在场的。 所以最后决定,由乔家丽负责问话,吴永成和方革新一起在旁边看着。 这也合理,乔家丽是女警,而方革新在,吴永成自然也得在。 周奕和陈严就在外面等着,不过周奕也不打算闲着,和学工处的老师套近乎,说好话,说这么多资料不轻,要帮他一起搬。 那位老师没多想就答应了,带他们俩去了档案室。 不过他也明确说了,学生的档案资料就在他们学工处的档案室放着,但是教职工的档案是由人事处管理的,今天晚上估计没法拿到,就算是明天,他们最好还得找他们方处长批条,要不然人事处那边肯定不会给。 周奕心说,嘿,这个方革新,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说,他个领导不可能不知道,看来八成是故意的。 周奕随口说道:“你们这位方处长,工作挺敬业啊。” 那位老师微微冷笑了下,没说话。 周奕就懂了。 由于学生部分的资料,要找的是陆小霜所在的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因此都存放在一起,全部拿出来就行了。 真正费时费力的,是把这57个人的资料全部复印一遍。 因为学校不允许他们带走原始文件,只能拿复印件。 但档案室里只有一台打印机,于是屋里不断回荡起打印的声音。 周奕一份份档案往下翻,资料的排列是按照学号来排的,很快他就翻到了莫优优。 下一份,就是陆小霜的。 看着档案袋上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地呆愣住了,脑子仿佛空了一下。 因为上一次看见这份写着陆小霜名字的档案袋,也是在档案室里。 只不过是在省城的档案室里,那时候,距离宏大案发生已经过去了十九年。 “怎么了?”帮忙复印的陈严发现周奕不动了,问道。 “哦,没事。”周奕回过神来继续往后翻。 又翻了几份,就翻到了徐柳的档案。 周奕把这份档案单独拿了出来,最上面一张是宏大的学生管理卡,上面有该学生的基本信息和证件照。 从证件照上可以看出来,徐柳五官清秀,长发披肩,虽然照片里有点土气,但还是难掩姿色。 籍贯一栏,写的是江北省淮兴市。 “淮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周奕想了想,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两天脑子有点乱。 又继续往下看,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具体的户籍地址是在当地的一个镇上。 果然单纯看资料看不出来什么,因为资历是最基本客观的信息统计,看不出一个人的性格特征,更看不到这个人日常的行为经历。 等他们把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的资料都复制完,回到学工处办公室,发现吴永成他们居然已经早就问完了,吴队正在抽大前门。 “吴队,这么快?”周奕有些惊讶。 吴永成摇了摇头:“没多少有用信息,高晓芳说,最初她确实和徐柳走得挺近,虽然两人不是一个专业的,但都来自淮兴,所以自然就比较亲近了。但也只是刚开学的第一学期,后面两人就比较疏远了,因为她说徐柳总是自称家庭条件很好,相处的时候也用一种高人一等的态度,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来往就少了很多。” 周奕皱眉问道:“自称?” 吴永成夹着烟笑道:“你小子总能抓到重点。没错,徐柳的家庭条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说的。但是高晓芳说,徐柳家所在的那个县,是淮兴的一个贫困县。” 贫困县不代表就没有有钱人,但问题是,八六年国家才开始设立贫困县扶贫制度,九七年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春风基本很难吹到贫困县,让极小一部分人富起来,所以这个概率比较小。 更关键的是,徐柳的学籍资料上,联系电话一栏是空的,意味着她家没电话,这跟有钱人属实有点难沾边了。 “没事,明天联系下淮兴那边的警方,让他们去徐柳家走访调查一下。” “嗯。”周奕点点头。 这时,吴永成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叼着烟拿出来一看,说道:“是彪子,莫非有什么重大发现?” “喂,彪子,什么事?说。” 电话里传来蒋彪的声音:“吴队,有个事儿,不确定跟咱的案子有关吗。新北镇派出所那边说,在当地的废弃矿洞里发现了一名年轻女性。” 周奕一把抢过电话,迫不及待地问:“彪哥,是陆小霜吗?” “这个不确定啊,当地民警说救出来的时候人还活着,只是已经昏迷了,无法确认身份,现在已经送去县医院了。” (本章完) 第386章 矿洞里的女人(求月票) 第386章 矿洞里的女人(求月票) 听到蒋彪的话,周奕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直接朝桑塔纳冲去。 吴永成知道他等不及了,于是说:“彪子,把我电话给那边的派出所,让他们直接打给我。” 说完挂上电话,招呼陈严和乔家丽上车。 吴永成坐上副驾驶,却对周奕说:“让陈严开,你现在这情绪不适合开车。” 紧握方向盘的周奕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知道吴永成说的没错,于是立刻下车,坐到了后排。 陈严启动车辆,吴永成提醒他,稳一点。 “周奕你别着急。”乔家丽安慰道,“我觉得肯定是小霜。” 周奕觉得脑子很乱,蒋彪电话里说的新北镇,他没什么印象。 但他知道是在北面的安定县,怎么莫名其妙会在那个地方出现一个人? 是陆小霜吗?还是徐柳?或者压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现在陆小霜是明确失踪的,以周奕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那种自己躲在什么地方让所有人担心的任性行为来。 至于徐柳,她是明确向学校请了假的,说明是有回家或出游安排的。但由于人际关系问题,并没有人明确知晓她的行踪,所以也存在着失踪的可能性。 只是周奕混乱的思维里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这一世,案发时间、分尸手法和部分抛尸情况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死者也发生了变化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世的案件变化,有极大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导致的。 如果真的死者换人了,那是否意味着,也是自己的出现导致的? 那自己是不是等同于间接杀人了?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道德问题,尤其对于心怀正义,重生之后努力想要拯救更多被害人的周奕而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从内心深处,从人性的自私出发,如果注定要死一个,他当然不希望那个人是陆小霜。 死的要是陆小霜,那他这一世怕是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 但倘若死的是别人,他又该怎么办,是否会背上这沉重的心理枷锁。 恐怕都是个未知数。 宏大案,上一世是二十七年都无法侦破的第一悬案,成为无数公安干警的梦魇。 这一世,这案子不论结局如何,似乎已经注定了。 它将成为周奕的梦魇。 “嘀铃铃——”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撕裂了车内压抑的环境。 吴永成接起来一听,然后直接按下了外放。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吴永成,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说:“领导好,我是新北镇派出所的民警张俊。”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安定县的新北镇,一个小男孩飞奔回家,刚一进门小男孩的母亲就骂道:“又瞎跑又瞎跑,放学了不好好写作业。” 可小男孩气喘吁吁,满脸惊恐的样子让母亲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咋的啦这是?” 小男孩指着矿区的方向说:“有……有鬼……” 小男孩家是个两层的小楼,新北镇这边的小楼都是一家挨着一家连成一片的结构。 他家隔壁,就是派出所民警张俊。 张俊今晚值夜班,回来吃了个饭就准备走了,刚出门就听到小男孩在说有鬼。 小男孩母亲当即骂了几句:“小孩子家家的别瞎说八道,哪有什么鬼啊。” “真的,不骗你,就在那边一个矿洞里,我都听到了,一个女鬼在里面喊救命。”小男孩倔强地说。 母亲脸色一变:“你进矿洞了?你个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进去那里面容易没命知道吗。” 说着作势要打,小男孩一边否认一边跑到了屋外。 张俊见状笑道:“小圣,你妈说的没错,那洞里不能进,里面有有毒气体。大人说闹鬼其实是吓唬你们小孩儿的,实际上是因为里面有瓦斯,人一旦吸入之后就会出现头晕、呕吐、无力等情况,吸多了直接昏迷窒息了知道不?” “张叔,我没说谎,我真的听到里面有女鬼喊救命了。” 张俊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了句“这孩子”,然后骑着摩托车走了。 到了派出所之后,他按照往常值班一样,喝茶看报纸。 现如今的新北镇,已经落败了,只剩下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也没多少事要办,值班就是个形式。 可一通协查电话打破了宁静,电话是县局打过来的,是因为县局接到了市局指挥中心的协查要求,自然是市局开完会之后下达的查找陆小霜的要求。 张俊当时还在电话里笑着说,我们这儿现在哪有什么外人来啊。 但是挂上电话,他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小男孩说的话。 矿洞里女鬼喊救命? 不对劲! 他立刻骑着摩托车回家,问小男孩是在哪儿听到的,小男孩带他去了那个矿洞,因为地上还掉着他之前扔下的塑料袋。 张俊朝里面喊了几声有人吗? 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用手电往里面照了照,但手电的照射距离十分有限,根本看不清。 张俊无奈地看看小男孩,意思在说,你妈说的没错吧,哪儿有什么女鬼。 但下一秒,寂静的夜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洞里似有似无地传来。 “救命……” 张俊脸色一变,问小男孩:“小圣,听到了吗?” 小男孩重重点头:“张叔,听到了。” “快,快回去喊人,越多越好!” 很快,十几个本镇的青壮年就来了,按照张俊的吩咐,他们还带了手电矿灯和绳子,甚至还有人把家里早就不用的防尘面具给带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张俊电话里对吴永成他们说,由于为了挖煤,他们那里的矿洞下面不是很规范,挖得四通八达的,而且结构很简易,随时有坍塌的可能性,所以最开始那些矿洞洞口都是用木板和石头给堵上的。 但后来架不住有人连木板都偷,就管不了,放任了。 但本地人墨守成规,都不会进去的。 以前倒是出现过那种不知道哪儿来的初中生,下去玩然后出不来的,所以也算是有先例了。 最后派了几个有经验的年轻时下过矿井的人,戴着防尘面具和矿灯,腰上绑着绳子下去了。 最后洞里有人大喊:“这里有个人,是个女的,好像还有气。” 张俊则是早就通知了所长,把警车开了过来,还给镇上的医院打电话把医生喊了过来,只是现如今的镇医院也已经落魄得不行了。 最后一群人从矿洞里救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上黑乎乎的也看不清长相。 早就守在洞口的医生一检查,说是昏迷了,估计是吸入太多瓦斯导致的,得赶紧送县医院,晚了估计人就没了。 张俊和同事开着警车,在医生的陪同下把人火急火燎地送进了县医院。 眼看着人被送进了抢救室,他才想起来,这事儿得上报啊,救出来的这人会不会就是上面协查要找的人。 于是,转了一圈最后电话打到了负责整体搜查工作的蒋彪这里。 张俊正借用护士台的电话给吴永成汇报情况,对他而言,吴永成这个职务的人就是很高级别的领导了。 这时一起来的同事拿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了他。 他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同事说:“护士拿过来的,说是从患者身上掉出来的。” 张俊接过来看了看,眼神顿时一变。 “领……领导,我们发现了一张宏城大学的学生证。” 一句话,让电话这头的四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叫……叫徐柳……” 车上四人彻底傻眼了,这人不是陆小霜,而是徐柳吗? “你确定?”吴永成大声问道。 张俊被吓了一跳,把那张学生证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没错啊,上面写的就是徐柳啊。” 车里的人,瞬间沉默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人开口再安慰周奕了。 矿洞里发现的人是徐柳的话,那被碎尸的死者,恐怕就只能是陆小霜了。 车里的温度一下子降至了冰点。 陈严默默的,只是猛踩油门,桑塔纳在公路上极速狂飙。 车刚到县医院,还没开进去,车上三人就下来了,因为医院大门口要做登记,三人都等不及了。 一路狂奔,找到了前面电话里张俊说的抢救室。 抢救室大门紧闭,门口有两名穿制服的民警。 其中一人看了他们两眼,试探着问:“是……市局的领导?” 周奕迫不及待地问:“人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暂时还没人出来。”张俊说着,把徐柳的学生证递了过来。 乔家丽眼疾手快,接过来装在了证物袋里。 吴永成凑上来看了一眼,确实是徐柳的学生证。 这时,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了,一张病床从里面推了出来。 周奕立刻就冲了过去,把推病床的两个护士吓了一跳,吴永成和乔家丽也围了上去。 当周奕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时,泪水夺眶而出。 (本章完) 第387章 去省城(求月票) 第387章 去省城(求月票) 当乔家丽和吴永成看见病床上的人时,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是陆小霜! 她还活着! 周奕看着病床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的陆小霜,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不断流出来,仿佛这双眼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小霜,小霜……”他轻轻呼唤了两声,但是病床上的陆小霜毫无反应。 她的身上接了很多管子,脸上还罩着氧气面罩。 “护……护士,她怎么了?她脱离危险了吗?”周奕焦急的询问。 “你们是病人家属吗?”护士问。 吴永成掏出证件说:“我们是警察,请问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时一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护士立刻向医生投来求助的目光。 “医生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吴永成走到医生面前问,“麻烦问下这位病人现在的情况如何?” 医生回答:“警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这位病人我们这边恐怕治不了,我建议你们立刻转院治疗。” 然后医生说,病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瞳孔涣散和呼吸衰竭的征兆,非常危险。 所以他们立刻实施了抢救,人最终总算是抢救过来了。 但是经过化验检查,病人不仅吸入了过量的甲烷,还吸入了一定量的一氧化碳,血液内的一氧化碳含量超标了,所以导致病人醒不过来。 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给病人上呼吸机进行机械通气,确保病人的呼吸正常。 同时建立静脉通道,维持循环稳定,和一些辅助药物。 “那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周奕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我们也说不准,这也是建议你们立刻转院的原因。因为如果用保守治疗方式的话,就看病人什么时候能自己苏醒了,但如果病人血液里的一氧化碳浓度降不下去,或者说降得太慢,长时间的昏迷可能会对病人的身体器官造成一系列不可逆的损伤。” 吴永成问:“你的意思是,就算醒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缓缓点了点头。 “会有哪些后遗症?” 医生说:“目前已知的包括痴呆、精神异常、帕金森综合症,和大小便失禁等,当然不是说全部都会出现啊。” 这句话,把几个人原本悬着的心又揪了起来。 周奕满眼心疼地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陆小霜,她还这么年轻,才十九岁啊。 上一世被凶手杀害分尸,死不瞑目。 这一世眼看着侥幸逃出生天了,难道下半辈子得当一个废人嘛。 这恐怕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我们转院,马上就转院。”周奕焦急地说,“医生,我们转去哪里比较好?市一还是市三医院?” 医生想了想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你们去省城。” “省城?” “嗯,以病人目前这种情况,最好最有效的治疗方式是利用高压氧舱进行高流量纯氧吸入治疗,再配合一些药物辅助,效果应该是最好的。但是我们宏城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引进高压氧舱这种设备,所以你们最好联系下省城那边的医院。” “如果……省城那边也没有的话,恐怕就只能去大城市了。不管怎么说,越快越好。” 这时停好车的陈严急匆匆走了进来,一看病床上的人十分惊讶:“太好了,是陆小霜啊,那徐柳的学生证怎么在她身上?” 另外三人也回过了神来,刚才光注意陆小霜的情况了。 她还活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这样的话,死的那个人是谁?徐柳吗? 那徐柳的学生证为什么出现在陆小霜身上? 陆小霜又是怎么跑到宏城最北边的矿洞里的? 如果死者是徐柳,那肖冰这个人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查? 这案子简直让人满脑子都是问号。 但相对而言,吴永成他们只需要思考现在是怎么回事,只有周奕,他需要思考,为什么上一世的宏大案和这一世比起来,产生了那么多的变化? 是陆小霜侥幸从宏大案里活了下来?还是说现在的碎尸案压根就是两起案件? “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我来找人想想办法。”吴永成说着,拿出手机往外走。 在转院之前,陆小霜还是要先送到这边的病房观察生命体征,周奕跟着病床去了病房,一路上紧紧抓着她的手。 陆小霜的手很冷,冷得像冰块一样。 乔家丽和陈严留下和张俊对齐一些信息,陆小霜虽然被发现了,但案子还没结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徐柳的那张学生证,需要送技术科提取指纹进行化验,由于医院和张俊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都是直接接触过学生证的人。民警自然有指纹录档,但医院接触过的人还需要留指纹,方便后续排查。 然后是找到陆小霜的整个过程,需要做笔录,以及发现陆小霜的那个矿洞,需要通知技术科来做现场勘查。 由于陆小霜是甲烷和一氧化碳中毒,属于是吸入性损伤,现在呼吸都是依靠机器来进行的,身体表面并没有什么明显损伤,因此不需要进icu。 但是考虑到和警方有关,所以医院给安排了一个空病房作为临时病房。 周奕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陆小霜,眼睛红肿。 陆小霜的头发很乱,披散着,而且沾了很多尘土。 脸上靠近口鼻部分应该是在接呼吸机的时候,被护士清理过,比较干净,脸部周围一圈还是脏兮兮的。 周奕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风筝一样飞走。 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试图让她的样子看起来能精神点,毕竟她平时都扎着马尾,很少披散着头发。 “小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周奕哽咽道,“我就不该离开宏城……明知道要发生这么大的案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情况变化会这么大……我……” 周奕正在喃喃自语,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便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开门进来的是吴永成,刚好看到周奕收回双手,但他就当没看见一样。 周奕的反应和心思,在他们几人面前,基本上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但同时也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的疑惑,就是当初,周奕刚被自己破格调到三大队来的时候,自己对他这个莫名出现的“天才”还抱有一丝怀疑。 尤其是美食街那次,以周奕之前的表现,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冲动上去动手的,想要阻止这事情的发生,其实可以用更理性更妥善的方式。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依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所以那天晚上在周奕的病房里,他才试探周奕,到底是陆小霜有什么关系,因为老刑警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但现在看来,貌似是那时候自己多虑了,看起来纯粹就是周奕对陆小霜一见钟情了。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毕竟荷尔蒙旺盛。 “周奕,我找人打听过了,我有个战友刚好在省城的医疗系统工作,他说省城的第一中心医院去年引进了两台进口的高压氧舱。我让他帮我去问了,看能不能走个后门,让陆小霜尽快入院接受治疗。” “哦,另外我也联系了急救中心那边,让他们到时候派个车,这里到省城可不近,陆小霜这情况怕是只能用急救车送过去了。” “谢谢吴队。”周奕站起来感激地说。 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谢什么,我这么做又不是为了你。”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陆小霜说:“说不定她就是这起碎尸案的关键证人呢,她早一天醒来,也许我们就能早一天破案。” 周奕知道吴永成说的是实话,虽说陆小霜是找到了,但案子却还压根没什么头绪。 尤其对周奕而言,陆小霜既然还活着,那自己就可以不再有心理负担的去把这个凶手给揪出来了! 只是他唯一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的案卷资料,接下来还能起到多少帮助。 毕竟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案子会发生变化的情况。 他刚要开口,想问问吴永成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吴永成却先开口道:“陆小霜去省城接受治疗的话,你陪着去吧,这姑娘的资料我也看过了,她爸妈远在大西北,奶奶七十多了,总得有人照顾她。” “可是案子……” “咋的,没你周奕案子都不办了?”吴永成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忘了,三大队队长现在还是我呢。” “吴队我不是这意思……”周奕看看吴永成,又看看昏迷的陆小霜,左右为难。 吴永成语重心长道:“周奕,之所以让你陪着去省城,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你趁机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吧,你很久没照镜子了吧,你看看你,满脸憔悴,胡子拉杂的,哪儿像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啊。” 周奕伸手一摸,确实自己胡子已经扎手了。 可明明自己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才刚刮过…… “调整好状态,等人醒了,再回来战斗。”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加更把存稿都用完了。 小霜也救出来了,所以调整状态请假一天。 也是开书到现在半年了,头一回请假,希望大家多包涵。 小霜不会躺到案件结束的,大家放心,那样设计多无趣啊。 另外我在书友群承诺过,争取宏大案倒计时的时候再来爆更。 (本章完) 第388章 治疗 第388章 治疗 陆小霜是当天凌晨四点,在吴永成的安排下,接上呼吸机被抬上了一辆急救车。 周奕始终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坐在急救车里的周奕,透过车窗往外看,吴永成叼着烟,目送着急救车远去。 当急救车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城市的轮廓剪映在天空尽头将明未明的曙光里慢慢浮现。 和他重生回来那天看见的,那么像。 随车的医生检查了一下仪器,然后对周奕说道:“病人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周警官,你先眯一会儿吧,到省城还得好几个小时呢。” “没事儿,我不困。”周奕看着眼前的陆小霜笑了笑。 急救车的尾灯,在高速公路上渐渐远去。 …… 随着天边的曙光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虽然从昨天开始,路上一下子多了很多警察,但是情况似乎远没有上回封城那么严重,所以很多人就都见怪不怪了。 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毕竟比起上一世来,宏城百姓在这一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 宏大女生宿舍里,一晚上没睡好的莫优优顶着个黑眼圈爬了起来。 她先是看了看下铺,然后又看了看斜对面的上铺,两张床铺上的被子依旧和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问道:“陆小霜跟徐柳怎么都没回来,难不成她们这是打算旷课?” 莫优优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昨天周奕叮嘱过她,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她的心里,却慌得不行,一晚上都在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二钢宿舍楼这边,周建国往里走,所有看到他的人都热情地打招呼,周师傅周师傅地喊个不停。 之前黄小毛送货去南方,一路上很顺畅,后面那家拖拉机厂试用了样品之后,对二钢的产品质量相当满意。 在周建业的努力之下,爽快地兑现了之前的采购承诺。 后面周建国也按照儿子说的办,让周建业出面直接和厂里谈签合同的事,虽然过程中也有些曲折,连周建国这个老实人也看出来厂长这个老家伙明显存着别的心思。 但好在自己这兄弟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把问题都一一化解了。 当然这过程中,腰上别着绳子在厂领导办公楼下晃悠了三天的孔老三,功不可没。 等回头补偿的钱拿到之后,自己得好好请孔老三喝顿酒。 虽然这件事解决了一小部分人眼下的问题,但确实如自己儿子说的那样,二钢好不了了,后面一批下岗名单虽然姗姗来迟,但还是公布了。 而且不光是二钢,一钢现在也人心惶惶,下岗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毕竟,一钢不比二钢好到哪去。 不管是二钢也好,还是一钢,也有人试图想复制周建国的行为。 厂领导的态度倒是很开放,毕竟有先例在那儿了,仓库里也确实堆满了钢卷。 但问题在于,别人没有一个像周建业这样的兄弟。 这件事在周建国和张秋霞的口中,都是自己兄弟周建业的功劳,虽然主意是周奕出的,但周奕的职业特殊,他们也不想让儿子牵扯进来落人口实。 这也让曾经瞧不起那个“不务正业”的老周家小儿子的人,开始改变口径,纷纷夸周建业有出息,从小看他就脑袋灵活。 连原本固执的老爷子也对小儿子的态度有了变化,提到小儿子的时候明显骄傲了许多,仅次于别人提到自己孙子周奕。 周建国敲了敲自家的门,没反应。 于是用钥匙打开了门,屋里还是那样,没人回来过的样子。 “哎,这出个差咋那么久啊,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周建国嘴上虽然埋怨,可手里却没闲着,开始打扫卫生。 陆家的大杂院里,那个小小的简陋的阁楼里,一道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 光束之中,尘埃飞舞,折射起微光。 窗户外,一株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在微风中摇摆。 小草的影子通过阳光,映照在阁楼的书桌上。 …… 五月三号,下午四点。 谢国强召开了第二次“四三零特大碎尸案”的案情分析会。 照例,所有主要办案人员都参加,除了还在省城的周奕外。 “乔姐,周奕和小霜那边还好吗?”前往会议室的路上陈严问道。 乔家丽点点头:“昨天我给周奕打过电话,目前一切正常吧,省城医院那边也安排了治疗方案,我听周奕的意思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应该差不多就能醒了。” 陈严欣慰地点了点头,但同时又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个案情会是突然召开的,之前并没有得到通知,吴永成也没让他们做准备。 “对了,怎么没看到我师父啊。” “可能已经在会议室了吧,我看他之前好像就去楼上了。”乔家丽指的楼上,当然是指有局长办公室的楼层。 蒋彪走在最后面,不断地打着哈欠,满脸的困意。 他这几天几乎一直在外面跑,虽说陆小霜已经找到了,但徐柳还下落不明,在没确认死者就是徐柳之前,尸块得找,人也得找。 所以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实在顶不住了就在车里眯一会儿,饶是他这铁打的身板都觉得顶不住。 他现在身上的味道,跟一坛子酸了的酒一样。 三人走进大会议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谢国强旁边的吴永成,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因为吴队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而一旁的谢国强,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蒋彪是三大队里资历仅次于吴永成的,他知道这位谢局表面上看起来是位平易近人的领导,有时候还会和下属开开玩笑,显得不拘一格。 但实际上,他很早就听说过,这位谢局在当上局长之前,是个相当严厉的实干主义者,在他手底下干过的人,可都是叫苦不迭。 一旁的倪建荣倒是比起两人来显得轻松不少。 参会人员到齐后,谢国强环视一周后淡淡地说:“人都到齐了吧。” 吴永成点了点头:“齐了。” “各位,先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谢国强沉声道:“四三零特大碎尸案的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 大部分人,眼神里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这几天各部门都在全力展开调查,但信息都是比较分散的,并没有全面汇总过。 就算陈严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也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所以对于确认死者身份这件事,他们也有些惊讶。 因为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有很多重要信息现在都是先给到谢国强,然后再由局长亲自安排调度的。 这是谢国强下达的明确指令,可见他对本案的重视。 所有人都在等着谢国强说出死者的名字。 没想到谢国强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另外……本案的犯罪嫌疑人,也已经锁定了。” 接下来,当谢国强说出死者身份时,三大队的几人都觉得基本上就是预料之中了。 可是当他说出犯罪嫌疑人姓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愣了。 蒋彪、乔家丽、陈严和许念四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吴永成。 吴永成,面色铁青。 …… 省城第一中心医院,神经内科某病房。 周奕拉上帘子,然后走出了病房。 他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病房门口,活动了一下身体。 里面,护工阿姨正在替陆小霜擦身和肌肉按摩。 陆小霜是昏迷入院的,按照医嘱需要每隔两个小时就给她翻个身,因为要防止褥疮,避免神经压迫坏死。 这个倒不难,护士教过周奕之后他只要照办就行了。 护士做还有点吃力,但对周奕来说陆小霜这个体重完全没压力。 只是护士说还要给病人用热水擦身和按摩,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 这就让周奕有点为难了,翻个身注意点就行,可擦身和按摩这种密切接触的护理行为属实不合适。 最后问了护士后,出钱请了一位护工阿姨来帮忙。 每每这种时候,周奕就会走出病房回避一下。 阿姨笑着对隔壁的病人说:“这一看就是还没结婚的,害羞。” 按照这边医生的治疗方案,估计在三次高压氧舱治疗后,病人血液里的一氧化碳浓度就会降下来,到时候就能苏醒了。 但要完全康复,那还得再治疗,至于是否会留下后遗症,还得看苏醒之后的检查情况。 不管怎样,陆小霜的情况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在当天凌晨送往省城之前,吴永成还安排了专业人员对陆小霜做伤情鉴定,因为不论陆小霜的失踪后续是否和碎尸案并案处理,都涉及到了刑事案件,伤情鉴定是必须记录在案的。 伤情鉴定的主要目的,就是确认当事人是否遭遇暴力、下药和性侵。 陆小霜的身体表面有大量擦伤,鉴定结果为非暴力所致的表皮擦伤,说明她没有遭受过暴力胁迫。 那就可能是被下药了,但很遗憾陆小霜吸入了大量甲烷和一氧化碳,导致无法查出类似乙醚等药物的吸入,只能等陆小霜苏醒后自己说了。 最后,对所有人而言都很重要的一点,陆小霜的处女膜完整,性器官部位没有任何暴力损伤痕迹,鉴定为不存在性侵可能。 这两天他的状态也得到了缓解,陪护本身的强度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不管怎样,只要人活着就好。 至于碎尸案的进展,他并没有过多的去追问。 有一点吴永成说的很对,他还不是三大队的队长,不是所有事情他想问就能问的。 他知道吴永成不在意,但未必其他人也不在意。 而且他相信,有事的话,吴永成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好了,小伙子你进来吧。”病房里,阿姨喊道。 “来了。”周奕应道。 (本章完) 第389章 锁定犯罪嫌疑人 第389章 锁定犯罪嫌疑人 夜深人静,周奕给陆小霜翻完身后,坐在了椅子里。 这间病房里有一共三张病床,陆小霜的床位在最外面靠窗的位置,能够晒到太阳。 九七年的省城,到底比宏城要发达的多。 从十几层高的住院大楼看下去,夜色里的省城一片灯海,路上还有络绎不绝的汽车。 当然这里原本就是市中心,繁华程度是宏城所比不了的。 周奕望着窗外的夜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是2010年的时候,因为在某起跨省大案中表现亮眼,被省城市局的领导看中,调过去的。 正常情况下,能从地级市调到省城,基本上就意味着良好的职业发展。 但无奈的是,调任省城的第二年,他就因为破了一起大案而得罪了一些人。 他抓的是个著名的企业家,也是某位领导的小舅子。 周奕其实就是按照流程正常办案,但初来乍到的他并不知道里面水有多深,最后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升职产生了影响。 毕竟那位领导相当记仇,想办法给他穿了不少小鞋。 也有朋友劝过他,去给人送个礼道个歉,别影响自己的工作和前途。 而周奕的处理方法就是谁劝自己就跟谁断了朋友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过好在,三年后,那位领导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锒铛入狱,也就没人再针对周奕了。 周奕也在那之后变得圆滑了很多。 但好景不长,2016年的时候,发生了年轻队长那件事。 当时倘若周奕的原则松动一下,后面不仅不会调去档案科,说不定还能乘势而起。 可惜,已经变得有些“圆滑”的他,在面对最终底线的时候,依然选择了坚守当初自己在警徽下说出的誓词。 于是,他就变成了整理档案的老周。 而这一切,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仿佛是梦一样。 因为两个月不到之前,他就在省城,只不过是另一个时空的省城。 他的手架在窗台上,脑袋搁在自己手上,透过窗户,他甚至能清晰的指出,省厅在哪儿,市局在哪儿,自己上一世在省城的家在哪儿。 “重生吗?还是说,那些记忆其实是自己做的一个悠长的黄粱一梦?” 状态恢复的周奕开始忍不住思考一件事情。 就是关于宏大案。 上一世,宏大案发生在五月六号,死者是陆小霜。 这一世,宏大案发生在四月三十号,虽然不知道吴队他们确定了没,但死者有较大可能是徐柳。 周奕在离开宏城之前也明确告诉过吴永成,自己对死者可能是徐柳的怀疑。 本身其实他并没有把徐柳和死者联系起来,而是把徐柳当成了可能杀害陆小霜的嫌疑人,毕竟之前她们之间有过明确的矛盾,她还应该是剪坏陆小霜毛衣的罪魁祸首。 但是当确认陆小霜还活着,并且徐柳的学生证在陆小霜身上之后,周奕开始怀疑,死者会不会是徐柳。 因为徐柳和陆小霜一样,都是宏大的学生,甚至是同专业同寝室的人。 从资料上来看,徐柳和陆小霜身高体重比较相似。 至于外貌上,虽然周奕没见过徐柳真人,但是抛开个人对陆小霜的情感滤镜,客观来讲,徐柳的外貌虽然不差,但还是不如陆小霜。 徐柳的长相不差这是肯定的,从莫优优和高晓芳的表述来看,徐柳为人比较高傲,且自称家里很有钱。 那她应该可能在物质条件上有追求和优越感,也就是说,她在穿衣打扮和化妆上是肯定要比陆小霜更在意。 毕竟陆小霜就是个穿着朴素、素面朝天的普通女大学生。 可能徐柳在化妆打扮之后,会给大多数男性留下更好的观感吧。 这一世被害人出现了变化,就意味着,凶手可能原本针对的并不是陆小霜这个明确的目标。 而是一个相对精准、具备一定标签的宏大女学生这个群体,所以这一世被害人才会从陆小霜变成了徐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能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了陆小霜人生轨迹的改变。 按照上一世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发展,陆小霜应该和凶手产生了比较频繁而隐秘的接触,最终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凶手在五月三号晚上,控制了陆小霜,进而实施了杀人碎尸行为。 但这一世,自己这个“程咬金”半路杀了出来,自己和陆小霜的频繁接触,陆小霜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导致这一世陆小霜没走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和这个凶手没有产生接触。 而这个凶手则并非必须得是陆小霜,而是类似陆小霜这样的漂亮女大学生即可,所以他的目标就变成了徐柳。 当然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凶手的行为必然是主动发起的,带有明显的恶意目的。 虽然这个动机和原因还未知。 结果,这一世的被害人出现了变化。 至于案发时间,被害人变更之后,案发时间有变化也很正常。 因为徐柳不是陆小霜,两人性格不同,势必会做出不同的行为和认知,导致碎尸案提前发生了。 而从这个世界的角度而言,从来就不存在什么陆小霜被杀的宏大案,只有徐柳被杀的宏大案。 陆小霜被杀的宏大案,只存在于周奕一个人脑子里。 这起案子和之前周奕遇到的案子完全不一样。 杜晓琳案,上一世和这一世死的都是杜晓琳。 章慧案也是,区别只是章慧在上一世是以失踪定调的。 钱来来案之所以改变,是因为周奕第一次救了钱来来之后,导致原本已经放弃绑架的龙志强团伙又给激活了。上一世就算孙坤不绑人,钱来来还是在劫难逃。 这几起案件的发生和上一世的轨迹是完全吻合的。 只有宏大案,完全不一样了。 但这只是周奕的猜测。 即便真的如他所料,这案子里还是存在大量无法解释的疑点。 最大的疑点就是,为什么处理尸体的手法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只是死者从陆小霜换成了徐柳,没有理由把情况变得这么复杂。 按照上一世三百多块的处理方式,照样没有被警察抓到,照样逍遥法外。 为什么这一世要切成一千片,而且还要通过油炸这种变态的方式来破坏死者的dna? 破坏dna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徐柳是在校大学生,一旦失踪,最多一个礼拜学校就必须报警了。 如果是夜总会小姐、卖淫女这种本身社会关系混乱的人群,破坏dna延迟被发现,还说得过去。 而且如果凶手从自己介入之后就改变目标了,那陆小霜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失踪。 在失踪了差不多三十几个小时后,又非常离奇的出现在了一个宏城北边的废弃矿洞里。 而且从莫优优口中得知的消息,非常明显是有人抱有恶意地以自己的名义把陆小霜骗走。 周奕想过一个可能,就是骗走陆小霜并把她扔到废弃矿井里这件事,和徐柳被杀害碎尸,其实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但偏偏徐柳的学生证在陆小霜身上发现。 陆小霜不可能做出偷学生证,或者误拿学生证的情况。 这张学生证,把两件事又给捆绑了起来。 但这里面的问题,让周奕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宏城那边接下来有一些重大发现吧,最好是那种可以直接锁定嫌疑人的重大发现。 不过可能够呛,毕竟上一世专案组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好在,陆小霜还活着,只要她醒了,说不定就能提供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帮助破案。 尤其是那个以自己名义欺骗她的人,他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肖冰! 碎尸案要查,因为这是实打实的命案。 陆小霜的案子也要查,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放过这个人。 他轻轻地握住了陆小霜的手,柔声道:“小霜,我保证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了。” 深夜,月色温柔,洒在两人身上。 陆小霜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 趴在床边睡觉的周奕觉得脖子有点痛,主要是床沿太矮了。长期低头弯腰有点受不了。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 他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陆小霜正睁着眼看着自己。 他以为自己睡糊涂了还在做梦,可陆小霜冲他虚弱的笑了下,才让他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周奕一下子就清醒了,站起来又惊又喜地说。 陆小霜明显还很虚弱,想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周奕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你别乱动,你身子还很弱,我去喊医生。” 周奕要走,却发现陆小霜的手试图拉住自己。 周奕赶紧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在医院,你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我不走,我会一直守着你的,放心。” 听到这话,陆小霜这才松开了手,眼角泪水流了下来。 只是周奕已经着急忙慌去找医生了。 他喊来医生护士,跟在他们后面刚要进病房。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奕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是个陌生中年男人。 他刚要发问,对方先开口道:“你是周奕同志吧?” 知道自己?他更疑惑了。 “我是周奕,请问你是……” 男人亮出了证件,“我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向杰。” 省厅?总队? 周奕吓了一跳,省厅的人怎么会找上自己? 向杰表情严肃地说:“周奕同志,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宏城了。” “什么?我这边还要照顾……” 周奕话还没说完,向杰打断道:“陆小霜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专案组看守了。” “专案组???”周奕更懵了,没听说成立专案组啊。而且看守是什么鬼? 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巨大而莫名的恐慌,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上一世,宏大案专案组成员里,就有一个叫向杰的人,当时的资料里只记录了,此人来自省厅刑侦总队的重案侦查支队。 “向警官,这到底什么情况?我可以打个电话问下我领导吗?”周奕说着掏出了手机。 但向杰的话却让他打算拨号的手指瞬间僵住了。 向杰说:“最好不要,吴永成同志现在是专案组成员,你无权向他了解案件情况,因为你不在专案组名单内。” “什么?”周奕感觉脑袋嗡的一下,自己只是离开了宏城两天,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向杰的下一句话让周奕再次如遭雷劈,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那天在火车上接到石涛的电话。 向杰凑上来,小声在周奕耳边说道:“看在你们吴队的面子上,我只能透露一个信息给你,陆小霜已经被锁定为了嫌疑人,所以你最好还是配合工作。” (本章完) 第390章 专案组之外 第390章 专案组之外 陆小霜被锁定为了犯罪嫌疑人??? 开什么玩笑? 这是周奕上辈子和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离谱的事。 她明明是受害者啊,怎么就成了犯罪嫌疑人了?而且她是什么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碎尸案吗?开什么玩笑!!! 杀人、碎尸、油炸、抛尸,这些事情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完成的? “向警官,搞错了吧,陆小霜怎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呢。”周奕试图从这位总队的向杰嘴里套点话,看起来他应该跟吴队有点交情,不然也不会给自己透露这个信息。 可没想到向杰却一脸的公事公办道:“我无法向你透露专案组的案情信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通过正常程序打申请。接下来陆小霜就交给我们来看管了。” 周奕这时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应该就是向杰带来的人。 向杰做了个请的动作:“周奕同志,你可以回去了,辛苦你了。” 周奕知道,多说无益了。 先不说向杰是省厅刑侦总队来的,就算他本人不是周奕的领导,那也是直属上级部门,周奕没有任何不听令行事的理由。 而且他说了自己是专案组一员,能成立专案组,那就说明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大概率就是徐柳。 省厅成立专案组的原因和上一世完全一样,恶性特大碎尸案,加上死者是宏大学生。 自己前天分别和吴永成、乔家丽通过电话,当时没有任何人提及专案组的事,他也问过,还没确认死者身份。 也就是说,一切的变化应该都发生在昨天。 昨天确认了死者身份,并立刻成立了专案组。 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锁定了陆小霜是杀害徐柳的犯罪嫌疑人。 而根据相关法律,专案组成员是不能对外透露信息的,必须对案件信息进行严格保密。 所以周奕知道,自己只能配合工作。 “向警官,那我拿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可以吧?”虽说自己不是专案组成员,但还是警察,想来对方不会太为难自己。 毕竟只是按程序的正常工作交接,自己又没犯什么错。 而且周奕盲猜,向杰应该是不清楚自己和陆小霜的关系的,除非是吴永成主动说,但周奕觉得吴队不可能。 至于专案组成员里为什么没有自己,周奕猜测,可能和资历有关。 上一世周奕也参与过一些案件的专案组工作,资历确实是专案组选人时的重要参考因素之一。 自己调到市局还不到两个月,论资历,论学历出身,都不出色,省厅审核名单的时候没有自己,也算合理。 虽说之前已经破了几个大案了,但破案本来就是集体的功劳,不是个人秀,何况龙志强案自己和陈严的个人一等功还没下来。 对于周奕的要求,向杰果然没有为难,点了点头。 周奕道了声谢,赶紧进了病房。 他抓紧时间,快速安抚了下陆小霜的情绪,告诉她自己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所以会先把她托付给省城这边的警察照顾。 陆小霜很虚弱,想说话,但是医生让她先别开口,说她喉咙有水肿,还没消退,发不出声。 周奕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病床上的陆小霜轻轻点了点头。 中间大概也就两三分钟,向杰和另外两名警察就走了进来。 周奕冲他们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生怕对上陆小霜的眼神。 向杰接下来的操作他可以猜到,会让医院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然后派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陆小霜。 等到医生说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他们会安排一辆专车把陆小霜押送回宏城,由专案组进行审讯。 周奕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看守期间他们会不会对陆小霜上手铐。 理论上,这是对犯罪嫌疑人的必要措施,警方既要保障嫌疑人的人权,又要确保嫌疑人不会逃跑和做出自残行为。 而在此过程中,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嫌疑人家属也罢,都不可能再和陆小霜见面。 可怜的陆小霜,前脚差点在废弃矿洞里丢了命,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后脚却又莫名其妙变成了嫌疑人。 难道说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注定会有此一劫吗? 周奕没有立刻就离开医院,而是悄悄去找了主治医生,了解陆小霜目前的身体情况。 主治医生记得周奕,毕竟是之前吴永成的战友安排的,便告诉了周奕目前病人的情况一切向好,只是完全康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让周奕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人活着,凡事总会有希望。 他相信,陆小霜被当成犯罪嫌疑人,肯定是一些侦查过程中的信息误导。 比如徐柳和陆小霜之前存在过矛盾,徐柳疑似剪坏了陆小霜的毛衣,那反向推导陆小霜就具有了杀害徐柳的犯罪诱因和动机。 还有就是那张学生证,出现在陆小霜身上,导致侦查方向的重点放在了陆小霜身上。 “嗯,肯定只是暂时对小霜有所怀疑。”周奕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他离开了住院大楼,但是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吴永成打电话。 “嘟嘟嘟……”漫长的电话等待音之后,突然电话里传来咔哒一声。 周奕以为是对面接了,本能地喊道:“吴队……” 可马上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吴永成挂断了自己的电话? 这什么情况? 他顿时紧张起来,然后给乔家丽、蒋彪和陈严挨个打电话,结果电话全都无人接听。 难道是在开会?还是在执行调查任务? 周奕等了十分钟左右,怀着忐忑的心情拨打了三大队办公室的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不到三声,就被接起来了。 “喂,这里是三大队。”电话那头是陈严的声音。 周奕沉声喊道:“严哥,是我,到底什么情况?”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而陈严短短三句话,就让周奕意识到了,事态已经到达了超出自己预料的严重程度了。 陈严的三句话是。 “死者确认是徐柳。” “目前发现的线索和证据,全部指向了陆小霜是犯罪嫌疑人。” “除了你,三大队其他人都加入了专案组。” 还有挂电话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师父让你先回来再说”。 周奕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下,宏大案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和上一世有着如此巨大的变化。 回去!回宏城!当面找吴永成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柳是死者这不意外,从陆小霜被发现这一刻起他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有线索和证据指向陆小霜?什么样的证据?人证还是物证? 最后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三大队唯独自己,被排除在了专案组之外? 是拟定专案组名单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自己,还是被踢掉了? 周奕背着自己的包冲出了医院,就在他打算伸手拦出租车去火车站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第一次开案情分析会,谢国强当众问他是否和陆小霜来往很密切。 难道是谢局? 按照上一世专案组的情况,专案组的主要办案人员还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人,还有几名核心成员是省厅抽调派来支援的,前面那位向杰就是其中一人。 所以宏城市局这边的人员名单就算不是谢国强定的,那至少也是谢国强审的。 那就有可能,是谢国强不让自己参与专案组的调查,因为他认为自己和陆小霜往来过密,容易出问题。 找谢国强解释吗?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但周奕知道,能做到这个级别的,都不是会把自己的真实性格明示的。 何况,还有七二七枪击案这件事在,谢国强可是这案子的主要参与者。 周奕有点心虚,如果真的是谢国强不让他参与专案组,那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做的,自己去找他解释,没有半点用。 身居高位者,都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忽悠改变想法和立场的。 他得想办法,从侧面迂回这件事,用别的渠道和方式来解决。 因为进入不了专案组,就意味着一切都是浮云,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小霜身陷囹圄,而帮不上忙。 没有人比他更能确定,陆小霜不可能是凶手。 别的什么都不谈,单单就凭她是上一世宏大案的死者这点,就绝对不可能! 可要通过什么办法才能解决自己加入专案组的难题呢? 站在医院外的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省城街道,周奕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哪怕重生了,他不过也就是多了一世的记忆而已,并没有任何能够扭转乾坤的能力。 得借势!得有人能帮自己一把,让自己重新回到正轨上。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便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本章完) 第391章 拜访秦老 第391章 拜访秦老 当天晚上五点,周奕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了某机关的家属楼。 在出示证件和登记信息后,门口的保安把他放了进去。 他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敲响了一扇门。 “来了来了。”屋里一位老太太的声音喊道。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笑容可掬。 屋里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站在走廊里的周奕。 “您好,请问是……”周奕语气谦卑地刚要开口问。 老太太就笑着问道:“是小周吧?老秦在厨房里炒菜呢,快进来快进来。” 周奕今天联系的人,正是全省法医行业的泰山北斗,秦北海。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有可能帮自己一把的人。 虽然他们也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但起码,秦老的专业能力和人格魅力让他折服,不管怎样,总得试试。 他是早上打的电话,但是秦北海当时就接了,得知周奕来省城后,他明显有些惊讶,但听语气还是很高兴的。 他说自己在隔壁市开一个研讨会,一会儿还有一个报告要发言,不过今天下午就回省城。 秦北海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晚上五点左右上家来找他。 对于秦北海的态度,周奕颇感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让他去家里,明明只是一面之缘。 老太太热情地拉着周奕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您是师母吧?我这冒昧上门来太不好意思了,给您和秦老买了点水果。”周奕说着赶紧把手里的水果递了过去。 老太太笑着说:“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呀。” “头回上门,我就是表达一下心意,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周奕不好意思地说。 老太太随手接过来,招呼周奕快坐。 这时厨房里系着围裙的秦北海拿着锅铲走了出来:“周奕来了啊?” 他依然和上次见面一样,精神矍铄,声如洪钟。 “秦老,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你能来我就很高兴。”秦北海问道,“能吃辣不?再有两个菜就好了。” 周奕笑道:“还行,能吃。” “那就成,你先坐会儿。”说完,秦北海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和他之前在工作中的权威气质有些反差。 这时老太太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周奕,笑着说:“小周,快坐快坐,别光站着。” “谢谢师母。”周奕赶紧接过了水杯然后坐下。 他简单打量了下屋子,一套两室一厅,不大,装修比较陈旧了,但收拾得很干净,屋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摆放得相当整齐。 秦老夫妇住在某机关的家属楼,但这个机关是文化部门的,而非公安部门,那就说明是秦老的爱人的工作单位。 从年龄来看,老太太肯定已经退休了,毕竟女干部的退休年龄比较早。 周奕不知道老太太姓什么,也不适合冒昧去问,所以就只能叫师母了,总不会错,还能拉近一些关系。 老太太身材瘦小,戴着眼镜,但腰杆挺得很直,相当有老派知识分子的风貌。 再结合他们住的这地方,大概也是位学富五车值得尊敬的女性。 “小周,今年多大了?”老太太看着周奕,脸上带着笑容问。 “今年二十三。”周奕赶紧回答道。 老太太随后又问了一些周奕的个人情况,家里做什么的啊,工作情况之类的,周奕全都一一如实回答。 但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相当欣赏和满意的样子。 让周奕十分恍惚,按理来说自己是第一次见秦老的爱人,秦老也只是因为东海小区的碎尸案有过一面之缘。 老太太不至于热情到这种程度吧。 周奕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难不成老两口这是有闺女,看上自己想让自己当上门女婿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先不说一位法医界泰斗,和一位文化机关的退休女干部会不会如此草率。 单说两人的年纪,至少六十五往上了,他们那代人正常生育的话,他们的儿女至少得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他实在想不通,但老太太炙热的目光却又让他感到疑惑。 很快,秦北海就招呼两人吃饭了。 周奕想帮忙端个菜啥的,毕竟本来就有求于人家,自己还是晚辈。 可两位老人愣是没让他动手,搞得他非常不好意思。 秦老和他爱人也未免太热情了吧? 不得不说,秦老这手艺属实不错,对于连着吃了几天快餐的周奕来说,算是改善伙食了。 老太太笑着说的一句话却让周奕傻眼了。 老太太说:“我们家老秦很久没下厨了,我们俩平时都是单位食堂对付一口就行。来小周,多吃点。” 这真的把周奕惊到了,什么情况,自己这待遇这么高吗? “秦老……我们宏城又发生了一起案子,不知道您听说没?”周奕试探着问,毕竟饭快吃一半了,再不问不合适。 秦北海点点头:“你说的是宏大那起案子?” 周奕顿时心中一喜,果然找秦北海是对的,以他这个级别肯定知道这案子的情况,而且宏大两个字一出口,就等于是明确了死者是宏大学生了。 周奕刚想开口问问情况,秦北海却说道:“我们家有个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聊工作的事。” 这让周奕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不能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小周刚说他爷爷是抗战老兵。”老太太对秦北海说道。 秦北海很惊讶:“是嘛?” 周奕见他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 “打过鬼子?” “嗯,小鬼子和洋鬼子都打过。” “哎呀,那你爷爷可真是值得尊敬啊,回去了给我带个好。” 周奕连忙点头。 “小鬼子投降那会儿我太小了,才十三岁,没这机会,可惜了,可惜不能早生几年。”秦北海摇摇头道。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都是钢厂工人。” “哦,工人阶级啊,好好好。”秦北海连说了三个好,“你这家庭出身算是根红苗正啊。” 秦北海的反应周奕可以理解,他们这辈人是建国后的第一代青壮年,见过旧社会的千疮百孔,更为新社会鞠躬尽瘁,对于这种传统的工农阶级是从骨子里是尊敬的,不会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了。 这是老一辈国家建设者们崇高的品德。 吃完饭,在周奕的再三坚持下,他洗了碗。 跑到老两口家里吃了顿饭,什么都不做他真的惭愧得不行。 厨房外,秦北海和老太太看着周奕的背影,两人的眼神很复杂,落寞、辛酸、欣慰、感慨,两人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 “像吧?”秦北海小声问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像,眼睛像,嘴巴也有几分像。” 秦北海轻轻地叹了口气:“十二年了吧……” 周奕正在洗碗,秦北海问道:“周奕,你住哪儿啊?” 这一问,才让周奕想起来,自己还没找宾馆,随口回答道:“我一会儿附近找个宾馆就行。” “既然还没定宾馆的话,要么今晚住这儿吧。” “啊?”周奕吓了一跳,扭头刚要拒绝。 却听秦北海又说道:“陪我下盘棋,聊聊天。” 这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来这么久了,尽是吃饭和唠家常了,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提呢。 “这不太好吧,怕打扰您和师母。” 老太太笑道:“不打扰,次卧空着呢,我给你换个床单。” 今天来秦北海家的遭遇,是真的让周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留了下来。 老太太收拾完次卧,拿起一本书进了主卧,说你们爷俩慢慢聊。 老太太慈祥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阳台上,亮着一盏灯,秦北海正在摆一盘檀木象棋,冲他招了招手。 “周奕,棋艺如何?”秦北海见他站着,冲他压了压手。 周奕板正的坐下,回答道:“马马虎虎吧。” 秦北海笑道:“没事,不瞒你说,我也是个臭棋篓子。来,比划比划。” 两人在灯光下,开始下起棋来。 可周奕的心思压根不在下棋上,他就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所以接连走了几步臭棋,被秦北海吃了好几颗棋子。 突然,秦北海开口道:“你们宏城那起碎尸案,我有个学生被派过去支援了。” “是沈法医吗?”周奕说的是上次见过的沈兆星。 “不是小沈,另一位,姓王。” 周奕知道了,上一世省城确实派了一位王法医来做尸检方面的技术支援,只是没想到原来也是秦北海的学生,泰山北斗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 “秦老,不瞒您说,我不在这起案件的专案组成员名单里。”事到如今,周奕只能开门见山了。 但秦北海快他一步,问道:“所以你是想请我帮你向专案组推荐一下?” 周奕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周奕,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专案组成员名单里吗?” 周奕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我资历不够吧。” 秦北海伸手把自己的一枚棋子往前推,最终落子后,对周奕形成了“将军”。 秦老说:“你被人匿名举报了。” (本章完) 第392章 三分像 第392章 三分像 秦北海的话,让周奕愕然。 头顶昏黄的灯光下,几只小小的飞蛾不断地盘旋着。 棋盘上,周奕的将军被对方的棋子给掐断了生路。 “秦……秦老,我被人匿名举报了?” 秦北海点了点头。 “举报内容是什么?”周奕赶紧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在你今天上午给我了电话之后,稍微打听了一下。” 周奕的大脑飞速旋转,秦老说的是“匿名举报”,所以是谁举报这种愚蠢的问题他自然不会问。 但所谓的匿名举报,其实也是大有门道的,如何举报,向什么部门举报,怎么才能真正的匿名,而不是能被人查出来的假匿名,都是有技巧的。 说句不好听的,普通人想匿名举报,压根连门都找不到。 所以这个人能匿名举报,并且成功,一定不是普通人。 至于举报的内容,大概率就是自己和陆小霜的关系了,为了避嫌,那专案组成员名单里肯定就不会有自己了。 因为周奕思来想去,自己平时根本没做过任何违规违纪的事情,顶多就是和家人去钱红星家的别墅吃了顿饭,这也不至于就犯错误了。 那问题就很严重了,不论是之前怀疑陆小霜是被害人,还是后面找到失踪的陆小霜,这些信息都只在宏城市局内部传播。 而自己和陆小霜平时来往比较多这件事,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难不成匿名举报自己的人是市局里面的人? 还是说这个凶手如此神通广大,预判了一切,用一封匿名举报信把自己从专案组一脚踢了出去? 可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自己呢? 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被针对呢? 周奕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这个念头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但又存在一定可能性。 假如,宏大案的凶手也重生了呢? 那是不是一切和上一世不同的作案时间和手法,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甚至连匿名举报针对自己这件事,也解释得通了。 而且再联想到陆小霜莫名其妙的失踪,又莫名其妙变成了犯罪嫌疑人,就更让人细思极恐了。 重生归来的凶手,经过巧妙的布局和设计,把上一世的被害人变成这一世的凶手! 这是什么极端心理扭曲的变态凶手能干出来的事! 周奕希望这纯粹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同样重生的变态凶手,那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逆天改命了。 “秦老,您知道这个匿名举报是举报到省里的,还是市里?” 秦北海回答了两个字:“市里。” 周奕低头看着棋盘,默不作声。 秦北海悠悠开口道:“周奕啊,你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案子呢?是不是上次我给你的提议,让你在认知上有些过激了?” 秦北海上次因为东海小区的碎尸案见到了周奕,给过他在学历上继续深造的忠告,让周奕茅塞顿开。 周奕摇摇头:“秦老,我不是为了争功。您之前给我的提议,我认真思考过,非常认同,您的一番话确实为我解开了一些心结。但是我从派出所调上来的这两个月,马不停蹄地参与的这些案子,从来都不是为了功劳,我只是想为那些死者寻找真相。” 周奕抬头,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别让真相被时间沉默。” 秦北海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而周奕的眼神,坚定无比。 他确认了,宏大案,于公于私,他都要破! 如果真的进不了专案组,那就等专案组撤销后,案子重新回到宏城市局了再查。 如果最终不幸,陆小霜真的被当成凶手起诉了,那自己就找最好的律师来帮她上诉。 宏大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和凶手死磕到底的! 良久之后,秦北海的眼皮垂了下来,他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说:“我可以推荐你进入专案组。” 周奕心中大喜。 但秦北海又说道,“前提是你先把匿名举报的问题给解决。” 秦老这话周奕理解,就算他秦北海声望再高,他也是法医,他只能在公安系统内部推荐自己。 但匿名举报这事显然已经不止是公安内部了,而且解决举报问题,也相当于是向秦北海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周奕立刻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秦老!” “快坐快坐,没必要这样。”秦北海笑着说。 周奕重新坐下,目光落在了棋盘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将军的局面,其实并非是死局。 他抓起了一颗棋子,挪到了一个位置。 虽然自己的这个车会被对方吃掉,但弃了车,不仅保了帅,还把下面的棋也给盘活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秦北海看着他的这步棋,欣慰地笑了笑。 一局终了,周奕和秦北海各自往回收棋子。 周奕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也是他想求证的问题。 “秦老,说真的,您和师母对我太好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您看得起我。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秦北海似乎对周奕的问题并不感到惊讶,说了句你等会儿,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秦北海拿了一个相框坐回了对面,然后把相框递给了周奕。 周奕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相框很干净,玻璃上一尘不染,显然平时经常被擦拭。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年头了,像素有点模糊,是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的单人照,可以看出五官相貌来。 “这是我儿子,叫秦峰。”秦北海说。 周奕一愣,照片上的秦峰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难道说…… “这是他二十一岁那年拍的照片,也是他最后一张照片,他走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大,二十三岁。”秦北海平静地说道。 这话让周奕心中一阵酸楚,按秦北海的年龄,他儿子二十三岁去世的话,恐怕距今应该得十几年了吧。 晚年丧子,无疑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之一,周奕很难想象,这两位老人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老,您节哀。” “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小峰长得有点像?” 秦北海这句话,让周奕十分惊讶,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秦峰身高体格确实和自己差不多,比自己更充满朝气。 但是如果说五官相貌的话,周奕自己觉得顶多也就是三分像吧。 远没有到很像的地步。 不过这也终于让他知道了,为什么秦北海夫妇对自己这么热情了,原来是觉得自己和他们已故的儿子很像,把对儿子的思念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上一世他因为一起案子见过七十多的秦北海一面,但那时候,他自己也已经是个快奔四的中年人了,身上早已没了年轻人的朝气,自然也不可能让秦北海有和自己儿子像的感觉。 毕竟秦峰的生命定格在了二十三岁那年。 “秦老……您儿子是怎么走的?”周奕颤声问道。 秦北海抬头,望着窗外的黑夜淡淡地说:“殉职,他跟你一样,都在基层派出所工作,努力奋斗。那天晚上,哎……” 然后,秦北海告诉了周奕关于自己儿子秦峰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充满了两位老人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 秦峰是秦北海夫妇的第二个孩子,命运多舛,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在五岁的时候不幸因病去世,这对夫妇俩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两人都是知识分子,多愁善感,尤其是他爱人,从事文化工作。对于女儿的早夭产生了心理障碍,一直到两人三十多,才克服心理障碍,生了个儿子,就是秦峰。 按理来说,秦峰作为两人的独子,还是老来得子,应该是宠得不行。 但由于两人都是知识分子,机关干部,还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里独当一面有所建树的人物。 他们自然而然也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希望秦峰从小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偏偏,事与愿违,秦峰从小就是个笨拙的孩子,各方面的表现都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这让夫妇俩大为苦恼,尤其是上学后,秦峰在学习方面更是不像父母那样出色,始终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 两人为了这件事,操碎了心,因为秦北海给儿子的规划是进入顶尖的医学院深造,然后再跟着自己工作,自己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日后秦峰继承自己的衣钵继续为我国的法医事业发光发热。 但事实却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私底下也托关系找了名师辅导功课。 但很遗憾,秦峰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惊世的才华。 他和芸芸众生一样,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于是所有的期望慢慢地,都变成了失望。 父母看待儿子时的眼神,不再充满热情,两代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加上两人工作都忙,很长一段时间夫妇俩甚至不再过问儿子的情况,听之任之,不再关心。 直到有一天,吃饭的时候秦峰告诉父母,他考上了一所中专警校。 (本章完) 第393章 七分真 第393章 七分真 七八十年代,很多警察学校都是中专,主要是为了培养基层干警。 像周奕派出所的师父张宁,就是中专警校毕业的,大多数一辈子都在基层岗位上。 而和张宁差不多年纪的金磊,则是早年的大专警校生,上限明显就要高很多。 秦北海说,秦峰告诉他自己通过中专警校文化考试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是质疑,质疑儿子是不是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 这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为此,父子俩第一次大吵了一架。 后来秦北海找学校了解了情况,得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徇私舞弊。 他知道是自己错了。 但父权的尊严和倔强,让他低不下头来,而且对他们夫妇的圈子来说,读一个中专确实也不算什么光荣的事情。 后来,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三年,秦峰从警校毕业了,被分配到了一个派出所。 按理来说,以秦北海的地位和人脉,帮儿子安排一个进分局的工作是易如反掌的。 可他没这么做,不是因为大公无私,而是因为内心潜意识里觉得儿子拿不出手,给自己丢人了。 所以他没有管,也没有问。 进了派出所之后的秦峰,也从家里搬了出去,住进了派出所的宿舍里,夫妇俩和儿子的沟通更少了。 后来的变化是因为他爱人退休了,退休之后一下子闲下来了,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和儿子的交流沟通也变多了。 在当母亲的斡旋下,秦峰和家人的关系也渐渐得到了缓和,平时不忙的时候也会回家住。 但他们夫妇俩不知道的是,有些事弥补得太晚了,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年,秦峰二十一岁,在家属院楼下拍下了那张照片。 夫妇俩这才知道,天资愚钝的秦峰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在派出所工作的日子里,他白天执勤巡逻,处理片区里鸡毛蒜皮的琐事,晚上则在努力备考,他想通过成人高考读公安大学。 他并不笨,他只是比别人走得慢一点而已,但他可以更多的时间和努力去走更长的路。 而这一切,都是他殉职之后,秦北海去派出所宿舍里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才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值班巡逻,遇到了一伙儿小偷,偷国有单位的财物,被他发现。 在追捕小偷的时候,他遭到了偷袭,被其中一名小偷捅了一刀,最后因为大出血而抢救无效身亡,享年二十三岁。 在他殉职后的第三天,家里收到了公安大学的成考录取通知书。 秦北海在他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行字:我也想成为那个可以让父母骄傲的儿子。 秦北海抱着儿子的日记本泣不成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倒过来,又何尝不是呢。 周弈没想到,如此和蔼可亲的两位老人,居然有着如此令人心碎的过往。 如果只是二十三岁的周弈是无法理解这种巨大而复杂的情感的,但现如今的他身体里是上一世那个饱经沧桑的周弈的灵魂和记忆,他知道这对一对六十多的老人而言,意味着一辈子都无法挽回和抹平的伤痛。 这种痛会一直伴随到他们离开人世,或许在那个世界的彼岸,再见到儿子秦峰才会终止。 而周弈对他们而言,不是真的在长相上和他们的儿子秦峰很像,而是基于种种标签,在整体上给了他们一种相似感。 同样是二十三岁,同样是派出所基层民警出身,同样努力地向上爬。 最后再加上三分的外貌相似,给了秦北海一种七分真的错觉。 怪不得他会在第一次见到自己,就给自己的发展提了意见。 或许也是出于爱才,但更多是因为周弈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秦峰,他不希望周弈会在这方面吃亏。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从基层派出所出来的周弈可以如此优秀,如此耀眼,也许就是他曾经希望看到的自己儿子的模样。 现在的周奕,替当年的秦峰走了他还来不及走的路。 周弈心中一阵唏嘘。 千头万绪,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而秦北海当初那句等你来省城了找我,也不是在隐喻什么,就是单纯想让自己爱人也见一见周弈。 怪不得会约自己上家来吃饭,还让自己留宿,原来是在自己身上看见了儿子的影子。 “秦老,您儿子好样的,他没有愧对人民,没有愧对身上的警服。公安干警的工作不分贵贱,每一位殉职的警察都是最优秀的英雄。” 自从秦峰牺牲后,秦北海听过很多人的安慰,但唯有今天周弈的安慰,让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因为泪眼模糊间,他仿佛看到儿子秦峰的模样和周弈重迭在了一起,仿佛二十三岁的秦峰笑着对他说:“爸,我是不是好样的?” 秦北海不住地点头说:“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这一晚,不知道为什么,周弈在秦北海家睡得格外踏实。 仿佛自从宏大案发生以来,他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周弈向秦北海夫妇俩告别,他必须得回宏城里。 虽然陆小霜还在省城这边,但至少他知道她现在是安全的,虽说被警方控制起来了,但这样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这样就不可能再受到凶手的威胁了。 至于陆小霜被当成犯罪嫌疑人这件事,重点在于洗刷冤屈,查明真相。 司法程序是漫长的,不会轻易就把一个人给判了。 只是陆小霜难免要经历一阵子的担惊受怕,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师母拉着他的手说以后有机会再上家来吃饭,周弈向老太太保证,一定会来。 秦北海已然恢复成了那个精神矍铄的长者,说自己送送周弈。 两人下了楼,并肩往外走。 秦北海问道:“周弈,这起案子对你很重要吗?” 周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非常重要,或许我这么说了秦老您可能觉得我夸张或者矫情,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这起案子。” 秦北海笑道:“不夸张,我相信。” 送到大门口,周弈让他留步,自己这就回去了。 秦北海点头说:“周弈,推荐你进专案组这事,我等你消息。你放心,在省厅几位领导面前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但我还是那句话,匿名举报的事情,你先得解决。我相信你的为人,但制度就是制度,我们不能背着污点上阵。” “秦老,感谢您对我的厚爱,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罢,周弈鞠了一躬。 望着周弈远去的背影,秦北海喃喃道:“小峰啊,你在天有灵,替爸爸保佑保佑周弈这个孩子吧。” 周奕没有犹豫,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到宏城的火车。 他算了下时间,大约下午三点左右自己能回局里,但大概率吴永成那时候应该在宏大,因为专案组也在宏大。 昨天给吴永成打电话他挂断,大概率是所在的场合没法接。 至于乔家丽他们不接,以周奕对众人的了解,他不会觉得他们是为了避嫌而故意躲着自己,相处这么久了,他们不会这么小心眼。 他们不接,大概率是吴永成叮嘱过的,既是保护他们,也是保护周奕。 毕竟自己打到三大队办公室,留守在那儿的陈严还是告诉了自己几个关键信息。 尤其是那句“师父让你先回来再说”。 自己回去,必须找吴永成商量对策,而且不能在市局,更不可能去宏大找人。 得避开所有人。 火车上,周奕给三大队办公室打了电话,但无奈没有人接,看来就连昨天留守的陈严也去执行任务了。 周奕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然后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通了。 “周奕,你现在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石队,我在回宏城的火车上。” “专案组的事儿你知道了吧?”石涛问。 “知道。” “那个姓陆的姑娘呢?不对,你人都交出去了,应该知道了吧?” “嗯,知道。” 石涛犹豫了下问道:“那你自己的事呢?” “也知道。” “我靠,老吴现在可以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跟谢局信誓旦旦地说照章办事,坚守原则。转头什么都跟你交底了啊?” 周奕赶紧解释:“匿名举报的事,和吴队没关系,是我通过省厅那边的关系打听到的。” 石涛顿时一愣:“省厅?” 他纳闷,周奕这小子在省厅还有关系?藏得够深啊,怪不得老吴要把他从派出所调到自己手底下呢,敢情是这回事啊。 石涛嘿嘿一笑,心说这事儿居然被我发现了。 “石队,你不在专案组名单里吧?”周奕问。 “这种碎尸案轮不到我,我们二队最多就是外围协助。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啊,你别想从我这儿套情报,我知道的事儿不多,当然也不能告诉你。不过不告诉你归不告诉你,不影响咱平时的交情啊。” “石队你放心,我不是来套情报的,我想问你件和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儿。” (本章完) 第394章 违反规定 第394章 违反规定 深夜,吴永成疲惫地回到小区。 自从碎尸案发生以来,他已经连续多日没有休息过了,而且现在专案组进驻宏大,展开大规模的调查取证,要查的事情还很多。 他和专案组几位负责人商量了下,决定把人分成两拨,轮休制度。 白天全部投入工作,晚上则是两拨人轮流回家休息,睡个好觉,补充体力。 这样既保证了侦查进度,又不至于把所有人都拖垮。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案子还要多久才能破。 所以他今晚得以回家,也是他从陆江回来之后第一天回家。 其实他完全无所谓回不回家,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不过既然是自己提出来的,那就不能自己搞特殊让其他同志为难。 上楼,掏钥匙,开门。 就在他准备进门的一瞬间,突然猛地转身,手里的枪口直指身后的黑暗。 他住的是老式小区,楼道里没灯。 “出来!”他冲黑暗的楼道呵斥道。 借着窗外的光亮,一道人影从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 “吴队,别开枪,是我。”周奕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下,怎么感觉脑袋好像有点秃。 吴永成看清之后,收起了枪说道:“下回吱个声,万一手滑一枪把你崩了。” 说着,直接往屋里走,但是没关门。 周奕会意,赶紧跟了进去,关上了门。 屋子不大,一套小户型的一室一厅,从屋里简洁到令人发指的摆设就知道了,这里就是吴永成一个睡觉的地方,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 怪不得他都当副支队长了还老是主动值班,这家回不回确实没区别。 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冷清。 “吃饭没?”吴永成问。 “吃了。” “行,反正你没吃我也没办法,我家连袋面粉都没。” 周奕嘴角抽搐了下,那你问我干嘛。 客厅里只有一张桌子,三张椅子,其中一张靠背还是坏的。 吴永成坐在椅子上,把兜里皱巴巴的烟盒掏出来,点了一根,然后把烟盒跟打火机一起扔给了周奕。 周奕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点烟。 白炽灯下,两个大男人隔着桌子坐着,默默的抽着烟。 吴永成到底是老烟枪,周奕还没抽完一半,吴永成就抽完了。 他把烟屁股往桌上的一个易拉罐里塞了塞,里面全是烟头。 “找谁打听的我们家地址?” “石队。” 吴永成点点头:“猜得到,毕竟知道我家地址的人不多。说说吧,从省城回来不回局里工作,也不回家,大晚上的跑我这儿来想干嘛?” “吴队,匿名举报的内容是什么?” 吴永成没觉得惊讶,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周奕:“这事儿谁告诉你的?石涛还是陈严他们?” 周奕回答:“秦北海,秦老。” 这下子吴永成惊讶了:“你见到秦老了?” “嗯,我昨晚住在秦老家,所以才晚了一天回来。” 吴永成点点头,这确实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 “你想让秦老来为你担保进专案组?” “是!” “那秦老怎么说?” “他可以去找省厅的领导推荐我,但前提是我要先解决匿名举报的事。” 吴永成一听,在心里顿时拍了个巴掌,周奕能请动秦北海这件事,把他这几天的一个想法里的最终难点-给解决了。 对于举报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但还缺一个关键问题无法解决。 现在这个关键点被周奕自己给解决了。 但他还不能当着周奕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周奕一定不会同意。 “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吴永成问。 “吴队,我最起码得先知道匿名举报是怎么回事,举报的内容是什么?” 吴永成摸了摸下巴:“这个涉及到了专案组的工作,我这跟你说违反规定啊,不适合。” 周奕赶紧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然后给吴永成点上。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吴队,如果我能解决匿名举报的事儿,那我就能进专案组了。我进了专案组,那了解专案组的信息就不算违规吧?所以这就约等于,我知道专案组的信息是符合规定的,而且我这人健忘,出了这个门我就马上会忘了听到的事儿,等进了专案组我再想起来。”周奕几乎谄媚的笑道。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就是诡辩,就是鬼扯。 但吴永成能让他进家门,就说明他其实心里早有打算了。 自己这一通胡诌,就是给对方找个台阶。 吴永成抽着烟,皱着眉没说话。 周奕心里不免紧张了起来,毕竟吴永成是副支队长,一码归一码。 突然,周奕又想到了一个更为合理的说辞。 “吴队,专案组成立之前的发现,还是归咱们三大队管吧?那我不问专案组成立之后的调查情况,我就问之前的,问我们三大队自己的案子,这总行吧?” 听到周奕这么说,吴永成思考了片刻,终于蹦出了一句:“好像有点道理。” 周奕知道,成了,于是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吴永成告诉了他在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专案组的成立是怎么回事,匿名举报又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什么陆小霜会变成嫌疑人的。 五月一号的晚上,陆小霜被人从新北镇的废弃矿洞里救了出来送医后,周奕就留下来一直陪着陆小霜。 后续的案件侦查工作他也就没再参与了。 但吴永成他们可没闲着,首先就是封锁了那个废弃矿洞的入口,准备对矿洞进行搜索勘查。 因为吴永成断定,陆小霜好端端一个大姑娘,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三十几个小时后自己跑矿洞里去的。 所以肯定是被人强行控制,并用某种方法扔到了矿洞里。 但下矿洞做现场勘查这件事,整个市局的警察都没遇到过,也就是说谁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吴永成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找地方上了解情况,最好是能获得矿洞图纸。 但新北镇的这些矿洞,由于种种历史问题,导致情况相当混乱。 被从床上拉起来的镇长告诉吴永成,到了后期,煤矿产量不断变少,煤矿的开采权就被人层层转包了。 后来接手的煤老板为了利益,做事就非常粗暴不规范了,别说矿洞图纸了,很多矿洞都是不报备就非法开采的。 这也是导致新北镇地下煤矿资源快速枯竭的原因。 就拿他们要查的这个矿洞来说吧,这压根不是单独一个矿洞的问题,而是附近很多矿洞都连成了一片,因为从不同地方开始挖,施工过程又不规范,挖着挖着就挖到之前挖过的地方了。 所以这些矿洞内部曲里拐弯、四通八达,掩埋成本太大,地方上根本出不起这个钱,所以就只能用最低成本的方式把洞口给封上。 这话听得吴永成一脸的凝重,连他都不知道宏城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那这些废弃矿洞岂不是弃尸藏尸的天选之地? 这还了得?看来后面得跟领导汇报,解决这个安全隐患。 但同时他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把陆小霜扔在这里的人,和碎尸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的话,这人为何要选择四处抛尸,而不是把尸块都搬过来扔到这矿洞里呢? 明显在外面抛尸被人发现的概率要大得多,而且把碎尸的尸块丢里面,不比把大活人丢里面更方便?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可能存在两宗案件,一宗碎尸案,另一宗是绑架谋杀案。 当晚,吴永成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封锁了洞口,派人看着,等天亮了再说。 因为镇长说,这些矿洞其实挺危险的,一是空间狭窄,警察进去做勘查的话只能一个个鱼贯而入,而且腰上得绑绳子,否则很容易走岔道。 二是矿洞因为开采不规范,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甚至内部很多地方可能已经坍塌了。 三是里面的有害气体很危险,不仅吸入对人体有害,如果遇到明火的话,还可能产生爆炸。 一般没有过矿井作业经验的人下去是很危险的。 前面张俊让人下去救人的时候,找的就是本镇以前干过矿工的人。 所以第二天警方做好了相应准备之后,才派人进去勘查。 但是整个勘查过程,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晚上,过程相当艰难。 因为下去的人还不能带无线电,万一电路静电引起甲烷爆炸,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了。 由于之前为了救人,下去过好几个镇上的人,导致从洞口到发现陆小霜位置的那段距离基本被破坏了,很难提取到有效脚印或其他痕迹。 根据当时下洞的镇民描述,他们发现陆小霜之后,先是把人拖了出来,到距离洞口二十多米的时候喊了上面的人下来帮忙,才把人抬了上来。 而陆小霜倒下的位置,大概离洞口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当然并非是直线。 勘查人员通过拖行痕迹确定了陆小霜最后被发现的地方,刚好在一个岔道口。 然后又沿着岔道的左右两个方向继续往前检查,陆陆续续发现了很多在地面匍匐爬行的痕迹,这些痕迹非常凌乱。 吴永成根据这些痕迹推测,陆小霜应该是在漆黑的矿洞里爬了很久,只为寻找出口。 之所以是爬行,是因为她身上没有防护措施,连个口罩都没有,在吸入有害气体后身体出现不良反应,导致她只能在地上爬。 吴永成说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周奕表面虽然平静,但实则却已心如刀割。 他难以想象,在漆黑无比的矿洞里,趴在地上的陆小霜一点点地艰难往前爬,却压根不知道洞口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还要爬多久才能逃出去,当时的她心里该有多么的绝望。 (本章完) 第395章 动机 不在场证明 物证 第395章 动机 不在场证明 物证 “勘查人员在距离洞口大约一百四十米左右的地方,才发现了一些陆小霜的脚印。” 吴永成的话,意味着陆小霜应该是在一百四十米左右的地方,开始体力不支倒下的。 也就是说,她为了求生,在矿洞里爬了将近一百米。 这可不是在外面可比的,无边的黑暗和窒息未知的环境,对人类的心理压迫是巨大的。 很多时候,处在危险环境中率先放弃的并不是人的身体,而是精神。 而陆小霜巨大的求生欲,让她自救成功,她边爬边喊救命,最终才能被捡煤渣的小男孩听到。 假设她没有奋力自救,或者爬错了方向,朝着更深的地方爬去。 那后果周奕根本不敢相信。 她不仅会人间蒸发,甚至还会被当成是这一世碎尸案的死者,毕竟被油炸过的肉片已经无法确认dna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概不知道猴年马月,废弃矿洞里的尸体才会被人发现。 到那时候,早已化为白骨的陆小霜会被重新立案调查,始终无法侦破的宏大碎尸案也会被重启。 但那还有多少意义呢? 至少对周奕而言,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周奕后怕不已,这让他意识到了,尽管自己重生了,但他依旧不是万能的。 每一宗悬案的凶手,都藏在暗处,包括陆小霜在内的上一世所有被害者,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危险。 周奕没法把人都栓在自己裤腰带上。 吴永成掐灭烟头,见周奕在沉思,便清了清嗓子。 因为他接下来才要开始讲矿洞勘查的真正重点,别说周奕听了会大吃一惊,自己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对于是否向周奕透露案件信息这件事,他其实一直都非常纠结,左右为难。 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讲原则讲纪律的人。 把情况告诉周奕,就意味着自己不仅要违反专案组的保密条例,还要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 但是内心深处,他自己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这案子有蹊跷,很大的蹊跷。 光周奕被举报这件事,就非常不正常。 但是如果要让自己打破自己的原则,他需要一个理由。 周奕一开始的诡辩,并没有说服他,但后面那几句话,确实让他找到了制度上的漏洞。 因为这些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全都发生在专案组正式成立之前。 何况,周奕还给他自己找了一个保险。 以秦北海的地位和声望,有他保周奕,也就放心了。 只是他想不通,周奕不就上回见了秦北海一次嘛,怎么秦老就肯出面帮他呢。 “下矿洞的同事在发现陆小霜的脚印后,沿着脚印又往前寻找了大概二十米左右,然后发现了一些东西。” 周奕忙问:“什么东西?” “一个旅行袋。” 周奕的心咯噔一下:“什么样的旅行袋?” 吴永成微微一愣,因为他没料到周奕首先问的居然是旅行袋的外观,正常人难道不应该先问旅行袋里有什么吗? “一个藏青色的旅行袋,比南沙河里打捞出来的那个要小一号,外观同样陈旧,有严重的磨损使用痕迹,旅行袋的正面有一个退了色的五角星痕迹。” 果然!周奕发现自己没猜错,这个旅行袋就是上一世凶手抛尸时使用的第二个旅行袋,上一世是在华和路的工地废井里发现的。 这一世这个旅行袋出现的坐标产生了变化,那是不是里面装的东西也变了? “吴队……里面装的也是肉片吗?” 吴永成摇了摇头:“不,里面是人头,徐柳的人头。” 之前陈严在电话里透露过了,死者确认是徐柳,这点周奕不意外,之前已经隐隐在怀疑了。 但是这里面存在着有问题的信息。 他问道:“吴队,我确认一下,旅行袋里装的到底是完整的人头,还是被处理过的已经破坏了的人头呢?” 吴永成的回答是:“人头是完整的,表面没有明显创伤,面部特征也没被破坏。但是,也被油炸过了,导致法医无法确定明确的死亡时间。” 人头是完整的? 这不合理啊! 如果说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碎尸切片是为了便于抛尸,那可以理解。 但这一世凶手把肉片都油炸煮熟了,不就是为了掩盖死者的dna信息吗? 可前面尸体处理得如此精细,为什么偏偏到了人头这里,就是一整颗完整的呢? 人头不好处理,扔到废弃矿洞里这点可以理解。 但连面部特征都没有处理,只是整颗过油,难道凶手不知道这样基本外貌还是保留的? 就算凶手是觉得那个矿洞足够偏僻,等发现人头的时候都已经严重腐烂了。 难不成凶手是觉得整颗人头直接油炸,就能破坏所有dna吗? 只要里面没熟透,依然可以提取出dna吗? 是凶手百密一疏了? 周奕摇摇头,觉得应该不存在这个可能,这一世凶手的作案手段,明显要比上一世更高。 可为什么偏偏会做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行为呢? 而且陆小霜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绳索或捆绑的痕迹。 没杀陆小霜,却把她和徐柳的人头一起丢在矿洞里,怎么看都是把陆小霜当替罪羊用的。 可光凭这点,不可能就直接把她定为嫌疑人,那样太牵强了,专案组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吴队,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周奕赶紧问。 吴永成伸手去抓桌上的烟盒,却发现空了。 于是起身走到一旁,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包新的,撕开后点了一根。 “在距离旅行包两米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把菜刀。”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是杀害徐柳的凶器?”周奕问。 吴永成鼻子里冒烟,点了点头。“被油炸过的尸块外观已经变形了,无法和菜刀做伤口比对,只能勉强和人头的切断面伤口进行了比对,初步确认一致。菜刀上残留的血迹,以及人头上提取到的血迹,全都化验过了。” 吴永成又抽了一口说道:“都是a型,和之前在那个发圈上提取到的血液样本血型一致。专案组成立后,这些血液样本全部送省城实验室进行dna化验比对了,结果还没出来。” 周奕突然想起了向杰的话,又想起了陈严的话,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为什么陆小霜会成为杀害徐柳的犯罪嫌疑人。 他颤声问道:“吴队……别告诉我菜刀上发现了陆小霜的指纹……” 吴永成知道,到这一步,周奕必然能猜到,于是点了点头。 “上面有且仅有陆小霜一个人的指纹。另外……在那个旅行包的金属拉链头上,发现了半枚指纹,经过技术比对,也是陆小霜的。” “另外就是从陆小霜身上发现的徐柳的学生证,上面发现了徐柳、陆小霜和派出所民警的指纹。从指纹迭加覆盖的顺序来看,民警的指纹在最上面,然后是陆小霜的,最后才是徐柳的。” 周奕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思考了种种可能,没想到真相居然真的就是栽赃嫁祸。 徐柳和陆小霜有矛盾,还怀疑徐柳剪坏了自己的毛衣,导致矛盾爆发,这件事有大量人证。 这属于具有犯罪诱因和动机! 陆小霜自四月三十号中午离开学校后就不知所踪,而这段时间恰巧可能是凶杀、碎尸和抛尸的案发时间。 这属于没有不在场证明! 陆小霜出现在了抛尸现场之一的矿洞里,且装人头的旅行袋和凶器上都出现了她的指纹。 这属于有效物证! 把这些结果摆在专案组面前,他们不把陆小霜当成是杀害徐柳的犯罪嫌疑人恐怕都难。 可这他妈的就是扯淡啊,陆小霜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她是上一世这起案件的死者啊! 而且那个藏青色的旅行袋就是铁证啊!这个袋子上一世装着的正是陆小霜的尸块啊! 可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只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吴队,光凭这几点,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啊,怎么就直接把小霜定性为犯罪嫌疑人了呢。”周奕真的急了。 因为这些情况对陆小霜非常不利。 吴永成没表态。 周奕又说:“如果小霜是被人挟持的,那擦掉凶器和旅行袋上凶手留下的指纹,然后抓着小霜的手指故意留下指纹是易如反掌的事。” 吴永成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 “吴队,退一万步说,你们都见过小霜,她怎么可能有能力干出这种事呢,杀人、碎尸、烹尸、抛尸,就算一个成年男子都未必有这么多体力和心理承受力完成这些犯罪行为,她一个履历清白的女学生,怎么可能完成这一系列复杂的犯罪行为!” 周奕的语速越说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 “何况除了凶器之外,还有第一案发现场呢,第一案发现场没找到凭什么说陆小霜是嫌疑人?杀人碎尸是要作案条件的,她一个只能住在不到三平米的阁楼里的小姑娘,上哪儿去碎尸,上哪儿去烹尸啊!” 说到最后,周奕激动得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吴永成当水杯用的罐头玻璃瓶被震得叮当响。 “冷静点。”吴永成淡淡地说。 “对不起吴队,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气不过。”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疑点,专案组就没有考虑到吗?” 这话让周奕一愣。 吴永成继续说:“大伙儿也不是傻子,当然会对这件事产生质疑,光凭这几点确实达不到形成完整证据链的程度。” “所有证据,要能够互相印证,排除合理怀疑,得出嫌疑人实施了犯罪行为的唯一结论,才可以说是形成了足以定罪的完整证据链。” “周奕,这点你不会不懂吧?”吴永成问。 周奕点点头,他当然懂了,这是形成完整证据链的要求,只有这样公安机关才能正式提交结案报告,进入下一步的司法程序。 吴永成又问:“那你告诉我,把‘怀疑对象’转为‘犯罪嫌疑人’的要求是什么?” 周奕嗓子干哑地回答:“刑事立案后,需收集初步证据,证明怀疑对象可能涉案,然后进行内部审批流程,出传唤证或拘留证。” “那你告诉我,具备犯罪动机、没有不在场证明,以及有涉案关键证物,这三条算不算初步证据?” 周奕无奈地点点头,当然算了,锁定犯罪嫌疑人这一步,在程序上本身就没有强制要求初步证据必须达到定罪标准。 吴永成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目前发现的物证,已经构成了对嫌疑目标的合理怀疑,专案组锁定嫌疑人并调查,是合理合法的程序。 仅凭认为不可能而不查,才是不正常的! 毕竟他们不是周奕,哪怕是三大队的众人,也一样。 “周奕,你和陆小霜走得近,心情上我能理解。不光是你,包括我,包括小乔他们,都不相信陆小霜这姑娘会是凶手。但刑事案件,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是你觉得你认为。或许情理是这样,但在法理层面绝对不是,因为法理只讲客观事实。”吴永成语重心长地说。 “而且你要知道,锁定陆小霜为犯罪嫌疑人,不是为了把她变成凶手,而是为了有针对性的展开全面调查,排除她是凶手的可能性。” “既然凶手故意栽赃,那我们就得还她一个清白,你说对不对?” 周奕欲哭无泪地长叹了一口气,吴永成说的这些话其实他都懂。 但法不容情,法律只讲事实依据,眼下除了陆小霜之外本案没有其他明确的怀疑对象,那在有物证的情况下,陆小霜自然就是本案最大的怀疑对象。 如果今天被怀疑的对象不是陆小霜,而是一个和他周奕完全不相干的人,他或许也会赞同往这个方向继续深入调查。 只可惜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无视自己对小霜的感情。 何况他还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小霜其实才是本案原死者的那个人。 只是事态的发展,第一次远超他的预期。 这是他自重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挑战。 陆小霜已然成为了他和凶手博弈的棋子。 而且,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他害怕,陆小霜这一世虽然不会死于宏大案了,但依然可能会毁在宏大案手里! (本章完) 第396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396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周奕最大的担心,还不是现在证据链不完整的情况下把陆小霜定性为本案的嫌疑人。 就像吴永成说的那样,现在有物证指向陆小霜了,那专案组当然得进行全面的调查。 除了现有的犯罪动机、不在场证明和物证之外,还要调查陆小霜本人的口供,还要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和抛尸过程中的目击者等等。 把这些全部查清楚,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还原出完整的作案过程,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形成完整证据链。 但周奕知道,这样的证据链肯定是不可能存在的。 理由太多太多了,全是疑点,全是破绽。 就算凶手要栽赃给陆小霜,他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把每一个细节都掌控并进行伪造。 周奕真正担心的,是凶手足够狡猾,和上一世一样不露出任何破绽,让专案组即便怀疑陆小霜是被栽赃陷害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此事。 宏大案最终会和上一世一样,迟迟找不到真凶。 但比上一世更严重的问题是,上一世找不到凶手案子会变成悬案。 可这一世,已经有一个现成的嫌疑人了。 那最终就可能出现两种结果。 第一种,陆小霜含冤入狱。 宏大案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和宏大挂钩了,省里、市里、教育部门、整个社会,方方面面都在盯着这起案子,公安机关压力巨大无比。 甚至于上一世很多办案人员,都可能因此在仕途上受到了影响,比如谢国强。 周奕从派出所考上分局刑侦大队的时候,市局局长已经不是谢国强了,吴永成后来也不在宏城了。 当然,那时候的他人微言轻,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人去哪儿了,和宏大案未能侦破是否有关系。 本来这种事在系统内,就是讳莫如深的事情。 而且周奕相信,受影响的不仅仅只有公安内部,校方领导呢?市领导呢? 这一世,如果案子迟迟无法下定论,上面什么人会施压,周奕不得而知。 到那时候,别说一个秦北海了,十个秦北海都帮不了忙。 那陆小霜不就是现成的犯罪嫌疑人么?毕竟又不是没有证据,只是犯罪嫌疑人“负隅顽抗拒不交代”而已。 一旦这样,结果将比上一世还惨烈。 这种引发全社会关注的极端恶性碎尸案,凶手肯定是死刑。 上一世的死者这一世被当成凶手枪毙了,这是什么连魔鬼都写不出来的地狱笑话! 第二种可能,就是法院最终以证据不足为由,将陆小霜无罪释放。 但这并不意味着,陆小霜就平安无事了。 因为周奕深知社会的复杂性,就算法律放过了陆小霜,民众内心的“正义”也不会放过她的。 学校是肯定不可能继续念了,她会被迫退学,被迫离开宏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工。 这比上一世远走异国他乡的许念的困境更严重,她也不可能再面对周奕。 她甚至得先改名才行,因为陆小霜这三个字在以讹传讹不明真相的社会舆论里,已经和凶手画等号了。 但是就算改名,也得确保不被人认出来才行。 一旦被人发现她是那个“杀人凶手”,那她就是过街老鼠。 她只能狼狈不堪地逃走,再换一个地方。 而这种事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最终等待她的结果,大概率就是不堪重负自杀。 但即便她死了,人们也不可能为她感到一丝遗憾和悲哀。 人们只会拍手称快,一边骂着司法不公,一边称赞老天爷开眼了。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最坏的结果。 杀人诛心! 这个凶手,让周奕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他咽了口口水说:“吴队,我必须得进专案组。” 吴永成说:“把陆小霜定为犯罪嫌疑人,是五月三号的下午,因为凶器上的指纹鉴定和血液鉴定结果出来了。也是当天晚上,紧急成立的专案组。所以目前关于陆小霜的调查才刚开始。向杰那边在接手后已经同步过她的情况了,暂时她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进行审讯,所以起码短时间内你不用太过担心。” “眼下真正棘手的问题是关于针对你的举报。” “吴队,这个举报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举报的?具体的举报内容是什么?” “什么时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初谢局让我和倪建荣拟定专案组成员名单的时候,我是正常把你的名字写上去的,谢局也没有提出异议。” “谢局没反对?”周奕问。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吴永成点点头。 周奕心说,看来是自己之前多虑,误会谢局了。 “但是名单在送省厅之前,被市里给驳回来了。随后市里就拿出了一份针对你的匿名举报材料,举报内容是关于你利用职务之便帮陆小霜安排实习工作的问题。” 果然,周奕之前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举报可以影响自己进专案组。关系密切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一般是不可能举报成功的,虽说匿名举报不会被拒,但还是取决于举报内容的有效性。 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和影响,退一万步说,两个未婚男女就算谈恋爱,也不可能和生活作风问题扯上关系。 所以只有税务局实习这点。 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实习工作而已,算不了什么,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但问题是正好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搬到台面上来做文章,那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吴队,能查到是哪天举报的吗?”他想知道是案发前还是案发后,以此来分析这封匿名举报信背后的行为逻辑。 吴永成道:“怎么查?举报信是送到市委办公室的,你当你是纪检委啊。” 又被自己猜对了,举报信是直接送到市里的,那大概率就不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干的,否则应该会直接送到警务督察部门,更直接更有效。 “吴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倪建荣?”但周奕还是试探着问。 吴永成摇了摇头:“倪建荣这人,小心思确实不少,也不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但他没有任何针对你的理由,何况上次龙志强案后,我现在和他的关系也算是比较缓和。如果他要针对你,拟名单的时候就能提出来了,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周奕点点头,确实一个支队长没必要针对自己这个小警察,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吴永成说:“我怀疑,举报你的这个人就是凶手!但仅仅只是怀疑,我没法提出调查的要求。” 周奕点点头,吴永成说的是实话,涉及市委办公室了,没有铁证就想核查匿名举报的事情,那就是公然打市里面的脸,这让市领导以后还怎么做这方面的工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针对我呢,我还没想明白。” 吴永成摸着下巴说:“我也没想明白,难道是因为你上了电视,最近太有名了,所以凶手怕了你这个神探,要把你一脚踢出这个案子?” 周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仅有举报内容这一点,确实没法推测凶手的意图。 吴永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赶紧走,别影响我睡觉。” “吴队,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举报这事,我要怎么才能自证?”周奕也跟着站起来问道。 这件事最恶心的地方在于,举报是举报到市委办公室的,市委显然没打算查,因为这对市委来说就是屁大点事。 但却影响到了自己进专案组。 不查,那就没法自证清白,难道自己主动要求被查吗? 突然,周奕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吴永成。 吴永成也发现他在看自己了,而且他已经从周奕的眼神里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但他马上避开了周奕的目光,不耐烦的甩甩手说:“我这儿就一张床,连个沙发都没有,你不走那就只能打地铺了。” 周奕收回目光,心里暗暗地骂自己,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呢,怎么能干那种事! “吴队,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吴永成打了个哈欠,送周奕出门。 “周奕,别着急,老话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谢吴队,这是你今天唯一对我说过的话。” 吴永成一愣,但马上恍然大悟,笑了笑把门关上了。 周奕最后这句话,就是在告诉吴永成,自己不会轻举妄动的。 虽说他今天问的,都是在专案组成立之前的信息,吴永成“灵活”处理了下。 但如果自己主动干什么傻事,还是会影响到吴永成。 吴永成当然知道他不会这么鲁莽。 他回到客厅,走到阳台,站在那儿往下看。 直到看见周奕的身影出现,在路边有些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吴永成这才从阳台上离开,脸上已然毫无倦意。 他回到房间,拿出纸笔。 犹豫了下,他拿起了笔。 可刚要落笔,突然又停下了。 然后他把右手的笔,交到了自己的左手。 开始缓慢而艰难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本章完) 第397章 匿名举报 第397章 匿名举报 五月六号,周一。 上一世的这一天,宏大案才正式发生。 而这一世,宏大案已经发生一周了。 表面上,看似这一世的宏大案进展惊人,确认了死者,发现了头颅,找到了凶器,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但只有周奕一个人知道,这诡异的案件发展趋势,比上一世还可怕。 上一世的宏大案只能说是毫无头绪。 这一世,已经变得扑朔迷离了。 昨晚从吴永成家离开后,周奕时隔大半个月,终于回到了自己家。 开门后,周奕发现屋里并没有那种长期不通风的陈腐味。 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多半是自己父母时常过来给家里通风。 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煮了碗面吃才准备出门。 反正三大队除了自己之外都在宏大的专案组里,自己早去晚去也没区别。 正胡噜胡噜的吃着面,门开了。 周奕一抬头,就看见了父亲周建国。 “呀,回来了啊。”周建国一惊,“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哦,这回咋去那么久啊。”周建国进屋,走过来问道。 “嗯,事儿多呗。”周奕含糊地回答道,然后低头吃面。 之前从安远回宏城,他确实没给父母打过电话告诉他们,本来想着回了宏城先去找陆小霜,然后带她上父母家吃顿饭,然后安安稳稳地守着她,守过宏大案。 结果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宏大案案发之后,他当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联系父母了,他连家都没回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妈跟你爷爷整天提心吊胆的。”周建国没敢说,前几天张秋霞看电视剧,里面的警察被坏人开枪打死了,她就睹物思人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这些日子小霜也没来过,是不是忙啊?”周建国问。 “嗯,小霜去省城了。” “去省城了?咋啦?” “学校的事儿,说了你们也不懂。” “哦哦哦,这孩子没事就好,那等她回来了你带她上家来吃饭呗,你老舅寄了点自己做的腊肉过来,你妈都不舍得让我跟你爷爷吃,说要等你跟小霜来呢。” 周奕点点头,刚好吃完面了,摸了摸嘴说:“知道了,你让我妈别操心,等过一阵子忙完了我带她回去看你们。” 这种事,尽量不让老人知道是最好的,尤其是自己母亲这种碎嘴的中老年妇女。 说小霜去省城了,也能杜绝母亲哪天一时兴起跑学校去,他们要是听说了这事儿,还不得急死。 但急死没有任何用处。 要帮陆小霜脱困,唯一的办法就是揪出这个横跨两世的幕后真凶。 “爸,我上班儿去了。”周奕说着,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儿子。”周建国喊道。 “怎么了?” 周建国走过来,仰起脖子帮周奕翻了翻衣领:“这领子没弄好。最近挺忙吧,你看你都瘦了。” 周奕看见父亲的眼角有些湿润,还有他头上的白头发,心里一阵感触。 他笑道:“没瘦,单位伙食好着呢。你们自己平时注意身体,我这工作忙,没空照顾你们。” “没事儿,你快去吧。”周建国笑道。 周建国站在筒子楼的长廊上,看见楼下的周奕步履匆匆。 突然,往前走的周奕回过头来往楼上看,然后冲他挥了挥手。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少年,也是同样的位置,回过头来冲他挥手。 “儿子真的长大成人了。”周建国笑着挥了挥手,欣慰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周奕其实现在回到市局,也没什么事儿干。 匿名举报这事,虽然吴永成没说,但从没有针对自己调查这件事来看,说明没有公开。 这个节骨眼,对市领导来说,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虽然找份实习工作根本算不了什么,但闹大了还是影响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但周奕没进专案组这件事,上上下下肯定是都知道的,难免会猜测原因。 毕竟在此之前,周奕已经算是市局的风云人物了。 所以今天周奕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也只能故作轻松。 因为他还没有想出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准确来说是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坐在空荡荡的三大队办公室里,周奕不禁有些伤感,窗外阳光正好。 他却想到了重生那晚,自己这一世第一次走进三大队办公室。 那晚,暴雨倾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恍如昨日。 周奕正在惆怅,门口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石队?” 石涛圆滚滚的脑袋出现在门口。 “就你在啊。”石涛笑着走进来说。 “可不是就我一个嘛,闲得没事儿干。石队,你们那儿需要帮忙吗?” “拉倒吧,我的人也都被专案组给借走了,现在不都在为这案子帮忙嘛。” “那石队你咋没去?” 石涛一屁股坐下说:“嗨,偷个懒,我这人淡泊名利,功劳让给他们。” 周奕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笑了笑。 石涛这话,就前三个字是真的。 周奕知道他是属于那种最好偷着懒就能把功劳给占了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关键时刻却非常靠得住的人。 所以他在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偷懒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个闲人开始聊天,主要是聊之前和二队一起办的两个案子的后续进展,看得出来石涛对周奕把抓老枪的功劳让给自己还是挺感动的。 聊着聊着,石涛问道:“周奕,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周奕苦笑:“我也想知道啊。石队,你是领导,又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石涛往门口看了看,然后凑过来小声说:“我觉得吧,就是你最近表现太亮眼了,有人眼红了,在背后搞小动作呢。” 说着,眼睛往上瞄了瞄。 周奕知道他在说谁,笑着说:“还是石队好,没那么小肚鸡肠。” “那是,咱们是自己人,我和老吴肯定盼着你们这些小年轻越来越好啊,这样我们这些老家伙才好偷懒。可人家是来镀金的,你表现得太亮眼了,就影响人家跟领导吹嘘了,你说是不是。” 周奕淡淡一笑,这位倪支队还真是不受待见啊。 “石队,应该不是你想的这人。” 石涛惊讶道:“你确定?” 周奕点点头。 “哦……这样啊……”石涛略显尴尬。 不过周奕知道对方也是为他好,便说道:“石队你放心,这事儿就是临时的,很快就能解决,我这以后要跟你和吴队学习的地方还多了去了。” “那就好,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石涛站起来说,“反正以后有事儿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在我石涛这儿,你周奕有求必应。” 周奕真想上前给石涛一个拥抱,患难见真情,这个节骨眼石涛能说这话,属实是雪中送炭了。 但周奕忍住了,两个大男人在办公室抱一块儿,不像话。被人看见还以为自己在三大队混不下去,要抱二大队的大腿呢。 送走石涛,周奕开始继续琢磨该怎么办。 想了整整一天,还是无解,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天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省城那边的陆小霜怎么样了?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周奕又是轻声叹了口气,但一抬头,却发现有人走了进来。 惊讶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 此时此刻,就在楼上的局长办公室里。 坐在椅子里的谢国强黑着一张脸。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举报信。 站在他对面的人,正是吴永成。 吴永成一言不发,谢国强把举报信扔到了他面前冷冷地说:“这是今天下午督察部门收到的一封匿名举报信。” 吴永成惊讶道:“匿名举报信?又是举报周奕的?” 说着就把举报信拿了起来。 谢国强没好气地说:“这回是举报你的!” 吴永成吓了一跳:“啥?举报我?开玩笑吧,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直,除了烟抽得有点多之外,还有什么污点可以被举报的?”说着他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疑惑中带着一丝愤怒地看了起来。 只是看着看着,吴永成却不吱声了。 “谢……谢局……”吴永成有些尴尬地把信封和信纸重新放回了桌上。 谢国强面色阴沉地问:“你跟我说实话,这个陆小霜在税务局的实习工作,到底是周奕安排的,还是你安排的?” 吴永成叹了口气:“哎,我承认,确实是我找税务局的熟人帮的忙。” “你跟这个陆小霜,到底什么关系?”谢国强打量着他问。 “没关系啊。谢局,您可千万别听这信里面胡说八道啊,我一把年纪了我怎么可能惦记人家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我帮她找工作,纯粹就是看她挺可怜的,一个高材生干服务员的活儿,就想着帮帮她,不信您就走正常的调查程序,好好查查,还我一个清白!” 谢国强拍着桌子怒道:“吴永成啊吴永成,你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这个节骨眼查你的事儿?你是想让宏城在省厅来的同志面前丢脸是吧?” 吴永成皱着眉委屈道:“那我哪儿想到会这样啊……” “行了,这封举报信我先压着,等宏大案过去了再说。至于你,专案组的工作先放下,自己请病假吧。” (本章完) 第398章 停职 第398章 停职 周奕发现,走进三大队办公室的,居然是蒋彪、乔家丽和陈严。 “你们怎么回来了?”周奕惊讶地问。 蒋彪说:“吴队让我们回来的啊,说是有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么把人都叫回办公室了。 周奕心想昨天晚上吴队也没说有什么事情啊。 何况,自己现在不是专案组的成员,有些左右为难啊,不知道要不要回避下。 “哟,都到了啊。”吴永成走进来看了看说。 “吴队,吴队,师父。”众人纷纷喊道。 “宣布个事儿。”吴永成说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四人立刻紧张起来,尤其是周奕,吴永成突然要宣布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宏大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吴永成不紧不慢地老规矩,摸出烟盒点了支烟,然后抽了两口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是这么着,我被谢局停职了。” 蒋彪点点头:“哦。” 半秒钟后,他爆发出一声惊呼:“什么玩意儿?” 另外三人也惊了。 “师父,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啊,就是跟周奕一样,因为给陆小霜安排实习工作的事儿被人匿名举报了呗。”吴永成云淡风轻地说。 蒋彪一听,瞬间鲁智深附体,撸胳膊怒骂道:“他娘的,哪个缺德的王八犊子净干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要是被我逮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吴永成刚好猛吸了一口烟,顿时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陈严赶紧上前给他拍背。 吴永成指着蒋彪说:“咳咳咳……彪子,这说得什么话,举报那是法律赋予每个人的权利,你这话哪儿还像个警察啊,以后注意点。” 吴永成知道从周奕被举报开始,蒋彪就一直觉得是倪建荣干的,所以他指桑骂槐的当然是倪建荣了。 可一旁的周奕却从吴永成的反应里发现了一些猫腻。 首先,吴永成这个香炉成精的老烟枪,什么时候抽烟被呛到过,不存在的事啊。 其次,吴队这演技,确实忽高忽低的。 “反正谢局给我留了面子,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打病假了。你们继续好好工作,听上级领导安排,争取早日破案,早点还陆小霜这姑娘一个清白,知道不。” 吴永成说着,看了一眼周奕。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们三个。 周奕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昨天晚上在吴永成家他就想到了,匿名举报自己的落点在陆小霜税务局的实习工作上,这是客观事实。 但实际上这件事不是自己出面的,自己也没有税务局的人脉资源,而是求的吴永成。 所以要洗脱自己嫌疑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这件事的锅扣到吴永成头上。 他想到了,但是瞬间就否认了这种行为。 自己怎么可以干这么不当人的事,没有吴永成这个伯乐,自己就算满脑子都是超前的记忆,也毫无用武之地。 而且市里的态度也很明确,眼下破案最要紧,市领导不想把事情搞大搞复杂,所以针对自己的举报信也就是在提交专案组成员名单的时候才起了作用,毕竟这个名单是要送到省里审批的。 那在不开展调查的情况下,这个锅要扣给吴永成,就也得搞举报这一套了。 而且还不能向市里举报,得向督察部门举报,才能启动调查程序。 那样的话,不管最后查下来怎样,吴永成都得停职。 这对吴永成的声誉和仕途,都有影响。 所以周奕打死都不会这么干,他不会踩着同生共死的战友的肩膀往上爬的! 但他想得到,吴永成也想得到。 昨天晚上两人刚见完面,今天吴永成就因为被匿名举报而停职了。 周奕百分之一万确定,吴队是自己举报了自己! 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从和陆小霜这个嫌疑人的“利益关系”里摘出去,只有这样,秦北海才能推荐他进专案组。 周奕明白了这背后的一切,他内心无比感动,这份信任多么沉甸甸。 可蒋彪不明白这背后的玄机啊,说自己还是气不过,要去找局长理论理论,不就税务局一个实习生工作吗,能挣几个钱,还不够某些人一顿公款吃喝的,他妈的至于把人往死里逼吗! 不过被吴永成呵斥住了,毕竟蒋彪彪起来是确实彪,但吴永成的话他还是听的。 “好了,停职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你们给我留点面子,别往外说,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身体不好请病假了。然后,大家也别太丧气,我不在,案子照样得破,陆小霜还等着我们来还她清白呢。” 话虽如此,可现在陆小霜成了犯罪嫌疑人,周奕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吴永成又被迫停职了,三大队的士气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连乔家丽都忍不住叹气道:“吴队,你跟周奕都不在,你让我们怎么办,又没你这个主心骨,又没周奕的破案能力。哎……” 吴永成嘬了一口烟道:“谁说周奕不在的。” 一句话,让三人是又惊又疑,看看吴永成又看看周奕,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永成对周奕说:“一会儿自己打个申请加入专案组的报告,然后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三人疑惑,这时候打申请能行吗?专案组已经成立了,半路加人不得提交到省厅审批? 但是周奕秒懂,吴永成把问题考虑得更全面了。 自己打申请,然后再让秦北海推荐,那情理上会更合理,也更高效。 周奕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对吴永成郑重其事地说道:“吴队,我向你保证,宏大案,我必破!” 吴永成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彪子、小乔、陈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务必全力配合周奕的工作。” 三人立刻回答道:“明白!”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胖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场面瞬间有些尴尬,石涛直起腰笑着说:“挺巧啊,都在呢。那啥,我走错屋了,我先走了啊。” 刚一转身,却被吴永成拦住了去路,而且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石涛,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根这种本事了?”吴永成冷笑道。 “哪儿能啊,误会,我真走错了,我可不知道你被停职这事儿啊。”石涛嘿嘿笑道。 吴永成眯着眼说:“得,我反正接下来闲着了,我得给你这个好习惯好好宣传宣传。” 石涛一听,顿时急了:“别啊老吴,我就是开玩笑的。” “我前面还跟周奕说呢,有事儿就吱一声,我二队的兄弟肯定帮忙。不信你问周奕。” 吴永成对周奕说:“石队说的话你可记住了啊。” 周奕回答:“记住了。” “得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耽误了案子。我要再不走,一会儿被局长看见了,又得骂我了。” 吴永成叼着烟走出办公大楼,身后周奕追了上来。 “吴队。”周奕喊道。 吴永成停下脚步,早有预料。 周奕这小子这么精明,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还不写报告去?”吴永成笑着调侃道。 周奕没说话,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最质朴最标准的敬礼。 吴永成甩甩手说:“人和案子都交给你了,别给宏城公安丢脸。” 说完,也不等周奕有反应,转身就走。 身后周奕敬礼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吴永成走出市局大门,发现嘴里已经只剩烟头了,于是伸手又摸出了烟盒。 结果发现里面已经没烟了。 而头顶的路灯光洒下来,照亮了烟盒上的六个字:吸烟有害健康。 吴永成自嘲地笑了笑,远去。 …… 楼上的局长办公室里,谢国强看着桌上的匿名举报信。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丑得不忍直视。 他原本的怒气慢慢消退,拿起举报信看了两眼,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永成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 深夜,提交完申请的周奕回到空无一人的三大队办公室里。 拨通了秦北海的电话。 (本章完) 第399章 加入专案组 第399章 加入专案组 在吴永成请“病假”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八号,惴惴不安的周奕接到了通知。 让他前往宏城大学,参加宏大案专案组的会议。 而早已跃跃欲试的他立刻赶往宏大。 自专案组成立之后,为了便于专案组的全面调查工作展开,宏大特意腾出了一栋独立的办公楼供专案组使用。 这栋楼在宏大的东南角,总共三层,是宏大成立时最早建的那批办公楼之一。 五月二号确认死者身份后,在专案组成立并进驻宏大的同时,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和骚乱,宏大在与市委和公安部门协商后,决定实施半封锁措施。 即停止学校对普通市民开放,所有校门口实行门禁制度,只有手持学生证和教职工证件的人才能进出,而且规定校门关闭时间,在晚上九点之后校门封锁,除专案组成员和校领导外,所有学生一律不得进出,包括教职工。 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警方大规模寻找抛尸尸块时,就有群众旁观。 学校安排人认尸,确认死者身份后,消息就直接在校内炸锅了。 都知道了死的是财务管理系的大一女生徐柳,而且还被人给切碎了,就剩一个脑袋,整座学校人心惶惶。 周奕到达专案组办公楼后,第一个见到的是陈严。 看见周奕来了,陈严高兴不已,这两天他和蒋彪乔家丽的心情很丧,既是因为案子,更是因为吴队和周奕的事情。 他们虽然不知道吴永成被举报背后的真相,但对于周奕能不能进专案组也心里没底。 陈严一见周奕,上来就抱了他一下。 “欢迎归队。” 周奕一愣,旋即笑了笑,拍拍陈严的背。 “谢谢严哥。” 这时楼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周奕。” 周奕抬头一看,阳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谢国强,另一个不认识,八成是省厅来的领导。 周奕立刻立正、敬礼:“局长好!领导好!” 谢国强招招手:“上来,开会。” 楼下的两人赶紧上楼,进了三楼的大会议室。 里面的人,有老熟人,也有生面孔。 老熟人对周奕的出现都非常高兴,纷纷和他进行眼神交流。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个会,汇总一下这段时间的调查情况,然后再布置一下下个阶段的工作。”坐在中间的谢国强开口道。 “不过在此之前呢,给大家介绍一位专案组的新成员。宏城的大伙儿想必不陌生了,省厅来的几位同志估计不认识。”谢国强朝坐在角落里的周奕看过来喊道:“周奕。” 周奕立刻站起来,先向领导敬礼,然后又向在场的众人敬礼。 “周奕,我们市局三大队的一员,之前由于工作原因不在宏城,所以没加入专案组,现在归队了。”谢国强指着周奕说。 谢国强左手边坐着的,就是刚才在阳台上看见的人,没穿警服,穿了一身黑色的便服,看样子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高瘦,眼神锐利。 这人惊讶道:“哦,他就是周奕啊,东海小区碎尸案,还有龙志强案,我记得他都有重大立功表现啊。” 谢国强笑道:“梁支队好记性,没错,确实在这几起大案里起到了关键作用,是个好苗子。” 听谢国强这么称呼,周奕马上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省厅刑侦总队重案侦查支队的支队长梁卫,也是之前在省城见过的向杰的领导。 总队的重案侦查支队,就是专门负责全省重案大案的刑侦工作的,地方上如果破不了案,那就会交给他们,相当于三大队的省级强化版,当然警力、资源和经验都不是三大队能比的。 如果这一世周奕想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好上一世的档案记忆,去涉足全省未来的重大悬案,他的最终目标肯定就是进省厅的重案支队。 梁卫笑道:“谢局你有这么得力的干将藏着不早拿出来啊。” 谢国强也笑道:“嗨,年轻人,天赋是有,但还得多历练。” 然后对周奕大声说:“周奕,珍惜机会,好好跟梁支队学习学习,一般人根本没这个机会。” “是!”周奕大声回应,没有客套、谦虚之类的场面话,他知道这种场合下,不是该他表现的时候。 “坐下吧。”谢国强说。 目前的专案组构成,组长是谢国强,但他实际并不统筹组织专案组的日常工作,只在有重大发现和决策,以及像今天这种案情会的时候才出现。 实际的侦查工作,由副组长梁卫和倪建荣负责,当然之前还有吴永成。 其他人的话,宏城方面是一大队的部分骨干精英,三大队成员,法医和技术科,刑侦支队的其他人则属于是接收指令和任务,负责外围调查的。 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信息外泄,引发其他问题。 就比如陆小霜被定性为犯罪嫌疑人这件事,除了专案组成员和校领导外,对外并没有泄露信息。 这算是给周奕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件事没有外泄,那短时间内不会对陆小霜的声誉造成影响,这样只要尽早破案,就能把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毕竟人心难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用有色眼镜看待陆小霜。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不过同样的,也引起了周奕的一个怀疑。 匿名举报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写的举报信,对方是已经知道陆小霜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了吗? 看来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匿名举报自己的事情。 但这事儿自己办不到,因为市委办公室那边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 也不能以专案组的名义去了解,吴永成“自我牺牲”争取来的机会,不能再搞出幺蛾子。 突然,他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乔家丽身上。 说不定可以请那位张处打听一下。 省厅那边,除了梁卫和他带来的几位重案支队成员外,还有两个人。 一位是王尧,是省城市局的法医负责人,也是秦北海提到的自己的学生。 这人周奕上一世认识,他一直在省城市局负责主持法医工作,后面也带出过很多优秀的新人。 另一位是省厅的电脑技术专家,叫陈耀,他带来了目前最先进的电脑设备。 他的工作主要有两个,一是在互联网上寻找线索。 九七年,国内的互联网还处于起步阶段,全国的网民总数也就六十多万,因为电脑和拨号上网的高昂费用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担的。 但同样的,当时的互联网属于野蛮生长阶段,国家管控的力度和技术都不足,所以当时的网络上虽然自由,但也同样充斥着各种肆无忌惮的信息,很多论坛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信息满天飞,也不乏犯罪意图。 上一世也有这方面的调查。 陈耀的另一个工作是查看监控和修复视频。 宏大校园里是有监控的,但九七年的时候,高校就算有监控但普及率也很低。 就像宏大的监控,除了校门正门口有一个外,其他几个监控都装在了财务室、有重要设备的实验室等地方,公共区域和学生宿舍等生活区域压根就没有。 而且周奕后来发现,宏大号称采购的最先进的进口监控,清晰度居然还没有金凤凰夜总会的清楚。 到了晚上,那个能见度简直惨不忍睹,别说脸了,顶多分得清这是男人还是女人。 所以陈耀成天关在一间办公室里,一秒一秒地看监控,有觉得可疑的地方,还要单独切出来做修复,再交给刑侦人员分析。 完全是个苦差事。 周奕有一种感觉,只是不敢确定。 今天这个会,似乎有一种给他开的一样。 因为谢国强基本上是让各个部门,把案发以来所有调查到的信息,挑重点的都讲了一遍。 这让原本缺席了快一周的周奕,马上就掌握了专案组现在手里的线索。 这个会开了整整一上午,周奕手里的笔记本上记满了信息。 水壶都倒空了四个。 直到听到谢国强说出散会两个字,众人才松了口气,饥肠辘辘地站起来往外走。 谢国强的声音穿过人群:“周奕留一下。” 刚起身的周奕便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活动了下筋骨。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谢国强和周奕。 周奕走到谢国强前面:“谢局。” “坐。” “好的。” 谢国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随意地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进专案组的吗?” 周奕不敢隐瞒,点点头回答:“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专案组没你的名字?” 谢国强的语气看似随意,但眼神却透着一种异样的犀利。 周奕知道说谎没有意义,一局之长,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点点头讪笑道:“稍微知道那么一点。” “周奕,我不管你和你们家吴队在搞什么把戏。我把话放这儿了,案子破了,我既往不咎。” “但要是案子没破,或是破得不清不楚,我找你们秋后算账!” 见谢国强一脸严肃,周奕也瞬间收敛起了笑容说道:“那谢局,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本章完) 第400章 老猎人 第400章 老猎人 “问我?什么问题?”谢国强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和周奕的接触其实并不多,基本都是在会议上,除了那次美食街事件后,他去医院慰问。 但那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而已。 对周奕更多的了解,要么是从吴永成口中听到的,要么就是在结案报告上面。 他只知道这是个很有刑侦天赋的年轻人,既然吴永成愿意培养,那他自然会开绿灯,队伍建设、人才储备嘛。 他信的不是周奕,而是吴永成。 所以对于周奕敢向自己提问题,他确实感到有些惊讶,这小子怎么跟吴永成一样虎啊。 周奕表情严肃地问:“谢局,我想请教的是,如果始终找不到凶手,最终我们会不会拿陆小霜来交差?即便证据链不够完整。” 这个问题一出口,屋里的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周奕其实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因为太敏感了,无异于在问局长我们警察是不是要为了结案而枉顾人命。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冒险的行为,哪怕他担心陆小霜的安全也不该问。 问,还不如去追查真凶。 但他还是问了,因为这个问题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想借机试探谢国强的态度。 他是为了七二七案问的,为了杜清明问的。 因为现在的情况,和七二七案太像了,杜清明就是在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的情况下突然认罪了。 区别只是宏大案还涉及到了教育系统,社会关注度更高。 周奕想通过这个问题来观察谢国强的反应,因为这样和谢国强一对一单独对话的机会于他而言是凤毛麟角的。 如果谢国强的回答有问题,那眼下的宏大案和总有一天要翻的杜清明案,他就得早做打算了。 周奕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接受着谢国强的审视。 谢国强则是目光深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其实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两秒钟,但由于气氛太过压抑,给了周奕一种时间非常漫长的错觉。 谢国强开口道:“周奕,你认为刑警的职责是什么?” 对于谢国强没有回答,反而是把问题抛回来,周奕不觉得意外。 如果说吴永成是老狐狸,那谢国强就是老猎人这一级的。 而且地位悬殊,他的问题谢国强可以不回答,但谢国强的问题他必须回答。 “报告谢局,我认为我们刑警的职责就是侦破案件、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周奕大声回答。 “那你认为,嫌疑人是人民群众吗?” “法律规定,在未经法院判决之前,犯罪嫌疑人仍享有公民的基本权利,所以我认为嫌疑人也是人民群众的一部分。” 谢国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没有看过二楼走廊里,就是审讯室外面墙上,在左起第三个窗户和第四个窗户中间,贴着什么标语?” 这问题和前面的完全不一样,把周奕问的愣住了。但马上回忆了下之后回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位置贴的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 谢国强点了点头:“行了,你都替我回答完了,那我就省力了。” 到这步,周奕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了。 谢国强一个字都没回答,用三个反问就把节奏给带回来了。 关键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谢国强自己说出口的,他看似表态了,实则却什么都没说。 “刚才会上工作也安排好了,你既然之前提出了对这个肖冰的怀疑,那这条线就由你去查吧,去吧。” 周奕说了声是,起身离开。 这一次的试探,他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果然是个老猎人。 周奕离开的时候,谢国强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手里的钢笔。 旋即,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 这次专案组的案情分析会上,涵盖了海量的信息。 既有针对性的专项调查,也有范围性的走访排摸。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起码这些动作让周奕确认了吴永成之前说的话,专案组是锁定了陆小霜为犯罪嫌疑人,但并不是完全认定了。 因为这一屋子都是专业干刑侦的,里面的疑点大家都看得到。 周奕边听边记,边总结。 虽说谢局把之前自己提出的肖冰这条线交给了自己和陈严来跟,但这是从领导的角度部署的工作,于他而言他需要了解通盘的信息,才能去思考,该怎么找出凶手的破绽。 针对性调查主要围绕两个人,死者徐柳和嫌疑人陆小霜。 其中在校部分的调查,两人基本是重迭的。 关于陆小霜的调查,除了陆小霜二十九号中午失踪后,到五月一号晚上在新北镇矿洞里被发现这段时间周奕不清楚外,其他的信息他比专案组所有人都清楚。 至于徐柳的信息,他就真的不清楚了,毕竟上一世包括徐柳在内的七名校友,在陆小霜失踪的时间段里,都有不在场证明而排除了嫌疑。 宏大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共计学生五十七人,陆小霜他们寝室的八人均是该专业的学生,其中女生四十三人,超七成,男生仅十四人。 首先专案组调查的就是徐柳的行动轨迹。 根据他们辅导员吴娜提供的信息,以及交给专案组的徐柳填的请假条,确认徐柳以家人生病入院为由请了两天假回家。 由于徐柳的资料上没有家庭联系电话,加上重点大学老师对学生素质的信任,吴娜没有核实情况,直接批准了她的请假申请。 还告诉她,不要着急,如果劳动节当天来不及赶回来,就提前给她打个电话,后面再补假就行。 所以徐柳是四月二十八号当天下午,上完下午的课后,大约四点二十分离开的寝室。 这个信息是确凿的,因为寝室里的另外六人都证实了这点。 并且她离开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白色长袖和一条淡黄色格子图案的长裤,还背了一个耐克的双肩包,有室友看到她在包里装了一些少量衣物和生活用品,但具体还有什么不清楚。 看样子符合回家这个说法。 但是陈耀查了学校正门口当天的监控,从下午四点一直翻到了半夜,盯着每个从校门口出去的女生看,都没有发现从衣着上相匹配的人。 只能说明她没走南侧的正门,可能从东侧的侧门或是北侧的后门离开的。 专案组安排了大量警力,把途径宏大并设有站点的公交车,以及常驻校门口拉客的出租车、黑摩的都查了一遍。 但是并没有人对徐柳有印象,很多人看着徐柳的照片直摇头。 专案组还去了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询问了当天的工作人员,得到的也是不确定的答案。 这种排摸在没有监控和实名制的年代,效率非常低下。 因为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除非这人穿衣打扮、外貌或口音有明显的特征,才能形成记忆点被人记住;或者是引发过什么事情被人记住了。 否则,没人记得很正常。 但该查的还是得查,这也是排摸调查工作费时费力的原因。 与此同时,专案组通过淮兴当地警方,联系到了徐柳的父母,既是为了了解情况,也是为了通知家属认尸。 而徐柳父母的话,印证了徐柳在请假这件事上面,完全就是在撒谎。 因为她根本没有回家,家里也没有任何人生病住院。 徐柳家住在邻省淮兴市的曙光县利民镇,从宏城回徐柳家,要经过火车和多辆公交车的换车,整个过程得十几个小时,如果是长途汽车的话时间就更久。 所以徐柳一般情况下除了寒暑假基本不回去。 从上大学开始到现在,十个月了,只在第一学期寒假过年的时候回来过。 所以她父母认为她不可能回家,也从没跟家里说过有什么事要回家。 专案组让当地警方安排徐柳的父母尽快来宏城认尸,她的父母是五月三号的晚上才风尘仆仆赶到宏城的,乔家丽去接的人,直接去市局法医室认的尸。 为了照顾家属的情况,加上后续还要详细了解徐柳的家庭情况和性格特征,专案组当晚安排了招待所,第二天等死者父母情绪比较稳定后,在市局进行了问话。 从资料上来看,徐柳的父亲徐大民是个泥瓦匠,母亲冯爱莲没有工作,平时帮人打打零工,徐柳是家长的长女,还有两个弟弟,一个高一,一个初二。 怎么看都是一个较为普通的家庭,和徐柳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自傲和所谓自称的有钱搭不上边。 之前询问过的同样来自淮兴的高晓芳的直觉是对的,徐柳父母也承认了他们虽然在镇上,但整个县都比较穷,挣不到什么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乔家丽也证实了,徐柳的父母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普通人,面对发生的这一切,六神无主了,只会不停地哭。 不过随着第二天的问话内容挖掘,专案组也开始有一些更深入的发现。 这个看似普通本分的家庭里,其实隐藏着非常尖锐的问题。 (本章完) 第401章 徐柳的个人情况 第401章 徐柳的个人情况 徐柳最后一次和父母见面,是大一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她从家里离开。 同样,这也是她和父母的最后一次联系。 徐柳父亲说他们家没有电话,打电话得去附近的小卖部,所以一般徐柳是不会主动给家里打电话的。 而她妈在一个多月前曾给女生宿舍的值班室打过电话,但宿管阿姨说广播喊了之后没人来接,不确定那天是不在寝室里还是故意不想接。 事后专案组通过对徐柳室友们的询问确认,当天徐柳在寝室,因为广播是全宿舍都听得见的,有人还提醒了她,但她明确表示了不想接。 负责问话的乔家丽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问徐大民和冯爱莲,你们和女儿平时关系怎么样? 徐大民不说话,冯爱莲支支吾吾地说还行。 进一步追问后,才问出了真相。 从一开始,徐大民和冯爱莲就是不打算让女儿上大学的,觉得念完高中就行了,出去打工挣钱,以后可以帮着父母供两个弟弟上大学。 可讽刺的是,徐家三个孩子,偏偏是大女儿徐柳学习最好,在他们的县高中里名列前茅,学校甚至还寄予厚望,觉得不是没有冲一下清北的可能。 毕竟如果一个贫困县出了个上清北的天之骄子,那在政策上也会带来很多利好。 可人就是这样,当获得了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后,就会犯蠢。 再加上周围人“你可以好,但不能好到让我眼红”的心理,产生的犯坏行为。 犯蠢加犯坏,导致徐柳在高三下半学期,临近高考的时候,受到了巨大的干扰。 起因是有人在冯爱莲耳边吹了一些风,说要是你们家徐柳考上了清北,那以后就是要出国的,出国赚外国人的钱。 而一旦出了国,那她就不回来了,到时候她才不会管你们两口子和两个弟弟的死活,那你们这么多年不就白培养了吗。 冯爱莲哪里懂这些东西,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回家后就在丈夫耳边一通说,起先徐大民还不屑一顾,但架不住冯爱莲天天念叨,他也犯了嘀咕。 万一女儿真的出国去了,那两个弟弟怎么办,就靠他当泥瓦匠的收入,供一个孩子上大学都吃力。 可搞笑的是,事后调查发现,徐柳的两个弟弟,学习成绩都很一般,老二还好点,勉强上了个普通高中,老三的成绩估计念完初中就不错了。 但夫妇俩却不这么认为,愚蠢地以为,就是因为女儿读书太好了,才影响了老二老三。 于是四月份的一个周末,平时在县高中住校的徐柳像往常一样回家。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书包里的书不见了,跑到厨房一看,冯爱莲正把她的书、试卷和笔记本一张张地撕下来往灶台下面塞。 她所有的心血全部变成了煮饭的火焰。 她疯了一样把这些书给抢回来,争执中还打翻了灶台,导致冯爱莲被烫伤。 见母亲被烫伤,两个儿子冲上去就对姐姐拳打脚踢。 徐柳把剩下没被烧掉的书都抢了过来,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连夜跑回了学校。 事后,冯爱莲对于烧书这件事只字不提,反倒是在街坊四邻面前各种宣扬自己女儿的不孝顺,还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伤疤。 甚至在乔家丽向他们问话的时候,她还迫不及待地向乔家丽展示那次之后留下的疤痕,仿佛是想极力证明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把一向好脾气的乔家丽气得说当时差点想揍这女人。 而自那次之后,一直到高考,徐柳都没敢回家。 这一点在专案组派人去徐柳当时就读的曙光县高中了解后确认了。 那一个半月里,徐柳一直在学校没回家,并且还找同学借钱维持生活。 而这件事也明显对徐柳的状态和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几次模拟考她的成绩都是大幅下滑的,班主任找她谈过几次心,但也只是以为是临近高考,她的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的。 最后,状态不佳的徐柳高考成绩无缘清北,不过好在原本的底子好,还是考上了211的宏大。 她的高中任课老师在面对专案组的调查时,都表现出了遗憾,觉得这孩子明明可以考得更好的。 殊不知,山窝里的金凤凰,正是被她父母拔掉了羽毛。 虽说宏大远不如清北,但在九七年,211大学的含金量还是极高的。 如果徐柳父母接下来当个人,和女儿的关系还能有缓和的机会。 可惜的是,蠢人注定一辈子蠢。 何况过去大部分的父母都存在着,哪怕自己错了也打死不认的态度,更何况,徐柳父母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拿到宏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徐柳就面临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学费怎么办? 因为徐大民和冯爱莲依旧不想让徐柳去上学,但这一点并不是通过对夫妇俩问话得知的,在最初的谈话里,两人对此事闭口不谈。 是专案组直接派人前往徐柳的老家,对徐家的亲朋好友进行调查后才得知的。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中间的具体过程不详,因为徐大民和冯爱莲对此事默不作声不愿回应,但想必那段时间徐柳在家里的日子相当不好过。 更离谱的是,两人以徐柳没考上清北为由,想让她放弃上大学,出去打工。 最后,是徐柳的奶奶,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给了孙女,才解决了第一年学费的问题。 至于生活费,夫妻俩迫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象征性地给过五百块钱,后来就没给过了。 而他们的理由是,女儿也没主动张嘴问他们要过,他们就以为女儿自己有钱。 事实上,他们确实认为女儿手里有很多钱。 因为今年过年之前,唯一疼爱徐柳的奶奶去世了。 老太太去世的前一夜,是徐柳陪着的。 老太太死后,子女没找到多少遗产,于是就把矛头指向了徐柳,认为老太太肯定把钱都给了她,为此几个子女还吵到报了警。 当地派出所有出警记录,但这种属于民事纠纷,警察顶多就是调解一下。 所以最后不了了之,至于老太太到底有没有把钱留给徐柳,就不得而知了。 而徐柳父母的一句话,直接把忍了很久的乔家丽给惹毛了。 他们说:早说了不让她上大学不让她上大学,现在被人给弄死了,之前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乔家丽气得转头直接把他们住招待所的资格给取消了,本来专案组是出于人道主义给安排了招待所的。 可这两人显然还不自知,还问乔家丽,要是抓到了凶手,能不能让凶手赔钱,好挽回点损失。 尽管被他们的愚昧和自私气得不行,但乔家丽还是以大局为重,告诉他们如果抓到凶手后可以向法院提起赔偿请求。 鉴于徐柳这种家庭情况,后续她父母并没能提供有效的线索,因为他们对于女儿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基本上完全不知道。 不过专案组通过其家庭情况,再结合周边同学以及辅导员提供的一些信息里分析出了几个要点。 第一,徐柳家境不佳,但尚未到贫困的程度,主要问题来自于家庭矛盾。 因此需要进一步调查她的个人财务状况,确认她日常的生活开销来源是什么。 因为根据同寝室的多名室友确认,徐柳平时并没有像陆小霜那样,有兼职打工的行为。 一个学生,吃什么用什么,钱从哪儿来,这个得查清楚。 第二,徐柳对外自称,以及在各方面表现出来的家境好和为人高傲,说明她可能存在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 主要是虚荣和自卑。 这两种心理状态通常都是伴随着一起出现的,全都来源于她的家庭问题带来的困扰。 往往家庭情况复杂,且经济条件不佳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在脱离原本的生活环境后,会更在意新环境里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地位,进而为了所谓的“面子”开始装有钱。 本质上就是一种自卑心理的病变放大。 再加上她考入宏大,属于是发挥失常的“落榜”结果,自然会有平日里那种自傲的态度。 简单来说就是骨子里她看不起周围的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只是落难了而已。 第三,徐柳可能存在男朋友,或者是长期交往的对象。 基于前述室友说徐柳没有兼职打工的情况,理论上来说徐柳的经济状况应该是比较拮据的。 但事实却是,她从第一天开学开始,就没有表现出过很穷的样子。 虽然没到那种夸张炫富,用各种名牌的程度,但平时吃喝穿戴,都给人一种她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感觉。 所以对于徐柳的真实家庭状况,相处了一个半学期的莫优优这帮室友都没有发现。 就比如徐柳失踪当日,背的那个双肩包是耐克的。 九七年耐克妥妥地就是正常人眼中的名牌儿了,那时候九成九的普通人压根就没听过什么“哎呦喂”“哭泣”这种奢侈品。 即便是耐克,宏城在九七年还买不到正版的,只有省城才有专卖店。 当然那种挂小店墙上,那个勾不知道往哪儿甩的盗版不算。 徐柳的这些调查情况,听得周奕五味杂陈。 (本章完) 第402章 生活来源成谜 第402章 生活来源成谜 从徐柳的个人情况来看,其实不比陆小霜好多少。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陆小霜。 陆小霜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没钱。 她父母远在大西北,而且是那种开荒的农场,比农村还要农村。 每年的收入刨去最低的生活开销后,全都寄给陆小霜。 初中是义务教育,高中有知青子女补贴,还是勉强够学习和生活开支的,虽然这么点钱,还要被自家的二叔三叔给扒层皮。 但这点钱对于上大学而言,就是杯水车薪了。 所以陆小霜很懂事,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拼命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 再加上奖学金和贫困补助,才勉强能维持学业。 但除了那几个不开眼的亲戚外,陆小霜的父母和奶奶都很爱她,只是他们没有给她更好生活条件的能力。 但徐柳家里显然不是,虽说他们那儿是贫困县,但徐柳家在镇上,而不是山沟沟里。 徐柳的父母既然养得起三个孩子,至少说明基本的生活保障是没问题的。 徐柳面临的困境,来自于她家人的愚昧无知。 小时候不理解,因为周奕生在一个父母爱孩子的正常家庭。 后来当了警察,见到了人间百态才知道,有些父母会亲手折断孩子展翅高飞的翅膀。 还会冠以为你好的名义。 而陆小霜和徐柳,两个同样面对着生活困境的人,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陆小霜选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打工赚钱,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同时还能保持学业上的优异成绩。 但徐柳却明显存在着问题。 因为以徐柳这种情况,除非奶奶生前生后都悄悄给她塞了很多钱,否则她的生活来源就有问题。 但一个大字不识,没有退休工资的老太太,就算给,又能给多少钱,牙缝里省出来的几个钱罢了。 如果真有钱,那也不至于在上大学的时候,把棺材本拿出来给孙女交学费了。 家里不给钱,自己又不打工,日常生活开销还从不拮据。 甚至专案组去寝室里把徐柳的所有个人物品都查了一遍,发现大部分衣服都是新的,有些衣服的吊牌都还在。 另外在她行李箱的夹层口袋里,还找到了两千元现金,经过技术科的检测,上面只找到了徐柳一个人的指纹。 所以相比起陆小霜的自力更生,徐柳有很大概率,是通过不道德手段来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 专案组根据这个方向,进一步深入调查。 副组长梁卫提出了明确的意见,认为招嫖卖淫的可能性比较小,一是徐柳的身份和卖淫女这个人群的特征不是太匹配。 因为大部分卖淫女都是有组织的,越高级的组织越严密,对卖淫女的自由度控制也越大,除非是那种站街女。 但显然徐柳不可能去站街。 还有就是她高傲的性格,虽说有自卑成份在里面,但还没进入社会的年轻人的自尊心不是这么容易能被打下来的。 所以应该集中调查她的社会关系,重点锁定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已婚中年男性。 梁卫的意见很精准,周奕是佩服的,已婚中年男性这个标签不意外。 意外的是经济条件比较好这条,梁卫用了比较好三个字,就很有意思了。 正常情况下,肯定优先锁定有钱人,生意人,老板,这类中年男人对漂亮女大学生是情有独钟的。 而且这类人基本都是已婚,家里有没发达之前娶的糟糠妻,所以在交往过程中会比较小心谨慎。 但梁卫却用了比较好这三个字,最开始周奕还没想通为什么,直到后面看到了徐柳个人物品的清点列表后,突然恍然大悟。 总队的重案专家果然眼神犀利! 徐柳的个人物品虽然都是品牌货,但都是品质和性价比比较高的,而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 尤其这些品牌在周奕这个见过“市面”的人眼中看来,许多年后就都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品牌了。 如果这些东西不是徐柳自己买的,而是那个男人送给她或者带她去买的,那就说明这个男人在消费习惯上比较注重物有所值,并且做了有效的控制,不去触碰那些高昂的奢侈品。 所以为什么是比较有钱。 得起,但在乎得值的人,确实只能算是比较有钱。 这样也打开了侦查思路,没有给侦查设限,否则很容易产生误导,毕竟查案是不能失之毫厘的事情。 专案组认为,这个男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种不道德男女关系是很容易闹出人命的,也有不少案例在那儿摆着。 但周奕却感觉不太对,关于徐柳的情人这条线索,对于上一世而言确实是新的。 但上一世的死者是陆小霜,难不成徐柳的情人就在宏大里面?要不然怎么跟陆小霜扯上关系呢? 但问题是,徐柳第一天上大学就已经开始伪装自己了,她又不是宏城本地人,怎么可能在上大学之前就跟校内人员扯上关系呢? 通常情况下,除非家里有关系,否则普通大学生进校门之前连辅导员是谁都不知道。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但周奕不会干涉这个侦查方向,因为专案组的调查本就是要尽可能的全面,而且这条线确实存在疑点。 只是徐柳在这件事情上,隐藏得相当好。 周围的同学完全没有听她本人说起过,或是发现有什么端倪,校内也没发现有什么男性和她走得比较近。 所以专案组只能把调查范围扩大。 一是走访宏大的周边人群,看是否有人对徐柳有印象的目击者。 二是调查徐柳在高中时期的社会关系,以及她在上大学之前那个暑假的行踪,因为徐柳的父母说去年夏天,徐柳在淮兴市里打过一阵工。 至于具体地址和情况,她父母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干服务员。 只不过这两个调查方向,都属于费时又费力。 所以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 会议的第二部分信息,是关于陆小霜的。 虽然陆小霜目前是作为犯罪嫌疑人控制起来的,但这个信息专案组并没有对外透露过。 主要是为了案件的保密性,以及陆小霜的调查过程中确实发现了很多在逻辑上圆不起来的地方。 所以目前在宏大财务管理系的师生眼里,徐柳是明确知道被害了,陆小霜则是失踪状态。 陆小霜四月三十号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中午的十二点四十分,校门口的监控里拍到了她的身影,当时她背着自己那个高中时用到现在的旧书包。 但监控的清晰度实在太低,无法看清人物表情和细节。 此后直到晚上关闭校门前的监控全都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陆小霜返校的情况,当然不排除侧门和后门进入。 梁卫让陈耀把三十号中午时段的监控做技术处理,提高清晰度,然后在里面寻找可疑目标。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陆小霜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但随着调查的展开,解释不通的问题就越来越多了。 首先,就是犯罪动机。 确实陆小霜和徐柳产生过矛盾,有大量人证。 但室友们也证明了,在此之前陆小霜和徐柳没发生过任何摩擦和争吵,两人也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过对对方的不满。 仅有的两次争吵,就是四月十四号和十五号。 莫优优还证明了,陆小霜虽然对毛衣被剪坏的事情很生气,但更多的情绪表达是不理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徐柳,觉得这个人很莫名其妙。 所以综合调查情况来看,徐陆两人之间的矛盾,并不是长期的积怨,这点矛盾转变成杀人碎尸的犯罪动机,可能性极小。 除非陆小霜有心理疾病,受不了刺激。 但专案组调查下来,不存在这种可能。 后续也会安排专门的心理医生对陆小霜进行心理评估,确认这一点。 接着,是不在场证明。 徐柳失踪的时间是四月二十八号的晚上,离开女生宿舍后就不知去向了。 当时,陆小霜就在女生宿舍楼,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也就是说,陆小霜不具备挟持徐柳的作案时间。 当然从身高体型上,陆小霜也不具备快速制服徐柳的能力,除非是通过药物控制。 但能够致人昏迷的药物,都是管制药品,她一个普通女生根本不具备搞到药物的能力。 二十八号晚上,陆小霜没有离开过寝室,二十九号到三十号中午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学校,仅在寝室、教室和食堂三个地方出现过,同样有大量人证。 所以这番调查下来,比起犯罪嫌疑人,确实傻子都能看出来了,陆小霜更像是另一名被害人。 不过专案组内部也有反对的声音,虽然会上没说是谁提出来的,但周奕怀疑是倪建荣。 这个反对意见就是,不排除陆小霜伙同他人合谋杀害徐柳,然后在抛尸过程中,凶手内部产生了分歧或矛盾,导致陆小霜被扔在了矿洞里。 所以要重点调查和陆小霜有密切来往的男性。 虽说站在周奕的角度上看,这个推测就是在扯淡。 但从办案的角度来说,只要没有证据和线索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那就得查。 所以周奕去安远出差,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从某些角度来看,也算是洗脱了嫌疑。 (本章完) 第403章 实验数据 第403章 实验数据 否则按照周奕和陆小霜的关系,加上周奕警察的身份,高低得拉到审讯室好好地审一审。 不把周奕在那段时间里非工作时间的一举一动查个底朝天,是不可能作罢的。 这样查下来,虽然周奕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专案组估计也就无缘了。 周奕去出差,某种程度上,反而是避嫌了。 然后,是作案条件。 基于已经发现的尸块可以确定,徐柳不仅被碎尸切片,还被高温油炸。 这种复杂的处理尸体方式需要具备三个条件:时间、场景和体力。 第一次四三零案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周奕请宋义明做过一个实验,就是模拟凶手切片碎尸和油炸的过程。 经过宋义明的反复试验,终于给出了一个参考数据表。 之所以要反复试验,除了模拟人体结构和本案的碎尸程度外,还要测试利用不同大小的油锅炸肉的耗时。 宋义明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是认真的,所以导致那几天市局食堂里堆满了炸肉片。 食堂师傅看着堆积成山的炸肉片,想着怎么废物利用拿来做菜。 但想来想去觉得不好弄,最后全都回锅熬猪油了。 宋义明的参考数据上给出的意见是:在有医疗或屠宰经验的前提下,需要至少六到八个小时高强度的持续性工作,才能做到宏大案的碎尸情况,差异值取决于凶手的心理素质、体力和油锅的大小。 鉴于人肉和猪肉带给凶手的心理压迫,除非是有作案经验,或者有极端变态心理问题的,否则整个碎尸时间将更久。 宋义明的实验结果是在陆小霜被锁定为嫌疑人之后出来的,他在会上递交这份数据时,谢国强问他,假如是陆小霜的话,这个碎尸过程要多久。 宋义明没见过陆小霜,但在得知陆的身高体重后,他的回答是:办不到,这种体格的女生基本不具备完成如此高强度犯罪行为的可能。 周奕后面听陈严说,宋法医的这个回答,当时让几位领导有些尴尬。 因为从陆小霜失踪到第一袋尸块被发现,中间仅有八个多小时,宋义明提供的数据还仅仅是处理尸体的,还不包括分装和抛尸。 时间和体力的问题都被否定后,剩下的就是场景了。 这种作案方式必须具备独立的场所,这个场所至少要有自来水管和排水管,因为碎尸过程中会产生大量血液,需要清理。还要通煤气,或者有液化气,因为这种长时间燃烧的油锅,需要稳定的能源,总不能拿柴火慢慢烧。 还有就是,炸肉片需要消耗大量的油。 经过提取化验,确认炸肉片使用的油,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菜籽油。 而且根据宋义明的计算,至少需要十五斤左右的油。 独立场所和耗油这种硬性条件,全都和陆小霜的个人情况不符合。 当然所谓的合谋杀人还是能解释这一切的,不过就是过于强行解释了,没有论据支撑。 基于这个耗油量,专案组派人开始走访调查全市所有有菜籽油出售的店铺,对于一次性购买五斤以上的陌生面孔做调查。 之所以是五斤,不是十五斤,考虑到凶手存在分批次购买的可能性。 最后,就是凶器了。 矿洞里找到的那个凶器,是一把铁菜刀,刀柄是木头的,刀柄有裂痕,靠近刀身处和刀柄尾部都用铁箍加固了。 但是从铁箍的生锈程度和内侧包含的污垢判断,应该至少有五年以上的使用痕迹了。 而铁箍加固裂开的刀柄这个行为,说明这把菜刀的使用年限可能要远超五年。 这就意味着,这把菜刀不可能是在市面上流通的商品,而是家庭或肉铺日常使用的。 那就很难查到来源了。 除非这把刀是陆小霜偷来的,否则以她的情况根本无法得到这把刀,所以专案组动员下面的基层派出所,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家里丢菜刀的,以及辨认这把菜刀。 陆小霜的指纹是在刀柄上发现的,指纹的位置符合正常右手握持的状态。 但技术科科长邱志勇根据多年一线技术勘查的经验提出了一个重大疑点,就是刀柄上残留的指纹位置过于单一、深度不够,且残留指纹表面受力不均匀。 老邱说,正常的碎尸,凶手不可能从头到尾凶器一直拿在手里不放,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不现实。 刀放下了再拿起,那就不可能五根手指的指纹刚好贴合上之前拿刀的位置。 但凶器上发现的陆小霜指纹,位置是单一的,没有反复重迭的迹象。 肢解尸体时需要耗费大量的力气,那握刀的手必然会很用力,留在刀柄上的指纹痕迹也会因为受力而比较深,并且正常握持发力的时候,力是会传导给五根手指的,所以残留指纹的表面也会很均匀。 但是现在发现的陆小霜的指纹,深度不深,并且五个指纹的受力情况不均匀,明显中间部分更深,周围较浅。 所以老邱认为,从这些指纹来起来更像是陆小霜在丧失意识后,被人为留下的。 指纹痕迹受力不均匀,是因为陆小霜自己当时无法发力,手指是被人外力按压过的。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这四点一一列举下来,陆小霜的嫌疑就已经减轻一大半了。 这让周奕很欣慰,因为疑点越多,就越不可能形成证据链。 至于陆小霜本人的情况,谢国强说根据向杰的汇报,陆小霜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咽喉部位的水肿也已经消了,可以正常开口说话。 向杰今天就会带陆小霜回宏城接受专案组的调查,预计晚上七点左右能到。 听到陆小霜身体恢复正常,周奕等人欣喜地交流了下眼神。 尤其是周奕,毕竟上一世陆小霜死得那么惨。 现在就算凶手还想对她做什么,也办不到了,陆小霜在专案组手里,也等于被变相的保护了起来。 周奕提了一个问题,就是向杰有没有向陆小霜出示拘留通知书。 梁卫说没有,虽然之前锁定了陆小霜是犯罪嫌疑人,但毕竟这件事存在很多疑点,所以安排得比较谨慎。 “如果这个陆小霜是被害人之一,那我们也不要给她太大的心理压力。如果她是凶手,那也可以让她放松警惕,到时候再杀她个措手不及。”梁卫的原话如是。 上一世周奕只是看档案,没什么直观的感受。 这一世与会之后感觉就特别明显了,省厅能派来支援的专家,思考问题确实够全面。 这个会开完就临近中午,距离陆小霜回宏城还得六七个小时。 周奕不能闲着,他得抓紧时间查肖冰这条线。 调查自然是两人一组,所以周奕就和陈严负责这条线,谢局的原话是正好陈严可以帮周奕快速了解情况。 周奕离开会议室后,去找陈严。 刚好饭点了,专案组有专门的盒饭供应,陈严帮周奕拿了一盒,两人随便找了间空的办公室边干饭边聊工作。 “周奕,所以你还是怀疑这个肖冰?”陈严问。 “嗯,陆小霜被人以我的名义骗出学校这一点,肖冰始终是最可疑的。”周奕抬头道,“这盒饭不错啊。” 陈严神秘兮兮地说:“据说是宏大的教职工食堂的特供,校方的一点心意。” 周奕看着这规格不低的盒饭,心说上一世专案组在宏大待了三个月,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也供应三个月这么好的盒饭。 “周奕,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前面关于肖冰的外围调查后来你们查得怎么样?” 陈严叹了口气说:“哎,你走的第二天下午不就锁定了陆小霜是犯罪嫌疑人吗?侦查方向就调整了,这条线也就放下了。” 周奕点点头,暂缓也合理,毕竟死者换人了。 “不过基本的教职工资料校方那边已经提供了,一会儿吃完饭我拿给你。” “好。”只提供了资料的话,说明还没有对肖冰的周边人群展开调查。 “哎,严哥,之前那个学工处的方处长呢?现在我们找人了解情况他还要跟着吗?” “没有,专案组成立之后,校方态度就变了,变得非常配合,不再那么强硬了。” 这点周奕不意外,死者确认是宏大学生后,宏大必然是着急破案的,再不配合校长就得被内审了,查查你在怕什么? “哦,不过这位方处长还是校方的对接人之一,我们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陈严说。 “还有个问题,之前针对徐柳的社会关系调查里,有没有发现她和肖冰认识?” 陈严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吧,徐柳在校内的男性社会关系是重点调查的方向,我记得里面没有肖冰,他这个名字辨识度还挺高的,我不会记错。” 周奕咬着筷子,虽然在陆小霜的事情上肖冰很可疑,但如果肖冰本身和徐柳没有任何关联的话,怎么会把她作为作案目标呢? 想不通。 周奕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肖冰三十二了,没成家,不确定有没有女朋友,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 再加上小时候父母死亡的心理创伤。 这货会不会是个表面斯文的极端心理变态呢? 他的成长轨迹符合这类群体的特征。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陆小霜有偏执隐秘的极端情感,导致了上一世杀人碎尸。 这一世,因为徐柳和陆小霜产生了冲突,导致他为了替陆小霜报复而杀人碎尸。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只发生在女生宿舍里的事情呢? 而且如果他真的对陆小霜有偏执而极端的情感,该被他碎尸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周奕吗? (本章完) 第404章 调查肖冰 第404章 调查肖冰 “周奕?”门口一个人路过,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问道。 周奕扭头一看,有些陌生,但刚才在会上见过。 省厅派来的法医专家,王尧。 周奕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王老师,您好您好。” 两人握了握手。 王尧笑道:“秦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说过你的情况了。” 周奕不知道秦北海具体说了什么,只能顺着这话感谢秦老的帮助。 王尧四十多了,不论是年龄还是职位,都比周奕高得多。 但因为秦北海的关系,和周奕说话的感觉俨然就是平辈,虽然不知道秦北海跟自己这位学生说了什么,但周奕还是挺感动的。 周奕心说,以后看来得多往省城跑一跑,去看看两位老人。 他知道自己不论怎么表达感谢都不是秦北海和他爱人想要的,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自己这个三分像的替代品,能做到的也就是让他们聊以慰藉,毕竟年纪大的人,更容易胡思乱想。 “要是再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王尧拍拍周奕的肩膀。 “谢谢秦老和您对我的肯定。”周奕由衷地感谢。 送走王尧,陈严有些懵,因为关于之前吴队被举报和周奕进入专案组的事情,他们三个其实是有点没搞清楚状况的。 刚才听王尧这么说,陈严忙问:“周奕,王法医说的秦老师,是秦北海秦老吗?” 上次东海小区二番的案子,秦老来宏城帮忙,当时陈严和蒋彪跟着吴永成去省城了,所以没见过,但他自然听说过秦北海的名号。 “嗯,我这次能顺利进入专案组,就是秦老亲自向省厅领导做的推荐。”周奕边吃边说。 “啊?”陈严大惊,“你之前就认识秦老吗?” “就上回唐雪那个案子,秦老来宏城帮忙时候认识的,上次我问你关于继续深造的问题,就是秦老给的意见。” “就……见过一次面秦老就肯帮你啊?” 周奕抬头,见陈严满脸的难以置信,笑了笑说:“我这是大腿抱的好,嘿嘿。” 吃完饭,周奕和陈严开始干活。 肖冰这条线,目前不是重点侦查方向。 周奕作为新加入专案组的成员,自然不可能去直接插手其他人手里分配好的工作。 谢局把这条线给他查,周奕觉得不光是因为这个疑点是他提出来的,也是因为肖冰是目前唯一有嫌疑的宏大教师。 周奕了解到,针对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所有学生和任教老师的问询工作,还在持续进行中,这项工作主要由倪建荣带人负责。 如果发现异常情况,会立刻同步专案组全员,进行分析和深入调查。 如果没发现异常,也没有和其他线索产生交叉点,那就正常推进,等全部问询完毕后再整理归档,供所有专案组成员查阅。 这项工作和上一世理论上不会有很大区别,因为针对所有师生的问题基本都是一致的。 “你觉得徐柳是个怎样的人?” “你和徐柳平时关系怎么样?” “你最近一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四月二十八号晚上,到四月三十号晚上,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是否有人证明?” “知不知道徐柳和谁有过矛盾?” “有没有在校内或者学校附近,看见徐柳和什么陌生男性在一起过?” 针对徐柳的室友,则会问得更细致一些,比如徐柳日常是否和什么人有联系,包括打电话和写信;是否有过什么异常的情绪和行为;平时有没有提到过和她关系密切的什么人等等。 这个工作之所以快不起来,一是要问询的人数较多,二是还需要反复交叉确认,防止中间有人说谎或隐瞒信息。 其中有一件事,让周奕有些心虚,虽然也是在预料之中。 那就是陆小霜的二叔说,四月三十号晚上快十点了,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家里来问陆小霜在不在家,问他就自称是学校的老师,听到说不在家后一句话没说立马就走了。只不过由于天太黑,大杂院里也没路灯,她二叔也没看清人长什么样。 专案组认为这个人非常可疑,要重点调查,于是专门针对宏大在校的中年教职工进行筛查匹配。 当天晚上这个时间段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都让陆小霜的二叔进行外貌和声音辨认。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展。 不过只有周奕知道,这条线根本不会有结果的,因为这人压根就不是学校里的老师,而是自己派去的钱红星。 但是从结果来看,钱红星做事够谨慎,没有暴露。 周奕打算回头找时间再把这些调查记录看一遍,毕竟时间和死者较上一世都产生了变化,那调查记录肯定也会有不一样。 哪怕这是一堆草灰,自己也得扒拉一下,看看里面藏没藏东西。 关于针对肖冰的调查,周奕觉得到这一步了,已经不需要进行外围调查了。 之前是担心校方不配合,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周奕和陈严商量了下,觉得有三个重点侦查方向。 第一,市三医院! 周奕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的肖冰,他当时开了一些药,和周奕撞到的时候从袋子里掉出来了。 当时周奕也帮忙捡了,但由于他的伤口在腹部,所以弯腰或下蹲当时还有点负担,主要都是肖冰自己捡的。 周奕当时就捡了一盒药,马上递给了肖冰。 他现在很后悔,当时没有看一眼那个药上的名字。 不然就能按图索骥倒着查了。 第二,肖冰家。 肖冰家在大观街附近的老城区,周奕前面为了找人头去过那里,那一片的房子都很老,地形也很复杂,全都是地图上都没有记录的小巷子。 从条件上,倒是可以满足独立碎尸场所这一条。 因为周奕见过,那一片的房子都是一家挨着一家独立的老房子,不像小区那样有公共区域和楼道。 而且上一世人头就是在大观街的下水道里发现的,离肖冰家很近,不排除碎尸后因为慌乱就近扔进了附近窨井盖里。 事后又觉得都扔在附近,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于是开始分散抛尸,转移注意力。 至于矿洞里发现的那把凶器,秦北海的学生王尧法医提出了一个猜测,就是凶器未必只有这一把菜刀而已,很可能还存在其他凶器。 因为理论上来说,仅靠这一把菜刀就完成全部这种程度的犯罪行为难度很大,因为人体的精细化切割对工具的要求是很高的。 这种菜刀更适合剁开肢体连接部位,进行大块的肢解。 人肉切片,应该由更锋利更趁手的刀具来完成。 如果真实情况和王尧提出的是一致的话,那陆小霜的嫌疑就又减了一分。 因为哪个凶手抛尸和处理凶器会只处理一把的。 而真正的凶手只利用一把旧菜刀栽赃陷害陆小霜,说明凶手认定警方凭这把旧菜刀根本找不到他。 反之,说明另一把菜刀有可能会导致凶手暴露身份。 所以对于有居所且独居的肖冰而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周奕能够亲眼去肖冰家看看。 但眼下对肖冰仅仅还只是怀疑,不可能直接上门搜查。 第三点,就是肖冰本人。 虽然从目前的调查范围而言,他属于和徐柳没有关联的外围人群,但他作为宏大的老师,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不可能没从周围同事口中听说有个叫徐柳的女学生被杀害的事。 正面交流一定是观察对方反应的最好方法。 至于肖冰的领导和同事,优先级反而没那么高了,可以放在后面,作为验证肖冰本人供述的参考。 周奕把自己的想法全部摊开,告诉了陈严。 陈严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不妨把第二和第三点并到一起,暂时先不找这个肖冰,因为这个点他肯定在学校。不如等到晚上下班了,我们直接上他家里去找他,就说找他了解情况,他也不可能把我们拒之门外。除非,他心虚!” 周奕连连点头:“严哥,我跟你想的完全一样。宏大的老师一般几点下班?” “这个我知道,正常情况下是五点。” 周奕算了算时间,陆小霜七点左右会被送到市局进行正式审讯。 时间上虽然有点紧,但没有突发情况的话,自己应该是可以赶回局里的。 谢局没说让他参与审讯陆小霜,但也没说不让啊。 而且这种情况下,陆小霜回来第一时间见到自己,也算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当然这种情况下自己肯定没办法对陆小霜说什么,到时候就只能看她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了。 “行,那我们就先去医院吧。如果有时间,再去大观街那边的居委会了解下情况。”周奕说。 陈严说:“你等下,我去把学校提供的肖冰个人资料拿过来,你可以路上看。” 去市三医院的路上,陈严开车,周奕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肖冰的复印资料。 资料有两份,一份是教职工资料,一份是肖冰上学时的学籍资料。 肖冰是八三年考入宏大法语系的,在八十年代法语已经不算小语种了,当时主要的专业是英语、俄语、日语、德语和法语。 自从七八年国家进入改革开放以来,对于精通外语的人才需求大大增加,所以那些年外语专业在文科类专业里是最热门的,其次是财经类、法律和新闻学。 所以对于十六岁就成孤家寡人的肖冰,他报考热门专业,以及毕业后留校任职,都属于是比较求稳的选择。 从这个角度来看,肖冰的性格应该是比较保守求稳的,说明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一个人的性格,内心真实想法,其实是可以从他对于人生重大决策上看出一二的,而且突然改变的可能性也不大。 除非,还发生过什么特殊情况。 (本章完) 第405章 医院取证 第405章 医院取证 市三医院,周奕和陈严直接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当然,不是直冲院长的办公室,而是一个专门服务于院长和副院长的部门,简称院办,是医院行政工作的“指挥部”。 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后,告诉院办的工作人员,他们要查一个人的就诊记录。 当初爷爷住院和自己出院结账时,周奕透过窗口看到过收费处里面有使用电脑,便问工作人员能否快速查到。 工作人员表示他们医院收费处确实有三台用dos系统的电脑,电脑里存储了所有的挂号和缴费记录。 但有两个问题。 第一,这些电脑是新增的,到目前为止只使用了八个月,所以八个月前的记录电脑里没有,得去查纸质单据。 但这个工作量巨大,因为作为市里唯二的两家三甲医院之一,每天病人非常多。 所以查纸质单据的话,得出很多人力,得他们去走正规程序向院领导申请。 第二,电脑记录付费的主要目的是方便财务核对统计,所以他们的系统没有检索的功能,只能手动一页页地翻。 周奕和陈严对视一眼,没办法,麻烦也得查啊。 不过周奕问了对方,可不可以根据日期来选择,就是查指定日期的所有记录。 工作人员说这个可以。 于是周奕就报了肖冰的姓名和自己遇到他开药的当天日期,然后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了收费处。 原本的三个窗口前面,大排长龙。 但是因为周奕他们要调查,工作人员只能把其中一个窗口给关闭了,用牌子把窗口挡上。 搞得原本排在这个窗口的人怨声载道,骂骂咧咧。 而有缘的是,这个窗口的工作人员,正是当初周奕缴费时那位态度一般的泡面头阿姨。 不过阿姨自然不记得他。 而且阿姨明显对使用电脑不怎么熟练,知道他们是警察后,有些手忙脚乱。 周奕等不及了,直接自己接管了鼠标,开始操作。 阿姨很识趣的把自己位置让了出来。 周奕开始翻当天的付费记录,但是发现有很多记录后面是没有名字信息的。 便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名字?” 院办的人立刻回答:“哦,这些都是自费看病,没有医疗证的。” 周奕一听,瞬间一脑袋黑线。 他这才想起来,九七年啊,还没有社保卡啊。 有正式工作单位的,用的都是公费医疗证,一个小红本,上面贴有本人的证件照和工作单位等信息。 而自费的病人,就是掏钱直接挂号就行了,连身份证都不需要。 所以早年间办案查点东西是真的难。 周奕无奈,只能继续一页页地往下翻。 当年的大屁股显示器每次翻页都还会闪一下,而仅当天的付费信息就有上千条,周奕翻完之后,感觉自己已经眼冒金星了。 但也没有发现肖冰的名字。 这就意味着,要么当天肖冰确实是替别人挂号开药,要么肖冰为了不留下记录,选择自费。 不管哪种情况,再继续查也没意义了,当天他都这么做,那之前就算有开药的情况,也会这么做。 周奕无奈的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一旁院办的人问道:“警察同志,还要继续查吗?” 周奕摇摇头,说了声谢谢拉着陈严离开了。 院办的人和泡面头阿姨面面相觑,把挡在窗口的牌子拿开,人群呼啦一下又涌了上来。 出了收费处,周奕告诉了陈严自己的想法,然后说恐怕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了,就是两人拿着肖冰的照片,分头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去问,问医生问护士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如果他真的需要长期替自己或别人开药,那医生护士肯定更容易对这人有印象。 陈严同意,两人便沿着门诊大楼,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去问。 陈严从上往下问,周奕从下往上问,谁问到了线索,便立刻通知对方。 于是,两人开始了费时费力的走访调查工作。 等到两人把整栋门诊大楼的科室全部问了一遍之后,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 但两人一无所获,而且两人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门诊的医生都有排班安排,今天问到的医生,很可能和那天坐诊的不是同一个。 而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让人查那天的坐诊记录也不现实,两人短时间内记不住这么多信息。 于是两人又返回了院办。 院办的工作人员一看见两人,笑道:“二位又回来了?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周奕说:“还是前面说的这一天,麻烦你帮我们把所有科室当天坐诊的医生名单全部整理出来。然后我给你留一张照片和电话,辛苦你让这些医生都辨认一下照片,如果有人对照片里的人有印象,务必立刻通知我们。” 工作人员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要尽快。”陈严补充道。 “这个……恐怕不好说。” “为什么?” 工作人员讪笑道:“自从我们医院前两个月有位主任医生犯事儿进去后,省里面就一直在展开医德医风的教育培训,要求每个医生都去省里学习,还要考试。所以从上个月开始,每个科室每周都会轮流安排人去省里学习。哎,老折腾了,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周奕和陈严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因果居然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出了医院,周奕看了看时间,说可以抓紧时间去大观街的街道居委会问问,然后时间差不多,得去“拜访”这位肖老师了。 两人驱车来到大观街附近,下车后周奕特意留意了下,这附近的窨井盖居然都合上了。 “严哥,死者的骨头和衣物还没找到吗?”两人边走,周奕边问。 因为上午的会上,蒋彪负责的搜查和法医这边都说过死者遗体的情况。 目前死者遗体部分,已经发现的是完整的人头和大量的肉片,包括内脏的切片。 法医表示从目前的尸检和遗体还原度来说,基本已经接近完整了,但唯独没有发现死者的骨头。 蒋彪也证实了这点,说还没发现骨头和死者生前穿的衣物,说还会继续搜索。 陈严点点头:“我听彪哥说过,他现在已经带人像之前章慧案一样,对附近的河道进行打捞了。” 关于这点,也是一个和上一世一样的变化。骨头究竟是被死者藏起来了,还是变更过的抛尸地点更为隐秘,导致暂时还没发现? “还有个问题,我看上午没人提到。” “什么?”陈严问。 “新北镇那边的走访调查,既然在矿洞里发现了死者的人头和凶器,又基于物证锁定陆小霜为犯罪嫌疑人,那不管怎么说,起码得好好调查一下矿洞附近的目击者吧。看有没有人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员和车辆。”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怀疑陆小霜是嫌疑人,先不管她个女学生是怎么知道连周奕都不知道的废弃矿洞的。既然怀疑她是去矿洞抛尸处理凶器的,那她是怎么到的最北边的新北镇的?打车?还是坐公交车?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提着一个旧旅行袋跑这么远去抛尸。 不管是坐的公交车还是打的出租车,肯定会有目击者。 找不到司机或售票员目击者的话,那就说明是私家车。 陆小霜是不可能拥有私家车的,要么像之前假设的一样怀疑她有同伙,要么像周奕怀疑的那样,她被人挟持后栽赃陷害了。 起码都得有这辆交通工具才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对于冷清的新北镇而言,来了辆陌生的车辆,不应该没有任何人目击者啊。 陈严说:“这件事儿之前是师父在盯的,应该还没发现,师父这不停……请假了嘛,后续谁跟这条线我也不知道了。” 吴队盯的?看来真的如吴队所言,他也不相信陆小霜是嫌疑人,所以调查的目的是排除嫌疑。 不过他什么都没提,就说明还没有发现。 “我还想起一件事,徐柳和陆小霜的老师里,谁名下有车,这个查过吗?” 陈严点头:“查过,这个师父在专案组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就提出来了,我记得包括她们辅导员在内一共有十四位老师,其中四人名下有私家车。谢局也说了,让他们在排查过程中重点关注一下这四个人,回头你可以问问。” “好。” 十四个人里只有四个人名下有车吗? 周奕记得,九十年代普通的大学老师,不能说穷,但肯定算不上是有钱人。 大部分属于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铁饭碗人群,也有不少人耐不住寂寞下海经商的。 至于那些有名的专家教授,则不在这个范围里,毕竟到达一个专业领域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人,影响力都不小,自然不会为钱发愁。 周奕记得上一世办案子,接触过一位大学教授,某科研领域的尖端人才。 看似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实则背后关联着好几家业内的大公司,身家过亿。 两人找到了大观街附近的街道居委会,却发现已经关门了。 周奕看了看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 而周奕手表上的时间,刚好五点零一分。 “嘿,这帮人日子可真潇洒啊,一分钟都不耽误。”周奕吐槽道。 既然问不到居委会,那就先去肖冰家附近转悠一下,先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再说。 按照资料上的地址,周奕和陈严再度走进了大观街后面那一片老城区。 这里的巷子又窄又乱,大部分屋子上还没有挂门牌号,加上天色开始逐渐暗下来了。 突然,周奕在前面隐约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本章完) 第406章 来找你啊,肖老师 第406章 来找你啊,肖老师 周奕和陈严边走边问具体的位置,然后沿着路人手指的方向往前找。 在经过一个十字巷口的时候,陈严指了指左边,“应该是这边。” “好。”周奕回应道。 正要跟着陈严往左边走的时候,他本能地四下看了看。 刚好看见右边的巷子里,一道人影消失在拐角处。 周奕隐约感觉这道人影有点眼熟,长衣长裤,还戴了帽子。 他的身体先一步大脑行动起来了。 陈严扭头一看,发现周奕居然往反方向跑去,吓了一跳。 “周奕,这边……” 陈严突然反应了过来,周奕这是发现了什么,便立刻也追了过去。 周奕冲过去,拐过弯,看见了前面那人的背影。 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那人被吓了一跳,回头大喊道:“你干嘛?” 周奕这才发现,被自己拉住的这人是个六十多的老头。 虽然戴了帽子,但没戴口罩和墨镜。 老头满脸的怒容,“你干嘛的?拉我干啥?” 周奕知道认错人了,连忙道歉。 老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严好奇地问周奕到底什么情况。 周奕告诉陈严,自己五月一号那天来过这边附近,当时也是想找找尸块和线索。 然后发现了一个大白天就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口罩,甚至墨镜的人。 “最关键的是,当时我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他撒腿就跑。” 陈严惊讶道:“这人警觉性这么高?” 周奕点点头:“是啊,你说能不可疑吗?” “没抓到?” “嗯,跑了,这人显然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导致我追丢了。然后你猜我在追的时候,遇到了谁?” 陈严问:“肖冰?” “没错!就是肖冰!严哥你说这人我能不怀疑吗?” 陈严皱着眉说:“这确实,未免也太巧了吧。” “严哥,一会儿这样,进了肖冰家里后,我主要负责问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就趁机到处看看,比如借个厕所啥的,看看有没有异常。” 眼下只是怀疑,还没什么证据,没办法来硬的,免得打草惊蛇。 陈严点头答应,周奕和对方认识,那对方自然会对他有所防备。 两人按照原本的方向往前找,经过反复确认和询问路人,确认了肖冰家在一排老房子最靠东的那一侧。 就是两间普普通通的平房,一间有门,另一间有窗,有窗的卧室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平房的外墙已经掉灰了,非常老旧,不过门窗看起来不算很久,应该是之前有换过。 周奕确认这两间平房就是肖冰家的时候,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因为这不仅是个独立的居所,而且东侧没有房子,西侧的房子已经空了,一副破败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这里是个不容易被人发现异常的碎尸场所。 持续不断的刀砍斧剁和油炸的声音,对于大多数隔音不好的老房子而言,都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怀疑。 但肖冰家对周围的环境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座孤岛,顶多就是有人经过时会听到一些声音,但他家这个位置不太可能有人会在周围长时间驻足。 周奕和陈严绕着屋子前前后后的转悠了三圈,后面还有半间搭出来的小屋,不过看起来年久失修已经荒废了。 除此之外,周奕和陈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周奕和陈严刚从平房后面转出来,就看见一个人骑着辆自行车从巷子里过来了。 周奕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肖冰。 而骑车的肖冰也看见了周奕,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距离和周围光亮度问题,周奕并没有发现肖冰的反应。 “周警官,你怎么在这儿啊?”肖冰翻身从自行车上下来,惊讶地大喊道。 “来找你啊,肖老师。”周奕不动声色地说道。 肖冰微微一愣,但旋即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点点头说:“哦哦哦,我知道了。” 他把自行车停在了靠墙的位置,一边掏钥匙一边笑着说:“稍等我先开门啊,咱们屋里聊。” 说着,拧开门锁,推开了门。 “两位快请。”肖冰热情地说。 周奕和陈严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有点暗,因为除了大门之外,只有后面有一扇窗户采光。 不过肖冰马上打开了灯,屋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两人有些惊讶,因为屋里并没有两人想象的那么老旧,和外面的样子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是一间兼具厨房和客厅功能的外屋,大概有个二十几平米。 地上贴了灰色的地砖,四面墙上也贴了米白色的瓷砖,头上还吊了顶。 不说一尘不染吧,但是看起来也相当干净整洁,尤其是日光灯亮起来后,四面的白色瓷砖立刻折射灯光,让屋里看起来明亮很多。 肖冰家的房子是朝南的,外屋有一扇朝北的后窗,可能是为了隐私,用了那种带纹的防窥玻璃。 后窗的位置有一排橱柜,灶台、水槽、操作台一应俱全。 而且整理得非常干净,一眼望去所有东西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有点像是实验室一样。 周奕不确定屋里是用煤气还是液化气的,但根据周围老城区的环境,大概率用的是液化气。 进门,右手边是一张一米二的餐桌和两把椅子。 左手边是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三张遗像,还有香炉和电子长明灯等东西。 这三张遗像,自然就是肖冰的爷爷肖富贵和他父母了。 其中肖有福的模样和肖冰简直一模一样,就差了一副眼镜。 然后屋子里就没什么东西了,也没有沙发电视,看起来有点空荡单调。 外屋靠东侧的墙上,有一扇房门,不过关着。 这里给周奕的第一感觉就是,过于干净整洁了。 之前的两次接触,也没看出来肖冰有洁癖啊,而且每件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有种强迫症的意思。 如果他没有洁癖,那就很有可能这里曾经发生过杀人碎尸,为了清理现场而故意打扫过。 想单从表面发现端倪,恐怕有点困难。 肖冰关上大门,请两人先坐,然后又打开橱柜门,取出两个两个玻璃杯倒了水。 “谢谢肖老师。”周奕发现,屋里只有两张椅子,他们坐下后,肖冰就只能站着了。 他给陈严递了一个眼神,陈严立刻会意,站起身来说:“肖老师,你来坐吧。”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 “肖老师,坐下聊吧。”周奕说道,“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可能得点时间。” “这……让这位警官站着多不好意思啊,怪我,平时也没人来,家里连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 陈严笑道:“没事,我刚好站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 周奕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得抓紧时间。 “肖老师,咱俩这是第几次见面了?”周奕问。 肖冰立刻回答道:“第四次了吧。”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肖冰试探着问:“是不是,因为那个被害的女生的事?” “听说了?” “哎,这几天学校都传遍了,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能没听说嘛。” 周奕点点头:“那行,既然你听说过这件事了,我们也就开门见山了。” 周奕掏出证件说:“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找你问话按照规定是需要出示一下的。” “好的。” “这位是我同事陈警官。” 肖冰冲陈严点头打了个招呼。 “肖老师,今天我们来,就是因为这起案件,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周奕紧盯着肖冰的眼睛,捕捉他的每一个反应。 肖冰连连点头说:“两位警官放心,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肖老师,我先问下,你目前对这起案件,听说了一些什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外面传什么,和真实的案情必然是有极大出入的。 目前具体的案情,周奕问过陈严,院方这边应该只有校长等寥寥数人知道详情,都是身居高位的校方领导层。 这些人是不会轻易嚼舌根窜闲话的,因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和自己的前途息息相关。 剩下的,会往外传播信息的,应该主要是徐柳的辅导员和参与认尸的室友了。 虽说警方是告诫过他们要严格保密的,但大部分人最喜欢的就是“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 所以周奕想看看,肖冰到底会说自己知道多少。 (本章完) 第407章 肖冰在说谎 第407章 肖冰在说谎 如果肖冰是凶手,那他知道的信息必然会比普通人多得多,要么就会刻意隐瞒,尽量撇清自己,要么就是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信息。 同时,周奕还能观察一下他说话时的反应,看是否有在撒谎。 有一门专业技术,叫做微表情理论。 在九七年的时候还不存在这东西,审讯中基本都是老警察通过经验来判断嫌疑人是否说谎。 大概零三年的时候,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一个团队在国内首次发表了实验论文,研究微表情的特征和识别。 后来部里引进了大漂亮国的微表情论,在部分刑警学院开设实验课程。 再之后,随着科技发展,面部微表情捕捉分析逐渐系统,开始在一线城市试点辅助刑侦工作,据说可以精准到捕捉仅0.2秒级的瞳孔震颤和微抿嘴等表情。 虽然微表情不能作为证据使用,但确实在不少案件中帮助刑侦人员突破了侦查。 周奕当然没有专门学过这项技术,不过他在同事的推荐下,看过一部外国的电视剧,叫《lie to me》。 虽然电视剧整得过于神乎其神的,但周奕反复看过很多遍,因为他结合自身的刑侦工作,发现里面很多技巧确实能在现实中找到依据。 “肖老师,你听到什么就直说,无妨,这其实对我们也是一种帮助,因为我们目前确实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这起案件的。”周奕故作轻松地笑道,“毕竟消息再怎么满天飞,也不会飞到我们耳朵里啊。” 肖冰点点头,开口道:“行,不过我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也都是从办公室里听来的。” 周奕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说,被杀害的那个女学生是会计学院的?”肖冰说完看看周奕,又看看陈严。 周奕脸上波澜不惊。 肖冰见两人对自己的问题没反应,只能继续说道:“好像叫徐柳吧,是个大一的新生。说学校安排了老师和学生去认的尸,把所有去的人都给吓坏了,好像说……只看见了一个脑袋。” 肖冰说到最后,脸上有一丝惧色,还夹杂着一些惋惜。 周奕一直盯着他观察,见他不说话了,就问道:“还有吗?” “还有的话,就是大家都在猜凶手是谁。” “哦?都怎么猜的?” “哎,都是没任何根据的瞎猜呗。有的说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的说是跟人起争执了被人报复了。”肖冰认真地说,“有些人喜欢讲这些,但我不爱听,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人死为大,不能随意编排人家。” “再说了,周警官你们肯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的,术业有专攻,我们不得相信你们这些专业的警察嘛。” 一番话下来,让周奕意识到,这个肖冰有点不好对付。 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给出的信息也很少,并且很表面。 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用自己作为主语,都是“他们说”,就把自己给撇干净了。 要么是他真的都是道听途说,要么就是他非常小心谨慎,知道多说多错,避免露出破绽。 而且最后这句看似恭维的话,却把皮球踢回给了周奕。 但周奕却没看出来他有类似说谎的反应。 他决定主动出击。 “肖老师,这个被害女生徐柳,你认识吗?”周奕问。 肖冰摇头道:“不认识。我是教法语的,会计学院的公共必修课里只有大学英语,没有法语课。” “那公共选修课呢?” 由于公共选修课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因为它面向全校,不限制专业。 而宏大的大一学生每学期可以报名两门公共选修课,报名信息都是记录在学籍档案里的。 上一世,专案组根据档案记录,把陆小霜上的两门公共选修课的任教老师也纳入了核心调查范围内。 这一世,专案组把陆和徐分别选择的选修课老师也纳入了核心调查范围。 只是徐柳报名的选修课里,没有法语课程,而是有一门国际商务英语。 肖冰再次摇头:“也没有这个学生,我的选修课报名的学生其实不太多,毕竟不像英语那样工具性更强,所以我确定没有徐柳这个名字。” 周奕从口袋里摸出了徐柳的照片,放在了桌上。 肖冰的目光立刻便落到了照片上。 “肖老师,麻烦你看看,在学校里,或者学校附近,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肖冰抬头问道:“这个就是徐柳吧?” 周奕点点头。 肖冰轻轻地叹了口气:“哎,还这么年轻……” “你仔细回忆回忆。” 肖冰看着照片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敢说一定没在学校里遇到过这位同学啊,毕竟学校就这么大。但我确实对这位徐同学没什么印象。” 肖冰看着照片说话时,周奕看着他,没发现有什么小动作或者微表情。 到目前为止,肖冰的表现都很自然。 难不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看来得给他加把火。 “明白了,确实肖老师没教过这个学生,不认识也很正常。要是回头想起什么来,欢迎随时给我们提供线索。” 周奕说着,把徐柳的照片收了起来,看着像是准备结束谈话的样子。 但陈严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更关键的是,肖冰也坐着没动。 周奕话锋一转道:“肖老师,那你有没有听说,会计学院还有一个学生也失踪了,而且和徐柳还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的。” 肖冰微微一愣:“是嘛?这个倒真没有。” 陆小霜的情况和徐柳不同。 徐柳的人头被发现后,避不开的事情就是认尸和围绕她展开的调查,这些事情肯定瞒不住。 但陆小霜从三十号中午到五月一号的失踪,这段时间本身就在放假期间,除了周奕没人留意到。 一号晚上把人从矿洞里救出来后,也没有通知校方和家属,是在专案组成立,且发现了带有陆小霜指纹的凶器后,吴永成才提议为了案件的保密性,仅告知了校方领导,并让校方安排辅导员为陆小霜补了长假。 虽然这时候陆小霜请长假可能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但起码除了辅导员和莫优优之外,其他人也不会太在意。 所以理论上,应该不会有人把陆小霜“请假”和徐柳被害进行强联系,就算偶尔有人想到,也没有证实信息的渠道。 不是同一个学院的肖冰不知道,很正常。 但问题在于,肖冰的微表情,出现了一些变化。 周奕发现,他眨眼的频率,要比前面快了许多。 这在微表情学里,是人内心开始紧张的反应。 周奕继续说道:“而且失踪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肖冰吓了一跳,想了想问道:“不会是陆小霜同学吧?” 周奕观察到,说这话的时候,肖冰的眼球快速地往右移动了下。 这让周奕有些奇怪,微表情学里说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球会偏向右上方移动,因为编造谎言时,左脑会活跃。 可这句话有什么好撒谎的? 对于肖冰的问题,周奕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陆小霜同学失踪多久了?”肖冰问。 “肖老师,你最后一次见到陆小霜,是什么时候?”周奕反问。 “三十号中午。” 肖冰的回答让周奕心里咯噔一下。 “具体是几点?在什么地方?” “就是六号教学楼的楼下,我当时刚上完课准备回办公室,然后在楼下遇到了陆同学。”肖冰情绪稳定地说,“具体几点我倒没看,不过我的课是十二点结束的。” “你们当时聊了什么?”周奕身子往前靠,沉声问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奕带来的压迫感,肖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下,说道:“没说什么,就打了个招呼。哦,我还随口问了一句最近没见周警官你,陆同学说你出差去了。” 说完,肖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同时,眼球又快速地往右侧移动了下。 周奕心里立刻一惊,肖冰在说谎! 人在说谎的时候,面部会快速充血,导致鼻子出现肿胀瘙痒的感觉,因此就会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鼻子,来缓解这种状况。 在此之前肖冰没有过摸鼻子的反应,偏偏在提到和陆小霜说了什么时,第一次出现了摸鼻子的情况。 说明他在三十号中午见到陆小霜是真的,他也没有隐瞒。 但关于他和陆小霜究竟说了什么,他可能说谎了! 而且,周奕似乎发现了,他连续两次眼球快速往右侧移动,不是说谎的表现。 而是他在看向右侧的某个东西。 陈严也捕捉到了这个反应。 他本来站在旁边,保持了一段距离。 趁周奕在问话时,肖冰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周奕身上,他就开始四处观察情况,主要就是为了寻找和本案作案手法有关的东西:刀、油和锅。 肖冰第一次眼球移动的时候,他就捕捉到了。 但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角度肖冰的视线,看的是自己。 他以为是对方内心紧张的反应。 而第二次,肖冰的视线聚焦,虽然还是自己。 但又有些不太对劲。 突然,他和周奕都明白了。 肖冰看的不是陈严。 而是被陈严挡住的里屋的房门! (本章完) 第408章 能帮我保密吗 第408章 能帮我保密吗 难道真正杀人碎尸的地方,是在里屋? 周奕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 借着转头的时候,给陈严递了一个眼神。 陈严立刻会意,转身往房门口走去,问道:“肖老师,方便借一下你家厕所吗?来之前水喝多了。” 眼见陈严朝里屋房门走去,肖冰马上就站了起来。 但脸上却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他尴尬的笑道:“陈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家这边是老城区,只有排水管道,没有排污管道。所以里面只做了个淋浴间,没有上厕所的地方。” 这一下子就让周奕和陈严的计划落空了。 “那……你平时怎么上厕所啊?” 肖冰立刻走到大门口,打开门说:“往东过去五十米,就是个公厕,一般都去那儿。” 陈严这下子算是骑虎难下了,只能朝门口走去,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出门往公厕的方向走去。 虽说肖冰的理由非常合理,但却更让周奕对里屋怀疑了。 “你们这儿条件够艰苦的啊?”周奕说。 “没办法,老城区就是这样,习惯了。” “我看这边空着的房子不少啊?” 肖冰点点头,坐回到周奕的对面:“嗯,有条件的都搬走了,上别处去买房子了。十几年前就传市里要把这片给拆了盖新楼,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很多人都等不及了,就走了。” “那你就没想着换个地方吗?”周奕问。 肖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钱啊,我就是个讲师,就这么点工资,哪儿买得起房啊。再说也住习惯了,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有感情。你看我这简单装修一下,里面其实还挺干净的,虽然外面是破了点。” 周奕看看四周的环境,点了点头。 就是这满屋子的瓷砖给人一种生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进屋后,就觉得温度比外面还低很多。 可屋里没有装空调,起码外屋唯一的电器,就是靠近橱柜那边的一台老式绿皮冰箱。 “肖老师今年三十……” “三十二。” “哦,那比我可大不少啊。”周奕问道,“肖老师还没成家吗?” 肖冰讪笑道:“一个人也挺好的,就我这条件,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这话说的,你一个大学老师都不配成家立业,那让广大男同胞怎么办?” 肖冰笑了笑没说话,似乎是不愿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周警官,你不问了吗?”肖冰话锋一转,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哦,等我同事回来,问案子有关的问题,得我们两个人都在场,我们有规定。” 肖冰点头道:“理解理解。” 周奕指着角落里的香案,和上面的三张遗像问道:“这几位是……” “我爷爷和我父母。” “哦……那肖老师你平时是和你奶奶一起生活的?”周奕故意装不知道地问。 肖冰摇摇头:“我没有奶奶,我爷爷一生未娶,我爸是我爷爷捡来的。” 周奕立刻表现出震惊的样子,连说了几句不容易。 肖冰的脸上流露出难掩的哀伤,低着头,没说话。 “哎呀……”周奕突然一惊一乍。 肖冰赶紧抬头问道:“怎么了?” “肖老师,既然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那咱俩前两个月第一回见面的,你那些药是给谁开的?” 周奕轻描淡写的话,让肖冰瞬间愕然,呆在了那里。 但肖冰惊愕的反应非常短暂,马上他就露出无奈和羞愧的表情叹了口气。 “哎……周警官,你不愧是当刑警的,你要不提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周奕玩味地看着对方没说话。 肖冰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我那天确实撒谎了,那些药其实是给我自己开的。” “给你自己?肖老师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周奕问完,又补充了一句,算是一种警告,也算是堵死肖冰的谎言。“我看你们学校去年年初组织过一次教职工体检,你的体检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啊。” 这句话,算是明牌了,等于在告诉你,我们查过你的资料了。 周奕就想看看他打算怎么说。 肖冰微微一愣,支支吾吾道:“我要说了……周警官能帮我保密吗?” 周奕点点头:“警方和你的一切谈话内容,都不会对外透露的,这点你放心。” “我明白……就是我这病吧,有些难以启齿……我小时候伤到过下面……就……有些问题,那方面的问题。” 果然是这样吗? 肖冰和龙志强一样,都做不了真正的男人? 这就是为什么上一世陆小霜没有遭到性侵的原因? 周奕无法确认肖冰这几句话的真伪,因为现在只是对肖冰进行问询,而不是依法审讯,没办法强制调查这种事。 “周警官你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三十二了还不成家嘛,不是我不想,我这情况……没办法。” 逻辑上,肖冰的解释和之前的话圆起来了,甚至可能还可以解释医院就诊记录的事,而且也解释了学校体检一切正常的问题。 但周奕却总感觉,未免有点太巧合了。 遇到一个龙志强有功能障碍,现在来个肖冰又有这种障碍吗? 难不成这类人群更容易心理变态走向犯罪的道路? 这时,假装“撒尿”的陈严回来了。 周奕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对肖冰的怀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重了。 只是眼下没有证据,不能太过强硬。 “肖老师,那我们继续吧。关于你和陆小霜最后一次见面,具体说了什么,我们后续还会核实确认的,尤其是在找到陆小霜之后。” 肖冰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周警官,我有一个请求,可能不太合适。” “你说。” “如果你们找到陆小霜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肖冰的话,让周奕和陈严面面相觑,有点没明白。 如果肖冰真的是罪魁祸首的话,他当着两位警察的面说你们要是找到被害人了,记得通知我下,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不管怎么说,当初在美食街我也算是帮过陆同学一把,虽然主要还是周警官你的功劳。但起码说明我和她也算是有缘分,我也不希望看见她再遇到什么危险。”肖冰诚恳地说,“当然,如果规定上不允许就算了,我就是这么提一下。” 他这番态度之诚恳让周奕有点迷惑,他开始有点摸不准这个肖冰到底是什么套路了。 如果他真的和徐柳的死,陆小霜的失踪有关,那他敢这么说,是得有多嚣张。 可如果没关系,那他前面的一些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周奕点了点头说:“成,我知道了。”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没说行还是不行。 “对了肖老师,我能问下,你那天在美食街干嘛吗?” “吃饭。” “和朋友?” “不,一个人。” “美食街离这儿可不近啊,一个人跑这么远去吃饭?” 肖冰无奈地笑了笑说:“那边有家面馆,挺好吃的,有时候学校食堂吃腻了,我就一个人去吃碗面。反正回来也是一个人,所以就不着急。” “哦,面馆的老主顾了?” “还行吧,去过几次。” 周奕点点头:“懂了,下次有机会,请我去吃碗面吧。” “好啊,就是怕你们工作太忙。” “怎么会,工作再忙也得吃饭不是。要不就明天吧?” 肖冰似乎是明白周奕在想什么,当即笑道:“没问题,我都行。” 看他如此从容,周奕反倒有点摸不准了,如果是面馆的老主顾,想必肯定认识,起码不会脸生。 但如果不是,那就说明,当天肖冰出现在美食街,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能是跟踪了。 很可能,在周奕出现之前,肖冰早就在对陆小霜进行跟踪了。 所以上一世才会在冲突还没有爆发之前,就救走了陆小霜,事后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和痕迹。 这一世,周奕情急之下的莽撞,导致嗑大了的白毛发癫了,挟持了陆小霜。 而关键时刻,肖冰救了场,抢下了白毛手里的刀,救了陆小霜。 然后他就和上一世一样,不留痕迹的事了拂衣去。 如果没有周奕在医院里撞见他,可能压根就不会有人知道他那天出手救人的事。 那他就依然和上一世一样,只作为和死者没有关联的外围人员接受常规调查。 如果肖冰有鬼,那自己就是改变这个鬼作祟轨迹的人。 现在,自己要把这只鬼给抓起来。 “肖老师,四月二十八号到五月一号这三天,你在哪?” 肖冰说:“四月二十八号到三十号这三天的白天,我都在学校里上班。” “二十八号是晚上五点准时下班的,下班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路上还在路边摊买了一捆青菜和两个土豆。冰箱里有肉,所以就没买肉。自己做了顿饭,吃完后整理了下教案,然后看了会儿书就睡着了。” 周奕问:“二十八号晚上,到家以后,你一直在家里?” “是。” “没出过去?” 肖冰摇摇头:“没有。” “有人可以证明吗?” 肖冰无奈地指了指屋子说:“周警官,我家就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证明啊?哦,回来的时候碰到过邻居,就我们家前面的刘阿姨,你们可以问问她。” (本章完) 第409章 里屋有什么 第409章 里屋有什么 周奕记得,徐柳是当天下午的四点二十分离开学校的。 但这仅仅是其他人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而不是她真正失踪的时候。 她是出了校门就被挟持,丧失了行动力,还是说她先是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才遭遇不测的? 这点目前还无法确定,需要通过对周围人群的走访调查来进一步分析确认。 因为这里面关系到了调查过程中不在场证明的有效性。 如果按照徐柳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来计算,那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正常五点之后下班的教职工,就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了。 肖冰五点多回家,天还没黑,遇到过邻居。 这确实能证明他下班回家了,但并不能证明他后面没有再出去。 因为这片老城区路灯很少,如果肖冰在天黑后乔装打扮了出去,基本不会有人发现。 就像那天大观街上看见的那个黑衣人那样。 “二十九和三十号这两天呢?” “这两天也是正常上下班啊。”肖冰回答,“学校有考勤表的,而且这两天我都有课,你们可以去学校查一下就知道了。” 肖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周警官,你们怎么白天没在学校找我啊,怎么跑我家来了?我听他们说警方派了人进驻学校了,会计学院的很多师生都陆陆续续被叫去谈话了。” “白天有些其他工作要做,所以没来得及。刚好到了这边附近,五一那天上午我不是在这儿碰到你了嘛,你说你就住这儿附近,所以我和陈警官就想着说反正来得巧,不如看看你在不在家。”周奕心说,找逻辑合理性,不是只有你才会。 “哦……这样啊……” “没耽误你吧?” 肖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耽误,我也没啥事儿干。” “行,那我们继续吧,时间也不早了,再有几个问题我们问完了就走。” “没事,不影响。” “我记得三十号那天基本上下午都没课是吧?” “嗯。”肖冰点点头。 “那你们教职工不能早点下班吗?我看那天很多学生都是中午上完课就走了。” “哦,是这样的。那天下午学校里有个五一劳动节的庆祝活动,在学校大礼堂里举行。我们系有一段法国歌剧表演,我是指导老师,所以下午也就没法儿先走了。” 这个庆祝活动,陈严在路上跟周奕说过,专案组专门了解过,是学校组织的,要求每个系都出一个节目参与。除了这些参与表演的师生外,因为场地有限,其他师生属于是自愿参加,不强制的。 庆祝活动的相关人员名单专案组也拿到了,肖冰说的话是否属实一查就知道了。 “活动是几点开始的?”周奕问。 “两点,一共三个小时,刚好到五点结束。” 周奕心里琢磨,两点……那和小霜离开学校的时间中间还隔着一个小时多点,如果是提前准备好的话,把人挟持控制应该是足够的。 只可惜学校的侧门和后门没有监控,无法确认这一个多小时之内,肖冰是否离开过学校,又赶在活动开始前回来。 但如果他能证明自己是在活动结束之后才离开的,那就有点棘手了。 因为五点之后离开,到发现第一袋尸块,中间只有三个多小时。 由于尸块全部都被油炸过,导致法医无法判断死亡时间。 所以不能确认徐柳到底是二十八号晚上就遇害了,还是二十九号,或者三十号遇害的。 这也是陆小霜不具备作案条件的重要因素之一,没有足够的犯罪时间。 但肖冰不一样。 肖冰二十八、二十九两天的晚上,都没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假设是这两个晚上进行了分尸和处理,只要提前分装打包好,那么三十号下午的三个多小时,抛尸应该是足够了,毕竟目前除了人头之外,其余的尸块基本可以认定是围绕宏大的,距离为一到五公里不等。 只是,如果再加上把陆小霜挟持并扔到宏城最北边的矿洞里,恐怕三个小时就不够了。 周奕突然在想,有没有可能,陆小霜被扔到矿洞里的时候,其实不是三十号那天,而是五月一号? 当然警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搜寻垃圾堆找尸块上面,虽然后面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谢局提出了还要对可疑人员和车辆做排查,但那时候已经是一号下午四五点了。 按照捡煤渣的小男孩第一次听到矿洞里传来的呼救声,是在傍晚五点多,说明那时候凶手已经完成部署并离开了,可能陆小霜的苏醒是在凶手的预料之外? “肖老师,五月一号这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在什么地方?当时我在巷子里遇到了你,你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吗?” “哦,那天啊。那天我是准备去书店的,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新书,我这儿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就喜欢看看书。” “去的哪家书店?” “就往东两公里路口的那家新华书店,我经常去,毕竟上班回家也顺路。” 周奕指了指门口问:“那天没骑车?” “没有,反正也不着急,就慢悠悠溜达过去。” “你几点离开的书店?” 肖冰想了想,为难地说:“中午吧,但具体几点没留意。” 说着伸出了自己两只手的手腕:“你看我平时不戴手表。” “后来呢?” “后来就回家了,然后自己煮了碗面,下午就在家看书。” 肖冰的回答让周奕感到头疼,又是一个人在家,没人可以证明。 这位肖老师到底是真的天生宅呢,还是确实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敷衍? “所以最后书买了吗?” 肖冰点点头:“买了。” “方便给我们看一下吗?” 面对周奕的问题,肖冰有些愠怒地反问:“这和你们要调查的案子应该没关系吧?” 周奕则是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没关系了,我只是想尽可能全面的了解情况,好排除你的嫌疑。毕竟这种事,对你来说肯定不想沾上关系吧,对我们来说,要问的人还有很多,一次性完成调查工作是最好的,省得回头再来麻烦你。” 周奕说完,直勾勾地看着肖冰,如果他表现的情绪激动,拒不配合,那就说明他应该说谎了,会恼羞成怒。 可肖冰却又恢复成了刚才的斯文模样,扶了下眼镜,点点头说:“我理解你们的工作,出了这种事,谁心里都不好受。” 说着站起身来,往房间门口走去。 “书在里屋,我拿出来。” 周奕和陈严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终于,能一窥里屋的情况了! 肖冰走到房门口,伸手去拧门把手。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门把手没拧动,肖冰的手顿时微微一僵。 但他马上松开手,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嘴里喃喃自语道:“忘了早上锁过门了,稍等啊。” 盯着他背影的周奕和陈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鬼,一个人住,为什么出门还要锁门? 肖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他没有把门开得很大,留了个六七十度的角,但是足够周奕和陈严看到里面的大致情况了。 和外屋几乎一样,地面和墙壁贴满了瓷砖,里面能看到床、衣柜和写字台等东西,没看到电视机等家具,风格上和外屋几乎一样,干净整洁规律。 看起来不像是碎尸烹尸的地方。 不过在东南侧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门,关着。 推测应该是肖冰说的淋浴间。 陈严和周奕都不由得微微皱眉,这屋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啊,难道真是他们猜错了? 这时肖冰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重新关上了房门。 整个过程大概也就二三十秒。 肖冰走过来,把那本书放在了周奕面前。 周奕低头看了看,又翻了下。 这本书叫《数字化生存》,是本海南出版社引进的畅销书,周奕记得在当年确实挺火爆的。 而且书上面还有那家新华书店的印章。 “没有收据吗?”周奕问。 “嫌麻烦,没让店员开。”肖冰平静地回答道。 今天一整天针对肖冰的调查,都不顺利,尤其是还专门上肖冰家来问话,本以为能抓到些什么线索,结果所有拳头都好像打在了上一样。 原本怀疑的里屋,最后发现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虽说肖冰的不在场证明不充分,但仅凭怀疑,没有其他线索,专案组也不能强制要求他自证。 撑死了,也就是以配合调查为名,扣留他一段时间而已。 “两位慢走,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随时跟我说。”肖冰站在门口笑着说。 周奕点了点头:“谢谢肖老师的配合。” “另外……周警官,如果陆小霜同学有消息的话……” 周奕知道他欲言又止的意思,说:“这个我会请示领导的,视情况而定。” “好的好的,两位慢走,我就不送了。” 周奕看着门口停的自行车,突然回头问道:“肖老师,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汽车吗?” “周警官说笑了,我这条件哪儿买得起车啊。再说了,我连驾照都没考过。” 目送周奕和陈严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肖冰脸上原本淡淡的笑容慢慢消失,他退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关门的刹那,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本章完) 第410章 肖冰!开门!(合章) 第410章 肖冰!开门!(合章) 肖冰关上门之后,原本周奕和陈严消失的那个拐角,周奕又探出了头来。 周奕死死地盯着肖冰家的方向。 大概过了三分钟,在确认肖冰不会突然再开门口,周奕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巷子里的能见度,全凭周围屋子里透过窗户照出来的灯光。 陈严不确定周奕要干嘛,但也没打扰他,只是站在拐角的位置,留意着是否有人来,防止周奕这奇怪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怀疑。 周奕悄悄走到肖冰家的门口,然后把耳朵凑到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这时候如果肖冰突然开门,恐怕门内门外的两人都得吓一跳。 不过奇怪的是,屋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奕听了几分钟,确实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然后又悄悄靠近了里屋的窗口,贴着窗边站着。 里屋同样没有任何动静。 “奇了怪了,这个肖冰什么都不做吗?难不成直接睡了?”周奕心里犯嘀咕。 “糟糕,不会是从后窗户跑了吧。” 周奕心头一慌,赶紧绕到屋子后面。 陈严以为周奕这是发现了什么,赶紧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动静巨大的砸门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这说明肖冰没跑,而是还在屋里。 那前面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在干嘛? 不过这么大的摔门声,貌似有很大的情绪,两人生怕肖冰会随时开门出来,于是赶紧离开。 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因为陆小霜马上就要回宏城了。 路上,陈严开口道:“周奕,你在问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肖冰家的情况。” “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肖冰是单身吧?” “嗯,他自称性功能受损,没办法结婚,说不想害了人家姑娘。” 陈严惊讶道:“嗯?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去上厕所的时候。”周奕把自己和肖冰单独谈话的内容说了一遍。 说完后,陈严问道:“你信他说的话吗?” 周奕摇了摇头:“今天下午在市三医院,我刚好去过泌尿外科,虽然医生护士都对肖冰没印象,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医生咨询了下这种情况的治疗方案。” “医生的意思是分情况,男性性功能障碍,有心理性、病理性和损伤性的。按照肖冰自己的话,他是小时候伤到了,属于是损伤性的。医生说这种情况,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基本没治。” “严哥,你还记得龙志强吗?” 陈严点点头。 “他就是神经损伤性的障碍,要是吃药有用,他早就解决问题了。” 陈严说:“可是很奇怪,我感觉肖冰不像是一个人生活。” 陈严的话让周奕很惊讶,忙问:“为什么?” “椅子。” “椅子?”周奕没明白。 “肖冰家只有两把椅子,我们坐了他就只能站着。然后他给我们倒水的时候开橱柜,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我发现他的橱柜里只有两个杯子。然后水槽旁边有洗干净放在那儿沥水的碗筷,其中吃饭的小碗和筷子,都是双份的。” 陈严问:“如果肖冰是单身,家里又没有别人一起生活,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双份的呢。” 周奕忍不住点了点头,椅子这事儿他确实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想太多,毕竟屋里本身就整洁得过份。 至于陈严说的,他确实没有观察到,因为他坐下的位置是背对这些方向的。 “所以我认为,肖冰要么就是有一个经常来他家里的女朋友,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比方说这个女的是有夫之妇。要么……” 周奕觉得陈严的分析很有道理,正等着往下听,却发现开车的陈严不说话了。 “严哥,怎么不说了?” 陈严有些尴尬地说:“要么就是这个肖冰心理不正常,把某人幻想成了是和自己同居的女友,因此什么东西都准备成了双份的。” 说着,陈严瞥了一眼周奕:“比如……他把陆小霜想象成了自己女友,毕竟他对陆小霜似乎是过于关心了。” 周奕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同时却也有问题。 陈严又补充道:“你想啊,上次我们从街道派出所得知了肖冰父母的死因,当时师父就说过,这种情况很容易给肖冰留下心理创伤,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心理出问题也很正常。搞不好其实他在你之前认识陆小霜之前,就已经暗中关注陆小霜了,比如那次美食街的事情,可能就不是巧合。” “严哥,你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这一层。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肖冰为什么坚持要我们有小霜的消息后告诉他一声呢?” “可能他想试探一下我们到底有没有找到陆小霜?” 周奕皱着眉摇了摇头:“从警察口中套情报,这未免也太冒险了吧。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对小霜进行长期跟踪,且未被发现的人,理论上不会干这么冒险的事。” 陈严想想,觉得周奕的话有道理,确实如果肖冰是杀害徐柳、绑架陆小霜的凶手的话,在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如此直白地提出这个需求,太不正常了。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关于这个肖冰,目前我敢肯定的,就是他在和小霜的对话内容上,说谎了。” “是嘛?”陈严有些惊讶,因为这点他没看出来。 “剩下的……我还真摸不准,本来以为里屋是分尸现场,结果看着又不太像。” 陈严宽慰道:“算了,调查这不才刚开始嘛,咱们明天继续,先查查他今天说的话到底属不属实。何况一会儿陆小霜就回来了,到时候三十号那天肖冰说过什么,马上就能知道了。” 想到陆小霜,周奕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刚过六点半,还有五六分钟就能到市局了,刚好能赶上陆小霜回来。 周奕不知道,向杰有没有对陆小霜说明她现在的处境。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问了个问题:“严哥,今天都八号了,你说小霜已经醒好几天了,向警官那边就没想着先问几个关键问题吗?就算说话不方便,起码还能写个字啥的吧?” 之前开会的时候,周奕没敢多问,毕竟陆小霜的事比较敏感。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啊,问几个问题应该无伤大雅。 周奕也就是随口一问,结果陈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陈严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心里顿时一慌,赶紧问道:“严哥,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陈严松开把着方向盘的一只手挠了挠头纠结地说:“其实关于陆小霜的情况,我昨天晚上无意间听到了谢局和梁支队的一点对话。” “严哥,你快跟我说,我保证不会向别人透露。”周奕知道,这种偷听到领导的对话传出去,是很忌讳的。 “我不是这意思,主要是我怕说了你会担心。” “不是严哥,你这么说我不是更担心了嘛。” “哎,好吧。是这样的,陆小霜醒来后没多久,情况又恶化了。” “什么?”周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我问过医生啊,医生说应该没事了。” “听意思,好像是一氧化碳中毒引起的心肌损伤,貌似是因为之前昏迷了,症状被掩盖了。” 周奕忙问:“那现在怎么样?” 确实刚去省城的时候他也问过医生,医生说相比甲烷,一氧化碳的毒性会强很多,对身体的损伤也更大。 “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昨天晚上梁支队就是和谢局商量把陆小霜带回来审讯,觉得不能继续就这么拖着。”陈严顿了顿又说,“不过可能她的身体会比较虚弱吧,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中间好像出现过心力衰竭的情况,还抢救过一次。”陈严说完,立马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舅舅以前也一氧化碳中毒过,医生说这种情况的心肌损伤身体是可以自己修复的。” 周奕瞬间呆立当场,也就是说,五月四号那天,自己走了之后,陆小霜的情况又恶化了,甚至一度到了抢救的地步,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万幸后面没事了,要不然……那天告别,就要变成永别了。 所以不是专案组不想问,而是为了陆小霜的身体情况考虑,在身体情况不允许之前,没有给她压力。 “嘟嘟嘟……”这时,周奕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回过神来掏出了手机,也是个手机号打来的,但却是个自己没见过的号码。 “喂,你好。”周奕接起来疑惑地问。 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周奕,我是倪建荣。” 电话那头的声音把周奕吓了一跳,倪建荣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哦,倪支队啊,我是周奕,您有什么指示吗?” “肖冰这条线,谢局是让你查的吧?” “是我和陈严负责在查,我们刚从肖冰家离开不到二十分钟,还有几分钟就回局里了。倪支队,您现在是在局里还是在专案组,要是在局里的话,我们可以向您汇报一下调查进展。” 倪建荣是领导,虽然钱来来案里他推脱责任的表现实属让人不爽,但周奕没必要和他对着干,只要他不是一个会破坏原则底线的人,周奕对这位领导还是有基本的尊重的。 倪建荣没有接茬,而是沉声道:“你们别回局里了。” “什么?”周奕一愣。 “立刻返回肖冰家,把他控制起来,他跟本案有重大关联!” “倪支队,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周奕忙问。 倪建荣的话,让周奕大吃一惊。 倪建荣说:“根据陆小霜的交代,四月三十号中午肖冰曾找到过她,并告诉她‘周奕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在家里等你’。” “严哥,赶紧调头。”周奕挂上电话说。 “调头?去哪儿?” “抓肖冰!”周奕咬牙切齿道。 …… 窗外夜风呼啸,周奕不停地看着表,计算着还有多久能赶到肖冰家。 倪建荣没有解释什么,他是支队长,本来就不需要向周奕做解释。 他也不是吴永成,会主动说,或者周奕可以追问,毕竟那不是自己的领导,不能僭越。 不过从他的话里,至少可以确认两件事。 第一,陆小霜的审讯,被提前开始了。 原本说是七点左右能到局里的,但现在六点半刚过,就有关键线索了。 周奕不知道这么安排是因为特殊情况提前到了,还是故意在避开自己,防止自己对审讯陆小霜产生影响? 但起码好事儿是,陆小霜的身体状况不用太担心了,毕竟已经可以接受审讯了。 第二,假借自己的名义欺骗陆小霜的人,果然就是肖冰! 他前面对自己说的是在楼下遇到了陆小霜,并且只是打招呼问候了下。 可陆小霜的说法是肖冰主动找的她,而且还谎称是自己让他带的话。 “他在家里等你。” 如果肖冰说的是周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你,或者找的借口是“周奕让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在那里等你”。 那必然会引起陆小霜的怀疑。 但他说的是“在家里等你”。 这就会让陆小霜产生两个错觉:一是周奕已经出差回来了,二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对她来说很安全。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就是要把陆小霜骗出学校。 他一定跟踪过陆小霜,知道周奕家住哪儿,知道从学校去周奕家的路线该怎么走。 目的地可能是安全的,但路上可就未必了。 他肯定是一路跟着陆小霜,然后在半道上利用药物把人迷晕了再带走。 而且显然他前面说漏嘴了,他提到了自己出差的事。 这就是他的百密一疏,甚至他都未曾察觉。 因为这件事自己只跟陆小霜一个人说过! 所以这个肖冰,恐怕是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陆小霜! …… “砰砰砰!” “砰砰砰!肖冰!开门!” 周奕砸着门大声喊道! 可门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奕越敲越响,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 这附近住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有人拿着手电筒出来了,对着周奕和陈严一通照,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吵什么吵啊。” 周奕直接亮出证件大声道:“警察办案,不相干的人请保持距离!” 吓得那人顿时不敢说话了,手电照的方向也挪开了。 不过这一声,反而把周围人都吸引了过来,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肖冰,我警告你!你现在有重大嫌疑,再不开门我们就要强制破门了!我现在对你进行第一次警告!”周奕怒喝道。 这时人围得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着。 但周奕的警告声却盖过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第二次警告!” 屋里依然毫无动静。 “第三次警告!” 围观人群突然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两人。 周奕和陈严交换了下眼神,点了点头。 两人倒数三二一,然后合力猛地撞向了肖冰家的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屋里,和刚才一样,依然亮着灯。 但是没有看见肖冰。 “严哥。”周奕冲房门的方向使了下眼色。 陈严会意,和周奕同时掏出了枪,一左一右从房门口移动。 周奕伸手摸到了房门的门把手,陈严双手持枪屏气凝神。 本来以为门会锁着,想着可能还要二次破门。 结果周奕手上一用力,门把手就被拧开了。 里屋没开灯,周奕猛地拉开门,和陈严一前一后持枪冲了进去,同时对左右两侧进行警戒。 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 陈严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随着灯光亮起,里屋也被照亮了。 屋里和刚才两人窥视到的一样,只有简单的陈设,没有半个人影。 有胆子大的人凑到了大门口想看看,周奕回头呵斥道:“别进来,保持距离!” 陈严则举着枪,朝角落里那扇门走去,那是屋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但很可惜,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不到两平米的淋浴间。 不过奇怪的是,里面有马桶,并不是像肖冰前面说的那样。 陈严回头冲周奕摇了摇头,两人收起了枪。 周奕知道,肖冰这是跑了。 他这警觉性未免也太高了吧?自己和陈严来只是例行调查的,就把人给打草惊蛇了? 所以他这么关心陆小霜的行踪,难道真的像陈严说的,他就是想从警察嘴里套取信息? 陆小霜被救出来的事,肖冰应该不可能有渠道知晓。 难道是自己在问话过程中露出了破绽,被他看出来了? 周奕走出房间,掏出电话准备向倪建荣汇报情况,请求支援。 刚掏出手机,视线的余光里就扫到了墙角的香案。 香案上的香炉里,只剩下烧得差不多的一小截香了。 他拨通了倪建荣的电话。 “倪支队,对不起,肖冰跑了,估计跑了得有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周奕他们刚离开没多久,肖冰就跑了。 …… 大观街老城区的巷子里,灯火通明,肖冰家周围全是应急照明灯。 这里的巷子太窄,警车根本开不进来,只能走进来。 肖冰家四面都围满了警戒线,有一些民警正在负责向围观群众了解情况,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老街坊,很多人都是看着肖冰长大的。 屋里,技术科正在做详细的现场勘查。 梁卫和倪建荣都来了,由于没有发现尸体或尸块,法医没来。 技术科正在对肖冰家的各个角度进行鲁米诺测试。 倪建荣黑着张脸,冷冷地说:“要不是你们俩个打草惊蛇,这个肖冰就跑不了。” “对不起倪支队,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他的警觉性会这么高。”周奕态度诚恳的认错道。 梁卫开口打圆场道:“年轻人嘛,也不用这么自责,你们也是例行调查,毕竟谢局把这条线交给你们跟了。只是向杰那边今天提前出发了,所以早到了一个小时,我们也就提前对陆小霜进行审讯了,谁也没想到会和肖冰这个不在徐柳社会关系里的教师扯上关系。” 周奕总算知道了,原来是早到了。 “倪支队,搜捕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梁卫转头问道。 倪建荣的表情立刻舒缓开来,说道:“周奕前面向我汇报之后,我就马上安排布防了,火车站、长途汽车站,还有各交通要道口都在查了。” 梁卫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从陆小霜交代的情况来看,这个肖冰有重大作案嫌疑,必须尽快归案。” 周奕很想问,陆小霜到底具体是怎么说的。 但没敢多问,毕竟眼前一个是支队长,一个是省厅来的领导,在这两人面前轮不到他来问东问西的。 周奕突然很想吴永成,要是吴队在就好了。 可吴永成为了能让自己进专案组,把举报的雷给扛了下来。 想到这儿,周奕的精神又振奋了起来,不能让吴队的付出白费了。 但这一世的宏大案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自己上一世的信息反而没用了,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在话语权不足,重生优势又无法体现的情况下,自己该怎么办? 梁卫说道:“周奕,陈严,你们去忙吧。” 两人立刻点点头,谢过梁卫和倪建荣后投入到现场勘查工作中。 肖冰家里,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现金或存折,显然都被刻意带走了,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早就有潜逃的意图,准备好了;还是真的如倪建荣批评的那样,是因为周奕他们“打草惊蛇”导致的。 不过周奕发现,陈严前面在车上提到的那个怀疑是对的。 外屋只有两张椅子,吃饭的碗和喝水的杯子也都是一对。 里屋角落的厕所里,还有两个牙刷杯,杯子里各有一支牙刷,其中一个杯子里有一支用了一半的牙膏。 那个狭小的厕所里,有淋浴喷头,有马桶和洗漱台。 却唯独没有镜子。 不光厕所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镜子。 如果说房间里没镜子很正常,毕竟男的爱照镜子的不多,但厕所里没镜子就有点奇怪了。 周奕仔细看了看那两个杯子,和屋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被擦得非常干净。 但那两支牙刷,却都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 “不对劲……”周奕小声嘀咕道。 一旁的陈严听到了,凑上来问:“怎么了?” “严哥,你看这两支牙刷,都被用过。如果肖冰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把小霜幻想成和他同居的亲密女性,那难道他还会使用两支牙刷?”周奕一想到这,觉得有点恶心。 可陈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这个肖冰不会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人格分裂?” 陈严点点头:“嗯,他会不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分裂出了一个人格,然后那个人格认为自己就是陆小霜?正在和肖冰同居?” “这……”周奕吓了一跳,这想法未免也太变态了,倒不是说不可能有这类案件发生,而是肖冰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倾向。 “有发现。”这时技术科的一名兄弟喊道。 梁卫和倪建荣立刻走了过去,周奕和陈严也赶紧过去。 技术科的人递给了梁卫一个证物袋,袋子里是一小片照片的碎片,说是搬开靠墙的写字台后在桌子底下发现的。 梁卫举着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证物袋里是一张宽度大约两公分左右的不规则照片碎片,照片的正面是一个人的一只眼睛和一部分脸,人脸后面还有一点背景,看得出来是在户外。 照片的背面有一些文字,不是中文,看起来也不是英文。 这块碎片,显然是从一张照片上撕下来的一部分。 “谁英文比较好的,看看这什么意思。”梁卫问道,现场的人都凑了上来。 这时陈严说道:“这好像不是英文,应该是法文。” 法文?肖冰就是教法语的,刚好对得上。 可惜周奕不认识法文。 梁卫问:“陈严,你懂法文吗?” “上大学的时候上过一年的法文选修课,稍微懂点皮毛。” 梁卫立刻把手里的证物袋递了过去:“高材生啊,那你好好看看这写的什么意思。” 一旁的倪建荣笑道:“是,小陈是我们支队学历最高的,公安大学毕业的。” 梁卫惊讶道:“是嘛。” 陈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接过证物袋,仔细看了看。 “前后都有被撕掉了,不是太完整,但看起来,这几个法文写的意思应该是‘美丽的朵’。” 陈严在看背面的法文,周奕则在盯着正面的眼睛在看。 “严哥,让我看下。” 陈严递给了周奕,以为他要看上面的文字。 结果周奕看着照片上的眼睛说:“这是陆小霜的照片。” 这句话一出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梁卫立刻问道:“你确定?” 周奕盯着碎片上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梁支队,我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陆小霜!” 之前梁卫还不清楚周奕和陆小霜有私交,只知道这位可能是被诬陷的嫌疑人和宏城市局的不少人好像都认识,他私下问过吴永成,知道了当初美食街的事情。 但刚才在审讯陆小霜的时候,尽管陆小霜已经尽可能少的提及周奕的名字了,但还是免不了有很多关键信息和周奕有关系。 他基本上就猜到大致情况了,不过目前来看陆小霜是凶手的可能性极低。 不是凶手,那就是被凶手当成替罪羊的被害人了。 那他倒是并不介意周奕和陆小霜之间的私交,毕竟两人不存在实质性的亲属、利害和特定角色冲突关系。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从基层派出所横空出世的小伙子,凭什么会得到秦老的鼎力推荐。 他想看看,这个周奕,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干刑侦的好苗子。 突然,技术科科长老邱大喊道:“大家快来,这里有重大发现!” 众人立刻朝邱志勇的方向围了过去,只见邱志勇挪开了墙角一个挂衣服的落地衣帽架。 在他脚边,是一块被翻开的地砖,地砖下面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本章完) 第411章 地下室 第411章 地下室 邱志勇到底是个现场勘察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在勘察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就是那个落地衣架摆放的位置,有些突兀。 在床尾和衣柜的中间位置,虽然靠着墙,但却会挡住衣柜的门。 问题是,这房间里摆设并不多,布局很空,完全没必要把一个落地衣架摆在这种地方。 所以他开始检查衣柜和衣架,怀疑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 就当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脚底下的地砖踩上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有一种微弱的松动感。 一番摸索之后他发现,原本放着衣架的地砖是可以松动的。 而且翻开的时候感觉很重。 这块地砖是贴在一道可以向上打开的地窖铁皮入口上的。 众人围着那个黑洞洞的地窖口,震惊不已。 谁家好人会在家里挖个地下室啊,而且还把入口隐藏得这么好。 可以看到的是,入口有梯子可以往下爬。 周奕自告奋勇地拿着手电先爬了下去,他很想搞清楚这个肖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原本以为是个正直的好人,可现在发现的问题却越来越多了。 难道他真的就是宏大案的变态凶手吗? 周奕往下爬了没几步,就到底了。 这个地窖的实际深度并不深,因为周奕下去后,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 他只能蹲下来,然后用手电照着。 由于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上面的人还在等,但下面的周奕却没动静了。 梁卫在上面问道:“周奕,下面什么情况?” 突然,啪嗒一声响,下面亮起了灯,比上面的灯光明显要亮许多。 周奕探出脑袋说:“梁支队,倪支队,你们要不要下来看下?不过这下面比较小,可以不用下来很多人。” 倪建荣一听,冲梁卫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两人陆续爬了下来。 梁卫和倪建荣都没有周奕高,不过也没法在这下面站直,只能弯着腰。 最后索性两人也蹲了下来。 而这地窖里的场景却把两人给看懵了。 这个地窖不大,也就四个平方不到。 两人和周奕一样,下来之前都以为这里面是个阴暗潮湿、用来做不法勾当的地下室,甚至可能就是杀害徐柳并处理尸体的第一案发现场。 但结果在墙上的灯光照射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整个地下室的高度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上下左右全部贴上了瓷砖,给人一种异常的生冷感。 地下室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和一个书架。 单人床是一米宽的铁架床,铺了一层薄薄的被子,被子上是一床的竹席,还有套了竹席枕套的枕头。 床尾的位置,刚好挨着靠墙的梯子,再过去,地面上衣柜的正下方是一个小的电视柜,上面有一台彩电,一个录像机,电视柜里还塞满了录像带。 电视机旁边的角落里,还有一台落地电风扇。 塞了这些东西的地下室,显得非常拥挤,但和上面一样,所有东西都整齐得像是强迫症摆出来的。 书架上的书,按照书籍的高度做了顺序排列。 电视柜里的录像带,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梁卫指了指周围,“这是肖冰的秘密基地吗?” 因为确实很像一个小孩子喜欢的秘密基地,很多男孩子小时候都幻想过有这样一间私密的小房间。 倪建荣说:“我还以为这下面是本案的第一案发现场呢。”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梁卫指了指衣柜说:“周奕,你检查下里面有什么可疑物品吗?” 因为周奕在最里面,由于地下室太小,如果梁卫和倪建荣想过去,就得从床上爬过去。 戴着手套脚套的周奕打开衣柜翻了翻。 衣柜分上下两个部分,上面全部都是挂起来的比较轻薄的女性夏装,而且颜色都很鲜艳,黄色、绿色、蓝色为主。 下面部分是两个抽屉,由于被单人床给挡住了,所以无法完全打开。 第一个抽屉打开,里面全都是女性的内衣裤。 第二个抽屉拉开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塑料袋。 那塑料袋上的字,周奕一眼就看见了,写的宏城第三人民医院。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袋子拿了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全都是一个个的药盒,拿起来一看,发现都是空的。 其中有个盒子他看着眼熟,应该就是自己第一次遇到肖冰时,他在医院开的那些药的其中一盒。 他看了两眼,就把几个药盒递给了梁卫和倪建荣,因为这些药压根就不是什么治疗男性性功能的。 两人接过来看了看,梁卫惊讶道:“这些都是治疗精神病的药啊。” 没错,袋子里的药有好几种,名字都是奇奇怪怪的,什么“利培酮”“阿立哌唑”等等,看名字压根就不知道是干嘛的,但包装盒上有针对症状,全都是用来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常用药。 难道真被陈严猜中了?肖冰有人格分裂症? 他把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幻想成了陆小霜?然后把这间地下室改造成了“陆小霜的房间”? 周奕无法想象一个人格分裂状态下的肖冰装成女性的样子,这太诡异太恐怖了。 随后周奕趴下来,想看看床底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但铁架床的底下,空空如也。 不过周奕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而是发现了两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铁架床是完全固定在地面上的。 第二,铁架床的四根床脚上,都绑着一根很粗的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缝制了一个皮质的束带。 这玩意儿让周奕愣住了,因为看起来有些眼熟,貌似当初许家光和章慧家里也搜出了类似的东西。 这个肖冰搞的什么鬼?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梁卫和倪建荣,梁卫招呼老邱下来做具体的勘查工作。 随即三人从地下室里爬出来,梁卫当即就下达了三条命令。 对肖冰家进行彻底的搜查,清点地下室的所有东西。 加大对肖冰的搜捕行动,围绕肖冰本人展开所有社会关系的走访调查。 根据这些药品,派人去市三医院倒着查相关就医记录。 仅仅是对肖冰家的搜查工作,就进行到了后半夜。 但现场勘查的结果却让人对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首先,就是鲁米诺试剂的检测结果,老邱带着人把里屋外屋和地下室的每个角落都用了鲁米诺。 尤其是地下室里,反反复复用了两遍。 结果半点试剂反应都没有。 如果说凶手知道如何消除血迹,专门进行过清理,不是没有可能。 但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在分尸过程中会产生大量血液,这些血液不仅会产生飞溅,还会渗透进物体的表面。 比如地砖的缝隙里,墙面和天板上,木质家具的纤维结构里等等。 把血液冲洗掉不难,但要把所有痕迹都消灭,除非凶手把整间屋子重新砸了翻修一遍。 包括家里的菜刀和所有的排水管道,全都没有检测出血液残留。 基本可以排除肖冰家是杀人碎尸现场的可能性。 接着,是指纹和脚印。 排除掉周奕和陈严的脚印后,在肖冰家里还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 一个四十二码,一个三十七码。 四十二码那个基本确定是肖冰的。 至于三十七码那个,应该是女性的,但不确定是不是陆小霜的,虽然尺码大小基本吻合。 不过指纹就奇怪了,屋里只发现了肖冰一个人的指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 包括地下室里的那些书、录像带和药盒上,也只有肖冰一个人的指纹。 然后就是地下室的那些书上面,大部分都盖着那家新华书店的章,这种章是为了证明图书卖出而盖的,有些地方当年很常见。 这些书大多数都是一些比较晦涩的文艺作品,以国外的为主。 新华书店那边已经关门,等天亮之后再派人去了解情况。 那些录像带也差不多,以外国文艺片为主,只是录像带购买渠道不明。 最后就是肖冰的自行车在两公里外的公交站附近被发现了,专案组正在联系公交公司确认,因为该站点途径三辆公交车,其中一辆是开往长途汽车站的。 理论上来说,肖冰作为一名没有犯罪前科的大学老师,应该不具备太强的反侦察意识。 他也没像当初钱来来案里截胡的孙坤那样,从家里搜出大量犯罪电影或书籍自学成才。 所以理论上他应该不会很难抓捕。 勘查完毕后,警方给肖冰家贴上了封条,然后离开。 离开肖冰家,周奕本来打算回局里,因为他不知道陆小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只知道,陆小霜的审讯是由向杰和乔家丽进行的。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见陆小霜,上面允不允许他见。 不过大部队都回专案组,因为各项资料要归档给内勤组,所以他也只能和陈严一起先回专案组。 刚好遇到梁卫派去市三医院的人回来,一问才知道,医院那边的开药记录也得手工查询,而且如果是自费病人的话,未必有对应记录,只能等医院那边给结果。 所有人被通知去大会议室开会,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人困马乏。 众人一进会议室,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桌上摆着很多宵夜。 “倪支队和我买了些宵夜给大家,咱们边吃边聊吧。”梁卫说。 众人纷纷感谢两位领导。 周奕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乔家丽和向杰,看来对陆小霜的审讯已经结束了。 他赶紧走过去,先和向杰打了个招呼。 然后坐在乔家丽身边,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乔姐……” 乔家丽把一碗馄饨推到他面前说:“来,吃点东西。” 周奕急得要死,哪儿有心情吃,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问。 乔家丽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她很好,而且也很聪明。” 这时梁卫说:“大家一边吃,一边看点东西。” …… 大会议室的正前方,梁卫让人搬来了一台二十四寸的彩电。 旁边和体积巨大的电视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台小巧的银黑色索尼dv,通过信号传输线连接到了电视机。 这台进口的高档货,是梁卫带来的。 宏城目前的审讯,还没上监控记录的条件。 众人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审讯录像。 由于不是监控,而是便携式dv,所以视角上不是俯视的,而是正面平视的。 且镜头里出现的人也只有陆小霜一个人。 不过镜头之外,有乔家丽的声音。 让周奕松了口气的是,陆小霜没有被上手铐。 只是她的脸色不是太好,有一种明显大病初愈的疲劳感,毕竟从鬼门关前经过了两次。 不过她的表情倒是很平静,丝毫没有无助和慌乱。 乔家丽的声音响起:“陆小霜,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考虑到你之前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告知你。今天是五月八号,现在我们正式向你宣布,由于你涉嫌徐柳被害一案,存在一定的嫌疑,因此我们现在正式对你进行传唤审讯。” 听到“徐柳被害”这几个字,陆小霜难掩震惊自己的震惊,一看就不是装的。 但她并没有立刻就喊冤枉或者提出质疑,更没有情绪激动或失控。 镜头里,乔家丽走过去,向她出示了传唤证,并说:“这是对你的传唤证,你可以确认一下。” 陆小霜凑近仔细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周奕看见画面里的她握了握拳,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惊恐。 乔家丽回到座位说道:“下面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明白吗?” “明白。”陆小霜挺直了腰杆,直面镜头回答道。 周奕有一种感觉,陆小霜直面镜头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和自己的目光交汇了。 她一定知道自己能够看见,并且相信着警方,相信着自己。 “现在正式开始。”乔家丽问道,“姓名。” “陆小霜。” “年龄。” “十九岁。” “户籍所在地。” “宏城青山区兴南路二十八号。” “工作单位。” “宏城大学,九六级财务管理专业在读大一学生。” “说一下你从四月二十八号开始,到五月一号这段时间里的所有行为,什么时间段,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好的,我想想。”陆小霜点点头,开始详细描述自己从四月二十八号开始的一举一动,虽然声音难免有一些微弱的颤抖,但整体讲述过程非常流畅,条理清晰,逻辑通畅。 当乔家丽对于她讲述的内容进行追问时,她也快速地做出了反应,全程配合度非常高。 与其说是审讯,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参加论文答辩。 这给了在场大多数人良好的印象,有不少都是从事一线刑侦工作的,他们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犯罪嫌疑人。 像这种如此坦然,如此配合的,基本上都是无辜的,心中无愧。 当然,也存在极个别心理素质极强、城府极深的犯罪嫌疑人,不过这样的人都是有大量社会经验,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混了很久的。 周奕发现,连梁卫都在微微点头。 陆小霜描述的四月二十八号到三十号中午之前的这两天半里的内容,非常详细,和专案组查到的信息完全一致。 然后,就是四月三十号的中午了。 陆小霜说:“四月三十号上午的课是十二点结束的,最后一节课是经济学原理。由于我当时对课上老师讲的几个知识点没理解,所以下课后就主动找樊教授请教了下,所以优优喊我一起回寝室的时候我让她先走了。” “哦,莫优优是我室友,睡在我上铺。” 乔家丽说:“嗯,我们知道,你继续。” “好的,我大概迟了七八分钟才离开的教室吧,当时同学们都走光了。我们教室在四楼,我从教学楼上下来后,我打算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收拾下东西再去我奶奶家,我上次回去的时候答应我奶奶了。” “结果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肖老师。”陆小霜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反问道,“你们……知道肖老师吗?” “是肖冰吗?”乔家丽问。 “嗯是的,他是我们学校外国语学院的老师。” “我们知道他,你继续说。” 陆小霜点点头:“我当时看见他还挺惊讶的,以为他是在等人,就主动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他就跟我说……” 直到这个时候,陆小霜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反应。 乔家丽语气平和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对信息有所隐瞒,如实描述才是在帮你自己。” 陆小霜深吸了一口气说:“肖老师对我说……周警官让他给我带句话,说周警官他在家里等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陆小霜低下了头。 周奕终于知道她前面为什么犹豫了,因为她说的话,涉及到了自己。 她在担心会对自己造成麻烦。 而且她用的称呼不是周大哥,而是周警官。 就是为了避嫌。 但她说的内容,其实又无法真正和周奕做切割。 负责审讯的乔家丽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主动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你说的周警官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是你们市局刑侦支队的周奕警官。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曾经救过我。” 乔家丽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这就足够了,毕竟周奕当时不在宏城,没有任何涉案嫌疑。 而且周奕救陆小霜的事,是上过地方台电视新闻的,是公开的事情。 “肖冰对你说了这句话之后,你有没有追问他具体情况?” 陆小霜回答:“我问了,但是肖老师他当时的样子似乎很紧张,不停地东张西望,我就被他这种情绪给影响了,心理上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周奕发现,陆小霜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有一个非常短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奕心头一紧,他猜到了一种可能。 陆小霜未必真的是被肖冰的紧张情绪给影响了。 而是可能想起了之前自己反复跟她提起过的安全问题,导致她产生了联想,因此有些乱了方寸。 “肖冰还说了什么吗?” 陆小霜摇了摇头:“他说完后急匆匆地就走了。哦,他临走之前让我路上注意安全。” 周奕有些搞不懂了。 如果说肖冰找陆小霜是为了把她骗出学校,那还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又是为什么? 挑衅吗?玩弄猎物的快感吗? 而且他表现得连陆小霜都看出紧张了,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能干出宏大案这种惊天大案的凶手的心理素质了?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今晚为什么要跑? 监控的左上角有dv拍摄的日期和时间,从时间上来看,陆小霜提到肖冰让她路上注意安全这句话,是和倪建荣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差不多的。 估计倪建荣一直在隔壁的监听室听着审讯的全过程,听到前面那句话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给周奕打电话,让他们控制肖冰了。 视频里,乔家丽的声音问道:“你有周警官的联系方式吗?没有想过在此之前先联系一下周警官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我有周警官移动电话的号码,我当时就想着给周警官打个电话问下情况,因为之前周警官跟我提过他要去出差,所以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回来。” 周奕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确实有过和乔家丽同样的疑问,按陆小霜的性格,不至于想不到事先给自己打个电话吧。 只要有这么一通电话,不仅陆小霜就安全了,肖冰也立刻就会被自己怀疑。 陆小霜继续说:“所以我就回宿舍,想去值班室找宿管阿姨借一下电话。” “你在回宿舍的途中,遇到过什么人或者特殊情况吗?” “我遇到了室友莫优优,不过我没留意,当时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她喊的我。她问我怎么不去吃饭,我就回了一句一会儿要去找周警官,哦,她也见过周警官几次。” “继续。” “我回到寝室后才发现,值班室的门锁了,阿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大概等了五六分钟也没见有人来,就回宿舍了。” 乔家丽问:“你们学校里应该有公用电话机吧?” 陆小霜点点头:“嗯,校内有共用电话亭的。不过那个得买专门的ic卡,挺贵的……”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也没有要打电话的必要,我爸妈那儿没通电话,所以就没买。” 周奕心里忍不住长叹一声,校内的ic卡对陆小霜来说确实没必要买,她也舍不得买。 但当时阿姨要是在值班室,那一个电话就能避免后面发生的一切了。 虽然那个时候徐柳大概率已经没了。 “然后你就离开学校了?”乔家丽问。 “嗯,我回寝室收拾了下东西就走了,准备去周警官家看看。” “你是几点离开学校的?” “我从寝室出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半吧,我看过时间,我们寝室走到校门口大概得十几分钟的路程。”她说的时间和正门口的监控记录完全吻合。 “然后我就去坐68路公交车了,车站在出校门往东大概四百多米的地方。从学校到周警官家附近,得坐……十四站,我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然后车就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当时坐了68路公交车吗?”乔家丽问。 “我当时买票了,有票根,就放在我书包上面的小口袋里,因为我平时钱都会记账,所以都会留着的……”陆小霜说着说着,似乎是发现了乔家丽的表情不太对,弱弱地问,“我的书包……是不是不见了?” 校门监控里显示,陆小霜离开学校时是背着自己那个旧书包的。 而她从矿洞里被救出来后,专案组调查核实过,没有发现那个旧书包。 乔家丽停顿了下说:“没关系,你既然买票了,我们会找售票员核实情况的。” “你在车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说有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你?” 听到这个问题,陆小霜微微蹙眉说:“我也不确定那算不算异常。” “没事,你尽管说。” 陆小霜说:“车上有个看着挺奇怪的人。” (本章完) 第412章 陆小霜的口供 第412章 陆小霜的口供 “怎么个奇怪法?”乔家丽忙问。 而陆小霜的话,让周奕和陈严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周奕。 陆小霜说:“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戴着手套、帽子、口罩和墨镜。” 要不是隔着屏幕,周奕这时恨不得冲进去找陆小霜确认了。 陆小霜形容的这人的打扮,不就是那天在大观街自己追的那个神秘人吗? 是肖冰吗?肯定是他,伪装之后伺机跟着陆小霜。 乔家丽立刻追问:“你有看清这人的体貌特征吗?” 陆小霜摇了摇头:“没有,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而且上车之后她就坐到了最后一排,我坐售票员旁边那排的位置,我也没有回头去看。” 四月三十号当天宏城的气温是十六到二十八度,不算很高,不过大中午这样的打扮还是挺热的。 “这人多高多胖应该看见了吧?” 陆小霜点点头说:“很瘦,身高的话,比我应该稍微高一点吧,不过她戴了帽子,我不是很确定。” 陆小霜的身高是一米六二,如果能让她感觉到明显比自己高点的话,那应该至少高个五公分,再加上戴了帽子的干扰。 而肖冰体型消瘦,身高也不高,体检报告上的记录是一米七一。 理论上身高体型也很接近。 和周奕那天看到的那个神秘黑衣人也很接近,只是那天那个黑衣人是奔跑状态,周奕目测身高会有更大的误差。 “陆小霜,你感觉,对方是男是女?”乔家丽问道。 “应该是个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陆小霜伸手在自己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下:“因为她的头发大概到这儿……” 周奕一愣,伪装过了?用的假发?可在肖冰家没发现假发啊。 但陆小霜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傻眼了。 “哦,买票的时候售票员问她到哪儿,她说了两个字,到底。”陆小霜很肯定地说,“虽然她就说了这两个字,但我肯定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下周奕懵了,女人? 如果说头发可以伪装,那声音呢? 肖冰虽然人斯斯文文的,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正常的男性,不可能伪装成女人声音的。 男女的声线不同,就算男人捏着嗓子学女生说话,也很容易被人马上听出来,因为会非常怪异。 怎么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一个女人? 还是说公交车上这人纯粹就是个巧合?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 毕竟没人规定出门不能戴口罩帽子和墨镜。 视频里乔家丽问:“这个人是哪站上车的?” “和我同一站,在我后面上车的。” “那又是哪站下车的?” 陆小霜皱着眉想了想:“这个我不是太确定,因为我到站后是第一个下车的,其他人我没有太留意。” “你有没有在车上看见肖冰?” “肖老师?没有。” “你肯定吗?” 陆小霜点头:“肯定,车上没有我认识的人。” 乔家丽突然问道:“陆小霜,要喝水吗?” 陆小霜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乔家丽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陆小霜乖巧地说了声谢谢乔警官。 三大队没有一个人会把这姑娘当犯罪嫌疑人,这不是徇私,这恰恰是对周奕和陆小霜的信任。 而进行调查和审讯,则是对法律的尊重和履行人民警察的职责。 陆小霜喝了两口水之后主动开口说:“我可以继续。” “你具体是在哪一站下车的?” “二钢前街站。” 陆小霜下车的地方周奕很清楚,距离他住的二钢宿舍大概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而且是靠大路的,大中午的应该是相当安全的。 除非出现那种面包车突然停下来然后当街强行抓人,但这种一般都是有组织的黑恶势力才会干,因为需要多人配合。 而且这种明目张胆的掳人,很容易被人目击。 这类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和碎尸案有较大的区别。 “下车后,我就直奔周警官家,也就是二钢宿舍。” “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我上了楼,然后就敲了周警官家的门,但是……屋里没反应。”陆小霜犹豫了下说,“我就拿钥匙开了门。” 这时镜头里出现了向杰的声音,他惊讶地问:“你有周奕家的钥匙?” 本来看着电视的一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周奕。 但马上,电视里的陆小霜就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之前见周警官把备用钥匙藏在了家门口的盆底下,我担心他在屋里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就擅自开了门。”众人的视线也挪回到电视上。 周奕心里却猛地一惊,凶手不会是尾随陆小霜到了自己家,然后迷晕了她吧? 不过好在,陆小霜说她进屋之后发现屋里压根就没人,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最近有人住过的样子,于是就离开了。 “陆小霜,你当时没有对肖冰的话产生怀疑吗?”乔家丽问。 “我当时……确实感觉到了有点不太对劲,仔细想想,如果周警官真的有事要找我的话,应该会直接来学校找我。如果他是因为有事太忙了,刚好碰到肖老师才让他带话的话,那应该让我来公安局找他才合理。” 虽然陆小霜是个聪明人,但毕竟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十九岁女大学生,而且也没什么人教她该如何提防别人,在遇到突发情况时思考问题还是不够全面。 不过……就算她当时多留了个心眼,也未必就能躲过凶手的魔爪了。 因为凶手在暗处,陆小霜在明处。 威胁一日不解除,她就始终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就算她联系到了周奕,确认了肖冰在骗她,也只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而已。 根本问题还在。 至于周奕,他就算怀疑肖冰,也不可能因为肖冰说了一句谎,就把他抓起来。 顶多就是警告他一下。 但如果他真的是个盯上了陆小霜的变态杀人狂,那警告或许只会把他激怒。 乔家丽问:“离开周警官家之后,你去了哪里?” 直到这时,周奕发现,陆小霜的表情开始有点恍惚。 “我打算先去我奶奶家,我奶奶和我二叔三叔他们住一起,在一个大杂院里。那个大杂院里朝南的张大妈家去年装了电话,我想去借电话,然后给周警官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周奕记得,陆小霜之前来自己家的几次,好像都是从学校来的。 他也不知道去她奶奶家该坐哪辆公交车。 “不过我不太确定应该坐什么车,就想找个人问问。在从二钢宿舍出来后,我看见路边有位摆摊卖苹果的阿姨,就向她打听了下该怎么坐车。” 这个信息让周奕的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就意味着,陆小霜去自己家是有目击者的,加上前面公交车售票员,就可以印证陆小霜说的话的真实性了。 “阿姨跟我说,可以坐134路公交车,能到兴南路附近。” 周奕刚低头吃了口馄饨,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他预感到这里要出事了。 因为134路公交车的站点,在二钢宿舍的后街,得从旁边一条巷子里穿过去。 这条巷子大概也就两米宽,左侧是二钢宿舍区的院墙,右侧以前是个废品回收站,后来因为出了点事,被勒令搬走了,就一直空到了现在。 那里的草长得比人都高,周奕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还去那儿“寻宝”,结果三个小孩掀开一个轮胎,看见里面盘着一窝的蛇。 吓得三人惨叫着跑回了家,从此以后周奕经过这条巷子,都本能地贴着宿舍区院墙走,离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陆小霜说阿姨给自己指了路,说穿过前面的巷子出去就行,公交站在右手边往前走点。 “为了表示感谢,我还在阿姨那儿买了几个苹果。然后就走进了那个巷子,大概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我。我刚要回头看,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陆小霜的身体开始颤抖,是非常明显的恐惧反应。 事后周奕向梁卫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用陆小霜审讯时的恐惧反应,和当初丁春梅拍到的陆小霜在被白毛挟持时的反应做对比,就可以证明陆小霜是不是装的了。 乔家丽忙问:“对方是怎么挟持你的?挟持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他……他从后面用一只手控制住我的身体,另一只手里有一团布,捂住了我的嘴巴。那团布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因为闻起来很刺鼻,但又带有一点香味。” 是乙醚,乙醚的特殊气味就是轻微甜香,并伴有刺鼻性的气味表现。 乙醚也是最常用的麻醉药品,只是挥发性强,只能密封保存在容器里。 乔家丽问:“你挣扎了吗?” 陆小霜的眼角流下泪水,颤抖着说:“我挣扎了,但是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就挣不脱。而且他直接把我拖进了旁边的草丛里,我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很晕,也使不上力气,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乔家丽又问:“陆小霜,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从对方挟持你捂住你的口鼻,到你最后晕过去,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多久?” 周奕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忍不住大喊:乔姐这个问题太好了!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乔家丽,眼中带着感激的目光。 乔家丽见状,嘴角微微扬起笑了下。 这个问题,以及陆小霜的回答,非常重要。 甚至可以说是确认陆小霜有没有说谎的关键之一。 陆小霜的回答是,应该有半分钟以上,因为自己一开始还拼命挣扎,但后面就感觉越来越没力气,最后整个人意识都模糊了,就晕过去了。 虽然乙醚是麻醉类药物,但并不意味着乙醚这东西闻到就能把人迷晕。 江湖传闻中,一捂口鼻就晕倒,或者一拍肩膀就听话的“神药”是不存在的,都是以讹传讹被夸大了的。 如果没有专业的药用吸入设备释放麻醉药物,把乙醚倒毛巾上捂人口鼻,一般得四十秒以上才能把人迷晕,时间短了不够晕,时间长了人就直接被捂死了。 如果陆小霜是犯罪嫌疑人或者同伙,想通过被人挟持来说谎脱罪的话,这里就是一个判断真假的重要关键点。 绝大多数人受电影电视剧影响,以为捂个十秒八秒人就晕过去了。 但只有刑警有这个经验,知道实际情况。 普通的医护人员都未必清楚,因为医院用麻醉药没人这么干。 所以如果陆小霜回答立马就晕了,那就会被怀疑。 非常精准的回答秒数,也不正常,因为这个时候了谁还能冷静的去读秒。 时间模糊,但范围符合,才是正确答案。 “陆小霜,你别害怕,你现在在公安局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可以伤害你。”乔家丽宽慰道。 但人在害怕难过的时候,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关心。 乔家丽一句话,让陆小霜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开始低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镜头里传来了梁卫的声音:“讯问暂缓一下吧,刚好有些情况,我们要去处理下。” 然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只手,接着录像就暂停了。 直到这时候,周奕才知道,原来梁卫一直就在审讯室里,而不是在隔壁的监听室,却一句话都没说过。 周奕看了一眼这位总队来的重案支队负责人,知道他当时一定是在观察陆小霜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而他说的情况,自然就是自己这边向倪建荣汇报肖冰跑了的事情。 梁卫站起来对众人说道:“这是第一段审讯录像,后面还有一段,是向杰和乔家丽同志刚刚送过来的,后面这段我也没看过,一会儿跟大家一起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听看,大家看了这段审讯录像后,有什么想法?” “畅所欲言,不用拘束。”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道:“从审讯的反应来看,我认为这个陆小霜和徐柳一样,都是本案的被害人,因为她在描述的时候,条理很清晰,逻辑很严密,没有那种模棱两可的信息。” “而且她在提到公交车售票员和卖苹果的妇女时,都是有明确指向性的,尤其是售票员,当天是谁值班,一查就知道。她如果想隐瞒的话,描述内容里就不应该出现指向性明确的目击者。” 梁卫点点头,总结道:“就是不心虚。” 那人立刻点头:“对,没有心虚的表现。” “还有谁有看法吗?” 陈严举起了手说:“我觉得乔姐问的那个问题特别好。” 梁卫有些惊讶和欣喜地问:“哦?怎么好了?说说看。” 陈严把自己对乙醚起效时间的想法说了一遍,得到了梁卫的点头认可,这让周奕倒是挺惊讶的,因为明显有一种感觉陈严在快速进步的感觉。 “周奕,你有什么想法?”梁卫点名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毕竟在这段审讯录像里,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了。 “好的梁支队,那我就说一下我的看法。” “其实刚才大家也都提到了几个审讯中的关键点,我就不赘述了。我想回溯到案件的源头,说一说我的看法。我想从凶手犯罪心理的形成和动机开始说。” “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宏城前不久就侦破过一起碎尸案,东海小区的章慧案。这起案件的凶手许家光具备几个显著的特征,成长环境畸形,有强烈的心理控制欲和生理欲望,偏执型人格,极端的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但在外人面前却隐藏得很好,反而是有口皆碑的老好人。” “许家光决定杀死章慧的原因,看似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病和章慧的拆迁款导致的。但如果他本身是一个成长和人生经历正常的普通人,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通过杀人碎尸来达成自己目的的。” 周奕补充道:“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悲观,但事实就是,普通人如果被生活和磨难压垮了,最后的选择往往是自杀,而不是犯罪。” 这句话,让众人唏嘘不已,因为周奕说的是事实,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懦弱而善良的。 一死了之,是普通人面对绝望时,最后的勇气。 “所以许家光走到杀人碎尸这一步,和他之前的人生经历是密不可分的,因为这些经历才是他犯罪心理真正形成的原因。儿子的病和拆迁款只是触发犯罪意图的契机。” “不好意思,扯远了。然后再回到宏大案上面,关于陆小霜是嫌疑人这件事,我想分析一下她犯罪心理形成的可能性。陆小霜的个人情况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如果说她和徐柳之间发生的冲突可能成为触发犯罪意图的契机,那她的犯罪心理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如果她是在矛盾爆发后,和徐柳的争吵中暴怒杀了人,那可以认定为她情绪不稳定,受不了刺激而激情杀人。” “但宏大案现在是个什么案子?是一个犯罪计划周密的预谋杀人案,那凶手必然有形成犯罪心理的原因和经历。” “而陆小霜根本不具备形成这种极端犯罪心理的条件。她十三岁离开父母来到宏城,虽然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但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初中是义务教育,高中虽然收费,但陆小霜是知青子女,宏城对知青子女有教育减免政策,所以她父母寄过来的钱是够的。” “而据我所知,陆小霜是高考结束之后,才开始正式寻找长期兼职打工的,目的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挣生活费和学费。因为大学的费用要远比初高中高很多,而且也不再享受政策补贴。” “所以她就是一个典型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但学习又十分刻苦的学生。” “然后我再说一件事,就是前面提到的章慧案,当时许家光和章慧的女儿许欣欣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最后是陆小霜安抚了那个孩子,并且一直替我们照顾孩子直到我们把孩子安顿到福利院,后来我和陆小霜还去福利院看望过孩子。” 周奕指着电视里静止的画面说:“刚才还有一个细节,陆小霜说当时找小摊贩问了路,然后还买了几个苹果。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当时的情况下,她会有闲情逸致买水果么?她买水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对方帮了自己,所以觉得不好意思,买点水果来表达谢意。” “这种潜意识的细节行为,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真实性格的。” “梁支队,我说完了。” 周奕没有给出一个最终的结论,因为他的结论已经包含在每句话里了。 他没有分析不在场证明和物证,因为他知道这些是可以在后续调查中被验证的。 他说的,都是关于犯罪心理和犯罪动机的。 这在专业上,叫做犯罪心理画像,是大漂亮国的fbi在七十年代研究出来的一项心理学刑侦应用技术。 核心目的是通过分析犯罪现场特征、被害人信息、行为模式等要素,逆向推断未知嫌犯的个性特征、生活习惯、心理动机及潜在社会属性,从而缩小侦查范围、优化警力资源配置。 其本质是“行为证据分析”。 国内是九十年代末才开始引入理论研究,甚至还请了fbi专家来做培训,到零几年初才开始正式进行初步实践应用。 和微表情研究一样,周奕懂一些,但谈不上精通。 不过这种专门分析犯罪心理的分析角度,在这个年代的办案习惯里还没有形成。 梁卫没表态,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甚至都没有接茬,搞得在场的人都有点懵。 不过周奕倒是非常坦然,因为对他而言,他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相信这位省厅刑侦总队重案支队的一把手,一定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毕竟上一世,就在自己重生前的三个月,厅里刚为前任省公安厅副厅长、刑侦总队总队长的梁卫举行了追悼会,享年七十二岁。 周奕听说,梁副厅长临终前的遗言是:如果哪天宏大案破了,一定要把结案报告烧给他,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就可以瞑目了。 (本章完) 第413章 神探归位 第413章 神探归位 “接下来的审讯,我也没看过,只有负责审讯的向杰同志和乔家丽同志知道。毕竟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去肖冰家出现场了。” 梁卫示意切换下一段录像。 很快,电视里就重新出现了画面。 镜头里的陆小霜眼睛红红的,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乔家丽问:“陆小霜,可以继续吗?如果身体有不适,可以随时跟我们说。” 陆小霜吸了吸鼻子说:“没关系,我可以继续。” “好,那我们继续,前面你说到自己晕过去了对吧?” 陆小霜点点头。 “你在被对方挟持迷晕的过程中,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吗?比如抓伤对方的手臂和身体,或者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之类的?” 陆小霜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那人穿着长袖,而且我也不留长指甲。”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苹果,苹果掉了。我当时手里拿着装了四个苹果的红色塑料袋。” “好,我们会去查证的。你对自己离开二钢宿舍的时间还有印象吗?” “我没手表,不确定具体时间,不过我可以算一下。”陆小霜伸出手指说:“我离开学校大概是十二点四十左右,走到公交车站并等车,应该将近二十分钟,十四站车程大约在四十五分钟左右;然后我在周警官家并没有停留很久,从下车到向摆摊的阿姨问路,中间应该最多也就十分钟吧。所以被迷晕应该是在两点左右,因为当时路上行人很少,正是最热的时候,我记得那个阿姨推了辆三轮车上,站在树荫底下。” 陆小霜逻辑清晰的时间分析,让周奕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小霜,好样的! 因为她交代的从见到肖冰开始到失踪的所有内容和细节,都有行为痕迹坐标,都是可查证的,包括那几个掉落的苹果。 她没有情绪失控脑子一片空白,而是冷静的回忆了自己每一步的行为和时间,确定了被迷晕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左右。 而南沙河有目击者发现第一袋尸块的时间,是八点零三分。 中间的时间堪堪六个小时,参照宋义明提供的实验数据,她就完全不具备作案条件和时长,更不用说抛尸所需要消耗的时间了。 之前只是猜测她不具备作案时间,现在只要把她口供里的信息一一证明,那她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锁定犯罪嫌疑人的关键条件有三个。 一、犯罪动机。 二、无法提供有效不在场证明。 三、明确的人证或物证。 犯罪动机是主观分析,除非本人承认,否则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使用。 剩下的不在场证明和物证,只要有一项被确认排除,那陆小霜的犯罪嫌疑也就不成立了。 因为孤证在司法层面是无法作为有效证据使用的。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乔家丽问。 陆小霜摇了摇头说:“我……我不太确定……我只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在车的后备箱里。” “你确定?” “嗯,因为周围非常狭窄,我根本没法动弹,有汽车在行驶的感觉和声音,而且路面还很颠簸。” “你能看到什么吗?有被绑起来吗?” “我眼睛被蒙上了,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喊不出来也看不见。”陆小霜的身体再度微微颤抖,“而且被绑起来了,我的手脚都有被束缚的感觉,双手被绑到了背后,尤其是两只手的大拇指,被什么东西给绑在了一起。” 这几句话里包含了几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凶手有车!这辆车必然是抛尸和挟持陆小霜的关键工具。 但肖冰说他没有车,连驾照都没考过,除非他说谎,否则光凭这点就契合不上了。 如果最后证实肖冰没车且根本不会开车的话,那侦查方向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可能得考虑团伙作案的可能。 第二,道路颠簸。 这个信息需要和乔家丽问的恢复意识时间结合来看。 乙醚麻醉人的时间实际上不会很久,并不能持续数小时之久。 因为在人体内代谢很快,所以短则数分钟,长则二三十分钟。 道路颠簸说明路面情况比较差,很可能是开往郊县了,因为市内道路出现长时间颠簸的可能性不大。 第三,蒙眼捂口和捆绑。 尤其是双手反绑之后,还要把两根大拇指绑一起这种行为,未免也太过谨慎了。 这让周奕想起了陆小霜被救出来后,在县医院里时,吴永成让人做了个伤情鉴定。 当时在陆小霜左右手的拇指上,发现了一些轻微的挫伤痕迹,但不是很深,无法确定是如何形成的。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捆绑大拇指的方式产生的,因为手腕被捆绑了,所以拇指的动作幅度就更小了。 这种多半是尼龙塑料制的收束带。 可凶手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挟持陆小霜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嫁祸给她吗? 周奕最大的疑问就是,凶手难道就没想过嫁祸给陆小霜这件事其实破绽百出吗? 宏大案的凶手,作为上一世震惊全国的著名悬案的凶手,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周奕想不通。 陆小霜继续说:“从我醒来,到车停下,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因为我在心里数数了。” “所以这段时间里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嗯。停车之后,我感觉到有人打开了后备箱,因为一下子就有新鲜空气涌进来了。我当时很害怕,我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我就继续装昏迷。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对方扯掉塞在我嘴里的布,然后给我灌水,我才没法继续装昏迷了。” “灌水?灌的什么水?” 陆小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就是正常的水吧,但是有点微苦。我一开始拼命喊救命,但喊了没两下就被对方捏住了嘴,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最终被他强行灌了好几口水,之后又被塞住了嘴。然后后备箱就又关上了,我感觉汽车再次发动了,但是很快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后面就又晕了过去。” 陆小霜的遭遇,让周奕心疼不已,当时的她得有多害怕啊。 而且这个凶手精明得可怕。 凶手似乎是知道乙醚致人昏迷的作用时间不长,半路停车并不是因为到达目的地了,而是应该开到了一个他确认安全,没有人的僻静处, 停车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陆小霜强行灌水,这水里已经掺了强效的安眠药。 也就是说,当时的时间应该顶多下午三点多。 只有口服类安眠药才能让陆小霜长时间昏迷,乙醚根本做不到。 这就可以证明这是一个非常周密的预谋犯罪计划了,因为凶手至少准备了两种以上的控制手段,凶手不仅清楚乙醚无法长时间迷晕陆小霜,还把后续处理方法都考虑进去了。 不过让周奕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陆小霜在被救出来之后,医院对她进行血液检测时,没有发现血液里有安眠药的成份? 如果乙醚检测不出来很正常,因为挥发快,作用时间短。 可是正常情况下,吃了安眠药之后,至少24小时内是可以被血液检测出来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 要么是凶手使用的药物不常见,要么就是这年头的血检技术还不是很先进。 另外还有一点,让周奕感到奇怪。 就是陆小霜连续两次提到了挟持他的人力气很大。 陆小霜算是标准身高和体重,一米六二,一百斤左右,身材均称。 而且她从小在叔叔家就懂事地帮忙干家务,高考后又为了学费生活费积极打工赚钱,身体素质是很好的,不是那种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小女生。 如果她在情急之下却依然对凶手的挟持无能为力,就说明凶手在力量上是完全凌驾于她之上的。 那就基本上不可能是女性,男性的概率极大。 但肖冰的身高体重在男性里算是很瘦弱的了,而且他平时也没有运动类的爱好,基本都是偏文艺的喜好。 如果是肖冰挟持陆小霜,在三十秒乙醚起作用之前,陆小霜剧烈挣扎肖冰恐怕未必能控制得住对方。 至少应该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人拉到旁边的草丛里。 可如果不是肖冰,他为什么要把陆小霜骗出学校呢? 陆小霜是在自家旁边的小巷子里被人迷晕挟持的,显然绑架陆小霜是凶手有预谋的明确目的。 但不是肖冰的话,他跑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团伙作案? 视频里,乔家丽继续问道:“陆小霜,这次昏迷之后,你感觉你过了多久醒来的?并且是什么情况?” 陆小霜双眉微蹙地说:“我不是很确定,我感觉我中间应该苏醒过一次,但醒得不是很完全。迷迷糊糊我感觉有人给我喝水,我好渴,所以我本能地就喝了。”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从三十号陆小霜被第一次灌水,到五月一号傍晚被小男孩听到矿洞里的声音,中间间隔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确实正常的安眠药不会让人昏睡一天一夜,而中间喂水,应该是为了让陆小霜持续昏睡。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目的是什么? 复杂的犯罪手法必然是有其明确的目的存在的,除非凶手是个极端自恋型变态性格,但这类凶手也不会把人丢废弃矿洞里啊,他们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着警察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周奕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琢磨着。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凶手想嫁祸给陆小霜,这是肯定的。 前面有和尸块放一起的发圈,上面还沾了血。 警方根据这个线索,很容易怀疑死者是陆小霜,或者案子和陆小霜有关。 后面还有陆小霜的指纹出现在了徐柳的学生证,装人头的旅行袋拉链上,以及凶器上。 而且凶手不仅提供了各种物证。 还提供了废弃矿洞这个抛尸环境。 这个矿洞里有什么? 里面有有害气体,可以让警方怀疑,陆小霜是下到矿洞里抛尸的时候,因为不慎吸入有害气体而倒在了矿洞里没走出来。 凶手在为警方的侦查提供合理的逻辑。 假设,陆小霜没能及时获救,死在了矿洞里,那会出现几种结果呢? 第一种,陆小霜的尸体和徐柳的人头在短时间内因为某些原因被发现,但是警方只能获取到指向性明显的物证。 由于陆小霜死了,她也就无法复述三十号那天下午发生过什么了,警方自然也就无从查证陆小霜当天的行踪了。 那么不在场证明就会变得模糊,不像现在这样可以通过陆小霜提供的多条信息去印证排除。 虽然依旧会是疑点重重,但警方必然会把陆小霜是犯罪嫌疑人这件事作为本案的首要侦查方向。 而疑点部分,在调查无果后,可能会被引申分析为“团伙作案”。 这里面就涉及到为什么凶手不杀了陆小霜再弃尸,而是持续用药物把人搞晕了丢进洞里。 因为只有法医尸检的死因是“吸入过量甲烷及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中毒死亡”,才能符合“陆小霜是凶手或凶手之一”这一指向。 任何其他死因,都会导致警方怀疑陆小霜同样也是被害人。 毕竟前者存在陆小霜自己走进去的可能,而后者不可能。 于是警方就会围绕“与陆小霜有密切关联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结果自然是查个空气,可能最先会查到周奕头上吧,然后再查到吴永成、乔家丽他们身上。 这时候,那封送到市委办公室的匿名举报信,就会起作用了。 到时候案件就会陷入僵局,因为查到一群不在宏城的刑警头上,相当荒谬。 这样凶手就能有效的干扰警方破案了,让警方在错误的侦查方向一条道走到黑。 第二种,短期内压根没人发现矿洞里的尸体和人头,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八年之后,有人发现了矿洞里的人骨。 到那个时候,警方会展开调查,通过dna确认完整尸骨是陆小霜的,人头骨是徐柳的。 然后会和始终未能侦破的宏大案再关联起来。 由于出现了被害人新的遗体,宏大案自然就会重启调查。 而在此之前的宏大案,是绝对破不了的。 因为这起案件里失踪了两个人,陆小霜和徐柳,这两个人的身高体重还差不多。 而且外面抛尸的所有尸块都被油炸过了,根本无法通过尸块确认死者究竟是陆小霜还是徐柳。 连死者都确认不了的案子,就不用谈侦破了。 但是到那个时候,这案子就更没法查了,因为过去这么多年了,所有信息都模糊了。 而凶器和旅行袋上的指纹,就成了怀疑陆小霜杀人抛尸的直接证据。 当然最后的结果不是案子继续悬而未决,就是以陆小霜是凶手为由草草了结。 凶手也就更加高枕无忧。 第三种,就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新北镇原本的这些荒地可能会用于开发建设,大量的废弃矿洞被填埋。 陆小霜和徐柳的尸骨彻底被埋入 地下,无人知晓。 没错!只有这几种结果! 周奕一激动,猛地拍了下桌子,把原本盯着电视机的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 电视机里的陆小霜,这个时候视线刚好看向了镜头,就像是透过镜头看向了周奕。 周奕举手说道:“梁支队,能暂停一下吗?我有话说。” 梁卫一听,向操作dv的人示意了下,录像立刻暂停。 梁卫道:“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这次周奕直接站了起来,把自己刚刚脑子里分析的几种可能性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这些想法也不用过多的避讳,因为都是基于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来分析的,不存在涉及上一世需要避讳的内容。 毕竟上一世压根就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 “这就是我的想法,尤其是原本一直困扰我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在外面抛尸的肉片,都经过油炸破坏了dna检测的可能,反而在矿洞里的人头却只是表面过了一下油。” 有人没明白,问道:“为什么?” “表面过油,是为了破坏法医确认死者被害时间的精准度,是为了防止第一种情况出现后,我们能通过死亡时间来排除陆小霜的嫌疑。” 周奕大声说:“所以我合理怀疑,徐柳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二十八号晚上或者二十九号晚上,是在陆小霜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时间段里。” “但为什么凶手不完全破坏徐柳的人头呢。鉴于目前的碎尸程度,我觉得凶手是完全具备彻底毁灭徐柳dna的作案时间和能力的。但他没有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第二种情况的出现,凶手是故意给我们警方留下徐柳的dna的。” “因为凶手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往‘是陆小霜杀害了徐柳’上面猜,来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哪怕这个误导可能是三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才起作用!” “毕竟如果没有徐柳的dna,当若干年后只剩下骨架的陆小霜被发现,警方通过骨头提取dna确认身份后,只会认为,这副骨架就是宏大案里一直没能找到的死者的骨架,从而确定,死者是陆小霜。” “而徐柳,要么被定义为失踪人员,单独立案。要么因为发圈上残留的血迹,反而变成杀害陆小霜的犯罪嫌疑人。但不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宏大案不会结束。因为要结案,就必须得找到凶手,得把这起案件里的两个失踪者都找出来,因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只有让警方确定,其中一个是被害人,另一个可能是凶手,又没有其他有效线索,宏大案才会画上句号。也只有结案了,凶手才能彻底消失在警方的调查范围里,逃脱法律的制裁。” “所以这一切,都是凶手为了实现自己的犯罪意图,而布下的一个局!” 这一番分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因为周奕不仅说的逻辑缜密,而且非常大胆,几个案件发展的假设也十分合理。 如果说之前关于犯罪心理画像的分析,在场有些人还觉得太主观,毕竟都看出来周奕和陆小霜关系不错了。 那这次的案情分析,就不再有人会质疑了。 在场的人都是干这个的,有没有真本事,三句话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周奕的分析里,确实解决了几个目前最大的疑点。 为什么陆小霜本人和徐柳的人头,以及凶器出现在矿洞这个和宏大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为什么外面的碎尸都被油炸破坏了,人头却依然可以提取dna,甚至都没有破坏面部特征。 以及为什么凶手会通过反复下药来控制陆小霜,而不是直接灭口。 对于众人的惊讶,周奕身边的乔家丽和陈严则显得平静很多。 但他们心中却都压抑不住的欣喜,因为他们知道,三大队的“神探”归位了! 不再因为担心陆小霜安危的周奕,重新找回了他那一往无前的状态。 在周奕阐述到几个关键点的时候,梁卫的眼神明显亮了。 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动如山。 像他这个级别的人,都是不会轻易袒露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 但对于周奕的表现,他终于有了一种“不负盛名”的感觉。 毕竟之前宏城接二连三的几宗大案里,谢国强都在省厅提到了周奕这个年轻人的突出表现。 为此他还专门调取过周奕的档案,想看看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有多么优秀的履历。 可结果却发现,在被破格调入市局之前的周奕,履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他因此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个叫周奕的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裙带关系。 本来在得知成立宏大案专案组的时候,他还挺期待的,看看这个周奕的表现如何。 结果拿到宏城提交的名单,却发现里面没有周奕。 连夜赶到宏城投入专案组工作,会后他还随口问了谢国强一句,这个周奕怎么不在专案组。 谢国强笑了笑,说了句年轻人还得多历练。 他就认定了,这人多半就是个半吊子。 可过了快一个礼拜,突然总队的领导告诉他,秦北海找到徐厅,向徐厅推荐了周奕加入专案组。 这把他给搞懵了,怎么好端端的秦老会替周奕作保呢。 他对这个周奕就更加好奇了。 刚才周奕一番针对犯罪心理的分析,让他觉得有点意思,比较新奇,和他看到的一些国外先进的研究理论很像。 觉得这个周奕可能肚子里确实是有点干货的。 直到刚才,周奕的一番慷慨陈词,让他确定了。 之前宏城的那些案子,绝对有他的功劳! “所以你觉得,凶手选择陆小霜来背锅的原因,就是因为凶手知道陆小霜和徐柳曾经产生过矛盾,可以作为犯罪动机吗?”梁卫开口问道。 周奕回答道:“不!梁支队,我认为这只是表面现象。” “哦?为什么?” “因为如果凶手按照现有的碎尸和抛尸手法处理徐柳的人头,被抓到的可能性依然很小。”这不是周奕在开玩笑或打击士气,因为上一世就是这样,凶手只要保持这种作案方式,就不会被抓到。 “所以理论上凶手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找一个替罪羊,把整个案件搞得这么复杂。” 梁卫会意地点点头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小霜其实并不是凶手用来转移我们警方注意力的棋子?” 周奕坚定地点头道:“没错!虽然我还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原因,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的宏大案,是个一石二鸟的杀局!” “因为徐柳和陆小霜,都是凶手要杀的目标!” (本章完) 第414章 她应该很孤单 第414章 她应该很孤单 什么叫语出惊人! 这就叫语出惊人! 后半夜了,加上吃了热乎的宵夜,血液在胃里助消化,大伙儿都困意满满了。 可周奕这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都干醒了。 最初,基于重要物证,都以为凶手大概率是陆小霜,或者至少也是陆小霜与他人合谋。 但随着调查的展开,发现陆小霜是嫌疑人这件事漏洞百出。 专案组的潜意识开始产生变化,从证明陆小霜是凶手,变成了证明陆小霜是无辜的。 周奕加入后的案情分析会,各个部门会上提出的不合理之处,就是基于这个思维和方向产生的。 从证真,到证伪。 是因为本身这件事的逻辑就无法支撑。 再到看审讯录像,陆小霜在面对警方审讯时表现出来的坦然、理智、配合、条理清晰和极力克制的惊恐情绪,都是博得专案组好感的细节。 因为在此之前,对除了三大队之外的人而言,陆小霜就只是资料上一个和本案有密切关联的普通人,就算是宏城的其他警察,基本上也都没见过她。 就像当初的周奕一样,仅仅只是资料上的人,终究感受不到那份鲜活。 但即便如此,大多数已经把陆小霜当成是凶手的挡箭牌,替罪羊。 所以周奕的分析,以及最后的结论,才会一语惊四座。因为周奕的分析弥补了很多逻辑空白,让案件可能更清晰明了。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倪建荣开口了,毕竟他也不能总打酱油,没一点存在感。 “咳咳,你说凶手本来的目的就是徐柳和陆小霜。这会不会有点想太过了?都知道谋杀案的犯罪动机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要么是财物纠纷。两个都是没钱的学生,自然不可能是经济方面的问题。” “仇杀的话,谁会跟两个女学生有血海深仇啊,费尽心机布这么大一个局。” 倪建荣双手一摊笑道:“剩下的就只有情杀了,难不成这是一起由三角恋引发的凶杀案?” 周奕没说话,其实倪建荣的推测也属于合理推测,但是站在周奕的角度,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突然明白为啥彪哥对倪建荣如此厌恶了,彪哥这种性格豪爽耿直的猛男,八成是被倪建荣恶心过,于是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这时梁卫开口了,因为他发现周奕的眼神起了一些变化,于是说道:“倪支队这个推测也挺合理,那个肖冰不是跑了吗?可以进一步查查肖冰和徐柳之间是不是有过接触。不过三角恋通常来说不太可能出现一个男人把两个女人都杀了的情况吧,三角恋产生的情感纠纷,不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嘛,更多的是同性杀了另一个同性,或者是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杀了另一个。” 梁卫这话,先肯定,再反驳,既照顾了倪建荣面子,也没把案件侦查方向带偏。 梁卫摆摆手道:“周奕,先坐下吧。你说得很好,逻辑清晰,思考全面,见解也很犀利,你的分析很有参考价值。”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梁支队很满意,前后两句话的评价程度截然不同。 周奕立刻识趣地坐下。 梁卫提示继续播放录像。 陆小霜说,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手脚的束缚也被解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摸到了非常粗糙的石头和沙土,然后就开始摸索着往前走。 但是走了没几步,她就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倒了下来。 但她并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咬着牙在地上匍匐爬行,试图找到出去的路,同时还用尽力气大声呼救。 从她被迷晕到在矿洞里苏醒,应该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期间没有吃任何东西,还被喂了几次安眠药,身体本身就已经很虚弱了。 不过她头晕倒下却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矿洞内的甲烷和一氧化碳都比空气要轻,尤其是甲烷会漂浮集中在矿洞的上层。 倒地之后再匍匐爬行,反而有效减少了吸入有害气体的速度,为自己逃生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过这件事的核心,还是因为她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扛到了生机出现。 周奕决定了,等宏大案破了,一定要好好去感谢一下那个捡煤渣的小男孩。 他大概是老天爷派来的使者,要没有他,陆小霜恐怕就真的完了。 再后面,陆小霜说自己失去意识不记得了,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 也就是五月四号的早上。 她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病床边的周奕。 虽然那时候周奕趴着,她看不见脸,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周大哥。 那一瞬间,她未曾有过如此的安心。 便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周奕的头发。 当然这些心情并没有在审讯中说出来。 至于后面,那就已经被专案组接管了,就不必赘述了。 乔家丽站起来,走到陆小霜的身边,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她面前。 虽然镜头里拍不到是什么照片,但乔家丽随后便问道:“陆小霜,你看下这个包,还有这把刀你有印象吗?” 陆小霜低头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见过。” “你确定?” 乔家丽给她看的,就是装徐柳人头的那个旅行包和凶器的那把菜刀。 陆小霜点点头:“确定,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没见过。” “这两件东西上,有你的指纹。” 陆小霜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乔……乔警官,我已经晕过去了,有人想让我留下一些指纹的话,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吧?” 乔家丽点了点头,收回照片重新坐了回去。 “陆小霜,你和徐柳之间是否有矛盾?” 听到徐柳的名字,陆小霜明显有些难过,毕竟从审讯一开始,乔家丽就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向陆小霜宣布了对她展开讯问的原因,里面清楚地提到了“徐柳被害”这四个字。 但她知道得按警方的规矩来,警察问什么自己再回答什么,所以直到现在才提到徐柳,她不由得又难过了起来。 “前一阵子是和她有过矛盾,我怀疑她剪坏了我的毛衣,但是宿管老师说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下结论,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乔家丽问:“那你恨她吗?” 陆小霜愣了下,回答道:“说恨倒也不至于,但确实让我很生气很讨厌她,毕竟那件毛衣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宿管老师说的对,我没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指控她,毕竟法治社会凡事都应该讲证据才对。” 周奕对陆小霜的回答非常满意,这种事情如果说没有情绪,那就太伪善了,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但如果说恨,那下一个问题就会是你有没有产生过报复的念头。 但陆小霜一句法治社会讲证据,直接完美应对。 果然,乔家丽没有按照常规审讯流程往下问。“在此之前和之后,你和徐柳还有没有过冲突或者摩擦?” “没有,我之前和莫优优也聊过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徐柳为什么会突然针对我,因为在今年三月份之前,其实我平时在寝室里和室友相处的时间不多,因为要去打工,所以我和别人没有产生过什么冲突或摩擦。我只能理解为可能当时徐柳她心情不好吧,所以看我不顺眼或者刚好吵到她了?” “在你眼里,你觉得徐柳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她应该挺孤单的吧……” 这个问题,让屏幕里和屏幕外的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到目前为止的调查里,周围同学对徐柳的评价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高傲。 还有一些任教老师的评语则是“徐柳是个脑子很好的同学,但就是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 她们的辅导员吴娜,是除了校方领导外唯一知道陆小霜失踪的人。 所以专案组专门问过吴娜对于徐柳和陆小霜两个同学的看法。 她的回答是,陆小霜同学学习很认真很刻苦,如果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的话成绩应该能更好。 而对徐柳的评价则是,脑子很好使,一点就通,但感觉她对学习没有太大的动力,所以成绩也就勉强中等。 但还是头一回有人评价徐柳用“孤单”这个词。 乔家丽问道:“孤单?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而且好几次我在食堂里遇到她,她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喜欢坐在角落里的人,大多都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 “尤其是她当时的眼神,我能感受到,她很孤单。” 周奕很清楚,陆小霜是个内心敏感细腻的人,她能感受到徐柳的眼神里透着孤单,就说明那是和她自己一样的眼神。 或许在遇到自己之前,她也是那个坐在角落里吃着最便宜的饭菜,眼神孤单的女生。 某种程度上,她们曾经同病相怜。 只不过,陆小霜后来遇到了周奕,生活中照进了一束光。 “陆小霜,你在此之前,有没有见过徐柳和什么陌生男性在一起么?校内或者校外都行。” “没……有吧。”陆小霜摇了摇头,“不过之前我遇到过一件事,有点奇怪。” 这话,让一屋子的警察都竖起了耳朵。 “具体说说。” “我上个学期的时候,在一家饭店兼职当服务员。有天晚上我在干活的时候,突然发现站在前台的人很像徐柳,就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还真的是她。” “我就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问她是在等朋友吃饭吗?要不先进去坐吧。” “结果没想到她看见我之后,好像很惊讶,又很紧张。说自己记错和朋友约的地方了,然后立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看她之前的样子也不像是走错了地方,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条线索让专案组全都兴奋起来了,有人忍不住说:“这八成是在等相好的吧,要不然干嘛这么紧张地跑了。” 但马上,陆小霜的话就让方向产生了变化。 陆小霜说:“然后我就去干活了,结果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吧,我就看见领班问前台,面试的那个人呢?” “前台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门口的。” “我当时没敢多嘴,因为领导当时很生气,大骂没素质。” “后面我问了下前台的姐姐,她说徐柳是约好了来面试兼职服务员的,因为领导被老板叫去了,所以就让她先等一下,没想到她才走开两分钟人就不见了,还害她也被骂。” 乔家丽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十二月吧,反正挺冷的了,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 本来以为是徐柳在外面约了情人吃饭,没想到她居然是去找工作的。 可从目前的调查来看,他并没有出现经济困难的情况啊,她的行李箱里还有两千块钱现金呢。 要知道一九九七年,一个大学生的正常生活费大概就是三百元左右,徐柳的情况需要去找工作吗? “你把这家饭店的名字和具体地址说一下。”乔家丽说,“另外再问下,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那边的,以及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陆小霜马上把饭店的具体名称和地址都报了一遍,还说自己最初找到这里是因为这家饭店的招聘广告贴到了学校附近。 她是过年的前几天,拿完结算工资后走的。 至于原因,是因为那个领班很讨厌,总是借着各种名义对女员工动手动脚的,让她觉得很恶心。 周奕一听,怒气值瞬间拉满了,这条线一会儿得向梁卫申请,自己亲自去核实一下。 居然敢对陆小霜动手动脚! 到这里,对陆小霜的审讯录像就播放完了。 而这时候,窗外的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这就是警方在侦办大案时的状态,白天不懂夜的黑。 梁卫直接点名道:“周奕,关于陆小霜提供的最后一条线索,你有什么想法?” 周奕刚要站起来,梁卫摆摆手道:“坐着说。” “好的。”周奕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又放了下去。 “我认为陆小霜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有价值。从目前的调查信息来看,徐柳没有问父母要过生活费,而周围的同学也没有察觉到过徐柳生活出现拮据的情况。” “但只要调查证实陆小霜没在这件事情上说谎,那就说明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徐柳的经济情况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导致她不得不去找份兼职来赚钱。” “这说明,她原本的经济来源断了。所以这就完全符合之前梁支队您提到的,徐柳不可能是卖淫女或坐台小姐这种身份。这一类人如果不能赚钱了,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被抓了,进去了。”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她之前被人包养了。” 梁卫点了点头,这个逻辑确实进一步作证了自己的判断。 周奕继续说:“但徐柳显然是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的,所以在遇到陆小霜后,立刻选择离开。”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确实除了陆小霜遇到过这样一个小插曲外,周围的其他人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徐柳依旧维持了自己的“人设”。 “所以很有可能,徐柳从那次之后,就对陆小霜心存芥蒂了,因为毕竟陆小霜是有可能戳穿她伪装的潜在威胁。因此后面对陆小霜有了无端的指责和针对,毕竟她的性格是表面高傲,实则自卑,而自卑的人是最敏感多疑的。” 众人不禁点头,因为周奕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确实可以填补原本陆小霜和徐柳无端产生矛盾的逻辑空白。 周奕伸出三根手指说:“徐柳当时的经济状况虽然出现了问题,但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十二月份,距离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而周围的同学并没有觉得徐柳的生活质量下降了。那就说明有三种可能。” “第一,徐柳换了个地方,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和陆小霜一样靠打工赚钱维持生活。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大学生兼职打工是需要牺牲业余时间的,是瞒不住住同一个寝室的室友的。” “第二,原本给予徐柳经济支持的那个男人,又跟她和好了。可能是之前发生过争吵导致徐柳主动和对方断了来往,结果发现根本没法自力更生,于是主动低头认错,重新在一起了。” 这时倪建荣提出质疑道:“为什么不能是男的主动要求断绝关系,事后又后悔了,找徐柳复合呢?” 周奕回答:“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只是我认为可能性较小。” “为什么?”倪建荣追问道。 “如果一个中年男性,本身可支配的经济收入一般,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存了点私房钱,那么他的第一选择肯定是嫖娼这种单次结算的低成本行为。能对女大学生进行包养的,都是兜里有点钱有点底气的,才能进行这种持续性供养。” “而这种情况下,男人主动断绝来往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是这个男人玩腻了,要么就是男人的老婆发现了,逼着他断。不论是哪种情况,男人都不太可能主动回头找徐柳复合。” 周奕进一步解释道:“就算男的是后者,被老婆发现后被逼无奈分手,事后又对徐柳念念不忘,偷偷找徐柳复合。但是快半年了,男的老婆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一旦发现,那不早闹到学校来,闹得人尽皆知了嘛。” 可惜蒋彪不在,要不然他这时候必然跳出来拍手称快,因为打了倪建荣的脸。 这时梁卫问道:“那第三种呢?” 周奕收起最后一根手指说:“第三种情况,就是徐柳找到了新的供养者,解决了生活开销问题!” “很好!”梁卫突然一拍手掌道,“周奕的分析非常好,第二和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确实更大,要重点往这个方向调查。周奕,你自己说,你接下来想查哪条线,你自己挑。” 梁卫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周奕加入专案组一天一夜,就已经成功取得了这位省厅重案专家的信任了。 周奕心说,好在自己的表现起码没有辜负秦老和吴队。 “报告领导,我想去查一下陆小霜最后提到的那家饭店。” 这让梁卫多少有些惊讶,因为陆小霜审讯中提到的信息,确实是需要去核查确认。 但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应该是搜捕在逃的肖冰,以及和徐柳有包养关系的男人。 没想到周奕这两条都不选,选了个最常规的确认工作。 这种一般让外围警员去查就行了,毕竟徐柳只是在那家饭店短暂的出现过,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查的目的只是确认陆小霜说的话的真实性。 突然,梁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说:“行吧,既然你挑了,那就交给你和陈严去查。” 周奕刚要开口感谢,梁卫又说:“不过查不能只查饭店这一件事,得一以贯之。口供里提到的68路公交车和买苹果的小摊贩,这些都由你们来查。” 周奕和陈严立刻回答道:“是。” 梁卫大声说:“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大家一宿没睡,都辛苦了,稍微缓口气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投入战斗,我相信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目前肖冰的搜捕工作,是蒋彪在负责,因为他本来就带着大量外围警员在搜寻剩下的尸体部分,所以他手里的网是最大也是最快的。 所以周奕汇报了肖冰逃走之后,蒋彪就开始立刻调转方向组织人力开始搜捕,不在这次会议的现场。 其他人手里的工作,大多需要等天亮之后才能更好的展开,便横七竖八地在会议室里靠在椅子里开始打盹,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梁卫和倪建荣出了会议室,估计是要向谢国强去汇报案情。 周奕追了出去喊道:“梁支队。” 梁卫回头,问道:“怎么了?” “关于陆小霜口供里的几个关键点,我想再找她确认核对一下,比如售票员和小摊贩的具体长相特征之类的,这样能更快更有效的确认情况。”周奕略有些心虚地说。 梁卫似乎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这些细节工作你们自己看着办,别违反原则就行了。” 说完,拍拍倪建荣的肩膀转身离开。 周奕脸上露出笑容,对着梁卫的背影鞠了一躬说:“谢谢领导。” 然后回到会议室,兴奋地拉着陈严往外走。 陈严还没回过味来,一边跟着走一边问:“去哪儿啊?” “回局里,去见陆小霜。”周奕迫不及待地说。 这时,陈严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我开车,严哥你可以在车上眯一会儿。” 陈严笑道:“算了,还是我开车吧,你眯一会儿。” 两人回到市局,周奕直奔留置室而去,正常程序应该是把陆小霜从暂时关押嫌疑人的留置室,提审到审讯室再说。 但周奕哪里等得了。 留置室的铁架床上,陆小霜侧着身,蜷缩成了一团。 梦里的她被一片黑暗给困住了,任凭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就在她害怕得瑟瑟发抖时,突然身后有一道光亮起。 她回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向她伸出了手。 她本能地握住了那只手,很大,很宽厚,也很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那道人影拉着她飞快地往前走,周围的黑暗就像潮水般快速褪去。 一片耀眼的光线照进她的眼里。 铁架床上的她睁开眼,转过身,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小霜。”周奕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周大哥?”她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眼泪瞬间决堤,嚎啕大哭。 周奕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嘴里轻声呢喃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本章完) 第415章 我的一亩三分地 第415章 我的一亩三分地 陈严站在留置室的门口,背对着屋里。 按规定,陆小霜现在还是嫌疑人身份,办案人员要见她必须至少两人在场,而且所有谈话内容也必须记录在案。 不过就这种情况,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记下来肯定不适合。 陈严抱着肩膀倚在门边,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师父那两瓶珍藏的茅台,有一瓶有机会开了。 嗯,估计彪哥要高兴了。 陆小霜的情绪通过哭得到了宣泄。 和之前审讯时的哭不一样,那是一种回忆起自己遭遇所感到不安和害怕的哭。 但见到周奕的哭,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可以依靠的大人。 哭过之后,她的情绪慢慢也就平复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周奕的举止过于亲密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外,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 顿时脸憋得通红,挣扎了下挣脱开了周奕的怀抱。 周奕当然立刻松手了,毕竟这里还是市局的留置室。 “不哭了?”周奕笑着问。 陆小霜红着脸,低着头,摇了摇头。 “没事,你现在很安全,放心吧。”周奕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说。 陆小霜抬头,眼圈红肿,脸也红红的,倒是让人分不清是哭红的还是不好意思。 “周大哥,我……我没有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吧?”她怯生生地问。 一句话,让周奕顿时又心疼不已。 她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想着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没有,咱们都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你不是说了嘛,法治社会都是讲证据的。” 陆小霜欲言又止。 周奕知道她想问徐柳的事,但周奕没法告诉她什么,只能继续安慰道:“你再给我点时间,今天我会和严哥一起把你昨天说的情况都去核实的,你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陆小霜没有问真的嘛,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相信你。” 陈严咳嗽了下。 周奕从床边站了起来。 有人从留置室的门口经过。 “严哥,去审讯室吧,再把几个关键人证的外貌特征等信息做个确认,一会儿天就大亮了,咱俩尽快落实。”周奕说。 陈严点点头。 陆小霜乖巧地喊了一声“陈警官好”。 陈严笑了笑,差点没蹦出一句“弟妹好”。 审讯室里,周奕细致地问了陆小霜一些细节问题,陈严负责记录,最终让陆小霜确认签字。 问完话,周奕把陆小霜送回留置室,告诉她,可能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陆小霜展露出了一如往日般和煦的笑容说:“周大哥,你放心吧,乔姐也说了,我现在很安全。你去查案吧,我只希望……” 陆小霜眼圈一红,哽咽道:“希望你能早点抓到杀害徐柳的凶手。” 周奕点了点头,这就是陆小霜,她是如此的纯粹而善良,她并没有因为曾经和徐柳产生过矛盾而对她的事漠不关心。 周奕咬牙道:“小霜,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凶手给揪出来,他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目送周奕消失在狭窄的视野里,陆小霜重新回到了铁架床边坐下来,她的心里,安心多了。 周奕就像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针一样。 只是她也有疑问,毕竟她如此聪慧,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她想起了周奕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对自己安危的关心。 她似乎觉得,周奕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危险了。 而且她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原本要死的人,是自己。 …… 天光大亮,时间也来到了五月九号。 这一世宏大案发生的第十天。 虽然与上一世相比,因为案件的各种变化带来的线索,已经较之上一世有了很大的进展。 但同样伴随而来的是更大的谜团和逻辑上的缺失。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帮陆小霜洗脱嫌疑。 第二,找到肖冰。 第三,找出包养徐柳的那个男人。 周奕和陈严先去了公交公司,这个是最好查的,公交公司有排班表,当天谁是68路的司机和售票员,一查就知道。 巧的是这两人刚好今天也当班,于是周奕和陈严拿着陆小霜的照片找到两人询问辨认。 司机不太确定,但售票员女同志很肯定地说三十号的下午一点,在宏大站这姑娘上的车,上车后就坐自己走道隔壁的位置。 下车的时候她也记得,因为当时车上人不多,自己在清点零钱,结果有个一块钱的硬币掉了,是陆小霜帮她捡起来的。 捡起来递给她之后,车就到站停下了,然后陆小霜就下车了。 周奕让对方在笔录上签了个字,这样就具备目击证人的法律效力了。 从公交公司出来,陈严问周奕先去饭店还是先去你家附近。 周奕想了想说:“先去我家那边吧,现在才九点不到,饭店一般开门都晚,留着最后去。” 陈严点头,直接一脚油门。 到了二钢宿舍后,周奕站在自家大门口有点犯难了。 陆小霜说卖苹果的阿姨是推着一辆三轮车的,那就说明不是固定摊贩,而是流动摊贩,那就不可能每天都在这里摆摊。 流动摊贩是哪里生意好就会挪到哪里,这可怎么找。 而且二钢宿舍隔壁的巷子,他和陈严也检查过了,毕竟时间间隔很久了,而且本来就是开放的道路,不可能去提取脚印的。 也不会有目击者,要是有的话早就报警了。 不过倒是在路边那一人高的杂草丛里发现了被压弯和挣扎过的痕迹。 陈严几乎是趴在地上寻找线索,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拨开杂草后找到了一个不足四分之的脚印。 为什么不足四分之一,是因为脚印只有前面的一部分,嵌入了土里,前深后浅。 陈严喊周奕过来看,周奕看过之后说:“这脚印的前端这么深,应该是非常用力的情况下留下的。估计是凶手在挟持小霜的时候,小霜挣扎的厉害,凶手发力时无意间留下的。” 陈严点点头:“嗯,然后因为这周围都是杂草,被掩盖住了,导致凶手没有注意到。说真的,我刚才都差点错过了。” 周奕立刻掏出手机给技术科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派个人来,进行取证采样。 两人一边等一边在附近继续找线索,周奕在靠近二钢宿舍院墙干涸的排水沟里,找到了一颗早已腐烂的苹果。 虽然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陆小霜当时买的苹果之一,但只找到了一颗,就说明还有三颗应该是被人捡走了。 技术科的人来了,提取了那四分之一个脚印的信息,还取了一些泥土样本做存档。 说从这个脚印的尺码来看,应该是男性留下的,但具体尺码和足底纹路,需要他们回去后进一步还原,毕竟这个脚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这边搞定之后,陈严看了看时间问周奕:“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这位买苹果的阿姨出现?” 周奕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 一抬头,视线越过实心的院墙,看到了自家住的筒子楼。 周奕一拍巴掌,心说傻啊,这可是我家,是我的一亩三分地。 周围可都是二钢的人,没人目睹陆小霜被挟持,难道还没人知道买苹果的阿姨吗! “严哥,跟我走。”周奕说着朝二钢宿舍区走去。 他家住在第一栋筒子楼,楼下就是马大爷的值班室。 “马大爷。” “哟,这不是周奕嘛,有日子没看见你了啊。” 周奕掏出陆小霜的照片问道:“马大爷,见过这姑娘吗?” 马大爷凑近瞧了瞧说:“这不是老上你家那个丫头吗,肯定见过啊。” “怪我,没问清楚,劳动节前一天,您有见她上我们家来吗?” “劳动节前一天?好像没注意。咋的啦?” “没事儿。马大爷,把您家锅和铲子借我下。” 几分钟后,周奕左手拿锅,右手拿铲,一边走一边敲,咣咣咣震天响。 把在家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这又是周建国在敲锣了。 很快就都跑出来看,结果发现不是周建国,是他儿子周奕。 “嘿,这老周家祖上是敲大锣的啊,老子不敲,儿子敲上了。” 由于下岗的缘故,很多人都在家,毕竟不是马上就能找到新饭碗的。 都想看看周奕打算干嘛。 周奕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站在不久前父亲站过的地方大喊道:“各位叔叔阿姨,你们都是我的长辈,都是看着我周奕长大的,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有人站在阳台上说道:“周奕,有啥事儿尽管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王伯伯给你撑腰。” 旁边有人笑道:“老王你可拉倒吧,周奕是警察,他还用你撑腰啊,就你这腰间盘突出的你撑得动吗?” 随机,周奕提了三个问题。 一,有没有人认识门口有个推着三轮车卖苹果的阿姨,年纪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五五上下,微胖,下巴左侧有颗痣,本地口音。 二,有没有人在四月三十号那天,在隔壁巷子里捡到过三个苹果?还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三,四月三十号下午两点左右,有没有人见过陆小霜? 果然,发动群众是最有效的办法,很快就有了进展。 有人准确的提供了卖苹果阿姨的姓名,居然是一钢的下岗工人家属,有了名字就好办了。 然后有个大妈颤颤巍巍地跑过来问周奕,捡苹果犯法不? 周奕知道肯定是大妈捡到了苹果,赶紧说不犯法。 果然,三十号下午三点左右,大妈从外面回来,经过旁边的巷子时,捡到了三个苹果,两个掉在路上,一个在红色的塑料袋里。 周奕和陈严很激动,给大妈录了笔录让她签字确认。 大妈犹犹豫豫地问:“捡苹果真不犯法?签了字你们不会就把我抓进去吧?” 周奕和陈严哭笑不得,好说歹说大妈才签了字。 这时,本来已经走了的大妈又回来了。 说道:“那啥,周奕,我想起来了,我还捡了个东西。” 周奕和陈严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忙问是什么? 大妈说:“一包白面。” “白面?”这把两人搞糊涂了,案件线索里也没听说有面粉这东西啊。 周奕问道:“大妈,你在哪儿捡的?” 大妈一指旁边的巷子说:“就那条巷子里啊。” 周奕更疑惑了,这么巧,又问:“也是四月三十号那天下午捡的吗?” 大妈摇摇头说:“不是,我昨天捡的。” 周奕瞬间无语:“大妈,运气真好,以后多出去溜达溜达,只要不是捡了贵重物品就不违法,忙去吧。” 除了小摊贩和捡苹果之外,剩下的就是有没有人见过陆小霜了。 最后是后面一栋楼有位大哥,说自己当时骑车出去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姑娘从你们那栋楼里出来往外走,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反正是下午的时候。 目击者找得差不多了,周奕带着陈严直接回一钢宿舍打听,刚巧碰到了在楼下和几个老头下棋的爷爷周阿四。 几位老爷子都是一钢的老退休工人,一听名字就说是那谁谁谁的媳妇儿。 周奕和陈严按图索骥,最终在路边找到了这位摆摊的阿姨。 亮明身份说明来意后,阿姨指着周奕手里的照片连连点头说自己记得这姑娘,四月三十号下午,找自己问的路。 “我当时也没寻思要她买我的苹果,我看这姑娘条件应该也不好,那书包都缝补丁了。结果她主动问我这苹果硬不硬,说她奶奶年纪大了牙不好,太硬了怕奶奶咬不动。我就给她挑了几个酥一些的,最后她买了四个。” “阿姨,我再问一个问题,当时这姑娘问完路,你有看见她进旁边那条巷子吗?” 阿姨点点头说看见了。 这在周奕的预料之中,因为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忙,人是本能地会留意自己指过路的人是否走对了。 周奕赶紧又问:“那你有看见附近有什么人,跟在这姑娘后面也进了巷子吗?” 阿姨想了想说:“这我不太确定,好像是有个人在这姑娘后面拐进了巷子,不过是从那头走过来的。” 竟然有目击者,这还真是预料之外的惊喜。 周奕忙问这人看起来多高,身材什么样的。 可结果阿姨却说自己眼睛不大好,有慢性青光眼,离远了看什么都很模糊,只知道是个穿黑衣服的人,其他她就没看清了。 这无异于是给周奕和陈严浇了盆冷水,毕竟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挟持迷晕陆小霜的凶手了。 有了目击者却无法提供有效信息,怎么能不让人无奈。 最后确认阿姨的身份证信息后,让他确认签字,并让她留了个联系方式,因为不排除后续还要找她复核情况。 到这里为止,陆小霜的供述就已经基本都被证实了,虽然从被迷晕后到被发现这段时间,她无法提供相关证明。 但从九六年开始,疑罪从无就已经被正式写入法律条文了,只不过实际办案过程中刑侦人员的习惯和认知,还在慢慢调整中。 但专案组本身的性质就和常规案件不一样,被方方面面都盯着,一举一动自然要更谨慎。 自己把这些人证带回去,放在几位领导的面前,剩下的,就看领导怎么想了。 至于陆小霜说的那家饭店,其实应该属于是针对徐柳的线索调查了。 这条线索本身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拿着徐柳的照片,找饭店的前台和领班确认一下。 一是确认陆小霜在这条线索上没有说谎。 二是确认徐柳确实是打算去面试兼职服务员的。 然后就可以针对周奕之前提到的后面两点分析来做进一步调查了。 但周奕要查这条线,除了顺便把关于陆小霜的情况都查一遍,好能够早点安心外,还有就是陆小霜提到过的领班性骚扰的事情。 上一世,专案组在调查陆小霜的社会关系时,查到过这家叫好运来的饭店。 但只是做了一轮常规调查,因为陆小霜实际上在这里也就打了一个半月的工,饭店老板和领班都证实,她是在过年前自己辞职走人了,因为知道她是大学生来兼职,所以也不意外。 后面饭店的人也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专案组当时又确认了一些信息后,就排除了这家饭店相关人员的嫌疑,毕竟隔了那么久,也没什么动机。 上一世的调查里,并没有提及关于性骚扰一类的信息,要么是程度很轻的一些身体接触,就是俗称揩油,要么就是事发的比较隐蔽,除了领班和陆小霜之外,并没有别人知道。 否则就冲性骚扰这条,怎么着也得拉回专案组审个四十八小时! 这一世,这个信息从陆小霜口中说出来了,那周奕自然得好好查查。 于公于私,都得要这个领班付出点代价! 本来两人觉得刚好到中午饭点了,不如直接去吃个饭,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但等真的站在好运来饭店门口后,周奕突然就没有食欲了。 这家好运来饭店是地道的东北菜馆,规模不大,装修是浓烈的大被风格,艳俗艳俗的。 门口的招牌边角上满是油渍,让人看着就倒胃口。 “算了不吃了,看着就没胃口,直接进去问吧,问完了一会儿找家干净的面馆吃碗牛肉面。”周奕说。 陈严点点头,和周奕往里走。 虽然是饭点,但里面客人却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桌。 前台是个浓妆艳抹的大姐,脸上的粉都快能刷墙了。 见两人进来,抬了下眼皮爱答不理地问道:“两位?” 周奕走过去,亮出了证件:“市公安局的。” 一见警官证,大姐赶紧站了起来,客气地说:“哟,两位领导啊,快请进快请进。” 然后冲里面喊道:“大宝,来客人了。” 周奕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找你们这儿的领班了解一些情况。” 一听不是来吃饭的,大姐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 这时一个一米七左右、其貌不扬的胖子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嘴里嚷嚷道:“姐,来客人就来客人,你喊我干啥啊。” 然后看见了门口的周奕和陈严。 明明两边的颜值完全不对等,一边是正气凛然的高大刑警,一边是猥琐的丑陋胖子。 可胖子看两人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胖子撇着嘴问道:“就你们俩啊?吃饭就自己进来坐,什么派头,非要别人出来请啊。” 前台的大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不是吃饭的,警察,说要找你问点事儿。你小子又干什么坏事儿了?我告诉你,这回我可不给你擦屁股啊。” 一听是警察,胖子脸色瞬间一变,本来眼神里的不屑,立马变成了一丝畏惧。 虽然胖子立刻假装掏烟盒躲开周奕的视线,但周奕一看他这眼神,心说哟吼,看来这是个有过前科的啊。 胖子一脸无辜地说:“姐,我最近可老实了,我就跟他们打打麻将喝喝酒,我啥都没干过啊。” 周奕不想听她废话,先掏出了陆小霜的照片,问道:“这个人,见过吗?” 胖子的五官拧巴到了一起,看了看说:“好像……好像见过吧……” “之前在你们这儿兼职打工的,一个女大学生,干了一个多月,你没印象吗?” 胖子又看了看,点点头说:“好像还真是,姐,你来看看。” 坐前台里的大姐站起来看了看照片说:“这不小陆嘛,有回店里生意忙,我让她加个班儿,结果她跟我说晚了就回不去了。我说你回不去可以住店里啊,凳子拼一拼不就能睡了吗。” “结果她不肯,直接跑了,气死我了。”大姐横眉立目地说。 胖子接茬道:“哦,我想起来了,后来你不是以旷工为由扣了她五十块钱嘛,我看她躲后厨角落里偷偷哭呢。” 胖子和大姐哈哈大笑,仿佛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 大姐还嘲讽道:“还大学生呢,还不是得给老娘来端盘子。” 周奕的怒气值瞬间拉满。 而大姐却浑然不知,还在疯狂作死,问周奕:“咋的,最近被弄死那女的是她啊?” (本章完) 第416章 好运来大饭店 第416章 好运来大饭店 北宋大军收复开封的消息,很快就插上翅膀,飞到了临安。 接着,北宋大军继续向周边扩散,很快就汝州等地,也全都收入囊中。 汝州本是岳飞拼命北伐给南宋挣来的地皮,但在宋金议合的时候,又割给了金国。 既然在金国手里,北宋拿起来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毫不客气。 于是,襄阳以北的地界,全落入北宋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赵构应该难受才对,但他反而有点小开心:“秦爱卿,北宋果然取了开封等地,这一下,我们与金国完全不接壤了。” 秦桧嘿嘿笑:“嘿,是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金国了,至于北宋,咱们可以和他们慢慢谈嘛,总会谈出一个好结果的。” 两人正在这里聊得开心呢,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急叫道:“官家,临安城里已经传遍消息了,百姓们知道北宋拿下开封之后,有许多人收拾好了行李,涌出了临安城,向着开封去了。” “啊?”赵构微微一愣。 临安的居民,还真有许多是开封人。 靖康之变让这些人丢掉了自己的老家,现在听说北宋拿回开封,自然有许多人想要回家。 这也是人之常情。 赵构眉头紧皱,有点不开心了,不和金国接壤是好事,但临安人口流失,那就不是好事了。 左思右想一番之后,赵构下令道:“让边境的关卡严查严管,不允许咱们南宋的百姓迁移到北宋去,把他们全都拦回来。” 秦桧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蠢命令。 他如果是个忠臣,就该立即出谋划策,帮助赵构想想办法怎么留住民心,但秦桧才不会做这些呢,反而一个马屁甩了上去:“官家英明,微臣这就去办。” 秦桧一出宫,立即传令两宋之交的所有关隘,严查严管,不得放任南宋老百姓迁移到北宋去。 这种像智障一样的命令,一旦传出,后果不难想像…… “听说了吗?官家下旨,不允许咱们北迁!” “啊?俺连回家都不行了吗?” “现在很多关卡都严管了,咱们隔壁的郑三郎前几天出发回开封,今天早上灰溜溜的回来了,听说还被边卒打了一顿,眼睛都肿了,好惨。” “边卒还抢劫呢。” “哎呀,这可不得了。” “嘘!都别说了,有捕快过来了。” 临安城里,一片风声鹤唳。 而在淮东地区,尤其是楚州、杨州、泗州交界的铜城镇,成为了“返乡百姓”大量逗留的地方。 铜城镇,在现代位于皖苏两省三县市(天长、金湖、盱眙)交界处,而在宋朝时,则是连接楚州、杨州、泗州三州之间的交通要地。 铜城镇北方,有一条叫做铜城河的小河,拐了一个奇怪的弯儿。 铜城河的东北方就是楚州,西北方是泗州,都控制在北宋的手中,而铜城镇则属于扬州,控制在南宋的手中。 此时,小小的铜城镇里,挤了上万人,全都背着包裹,拖儿带女,风尘仆仆。 他们急切地想要回到开封,但走到这里却走不动了。 “听说了么?过河的桥被封了。” 一个背着包裹的百姓对旁人道:“官家亲口下的旨,不让咱们北归了,边卒封了铜城河上的桥,不让咱们过去。”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掉头回去吗?” 铜城镇中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 大量的百姓涌到了铜城镇的北城门,向外眺望,镇北门外,还真驻扎着一支南宋军队,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守着铜城桥,桥上已经摆满了拒马一类的障碍物,一幅“谁也别想过去”的架势。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心情沉重。 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咱们的官家也太过份了吧?” “怎能不让我们回家?” “好不容易开封回到咱们大宋手里了,俺好想回去。” “哼,要我说,咱们的官家就不是个东西,哪有北宋的官家好。” “他就是怕我们去了北宋,感觉到北宋官家比他好得多。” “北宋官家真有这么好?”一些百姓还是不太敢相信。 就在这时候,铜城河的对面,响起了吆喝声:“乡亲们,想办法过来!过来了就是一家人了。” 百姓们惊愕抬头看过去,就见到铜城桥的对方,出现了一支北宋的军队。 这支军队与南宋的军队隔河相望,或者说隔桥相望,没有剑拔弩张,彼此都很克制。 南宋的兵是因为害怕而克制,北宋的兵却是因为岳文轩的命令而克制。 人不能过桥,声音能过。 北宋兵们齐声吆喝:“乡亲们,南北两宋议了和,休战了,所以我们不能过桥来接应你们,你们想想办法过来,只要过了桥,踏上我北宋的土地,我们就能保护好你们。” 他们这一吆喝,不得了。 铜城河南边的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北宋真好!” “北宋兵有人情味啊。” “我就说了,北宋的官家比咱们南宋官家好得多。” “可是,这怎么过得去?” “有士兵守着桥啊。” 就在百姓们心急火燎的时候…… 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一个乞丐,正是武状元苏乞儿,而且还是岳文轩附身的。 岳文轩对百姓们大声道:“父老乡亲们,我来给大家打个样,看我怎么过河。” 一瞬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只见岳文轩猛地对着铜城桥冲了过去。 守在桥上的南宋士兵立即举起了长矛,拉开了弓箭。 然而还不等他们出手,岳文轩突然横向窜出,扑通一声,跳进了铜城河中,一个下扎,潜入了浑浊的河水中。 差不多一分钟之后,岳文轩的脑袋重新从水面上冒出来,已经过了河中心。 桥上和河南岸的宋兵大急,怒吼道:“快放箭,快射他,别让他踏上对岸。” 南宋兵赶紧对水里放箭,岳文轩深吸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箭矢这才到,被水面一阻,箭矢失了劲道,哪里伤得了水下一米多深的人。 他再一次浮起时,人已经到了铜城河的北岸。 双脚刚刚站上河岸的一瞬间,北宋兵的盾牌就将他挡在了后面,一个北宋士兵对着南宋这边大声吼道:“他已站在楚州的土地上,谁再对他射箭,就是向我北宋宣战。” 南宋兵们赶紧收弓,再也不敢放箭。 (本章完) 第417章 肖冰到底在哪儿? 第417章 肖冰到底在哪儿? 理论上,嫌疑人打完书面申请后,公安机关有三十天的时间进行审查并做出决定。 当然周奕已经得到了梁卫和倪建荣的首肯,那自然不需要这么多时间,程序里的各个审查环节盯一下,估计后天陆小霜就能出来了。 但他之前也确实没有想过,陆小霜出来之后究竟该怎么安顿才好,毕竟时间太紧。 目前知道陆小霜还活着的,就是公安部门内部的成员,包括专案组成员和市局刑侦支队的一部分人。 因为救出陆小霜的时候,案件性质还是四三零碎尸案,不是宏大专案,所以像石涛等人也知道。 至于陆小霜前面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应该就只有专案组内部人员知道了。 回学校继续上课? 肯定不行,先不说她大病初愈,身体吃不吃得消。 前面周奕已经发现了,社会上现在宏大案的消息都传遍了,何况校内。 虽说在专案组的安排下学校那边给她请了长假,但作为死者同一个宿舍的室友,突然这么久不出现,必然会有很多流言蜚语的。 但舆论只是一方面。 更大的问题是凶手。 虽然肖冰目前还在逃中,是铁定进不了已经半封锁的宏大。 但肖冰究竟是不是凶手,还要打一个问号。 或者也有可能他是凶手,但只是凶手团伙的其中之一。 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要骗陆小霜去自己家。 更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周奕和陈严只是上门常规调查后就直接选择跑路,显然就是慌不择路畏罪潜逃么。 所以除了肖冰之外,还有威胁存在。 回学校上课生活,就是把陆小霜置于危险之中。 虽然可以通过在陆小霜周围秘密布防,等着凶手伺机来杀她,然后再抓个人赃并获。 但利用被害人的生命安全把凶手骗出来这种方式,本身就不符合公安机关的行事标准。 何况周奕也干不出再让陆小霜陷入危险的事,疏忽过一次了,他不可能再重复犯错。 那就只能把人先藏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家,但马上又否定了。 自己还要查案,放陆小霜一个人在家反而更不安全,而且她就是在去自己家出来后被迷晕的。 凶手显然早就跟踪过她,知道自己家的位置。 自己家暴露了,自己父母家也一样,而且自己父母年过半百,再加一个七十多的爷爷,万一凶手去了,更容易出事儿。 回陆家那个大杂院更不行。 思来想去,周奕发现,貌似让陆小霜被关在市局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但总不可能真这么干,而且留置室条件简陋,没有窗户,对人的心理压迫很强。 陆小霜本来就受了惊吓,别再整出点心理疾病来。 实在不行,就先安置在市局旁边的招待所里,反正钱从自己工资里扣就行。 正这么想着,周奕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钱红星打过来的。 “喂,钱总。” “周警官。” “怎么了,有事儿吗?”周奕揉了揉太阳穴,心说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自己得疯。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边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不?这好久没联系了,我这心里放心不下啊。” 听到这话,周奕心头一暖,钱红星是真把自己当朋友。 “之前确实遇到了一些事儿,不过暂时解决了,谢谢钱总你还惦记着。没什么……”周奕突然反应过来了,赶紧说道,“钱总,我还真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 “啥事儿?你尽管说!” 听完周奕的要求后,钱红星惊讶地问:“那姑娘找着了?” 周奕差点忘了,发现尸块的当天晚上,还在火车上的自己就请的钱红星帮忙去的陆家找人。 “嗯,找到了。钱总,这件事务必绝对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尤其是陆小霜的名字,绝对不能提。”周奕叮嘱道。 电话那头的钱红星坐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里说:“周警官,把人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这姑娘自己不出我家的别墅区,就没人动得了她。” 这点周奕还是很放心的,宏城宝坻是富人别墅区,当初龙志强团伙想绑架也没办法进去,何况别人。 周奕谢过钱红星,告诉他估计明后天的样子,到时候自己提前告知他,然后亲自把人送过去。 把陆小霜安顿在钱红星家,当然是最妥善的,何况那边条件那么好,也有利于她调养身体。 没了后顾之忧,周奕就可以更专注于宏大案的侦破了。 虽然案件的调查方向有很多,但目前最急迫的是找到肖冰。 由于肖冰的突然逃跑,加上陆小霜的口供,专案组现在认定,肖冰有重大作案嫌疑。 又基于对肖冰家的搜查、他个人情况的调查,以及他社会关系的走访问询。 专案组合理怀疑,肖冰可能是与他人合谋杀害并肢解了徐柳的尸体,然后嫁祸给了陆小霜。 毕竟肖冰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的名下也没有其他房产或店铺。 虽然不排除他可能为了作案而提前租赁了房屋,但陆小霜的口供里明确提及了自己被蒙眼堵嘴关在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里。 而从交警大队那边查下来后确定,肖冰名下没有机动车,也没有考过驾照的相关记录。 说明他不具备开车这个必要作案条件。 那就存在着有同谋的可能性。 车辆和作案现场,都是这个同谋提供的。 让周奕觉得奇怪的是,一整天了,肖冰居然到现在都没抓到。 附近的公交路线都查过了,没有和肖冰相匹配的人。 作为一个没车,没前科,也没有复杂社会关系的普通人,理论上是不可能逃这么久的。 除非和当时的龙志强一样,有人包庇窝藏了他。 所以专案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肖冰娘家的亲戚,毕竟肖冰父亲这边是没人了。 不过整个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因为早年间的很多档案资料的管理和保存都是问题,毕竟肖冰父母都已经去世二十一年了。 而且肖冰母亲的名字也很普通,有很多同名同姓的情况。 最后一直到了下午,才总算是按图索骥找到了肖冰母亲那边亲戚的线索。 令专案组没想到的是,肖冰母亲那边居然有不少亲戚,除了已故的姥姥姥爷之外,肖冰还有两个大姨四个舅舅。 专案组立刻对这些亲戚展开调查,结果却得到了惊人一致的反馈。 所有亲戚都说,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肖冰这个外甥了,更别提平时有联系了。 当年肖有福夫妇出事的时候,丧葬事宜主要就是娘家人负责操办的,毕竟肖家老的老小的小。 之后几个大姨舅舅都对肖冰很是照顾,隔三差五的来看他,寒暑假轮流接外甥上自己家住,过年也是怕爷孙俩冷清,把他们接到姥姥家一起。 再后来,肖富贵也死了,就剩下一个刚满十六岁的肖冰。 兄弟姐妹几个聚在一起一商量,觉得不能就这么放着孩子不管,于是商量下来,决定六户人家共同抚肖冰,每家住两个月,一轮下来刚好是一年。 而且大家也决定了,要供肖冰一直读到大学毕业为止,费用六家平分,毕竟这孩子学习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至于肖冰爷爷和父母留下的那点钱,给他存着,将来讨老婆用。 本来这也算是件好事,十六岁的孩子成了孤儿,亲戚不放弃愿意管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结果肖冰却坚决不同意,不论长辈们怎么劝,他就是不肯走,最后逼急了,就冲他们大吼道:我打死都不会离开这个家一步的,要我不住这里,除非是我死了把我抬出去。 人最怕的事情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肖冰如此激烈的反应,让这些亲戚们很失望,只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这种事,得兄弟姐妹们一条心才行,但凡有人不愿意了,其他人就不好办了。 所以这件事最终以肖冰的不懂事无疾而终。 但实际上,站在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肖冰的角度而言,其实也可以理解。 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别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了,成年人心理崩溃的都很多。 从那之后,肖冰就开始自力更生了,心软的亲戚平时帮衬帮衬,还有些觉得当初肖冰“不识好歹”的就很少走动了。 好在肖冰够争气,靠着爷爷和父母留下的钱省吃俭用,不仅长大成人,还考上了宏大。 亲戚们说,肖冰的姥爷姥姥还活着的时候,逢年过节他们还能见到肖冰。 但是后来两个老人相继去世后,肖冰几乎就跟他们断了来往,两三年都未必能见一面,只知道他留校当了老师。 他们上一次见到肖冰,还是三年前他表弟结婚。 但大家的关系都已经很生疏了,新人敬完酒之后,他们连肖冰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所以就更不存在肖冰来找他们的可能了,有亲戚甚至还觉得他性格这么孤僻,三十多了也不结婚不谈恋爱,早晚得走上犯罪的道路。 在这些调查之中,肖冰的二姨提供了一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肖冰的二姨说,肖冰当年跟他姥姥承诺过,回头要把女朋友带回家看望老人家。 这件事是肖冰姥姥临终前的一阵子,有一回无意间和二女儿念叨说起的。 当时她也没在意,以为只是肖冰哄姥姥开心随口这么一说,因为一直到老人去世,肖冰也没有带什么女朋友回来。 直到第二年老太太的忌日,当时二姨随口提了这么一句,说你姥姥临死前还在念叨没看见你带女朋友回去。 结果肖冰的反应异常激烈,当时就大发雷霆然后摔门而去。 这把一屋子亲戚都给搞懵了,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尤其是二姨,直到现在警察上门来调查,她还觉得委屈,直抹眼泪。 但这个信息却让专案组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肖冰的过激反应,很有可能是触及伤痛或是恼羞成怒的结果。 这就意味着,他当初对他姥姥说的话未必是在哄老人开心,而是真的有带女朋友回去的打算。 但后面不仅没有,被人提及此事时还情绪激动,怀疑可能是受了情伤,可能被人抛弃了。 而且肖冰娘家的亲戚都说,从来没有听说肖冰小时候受过什么伤,更不存在生殖器官受伤的事,毕竟这种事瞒不了亲戚们。 这就进一步证明了,肖冰当时关于开药这件事确实对周奕说谎了。 那关于肖冰三十二岁依然未婚这件事,就有不一样的可能了。 亲戚们也说,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给肖冰张罗相亲,毕竟这个外甥是大学老师,工作体面,人长得也不错。就是个子矮点,家里条件差点。 但每次找肖冰提介绍对象的事,他总是直言婉拒,慢慢的大家也就不再提了。 这件事在肖冰的同事那里也得到了印证,同事们对肖冰的评价是内敛、不爱说话、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专业能力上没得说。 有人尝试过给他介绍对象,还是自己的亲戚,各方面都挺合适的。 肖冰多次婉拒不成后,只能答应去相亲,当天聊得好好的。 小姑娘回去后跟家里人说,觉得肖老师人挺好的,学识渊博,为人也正直,可以继续了解了解。 第二天同事来学校,兴冲冲地问肖冰昨天感觉怎么样,结果肖冰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 最后把这位同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想着给他介绍了,一晃好几年过去,肖老师也就成了系里的老光棍了。 三十二岁,或许在二十年后不算什么,但在九十年代确实就属于老光棍了。 难免也有人会有些猜测,觉得肖老师是不是受过情伤。 更有夸张的,会觉得肖老师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 不过警察问有没有什么情况或证据来证明的时候,都是摇头,因为确实没人见过肖老师有女朋友,或者和哪个女性走得比较近。 不过从同事口倒是得知了另一个信息,就是肖冰平时很喜欢在学校里散步溜达,只要是没课,他基本上就不会在办公室待着,同事们都在学校里碰到过他。 这个信息给了负责调查的警察一个错觉,是不是肖冰在暗中跟踪陆小霜。 可同事们的回答却让专案组很是意外,因为肖冰不仅仅只是在女生宿舍、教学楼附近出现,还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出现。 而且这个习惯不是这一年来才有的,是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这让肖冰的性格古怪程度持续升级。 另外还有一条线索,也让专案组感到奇怪。 肖冰的直属领导,法语系的系主任说,肖冰从上大学开始就表现出了很高的专业天赋,当初自己就是他的任课老师。 肖冰留校担任助教这件事,也是系主任推动的,因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觉得大学这种相对纯粹的环境更适合他这种性格的发展。 他说肖冰的专业能力本身是没问题的,如果以他的水平,三十二岁是有希望升副教授的。 但副教授不单单只有专业能力就够了,还有一些硬性的标准,其中一条就是学历方面的要求。 本科学历的上限基本就是讲师了,副教授至少得是硕士起步,最好是博士。 他说肖冰留校之后,当初是有明确职业规划的,在适应了大学老师身份后,就开始准备考本校的半工半读的研究生了。 如果他顺利读研,取得学历,后面的发展还是很好的,毕竟随着市场经济和国际贸易的发展,法语专业这些年也在不断扩大招生规模,学院需要这样的人才。 可遗憾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冰突然就放弃了考研这件事,而且对个人的职业发展似乎也没了太大的冲劲。 系主任敲打过他几次,但都没什么作用,后面也就不再提了。 小规模的案情碰头会上,周奕听完这个信息后,忙问这几件事的时间范围。 肖冰是八七年毕业后留校的。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备考的系主任也不太清楚,不过研究生招生考试一般是在年底十二月份,肖冰应该是在工作一两年后才开始正式打算的,可能是八八年也可能是八九年。 然后肖冰的姥姥是九零年的年初去世的。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关于肖冰的调查情况,属于是专案组的一线调查人员开的一个碰头会,规模不大。 没有领导参加,也没有技术、法医和内勤,就是负责一线侦查的同事们一起沟通信息。 毕竟现在发现的都只是线索,甚至都不能算是线索,只是信息。 除了三大队的几人外,还有市局一大队的骨干,以及梁卫带来的省厅重案支队的人,其中资历最老的应该就是向杰了,他也是现在日常工作的负责人。 见周奕问具体时间,向杰问道:“周奕,怎么,有什么想法?” 众人看向周奕,都想听听他的高见,毕竟凌晨的那次案情分析会上他的表现亮眼,梁卫也对他很满意。 “我是在想,前面提到的说肖冰可能在感情方面受过伤,会不会就发生在他们系主任说的肖冰突然放弃考研那段时间?也就是八八年到八九年。” “肖冰在十六岁的时候彻底成了孤儿,而且对于亲戚们提出的抚养表现出了强烈的抵抗情绪。十六岁正是青春期的时候,遇到这么重大的人生变故,对一个人的心理肯定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如果肖冰后面谈恋爱有了女朋友,那他一定会对这个女朋友非常珍惜,因为这就是他全部的情感寄托。但大家都知道,谈恋爱也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给予对方一定自我和空间的,否则很容易就会让人有压迫和窒息感,就是所谓沉重的爱。” 听到这句话后,大部分人点头,说明都是有过经验的。 只有陈严露出了不太理解的神情,显然是没多少这方面的经验。 “从肖冰二姨的话,以及系主任提供的信息来看,肖冰大概率是遭遇了情感挫折,导致对自己的事业也丧失了希望,放弃了读研深造的计划。也因此才会在被二姨提及时,恼羞成怒。这些都是他心理上的直观反应。” “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重点调查一下,肖冰在八八年之前,可以一直往前延续到他大学期间,甚至是高中期间,是否有过情感经历。找到他这个当初的女朋友,说不定就能搞清楚肖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陈严担忧地问道:“那会不会跟徐柳一样,也很难查到啊?” 周奕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徐柳的男朋友难查,是因为他们大概率是不道德交往,男女双方都刻意进行了隐瞒。但肖冰这种情况应该是和同龄女性的正常交往,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比如肖冰大学时期的室友之类的。” 向杰点点头,周奕说的方向,他也想到了,也是下一步得落实调查的。 只是周奕没说出很惊人的意见,这点让他略有些遗憾,不免心里自嘲道,毕竟是年轻人,能有这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陈严又问:“那周奕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肖冰的人格分裂,分出来的那个人格其实不是陆小霜,而是当初抛弃了他的那个女朋友?” 周奕皱着眉没回答,而是扭头问向杰:“向警官,市三医院那边的调查有进展吗?” 向杰回答:“肖冰家地下室发现的那几种药,理论上只有精神科可以改,不过今天翻了一天的记录,也没找到肖冰这个名字。” “我们之前听院办说好像有一些医生去省城学习了,问过了吗?” 向杰点点头:“问过了,精神科就一位医生在省城学习,我们传真了照片过去,对方辨认之后说对肖冰这个人和名字都没什么印象。” 嘿,这就奇怪了,长期配药的话,医生一般多少会有点印象啊,而且看肖冰这情况,大概率精神病有年头了,怎么就找不到线索呢? 这时乔家丽问道:“向警官,市三医院精神科的孙主任你们有问过吗?” 这个孙主任,跟乔家丽认识,就是之前在三坡村的事情上,和龙志强案给娜娜做初步精神鉴定上都帮过忙的。 向杰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事,同事立刻掏出小本本说:“我们了解过,孙浩主任去外省参加一个涉外的封闭式学术研讨了,我们还在积极尝试联系对方。” 周奕点点头,那就说明信息还有待调查,不能下定论。 “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周奕突然说道。 (本章完) 第418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第418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本来是没想提的,想说先看看肖冰恋爱情况的调查结果再说。但是既然刚才严哥提到了,那我就说一下吧。” 周奕说:“那就是,不排除肖冰的这个女朋友失踪或被害的可能。” 这句话,让众人吓了一跳,也终于是让向杰有了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有什么逻辑支撑吗?”他问道。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严哥在调查完肖冰的时候,讨论过对他的怀疑。他确实对陆小霜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心,当时严哥就怀疑肖冰可能在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存在人格分裂症的可能。” 陈严在旁边点了点头。 周奕继续说:“后面在地下室里发现的药盒也证明了这点。” “刚才严哥说,肖冰的人格分裂,有没有可能不是针对陆小霜的,而是针对当初那个让他受伤的女朋友的。我认为这个可能性要远大于陆小霜。” “因为陆小霜是去年九月份才上大学的,在此之前是不可能和肖冰有接触的。但是肖冰家的那个地下室,显然不是最近这一年才挖的。” 这时一大队的人补充道:“嗯,我们问过附近的住户,他们都证实了,肖冰家装修,大概是在七八年前了。由于那片老城区不允许推倒重建,所以想要改善居住环境就只能进行内部装修。具体的装修时间还在查,邻居们也不记得具体时间。” “不过我们已经有一些线索了,正在查一个包工头的信息,这人可能就是当年替肖冰装修的施工队负责人。只要找到这个人,那具体的装修时间,以及肖冰挖这个地下室的要求就都能知道了。” 向杰点点头:“辛苦了。周奕你继续说。” “好。也就是说,肖冰利用装修的掩盖,来挖出这个地下室,起码是七年前,也就是一九九零之前。而那时候,陆小霜还在大西北和父母一起生活,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所以不论是这个地下室也好,还是地下室里的女性衣物和药也罢,其实都和陆小霜没关系。”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时间差这么大,不可能关联起来。 “而且不知道你们当时有没有发现,那个地下室的顶部做了隔音措施,铁架焊的床上,还连着束缚人手脚的绳子。再加上里面供人消遣的电视机和大量书籍,像不像是一个囚禁用的房间?” 有人疯狂点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我当时也怀疑过,这间地下室是不是肖冰用来绑架囚禁年轻女性的,而陆小霜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乔家丽问:“那你怎么没跟领导提?” “乔姐我们宏城不是因为之前的探照灯计划,专门详细梳理过失踪人口记录嘛,我当时就在脑子里做了快速的匹配。但是并没有发现特征适配的失踪女性,尤其是像陆小霜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生。” 周奕的记忆力其实上一世的时候并不突出,他也不具备那种从小就过目不忘的能力,纯粹是在档案室那八年练出来的。因为那八年间,他虽然孤零零一个人,但也因为没有外界干扰,所以可以更加沉浸式地去阅读那些档案,渐渐形成了记忆惯性。 重生后,年轻的脑子和身体都更好用了,记那些失踪人口档案,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是嘛。”乔家丽有些惊讶,确实这些资料他们没少整理,但周奕闲着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毕竟这两个月案子跟井喷一样,反倒是自己接触得还多点,因为三大队的文职工作主要是她在负责和对接。 可要说她第一时间就能在脑子里快速去过这些信息,然后进行匹配,说实话她做不到。 不过她知道周奕的性格是不会说大话的,就更加觉得意外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本事。 而周奕已经继续在说了:“既然没有对得上的失踪人口,那我就想还是先不添乱了,毕竟现在人手紧缺,大家都疲惫不堪了。何况技术科都快用鲁米诺给地下室洗澡了,也没发现血迹。” 周奕的猜测,可不是件小事。 因为如果真的存在囚禁年轻女性这种事,那必然会伴随着杀人灭口,在没有线索仅凭猜测的情况下周奕如果提出来了,必然就会分散一部分侦查力量去查这种可能性。 而且如果肖冰为了实施绑架、囚禁这种犯罪行为而特意去挖了一间地下室。 那就意味着,除了杀人灭口外,还存在着重复犯罪的可能性。 这种案子上一世不是没遇到过,一般作案目标都是坐台小姐一类人,因为这类人流动性大,失踪后会报警的可能性比较小。 犯罪目的也都是劫财加劫色,圈养起来当泄欲工具。 但显然这里的情况并不适应,哪个罪犯把小姐囚禁起来后给天天看文艺片和外国文学的? 这些标签显然和陆小霜这样的女大学生更匹配。 但女大学生要是失踪了,学校家人肯定都会报警,不可能没有记录。 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杀人灭口了,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最关键的是,周奕的记忆里,宏城并不存在一宗类似特征的案件。 周奕说道:“但是刚才的那些调查信息,以及严哥的话提醒了我,如果肖冰当年挖那个地下室的目的,就是为了囚禁那个伤害了他的女朋友呢?” “也许是背叛,也许是抛弃,甚至也许就是受不了肖冰了想正常分手。但问题在于肖冰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肯定是把自己全部的情感都寄托到了这个女人身上,所以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接受不了。” 陈严说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这可能诱发了肖冰的心理疾病,导致他决定绑架囚禁自己的前女友?” 周奕点了点头,受过巨大心理创伤的人,未必会立刻发作,有很多心理问题是隐性的。 但如果受到类似的伤害或刺激,就可能导致心理不正常,进而做出严重的过激行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前女友恐怕已经遇害了吧?”向杰说,这也是周奕最开始提出的失踪或遇害的假设。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个人应该不可能还活着,而且被囚禁这种事正常人都会激烈反抗的,然后凶手就会受到刺激和避免暴露而杀人灭口。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刚才周奕说他匹配过你们宏城的失踪人口,没有合适的。难道肖冰的前女友失踪,就没人报警吗?” “可能和肖冰一样,也是个孤儿呢?”有人说。 向杰摇摇头:“就算是孤儿,总归有学校或者工作单位吧?除非这个肖冰的前女友是坐台小姐这一类社会闲散人员。但这一类人应该不符合肖冰的喜好吧,而且地下室那些录像带和书也没法儿解释。” 果然,省厅来的就是业务能力强,周奕前面想到的问题,向杰直接点出来了。 而且确实也说出了周奕的疑问,除了不走好道的社会闲散人员之外,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失踪得无声无息的。 要么是周奕他们猜错了。 要么就是还发生过什么周奕不知道的事情。 向杰一锤定音道:“不管怎么说,周奕这个推测很大胆,可以在后续的调查中留意下,尤其是看看肖冰高中和大学同学里,有没有已经失联很多年的女同学。从目前掌握的这些信息来看,肖冰的性格不太像是一个会去接触陌生人并产生感情的人,所以还是要集中查他过去的社会关系。” 众人点头同意。 “如果这个方向没什么发现,那可以把调查范围往外扩大,扩大到同年级,甚至是上下届的学姐学妹。” 任务拆分下来后,周奕和陈严负责调查肖冰大学室友这条线,今晚让宏大那边把名单和联系方式等准备好,明天挨个儿查。在宏城的就当面问,不在的就打电话问。 这就是最常见的排摸方式,从点到面向外不断扩大。 上一世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上一世围绕的是陆小霜的社会关系。 这一世变成了徐柳和肖冰。 周奕脑子里的记忆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向杰开始分配工作,大家分一分,争取尽快有进展。 周奕看着窗外的夕阳,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天又过去了。 明天就是五月十号了,宏大案的第二个十天,就要开始了。 周奕不知道,这案子还有多久才能破。 “周奕,今天晚上你和陈严轮休吧,你们都快三十六小时没休息了。”乔家丽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周奕摇了摇头:“没事儿,我还顶得住。” “这不是顶不顶得住的问题,这案子本来就是个持久战,我们必须得保持体力,要不然凶手还没抓到,我们自己倒下了怎么办。” 乔家丽说完,周奕就愣住了。 他问道:“乔姐……这是吴队说的吧?” 乔家丽笑了笑:“嗯,轮休也是吴队提议的。” 周奕忍不住笑道:“果然,这话透着一股爹味儿。” …… 这个碰头会结束后,陈严看了看周奕,周奕看了看陈严。 “你准备回去吗?”陈严问。 周奕摇摇头:“严哥你呢?” “你不回我就不回。” “得了,那咱继续干活吧。” 陈严指了指外面说:“万一乔姐回头说咱俩……” “没事,咱就说懒得回家了,在专案组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就得了。”周奕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指着会议室说,“你看就这儿,拿凳子拼一拼就能睡了。” “周奕,我有一个疑问。”陈严突然说,“我不知道是你忘了,还是怎么着。” 周奕一愣,忘了? “啥?” “就是肖冰家发现的那个三十七码的脚印。” 陈严这句话一出口,周奕瞬间一激灵。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肖冰家里除了他的脚印外,还有一个女性的脚印啊。 这条线索当时被发现后,主要方向是提取完整的脚印后,和徐柳以及陆小霜的脚印做匹配,看是否吻合。 由于绝大多数脚印,其实严格来讲基本都是鞋印,是鞋子留下的。 而徐柳生前的衣物一直没找到,所以就只能用她其他的鞋子做大小比对了。 因此这活儿是技术科那边的,刚才的碰头会上没提到这件事。 但虽然工作是技术科的,可线索却是所有人的。 周奕居然把这条线索给忘了,幸好陈严提醒了。 这就是双人办案的必要性,除了确保执法公正外,也是避免一个人的侦查思路陷入泥泞。 毕竟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事事都对。 “严哥,我还真的给忘了……”周奕大方的承认道。 “哦,没事儿,难得啊。”陈严笑了。 “如果把脚印的这条信息再加上,恐怕我之前的推测就有问题了……”周奕喃喃道,“难道被肖冰囚禁的这个女人到现在都还活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之前没想通的部分疑点,就可以解释了。 人没死,就不需要处理尸体,也就不存在命案了。 自己的脑海中自然不会有上一世相匹配的档案资料。 “不对啊,被囚禁了还能安然无恙活这么多年,难道这个女人放弃反抗,坦然接受了这个情况吗?”周奕说。 陈严说:“我上大学那会儿,在国外一本专业书上看到过一个特殊的心理病症,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一语点醒梦中人。 周奕马上知道了陈严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在被肖冰囚禁之后,出现了罕见的心理疾病,对身为加害者的肖冰产生了情感认同?” 陈严惊讶地反问:“你也知道这个病症?” “听说过一点,不过知道的不够详细。” 陈严立刻解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叫人质认同综合症,主要是被害者在面对极端威胁时,由于心理保护机制产生的对加害者的情感认同,进而双方产生融洽的关系。 周奕点点头,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就是人质爱上绑匪的套路呗。” 陈严说:“嗯,我觉得很有可能,如果肖冰在七八年前就对他女朋友实施了绑架和拘禁,把人长期关在地下室里豢养,那这个女人面临的结果就只有两种。” “要么是不断反抗和试图逃跑,最终被肖冰杀死。要么就是在这过程中为了活下去,产生心理病变,得了罕见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直和肖冰生活在一起。” “我更倾向于后者,这就能解释肖冰家大量生活用品都是双份的原因了,说明肖冰和这个女人是一种和平的生活相处方式。而且之前你也说了,这个女人有可能和肖冰一样是孤儿,所以未必会有人报警。对这个世界而言,这个女人就等于是人间蒸发了。” 周奕挠了挠头,因为还有不合理的地方,这个肖冰身上的谜团多到自己得再长个脑子才行。 对于肖冰个人情况的推测,已经有过好几轮了,现在陈严提出来的,是更新的看法。 而且也是更离奇的。 本来就怀疑肖冰有精神病了,现在再来一个被囚禁后爱上肖冰的女精神病,这案子太乱了。 周奕倒吸一口冷气说:“就算是这个女人心理出问题了,那七八年了,周围邻居半点都没察觉肖冰家里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吗?而且一个正常人,可以在家憋七八年吗?哦不对,这样算不上正常人了。” 陈严信心十足地说出了三个字:“黑衣人。” “什么?”周奕一愣,但瞬间就明白了陈严的意思。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道:“那个黑衣人!” 陈严点点头:“没错。你之前说一号那天在大观街见到一个黑衣人,又是戴口罩又是戴墨镜和帽子。我就在想,如果这个人是肖冰的话,他何必打扮成这样出去呢?他打扮成这样外出的目的是什么?” 周奕一拍巴掌,对啊,这一世大观街的下水道里什么都没捞到啊。 “而且你当时说追赶这个黑衣人的时候,肖冰突然出现,干扰了你追人。帽子口罩好摘,但衣服应该来不及换这么快吧?” 周奕点点头。 “所以这个女人不是不出门,而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会出门,说明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希望被人看见。那自然她每次想要出门的时候,会留意周围的情况,避免被人发现。” “肖冰家那个地理位置你也知道,只要注意点,不被人看见不是什么难事儿。何况她都把自己裹成那样了,就算偶尔有人看见一个人从肖冰家出来,谁知道这人是谁啊,人们会本能地认为这是肖冰。” 陈严很肯定地说:“因此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被肖冰驯化了。” 周奕没想到,陈严的观察力和案情分析能力也这么好,到底是高材生,进步属实是快。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办杜晓琳案时,从张新丽家出来后,自己和吴永成的对话,陈严都插不上嘴。 “严哥……你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啊。而且通过你的分析,我想到了另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 “你记不记得,小霜在审讯的时候说过,她从学校附近坐68路公交车去我家的时候,说在她身后上车的,是个包裹严实的女人。” 陈严点点头。 “如果这个女人就是肖冰囚禁的那个女人呢?” “你的意思是,肖冰和这个女人合谋?”这点陈严没想到。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心理有问题,已经被肖冰彻底驯服了,那就不排除她会协助肖冰实施犯罪的可能性。” “我懂了,就是说,这个肖冰可能是故态复萌了,看上了你家陆小霜,所以想故技重施,把陆小霜也抓起来囚禁,最后跟那女人一样变成他的玩物。” 周奕抱着脑袋思索道:“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现在的案情又匹配不上啊。那徐柳是怎么死的呢?凶手明明是要嫁祸给小霜的啊?” 这两个问题把陈严问不说话了,对啊,他推测的这个犯罪动机和现在实际的案情对不上啊。这里面还有徐柳的事情呢,而且之前周奕的分析是徐柳和陆小霜都是凶手要杀的目标。 “这个嘛……”陈严挠了挠头说,“要不咱再想想……” 周奕点点头:“嗯,再想想,再想想……” “等等。”周奕突然回过味来了,问道,“严哥你刚才说谁家的陆小霜?” 陈严一指他说道:“你家,对,就是你家!” 周奕撇了撇嘴,没敢反驳。 过了一会儿周奕转移话题说:“严哥,反正暂时也没事儿,得等学校那边提供肖冰当年室友的资料,要不我们再去肖冰家附近走访调查一下?” “你的意思是问问那个黑衣人的事?” “嗯,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这时乔家丽从会议室经过,疑惑地问:“你们还没回去休息?” 两人起身异口同声道:“现在就走。” 乔家丽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就离开了。 两人驱车再度来到肖冰里,此时的肖冰家门窗都已经贴上了封条,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是偶尔有人从附近路过,便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离开,毕竟昨晚来了那么多警察,都在猜肖家是不是死了人。 周奕和陈严为了提供效率,决定分头行动,反正只是常规的走访工作。 不过周围的民众对待警察上门了解情况,态度都是各不相同的。 毕竟周围这一圈家家户户昨晚都问过了,今天又有警察来问,还是不乏一些有情绪的人。 不过大部分人的态度都还是积极配合的,不过配合的同时,也会试图向周奕打听一下,这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接连问了十几家,确实有人在这一片见过一次穿着打扮类似的黑衣人,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 周奕来到其中一家,他们一家五口正在吃晚饭,周奕开口询问后,几个大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留意。 周奕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这家的小男孩悄悄地问他妈妈:“妈,是在说那个怪物吗?” (本章完) 第419章 露露 第419章 露露 周奕和陈严回到车上,交换信息。 大致信息是相同的,确实有人见过这个黑衣人,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更别说是看清相貌了。 陈严那边,有个老太太提供了一个相当有效的信息。 说是有一回老太太倒刷锅水的时候,这人刚好从旁边走过去,被吓得叫了一声。 老太太很肯定的说,听声音是个女人。 她还问对方有没有烫着,结果这人也没说话,马上就跑开了。 至于周奕那边的信息,大致相同,唯一不对劲的,是个五岁小男孩的话。 “我不太确定小孩儿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五岁的孩子可能分辨力还有限。” 陈严好奇地问:“小孩说什么了?” “他说,那人是个怪物。” “怪物?” 周奕点点头:“嗯,那小孩说看见过那人的脸,长得很吓人,跟怪物一样。但他家长也说了,说小孩平时很喜欢看奥特曼之类的动画片,经常会指着别人喊怪兽,我要消灭你。” 这话听得陈严哭笑不得,确实一个五岁小孩的话,很难判断真伪,更别说法律效力了。 “不管怎么着,起码现在得到的信息可以证实,确实存在这么个全身包裹的黑衣女人。回去催一催那位方处长资料吧,早点开始调查。” 随后两人开车回到宏大,但是没有直接回专案组,而是去了学工处找那位方革新方处长。 可结果值班人员说方处长下班没多久就回去了,问了问具体时间,居然就是他们开完碰头会之后,向杰让人打电话把需要的资料告诉方革新的时候。 也就是说,方革新压根就没把专案组的要求当个事儿。 一问值班人员,说没接到方处长的指示。 气得周奕要来方革新的电话当即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对方不耐烦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 “方处长,我是专案组的周奕,我们今天在你们下班前要的资料,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周奕大声问道。 “哦,专案组的啊。那啥,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明天,明天就给你们送过去。” 方革新正准备挂电话,结果周奕却说道:“不行,今天!” 他不由得一愣,一股心火也上来了,打着官腔说道:“你这个小同志态度怎么这样啊,不要觉得好像就你们工作辛苦一样,我们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你们专案组要什么材料我们就通宵达旦地给你们找。我告诉你,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要觉得你就高人一等了,你注意注意你的态度啊。” 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不过周奕不是吴永成,不会用同样的官腔把他给说得哑口无言。 周奕只会来硬的。 “方处长。”周奕冷笑道,“你们宏大有个姓张的副校长吧?” “什么?”方革新本来还一脸的颐指气使,现在却突然愣了下。 “还有一位姓陈的院长对吧?” “你……你认识张校长和陈院长?”电话那头的态度瞬间就软了下来。 周奕冷哼道:“当然认识了,你们宏大的两位领导今天亲自上我们市局来表态,说宏大一定会全力配合我们侦破案件,早日还宏大一个清誉。两位领导还说了,要是有谁不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们不用多废话,直接找他们,他们会替我们处理。” “那啥,方处长,我怕我记错了,要不我跟你核对下你们张校长和陈院长的联系方式?” 周奕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方革新蹭的一下汗就下来了。 连连说道:“不用不用,不必麻烦两位领导,你们稍等啊,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 周奕的电话前脚挂断,后脚值班人员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人看了一眼周奕,接起了电话,喊了一声方处长,然后连声说了好几个是。 挂上电话,值班人员拿着一大串钥匙说方处长交代了,让他现在马上就替你们找资料去。 周奕道了声谢,朝陈严笑了笑,很快就拿到了资料。 半夜,夜深人静,乔家丽经过一间办公室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都是资料。 她看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周奕和陈严醒来的时候,发现各自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毯子。 肖冰是八三年高考的,同年进入宏城大学法语语言文学专业就读。 当时的法语专业规模还不大,隶属于外国语学院,近几年才开始扩招变成法语系的。 所以八三届法语班一共就只有二十六名学生,上下两届的人数也差不多,都没超过三十个人。 周奕和陈严一一核对过,这二十六个人里面,除了肖冰,只有两个人是宏城本地的,一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 男同学和肖冰还不是同一个寝室的。 而且当年基本上都没有电话,只能顺着户籍资料去找,但也仅仅只能先找在宏城的这两个人。 外地的这些同学,找起来就更麻烦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在宏城的两位同学,男的叫赵智超,女的叫闫雪芳。 根据户籍档案先查到了赵智超的资料,令人惊讶的是,赵智超配偶一栏的名字,赫然就是闫雪芳。 说明两人从同学变成了夫妻。 赵智超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闫雪芳则在某事业单位工作。 周奕联系了两人,赵智超在得知警方想要找他和他爱人了解关于肖冰的情况时,说可以趁午休直接约在闫雪芳单位楼下的小茶馆里,自己这边比较灵活,可以直接过去。 周奕当然没问题,一起问比分开问肯定要好,不仅能节约时间,还有助于两人相互补充记忆缺失。 周奕和陈严提前赶到约定地点,等了一会儿,见到了一男一女走进了茶馆四处张望。 周奕冲两人招了招手,然后在落座之后,先出示了证件。 闫雪芳看着周奕有些惊讶。 周奕觉得奇怪,心说我也没见过你啊。 这时闫雪芳开口道:“周警官您上过电视吧?” 周奕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闫雪芳说她们单位和电视台有合作,所以认出他来了。 客套两句之后,周奕单刀直入,开始询问关于肖冰的情况。 “在两位的印象中,肖冰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赵智超的回答让周奕和陈严很惊讶。 赵智超说:“肖冰啊,虽然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我记得他人挺好的,乐观开朗,学习也挺积极的。” 周奕和陈严面面相觑,陈严确认道:“你说的是肖冰吗?毕业后留校当老师那个。” 赵智超点点头:“对啊,我们班就一个肖冰啊。” 扭头疑惑地问自己老婆:“是……是我记错了吗?” 闫雪芳说:“没记错吧,我也记得他人挺好的,他还会唱歌剧,而且写法语诗写得特别好。嗯,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文艺青年,可惜就是人稍微矮了点。” 这怎么和肖冰的同事对肖冰的印象不太一样啊。 周奕皱着眉问道:“那你们知道肖冰上大学的时候有女朋友吗?或者是关系比较亲密的女性。”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 赵智超说:“这倒没注意,没听说他跟谁谈恋爱啊。” 闫雪芳说:“反正我们班里肯定没,如果有这种事女同学之间基本是瞒不住的。” “有没有可能,两个人比较低调,所以你们没注意呢?” 闫雪芳笑道:“周警官,要真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法儿知道啊。” 也对,地下恋情能被人知道,那就不叫地下恋情了。 而且两个正常大学生谈恋爱,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那你们班里的女同学,有没有那种和肖冰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孤儿的?” 对面的两人顿时一愣,反问道:“肖冰是孤儿?” “你们不知道?” 赵智超说:“他没跟大家提起过啊,就说过他家住哪儿,我……我们不知道他是孤儿啊。” 周奕摆摆手道:“没事。” 这么看来,肖冰在念大学的时候,虽然开朗乐观,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性格比较敏感的人,所以才会对自己家里的情况避而不谈。 而工作之后,他的性格就开始变得更为孤僻了,果然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了他的变化。 闫雪芳想了想说:“好像也没听说哪位女同学是孤儿啊。” “那有没有哪个女同学毕业后就失联的?” 闫雪芳说:“这就不清楚了,虽然我们这一届人不多,但是大家都天南海北的,也聚不起来。” 这点周奕很理解,毕竟是年代的限制,又不可能像后来那样,有微信群扣扣群,人都在群里,找人喊一嗓子就行。 看来捷径是走不通了,还是得回到最原始的方法,一个个找一个个问。 “而且我们这专业,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在国外。” 闫雪芳一句话,让两人心头一沉,那就更麻烦了。 这时赵智超开口道:“两位警官,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也是我们同学,他当年跟肖冰关系还挺好的,因为他们两个都喜欢法国歌剧,当初学院活动,两人还排过一段歌剧登台表演。” 闫雪芳问丈夫:“是不是吴忠华?” 赵智超点头:“对,就是他。” 夫妻俩都是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警察围着肖冰和他的女性社会关系不停地问,必然是出什么事了。 至于什么事,他们是聪明人,不会多问。 “太好了,那这个吴忠华,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周奕忙问。 “老吴他六年前就出国了。”赵智超的话让两人心一沉。 “不过我跟他生意上有往来,我能联系到他。” 嗯,周奕和陈严的心情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 “要不这样,方便的话你直接帮我们打个电话吧?” “没问题,不过我这手机打不了国际长途,两位要是不赶时间的话,要么跟我回公司吧,离这儿挺近的。”赵智超抬手看看表,“咱这边十二点多,老吴那边应该是早上五点多。” 随后,两人跟赵智超回公司,是一个做外贸生意的公司,赵智超说是有老板给他投资的,那个老板占大头,自己占小头,不过公司的经营都是自己说了算。 他和吴忠华现在就是生意伙伴,毕竟做外贸最重要的就是海外渠道畅通。 “哎,不过这生意也不好做啊,咱们在海外,受制于人的地方太多了,处处遭遇不平等对待。”赵智超感叹道。 周奕随口说道:“赵先生,别灰心,虽然现在确实有困难,但国际外贸这门生意未来将有巨大的商机。” 赵智超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马上这港岛就要回归了,到时候两岸肯定会有很多对贸易利好的政策,我也是十分期待。”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是啊,而且不光如此。”周奕看着车窗外的城市说,“后面还会有更多机会的,毕竟咱们的国家每一天都在欣欣向荣。” 赵智超惊讶道:“是嘛,周警官莫非这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周奕看着窗外,笑而不语,再过四年,我国就要加入世贸组织了,到时候才是国际贸易生意真正开始起飞的时候。 …… 赵智超的办公室里,赵智超热情地想给两人泡茶。 周奕摆摆手说不麻烦了,刚才已经喝不少了。 言下之意,就是还是赶紧打电话吧。 赵智超会意,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把电话按下免提,开始拨打国际长途。 信号在瞬息之间,越过千山万水,传递到了大洋彼岸的国度。 电话响了大概六七声,才被接起来。 一个男人迷迷糊糊地用英语打招呼。 “老吴,我是赵智超啊。” 那边的人打了个哈欠,用中文回答:“不是,我这边才五点半,天都没亮呢,这么早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不是生意上的事,我这边有两位刑警同志,他们想了解一些关于肖冰的事。” “肖冰?我跟他很多年不联系了啊,我就知道他不是留校当老师了吗。” “不是现在,是大学期间的事儿。这么着,我开免提了,我让警察同志直接问你吧。” “行。” 赵智超把电话往前推了推,周奕凑上去说道:“吴先生你好,我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的,我叫周奕。” “周警官好。” “吴先生,你跟肖冰上大学的时候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跟他都挺喜欢法国歌剧的,我们当时算是志趣相投。本来我们是想搞个歌剧社的,结果没什么人报名,凑不够人,就不了了之了。” “赵先生说你们之前一起表演过节目?” “嗨,陈年旧事了。” 周奕点点头,起码这个吴忠华比起赵智超夫妇和肖冰的接触会更多。 “吴先生,就你所知,肖冰他在上大学期间,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我想想啊。”吴忠华停顿了片刻说,“好像没吧……” 就在周奕和陈严有些失望的时候,吴忠华突然又说道:“我想起来了。就我们表演歌剧那次,我们当时问老师借了一间空教室,然后有一回排练,门口来了个女生等他,那看肖冰的小眼神哦,啧啧啧,眼睛里都带着笑。” “我当时还调侃肖冰呢,说你小子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 周奕忙问:“是你们专业的女生吗?” “不是,我没见过的,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后面排练完,他就拉着女生走了。” “那你后面还见过那个女生吗?” “后面就见过一次,在楼下,应该也是等肖冰吧。再后来就没见过了,毕竟我们大四就开始实习了,学校里的课就不多了。” “你说的排练歌剧,是什么时候?” “大三吧,大三第二学期。” “吴先生,你能回忆一下这个女生的外貌特征吗?” “哟,这都十来年了,长相我还真不记得,也就见过两次。” “没关系,随便什么信息都行,比如身高体型之类的。” 吴忠华想了想说:“身高的话……好像比肖冰稍微矮一点吧,两人并肩一起走,没差多少。” “然后……我记得好像扎着个马尾,看起来挺清纯的。” 听到“扎马尾”,周奕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立刻就想到了陆小霜,她平时就总是扎着个马尾。 “这女生漂亮吗?”周奕问。 “漂亮啊,所以我才调侃肖冰深藏不露啊。”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肖冰走的时候,我听他喊那女生叫露露。” “露露?” “嗯,要么她姓陆,要么就是名字里有王字旁那个璐,或者露水的露,反正肯定是这个读音。”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最后肖冰这小子娶没娶这姑娘。” …… 回专案组的路上,周奕立刻给向杰打了电话,告诉他这条线索。 这个叫露露的女人,肯定不是肖冰的同班同学,昨晚周奕和陈严已经都翻过资料了,八三级没有姓陆或者名字里带璐(露)字的女生。 而且吴忠华也明确说了,没见过。 那就得扩大调查范围了。 有针对性的,就是同专业上下届的学生,和肖冰高中的同学。 如果这里面也没有合适匹配的,那就只能把范围扩大到全校了。 肖冰大三,就是八六年,当年在校的女生,都是筛查对象。 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个数字,因为得好几万。 而且这个前提还得是这女生是宏大的学生。 如果不是呢?毕竟谁都不知道肖冰和这个女生是怎么认识的。 周奕还留了吴忠华的联系方式,因为只有他见过那个女生,必须得找他确认才行。 向杰听了后,倒吸一口凉气,说自己马上给梁支队汇报,这事儿如果就专案组的人干,三天三夜都翻不完。 但外围警力也不够,因为大部分警力都投入到搜寻尸骨和搜捕肖冰上面了。 像一些交通要道、火车站汽车站,都得安排人驻守蹲点。 区域搜索,治安巡逻,都很难抽出人力来。 看似,这案子没有龙志强案那么严峻,到全城戒严的地步,但实际上投入的警力压根不会少。 因为龙志强案到后期几乎就是明牌了,但宏大案不一样,宏大案到现在,都还是扑朔迷离的暗局。 哪怕现在在搜捕肖冰,但肖冰身上还是存在大量疑点,和案情对不起来。 周奕没做过多的提议,他知道梁卫肯定能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向学校施压,让学校发动大量教职工来帮忙。 但这就是领导们的事情了,和自己无关。 他现在只想知道,肖冰到底躲哪儿去了? 而且那个黑衣女人,是被肖冰带走了,还是已经被他杀了? …… 宏城,长途汽车站的马路斜对面,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有一双眼睛,盯着远处的汽车站。 夜幕笼罩下,汽车站外面广场上停着的车越来越少。 那双眼睛重新隐匿到黑暗里,缩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然后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乖点,别乱跑,在这里等着我,我去买票。” “我带你离开宏城,好不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道:“嗯。” “你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几秒钟后,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背上背着个包,走到路灯底下的时候,立刻压低了帽檐。 然后他紧贴着路边,尽可能地躲着路灯光,沿着黑暗的边缘行走。 就在快走到汽车站的时候,男人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警察。 而此刻的男人刚好在阴影里,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对方发现。 男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脚步慢慢地往后挪。 在拉开距离后,男人撒腿就跑。 这个反应,让不远处的警察察觉到了异常,大吼一声:“什么人!站住!” 然后就追了上去。 前面的男人疯了一样的跑回那个阴暗的角落。 冲进去就喊道:“露露快跑,警……” 他的脑子瞬间嗡的就一下炸开了。 因为角落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身后,警察的呼喊声传来。 他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附近的草丛里逃走。 天太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他只知道哪里黑就往哪里跑。 渐渐的,后面没有追赶的动静了。 但他还是不敢停下来,生怕停下来就会被抓住。 哪怕紧张和奔跑让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他依然不敢停下来。 他不怕被抓,但问题是露露不见了啊,露露不能被警察抓住啊,不然就完了! 他一定要找到露露,否则自己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冲出一片树丛,脚底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摔了出去。 刚好一辆汽车开过去,一道突然出现的黑影,把司机吓了一跳,猛地踩下了刹车。 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汽车车头在距离男人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但凡司机踩刹车晚个一两秒,他就得被这辆车给碾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地上的男人给吓坏了。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不停地打颤。 这时司机从车上下来了,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显然对这差点害自己出事的不速之客,怒气值爆表。 但当司机借着汽车灯光看清地上的人时,惊讶道:“肖……肖老师?” (本章完) 第420章 他的心跳(求月票,明天开始加更) 第420章 他的心跳(求月票,明天开始加更) 五月十一日的早上。 周奕去买包子的时候,经过一家书报亭,发现很多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宏大案的信息。 大部分都是小报社和杂志社,因为大的报纸发布内容都会经过层层审核,不是不让报道,但一般都是案件侦破到后期,才会放出一些信息来。 而小报纸常常会依靠一些看似劲爆的标题来吸引读者购买,反正主打一个挂羊头卖狗肉,加上管挖不管埋。 这些小报最喜欢的新闻就三种:凶杀案、鬼故事和明星的边新闻。 周奕随便翻了两份,上面的标题果然够劲爆,但内容却是有够胡扯的。 书报亭老板见他翻了好几份,却没买就走了,对着周奕的背影玩儿命地瞪白眼。 周奕咬着包子过马路,因为今天早上他接到了局里的消息,撤销陆小霜犯罪嫌疑人身份的申请程序已经审批通过了,陆小霜可以离开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和陈严还在资料堆成山的办公室里打着哈欠。 没错,从昨天中午在吴忠华那里得到线索后,专案组就开始查档案。 好在梁卫给校方的两位对接领导直接打去了电话,要求他们协助配合。 所以专案组抽调的人手,加学校那边派的人,总共七十多个人,全部一头扎进宏大的档案室,开始一份份的查。 筛查的条件是:女性,身高不低于一米六,不高于一米七五。 姓陆,或名字里带“露”字读音的。 相貌端正。 尤其要留意,家庭成员资料上,没有父母信息的。 方革新把符合条件的外国语学院的学生资料找出来的时候,拉开一个个抽屉,众人被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因为这些资料都已经是十年以上的了。 对于这些历届的毕业生资料,实际上和之前查的徐柳的资料不同。 在校生的资料是一个封存的档案袋,毕业之后会跟着本人转到对应的地方部门去,不会留在学校。 而学校会保存的,是学生的学籍卡,就是一个表,上面有各式各样的资料。 这些表基本都是一个专业一个盒子都存放在一起的,所以时间越久,保存难度就越大。 对于上一世专业的档案管理员周奕而言,只是翻了翻就发现了,方革新领导的这个学工处,至少在这方面的工作相当不专业且失败。 不少资料因保存不善,受潮发霉,黏在了一起。 方革新的解释是,这些一般也用不上。 周奕面无表情地说:“这不就用上了吗?” 方革新尴尬地笑笑。 按照筛选的标准,先查了整个外国语学院八二届到八五届的所有学生的资料。 校方派的人,只负责把姓名读音有契合的人给挑出来,交给专案组做进一步条件匹配。 专案组成员把高度疑似的目标再单独拿出来,交给向杰和周奕他们来分析。 最后把可疑度高的,让陈耀直接扫描后通过邮件发到吴忠华的邮箱里让他分辨。 因为大洋彼岸那边是白天,所以吴忠华的反馈非常快,但结果就是都不像。 折腾到后半夜,结果得到否定的信息,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只能打起精神继续找,因为外国语学院没有匹配的,那范围就得扩大到全校了。 而这个工作量,是之前的十倍。 所以早上周奕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听到这么快陆小霜的申请批下来了,还是非常高兴。 他马上一个人赶回市局,因为陈严已经坐那儿睡着了。 路上他给钱红星打了个电话,钱红星说你把车牌号告诉我,一会儿他吩咐物业,直接放行。 刚到局里,下了车正要往办公大楼里走,突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周奕没在意,继续往里走。 可突然想到,陆小霜估计也饿了吧。 于是折返出去,跑到马路斜对面,去买了早饭。 他给陆小霜买了肉包和豆浆。 拿到审批文件,周奕去留置室提人。 这两天他没时间回局里看陆小霜,不知道她精神状态如何。 负责的同事打开门,然后冲周奕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屋里的陆小霜回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奕。 还没等她有反应,周奕伸手笑道:“小霜,走,我带你回家。” 陆小霜鼻子一酸,眼里泛起泪,但脸上却露出明媚的笑容回答道:“好!” 周奕开着那辆桑塔纳,陆小霜坐在副驾驶座上。 副驾驶座的车窗全部打开了,陆小霜的一只手臂靠在车窗上,她的下巴搁在手臂上。 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周奕给她的肉包和豆浆。 周奕没有开得很快,生怕风太大吹伤了她,毕竟大病初愈。 不过可能是前天见过之后,她心里压抑都宣泄过了,今天她的脸色比接受审讯那天要好很多。 周奕扭头看了一眼,阳光洒在陆小霜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风吹过,她的秀发轻舞飞扬。 上一世的五月十一号,陆小霜被切碎成了三百多块,放在冰冷的停尸房冰柜里。 这一世的五月十一,陆小霜正坐在周奕的车上,感受着阳光,感受着微风,感受着生命的气息。 但马上,周奕就从这种庆幸里回过神来了。 宏大案还没破,凶手还没抓到。 陆小霜虽然现在还活着,但悬在她头上的那柄利刃还在! 这案子不破,陆小霜始终都处于危险之中。 “周大哥。”陆小霜轻声喊道。 “怎么了?” “你是不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有危险啊?” 陆小霜的声音很小,语气很平淡,但却是让周奕一下子慌了神。 因为他没想到陆小霜突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但事实上,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也并不奇怪,因为在此之前,周奕已经多次表现出了对陆小霜安全的担忧。 或许在没有发生危险之前,她还未必会想到。 但现在,她必然会联想到周奕之前的种种反应。 而周奕慌了,是因为他没设想到过这种情况。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最好的结果就是陆小霜没有遇到危险,自己又把宏大案的凶手给揪了出来。 到时候危机解除,就算陆小霜会有疑问,也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现在,在将明未明的阶段,陆小霜突然这么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 “没关系。”陆小霜回头看着他,眼眸里折射着阳光,“你不用跟我解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陆小霜的话,让周奕瞬间愕然。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在开车,他真的很想拥抱一下她。 陆小霜又趴回了车窗边,望着明亮的天际喃喃道:“周大哥你知道吗?我当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医院病房里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假如我今天死了,我会不会有遗憾。” “你带我去吃过西餐了,还带我去过福利院。” “可是……可是我还没给奶奶买助听器。” “我还没去看日出呢,你说云霞山的日出很美,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我还……” “我还没有……” 周奕发现陆小霜的声音不太对劲,扭头一看,陆小霜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周奕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我知道。不哭,我都知道。” …… 宏城宝坻,理论上这个宏城最有名的富人别墅区,是不会出现桑塔纳这种车的。 不过周奕停在门口的时候,发现和门卫一起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穿着西装的物业经理。 周奕摇下车窗,物业经理上来恭恭敬敬地说:“周警官,您还记得我不,我是小秦呐。” 周奕点点头,打招呼道:“秦经理。” “钱总交代过了,我这就开门,稍等啊。” 陆小霜疑惑地问:“周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之前没问周奕去哪儿,无非要么回学校、要么回奶奶那儿,要么去周奕家。 而且她几乎没什么坐私家车的机会,所以也不熟悉路况。 直到这片别墅区出现,周奕开到了大门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时大门口的自动门打开,秦经理在旁边一直挥手示意。 周奕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开进了别墅区。 “小霜,关于徐柳遇害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陆小霜点点头,从审讯开始的时候,乔家丽就已经按照规定告诉她是什么原因。 最初,她以为警方是为了调查自己被挟持的事情,毕竟上次美食街事件后,她也接受过警方录口供。 但是当乔家丽说出“自己涉嫌徐柳被害”这句话后,她一下子就傻了。 不是自己被挟持,惨遭毒手,差点没命吗? 怎么是徐柳被害? 而且警察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涉嫌杀害徐柳? 她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连乔家丽走过来她都没有发现,直到乔家丽出言要她确认传唤证的内容,她才闻声抬头。 当时乔家丽是背对镜头和其他人的,所以只有陆小霜自己看见了乔家丽向她投来的眼神。 那眼神温和而坚定,仿佛在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也是乔家丽的眼神,给了她鼓舞,让她心神稍定,理性面对接下来的审讯。 但不论是在审讯的时候,还是离开市局的路上,她自始至终都不敢问徐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是她清楚案情肯定是保密的,不能随便问。 二是她害怕听到太过残酷的真相,虽然徐柳曾经莫名其妙对自己充满敌意,且做了过份的事情。 但那只是一些小摩擦,她不可能因此而感到幸灾乐祸,因为她知道生命有多宝贵。 “具体情况,我没法告诉你。”周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大哥,我明白,你们有纪律。” “总之在这起案件结束之前,你随时都可能再面临危险。所以我把你托付给了一个朋友,在我抓到凶手之前,你就住在这里。只要别出这个别墅区,就没人能伤害你。” 周奕说完,车刚好停在了钱红星家别墅的大门口。 陆小霜扒着车窗看了看眼前豪华的别墅,有点懵:“那……那我这么久不去上学,不太好吧……” 周奕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再学习就不是向上了,是上天堂了。 “没事,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周奕说着,开车下车,陆小霜也跟着下车,看看这栋别墅,有些胆怯。 因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当她躺在那个小阁楼里的时候,幻想着等工作了,自己可以租个小单间,就已经满足了。 如果将来结婚了,和丈夫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那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这么大的别墅,想都不敢想。 周奕走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片刻之后,门开了。 钱红星一见周奕,笑道:“周警官,快请快请。” 然后看见周奕身边的人,问道:“这位就是陆姑娘吧。” 陆小霜乖巧的一鞠躬道:“叔叔好。” “好好好,请进请进。” 钱红星张罗着让两人进来,陆小霜好奇又拘谨地看着别墅内部。 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冲了过来,大喊道:“周叔叔,周叔叔。” 周奕一把抱起钱来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长肉了啊。” “嘿嘿,周叔叔,这个给你吃。”钱来来说着,剥开一颗费列罗往周奕嘴里塞。 “嗯,谢谢。”周奕心说,有钱就是不一样,这年头的费列罗,吴永成当宝贝收着,在钱家就是小孩的零食。 这时披着流苏坎肩的姚玉玲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跟周奕打招呼。 然后对钱来来说:“来来,妈妈怎么教你的,要有礼貌。” 钱来来从周奕身上滑下来,然后跑到陆小霜面前喊道:“姐姐好。” 陆小霜摸了摸钱来来的脑袋,笑着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以前叫钱来来,现在改名了,叫钱进,周叔叔给我取的。”钱来来说着,又摸出一颗巧克力递过来说,“姐姐,这个给你吃。” “谢谢。” 姚玉玲笑道:“小霜姑娘长得真漂亮。” 陆小霜连忙笑着打招呼:“姐姐好。” 周奕嘴角咧了下,嗯,钱家这辈分看来是搞不好了,谁喊都能乱。 不过好在,钱家也就辈分喊起来乱一点,比起郑光明家可是好太多了,人家那才叫乱。 “小霜,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姚玉玲拉着小霜的手带她往楼上走,钱来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人身后。 陆小霜这时突然想起来,回头对周奕说:“周大哥,我是不是得回去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啊。” 姚玉玲笑着说:“不用,我们这儿什么都有,全是新的。” 说着,三人就上了楼。 “周警官,陆姑娘用的东西,都是新的,衣服是我老婆前两天特意去买的,让杨姐洗干净都晒过了。”钱红星说。 “谢谢钱总,你和嫂子有心了。” 钱红星摆摆手:“都不叫事儿。” 钱红星冲楼上看看说:“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周奕也点了点头:“是啊,没事就好。” “反正我跟玉玲交代过了,有什么需要的,她或者杨姐去买,别让陆姑娘出小区。反正物业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警觉点,别让陌生人随随便便就混进来。哦,家里还有小孙,我让他晚上多巡逻巡逻。”钱红星喋喋不休道。 “没事儿,你们小区就挺安全的,要是不安全,当初那伙人早就进来绑人了。” 钱红星诚恳地说:“嗨,你把人交给我了,就是信得过我,那我就得百分之百地确保这姑娘的安全。” 这话让周奕很感动,现在只要能确保陆小霜的安全,就是解决了他最大的后顾之忧。 关心则乱,陆小霜生死不明那段时间,他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每次思考都像是在沼泽地里艰难前行。 “钱总,我有个亲叔叔,在南方那边做生意,下回他回宏城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吧。他对时代发展的大方向和未来局势的变化,都有很深的见解,说不定你们可以在生意上合作,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钱红星一听,连连点头说好。 对生意人而言,没人会嫌钱赚得少,生意当然越做越大才好。 而且对钱红星而言,还有一点就是这样能让两家亲上加亲,关系更近一步。 他纵横商海,方方面面的关系不少,绑架案之后他托人打听过周奕的情况。 直到两个月前,周奕还只是一个派出所的小片警,不到两个月,就摇身一变上了电视,成了宏城公安新一代的代表。 他确定,要么周奕背后有通天的背景,要么周奕有惊人的实力。 不管怎么说,他相信周奕必然前途无量。 而对于周奕来说,不只是对于钱红星鼎力相助的感激。 更是在于自己最初的规划,需要有做生意的人来助力完成才行。 毕竟那批钢卷只是治标了,还没有治本。 自己三叔虽然开公司做生意,但毕竟眼下规模不大,而且远在南方,相比起来,钱红星才更合适。 虽然自己不懂做生意的事,但自己知道时代的风口啊,到时候让三叔当自己的嘴替,让三叔和钱红星的生意能精准地踩到每一个时代的风口,那说不定最后真的有可能改变成千上万名下岗工人的命运。 这时姚玉玲牵着钱来来从楼上走了下来:“周警官,都安顿好了,你要上去看看吗?” “好,我去看一眼就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周奕往楼上走,经过的时候摸了摸钱来来的脑袋。 姚玉玲说:“在三楼,楼梯上去左手边的客房。” “好,谢谢。” 周奕上了楼,姚玉玲走到钱红星身边,伸手指戳了戳他说:“一会儿你自己把三楼书房用得着的东西搬下来,以后这三楼你就别上去了。人家漂亮小姑娘,你个老家伙得避嫌,知道不。” “我懂,那是人家周奕的对象,我肯定得避嫌啊。再说了,你老公我也不是那种人。” 姚玉玲一听,却猛地掐了钱红星一把,骂道:“不是那种人?那你包里那张夜总会的vip卡是怎么回事?” “疼疼疼……” 周奕上到三楼,右边是一间书房,门开着,红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史典籍,全都新得不像话。 果然所有生意人的品味都差不多。 书桌上有台电脑,对面还有一张茶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具。 左边就是姚玉玲说的客房,门虚掩着。 正对楼梯的宽敞走廊尽头,是一扇玻璃门,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一个大露台。 “小霜。”周奕在门口轻轻喊道。 但里面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周奕说着,推开门。 客房很宽敞也很干净,各式各样的家具一应俱全,也有单独的彩电。 床上用品显然都是新换的,床尾的春凳上放了不少迭放整齐的衣物,周奕随手看了看。 有些讽刺的是,姚玉玲给陆小霜买的这些新衣服,每一件都比之前被剪坏的那件羊毛衫要好。 所以钱这东西,真的会让人与人变得不一样。 也会让一些人变得不像人。 房间里没看见陆小霜,但是客房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小霜?”周奕走到卫生间门前喊道。 “周大哥。”里面传来陆小霜的声音,“你……你等我一下,玉玲姐把我旧衣服拿走了,说让我洗个澡,我马上就好。” “没事,不着急,你慢慢洗。” 周奕哭笑不得,这姚玉玲还是这不太聪明的性格,虽然陆小霜确实很久没洗过澡了,但一来就强迫人家洗澡,也就她干得出来了。 不过刚才下楼也没看见她拿着旧衣服啊,也没看见杨姐上楼去啊。 她不会是直接把小霜的旧衣服扔了吧…… 卫生间里,陆小霜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淋浴间里走出来。 一旁的架子上,放着迭放整齐的睡衣睡裤和内衣裤。 她拿起睡衣看了看,淡粉色的,上面有一些零星的嫩黄色小碎图案。睡衣的质地非常丝滑柔软,她记得姚玉玲说是真丝的。 她闻了下,睡衣上满满的都是阳光的气味。 换好衣服,擦干头发后,陆小霜开门走了出来。 “周大……”刚喊了半句,陆小霜就立刻不说话了。 因为周奕斜靠在床头,已经沉沉睡去。 他显然已是相当疲惫了,不仅没有惊醒,甚至还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陆小霜走过去,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周大哥。” 但周奕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陆小霜弯下身子,慢慢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周奕的胸口。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犹如战鼓。 (本章完) 第421章 石队进组(求月票,万字大章) 第421章 石队进组(求月票,万字大章) 周奕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了一旁穿着睡衣的陆小霜。 “我怎么睡着了……” “肯定是太累了。”陆小霜笑着说。 “小霜,我睡多久了?” “也就半个小时吧。” 周奕坐起来,发现身上盖了折过来的被子一角。 “不行,我得走了。” 查档案的事还没有结果,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久。 “对了,小霜。” “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这么好的房子我这辈子还没住过呢。”陆小霜乖巧地笑道,“你不用担心我。” 周奕点点头:“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可以随时和钱总他们夫妻俩说,不用客气,他们信得过。” “嗯好。”虽然前面喊钱红星叔叔,喊姚玉玲姐姐,但陆小霜后面很快就明白两人是夫妻关系了。 “对了周大哥,你能帮我去我奶奶家跟她说一声我没事吗?这么久了,我怕她会担心。” 周奕想了想,答应了,陆小霜的两个叔叔一家子虽然对她不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那也仅仅只是道德层面的。 在法律层面,上一世和这一世专案组都查过了,这些人和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陆小霜现在也被放出来了,确实至少得告诉下她奶奶,要不然还不知道老太太得急成什么样呢。 “你别急,我一会儿就先去一趟,然后再回局里。” “哦,还有一件事。虽然乔姐之前已经问得够细了,但毕竟你当时被下了药,可能对你的记忆有影响。如果后面你还想起什么线索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钱总家里有电话。” 陆小霜点点头。 “哪怕是很小的细节也没关系,不是非常确定也没关系,说不定就会很关键。”周奕强调道。 “周大哥……”陆小霜欲言又止道,“其实……上次吃西餐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有件事我当时忘记跟你说了……” …… 离开宏城宝坻后,周奕先去了一趟陆家的大杂院。 当着老太太的面,打给了钱红星家,让祖孙俩通了个电话。 听到孙女的声音,老太太总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了。 她说前几天警察来了好几次,找她二儿子和小儿子两家人问个不停,她耳朵不好,也听不清究竟问了些什么。 这下好了,知道孙女没事,她就放心了。 离开大杂院后,周奕驱车赶回专案组。 一路上都在思考陆小霜提到的那个人,郑建新。 陆小霜说,就在那天学校组织观看有周奕的那期《问心》节目的晚上,从阶梯教室出来时,和她一个专业的男同学郑建新借着还书的名义,给她送了一封情书。 她当时就拒绝了,都没有拆开来看,就把情书还给了对方。 自此之后,郑建新同学就再也没找过她,甚至看见她还会躲着走。 那天在吃西餐的时候,周奕问她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周奕对自己有意思,所以才这么关心。 她就没说郑建新的事,毕竟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 高中的时候,也有人给她写过情书,偷偷地塞到她的课桌里,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学习,情书倒是没看,可背面却直接当成了草稿纸用。 后来兼职打工的地方,除了好运来饭店那个死胖子领班外,也有正常想追求她的,但都因为她装傻充愣不接茬而不了了之。 她当时不想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周奕有不好的感觉,所以就没说。 不过这几天,躺在公安局留置室的铁床上,她回忆当初的种种,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奕从最初就对自己安危的特别关心,再到那次吃饭时的问题,以及周奕强调过多次“等一切风平浪静”。 让她意识到了,周奕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有危险在靠近自己了。 所以她才会在车上问出那个问题。 但那句话出口之后,她又后悔了,因为她相信周奕,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相信他。 所以才有了后面那句话。 然后她就想起了当初郑建新向自己表白的事,因为周奕说了,哪怕是再小的细节。 对于周奕而言,这条线索既惊讶又略显尴尬。 惊讶是因为上一世的调查里,专案组并没有发现郑建新暗恋陆小霜这件事。 按照上一世的案情,对陆小霜有暗恋情节的人,无疑会是重点怀疑对象。 但专案组的记录里没有这点,就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上一世郑建新没表白,但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第二,上一世郑建新和这一世一样,也被陆小霜拒绝了,因此这件事没人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郑建新这个人把对陆小霜暗恋的情愫隐藏得非常好,除了两个当事人本人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这种心理,确实存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犯罪心理可能。 但尴尬之处在于,郑建新作为陆小霜同专业的少数男同学之一,本来就在核心调查范围名单上。 而这个名单上的人,上一世全部都有明确可查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世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出现可疑目标,说明这些人和上一世一样,都有不在场证明,排除了嫌疑。 不过既然陆小霜本人提供了线索,那该查还是得查。 回到专案组,所有人见他都在打哈欠。 反倒是他,可能在钱红星家深度睡眠了半个小时,现在精神还不错。 “严哥,有进展吗?”周奕看见了陈严,问道。 陈严满脸倦意地摇摇头:“我先去洗把脸,精神一下……” “行,那我先去了解一些情况,你等我啊,一会儿咱们去办点别的事。” 周奕先去找了向杰,又去内勤组翻了一下之前的调查进度记录,最后还遇到了彪哥。 快速地把现在的案件调查进度做了了解和梳理。 因为这一世的宏大案,虽然有一些线索和方向,但也由于案情的复杂程度直线上升,导致信息更加混乱了。 首先是针对肖冰的一些调查进展。 第一件事,是向杰说昨晚八点四十左右,一位在长途汽车站附近巡逻的民警,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怀疑是肖冰。 此人在被发现后,立刻夺路而逃,由于天太黑,民警追到一半人就不见了。 驻守在车站附近的警力立刻展开搜查,但一直查到了天亮,也没发现肖冰的踪影。 向杰说,按道理,附近每个片区都有巡逻的警力。人追丢了后民警第一时间通过无线电上报了,搜查网也快速拉开。 可就是没找到这个人。 如果肖冰自己没有机动车作为交通工具的话,那就只能归结为肖冰运气好,临时拦到了出租车或者黑摩的,在周边地区封锁之前逃走了。 现在正在排查火车站附近的出租车和黑摩的。 第二件事,是关于肖冰家附近的那家新华书店。 店员在看了肖冰的照片后,确认他是书店的常客,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买书。 至于五月一号那天,肖冰有没有来书店买书,这个就不太肯定了,因为当天书店客流量很大,店员都比较忙。 不过警方把那本《数字化生存》给书店看了后,他们确认,这本书确实是他们这边卖出去的,上面还盖着章。 不过具体哪天卖的查不到,因为没有销售记录。 但其中一位店员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这本书的印刷批次,和现在书店卖的不一样。 因为畅销书卖得好,就会不断加印,书店进货的时候就会有印刷批次的区别。 而刚好,现在这个批次的书,是四月二十九号才到货的。 也就是说,五月一号那天肖冰不可能去书店,他撒谎了。 至于撒谎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掩盖五月一号那天的行踪,那他这天究竟去哪儿了,去干了什么? 恐怕只有等抓到肖冰,审讯了才能知道。 然后是关于徐柳的调查。 常规调查还在进行,和上一世的轨迹差不多,难点不在一个个的问话上,而在于问完之后的信息核实和确认。 本来人手就不够,又持续有新线索冒出来,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关于徐柳的调查,现在主要聚焦在两个方向。 第一,给徐柳提供经济供养的那个男人。 这件事的调查,兵分了两路。 一路人马去了徐柳的老家淮兴,请当地警方配合,调查徐柳在高考之后去市里打工的线索。 基于徐柳上大学一开始,就已经不愁生活开销了,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她在那个暑假期间结识的。 另一路人则对宏城本地青山区和南明区的所有酒店、宾馆进行入住登记调查,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本地人,那来宏城找徐柳,两人必定会在酒店幽会。 而且徐柳的室友们也提供了一个信息,大一第一学期,徐柳大概每三到四周都会有一个周末不回寝室住。曾经有人随口问过她一句,她的回答是去附近短途游了,其他人也就没在意了,毕竟都知道徐柳“家境挺好”的。 周奕听到后心说,可惜这年头没朋友圈啊,要是有朋友圈,估计高低得在朋友圈盗一堆图营造精致人设。 这个走访工作也很累,因为这种偷情关系,大概率女方是不会登记的,男的先开好房,女的过会儿直接进去就行了。 所以得拿着徐柳的照片反反复复的问,不光问前台,还得问客房保洁,专案组生怕漏掉后再回头就查不到了。 同时,专案组还调查了另一个方向。 就是根据徐柳二十九、三十号请假这点,重点调查宏大师生里,在这两天也同样有请假行为的人。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推测,徐柳假借家人生病住院为由向辅导员请假,大概率是要和情人双宿双飞去度假,毕竟连着五一放假有三天时间。 如果有请假的人,就进行重点调查。 不过这里面也存在一个漏洞,就是学校里副教授级别以上的老师,工作性质是比较弹性的,因为副教授往上,除了教学任务之外,还有科研工作、学术交流评审等,时间高度自主。 所以只能通过课表的实际落实来判断,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行为异常的目标,尤其是徐柳的几位男性任课老师,二十九和三十号白天基本都课表,并准时出勤。 第二个方向,就是周奕新提供的传呼机。 倪建荣亲自吩咐的,他直属的手下自然要放在心上了,所以正在查学校的各种社团活动和讲座签到记录。 周奕去内勤组,找负责人王主任要关于郑建新的调查记录。 内勤组基本就是王主任从指挥中心抽调出来的精锐骨干组成的,由他亲自带队。 内勤组的办公室里,资料堆积如山,王主任坐在那儿,一个个档案袋地翻。 每个档案袋上面都写着一个对应的名字。 “刘长勇,赵茜,樊天佑……”王主任摇摇头,“不对,这堆都是老师的。” 转头去翻另一堆:“对,这堆是男同学的。刘岩……郭鹏……郑建新……” “有了,在这儿呢。”说着把档案袋交给了周奕。 周奕打开看了看,主要是问询的签字口供,还有一些后续调查核实的记录。 王主任扶了下眼镜说:“这个郑建新我记得小乔核实过案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了。怎么,有问题?” 周奕翻看着郑建新的口供随口回答:“出现了一些新的线索,这个人我还需要再了解下情况。王主任,这个我能先拿走吗?” “可以啊,不过你要是再找这个郑建新录口供,得照章办事签字画押,然后拿回来给我核对入档。” 周奕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王主任。” 果然,郑建新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口供里,全都没有提及自己暗恋陆小霜并送情书的事情。 看来有必要问一问。 从内勤组出来,周奕在走廊上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挥手喊道:“石队。” 石涛本来要拐弯下楼了,回头一看是周奕,便停下了脚步。 周奕小跑几步到了石涛面前:“石队,你怎么来了?” 石涛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倪支队说人手实在不够了,让我也加入专案组。” “那好事儿啊,倪支队说得没错,专案组现在忙得是团团转,石队你作为局里的领导,得身先士卒给我们做榜样啊。”周奕打趣道。 石涛压低了声音说:“也就是你年轻,有冲劲,不懂这里面的道理。” “什……什么道理?”周奕疑惑地问。 石涛看看周围没人,小声说:“这种方方面面都牵扯到的案子,麻烦得很。办好了,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毕竟上头那么多领导呢,功劳怎么排也排不到我们啊,顶多有个集体荣誉。可要是办不好的话……哼哼,谁都得倒霉。” 周奕心说,果然,还是石涛的经典风格。 可石涛下一句话让周奕心中一紧。 “我十年前见识过这种事儿。” 十年前,专案组?莫非石涛说的是七二七枪击案? “石队,十年前是什么案子啊?”周奕试探着问。 “就是那个……”石涛刚要说,突然闭嘴了。 然后挥挥手道:“嗨,你那时候才几岁,陈年旧事了,跟你没关系。” 不管石涛是不是在装傻充愣,转移话题,反正这件事已经没法再问了。 再追问,容易引起怀疑。 “石队,那接下来你负责哪块工作?” “就之前你们吴队负责的,新北镇那边的目击者走访调查,还有那个矿洞的勘查。” “哦,那个还没进展吗?” 石涛无奈地说:“进展啥啊,老吴被停……病……病假之后,这事儿就耽搁了,后面人不都抽调去抓那个肖冰了嘛。” 周奕叹了口气,吴队离开专案组也好几天了,这案子说有进展吧,好像有,但实际感觉又没有,闹心。 “那现在石队你这边还有人能用吗?” 石涛挠挠头说:“这哪儿还有人啊,就我跟老顾两个人去挨家挨户地问呗,何彬他们还在外面搜捕肖冰呢。哦,你算是提醒我了,我还得找老邱去要两个人,这矿洞我和老顾可没法儿下去。” “矿洞不是已经勘查过了吗?”周奕觉得奇怪。 “我也这么想的啊,不是都勘查过了吗,怎么还要查。可我今天早上给你们吴队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问问他之前的情况,结果他叮嘱我这个矿洞还得查。” 石涛说,吴永成的意思是,他前期通过当地镇政府了解了情况,得知这些废弃矿洞都是非法违规开采的,所以地下结构很乱很复杂,很多矿洞内部都是相通的。 因此全面勘查基本办不到。 所以当时第一次勘查时,在发现人头和凶器后,就只是继续深入搜寻了一段距离,在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后,就退了出来,把那个洞口给封上了。 “但老吴今天跟我说,他觉得矿洞这边还得查,他说他想明白了,继续深入没找到痕迹不代表就真的没痕迹了,因为矿洞本身就不是一条直线型的。” 周奕马上明白了吴永成的意思:“吴队是不是说,发现陆小霜的那个洞口,可能未必就是凶手抛尸的洞口?” 石涛一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老吴跟你说过了?” “没有,我猜的。吴队的意思应该不是在原本的洞口里继续往里搜查,而是去找可能内部连通起来的其他矿洞洞口,是吧?” 石涛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好家伙,你跟你们家吴队这是有特异功能啊,两人想得一模一样。” 周奕从来没有去过新北镇,更没有见过矿洞现场,最多就是加入专案组后看过现场勘查的资料。 刚才石涛转述吴永成的话,点醒了他。 确实存在抛尸进入的洞口和发现的洞口不是同一个的可能。 因为有几点可疑之处。 首先就是救出陆小霜的那个洞口,是因为有小孩去捡煤渣才听到了洞里的呼救声。 那说明这个洞口的位置并没有特别偏僻,从现场勘查的照片来看,矿洞附近是地势比较平坦的,并没有杂草遍布或者特别荒芜。 否则小孩子也不敢跑去捡煤渣。 但这种周遭环境,其实是不适合进行如此明显的抛尸行为的。 因为周围视野比较开阔,非常容易暴露。 其次,矿洞外的现场勘查,并没有在附近发现车辆的轮胎痕迹。 如果说矿洞里的脚印,可以通过细致的检查故意抹除掉,还能说得过去,符合凶手性格谨慎的特征。 那汽车留下的痕迹,也人为抹除掉,就匪夷所思了。 总不能凶手把车每开出去一段距离,就下车处理痕迹? 还是那句话,如此怪异的行为,非常容易暴露,形成目击者的记忆特征。 最后,就是自己回到宏城的那天晚上,在吴永成家里,他提到关于矿洞的勘查情况时,就曾经强调过矿洞的非法开采和内部连通问题。 周奕不确定,吴永成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凶手抛尸可能还存在其他洞口了。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但当时的周奕满脑子都是想搞清楚陆小霜为什么会变成犯罪嫌疑人,所以没有留意到这点。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吴队真的是老江湖。 可惜他为了能让自己进入专案组,做出了牺牲。 但周奕没明白,为什么吴永成当时不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难道是觉得自己肯定会发现? 顿时,周奕感觉脸上有点烫,因为有些羞愧。 最后还是石涛接手后,吴永成才点明了问题所在。 不知道吴队有没有感到失望…… 这让周奕想起了另一个细节,吴永成提过,新北镇的煤矿枯竭后,地方上没钱填埋,所以只能用木板把洞口给堵上。 但有些人连这种木板都偷,所以才会导致一些洞口直接暴露。 从凶手的角度而言,位置偏僻,不会有人经过的洞口,才是首选,因为安全系数高。 然后相比没了木板的洞口,周奕更倾向于有木板的洞口,因为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这种木板封洞,一般就是四周用横木卡住形成一个框架,然后再用木板铺上去钉死。 虽然拆开很费劲,但事后更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周奕觉得,要重点关注。 尤其是钉子卸下来再钉上,是避免不了留下痕迹的。 他让石涛遵循这两点去找,估计可以事半功倍。 石涛连连点头,说还得是你跟老吴靠谱,他这就跟顾长海去新北镇挨个儿找。 送走石涛,周奕立刻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就是关于陆小霜吸入甲烷和一氧化碳的问题。 他当即回在局里,想找宋义明请教下,不过法医室里没见着宋义明,倒是看见了许念。 许念见到周奕,有些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回来是……”周奕一愣,“什么叫又?” “上午我看见你了。陆小霜的犯罪嫌疑人身份撤销了?” 周奕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嗯,撤销了,所以我来接她,毕竟她父母也不在这边。” “哦,这样啊……那你现在把她安顿在哪儿了?她这情况回学校恐怕不太安全吧。”许念咬了下嘴唇问道,“不会是你家吧?要不然可以让她去我家……” “不用,我给她送到一个朋友那儿了,很安全。” 许念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那就好,这样你也放心了。” 周奕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立刻转移话题道:“请教你一个问题,是关于人体吸入甲醛和一氧化碳致死所需要的时间大概多久?” 许念说这个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主要还是取决于周围环境的有害气体浓度问题。 浓度越高,死亡时间越快,如果空气中甲烷的含量超过百分之七十,那么人在这种环境下可能五分钟就没命了。 这让周奕当即又跑去技术科找老邱,问矿洞里的有害气体含量检测结果。 老邱给的反馈是,第一次做现场勘查时不具备检测条件,不过最近刚刚补了。 而检测结果表明,矿洞内的两种有害气体含量实际上并不高,整体均浓度低于百分之五。 老邱说,原因也很简单,新北镇地下的煤矿被挖得实在是太干净了。 矿洞里之所以有甲烷,就是因为煤矿在形成时,有机物的分解会产生大量甲烷。 但煤矿挖空了,所以只有当初残留的少量甲烷,不会形成新的甲烷气体了。 而且甲烷的密度远低于氧气,在密闭空间里会聚集在上层空间。 这也是陆小霜的口供里,站起来走了没多远就头晕目眩倒下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倒下之后却还能持续在洞里进行爬行,寻找出口的原因。 然后就是一氧化碳。 理论上,矿洞内本身是没有一氧化碳的。 但正因为开矿时会有大量甲烷,而甲烷又极易爆炸,所以就需要专门的人来配比炸药,通过爆炸把甲烷全部引爆清除掉。 当初龙志强团伙的孟大海就是干这个的。 清除甲烷的爆破工作,反而会产生一氧化碳。 所以合法的煤矿生意,就会再把一氧化碳排出去。 但这就需要成本和时间,对那些唯利是图的不法煤老板而言,就都是钱,是他们的命根子。 所以才会有非法开采和安全事故出现。 虽然矿洞里的一氧化碳浓度不高,但老邱说,一氧化碳仅比氧气轻百分之三,基本还是和氧气混合在一起的,不会像甲烷一样浮在上层。 所以被害人持续吸入,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大。 邱科长的这番解释,让周奕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经过治疗的陆小霜明明已经醒了,后面却又突发险情被抢救。 就是因为一氧化碳的持续性吸入对身体的伤害。 至于这种情况下多久要人命,老邱说我给不了你精准的时间。 而且他还补了一句让周奕哭笑不得的话,他说自己可不会帮你做实验。 大概是因为周奕让宋义明实验的事吓到他了,怕也要求技术科拿有害气体实验一下。 最后老邱根据情况,给了一个极限参考时间,两个小时。 人处在那个环境里,并且是一直处于倒下或者趴下的情况下,极限生存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邱志勇斩钉截铁的说:“哪怕神仙来了,也活不过两个小时!” 这个信息的价值,和宋义明做切肉油炸实验一样有用。 因为这样就可以基本确定凶手把陆小霜和人头扔进矿洞里的时间了。 五月一号的下午。 也就是说,和周奕前面预估的一样。 凶手在警察满大街翻垃圾桶找尸块的时候,趁机把昏迷的陆小霜、旅行袋里的人头和凶器,运到了新北镇的矿洞,实施了目前看来案件的最后一步犯罪行为。 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下午的两点到五点之间。 而谢国强在第一次案情会上明确指示,还要严查可疑车辆和行人,是在当天的四点多。 时间上,刚好错开。 当然不能因此就当事后诸葛亮,因为当时确实没人会想到这一层。 发现尸块,快速响应进行有针对性的大规模搜寻,是很正确的处理方式。 上一世也是这么干的,所以连周奕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也是选择第一时间去大观街用自己的方法找人头,来确认死者身份。 毕竟谁能想到,在这时候,满大街警察的时候,凶手堂而皇之地去郊区抛尸。 所以周奕给石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在走访目击者的时候,一定要重点留意五月一号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出现在新北镇的陌生车辆。 石涛激动不已,连声说周奕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啊。 但是挂上电话,周奕心里就产生了新的疑问。 凶手明明在四月三十号的下午就已经挟持控制陆小霜了,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五月一号才把人扔进矿洞里? 按照之前的分析,凶手之所以不杀陆小霜,只是因为需要她的死亡原因不是被杀害。 但周奕想不到有什么理由需要精确到五月一号这一天。 四月三十号当天把人绑了,绑完以后直接运到新北镇扔矿洞里不就行了吗? 反正陆小霜在矿洞里最终的死因早一天和晚一天也没多大区别。 周奕琢磨着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三十号那天时间上不允许,和抛尸的时间产生了冲突? 关于抛尸时间,专案组之前做过全面的分析。 徐柳是二十八号晚上开始失踪的,当晚想要完成碎尸和抛尸的可能性极低。 二十九号白天进行抛尸的可能性也比较小,因为二十九号是大晴天,白天抛尸很容易暴露行踪,被目击者看到留下踪迹。 同理,三十号白天抛尸的可能性也很小。 尤其是最新得到的线索确认,三十号下午凶手还对陆小霜实施了绑架挟持,时间上就更紧迫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抛尸时间,应该是二十九号的晚上。 九十年代,地级市的环卫局除了一些特殊地方外,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做到对路面的垃圾桶和居民生活垃圾堆积点每天一清理。 专案组找了环卫局进行确认,宏大由于人口密度太大,学生每天产出的垃圾太多,学校的后勤部门每天会把校内垃圾统一拉到侧门,交给环卫局拉走处理。 属于一天一清,毕竟关于垃圾处理,教育部门有专门的经费付给环卫部门。 以及附近的小吃街每天产出大量厨余垃圾,也需要及时处理外。 宏大附近,甚至大部分市区的街面垃圾桶,都是隔天清理的。 毕竟当年也没有什么垃圾分类,街面上垃圾桶又很多。 而环卫局调查核实后,确认二十九号的晚上九点到十点,刚倾倒过宏大附近路面上的垃圾桶。 蒋彪为此还带着人去垃圾场翻了整整一天一夜,就是为了确认之前被倾倒的垃圾里有没有尸块。 结果一无所获。 从这点可以确认,至少抛尸时间是在二十九号的晚上十点以后,到三十号八点之前这二十二个小时内。 专案组统一倾向于是三十号的凌晨十二点到天亮之前。 因为后半夜行踪更隐蔽,更符合凶手抛尸的犯罪心理。 当然,在审讯陆小霜之前,专案组也不能排除凶手就是三十号下午极短时间抛尸的可能性。 毕竟,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有效的目击者。 对,不是没有线索,实际上警方在办案走访时,是会得到大量线索的。 但问题在于,群众提供的线索是非常片面的,是站在自我立场上的,很多时间一番追查后都会发现货不对板。 除非是抓到凶手了,拿着凶手的照片再找目击者辨认,准确性还高一点。 否则有预谋的快速经过并往垃圾桶扔东西,有目击者也未必会留意。 所以理论上,抛尸是在挟持绑架陆小霜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本质上两件事不冲突。 凶手三十号当天没有把陆小霜丢去矿洞,一定有什么必然的原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天下午不是凶手不想,而是凶手不能。 有什么突发事件导致凶手只能选择第二天才去矿洞。 甚至,不排除凶手五月一号下午去矿洞,是在铤而走险。 毕竟三十号晚上,警方就已经开始大规模搜寻尸块了。 凶手只要上街走动下,在围观人群里停留一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小霜是个大活人,凶手还不能让她“死于非命”,要么放了,要么铤而走险,在警察眼皮底下再次实施犯罪。 放了自然不可能,那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也就是说,三十号下午两点之后的这段时间,可能是个关键。 周奕立刻就想起了肖冰前面提到过的学校的庆祝活动,莫非凶手也要参加这个活动?无故离开的话容易引起怀疑,导致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看来得把这件事跟向杰说下,让他安排人把这个活动的参与人员名单也查一遍。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这事儿只能等找到这个叫“露露”的女人后再说了。 周奕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让陈严等自己呢,都把这茬给忘了。 正要下楼,却突然听到前面三大队的办公室里,传来雷鸣般的鼾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啊?总不会是吴队吧?”周奕好奇地走过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然后就看见蒋彪仰面靠在椅子上,张大了嘴,雷鸣般的鼾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周奕愣了下,看样子估计是蒋彪累得睡着了。 刚想退出去关上门,让他好好睡会儿,鼾声戛然而止。 蒋彪猛地站起来问道:“谁!” “彪哥,是我,打扰你睡觉了。”周奕无奈地笑着说,这警觉性未免也太高了吧。 看清来人,蒋彪又坐了下来,伸出两只大手搓了搓脸说:“哦周奕啊,你不是在专案组那边吗,怎么回来了?” “刚找法医和技术科了解了一些情况。彪哥你再眯会儿吧,我这就回去了。” 蒋彪摇摇头说:“不睡了,我也是回来找资料的,觉得有点累,想着稍微坐会儿,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周奕看看蒋彪,满脸胡子拉碴,脸上全是汗渍和尘土,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原本他那一米九几铁塔般的身子,显然感觉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 “彪哥,你多久没休息了?”周奕没有离开,拿起杯子想给蒋彪倒杯热水,可试了试,角落里的两个暖水瓶都是空的,只能作罢。 蒋彪打了个哈欠道:“不知道啊,没算。” 蒋彪从一开始,就负责搜寻尸块,虽然后面尸块找差不多了,但骨头却一根都没找到,那搜寻工作就不能停。 除了骨头之外,还有两件事也归他管。 第一,就是查那些炸尸用的菜籽油,至少十五斤的菜籽油,要么是特定场所本身就具备的,比如饭店、食品加工厂;要么就是在二十八号前后,为了实施犯罪而购买的,当然凶手不会蠢到一次性买这么多,肯定是分批次购买。 第二,就是案发现场,除了像饭店、食品加工厂这种特定地点,需要挨家挨户地查之外;同时也要发动群众,获取更多可疑线索。 毕竟碎尸可能未必会搞出引人怀疑的动静,之前东海小区有过案例了。 但半夜油炸大量肉片,不管是声音还是气味,都是掩盖不住的。 不过显然,这两点还没出什么有效结果,否则信息就会同步过来了。 除了这三件事之外,后面肖冰逃跑,蒋彪的工作又多了一件,因为只有他手里,有大量的外围警力可用。 宏大案和龙志强案最大的区别在于,同样短时间内调动大量警力,龙志强案目标明确,形势严峻,对社会安定危害极大,所以几乎所有警力都会在第一时间砸下去,短时间内甚至不用考虑宏城公安机关的正常运转。 而且龙志强是外来人,目的显然是逃跑,就会和警方形成明面上的博弈,变成一场争分夺秒的猫鼠游戏。 但宏大案不一样,凶手在暗处,案子短时间内被侦破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在安排警力的时候,还要考虑到公安机关日常正常运转的情况,就不可能把所有警力一口气全砸下去。 时间太长如果把公安队伍拖垮了,那社会治安怎么维持。 毕竟九十年代,社会上狠人、流氓、混混还是挺多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石涛没有加入专案组,除了他个人意愿上不想掺和这种功劳分不到多少,但很棘手的案子外。周奕估计还有一点,是谢局让石涛先去敲打敲打一些可能会趁机捣乱的不安定份子。 所以石涛今天加入专案组,未必是真缺他这一个人。 而是谢局前面交给他的任务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该把他拉进来也干活了。 这样才合理,尤其是吴永成被“休病假”后,理论上石涛就应该立刻补位上了。 “周奕。”蒋彪突然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工作啊?” 周奕一愣,彪哥这是直接被搞得怀疑人生了? “彪哥,别妄自菲薄啊。你在大规模搜查上的能力,整个宏城谁能比你更有经验。”周奕宽慰道。 “可他奶奶的就奇了怪了,我都快把宏城翻个遍了,野狗嘴里叼的骨头我都抢下来看过了,愣是一根都找不到。” 蒋彪闷闷不乐地说:“你说当初许家光也扔了骨头吧,虽说到最后有些确实没找到,但好歹也打捞出了一大半。这回倒好,一根都没。” “我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就是那个整个宏城最招恨的警察,为了找徐柳的骨头,能得罪的部门我都得罪了。” 这番话,让周奕哭笑不得。 “彪哥,你这形容未免也太逗了吧。”周奕想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些,转移话题道。 蒋彪反问:“哪个形容?” “就是从野狗嘴里抢骨头。” 蒋彪瞪大了眼睛说:“我这不是形容啊,我是真这么干的啊……” 周奕一下子懵逼了,我去,居然真被逼得去狗嘴里抢骨头了啊。 “彪哥,我觉得你先别急。关于找不到骨头这件事,我觉得可能根本思路上就出了问题。” 蒋彪一听,迫不及待地问:“周奕,你快说说,什么问题?” (本章完) 第422章 孙主任的协助(求月票,万字大章) 第422章 孙主任的协助(求月票,万字大章) “彪哥,你还记得我是因为哪个案子加入咱三大队的吗?” “当然记得啊,不是上阳巷那起凶杀案吗?你当初不是还差点变成犯罪嫌疑人嘛。” “那你记不记得,当初吴队让你搜寻凶器。” 蒋彪点点头。 周奕问:“那你后来找到凶器了吗?” 蒋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啊,那把凶器张新丽不是压根就没扔,我上哪儿……” 周奕还没说话,蒋彪猛然间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等等……你的意思是……徐柳的骨头和张新丽当初的凶器一样,凶手压根就没抛尸?” 周奕缓缓点了点头:“如果彪哥你已经做到从狗嘴里抢骨头这份上了,还是一根骨头都找不到,那就只能说明,凶手可能根本没有把骨头抛尸。没抛尸,自然也就不可能找到了。” 蒋彪点了点头,突然又说:“不对啊,尸块和人头都扔了,凶手为啥非得留着骨头呢。” “人头的情况比较特殊。”周奕简单地解释了下之前在会上做过的一些分析,因为彪哥一直在外面跑,除了八号那天谢局参加的全体会议外,后面的会议都没把他叫回来,怕影响他的工作。 所以他对很多信息都不太了解。 “哦,姓陆那丫头没事了?”蒋彪欣喜地问。 周奕点点头:“嗯,我把人送去钱红星家了,他们那个别墅区比较安全,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这倒是。挺好挺好,对这丫头来说,也算是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蒋彪催促道,“来,你继续说。” “好。彪哥我问你,尸块为什么会被油炸?” “那还用问嘛,破坏dna啊。” “那骨头里的dna怎么破坏?” 蒋彪想了想:“油炸应该不行,骨头上没脂肪,也没法儿炸啊。有了,用水煮,就跟炖骨头汤一样。” “你确定沸水蒸煮就能把骨头里的dna信息都给破坏掉吗?骨头内部还有骨髓,要煮多久,煮到什么程度才能破坏dna,彪哥你知道吗?” 蒋彪直咧嘴:“那我哪儿知道啊,不瞒你说,要不是听你们说这dna,我是真不知道这个,虽然我现在也没理解这里面的原理,反正这东西很厉害就是了。” 周奕双手一摊道:“对啊,彪哥,你也不清楚dna的原理,你觉得凶手能知道这里面的原理吗?” 蒋彪没说话,摇了摇头。 “省厅能搞dna实验室,那是因为他们招募了全省最牛逼的几位科研专家。也就是说,骨头内部的骨髓是不是通过高温蒸煮就能摧毁里面的dna组织,这个答案可能全省能回答的人,也就省厅那几位科研专家了。” 周奕心说,别说你我和凶手了,九七年,这个问题就算拿过去问几位专家,专家也未必敢给你答案。 因为在科研上,精准的答案都是经过反复的实验,通过实验数据来总结出来的。 “凶手知道dna不难,知道dna能查案也不难,毕竟这项技术国外比我们领先很多。但除非凶手跟那几位专家一样,都是这方面最顶尖的专业人员,否则你说凶手他敢冒险来赌吗?” 蒋彪连连摇头:“那肯定不敢啊,这要万一不行,那他前面不就是白折腾了吗?” “没错,凶手也摸不准,所以自然也就不敢轻易冒险。” “而如果按照凶手最理想的状态,外面的尸块查不清是徐柳的还是陆小霜的,我们警方调查方向和精力就会被分散。矿洞里的尸体和人头不管是过几个月还是几年后发现,都可以把我们的侦查方向再度打乱。”周奕感慨地说,“凶手唯一没有料到的事,大概只有陆小霜居然能活下来。” 蒋彪忍不住说道:“这丫头好样的。” “而且就算凶手想到了用沸水煮骨头,但彪哥你知道人最长的骨头有多长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上次章慧案,我特意请教过宋法医。最长的是股骨,如果按徐柳一米六的身高算,她的股骨应该有四十公分。” 周奕点头道:“没错,这还只是长度,还有人体的髋骨,宽度也得有二十六公分上下,正常情况下,得有多大的锅才能把这些给装下然后长时间的持续熬煮。这种尺寸的锅只可能在饭店、食品加工厂等特定地点出现,正常环境下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 蒋彪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而且骨头这玩意儿,硬度非凡,普通环境下根本没法处理,暴力敲碎的话必然会伴随着持续性的敲击噪音,那对凶手而言风险就太大了。” “没错,还得是彪哥,说得有道理。” 蒋彪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有点迷糊,怎么周奕跟吴队一样夸起自己来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凶手压根没有抛尸骨头啊。那我这些日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倒是不是,彪哥你不查个底朝天,也没法确认这件事啊。我只是推测可能性,但你是在验证可能性。” 这句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否定蒋彪和大量外围干警的付出,不以结果来论价格,让蒋彪听得很是舒服。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找梁支队汇报这事儿。” 周奕一把拉住了他,让他先坐。 “彪哥,不急于一时,你跟领导汇报是没问题的,但你得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调整,警力得怎么安排。你不能光给一个结论,不给领导解决办法啊,难不成你还想让领导给你想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别的领导不是吴队。” 一听最后一句话,铁塔般的汉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说有道理。 “彪哥,菜籽油查得怎么样了?”周奕问。 “哎,也是个头疼的事儿。”蒋彪苦恼的说。 关于炸尸用的油,经过化验已经确认是菜籽油了。 这种油,在九十年代还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植物油。 那时候瓶装的品牌油,像金龙鱼、福临门什么的,都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广告里的,价格普遍比较高,一般人不会购买。 而早期的时候,油和米还是国家定向管控的东西,买油买米都得拿着油票粮票去国营粮店购买。 但九五年之后,城市里基本上已经不再使用油票粮票了,而是转向了市场化。 除了市里的国营粮油店和郊区的粮站外,很多人买油,都是直接去农贸市场的,拿着桶去现打,买多少打多少。 专案组分析过,凶手之所以用菜籽油,肯定不是因为价格便宜,而是基于购买菜籽油的人更多,环境更复杂,不容易被记住。 相反瓶装品牌油的销售渠道,基本都是超市。 而超市在九十年代末,还属于比较上档次的消费场所,客流量虽然不少,但市里面超市的整体数量不多,再加上买桶装油这个特定行为,被人记住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 所以蒋彪查的时候,主查农贸市场的油贩子,然后再查粮油店和粮站,并且重点关注一次性买五斤以上的人。 不过农贸市场人流量巨大,而且买油也不用做登记,再加上实际并不能确定买油的具体日期。 如果凶手早就预谋了要杀人并油炸尸块,那他肯定会提前把实施犯罪的物品准备好的。 这就无形中又增加了蒋彪的调查难度。 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发现有效线索。 “一条都没有?”周奕忍不住问。 “嗨,就买个油,买完付钱走人,总不能因为不是熟客就都怀疑吧。”蒋彪抓了抓打结了的头发,“哦,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个事儿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帮我分析分析。” “彪哥你说。” “青山区一个农贸市场的油贩子说,二十九号上午,有个老头来买油,说要买三斤。但老头是空手来的,油贩子就问他你的桶呢,他说老头听到这话明显就愣了下,然后说出门走得急忘了,他这就回家拿去。” 周奕小时候跟父母去买过油,一般都是自己带着空桶过去。 当然粮油店也能单独买桶,但如果不是第一次买油,一般都舍不得钱买个桶,会选择回家去拿。 所以这事儿听起来也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自己父亲就干过这事儿,还被自己母亲数落一顿。 可蒋彪又补了一句:“结果这老头就再也没来过了。” “后面也没来买吗?”周奕忙问,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应该没吧,这个农贸市场是我去跑的,所以我有点印象。”蒋彪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吗?” 要说没有,那确实就是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听起来没什么可疑的。 可事情如果出现连续反常,那就或许可能存在问题了。 没带桶来买油了,很正常,忘性大,或者刚好来菜市场买别的东西,看见卖油的就想起来了,可身上没带着桶。 但说回去拿,可结果最后没来买,这就叫连续反常了,就是一件事情持续出现不符合常规发展逻辑的情况,那背后必然会有原因。 “彪哥,这个农贸市场有几个油贩子?” “两个,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另一个对这老头有印象吗?” 蒋彪想了想说:“另一个没提到过,要再问问吗?” 周奕点点头:“最好还是问问吧,看看后面这老头有没有来买油,排除一下嫌疑,包括农贸市场周边有买油的小卖部。因为一般会买油,都是家里快用完了,理论上就算当天有事耽搁了没来买,过两天也会买。另外老头一次就要了三斤油,虽然不重,但也不算轻,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住附近的居民,就算没在这家买,也会在别家买。” “好,我一会儿就去。” “对了,油贩子记得这老头的身高体型和外貌特征吗?” 蒋彪摇摇头:“记是记得,但油贩子给出的信息太模糊了,年龄在六十左右,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不胖也不瘦,戴着个土灰色的鸭舌帽。” “戴帽子了?” “对,油贩子很肯定,说是戴帽子了,帽子上还有一行黑色的英文标签。” “写的什么?”周奕忙问。 “问了,油贩子说他中文字都认不全,别说英文了……” “行吧,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条线索,总比没有的好。”其实周奕自己心里也是犯嘀咕的,估计这线索的价值可能不大。 毕竟到现在为止,凶手的方向其实还是很模糊的。 虽然肖冰在逃,但他现在的定位是“凶手之一”,或“对凶手身份知情的关联人”。 因为从陆小霜的口供里已经明确确认了,凶手孔武有力,具备全面压制她的体力;凶手有车,具备快速移动和搬运隐藏涉案物品的条件。 光这两点,肖冰就已经不符合了。 所以虽然老头买油这条线索存在反常,但周奕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因为六十岁,一米七出头的老头,想在体力上压制十九岁的陆小霜,还是有难度的。 除非,这案子除了肖冰、老头之外,还有一个凶手。 但团伙作案不是不可能,而是团伙作案人数越多,越容易暴露和出问题。 尤其上一世专案组在宏大查了整整三个月才撤离,如果是多人团伙作案的话,不可能半点破绽都不留下。 哪怕凶手之间有再牢固的关系,夫妻、父子、兄弟,在法律的高压和人性的猜忌下,也会产生裂缝的。 所以就算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这种案件几乎不可能出现三个以上的凶手。 不过对现在信心大失的蒋彪而言,有线索比他带着这么多人当无头苍蝇来得好。 毕竟蒋彪要是倒下了,这件事的压力别人也扛不起来。 “彪哥,别着急,这案子不是当初龙志强的案子,急也急不来。” 蒋彪点点头:“我明白,跟你聊了聊,心里就舒服多了,要不然这心里的憋屈也不知道去找谁说。” “第一案发现场也没进展吗?”周奕问。 蒋彪摇摇头:“目前宏大周围的饭店和食品加工厂都查了个底朝天,没发现可疑的,整个南明区的查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在查青山区,要是青山区也没有,那就只能往几个郊县查了。” 周奕摆摆手:“彪哥,我觉得虽然饭店和食品加工厂是具备作案条件,但不具备和被害人的关联性。” “你想啊,如果这案子只有徐柳一个受害者,那不排除流窜作案和临时作案的可能,比如哪个厨子或饭店老板看到徐柳年轻漂亮,临时起意动了歪心思,最后争执中杀害了对方,然后把尸体带回去处理掉。” 周奕说的,是上一世专案组提出的一个调查方向,因为上一世只有陆小霜一个被害人,虽然陆小霜没有遭到强奸,但不排除凶手是意图强奸,结果争执中失手杀了人,最后被吓破了胆,只想着快速处理掉尸体。 毕竟杀人后,还想着**的,即便在杀人犯里那也是极端变态了。 “但现在不光只有徐柳一个受害者,还有差点命丧矿洞的陆小霜,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凶手在宏大内部,是和两人都存在一定关联的人。” “而且再说了,饭店和食品加工厂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偷着做点小动作可以,但想完成那么复杂的犯罪行为,暴露的风险太大了。所以我建议,后面可以把调查饭店和食品加工厂的警力抽调一部分出来。” 蒋彪点头说道:“我现在是通过基层派出所,向各个街道的居委会传达信息,发动群众,寻找异常。” 宏城两百万常驻人口,其中市区占了七成以上,居民小区想挨家挨户查肯定不现实,这种蛛网式的发动群众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没有监控的年代。 不过这种调查有两个明显的缺陷。 第一,就是慢。拖得越久,凶手就越有充足的时间来清理现场,去掉作案痕迹。 第二,群众也不是个个都思想觉悟很高的,正常调查的时候,都会遇到各式各样不配合的人,对警察有敌意的人,把对生活的不满到处发泄的人,更别说希望能主动提供线索了。 所以这种方式是无奈之举,毕竟没有一个明确的调查范围,但凡有人能在地图上圈个圈出来给蒋彪,周奕知道蒋彪必定能把这个圈里挖地三尺。 毕竟上一世自己干了大半辈子刑警了,还从没见过能从狗嘴里抢骨头来查的警察。 “周奕,其实这里面我有个疑问,本来想跟吴队说的,但吴队这不是被哪个王八蛋给举报了嘛。”一想起吴永成被举报的事,蒋彪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奕赶紧说:“彪哥,咱先不骂人。” 不知道在家的吴永成,眼皮跳没跳。 “你先说说你的疑问。” “是这么着,上次我跟陈严不是押送孟大海等人去省城嘛,在那边的时候跟着吴队开了不少会,其中有个会就是关于一些已侦破的重大碎尸案的案例交流分析。然后有人总结了一些碎尸的抛尸规则,叫‘远抛近埋’,还有……头……头……” 周奕见他说话卡住了,接话道:“远抛近埋,头远身近,小近大远和多点抛尸?” “对对对,没错。哎,我记得你没去啊。” 周奕敷衍道:“书上看的。” 这个在专业上,叫做碎尸案的五个原则和一个法则,其中远抛近埋是最有名的。 蒋彪听到的其实并不完全,因为还漏了一个原则和一个法则。 周奕印象中,这些理论最早是在九十年代的基层刑侦工作中,通过对案件的侦查逐步总结出来的。 未必每个碎尸案都符合这五个原则和一个法则,但起码这六点肯定是所有碎尸案里共通性最大的。 不过在九十年代,其实很多刑侦工作都没有进行系统的理论化,大部分都是一线刑警根据经验总结的。 这套碎尸案抛尸理论,差不多要到一零年前后才在犯罪心理画像专业上形成系统的理论,因为本身这些原则都是通过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得出的。 对这年头而言,说好听点可以叫智慧结晶,说接地气点就是土办法、老经验。 “彪哥,除了你说的这四点,还有一个叫犯罪现场选择原则和共圆心法则。” 蒋彪说:“你等等,我拿笔记一记,当时没仔细听,尽犯困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周奕等他拿出笔和纸,才开始说明,不为别的,希望能够帮到彪哥。 第一是犯罪现场选择原则:就是为了确保犯罪行为不被发现,凶手通常会选择一个没有干扰的地方作为犯罪现场。 周奕告诉蒋彪,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前面说饭店和食品加工厂虽然具备条件但未必匹配的原因。 越多人可以进入的环境,对凶手而言,就越不安全。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因为原则上,凶手也不知道自己处理尸体具体要费多少时间。 哪怕是宋义明这样专业的法医,也得用猪肉反复试验才能给出参考数据,而且他在给数据的时候还强调人类和动物的不同,数据依然会存在偏差。 何况凶手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心理上是高度紧张的,这对体力的消耗会更大。 所以越独立、私密的场所,越便于实施如此复杂的犯罪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周奕看见肖冰家前后都不挨着时,第一反应就是非常适合处理尸体。 第二就是著名的远抛近埋原则了,这个原则主要分析的就是抛尸现场和犯罪现场的距离。 简单来讲就是,凶手在碎尸后选择处理尸体的方式会有两种,一种是埋尸,一种是抛尸。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把尸体冻起来,不扔。 上一世后来这样的案子还不少,杀妻的、杀夫的、杀母的,杀完之后直接塞冰柜里冻起来。 为什么说是后来,是因为这种处理方式需要科技发展提供必备条件。 九七年,家里买得起冰箱的,大概也就一半左右,而且还是家庭式的立式冰箱,冷冻的容积很小,别说一个人,半个人都塞不下。 当然九七年不是没有冰柜,但这年头冰柜主要还是商用为主,普通人家里面有冰柜的,一成都不到。 为了不抛尸高价买个冰柜回家,是非常容易引起周围人怀疑的。 这也是宏大案选择抛尸的原因,凶手当时的条件,不具备把尸体冻起来长期保存的可能。 而埋尸和抛尸,就是凶手的两种心理状态产生的结果。 埋尸,通常会埋在距离自己住所、工作地点或其他熟悉、可控区域较近的地方。这样便于隐藏、观察或后续处理,更重要的是符合犯罪心理上寻求安全感和控制感的需求。 抛尸,则会选择抛掷或丢弃在距离作案现场或自己活动中心区域较远的地方。目的是干扰侦查视线,转移警方注意力,增加物证被发现和关联到自身的难度。本质上和埋尸一样,也是出于犯罪心理上的安全感。 蒋彪听了后,说道:“所以这里面不就有点矛盾了吗。你看啊,刚才你说过凶手大概率是宏大里面的人,可有差不多一半的尸块,都在宏大五公里范围内,最近甚至的不足五百米。但抛尸的特征是要远,越远心理上越安全,那不就矛盾了吗?” 这个逻辑,周奕倒是还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之前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平心静气地整理思路,分析这个问题。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 过了一分钟,突然开口道:“彪哥,假如……” “什么?” “假如凶手的心理,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呢?” 蒋彪没明白:“怎么能既符合远抛,他又符合近埋?想不通。” “先问个问题,你觉得在市区里,埋尸的可能性有多大?” 蒋彪摇摇头说:“应该不大吧,市区里水泥地多,埋不了尸,绿化带等地有人定期维护,被发现的可能很高,除非是刚好有这么一片荒地。” 周奕又问:“那你觉得,如果先不考虑分尸方式,是埋尸容易,还是抛尸容易?” “那肯定抛尸容易啊,经过的时候一扔就能走了。埋尸还得挖坑,得在埋尸地点长时间停留。”蒋彪想了想补充道,“而且埋尸还得有趁手的工具。” “啪!”周奕打了个响指道:“彪哥,你说到重点了。说到了凶手为什么不选择埋尸,而是抛尸的重点!” “停留时间长?”蒋彪疑惑地反问。 周奕摇摇头说:“不,是趁手的工具!” “你想想现在碎尸涉及到的工具有哪些,菜刀、锅、油,都是正常情况下直接具备的,哪怕油不够,但买油的人次必然很高,不容易被注意。但埋尸,得挖坑,至少得有铁锹吧。市区里的普通人家,有几个家里常备铁锹的?买铁锹的人次可远比买油的要少得多得多,如果埋尸被发现后,那顺着工具这条线,凶手暴露的风险就高了很多。” “嗯嗯嗯,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肯定抛尸比埋尸方便。但怎么个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我还是没明白。” “凶手不管是抛尸还是埋尸,其核心目的,就是把尸体尽快处理掉,避免尸体因为腐烂而被人发现,导致自己被抓。这里面还有一个正常人的心态,就是不论抛尸还是埋尸,从内心深处而言,凶手必然是希望不被人发现的,因为这样才对自己最有利。” “但无论远抛还是近埋,都是凶手出于寻求安全感的心理。” “彪哥,笔借我下。” 蒋彪把笔和本子递给周奕。 周奕在纸上写下ab两个相距较远的字母。 “假设a点是宏大,是凶手日常主要活动的范围,由于无法实现埋尸,所以近埋,就变成了近抛,本质是一样的,就是凶手希望能够观察并确认,尸块是否被警方发现。”周奕说着,在字母a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是b点,如果这个b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周奕说着,在字母b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两个圈中间划了一条线连接起来,“那b到a的距离只要足够远,是不是就符合远抛的逻辑了。” 周奕抬头道:“所以这是不是就成了,既符合远抛,又符合近埋的逻辑了。” 蒋彪一惊:“我去,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之前我们的思维被宏大给束缚住了,你这么一说就对了。” 蒋彪指着b点说:“凶手抛尸时远离了第一案发现场,同时又怕无法确认尸块是否暴露,所以一部分抛在了自己的日常活动范围内。而我们,因为死者的身份和抛尸地点,本能地就以宏大为中心找第一案发现场。” 蒋彪戳了戳a点到b点中间的线段说:“可实际上第一案发现场压根离宏大远得很,凶手这就是故意迷惑我们的!” 这番分析,不仅是蒋彪,连周奕自己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蒋彪一拍周奕肩膀说:“还得是你小子!要我说,谢局之前干的最蠢的事,就是把你从专案组里踢出去。” 周奕赶紧提醒蒋彪,毕竟这可是在局里呢。 蒋彪还想发牢骚,周奕赶紧转移话题。 又解释了另外三个原则和共圆心的法则,把话题拉回案子本身。 其中头远身近这条,和本案的契合点很高,因为确实人头扔到了非常远的地方,只不过这案子里人头的作用变得更复杂,而不是单纯的出于隐藏受害者的身份。 跟周奕这一番讨论下来,蒋彪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身体上的疲惫,对他而言,不是没有,但肯定是最小的,毕竟是武警出身,身体素质全局上下无人能出其右。 主要还是精神上的颓废和疲惫,影响更大。 蒋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对周奕说:“你这几点提议太棒了,可算是帮我打开思路了,我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调整,然后再去跟梁支队汇报。” “彪哥,你要是有什么觉得奇怪的,或者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说不定我能帮忙疏通疏通思路。” 蒋彪大手一挥道:“那必须啊,还得是你脑子好使。” 蒋彪拍拍周奕说:“等这案子结束了,咱得好好喝顿酒啊。” 周奕笑道:“成,等这案子破了,我豁出去了,陪彪哥你不醉不归!” 蒋彪大笑:“爽快!” 他的话音刚落,周奕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乔家丽打来的,周奕心说,莫非是找到这个露露的档案了? “乔姐。” “周奕,你不在专案组?” “我在咱三大队办公室里呢,刚回局里查点资料,遇到彪哥了,就聊了两句。是这个露露的资料找到了?” 乔家丽说:“资料没找到,但我们刚刚联系上市三医院精神心理科的孙浩主任了,孙主任看了传真过去的照片后,确认他认识肖冰。他那边还有点事,大约二十分钟后会和我们通电话。” 周奕立刻说道:“好,我现在就回来!” …… 周奕刚把车停稳,二楼一间办公室的阳台上,乔家丽冲她招了招手。 周奕立刻奔跑着上楼,来到二楼,屋里有乔家丽、向杰和陈严。 电话已经接通了,向杰正在和对方沟通。 周奕赶紧低声问乔家丽:“开始了吗?” 乔家丽低声回答:“刚开始。” 电话那头,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向警官,乔警官,你们发来的传真我看了。” 周奕没见过这位孙主任,但从声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性,语速不快,偏沉稳。 “我之前不知道照片上这人的名字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叫肖冰,因为看病的人不是他,他是病人家属。” “什么?”四人顿时一惊。 其中周奕的惊讶是最小的,其实自从陈严提醒了他肖冰可能长期绑架这个“露露”,且这个女人可能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后。 周奕就想到了,搞不好当初自己第一次和肖冰见面,对方还真没骗自己。 肖冰开的药,可能真的是为“家里人”开的,而且确实是“老毛病”。 他只是没有具体说明,这个“家里人”是曾经让他受过伤,最后被他绑来囚禁在家的这么个“家里人”。 乔家丽忙问:“孙主任,那病人是谁?” 电话里孙主任说:“病人的名字叫董露,董事长的董,露水的露,我记得是六六年出生的,今年应该三十一岁。” “董露?”四人兴奋地对了下眼神,看来之前的线索是对的。 只是幸运的是孙主任这边有了更明确的线索。 “麻烦您跟我们说下董露的具体情况吧,越详细越好,比方说这个董露的身高体重、相貌特征等等都可以。”向杰说。 “嘶……该怎么说呢……”孙主任的下一句话,让电话这头的四人吓了一跳。 “这个董露吧,她是一名重度烧伤患者,全身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八十,所以恕我实在没法形容她的相貌特征。” 这回,周奕也震惊了,因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任何线索或迹象,与严重烧伤有关。 陈严忍不住和周奕对视了一眼,两人突然同时明白了,那个频繁出现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了。 长衣长裤,戴帽子、口罩、眼镜,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不正好符合重度烧伤这个特征吗? 周奕小时候就见过重度烧伤的人,是二钢的一个女工人,貌似是在工作中出了安全事故全身起火,尽管及时扑灭,最后依然造成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烧伤面积。 即便后面捡了一条命,救活了,但身体表面的伤痕却无法医治。 虽然八九十年代,国内医院针对烧伤后的植皮修复技术开始逐渐成熟,但高昂的价格,让绝大多数患者望而却步。 就比如这位女工人,烧伤的救治是厂里出钱的,也赔偿了一笔钱,但想要做植皮修复,就得去一线城市,普通家庭怕是掏空家底都未必够。 周奕小时候见过这个女工烧伤后的模样,大半张脸都是凹凸不平、布满褶皱的,十分渗人,身上也是到处坑坑洼洼,大块大块斑驳丑陋的皮肤。 小时候第一次在路上看见,周奕都有心理阴影了。 倒是母亲张秋霞,十分坦然像没事人一样跟对方打招呼聊天。 事后周奕问母亲这人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张秋霞才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还教育他,不能因为他人的苦难去嘲笑人家。 虽然自己这个妈嘴又碎,又八卦,但骨子里是个三观很正的人。 不过可怜那个女工,她的家人并没有像张秋霞这个外人一样去体谅她。 她的丈夫因为她的相貌而嫌弃她,后面拿着厂里给她的赔偿去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她的儿子也以她为耻,在路上看见她直接躲得远远的。 最后,这个女人选择了跳河自杀,尸体卡在一个排水道里,五天后才被人发现。 而她的家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抬着已经泡到发臭变形的尸体,去厂里要钱。 最后还真的被他们讹了一笔钱,然后办完丧事后就火速搬家了。 至于葬礼,周奕也跟着父母去随礼上香了。 没看见尸体,据说实在已经没法儿看了,从厂里拉回来就直接先烧了。 但那时候周奕看见了女人的遗像,照片是还没出事之前的,遗像上的女人长得秀气而漂亮。 周奕完全没法和那次见到的样子联系起来。 若干年后,周奕从八卦的母亲口中得知了这名女工丈夫和儿子的后续。 她丈夫,被小三骗光了钱之后,穷困潦倒,而且还因为过度纵欲、天酒地得了脏病,没钱医治,最后也跳河自杀了。 她儿子,因为当爹的忙着鬼混不管他,初中就辍学了,混社会,年纪轻轻要帮人平事儿,结果被人打断两条腿,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都说这是老天爷开眼了,替她报仇了。 而百分之五十烧伤就已经这个程度了,孙主任说董露是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重度烧伤患者,那就等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周奕忍不住凑到电话旁边问道:“孙主任,您知道这个董露是怎么烧伤的吗?是在你们市三医院治疗的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虽然我在最初的治疗过程中有问过,但董露的家属,哦,就是你们说的这个肖冰,给我的回答是意外。至于是不是在我们市三医院治疗的烧伤,你们可以根据病人的信息去查一下,我待会儿给科室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把病人的病历资料找出来给你们。” “好的,谢谢孙主任,麻烦您继续吧。” 孙主任说:“这个董露不是在烧伤期间来看的精神科,她第一次被带来看病,我记得是九一年,也就是六年前了。当时从她的身体情况来看,明显距离烧伤时间间隔很久了,不像是新伤的痕迹。”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小伙子带着她进来的时候,患者全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就露出了两个眼睛,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并不像是精神病的特征,然后一了解才知道,患者重度烧伤这个情况。” 随后孙主任又说,他其实一直试图去了解董露烧伤背后的前因后果,因为精神类疾病,光药物治疗是不够的,药物顶多是控制病情,只能算是指标。 治本的话,还得是心理治疗,得走进患者的内心,寻找根源问题。 为此,他在治疗过程中,试图和患者建立情感共鸣,探究她的内心,但尝试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患者本人对心理治疗非常抗拒,一旦受到刺激,情绪就会失控。 整个治疗过程大概持续了半年左右,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进展,后面患者就开始产生抗拒心理,来的频率逐渐下降。更多时候是她的家属,也就是肖冰来定期配药,控制病情。 孙主任说自己其实好几次,趁着肖冰一个人来配药时,想通过他了解患者之前的情况。 毕竟患者的精神疾病最大的诱因,可能就是她的烧伤问题。 但奇怪的是,身为家属的肖冰对这件事也是一种近乎讳莫如深的态度,面对询问,只说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的。 孙主任说自己最近一次见到患者董露,大概是半年前了。 这还是因为他强制要求了,至少每半年患者本人需到场接受检查,否则不给开药才来的。 不过起码这些年来,患者的病症状况还是比较稳定的,药物的控制效果不错。 而当孙主任说出董露的具体病情后,把四个人都给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么复杂的精神病。 “不瞒几位,其实接收这个病人,长期为她开药,我也是有一定私心的。”孙主任说,“因为这个董露,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和多重人格障碍。” “她原本的人格,患有精神分裂症,会不定期地出现幻觉幻听、精神游离和躁狂等症状。” “然后她的潜意识里为了逃避精神分裂症的发作,以及被烧伤的现实,又分离出了一个逃避型的人格。” “说实话,从医那么多年,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离奇的病症。” (本章完) 第423章 另一个小霜(求月票,万字大章) 第423章 另一个小霜(求月票,万字大章) 为了防止他们听不明白,孙主任在电话里做了一些详细的解释。 精神分裂症,和多重人格障碍从病理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症。 精神分裂症是精神障碍疾病,而多重人格障碍是人格障碍疾病。 现实生活中大家常见的神经病,主要说的就是指“精神分裂症”,因为一旦发病,就会出现很多负面症状,比如思维混乱,幻视幻听,情绪异常,并导致做出不正常的行为等等。 严重的,甚至会有极端情绪,躁狂表现,甚至可能出现自残或者伤害他人的行为。 因为患者发病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行为限制能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法律上,精神病患者无法承担刑事责任的原因,因为精神病人发病时是不能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 孙主任说董露原本的人格,也就是董露本人,得了这种精神分裂症。 根据肖冰的描述,董露在发病时,会出现严重的精神异常和情绪失控反应,甚至会做出自残的行为,直接用手指抠自己烧伤的皮肤,抠得鲜血淋漓。 所以在早期,肖冰说自己只能通过捆绑束缚手脚,来强制性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不过在接受孙主任的药物治疗后,这种情况后面就已经很少出现了。 但药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董露自身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情况。 就是为了逃避烧伤的现实,以及本身的精神分裂症,董露居然分裂衍生出了一个新的人格,这个人格最大的特征,就是逃避一切,把自己完全封闭在了一个只有自我的世界里面。 坏处是这个人格几乎不与外界进行交流,甚至肖冰说连自己都无法和这个逃避人格进行交流。 当然在送来医院之前,肖冰并不知道董露出现了多重人格这个病症,他只是对于董露的行为表现感到奇怪,但以为只是精神病的一种新的表现,毕竟精神病本身就不讲道理。 孙主任第一次诊断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正常,经过后续的几次治疗,才终于确定董露在精神分裂症的基础上,又出现了多重人格障碍。 因为这个分裂出来的人格,亲口对他说过一句话,也是整个治疗过程中唯一主动开口的一句话。 当孙主任说出来的时候,电话这头四个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周奕,他感觉到自己瞬间头皮发麻。 “董露的另一个人格说,董露是寒露那天出生的,而她则是在寒露之后的下一个节气,霜降那天出生的,所以她自称叫小霜。” 周奕彻底懵了,这是命运里早已注定的巧合吗? 孙主任说董露是一九九一年开始接受他的治疗的,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董露就已经分裂出了一个人格,这个人格自认为自己是在霜降那天出生的,所以自称叫小霜。 而六年后,真正是霜降那天出生的陆小霜,踏进了宏大的校门。 仿佛有一种宿命论的感觉。 孙主任隔着电话,不知道对面几人的震惊,继续往下说。 他说董露的这个“小霜”人格,并没有出现精神分裂症的患病情况,情绪非常稳定,唯一的问题就是严重的内心自我封闭,就像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 至于那唯一一次的主动开口,是因为那天刚巧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霜降。 之后,就问什么都没用了。 孙主任说这样的病例非常罕见,他从医这么多年都没在临床上遇到过这种情况,具有巨大的研究价值。 他甚至向肖冰提出过,希望能收治董露,对她的病症进行长期、密切的关注和治疗,所有费用都由他来承担。 周奕虽然不懂这个病例在专业上的特殊性,但看孙主任的语气就知道,肯定很罕见。如果能把董露治好,估计够他发几篇重量级论文了。 但结果不出预料,肖冰拒绝了。 孙主任无不遗憾地说:“我们做医生的,当然得尊重病人和家属的意愿,只是这种罕见的病症如果能找到治疗方法,说不定今后可以帮助更多患者。” 孙主任还说,他不确定是因为持续进行了药物控制的效果,还是董露本身的潜意识的影响,董露人格和小霜人格在身体主导权的占比上,渐渐出现了变化。 总之就是根据肖冰每次来开药时提供的信息了解到,自我封闭的小霜人格占据主导的时间越来越多,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董露人格出现的时间则越来越少。 虽然病人的情况没有得到根治,但至少病情稳定,不会出现之前自残或者可能伤害他人的行为。 孙主任说肖冰来开药的频率大概是每隔两个月一次,其中每半年他都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带董露来复诊。 这两年来,董露整体的病情是比较稳定的,最近这一年内的两次复诊,出现的人格都是小霜,而非董露。 向杰又问了关于医疗费用的问题,孙主任给的反馈是一直都是自费的,不过他记得病人最初的登记资料上是有肖冰填写的身份证号码和地址。 乔家丽代表警方再次感谢了孙主任的配合后,挂断了电话。 围在办公桌前的四人面面相觑,因为从孙主任这里得到的信息,太炸裂了。 首先,是确认了名字,这个女人叫董露,比肖冰小一岁,出生日期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寒露这天。 有了准确的姓名,就可以大大缩短查找资料的效率了,不用再一页页地翻了,只要查整体的招生登记名单,把同名同姓地找出来再分辨就行了。 等孙主任那边把身份证号码也给过来后,还能直接查户籍档案。 本来三天三夜都干不完的工作,现在精准定位,可能半天就行了。 而且这工作直接丢给那个方主任就行了,专案组这边的警力就可以得到释放了。 然后,是关于董露重度烧伤这件事,从孙主任的描述来看,基本上和那个曾多次出现的黑衣人匹配上了。 而且直到这时,周奕和陈严想起了前面调查走访肖冰家附近时,有个五岁的小男孩曾称呼黑衣人是怪物,原来小男孩不是奥特曼看多了,是真的曾经见过黑衣人被烧伤的脸。 在对事物没多少分辨力的小孩眼里,那可不就等于是怪物嘛。 而且按照孙主任对董露两个人格的描述,感觉会往外跑的,应该是董露本身的人格,也就是说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而自称小霜的封闭型人格,估计就是长期待在那个地下室里的人格了。 毕竟地下室的隐秘性非常符合孙主任描述的这个人格。 “所以地下室里大量的文艺文学类书籍,还有录像带,都是肖冰为小霜这个人格准备的吧。”陈严说。 众人点点头,向杰说:“也就是说,肖冰经常去书店买书,其实不是给自己买的,也是给地下室的董露买的。” 乔家丽提出疑问:“刚才忘记问孙主任了,不知道这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在知识和认知上是完全空白的,还是和董露原本的人格一致的。” 周奕说:“我认为应该是一致的,孙主任说了么,这个人格是董露的潜意识里为了逃避现实和原本的精神疾病而自行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那其实并不等于是董露在精神层面上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需要从牙牙学语开始,更像是董露强制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改成了小霜这个名字,改了名字就相当于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其实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像在电脑上,重新复制了一份文件,然后把文件重命名的同时,再把文件进行格式化,原本的记录和病毒都没了,就成了一个新的文件。 只是这样形容可能大家未必能懂。 不过这么看来,董露的精神病确实很罕见,怪不得孙主任想进行研究。 乔家丽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霜这个人格继承了董露这个人格本来的审美喜好,地下室里那些文艺书和文艺片,都是董露原本的审美喜好。” 周奕点点头,说估计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乔家丽的意思,就是借此确认一下董露是大学生的可能性大不大。 毕竟普通人可是看不进去文艺片这种东西的,只会觉得又臭又长还不知所云,喜欢文艺片,能看晦涩的文学作品的,别说九十年代,哪怕二十年后也得是有点学历和文艺特征的人才行。 向杰起身说道:“我先把董露这个名字跟大伙儿说下,调整下方向。” 说着离开了办公室。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看,乔家丽严肃地问道:“周奕,董露的第二个人格自称小霜,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你说,有没有可能,陆小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卷进来的?” 周奕摇了摇头,心说如果单论上一世的宏大案,那还真不好说,可这一世还牵扯到了徐柳,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徐柳和肖冰董露这两个人有任何关系啊。 “感觉逻辑上还是有缺失,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三十号那天,68路公交车上跟踪小霜的那个黑衣人,是董露,而且是她原本的人格。” “难不成,挟持绑架陆小霜的人就是她?”陈严问周奕,“你记不记得那个卖苹果的阿姨说看见有个黑衣人跟着陆小霜进了巷子。” “记得,但以董露的身体能力,恐怕无法做到控制陆小霜吧。而且你还记得你发现的那四分之一个脚印吗?那个大小,不像是女人的。” 陈严闻言,点了点头,因为说董露挟持迷晕了陆小霜,确实有些牵强。 一个百分之八十重度烧伤的人,即便身体机能恢复了正常,也大概率不可能有很好的体魄了,何况还是一个常年躲在地下室里的女人。 “不过起码之前现场勘查的一些信息,终于可以对上了。” 周奕说的对上了的信息,有好几条。 除了之前陈严观察到的,很多生活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之外。 周奕还提出了几点。 第一,肖冰家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 因为董露是个重度烧伤患者加多重人格分裂患者。 这两条无论哪条都不适合照镜子,容易对心理造成巨大的负担,毕竟董露本身的人格还带有精神分裂症。 第二,地下室铁架床上的拘束绳索。 并不是用来玩某些变态游戏的工具,而是肖冰为了控制发病时的董露自残而准备的。 至于为什么现场勘查的时候没从绳索上面的提取到生物组织,从孙主任提供的信息来看,应该是药物控制加封闭人格的出现频率,导致这种极端情况很少见了。 至于之前的痕迹,肖冰肯定会积极清理的,提取不到也正常。 第三,就是关于肖冰家里为什么到处都贴满瓷砖的原因。 尤其是地下室里,本身上下左右都贴满瓷砖后就给人很冷的感觉,角落里却还有个电风扇。 周奕回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女工,他记得父亲曾说过,大面积烧伤的人,后续还会伴随很多严重的后遗症。 毕竟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为此他在上警校的时候,专门查阅过相关的资料。 知道最常见的后遗症有两种。 一种叫做瘢痕增生,会持续不断地让人感到痛和痒,严重地甚至会持续数年。 另一种,则是因为深度烧伤破坏了皮肤和汗腺,导致患者无法自主排汗,所以特别怕热,并会诱发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肖冰家贴满瓷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降温,让董露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 毕竟这年头空调是奢侈品,而且就算装得起,也未必开得起,人不在家长时间开,还可能引起别人怀疑。 陈严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肖冰家里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我还觉得奇怪呢,谁家卧室里也贴满瓷砖啊。” “乔姐,找到给肖冰家里装修的工头了吗?”周奕问。 乔家丽摇了摇头,说还没。 周奕说:“搞不好,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的。” “你是指哪点?” “关于肖冰和董露的关系。” 这时向杰回来了,在得知他们的交谈内容后,让周奕继续说。 周奕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们怀疑,肖冰不结婚是因为受了情伤,被董露伤害之后,心理出问题,进而愤然对董露实施了绑架囚禁,关在了自家地下室里。然后在这个过程中,董露这个人质对肖冰这个绑架者产生了异于常人的情感,也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陈严点头,因为这个推测是他和周奕分析出来的。 “但之前我们不知道董露重度烧伤和有精神病的问题。” “精神病这事儿先放一边,因为大概率是在董露烧伤之后才出现的,我想单说一下董露重度烧伤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重度烧伤无非就三种情况,意外,自焚,还有蓄意纵火。” “纵火导致重度烧伤,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了,辛苦乔姐去查下咱们宏城有没有过这方面的案件记录。”其实基本不用查,因为周奕不记得有类似的案子,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再查一查。 乔家丽点点头:“没问题。” 周奕继续说:“剩下的就是意外和自焚,而我更倾向于意外。因为自焚的话,一般都是有轻生的念头,不想活了才走这样的极端,那就几乎不可能熬过痛苦的治疗期和恢复期。能熬过去,必然是本身就具有求生的欲望。” 人是很神奇的动物,有时候不能怪有些人太过唯心,同样的身体状况,没有生存欲望的人很快就会咽气,而想活下去的人,哪怕像一块破布一样,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顽强的呼吸。 “如果是意外的话,可能就不会定性为刑事案件了,不过正常报备的案底肯定会留下。” “而基于意外重度烧伤的前提,再联想一下肖冰借装修挖地下室这件事,可能我们之前的推测要推翻了。” 陈严隐隐理解了周奕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肖冰挖地下室这件事,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安置董露?” 周奕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等找到当初替肖冰装修的施工队就能知道,只要瓷砖是当时就贴好的,那就说明肖冰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安置董露。而且你们记不记得,肖冰家找到了董露的脚印,但却没找到指纹,以及他家表现出来的洁癖和强迫症,这些从董露的烧伤和精神问题上全都能得到解释。” 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众人有些吃惊的。 也就是说,董露当年出了意外被重度烧伤,虽然活了下来,但整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人不鬼。 对董露不离不弃的肖冰,为了能够妥善安置她的身体和精神,把自己家里改造成了一个冰冷的活棺材。 这一藏就藏了至少七八年,期间董露精神出了问题,肖冰还带她去看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定期给她开药。 平时还会替董露去书店买书,买录像带。 为了守护被毁容的董露,原本在本科期间被同学们评价为开朗乐观人不错的肖冰,逐渐变成了一个孤僻、独来独往的男人,连亲戚之间都基本断了来往。 这哪里还是什么变态,这不就是绝世痴心苦情男吗。 周奕把这话一说,向杰立刻问了个问题:“如果肖冰不是变态,那他为什么要在三十号那天中午,把陆小霜骗去你家?又为什么要逃?” 是啊,向杰的问题一针见血。 如果肖冰不是坏人,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而且很明显,现在逃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肖冰和董露。 难不成,董露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严突然说道:“我知道了。” “什么?”三人看向他。 “那张照片的碎片!你们还记不记得?” 周奕点点头:“当然记得,正面是小霜的眼睛,背面是几个法文。”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你想想,这照片能从哪儿来?总不可能是陆小霜给肖冰的吧?” 周奕点点头,不存在这种可能。 陈严说:“所以肯定是肖冰偷拍的,然后还在后面用法语写了一些寄托情愫的话。我们先不说肖冰对陆小霜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单说这照片,是被人为撕碎的吧,那肖冰家里一共就两个人,不是肖冰的话,就只有可能是董露了。” 陈严的意思,周奕懂了,另外两人也懂了。 “如果无意间发现这张照片的是董露本身的人格,那她就有可能受刺激引发精神分裂症,孙主任说过,她的精神分裂症发作时会有严重的自残行为,说明发病时的董露具有暴力倾向和攻击性。” 乔家丽接话道:“所以董露发病之后,很可能因为这张照片把陆小霜当成了情敌,甚至是目标,意图对她不利。” 陈严兴奋地说:“没错,可能董露直接表达过想要加害陆小霜的话,或者是肖冰猜出来的。总之肖冰以为,董露因爱生恨,想要杀害陆小霜,所以他才会不计后果的在三十号那天中午骗陆小霜去找你。陆小霜的口供里不是说了么,当时肖冰整个人非常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甚至影响了她做正常的判断。” 陈严的分析,非常合理,最关键的是他不是凭空猜测,而是用各种案件细节来去做契合印证。 周奕不由得感慨,学霸就是学霸,进步好快。 而陈严也找到感觉了,越说越兴奋,思路也越活跃。 “之前我们分析过,董露这个人大概率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否则失踪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报案。现在孙主任的信息至少让我们可以确定,董露没有被长期强迫挟持,所以大概率孤儿这个方向是对的。董露是孤儿,再加上烧伤毁容,那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只有肖冰了。” “所以当她发现肖冰‘移情别恋’,喜欢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的内心必然会崩溃,进而出现极端想法,这应该就是犯罪动机吧。” 周奕忍不住点了点头,对于重度烧伤加精神病患者而言,这已经是属于很符合正常人逻辑的犯罪动机了。 陈严说:“按照孙主任提供的信息可以知道,穿着黑衣服往外跑的那个,是董露的本体人格,那个自称小霜的封闭型人格应该不会往外跑。从之前周围邻居见过这个黑衣人,就说明,肖冰其实无法限制,或者不愿意限制董露的行为。” “从董露出去时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说明她虽然有精神病,但并没有丧失本来的智商。当然我不知道她平时往外跑的目的是什么啊。” “严哥,你继续说。”周奕双手合十挡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他在思考陈严的话。 陈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说差不多了,我的意思就是,董露受刺激发病了,意图加害陆小霜,肖冰左右为难,只能提醒陆小霜去找你寻求庇护。他肯定不想看到陆小霜受伤害,但也肯定不愿意董露被抓起来。” “可他是怎么知道周奕出差去了呢?”乔家丽疑惑。 “跟踪。”周奕发话了,“严哥说的很对,照片肯定是偷拍的,肖冰肯定早在我认识小霜之前,就在暗中跟踪她了,所以美食街那次,不是巧合。” 关于美食街所谓的那家面馆,专案组派人调查过,确实有这么一家面馆,但面馆老板和服务员对肖冰并没有什么印象。 这不能证明肖冰必然说谎了,但这个证明其实就已经等同于无效了,因为太过模棱两可。 “所以肖冰对小霜必然是有一些不太正常的感情,才会做出这种长期暗中跟踪的行为,然后知道我家位置,知道我出差的事。” 但关于出差这个问题,周奕心中还是存疑,因为那天自己来找陆小霜说出差的事,他是万分小心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开口的。 当时他留意过,周围没有人,也没什么遮挡视线可以躲人的地方,肖冰不太可能躲在附近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你出差回来没有呢?”乔家丽问。 “他不知道,他可能只是单纯认为我已经回来了,或者……”周奕顿了顿,“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赌一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肖冰藏匿董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直接告诉陆小霜真相或者让陆小霜去公安局寻求庇护,最终的结果都是董露会被迫曝光,这显然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所以骗陆小霜来找自己,就是唯一的选择。 听到这里,向杰说道:“照这么来说,肖冰逃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觉得董露和陆小霜的失踪有关?” 周奕猛地想起了当时自己和陈严假装离开,然后在肖冰家外面偷听的情形了。 当时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却传出了一声摔门声。 再加上之前肖冰在开里屋门的时候,发现门上锁时的反应。 大概那个时候,董露就在距离三人一墙之隔的里屋的地下室,而且应该是董露的封闭人格,所以才会锁门。 等他们走了后,肖冰可能进里屋下到地下室去质问董露有没有伤害陆小霜,所以在屋外的周奕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那声摔门声,估计是肖冰在宣泄情绪,因为多重人格患者,人格之间是相互独立的认知和记忆。 说白了就是,他问小霜人格董露有没有伤害陆小霜,根本得不到答案。 所以他才会怒摔房门,来发泄情绪。 但等他冷静下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带着董露逃跑。 可问题是,两个孤儿,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办公室里的四人一商量,都陷入了沉思。 因为按这个方向推理的话,那肖冰和董露其实根本不需要跑。 虽然68路公交车上那个人估计是董露,但董露并不符合目前挟持陆小霜的凶手的特征。 别说身体能力和车辆这个必备作案工具的问题了,单说迷晕用的乙醚,董露的情况也搞不来啊。 哪怕九十年代一些管控药物的监督管理比较松散,但一个躲在肖冰家地下室七八年、和社会完全脱节的人,不可能搞得到这种东西。 所以以为董露杀了人,因此要逃跑,纯粹就是肖冰的一厢情愿。 “也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周奕说。 三人点头同意。 这个判断,基本可以肯定了! 以目前查到的肖冰的社会关系,以及今天刚刚了解到的他和董露的情况,他们两人之间,不太可能冒出第三个同伙来。 而且不排除肖冰本人是不是精神也有点问题,单从他一直把董露养在自己家里,以及跟踪偷拍陆小霜这两件事情上,他可能精神或心理上也有点问题。 两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是干不出如此周密的犯罪计划的。 何况本案的第一被害人,是被碎成上千块的徐柳。 目前关于肖冰的所有线索,和徐柳完全没有关系。 陈严问道:“那关于这个董露的情况,还要查吗?” 周奕刚要开口,向杰先说话了:“查,必须查。目前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查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这些推测是否合理,只有查清楚、确认之后才能排除。” 周奕点点头:“嗯,向警官说的没错,而且只要拿到董露的身份证号码,资料就好查很多了,不用大费周章。不过我现在想不通,这个肖冰带着董露这么个身体和精神都不稳定的人,怎么就能躲这么久呢。奇了怪了。” “是啊,确实很奇怪。”向杰说,“这样吧,我待会儿请示一下我们梁支队,看看要不要发动一下媒体力量,想办法让群众进行举报,或者让肖冰主动投案。” “也只能这样了,辛苦向警官。” 这边分析得差不多了,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很快,市三医院精神科那边就有医生联系了乔家丽,说是孙主任让他们找的患者的资料,通过传真发给了专案组。 专案组顺利拿到了董露的身份证号码,单从身份证号可以确认一些信息,董露是宏城本地人,出生日期是一九六六年的十月九号。 那天是寒露。 随后,根据身份证号码开始查她的户籍资料。 在王主任的帮助下,很快周奕他们就拿到了董露的户籍资料。 而户籍资料上,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信息! 董露果然是孤儿,因为她的户籍所在地,就是之前周奕去过的宏城第一社会福利院。 只是户籍资料上没有看到董露的证件照,可能是当初的登记不够完善导致的。 周奕和陈严立刻驱车前往福利院,乔家丽则继续查烧伤案的相关档案记录。 路上,陈严终于想起来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查什么东西吗?说的就是董露这事儿吗?” “不是,我早上去了趟市局,把小霜接出来了。” “哦,那你现在把她送哪儿去了?外面现在对她来说不安全吧?要没地方去的话,可以送我家去,我家就我跟我妈,凶手就算之前跟踪过陆小霜,也不会想到毫不相干的地方的。” 周奕很感动,说道:“不用麻烦阿姨,我把她送钱红星家了。” 陈严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还没说要查什么呢?” “我把小霜送过去之后,小霜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她有个同班男同学,叫郑建新,不久前向她表白过。这个事情之前我们都没掌握的,所以就想说我们俩去找这个郑建新问个话,了解了解情况。我已经去内勤组调取过关于郑建新的调查资料了,他没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不着急,既然董露这条线索来了,那就先查这个。回头有时间了再找这个郑建新。” “哦,这样啊。”陈严突然笑眯眯地说,“那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算你的情敌啊。” 周奕一愣,平时一本正经的陈严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他舒展了下身体说道:“情敌什么的,不存在的。” 横在他和陆小霜之间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情敌,而是一宗横跨两世的悬案。 周奕和陈严来到福利院,由于周奕上次和陆小霜来过,所以轻车熟路地直奔院长办公室而去。 敲门之后,屋里胡院长的声音响起:“请进。” 周奕推开门,胡院长看见周奕,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 “胡院长,您还记得我吗?” 胡院长连连点头说:“周警官,当然记得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周奕介绍了下陈严,同时出示了下证件。 胡院长见对面拿出证件了,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公务,问道:“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是……为了许欣欣她爸妈的案子来的吗?” 周奕摇摇头,掏出了董露的户籍资料递过去说:“胡院长,我们是为这个人来的。” 胡院长接过来看了看:“董露?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看这户籍地址确实是我们福利院。” 董露的户籍资料上,除了户籍地址是福利院外,户口性质也是集体户口。 但其他信息显然很久没更新了,学历这一栏写的还是高中。 “胡院长,我记得福利院的孩子年满十八岁之后,就要离开福利院自力更生了,这户口不用迁走吗?” “户口的话,不是强制的,如果有地方接收那就迁走,如果没有,就会一直挂在我们福利院,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两位同志先坐一下,我去找一找这个董露的资料。”胡院长说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钥匙。 “麻烦胡院长了。” “应该的。”胡院长说着出了办公室,然后听到她在走廊上招呼工作人员,跟她去库房查一下资料。 周奕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一面墙跟前,因为他看到墙上布置出了一块区域,贴满了照片。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这一张张照片,照片里都是福利院孩子们的笑脸。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张很新的照片上。 是一群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而保护着身后一大群孩子的人,正是陆小霜。 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抓拍的。 照片里的陆小霜,笑得阳光灿烂。 过了一会儿,胡院长拿着一迭资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两位,这个董露的资料我找到了,确实是我们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不过比较早了,我没见过。我是九二年才调过来负责这里的工作的,所以没见过这孩子。” 周奕接过资料,和陈严开始看。 胡院长给两人倒了茶水。 从资料上来看,董露一九六六年就已经进入福利院了,是有人把刚出生的她扔在了福利院门口。 胡院长说,这种事别说早年间了,现在也有,只是以前更多。比如重男轻女、私生子、未婚先孕、家里太穷养不起等等,能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没良心的直接扔河里,扔垃圾桶里,扔芦苇荡荒草地里。 说着忍不住一声长叹,做他们这个工作的,这种事见太多了,就像刑警见命案一样多。 而她被扔到福利院的那天,就是六六年的寒露那天。 所以才会取名叫董露,至于这个名字,胡院长说应该是老院长取的。 胡院长说:“老院长姓董,所以很多没名没姓的弃婴就都会跟着老院长姓董,这样这些孩子就都是家人了。” 陈严问:“那胡院长,是不是现在很多孩子都姓胡?” 胡院长笑了笑,不置可否。 后面的资料就比较正常了,记录了董露上小学、初中、高中的一些信息,周奕特别留意了下初高中,发现和肖冰念的并不是同一所,说明两人在就读学校上没有交集。 到八四年的时候,董露就年满十八岁了。 按照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岁的孤儿,如果身体健全、无智力障碍的话,就需要离开孤儿院了。 从资料来看,董露也是在这一年的十月份办理了相关手续。 从她的入学年份来看,这一年的她刚好是高考结束,上大学。 福利院的资料和户籍资料一样,也没有董露上大学的相关记录。 不过资料里倒是有几张黑白照片,一张是董露婴儿时期的照片,一张是五六岁的时候,扎着羊角辫、小脸圆圆的非常可爱。 最后一张照片应该是董露十五六岁时候拍的,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可以看得出来,长得很漂亮。 最让周奕呼吸一滞的是,照片上的董露,居然和陆小霜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本章完) 第424章 她过得好就行了(万更第四天,求月 第424章 她过得好就行了(万更第四天,求月票) 周奕马上就想起了秦北海的儿子秦峰。 自己和秦峰,其实只有三分像而已。 身高体格和轮廓上比较相似,但五官上其实差距还挺大的。 但秦老夫妇之所以觉得像,主要还是自己原本的出身和经历弥补了秦峰的遗憾,所以把对儿子的种种情感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陆小霜和董露,仅仅从长相上就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同样的脸型,明媚而有神的大眼睛,只是陆小霜的鼻子更小一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更饱满一些,但这足以让周奕感到恍惚了。 假如自己和陆小霜不熟,有人拿着董露的这张照片告诉自己这是陆小霜十五岁时的样子,周奕也会信。 因为十五岁和十九岁还是有区别的,十五岁的年纪本就没有完全长开。 他和陈严交换了下眼神,他怕自己的主观判断会有误。 但陈严会意地冲他点了点头,就说明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也觉得两人长得像。 在外貌相似的基础上,可能还有一个相似点,就是自力更生。 甚至说在这方面董露要比陆小霜更惨。 因为十八岁后,身体健全的董露就得离开孤儿院了,不管她是考上了大学,还是出去打工,都得自食其力了。 就像上次来福利院时周奕见过的那个叫高飞的男生一样。 从地下室里的那些文艺书和录像带,大概率董露是继续深造了。 那就意味着,她要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边读书边打工。 这就和陆小霜一样了。 但起码陆小霜还有远在大西北的父母为她解决一部分的学费。 而董露,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应该就是大学期间认识的肖冰吧,毕竟两人就差了一届。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互依靠。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董露出了意外被严重烧伤,肖冰把她养在了自家的地下室里。 从此董露这个无牵无挂的人,就在这世上消失了。 再后来,董露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中,自我逃避,衍生出了一个新的人格,这个人格自认为出生于霜降那天,取名小霜。 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肖冰在一起住了很多年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董露,一个是小霜。 然后直到去年,一个和没毁容之前的董露长得有七分像的女孩,走进了宏大的校门。 而且这个女孩也出生在霜降那天,也叫小霜,甚至和当年的董露一样,为了生活而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打工。 这在肖冰的眼里,恐怕就是那个他曾经记忆里的董露最好的替身。 周奕向胡院长表示,这份资料我们可能要先拿走,后面用完了再送回来。 胡院长说没问题。 然后周奕又问:“胡院长,现在咱们福利院里,您知道有谁可能以前见过董露吗?” 胡院长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可以去找老院长?” 周奕立刻道谢,因为再没有比老院长更合适的人了,光看资料信息实在太单薄了,必须得找直接关联人询问。 胡院长立刻给两人写了个地址,交给他们。 临走之前,胡院长笑着说:“周警官,有个事儿,不知道这会儿提合不合适。” “没事,胡院长您说,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们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许欣欣这孩子问了好几次了,说大姐姐什么时候再来看她。正好你们过来了,我就想提一句。” 周奕回头看了一眼照片墙说:“胡院长,你跟许欣欣说,大姐姐过一阵子就会来看她的,让她乖乖听话。” 离开福利院,陈严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址,一脚油门上路了。 从这边到这位老院长家,估计得半个多小时。 路上,陈严忍不住说道:“周奕,你说这未免也太巧了吧,董露和陆小霜长得还真的很像。” “是啊,这还真是预料之外啊。” 这是上一世从未查到过的线索,董露这个人的存在,是第一次出现。 “你说这些事情和宏大案有关吗?虽然很巧,但现在看起来,感觉和宏大案没什么关系啊?”陈严说。 周奕低头沉思,是啊,虽然他们追着董露这条线在查,但现在看来,不论是肖冰还是董露,好像都跟这起宏大碎尸案没什么关系。 难道真的只是完全不相干的巧合吗? “不,不会这么简单的。”周奕小声喃喃道,“这种关联,冥冥之中一定和宏大有关,甚至或许会是至关重要的。” 周奕两世的刑警直觉在告诉他! 路上,周奕分别联系了向杰和乔家丽。 向杰说已经向梁卫做过汇报了,但梁卫对于利用媒体的态度比较保守,因为把肖冰和董露这两个嫌疑人在逃的信息放出去,容易引起社会恐慌,毕竟这案子的碎尸程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梁卫会和领导们商量下,不过向杰说梁支队已经让他再抽调人手去协助蒋彪搜查了,态度不言而喻。 另外一点就是,到目前为止,肖冰这一届,和上下届的宏大学生名单里,都没有找到董露这个名字。 而乔家丽那边的情况也比较类似,在刑事案件里,没有找到董露这个名字,也没有找到相匹配的纵火案件。 她正在查民事案件,如果连民事案件都没有,那就只能查非诉讼案件了。 也就是最终通过协商、调解和仲裁解决的案子,没有到递交法院的程度。 如果还没有,那就只能让基层派出所一家家地查出警记录了。 因为一般情况下,在确认自杀后,警方是不会立案的,会出具一份《非正常死亡证明》,让家属用于办理后续的火化等程序。 安远案里,范忠良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伪造了杀害妻子的罪行,变成了合法死亡。 主要现在不知道董露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出事的地点在哪里,否则就可以直接找辖区派出所定向去查了。 周奕说:“乔姐,别急,你等我们消息,我感觉福利院的老院长应该知道些什么。” 毕竟,董露跟她姓,连名字都是她取的。 很快,陈严就找到了目的地,一栋独门独户的自建小楼。 用篱笆打了围墙,院子里种了很多农作物,小楼年代挺久了,外墙斑驳,岁月和爬山虎布满了墙面。 两人在院子外刚停下车,院子里一个戴着草帽正弯着腰除草的老太太就直起身子看了过来。 两人问了下,确认这位戴着眼镜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就是福利院的上一任院长。 周奕开门见山,直接拿出了董露的照片问道:“老院长,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老太太扶了下眼镜,接过照片看了看说:“这不是小露吗?” 果然找对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太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奕赶紧追问董露成年后的情况。 老太太想了想说:“我记得……小露念的是师范啊。” “师范?” “宏城师范学院?” 宏城相比于同等级的地级市,在教育资源上是有绝对优势的,主要还是得益于宏大的存在,带动了宏城教育体系的发展。 这也是宏大案市里会如此关注的原因。 宏城一共有三所本科院校,及三所高等专科院校。 除了宏大外,还有丁春梅就读的宏城广播学院,以及一所师范学院。 当然后面两位,都是普通二本,但在八九十年代,含金量依然是极高。 也就是说,尽管董露可能生活很艰苦,但只要熬到大学毕业,前途会是一片光明。 八十年代末本科师范毕业,毕业后就能教高中,已经可以打败这座城市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说一句苦尽甘来也不为过。 老院长确认了学校,陈严立刻去一旁给向杰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再盯着宏大的资料查了,可以去宏城师范学院。 陈严打完电话回来,老院长在周奕的询问下已经开始讲述关于董露的事情了。 她说董露从小就特别懂事,不仅学习好,还特别的乐观开朗,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帮忙带孩子,给弟弟妹妹们换洗尿布,教他们自己吃饭穿衣服,俨然就是个小家长的样子。 老太太说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露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儿了。小的时候明明有机会被收养的,因为她长得好看,像瓷娃娃一样。可每次有收养的好心人夫妇来福利院,她就开始故意捣乱、不听话,所以每次被看中被收养的,都是别人。” “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是人来疯,有一次事后还责骂过她,结果她哭着说‘如果我被选上了,别的小孩就没机会有新爸爸新妈妈’了。”老太太摘下眼镜,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泪一声长叹道,“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处处替别人着想。” 这话听得周奕和陈严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她就长大了,开始上学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再被领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所以她就一直留在了福利院里,直到考大学。” “临近高考了要填志愿,她就跑来问我她念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好。”老太太重新戴上眼镜说,“其实小露的成绩是真的很好,完全能上宏大的那种。但从实际情况来讲,她负担不起宏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院里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帮她,毕竟院里资金就紧张,的都是老百姓的钱,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 周奕和陈严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市场经济起来后,一小撮人经商先富了起来,才开始有人做慈善,有民间捐助这种事。 在此之前,那就是上面批经费来维持这种社会福利单位的运作成本,确实是像老院长说的那样,捉襟见肘。 “所以我就跟她说,她可以试试报师范,毕竟师范类的专业是免学费的。” 这话不假,董露是八四年高考的,那个时候师范类院校作为培养教师的重要基地,学费通常由政府补贴,学生基本不用交学费。甚至大部分院校还会发放生活费补贴,比如伙食补助和助学金等等。 这么做,是国家在政策方面的高瞻远瞩,通过减轻学生家庭的经济负担,为国家培养大量基础教育的师资。 因为只有教育才能强国,才能为国家的未来做规划。 这是国之根本! 所以老院长的建议非常好,对董露这种情况而言,确实是最好的出路。 “我还跟她说,念师范还有个好处就是将来毕业了,工作是分配的,踏实,安稳。” 其实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学基本上都是毕业包分配工作的,毕竟大学生在那时候就是精英人才的代名词,多少企事业单位都抢着要。 老师更是如此,毕竟人口日益增长,学科内容的丰富多样需要更多新的师资。 当然要是分配的工作不喜欢,自己辞职再换工作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情况在师范类专业出现的概率远低于其他,很多大学生师范毕业后,就一直在教育园丁的岗位干到退休。 包分配工作这种情况差不多到九零年代开始,才逐渐因为市场经济的发展,被自主择业所取代。 像陆小霜是九六届的,毕业的时候刚好是千禧年,那时候除了特殊专业外,基本都是自主择业了。 不过即便是自主择业,千禧年前后大学生也是完全不愁找工作的,何况还是宏大这种重点大学。 不像二十几年后,学历贬值,成批成批的大学生毕业就等于失业。 “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她有些失落,因为毕竟她成绩那么好。但人生就是这样,哪儿有事事如意的时候啊。她后面就听了我的,报了本地的师范学校,并且顺利地考上了。” “那她上大学后,您还见过她吗?”陈严问。 老太太说:“见啊,经常见到啊。她上大学后,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一天回福利院做义工的,还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画画。” “那她平时没去打工兼职什么的吗?” “好像……没有吧,这个我倒不是非常清楚,她说学校里吃饭有伙食补助,老师还帮她申请了免除课本费和学杂费,她每年都还能拿奖学金。生活上应该没什么困难吧,毕竟她还拿她的奖学金给孩子们买礼物。” 周奕点点头,可见老院长的选择有多么正确,师范专业确实是董露最优的选择。 如果读了宏大,恐怕她就陷入了和陆小霜一样的困境,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而奔波。 亦或,变成徐柳那样,出卖自己,接受男人的供养。 当然单论宏大和宏城师范学院的录取分数线的差距,也是董露的无奈之举。 “所以,后面董露顺利毕业了吗?”董露是八四年高考的,理论上应该八八年毕业。 老太太点点头:“应该毕业了吧,我记得她好像大四下学期就去了一所中学实习。” 周奕微微皱眉,什么叫应该? “老院长,您最后一次跟董露见面是什么时候?” 老太太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落寞:“哎,记不清咯。我只记得,她去实习后,有好一阵子没回来过。” 老太太用的是回来两个字,可见在她眼里,董露就是那个离家的孩子。 “上班了嘛,工作忙,我也知道。最后一次……应该是毕业后第一年吧,刚好赶上她生日,她男朋友还买了蛋糕陪她一起回来的。我当时还问她,工作怎么样啊,学生听不听话,领导对她好不好啊,她就一直笑,跟我说都挺好的。” 周奕和陈严一听,男朋友? 忙问道:“老院长,您见过董露的男朋友?” “见过啊,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戴眼镜,比小露稍微高点。” “您知道她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哟,这我还真忘了,小露倒是介绍过。”老太太说,“我记得当初还拍了张照片的,我还存着呢,要不我去给你们拿过来?” “麻烦您了。” 老太太摘下草帽,朝屋里走去,费力地爬上了楼。 周奕对陈严说:“董露是八八年毕业的,而九一年的时候,肖冰就带她去孙主任那儿看精神病了,孙主任说当时她的烧伤情况已经稳定了。” “我记得肖冰的姥姥是九零年四月去世的,在此之前肖冰承诺过要带女友回家,但结果却没带。” “老院长说最后一次见到董露是她毕业后第一年的生日,那也就是八九年的十月份。” “那就是说,董露烧伤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八九年年底,九零年年初这段时间。” 陈严点头表示同意,说自己给乔姐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时间范围。 虽然还不能精准到哪个派出所,但是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范围了,就更好查了。 陈严去打电话,周奕对于老院长前面提到的董露在面对关心时的反应,觉得有点奇怪。 这种只是笑,然后笼统地回答说都挺好,不像是董露会对老院长说出来的话。 对董露而言,老院长就像是她的父亲和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而这种笑着说都好的反应,一般是用于应对不是太亲近之人的,有明显敷衍的态度。 但董露不可能对老院长敷衍,何况她都把肖冰带回来了。 除非……这不是敷衍,而是掩饰,有什么原因导致董露在面对老院长的问题时,需要她掩饰。 大四下半学期就开始实习了,难道是在学校里出过什么事? 陈严打完电话,老院长也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递给了周奕。 周奕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照片上,有三个人。 正中间的是当年的老院长,比现在胖一些,头发也是黑的多白的少。 老院长头上戴着纸壳做的生日帽,面前摆着一个奶油蛋糕,上面插着几支点燃的蜡烛。 “这孩子,非说让我吹蜡烛许愿,还把她头上的帽子给我戴。”老太太满眼怀念地笑着说,只是笑容之中带着一丝落寞。 老院长的左边,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儿,穿着粉色的毛衣,亲昵地搂着老院长,笑得非常开心。 周奕恍惚了下,照片上的董露这时候应该二十二岁,跟陆小霜真的好像,有八分神似。 而老院长的右边,年轻的肖冰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微笑,目光投向了董露。 老太太指着照片说:“这个小伙子就是小露的男朋友,小露说他是宏大的老师。我当时可高兴了,觉得真好,一个大学老师一个高中老师,以后相互扶持,这孩子这辈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老院长,从这次之后,您就没见再过董露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 “那打电话或者写信呢?” “哎……”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我估计是她工作太忙了。这一晃都快十年了吧,她跟这小伙子应该早就成家了吧,他们的孩子都得上小学了吧。” 老太太这一声长叹,让周奕和陈严的心情沉重不已。 对老院长而言,董露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长大之后突然就渺无音讯了,连结婚生孩子这种大事都不告诉她,任谁都会伤心失望。 但他们却知道一部分真相,不是董露不想,而是不能。 应该就是在那之后的不久,董露就出事了,后面就住进了肖冰家的地下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老太太慢悠悠地说:“其实不联系也挺好的,人嘛,总得往前看,只要她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哎…… 周奕和陈严对视一眼,决定隐瞒今天的来意。 果然,回过味来的老太太问小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奕说这是有个案子和她有点关系,所以就想了解下情况,只是例行调查,让她不用紧张。 然后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后,两人向老太太借走了这张照片。 返回专案组的路上,向杰打来了电话,并且提供了一个新的调查地点,就是董露毕业后被分配到的所中学。 在接到陈严的电话后,向杰立刻派人去了宏城师范学院。 有了名字和入学年份,就好查多了,很快就在八四届中文专业的名单里发现了董露的名字。 了解董露在大学期间的情况还没这么快,但派过去的人为了不耽误调查进度,先查到了董露大四实习并毕业后分配的学校信息,告诉了向杰。 这所学校是开平三中,当年的开平还是县。 电话里,向杰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查这个开平三中的具体地址。” 负责开车的陈严听到外放后回答道:“向警官,不用查了,这个开平三中我知道。” “是嘛,那太好了。” “这个开平三中已经没了。”陈严的话,让向杰一惊,让周奕也愣了下。 “没了?” “我记得好像九零年的时候,因为开平区规划建设的问题,开平三中并入了开平一中。一中的位置我知道,我们这就过去。” 挂上电话,周奕随口问道:“还有这事儿呢,我还真没听说过。” 陈严说:“也是巧了,我们高中有个老师,就是从开平三中过来的,他亲口跟我们说的。”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开平一中,找到教务处主任,说明了来意。 教务处主任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大脑门说:“董露,我们这里好像没有叫这名字的老师啊。” “不是现在,应该是八八年师范学院毕业后进的三中。” “八八年……还是三中……嘶……这恐怕不好查啊。”教务处主任为难地说。 陈严说:“为什么?九零年的时候三中不就并到你们一中了吗,也就隔了两年而已。” “两位警察同志,不是我不配合你们,是真的不好查,因为当年三中并过来的时候,就挺乱的,很多资料都丢了。如果你们要找的这位董露董老师她在并过来之前就不在三中了,那这资料恐怕是真找不到了。三中来的老师很多资料我们都是重新弄的。” 周奕想了想问道:“那当时三中并过来时,有没有一些了解情况的领导,比如三中的校长之类的,我们可以找他问问。” 教务处主任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个你们恐怕问不着了。” “为什么?这人去世了?” “那倒没有,不过已经进去了。”说着,教务处主任手指往空气里戳了戳。 他这个进去了,自然是进监狱了。 “犯了什么罪进去的?判了几年?” “判了几年这个我哪儿知道,我是一中的人,三中校长是在并过来之前就进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听说好像是因为强奸进去的。” 周奕和陈严立刻对视了一眼,强奸?不会是…… 又问了一些情况,发现这位主任确实不了解情况。 而且他还叫来了两个同事,问她们记不记得从三中转过来的老师里有个叫董露的。 另外两名老师都是摇了摇头,有一位说三中当时并过来的时候,其实接收的老师并不多。 主要原因还是宏城政府对开平区的规划没搞好,之前那么大张旗鼓的改县为区,把其他相应的规模都扩大了,可结果新区发展不理想,人口大量流失,当时一中和三中学生都不是满的,所以教育局决定合并了。 当时很多老师都被转到了全市各个中学了,因此很散。 再加上三中之前校长出了那种丑事,合并前的管理和教学质量都一落千丈。 从开平一中出来,还没回到车上,周奕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打给乔家丽。 让她查下关于开平三中校长坐牢这案子,看看是否和董露有关。 正在拨号,乔家丽的电话就进来了。 “乔姐,我们正好有事儿要找你呢。” “周奕,我发现了一起案子,和董露有关。” “是不是强奸案?” 电话那头的乔家丽惊讶道:“你们也查到了?” 周奕的心顿时一沉,“只是打听到了一点线索,强奸犯是不是开平三中的校长?” “没错,就是开平三中的时任校长辛云飞,他于八八年的六月十六日,涉嫌强奸本校实习女教师董露被捕,最后被判了八年。辛云飞已于九六年出狱,目前行踪不明。” 乔家丽的话,算是把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怪不得周奕没有印象,因为强奸案虽然也属于刑事案件,但不属于命案,所以案件卷宗没有同步到省城。 这案子应该是当时的开平分局办理的。 乔家丽还补充了一些细节。 董露是八八年的二月底,根据学校的分配,前往开平三中开始实习的。 辛云飞自董露入校实习开始,就对董露表现出了格外的关心和热情,由于开平三中地处偏远,不方便通勤,辛云飞便特批了一间单人教师宿舍给董露住。 最后强奸犯罪行为也就发生在这间单人宿舍里。 从董露入校实习,到案发,总共时间仅三个半月。 最开始辛云飞还比较克制自己的犯罪欲望,利用职务之便经常把董露叫到他的办公室和她谈心,并借机产生肢体接触。 后面就越发猖狂,经常在放学后前往教职工宿舍楼,以各种名义强行进入董露的宿舍,对其进行言语和行为上的骚扰。 包括述说自己婚姻生活的不幸,和长久没有性生活的压抑与痛苦,并以身体不适等借口,躺在董露的床上赖着不走等等恶劣行径。 根据案件口供记录,董露多次委婉地向辛云飞表达了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希望他可以自重。 但辛云飞充耳不闻,且行为越来越过分。 最严重的一次是董露发现辛云飞来过之后,自己就丢了一条内裤,辛云飞则矢口否认,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育她年纪轻轻不要血口喷人,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董露哭着说如果他再这么无耻,自己就去教育局告他。 这件事发生在五月中旬,从那次之后,辛云飞就再也没去教职工宿舍找过董露,但董露说自己在实习工作中屡屡碰壁,被各种针对和穿小鞋,很明显就是辛云飞这个校长授意的。 而这时候,师范专业的弊端就出现了。 虽然毕业包分配工作,且正常实习后基本都能留下来。 但也正因为工作都是分配的,意味着毕业生没有别的选择,把你分到哪里你就得在哪里工作。 如果你自己放弃,那大概率很难会有第二次机会。 当然可以在毕业后走社招途径,但在当时的教育系统内,这种可能性也比较低。 所以尽管董露饱受困扰,苦不堪言,但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毕竟真去教育局告,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好在那次之后,辛云飞这狗东西也就消停了。 一直到了六月十六号那天晚上,辛云飞突然出现在了教职工宿舍里。 董露说自己是拒绝让他进屋的,但他以谈一谈她的转正问题强行进了屋。 然后辛云飞就厚颜无耻地直接提出了一个交易要求,说自己从董露第一天来学校就看上她了,她如果想转正想留下来,就做他的情人,自己不光会给她转正,每个月还可以给她钱,给她在外面租一套房子,更是承诺只要跟了自己,就扶持她升职加薪,三年就能走她二十年都走不了的路。 辛云飞还威胁她,如果她拒绝,不仅在三中她转不了正,他保证在宏城也没有一所学校会用她,因为她会在她的实习记录上写下最差的评语,让这份实习报告跟着她的档案一辈子。 他还说,自己查过她的资料了,知道她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人会替她撑腰的。 就在辛云飞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董露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算是要饭,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屈服于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淫威之下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辛云飞,恼羞成怒的他直接用暴力手段殴打并强奸了董露。 董露的哭喊挣扎声引起了宿舍里其他老师的注意,辛云飞最终在实施犯罪过程中被抓了现行。 而经鉴定,董露在本案中除了被强奸外,还受了一级轻伤。 公安机关的侦查过程非常顺利,因为不仅人赃并获,还有大量目击证人。 侦查完毕后就移交检察院了,之后辛云飞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这就是整起案件的全部过程了,至于案件结束之后董露的下落,就不在案件卷宗的记录范围内了。 周奕和陈严坐在车里,听完了乔家丽对于这起案件的描述,心情直接跌入了谷底。 因为这起案件里充满了无奈和不公,无法想象董露那段时间的痛苦和惶恐,更加不能想象她在面对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时的绝望和恐惧。 周奕挂上电话后,拿出了之前老院长给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八八年十月份拍的,也就是说,强奸案已经发生四个月了。 再看这张照片,周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强奸案后自己的心境变了,总感觉照片里的董露和肖冰的表情里透露着一股悲伤。 这种事情,不论在哪个年代,对被害人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仅仅四个月而已,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的。 所以老院长在问她工作情况的时候,她才只能敷衍回答,因为她没办法说出真相。 关于肖冰和董露的拼图,总算找到了几块。 但同样的,线索也在此处中断了,因为不论是这起强奸案的卷宗,还是学校那边的资料,全都没有关于董露之后的情况。 强奸案发生后,她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目前的线索里就不得而知了。 以及她和肖冰又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走到一起的,也是个未知数。 更关键的是,被强奸之后,还有更大的苦难等着她。 她究竟是怎么烧伤的,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什么人伸出魔爪将她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周奕看了看天色,又是一天要过去了,夜幕降临。 周奕突然发现,重生后,自己似乎过于习惯在短时间内破案了。 而如今的宏大案,已经过去十几天了,犹如一个泥潭,让他再也快不起来,步履艰难。 …… 大观街,一如往常般热闹。 随着夜色来临,街道两旁的店家们纷纷亮起了灯,燃起了灶,此起彼伏的炒菜声络绎不绝。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似乎不久前警察大半夜搜查并没有对周围造成什么影响。 倒是有不少人把宏大学生被碎尸的事情当成是酒桌上的谈资,分享着自己从一些朋友那儿听来的“内幕消息”。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贴着墙根,在黑暗里沿着这人间烟火照亮的边缘往前走。 假如有人从旁边经过,这道人影会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走得更快。 然后熟练的拐进了一条小巷,在没有路灯的巷子里快步穿行。 很快,人影就停在了一栋黑漆漆的平房前面。 人影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会儿,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两条钥匙。 人影熟练地把一条钥匙捅进了门上的钥匙孔,然后一拧,门就开了。 这人悄无声息地从只开了一条缝里钻了进去,然后又立刻关上了门。 但人影没有留意的是,关上后,门上飘荡着两条断裂的封条。 人影进屋,没有开灯,而是熟练地走到里屋门口,同样拉开了一条门缝,然后钻了进去。 死寂的空气中,回荡着人影急促的喘息声。 进了里屋,人影走到墙根处,摸索了片刻后,十指抠进了地砖狭窄的缝隙里,然后打开了地下室的入口。 这人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顺便伸手把连接着地砖的盖子给小心翼翼地合上了。 冰冷的地下室里,人影走到那张铁架床上,先是坐了下来,然后又慢慢地躺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个人影在床上慢慢地蜷缩成了一团。 地下室里,原本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 最终,融入了这片死寂之中。 (本章完) 第425章 徐柳的供养者(求月票,万更第5天) 第425章 徐柳的供养者(求月票,万更第5天) 五月十二日,大雨倾盆。 这是宏城久违的降雨,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今天一大早,梁卫和倪建荣就回到专案组主持工作了,因为案件有了一些进展。 首先是当年替肖冰装修房子的施工队老板找到了,早已改行的老板实在想不起肖冰这个人,直到专案组的警察说挖了个地下室,对方才恍然大悟,说想起来了。 因为他干装修那么多年,只遇到过一次要求挖地下室的。 他记得是大观街附近的一片老城区,找他的是个小伙子,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当他上对方家里看了之后,觉得是个很简单的活,就报了价。 没想到对方提出要在里屋的地下挖个地下室,还给了一个手绘的地下室尺寸要求图,上面甚至还标注了通电和通风要求。 包工头当时就很为难,说这事儿不好办。 一来是私挖地下室不合法,万一被周围邻居举报的话,得罚款和整改,他怕出事儿了对方会跟他扯皮。 二是对方的房子是那种老房子,地基浅,挖地下室的话风险会很大,恐怕还得给墙体做加固,工程会很复杂。 他说自己当时其实是不想接这单生意的,但雇主直接表示,可以付双倍的价钱,但是有两个条件。 第一,严格保密,整个过程不能让外人知道。 第二,地下室要绝对的安全,不能有坍塌的危险。 看在钱的份上,包工头接下了这单奇怪的生意,并且严格按照雇主的要求执行。 装修的整个过程中,门窗一直是关着的,不让外人看到。 挖出来的那些土,也趁着晚上天黑,人工用推车推到附近河岸边倒掉。 不仅挖出了地下室,还顺便加固了墙面和地基。 原本的工程量其实顶多半个月就能搞定了,毕竟就这么点面积,除了水电线路,就是贴瓷砖地砖。 但为了达到雇主的要求,当然也存在赚人工费的嫌疑,这个装修整整搞了三个月。 最后雇主验收后,爽快的把剩下的尾款都给付了。 他也识趣的没问。 不过当警察找到他了解情况的时候,他用一种早知如此的口气说:“这人是个变态吧,我早就知道了,就他那样,贼眉鼠眼的,还戴个眼镜装文化人。” 找到这个包工头,除了确认当初肖冰装修的意图外,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确认装修的时间。 目前可以基本确认的时间线是。 一九八八年六月十六号,开平三中校长辛云飞强奸董露,被捕。 董露也因此没能入职开平三中,后续下落不明。 但推测下来,大概是和肖冰在一起。 因为当年的六月底董露就毕业了,在此之前她一直是住在开平三中校内的教职工宿舍。 无家可归的她根本没地方去,除了肖冰这个依靠。 董露最后一次出现,是一年多之后了。 八九年的十月份,恰逢她的生日,带男友肖冰回福利院过生日。 周奕认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恐怕董露一直在克服心理障碍,从强奸案的阴影里走出来。 八九年的生日,大概率是状态调整过来后,肖冰希望她能回归到正常生活,于是借着生日的机会和她回福利院。 可奇怪的是,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福利院,自此之后便再无音讯。 包工头说肖冰找到他要求装修时间,是九零年的三月初,一直到五月底才全部搞完。 所以肖冰三月初决定挖地下室,至少说明董露那时候命已经保住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种程度的烧伤,从事发送医到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至少得一个月。 所以从这些信息来看,基本可以把董露烧伤这件事的发生时间,缩小到一九八九年的十月到一九九零年的二月之间。 这三四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董露被严重烧伤。 乔家丽在翻遍民事案件记录无果后,只能继续去翻出警记录了。 董露的照片,通过邮件发给了大洋彼岸的肖冰大学好友吴忠华辨认,他很快就回了邮件,确认董露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等肖冰的女孩儿。 也就是说,董露和肖冰之间的关系,可能要比想象的更早一些。 但是找不出烧伤的线索,调查就接不上。 肖冰和董露这么久了也没找到人,尤其是董露,她的样貌应该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而且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稳定。 肖冰怎么就能带着她在警方的搜捕中消失不见呢。 有什么人帮了他们吗? 可到目前为止的调查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和他们两人的关系如此密切啊。 这条线,只能暂缓,等待乔家丽那边的出警记录查到一些线索。 另一条线,就是被派去徐柳老家淮兴的人,传来的消息,他们找到包养徐柳的那个男人了! 被派去淮兴的专案组成员有两位,其中一人是石涛手下的得力干将何彬。 何彬到了淮兴后,先是去了徐柳就读的高中进行走访调查,了解徐柳在高中时期的人际关系。 尤其是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男性,不限于同学、老师或者家长。 班主任在提到徐柳的时候,还是用非常惋惜的语气说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对于班主任而言,如果自己教的学生里能出一个清北的,那于她而言就是莫大的荣耀,毕竟这年头不光名师出高徒,高徒也能成就名师。 但显然,何彬发现班主任对徐柳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了解,她最在意的,还是徐柳的“落榜”。 这难免让人有些唏嘘,老师的眼里只有成绩,仿佛那才是一切。 至于徐柳和哪些男性走得比较近,这位班主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还是何彬主动问了一个信息,就是徐柳念高中时的同桌,以及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名单和资料。 拿着这些资料,何彬开始一个个联系。 虽说徐柳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去淮兴市里打工了,可淮兴这么大,又过去快一年了,总不能两个人拿着徐柳的照片挨家挨户的问,还是得有技巧的去找线索。 好在,通过一个个联系询问,终于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徐柳有个室友,叫黄莺,上高中的时候和徐柳关系不错。 根据黄莺自己说,徐柳因为成绩好,又是班长,所以平时骨子里还是有些骄傲的。 不过她人其实不坏,两人的关系也是从有一回徐柳主动给她讲了一道她怎么解都解不开的题目开始的,后面她就经常请教徐柳学习上的问题,徐柳也从没拒绝过。 正是因为徐柳的帮助,她的学习成绩才有了明显的进步,虽然最后只是考了个普通的二本,但对她和家人而言,都挺满意的。 当何彬在电话里问正在外地就读的黄莺,关于徐柳在高中时的人际关系时。 黄莺说:“没……有吧,她学习太好了,老师都很看得起她,加上她性格有些高傲,所以男生都不太敢靠近她。高二的时候隔壁班有个男生给她写过情书,她连看都没看就当众撕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向她示好了。” 所以可见徐柳的高傲其实从高中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毕竟在学校这种唯分数论的地方,确实学习好就代表了一切。 徐柳就是那种从小学习好的优等生学霸。 不过比起班主任,黄莺倒是察觉到了高考前夕那几个月徐柳的异常,她说徐柳当时的状态就让人觉得不太对。有一次晚自习徐柳没去,她以为徐柳身体不舒服,就趁上厕所的时候跑回宿舍去看看。 结果还没开门,就听到屋里传出了一阵小声的哭泣声。 她没敢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走了。 等他们上完晚自习回去,发现徐柳已经面朝墙壁已经睡了,她问了一句是不是不舒服,徐柳回答说月经来了,有点肚子痛。 后来,高考结束,他们就离开学校了。 再然后就听说徐柳高考失利了。 当然,徐柳即便失利的分数,也是他们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成绩。 就在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三天,也就是九六年的七月二十九号,黄莺接到了徐柳的电话。 徐柳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她,自己能不能在她家住几天。 黄莺当时很惊讶,因为她没想到徐柳会主动联系她。 恰巧那阵子她父母出差去了,家里就她和奶奶,正好闲得慌,就欣然同意了,然后给了徐柳地址。 讽刺的事情恐怕便在于此。 出了校门后,离开那个唯成绩论的环境后,每个人又回归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徐柳家在淮兴著名贫困县的一个镇上。 而黄莺家则在淮兴市里面,她父母是自己做生意的,家里条件在当地算很好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她一个市里的会跑到贫困县去上高中,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的中考成绩不理想,离市里的高中最低录取分数线还差了几分,所以父母钱找人托关系,最后以溢价生的身份进了徐柳就读的那所县高中。 所以她最后高考将将考了个普通二本,她和家人就都很满足了。 黄莺说当天傍晚徐柳就来了,还穿着高中的校服,背着书包。 当她热情地拉她进屋,给她拿拖鞋换鞋的时候,那个原本心高气傲的优等生却站在门口看着黄莺家豪华的装修,有些手足无措。 或许在那一刻,现实给她的冲击,比她父母千方百计不让她上学要更大。 黄莺在电话里说自己当时也没觉得徐柳不对劲,因为她本身性格就比较大大咧咧,给徐柳切西瓜,看她珍藏的各种明星海报和磁带等等,而徐柳则一改往日在学校里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坐在那里频频点头。 一直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才想起问徐柳怎么来市里了,是不是过来玩儿的,她开始掰着手指说市里哪里哪里好玩。 而徐柳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白饭,没有接话。 等到了晚上,在黄莺的房间里,黄莺说她发现徐柳愣愣地抬头看着吹凉风的空调,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天晚自习的事情,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徐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空调呆呆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吹空调,真的好舒服。 黄莺心大,随口回了一句,空调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我们这破学校太抠,空调都不给装,热死了。 当天半夜,黄莺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似乎听到旁边打地铺的徐柳在小声的抽泣。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当何彬在讲述这些细节的时候,听得专案组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种自尊被现实无情踩踏的无奈和酸楚,让人唏嘘。 这或许,就是徐柳走上后来道路的转折点。 尤其是周奕,心情异常沉重,因为他不知道,徐柳究竟是不是因自己而死。 毕竟这一世,徐柳替代了陆小霜,成为了宏大案的死者。 但问题在于,自己的出现究竟改变了什么细节,导致徐柳成了替死鬼? 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为什么上一世徐柳安然无恙没有死呢? 何彬继续在电话里讲述调查的过程。 黄莺告诉他,徐柳到她家的第二天早上,在自己本来兴致勃勃规划好要去哪儿玩的时候,徐柳才对她说了实话。 徐柳说自己是来城里想找个兼职打工的,想趁着这一个月的空档赚点钱来减轻家里的负担。 还说自己不会打扰太久,今天就出去找工作,找那种能包吃包住的,找到了她就走。 黄莺说自己当时就愣住了,因为不愁吃喝的她压根想不到还要去打工赚钱这种事。 但回过神来的她大方地问徐柳,要不自己给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徐柳找个工作。 但徐柳马上婉言拒绝了,而且支支吾吾地说希望这件事她可以保密,不要对同学和老师说。 黄莺说自己虽然学习不算好,但不傻,当时就明白徐柳的意思了,便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 当天下午,浑身大汗淋漓的徐柳回来了,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包吃包住,刚好可以干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就去宏城上大学了。 黄莺本来还想挽留她,但她急急忙忙地说自己就是回来拿东西的,晚上就要上班了,因为是一家火锅店。 幸好黄莺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火锅店的名字,才让何彬后续有了明确的调查目标。 黄莺说,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徐柳了,也没和徐柳联系过。 不过关于徐柳的事,她信守了承诺,没对任何人说过。 何彬根据黄莺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家火锅店。 老板在看过徐柳照片后,一眼就认了出来,说他记得这个女孩子。 老板下一句话把何彬吓了一跳。 老板说:就是偷客人东西那个女孩子嘛。 何彬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火锅店老板说,徐柳是去年七月底来的火锅店,当时是下午,不在饭点所以不忙。 她进来后指着门口贴的招聘启事问这里还招不招兼职,然后前台就把她带去见老板了。 她说自己已经考上大学了,想趁着开学报道前的一个月打工赚点钱,家里条件比较困难。 老板说本来不想要她的,因为太年轻了,一看就没什么经验,而且他要招的是长期工,就干一个月回头还要再招人,太麻烦。 本来都拒绝了,但是老板看她一个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就问她考了多少分,上了哪所大学。 没想到徐柳从书包的夹层里把高考成绩单和宏大的录取通知书拿了出来,老板一看成绩和学校,还真是个好学生,就动了恻隐之心,把她留下了。 而且工资也是按照正式工给的,然后徐柳问店里包不包吃住,老板说吃的话简单,住的话倒是也有宿舍,就是条件差一点。 徐柳连连摆手说没关系的,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 然后老板就带她去看了下员工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间在火锅店后面巷子里的老房子,墙砖都是裸露的,连墙面都没粉刷过,屋里密密麻麻摆了五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不开灯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何彬让老板带自己去看了下这个宿舍,一进去,屋里一股奇怪沉闷的味道让人窒息,仿佛空气都变成了黏腻的流体。 老板说徐柳看了这个条件后,立刻就说自己可以的,然后老板就带她返回火锅店,登记了她的身份证信息后,让她今天晚上就开始上班。 他说这小姑娘虽然手生,但干活挺勤快的,也不偷懒。 干了大概半个月左右,有天晚上,有个包厢里的几名客人吃完饭之后就走了,其中一人喝得醉醺醺的还是被人架着出去的。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这几人又回来了,说刚才喝醉的那哥们儿把一个信封忘在坐的椅子上了,这个信封里有两千块钱。 此时包厢里已经有了新的客人,老板委婉地进去问了一下,有没有人在椅子上或者地上捡到一个信封,但新来的客人都说没有。 老板只能问领导上一桌客人走后是谁负责收拾那个包厢的人? 领班说是徐柳。 老板当即叫来徐柳,问她有没有在收拾东西时捡到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千块。 徐柳马上摇头说没有。 但那几个客人不干了,尤其是那个喝醉的客人,说自己出门就吐了,然后就上了车,就没去过别的地方,指着徐柳说肯定是这小娘们偷的。 几个客人顿时嚷嚷着要搜徐柳的身,徐柳吓得大哭,一下子场面就乱作一团。 老板怕闹大了影响自己生意,就让人赶紧报了警。 在警察来之前,那个喝醉酒的客人污言秽语的开始辱骂徐柳,动手动脚要扒她衣服,徐柳则是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关键时刻,那个包厢里后面那拨客人里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出手相救,不仅挡在了徐柳前面,还警告这几个人别闹事,私自搜人小姑娘的身是违法的,小心警察来了把你们抓去坐牢。 喝醉酒的人,除非是已经趴下不省人事了,要不然大多数都是借着醉酒耍酒疯而已。 所以对方说违法,把人给镇住了。 很快警察就来了,这个过程中中年眼镜男一直护着徐柳,不让那拨人靠近她。 警察来了后,问清楚了情况,给出了解决方案,所有人跟他们回派出所,做笔录,慢慢调查。回派出所后让女警来搜徐柳的身,确认有没有偷这笔钱。 如果偷了,那就按盗窃处理。 如果没偷,那就是你们几个诬陷了人家,到时候再调解协商怎么处理。 火锅店老板自然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别耽误自己做生意。 这时那个中年眼镜男站了出来,说他可以为这个小姑娘作证,因为小姑娘在收拾包厢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今天约了朋友吃饭,这个包厢是他定的,所以他是最早到的。 民警看看他,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自己是淮兴中学的老师。 火锅店老板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只记得是淮兴中学的老师,这个淮兴中学是本地最有名的一所市重点,毕竟能以城市冠名,自然不简单。 然后警察就把几人带走了,包括徐柳和那个男老师。 当天晚上火锅店关门的时候,徐柳都没有回来,老板还以为真的是徐柳偷了那笔钱被警察拘留了。 第二天上午到店里,发现徐柳已经到了,一问才知道,到了派出所之后,先是有女警搜了身,没有任何发现后,又补了笔录,协商对方诬陷的调解问题。 最后对方赔了她三百块钱。 然后是那个老师开车送她回来的,回来时店已经打烊了,她就直接回了宿舍。 老板见她安然无恙,知道她这是被冤枉了。 跟她说今天给她放一天假,休息休息,工资照发。 没想到徐柳却说,自己今天是来辞职的,不想干了,怕自己还在店里,到时候那些人又来找麻烦。 老板表示理解,于是当场就给她结了工资,还多给了她三天的钱。 然后徐柳就走了。 果不其然,后面那几个客人又来闹过两次,最后确认徐柳已经走人了才作罢。 从此以后老板就没再见过这姑娘。 但店里的其他服务员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就是徐柳辞职结算工资后,回宿舍里收拾东西,走的时候在巷子口上了一辆白色的小汽车。 虽然那个服务员不记得小汽车的车牌号,也认不出小汽车是什么牌子的。 但何彬敏锐的联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替徐柳作证,事后又送徐柳回来的中年男老师。 何彬立刻去了附近的辖区派出所,出示证件后,请派出所民警调取了当时的案情记录,查到了这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的信息。 淮兴中学高级教师,张文华。 这个张文华今年四十一岁,淮兴本地人,在淮兴中学教语文,有老婆有女儿,女儿今年十六岁。 他本人还是一个业余作家和诗人,经常在一些地方报纸和杂志上发表一些文章和诗歌,也算是小有名气。 何彬直接去了淮兴中学,先从学校这边侧面了解了一下这个张文华的情况和为人。 学校对张老师还是很肯定的,毕竟是有高级教师职称的,在教学水平方面也很不错,前几年还带出过语文高考高分的学生,那个学生的语文高考成绩在当年全省排第三。 也算是学校在语文方面的一块金字招牌,而且年富力强,正是稳步上升的时期。 同时也确认了,张文华确实开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前年刚买的。 随后在校领导的帮助下,何彬与同事在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了张文华,并进行了单独的问询。 何彬说,张文华被校领导带进来后,校领导介绍他们身份时,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 因为他明显有了紧张的反应,不过何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从一些小问题开始入手。 问了几个关于他个人情况的问题后,突然话锋一转问他认不认识徐柳。 张文华一下子就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好像没有哪个学生叫徐柳的。 何彬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说:我也没说徐柳是学生啊。 张文华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很显然,这位高级教师的心理素质,其实并不怎么好。 何彬多精明,立刻乘胜追击,和同事开始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 同事负责吓唬他,警告他现在问题很严重,如果他不老实交代,我们每天都会来找你问话,不光上学校找你,还会上家里去找你,包括你的老婆和女儿,我们都要谈话调查。 这么一吓唬,张文华基本上就已经傻眼了。 因为像这种声名在外的老师,还喜欢舞文弄墨的,都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公众形象的,最怕的就是自己名誉扫地。 何彬就立刻好言相劝,说我们只是例行调查了解情况,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张文华眼泪汪汪的说是自己糊涂,是自己鬼迷了心窍才做出那种事的,对不起老婆孩子,对不起学校和领导,对不起他读的那些四书五经。 何彬赶紧拦住了他这没完没了的忏悔,让他说正事儿,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信息,现在是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然后还提醒他,就从去年八月份火锅店那件事开始说起。 张文华连连点头,承认了自己确实认识徐柳,而且还和徐柳长期保持了不正当男女关系。 去年八月中旬,他约了几个老同学吃饭,就提前打电话给那家火锅店订了个包间。 确实是他先到的火锅店,到了之后前台引路带他去了包厢。 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刚好看见里面一个服务员背对着门站着,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他的突然出现,把这个服务员给吓了一跳,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衣服里,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残羹剩饭。 他没在意,就说了句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可这个年轻服务员却显得十分紧张,一直低着头拼命收拾东西,把桌子擦干净后就端着东西走了。 然后他约的同学陆陆续续就到了,他们就开始点菜吃饭。 刚吃没多久,老板就进来了,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椅子上有个信封。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没看见,老板就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争吵辱骂声,几人也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出去看了看,就看见几个大男人围着刚才收拾东西的那个服务员,小姑娘吓得直哭。 听了几句后张文华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包厢上一桌的客人掉了个信封,里面有两千块钱,这群人现在嚷嚷着要搜女服务员的身,认定了是她偷的。 这时,他才猛地想起自己前面进包厢时,那个女服务员的奇怪反应。 他就明白了,这钱肯定是那个小姑娘拿的。 他本来想给几个客人作证,但是当目光落在那个女服务员脸上的时候,他说自己心头猛地一颤。 小姑娘哭得梨带雨,瑟瑟发抖又楚楚可怜,当时他就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上前挡在了小姑娘面前。 而被他保护起来的小姑娘,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这也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厉声呵斥,震慑住了对面几个想要动手动脚的男客人。 然后在警察来的时候,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短暂空档,立刻在小姑娘耳边说:“我知道是你拿的,但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你现在赶紧把东西给我,要不然一会儿被搜到就完了。” 他说对方浑身一颤,然后从衣服里摸出了那个信封塞进了他手里。 当掉钱的几人向警察讲述情况,并伸手指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徐柳时,那个信封早已到了张文华的手里。 他不动声色地把信封偷偷塞进自己内裤里之后,就跳出来替徐柳作证,并向警察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愿意去派出所做笔录。 到了派出所之后,徐柳被带到一间房间去搜身,那自然是搜不到任何东西了。 于是局势逆转,徐柳从嫌疑人变成了被冤枉的受害者。 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丢钱的几个人不仅没有任何证据,还喝了不少酒,民警也说八成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掉了都不知道。 最后协商调解下来,民警让那几人赔了三百块钱。 然后让张文华和徐柳先走,让这几个人过会儿再走。 目的自然是防止几人心怀不满伺机报复,再搞出点事情来。 去的时候,徐柳作为嫌疑人,上的是警车。 他和丢钱的几个人都是各自开了自己的车。 所以从派出所出来,张文华就让徐柳上了自己的车,说送她回去。 徐柳有把柄在他手里,自然不敢不听,便乖乖上了车。 往回开的路上,张文华开始用关心的口吻询问她的个人情况,因为觉得她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打工了。 当时的徐柳显然没什么社会经验,张文华问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当得知徐柳是马上要上大学的学生后,他很惊讶,于是问了她在哪个学校读书,考了多少分,考的哪所大学。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徐柳在回答的时候情绪突然失控,开始失声痛哭。 张文华马上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轻声安慰她。 但在安慰的同时,他的手却慢慢地摸到了徐柳的背上。 当他的手搂住徐柳的肩膀时,徐柳吓得浑身一抖,一把推开了他。 徐柳的反应,让张文华很不开心,因为他觉得这个女生有点“不识好歹”。 于是,他开始对徐柳进行“敲打”。 义正严词地教育她,说她今天的行为性质非常严重非常恶劣,是犯罪,如果被警察知道的话是要坐牢的。 而一旦她坐了牢,大学肯定就没法上了,哪怕以后出来了,也要背着犯罪记录,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包庇她这种犯罪行为,还是说回头什么时候向警察检举揭发。 果然,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徐柳被他这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 实际上哪有这么容易,说检举揭发就检举揭发,徐柳也不是公务人员,没有任何证据的举报对她毫无意义。 何况张文华还涉嫌包庇和妨碍执法,真举报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可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女生,哪里懂这些道理,被张文华三言两语就吓坏了。 张文华见状,话锋一转开始安慰她,说自己体谅她的难处,为了挣点钱也不容易,肯定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这个社会应该给年轻人更多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整个问询的过程没有这么直接,张文华绞尽脑汁地想说谎,想蒙混过关。 何彬说奈何这人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只要一说谎不是额头冒冷汗就是浑身发抖,特别好分辨。 所以每次张文华说谎,何彬立刻就洞悉,并拆穿他。 张文华交代,他趁着安慰徐柳的机会,手又开始不老实了,慢慢摸上了徐柳纤细的腰肢。 而这一次,徐柳的身体虽然依旧颤抖,却没有把他推开。 他见徐柳不反抗,也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嘴里说着头头是道教人学好的大道理,手却在对方年轻柔软的身体上肆意游走,一路向上,最后一把抓住开始肆意揉捏。 何彬听到这里气得是怒不可遏,厉声质问张文华是不是当晚就对徐柳实施了胁迫和强奸。 张文华吓得连连摆手,说自己从来没有强奸过徐柳,两人之间的交往都是你情我愿的。 何彬顺势让他把问题全都交代清楚,不准隐瞒,否则就以涉嫌强奸拘捕他。 张文华吓得都快尿了,连连说保证不说谎,求求你们别抓我,我真的没有强奸她。 根据他的交代,当天晚上,他确实没有对她强迫实施侵犯。 而是给她开了个条件。 他可以把那个信封给她,不光那里面的两千块钱她可以拿走,自己还可以承担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报了个数字,说离她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只要她愿意陪自己半个月,这两千块钱和他说的那笔钱就都是徐柳的了。 他以后可以每个月都去宏城看她,定期给她生活费,她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辛苦地去打工赚钱了。 如果徐柳不接受,那么他现在就把车开回派出所,让警察处理。 所以说是开了条件,实则还是威逼利诱,让徐柳没得选。 张文华说自己说完后,徐柳没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他就知道她这是心动了,就差临门一脚。 于是,他抓起徐柳的手,挪到了自己皮带的位置。 然后告诉她,那个信封他藏在了内裤里,如果想要的话,她就自己伸手去拿。 那天夜里,在一辆白色的小汽车上,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姑娘,死了。 第二天,徐柳去火锅店辞职后,背上自己的旧书包,在巷子口坐上了张文华的车。 在车上,张文华信守承诺,扔给徐柳一个信封,里面有前一天晚上他承诺的那笔钱。 徐柳面无表情地拉开书包拉链,把这个信封塞进了书包的夹层里,和昨晚的两千块钱放在了一起。 张文华直接开车把她带去了一家酒店,大手一挥付了整整两周的房费。 只不过,在接过前台递来的钥匙时,他顺便把徐柳的身份证揣进了自己兜里。 上电梯的时候,张文华还是那个斯文儒雅的模样。 但是进了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便不再伪装,彻底撕下了人的皮囊,变成了一头丑陋的野兽,扑向了徐柳。 当她被扒光扔在床上时。 当这头野兽散发出肮脏的臭气趴在她身上疯狂的发泄时。 当床单上留下一片片红色血迹时。 她的脑袋倒垂在床位,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到地毯上。 她感觉自己麻木了,像一个死人,甚至感受不到下身传来的剧痛。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墙上的空调,空调的出风口正冒出一丝丝白气,一股冰冷的空气从里面吹出来。 吹到她脸上。 她突然有点想哭。 因为空调的风真的好冷啊,冷得她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426章 我想出国(加更第6天) 第426章 我想出国(加更第6天) 张文华说,从那天开始,徐柳陪了他整整两周。 当然他并没有住在酒店,因为他得回家,否则没法跟老婆交代。 当时是暑假,但因为他是名声在外的高级教师,每到寒暑假和节假日他都通过一个朋友开的补习班给学生补课,所以时间上是很自由的。 也正因为可以在外面补课的缘故,他收入上也就有一定的基础,而且具体的补课收入他老婆是不清楚的。 从一开始,他就瞒着老婆自己存了个小金库。 正因如此,兜里有钱,心思才会野,才有条件允许他撕下人皮,做禽兽之事。 这两周里面,他几乎每天都会借补课的名义,上完课后去酒店找徐柳。 为了避免出问题,他提前给徐柳买了避孕药,告诉她要每天都吃,因为自己随时随地都会过来。 除了第一天之外,后面他并没有再那么粗暴过,因为第一天完事后,他发现床单上有血。 这让他惊讶不已,抱着徐柳问她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徐柳摇了摇头。 张文华激动不已,搂着徐柳说自己这是捡到宝了,自己以后会对她好的,不会再这么粗鲁了。 他每次去酒店,前前后后大概也就待上个把小时左右,然后就会穿衣服离开。 而且后面去的时候,经常会给徐柳带一些吃的和小东西哄她开心。 每次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他会戴上眼镜侃侃而谈徐志摩的诗,或是曹植的洛神赋,或是文学的精神。 仿佛他依然人模人样地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播种着知识。 有时候讲到动情之处,他的声音就会戛然而止,然后突然翻身扑到身边那具年轻肉体的身上,开始继续发泄最原始的欲望。 张文华说,在相处的这半个月里,他发现徐柳渐渐地开始有了变化。 最开始的她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木头,难免让他觉得有些扫兴,好在她从未被人染指过,让他在占有欲上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 但是在他的悉心教导之下,她慢慢地开始成长,开始变得不一样。 仿佛打开了那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再也关不上了。 甚至让张文华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但却又欲罢不能。 直到最后一天,张文华刚进屋,徐柳就主动扑上来索吻。 他们疯狂而热烈,徐柳甚至肆无忌惮的呐喊着,吓得他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嘴,生怕招来麻烦。 最后,徐柳浑身颤抖着倒下,而他则早已被榨干,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空气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柳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他以为徐柳是想问他要钱,便说钱包在裤子口袋里,要多少你自己拿。 因为他对于这个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玩具非常满意,当初说要供她念四年大学,其实就是随口说说的,想增加吸引她的筹码。 实际上他想的是,这半个月玩够了玩爽了,后面反正徐柳去宏城上大学了,山高路远,对自己也不会有风险。 真的想再续前缘,那就等她放寒暑假回来的时候,到时候再点钱好好玩一阵子就行了。 反正她穷,而且走出了这一步,她也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何况自己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但最后这一天徐柳的表现,让他感觉大为震撼,因为这是一种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巨大满足感。 就像鲁迅先生曾经一针见血的说出的那句话一样,男人的两大爱好是“劝风尘女子从良”和“拉良家妇女下水”。 他亲手把一个处女,变成了一个荡妇。 这种感觉,让他在精神层面得到了山洪海啸般巨大的愉悦,比当初教出高考语文全省第三的学生获得的荣誉和光环还要爽。 所以他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兑现当初的承诺,让徐柳一直当自己的情人。 他不能把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玩具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他大度地表示让徐柳自己去拿,想要多少随便拿。 可没想到,徐柳却说自己不要钱。 他顿时愣了下,爬起来问那你要什么。 徐柳说:我要我的身份证,我要去上大学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文华才松了一口气,说她的身份证自己放在了车里,一会儿拿给她。 然后,张文华第一次带她出了酒店,带她去吃了饭,去逛了街,给她买了新的衣服和书包。 直到那时候,他说他才看见徐柳第一次笑。 一旁的售货员直夸他闺女真漂亮,再一次让他变态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买完东西,回到酒店,他想再做最后的一次温存。 可没想到却直接被徐柳拒绝了,徐柳手里拿着他第一天给的那个信封告诉他,我们约好的两个礼拜,现在已经超过时间了。 所以他必须得言而有信,否则她就报警告诉警察他强奸自己。 张文华说自己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徐柳当着他的面,把原本的旧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然后从里到外都穿上了新买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她都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当她脱下内衣裤,把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时,这个不久前还被自己拥有的火热胴体,居然让他有一丝望而却步。 徐柳把旧衣服全都塞进了那个破旧的书包,然后直接把书包扔在了地上。 她背起装着个人物品的新包,走到张文华面前。 张文华这时才回过味来,讪讪地说要不我送你去坐车吧。 徐柳说不用,然后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她吐气如兰地在张文华耳边说:“张老师,还想睡我的话,就来宏城找我吧。”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对徐柳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但无奈的是学校也正式开学了,他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只能把这事儿暂时搁置了。 听到这里,何彬事后对同事说,这个张文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就这样的人还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简直离谱! 何彬质问张文华,有没有给徐柳买过一个传呼机,用于联络? 张文华震惊地反问: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啊? 何彬一拍桌子怒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没有反问的资格。 张文华连连点头说自己当时确实给徐柳买了一个汉显传呼机。 其实徐柳当初是直接说想要一个手机的。 这个要求把张文华吓了一跳,立刻找理由拒绝了。 一是手机太贵了,他觉得徐柳在狮子大开口。 二是他不想让徐柳有太多主动权,传呼机的话只能自己掌握联系她的时间,否则她主动打到家里或者单位,那对自己的威胁就太大了。 何彬立刻让他报了徐柳传呼机的号码。 然后让他继续交代。 张文华说大概过了快一个月,九月底的一天,他忍不住给徐柳的传呼机发了消息,让她回个电话。 在等这个电话的过程中,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徐柳才打来了电话。 不过他很谨慎,上来就问她在哪儿打的电话。 徐柳回答说学校的公用电话,买的那种ic卡,还调侃他说张老师你怎么这么胆小,在床上的时候不是玩得挺欢的吗? 这话把他给噎住了,然后他就转移话题问徐柳国庆假期回不回来。 徐柳说回来干嘛,没意思。 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不来宏城看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小姑娘了。 张文华立刻赌咒发誓说是学校里太忙了,而且自己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然后又是一通连哄带骗。 他说自己的本意是骗徐柳国庆假期回来,这样他就能和徐柳再续前缘了。 但徐柳却始终不肯回来,哪怕他说给她出路费也不愿意。 最后徐柳提出,说国庆假期自己想去某某城市旅游,问他去不去。 张文华想了想,最终老二战胜了老大,一咬牙说去。 于是两人便约定了时间地点,相约在那个城市见面。 为了能够去找徐柳,张文华回家后就对妻子撒了个谎,谎称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外地的有钱人家,他家的小孩今年刚上高三,就语文不行,于是开了高价请他去补课,刚好赶上国庆假期了,放假两天,连着周末一共四天,他想去看看,如果不错的话,以后每个月都抽一个周末去补课。 他说老婆没有起疑心,还觉得能多赚点钱挺好的,非常支持他。 于是,他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淮兴,踏上了奔赴出轨之路的火车。 张文华说,他坐火车到了约定的地方后,徐柳已经先行一步到达了。 他说自己愣是没有认出来,因为只是一个月没见,徐柳的穿衣打扮就都完全不一样了。 她穿着光鲜亮丽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戴着时髦的墨镜,化了妆,涂着艳丽的口红。 胳膊上挎着一个提包,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素面朝天、扎着马尾、穿着朴素的样子。 所以张文华说自己恍惚了,没敢认。 直到徐柳看见他,摘下墨镜笑吟吟地朝他走过来。 徐柳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问她累不累,有没有想她,还故意用胸部去蹭他的胳膊,搞得他心里痒痒的。 张文华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徐柳笑着回答,怎么,你不喜欢吗? 张文华连声说喜欢,果然成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徐柳问他我们先去哪儿,张文华伸手捏了下她的屁股说了两个字:酒店。 徐柳一听,立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张文华有些激动地讲述这段的时候,何彬则是满脸的鄙夷和厌恶,因为对面这位高级教师显然十分享受和回味这段经历。 那种猥琐感甚至溢于言表了。 何彬质问他,是不是在瞎编,在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张文华激动地赶紧说没有,说自己已经和盘托出了,哪里还敢再说谎啊。 他发誓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说谎,天打雷劈! 何彬心里很清楚,张文华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天打雷劈,像他这样虚伪的人是没有信仰的。 他害怕的,是身败名裂。 何彬有的是办法治他,但不是现在。 他让张文华继续说,并警告他,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会去查证的。 如果查出来说谎,后果自负。 其实何彬已经看出来了,在不断的心理施压之下,这个张文华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后面问完了,这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文华说,他和徐柳在酒店待了三天,也纵欲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两人不得不离开了。 他发现徐柳不仅仅只是衣着打扮不一样了,似乎连性格都变了,变得主动而奔放,在床上索求无度,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畏惧,因为这三天三夜他被榨干了,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而且不光是在身体上索求无度,在金钱方面徐柳也是胃口大开,每次都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开始问张文华要钱,不答应就不让他继续。 张文华只能答应。 结果到走的那天,张文华才发现,自己本来出发前带的那笔钱,居然全被徐柳拿走了。 他连回去的车票钱都买不起了,只能先去附近的银行取钱。 而且还得取“补课费”,好给老婆一个交代。 所以一下子他的小金库就捉襟见肘了。 不过他说不得不承认,徐柳在床上的表现仿佛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但他也知道徐柳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的小金库支撑不了太久。 而他收入的高峰期,在于寒暑假。 所以之后他去宏城找徐柳,就学聪明了,不光只给钱,还提前给她买了一些衣服之类的东西,有些品牌货,甚至还是托朋友去省城买的。 属于既不是很贵,但又有牌子,拿得出手。 买了这些东西,徐柳再开口问他要超出预期的钱时,他就又借口搪塞了。 不过他说自己其实看得出来,徐柳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满意,似乎她在乎的只有钱。 但他只能装傻充愣,因为他算过账,买东西整体算下来更省一些,还能显得自己关心她。 他说十一之后,他又以“补课”的名义去过三次宏城,都是周末。 住一晚上就走。 他到了宏城之后,会先去酒店开一个房间,然后通过传呼机把房间号码告诉徐柳,徐柳再偷偷上来,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做事非常小心谨慎,来了三次,就换了三个酒店,而且都离宏大有一定的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宏城警方查了这么久的酒店都没有线索的原因,因为徐柳的名字压根就没在酒店的登记表上出现过。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也就是十二月份那次他来宏城,他的小金库其实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再要继续维持这种关系,那就只能偷偷动家里的存款,然后等寒暑假的时候再想办法补上。 但这其实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万一被老婆发现的话,他就没法解释。 所以他非常为难,既不想放弃享受徐柳那年轻的肉体,又不知道该如何维系这段肮脏的关系。 所以当两人在酒店的床上发泄完欲望之后,他一边喘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再过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徐柳肯定会回淮兴,两人免不了要再见面,但他已经没钱了。 他正想着怎么找借口避免寒假见面,这样自己就能趁寒假再多赚点补课费了。 徐柳却主动开口了,说她寒假不想回淮兴了。 这把张文华高兴坏了,赶紧说不回去也挺好,淮兴还没有宏城热闹。 徐柳又说,自己想去报一个培训班。 张文华还没意识到问题,还直夸她好学,有上进心。 结果徐柳说,她想去省城报一个雅思培训班,大概要三千块钱,她希望张文华能帮她付这笔钱。 这可把张文华吓坏了,别说三千了,现在就是让他掏三百都可能是问题。 他就问她,这好端端地干嘛要学什么雅思啊,大学里不是考个四六级就行了么,何况你还是财务专业,也用不着这东西啊。 徐柳就开始撒娇,找各种借口。 最后坦言,说我想出国,当初父母就是因为怕自己考上了清北出国不回来不管他们,所以才阻止她上清北,影响了她一辈子的人生。 她恨她的父母,恨她的两个弟弟,既然他们这么怕她出国,那她就一定要出国,从此不再回来,彻底和她的家人断绝关系。 张文华说徐柳在讲这话的时候,睚眦欲裂,甚至嘴唇都咬出了血。 张文华吓到了,倒不是被她关于仇恨父母和家人的这番言论。 而是徐柳想要出国的决心。 他知道,这个女生自己已经无法掌控了,更别提养得起了。 怪不得她对金钱如此的执着,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干什么。 张文华开始劝她,先是劝她外国的月亮也没那么远,其实外国乱得很,她一个小姑娘出去了很危险。 但徐柳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他只能开始从出国这件事的难度上来分析,告诉她以她目前的情况,她其实根本没法出国。 先不说钱的问题,单单她还在读大学这点,就出不了国。 所以想出国,起码得等大学毕业之后,要么报考海外的大学读研究生,要么索性出国打工。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早得很。 这一番话,总算是让徐柳认清了现实,打消了她急切想出国的欲望。 然后她说,其实真要出国的话,自己舍不得的只有奶奶一个人,要不是奶奶把棺材本拿出来,她根本没可能上大学。 但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自己会等奶奶走了以后再出国。 但她这辈子一定要出国,哪怕死也要死在国外。 张文华立刻抱着她安慰她,顺便再享受一下这具年轻的胴体。 他说自己在那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个女生断了联系。 因为对方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就算把他卖了,他也不可能有钱供养她出国。 虽然很不舍得对方的身体,但总比自己被拉进去,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来得好。 于是十二月初的那次,也就成了他和徐柳见面的最后一次。 虽然当时分别的时候,他承诺十二月底圣诞节那周的周末要来宏城陪她,但那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从一开始思考得就很周密。 他每次给徐柳打传呼,用的都是附近的公共电话,或者是小卖部付钱打的座机,就算徐柳顺着号码打回来,也找不到他。 而且他从没暴露过自己的家庭地址。 唯一有风险的,就是他的工作单位。 因为第一次在火锅店帮徐柳作伪证的时候,他公然报过名字和单位,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种地步。 所以九七年的寒假结束,开学后不久,有天门卫大爷告诉他,放寒假的时候来过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打听他家地址。 但大爷也不知道,就让人家开学了再来问。 大爷还问他是不是以前教过的学生,想过年给你送礼。 这话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知道,这个漂亮姑娘肯定就是徐柳。 万幸,大爷不知道自己家住哪儿,否则徐柳真的找上门,那自己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那一阵子,他格外的提心吊胆,生怕徐柳再来学校找他。 不过好在,之后一直风平浪静,他猜应该是徐柳也要上大学没办法离开宏城。 慢慢的,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他不是没想过和徐柳再续前缘,只是小金库属实难以支撑,得先攒够了钱再说。 他打算,等到暑假的时候再联系徐柳,把她叫到市里来待两个礼拜。 至于借口,到时候就找一些摔伤了腿之类的借口。 只是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他怕徐柳在宏城那边会有新的金主,到时候看不上自己给的那点钱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他觉得自己是徐柳的第一个男人,因此对她产生了一种占有欲,说一想到她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就揪心不已。 何彬听到后冷笑道:“你还揪心不已?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有没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你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在糟蹋比你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时就没想想自己的女儿?” 张文华本就低着的头更低了。 何彬敲着桌子道:“你今后让你女儿怎么面对你这个父亲?” 张文华怯懦地问:“你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和我家里人吧?” 何彬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问道:“四月二十八号到五月一号这四天,你在哪里?” “二十八号?我……我在学校上课啊,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这三天我都在学校啊。” 何彬皱着眉问:“那五月一号呢?” “那天放假,我在家啊。” “谁能证明?” 张文华说:“我老婆我女儿,还有我小姨子一家都能证明啊。那天我小姨子和她老公带着孩子上我家来玩。” “这四天里,你有没有离开过淮兴去宏城?” “没有啊。”张文华看着何彬严肃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了,对方不是冲着他和徐柳的事情来的,而是冲着徐柳来的。 他慌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从去年十二月份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也没和她联系过了,不管她出了什么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何彬冷冷地说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得查了才知道。把你老婆和小姨子夫妻俩的姓名、单位和联系方式报一下。” 张文华一听要找他老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哀求他们别找他老婆和亲戚,求求他们放过自己。 何彬半点都没惯着他,冷冷地看着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张文华,告诉他“我们是在执行任务,如果你拒不配合,那就只能把你带回去了。至于你老婆和亲戚,我们自然有办法找到,你自己想想清楚。” 这也是何彬从一开始就打算做的事情,就算这人不是凶手,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脱身,警察本来就没有任何义务替他保密这些脏事,何况刚好涉及到了不在场证明的调查。 至于后面会是什么结果,那何彬就管不着了,反正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后果。 张文华哭着提供了信息。 何彬他们先是找学校里的领导和张文华的同事,确认二十八到三十号他是否在学校。 然后又去找了他老婆和亲戚,问五月一号当天的情况,同时顺便问了下,她们是否知道他和徐柳之间是什么关系,是否提到过这个人,是否对这个人表达过一些不满的情绪。 尤其是张文华的老婆,何彬问得非常仔细,反复确认张文华老婆是否知道徐柳的存在,是否知道徐柳和她丈夫的关系,夫妻之间是否因此产生过矛盾和争吵。 何彬说,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排除张文华存在买凶杀人的可能。 毕竟在不道德三角男女关系之中,一方为了讨好或挽回另一方而对第三者痛下杀手以表忠心是比较常见的情况。 所以他的调查过程也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当然,电话这头专案组的众人都知道,何彬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总之这个斯文败类的张文华,将为自己的道德败坏付出代价。 声名狼藉、妻离子散。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家长,敢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么一个三观尽失的老师来教。 但是对专案组而言,找到张文华这个人,虽然意味着案件有了进展。 但同时也意味着,线索到这里又中断了。 因为何彬的调查证实确认了这个张文华在案发期间,一直在淮兴没有离开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老婆也完全不知道徐柳的存在,更不知道丈夫每次去外地给人补课,实际上是补到了床上。 她甚至还很心疼丈夫,因为每次从外地补课回来,他都疲惫不堪,她还劝过丈夫要不就算了,太辛苦。 但张文华却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可以算了,大丈夫立天地之间,要言而有信。 还一本正经地跟她描述他补课的那个“男同学”的优点和缺点,后续自己打算怎么帮他提高。 她完全没有想过,丈夫会和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在床上做那种事。 何彬查出张文华这个人,帮助专案组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确认了徐柳的经济来源。 至少是从大一入学开始到第一学期的经济来源问题,得到了解释。 验证了之前有人包养她,并向她提供经济援助的这个推测。 为什么徐柳从上大学开始,就表现出了有钱人的样子。 为什么徐柳不靠家里,照样可以过富足的生活。 包括在徐柳宿舍的衣柜里,发现的那些连吊牌都没拆的品牌衣服是怎么回事。 以及徐柳有时候周末不在宿舍,“出去玩”的实际下落。 在张文华的供词里全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徐柳父母并不知情的她去市里打工的具体经历,以及后续的一些信息空白,也都填上了。 第二,和陆小霜之前提供的,徐柳去好运来饭店找工作这件事,契合上了。 徐柳去找工作的时候,刚好就是在张文华和她断绝联系并爽约的时候,所以她才会在面试等待时一直不停地看传呼机。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徐柳的经济状况比较糟糕。 按理来说,从八月到十二月,也仅仅过去了四个月,徐柳八月份的时候,陪了张文华两周,拿到了两千块钱。再加上之前在火锅店偷的那两千块钱,她至少有四千块钱。 这还不算十一假期两人见面,以及十月底和十一月中旬张文华去宏城找她时给她的钱。 按理来说,至少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这么缺钱。 要么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挥霍掉了,毕竟张文华说过上了大学后的徐柳和之前截然不同,打扮时髦,还会化妆。 但从清点徐柳的物品清单来看,似乎她也并没有太过奢靡的消费。 周奕提出了一个看法,就是她可能把钱在了出国留学培训或咨询上面了。 这也就是张文华带出来的第三点信息,徐柳有着强烈的想要出国的意愿。 原因张文华的交代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徐柳痛恨她的原生家庭,痛恨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 所以她迫切地想出国,想和她的家庭做绝对意义上的切割。 这应该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报复父母、报复家庭的办法了!既然你们这么怕我出国,那我就是要出国给你们看! 但说实话,张文华在劝她的这点上还是有道理的。 就徐柳这种情况,想出国,除非说是天时地利和人都合。 以她的情况,想要出国,几乎是天方夜谭。 甚至说不好听的,她连偷渡都办不到。 而她却还一厢情愿地对张文华说,自己舍不得奶奶,除非奶奶去世了,她才会考虑出国。 只可惜她一语成谶,没多久之后的寒假,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就去世了。 但她却并没有能如愿出国,而是在四个月后惨遭毒手。 但这并不能排除她可能为此去报班或咨询,把钱在了这件事上面。 事实上她和张文华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明确表达了这个意图,说明她至少是了解过相关的信息。 所以周奕觉得,她很可能把手里的钱在了这件事上面,导致手头没钱了。 本来以为还有张文华这个金主,结果对方却爽约了,直接让她慌了神。 否则就算她平时比较挥霍,但也不至于会把钱都光,毕竟她是之前可是为了钱而付出巨大代价的人,这种人就像被蛇咬过的人一样,本能地会害怕没钱。 第四,也是查到张文华这个人最有价值的一点,那个传呼机号码。 这就证明了,之前饭店前台提供的关于传呼机的线索是对的。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传呼机随着徐柳的被害,也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徐柳在遇害时随身携带着这个传呼机,所以凶手在处理死者物品时一并给处理掉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曾经也是通过这个传呼机来和徐柳联络的,所以凶手必须把这个传呼机给处理掉。 所以何彬在提供了传呼机号码后,专案组立刻派人去找运营商查通话记录。 同时让何彬在淮兴那边也去找当地的通讯运营商查这个传呼号码的记录,因为九七年的时候,受限于通信技术和网络架构,各地的记录并不是互通的,传呼机的通讯记录一般都存于当地的寻呼台。 等两边的记录都导出来后,再一个个号码去查询分析。 理论上,如果凶手是继张文华之后,继续包养徐柳的金主,那么他应该和张文华一样,都通过这个传呼机号码和徐柳保持秘密联络。 揪出这个号码,就有可能找到凶手。 何彬描述的徐柳的这些遭遇,让专案组众人唏嘘不已。 因为现实实在太过于悲剧了。 或许在高考之前的徐柳,骨子里是真正骄傲的,因为在高中这个封闭环境里,她就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撮人,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尽管最后因为家里的干扰,导致她高考失利了,但即便失利,她考上的也是绝大多数学生遥不可及的重点大学。 但去市里打工借住在黄莺家这件事,第一次让她认清了现实。 出了学校的大门后,不论你学习成绩如何,你都会回归到你真正的那个阶层。 学校里,黄莺是个中考分数不够,父母钱走后门才上高中,高考勉强够上了二本的分数线,全家就高兴得不行的差生。 但现实中,黄莺是个住着大房子吹着空调,父母做生意,从小衣食无忧的市区有钱孩子。 而现实里的徐柳,是个有家难回,即便考上了重点大学却连学费都拿不出来的苦命人。 她十八岁之前的所有骄傲,或许就在那一晚上,都被黄莺卧室里的空调给吹散了。 所以她才会在第二天就着急找工作,着急离开。 因为那个地方不属于她,待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和煎熬。 很可能就是这种悄无声息的巨大心理冲击,改变了她的心态,导致不久后,在火锅店的包厢里,她生出了贪念,做了这一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正是这个决定,成为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开始。 当她把那个信封藏起来的时候,她的人生就注定是个死局了。 如果没有张文华“出手相助”,这笔钱会被搜出来,那她最轻也得面临拘留。 而且以她的情况,必然会通知家属,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本来就对她各种不满的父母必然不可能再允许她上大学,正好会逼着她去打工,甚至会早早的把她嫁出去收一笔彩礼。 而现实则是,张文华帮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在帮她的同时,也把她拉入了更大的深渊。 虽然张文华强调自己没有强迫徐柳,只是提出了交易,是对方自己答应的。 但在那种情况下,那个时候的徐柳,其实是屈从于她的威胁之下了。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她没得选。 不过这也让周奕确定了,徐柳和陆小霜,从根本上就是两类人。 (本章完) 第427章 绕回了宏大(万字第7天) 第427章 绕回了宏大(万字第7天)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徐柳偷那个信封的时候,她的道德底线就已经开始崩塌了。 这就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周奕上一世见过太多罪犯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对于这些罪犯的侦查和审讯,就相当于了解他们的人生历程一般。 而除了极少数的天生坏种之外,绝大多数罪犯走上犯罪的道路,都是从小偷小摸开始的。 人一旦跨过了那条底线,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也会渐渐沉沦。 这是一条道德的底线,也是一条法律的底线,更是一条人生的底线。 而周奕确信的是,陆小霜就不会像徐柳那样,跨过那条底线。 在上一世专案组的调查过程中,发现过相似的情况。 就是当初美食街的那家烧烤店,在白毛他们惹事之前的一周左右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一桌客人吃完后结账走人,陆小霜在收拾食物残渣的时候,发现残渣下面掉落着一条女式的金项链。 这种情况下,如果陆小霜起了贪念,她可以很轻松地据为己有。 因为金项链的体积和两千块钱的信封压根就不成正比,太好藏匿了。而且既然是掉在食物残渣下面的,那大概率就是不慎脱落掉落的,更难确认掉在了哪里。 但她当即就把金项链交给了老板,二十分钟后那桌客人跑回来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条金项链。 她马上和对方确认了金项链的款式外观,最后告诉他们交给老板了,老板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项链拿出来还给客人。 事后掉了项链的女子拿出一百块钱作为感谢费,也被陆小霜婉拒了。 而且专案组最开始调查的时候,烧烤店老板还没提到这件事,是后来查到白毛一伙儿后,二次调查时其他店员才提起的,然后被记录了下来。 所以徐柳和陆小霜从骨子里就不是一类人,她们在面对同样的情况时,做出的抉择是截然不同的。 而一个人的人生会走向何处,就是由每一次的抉择所决定的。 但这些抉择,也是有根有源的,根源就在一个人的家庭、父母,从小听到见到的言传身教。 陆小霜的父母都是老好人,是把大半辈子奉献在贫瘠大西北的人,虽然贫穷但高尚,所以从小陆小霜内心就是光明而美好的。 可徐柳不是,徐柳的父母是愚蠢的人,有着很强的劣根性,连亲生女儿的人生和前途他们都能因一己私欲而破坏。这样的环境下,徐柳多少会受到影响的。 张文华的口供里,徐柳有一个重大的变化节点。 不是第一次失身于张文华,那时候的徐柳心里估计只有巨大的恐惧。 而是在淮兴那家酒店的最后一天,经过了十几天之后,徐柳可能彻底想通了,或者说是认命了。 周奕猜测,她可能意识到了现实比被摧残的自己还赤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可以成为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工具。 所以张文华在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徐柳时,说当时完全没认出来。 这和有些人一夜之间长大一样,都是一种受到巨大刺激后意识上的变化。 旧的徐柳,在那一刻死了。 从此以后活着的,是另一个人了。 但这也让周奕产生了一个更大的疑问,就是上一世的徐柳为什么没死? 因为从她偷钱开始,到被张文华威胁成为他的情人,到张文华断绝供养,再到后面她可能找到了新的金主。 这一切,都发生在周奕重生之前。 也就是说,理论上周奕是不可能干涉到徐柳的人生轨迹的。 周奕是三月十五号的晚上重生的,三月二十一号才在美食街事件里认识陆小霜。 而到宏大案案发为止,他从未和徐柳产生过任何接触,哪怕有间接影响,也仅仅只可能是通过陆小霜。 但这种间接影响绝对不可能会很大,否则陆小霜本人就会意识到了。 微乎其微到陆小霜和周围人都没注意的影响,怎么可能导致徐柳这一世被杀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上一世和这一世,徐柳都是凶手要杀害的目标。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上一世陆小霜成了被害人。 难道是凶手认错人了?错把陆小霜当成徐柳杀害了? 事后又因为碎尸抛尸,专案组严查导致凶手最终放弃了继续杀徐柳? 这倒是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毕竟出了这么大案子,如果再杀徐柳,凶手很容易就会暴露。 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上一世陆小霜是徐柳的替死鬼? 只是这一世自己的干预,让陆小霜不用当这个替死鬼了? 但周奕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之前分析过,这一世陆小霜和徐柳都是凶手的目标。 所以就不存在上一世是替死鬼的可能。 宏大案啊宏大案,为什么谜团越来越多了。 周奕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黑猫,眼前有一个杂乱无章的毛线球,球上有无数个线头,但却没有一个能解开这团毛线球的。 除了施工队和张文华这两条进展外,其他工作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肖冰和董露依旧下落不明,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算上肖冰逃跑当晚,他们已经逃了三天半了。 中间唯一一次疑似踪迹,就是十号晚上长途汽车站附近。 而且当时追击的民警说,逃跑的只有一人,但距离太远无法分辨男女。 这人到底是肖冰,还是董露?还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然后就是董露的线索也断了,在八八年六月的强奸案之后,她唯一还出现过的就是当年十月份和肖冰一起回福利院过生日。 等她再次出现,已经是九一年去市三医院找孙主任看精神病了,而且当时已经处于烧伤后的状态。 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存在,中间居然会出现两年多的空白,太过匪夷所思。 在会上讨论的时候,陈严提出了一条意见,就是去劳保部门查董露的信息,如果董露在毕业后有工作的话,应该会有劳保记录。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因为在八九十年代,很多企业公司在交劳保方面并不够正规,有的甚至干脆就没有,反正也没地儿说理去。 但起码是一个比较明确的方向,倪建荣当场掏出手机说这事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然后给劳动局的副局长打了个电话,请他配合查一个人的信息。 倪建荣冲陈严招招手,陈严立刻绕过人群跑过去,然后倪建荣让他对着电话报董露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随后得意洋洋地挂断了电话。 虽说只是一个两分钟不到的简短电话,但一屋子人看着他打电话,和对方领导称兄道弟、谈笑风生,还指示陈严过来报信息。 属实让周奕有点难绷,知道他无非就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人脉。但其实大可不必,这个电话也就两分钟,出去打,然后回来再说一句搞定了,效果可能更好。 不过或许人家就是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呢。 梁卫倒是全程很淡定,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倪建荣挂上电话说了句“搞定了”,他才笑着说“辛苦倪支队了”。 梁卫看看窗外的倾盆大雨,郑重其事地说:“同志们,今天是我们四三零特大杀人碎尸案特别专案组成立的第十天,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案子还没破,还没有看见希望的曙光,所以我们必须咬咬牙继续坚持,给死者,给人民,给社会一个交代。” 周奕不知道梁卫是不是故意的,但这番话确实让两位副组长在格局上高下立判。 会后,周奕决定把之前耽搁的找郑建新谈话这事给办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他想试试。 他找到乔家丽,把她拉到了一边。 乔家丽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乔姐,有条线索我想麻烦你家张处帮个忙。” 一听提到了自己丈夫,乔家丽瞬间就明白了。问道:“是不是关于市委办公室那封匿名举报信的事?” 周奕赶紧点头。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这封举报信是凶手的杰作,但他并没有直接提出来要调查。 原因有三点。 第一,他没有任何证据和逻辑支撑来向专案组证明这件事和本案有关。 第二,没有证据就想跨系统调查,是非常敏感的行为,相关的程序和审核都很复杂。 第三,就算谢局愿意查,可一旦上纲上线内部启动程序查了,不论结果好坏,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大量时间、公共资源和警力,甚至搞不好还会打击士气。所以市委和谢国强的冷处理,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为大局考虑,至于从专案组名单里把周奕拿走,也是避免节外生枝。 但如果要上纲上线了,那也就只能按程序来办了,周奕是不怕,但吴永成自己举报自己的事情谢局可是押着的,到时候得有明确结果,那这件事就会无可避免地砸到吴队头上。 周奕不能再对不起吴队了。 所以他一直没有正式向梁卫提这件事。 当然向谁提也是周奕的一个难处。 谢国强他刚进专案组的时候试探过一次了,不仅没试出来什么,反而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梁卫倒是人不错,但他毕竟是省里来的,这种牵扯地方的工作问题,他必然会很谨慎。 倪建荣?那还是算了吧。 “乔姐,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能帮忙的只有你们家张处了。”周奕说。 乔家丽有些为难地说:“周奕,不是我不肯帮你,但查举报这种事太敏感了,以我对我们家老张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周奕点点头,人家张处确实没有帮自己的理由。 他想了想说道:“乔姐,这样吧,我不需要张处帮我查具体情况,只要麻烦张处打听一件事,就是市委是哪天收到的这封匿名举报信的就行。” “只要一个日期?” “对,只要一个日期就够了。” 乔家丽想了想说:“那行吧,我今晚回家一趟跟他说。” “谢谢乔姐。” 乔家丽拍拍他的胳膊笑了笑。 转头,周奕拿起郑建新的资料,和陈严离开专案组的办公楼,去找郑建新谈话。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云遮天蔽日,雨点砸在伞面上让整把伞都在抖动。 周奕看看这雨,想起了安远,这场雨怕是不比安远来得小啊。 而且这么大的雨,彪哥他们就要苦了,当雨大到足以影响正常活动的时候,反而就是最需要防备的时候,因为逃跑的人知道这是机会。 陈严随口说道:“这场雨怕是比杜晓琳遇害那天还大啊。” 周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陈严随口这一句,却让他心头一紧。 因为自己重生回来那天半夜,杜晓琳案的关键就是一场大雨。 不久前的安远案,小丘山公园两具尸体被发现,也是因为一场大雨。 仿佛冥冥之中,大雨总会伴随着命案的发生。 他揉了揉额头,希望这只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次他可没把想法说出口,应该不会触发他这“乌鸦嘴”的倒霉特质吧。 两人撑着伞穿过雨幕,找到了九六财务班的辅导员吴娜。 一个和陈严同年的女生,但脸上看起来还有着学生的青涩烙印。 吴娜短发、瘦小,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她带的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责任并不在她,但对她心理和工作上的影响是会非常大的。 不仅仅是要配合专案组的各项调查工作,估计还要接受学校的责问,尤其是徐柳请假这件事,她没有进一步去核实,估计后面得吃处分。 周奕并不清楚上一世专案组撤出宏大之后,那些同学老师后来过得怎么样,但他从这次和吴娜短暂的接触中,感觉到吴娜可能不会在宏大待很久了。 一起悬案,受影响的不只有死者的亲人。 任何一个被卷进悬案里的人,只要案子没破,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其中。 陈严之前见过吴娜,和她说明了需求后,吴娜给他们找了一间空的办公室,然后说自己现在就去叫郑建新。 过了大概十分钟不到,吴娜带着一个身高一米六出头,小小瘦瘦的男生出现在了门口。 吴娜敲了敲门说:“两位警察同志,我把郑建新带过来了。” 门口的郑建新缩着个脖子,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右侧的衣服和裤子都被雨淋湿了。 陈严说:“谢谢吴老师,辛苦了。” “那你们谈,我先走了,有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的办公室。”吴娜又对郑建新小声说,“警察同志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好配合,知道吗?” 郑建新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吴娜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门口的郑建新一眼。 因为他是学生里,除了徐柳和陆小霜的室友外,第一个被警察二次喊来问话的人,她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郑建新同学,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谢谢。”陈严说。 “哦好的。”郑建新赶紧走进来,关上了门。 “请坐。”陈严说,“不用紧张,就是还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核实一下。” 周奕看着郑建新坐下,发现他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宏大找陆小霜时,那个在人群中回头看他们的矮个子男生。 郑建新坐下的时候,余光不自觉地瞥了一下周奕。 周奕知道,他也认出了自己。 郑建新之前针对徐柳的核心社会关系调查中,已经接受过问话了。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四月二十八号到五月一号这几天里,他基本没离开过学校,差不多就是教室、食堂和男生宿舍三点一线。 由于他不是本地人,在宏城也没有亲戚,所以五一这天他也是在学校渡过的。 宿舍里还有两个同学也没出去玩,三个人待在寝室里看书聊天嗑瓜子,中午还一起去隔壁的小吃街吃了砂锅饭,所以不在场证明相当充足。 只不过之前的例行问话,针对的都是关于徐柳的,并没有问关于陆小霜的。 毕竟当时陆小霜不仅是嫌疑人,还处于身体完全没有脱离危险的情况,几位领导还没想好后续该怎么妥善处理。 所以周奕基于陆小霜提供的信息,对郑建新问话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周奕更在意的问题是,上一世的调查里,郑建新也没有交代自己暗恋陆小霜,并写过情书。 总不能上一世是纯暗恋,这一世因为察觉到了周奕的存在后才忍不住表白的? 但自己一共就来宏大找陆小霜三次,而且只有第一次才在郑建新表白之前。 所以上一世他就隐瞒了这件事,只是专案组不知道而已。 来的时候两人商量好了,这次陈严负责问,周奕负责记录,因为周奕想从旁观察一下。 “郑建新同学,那我们就开始了。”陈严说。 郑建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班有个同学叫陆小霜,你有印象吗?” 听到陆小霜的名字,郑建新顿时局促地挪动了下身体,然后点了点头。 “你跟她熟悉吗?” “就……就是普通同学。”郑建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最近一次和陆小霜说话是什么时候?” 郑建新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慌了神。 周奕已经猜到答案了,郑建新和陆小霜最后一次说话,应该就是四月九号那天,也就是《问心》节目播出的那天晚上。 陆小霜告诉周奕,那天学校组织了大家去阶梯教室看电视节目。 结束之后,郑建新以还书的名义在教室外面喊住了她,并把一封情书夹在了书里递给她。 但她并没有拆开看过里面的内容,而是立刻还给了对方,并拒绝了对方。 周奕虽然没有问陆小霜之后还和这个郑建新接触过没有,但正常情况下,这种青涩腼腆的小男生在告白被拒后,内心受到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大概率不敢和暗恋对象再接触,甚至可能还会主动躲着对方。 这也是内向的人不容易谈恋爱的原因,相反那些被拒绝后依然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男生,会有更大可能打动对方。 “具……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就是学校组织大家看电视节目那天。” 陈严追问:“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和陆小霜说了什么?” “晚上……八点多……在阶梯教室楼的楼下,我把之前找陆小霜同学借的一本书还给了她。” “什么书?” “《经济学的思维方式》,是之前一次经济学原理的考试,陆小霜同学考了第一名后樊教授作为奖励送给她的,我后面就借来看了。因为考试之前樊教授提过,这本书是他自己用的第二教材,上面有很多他的注解和笔迹,我就很想要,可惜没能考第一。所以事后就找陆小霜同学借了。” “还书的时候,你们有聊过什么吗?” 郑建新犹豫了下,摇了摇头说:“没有。” 陈严用余光看了一下周奕,发现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继续问道:“你确定?” 郑建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心虚地偷眼看了看陈严,然后哆哆嗦嗦地反问道:“你……你们是知道……什么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陆小霜的?”周奕终于开口了,语速缓慢,但口吻严肃。 郑建新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周奕。 周奕淡淡一笑道:“我们见过,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郑建新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郑建新,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不是想害你。我也不瞒你,反正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你们同班同学徐柳被人杀害了,我们现在要找出凶手。君子坦荡荡,只要你和这件事没关系,就不用害怕。” 周奕说话的时候,陈严自然地拿过纸笔,开始记录。 周奕前面一直在观察,观察这个郑建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在故意装弱小。 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装弱小,而是真的很弱小。 从身体到性格上,处处都体现出了弱小。 他的身高和体格,不用蒋彪来,周奕一拳都能撂倒。 性格上,更是处处表现出了不自信、内向、自卑的特征。 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很难伪装得那么像,除非这人天生是个影帝。 所以周奕就发话了,而且是单刀直入的不废话。 “所以你可以坦然点,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反正你说的这些,仅限于这间屋子里我们三个人,你的同学和老师是不会知道的。” 听到周奕说的最后一句,郑建新忍不住问道:“你们真的不会告诉老师和同学?” “我们是有纪律的,如果今天的谈话内容我们泄露出去,你可以举报我们。”周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严说,“我叫周奕,这位是陈严陈警官。” 郑建新点点头说:“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你了,女同学都说你很帅。” 周奕坦然道:“男人的帅,不在于身高外表,而在心胸宽广、光明磊落,在于家国天下、胸有大志,‘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这才是男人的浪漫。你说我说的对吗?” 郑建新听得连连点头,附和道:“最后一句是三国演义里太史慈的临终遗言,‘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周奕笑了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看书的。” 对于这个郑建新,周奕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毕竟不论从不在场证明也好,还是从作案条件也罢,他都不像是凶手。 属于如果问出点什么,就算是意外之喜那种。 所以这种情况下,不能对立,要拉近关系,尤其是他还把自己当成了情敌的情况下,卸下对方的心理防备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郑建新点点头:“嗯,我挺喜欢看书的。” “那怎么读了财务专业,不去读中文系?” 郑建新低头说:“我妈是数学老师,我的第一志愿是省大的数学系,结……结果差了几分,第二志愿才是宏大的财务管理专业……” 周奕一下子就懂了。 郑建新有一个非常强势的母亲,而且还是一名老师。 强势母亲加老师职业,那孩子基本上性格就肯定会自卑加内向了,因为从小就会被打压和严格管束,生活在高压状态下,和郑建新的唯唯诺诺很契合。 所以所谓的第一志愿,其实并不是他的第一志愿,而是他妈的。 不是说脏话,就是他妈的志愿。 父母把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强加于子女身上这种事,屡见不鲜。 所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根本原因,就是自己没能飞起来,所以生个孩子希望他飞起来,飞不起来就觉得他一文不值,对不起自己。 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却也是绝大多数父母的常态心理。 至于宏大的财务管理专业,是属于文理兼收的。 “郑建新,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周奕心说,完了,又加了一条单亲家庭。 “郑建新,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喜欢陆小霜的?”周奕看差不多了,于是又绕了回来。 “刚……刚开学没多久,我就开始注意她了。” “为什么?因为长得好看?” 郑建新摇摇头,但马上又说:“我不是说她不好看,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原因是……是……是……” 他“是”了老半天,可把对面两人给急死了,这人性格不光内向自卑,还拧巴。 “是什么?”陈严忍不住催促道。 而郑建新的回答却让两人大跌眼镜。 他说:“是因为她穷。” 郑建新说,他第一次注意到陆小霜,其实是开学两个礼拜后的一天晚上,男生寝室里熄灯后大伙儿在聊天,聊的内容就是关于班里的女生,哪个好看,哪个可以追。 这是人之常情,一群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大一男生,自然会对漂亮的女同学和恋爱心生向往。 聊着聊着,就有人聊到了陆小霜。 几个男生一致都觉得,这姑娘挺好看的,而且有男生觉得她应该挺好追的,因为听说她每周都要出去打工赚钱,所以肯定家里穷。 说这话的男生是个有钱人,家里开厂的,觉得自己只要拿钱砸陆小霜就能把她搞定。 其他人都不信,觉得他在吹牛,于是越说越呛,最后这男生直接和同学打赌,说自己一周之内拿下陆小霜,如果拿不下,请全宿舍去吃火锅,如果拿下了,以后他就是寝室老大。 第二天晚上,这位男生特意买了一束玫瑰还有一堆心形蜡烛,在学校的小园里布置了一个浪漫的告白现场。 然后请一位班上的女同学去把陆小霜骗出来。 结果一堆想看好戏的人躲在附近等了半天,那女生一个人回来了,说没找到人,她室友说可能去打工了吧。 一群人悻悻离去,倒是喂饱了小园附近的蚊子。 回到男生寝室,这一屋子人到处去借露水。 第二天,这个男生学乖了,趁中午的时候说要请陆小霜吃饭,陆小霜直接拒绝,说我没钱回请你,所以不吃。 男生说不用你回请,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陆小霜摇摇头说:那我就更不能吃了,我妈教过我,不用还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男生瞬间无语,后面几天又陆陆续续地向陆小霜示好,但都是碰一鼻子灰。 本来男生其实已经放弃了,临倒数第二天了,晚上有同学调侃了他两句,他不服输的气性又上来了。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直接在教学楼走廊里堵住了陆小霜,让她不要去打工了,说自己有钱,以后可以养她。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行为只是幼稚和下头,那最后这个行为,简直就是在侮辱人了。 果不其然,这男生当场被陆小霜一顿痛骂,颜面尽失。 这件事发生在刚开学不久的九月底,但由于太过狗血,所以成了很多人口中的笑柄,在上一世的调查过是有被提到的。 但一来是时隔太久,二来是这个男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也就只是正常调查内容之一。 而郑建新却因为这件事,对陆小霜产生了好感。 他说:觉得陆小霜虽然穷,但是穷得很有气节。 他还说,他妈说过他们家穷,以后找儿媳妇不能找那种有钱的,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但家里穷的女孩儿心思就野,十个里面九个都爱钱,都想找个有钱人。 而他觉得,陆小霜就是他妈说的那十个里面,剩下的那一个。 听完之后,周奕是又好气又好笑。 说白了,郑建新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喜欢为何物。 他只是觉得陆小霜的穷不会让他感到自卑,又觉得陆小霜的明事理符合母亲挑选儿媳妇的要求,所以才选择“喜欢”陆小霜。 甚至可以说,他大概率是一个连自我思想都没有的人,他只是他母亲的一个附属品。 这样的人,今后的人生恐怕会很坎坷。 万幸陆小霜没有这个“殊荣”嫁到他家当媳妇儿。 “你既然暗恋了陆小霜这么久,那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和你一样,也在暗恋陆小霜?或者特别关注陆小霜的?” 郑建新听到这个问题,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没关系,不一定要绝对准确,只是你认为的都可以。”周奕鼓励道,因为如果他暗恋陆小霜这么久了,那自然会格外关注陆小霜周边的情况。 “没……没有吧,自从那次之后,就没人再向陆小霜同学示好过了。”说完,他又偷偷抬眼看了下周奕。 周奕知道他还有事情没交代。 脸色一变,声音高了几度问道:“郑建新,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跟踪过陆小霜?” 一瞬间,郑建新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我……我就……就两三次,后……后来被老师发现了我就再也没跟过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郑建新声音抖得像筛糠一样。 “两三次?具体是什么时候?” “今……今年开学后,二……二月份的时候。” “你跟踪陆小霜的目的是什么?”周奕厉声问道,没想到这个郑建新居然还有这胆子,还真是小看他了。 郑建新快哭出来了,喊道:“我……我没什么目的啊,我就是……就是一时间没忍住,我……我……” 周奕知道他没胆子干什么,但这种行为实在太过猥琐,令人鄙夷。“你在跟踪陆小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也在跟踪她?” “其他人?”这话把郑建新问懵了,“没……没有啊。” 周奕皱眉问道:“你确定?” “我……我不知道……” 周奕拿出肖冰的照片问:“认识这个人吗?” 郑建新凑上来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 郑建新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其实是正常的,宏大这么大,一个大一学生不认识一个不教自己的老师很正常。 周奕想确认的是他在跟踪期间,有没有见过肖冰。 只是很可惜,这个郑建新并没能够提供一些真正有效的线索。 对他的问话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临走时,周奕喊住郑建新道:“郑建新,以后别再做出跟踪这种下作的行为了。没有哪个女人会看得起干出这种事情的男人,男人还是要活得坦荡一些。” 郑建新缩着个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么傻站在门口,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样。 周奕和陈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严说了句:“郑建新,你可以走了。” 他哦了一声,然后离开。 陈严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你之前说的没错,就这个郑建新,确实不配当你的情敌。” 周奕调侃道:“那是,想当我的情敌,怎么着也得是严哥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才行啊。” 陈严赶紧摆手道:“别,我对你们家陆小霜可没想法啊。” 周奕无奈一笑,陈严就是这样,有时候太正经,开玩笑都开不到点上。 两人回到专案组,刚干的裤脚又全都湿透了。 周奕把最新的问话记录放进了写有郑建新名字的档案袋里,然后准备去内勤组还给王主任,毕竟责任到人,都是要还的。 刚把资料还了回去,就发现梁卫在他们办公室里。 周奕赶紧打招呼:“梁支队。” 梁卫点点头说:“劳动局那边前面来过消息了。” 周奕一听,赶紧问道:“查到董露的劳保记录了?” 梁卫说:“嗯。劳动局那边,没有查到董露缴纳劳保的相关记录。” 周奕的心不由得一沉,之前董露在开平三中只是实习,自然不会交劳保。 难不成自此之后她就意志消沉,没再接触社会,而是靠肖冰养了? “但是……”梁卫继续说,“劳动局那边查到了董露的医保缴费记录。” “什么?”周奕心说,怎么梁支队也学坏了,说话大喘气一惊一乍的。 但周奕马上就知道梁卫为什么一句话分两次说了,因为信息太让人吃惊了。 梁卫说:“董露的医保,属于个人缴费,但是由学校代收代缴。” “学校?”众人都疑惑了,这是查到她本科时期的医保记录了? “董露的医保在八四年九月到八八年六月,是由宏城师范学院代收代缴的。之后就中断了,然后到了八九年的九月份,又续上了,并且是由宏城大学代缴代收的。” 梁卫的话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兜兜转转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宏大? 周奕也懵了,董露的医保是宏大代收代缴的,但却没有劳保的缴纳记录。 学校会代收代缴的,不可能是教职工,只有可能是学生。 而且九月份,不正是学校开学的时间吗? 难道……董露在毕业一年后,考了宏大的研究生? 一想到研究生这三个字,周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久之前随口一提的事情。 (本章完) 第428章 自焚事件(日万第8天) 第428章 自焚事件(日万第8天) 梁卫说,倪建荣已经亲自赶去劳动局拿资料了。 因为劳动局副局长说,董露的医保在八九年年底到九零年初有大量使用记录。 所以倪建荣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当然周奕觉得倪支队是想去顺便表达一下感谢,维护一下关系,毕竟资料的话一个传真就搞定了,没必要下着倾盆大雨非得亲自过去拿。 “梁支队,我觉得董露应该是考上了宏大的研究生。”周奕说。 梁卫点点头:“嗯,你跟我想的一样。” 怪不得之前把学校的学生档案翻烂了,都找不到董露,原来压根不在本科学生名单里,而是研究生名单里。 “那查过董露研究生的资料了吗?” 周奕问完,就看见梁卫皱起了眉头,他顿感不妙。 果然,梁卫的回答是:“查了,但是没查到。” 没查到?这就更奇怪了,医保都是宏大交的,怎么会查不到呢? 这时候向杰说道:“是我去找方革新查的,确实没有,方革新说他不知情,查不到那就是没有这个人。” 周奕忍不住骂道:“这不扯淡么,不是宏大的学生,医保是怎么交进去的!” 梁卫说:“这件事确实很蹊跷,我刚给他们的张副校长打电话了,当面问问情况。也不能总是他们找我们,我们也得主动出击找他们啊。” 梁卫抬手看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我和对方约的是下午两点半。周奕,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周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的。” 而且这个时间刚刚好,因为他恰巧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去调查。 梁卫离开后,周奕立刻拨通了电视台的电话,然后找到了丁春梅。 丁春梅接到电话挺惊讶的,因为她知道宏大案和专案组,毕竟电视台的消息更灵通。 她以为周奕找她是什么和宏大案有关的事情,结果周奕却向她打听宋莎莎的联系方式。 虽然奇怪,但还是把可以找到宋莎莎的联系方式给了周奕。 周奕马上打了电话,很快就联系上了宋莎莎。 “周警官?”宋莎莎接起电话惊讶地问。 “是我,宋莎莎你好。” “周警官你……找我有事吗?”她当然知道学校里发生了命案,也知道有警察长期待在学校里,所以这个时候周奕找自己,自然免不了紧张起来。 “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是我过去找你,还是你过来?”宋莎莎问。 周奕想了想说:“我过来吧,你那里有安静点的环境吗?” 梁卫在会议室里,给谢国强打了一通电话,经验老道的他已经从医保这件事上察觉到一丝异样了,他需要和谢国强商量下,毕竟这里是宏城,不是省城。 站在窗边的梁卫,突然看见周奕撑开一把伞,走入了漫天的雨幕之中,快步远去。 梁卫有些好奇,这小子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雨太大,周奕看不清路,只能看各个路口的路牌确认方向。 等走到研究生宿舍楼的时候,已经浑身滴水了。 周奕刚收起伞,宋莎莎就走了过来:“周警官。” 周奕看了一眼,宋莎莎穿着长裙,依然是一股淡雅的书卷气,只是长裙的裙摆都是雨水和泥点。 宋莎莎见周奕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无奈地笑道:“这就是平时不看天气预报的原因。” 周奕笑了笑,提了提自己的淌水的裤脚说:“我也是。” 刚才在电话里,两人约在了宋莎莎的研究生宿舍,她说她舍友跟着导师出差去了,最近都不在。 周奕没让她来专案组的原因,一是她跟这案子没什么关系,没必要给人增加心理负担,二是他要打听的事也未必真的和案子有关联,所以还是不那么上纲上线的好。 上了楼,宋莎莎开门后请周奕进去,周奕把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了门口。 研究生宿舍的条件果然好多了,虽然周奕并没见过陆小霜的宿舍,但他知道是八人间,那八人间条件能好到哪儿去。 研究生宿舍是双人间,床、衣柜、书桌都非常工整的左右分立,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宋莎莎拉过椅子让周奕坐,然后给周奕倒了一杯热水,还放了一个茶包进去。 “周警官,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杯热茶吧。” “谢谢。” “周警官,你找我……是因为那起案子吗?” “不是,跟案子没关系。” “哦,这样啊。”宋莎莎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这样,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和你们几位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提过一个自焚的事情吗?”周奕问。 没错,周奕要问的,就是破了章慧案后的当天晚上,自己为了救丁春梅,跟着去蹭了饭。 在吃饭的时候,宋莎莎提到说她们宿舍隔壁那栋楼,以前也是宿舍,然后有个女生自焚,后面学校还封锁了消息。 当得知董露的医保由宏大代收代缴,但学校又找不到董露的研究生档案资料时,周奕就立刻想到了这件事。 女生,自焚,封锁消息。 这几个关键词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董露的事。 尤其是学校封锁消息这件事,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没闹出人命,学校还真能把消息给封锁了。 大学和钢厂一样,都设有保卫科,平时出点偷窃、打架斗殴等事情,都是保卫科自行处理的。 除非真的闹大了,出了人命或者严重的人身伤害。 所以像这种烧伤,第一时间就是学校保卫科处理的。 加上大多数领导的尿性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能解释为什么董露的研究生资料找不到了。 不过他得进一步了解情况,不能毫无依据就直接告诉梁卫,因为梁卫约了校方的领导,显然是要在这件事情上有所博弈了。 他到时候得给梁卫递刀子。 面对周奕的问题,宋莎莎点了点头:“记得。” “你能把你知道的这个自焚的事情说得详细一些吗?” 宋莎莎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的其实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说的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周奕不死心,继续追问:“我记得你说是一个学姐跟你说的?” “嗯,我当时研一,学姐是研三,和我一个导师。” “你现在能联系上你这位学姐吗?” 宋莎莎点点头说:“能啊,我们上个月还一起吃过饭呢。” 周奕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宋莎莎说:“能麻烦你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吗?” “哦好。”宋莎莎见周奕神情严肃,知道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便接过电话开始拨打起来,并打开了外放。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一个女声问道:“你好,请问哪位?” “雅丽姐,我是莎莎。” 电话那头的人疑惑了下,似乎是看了下来电号码:“莎莎?这你的手机号吗?你买新手机了?” “不是,我用的别人的。” “哦哦,怎么啦?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啊?”对面的人声音中带着笑问道。 “雅丽姐,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位警察同志。” 对方一愣:“警……警察?” 然后问道:“你是上次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个帅小伙吗?” 宋莎莎猝不及防,顿时脸微微一红,赶紧说道:“雅丽姐,周警官他有一些情况想了解,所以我才给你打个电话。就是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个事儿,关于我们研究生宿舍隔壁那栋楼的,说以前有个女生在宿舍里自焚了。” “记得啊,怎么啦?” “你能把你知道的详细情况说一遍吗?越详细越好,周警官就在旁边听着。”宋莎莎特意强调下,就是为了防止再有措手不及的情况。 “我想想啊……毕竟这事儿我也是听我的学姐说的……” 这时候周奕开口道:“雅丽姐您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周奕,麻烦您尽可能详细一些,比如时间、当事人等等,越详细越好。” 周奕还有一句话没说,要是也不知道,那就麻烦你再问问你的学姐。 大不了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层套下去,就不信还打听不到消息了。 就算学校当时封锁了信息,但是总归会有认识当事人的人,知道一些比较详细的信息。 如果董露确实在宏大读了研究生,并烧伤,那就肯定会有认识她的人知道。 就像陆小霜和徐柳的室友同学一样。 也许若干年后,对于后来的学生而言,宏大案恐怖又神秘,会众说纷纭,但对现在的人而言,并不会感到神秘,只会感到恐怖。 宋莎莎的学姐叫于雅丽,她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她的学姐跟她说的是,自焚这件事,发生在七八年前的冬天,当时还没有放寒假。 现在宋莎莎他们住的这栋楼,当初不是研究生宿舍,隔壁那栋楼才是。 周奕刚才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确实研究生宿舍楼旁边不到十米,就是高度差不多的楼。 虽然今天下大雨没有太阳,但他还是分得清方位的。 现在这栋楼在西侧,正常情况下上午的日照采光是会受到隔壁东侧楼影响的,一般肯定会选东侧那栋当宿舍。 于雅丽说,这两栋楼的整体结构其实差不多,一开始造的时候说是用来做教职工宿舍的。 后面好像是因为很多教职工去闹了,才没做成教职工宿舍。 宋莎莎脸色有点害怕地问:“雅丽姐,不会是因为这里以前是坟地吧?” “不是,是因为都想要分东侧的房子,说西侧房子采光差、都是西晒,夏热冬冷的,所以才去闹的。” 宋莎莎一听,松了口气,然后冲周奕笑了笑说:“确实……夏天热死,冬天冷死。” 周奕倒觉得并不奇怪,这种事情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使然,闹起来很正常。 于雅丽说,后面闹过之后,学校索性就把这里改成研究生宿舍了,不过研究生没那么多,就只启用了东侧那栋楼,现在西侧这栋就当仓库用了,堆放杂物。 然后出事的是当时的404宿舍。 周奕听到这个门牌号,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不像自己母亲那样迷信,但这个号码确实不太吉利。 对方面的结构和这边是一样的,也是两人一间。 于雅丽说:“学姐跟我说,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半夜,很多人先是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住四楼的人开门一看,说看见一个浑身燃烧的人在走廊里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周奕双眉紧蹙,问道:“后来呢?” “听说是有胆子大的女生,拿起墙上的灭火器冲过去灭了火,后面120就来了,把人拉走了。” “人死了吗?” “这个不太清楚。反正据说后来学校找四楼的所有学生都谈过话,是在谈话的时候提到,说经过学校保卫科的调查,确认那个女生是因为个人问题导致出现了轻生行为,言下之意就是自焚呗。”于雅丽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显然觉得这话是扯淡。 周奕抬头一看,宋莎莎更是一脸揪心的样子。 是啊,不怪她们不信,确实太扯了。 先不说这个人是不是董露,就算是另外一个人,因为生活和感情受挫导致出现轻生的念头,其实不罕见。 但自杀的方式有很多,割腕、烧炭、吃农药或者安眠药、上吊、跳楼等等。 有几个自杀的人,会选择自焚这种如此痛苦且复杂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而且还冲出来喊救命。 自焚不是拿个打火机点自己衣服这么简单,而是要把汽油等助燃剂倒在身上然后再点燃。 会喊救命的人,说明有很大的求生欲,这个过程中会有大量反悔的机会。 如果这个人是董露,那就更不可能了。 当时距离她被强奸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她能考上宏大的研究生,就说明她已经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去迎接新的人生了。 就算没有完全走出来,但起码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再轻生了。 至于情感受挫,那更不可能了,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肖冰对董露可以称得上是四个字:不离不弃。 所以自焚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意外? 但这里是研究生宿舍,又不是有明火作业的特殊环境,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程度的意外呢?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件事的传闻里的一些细节。 一个全身着火的人,自焚,没有人用火灾来形容这件事,甚至学校在和学生谈话时,也没有说这是火灾。 如果是火灾,比如404寝室不慎起火,导致这人严重烧伤,那还有意外的可能。 但没有人提过这是火灾,为什么? 因为一旦是火灾,就得向消防部门报备了,大学是公共资源,消防安全出问题是个性质极其严重的事情。 学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隐瞒的? 还是说,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其他隐情? 于雅丽说:“反正,出事儿之后,404寝室就给封了,先是整个四楼的学生都搬到了现在这栋楼,再后面所有人都搬了过去,对面那栋楼就变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 周奕问:“自焚的确认是个女生吗?” “嗯,是女生,那一层住的都是女生。” 宋莎莎解释道:“我们这儿一共六层,一到三楼住的是男生,四到六楼住的是女生。我猜之前应该也一样吧。” 周奕点点头,又问:“那404室的另一个人呢?当晚在寝室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周奕心说,看来还是得套个娃了。 “于小姐,能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关于当年这位被烧伤的女生的信息吗?”七八年前的话,也不算太久,学姐的学姐这种,套个娃应该就能打听到。 “没问题,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再说了,你是莎莎的朋友嘛。” “非常感谢,那麻烦您越快越好,我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号码。” 挂断电话之后,周奕向宋莎莎道谢,准备离开。 这时宋莎莎问道:“周警官,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要不要一起吃点?这不刚好饭点了嘛。” 周奕抬手看了看表:“呀,还真是,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你赶紧去吃吧。” “你……不去吗?” 周奕指了指房间窗户外面,被雨幕遮挡的东侧大楼说:“我准备先去那儿看看。” 宋莎莎抬眼看过去,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之前只是晚上的时候不敢往对面看,刚才这通电话打完后,让她白天都不敢正眼看过去了。 如果那个自焚的女生死了,那得是多大的怨气啊。 临走时,周奕突然想到了什么,随手掏出了老院长给的那张照片,指着上面的董露问:“你见过这个女生吗?” 他记得宋莎莎是前年才读的研,肯定跟董露不会有交集,但他想的是万一在什么地方的合照上有见过呢,反正多问一句总没错。 宋莎莎看着董露慢慢摇了摇头:“没见过。” 突然,她又指着旁边的肖冰说:“这不是肖老师吗?” 周奕惊讶道:“你认识肖冰?” “我去年的时候对法语感兴趣,上过几节肖老师的公开课。” 周奕点点头,那就属于正常接触。 宋莎莎随口说道:“不过很奇怪,那天晚上我看见肖老师好像是从对面楼里出来的。” “哪天晚上?”周奕忙问。 “就是我在校门口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肖老师,还打了个招呼。看他当时的方向,不像是从我们楼里出来的,倒像是从对面楼出来的。” 周奕一惊,那不就是自己出差去安远的前一天晚上吗,当时自己来和陆小霜告别。 很奇怪,肖冰为什么会出现在研究生宿舍楼这边? 自己之前关于肖冰知道自己出差的事怀疑过那天晚上他是不是跟踪自己了,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理论上肖冰没能力在自己眼皮底下监视跟踪。 现在又得知他在研究生宿舍楼这里出现,就说明他当时并没有跟踪自己和陆小霜。 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出差的呢? 离开研究生宿舍楼,周奕冲入雨幕,直接跑到了对面。 虽然是同样的结构,但一进来,对面楼就明显有一种萧条感。 空气里都有一股陈腐味。 奇怪的是,对方的大门居然是开着的,门口的值班室里也没有人。 周奕凑近值班室窗口看了看,里面同样破败,到处都是灰,很久没人进去过的感觉了。 说明这栋楼连值班看守的人都没有。 周奕顺着楼梯往上走,在三楼上到四楼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痕迹。 墙壁和天板上有一条直线痕迹,是铁锈留下的,墙面上还有几个膨胀螺丝的痕迹。 应该是铁门拆除后留下的。 估计之前三楼和四楼中间是有一道铁门的,应该是为了阻止一楼到三楼住的男生的。 然后可能是自焚事件后拆的,毕竟如果真的发生火灾,这道铁门会害死多少人。 上到四楼,周奕站在入口处看了看。 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光线昏暗,两边是一扇扇的宿舍门。 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透着微弱的光亮。 “还真适合拍鬼片啊。”周奕看着这条渗人的走廊自嘲地笑道。 他身上摸了摸,身上没有手电。 不过他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这玩意儿才是真理,什么魑魅魍魉都是浮云! 周奕走进了四楼的宿舍区,四周安静得渗人,只有远处传来的雨声。 两边的一间间宿舍都关着门。 周奕抬头辨认了下,很快就找到了404号寝室。 褪了色的淡绿色寝室门上,用黑笔写了几个掉漆的数字。 周奕站在门口,伸手拧门把手。 本以为会是锁住的,结果没想到,手上一轻,门居然开了。 随着门被推开,生锈的门轴摩擦着响起了吱呀呀的怪叫声,犹如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周奕却并没有被这声音吓到,而是立刻通过门轴生锈发出的声音,以及门被推开时那股顿挫感确定,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一股浓重的尘埃扑面而来,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周奕甩手挥了挥,驱赶灰尘。 屋里一片漆黑,玻璃窗都用纸板给挡了起来。 不过从走廊里涌进去的一点点光线,还是让周奕依稀看得清屋里的情况。 这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什么都没有。 周奕记得刚才宋莎莎宿舍里进门处电灯开关的位置,于是伸手在同样的位置摸索了下,果然摸到了开关,只不过是老式那种。 啪!开关打开,头顶的灯泡居然亮了起来。 这倒是让周奕有些意外了。 随着灯光亮起,屋里也变得清晰了。 屋里果然没什么家具了,只有角落里有一张椅子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些书页和报纸。 周奕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环顾了下屋里的情况。 虽然灯光有些昏暗,但是周奕发现了一些线索,房间里有脚印! 很散乱,从门口一直延续到了窗口。 窗玻璃上都用黄色胶带贴了纸板,但其中一块玻璃上的纸板掉在了地上,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雨。 刚才光线太暗了,周奕没有注意。 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脚印。 这个脚印明显是在厚的灰尘上留下的,因为边缘和周围蒙上的灰尘有清晰的界限,但是应该留下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脚印上后面又落了浅浅的一层灰尘。 看来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 肖冰吗? 周奕站起身,掏出手机准备打给陈严,让他带技术科的人来提取脚印,然后再和之前发现的脚印做匹配。 关于脚印部分,目前主要提取到的脚印有两组加一点点。 两组就是肖冰家里发现的两组,从现在来看,基本可以肯定一组是肖冰的,一组是董露的。 至于剩下那一点点,就是在二钢宿舍旁边的那个小巷子的杂草丛里发现的四分之一个脚印,是个右脚。 技术科采样拍摄后,尝试了进行还原。 不过结果并不理想。 因为这个脚印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很难去做精准还原。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大致的区间,就是整体脚印可能在四十一到四十三码之间。 这个结果,只能说聊胜于无吧,毕竟还是太宽泛了,而且不同款式的鞋在版型上也会有。 不过倒是和肖冰的脚印进行了匹配,发现并不适配,说明这个动手挟持迷晕陆小霜的人,确实不是肖冰。 更不是董露。 因为这些脚印的前端部分,要比肖冰的脚印还宽一点,何况董露。 这个脚印最有价值的地方,是鞋底的纹路。 是一种波浪形的底纹,但并没有发现logo等特征,老邱目前正在找市面上的鞋子,看有没有哪个牌子的鞋底纹路是匹配或相似的。 至少对比过肖冰家里的鞋子了,发现没有对得上的。 周奕刚要打电话,突然走廊尽头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喊道:“谁!谁在那儿?” 周奕探头一看,刚好一道手电光打了过来,照在他脸上。 周奕不由得眯起眼睛用手遮挡。 “你干什么的?”一个老头拿着手电跑一路小跑了过来。 看清周奕的样子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呢。” “小伙子,你干什么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周奕拿出证件说:“大爷你好,我是警察。” 老头看见证件,疑惑地问:“警察,警察咋跑这来了?你们不都在东边那栋楼嘛。” 显然老头知道大概情况。 周奕刚想发问,老头瞥见了他身后的门,疑惑道:“这门锁又不灵了?” “又?”周奕忙问,“大爷,上次是什么时候坏的?” “快一个月之前了吧,莫名其妙地就坏了。”大爷无奈地看着门锁说。 难不成,这些脚印真是肖冰留下的? 周奕问了大爷,得知大爷不算学校的正式职工,因为已经退休了。 但是因为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就托了家里的亲戚找了个保洁的工作。 由于有关系,所以亲戚就把他的工作范围划到了研究生宿舍这边,两栋楼的工区,实际上只用打扫一栋楼就行。 不过亲戚提醒过他,这栋楼虽然不用打扫,但里面放的都是学校的东西,平时他得抽空巡个逻,防止有人来偷东西。 但其实,他说这里虽然是仓库,可堆的都是一些没人要的东西,就算送给他他都嫌碍事,不知道学校为啥留着不扔。 周奕笑了笑没说话,留着破烂不扔,这种事八成有点猫腻,可能有些东西采购的时候就是破烂了,但账面上可不是。如果扔了,那回头盘库对账的时候就对不上了,所以哪怕是破烂也不能扔。 上一世一一年的时候,周奕和陆正峰办过一个案子,一个中学的副校长,管采购工作。 以三万六的单价,买了一批所谓的学生护眼仪器,实际成本不到一百块钱一台。 最后因为和下面人分赃不均而起冲突,打斗中过失杀人,事后抛尸。 被抓之后,他的问题被查了个底朝天。 省城一个普通中学的校长,七年时间疯狂敛财八百多万,大部分都用于挥霍了,最后只追回了不到三百万的财物。 所以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大爷明显是个老实人,说这里存了那么多东西,下面大门的锁坏了也没人来修,屋里的锁坏了也没人来修。 周奕问大爷知不知道这地方以前出过什么事吗? 大爷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他亲戚告诉他,别去404就行了。 说着大爷还往后退了两步,仿佛404里有什么渗人的东西一样。 周奕忙问为什么。 大爷神神秘秘地说:“小伙子,我大侄子说,这屋里死过人,活活烧死的。”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烧死的?人死了? 难道不是董露? 周奕赶紧问大爷,你侄子叫什么? 结果大爷死活不肯说,觉得说了后就要把自己开除了。 周奕无奈,只能吓唬他说你要实在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把你铐上手铐带回去了啊。 大爷一看周奕都摸出了手铐,只能开口说自己大侄子姓方,是学工处的领导。 周奕一听,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可真是巧了。 他给陈严打了电话,让他带人来提取脚印。 然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饭点了,以这位方处长的尿性,这个点怕是不会在办公室里。 于是就没着急去。 等提取完脚印,回到专案组吃了盒饭,周奕才叫上陈严去找这位方处长。 方革新见他们来了,倒是很热情,只不过是那种打官腔的热情,还问他们吃了没。 周奕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说:“方处长,我刚碰到个老头。” 方革新一愣:“老头?” “他说你方处长是他大侄子。” 方革新恍然大悟:“哦哦哦,那是我一个亲戚长辈,家里条件不太好,退休了,求我给找个打杂的活,所以我就……” 方革新本来还笑眯眯的,突然笑容就僵住了,问道:“周……周警官,你是在哪儿碰到我亲戚的啊?” “就研究生宿舍楼啊。”笑容这东西,是不会轻易消失的,而是会转移。现在就转移到了周奕脸上,周奕笑眯眯地说:“我在老研究生宿舍404寝室遇到的你亲戚。” 方革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大概是没有想到警察居然这么快都查到404寝室了。 他想用笑容来缓解尴尬,但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 周奕就知道,没错了,这位方处长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以这人的尿性,他可能未必认识董露,但学校里出了这种事,校领导想封锁消息,比如把董露的相关信息给藏起来,学生资料又归他们学工处负责,那自然绕不开他。 说不定,他就是那个替学校领导干活的狗腿子。 “周……周警官,好端端的你怎么跑那儿去了?那不是研究生宿舍,那就是个堆放杂物的库房。” 周奕故作惊讶地说:“是嘛,原来是库房啊,可这404寝室里是空的啊,什么东西都没有。方处长,不会是那里以前出过什么事儿吧?我听说,那个寝室里烧死过人……” “可我们公安系统的资料里没有相关记录啊,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有命案给漏掉了?” 方革新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 “方处长,要不你先跟我说说,这间寝室里住的人,是不是董露?” 周奕不再绕弯,而是直接甩出了董露的名字。因为上午向杰刚找方革新查过董露的研究生资料,没必要继续试探。 说穿了,这件事,双方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怎么开口的问题。 方革新看着周奕那誓不罢休的表情,唉声叹气,然后凑到周奕面前小声说:“周警官,我求求你,你就别为难我这个打杂的了,我就是想混口饭吃。我知道你们专案组待会儿约了我们校领导了,有什么问题,我建议你们不如直接问领导。” 周奕听完,点了点头,笑着说:“没问题,反正一会儿我也在。” 方革新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可周奕紧接着又说道:“那我到时候就跟贵校领导说,是方处长让我们问的,他说有事直接问领导,他就想混口饭吃。是这样吗?” 扭头问陈严:“严哥你听到了吗?” 陈严马上点头:“听到了,方处长是这么说的。” 方革新一听,吓得屁滚尿流:“别别别啊两位警官,你们这么说是要害死我啊。” 周奕心里冷笑,小样,跟我打官腔用苦肉计? 吃肉喝汤的时候估计少不了你吧,扛事儿的时候就往后退? 知道你最怕什么了还治不了你? 周奕说:“方处长,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想为难你。但问题是你现在在为难我啊,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个打杂的,你要一点好处都不给我,那我只能拉着你一块儿精卫填海了。” 说着,两手一摊,一副爱咋咋滴的表情。 方革新傻眼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周奕了,专案组还没成立,死者身份还没确认之前,吴永成带着三大队的人来请他配合工作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周奕了。 原因很简单,上过电视嘛。 当初那档子节目,他知道观看的要求是市里面下来的,而他恰巧对这种上面传达的指示是非常在意的,因此看得格外认真。 事后还主动给校报写了一篇观后感刊登出来,标题是:观《问心》节目有感,论宏大精神与城市发展的时代契合。 当然,内容就是通篇吹捧几位校领导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在整个宏城都陷入安危时,唯有宏大如同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宏大案啪啪打脸了。 所以他对周奕印象深刻。 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奕基本上没怎么说话,都是吴永成出面和他博弈。 他当时就发现这位吴支队不好对付了。 也就以为周奕只是长得精神,才被市局挑出来充门面的。 没想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个三大队老的不好对付,小的也不好对付。 只是老的还讲究点面子,小的可是半点情面都不留啊。 方革新无奈,扯了扯周奕的袖子小声说:“周警官,借一步说话。” 周奕当即跟他走到了门口处,然后方革新和他小声耳语了几句。 周奕点点头,拍拍方革新的肩膀说:“方主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领导提起你的。” 方革新一听,立刻双手合十道:“谢谢周警官,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周奕和陈严离开学工处,陈严问道:“这位方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他承认了,404寝室里之前住的人,就是董露。” “太好了,这下所有信息就都对得上了。” “他还说了一个信息。”周奕脸色阴郁地说。 “什么?” “他说董露是自己申请退学的。” (本章完) 第429章 和学校无关?(日万第九天) 第429章 和学校无关?(日万第九天) 在梁卫和校领导约定见面的时间之前。 调查又有了一些进展。 首先就是从方革新口中确认了,老的研究生宿舍楼404当时住的人就是董露。 于雅丽也很快打来了电话,说找人打听过了,自焚的那个女生叫董露,是社会学院的研一新生。 然后倪建荣这边带回了社保局的记录,社保局的资料上显示,董露在八九年的十一月十六号到九零年的一月底,都在平和路医院的外科病房住院治疗。 从具体的费用名目上可以看出来,都是抢救和治疗烧伤的。 这点也很奇怪,平和路医院确实离宏大是最近的,但他毕竟是个二甲医院,没有专门的烧伤科,只有普通外科。 而市一和市三这两家三甲都是有专业的烧伤科的,为什么不去? 怪不得之前专案组按照正常思路去查这两家三甲的烧伤科却没有发现,因为董露压根就没在那里治疗。 梁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而且外面的雨也明显小了不少,就说准备出发了。 周奕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立刻跟上了梁卫。 可奇怪的是,倪建荣居然坐着没动。 梁卫也发现了,回头问道:“倪支队不去吗?” 倪建荣露出略微痛苦的表情,捂着腹部说:“这事儿就辛苦梁支队了,我胃有点不舒服,先缓缓。” 既然这么说了,那梁卫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辛苦就招呼周奕。 周奕也觉得有点奇怪,这种事按理来说倪建荣不应该跑得最快了嘛,难道真的身体不适? 去往行政楼的路上,梁卫突然问道:“周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吗?” 这个问题,周奕还真的有想过。 是因为自己加入专案组之后表现出色,引起了梁卫的注意? 还是说他想让自己在旁观察,查漏补缺分析情况? 不对,理论上,这种领导之间的交涉和对话,自己这个大头兵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看刚才梁卫的反应,他也没有提前知道倪建荣不去了,所以要拉自己凑个数。 思来想去,周奕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梁支队,我瞎猜一下啊,猜错了您别怪我。” “那得看你猜对了几分。” 周奕说:“我猜,您是让我去当坏人的。” 周奕说完,想观察一下梁卫的反应。 这是算命先生常用的伎俩,先说一句模棱两可有回旋余地的话,然后看对方反应再见风使舵调整说话方向。 可问题是梁卫脸上古井不波,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周奕心说,果然有城府。 于是只能继续往下说:“领导和领导之间的谈话,往往是比较心平气和的,因为领导代表的是一个部门,两边领导沟通不是个人在沟通,是两个系统在交流合作。所以一般说话都会比较谨慎,万一对面是个太极高手,那搞不好聊个两三个小时,最后还是在原地绕圈圈。” 梁卫依然不动声色,只是说了两个字:“继续。” 有了反应,周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梁支队,您看武侠小说吗?” 这问题让梁卫愣了下,这小子什么套路,怎么突然聊武侠小说了。 “偶尔。” “武侠小说里,太极的奥义叫四两拨千斤。但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力破万法,意思就是管你什么玄妙的招式,只要力大就能出奇迹!”周奕嘿嘿笑道,“我就是这个力气大的,我可看不懂什么太极拳的招式,我就管轮王八拳,反正只要力气够大,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说到这儿,梁卫微微一笑,但还是没说话。 这件事,其实就是意会了。 他选周奕,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领悟自己的想法。 就像他说的一样,领导之间的沟通,弯弯绕太多,太极拳招式太多,你来我往推手推了半天,最后两人下盘都很稳,脚步都没挪半寸,那就难办了。 他本来想让谢国强出面,直接找宏大的一把手,校长。 但谢国强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个董露的事情,和宏大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董露目前和案子肯定是有关联的,但又没有直接关联,因为这个人她不符合凶手的各项特征。 既然没有直接关联,那逮着人家学校的丑闻刨根问底,人家肯定不乐意啊。 如果查半天,最后发现跟宏大案没任何关系,那学校那边肯定会向上面投诉。 所以谢国强和宏大校长一直不出面,双方就是都在遵守游戏的规则,给两边的关系留着最后回旋的余地。 他当然懂,所以他没有贸然回答谢国强的问题。 但案子还是得推,他和周奕一样,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必须得搞清楚。 那就得有人破局,这个人得“突然脑子坏了”,把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把对方的太极服给撕了,把碗砸了锅踹了,逼着所有人把问题摆在台面上。 当然,他作为领导,自然得表个态,狠狠地批评下这个“发神经的人”。 至于出了这个门该怎么“处理”,那是专案组的事情,学校你可管不着! 其实就是审讯里常用的那套红脸白脸手段。 只是这事儿不能教,教了不自然,表演痕迹会太重,所以只能悟。 好在,周奕的悟性是一流的。 梁卫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产生了爱才之意,怪不得秦老都为他保驾护航,这小子确实是个好苗子,二十出头却有四五十岁人的城府。 这块玉再好好磨一磨,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很快前面就是宏大的综合行政楼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立诚楼。 取自《礼记中庸》里的“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意思是以诚为核心,立身、治学、行道。 可讽刺的是,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戳穿一个谎言。 周奕跟着梁卫来到了副校长办公室,没他想象的那么豪华,面积大概也就二十几个平方,装修古朴,桌椅不知道是不是红木的,反正看着挺高级。 办公桌对面放着一盆君子兰,是这屋子里唯一亮眼的颜色。 左边墙上挂着四个泼墨大字,写着“厚德载物”,右边墙上正对面挂着一幅千里江山图的印刷品。 宏大的副校长是副厅级,相当于宏城的副市长一个级别,从行政级别上来说,这个级别比谢国强要高。 不过从职能权重上来说,谢国强的实际权力要比宏大的副校长大不少,毕竟是公安系统的一把手,宏城比他还大的就只有分管公安的副市长了。 宏大一共有五位副校长,出面和专案组对接的这位姓刘,刚才上楼的时间梁卫介绍说叫刘保国,也是前两天周奕在市局见过的那位。 见他们到来,刘校长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哎呀,梁支队,有失远迎。不好意思前面有个会脱不开身,才耽误到现在,抱歉抱歉。” 两人又是握手又是寒暄,刘校长说:“稍等一下,我喊陈院长过来。” 说完返回办公桌,拿起电话打了过去:“老陈,是我啊,梁支队来了,你一块儿过来听听呗,这是咱俩一块儿的工作,咱得互相监督啊。好好好,在我办公室,你来吧。” 挂上电话,刘校长冲梁卫笑盈盈地说:“陈院长他一会儿就到,两位快请坐,我让人泡茶。” 然后刘校长开始说场面话,全程都没有问一句周奕是谁,仿佛在他眼里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一样。 周奕倒不意外,毕竟领导嘛,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有的眼高于顶,有的和蔼可亲。 不搭理我更好,省得我还要跟你客套。 过了四五分钟,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地靠近,然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周奕扭头一看,一个脑门有点秃有点亮、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正是那天在市局见过的另一位校领导,周奕记得当时喊他陈院长,估计是哪个学院的院长。 “哎呀,梁支队,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 跟刘校长一样,这位陈院长上来就是握着梁卫的手一通寒暄。 只是可能走得太急,他厚厚的镜片上蒙了一层雾气。 坐下之后,陈院长掏出一块镜布,摘下眼镜擦了擦。 重新戴起来后,才把目光投向了周奕,看看周奕,眼里有一丝疑惑。问梁卫:“怎么倪支队没来?” “倪支队太辛苦了,为案子奔波操劳,身体有点不适,他让我跟两位说句抱歉。” 周奕在一旁忍着笑,他不知道梁卫只是在寒暄,还是故意阴阳倪建荣。 “哎呀,哪里的话,都是你们在为了案子操劳。”陈院长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刘保国说,“我们才是该说抱歉的人,没帮上什么忙,惭愧啊。” 刘保国十指交叉,点了点头。 周奕心说,果然这对话里的含水量十足啊。 陈院长和眼高于顶的刘校长不同,又把目光挪回了周奕身上。“你就是周奕吧?” 周奕微微一惊:“陈院长您还认识我?” 陈院长笑道:“你不是跟倪支队一块儿上了电视台的节目嘛,倪支队还跟我夸过你来着。” 第一句周奕不惊讶,自己上过电视这事儿确实会让很多政治嗅觉敏感的人记住,普通老百姓不相干的人记住的反而倒不会多,毕竟一天到晚那么多电视那么多嘉宾呢,而且电视台不像后来的互联网,属于被动观看,无法自主浏览。 他惊讶的是后面那句,因为他知道以倪建荣的性格,怎么可能夸自己。 就冲他当初那句“吴永成的人”,就干不出向别人夸自己的行为。 这话明显是这位陈院长的客套恭维话,说明他这人是比较八面玲珑的,哪怕自己一个小角色他也给面子,和刘校长不一样。 但让周奕惊讶的是,这句话背后透露出一个信息,倪建荣和这位陈院长,甚至旁边的刘校长有交情。 再联想到彪哥吐槽过倪建荣饭局多,爱搞酒桌文化,以及那天在市局是倪建荣亲自送的这两位校领导。 周奕就懂了,看起来倪建荣不是胃不舒服,是找个理由躲着这事儿啊。 可能得罪人的事儿他不想干,所以索性就不来了。 面对对方的客套话,周奕无奈,刚想客气两句。 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一愣。 陈院长说:“要知道,这节目本来应该是我跟你上的才对。” “嗯?”这句话不光周奕感到奇怪,一旁的刘保国和梁卫也很疑惑什么意思。 周奕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市电视台的那天,也就是钱来来第一次被绑架那天。 本来是当天要录《问心》节目的,起因是自己在美食街救陆小霜被丁春梅给拍到,然后上了新闻,后面自己还得了个“城市英雄”的称号。 那天在电视台,宣传科科长钟琳告诉他,节目上有一个对谈环节,和他对谈的嘉宾有两位,一位是姓梁的宏城本地作家,在文坛颇有名望,不过临时有事儿来不了,后面电视台为了赞助就找了钱红星来。 也因此,才引出了钱来来案这一系列的事情。 另一位周奕想起来,说是宏大的一位教授,好像还是个什么社会学家,好像就姓是陈。 周奕恍然大悟惊讶道:“哦——您就是陈耕耘教授啊。” 陈耕耘和蔼可亲的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当时电视台找我的时候,我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是个治安事件,我觉得我一个学者去凑热闹不合适,毕竟一把年纪了。” 这时刘保国笑了笑说:“你老陈凑的热闹还少啊,哪儿都有你的影子。” “我搞社会学的,不就得融入社会嘛,要不然学术不就成了空中楼阁了嘛。” 陈耕耘和刘保国打趣完,又对周奕说:“后来电视台跟我说,你救的那个人还是我们宏大的学生,我一听,那就不一样了,我这得去啊,得代表我们宏大好好向你和我们宏城的公安干警表示感谢啊。” 说着指了指刘保国说:“我还特意向我们刘校长请示了,他大手一挥说去,必须去。” “结果。”陈耕耘无奈地一摊手说,“最后还是没录成,挺可惜的。” 刘保国说:“你是可惜没能上电视露脸吧。” 顿时几人都笑了起来,周奕也跟着陪了两句笑。 心说万幸那个节目没录成,当时要录成了,钱来来就死翘翘了,龙志强一伙儿也还在逍遥法外呢。 “有机会,有机会一定要再跟你这位小友好好畅谈一番。”陈耕耘笑着说。 “陈院长太客气了,那是我的荣幸。” 周奕刚说完这客套话,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然说有这么一点渊源吧,但这位陈院长的表现难免有些热情了。 而反观旁边的刘副校长,表情严肃,透着威圧感。 可明明两个人关系看起来是相当不错那种,性格反差至于这么大吗? 突然,周奕明白过来了! 好家伙,对面这两位是给我们安排了红脸白脸的戏码吗? 此时,梁卫也发现了问题,于是主动挑起了话题,表明来意。 他说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了解。 然后拿出了董露的医保记录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说:“我们查到一个叫董露的女性,从医保记录显示来看,应该是你们宏大的学生,八九年入学的,医保使用记录显示,这个董露在平和路医院住院治疗过很长时间。但是我们在贵校的学生资料里,没找到这个人的相关资料。” 刘保国和陈耕耘听完,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略带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陈耕耘拿起了茶几上的资料翻了几下喃喃道:“嘶……不会是因为档案保存不利,丢了吧?” 周奕冷笑着讥讽道:“学生档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那这个学工处留着干嘛,还不从上到下都开了,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吃干饭的?” 然后又笑着问陈耕耘:“陈院长,这学工处是你们学校哪位领导分管的?我觉得你们可以趁机向学校反映反映这人管理上的失职。” 陈耕耘尴尬地说:“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也未必,也未必。” 旁边的刘保国脸色明显红温了。 周奕当然知道学工处是谁分管的,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梁卫斥责道:“周奕。” 周奕立刻假装畏惧的闭上了嘴。 梁卫顺着话头说道:“虽然周奕这话是难听了点,但道理却是对的,学生档案资料丢失是大事,尤其这还恰好跟我们的侦查方向有关,我觉得是不是向谢局长汇报下,顺便立个案调查一下,看这里面是不是存在工作人员侵占或玩忽职守的问题?” 刘保国摆摆手道:“梁支队,我觉得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关于资料的问题我们学校内部会调查的,就不浪费专案组宝贵的警力了。等到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请示领导,然后通过正规程序向你们披露。” 周奕心说,果然打得一手好太极,等你们查,黄菜都凉了。 周奕开口道:“梁支队,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 “是嘛?”梁卫是假惊讶,但对面两人可是真惊讶。 周奕说:“宏大的二十七号楼,以前是研究生宿舍,我通过走访已经毕业多年的研究生得知,楼里的404寝室曾经发生过火灾,好像还烧死了一个人,这个被烧死的人刚好也叫董露。” “咳咳……”刘保国咳嗽了两下,正要开口。 周奕却不给他机会,又说道:“我还听说,这件事可能不是意外失火,给我提供信息的人说,当年都传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 梁卫说道:“人为纵火?不能够吧,当时没报警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没查到相关报案记录。”说着周奕扭头问刘保国和陈耕耘,“两位领导知道这事儿吗?当时报警了吗?” 一旁的梁卫心说,这小子演技可以啊,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是两个德高望重的领导而心生怯意。 陈耕耘和刘保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刘保国没有回答,而是严肃的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哟,避开问题直接反问,顺便转移话题? 周奕心说,老家伙够鸡贼啊。 不过他压根没打算回答他,你反问,我直接无视。 扭头问梁卫:“梁支队,当时没报警的话,这案子现在还能立案调查吗?这个我经验少,不太懂。” 梁卫说道:“纵火案,如未造成重伤或死亡的,最长追诉期为十年。如果造成了重伤或死亡的,最长追诉期为二十年。所以立案调查没任何问题。” 周奕伸手,十分自然地拿走了陈耕耘手里关于董露医保使用记录的复印件说:“这个董露是八九年十一月住的院,一住住了快三个月。纵火案那个也叫董露,都说已经死了。这两个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啊,那完全符合立案调查的程序啊。” 周奕笑着对刘保国说:“刘副校长,这案子咱们一会儿回去就走立案程序,希望贵校到时候能好好配合案件的侦查工作,我们就感激不尽了。等到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请示领导,然后通过正规程序向你们披露。您看可以吗?” 刘保国显然已经气炸了,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了一口气。 “梁支队,道听途说,毫无根据也能立案吗?”刘副校长眯着眼冷冷地问。 梁卫笑呵呵地说:“刘校长可能对我们公安系统的工作不太了解,立案不等于起诉,如果查下来没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撤销的嘛。” 这句话,算是堵死对方想拉大旗的想法了。 刘保国拿起自己的茶杯站起身,另一只手拍了拍陈耕耘的肩膀,但是没说话,然后自顾自地去倒水了。 这意思似乎是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奕有点纳闷,这什么意思?这事儿跟陈耕耘有关? 陈耕耘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然后叹了口气说:“梁支队,周奕小同志,关于董露这件事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存在外面谣传的什么纵火,也不存在有人不幸遇害的情况。因为这件事的根本责任人就是董露她本人。” 说着,陈耕耘从白衬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后,放在了茶几上。 “这份,是董露承认自己因违规使用电器不慎引发火情的确认书。” “而这份,是董露自己提交的退学申请。” 梁卫立刻皱起了眉,拿起了这两张纸。 之前周奕从方革新那边确认了两件事,第一,404寝室里的人确实是董露,第二,董露是自己申请退学的。 第一点没什么特别,但是关于第二点,周奕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董露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继续读书了,只能选择退学。 方革新算是选了个比较保险的信息向他透露,也符合他精明的风格。 所以陈耕耘如果只拿出退学申请,两人不觉得惊讶。 但居然还有一份董露承认自己违规用电造成火灾的确认书? 这让梁卫和周奕都始料未及。 周奕凑上去看,梁卫看完之后又把这两张纸递给了周奕。 周奕接过来,双眉紧锁地盯着手里的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确认书上,明确写了“因本人违反学校规定,于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六号的晚上,在研究生宿舍404室使用大功率取暖电器,不慎引发火情,点燃被褥,导致本人严重烧伤,一切责任均由本人承担,与学校无关”。 大功率取暖电器?点燃被褥? 难道真是意外情况? 可为什么学校找同楼层的同学谈话时,说的是因个人问题自焚导致的? 用电不慎和自焚可完全是两码事啊。 而且这份确认书有几个不合理的地方。 第一,确认书上的内容是打印出来的,只有最后的确认人签名是手写的。 第二,事发是在八九年的十一月十六号,但这份确认书的日期,却是九零年的一月九号,隔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当时董露应该还在医院。 第三,这份确认书上面,还有一条是“学校本着对受伤学生的人文关心,无偿提供五万元整的慰问金”,以及最后的落款处还有宏大的财务公章。 然后那份退学申请,也是打印出来的,字体格式和确认书一模一样,日期倒是二月份,但看得出来日期的墨迹和签名有轻微的出入。 所以综合下来看,这所谓的确认书和退学申请。 恐怕完全就是个交易。 周奕心里摇摇头,不,可能连交易都算不上,而是胁迫! 两份文件是提前打印好的,九零年的时候,想在街面上找一家打印店可不容易,包括现在九七年也是。 打印机都是进口的,很昂贵,一般都是公家才会使用。 就算董露真要写这东西,那也应该是让肖冰手写,怎么可能是打印文件。 而且文件里的措辞,完全倾向学校,又是和学校无关,又是人文关怀无偿提供慰问金。 甚至鸡贼到连火灾两个字都没出现,用了“火情”两个字。 所以明摆着,这就是学校准备好之后,强行逼董露接受的东西。 至于条件,就是那五万块钱的“慰问金”。 九零年五万块钱,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这里面有两个疑点。 第一,如果董露是自焚,学校是不可能平白无故掏这笔钱的,这个数目估计得校长本人签字才行。 所以也就侧面印证了肯定不是自焚。 纵火谋杀?包庇? 这么大的事,学校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就算有人想这么做,复杂的校领导层环境也不会允许。 剩下的可能就是,起火原因是校方管理失职导致的,而且追究起来,会对某些人的升迁不利。 所以才要把事情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奕看看坐在对面的陈耕耘,和站在书桌旁没有坐回来意思的刘保国,估计跟他们两人其中一个的仕途有关系。 那这事儿就难办了,有了这张责任确认书,除非自己有铁证,否则这件事的性质就只能是意外了,毕竟当事人本人都已经承认了,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而且就算现在找到董露本人,让她本人来否认,恐怕也不行。 因为现在的董露有精神病,她现在说的话在法律上的效力甚至还不如手里这张纸。 第二,董露为什么会签这张东西? 责任不在她的话,任谁都想要讨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吧? 尤其是她在一年多前,才刚经历了被强奸这种创伤,接二连三的巨大打击之下,人对金钱在心理需求上是会变得很好的。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金钱的价值是需要一个正常的社会环境才能体现的。 你给沙漠里快渴死的人一块金子,他不会感激你,只会拿金子砸死你然后抢你的水喝。 所以周奕不认为在那种情况下,董露会去衡量这五万块钱到底值不值得让自己既往不咎。 何况,那个时候董露被烧伤还不足两个月。 周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签名,有一些顿挫,但整体还是流畅的。 突然皱着眉问道:“陈院长,这个是董露自己签的吗?” 这时刘保国开口了:“她家属代签的,她当时的情况没法签字按手印。” 周奕心里冷笑,这两人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之前还在那儿装傻充愣,这是看糊弄不过去了才把底牌给掏了出来。 “不对吧刘校长,我们查下来这个董露是孤儿啊,没有家属吧。”梁卫说。 刘保国一指陈耕耘说:“老陈,那个是她家属吧,我记得还是我们外国语学院的一名助教呢。” 陈耕耘点点头说:“我记得好像是未婚夫吧,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那就是肖冰无疑了。 “不对吧。”周奕眉毛立起来了,“未婚夫就是没结婚,没结婚那签的字可没有法律效力啊。而且代签不应该是签代理人的名字吗?还要有代理证明。” 周奕抖了抖手里的纸说:“两位领导,这东西不具备法律效力啊。” 可是没想到,刘保国和陈耕耘一点也不着急,刘保国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 陈耕耘开口道:“怪我,没说清楚。当时董露的手抖得太厉害,所以她的未婚夫协助她,握着她的手签的字。” 这个回答,让周奕哑口无言,因为大概率是真实的情况。 学校肯定知道肖冰旷工了,但应该不知道肖冰是因为宏大案被查而逃跑了,所以这两位领导不太可能在这种有人证的事情上撒谎。 所以就是说,签下这两张纸的时候,肖冰也在场。 那大概率签字的场景是医院病房了。 肖冰能接受这种事情?能咽下这口气? 虽说他不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但他可不是怂包,他是能在关键时刻不顾安危冲上去抢夺歹徒手里刀的人。 这样的人,在董露接连遭遇磨难时会认怂? 突然,周奕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烧伤治疗,是要很多钱的。虽然有医保兜底,但自己这部分钱还是得掏,而且不是所有治疗都是纳入医保的,很多项目是要自费的,尤其如果要用到一些进口药物的话。 肖冰和董露,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肖冰娘家的亲戚也没有说过肖冰找他们借钱。 所以他们哪儿来什么钱治疗? 学校恐怕就是瞅准了这点,所以才开出这个条件的。 放弃追究的权利,就能拿到这五万块钱救董露的命。 如果坚持要一个真相,那董露就可能没法继续接受治疗。 选真相,还是选董露的命! 周奕无法想象,那个瞬间的肖冰该有多么的绝望! 陈耕耘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周奕手里的两张纸拿走,就像前面周奕做的一样。 “所以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历练,做事不要急于求成,不要太过浮躁,群众的声音当然得听,但也要分辨哪些该听,哪些不该听,莫要因此耽误了大好前程啊。” 周奕没说话,因为他现在确实也说不了什么,除非找到肖冰。 肖冰精神是正常的,而且也是当事人的密切关联人,只有从他口中才能得知更多的细节。 学校这边,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本来是想把这个事情闹到台面上来的,扣个纵火和死人的大帽子,逼校方自证,哪怕不自证也有正当理由强行往下查。 结果对方早就把事情完美解决了。 周奕再想把这件事情翻出来查,除非能找到纵火谋杀的铁证,否则是得不到任何支持的。 可七八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留下什么铁证。 很多时隔多年还能查出真相的案子,要么就是案发后警方立刻进行了现场勘查,收集固定了线索,后面科技发展通过当年的线索锁定了凶手;要么就是凶手因为别的案子直接或间接交代了犯罪事实。 这种当初都没报案的,翻案的几率约等于零。 刘保国这时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对梁卫说:“梁支队,还得是你们省厅的同志素质高啊,咱们宏城的公安队伍,我看素质还有待加强啊。” 他指的,自然是周奕了。 梁卫知道周奕肯定受挫了,这时候必须站出来替他撑腰。 梁卫起身问道:“刘副校长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在指责宏城的公安队伍建设工作做得不到位吗?” “我……”刘保国顿时语塞。 “我记得前面陈院长提过,当初陈院长是要和周奕一块儿录节目的是吧?” 陈耕耘点点头,不知道梁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件事我在省厅也是有所耳闻,宏城的群众好像还给周奕起了个外号是吧?叫什么……城市英雄?” 陈耕耘点点头,说了句没错。 梁卫搓搓手,看了一眼周奕笑道:“老实说啊,我也有快三十年的警龄了,我父亲更是打建国起就干了一辈子的老公安了,我们两代人半个世纪的职业生涯,都还没得到过这样的殊荣呢。” 梁卫大笑道:“这可不是什么一等功二等功能比的,更不是哪位领导的夸奖可以比拟的!这是来自人民群众的认可和赞扬,是身为一名公安干警最高的荣誉!” 梁卫这番话,让周奕瞬间动容,忍不住站了起来。“梁支队,我……” 梁卫突然转身面向周奕,然后立正,敬了个礼。 周奕见状,也立刻挺起脊梁,立正。 “周奕同志,希望你能牢记、并不辜负人民群众对你的这份信任!” 周奕敬礼,大声回答道:“是!” 周奕的这个字,如惊雷炸响。 刘保国和陈耕耘面面相觑,彻底理屈词穷。 你刘保国再扣大帽子,有梁卫这个帽子大? 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还有比人民群众更大的? 还是说你刘保国从思想根本上就已经和国家政策背道而驰了? 不过可惜的是,理是争赢了,但事儿却没能解决。 董露的研究生资料,依然没拿到,刘保国咬死了说是保管不利,下面的人工作失职,学校一定会严查、彻查。 至于什么时候查,查了后又怎么样,那就没个准了。 这次会面,算是不欢而散。 梁卫和周奕走出了综合行政楼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有树上还是滴滴答答。 “梁支队,今天这事儿……” 梁卫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不怪你,我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梁支队,违规使用电器这事儿肯定是假的。” “没有证据,真假也就没意义了。除非能尽快找到当事人董露,或许只有从她口中才能知道真相。” 周奕点点头:“我明白。” 这时梁卫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刚听了两句,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喜悦。 “好,我马上赶回局里!” “梁支队,出什么事了吗?”周奕见他挂了电话,便赶紧问道。 “找到董露了。”梁卫欣喜地说,“老邱带人回肖冰家里,想再做一遍勘查,结果发现封条被大雨冲烂了,接着屋里出现了新的脚印,便立刻呼叫了增援。然后就从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估计就是董露。” “太好了。那有没有发现肖冰?” 梁卫摇了摇头:“目前只发现了董露一个人,没发现肖冰。” 他拍拍周奕肩膀说:“走,你跟我一起回局里。” 综合行政楼楼上的某个窗口,一个人影一直盯着楼下梁卫和周奕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们离开,人影才退了回去。 但就在这时,人影的身形突然一滞。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坛后面。 那里有一个人,躲在树丛后面,死死地盯着周奕他们消失的方向。 (本章完) 第430章 两个人格(日万第十天) 第430章 两个人格(日万第十天) 回市局的路上,向杰负责开车,周奕坐在副驾驶。 梁卫坐在后排,翻看着一迭资料。 是刚从电信运营商那里导出来的通讯记录的复印件。 “已经在查这些号码的来源了吧?”梁卫问道。 向杰说:“嗯,在查了。” 梁卫点点头,继续翻看这长长的通讯记录。 刚才在刘保国的办公室,临走前周奕问了陈耕耘一个问题:为什么董露的责任确认书和退学申请没有跟档案资料放在一起,而是单独由陈院长你保管? 陈耕耘解释说,董露是社会学院的研究生,自己又是社会学院的院长。 自己学院的学生出了事,自己肯定是要出面解决的,毕竟这是他的职责。 周奕又问:那在此之前,陈院长您见过董露吗? 陈耕耘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是她的研究生导师,无缘得见,不过听她的导师说过,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陈耕耘一声长叹,天公不作美啊,让这么优秀的年轻人遭此大难。 随后周奕又追问了陈耕耘口中提到的董露的导师,因为这个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直接关联人。 但遗憾的是,陈耕耘说董露当时的研究生导师,去年的时候不幸癌症去世了。 就在这件事当年的关联人一个个都无法开口时,董露本人居然被找到了。 其实如果不是邱志勇想再返回肖冰家看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未必能发现躲回地下室的董露。 因为从后面的走访调查来看,周围没人留意到有人进肖家。 那估计人是昨天半夜回去的。 虽然开门必然会破坏封条,但是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下瓢泼大雨,肯定把门上的封条也都冲烂了。 这样破坏封条的痕迹也就没了,短时间内就没人会发现异常了。 搞不好,等再发现地下室里的董露时,人可能已经遭逢不测了。 毕竟以董露的情况,如果长时间没人照顾,恐怕她自己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上车的时候向杰就说了,乔家丽去接市三医院的孙浩孙主任了,因为怕董露的情况不稳定,还是得有专业人员在场。 梁卫把手里的通讯记录递给了周奕,说你看看。 周奕连忙接过来说好的。 然后开始翻看。 通讯记录比预料的要早,向杰前面提过,运营商目前最多可以保存一年的记录。 最早的一次呼叫记录,是在去年的九月份,从电话号码的前缀来看,是淮兴的号码。 时间上和张文华交代的,徐柳来宏城上大学之后两人的第一次通话相吻合,九月底又有过两次,应该就是约定十一假期两人去旅游幽会的事情。 后面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都是来自淮兴的号码的呼叫。 不过每次号码都不一样,就跟张文华自己供述的一样,他为了不让徐柳占据主动联系权,每次都通过不同的号码进行联系。 最后一次是十二月初,和张文华交代的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相符。 在此之前,所有呼叫这个传呼机的号码,都是来自淮兴的。 也就是说,从九六年九月开始,到十二月份,这个传呼机确实是张文华和徐柳之间私密的定向联络工具,这点毋庸置疑。 十二月初,张文华最后一次联络徐柳后,到今年的二月份,这个传呼机就再也没有人呼叫过了。 再次出现被呼叫,是在今年的二月十四号那天。 从号码的前缀来看,是个宏城的座机,明显这个号码得好好查一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日期也太过敏感了。 二月十四,情人节。 再往后,是四天后,也是一个宏城的号码打来的,但和上一个号码不是同一个。 后面,大概每隔三到五天,就会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都是宏城本地的。 周奕对比了一下,中间有重复的号码,但最多也就是出现了一次重复,没有反复重复的。 这个操作,相当熟悉。 跟之前张文华的路数简直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徐柳后面的那位金主,跟张文华一样,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倘若是钱红星这种生意人、大老板,根本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 看之前安远案里的郑光明就知道了,有钱人在男女关系上的真正底线,是私生子,是涉及到财产分割的问题。 异常出现在了四月十三号,从这天开始,甚至一直到昨天为止,每天都还有宏城本地的不同号码在呼叫。 少则一天七八个号码,多则几十个,这也是为什么通讯记录那么长的原因。 短短一个月里,居然有大几百条的呼叫信息。 这很反常,别说徐柳的这个传呼机非常私密了,就算是正常使用的传呼机,也不可能一个月会有这么多号码呼叫啊。 可惜运营商后台只保留呼叫记录,无法保留呼叫内容,否则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周奕回头,指着纸上说:“梁支队,我觉得二月十四号的这个号码,很可疑,要重点排查一下。” 突然,他发现梁卫双眉紧锁。 “梁支队,您是有什么发现吗?”周奕问。 梁卫掏出了手机,递给周奕,沉声道:“你开外放,现在就打这个号码。” 周奕不明白什么情况,但还是马上照办。 伴随着“嘟嘟嘟”的按键音,周奕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嘟——” “咔哒。”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奕听着觉得耳熟。 下一秒,那人说道:“梁支队啊,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梁卫开口道:“哦,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抱歉啊刘校长。” 周奕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号码居然是刘保国办公室里的号码! “没事没事。” “那不打扰您工作了。” “好,辛苦梁支队。” “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 周奕终于知道梁卫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个眼神了。 因为他前面就已经认出了二月十四号呼叫过徐柳的这个号码了。 刘保国,宏大的副校长,难道他就是徐柳后面找的金主吗? “梁支队,这怎么办?” 单论这条呼叫记录,专案组就能把刘保国请到专案组谈话了。但对方毕竟是校方领导,还是校方负责和专案组对接的领导,该怎么办得看领导的意思,他不能胡乱开口。 梁卫沉思片刻后说道:“安排两个人,暗中盯着这个刘保国,先回局里审了董露,我再去跟你们谢局商量这件事。” “好。” “再让陈严找内勤组查一下刘保国的个人户籍资料,先只查户籍资料,不用找学校那边。” “明白。” “记住,让陈严秘密进行,别把消息走漏了。” 周奕点点头:“明白。” 这恐怕是在防倪建荣吧,毕竟看前面陈耕耘不经意间透露的意思,倪建荣跟那两人应该有交情。 梁卫还是很谨慎的,查副校长的详细资料,势必会惊动很多人。 而且就算调查,仅凭一个呼叫记录也没用,因为不知道呼叫内容,刘保国完全可以否认说自己呼错了,毕竟二月十四号这个号码从头到尾只出现过一次。 怀疑也需要建立在合理逻辑支撑上。 专案组当然有权利要求刘保国配合调查,进行问话。 事实上上一世后来也是这么干的,上一世很多校领导身先士卒,为了自证清白在后续的外围大规模调查里,主动申请专案组对自己进行调查。 这些记录太多了,连周奕也记不住,只知道查下来没什么问题。 那就说明上一世刘保国和陈耕耘都是接受过调查,并排除嫌疑的。 可徐柳的传呼机号码沉寂了三个月,再收到的第一个呼叫号码就是刘保国的,没法不让人怀疑。 车停下,三人立刻下车,急匆匆的走进了市局办公大楼。 在一间拘留室里,周奕见到了董露。 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当拘留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周奕看见对方明显像受惊一样开始颤抖,把头埋在胳膊下面。 但是从脖子后面裸露的皮肤来看,可以肯定,就是烧伤的董露。 她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灰褐色,皮肤表面像干涸龟裂的大地一样。 实在无法和照片里那个漂亮的女生联系到一起。 而这还只是她的冰山一角,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根本看不清长相。 梁卫看了一眼,小声的问邱志勇:“一直这样吗?” 邱科长点点头:“发现她的时候就这样了,像只小猫一样躲在地下室那个铁架床的床底下,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带回来的,没敢上手铐,怕情绪太激动伤到她。然后就一直这样,也不肯坐下,给水也不喝,就这么一直躲在角落里。” 周奕知道,从这种种迹象来看,现在的应该是封闭型的小霜人格。 梁卫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然后弯下腰轻声问道,“你是董露吗?”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梁卫又问了几句,但全都得不到反应,只能无奈地冲门口的几人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别说问话了,恐怕只能先送去精神病院了。 周奕小声说:“梁支队,要不……让我试试?” 梁卫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见周奕冲门口的向杰和邱志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两人不明白啥意思,但还是进来了。 进来之后,周奕马上就轻轻关上了门。 就在他们不理解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周奕突然关掉了灯。 这间拘留室没有窗户,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时周奕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了。 “你是小霜吗?”虽然对他来说,这么问感觉怪怪的,但他在揣摩了现在的董露心理后,还是这么问了。 黑暗审讯室里一片死寂,梁卫、向杰和邱志勇三个人连喘气都不敢用力。 就在周奕都以为没戏时,角落里突然一个小猫一样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嗯。” 周奕内心一喜,其他人这时候也明白了周奕的想法。 他在利用黑暗给董露创造安全感。 董露有两个人格,一个是喜欢往外跑,但却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本体人格;一个是喜欢独自躲在地下室里,看书看电影的封闭型人格。 周奕无法确定,肖冰和董露的这两个人格平时是怎么相处的,尤其是孙主任说经过药物控制后现在占主导人格的是封闭型的小霜人格,肖冰能不能接触她,能不能跟她交流沟通。 但他知道,这个封闭型人格肯定很喜欢那个黑暗阴冷的地下室,那里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要不然她也不会再跑回来了。 所以他想试试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能不能和对方沟通。 虽然起作用了,但结果也让人很揪心。 因为这让他想到了,董露十年如一日像只老鼠般生活在地底下,太让人崩溃了。 如果她没有被强奸,如果她没有被烧伤,这时候的她应该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她和肖冰应该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两个身世凄苦的孤儿可以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周奕屏息凝神小声问道:“小霜,肖冰在哪儿?” 半晌之后,董露的声音开始小声抽泣起来,抽泣之中夹杂着含糊的话语。“哥哥……哥哥他不见了……他不要我了……呜呜呜……” 也就是说,在小霜人格眼里,肖冰不是爱人,而是哥哥,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父亲的角色。 但肖冰怎么可能会扔下董露不管呢。 “小霜,你知道你哥哥他为什么要带你逃走吗?” 只有抽泣,没有回答。 或许对方摇头了,但可惜周奕他们在黑暗中也看不见。 也就是说,逃跑这件事,应该和小霜人格没有关系。 也很正常,她是封闭型人格,是一只受惊的刺猬,三十号那天跟踪陆小霜的肯定是董露的本体人格。 周奕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封闭型人格不仅无法正常沟通,很可能心理年龄上也有一定的问题,可能停留在了一个十几岁的状态,就是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之前。 总之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和董露的生理年龄相匹配的样子。 毕竟董露是有精神病,但不是有智力障碍。 这点之前孙主任没说,大概和这两年董露本人基本不去复诊有关吧。 也就是说,和小霜人格沟通,可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必须得和董露的本体人格进行沟通。 但周奕可没有治疗精神病的经验,也不懂心理学。 他只能尝试着问道:“小霜,你能让董露出来吗?” 没想到这一次,立刻就有了反应,角落里的声音有些惊恐地说:“不要……哥哥说姐姐好凶……不让她出来……” 果不其然,小霜人格的心智不够成熟,从这话里就能听出来了。 而且,肖冰和董露的两个人格,是以一种非常奇怪诡异的状态相处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肖冰家其实生活着三个人。 “没关系的,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哥哥他现在在哪儿?”周奕柔声道,“可以吗?” 片刻之后,小霜人格抽泣着回应了一个“嗯”字。 周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渐渐的,听到黑暗中董露抽泣的声音慢慢消失了。 突然,董露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同样的声音,语调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董露惊恐中带着戒备的声音大声喊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周奕知道,这是董露的本体人格了。 很神奇,如果不是孙主任之前确认过董露患有多重人格,周奕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你是董露吗?”周奕问。 “你们是谁?肖冰呢?肖冰在哪儿?”董露急迫地问道。 “董露,你冷静点,我们是警察,你现在在公安局里,你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周奕赶紧出言安抚道,因为他发现董露的呼吸明显越来越急促。 她可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药了,精神状态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要找肖冰,我要找肖冰!他不见了,他不要我了。” 周奕能感觉到,董露站了起来,果然两个人格的行为模式有区别。 但奇怪的是,两个人格都说了肖冰不要她了,为什么? “董露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帮你一起找肖冰好不好?”话虽如此,但周奕知道,董露这是病,不是她自己想冷静就能冷静的。 话音刚落,突然周奕感觉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 那只手只是刚刚触碰到他,就猛地缩了回去,然后就听到董露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们滚开,你们没一个是好人,你们所有人都是魔鬼,给我去死!去死!” 董露大吼大叫的同时,周奕听到了身体撞击墙壁的声音。 他顿时大惊失色,董露精神失控,开始自残了! 梁卫大喊道:“快开灯!” 同时他和周奕朝着董露撞击的方向冲了过去。 门口位置的向杰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灯光大亮的同时,周奕和梁卫已经抓住了董露的胳膊。 可董露那干瘦的身躯里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梁卫一下子居然没拉住,直接脱手了。 周奕毕竟年轻,眼疾手快,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倘若晚了半秒,董露的脑袋就得狠狠地撞在墙上,鲜血四溅。 因为此刻的墙上已经有了撞击留下的血痕。 突然被拉扯住,董露猛地回头看着周奕。 她的脸,让周奕愕然。 董露头上没有一根头发,脸上的皮肤像是冷却后的木炭,没有一块好肉。 她的额头在前面撞墙时破了,鲜红色的血液布满整张脸。 这样的一张脸,哪怕是刑警看了都得胆寒三分。 但比起这张恐怖的脸,更让周奕感到震撼的,是董露眼里那深不见底的巨大绝望。 她的眼里没有光,像一潭早已发臭腐朽的死水。 突然,董露眼里流下泪水,泪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液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泪。 她声嘶力竭近乎癫狂般的大吼道:“你为什么要害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那力量巨大到周奕再也控制不住,梁卫大喊一声,“快帮忙。” 向杰和邱志勇才冲了过来,四个人把疯癫的董露给按住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乔家丽出现在了门口,满脸的疑惑和紧张。 在她身后,有个戴眼镜斯文儒雅的中年人,估计就是市三医院的孙浩主任。 孙主任一见被四个成年男子压在地上的董露,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药盒,打开后取出里面的针筒和药瓶,一边冲几人大喊道:“找东西塞住她的嘴,否则她会咬舌!” 被压住的董露一边大吼大叫着,一边疯狂的挣扎,丝毫不顾及身体的情况,有一种哪怕骨头断裂也要逃的巨大意图。 周奕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东西能塞住她的嘴。 来不及犹豫,他一狠心把左手大拇指弯曲起来,然后连同外侧手掌的部位,直接塞进了董露的嘴里。 下一秒钟,一阵巨大而钻心的疼痛从手掌上传来,痛得周奕咬紧了牙关。 仿佛,那跨越了八年的灼烧之痛传递了过来。 在几个成年人的合力之下,孙主任才成功把一针镇静剂推了下去。 很快,董露不再挣扎,身体慢慢地瘫软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她咬住周奕手掌的嘴也慢慢松开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火……好痛……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 医务室里,周奕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左手上一排深深的牙印。 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很深。 只是很奇怪,当时被咬的时候周奕感觉到了钻心的剧痛,现在却只觉得有些麻木。 哪怕值班医生刚才消毒清洗伤口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有一些轻微的刺痛。 许念从门口路过,看见了里面的周奕,便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儿?” 她刚问了一句,就看见了周奕手上的伤口,皱着眉问:“这怎么弄的?” 周奕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 “孙姐呢?”许念问,她口中的孙姐就是市局医务室的值班医生,四十多的大姐,爱人在青山分局工作,和周奕他们是同行。 “说是没纱布了,去库房拿纱布去了。” 周奕抬头看了看,发现她身上背着工具箱,心头一紧问道:“你这是……要出现场?” 许念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说:“刚接到的通知,南沙河下游发现了一具浮尸。” “什么……”周奕顿时感觉脑子嗡的一下,记忆里这个时候没有命案啊。 还是说只是一个意外落水的死者? “今天这雨要是再多下半个小时,这具浮尸就冲出宏城地界了。”许念看看时间道,“我先走了,要不然宋老师该着急了。” 说着拍拍周奕的肩膀说:“注意安全,别老是受伤了。” 周奕抬头冲她笑了笑。 看着许念离开,之前曾经出现过的一个想法突然又从周奕脑袋里冒了出来。 董露的小霜人格跑回了肖家,并且还一直说是肖冰不要她了。 但肖冰带着董露逃跑,不可能不管他。 除非是十号那天晚上,肖冰差点被巡逻的民警发现,夺路而逃的时候可能和董露失散了。 等不到肖冰的董露只能回到肖家。 那肖冰呢,会不会因为找不到董露而想不开,自寻短见? 他这种十年如一日隐忍的性格,很容易走极端的。 尤其……他父母当初就是跳河死的。 可千万别啊,肖老师,案子查到今天为止,肖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嫌疑了。 现在唯一无法确认的事只有一件,他为什么要带着董露逃跑? 但这个问题,现在恐怕很难知道。 因为董露的本体人格一出来就发病了,精神病发作的时候是真的让他心有余悸,力量出奇的大,自己一个人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还真的没法控制她。 孙主任给董露打了镇定剂之后,董露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恍惚游离的状态,安静倒是安静下来了,但也没办法问话了。 孙主任了解了具体情况后,认为应该就是长期没有服药控制导致的,否则不太可能情绪如此失控。 他的建议是马上强制入院治疗,控制病情。 这就尴尬了,小霜人格状态倒是稳定,但看样子什么都不知道。 董露本体人格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尤其是她在发病时的几句话里,就包含了一些信息。 第一,她说肖冰不要她了,应该不是指躲避追捕过程中的失散,因为那时候应该是小霜人格。 那为什么肖冰会说不要她呢?从事实情况来看并没有,那大概率就是争吵过程中的气话。 从孙主任提供的信息来看,肖冰对董露是全心全意的,包容度非常高。 不说别的,就说董露这种情况,肖冰养了她八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还是两个没有法律关系也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肖冰说出这种气话来? 这个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第二,董露嘶吼的时候曾提到过一句“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个“你”,周奕不认为是曾经强奸她的那个校长辛云飞,董露能考研,说明在那之后已经走出来了。 案发是八八年的六月,宏大的考研是在十二月底到一月初的这段时间,隔了半年了。 所以这个“你”,就说明了她被烧伤,是人为的。 甚至,她可能知道是谁放火烧了自己。 只是董露没有健全的行为能力,她的话无法作为证据。 但完全可以作为线索。 就是董露现在这个状态,什么时候能有效开口,是个未知数。 但如果董露知道的话,肖冰就应该也知道。 所以找到肖冰,是现在的关键。 至于收治董露的问题,周奕跟着梁卫一起和孙主任商量了下。 宏城倒是有一个精神病院,但因为市政经费问题,规模不大设施落后,而且治疗水平也不行。 与其说是精神病医院,倒不如说是一所关押精神病的监狱。 主打一个把人关起来控制住,不让这些精神病人接触社会,治疗的话就这么回事儿。 姜虎的妈妈杨秀娟就关在那里。 周奕顺道去看过一次,反正确实很像监狱,主打一个与世隔绝。 大部分都是家里没辙了,管不了,只能送过去。 毕竟放任不管的后果很严重,会对社会稳定和民众安全造成隐患。 对于经过精神病鉴定的嫌疑人或涉案人员,一般情况下就是责令家属或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除非家属不管,才会强制医疗。 董露不是不能送过去,只是送过去那就是关着,然后定期喂药。 可这不是专案组想要的,专案组希望她能尽快恢复理智然后开口,提供有效线索。 所以最后梁卫找到谢局商量后,决定把人交给孙主任,带回去治疗,费用由市局来出。 孙主任倒是非常乐意,毕竟董露本来就是他的病人。 只是董露目前还涉案,市三医院正常的病房无法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只能让孙主任安排一个单独病房,然后市局这边再派警察二十四小时看守。 孙主任说,一旦董露的本体人格状态稳定了,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把这些事情异议处理完,天已经黑了。 梁卫关心了一下周奕手上的伤势,让他正好跟着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周奕没有拒绝,便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董露被担架抬上了急救车,孙主任亲自随车,还有一队抽调的两位同事也在车上。 乔家丽则是自己开了一辆车,周奕坐在副驾驶。 路上,夜色浓郁,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里格外湿润。 “你手没事吧?”乔家丽关心地问道。 周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缠的纱布说:“没事,只是小伤。” “对了,我本来晚上想回去找我们家老张问问的。结果中午他刚好给我打电话,说是晚上要出差,所以我就顺便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关于匿名举报信的事。” 周奕知道这是有结果了,赶紧问道:“张处长答应了?” 乔家丽点点头:“嗯,他下午找人打听了下,前面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这封匿名举报信是五月二号的上午,出现在市委政策研究室的。当时办公室没人,有人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有个信封,上面写了三个字,举报信。然后政策研究室的人没敢打开,直接送督查科了,督查科拆开看了里面内容后才上报给市领导的。” “大概就是这样。” 周奕很疑惑,因为这里面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举报信出现的时间,居然是五月二号? 本来一直以为是在案发之前,或案发时间段里。 没想到竟然是五月二号这天,四月三十号晚上发现的第一袋尸块,五月一号大规模搜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很多尸块了。 到五月一号晚上,陆小霜更是已经从矿洞里救出来了。 在案件全面爆发的情况下,凶手居然会在五月二号这天才送出匿名举报信? 这太古怪了。 第二,举报信居然不是通过邮寄送到市委办公室的,而是以奇怪的方式出现在了市委政策研究室的屋里。 要知道之前龙志强案里,为了查司机刘建设寄出去的照片,可是找邮局确认过的,平邮是不记名的。 而且九七年街上邮筒多得是,如果怕后续通过邮筒被锁定,跑远点随便找个邮筒就行了。 为什么不通过平邮呢? 是怕送不到有用的人手里吗? 那也不对啊,这封信是出现在市委政策研究室里的。 这是个什么部门,是一个专门负责领导重要讲话稿件、报告、组织调查研究,整理综合文字材料的科室啊。 就是动笔杆子写演讲稿写报告的部门。 举报的事也不归他们管啊。 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办公室里? “有什么想法吗?”乔家丽问。 “有两个想法。”周奕说,“第一,举报人不通过平邮,大概率是怕平邮的时间太慢,或者是被忽略掉,达不到效果。毕竟正常的信件是会经过很多人的手的,不确定性比较大。” “而且五月二号这个日期也非常耐人寻味,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尸块已经被发现了,不应该再冒险干这事儿。所以这点我还没想通,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第二就是这个举报的渠道,也很奇怪。如果不想平邮寄信,那举报的渠道其实也有很多,市政府大院门口应该就有举报信箱、还有信访办、纪检委,都可以直接人肉投递,怎么会扔到一个毫不相干的政策研究室里呢。是怕这种举报渠道容易暴露吗?” 听到这里,乔家丽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奕立刻意识到有问题,忙问:“乔姐,怎么了?” “信访办和纪检委我不知道,市府大院的举报信箱我是听我们家老张说过,好像是之前有人恶意长期匿名举报,编造了很多无中生有的不实信息,导致影响了工作,所以后面加了一些登记要求等措施。” 周奕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凶手不通过信箱直接投递呢,原来是为了避免出现目击者。 还有一个问题他没说。那就是市府大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尤其是能把信丢到研究室办公室里,说明举报人是进入到市委办公楼内部的。 要么,凶手有一定的身份背景。 要么,他通过自身的人脉,巧妙的让市委办公室的内部人员帮自己做了这件事。 周奕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在情人节那天给徐柳打过传呼的人,刘保国。 以他的身份,应该能办到这件事。 难道他就是凶手吗? 可问题是,他和陆小霜没有任何关系啊。 陆小霜只是一个大一新生,而刘保国是副校长,两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如果说他可能是徐柳后来的金主,这是有可能的。 但陆小霜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上一世他为什么要杀害并碎尸陆小霜?这一世又为什么要嫁祸给陆小霜?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车就到了市三医院。 乔家丽跟着孙主任去护送董露住院,她让周奕自己赶紧去打一针破伤风,一会儿在车上碰头。 周奕看着医护人员从担架上抬下来的半昏迷状态的董露,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肖冰没事儿。 如果肖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只是案子的线索断了,更重要的是,董露今后该何去何从。 到底是什么人造成了如今的这一切?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愤然砸了下汽车引擎盖。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因为有一瞬间,董露没受伤之前的样子,和陆小霜的样子在他脑海中重迭到了一起。 从董露前面歇斯底里的吼叫中基本可以确认,烧伤不是自焚,而是人为蓄意纵火。 不!不是纵火,是谋杀! 那有没有可能,八年前点火想烧死董露的人,就是八年后上一世杀害陆小霜的人呢? 毕竟董露和陆小霜长得那么相似,如果是对董露有病态占有欲的人,完全会因为一个和董露非常相似的陆小霜而重新产生这种病态心理。 虽然目前还没想通这一世徐柳的死亡和董露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来分析的话,宏大案可能并不是九七年才发生的独立案件,而是八九年就发生的纵火谋杀案的延续! 这个想法让周奕不寒而栗。 因为真是这样的话,上一世的陆小霜就死得太冤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周奕拿起来一看,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电话是许念打来的。 “喂,许念,是我。” 电话那头许念就说了六个字:“周奕,肖冰死了!” (本章完) 第431章 开会了(万更11天) 第431章 开会了(万更11天) 许念的话,仿佛给了周奕一记闷棍。 肖冰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己现在不光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了! “你确定吗?”周奕颤声问道。 “嗯,虽然尸体已经开始有出现巨人观的症状了,但还是可以分辨脸部特征。”许念回头看了一眼,宋义明正在对打捞上来的尸体做细致的检查。“可以确认,就是肖冰。” 周奕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他咬牙问道:“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稍等,我让宋老师跟你说。”许念说着,走到宋义明身边,按下了免提然后小声说了句“周奕”。 宋义明还戴着白手套,所以是许念举着手机。 “周奕,我是宋义明。” “宋老师,初步尸检怎么样?” “从巨人观特征来看,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之间,更精准的需要解剖尸检。” 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也就是五月十号的晚上到十一号凌晨这段时间。 那不正是疑似肖冰的人出现在长途汽车站附近,然后逃走的那晚么。 也就是说,肖冰当晚就死了,连第二天的太阳都没看见。 宋义明继续说:“死因的话,初步判断是溺水身亡,口鼻腔有蕈状泡沫,尸斑浅淡且分布特殊,手臂和大腿处立毛肌收缩导致毛囊突起,这些都是溺水身亡的典型特征。” “当然,最终结论还需要解剖尸检,确认呼吸道是否有溺液,是否有水性肺气肿等情况。” 周奕问:“宋老师,肖冰身上,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吗?或者说是搏斗的痕迹?” 宋义明看了看有些变形地尸体说:“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特征,但皮下毛细血管存在一些部位破裂的痕迹,只是暂时无法确认是怎么造成的,到底是人为的,还是溺水后在水中漂浮撞击产生的,很难界定。” 周奕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就是说,从尸检的情况来看,肖冰更接近于自杀或是意外落水。 初步尸检符合溺亡特征,那就直接排除了杀人后再抛尸河里的可能性。 虽然肖冰体格不强,但终归是个成年男性,不可能轻易被人推下河。 而且当时他还处于逃跑阶段,精神高度紧张,更不可能做出背对别人站在河边的冒险行为。 所以怎么看,都不像是谋杀。 但肖冰有什么自杀的理由吗? 因为董露不见了? 心态崩溃了? 可他是个隐忍了那么多年的人,甚至当初为了救董露的命,签了学校的那份责任确认书,却依然还在学校工作至今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心态崩溃呢。 周奕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宋老师,我请教一个问题。”周奕赶紧说。 “你说。” “人死了以后,活着时摄入的药物,还会被代谢分解掉吗?” 宋义明说:“这个问题有点意思,你是想问麻醉类和安眠类药物吧?” “对,之前陆小霜被挟持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凶手用的是乙醚,第二阶段是掺进水里的不明药物,但陆小霜被送医后的抽血化验里,血液里并没有检测出安眠药的成份。所以我怀疑是一种代谢非常快的非常见安眠药。” “周奕,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问,肖冰会不会也被这两种药物控制了,然后被人扔到了南沙河里,所以想知道能不能检测到这两种药物成分?” 周奕连连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义明说:“首先,乙醚是挥发性极强的吸入类药物,不管吸入后人是死是活,时间一长都无法检测到。” “但口服摄入的安眠药不同,安眠药进入体内后是会通过肝脏酶系统和血液循环进行代谢,最后排出体内的。但人体代谢系统运转的前提,是人还活着。一旦心脏停止跳动,包括代谢功能在内的所有生物活动也会立刻停止。” 周奕激动地问:“所以是有可能查到的?” “嗯,药物浓度可能会因为尸体变化出现假性升高和降低的情况,但不会完全消失,除非像徐柳的尸体一样,遭到极端方式的破坏。” “宋老师,许念,辛苦你们尽快进行尸检,尤其是检查肖冰体内是否有药物成分。” “好,结果出来我们马上告诉你们。” 挂断电话后,周奕走进医院急诊楼,然后找到急诊医生表明身份后,打了一针破伤风。 打完针出来,看见乔家丽已经站在了车旁。 “乔姐,出事了。”周奕走过去说道,“肖冰死了。” “什么?”乔家丽惊呆了。 “肖冰和董露身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现如今一个疯,一个死,这条线岂不是也断了!” 周奕叹了口气说:“先回专案组吧,看领导接下来怎么安排。” 他的话音刚落,陈严的电话就来了,让他们马上回专案组开会,说一个小时后谢局要亲自主持会议。 周奕和乔家丽立刻往回赶。 两人刚下车,身后又一辆警车打着灯开到了楼下。 两头回头一看,车上的人居然是蒋彪。 蒋彪下车后,陈严也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夜幕下,三大队除了吴永成之外,全员到齐了。 陈严略带伤感地说:“可惜师父不在。” 周奕拍拍他说:“正因为吴队不在,我们才更不能丢他的脸。这案子要是破不了,以后他可有得好数落我们了。” 陈严说谢局还没来,梁支队也还没回来,不过他已经调取到了刘保国的户籍资料了。 蒋彪和乔家丽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蒋彪问:“刘保国又是谁?” “宏大一个副校长,徐柳的传呼机在今年的二月十四号接到过一个号码的传呼,这个号码就是这位副校长办公室里的座机号码。” 蒋彪惊呼:“我去,什么情况,怎么冒出个副校长来了。” 周奕看看周围,说道:“我们进去再说。” 四人来到办公室,坐下开始交换情报,趁着还没开会。 周奕把自己跟着梁卫去找刘保国和陈耕耘交涉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梁卫后面直接拨打那个号码,刘保国接起电话的事。 听完后,乔家丽说:“二月十四号,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微妙。但仅凭这条恐怕不好办吧,对方毕竟是个副厅级干部,如果要查他,审批程序非常复杂,需要纪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决定是否立案。” 乔家丽家里有个干部,他自然对这些事情比周奕他们都懂。 陈严问:“那如果是犯罪呢?是不是不用通过纪委了?” 乔家丽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有铁证,能直接确定这个副校长是凶手的,我们就可以直接采取措施抓捕他,但在控制嫌疑人后必须立刻通报纪委,纪委会启动双立案调查程序。” “但如果只是初步怀疑,就很难办了,很多信息都不好查。除非……”乔家丽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有人可以顶住压力。” 其余三人知道,她指的是市局的一把手谢国强。 周奕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换了谁都不可能仅凭一个电话就干这么冒险的行为。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外围侦查,除非能从别的途径找到更有用更直接的证据。 陈严拿出了刘保国的户籍资料,这位副校长今年五十六岁,籍贯并非宏城本地人,名校毕业,有过公派留学的经历,可以看得出来在那个年代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佼佼者。 刘保国是八一年调到宏大任职的,同年户口也迁到了学校,但户籍资料上看不出来他在宏大任职的履历和升迁过程。 刘保国的老婆和他同年,原单位是某市文化部门,现在已经退休了。 夫妻俩有一个女儿,在省城的民政局工作,今年三十三了,理论上应该已经成家立业了。 从刘保国的户籍资料上来看,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其中一个信息打破了周奕之前的一个猜测。 他之前想不通刘保国和陆小霜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那通电话,起码是一条明确的线索,可以说明刘保国和徐柳之间有来往。 但上一世死的人是陆小霜啊,陆小霜跟刘保国八竿子打不着啊。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就是如果刘保国有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恰巧也在宏大工作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但从户籍资料上来看,刘保国是女儿,而且压根就不在宏城,那自己这个猜测也就不成立了。 “严哥,你待会儿开完会之后,你再帮我查一个人。”周奕说。 陈严点点头问是谁。 周奕说:“陈耕耘,宏大社会学院的院长。” 然后就提到了肖冰的死,蒋彪说自己是接到消息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尸体当时是脸朝下漂浮在河面上的,刚好被下游一处渔民私设的渔网给卡住了,否则就直接冲到下游的隔壁武光市去了。 而且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开始呈现巨人观特征,他都没敢认,还是法医来了后进行的仔细辨认,确认是在逃的肖冰。 陈严说自己只在上学的时候书上见过,现实里还没见过。 蒋彪连连摆手说那你还是别看的好,他都差点吐了。 陈严伤感地说:“哎,你说这个肖老师,后面查下来他也不具备作案条件啊,他跑啥啊。要是我们那天晚上没去找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乔家丽刚想拦着,但还是晚了一步。 陈严的性格多愁善感很正常,但这话他不该说出来,因为对肖冰提出怀疑的人是周奕。 前面回专案组的路上,周奕就一直一言不发。 这时候陈严说后悔,岂不是让周奕更内疚么。 陈严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想解释下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周奕却主动说道:“严哥,你不能这么想,这件事的责任并不是我们的,是肖冰他自己隐瞒了一些信息导致的。如果他能对我们稍微多一分信任,也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一个结果。” “但很无奈的是,这个结果可能早就注定了。” 陈严疑惑地问:“为什么?” “肖冰这一生有两件事对他打击巨大,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第一件事是他父母为了救人而去世,第二件事就是董露被烧伤,在这两件事里,都没有人能帮他,所以他应该很难对他人产生信任。” “另外就是自从董露被烧伤后,他的性格就变得很孤僻阴郁,我怀疑他本人其实应该也有一定的心理问题,只是没到精神病的程度罢了,比如他家里的洁癖和强迫症,看起来更像是他做的,而不是董露的两个人格。” 乔家丽说道:“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那天你们不去,后面也会有别人去查,他还是会这么做的,所以别自责,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 乔家丽其实很惊讶,她惊讶周奕居然能这么想。 因为这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做到的,必须得是像吴队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才能有这样的洒脱和看得穿。 “所以严哥,真正对不起肖冰的人,是那些害他和董露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周奕咬牙切齿地说,“还有那个杀害肖冰的人!” 陈严一惊:“肖冰是被杀的?法医那边不是说初步尸检是溺亡吗?” “虽然我还没有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肖冰不是自杀或者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而且,害死他的人,应该就是宏大案的凶手!” 陈严顺着周奕的思路说:“如果他真的是被宏大案的凶手杀害的,那就说明他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凶手,并且他还发现了什么证据怀疑起了凶手的身份,导致凶手杀人灭口!” 周奕点头,“没错,而且他和凶手还应该认识,否则也不可能发现什么。肖冰最后一次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十号晚上的长途汽车站附近,死亡时间也在当晚,所以这就意味着,凶手在五月十号的晚上,必须具备和肖冰见面、共处、迷晕以及抛尸的条件。” 周奕和陈严异口同声道:“车!” “没错,凶手必须得有车才能办到这些事!”陈严说,一切的关键都在这辆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的车上面。 周奕沉思道:“那就又催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会在那天晚上开车出现,只是单纯路过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乔家丽也认同道:“确实,这种情况下,凶手应该低调行事才对,如果没有必要原因何必大半夜一个人开车跑出去呢。” “除非……除非……”陈严琢磨道。 周奕沉声道:“除非凶手逼不得已,着急处理什么东西!” 蒋彪试探着问道:“骨头?”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蒋彪。 蒋彪摸摸脑袋说:“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们继续。” 周奕兴奋地说:“不!彪哥你说的非常对,现在唯一没找到又没办法处理的东西,就是徐柳的骨头!” 蒋彪有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感觉,“是……是嘛。可上次你不是说凶手没打算处理骨头嘛,所以我啥都找不到。” “那得问彪哥你啊。” “问我?”蒋彪更懵了。 乔家丽和陈严也没明白,为什么凶手非得在这个时间点上处理骨头,这不是找死吗? “周奕,你快说吧,我脑子没你好使,是真的想不到。” “彪哥,凶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把骨头处理掉的唯一可能,就是凶手如果不赶紧处理掉,那第一案发现场就可能要被发现了。” 蒋彪吓一跳:“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知道我马上就要搜到第一案发现场了?不对啊,他怎么可能知道呢,难道他能掐会算?” “不,不是知道你马上要搜到,而是知道你已经搜到过第一案发现场所在的区域,所以害怕了。” “你是说,我搜到了,但没发现?” 周奕点头:“对!” 蒋彪眉头紧皱,直咧嘴:“不能够啊,该查的我应该都查了啊,怎么会有漏掉呢。” “那就得彪哥你带人把搜查情况进行复盘了,主要集中在十号之前的搜查范围,十号之后的我觉得就不必了。” 大规模搜查,蒋彪不可能亲力亲为去走遍宏城的每一个角落,基层辅助搜查难免会有产生疏漏,所以这件事只能让蒋彪自己去做复盘,把第一案发现场所在的区域给挖出来! 蒋彪重重点头道:“好!开完会我就复盘,我照着地图一块一块地方找,我就不信了!老子居然会漏了!” 彪哥明显对此耿耿于怀,但周奕在想的却是,难道这就是肖冰的死带来的线索吗? 那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辛苦彪哥了。”周奕沉声道,希望能够有所发现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买油的老头,我返回去查过了,附近卖油的商户对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有再出现过。”蒋彪说。 本来这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线索,毕竟之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中老年人,毕竟杀人碎尸油炸那都是耗费大量体力和精力的犯罪行为。 但现在出现了刘保国这个人,年龄上刚好也符合,这条买油的线索就更加可疑了。 “彪哥,我记得你说这个老头当时是戴帽子的是吧?” 蒋彪点点头:“对,油贩子说是个土灰色的鸭舌帽,上面有英文。” “那有没有戴眼镜?” “没有,没戴眼镜。说的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来口音。” 戴帽子,普通话,只是巧合还是刻意的伪装呢? “严哥,你回头把刘保国和陈耕耘的照片单独印出来,交给彪哥。” “然后彪哥,你安排人拿着这两人的照片,去那个农贸市场以及附近周边去问,看有没有人认得出来。” 两人立刻点头说好。 乔家丽看着这一幕,不禁会心一笑。 吴队不在,不知不觉间周奕就挑起大梁了,三大队果然后继有人了啊。 她是三大队唯一的女人,自然心思敏感细腻,能察觉出来吴队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像吴队这个年纪没有家庭,在精神上是非常空虚的,而且他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工作狂,他经常值夜班其实是为了主动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靠阳台的窗口突然冒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大胖脸。 周奕愣了下,看了看这张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三秒钟后他试探着喊了一句:“石队?” 这张突然冒出来的大胖脸正是许久未见的石涛,只是和平时的石涛不太一样,灰头土脸、胡子拉碴,好像刚从窑洞里爬出来一样,所以周奕一下子没认出来。 蒋彪扭头一看,“石队,你咋搞成这样了?” 突然,石涛旁边有张嘴咧开笑了笑,顿时把蒋彪都吓了一跳。 “哎哟妈呀,这谁啊?”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 “顾老师?”四人大惊,仔细一看,顾长海比石涛还黑。 “你们俩到底经历了啥?怎么搞成这样?”蒋彪忍不住问。 石涛得意地说了三个字:“有发现!”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刚要让石涛他们进来说说发现了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开会了。” 大伙儿只能先去大会议室开会。 很快人就坐满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当然,石涛和顾长海的脸上什么都看不清,因为实在太脏了。 很快,谢国强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梁卫和倪建荣。 “都到齐了吧?”谢国强站在主位,扫视了一圈,突然就愣了下。 因为他看见了人群里坐着的两个黑煤炭。 “这……这两人是谁啊?”谢国强疑惑地问。 石涛赶紧说:“谢局,是我啊,我是石涛。” 说着还抹了抹脸,不抹还好,一抹更脏了。 旁边的顾长海呵呵笑道:“谢局好,我是顾长海。” “你们俩怎么搞成这样了?钻煤窑了?”谢国强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石涛狂点头,咧嘴笑道:“对,我跟老顾钻了一天一夜的矿洞。” 谢国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辛苦了辛苦了,一会儿好好说说有什么发现。” 周奕对石涛在新北镇的发现很关心,不过他估计,石涛搞成这个样子来参会,多少有点刷存在感的意思。 谢国强拍了拍手,大声道:“各位,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汇总一下近期的一些调查情况和线索,让大家对案件的整体情况有足够的了解,才能更好的协同作战。”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宣布一件事。” 所有人都坐直了,因为显然,这才是本次会议的主要目的。 谢国强说:“鉴于,围绕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展开的核心范围调查已经基本完成,且没有发现可疑目标。经专案组领导层研究决定,下一步将扩大调查范围。” “包括宏城大学全校师生,宏城大学周边地区具备作案条件的可疑人员。” “另外,经过和宏大校长的友好协商,并向组织做了申请。明天开始将由校长亲自带头,全体校领导率先、主动接受专案组的问话,向全校师生做出表率。” “由于这份工作比较特殊,因此由梁支队和倪支队亲自进行。”谢国强对两人说,“辛苦二位了。” 两人立刻表态。 其他人听到的,是更大的工作量。 因为这个扩大调查范围的决定和上一世一样,是个必然的结果,毕竟上一世专案组整整查了三个月。 但周奕却听出了这个决定的弦外之音。 只因为上一世根本就没那么早扩大调查范围。 而且未免也太巧了,今天刚查出刘保国办公室的号码打过徐柳的传呼,晚上就宣布扩大调查范围了。 这明显是谢局故意为之的,他在利用规则绕开之前乔家丽说的复杂的调查程序。 虽然不能把人查个底朝天,什么资产、账户、通话记录等,但起码可以合理进行问话,按照标准调查流程摸清这些校领导的不在场证明。 属于是为了砍一棵树,故意找理由把整片森林给砍了。 这还真是唯一的办法,姜还是老的辣。 然后谢国强又说了几句激励士气的话,就开始让各部门汇总案情。 当陈严提到前面调取过刘保国的户籍资料时,谢国强说后续不用单独调取了,校领导的资料由内勤组统一调取,包括和校方对接这些人的教职工资料。后续专案组成员需要调阅,需获得组长或副组长的签字许可,也就是谢、梁、倪三人的其中之一。 这就让周奕放心了,起码梁卫肯定会同意自己调阅的。 然后乔家丽说了关于董露的治疗和看守问题,她说自己接下来会和孙主任每天进行病情沟通,如果董露的病情有所好转,孙主任认为可以进行一定的沟通了,她会立刻汇报。 谢国强点点头,提醒说后续问话的时候,尽量避免提及肖冰。 这个确实,肖冰的死讯如果被董露得知,恐怕她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然后是关于徐柳那个呼叫记录的清单,经过人工逐一核查以及尝试回拨后,发现了两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第一,从二月十四到四月十二号这期间,每隔三到五天就会有一个号码呼叫,总计一共十四次,最后一次是四月十二号的下午四点多。 这十四次呼叫,一共有九个号码,也就说其中五个号码出现了二次重复呼叫。 第一次呼叫,也就是刘保国办公室里的那个号码,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余八个号码,无一例外,都是公用电话。 其中二次呼叫过的五个,都是宏大校园内部的公用电话,剩下三个是外部街面上的公用电话,离宏大不近,但都在市区里。 从这点上可以合理怀疑,徐柳找到了新的金主,而且这个人就在宏城,甚至应该就在宏大内部。 比起之前张文华一个月见一次,这个新供养者和徐柳见面的频率明显要高很多,基本就是一周见一到两次的程度,那徐柳可以获得的金钱自然就会比之前多了。 但实际上徐柳并没有在第二学期后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消费提升的情况,说明即便拿到了比之前多四五倍的钱,她也没有肆意消费。 那就说明她在存钱。 而存钱就一定有存钱的目的,周奕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在为出国做准备!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逃避现实的唯一办法。 只要去到一个异国他乡,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她就可以重新开始。 从深层次的心理分析上来说,这是她自我救赎的道路。 然后就是,这个新金主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 而且做法上和之前的张文华一模一样。 虽然做法一样,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张文华不留下固定联系方式的核心原因是自保,他既想玩弄徐柳,又害怕徐柳闯入自己的生活摧毁自己安稳的人生。 可后面这个金主应该不用这么干,如果他真的在宏大内部,或者说他就是刘保国,那他就是一只吃窝边草的兔子,他吃的时候就应该不担心徐柳会干扰到他的生活。 可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藏匿式的方法来联络徐柳呢? 难道这是对方本能的反侦察意识?连这种事都具备反侦察意识,那这人有点可怕啊。 第二,就是从四月十三号开始,至今这一个月里频繁呼叫的陌生号码。 这些号码全都是宏城本地的号码,整个调查核实的工作量非常大,所以还在核查中。 但专案组抽样回拨过了,尤其是最近几天呼叫的号码。 结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这些号码呼叫徐柳的原因,竟然全都是为了招嫖。 而传呼机号码和招嫖信息的来源,居然是一些劣质印刷的传单。 随后向杰拿出了一份皱巴巴的传单,说是从其中一个拨打者那里拿到的。 这张纸先是递给了谢国强,然后又一个个传阅回来。 到周奕手里的时候,他看见上面是极其露骨的文字,什么“性感女大学生”“寂寞难耐”等等,最下面的联系方式就是徐柳的传呼机。 周奕看完后,没有立刻传阅下去,而是先用手指捻了捻纸张质地,然后又凑近闻了闻上面的油墨味,最后甚至还对着灯举起来看了看纸张的透光性。 而这个举动,被谢国强和梁卫看在了眼里。 谢国强指示说,根据这张劣质传单去调查来源,重点查那些小作坊,然后点出了纸张、油墨和印刷上的一些问题,加上印刷的内容违法性,不可能是从正规渠道出来的,尤其重点查四月十三号那天。 所以周奕又捻又闻又看的观察,在谢国强那里仅仅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周奕刚把传单往下递,谢国强就说:“周奕,有什么想法,直说。” 周奕一惊,自己什么反应都没给,就被对方看穿了,这位局长大人真是深不可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奕,毕竟局长点名了。 周奕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我认为,印这张传单的人,徐柳的第二个金主,以及宏大案的凶手,这三者是同一个人!” “而且,从印这张传单开始,凶手就已经决定要杀徐柳了!” 虽然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周奕的结论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 谢国强波澜不惊,梁卫眼里带着欣赏,谢国强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继续。” “好的。凶手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这点毋庸置疑。单从徐柳的通讯清单来看,徐柳的金主同样符合这个特征,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从他利用不同点位的公用电话联络徐柳这点就能看出来。而这张传单的出现,不是为了恶作剧,也不是为了报复骚扰,而是他想利用大量的陌生号码,来洗徐柳的通讯记录。” “洗?”这个形容有点超前,有人疑惑地问。 “就是用海量的无效信息来隐藏有效信息。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找到徐柳的传呼机,显然这个传呼机是被徐柳随身携带的,随着徐柳的被害肯定已经被凶手破坏处理掉了。但凶手的警惕性很高,知识层面也不低,起码没有蠢到认为把传呼机砸了记录就都没有了。所以他才通过这种方式来洗,性感女大学生低价招嫖,这确实是一个短时间内可以快速吸引大量人群拨打传呼的好办法。” “他想把自己的存在给洗掉,可能他认为运营商的后台的存储记录是有上限的。” “所以我认为,从四月十三号开始,凶手就已经在预谋杀人了。” 谢国强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道:“很好,所以重点查这些传单的来源,查到是谁印的这些传单,就有可能找到凶手了!” 一听能找到凶手,大家都很激动,这案子快半个月了,里里外外数百号人连轴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找出凶手吗。 “蒋彪,这事儿你来,现在董露和肖冰都找到了,你手里人最多,可以用。”谢局点名道,“反正第一案发现场你也一直没找到。” “不是我……”蒋彪刚想辩解,乔家丽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角,他顿时改口道,“好吧……” 都说差不多了,谢国强一指石涛说:“哎呀,你们俩太黑了,我都差点把你们俩忘了。来吧,两位包公老爷,说说你们有什么发现?”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知道领导在活跃气氛。 石涛立刻站了起来,煞有其事地说:“妈呀,可算轮到我了。谢局,我这里有重大发现!” …… 宏城宝坻别墅区。 钱红星的家里,一家人刚吃完饭。 陆小霜站起来要收拾碗筷,钱红星和姚玉玲还没来得及阻止,杨姐就立刻抢过了她手里的碗筷说:“你坐你坐,我来收拾就行。” 姚玉玲拉着陆小霜的手笑着说:“让杨姐收拾就行,你是客人。” “玉玲姐,我就是想着能帮忙干点什么。”陆小霜不好意思地说,毕竟这几天在钱家吃得好住得好,连换下来的衣服都有人洗,这让她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 虽然周奕说过不用客气,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让从小穷苦惯了的她感觉很不真实。 所以她总想着能做点什么,哪怕扫个地什么的,但结果发现钱家连扫帚都找不到,杨姐都是用吸尘器打扫的。 “不用,你是我们家的贵客,你好好休息就行。”姚玉玲说。 正在翻看着报纸的钱红星说:“周警官把你托付给我们了,我们就得把你当掌上明珠那样供着。” 这两天在钱家,她已经原原本本地知道了周奕是怎么救了钱来来两次的事情,当然是姚玉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唧唧、顺便添油加醋说出来的。 但她也从姚玉玲的言谈之中知道了,他们一家是打心底里感谢周奕,虽然他们有钱,但很重感情,钱红星也很讲义气。 而且周奕能把自己托付给他们,也说明是信得过他们。 只是她觉得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虽然这里很安全,但她总有一丝不安感。 相比而言,似乎周奕家那个小小的一室一厅,让她感觉更自在,更安心。 像是家的感觉。 “姐姐,陪我看动画片。”钱来来跑过来拉着陆小霜往客厅走。 这两天陆小霜看的动画片,都比她前面十几年看得都多了。 过了一会儿姚玉玲也来了,坐在沙发上和儿子撒娇,说要抱抱他。可钱来来这小子就喜欢挨着陆小霜,还冲她撒娇说要姐姐抱。 姚玉玲笑骂,男人都一个样,看见年轻漂亮的都走不动道。 这时钱红星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个盒子,递给姚玉玲,说是托人从南方买的最新款手机,高级进口货。 盒子上印着“诺基亚8110”的字样。 姚玉玲抱着钱红星亲了一口,说还是我的老男人知道疼人。 然后就开始拆盒子,把玩起新手机来。 陆小霜只是瞥了一眼,看见是个黑色的滑盖手机,一看就价格不菲。 钱红星给换上电话卡后说打一个试试正不正常。 很快,姚玉玲手里的手机就发出了悦耳的诺基亚经典铃声。 但这个铃声让陆小霜猛地脊背发凉。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听到过这个铃声! 就是自己被绑架那天,在汽车后备箱里,她装昏迷但被第一次强行灌水之后,汽车再次发动。 摇摇晃晃中,她慢慢失去意识。 但在即将昏睡过去的那个瞬间,她隐约听到了一阵铃声! 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铃声! (本章完) 第432章 凶手找到了(感谢『布鲁姆哈尔特』打赏的盟主-万更12天) 第432章 凶手找到了(感谢『布鲁姆哈尔特』打赏的盟主-万更12天) 会上,石涛说得慷慨激昂滔滔不绝, 谢局明显不耐烦了,敲了敲桌子让他说重点。 石涛赶紧点头哈腰说明白。 其实他確实查出了东西,而且重点方向就两个。 一个是新北镇当地的目击者调查走访。 一个是其他矿洞洞口的调查。 也就是吴永成和自己给他提供的思路。 当然石队的风格就是,能不提別人那就不提。 主打一个越含糊越好。 总结下来,他有两个发现。 第一,他们挨家挨户地走访,最后找到了两名当地的老太太,说在五月一號的当天下午,见过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附近出现。 两个老太太自然是不认识什么型號的车,也记不住车牌號,但她们却知道,这种车想当年都是老板坐的。 说明这车本身应该不会很差。 也说明平时新北镇出现小轿车的频率是比较低的。 两个老太太当时在路边田里干活,小汽车走的也不是大路,所以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可惜离太远没看见开车的人长啥样。 然后石涛和顾长海沿著老太太说的那条路以及汽车开的方向,一路找。 最后绕进了一处山坳里。 虽说是山坳,但其实宏城只有东边的雁阳县才有山,就是三坡村背靠的那座和泰城交界的荒山。 新北镇这边所谓的山,其实就是很高的石土堆,都是当初挖煤开矿的时候,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石头和泥土日积月累地堆积在一起產生的,所谓的“山”。 即便这样,这些小土山也有个七八米的高度,完全可以遮挡视野。 可见新北镇地下被挖成了什么样。 石涛和顾长海在这个山坳里一寸一寸的找,终於发现了一些车轮印记。 而且刚好赶在今天早上下大雨之前,否则这场雨一下,什么痕跡都没了。 他们把拍摄的胶捲交给了技术科,冲印出来后再和市面上的汽车轮胎纹路做比对。 谢国强对这个发现给予了肯定,但很奇怪找车轮印也不用搞成这个样子吧? 於是石涛说了第二个发现,另一个矿洞入口。 他和顾长海在发现车轮印的附近开始寻找,在方圆一点五公里的范围內,发现了三个废弃的矿洞入口。 这三个矿洞全都被木板封上了。 但是其中一个洞口的一侧木板已经腐烂了,导致封的不严实,洞里还有积水。 有积水就说明这个洞大概率是不通的,而且也不是很深,雨水倒灌之后无法排出,也没有完全蒸发。 另外两个洞都封得很严实,但他们在其中一个洞口的木板上发现了钉子有被撬过的痕跡,因为钉子上的铁锈剥落了,以及木板上有凹痕。 说明这个洞口近期被打开过,然后又封上了。 石涛让同行的技术科的人对洞口痕跡做了取证,然后拆开了洞口的木板。 於是,他们立刻就发现了异常,洞口的地面上,有明显被人为清理过的痕跡。 而且这个痕跡一直往矿洞內部延伸,至少有三十米以上。 但再往后,由於矿洞內部沙土变少,石头变多,所以就找不到痕跡了。 也就是说,吴永成和周奕的猜测,被印证了。 凶手拋尸的洞口,和陆小霜出来的洞口,不是同一个! 大概率凶手也不知道下面结构这么复杂,更没想到陆小霜这么快就会恢復意识。 这个结果既是凶手百密一疏,也是陆小霜强大求生欲的结果。 然后石涛把当初周奕对他说的那些话一通分析,眾人频频点头,不明真相的人都觉得石队有两把刷子。 谢国强对石涛的发现大加讚赏,说只是可惜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证据,可惜了。 石涛的黑脸突然咧开大嘴笑了,露出两排不怎么白的大牙。 这模样把谢局都搞懵了一下。 “鐺鐺鐺鐺!”石涛突然掏出了一个证物袋。 眾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手上。 证物袋里,是一个脏兮兮黑乎乎的菸头。 “这是—洞里发现的?” 石涛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没错!” 蒋彪问:“石队,这不会是以前下矿的工人还留下的吧,这么黑。” 石涛不乐意了:“我能连这个都分不清嘛,这菸头表面是黑的,里面的芯可还是白的,怎么可能是十几年前留下的。” 谢国强顿时起身直接走了过来,接过证物袋仔细看了看,想要拍拍石涛的肩膀,但看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大声说道:“好,我们石队立大功了,很好!” “邱志勇,赶紧对菸头做技术鑑定,提取里面的睡液,然后把样本送省厅做dina检测,要快! 哦,还要確认这个香菸的牌子!查,查现在的调查范围里,哪些人抽菸,抽菸的一律重点复查復调。” 这个菸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本案目前为止最有效的证据了,结合矿洞的特徵,基本可以確定是凶手不慎遗失的。 所以谢国强才会这么激动,如果能够通过菸头確认dna,就能锁定凶手了。 但周奕却觉得有一点奇怪。 先不说这种环境下菸头上的dna是否会降解,是否还能提取检测到。 能当然是最好了,不能最起码也能通过香菸的牌子倒著查。 奇怪的地方在於,石涛说是在矿洞里发现的,从表面黑来看,应该是被踩过,自然掉落才十天出头,不可能这么脏。 但问题是,这个环境下凶手理论上不应该抽菸啊。 如果太紧张了,需要通过抽菸压压惊,那应该在车上抽完才对。 除非,凶手是个烟不离嘴的老烟枪,一分钟不抽都得慌。 但这样的话,在第一次停车掐著脖子给陆小霜餵水的时候,陆小霜应该会闻到很浓的烟味。 老烟枪的手指上是绝对会沾染烟味的。 但显然没有。 而且以凶手的狡猾程度,也不可能是在矿洞里抽完隨手一扔。 难道是在外面抽完了放兜里,打算回头再扔,结果不慎遗失了? 那这个证据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但他没有提疑议,因为光提怀疑不提解决方法没有意义,还是等技术鑑定和dna检测结果再说信息同步的差不多了谢局又说了一些鼓励大家的话,特別点明大家要向石涛学习。 散会之后,周奕想去找梁卫,想先跟他打个招呼,回头申请调阅刘保国和陈耕耘的资料。 结果被人给拉住了,一回头,身后是个大黑炭。 “石队,怎么了?” “那啥周奕,我前面会上忘记说了,这个侦查方向主要是你跟老吴提出来的。我这脑子吧,不好使,卡壳了。” 周奕知道他的意思,赶紧装傻:“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哎呀,我这脑子也不好使,卡壳了。不过我还是得感谢石队啊,你发现的这条线索进一步证明了陆小霜不是凶手。” 石涛会意,感激地拍了拍周奕的肩膀说:“好兄弟!老大哥我都记在心里了!” 周奕哭笑不得,石队这人优缺点太明显了。 “石队,要不,先去洗洗?尤其是顾老师,都成非洲兄弟了。” 送走石涛,周奕再一回头,发现梁卫已经不见了。 刚要出会议室去找,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钱红星打来的。 他顿时紧张起来了。 “喂,钱总?” “周大哥,是我。”电话那头是陆小霜的声音,有些急促。 “小霜,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周奕忙问。 “没有,我挺好的,没事。但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个事。” “什么事?” “我想起来,在我被绑架关在后备箱里的时候,对方停车给我强行灌水,然后我昏死过去之前,好像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声音是从前面的车里传来的。” “手机铃声?什么样的?” 这时电话的背景里传来钱红星的声音,他大声说:“诺基亚的,就这声音,你听啊。” 说完,电话里传来了一阵让周奕和大多数人都无比熟悉的电子音乐声。 “滴滴噶噶,滴滴噶噶,滴。” 这是诺基亚的经典铃声,承载了无数人的回忆。 尤其是零七年前后,大街小巷的手机都是这个铃声! 但在九七年的今天,诺基亚的手机还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你確定吗?”周奕问。 陆小霜坚定地说:“我確定,当时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铃声,刚才玉玲姐的新手机响,才让我想了起来。” 没错,如果陆小霜之前从没听过这个铃声,那她是不可能对一个从没听过的节奏感到耳熟的。 “太好了小霜,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掛上电话,周奕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然后在楼梯尽头看见了谢国强和梁卫等人。 他大喊道:“谢局,有重大新线索!” 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正在厕所洗脸的石涛,猛地抬起了头来。 谢国强听完周奕的说明后,指示道:“很好,这个线索非常重要。这么著周奕,你有时间,去找王主任,把之前的调查资料都翻一翻看一看,如果个人资料里有手机號的,再让王主任安排人把手机型號给补了,如果用的正好是诺基亚,你亲自盯亲自问。” “明白!” 目送谢局离开后,周奕准备去內勤组找王主任。 半路上遇到邱志勇,赶紧打招呼。 “你手没事儿吧?”邱志勇问。 邱志勇是个典型的技术型人才,沉稳严谨,话不多,有求必应,但平时存在感很弱。 上一世他一直在技术科科长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干到了退休,听说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 邱志勇主动关心他,这让周奕很惊讶。 因为他的性格,是那种只在工作上侃侃而谈的人,平时对谁都是点个头打个招呼。 “没事,包扎了,也打了破伤风。” 邱志勇淡淡一笑说:“当时那种情况,你居然敢直接用自己的手堵住董露的嘴,你就不怕她把你手指都咬下来?” “嗨,咬断了再接上就行了。”周奕打趣道。 邱志勇拍拍他的肩膀说:“好,是条汉子。” “对了,那个404宿舍里提取的脚印比对结果出来了。” 周奕赶紧问:“怎么样?” “经过比对確认,404寢室里一共提取到了两组脚印,和在肖冰家提取到的两组脚印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404寢室里的脚印是董露和肖冰的。 “邱科长,有第三个人的吗?” 邱志勇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 没有第三个人,那就说明,是董露的本体人格犯了病,跑回了404寢室,而肖冰为了找她於是也跑到了404寢室。 时间应该刚好就是自己出差去来找陆小霜那天晚上,因为宋莎莎在回寢室的时候遇到了肖冰。 但他只看见了肖冰一个人,並没有看见董露。 说明肖冰没有从404寢室找到或带回董露。 但既然肖冰能找到404寢室,加上方革新那个亲戚大爷说404寢室的锁之前就坏了,坏了也没人修。 搞不好董露可能不是第一次在发病的时候回到那里了。 她为什么要回去,这个不得而知,因为精神病发病的时候,没有逻辑可言。 周奕这种思维縝密的人,是无法想像精神病人脑子里的逻辑的。 但显然回到404寢室,是董露的一股执念。 假如每次都是肖冰找到並把她带回去的话,那那天晚上,肖冰去的时候为什么没发现董露。 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周奕看看夜色,这个时间点刚好和那天的时间差不多。 他决定沿著那天和陆小霜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 於是回到女生宿舍区门口,然后凭藉记忆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和陆小霜停下来说话的地方。 周奕站在相同的位置,抬头,环顾四周。 然后在某个方位赫然看见了一栋在夜色里漆黑的建筑,正是原本的研究生宿舍楼。 距离这边不到三十米。 周奕眯起眼睛,目光在楼身上扫视。 最后锁定在了404寢室的窗口。 今晚月亮很圆,月光下,可以看见其中一块窗玻璃反射的月光亮度和其他不一样,正是那块遮挡的硬纸板掉了的窗户。 如果按照当时自己和陆小霜的站位,在那个窗口,刚好可以看见陆小霜的脸! 周奕瞬间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自己在对陆小霜千叮万嘱咐的时候,董露就在404寢室的窗口,死死的盯著陆小霜。 而且他还想起了之前陈严的分析。 陈严分析说肖冰可能把原本对未烧伤的董露的感情,寄托在了一个和当初的董露长得很像的陆小霜身上,所以偷拍了陆小霜的照片,还在照片背面写了抒发情感的法文讚美诗。 结果这张照片被董露发现,导致董露认为肖冰移情別恋,於是撕毁了照片。 现在想想,陈严的分析可能性很大,因为这就可以和董露本体人格说的“肖冰不要我了”对上了。 陈严当时认为,这可能是董露跟踪陆小霜並意图犯罪的动机,以及肖冰左右为难只能提醒陆小霜去找自己寻求庇护的原因。 当时自己也是赞同这个分析的,因为確实有合理性。 但同样也有一些逻辑上的空白。 就比如,董露是怎么找到陆小霜的? 她和陆小霜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在肖冰家除了那张照片碎片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和陆小霜有关的信息。 总不可能是肖冰告诉她的。 但现在,站在这个位置,看著404寢室的窗口。 这个逻辑空白被补全了! 那天晚上,董露在404寢室的窗口,看见了陆小霜,並立刻下楼跟踪了返回宿舍的陆小霜。 她的体型和声音都是女生,而且还是晚上,宿管阿姨可能未必会留意並核实她的身份。 就是说,她甚至能跟进陆小霜的宿舍,並听到別人喊陆小霜的名字! 所以宋莎莎那天晚上遇到的只是肖冰一个人,因为肖冰没在404寢室找到董露。 所以四月三十號那天她才可以跟踪陆小霜, 而且很有可能,董露並非只有四月三十號那天才跟踪了陆小霜。 很可能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在长期跟踪陆小霜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肖冰提醒陆小霜去找自己时的异常反应就解释得通了。 陈严可能说的是对的。 董露犯病了,想对小霜不利,肖冰管不住,可能三十號那天还发生了什么情况,导致肖冰只能冒著被怀疑的风险也要提醒陆小霜。 那另一个问题就也能解释得通了。 肖冰为什么要带著董露逃跑! 陆小霜失踪后,除了警方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肖冰更不可能知道。 但宏大案立案后,虽然专案组做了一定的处理,但陆小霜身边的人,比如莫优优这种一定知道陆小霜不是请假,而是失踪了。 如果肖冰真的对陆小霜有不一样的情,一直很关注陆小霜的一举一动的话,他很容易就能发现,陆小霜不见了! 他本能地就会想到,是不是董露杀了陆小霜! 所以当时自己和陈严去找他的时候,他才会对陆小霜的安危表现得如此在意。 他不是想试探警方,他是真的在乎陆小霜的死活。 可能既有感情因素,也有害怕董露真的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所以那时候房门是反锁的,所以那时候肖冰格外留意里屋,因为董露就在一墙之隔的地下室。 所以,自己和陈严去而復返后听墙根,一开始听不到声音,是因为肖冰当时下到地下室质问董露了。 但大概率,当时在地下室的是小霜人格。 他得不到答案,无法確定董露是不是真的杀了陆小霜。 所以才会愤然摔门,才有周奕在外面听到的那一声巨响。 他可能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爭,最终,对董露的复杂情感战胜了理智。 他默认了是董露杀人,所以才会马上带著董露逃跑。 肖冰和董露,就像是一体双生的生物一样。 任何一方失去了另一方,可能都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董露,他以为董露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但他还是选择了董露! 周奕忍不住放声大笑,只是这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笑著笑著,他突然不笑了,短暂的沉寂之后,是一声不甘的怒吼。 但很快,一切又都再度回归平静。 陈严发现开完会之后,周奕就不见了。 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人,这不由得让他担心了起来。 由於要展开大规模调查,乔家丽去帮忙了,蒋彪除了谢局点名要他查的传单问题外,真正困扰他的是开会之前周奕的那番话。 这个问题当时在会上他没有提,因为毕竟只是猜测,如果谢局问他那到底漏了什么地方,他也回答不了。 所以会一开完,他就说自己要对著地图去復盘之前的搜查,也不见了。 陈严从厕所出来,想找周奕,问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因为本来说的,调取陈耕耘户籍资料的事情现在也不用他做了,他居然觉得有些无所適从。 可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周奕,他正准备打周奕电话的时候,从阳台上看见一个人慢吞吞地朝小楼走了过来,正是周奕。 “周奕,你上哪儿去了?我正要找你呢。” 周奕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陈严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奕的表情非常疲倦,这样的表情很少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赶紧跑下了楼,来到周奕面前。 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周奕脸色不太好,像是被抽乾了力量一样。 “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陈严关切地问。 周奕摆摆手:“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累,使不上劲。” 他在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上一世的肖冰和董露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然烧伤这件事是木已成舟了,但起码上一世肖冰不用死。 因为照片董露和肖冰爭吵,这是会发生的, 但那天晚上没有自己去找陆小霜,董露就不会发现陆小霜的身份,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就算她通过別的方式或者碰巧知道了陆小霜的身份,然后跟踪了陆小霜,但上一世的凶手肯定也不是董露,她的精神状况不具备完成如此复杂的犯罪活动。 所以或许肖冰会因为陆小霜的死黯然神伤,但起码不会因为警察的调查而逃跑,也就不会遇到区手。 但他和董露,不会有事,他们会以原本的方式继续生活在一起,直到其中某个人去世为止。 所以,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为了救陆小霜,他间接导致了两个人的死亡,徐柳和肖冰。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这一世宏大案的发生,已经彻底脱离了他可控制的范围了。 所以他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杀害徐柳和肖冰的是凶手,不是他,但他还是心有愧疚。 陈严以为他生病了,赶紧去扶他,周奕笑著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就是有点累。 陈严说你等著,我去给你找张行军床,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周奕没拒绝,很快陈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张行军床,放在了两人常待的那间办公室里。 还弄了条毛毯,让他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陈严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兄长,其实如果拋开周奕重生这件事,大两岁的陈严確实是兄长般的存在。 很快,陈严就发现周奕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手脚地走过去,给周奕拉了拉毯子。 然后才退了出去,关了灯,关上门,准备去看看乔姐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周奕並没有睡得很踏实,一直在做梦,做很混乱的梦。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漩涡,从四面八方朝他逼近。 他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滴滴滴不停在响的是他自己兜里的手机。 周围很黑,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顿时睡意就消了。 他立刻坐了起来,因为电话是钱红星家的座机打来的。 这个点,钱红星怎么会打电话过来?是陆小霜出什么事了吗? 他连忙接通了电话:“餵。” “餵。”电话那头,响起了陆小霜的声音,“周大哥,你在忙吗?” 周奕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一点多了。 “没有,在休息,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啊?” “就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想跟你说说话。”陆小霜小声说道。 “你屋里有电话?” 坐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的陆小霜怀里抱著一个靠枕低声说:“没有,我在楼下客厅里给你打的, 我不敢太大声,我怕吵醒钱叔叔和玉玲姐。” 听到这两个称呼,周奕哑然失笑。 “你没事就好。”周奕鬆了口气,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 “周大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医院里,我说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周奕点点头,“当然记得了。” “那我能再加几条吗?”陆小霜著嘴问。 “加几条?你想加什么?” “我想加—” “和你一起去云霞山看美丽的日出。” “还有带你去苍茫的大西北看那一望无际的辽阔天地。” “还有还有—” 周奕见她迟迟不说,便问道:“还有什么?” 陆小霜轻声笑道:“最后一条我先保密,等以后再告诉你。” 周奕忍不住笑了笑:“好,保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嗯。”陆小霜柔声说,“周大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要保密吗?” 电话那头的陆小霜语气突然变了,变得很认真:“我相信你一定会抓到那个凶手的,因为你是英雄,宏城的英雄。” “我的英雄!” 周奕愣了下,陆小霜的话,仿佛一下子就把他心中的鬱结给击溃了。 是啊,陆小霜没死,上一世被碎户的她没死。 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把她救出来的,但不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宏大案的发展轨跡,陆小霜最终才没死吗? 现在在电话那头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之所以能活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在无形中改变了一切。 这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至於徐柳和肖冰,他们的死纵然是有一些命运的戏弄,但不应该由他来背负这一切。 是凶手,凶手要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小霜!”周奕的声音里再次充满了力量,“谢谢你!你快去睡觉吧。” “嗯好,晚安。” “晚安。” 掛上电话,周奕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无力感。 他出了办公室,呼吸了下深夜的冰冷空气,然后朝內勤组的方向走去。 內勤组办公室里,各种资料堆积如山,虽然亮著灯,但是只见资料不见人。 “王主任,在吗?”周奕喊了一声,里面没人回应。 刚一转身,就碰到了一个人,正是王主任。 “哟,周奕啊。” “王主任,怎么一个人都没啊?” 王主任苦笑道:“领导不是说了嘛,要全面扩大调查范围,所以我把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去学工处,一批去人事科了,不得做准备嘛,那么多资料,没法儿搬过来。” 可不是嘛,上一世的全面调查,是数万人里最后找出了三千多人进行调查,这海量的资料肯定没法儿搬过来。 “我回来拿个东西。你有事儿?” “是这样,前面刚发现了一条新线索,是关於手机铃声的,所以谢局让我翻一下已经调查完毕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和这条线索有关联的。” “哦,那你就在这儿看吧。”王主任说著进屋,给周奕在成山的资料里指明方向:“这堆是徐柳室友的,这堆是同班同学的,还有这堆是任课老师的,这堆是徐柳家属亲戚的。” 王主任找到自己要的文件后,扔下一句“你慢慢看”,然后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周奕无奈的笑了笑,谢局为了查刘保国这碟醋,只能专门包一盘全面调查的饺子。 领导也不好当吶。 感慨了一下后,周奕开始拿起资料一份份地开始翻。 这是他自加入专案组后,第一次翻看除郑建新外的其他核心调查资料。 一是没时间,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二是上一世这些人的调查资料他都已经瞭然於胸了。 虽说被害人不一样了,但除了家属和校外的社会关係,校內的调查范围是一样的。 所以周奕先翻了最后一堆资料,里面有徐柳的父母和两个弟弟的问话记录,还有走访徐柳家的亲戚、邻居和高中时期的老师同学的记录。 徐柳老家淮兴那边的调查工作,是由何彬主导的,当然主要还是在淮兴本地警方的大力支持下,否则这么多人何彬他们就两个人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淮兴警方还是很给力的,把徐柳父母两边的户籍关係都拉了出来,还做成一个表格,查过问过的就打个鉤,没查的就简单写一下原因,逻辑相当清晰。 突然,周奕在这张名单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徐柳的母亲叫冯爱莲,冯爱莲有个亲哥哥叫冯大海,冯大海有个儿子,叫冯强。 “冯强?安远案里郑光明的司机,黄艷丽的情夫不就叫这个冯强吗?”周奕疑惑道,这是巧合,还是同名同姓? 虽然冯强这名字挺路人甲的,估计全国叫冯强的少说也有个几万人,但这时候看见,未免也太巧了吧,何况名单上的冯强后面写的原因是“外出务工”。 而且周奕发现,之前在安远的时候,自己好像確实没有接触过冯强老家那边的情况,都是夏宇在和冯强老家那边的同事联繫。 可能自己耳朵里曾听夏宇提过一嘴冯强老家是哪个城市?所以当初在看见徐柳资料上的淮兴时,觉得耳熟? 周奕立刻掏出手机想给安远市局打电话,但看了看时间,又放下了手机,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 这堆资料翻完,没发现什么特別的,周奕又从前面第一堆开始翻。 室友这堆一共有六个文件袋,第一个就是莫优优的。 莫优优作为寢室里和陆小霜关係最好的室友,被问话也是最详细的,前后总共被问了三次话, 虽然每次都是差不多的问题,但反覆问话的目的无非就两种,要么有所怀疑,要么希望对方能儘可能多的回忆一些细节。 对莫优优显然就是后者。 莫优优也確实在后续提到了一些细节,比如四月二十五號的晚上,她曾喊陆小霜去参加一个联谊活动,但陆小霜没去;还比如提到了自己,就是四月二十六號晚上自己给陆小霜打电话的事,但並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陆小霜接完电话后莫优优和室友一起调侃开了几句善意的玩笑。 有个问题是周奕一直没想明白的,就是肖冰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差去了的。 现在肖冰死了,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有人能解答了。 但按照前面的推测,肖冰当晚是去404寢室找董露的,所以不可能在附近跟踪並听到他和陆小霜的对话。 所以问题应该出在陆小霜这边, 但理论上,陆小霜不会主动去宣扬这件事,但不排除在无意间和关係要好的莫优优提及。 而莫优优性格外向,有点大嘴巴,或许在公开场合说过什么,导致肖冰碰巧听到了? 周奕翻了翻莫优优的问话记录,没找到可以印证自己推测的內容,他决定天亮了直接去找莫优优问一问,確认下。 放下莫优优的资料,周奕看看叠得都快摇摇欲坠的学生资料,有些望而却步。 想了想反正这年头学生有手机有汽车这样的作案条件不现实,於是直接跳过学生资料,开始看老师部分。 加上辅导员在內,任课老师一共是十三位, 周奕记得其中男教师七位,女教师六位。 肯定优先调查这七位男教师周奕把写有名字的档案袋,从里面挑出来。 突然,其中一份档案袋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樊天佑·—” 他记得,这人好像是陆小霜专业必修课经济学原理的任课老师。 今年应该三十三岁,单身,副教授,有过留学背景,在国外取得了硕士和博士学歷。 三十三岁的博士副教授,这別说九十年代,放在二十年后那也是妥妥的青年才俊,同龄人中的顶尖人才,学校重点培养的目標啊。 周奕看著档案袋上的名字,好像这位樊教授被提起过两次还是三次来著。 陆小霜接受审讯的时候,说三十號那天上午上完课,她因为有些不太懂的地方,所以留下来找樊教授请教了一下,她的任课老师只有一个姓樊的,也就是樊天佑。 然后,郑建新的审讯里,提到给陆小霜送情书的时候,藉口就是还书。 而这本书正是樊天佑奖励给陆小霜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 周奕马上从学生资料里翻出了郑建新的档案袋,从里面找出了最新那份问话记录,也就是自己和陈严去问的那次。 当时自己质问郑建新有没有跟踪过陆小霜,郑建新承认了,同时说没发现有其他人跟踪陆小霜。 而之所以后面不再跟了,是因为被老师发现並警告了。 当时周奕让他复述一遍被发现的具体情况他的原话是:“那天我在后面跟著陆小霜同学去打开水,躲在树后面看著她,突然有人问我你在干嘛。我嚇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樊教授,他看看我又看看不远处的陆小霜,皱著眉问我是不是在跟踪同学。我当时嚇坏了,我我就承认了。我以为樊教授会去告诉辅导员,我不想吃处分—我就求他,他说看我可怜,这次就不说了,但警告我下不为例。” 周奕还和他確认了下这位樊教授的名字,当时郑建新给出的答案就是:“樊天佑教授。” 周奕还在脑子里过了下,回忆了下上一世这位樊教授的调查资料,他记得,这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和肖冰一样,名下没有车,也没有考过驾照的记录。 所以就自动忽略了,只是把郑建新的资料还回內勤组的时候,提醒了一下这件事后续可能需要派人核实。 再次看见这个人的名字,周奕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疑问,樊天佑当时为什么就认定郑建新在跟踪陆小霜呢? 这个指向性是不是有点过於明確了? 周奕抱著怀疑,打开了樊天佑的档案袋,开始仔细翻阅档案袋里的资料。 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基本信息和上一世的一样。 关於问话的內容,由於被害人和案发时间都变了,所以大部分的內容都和上一世不同了,只是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樊天佑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条理清晰地复述了自己在二十八號到三十號这三天的不在场证明。 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周奕顺手就翻了过去。 但下一秒,他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然后猛地文翻回了上一页。 他的手指落在了樊天佑说的一句话上面。 脑子里面上一世的宏大案资料像雪一样纷至沓来。 突然,上一世的一张纸定格在了他脑海中。 周奕把现实里的这张纸举到了眼前。 此时此刻,他的双眼就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的两边,是两张来自不同时空的纸, 这两张纸上各有一句话,透过周奕的眼睛,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分毫不差! 周奕感觉到自己脑子里气血上涌,双眼放光。 因为,凶手找到了! 第433章 【番外-加更】冰与露 第433章 【番外-加更】冰与露 一九八二年,白露。 十六岁的董露刚放学,背著书包走在路上。 她今年中考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只是离福利院有点远,走路的话得走將近一个小时。 她当然不可能买得起自行车,福利院的情况她很清楚,平时偶尔吃顿肉菜,都是老院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她怎么可能去奢望能有一辆自行车呢。 反正走路也挺好的,如果脚程快点的话,五十分钟就能走完了。 夏天还好,反正日长。 她比较害怕冬天,因为夜长了,可能走一半天就黑了。 她从小最害怕的就是黑暗。 所以她希望自己能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永远也不会被黑暗追上。 上个礼拜她发现了一条近道,只要从那条路穿过去,大概能省个五六百米。 只是那条路有点冷清,行人也很少,让她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所以她决定,暂时先抄近道,等到了冬天,她就走大路。 这条近道会经过一条桥,桥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今天她快走到桥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河边站著一个瘦弱的少年。 少年的脚边有个书包。 董露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却刚好看见岸边的少年伸出了一只脚。 再往前一步,少年就会掉下去。 董露立刻大喊一声:“喂!別跳!” 这一嗓子,嚇得少年顿时一激灵,脚也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少年回头,董露看见了一张清秀的脸,脸上带著未乾的泪痕。 少年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扭头就跑。 董露立刻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著別跑。 两道年轻的身影沿著岸边,逆流奔跑。 跑了五六分钟,少年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弯著腰气喘吁吁。 董露倒是气息很稳,只是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你追我干——..干嘛。”少年弯著腰,一只手按著自己的横膈膜表情痛苦的喘息著问。 董露指著他说道:“我—我怕你还想跳河自杀。”” “我没有!”少年倔强地说。 “我都看见了,还说没有。” 少年直起身子,转身就要走,却被董露一把给拉住了。 少年懵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著眼前的少女:“你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放了你又要去跳河怎么办。” “你放!你放—”少年想要用力挣脱,结果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还没有对方大,顿时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董露傻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哭了,一下子鬆开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你別哭啊—我鬆手还不行吗?但你得答应我,別再跳河了。” 少年扭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你这人好烦啊。” 河边,少男少女並肩坐在草地上,眼前是湍急的河水。 “被同学欺负了?”董露问道。 少年板著脸说:“不关你的事。” “被人欺负了怕什么,打回去啊,打不过就用嘴咬。实在不行就赶紧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董露挥舞著纤细的手臂说,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就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少年扭过脸来看看她说:“你怎么这么不像女孩子啊。” “切,你还不像男子汉呢。”董露撇嘴道。 少年一听,顿时生气地瞪著她。 没想到董露却笑了:“对对对,就这个表情,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就瞪他,往死里瞪他。” 少年被她这不按套路的方式给整不会了,一下子没了脾气,扭过头去,看著河面说:“你这人真奇怪。” 董露用胳膊碰了碰他问道:“哎,那你还想不想自杀啊?” 少年再次回头,火红的夕阳映照在他脸上。 “我·我能跟你说个秘密吗?” 少年说,六年前的夏天,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他父母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最终两人都没能上来。 “其实当时——我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已经把那个孩子推到了岸边。我听到我妈在水里挣扎著大喊,她说『你快拉他一把,你快拉他一把”。” “可—可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我妈和那个孩子被冲走。如果当时我—能伸手的话,那个孩子就不会死,我爸妈也就不会白死了。” 少年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是我害死了他们..鸣鸣鸣— 哭著哭著,突然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的抚摸著他的头髮,就像小时候他躺在妈妈怀里时被抚摸一样。 他泪眼婆娑地抬头看著身边的少女。 少女温柔地看著他,像摸一只小猫一样摸著他的脑袋“这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才多大啊,你当时要是伸手去拉的话,说不定人没拉上来,反而你也会掉河里呢。” “可是” “你爸妈都是大好人,可是你想想,如果你当时也掉河里淹死了,你觉得他们会有多难过,会有多內疚。”董露认真地说,“他们会死不目的。”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了,董露收回了自己的手,双臂抱著膝盖喃喃道:“不管怎么说,你至少还有父母,他们还很爱你,还是天大的大好人。不像我-我连父母是谁,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少年愣然:“你——” “嗯,我是孤儿,是个弃婴,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死,我要顽强的活著,他们不要我,我就偏偏要活出个人样来,让他们知道,当初拋弃我是多大的错误!” 夕阳的微光渐渐散去,在夜幕降临前,少年眼里的董露,光芒万丈。 “我———·我叫肖冰,你呢?”” “我叫董露。”银铃般的声音回答道,“你这名字不太好。” “为—为什么?” “听起来好冷,要不你叫肖暖吧?或者肖阳也行。” “不要!我就叫这个名字!” “那个——·肖冰,你能送我回福利院吗?我有那么一点点———·怕黑,嘿嘿。” 八三年,夏日的傍晚。 树梢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河边的树荫底下,身材纤细的董露拿著一本英文书在背单词。 一道骑著车的人影从远处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肖冰激动地大喊道。 肖冰把车停好,飞奔到董露面前,挥舞著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说:“我———我—— 董露递给他一个杯子说:“別著急,先喝口水。” 肖冰接过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杯,然后说道:“董露,我考上宏大的法语系了,我考上了。” “真的?快给我看看。”董露抢过肖冰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比肖冰还灿烂。 “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吧!”董露得意地说道。 “董露,明年你也考宏大吧!我们念同一所大学。” 董露把录取通知书还给肖冰,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宏大的话——我这成绩恐怕有点难, 不过老师说我考上本科应该没问题的。” “而且我明年满十八岁,就不能待在福利院了。如果—”董露抱著英语书,忧心地说,“如果我要是发挥失常,没考好,上不了大学。那我就只能去打工了——我听他们说打工的话去南方好像能挣得多一点——” 话音刚落,肖冰激动大喊说:“不行,你不能去南方打工!” 董露一听,笑盈盈地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去南方打工啊。” “因因为— “我考不上大学就得赚钱养活自己啊,不打工我喝西北风啊。” 只是过了一年,肖冰就已经比董露高半个头了,董露抬头看著他,看著他的脸,像晚霞一样慢慢变红。 肖冰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可以养.养你。 肖冰低头看著眼前的姑娘,晚风吹拂,拨动了两人的心弦。 八八年,早春。 夜晚还有著近似冬天的寒意, 肖冰站在师范学院的校门口,看著人来人往。 路灯刚刚亮起,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肖冰回头,却没看到人。 然后右肩又被拍了一下。 转了一圈的肖冰一回头,迎接他的是董露的笑脸。 “肖老师,等很久了吧?”董露笑著扑到他的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肖冰抱起她转了一圈,然后说道:“嗯,你们学校的伙食不错。” 董露锤了下他的胸口嗔怪道:“討厌,我这是衣服穿多了好吧。晚上可真冷呀,来伸手,让我暖和暖和。” 肖冰默契地伸出手,董露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肖冰双手合十,把董露的手包裹了起来轻轻地揉搓著。 “肖老师的手真暖和呀。”董露笑眯眯地问,“肖老师,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你想吃什么都行,你说了算,反正今天发工资了。” 两人牵著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不怕我把你吃穷啊。” “不怕,我说过会养你一辈子的。” “那万一我吃成个大胖子呢?” “那也养你。” 董露抱著肖冰的胳膊说:“肖老师对我真好。” “就怕你吃太多了,一会儿回去怕黑。” “我现在不怕黑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因为有肖老师,所以我以后都不用怕黑了。”董露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对了,我下周要去实习了。” 肖冰惊讶道:“这么快?学校安排的?” “嗯。” “去哪儿实习啊?” “开平三中,教英语。”董露笑道,“肖老师,以后你也得叫我一声老师了。” “好好好,那以后我就喊你董老师。” “不行,听起来好老。”董露嘴道。 肖冰一愣:“那喊什么?” “就叫————小露老师吧。” 肖冰笑了:“小露老师,怎么这么像幼儿园小朋友喊的啊。” “你喊不喊嘛。”董露拽著他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我喊我喊—小露老师。” 头顶暖黄色的路灯洒下,星星点点。 董露深情的看著肖冰,突然小声说道:“肖老师,等小露老师毕业了你可以给她一个家吗?” 一九九零年,五月三十號。 黑暗里,肖冰苍凉的声音响起:“小露老师,我们回家了。” 第434章 託梦(日万13天) 第434章 託梦(日万13天) 樊天佑的档案袋並不厚,就是比较正常的调查过程, 由於经过同学和其他老师的旁证確认,他在日常课余时间和徐柳及陆小霜並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就没有被重点谈话。 档案袋的第一份资料是樊天佑的户籍资料,上面是一些基础信息。 樊天佑不是宏城本地人,而是来自一个叫做长风岭的地方,周奕从没听过这个地方,但这名字应该是个山区。 山区出来能到这个程度,完全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典范。 但山区出来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户籍资料非常简陋,上面並没有关於他家庭关係人的具体信息。 第二份是学校提供的教职员资料,上面有樊天佑比较详细的履歷。 他是六四年生人,八五年考入了宏大的会计学院,八九年顺利本科毕业。 然后八九年就出国了,去了一所周奕没听过的国外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资料上写的具体入学时间是八九年的八月到九四年的六月。 九四年下半年回国后,他入职宏大,聘用头衔是讲师。 仅仅三年不到,也就是今年年初,他成功晋升为了副教授。 周奕不懂学术上那套体系,但还是能明白这个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说不定人家確实是学术水平过硬,或者有贵人相助。 第三份就是樊天佑的问话记录。 民警先是问了他对於徐柳的看法,他的回答和大部分任课老师的都差不多,人比较聪明,但心思不在学习上,比较可惜。 不过他也坦言,国內和国外不同,国內很多学生学习最努力的时候是高中,考上大学之后不少人的心態是能毕业就行。 所以他很尊重每个学生的个人选择。 当被问到对陆小霜的印象时,樊天佑的回答和上一世几乎一样,上进、努力、好学、朴素。 在宏大不算最优秀的那类学生,但属於是老师都很喜欢的这类。 接著他还提到了一个和上一世不太一样的看法,就是说陆小霜同学这两个月似乎变得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学习成绩也有明显的提升。 这点刚好符合周奕的出现带来的变化。 然后,专案组民警让他具体说明一下从四月二十八號晚上开始,到四月月三十號为止这段时间里面,具体都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有人可以证明。 这也是所有人接受调查时必然会被问的问题。 上一世,这个时间区间是五月三號到六號。 其实相对来说,上一世的不在场证明提供起来,要更复杂一些, 因为上一世陆小霜是五月三號下课后失踪的,当天是周五,后面两天就是双休日,六號周一发现了户块。 所以中间的双休日是不用上学和上班的,不少人都有外出安排,而人一旦动起来,那想要確认所有行为轨跡的真实性难度就很大了。 包括这一世也是一样,有些人总会有一段时间是独处的,或者在某个环境里存在感较低,比方说某人说自己晚上一个人去篮球场附近看人打球去了,但未必会有人留意到这个人,那也就没办法提供完全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了。 所以基於这种情况,就需要按照逻辑来去分析合理性了。 比如说独处的时间比较短,没有超过两个小时,也没有连续性的出现独处时间,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在其他人眼前刷一下存在感,然后就又不见了,这是为了防止凶手故意卡时间来製造自己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者”。 至於为什么有跨度的短时间独处可以排除嫌疑, 是因为本身整个犯罪过程比较复杂,犯罪时长又很长,尤其是省城派来支援的王尧法医,在一千多块户块里,取了一百多块,然后利用带来的最先进的高倍显微镜进行微生物观察,最终提出了一个参考结论。 就是这一百多块样本,每一块被观测的时候都被標记了搜查发现的时间,然后王尧记录下每一块样本的微生物滋生指数,最后根据发现时间做排序,发现是一条相对有规律的曲线。 也就是说,发现时间和微生物滋生数量形成了一个正比,而且波动区间也在合理范围內。 王尧还做了很多专业上的理论,听得很多人都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但最后都听懂了王尧的最终结论。 那就是,把户体切成一千多块,和把这一千多块户体进行油炸,是在一段集中的时间內完成的切片和油炸这两个步骤中间有分开执行的可能性。 但切片肯定是在一个持续时间內完成的,油炸也一样。 因为如果是阶段性完成,比如切了一部分,炸了一部分,过个半天,再切再炸一部分,那滋生的微生物数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王尧说,有机物是会腐烂的,不论是生的还是熟的,都会腐烂。 腐烂就会伴隨微生物的滋生,所以科学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而基於这个结论,加上之前宋义明做的至少八个小时以上的实验数据,可以推测出,哪怕碎尸和烹户两个步骤拆分执行,单项至少也得是四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何况还存在往返路程的耗时可能,所以把时间卡在两个小时內已经非常严谨了,况且又加上了连续独处时间这个附加项。 所以两个小时以內的独处时间,专案组在调查过程中只了解情况,不列入怀疑范围內进行二次覆核调查。 但上一世就没有这一条了,因为上一世的犯罪方法远没有这一世这么复杂,如果凶手心理素质非常强、且具备相关的专业经验,完全可以在三个小时內就完成那种程度的碎尸。 至於拋户,完全可以进行多时间段分散式拋户。 毕竟如果提前观察並锁定拋户地点的话,那拋户本身这个行为耗时是非常短的。 上一世,樊天佑的不在场证明是这样的。 五月三號下班后,他从学校东边的侧门离开,去东门外的小吃街,也就是东升路上的一家麵馆吃了一碗大排面。 然后骑自行车去了西山公墓,这个公墓距离宏大大概七公里多,他骑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 他去西山公墓的原因,是为了给女友扫墓,他的女友在他读大学期间出意外过世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做梦梦到了女友,女友说最近家门口的草长得太高了,好烦人。 他觉得是女友怪他太久没去看她,生气了,所以决定周五晚上去扫个墓。 他在西山公墓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一对蜡烛和一些纸钱,还让老板开了张收据。 买好东西后,他进了公墓,找到了女友的坟墓,发现墓碑前居然真的长了很高的杂草,和女友梦里说的完全一样。 於是他把草拔了,点了蜡烛烧了纸,然后待了一阵之后才离开,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他洗漱之后躺床上看了会儿书就睡了。 他住的地方是学校提供的新公寓,並不在宏大里面,但离宏大只有一公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他出门时在楼下还碰到了同事,打了个招呼。 由於公墓的环境特殊,专案组並没有找到合適的目击者。 但专案组拿著樊天佑的照片和他提供的这张收据去做了核实,公墓旁边香烛店的老板確认了这张手写收据是出自他手,因为上面还有日期。同时也確认了樊天佑的照片,说就是这人,那天来买东西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戴著个帽子。 但更关键的是,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五月四號,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拿著一张收据来找他,说昨晚在这里买了东西,但回家后发现找的钱好像不太对。 老板为此很气愤,说自己干一辈子这买卖了,从来不坑顾客,因为卖的是给死人用的东西,坑人损阴德。 结果对方拿出一张十块钱递给老板,说他误会了,是自己回家发现他多找了十块钱。 老板立刻向他道谢。 事后专案组也向樊天佑核实了此事。 另外在樊天佑说的女友坟前,专案组確实发现了没烧完的蜡烛,以及除过草的痕跡。 虽然没有目击者,但物证和客观情况基本和樊天佑的描述相符。 然后四號和五號这两天,虽然是周末,但他都有相应的不在场证明。 四號他从公墓回来后,约了两个朋友吃饭,还去附近钓了鱼,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场。 五號虽然没有约朋友,但他上午去了附近的新华书店,有购书记录,由於他仔细询问过几本书的情况,所以书店店员对他有印象。 买完书之后,他回了宏大,正门口的监控里有拍摄到。 中午他在学校食堂吃的饭,饭卡有消费记录。 下午去了图书馆,有借阅记录,也有目击者。 晚上又是在食堂吃的饭,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从正门离开,有监控记录为证。 至於晚上,由於他是单身,也不是本地人不与家人同住,加上宏大的校外人才公寓楼没有监控和门禁。 所以无法提供明確的不在场证明。 但这也是单身人士在接受调查时都会遇到的问题, ,一个人在家睡觉,当然没办法证明了。 不过樊天佑名下没有车,也没有房,而且他还主动提出专案组可以对他的公寓做检查,最后经过检查发现並不具备第一案发现场的条件。 所以再综合他这两天半的行踪来看,上一世专案组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当初周奕反覆翻看宏大案案卷资料的时候,对樊天佑唯一的怀疑就一点,第二天就是周六了, 为什么这么著急非得周五晚上就去扫墓呢,大晚上扫墓难道就不疹得慌吗? 但鑑於物证和旁证充分,所以也可能就是樊天佑当时閒来无事想到了而已。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怀疑了。 毕竟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指向樊天佑有可疑之处。 而就在刚刚,周奕翻看樊天佑的问话记录时,他开始回答四月二十八號到三十號的行踪。 四月二十八號百天,他在学校上课,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然后,二十八號晚上下班后。樊天佑说自己去了西山公墓,原因是! 前一天晚上,他做梦梦到了女友,女友说最近家门口的草长得太高了,好烦人。 这句话,刚好在一页纸的最后,所以周奕看到的时候,没太注意,自然而然的就翻了过去。 但剎那间,脑子里像是有闪电划过。 周奕猛地又翻了回去,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这句话。 没错,樊天佑的原话就是:“前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早年间去世的女友,她说最近家门口的草长得太高了,好烦人。我寻思她大概是怪我很久没去看她了,所以决定下班后去给她扫墓。” 没错,上一世他的回答,和这一世的一模一样。 周奕甚至可以肯定,一个字都没改过! 但问题就在於,这一世问的是四月二十八號的行踪,而这个回答在上一世是用於解释他五月三號行踪的! 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怎么可能重复做完全一样的梦呢? 就算有极其微小的概率,樊天佑他在四月二十七號晚上做了这个梦,然后在五月二號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 可他会在短短五天后,又去扫墓吗? 就算去,问题是谁家的坟头草长这么快!!! 所以前世今生这两句话完全一模一样,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樊天佑撒谎了! 不论是上一世的五月三號晚上,还是这一世的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都撒谎了,而且用的还是完全一样的撒谎方式! 可这个完全一样的撒谎方式,对两世的樊天佑而言,都只是第一次用。 唯独,对周奕来说,这个谎言是重复出现的。 周奕万万没想到,上一世翻阅了无数遍的卷宗,最后居然以这种方式起了作用。 本以为被害人变了,案发时间变了,作案手法变了,案情完全不一样了,那相应產生的调查记录也都会跟著改变,自己上一世在档案室里翻了无数遍的宏大案卷宗这个行为,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可结果,上一世的努力以一种最最意想不到不到的方式起效了。 樊天佑这个关於梦的谎言,就像是一根船锚,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制约,牢牢地勾住了名为真相的河床,把宏大案固定在了那里。 而周奕,就是那个唯一能把这根船锚捞起来的水手。 当確认这句话的一剎那,周奕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手找到了。 上一世,在扩大调查范围后,不是没有人在不在场证明上说谎,但说谎的目的都是为了掩盖一些其他行为,比如说偷情和,还有一些盗窃行为。 但这些不在场证明最后都被专案组的民警戳穿了,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是事后临时说的谎。 比如偷情这种行为,当事人可能会找理由向配偶隱瞒,但普通人並不具备侦查能力,也没有相关权限,所以很容易糊弄过去。 可专案组是会进行目击者、物证和旁证的复杂確认的。 这些临时编造,或是並不严谨的谎言,在专案组的调查下立刻就会无所遁形地被拆穿。 而樊天佑的谎言,成功躲过了专案组的调查,尤其是那张收据,成了他谎言成立的关键。 这说明,他的谎言不是在面对专案组调查时才临时编造的,而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虽然周奕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通常来说,命案从发生到发现,虽然过程长短不一。但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被害人,在消失於大眾视野的两到三个小时之內,都已经被害或遭到挟持控制了。 所以上一世陆小霜最后一次出现,和这一世徐柳最后一次出现的三个小时內的不在场证明,是最最重要的。 上一世,公墓旁边香烛店的那张收据,是樊天佑躲避成功自证的关键物证。 那这一世呢?他也是靠这张收据自证的吗? 周奕立刻低头翻页往后看。 和上一世一样,樊天佑下班后的行动轨跡是,从学校东边的侧门出去,在东升路的一家麵馆吃了一碗大排面,然后骑车前往西山公墓, 现在再看这段证词,周奕的感觉就全然不一样了。 因为已经带上了强烈的怀疑心理,所以樊天佑的每句话都变得很可疑。 上一世的证词里,樊天佑在五月五號,就是周日这天,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和晚饭。 可为什么偏偏在案发这天,他要去附近的小吃街吃麵呢? 如果不怀疑,那就是单纯吃个饭而已,毕竟没人规定不能去外面吃。 但如果怀疑的话,那就是学校食堂吃饭要刷卡,饭卡后台有消费记录,能被查到。 而学校东边的那条小吃街,每天的人流量都是过万的,而且晚上学生下课后刚好是高峰时期。 这种环境下谁能注意到一个独行的食客, 而他如果说是学校食堂吃的话,专案组势必会拉饭卡消费记录,到时候很难解释。因为宏大对外开放的缘故,为了防止附近的人来蹭食堂,宏大食堂不接受现金支付。 所以仔细想想,上一世樊天佑在第一天晚上的所有不在场证明,都没有明確的目击者,最大的证明就是那张收据。 虽然香烛店老板確认了樊天佑的照片,但其实第二天樊天佑去还钱这件事挺诡异的。 就算老板真的多找了十块钱,真的道德水准就这么高?往返十四公里特意去还钱? 还拿出那张收据? 这倒更像是第二天特意去加强老板的印象,把老板“变成”自己的目击者。 那问题就在於,这张收据究竟是哪儿来的? 他有帮凶吗? 但周奕仔细回忆了,樊天佑只在第二天提到了两个朋友,但没发现有什么疑点,这两个人甚至和宏大都没任何关係。 周奕继续往下看。 但接下来樊天佑说的话,让周奕忍不住皱了皱眉。 因为,他到了西山公墓后,並没有去旁边的香烛店买蜡烛和纸钱。 那自然就更没有可以作为关键证据的收据了。 他说自己直接进了公墓,然后去了女友的坟前。 他口中的女友,名叫陈霖,当年也是宏大的学生。 然后他说,发现墓碑前居然真的长了很高的杂草,和女友梦里说的完全一样。 他把草拔了,陪著女友说了会儿话。 见天色完全晚了下来,他就准备回去了。 然后!他说自己在公墓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他女友陈霖的父亲,也是宏大社会学院的院长,陈耕耘! 周奕一下子就懵了,陈耕耘是樊天佑已故女友的父亲?这什么情况? 现在樊天佑是明摆著在说谎的,因为自己的存在再怎么干涉这一世的发展,也不可能干涉到樊天佑他脑子里,影响他提前数天梦到自己的女友。 所以陈耕耘的出现,也是一个谎言。 而从樊天佑没有引起怀疑来看,陈耕耘肯定作为“证人”证明了这次在西山公墓的“相遇”是真实存在的。 周奕立刻往后翻,寻找核查部分的资料。 第一页,就是专案组找到陈耕耘確认的记录。 记录只有一页,內容就是向陈耕耘確认,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是否遇到过樊天佑,什么地点、 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遇到的,两人见面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而陈耕耘的回答,和樊天佑的交代完全一致, 樊天佑走,陈耕耘来,两人见面后,本来准备要走的樊天佑陪著陈耕耘又多待了大概半个小时,聊了一些关於他女儿生前的事。 陈耕耘还补充说,公墓里有路灯,所以並没有想的那么阴森。 后面两人就离开了,在墓园门口告的別。 陈耕耘很肯定地说,当时大概八点半左右,因为自己和樊天佑分別时看过手錶。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收据物证,这一世变成了陈耕耘这个人证, 这个对比,会造成一系列的疑问。 上一世的收据,是不是陈耕耘给他的? 陈耕耘为什么只给樊天佑收据,而不出面替他做证呢? 这一世又为什么没有收据,而是直接替他作偽证? 陈耕耘是否知道樊天佑的犯罪事实?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耕耘只是替樊天佑做了偽证?还是他也参与了犯罪过程?还是说他本人才是宏大案的主谋? 为什么上一世死的是陆小霜?又为什么这一世死的是徐柳,但却一定要嫁祸给陆小霜? 如果上一世陈耕耘参与甚至策划的宏大案,那为什么这一世碎户手法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周奕现在脑子里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给塞满了。 如果说之前,宏大案是一道他压根解不开的题。 那现在,宏大案就是一道他知道了答案,却依然不知道整个解题步骤的题目。 最关键的是,这道题只写答案,一分也得不到。 周奕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樊天佑的调查资料,连一个標点符號都不漏掉。 看完一遍,回到第一页,从头开始再看一遍。 他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又看。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而这时候的周奕,目光扫到资料上的哪个位置,下一段內容就已经自然跃入了他的脑海中。 他就像一台人体扫描仪,经过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扫描后,把这一世关於樊天佑的资料,一字不差地都记录在了脑子里。 果然,除了扫墓和梦之外,其他信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符合时间变化带来的合理变化。 但和上一世一样,现在周奕看来也充满了强行刷不在场证明的嫌疑。 比如四月二十九號,樊天佑说他白天一直在学校上班,几点到几点有课,几点到几点之间有学术交流等等,这些时间段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甚至当天晚上八点多还因为做学术研究,错过晚饭,去学校食堂隨便吃了点东西。 但夹杂在这些时间段里,他有不少独处的时间,比如中午一个人去附近吃了份砂锅,比如他没有安排的时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浸於学术研究,宏大给副教授以上的老师都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毕竟是高端人才。 这些没有目击者的独处时间,基本都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但周奕算了算,这些独处时间全部加起来,从早上八点进校门到他晚点九点离校,居然有將近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虽然他自称一整天都在学校里,但其中有近六个小时是没有出现在別人面前的。 周奕翻了其他任课老师的资料,也有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独处时间,尤其是副教授以上有独立办公室的,以及当天课很少的,所以不是樊天佑个案,只是樊天佑累计的独处时间是最长的。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二十九號晚上九点离校后,他返回了人才公寓,上楼时还碰到了同事。 然后就洗漱休息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门去上班。 三十號上午他有两节课,中间的间隔只有一个小时,第二节就是给九六级財务管理班上课。 上完之后,就是中午了。 由於有同学请教了他几个问题,导致他走得晚了些,他知道这时候去食堂要排很久的队,所以就去外面打包了一份盖浇饭回办公室吃。 这个请教他问题的同学,就是陆小霜。 下午他去参加了学校那个两点开始的庆祝活动,不过因为中午稍微眯了一会儿睡过头了,所以他迟到了一小会儿,活动当时已经开始了。 当时现场灯光比较暗,所以他就隨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说自己进去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登记表,就在上面签了个名,后面才知道那个是给参加表演的老师同学签到用的。 专案组的后续核查里,有找到这张登记表並留了复印件,上面確实是樊天佑的名字,技术科做过备註,確认笔跡吻合。 可见专案组的调查工作有多细致,生怕错漏每一个可疑之处。 至於他是具体几点离开的,他不是非常確定,但他说了一个自己离开时当时台上的表演內容。 根据活动演出顺序,这个节目大概在三点二十左右表演。 至於离开的原因,是他觉得礼堂里环境有点暗,让他眼睛不太舒服。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滴了眼药水,休息了片刻后,去学校图书馆借了两本书然后就回去了。 借书记录后续也被核实了,借书时间是三点四十八分。 而陆小霜遭遇挟持的时间,是在两点,再结合乙醚的作用时间和被关在后备箱的一系列反馈, 当时的案发时间应该集中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 而根据调查,这个时间段樊天佑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但周奕既然確定他就是凶手了,那他的所有不在场证明在周奕这里就都不成立了。 周奕会对他做极端怀疑,除非是有两人以上的自击者,比如上课,眾自之下他不可能分身去实施犯罪。 否则周奕一律怀疑证据的真实性。 因为有那张收据和陈耕耘这个人证的前车之鑑,不排除还有其他人替他作偽证的可能。 但怀疑,仅仅只是一个態度,不是结果,更不是证据,无法定罪。 所以他得想办法,戳破樊天佑的这些谎言,查清真相, 但棘手的地方就在於,他要怎么查? 不是不能怀疑樊天佑,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要想往死里查这个樊天佑的话,就得向专案组匯报,至少得经过梁卫的许可才行。 可对於这个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傢伙来说,他得提出重新调查的理由才行。 要么是有新的线索指向,要么在逻辑上有足够的支撑,可以说服领导。 他总不能告诉梁卫樊天佑上一世也做过这个梦,只是晚了几天而已吧。毕竟现在的逻辑,只適用於有重生前记忆的自己而已。 当然如果只是投入自己和陈严两个人的警力,他相信梁卫不会阻拦的。 只是这里面还有陈耕耘的事,以及不排除刘保国也有涉嫌的可能。 光是盯樊天佑和陈耕耘,他和陈严就被锁死了。 必须得再找个帮手。 但乔姐和彪哥都有任务在身,分身乏术。 突然,周奕想到了一个人。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號码。 “喂,吴队,最近休息得怎么样了?” 王主任疲惫不堪地回到內勤组办公室的时候,没看见周奕,只看见斜著摆放在最上面的一个档案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把这个档案袋给摆正了,嘴里喃喃道:“樊天佑?这人都查过了啊·.. 与此同时,宏大的女生宿舍区,宿管阿姨刚打完早饭回来,就看见值班室门口站著个男人。 “你干嘛的,这里男的不让进?哟,小伙子是你啊?”阿姨认出了周奕,笑呵呵地说。 周奕直接说明来意,让阿姨喊莫优优出来。 阿姨见他表情严肃,没再多问什么,连忙答应了。 莫优优听到广播的时候,刚起床,还在刷牙。 人都是憎的,愣了几秒钟以为自己听错了。 经过旁边人提醒,她才反应过来確实是在喊她,於是拿著牙刷和杯子赶紧往外跑。 跑下楼,就看见宿舍区门口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赶紧飞奔了过去,跑到周奕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周——周警官。” “莫优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优优脸上难掩担忧之色地说:“我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小霜她现在怎么样?” 其实她要问的事,周奕已经猜到了。 他犹豫了下,说道:“她很好,但暂时还不能回来。” 听到“她很好”这三个字,悬了那么久的心终於放下了,莫优优长出了一口气不停地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这个信息,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周奕提醒道,“半个字都不能说,这关係到小霜的安危。” 樊天佑是凶手,他还是陆小霜的必修课任课老师,不能將他绳之以法,就意味著陆小霜每天都躺在断头台上,除非她彻底放弃学业,远走他乡。 办案人员肯定这人是凶手,但苦於找不到犯罪证据,最后只能放人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奕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莫优优连连点头:“不说不说,打死我都不说!” “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周警官你问吧。” “小霜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出差的事?” 莫优优犹犹豫豫地说:“就——那天晚上你找小霜,她回来后我就问她了。她起先还不肯说, 后来我就说. “说什么?”周奕皱了皱眉问。 “我说—肯定是周警官跟你告白了,要不然怎么会去了那么久。然后她才说你是要去出差了,所以来跟她说一声。” 周奕无奈的扶额摇头,这小女生还真是“我·是不是不该问啊?”莫优优有些心虚地问。 周奕没有回答,继续问道:“我去出差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莫优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没说过。” “你確定?你再仔细想想,比如不是刻意说,而是在无意的情况下?” 莫优优皱著眉想了又想,然后快生生地说道:“好—像是不小心说过—那么一次。” “什么情况下?” “就二十五號的晚上,学校有个联谊活动,我想去看看,但又不想一个人去,所以就想拉小霜一起。可她不肯,说晚上出去不安全,你不让她去。所以我就拉了另一个室友。” “然后你和对方说了我出差的事?” 莫优优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在去的路上,室友问小霜为什么不去,我就说——她家周警官出差去了,所以管得严,不让她出去玩儿。就——-就说过这么一句,后面真的没再说过了。”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情况一致。“当时周围有人吗?” “应该有吧有路过的人。”莫优优立刻补充道,“不过我肯定,没有认识的人。” 莫优优和肖冰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就算肖冰从旁经过,她也不会留意到。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如果自己的分析没错的话,很可能肖冰就是在这种巧合下知道自己出差这件事的。 只是这一点,已经无从確认了,毕竟肖冰死了。 周奕又问了四月二十六號那天晚上,自己给陆小霜打电话之后,徐柳有没有过什么异常反应。 但莫优优的回答和之前接受调查时一样,说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周奕告诉莫优优,如果想到任何事情,哪怕小到微不足道,但只要是她觉得奇怪或不太正常的,都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安远,潘宏杰优哉游哉地走进办公室,先是泡了一杯茶,然后又打开一份报纸,看看新闻。 郑光明的案子后续收尾又折腾了一阵子,主要是安远没出过这么大的命案,所以市里和省里针对这起特大连环命案开了好几次专项会,他作为侦破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自然免不了要跟著郭局到处去开会。 不过因为破案立功,被省里大领导点名表扬这种事,让他感觉特別爽,毕竟以前哪有这等殊荣啊。 他瞬间觉得,自己这是要前途无量飞黄腾达啊。 看来假以时日接郭局的班不是没有可能,潘字后面跟个局,听起来就很配。 加上周奕他们走后,安远天清气朗,太平无事,让他这些日子走哪儿都是美滋滋笑呵呵的。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才接了起来。 “喂,我是潘宏杰吶,哪位啊?” “潘队,我是周奕。” 一听是周奕,潘宏杰顿时激动了起来。 “周奕啊,哎呀,好久不联繫了啊,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安远玩啊?” “潘队,找你確认个事情。” “啥事儿?你说你说。”潘宏杰笑呵呵地说。 “郑光明的那个司机冯强,他是淮兴市的吗?” “冯强啊,你稍等,这个我得找找案卷啊。”一抬头,发现夏宇走了进来,赶紧招呼道,“小夏,快来快来,是周奕的电话,你跟他聊两句。” 夏宇一听是周奕,赶紧接过了电话。 “周警官,你好你好,我是夏宇。” “哦,冯强啊,对,他是淮兴人,我记得他家地址是淮兴市隆和区来福街道43號。” “是,我们前几天已经通过南方那边的协查找到冯强了,潘队派老陈和我过去审的。” “確认了,冯强承认和黄艷丽有不正当关係,但对案件不知情,完全在黄艷丽的安排下离开的。” “放了,审完之后就放了,不过让当地警方对他目前的住址和联繫方式做了备案。” “好好好,我这就替你问一下,问好了马上告诉你。” “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上次还没来不及好好谢谢你呢。” 潘宏杰看他聊得火热,冲他招招手,示意夏宇把电话给自己。 可夏宇举著听筒说:“潘队,周奕已经掛了。” 潘宏杰满眼期待地问:“怎么了?周奕找我们啥事儿啊?” “让我们找冯强问点事情,好像是跟他们一个案子有关。” “是嘛,这还能扯上关係啊。”潘宏杰惊讶道,“不过肯定没咱们破的这个案子大。” 宏城这边,周奕一边走一边给安远打电话。 他让夏宇找冯强確认一下,他是不是徐柳的表哥,以及两人最后一次联繫是什么时候,具体说了些什么。 刚掛断电话,一抬头,一个人就和他擦肩而过, 周奕瞬间气血上涌。 他没见过本人,但他见过照片。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正是樊天佑。 周奕止步,转身喊道:“等一下!” 第435章 吴队出马(日万14天) 第435章 吴队出马(日万14天) 周奕的声音骤然响起,背后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一秒钟后,对方回过头来,先是看看四周,然后又看看周奕,问道:“不好意思,您是在—— 喊我吗?” 周奕看著眼前的男人。 確认就是樊天佑无疑。 樊天佑身高一米七六,长相斯文,戴著银边的半框眼镜,手里提著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虽然体格並不魁梧,但相比照片上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更有力量感。 並不像肖冰那样,给人一种瘦弱的感觉。 周奕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是樊天佑教授吗?” 对方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他问道:“我是樊天佑。恕我冒味,您是——哪个专业的老师?我们之前见过吗?” 周奕的气质,確实不像个学生,他认为是老师也很正常。 但周奕想观察的,是他的反应。 紧张、戒备、不安,亦或敌视。 因为他是凶手,所以匿名举报信一定就是他或者陈耕耘的手笔,而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应该是有机会进入市政府大楼的。 所以他肯定知道自己是谁。 周奕想看看他在面对自己时的反应是怎样的,他想通过这无形的交锋,试探一下对手究竟有多难对付。 “你確定不认识我?”周奕问道。 樊天佑的眉心微微收紧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但片刻之后,又舒展开了。 他委婉地笑道:“不好意思,恕我眼拙,我是真想不起来了。” 周奕发现,他的反应非常自然,並没有出现那种自己希望看见的反应,哪怕是微表情也没有。 周奕心里冷笑,这傢伙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但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地笑著自嘲:“哎呀,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著,他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递给了樊天佑。 樊天佑愣了下,但是在看到证件上的警徽时,眼神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他伸出空著的右手接过了周奕递来的证件,然后打开后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又抬眼看了看周奕。 这才把证件合上,递还给了周奕。 周奕其实根本没这个必要,只要向他出示就行了。 但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想顺便取得樊天佑的指纹。 因为石涛在矿洞里发现了一个菸头,菸头上未必能留下有效的dna信息,但可能会留下指纹。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证明樊天佑是凶手的可能。 “周警官,失敬失敬,您是专案组的吗?”樊天佑问。 “嗯。”周奕点点头。 “所以之前您的同事在找我了解情况的时候,您也在?” “那倒没有,我没负责这块工作。”周奕把证件放进口袋里回答道。 “哦—怪不得我没印象呢。周警官您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广, “隨便聊两句。”周奕很自然地就摸出了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伸手摸了摸抬头问道,“樊教授有火吗?借一下。” 樊天佑摆了摆手说:“很抱歉,我不吸菸。” 周奕刚才在递和接证件的时候,就观察过了,樊天佑的指尖和指节处並没有烟渍,至少说明他没有长期吸菸的习惯。 所以周奕故意选择用借火来试探,因为递烟的话对方戒备心理会更强。 但很可惜,还是没有试探出来周奕把烟插烟盒说:“算了,没火也抽不成。樊教授耽误你时间了吗?” 这时,异常终於出现了。 樊天佑是左手拿著手提包的,当自己问他是否耽误时间的时候,他本能地想抬手看表。 但表是戴在左手手腕上的,而他的手提包里应该有不少的资料,看起来有点沉。 如果是本能想减轻负担的反应,应该是用右手去拿包,然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时间。 事实上樊天佑也是准备这么干的,但他的右手刚挪动了一点点,就又缩了回去。 然后左手直接拿著包抬了起来,看了看时间。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大概仅有一秒钟而已。 但却没能躲过全神贯注关注著他一举一动的周奕的眼睛。 樊天佑看了一眼手錶,然后马上就放下了左手,由於包的重量带来的惯性,手放下之后还產生了一些轻微的摆动。 周奕假装没察觉什么,但余光却聚焦到了樊天佑的右手上。 由於还是五月份,早晚温差大,没到穿短袖的时间,所以光看外表看不出他的右手有什么异常。 难道手上有伤? “如果周警官的问题不多的话,还有一点时间。但如果是像之前那样的详细调查,可能需要稍微晚点,我上午第一节就有课,我得去准备一下。” 周奕说:“两三分钟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樊天佑点点头:“行,那咱们抓紧时间,您问吧。” “长风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周奕的问题明显让措手不及,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周警官,这个问题和你们的调查有关係吗?” “没有,我就是单纯好奇,因为这地名听起来很瀟洒浪漫。” “浪漫吗?”樊天佑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 但马上,他又恢復了正常,回答道:“其实这地方没有周警官您想得这么瀟洒浪漫,就是我们国家最北边的一片山林里的一个山区,很偏僻,光是去一次附近的镇上,就得走上整整一天。” 周奕点点头:“那是够穷的啊。” 然后笑著伸手去拍樊天佑的胳膊,同时说道:“你这也算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了吧。” 在外人看来,周奕不管行为和说话,都非常无礼和冒犯。 但这正是他故意的。 果然,樊天佑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变得僵硬,眼中更是突然闪过了一抹凶光。 周奕装作尷尬地缩回了手说道:“对不住啊,我这人就这性格,自来熟,樊教授別介意。” 樊天佑的反应其实非常短暂,他的眼神立马恢復了正常,表情和身体也鬆弛了下来。 但为时已晚,因为周奕已经观察完毕了。 尤其是那个一剎那的眼神,如此凶恶,和他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外表完全不符。 就像是一只困在人皮里的恶狼。 “樊教授,再问一个问题。” 这一次,樊天佑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周奕。 “像樊教授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成家啊?按理来说三十出头的副教授,那可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啊。”周奕笑眯眯地问。 樊天佑脸上明显有了怒意,但还是极力克制著,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后反问道:“周警官,你问的这个问题,和你们在查的案子有关係吗? “你觉得有关係吗?”周奕淡淡地问道。 “抱歉,我没时间了。如果周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请通过你们专案组的正规程序传唤我,谢谢。” 说著转身就要走。 周奕赶紧喊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周奕伸出自己的右手说道:“感谢樊教授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樊天佑看看周奕,又看看他伸出来的手,冷冷地说道:“不必了。” 然后转身离去。 而他身后的周奕,原本带著戏謔般笑意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掏出了手机,看著樊天佑离去的背影,拨打了一个电话號码。 几秒钟后,樊天佑左手的手提包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那铃声,並不是诺基亚的。 樊天佑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刚要接听,突然回头。 发现不远处的周奕正举著手机冲他晃了晃。 “樊教授,这是我的號码,存一下,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铃声突然中断,周奕瀟洒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樊天佑死死地盯著周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的胸膛才开始剧烈起伏起来手也不由自主地紧握成了拳头,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衝出来,撕碎周奕。 突然,有个中短髮的女教师从他身后经过,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惊讶地指著樊天佑说:“樊教授,你右手流血了。” 樊天佑低头一看,自己右手衬衣袖子上,渗出了一丝淡淡的血痕。 他赶紧把手缩回身后,然后恢復了平日里那儒雅的笑容说:“没事,就是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划了个小口子,一会儿贴个创可贴就行。” 说罢匆匆转身离开。 周奕飞快地赶回专案组,然后开著一辆车离开了学校,直奔吴永成家而去。 如果说看到调查记录上那句话和上一世的卷宗里一模一样时,他是百分之一百確认樊天佑是凶手的话。 那现在,他就是百分之两百的確认了。 他之所以近乎挑畔般的试探对方,除了想观察他的反应之外。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常规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没用了,之前专案组都核查过,饭卡消费记录、活动签到表上的签名、 还有图书馆的借阅记录,这些记录都是真实有效的。 盯著这些地方查,根本翻不了案。 除非那个关键人证陈耕耘主动承认自己做了偽证,但这显然不可能。 从目前的关係来看,樊天佑是陈耕耘的准女婿,如果陈耕耘的女儿陈霖没死,那他们就会变成法律意义上的家人。 而现在,他们没有法律关联,但肯定是有密切的人际关联的,否则陈耕耘不会这么做。 所以常规调查很难会有突破,他需要转变思路,引蛇出洞。 他本来的计划,是先去找吴永成,请他出面来暗中盯梢樊天佑,然后自己再出面施压,让樊天佑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了。 那他势必会紧张害怕,尤其第一案发现场还没被发现,徐柳的骨头也还没处理掉。 凶手一旦被盯上,就会陷入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屁股有没有擦乾净,怀疑警方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这时候,蛇就会出洞了,而他游过的地方,可能就会有警方想要的线索。 自己是张明牌,很难去盯梢他,所以得打一张暗牌。 彪哥身形太显眼,容易暴露;乔姐是女的,遇到突发情况很难確保自身安全;严哥经验不足, 万一被发现就会功亏一。 所以只有吴队,是这张暗牌的天选之人, 只是没想到顺序提前了,他突然就碰到了樊天佑。 樊天佑绝对认识自己,只是演技不错,没有暴露。 虽然刚才的碰面是巧合,但对警惕性高、有极强反侦察意识的凶手而言,他不会认为这是巧合,所以周奕在擦肩而过的短暂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开始这场牌局。 就算这个樊天佑足够沉得住气,始终按兵不动,那他还有另一张牌可以打。 就是陈耕耘。 虽然他们因为陈霖有著一定的情感关联,但宏大案是绝对得掉脑袋的死罪。而多人犯罪是最容易陷入囚徒困境的,因为人性使然,会充满猜忌和不信任。 所以如果樊天佑够有城府,不上当,那就利用囚徒困境,挑起他和陈耕耘之间的信任危机,再趁机抓住他的破绽。 这一回,和龙志强那次不一样。 和龙志强是武斗,是猫鼠游戏,一个要抓一个要逃,分秒必爭,生死时速。 但这次和樊天佑,是文斗。 樊天佑不会逃,在专案组还没撤出宏大之前,他逃就等於是自爆。 锁定犯罪嫌疑人的三个关键因素:犯罪动机,不在场证明,直接证据。 犯罪动机目前不明。 不在场证明在他的精心设计下很难找到破绽。 所以关键就落在了证据上。 而且不能是像之前陷害陆小霜那样的孤证,得是铁证! 和樊天佑的文斗,悄无声息,但暗流汹涌。 周奕贏,就能將他绳之以法。 周奕输,就只能眼睁睁看著他逍遥法外。 汽车刚出宏大,周奕就给陈严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话。 陈严本来困意十足,一听他这话,立马不困了,赶紧找了个角落。 周奕告诉他,让他去盯一个人,但务必保持距离,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如果这人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宏大,一定要跟紧,然后立刻通知他们。 “樊天佑?”陈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疑惑地问道,“这不是郑建新说发现他跟踪陆小霜的那个教授吗?” “对,就是他!” “好,我明白了。”陈严没有问为什么,他相信周奕这么说一定有原因,但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通知你们,除了你,还有谁啊?” 周奕笑了笑回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严哥,盯紧了,等我们回来。” 其实现在的樊天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刚被周奕刺激过,这么沉不住气的话,上一世宏大案也就不可能成为几十年没破的悬案了。 但以防方一,周奕还是让陈严去盯著。 一路飞驰,在快要到吴永成家的时候,周奕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 “吴队,我马上到,你可以下楼了。” “少废话,早就在小区门口了。” 果然,周奕刚拐过弯,就看见了站在小区外面的吴永成,嘴里叼著半支烟。 周奕一个急剎车,停在了吴永成面前。 吴永成立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周奕原地调头,沿著刚才来的路往回开。 “吴队,多日不见,胖了啊。”周奕打趣道。 吴永成吞云吐雾道:“你小子这回怎么这么墨跡?” 周奕一愣:“我这够快了啊,就差闯红灯了。” 吴永成瞄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这事儿吗?” 周奕瞬间理解了,吴永成说的是宏大案。 周奕心说,你要是知道上一世专案组三个月一无所获,你还不得气疯啊。 当然,上一世这专案组可有你啊。 但嘴上他还是笑著说:“没了吴队您这根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我们群龙无首啊。” “少贫嘴,说正事儿,找我干嘛?” 周奕瞬间收敛起笑容道:“吴队,我找到凶手了。” 吴永成闻言一愣:“你找到凶手了?那你不是应该向专案组领导匯报吗?你找我干嘛?” “我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吴永成问,“不在场证明呢?” “凶手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嗯?”吴永成满脸疑惑地扭头看著周奕,他目不斜视,盯著前方,但表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犯罪动机呢?这点总知道吧?” 周奕回答:“不知道。” “那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找到凶手啊?你不跟我扯淡吗?” 周奕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直直觉?”吴永成嚇得差点连嘴里的菸头都掉了。 直觉这玩意儿不是说不存在,但本身就很玄乎,连吴永成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为老警察从大量的办案经验中总结出来的一种观察反应。 所以讲直觉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小年轻要是不讲逻辑不讲证据,而是讲直觉,那会被师傅骂得狗血淋头。 他当年刚乾刑警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案子破了才发现,自己的直觉就是个屁。 所以周奕问什么什么没有,就说直觉,让他大跌眼镜。 “不是,我承认,你小子办案是有那么点天赋,可你现在跟我说直觉是什么玩意儿?直觉可不能当证据啊。” 周奕扭头说道:“我知道,直觉当然不能当证据,所以我没法儿跟专案组的几位领导说。” “但是我能跟我自己的队长说啊。” 吴永成看见周奕诚恳的眼神,心里暗骂了一句,嘴上说道:“开车看路。” “哦。”周奕转过头去,继续目视前方。 过了几秒钟,吴永成把烟屁股扔出窗外说道:“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好!” 周奕趁著路上的时间,先是把目前的调查重点简单说了下,然后把樊天佑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一遍。 包括他回答专案组的二十八號晚上到三十號的行程,每个时间节点他都一一列明。 当然说的仅限於这一世的內容,他可不想让吴永成觉得自己已经破案破魔了。 整个过程里,吴永成一言不发,只是连著抽了两支烟。 然后车就开进了宏大正门口, 专案组的车辆都有特別通行证,门卫一见便立刻放行了。 周奕没有把车开到专案组,毕竟吴永成还在休“病假”,被人撞见了不合適。 所以就找了块空地把车停下,两人下车,边走边聊。 “吴队,我知道的可都说了。”周奕心说,剩下的我也没法跟你说。“您老有什么高见?” 吴永成琢磨道:“这个樊天佑,他名下没车也没房,没考过驾照,住的还是学校人才公寓,案发时间段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本人还没有医学解剖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与徐柳和陆小霜就是普通师生关係,同学和老师的旁证也证明了这点。” “一个不具备作案条件,没有作案时间,也找不到作案动机的人,却被你用直觉咬死了是凶手。”吴永成抬头说道,“我能说你是疯了吗?” 周奕看著吴永成,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吴队开始分析案情了,就说明他不是真觉得自己疯了。 宏大案,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专案组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什么? 不是专案组能力不行,而是没有线索,面对海量的信息时,专案组只能利用方法论去不断去筛查,就像工厂里的质检员一样,先定標准,再做筛选。 专案组不可能盯著每一个人往死里怀疑,时间和效率上不允许,逻辑和制度上也不支持。 三个月三千人,相当於平均每天要查三十三个人,像樊天佑这种有明確不在场证明的,被排除后再捡起来是很难的事。 而且隨著案子迟迟无法告破,专案组承受的各方面压力也会越来越大,情绪会越来越焦躁,士气则会越来越低落。 冷静的头脑是破案的最大利器,上一世专案组拖了三个月,其实早就已经走到死胡同了。 现在不一样,现在周奕把答案拿出来了,放在吴永成面前。 他相信以吴队的经验和能力,会发现一些猫腻的。 果然,吴永成点了一支烟,智商瞬间上线了。 “但是,如果按你说的逻辑,我们直接对这个樊天佑做有罪推定的话。那么除了两个目击者以上的不在场证明,都有存疑的可能!” 周奕惊讶了下,他没想到吴队居然会直接做有罪推定。 这个方向,在侦查工作中是大忌,因为是违反法律原则的。 对公安內部,有罪推定是违纪行为,要受处罚的。 对整个司法程序而言,有罪推定不仅可能无效,还得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因为这很容易製造冤假错案, 所以一般情况下刑侦人员都很忌讳这几个字,顶多自己脑子里想想罢了。 吴永成嘴上说著周奕是疯了吗,转头却直接堂而皇之地开始做有罪推定,就说明哪怕周奕的结论毫无根据,他也选择了相信。 周奕很感动,说明自己真的是找对人了。 吴永成抽著烟开始一一列举, “首先,二十八號晚上,扫墓並遇到陈耕耘这件事,这是第一个疑点。” “但如果按你的怀疑,陈耕耘替他做了偽证,甚至有合谋犯罪的可能,那第一个不在场证明就形同虚设了。” “其次是二十九號,从目前的调查信息来看,这天他的不在场证明是比较充分的。虽然有三次没有出现在大眾视野的独处时间,但和本案需要持续性实施处理尸体的过程不相符。” “不—”周奕打断道,“我刚才想到了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什么?” “如果凶手是两个人,那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倒班来完成整个碎尸和烹尸的犯罪过程。” “倒班?” “对,两个人以交替的形式,一个出现在公眾视野的时候,另一个就在实施犯罪。只要时间计划得足够好,就会显得两个人都没有离开过学校一样。” 吴永成一拍巴掌道:“有道理!陈耕耘和樊天佑,一个是学院院长,一个是年轻的副教授,都有独立办公室,就算临时有人找没看见人,事后藉口去上厕所之类的,也没人会怀疑。” 吴永成大手一挥道:“继续。” 但立马反应过来了,“不对,好像是我在说。二十九號晚上,樊天佑是几点离开学校的?” “九点,他说离开学校之后就回了人才公寓,还碰到了同事,打了招呼。” “嗯,又是这么巧合的目击者,但其实他回了家再偷偷出门,根本没人能证明。”吴永成冷笑了下,“从案情分析其实基本可以確定,徐柳是二十八號晚上遇害的,二十八號晚上到二十九號晚上这段时间里,凶手完成了碎尸和烹尸的犯罪过程,二十九號晚上到三十號凌晨,应该是进行了拋尸。” 周奕点点头:“对,三十號上午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下午的不在场证明,我觉得漏洞很大。” “你是说,那个什么活动的签到表和学校图书馆的借阅记录?” “对,他的这两个不在场证明其实很巧妙,两点多的签名是物证,三点多的借阅记录是人证加物证,再加上上午的课,时间上非常接近,给人一种他一直没离开过学校的错觉。” “但问题就在於,中午下课后,他没去学校食堂,而是去外面打了一份饭回自己办公室吃。然后午休还睡过头了,赶到活动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没人注意到他,而他又恰巧把参加表演的登记表当成签到表签了名。这个签名可以说是他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四十八为止,这段时间里唯一的物证。” 吴永成问:“你是想说,表格上的签名是事后才补上去的?” “嗯,签名经过了鑑定,所以肯定不可能是偽造的,那就只有可能是事后补上去的了,而且这种签到表管理很鬆散的,找机会偷偷加个名字上去不难。” “嗯,如果这样的话,陆小霜遭遇绑架这段时间內,这个樊天佑的不在场证明就不作数了。” 可话虽如此,但这只是两人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推翻这个物证,除非有目击者站出来指证,说自己亲眼看见了樊天佑在当天活动之外的时间在这张签到表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吴永成掐灭菸头说:“行吧,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吧。” 周奕就回答了三个字:“盯死他!” 一栋教学楼里,陈严路过一间教室。 他走得很快,而且目不斜视,就像是正常路过一样。 但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用余光往里面警了一眼,在確认了讲台上的那个人是周奕要他盯的樊天佑后,才放下心来。 前面他亲眼看著樊天佑进了教学楼,但是没敢直接跟进去,而是在外面盯著。 可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突然想到,如果对方是假装去上课,其实从別的出口跑了怎么办。 於是赶紧上楼一间间地查看,直到在一间教室里发现了樊天佑,他才放下心来。 然后离开教学楼,又躲到了对面的隱蔽处。 他刚喘了一口气,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嚇了他一跳。 猛地回头一看,却愣住了:“师父?” 吴永成说:“你这盯人的水平有点拉啊。” 一旁的周奕笑道:“那得怪师父没教真本事。” 吴永成没搭理周奕,拍拍陈严的肩膀说:“行了,后面交给我吧。” 陈严又惊又喜:“师父,您这是休完假回专案组了?” 周奕伸胳膊楼住陈严这实诚孩子的脖子说:“严哥,走,去给吴队找张樊天佑的照片,让吴队认认脸。” 他能记住樊天佑的调查资料,但没法把他的长相给画出来。 可万没想到,吴永成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我记得他长什么样。” 周奕顿时一愣,是吴永成记忆力够好,之前看过然后记住了。 还是说他之前就觉得樊天佑这个人可疑了? “行,那吴队我们先撤了。”周奕拉著陈严就走。 刚走出去没几步,陈严就忍不住问道:“周奕,这到底什么情况?” 周奕回头一看,身后的吴永成已经不见了,连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都没察觉到。 “咦,师父人呢?” 周奕笑了笑,果然还得是吴队出马。 “严哥,先回专案组。” 回去的路上,周奕告诉他,吴队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以防万一连彪哥和乔姐也別说。就当是自己请的外援。 陈严有些纠结:“周奕,你说这要是事后被人知道了,会不会对师父不利啊?” “放心吧,吴队之前是休病假,又不是停职。而且你別忘了,专案组可没有把吴队除名啊。” 陈严一听,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他完美继承了吴永成掛在嘴边的讲规矩,但却没学会师父的变通之道。 樊天佑这边,交给吴永成,是让周奕最放心的办法。 就看这个樊天佑什么时候露出破绽了。 但周奕不可能就这么干等著, 因为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要查,就是那个满脸偽善的陈院长, 周奕已经记不清上一世关於陈耕耘的调查细节了,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人都和碎尸案凶手契合不起来,尤其上一世陆小霜的社会关係还很简单,没有像徐柳这样和他人存在不正当男女关係的可能,所以就更牵扯不上陈耕耘这样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了。 周奕只记得老傢伙四號和五號这两天都有著充分的不在场,而且还是那种有多名目击者的。 只有三號晚上,陈耕耘是有一段他自称身体抱恙在宿舍休息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六点到八点的样子。 六点前和八点后他都在公共场合出现过,有多人可以证明。 因为陈耕耘住的是学校分配的老的职工宿舍,和樊天佑住的人才公寓不同,老宿舍就在校內, 所以很容易有目击者作证。 周奕怀疑,上一世,三號那天晚上去西山公墓的人其实是陈耕耘。 开收据这种行为,似乎更符合老一辈人的生活习惯。 至於第二天樊天佑的举动,那就明显是在利用香烛店老板的记忆漏洞来加固这个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了。 也就是说,陈耕耘在三號的后半夜或者是四號的早上,发现了樊天佑杀人的事实,並立刻决定帮他製造不在场证明,並想好了后续的对策。 如果这样的话,里面就有两个信息。 第一,陈耕耘对樊天佑是极度信任的,才能在得知他杀人甚至碎尸后的极短时间內,就决定要帮他脱罪。 从樊天佑的资料来看,他和陈耕耘没有师生情谊,两人的专业都不是一个方向的。 两人目前明显的交集就是陈耕耘已故的女儿陈霖。 可樊天佑只是陈霖生前的男友啊,连陈耕耘的女婿都不是,他居然这么义无反顾的包庇他杀人? 难不成樊天佑救过陈霖?陈耕耘为了报答他才这么做的? 第二,陈耕耘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像这一世一样,直接以证人的形式,替樊天佑作证呢? 这样岂不是更稳妥? 这一世可以理解为,没有那张收据,无法利用物证製造不在场证明。 那上一世呢? 直接作证的可信度会更高,毕竟他是德高望重的院长,两人之间还有陈霖这层关係在,一切都合情合理。 可陈耕耘偏偏没这么做,为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或许可能和陈耕耘的女儿陈霖有关,有得查一查,当年陈霖是怎么死的。 所以得先找梁卫,批准调取陈耕耘的资料。 彪哥那边辨认买油老头这事儿倒不用他操心,这是合理排查工作,肯定会落实的。 周奕和陈严刚回到专案组所在的小楼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激动的怒吼声,还伴隨著拍桌打凳的声音。 紧接著,周奕看到三楼一间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怒髮衝冠、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一边大步流星的往楼下走,一边回头指著追出来的梁卫和倪建荣吼道:“你们这是污衊!是誹谤!我绝不接受你们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如果你们有证据,就让纪委来找我,別在这儿跟我耍这种心眼子!我告诉你们,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投诉你们滥用职权,诬陷好人!” 这个暴跳如雷的人,正是专案组目前的头號“怀疑目標”,副校长刘保国。 梁卫表情冷峻,一言不发,倪建荣则在身后试图追赶,並不停地说著好话,无非就是误会了之类的。 周奕站在楼下,看著刘保国气势汹汹地下楼。 刘保国从楼梯口出来,迎面就看见了周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周奕看著他远去的背影,却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因为那背影特別像一只发怒的猩猩。 “周奕。”楼上的梁卫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 “来了。”周奕赶紧上楼。 等他上楼的时候,倪建荣已经回办公室了,只有梁卫站在门口。 “梁支队,这什么情况?这位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梁卫苦笑了下说:“谁知道呢,这本来问的好好的,突然就发了。” “是..问到打传呼的事情了?”周奕试探著问。 梁卫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请他第一个来接受调查的嘛。” 周奕觉得有点奇怪,刘保国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难不成徐柳背后的金主真是他?凶手有三个人? 要不然以刘保国的城府,不至於这样吧? 还是说昨天被梁卫一通,丟了脸面,所以今天借题发挥了? “没事,反正下一位客人来了。”梁卫冲远处一努嘴说。 周奕顺著方向看过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远处朝专案组这边走过来。 正是陈耕耘。 梁卫拍拍周奕的肩膀说:“你在这儿盯一下。” 说著转身回办公室了。 周奕没明白,我在这儿盯一下?盯什么?校领导的调查不是不让他们参与么。 陈耕耘不紧不慢地走到楼下,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周奕,还举起手笑著打了个招呼。 周奕刚想给点反应。 陈耕耘身上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滴滴鐺鐺,滴滴鐺鐺,滴。” 这个铃声让周奕汗毛都竖起来了。 正是诺基亚的经典铃声! 陈耕耘停下脚步,低头,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然后接通。 “喂,梁支队啊,我到楼下了,好好好,我这就上来。” 周奕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办公室里。 他终於知道梁卫为什么让他盯一下了。 屋里,梁卫冲他晃了下手里的电话,眼神异常冷峻。 第437章 肖冰留下的证据(日万16天-求个月票) 第437章 肖冰留下的证据(日万16天-求个月票) 周奕赶紧问:“什么东西?” “小许。”宋义明冲许念招招手。 许念会意,立刻拿著一个证物袋走了过来。 周奕看见袋子里好像是一块肉,大概两三公分的样子,袋子里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黏液宋义明接过来,举到了周奕面前说:“这是从肖冰胃里发现的。” 周奕看著袋子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肉啊?” 宋义明回答:“人肉。” 周奕瞬间头皮发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从纤维纹理和表麵皮肤组织来判断,这就是一块人肉,测量下来的大小是两点七公分长,一点四公分宽,厚度大约为零点四公分左右。” “由於被胃酸腐蚀过,所以实际大小应该会稍微大一点。” “我们对这块肉的外形,以及消化情况做了分析,最后我们三个一致认为,这是肖冰临死前从某人身上咬下来,然后咽下去的。” 周奕彻底傻眼了,这个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那么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肖冰,竟然直接从凶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且还吞进了肚子里! 他!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所以燃尽最后一点生命,想要留下一些证据。 “王老师。”周奕开口喊道,感觉喉咙有点梗塞。 王尧问道:“怎么了?” “肖冰在被下了安眠药的情况下,甦醒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尧摇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法回答,每个个体的情况都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如果就唑吡坦这类药物而言,如果剂量不大、且保持一定警惕性的话,其实人未必会完全进入深度睡眠。” 周奕点点头:“我明白了。” 按照之前和蒋彪他们的推理,十號那天晚上,肖冰从长途汽车站附近逃走后,遇到了开车打算转移徐柳骨头的凶手,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上了凶手的车。 上车之后,凶手给肖冰喝了掺有安眠药的水,肖冰不知道是出於信任还是太过疲惫紧张,没有设防。 但至少说明,他和凶手是认识的。 然后凶手在肖冰昏睡过去后,开车前往南沙河附近,准备把他扔到河里,偽造成自杀或者意外。 结果肖冰在即將被扔下去的时候甦醒了,然后可能和凶手发生了搏斗或纠缠。 周奕更倾向於,肖冰在掉下去之前,抓住了凶手。 试图通过凶手往上爬,或者拉著凶手同归於尽。 但可能他发现这两件事都做不到,最后只能选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下凶手的一块肉,吞下去,然后坠河。 只有这样的情况下,肖冰才会坠河。 否则他咬下来的肉就是铁证,凶手不可能任凭肖冰的户体被发现的。 所以不是凶手不想,而是不能。 肖冰大概率是不会水的,他父母就是因为救人双双溺亡的,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心理创伤,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再去学游泳。 而且以南沙河的湍急,以及他当时被下药的情况,就算会游泳,大半夜的恐怕也活不了。 周奕脑子里电光闪过,他想起了今天早上见到樊天佑时的情形,他的右手似乎有些问题。 一定是他! 他的右手有伤! 这是肖冰用命留下的铁证! 就凭这条,专案组就能抓人了! 只要验了伤口,就能把人先扣下。 被咬掉一块肉这种事,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的。 到时候送检的dna结果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 而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杀害肖冰,到时候一定能把他的嘴给撬开! “几位,麻烦你们赶紧出报告,然后马上把这块肉送检dna,案子要破了!” 周奕扔下一句话,撒腿就跑,留下三人面面相, 这时许念说道:“两位老师,相信他,他说案子破了,那就是真的破了。” 周奕飞奔出市局办公大楼,然后上了车,直奔宏大而去。 专案组的小楼里,梁卫看著整页整页的记录,却找不到什么破绽。 心里微微嘆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陈耕耘脸上掛著和蔼可亲的笑容问道:“两位支队长,我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可都说了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倪建荣的脸色有点难看,屋里的这三人都清楚陈耕耘所谓的不该说的是指什么。 倪建荣很后悔,但这时候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白纸黑字都写下来了。 “陈院长,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抱歉,辛苦你看下笔录,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 梁卫强顏欢笑道。 陈耕耘笑呵呵地点点头,接过递来的笔录,一边看一边说:“反正后面专案组要是还有什么想知道想了解的,隨时找我就行,我在宏大待了大半辈子了,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你们隨时可以找到我。” 对面的梁卫和倪建荣沉默不语,两人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陈耕耘翻到最后一页,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把笔录和笔都递了回去。 “那两位,咱们青山不倒,绿水长流,我就先走了。”陈耕耘起身说道。 见两人也跟著站了起来,他连忙说:“不用送不用送,你们忙你们的。” 这时,梁卫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看,按下了接听键:“喂,周奕。” 听到周奕两个字,正要开门的陈耕耘身形突然停顿了下。 “你说!”梁卫的眉宇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这时陈耕耘打开了门,往外面走,但脑袋却微微侧过来,似乎很想听清周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你確定吗?”梁卫问。 走出门的陈耕耘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身子开始变得僵硬。 “好,我知道了!”梁卫掛断了电话,冲门口的陈耕耘喊道:“陈院长,留步!” 陈耕耘回头,虽然脸上还带著笑,但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怎——·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梁卫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他接下来的做法把一旁的倪建荣嚇了一跳。 只见梁卫拉开抽屉,直接掏出了一张传唤证呈批报表,刷刷点点地快速填完了。 然后他居然把这张报表递给了倪建荣, “倪支队,我是申请人,我不能自己给自己审批。咱俩都是专案组副组长,你给我审批完全合规,辛苦你了。” 倪建荣接过纸笔,看著上面的內容,目瞪口呆。 “这.” 梁卫没说话,只是手指隨意地在刚才陈耕耘签字的笔录上敲了敲。 倪建荣终於明白过来,一咬牙点了点头,然后刷刷两下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梁卫接过报表。 被叫住的陈耕耘不明就里,也不敢走,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看著。 这时梁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来到陈耕耘面前。 “陈耕耘院长,我现在正式以专案组的名义,对你进行传唤,这是经过合法合规审批的传唤申请表,交给你个人的传唤证马上会开具给你。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內我们有权对你进行留置盘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陈耕耘脸上的表情,在梁卫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断的变化著,先是错和惊讶,然后是莫名和疑惑,接著是愤怒,最后是恐慌。 他想不通,那个叫周奕的小杂种究竟发现了什么! 周奕从市局开车出来后,第一个电话其实是打给吴永成的,因为他要確定樊天佑人现在在哪儿,他要当场撕开对方的偽装,然后亲手把他带回专案组。 但打了一个后,系统提示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於是他就又打给了梁卫,他在电话里把法医户检的重大发现告诉了梁卫。 然后说自己现在怀疑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樊天佑, 因为自己今天早上刚好在学校里碰到过樊天佑,他的右手貌似有伤,自己现在就去找樊天佑確认,如果他右手真的受伤了,那就当场把人带回来进一步调查。 而且他还仔细看过樊天佑的不在场证明,其中二十八號这天的关键不在场证明里,替樊天佑作证的人正是陈耕耘。 他希望梁卫能对陈耕耘採取措施,並且他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可以证明陈耕耘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虽然他还不清楚陈耕耘这一世的不在场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他能肯定,陈耕耘不可能把二十九號晚上八点多在宏大后门外的行为说出来,因为无论人和车,都是他需要隱藏的。 不过周奕也知道,直接扣留陈耕耘,是要冒风险的,就看梁卫愿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了。 但是反过来说,也只有梁卫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承担这个风险了,倪建荣是不可能的, 谢国强是专案组的组长,他的立场决定了他只可能在有铁证的情况下下命令。 否则两边的关係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梁卫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掛断了电话,周奕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但他没时间多想,又赶紧拨打了吴永成的手机。 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吴队,樊天佑这边情况怎么样?” 吴永成说:“上午他上了两节课,上完之后就回自己办公室了,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出来过。” “他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哦,这个樊天佑是左撇子吗?” 周奕心头一紧:“这个资料里没提到,吴队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观察下来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用左手做事,几乎不用右手,但他好像也不是左撇子,因为能明显感觉到他在用左手的时候动作有些迟钝。” 周奕忍不住感慨,还得是吴队,老將出马。这才盯了多久,半天都没到,居然观察得这么细致。 “吴队,他右手可能受伤了。法医在肖冰胃里发现了一块人肉,可能是肖冰临死前咬下来的。” 吴永成一惊:“怪不得,那这就说得通了。” 周奕有些担忧地问:“吴队,你盯这么紧,没被他察觉吧? d “怎么,怕我拖后腿啊。我告诉你,盯梢这件事我是行家,我有一套方法,一个人就能完成一近三远原则,改天教教你。” 所谓一近三远原则,其实是行政人员在依法监视这件事上总结摸索出来的实操方法, 平衡了隱蔽性和监控效果。 一近,就是安排一名跟踪人员在监视目標的十到三十米范围內盯梢,距离根据人流情况自行调整,目的是近距离捕捉目標的即时行为,避免关键信息遗漏。 三远,这里的三不是指具体数字三,而是复数的意思,就是安排多人在距离目標较远的位置进行分布式盯梢,在目標外围行为一个监控区域,跟隨目標移动。避免目標突然改变行动路线,或是近距离人员被怀疑后的快速补位。 周奕笑了笑,刚要说好,吴永成突然说:“先掛了,他从办公室出来了。” “好!吴队,你盯紧了,我马上到。” 掛上电话,躲在走廊尽头的吴永成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樊天佑走中间的楼梯下楼了。 他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沿看走廊快步往前走。 快要走到那个楼梯口的时候,他又马上放缓脚步,同时仔细听楼梯那里的声音。 没有听到脚步声。 他便立刻停下了动作。 大约五秒钟后,楼梯那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吴永成微微冷笑,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周奕果然没猜错,这人有问题! 听著脚步声远离,他才侧身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阴影。 然后楼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樊教授出去啊?” “嗯,去买点东西。” 等吴永成下楼的时候,樊天佑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了。 周奕下车,立刻给吴永成打去了电话。 接通过一听,顿时一愣:“药店?好,我马上来。” 宏大的东门出去,是一条叫东升路的小吃街,穿过小吃街到头,是一条大路,两边聚集了不少酒店宾馆。 在其中两家宾馆的中间夹缝里,有一家不起眼的私人药店,门口最大的gg贴的是最新款的安全套,还有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计生用品。 周奕在马路对面的树荫底下找到了吴永成,吴永成指了指靠近宏大的方向说:“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个国营大药房,偏偏捨近求远跑这种小店来,看来你没猜错。” “刚进去?” “嗯,地方太小了,再跟进去就得暴露了。” 话音刚落,周奕和吴永成就看见樊天佑从里面走了出来,左手手里拿著个塑胶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 “嗯?他换衣服了?” 周奕突然发现,樊天佑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米白色带一些条纹的衬衫,可他明明记得早上自己遇到他的时候,他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纯色衬衣啊。 吴永成说:“没有啊,我从盯他开始就一直是这件啊。” 也就是说,早上和自己“交锋”之后,樊天佑就换了衣服,因为吴永成和陈严换班的时候,樊天佑正在教室里上第一节课,当时衣服就已经换过了。 大早上的,好端端的换衣服干什么? 周奕突然回忆起早上的情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挑畔,导致他后面情绪失控进行发泄,然后伤口流血了? 所以不得不把衣服换了? 这种伤口,他不太可能去医院处理,因为无法解释。 从他买药都找小店铺这点就能確认。 今天是十三號,肖冰是十號晚上被害的,过了三天还不到,理论上这么大个伤口估计连结都做不到。 但不论是早上还是现在,周奕发现樊天佑的袖子里並没有什么地方鼓起来,说明他没有进行严密的包扎。 很明显是怕衬衣袖子下凸起的痕跡会暴露异常。 昨天下过大雨之后,温度明显上升了不少,这样的温度下他也没法一直穿著外套进行遮掩,所以吴永成才会马上发现,他在刻意避免使用右手,应该就是怕伤口出血。 周奕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他决定来硬的! “吴队,你现在还在休病假吧?”周奕扭头笑著问。 “嗯?”吴永成心里一慌,因为周奕笑得太不安好心了。 另一边,樊天佑警惕地走到路口,把塑胶袋里的东西塞进自己裤子口袋里,然后隨手把塑胶袋扔在了路边。 他站在路口四下观望了下,確定没有可疑后才过马路。 早上周奕的出现,让他整个人的神经到现在都一直紧绷著,上课的时候频频出错。 这个年轻警察太可怕了,他完全不像之前电视上那样低调,樊天佑觉得他就像一头狼,隨时隨地都要把自己撕碎。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精神太紧张了,他总感觉一上午都有人在暗中盯著自己。 可任凭他怎么找,都没发现周奕的踪影。 而且手臂上的伤口不断地传来剧痛,让他痛苦不堪,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开始有点低烧了,得赶紧回去吃药。 樊天佑刚过马路,正要往小吃街走,身后突然有个声音骂道:“你他妈的到底还不还钱!” 紧接著,突然背后有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恐惧和剧痛同时传来。 他猛地回头,一个从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著他说道:“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还钱?” 樊天佑忍受著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压抑著怒火咬牙说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吧! ”” 同时他想挣脱对方的手,可对方的手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而且手上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 这时周围有一些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中年男人死死地瞪著他,突然表情就鬆懈了下来,连忙说道:“哟,还真是认错人了啊,对不住对不住!” 可话虽如此,手却一直没有鬆开。 樊天佑眼里像是要喷火一样,一字一顿地说道:“鬆手!” 对方这才鬆开了手,而樊天佑的衬衣上,赫然沾上了一滩黑红色的血液。 这血不是中年男人留下的,而是从衬衣內侧渗出来的。 “对不住,对不住。”中年男人连连道歉,“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樊天佑表情痛苦地把渗血那一侧手臂藏在了身体前面,甩开黏上来的中年男人往前走,嘴里低吼道:“滚开!” 全然没有半点知识分子的气质。 突然,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樊天佑抬头一看,周奕脸上掛著像狼一样的笑容问道:“樊教授,手怎么了?受伤了?” “不用你管。”樊天佑想绕过周奕离开。 可周奕却挪了一步,继续挡在他面前,然后指著旁边的中年男人说:“是不是他弄伤了你?那我可得管啊,这属於故意伤害啊。” 中年男人立刻惊恐地上来辩解说自己没有,说不关自己的事,好端端的他自己手就流血了。 说著居然直接伸手去扯樊天佑的衣袖,说要证明。 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看热闹,很快就围了一圈。 樊天佑一开始大骂著让对方滚开,想离开,但这个中年男人就像牛皮一样甩都甩不掉,一边噗碟不休一边不停地想扯自己的袖子,而且周奕总是拦在自己面前挡住去路。 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两人是一伙的。 此刻他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旁边有路人著要报警,甚至还掏出了手机拨通了110,樊天佑知道再不脱身就要有麻烦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得赶紧回宏大,只要进了宏大,就有周旋的余地了,就有人保他了。 他举起左手的拳头就朝这个纠缠不清的中年男人脸上挥了过去。 可剎那间,对方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异常凌厉,轻鬆躲过他的拳头,然后直接一个背摔把他摔到地上。 吴永成冷笑道:“小样,就你这样还敢朝我挥拳。” “放开我!我是博士,我是教授,我是人上人,你们这群垃圾別碰我!”樊天佑发了疯一样怒骂道。 周奕看著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有些疑惑,这么容易就破防了?他真的是上一世二十七年都没破的那宗悬案的凶手吗? 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热心市民跃跃欲试要衝上来,周奕赶紧亮出证件大喊道:“警察执行任务,閒杂人等別靠近!” 一听是警察,本来凑上来的人群呼啦一下就散开了,但没散开多远,还是照样想看看怎么回事。 周奕没空细想,直接伸手抓过樊天佑的右手,一把擼开了他右手的袖子。 樊天佑的右臂上,距离手腕大概十公分左右的地方,缺了一块肉,此刻正血流如注。 但周奕和吴永成看到伤口的时候却愣住了。 因为凹陷的伤口上,有一层厚厚的烧焦的疤痕,血是从龟裂开的疤痕里流出来的。 很明显,这伤口不是被人咬出来的。 专案组的大会议室里,谢国强坐在椅子里,脸色铁青。 旁边是梁卫、倪建荣和周奕。 谢国强突然一拍桌子呵斥道:“胡闹!长能耐了啊,当街就把人按地上强行调查!” 这话当然是对周奕说的。 周奕辩解道:“局长《刑事诉讼法》第136条规定,若存在即时危险或证据可能灭失等情急情况,可以无令状进行必要检查。而且我查他伤口之前,我出示证件了。” 谢国强怒目圆睁道:“法律条文学得挺好啊。那你知不知道,《刑法》第245条是怎么规定的?非法搜查他人身体、住宅,或者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司法工作人员滥用职权,犯前款罪的,从重处罚。” 周奕赔笑著说:“谢局,我没有非法搜查,当时樊天佑不是跟其他群眾起衝突了嘛, 我正好赶上,看他手臂上有血,我就想说检查下他的伤口,我也是关心他的安危。” “群眾?”谢国强冷哼一声。 然后大喊一声:“吴永成!你给我进来!” 门外一个声音回答道:“哎,谢局,我来了来了。” 吴永成赶紧推门走了进来,笑呵呵地看著谢局。 “你不是在家休病假吗?” “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谢国强瞪了他一眼问道:“身体好了?” “谢谢局长关心,好差不多了。” 谢国强冷哼一声,但下一句话却让周奕愣了下:“好了那就干活吧!把该乾的活干完了,然后再给我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討说明!” 周奕惊讶地看看怒目金刚一般的谢国强,这是让吴永成回专案组了? 不是大发雷霆吗? 正疑惑,谢国强扭头指著周奕的鼻子说:“还有你,案子破了,也给我写检討!” 周奕赶紧点头。 这时梁卫开口了:“谢局,现在陈耕耘已经扣了,樊天佑也带回来了,该查还是得查啊。” 行政级別上樑卫只比谢国强低了半级,但梁卫是省厅的人,谢国强自然不可能训梁卫面对梁卫的话,谢国强收敛起表情说:“嗯,那就只能这么办了,这事儿梁支队你看著安排吧,我还得去刘校长那儿给人个解释,省得闹到市里,又要挨批斗。” “不过我丑话说前面,樊天佑可以留置二十四小时。陈耕耘毕竟是国家干部,最多十二小时,十二小时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把人给放了。” 梁卫当然知道各种利害关係,点了点头。 谢国强站起来,指了指吴永成和周奕道:“你们俩再给我捅娄子,就直接停职反省!” 吴永成满脸堆笑说打死也不敢。 这时候,谢国强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倪建荣,冷然道:“你跟我过来。” 说著,带著倪建荣走了出去。 吴永成和周奕面面相,这里面怎么还有倪建荣的事儿?而且看谢局这样子,貌似倪建荣的问题更严重啊。 “梁支队,这什么情况?”周奕忍不住问道。 梁卫苦笑了下说:“陈耕耘的不在场证明里,涉嫌到了倪支队,而且不排除倪支队有泄露案情的风险。” “什么?”吴永成都惊了,泄露案情?这问题可不小啊,倪建荣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周奕更想知道的是他泄露了什么,什么情况下泄露的。 “这个回头再说。”梁卫说道,“你们今天这么一折腾,倒是我没想到的。” 周奕主动认错道:“对不起梁支队,是我衝动了,我应该回来先找你申请传唤证的, 我就是怕时间长了樊天佑会破坏伤口,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晚了。” 这话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 另一半真相就是,周奕在得知肖冰用生命留下一块肉之后,他冷静不下来,衝动了。 因为肖冰的死,让他自责不已。 所以他怕回来走正常的申请,会因为证据不足或其他原因出问题或拖太久。 因此故意冒风险把事情闹大,把专案组“逼上梁山”。 只是他没想到,梁卫居然真的听自己的把陈耕耘给扣下来了,这让他感动不已,这位省厅的领导是个真正的好警察、好领导。 梁卫笑道:“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你这么一闹,反而是谢局他希望看到的周奕一愣,和吴永成对视了一眼,但吴永成的表情明显要比周奕更鬆弛一些。 倒不是说他比周奕更加老道,而是他对这位谢局长更熟悉一些。 这也是他前面同意周奕这么干的原因之一。 “梁支队的意思,估计是领导有时候有领导的难处,领导能说的和想说的未必会是一回事,所以不是什么事都得领导亲自发话才合適,你这回算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吴永成说。 这么一点拨,周奕顿时恍然大悟,其实往深层次一思考才发现,谢国强的处境是非常微妙的,他的命令会代表警方、代表专案组,所以没有实锤铁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发出指向性明確的命令的。 包括毫大搜查规模这件事,也是也了刘保国和陈耕耘这两碟醋包的这顿饺子,元以刘和陈会是第一第忧个接受调查的。 否则刘没问题,但刘之外还有四位副校长呢,怎么轮也不会马上轮到陈耕耘。 而且从宏大案的內核来看,谢国强最在乎的还是破案,平衡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案子不破,最终责任还是会落到宏城市局,落到他的头上。 π以下面人“胡来”,导致事情不得不这么办,紧他而言是“无奈”的,是“非他π 愿”的。 最终查不出东西来,那就姿態低点,说一句“回去一定加强管理公安队伍”就行了, 大不了再內部追个责。 但要查出来,那就对不起了,立马进入正式程序,铁面无私。 自己只是刚好当了这个“不听话的马前卒”而已, 但核心问题不是没有当这马前卒,而是本身就没有怀疑目標。 所以刚才骂归骂,那只是个表面的態度而已,人不照样扣了,也给了时间允许审问了不过对紧吴永成这话,周奕却赶碑笑著说:“吴队,別忘了瞎猫不是我一只,是两只。” 心说,这锅要背可不能就我背,你是副支队长,你职位高你得扛雷啊。 吴永成伸手指了指他笑骂道:“就会嘴贫。” 这时梁卫伸手道:“吴队,欢迎回来啊。” 吴永成立马和对方握手:“谢谢梁支队这段时间照顾周奕。” “哪里哪里,周奕表现很出色,是块干刑侦的好材料。 看著两人客套,周奕心里突然咯瞪一下。 如果顺著刚才梁卫和吴永成的意思来说,自己“惹事个”正中谢国强下怀。 那自己提出传唤扣留陈耕耘,是不是也是梁卫所希望看见的。 因也前面陈耕耘来的时候,梁卫说了一句,他盯一下。 然后在明知陈耕耘马上就到的情况下,还给他不电话问他到哪个了。 这不光只是让自己听陈耕耘的铃声吧,而是也了让自己对陈耕耘加强怀疑,然后再提出进一步调查的想法? 只是他应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提出来了,而且不是直接针对的陈耕耘,而是针对樊天佑,然后拔出萝卜带出陈耕耘这块泥。 这么一想,梁卫的心思不就跟谢国强一样嘛。 虽然这两人的目的都是奔看破案去的。 周奕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帮当领导的,各个都是八百个心眼。 这么看来,还是吴队最真诚。 两人客套完高,梁卫说:“吴队,现在樊天佑和陈耕耘已经就位了,咱们看看怎么分工?” 吴永成点了点头:“要不梁支队你安排?倪支队这情况我估计暂时是不用等他了。” 梁卫看著周奕说:“要不周奕说说,你想问哪个?” “梁支队,我能先看下刘保国和陈耕耘前面做的笔录吗?” “好,你们跟我来吧。” 三楼有一个办公室,是供梁卫和倪建荣使用的,现在倪建荣不在。 周奕从陈耕耘前述的笔录里,也很快了解到了倪建荣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保国和陈耕耘笔录的內容逻辑都是一样的。 问他们认不认识徐柳,有没有和这个学生接触过。 刘保国的回答很傲慢,说宏大几万名学生,难道自己个个都应该认识吗? 这种回答明显是带著牴触情绪的,在梁卫再次重申问题后,刘保国说了不认识。 而陈耕耘的回答则很人文关怀,他说自己是直到案发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同学的,很难过以这种方式认识了她。 然后是不在场证明。 虽然刘保国態度蛮横,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却非常清晰,他从忧十八到三十號这三天都请了假,请假原因是老两岸去省城看望动手术的外孙。 他忧十八號上午和爱人坐火车前往的省城,外孙是忧十九號一早的手术,手术非常顺利。 原本的计划是自己五月一號坐火车回宏城,他爱人留在省城待一阵子,反正退休了没事干,正好照顾外孙和女儿。 但忧十九號的晚上,他突然接到了学校的通知,说三十號下午要临时召开一个校领导层级的会议,因也上级部门发了一些重要的文件,需要进行学习深化,刘校长希望有人都不要缺席。 开以他三十號上午辞別了家人,由女婿亲自开车送到火车站,然后赶回了宏大参加会议,结果还因也前方修路导致他迟到了一会个。 其实到这里,刘保国的嫌疑就完全可以排除了,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根本造不了假。 但既然有那通电话在,梁卫还是得问清楚。 开以就问他,今年的忧月十四號这天,他有没有给什么人不过电话? 刘保国立刻否认。 梁卫隨即把那个呼记录拿出来给他看,告诉他我们查到忧月十四號当天几点几分, 你办公室的座机给某个號码不了传呼,这个號码的持有人正是徐柳。 梁卫说,刘保国满腹狐疑地看了看那个號码,然后说自己从来没见过。 梁卫就希望他能够解释一下,那也什么这个號码是从他办公室里不出来的。 因也拨號记录是客观事实,刘保国的否定是片面的主观说法,你当然得解释说明。 谁知道,就是这句话,刘保国突然就斗了。 然后就发生了周奕前面看到的一幕,刘保国气急败伤地走了。 这也是梁卫没搞懂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进一步核实,但刘保国敢提供这样的不在场证明,肯定是真实的。”梁卫说。 吴永成和周奕点点头。 老头杀了情人还碎了尸,一家子从老伴亻到女亻女婿再到孙子都替他做偽证,这种事没有任何合理性,连这都要怀疑,那天底下人人都能被怀疑成凶手了。 开以刘保国肯定不可能是凶手。 但突然就恼羞成怒了,就很反常。 “除非”周奕说道。 “除非什么?” “除非刘保国当时已经猜到是谁在他办公室不的这通电话了。” 梁卫和吴永成异岸同声道:“陈耕耘。” 三个人都是聪明人,单从董露的事情上就能知道,刘保国和陈耕耘关係匪番,不是简单的同事关係而已。 加上那个什么国际学术研究会的项目,说明两人捆绑得非常碑密。 如果刘保国当时就意识到了电话可能是陈耕耘不的,但还是选择不说出来,用发火的方式来逃避问题,包庇陈耕耘。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刘保国知道陈耕耘和徐柳的关係。 要么,刘保国和陈耕耘之间还有一些其他的猫腻! 第439章 对警徽发誓(日万18天) 第439章 对警徽发誓(日万18天) 市三医院的急诊和门诊在同一栋楼里。 但手术区却不在门诊大楼里,而是在旁边的住院大楼。 刚才他们就是通过两栋楼的连廊过来的。 手术区在六楼,而精神科病房在十二楼,这栋楼总共十八层,是整个医院最高的楼,也是附近的最高的建筑。 周奕在电梯口等了两趟电梯才挤上去。 作为全市最大的医院,最不缺的就是人。 上到十二楼后,周奕找到了乔家丽,她刚从孙主任办公室里出来。 说目前董露的情况比较稳定,不过现在主导身体的是小霜人格,虽然情绪稳定,但害怕见人,可能问不出什么东西。 周奕决定去看看。 董露住的是走廊尽头的独立病房,所有费用都是孙主任来解决的。 一路上,周奕看见了很多精神病人,大多数表情呆滯,眼神空洞,当然都没什么攻击性,毕竟危险的都在精神病院关著了。 由於警力不足,局里只能派出来两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病房门口,既是保护董露,也是防止她再逃走。 除了孙主任和指定的护士外,其他人都不允许靠近董露的病房。 不过话虽如此,但本身就是普通病房,也没办法加什么强制措施。 而且一开始人是守在病房里面的,但乔家丽说董露的两个人格都非常抗拒,所以只能守在门口。 周奕看见门口放了张椅子,一个同事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著哈欠。 看见两人过来,赶紧起身打招呼。 乔家丽问道:“情况怎么样?” “挺正常的,没啥动静,我每隔半个小时会看一下。孙主任每天会来两次,然后护士每隔两个小时也会来检查。” 周奕点点头说:“辛苦了。” 他探头从病房门口的窗户里往里看,里面光线很暗,窗口拉上了窗帘,但还是有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乔家丽解释说:“医院病房本来没有窗帘,这是孙主任连夜让人加装的,他说可以增加小霜人格的安全感。” 也就是说,现在窗帘拉著,里面的是小霜人格。 周奕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乔家丽也跟了进去。 病房不大,走进去就看到正中央有张病床,床上的被子下面躲著一个人。 “小霜?”周奕喊道。 被子下面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 “我们前天见过,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周奕走过去问道。 乔家丽笑著说:“小霜,我昨天来看过你,你还记得我吗?” 被子下面露出了一双眼睛,虽然周围环境昏暗,但说到底不是肖冰家的地下室,周奕在適应环境之后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周奕確定,这双眼睛是小霜人格的,因为看向他们时异常的畏惧,就像一只小动物。 周奕並不知道董露的双重人格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回从医院离开的时候,他问过乔家丽,孙主任对这个人格切换有什么看法。 乔家丽说其实孙主任也还没找到规律,因为之前並没有持续性对董露进行过观察。 但从那天在审讯室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肯定,两个人格之间並非完全隔离、互不知晓的情况。 而且周奕还通过小霜人格喊出了董露人格,这件事事后让孙主任非常惊讶,觉得有重大研究价值。 他后面在治疗时也尝试过,和小霜人格沟通,把董露人格喊出来,但都没有成功。 这其中的规律需要长期的临床观察才行。 这件事其实很玄乎,精神分裂症之类的,周奕在上一世见过好几例,真真假假都有。 但多重人格这种,虽然听说过,但真实的一例都没见过。 不过就董露这种痛不欲生、十年如一日的情况,分裂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粹人格反而是好事,可能是她自我保护机制催生出来的结果。 不过正因为小霜人格是后来分裂出来的,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想要进行有效对话,还得找董露的本体人格。 “我记得你。”小霜人格突然怯生生地说道。 这话是对周奕说的。 “姐姐咬了你,但是你没有打她,所以你是好人。” 周奕很惊讶,对方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而且她还知道董露咬自己的事情。 难不成这两个人格还能交流? “没错,我是好人,因为我是警察,所以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周奕慢慢靠近对方声音温和地说。 “小霜,你能喊姐姐出来吗?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的小霜人格眨巴眨巴眼睛,给了一个让周奕不知所措的回答。 “姐姐说,看不到哥哥,她不想出来。” 周奕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这件事他做不到,他没办法把肖冰带来。 他知道和精神病讲道理没用,只能嘆了口气。 突然他摸到了口袋里陆小霜的照片,生出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掏出陆小霜的照片问道:“那你能看一下这张照片吗?你有没有见过差不多的?” 乔家丽见状,稍微拉开了一点窗帘,让光透进来。 虽然只是拉开了一点,但阳光像一道利剑刺了进来。 小霜人格赶紧用被子蒙住了眼睛,喊著快拉上。 周奕轻声细语道:“小霜,你不是说我是好人吗,那你能帮我这个忙吗?看下这张照片,或者让姐姐出来看一眼?” 被子慢慢鬆开,只露出了一只眼睛,看了看被阳光照亮的照片。 周奕盯著那只眼睛。 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周奕紧盯著那只眼睛,始终没有挪开过视线。 那只眼睛也没有过什么变化,但周奕就是感觉到,董露躯壳里的人格变化了。 董露的本体人格出现了,她看著陆小霜的照片颤抖著问道:“你这张照片哪儿来的?是肖冰给你的吗?” 穿著病號服的她激动地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了那触目惊心地被烧伤的身体。 她夺过装著照片的证物袋,翻过来一看,激动地抓著周奕问:“到底哪儿来的?这是不是肖冰的?是不是?” 乔家丽见董露如此激动,就要衝出去喊医生,但周奕却做了个阻拦的手势。 周奕直视她回答道:“这张照片不是肖冰的,是一个叫樊天佑的人给我的。”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董露居然对樊天佑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似乎像是只听到了前面那句话一样,抓著照片不停地重复著五个字:“不是肖冰的,不是肖冰的。” 周奕试探著问道:“你不觉得樊天佑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吗?” 可她依然没有反应,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著,说著说著又突然小声抽泣了起来。 而她的这些喃喃自语,基本算是证实了周奕此前的猜测。 “不是肖冰的,他真的是捡的,是我错怪他了,是我错怪他了。” “我没有要杀她,我只是怕你不要我啊,我说的都是气话啊。” “她长得那么好看,我却像个怪物一样。” “肖老师,你別不要我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啊。” 周奕扭头看了一眼乔家丽,充满了无奈,看来已经无法正常沟通了。 董露的这些碎碎念,基本印证了周奕的推测。 肖冰捡到了这张照片,带回去,意外被董露发现了。 董露看著照片上年轻漂亮、酷似没有毁容之前自己的陆小霜,认定肖冰移情別恋。 受了刺激的董露精神分裂症发作,情绪激动地撕了照片,並且说了一些扬言要伤害陆小霜的话。 而恰恰,这一世的陆小霜和上一世的遭遇不同。 上一世,陆小霜是被碎尸的,这个消息传到肖冰耳朵里,他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一下董露,但他不太可能真的认定杀人碎尸的会是董露。 因为碎尸是复杂的犯罪行为,並且需要场地。 他知道董露不可能具备作案条件和能力,所以即便后来面对警方扩大范围的调查,也不会想著逃跑。 但这一世,除了警方之外,没人知道陆小霜的情况。 对宏大的师生而言,这个人就是请假了,当然肯定会有人怀疑陆小霜是不是也死了。 但陆小霜的信息和徐柳不同,是完全封闭的,相当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变得性格孤僻的肖冰,会认为是董露伤害甚至杀了陆小霜。 性格孤僻的人,思维方式很容易走极端。 而精神病人说的话,没人能確定是真是假。 最终,肖冰做了傻事。 对周奕和专案组而言,明明就是老实交代就能有效解决的问题。 但对肖冰而言,这就是他的思维逻辑。 周奕知道,这是被残酷的人生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的肖冰,龟缩的自我。 如果是那个董露没出事前,爱和被爱著的开朗的肖冰,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更让周奕感到痛苦的是,这样遍体鳞伤的肖老师,在美食街还能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这是深入骨髓的善良,从肖富贵到肖有福再到肖冰,肖家三代人高尚的灵魂! 老天爷,你不公啊!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要在这世上遭受那么多痛苦呢! 董露的喃喃自语,解开了一些疑问。 但也带来了新的疑问。 她对樊天佑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如果这是烧伤她的人,那即便她精神失常了,也不可能听到仇人的名字毫无反应的。 周奕见识过他发病,如果樊天佑是罪魁祸首,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了。 难道樊天佑真的和董露没有任何关係? 突然,周奕兜里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吴永成打来的。 他顿时一惊,因为自己离开了也就十分钟,吴队这么快就打来电话,这是有情况啊。 “喂,吴队,怎么了?” 周奕接通电话,吴永成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先听到了电话背景了混乱的声音,伴隨著女人的哭泣声。 “周奕,樊天佑用手术刀挟持了一个女护士,快过来!”电话里吴永大喊道。 “什么?”周奕大惊,“他人现在在哪儿?” “手术室里,被我堵住了!” “我马上过来。”周奕立刻衝出去,同时对乔家丽说道,“乔姐,樊天佑挟持了一名护士,快跟我过去支援。” 乔家丽立马跟著冲了出去。 两人都忘记了,陆小霜的照片还在董露手里。 病床上的董露仿佛像是才听到了周奕的话一般,愣愣地自言自语道:“这照片真的是肖老师捡的吗?还是这个樊天佑给他的?不行,我得找这人问问清楚。” 周奕和乔家丽飞奔到电梯口,按了往下的按钮。 但是市三医院的电梯很老,没有楼层显示,左右两部电梯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哪一层。 周奕扭头说道:“走楼梯!” 一回头却愣了下,因为看守董露的警察也站在一旁。 乔家丽也发现了,一回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位同事比较年轻,尷尬地回答道:“不是要去支援吗?” 乔家丽知道他误会了,让他赶紧回到他的岗位上去。 这时往下的电梯来了,周奕和乔家丽马上上了电梯。 那名同事十分尷尬地挠了挠头,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然后走回了走廊尽头的病房。 刚要在椅子上坐下,发现门虚掩著。 他以为是刚才没关好,就隨手关上了。 但下一秒他又猛地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床上的被子先开著,地上的拖鞋都还在,但唯独董露不知所踪。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要吃处分了。” 另一边,周奕和乔家丽电梯门一开就冲了出去,电梯口出来一拐弯就是手术室等待区。 两人没看到吴永成,但却看到了大开著的手术区大门,门口还有不少惊慌失措的医护人员。 周奕伸手去腰间摸枪,才想起来自己的枪给吴永成了。 “警察,让开!”周奕大喊道。 门口的医生护士一听,一下子就让开了,刚才不让进的手术区现在畅通无阻。 两人一进去,就听到右边吴永成大喊道:“这里!” 立刻循声跑了过去,经过了一间亮著灯的手术室。 周奕停下来看了一眼,地上有一些医疗器械,还有一些零星的血跡,刚才銬著樊天佑的转运床上空空如也,一侧的扶手上掛著手銬。 这他妈什么情况? 吴永成的身影出现在走道的尽头,那里还有一扇门,现在打开著。 “快来!”吴永成大喊。 两人跑过去一看,走道尽头还有一部电梯,比外面的要新,上面写著內部手术专用,而且电梯顶部还有楼层显示,数字正在滚动。 “吴队,人呢?” 吴永成表情严肃,右手持枪道:“刚上电梯。” 周奕抬头一看,电梯上的数字正在一层层地向下滚动。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只有这一部电梯。 他看见刚才来的地方有个安全通道的標识,他伸手一指喊道:“吴队,有楼梯!” 吴永成让乔家丽守在这里,看著电梯楼层,然后电话保持接通状態,防止他搞声东击西那套,从別的楼层停留逃跑。 然后和周奕飞奔下楼。 周奕的身体到底年轻,处在巔峰状態,一步七八阶,抓著扶手几乎是飞一样的下楼。 但下到一楼后衝出来一看就傻眼了,电梯口的门居然是锁死的,而且是从外侧上的链锁。 也就是说,樊天佑不可能从一楼逃出去。 “吴队!”周奕刚要喊。 楼梯上传来了吴永成的声音:“周奕,小乔说电梯又往上了。” 看来是樊天佑下到一楼后发现出不去,所以又往上了。 “让乔姐按六楼的电梯!”周奕大喊道。 吴永成回答:“不行,他现在情绪非常激动,而且人质已经受伤了,小乔搞不定的。” 然后对电话里喊道:“小乔,別按电梯,继续通报电梯停靠位置。” 又喊道:“周奕,打电话叫增援,封锁医院!我已经让医生叫医院封锁一楼的所有出入口了,他逃不掉的。” 一扭头,发现周奕已经跑到身边了,这速度,自己不服老都不行了。 “好。”周奕马上掏出手机打给梁卫,刚才在电梯里他打过,但是没有信號,出来后情况紧急就没来得及。 专案组这边,梁卫走出临时审讯室接起来一听,电话里周奕的语速飞快。 梁卫脸色大变,回答道:“好,我知道了,你们见机行事!” 周奕刚掛上电话,就听到吴永成开外放的手机里乔家丽的声音响起:“吴队,电梯一直在往上,可能是去顶楼的。” 吴永成大喊:“快找医院,给电梯断电。” 从樊天佑上电梯到现在,也就两三分钟,断电的目的不是把人困在电梯里,因为根本来不及,而是为了不让对方再通过电梯逃跑。 然后冲周奕大喊道:“周奕,楼顶!” 几分钟前,守在手术区外面的吴永成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惊叫声。 老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他立刻掏出枪,顾不上什么无不无菌,就衝进了手术区。 然后看到右边一间手术室里有人尖叫,有人往外跑,便立刻冲了出去。 手术室里,樊天佑左手还銬在转运床的护栏上,受伤的右手却抓著一把手术刀,身体下面押著一个穿著手术衣的护士。 手术室里还有刚才的急诊医生,嚇得连连大喊:“你冷静点,冷静点。” 吴永成立刻举枪指著樊天佑大喊道:“樊天佑,放开人质,否则我开枪了!” 樊天佑看见吴永成,立刻躲到了人质后面,但手里的手术刀却抵住了人质的脖子。 他激动地大吼道:“別过来!我知道人的大动脉在哪儿,我这一刀下去她必死无疑!” 被挟持的护士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泪水。“救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闭嘴!”樊天佑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吴永成发现了,果然和周奕说的一样,樊天佑的精神状態似乎不是很稳定,很容易突然激动。 按理来说,能製造出宏大案这样冷血的碎尸案,而且还搞出后面那么复杂的嫁祸行为来的人,极端暴力倾向是肯定有的,但怎么可能这么沉不住气,情绪起伏如此严重? 难道说是因为伤口感染的缘故导致的? 但不论原因怎样,他现在情绪如此激动,一旦刺激他就很可能导致人质有生命危险。 “好,我不过来,但是你冷静点,不要伤害人质,什么都好商量。”吴永成往后退了一步,这种肢体动作是为了让对方降低心理戒备,可吴永成手上的枪还指著对方。 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开枪打中樊天佑的身体是有把握的,但一枪毙命可能做不到,估计陈严才有这个能力。 不能一击毙命,以手术刀的锋利,人质就危险了。 而且什么都还没问了,这要是一枪打死了,案子就麻烦了。 所以先稳定他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把手銬解开!”樊天佑大喊道。 吴永成为难地说:“钥匙不在我这儿,我没办……” 话音未落,樊天佑大吼道:“我不管,把手銬给我解开。” 他本来就在发烧,治疗还没有开始,只有刚才来的路上掛了点生理盐水。 他右手上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触目惊心,此时血从伤口流下来,顺著手臂滴落在了地上。 但樊天佑仿佛浑然不觉一样,吴永成后面才知道原因。 听到吴永成说没钥匙,樊天佑手一用力,锋利的手术刀刀尖就扎进了人质的脖子。 人质嚇得哇哇大哭,但不敢乱动,嘴里不断哭著喊妈妈。 吴永成知道对方已经魔怔了,隨时都会鱼死网破。 赶紧安抚道:“你別激动,你別激动,我先找找。” 他左手假装在身上摸,想著怎么才能给周奕打电话通知他。 可樊天佑却等不及了,激动地大喊:“快点,不然我就杀了她!” 吴永成知道拖延不下去了,只能摸出钥匙道:“找到了,找到了,你別伤害她,我现在就过来给你解开手銬。” 说著,先举起了手,左手捏著钥匙给他看,打消他的怀疑。 右手的枪也举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蹲下,打算把枪放在地上。 他的计划是,去给樊天佑开锁,然后趁机夺下他手里的刀。 樊天佑的身体素质他知道,他有信心抢下来,大不了就是自己手上挨一刀。 他的动作就是为了降低自己在樊天佑眼里的威胁,让他放鬆警惕。 可就在枪要放下来的时候,樊天佑突然大喊道:“你別过来!让他过来。” 他看向的,是一旁的急诊医生。 吴永成知道糟了,对方虽然情绪不稳定,但智商还是有的。 急诊医生傻眼了,看看樊天佑又看看吴永成,哭丧著脸说:“我……我不行啊……” 吴永成不怪他,他没跑已经算是有勇气了,但这个时候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重新站起来,把左手的钥匙递给了急诊医生黑著脸说道:“快去,注意安全,別做多余的事!” 手里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樊天佑。 吴永成的提醒是为了医生和人质好,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贸然动手救人,很容易引发伤亡。 急诊医生勉为其难地接过钥匙,然后紧张地慢慢朝对面的两人挪过去。 樊天佑喊道:“快点!” “你別激动,別激动。”急诊医生走过去,开始尝试开锁。 但他的手太抖了,捅了好几次才捅进手銬的锁眼里。 啪嗒一声,樊天佑手腕上的手銬被解开的瞬间,急诊医生扭头就想往回跑。 樊天佑喊道:“站住。” 医生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內部出口在哪里?”此时的樊天佑整个人精神状態非常差,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吴永成知道,他的身体应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只要拖延下去,他就会自己倒下,所以立刻出言制止。 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嚇坏了的急诊医生伸手一指说:“那边有部电梯。” 吴永成气得一跺脚,完犊子! 左手得到解放的樊天佑立刻牢牢控制住人质,一边大喊著让吴永成滚开,一边面对著吴永成往前挪动。 吴永成虽然嘴里在劝诫,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就这么一边僵持一边移动,慢慢的樊天佑挪到了这部內部电梯口,刚好电梯来了,两名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 看见这情形顿时愣住了,站在电梯里不敢动弹。 直到樊天佑挟持著人质退进电梯,大吼一声滚出去,两人才嚇得抱头鼠窜。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吴永成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周奕。 打完电话后才质问急诊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语无伦次的医生口中吴永成大概知道了情况。 樊天佑是在刚打完局部麻醉的时候,突然抓起了一旁的手术刀,然后把一旁的护士给挟持了。 所以他才会对伤口的流血视若无睹的,因为局麻起效果了,他感觉不到伤口带来的痛苦了。 吴永成让医生赶紧通知楼下保安,把所有出口都封锁了。 医生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的时候,周奕和乔家丽刚好赶到。 在往楼顶爬的时候,吴永成把情况简短地告诉了周奕。 周奕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因为刚才吴永成的电话里乔家丽说电梯最终停在了十八楼。 樊天佑真的奔著楼顶去了,这就是个最糟糕的结果,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现在恐怕是想鱼死网破了。 如果刚才他们能跟著进手术室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意外!但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解救人质,抓捕樊天佑。 …… 周奕爬到顶楼的时候,吴永成还有一层半的楼梯。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烟確实吸多了,身体扛得住,肺活量扛不住了,气息明显很乱。 然后他就听到上面传来周奕的大声警告:“樊天佑!站住!別再一错再错了!” 吴永成知道,周奕在楼顶发现樊天佑了,他果然上天台了! 他一咬牙,迈步往上爬。 电梯只到十八楼,但楼梯还能再往上走一层,正是通往天台的紧急出口。 而从电梯口到楼梯,並继续往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跡。 吴永成表情痛苦地爬完最后一层,擦了擦汗,从打开著的紧急出口的门口走了出去。 空旷的天台上,二三十米开外的樊天佑左手紧紧控制著人质,右手的手术刀死死地顶住人质的脖子。 原本无菌的手术衣现在沾满了鲜血,一部分是人质刚才受伤的脖子流出来的,但更多是樊天佑的。 今天早上周奕遇到时还是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樊教授,此刻头髮散乱,脸色惨白,像极了一个疯子。 周奕没有武器,只能举起双手,试图靠近对方。 但显然对方根本不允许他靠近,大吼著:“站在那儿,別过来。” 天气预报说,今日多云到阴,有风。 阳光隨著在蓝天里奔跑的云层忽隱忽现,时不时地照在几人身上。 吴永成顾不上平復气息,立刻拿枪指著樊天佑,然后快速靠近周奕。 周奕儘量语气平缓的大声道:“樊天佑,放下武器投降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你是受人尊敬的副教授,你真的没必要走到这一步。想想你从大山里走出来付出的那么多努力和艰辛,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放下武器,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爭取宽大处理!” 国內不像港岛那边,有专门的谈判专家岗位,这种挟持人质的事件,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来负责,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刺激到歹徒。 美食街那次挟持人质事件,吴永成其实是不满意周奕当时的处理的,因为他表现太过莽撞激化了矛盾,否则事情也没必要到这一步。 不过好在后面的处理还算不错,加上引起的社会反响非常好,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所以刚才他还是比较担心周奕一马当先会刺激到对方的。 不过周奕刚才的话很稳重,让他放心了。 但本身突发犯罪的谈判工作是非常复杂的,相当考验当事警察的经验。 因为谈判的核心目標是“零伤亡解决危机”,所以一般都是心理干预为主,武力强攻为底线。 何况现在还有一个特別明显的问题,就是这里是十八楼的楼顶,附近压根没有这么高的建筑。 也就意味著,无法架设狙击点。 而且楼顶的风不小,很可能影响弹道轨跡,起码他没有把握一枪就击毙对方。 所以他打算把谈判工作接过去,便说道:“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吴永成,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现在如果能放下刀的话,算你主动终止犯罪行为,法律完全可以从轻处理。” 可没想到,樊天佑一句话,却反而让他们陷入了被动。 樊天佑冲吴永成大喊道:“你不准待在这里!” “我……”吴永成一愣。 “除了周奕,不准你们任何人在这里,否则我就杀了她!”樊天佑手里的手术刀稍微一用力,伤口就流血了,人质嚇得呜呜呜的哭起来,但身体不敢有任何动作。 吴永成一时进退两难,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指名周奕。 周奕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自己没问题。 “快走!我数十个数!”樊天佑大吼道,“十!九!” “好好好,我马上走,你別激动。”吴永成转身要走,但却试图朝周奕的方向而去,他想把手里的枪给周奕,没有武器就会彻底陷入被动。 但樊天佑明显洞悉了他的意图,大喊道:“不准把枪给他,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人质!” 吴永成无奈,只能做出个举手放弃的动作,然后低声说道:“注意身后!” 周奕愣了下,没明白什么意思。 往回走的吴永成刚走了两步,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吴永成赶紧爬了起来。 但他手里的枪却没了。 周奕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尿壶,也不知道是哪位病人家属扔在这里的。 尿壶的背后,正是周奕的配枪。 吴永成走进紧急出的门里时,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 这时乔家丽刚好跑了上来,“吴队,情况怎么样?” “你给陈严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吴永成说著掏出了手机。 乔家丽见他掏出了手机却让自己给陈严打电话,有些奇怪地问:“吴队,你这是打给谁啊?” “给谢局,让他找武警调专业的狙击手支援。” 乔家丽知道,情况很严重。 …… 天台上,吴永成走后,周奕张开了双手,表示自己身上没有武器,没有威胁,让他不要太过紧张,避免一个手滑酿成惨剧。 他刚要开口,楼下就传来了呼啸的警笛声,他知道增援到了,但眼下的情况却註定了,增援上不来,自己得孤军奋战。 樊天佑的状態显而易见的很差,明明天台上的风不小,但他的头髮却被汗水打湿了。 周奕知道他的情况並没有得到缓解,只是伤口被打了麻药,缓解了他的痛苦而已。 他不知道樊天佑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想说服他放下武器恐怕很难。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一直耗到他的身体到达极限,晕过去为止。 只有这样,才能既保证人质的安全,又能让樊天佑活下来接受警方的调查,搞清楚宏大案的真相。 所以他必须不疾不徐地儘量拖延时间,不刺激到对方,同时还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樊教授,你有什么想见的家人或者朋友吗?我可以帮你联繫。” 这是谈判常用的技巧,调动个人的亲密关係,激活歹徒內心的情感。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在意的人,周奕上一世见过很多触犯法律的人,在自己的亲人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没想到,听见这个问题的樊天佑,眼神突然变得很绝望。 他冷笑了下说道:“像我这样的人,被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话让周奕心里猛地一惊,这什么意思?虽说他是从大山里出来的,物质条件肯定很艰苦,但他现在取得的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啊,这么年轻的副教授应该是个生活在光环之中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 “樊教授你真是太妄自菲薄了,如果像你这样的人上人都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那让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怎么活啊。”周奕故作轻鬆地笑著说。 他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之前他和吴永成设局检查樊天佑伤口时,被按在地上的樊天佑情绪异常激动,大吼大叫的就是自己是人上人的言论,你们都是垃圾。 其实这也是周奕感觉到割裂的第二个原因。 一个骨子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怎么可能又会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呢? 这太割裂,太矛盾了。 除非就像董露一样,也有精神疾病。 但周奕认为这个基本不可能,不仅仅是档案上没有相关记录。而是能读到博士学歷,还当上重点大学副教授的人,如果有精神病的话早就出事了,不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教书。 他大概率是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但心理问题並不等同於精神病。 很多变態杀人犯都有心理问题,但法律並不会因为心理问题而放过罪犯。 精神病之所以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是因为精神病在发病时不具备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 但心理变態在犯罪时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他们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並不是丧失控制身体的能力。 樊天佑突然问了周奕一个问题:“你是陆小霜的男朋友吧?” “什么?”周奕故作没听到,但其实是在儘量拖延时间,同时让他多说话,消耗体力。 “我知道你来找过她几次,我也知道她经常上你家去找你。” 果然,樊天佑一直在暗中跟踪陆小霜。 紧接著,樊天佑冷笑著问了一个让周奕感到愤怒的问题。 “你们睡过了吧!四月十五號那天,她没回学校,在你家过的夜!”樊天佑眼神冰冷地问道,“你们睡了吧?” 周奕感觉到胸膛里有怒火在燃烧,他自己无所谓,但是对於上一世到死都保持著处子之身的陆小霜,这是巨大的侮辱! 但他不敢刺激对方,只能压抑著怒火咬牙回答道:“没有!” “不可能!我不信!” 周奕怒不可遏,但还是急促呼吸著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把警徽指向了对方,大声说道:“樊天佑,我是警察,我现在对著警徽发誓!我周奕,和陆小霜之间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樊天佑明显愣了下,似乎有些错愕:“你……你在骗我。” 周奕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只对警徽发过两次誓,一次是我正式成为警察那天,一次就是现在!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你连一个警察的信仰都不相信吗?” 樊天佑突然有些慌乱,仿佛周奕的话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的表情就像是內心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樊天佑开口道:“你……你们快去一个地方。” (本章完) 第440章 夜路(日万19天) 第440章 夜路(日万19天) 梁卫下车就看见了吴永成,立刻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两人快步走进住院大楼,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因为突然大批警察出现,引起了恐慌。 而且这里是医院,这些人不可能都疏散出去,也没有必要,因为樊天佑本身不具备大规模破坏的武器和能力。 “樊天佑挟持了一名护士,现在正在天台上,周奕正在天台上和他对峙。” 梁卫大吃一惊:“就他一个人?” 吴永成点点头:“樊天佑情绪非常激动,不允许其他人出现在楼顶上,只允许周奕一个人留在那里。哦,小乔正守在楼顶的紧急出口处,隨时支援。” “人质的情况现在怎么样?”梁卫问。 “不太好,樊天佑已经伤到了人质,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持续下去,就不好说了。” “还有,我已经给谢局打电话匯报过情况了,他去找武警那边请求狙击手支援了。谢局的指示是——”吴永成顿了顿说,“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第一,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击毙。” 梁卫面色凝重,他很清楚击毙樊天佑对宏大案意味著什么。 樊天佑这样的举动,已经是明摆著的凶手了。 但是案件的真相可能会就此被埋没,搞不好宏大案就会变成一宗彻底破不了的悬案。 因为在司法上,凶手在未侦破且判决之前死亡,就无法认定为破案。 而且梁卫还有另一个担忧,就是刚才自己还在审问的那个人,陈耕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到底在宏大案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刚才来的时候观察过了,这栋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恐怕狙击手没有合適的狙击点位,除非能在附近的最高点计算出一个从下往上的角度,然后把樊天佑引到天台边缘。”梁卫嘆了口气说,“但是就算那样,也有可能导致在击毙的瞬间,人质一起坠楼。” 两个人愁容满面,来到电梯口。 此时大楼已经被专案组控制了,现在两部客梯,一部內部电梯和安全通道全部有警力控制。 两人刚要进电梯去楼顶,一个人急匆匆地从大厅入口跑进来喊道:“师父。 , 正要踏入电梯的吴永成一看,是陈严。 赶紧喊他过来,跟著一起上了电梯。 吴永成介绍说:“陈严枪法极好,我让他来是看有没有机会直接在天台击杀樊天佑。” 梁卫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冲陈严问道:“击毙龙志强的是你吧?” 陈严点点头。 梁卫点点头,就说了三个字:“神枪手。” 电梯钢缆绳不断拉动,带著电梯直奔最顶层。 十八层住院大楼的楼顶上,风渐渐大了起来。 站在这个高度俯瞰城市,可以看见宏城的新与旧。 那些崭新林立的大楼和街区,以及那些陈旧拥挤的老城区混杂在一起。 这座城市就像全国成百上千个城市一样,跟隨著时代的浪潮慢慢往前走,总有一天它会日新月异,改头换面。 但此刻楼顶上的三个人都没有欣赏这一览眾山小的景色。 因为这三人正在经歷生死对峙。 而且天色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头顶划过的云层也越来越黑,空气里瀰漫著浓烈的压抑感。 樊天佑的话,让周奕很疑惑,忙问道:“去什么地方?” “新北镇的矿洞。” 周奕心里顿时咯一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试探著问道:“为什么?那里有什么?” 樊天佑眼神闪烁了下,回答道:“陆小霜在那里。” 他这是把“弃尸陆小霜”的地点主动告诉了自己?为什么? 周奕大脑在一瞬间飞速转动著,这个时候他突然告诉自己新北镇的矿洞,不可能是在戏耍自己,也不是想要交代罪行。 而是在自己发誓和陆小霜没有发生关係后,他的反应是震惊中带著慌乱,还有一丝懊悔。 再联想到上一世,陆小霜被碎尸之后,都未遭到性侵,处女膜都是完整的。 以及出现在肖冰家的那张照片碎片,背后的法文意思是“纯洁的朵”。 似乎—..樊天佑对陆小霜的情感里,包含著一种极端偏执的处女情结。 他是被什么人伤害过吗? 难道这一世陆小霜被卷进来,是因为他跟踪发现,陆小霜曾在自己家住了一晚上,所以认为陆小霜已经和自己发生关係了,心中那朵“纯洁的朵”被玷污了,因此才会选择杀害陆小霜? 那徐柳呢? 徐柳和他找不到关联之处啊,不可能他身边的每个女生在他眼里都是“纯洁的朵”吧? 而且就算徐柳的金主有可能是陈耕耘,那和他又有什么关係呢? 哪怕这一世他以为自己发现了“铁证”,那上一世呢?上一世他为什么杀了陆小霜?上一世的陆小霜没有和哪个男性走得很近啊。 肖冰吗?就算上一世肖冰和陆小霜的往来比这一世要多,但也不可能发生像这一世陆小霜在自己家过夜的事,不说这两个人不可能这么做,单说肖冰家里还有一个烧伤的董露,就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上一世又是为什么,樊天佑杀害了陆小霜。 而且他似乎不像是个受过情伤的人,受过情伤导致心理扭曲杀人的案子周奕办过,凶手往往是会对符合特殊条件的人群產生代入式的仇恨。 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刚才他否定的可是自我,否定他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周奕的脑海中在短短几秒钟里就对问题进行了分析,但並没有得出有效的推理方向。 樊天佑的情绪和心理是明显有问题的,但精神肯定没问题,他现在做的事都是有行为逻辑的,不像董露。 只是周奕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逻辑,以及根源到底是什么。 樊天佑见周奕没反应,突然激动地大喊道:“去啊,你为什么不叫他们去找陆小霜!” 周奕盯著他的眼晴问道:“你是良心发现,后悔杀了她吗?” “我”樊天佑一下子手足无措,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甚至原本一直抵住人质的手术刀也鬆开了几公分。 周奕瞬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刚迈出了一步,樊天佑就回过神来了,手术刀又抵住了人质的脖子大喊道:“別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周奕赶紧举起双手道:“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別激动,我就是怕离得太远,你说话太累。” “去,去找她!她————”樊天佑话说了一半,却突然不说话了。 周奕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以为陆小霜已经死了。 从五月一號至今,已经过了快两个礼拜了,確实按常理户体应该都已经腐烂了。 “她不该死的,我以为我以为—”不知道是身体的负担越来越大,还是他的精神开始紊乱,他开始逐渐胡言乱语起来,嘴里也变得越发含糊不清,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是好事,说明他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但同时糟糕的是,他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锋利的手术刀在人质脖子上不断地划出浅浅的伤口,血流如注。 照这样下去,可能在樊天佑体力耗尽之前,人质先支撑不住失血而亡了。 周奕赶紧大喊道:“樊天佑,你冷静点。” 但樊天佑仿佛魔了一般,充耳不闻,嘴里说的已经不是普通话了,而是周奕听不懂的方言。 周奕知道这样下去要出事儿,要么自己孤注一掷赌一把,现在就衝过去,要么想办法吸引樊天佑的注意力。 而摆在眼前的办法只有一个,他不想这么做,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纠结了三秒钟后,周奕一咬牙大声说道:“樊天佑,陆小霜她没死,五月一號晚上她成功获救了!就在你说的新北镇的废弃矿洞里!” 周奕的话犹如洪钟乍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樊天佑猛地回过神来,本来鬆散的目光突然再度聚焦在了周奕身上。 “你说什么?”樊天佑难以置信地问道。 “陆小霜她没死,她现在很安全。你不用为此自责,所以你可以放下武器, 咱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聊,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干的,不是你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承担,你也不要替別人承担罪责,好吗?” 樊天佑的表情恍惚了下,不知道是因为周奕说陆小霜没死,还是因为最后一句话。 “我不信,你在骗我,那个地方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我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周奕摸出手机说,“我现在就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樊天佑半信半疑地说:“好,你现在就打。” 周奕说:“但是我得稍微过来一点,太远了,风又大,我怕你听不清。” 周奕见他没有拒绝,便试探著往前走了两步,但樊天佑马上大喊道:“站住,別再过来了!” 周奕无奈,只能拨通了钱红星家的电话,片刻之后电话被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是姚玉玲的声音:“喂,哪位?” “钱太太,我是周奕,你让小霜听电话。” “好的,周警官你稍等啊。”然后电话里就听到姚玉玲喊小霜。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被拿了起来:“喂,周大哥,是我。” 周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樊天佑沉声道:“小霜,樊天佑教授在我身边,他想和你说两句话。” 陆小霜一愣:“樊教授?”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答道:“好的。” 周奕把手机儘量往前伸,然后按下了外放键。 樊天佑盯著周奕手里的手机没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隱隱有猎猎作响之势。 然后,电话那头的陆小霜主动开口问道:“喂,是樊教授吗? 1 听到陆小霜的声音,樊天佑仿佛像是触电一样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陆小霜没听到回答,只听到听筒里呼呼作响的风声。 她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周奕不会什么都不跟她说明的,而且为什么樊教授会和周奕在一起? “樊教授,你还好吗?”陆小霜轻声问道。 这句话从听筒里飘出来,就像是一片羽毛,隨风被吹到了樊天佑的耳边。 樊天佑的情绪瞬间崩溃,表情痛苦,近乎哭泣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3 电话那头的陆小霜瞬间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大片乌云飘过,把整个楼顶都笼罩在了昏暗之中。 这种周围环境带来的突然变化,加上樊天佑现在的情绪崩溃,周奕知道没有比这更合適动手的机会了。 他正要准备扔掉手机朝樊天佑扑过去,他的眼里只有一样东西,就是樊天佑手里的手术刀。 他的左手缠著绷带,用这只手抓住手术刀的话,应该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 只要抓到刀,樊天佑本身的身体素质根本不足以和自己抗衡。 可周奕还没来得及发难,突然右后方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道黑影,扑向了樊天佑。 梁卫和吴永成上到顶楼的紧急出口处,探头看了看。 从紧急出口的位置到周奕站著的位置大概有二十米左右,樊天佑的位置则是再往前大约十米的样子。 而樊天佑离身后的天台边缘,只有七八米的样子。 楼顶的风很大,梁卫这边很难听清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从周奕一直举著的双手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儘量劝说樊天佑。 紧急出口的位置正对著樊天佑。 周奕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但樊天佑可以看到,所以梁卫不敢冒险出去。 但是他观察了一下楼顶的地形,发现楼顶並不是一马平川的,虽然大块都是空地,但还是有一些物体遮挡的,管道或设备。 他指了指樊天佑左后方,大概十米不到的一处粗大管道对吴永成小声说:“那个位置,如果能想办法绕到那个位置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击中他的右肩,让他丧失伤害人质的行动可能。” 然后扭头问陈严:“这个距离你有把握吗?” 陈严看了看,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吧。” 吴永成让乔家丽马上去找医院楼层的平面图,一般会掛在每个楼层比较明显的位置。 想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避开樊天佑的注意,上到楼顶。 十八楼的安全通道口,等著几个医生,还有医院的领导和保卫科的人。 他们被要求严阵以待,隨时对人质和列徒进行救治。 乔家丽跑下来一说,保卫科干事赶紧飞奔过去把插在墙上的楼层平面图拿了过来。 乔家丽看了一眼,让对方跟自己一起上楼。 保卫科干事小心翼翼地上去,喊了几声“领导”,紧张不已地站在旁边。 梁卫和吴永成看著平面图,梁卫指著一个位置问道:“这里是什么?” 保卫科干事看了一眼,想了想说:“哦,这是个通风井,除了定期检修维护或者特殊需求外,一般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去那里。” “能通到楼顶吗?” 保卫科干事点点头说能。 梁卫敲了敲这个位置说:“就是这里了,从这里跑上去,然后绕到管道那边,再见机行事。在確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儘量不要击毙樊天佑。” 陈严点了点头:“明白。” 吴永成对保卫科干事说:“给我们带路,快点。” 吴永成和陈严跟著保卫科干事刚离开,向杰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梁支队,增援的狙击手到了,然后消防救生气垫也已经到位了。” 这是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到的,然后让向杰联繫了本地的消防部门。 但他很清楚,这个楼层高度实在太高了,已经超出了消防气垫救援高度极限的两倍不止,如果真的出现坠楼的情况,就算下面有气垫,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吴永成和陈严那边,匆匆忙忙跟著保卫科干事下楼。 通风並是垂直的,虽然和每层都有室內连接的开口,但大部分楼层的开口尺寸太小,都不足以供维修人员进入。 而最近的可供人进入的楼层入口,在十二楼。 三人下到十二楼,保卫科干事带他们从医务人员工作区进入,绕到了设备区,来到了通风井的入口。 吴永成探头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地什么都看不见。 一旁的干事赶紧递过来一支手电筒,吴永成接过来往里面照了照。 下面是漆黑一片,上面隱约能看到一点微光,通风並的尺寸不小,符合这栋建筑规模的需求。 里面空气倒是很乾净,因为本身就是为了带动通风设置的结构,只是风在这里面鸣鸣直响,像是有女人在哭泣。 一旁的墙面上有固定焊死的爬梯,一直往上通道楼顶。 陈严也探头看了看,感觉有些疹得慌。 “这么深,掉下去还了得啊。” 保卫科干事嘴角抽搐了下说:“不会,每隔几层都会有一层活动铁网,爬上去的时候往上翻就行了,维修工人作业的话会系安全绳。再说了,平时正常人谁会跑这儿来啊。” 吴永成缩回来严肃地说:“以后要加强防护,你这入口连把锁都不上,出了事怎么办。” 干事赶紧赔笑道:“是我们工作疏忽了,一定改正!” 吴永成看看陈严说:“来吧,我和你一起爬上去。” 陈严在前面,嘴里咬著手电,吴永成在后面跟著,保卫科干事自然不敢上去,就在入口处守著。 越接近楼顶,吹下来的风就越让两人睁不开眼睛。 陈严索性把手电收了起来,因为嘴已经木掉了。 按照保卫科干事的说法,到顶之后,通风井上面会有一个弯道设计,弯道口有一张铁丝网罩著。 陈严好不容易爬了上去,看见了亮光,脑袋刚探出到弯道口就愣了下。 他脚底下的吴永成发现他停止不上了,问道:“怎么了?” 陈严低头小声说道:“师父,出口的铁丝网是开著的。” 当周奕看清那个扑向樊天佑的人影时,立刻大喊道:“不要!” 他不明白,为什么董露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怎么上来的? 而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但最大的问题是,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樊天佑被突然窜出来的董露嚇了一跳,因为他扭头,看见了一个如同恶鬼般的人朝自己扑来。 瞬间胆寒,本能地就要往后退,而他的右手由於长时间的用力加上麻药的影响,已经变得僵化。 周奕见势不妙,马上也扑了过去,但终究晚了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著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贴著女护士的脖子划过,剎那间鲜血从女护士的脖子上喷了出来,颈动脉破裂了! 董露快周奕一步,一下子就扑倒了樊天佑,由於力量太大,惯性导致两个人都滚了出去,樊天佑更是滚到了天台边缘不远处。 但董露的身体反应明显比樊天佑要快,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骑在他身上,开始撕打。 边打边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们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汽油烧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董露的嘶吼里充满了委屈、绝望、愤怒和痛苦,她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但她记得这个人的声音。 她记得那天深夜,熟睡的她被刺鼻的汽油味惊醒,然后就看见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火柴的微光。 那张微光在漆黑的深渊里,照亮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那是一张魔鬼的脸。 是她此后每一次噩梦里的梦魔。 那张脸漠然地朝她扔来了火柴,瞬间,冲天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却照不亮那道黑暗的人影。 她被巨大的火焰包裹,那种能撕裂、碾碎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灼烧之痛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啊啊!”她像是要把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承受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这些痛苦成百上千倍的还给对方。 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樊天佑根本不是发病状態下的董露的对手,被打得遍体鳞伤,痛苦地惨叫著。 直到他发现自己手里还握著那把手术刀,他开始胡乱挥舞,朝著骑在自己身上的董露刺去。 但他发现,对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不管自己刺几下,对方砸在自已身上的拳头却越来越重,像石头一样。 他痛得浑身颤抖,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董露那破碎的、瘦弱的躯体里,仿佛有著无穷无尽的滔天恨意,她突然张开嘴巴,朝著樊天佑的脖子就咬了过去。 “啊一一”樊天佑痛苦的惨叫盘旋在半空里。 下一秒,董露和肖冰一样,硬生生地从樊天佑身上咬下了一块肉。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当樊天佑被董露扑倒,两个人滚出去的时候,周奕接住了倒地的人质。 在一瞬间,一个抉择出现在周奕的脑子里。 是去制止董露、控制樊天佑,还是救人质。 樊天佑的这一刀,割破了人质的颈动脉,鲜血正在呼呼的往外流。 周奕没有犹豫,立刻选择用双手死死地按压住人质的伤口,嘴里安慰道:“没事的,別乱动,医生马上就来。” 然后冲紧急出口的方向大喊道:“医生!快来救人啊!” 在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下,女护士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她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著。 由於之前的挟持发生在手术室,所以女护士一直戴著手术帽和口罩。 刚才倒下的时候,她的口罩掉了。 周奕这才发现,这个护士自己居然认识,正是当初杜晓琳一案中,给他说八卦的那个夜班护士毛毛。 重生归来的那天晚上,黑暗的上阳巷里,周奕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按压著杜晓琳的伤口。 但那个时候杜晓琳失血严重,已经回天乏术了。 而现在,地点就在医院里,时间上毛毛的颈动脉刚破裂,还没有超过黄金救援时间。 “毛毛,你不会死的,放心,你绝对不会死的!” 变故发生的瞬间,梁卫第一时间从紧急出口冲了出去,吴永成则是刚刚爬出通风井。 梁卫衝到周奕身边,冲身后跟来的乔家丽大喊:“快叫医生上来救人!” 另一边,陈严比吴永成早一步冲了过来,手里的枪指著董露大喊道:“不许动,否则我开枪了!” 但此刻的董露已经完全处於癲狂状態了,对外界的一切根本充耳不闻,硬生生咬下了樊天佑的一只耳朵。 “严哥,別开枪!”周奕急得大喊,他见识过发病时的董露,如果不打要害部位恐怕根本阻止不了她。 除非直接击毙她! 陈严当然办得到。 但问题就是,董露凭什么因此丧命。 刚才她大喊的那几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当年放火想烧死她的人,果然是樊天佑。 而且似乎两人之间並没有什么交情,所以董露前面听到樊天佑这名字的时候才没有任何反应。 周奕不知道樊天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但他知道,毁掉肖冰和董露人生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只衣冠禽兽。 而且他还是杀害肖冰的凶手。 他刚才对陆小霜表露出的歉意和愧疚,並不能础周奕对他產生同情。 因为陆小霜是真真切切地被挟持了,被扔到了矿业里等待死亡,死后还要在他们的设计之下背负嫌疑甚至是骂名。 如果不是她的求生意志强烈,这时候她早已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了。 凶手对死者说对不起,是这个世上最不配的事! 周奕心底甚至生出了这样一丝想法,如果能础董露杀了他,也算是为肖冰报仇了。 这个仇,只有董露报,才是天经地义的! 何况她是精神病,精神病杀人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陈严原本已经打算扣动扳机了,但听到周奕的话,顿时就犹豫了。 他没见过董露,所以並不知道眼前像恶鬼一样的疯子是董露,他只是本能地履行警察的职责。 就在这时候,樊天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里的手术刀扎进了董露的腹部。 不知道是伤到了要害,还是前面樊天佑捅出来的伤己任致董露失血过多,她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然后就倒了世去。 周奕大惊,因为董露倒世去的方向,正是天台的边缘。 他立刻起身冲了过去,当他的手离开毛毛脖子上的伤己时,梁卫在剎那间就伸手按住了伤己,身后是乔家丽带著一群医生跑过来。 但周奕离得太远,他赶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董露的身体从天台边缘坠落巨大的事力感像海啸般袭来,难道到最后自寻连董露都救不了吗? 千钧一求之际,天台的边缘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董露的手臂。 迟来的吴永成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董露。 该就是在这个瞬间,另一件事求生了。 浑身是血的樊天佑咬著牙猛地一翻身,从天台边缘滚落。 此时赶到的周奕猛地扑过去,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樊天佑受伤的右手。 楼世有很多人,警察、消供员和瓷观群眾。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著楼顶求生的这一幕,两个人风在天台的边缘,隨时都会坠落。 楼下的消供员们根据楼顶两人的位置,立刻调整了下面的救生气垫的位置。 陈严赶紧收起枪跑了过来,但是看著吴永成拉著失去意识的董露和周奕拽著濒死的樊天佑,一世子不知道该先救哪个。 周奕大喊道:“先救董露!” 陈严闻言立刻伸手去抓董露的手,和吴永成两人一起求力把董露拉了上来。 然后连一己气都来不及喘,马上伸手去帮周奕拉樊天佑。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奕再亥抓不住樊天佑的手了。 因为他的手上沾满了毛毛的血,血液导致摩擦力降低,樊天佑的手一点点地往世滑。 一开始周奕以为樊天佑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因为是他自寻翻世去的,他想自杀。 而且他的右手完全没有用力。 但是当周奕往下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樊天佑不想死,他后悔了,他的眼里满是对生的渴望。 但他的右手已经乌了,他的手连半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而周奕手上沾的血础他根本事力把人拉上来,这些血正是樊天佑本人一手造成的。 “救救我。”樊天佑的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世一秒,他的手从周奕的手里彻底滑落。 陈严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樊天佑从十仗层的高楼坠世。 这不是十仗层高楼,这是人间通往深渊的十仗层地狱。 楼世瓷观的人群求出阵阵惊呼,看著那个人直直地掉世来,砸在救援气垫上,丞出一声巨响。 周奕看著这一幕,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吴永成大叫:“医生快来!她没有心跳了!” 周奕一听,顾不上楼世生死不明的樊天佑,马上衝到了董露身边,趴在她胸已一听,果真没有心跳了。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好人不该死啊!医生,快救救她。” 几名医生衝过来,开始给董露做心肺復甦,做人工呼吸。 吴永成拉开周奕,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己气说:“或许—离开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此刻,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世,都乱做了一团。 周奕知道,接下来自寻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陈严走过来,满是愧疚地说:“对不起。” 周奕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说:“严哥,我们都尽力了,这是他们的宿互。” 突然,周奕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自寻的手机。 他弯腰捡了起来,才求现刚才和陆小霜的电话一直没有掛断,还在通话中。 他凑了电话,尝试著喊了一声:“小霜?” 电话那头一个坚定而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在。” 毛毛,董露和樊天佑都被送进了手术伶进行急救,整个医院乱作一团,警方正在维持秩序。 护士毛毛是最先脱离生值危险的,虽然大动脉破裂,但是一来伤己没有太深,二来从喷血那一刻周奕就进行了按压救治,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之世,总算是转危为安了。 但董露和樊天佑还在抢救中,生死不明。 由於提前布置了消供气垫,樊天佑坠落之后,被从气垫上抬世来的时候还有呼吸,但已经没有意识了。 周奕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世来,但他的內心很矛盾,他既希望樊天佑活,又希望他死。 但他真正希望看到的,是樊天佑受到他应得的惩罚,法律亥好,舆论亥罢, 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真正危险的人是董露,她的心臟一度停止跳动了,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世,她的心臟终於再度跳动了起来。 但是医生说她大量失血,且有器官衰竭的徵兆,於是立马拉进了手术伶进行抢救。 此时此刻,周奕坐在住院楼外的楼世长椅上丞呆。 手上的血已经洗乾净了。 他想静一静,没有跟任何人说。 梁卫在善后,吴永成和陈严他们守在手术区外面,等待结果。 周奕低著头,看著地面求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突然,他感觉有人从自寻面前走过。 愣了几秒钟他才抬起头看了过去。 他看到一个女生的背围,朝著前面走去。 他隱约觉得这个女生的背影有些眼熟,似乎有点像是陆小霜,但又不是。 女生穿著高中校服,背著一个洗的丞白的旧书包,扎著高高的马尾。 然后,周奕看见了前面的路灯世,好像站著一个人。 是个男生,个子不高,瘦瘦的,戴著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周奕以为自寻看错了,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不是...这不是肖冰吗? 只是看起来那么年轻,充满著朝气, 路灯世的肖冰深情的看著朝自寻走来的女生。 女生走到他面前,撒娇一般地煮开双臂。 肖冰亥打开双手,带著宠溺的笑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拥抱过后,肖冰紧紧握著女生的手。 然后两人转身,朝周奕这边看了过来。 直到这时,周奕才看清了女生的样子。 是董露! 和他在照片上见过的一模一样,是没有毁容之前的董露。 肖冰牵著董露的手,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之世。 两个人朝周奕深深地鞠了一躬。 等他们鞠完躬,周奕惊讶的丞现,他们不再是青春年少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三十出头的样子。 肖冰是他熟悉的那个肖冰,董露却不再是那个被烧伤的董露,她挽著髮髻, 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婉贤惠。 然后他们手牵著手,转身,朝著更远的方向离开。 周奕恍愧了,他想喊两人等等,却不知道叫住他们之后自寻该说什么。 恍愧间,他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以后不会再础你一个人走夜路了,小露老师。” “没关係,有肖老师你陪著,我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这时,突然手机响了,周奕低头一看是吴永成打来的。 他按出通话键,再抬头的时候,却求现道路的尽头已经没了肖冰和董露的身围。 “周奕,董露抢救成功,顺利脱离危险了。” 吴永成的话础周奕错不已。 他愣愣地看著那条小路的尽头,刚才自寻是做梦,还是產生了幻觉? 他突然觉得嘴里咸咸的,伸手一摸,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掛满了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道路的尽头,肖冰和董露消失的方向,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陆小霜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他,立刻飞厘而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441章 一查到底(结案倒计时) 第441章 一查到底(结案倒计时) 董露没有死,樊天佑最后那一刀大概是力竭了,扎进去了,但没有严重伤及內臟。 所以最后抢救成功了。 但周奕却很迷惑,因为他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不管是自己的幻觉也好,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超越常理的存在也罢。 起码他的大脑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肖冰和董露手牵著手离开。 所以他以为,董露走了,跟著肖冰走了。 但结果吴永成却告诉他,董露被抢救过来了。 所以他心中一直对此有疑问。 直到两天后,董露甦醒,他才知道了真相。 醒来的董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跟著哥哥走了。” 周奕呆立当场,所以心臟停止跳动的是董露?后面被救回来的是她体內那个小霜人格? 周奕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孙主任,当然没说自己在楼下的那个幻觉。 孙主任后来通过治疗和测试,最终確定了,董露的体內,只剩下了小霜这一个人格。 董露的本体人格,消失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死了。 孙主任说多重人格障碍在被成功治癒后,多个人格会被整合到其中一个人格里面,最终只保留一个人格。 但这种並非融合,而是受到外部刺激导致人格消失的事情,他也闻所未闻, 这对精神病领域的探索研究有著巨大的价值。 孙主任愿意承担董露所有產生的治疗费用,並且持续对她进行精神上的治疗,直到確保她完全恢復正常,能够重新融入社会。 条件当然是董露作为特殊案例,供他进行学术研究並发表论文。 而且董露身上神奇的变化,还產生了另一种特殊的情况。 按孙主任的话,多重人格障碍被治癒后,消失人格的记忆会被保留人格所继承,个体能够以第一人称视角来回忆和理解所有的消失人格的记忆,儘管对於创伤记忆,回顾时可能仍有痛苦,但已不再是解离的、碎片化的、无法控制的。 所以董露身上,也具备了这样的特徵,小霜人格继承了董露清醒时的大部分记忆。 在董露的身体恢復得差不多之后,孙主任对她进行了精神评估,虽然她的性格依然保持著原本的封闭特徵,但或许是因为继承了董露的记忆的缘故,没有之前那样像刺蝟一样彻底封闭了。 而且,她对周奕有强烈的信任感,因为她说周奕是好人。 后来,通过小霜人格,周奕他们了解到了一些发生在董露身上的未知信息。 但那已经是宏大案彻底结案之后的事情了。 周奕不知道上一世肖冰和董露后来怎么样? 但大概率当年的自焚真相是被彻底理没了,也许他们到死都无法知晓当初那无妄之灾的真相。 而这一世,肖冰和董露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像当初,肖冰被逼著接受那五万块钱,在董露的命和真相之间做出抉择一样。 有些事情终究无法两全,就像天平一样,总有一头要付出代价。 周奕知道,对肖冰和董露而言,悲剧早就註定,不论哪一世,他都无法彻底拯救他们。 这天晚上,周奕在掛断那通电话后,陆小霜就找钱红星,希望他能开车带自已去找周奕。 但是陆小霜並不知道周奕在哪儿,她试图询问周奕,但周奕却只是说让她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钱红星看著红著眼眶呆呆地坐在那儿的陆小霜,找朋友打听了下,得知市三医院刚出了大新闻,就断定周奕一定在那里。 然后让陆小霜跟自己走,让保鏢小孙开著车把他和陆小霜送到了医院。 当陆小霜看见周奕,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不远处的钱红星双手插兜欣慰地看著两人,满脸姨母笑。 陆小霜抬头问了周奕一个问题:“樊教授他—是凶手吗?” 周奕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所以———这件事结束了吗?”” 面对陆小霜的问题,周奕咬了咬牙回答道:“不,还没有!” 然后他告诉陆小霜,先跟钱红星回去,等他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后,会去接她。 陆小霜恋恋不捨,但周奕却笑著摸了摸她的脑袋,告诉她自己不会有事的, 放心吧。 陆小霜这才往回走,只是短短十来米,却一步三回头。 钱红星没有过来,而是隔空和周奕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当陆小霜走到钱红星身边的时候,周奕挥了挥手,然后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那个眼神我熟悉。”钱红星淡淡地说道,“周警官要去战斗了。” 董露当天晚上就抢救成功,脱离危险了。 但樊天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情况要比董露糟糕得多,外伤是一部分问题,但主要的问题来自於两个。 第一,感染,因为他的垂死挣扎,加上后面董露造成的创伤,导致樊天佑错失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多个內臟器官受到了感染。 第二,坠落,虽然梁卫提前通知消防部门准备了气垫,但十八楼这个高度气垫的缓衝只能保证你摔下来的时候不会四分五裂被拍成肉泥,能不能活就是天註定了。 其实以樊天佑的情况,坠落下来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老天爷在救他了。 但更大的问题是,坠落导致他的脊椎多处严重断裂,造成了不可逆的巨大伤害。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樊天佑的命最终是保住了。 但医生说,他接下来面临的最好结果就是高位截瘫,脖子以下全部丧失机能,甚至很可能从此以后再也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 周奕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爷在惩罚他。 但他不希望樊天佑变成植物人,他希望樊天佑能醒过来,然后把种种疑问都交代清楚,然后再去死。 因为他最好的结果就是高位截瘫,完全丧失行为能力的犯罪嫌疑人,不会被判刑,不会负法律责任,如果家属不管的话,最后就会变成社会的累赘,国家还要救济他,浪费纳税人的钱。 第二天早上,周奕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椅子上醒来,身上盖著件白大褂,也不知道是哪位路过的医生给他盖上的。 他把白大褂叠好,放在了椅子上。 这时电梯口出现了两个人,是何彬和二队的一名兄弟。 “彬哥,你从淮兴回来了啊。”周奕喊道。 何彬拍拍周奕的肩膀感慨地说:“辛苦你了,樊天佑和董露这边后面我们会负责二十四小时看守,有任何情况会隨时反馈。你跟陈严赶紧回局里吧,八点半,谢局要开会。 ” 周奕这才想起来,樊天佑抢救过来后,梁卫和吴永成他们先回专案组了,自已和陈严留下来看守。 可刚醒的时候没看见陈严,不由得四处张望了下。 这时,另一部电梯门打开了,陈严从里面提著一袋热气腾腾的一大袋包子和两杯豆浆走了出来。 跟何彬打了个招呼后,两人准备回局里, 临走前周奕问了何彬一个问题:“彬哥,那个张文华,后来怎么样了?” “事情发生后,当地的同事和教育局对他展开了调查,虽然他对徐柳做的那些事,很难界定为强姦。但这个张文华心理素质奇差,当地公安稍微嚇唬了一下,他就把之前的一些骯脏事都交代了,猥褻、娼,问题一箩筐。” 这不奇怪,能干出这种事的衣冠禽兽,不可能是初犯,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爆出来而已。 “学校已经把人开除了,人也拘了。总之就是八个字:妻离子散,身败名裂。”何彬说完,呸了一声道,“该!这种人渣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大快人心了,否则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还有一只衣冠禽兽,还没有绳之以法! 车上,周奕啃著包子问道:“严哥,你怎么买这么多包子啊。” 陈严不好意思地说:“我排队的时候听別的顾客跟卖包子大的对话,好像是她家孩子得了重病,我就想著多买点。” 周奕低头看看这一大袋包子,还是已经给了何彬他们几个的,无奈地笑了笑。 “你吃过了吗?” 陈严点点说吃过了,已经塞不下了。 周奕哑然失笑,三好学生就是这么质朴的善良。 周奕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正好,一会儿开会给大伙儿分分。” “你说,为啥这次开会在局里,不在专案组啊? 1 周奕摇了摇头,这位谢局的心思他是真的猜不到。 但昨天樊天佑闹的这一出,应该问题很严重。 因为原本的宏大案,虽然也对社会造成了影响,但是由於还在侦查阶段,进行了控制和干预,传播都是群眾口耳相传,並没有大一些的媒体下场。 更大的影响还是在宏大內部,体制的內部。 上一世是后面扩大调查范围后,影响力才传播开来,事態无法控制的。 但这一世,扩大调查范围的决定才刚定,还没来得及扩大事態的影响,樊天佑就在市区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眾目之下搞出了这样的大新闻。 这就已经不是內部影响的问题了,而是对城市安全造成影响了,是上面最在意的事情。 站在周奕的角度来说,这件事其实已经变成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就看谢国强打算怎么用这把剑了。 “一会儿就知道了。” 天空里,和煦的朝阳照在两人的脸上, 市局会议室里,专案组的所有主要成员都到齐了。 除了四位领导还没来。 周奕小声的问石涛:“石队,有什么內幕消息吗?” 石涛摇了摇头捂著嘴说:“我还想问你呢。” 这时谢国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身后跟著梁卫,然后是吴永成。 没看见倪建荣。 爭么,落座,谢国强倘视一圈后问道:“昨天的事,都知道了吧?” 眾人纷纷点头,能不知道吗? “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后果极其严峻!”谢国强表情严肃,连用了三个极其。 周奕就知道,他要拔剑了。 儿然,下一秒谢国强说道:“经过省厅和市委的连夜研究討论决定,对樊天佑、陈耕耘、刘保国等涉案可疑人员展开全面的详细调查,任何人、任何机构都不得对调查工作进行阻拦,否则一律依法严惩。” 谢国强敲著桌子鏗鏘有力地说:“该查的查,该强制传唤的强制传呼,不要有任何顾忌,出了事有我谢国强亨著!我亨不住,还有徐厅,还有法律!” “另外,纪委接下来会派人专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儿在案件调查中发现违纪违规的问题,纪委会立刻介入。” 儿然,昨天的突发事件造成的影响,导致事態升级了,有一些东西被撕破了。 周奕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但起码上面的態度已经很明亍了,严查、彻查、查丞底朝天,谁都没法再藏著掖著。 基本上相当妄是达到了周奕之前希丑的效儿,不能只有自己一丞人锁定樊天佑和陈耕耘,要发动组织的力量。 “另外还有一件事宣布下,倪建荣同志因涉乏违规,暂时退出专案组了, 大家引以为鑑。”谢国强站起来,雷厉万行地说道:“散会。”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几讶,想其是石涛,不停地问:“我去,倪支·——老倪他互什么了?” 周奕知道,倪建荣怕是真的在三十號晚上的饭局上,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局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公开说出来,就说明问题不轻,退出专案组只是暂时的,后面肯定会由督查部么来进一步调查。 倪建荣这样子不太像是能当大贪巨贪的人,何况他管的刑侦工作,上面有谢国强,下面有吴永成,不太能搞些瞒天过海、徇私枉法的事情出来。 但瓷欢混饭局,搞人情爭系的,小拿小贪是少不了的,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这位倪支队,这回恐怕是栽跟头了。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一起吃这顿饭的人,结果会成为一宗大案的涉案人员,把自己给牵扯出来。 谢国强走后,梁卫和吴永成开始指挥接下来的工作。 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很清晰了,樊天佑垂死挣扎的这一齣戏,无疑是坐实了他是宏大案凶手这件事。 这个宏大案,不光是徐柳被碎尸和陆小霜被挟持拋尸矿洞。 还包括了后面肖冰的死,以及踪年前董露的烧伤案。 也就是说,宏大案成了一宗跨越了踪年的连倘案件,而这丞案件的凶手就是樊天佑。 董露的话,樊天佑自爆的新北镇矿洞,还有肖冰咬下来的那块肉,都是证据但里面还有很多疑点要查,还有很多空白要填补。 同时也意味著,樊天佑的不在场证明,要重新覆核调查了。 其中没有两人以上目击者的不在场证明,全部重点重新调查,仅有一名目击者,或互脆没有目击者只有物证的,全部列为重点怀疑內容。 其中首当其衝的,就是二十踪號晚上,扫墓的不在场证明。 陈耕耘因此有重大乏疑,不排除他可能是帮凶,甚至参与了整起案件。 刘保国的不在场证明虽然很充分,但呼叫徐柳传呼机的那通刀话是从他的座机里打出来的,他必须得给出丞说法来。而且徐柳告诉表哥冯强即將出国这丞信息,也和刘保国、陈耕耘有爭联的可能。 所以梁卫下达的第一道命顶就是,把刘保国请回来,把在专案组的陈耕耘带回市局,为了避免受到互扰,接下来所有的审讯工作都將在市局进行。 然后梁卫条理清晰的整合了目前所有的调查方幸,並给出了明亍的调查指示。 首先是针对樊天佑的调查。 一,调查樊天佑的家庭情况,包括在老家的成长经歷,社会背景。 因为樊天佑在和周奕对时时明亍说出了自我否定的话,说自己生下来就是丞错误,不该来到这丞世界上。 说明他的內心深伶是有强烈的自我否定意识的,这种意识不太可能是在成年后世成的,因为成年进入社会后產生的心理创伤导致的自暴自弃和自杀倾幸,表达应该是类似妄“我活著毫无意义”,而不是提及“生下来”“来到这丞世界”这样的严述。 所以这种极端情绪很有可能和他的原生家庭及成长倘境有爭系,甚至可能也是导致世成犯罪心理的根源。 这件事,梁卫已经连夜安排省厅总队的人奔赴樊天佑的老家长亏艺了,外援会亲自深入山区走访调查。 二、调查樊天佑大学时期的情况,专案组照著樊天佑本科同学的名册,一个丞联繫,一丞丞询问。 包括樊天佑的性格特徵、脾气爱好等等全方位的情况。 想其是他和陈霖的恋爱爭系,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是否有过矛盾和爭吵。 所以衍生出的另一项调查就是围绕陈霖的,她的大学同学,尤其是寢室室友,也要挨个联繫走访。 同时,还要找地方派出所了解陈霖和她客亲当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事情。 三、就是调查樊天佑现在的社会爭系,包括同事和朋友。 了解樊天佑现在的个人情况,人际关係,尤其是男女关係。 因为他在陆小霜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异常,他非常在意陆小霜是否和別人发生了爭系。 而根据他当时对峙时的话,明显可以亏定,他之前是认定陆小霜已经和周奕发生爭系了。 再结合周奕发誓后,他让周奕去新北镇矿洞找陆小霜,以及在和陆小霜通刀话时的悔过之意和说的那句对不起。 说明他挟持並嫁祸陆小霜,完全是因为陆小霜是否还是伶女导致的。 是伶女就不该死,不是伶女就该死,这种心理的变態程度非常严重,因此要考虑他的丞人情感经歷,是否受到过严重的情感创伤,导致心理扭曲。 不过这里面依然存在疑问,就是这种是不是伶女而决定是不是杀人的极端情绪化动机,其实並不符合栽赃嫁祸这样的预谋作案。 所以梁卫认为,存在同伙作案的乏疑。 而这丞乏疑最大的人,必然是陈耕耘。 因为陆小霜提供的诺基亚铃声的线索,和陈耕耘相契合。 四,调查樊天佑的留学信息。 包括出国时间、留学资金来源,以及海外就读的一些情况。 因为董露是八九年十一月出的事,但樊天佑资料上的留学记录是从八工年踪月开始的。 中间有著明显的时间差,所以大概率涉乏到了资料造云,甚至背后可能存在著某些人利用职务进行犯罪。 这件事,梁卫会直接利用省厅总队的权限,找出入境部么去查樊天佑的出入境记录。 资料能篡改,出入境记录可改不了。 五,对樊天佑居住的办公室和公寓进行全面搜查。 同时调查樊天佑的財务和资產状况,以及他办公室座机和手机的所有通讯记录。 接著是对陈耕耘的调查。 一,首当其衝地就是搜查陈家老丫,亍认陈家老丫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 因为根据目前的初步调查来看,陈耕耘原本住的老房子,並没有进行对外出租,所以极有可能具备作案条件。 二,调查陈耕耘的財务和资產情况。 虽然谢局说了该查的查,但陈耕耘和樊天佑终究还是有区別的,所以爭妄这方面的调查,会由纪委介入,公安部么辅助。 一旦发现与涉案人员有爭的异常经济往来,或者陈耕耘名下有其他房產等涉案线索,立刻交由专案组深入调查。 三,陈耕耘的配车。 这一条是陈严根据周奕说的方幸,去交警大队查到的。 他没查到樊天佑违章记录,毕竟樊天佑没有驾照,如儿无照驾驶那就直接留案底了。 但他亍实查到了一条陈耕耘的违章处理记录,顺著这条记录往下查,最后发现了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轿车。 这辆车不在陈耕耘的名下,而是宏大社会学院的公务用车,但日常的使用权却业是在陈耕耘手里的。 所以之前常规调查时陈耕耘名下没车,因为这辆车从出资、保险、维修等等,全都是宏大出钱。 这辆车就是重中之重的调查目標,因为不论是挟持陆小霜、拋尸,还是杀害肖冰,都可能和这辆车有关。 梁卫给邱志勇的要求是,哪怕把这辆车拆成零件,也要一毫米一毫米地查, 不放过任何一丞地方! 四,陈耕耘的社会爭系,以及他的办公室座机和手机的通话记录。 想其重中之重的是,四月三十號那天下午三点左右的通话记录,因为这丞时间点刚好是陆小霜昏迷后听到手机铃声的时间。 五,查陈耕耘的出入境记录和海爭记录。 陈耕耘和刘保国因职务便利,出国十分频繁,而迷兼陆小霜和肖冰的那丞药物是国內没有的进口药,但逃不过海爭的检查记录。 六,矿洞里发现的那丞菸头。 那丞菸头里的提取物已经送检dna,还在等待结l。 但当时送检时是没有明亏配对目標的,因此就算dna检测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但现在谢局发话了,省厅下达指示了,所以就要立刻提取陈耕耘的dna检测样本,送检。 如儿这丞菸头是陈耕耘的,他就得好好解果了。 梁卫说完之后,周奕提出了两条补充意见。 第一,在陈耕耘的社会爭系调查上,需要重点查一下他是否曾经和煤矿相爭的公司或丞人有密切来往。 因为新北镇的这些废弃矿洞,不是人人都能有渠道了解到的,而且为了设刀这样一丞嫁祸刀划满宏城寻找合適的拋户地点也不合理。 所以大概率是他曾经接触过一些煤矿相爭的人和事,然后似起了这丞地方符合自己的要求。 第二,陈耕耘的履歷上存在一些空白的地方,就是一九六三到一工六四这两年。 为什么空白,是年代久远档案丟失,还是故意在隱藏什么。 想其樊天佑也是在六四年出生的。 周奕甚至提议,省厅dna实验室在对樊天佑和陈耕耘的样本做检测的同时,查一下两个人的血缘爭系。 他怀疑,陈耕耘空白的那两年,搞不好和樊天佑有某些爭系。 这话一出,大多数人都很几讶,除了梁卫和吴永成。 其实周奕对这丞怀疑是有些犹豫的,如儿说樊天佑是陈耕耘的私生子、亏流债,那后面樊天佑考到宏大,业跟陈耕耘的女儿陈霖谈恋爱,然后阴差阳错发现相爱的人其实是姐弟,那这事情未免也太狗血了。 但现实有时候就是很狗血,所以还是查一下来得保险, 梁卫採纳了周奕的这两丞提议,直接加入了调查內容里。 然后是爭妄刘保国。 由妄刘保国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核实过,非常清晰,所以直接参与作案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他的主要问题有两点,第一,就是那通刀话。 副校长办公室可不是路边小店的公用电话,掏五毛钱谁都能打。 要么这刀话就是你的,要么是和你爭系匪浅的人在你这里打的,比如陈耕耘。 总之现在这件事不是你发丞火就能遮掩过去的,你价投诉都没地方投诉了, 如儿你不回头那就跟你耗著,一审笛丞小时,反反覆覆就问你同一丞问题,看你怎么办。 第二,当年董露的事情,他到底了解多少,又参与多少。 当年研究生院的工作是他仕管的,他不可能对这件事情的內幕毫不知情。 至妄如儿因此拔出萝下带出泥,问出点別的什么经济问题,那就是纪委的工作了,跟他们无爭。 除了这三名可疑目標之外,最后还有一些调查內。 一,董露当年的“自焚”案,正式立案並与宏大案併案调查。 包括寻找当年研究生宿舍的管理人员,接触过此事的学校保卫科工作人员、 404寢室的另一名学生,董露的研究生同学等可能知情人。 至於这件事查清楚之后的后续追责,那就是后话了。 现在就是要查丞水落开出! 二,拿著樊天佑、陈耕耘和刘保国三人的照片,把之前查过的可以买油的渠道,想其是之前那丞农贸市场,让目击者辨认。 单一目击者可能无法形成有效证据,但是多名目击者就可以形成有效证据链了。 这点同样適用妄二十工號宏大校內和校外戴帽子的目击者。 以及四月十三號开始出现的印有徐柳传呼机號码的招传单。 三,寻找第一案发现场。 这始终是一起命案的最重要的物证。 除非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比如陈家老丫,或者是陈耕耘名下的其他房產,业或者审讯过程中对方主动交代。 否则还是毫要寻找第一案发现场, 蒋彪当即表態,自从上次开会之后,自己就已经把五月一號到十號纲间地毯式搜查的记录做了復盘。 目前找出了其中十笛丞存在疑点的区域,集中基层警力进行覆核调查。 周奕没似到,梁卫居然这么快就把案件梳理得这么清晰,同时有条不素地把每一项工作安排落实到位,让所有警力同时运转了起来,笛乎是所有侦查方幸全部齐头並进。 这样不仅人力上物尽其用,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內得到阶段性成匕。 到底是省厅的大人物,伶理这种大场面表现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但唯一让周奕觉得奇怪的是,梁卫在安排工作的时候,始终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 这让周奕觉得很奇怪。 事到如今,他当然不可能认为自己是被故意冷伶理了,並没有志志不安,只是单纯觉得奇怪。 会议结束后,梁卫告诉大家,时间紧迫,立刻行动起来。 呼啦啦,三十秒不到,会议室里一屋子人全都离开了,每丞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查出丞子丑寅卯来。 梁卫和吴永成没动,周奕也没动,就仿佛是三丞人不谋而合的默契一样。 梁卫和吴永成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周奕,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们没有给你安排工作?” 周奕表情平静,但眼神坚毅地说道:“我选陈耕耘!” 梁卫微微一愣,但立刻嘴角泛起一丝欣赏的笑意,不点就通,这丞年轻人已经具备了一名优秀老刑侦的神韵了。 “好,那刘保国交给我们,陈耕耘就由吴支队和你负责了。” 没错,梁卫说完的时候,周奕就似通了,不给自己安排任务,原因只有一丞,审讯陈耕耘和刘保国。 而他一定会选陈耕耘,他要和这条狡猾的老狐狸,正面交锋。 审讯室里,周奕和吴永成坐在桌子后面。 但前面的羈押椅里却还是空的。 因为陈耕耘还在从宏大押送来的路上,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吴队,三十號晚上的饭局,倪建荣到底说了什么?” 吴永成眯著眼喜,抽了口烟说:“其实也没什么,他就多了一句嘴。他当时有点喝上头了,接到王主任刀话后没听太清,反问了一句『什么,哪里发现尸块了”。” “这点找王主任证实过了,当天晚上出现场的同事也亍认了他身上有比较大的酒气。” 周奕点点头,这件事是百分之百违规了,但並非他主观意愿故意这么做的。 以他一丞支队长的级別,加上本来就是丞爭系户,其实事情可大可小。 但不巧的就是,这顿饭里,有一丞犯罪乏疑人,甚至可能是凶手。 碎尸案,凶手拋户之后,也知道早晚会被人知道。 但警方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到了什么程度,这种事从凶手的角度其实是很难知道的。 就算警方后续展开大规模搜查,凶手在没有得到切实的信息之前,会一直处於紧张恐慌的状態。 这丞时间段里,是最容易犯错的,即使不露出什么马脚,也会因为心理压力给周围人造成行为八止反常的感觉。 这些细节的东西,有时候说不定就能起作用。 何况这一世案件已经比上一世复杂了那么多。 但倪建荣这一句什么,就直接让陈耕耘知道警方发现碎尸了,提前有了心理建设,就更容易进行隱藏和偽装。 所以倪建荣真的也是够倒霉的。 “人吶,还是得简单点,干刑侦,还是得有一些敬畏心。”吴永成说著,掐灭了菸头说,“客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审讯室的么被敲响了,然后就被打开了。 陈耕耘被负责押送的同事带了进来,直接锁在了羈押椅里。 “陈院长,又见面了。”周奕冷笑了下说道。 陈耕耘的表情有些疲惫,黑眼圈很重,但眼神里却还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 周奕不知道他是心理素质足够好呢,还是不见棺材不掉乘,居然这么有恃无恐。 梁卫说了,昨天听到楼下救护车的声音,陈耕耘的表情是有明显变化的,应该是猜到了发生什么。 说明他对樊天佑的伤情,可能是有所了解的。 但他无法知道医院后续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一直被强行扣在了专案组,派人看著。 梁卫並没有执行谢局之前“十二小时就放人”的命令。 所以这里面的信息差,说不定可能是审讯的突破机会。 陈耕耘的表情很淡定,低头看了看锁住自己的羈押椅道:“两位警察同志, 这—似乎有点不合適吧?” “是嘛,怎么不合適了?”吴永成问道。 陈耕耘和吴永成算是第一次见面,陈耕耘没有立刻回答,看著吴永成问:“这位同志是?”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周奕的领导。” “哦,吴支队是吧?久仰大名。” 吴永成乐了:“哟,陈院长还知道我呢。” 陈耕耘笑道:“都是听一些体制內的朋友提起的,说吴支队可是大名鼎鼎的神探吶。吴支队现在是副科级吧?” 陈耕耘和刘保国完全是两丞万格,刘保国的高傲是溢妄言表的,很直接,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你们跟我不是一丞阶层的视感。 而陈耕耘就明显左右逢源得多了,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礼贤下歼的样子,让人觉得似乎这人没什么架子,很和蔼可亲。 但周奕是领教过这位的绵里藏针的,言谈之间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说教味,隨时隨地都要指点人生的感觉。 这让周奕想起了张文华,这畜生一边互著近乎诱姦的行为,一边大谈诗词歌赋、人生哲理。 吴永成拾了下眼皮反问道:“怎么,陈院长这是打算拿你正伶级互部的身份来压我?” 周奕忍不住在心里点讚,吴队就是厉害啊,立马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 “陈院长,我喊你一声院长是对你们知识分子这丞群体的尊重,而不是对你。所以你最好搞搞清楚,在这里,只有警察和犯罪乏疑人的区別,没有这丞互部那丞互部的,听清楚了吗?” 吴永成的话直接打脸了陈耕耘,他脸色十分难看,笑容也僵住了,疑惑地问:“犯—罪乏疑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奕说道:“陈耕耘,別装了,我们已经掌握了樊天佑的犯罪证据了,新北镇的废弃矿洞,听著熟悉不?这是樊天佑亲口交代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抱有侥亮心理,觉得自己能矇混过爭。” 周奕这话可没说谎,矿洞確实是樊天佑亲口说出来的,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法开口罢了。 如己是一般的犯罪乏疑人,听到这样的信息,肯定就直接慌了,合谋犯罪最怕的就是同伙的告发。 但陈耕耘却满脸的疑惑,瞪大了眼喜一脸无辜地问:“什么矿洞?你们可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啊。” 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服软。 周奕拿出了他签过字的笔录,指著四月二十踪號晚上的不在场证明说道:“那你跟我解果解果,这丞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在这天晚上遇到一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丞地方的人的?见了鬼了?” 陈耕耘眯著眼喜,盯著周奕手里的笔录,突然长长地嘆了口气。 “哎,其实我早就似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第442章 我有不在场证明(结案倒计时) 第442章 我有不在场证明(结案倒计时) 陈耕耘的这一声嘆气让周奕有些狐疑。 这么容易就缴械投降了? 怎么感觉有诈? “具体说说,怎么个会有这一天。”周奕说。 陈耕耘一脸的无奈,摇了摇头,仿佛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样。 “我承认,我犯错误了。” “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我確实没在西山公墓见过他。” 周奕和吴永成马上深吸了一口气,陈耕耘承认自己替樊天佑作偽证了! “那你为什么要替他製造不在场证明?”周奕厉声问道。 “因为他找到我,求我帮帮他,替他证明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和我在一起。”陈耕耘一声长嘆,“哎,我心软了,所以就……” “陈耕耘,樊天佑什么时候找的,在哪儿找的你,找你具体说了什么,他是怎么求你帮他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说清楚!” 陈耕耘点点头:“好,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了,看来是他把我给骗了。” 周奕抱著肩膀,冷冷地看著他。 “时间的话,应该是五月四號的晚上,具体几点我不记得了,总之挺晚了,我在看书。他突然敲我宿舍的门,说有事想跟我商量,於是我就让他进屋了。” “我以为是他工作上或者学术上遇到遇到什么困难了,因为以前他遇到一些迷茫的事,也会来找我寻求一些建议。毕竟我比他走的路见的人要多一点嘛,虽然没教过他,但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他的半个人生导师了。”陈耕耘感慨地说。 “进屋之后,我让他坐,他也不坐,就一直走来走去,心事重重的。我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好歹还认识一些朋友,方方面面不敢说能解决,起码也能帮个忙。” “然后他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陈老师,你要救救我啊』。哦,他读本科那会儿就是这么喊我的,毕竟他跟我家霖霖……” 周奕敲了敲桌子:“少说点不相干的细枝末节。”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好,那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陈耕耘故作轻鬆地说,“我就问他,怎么了啊?” “他说,他教的一个学生出事了,就是那个那个叫……徐柳的小姑娘。他听人说了,公安已经进驻学校了,还要对死者的社会关係展开调查。” 专案组是五月三號正式入驻宏大展开工作的,从常规逻辑上来说,樊天佑知道这个情况很正常。 “我说对啊,这事儿学校专门让我和刘副校长配合警方的工作,怎么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没有想太多,他是个挺老实的孩子……”陈耕耘赶紧摆了摆手说,“对不起,忘了周奕同志的提醒了,少说点不相干的细枝末节,这上年纪了,就喜欢絮叨,忍不住。” 周奕冷冷地看著他,觉得陈耕耘的言谈举止,有一种很古怪的违和感。 按理来说,他承认了作偽证,应该很紧张才对。 因为承认替樊天佑作偽证,也就等於是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也不成立了。 就算他想把罪责都推到樊天佑的头上,也不应该这么从容吧,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问题呢? 陈耕耘说,在自己的再三追问下,樊天佑最终说出了来找他的目的。 樊天佑对他说,希望陈老师能替他做个证,就说四月十八號那天晚上,两个人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陈耕耘说自己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找自己作偽证,是不是那个女学生被害的案子和他有关! 但是樊天佑当场就否认了,赌咒发誓说自己跟这件事绝对没有关係。 他之所以找陈耕耘做偽证,是因为他听说了徐柳是四月二十八號下午离开学校之后就失踪了。 所以到时候警方肯定会调查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他作为徐柳的专业课任课老师,一定会首当其衝被调查。 但是他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 因为他那天晚上去嫖娼了。 “嫖娼?”周奕和吴永成都惊了,立刻反问道,“什么嫖娼?在哪儿,和谁?” 陈耕耘面露难色地说:“这个我怎么方便问呢,你们得去问樊天佑他本人啊。他就告诉我,那天晚上他去找小姐了,这件事如果被曝光出来的话,那他的前途和名声就彻底毁了。” “但是不说的话,肯定会被怀疑和案子有关,被当成嫌疑犯。所以他说自己进退两难,最后思来想去只能出此下策了。” “哎,其实大家都是男人,我也能理解,他这个岁数也没有结婚、也没个对象,而且还留过学,开放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两位同志你们说是吧?” 吴永成呵呵一笑,伸手道:“別,你可別来代表所有男人。不是每个男人都跟某些人一样管不住自己裤襠的,陈院长別来噁心人。” 陈耕耘尷尬地笑了笑。 周奕冷著脸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周奕知道他在撒谎,他在把责任推给樊天佑,企图把自己从这里面摘出去。 所以他顺著他的谎言往下问,看看他到底想怎么圆谎。 而且还有一个疑问,他就不怕樊天佑反咬一口吗?还是说他已经猜到了樊天佑可能开不了口了? 陈耕耘有些懊恼地说:“这……我哪儿想得到啊,好端端地谁会把一个正常人往杀人碎尸这种事情上去想啊。再说他都赌咒发誓了,我自然就信了。” 拙劣的谎言。 “陈耕耘,说说你和樊天佑的关係。” “这个我之前做笔录的时候也有提到过,他是我女儿陈霖在大学里交往的男朋友,后来被我知道了,我就让霖霖把他带家里来给我和她妈看看。然后我看这孩子挺好的,人也老实,学习也努力刻苦,为人也正派,我就没反对他们的关係。” “他家离得又远,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去一次,所以逢年过节我就让霖霖喊他来家里吃饭。后来霖霖跟她妈不幸去世……”陈耕耘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想抬手抹眼泪,却发现自己手被銬上了抬不起来,一时间有些尷尬。 “樊天佑出国留学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霖霖去世后他也很难过,有一阵子他怕我胡思乱想,就经常来看望我,陪我说说话之类的。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出国留学了,说是去欧洲那边。我当时还挺惊讶的,八九年啊,自费留学那可是要一大笔钱的啊,我就问他,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他就跟我说,有人资助他,钱的事不用担心。” 资助? 资助贫困生上大学,完成学业这种事倒不稀奇。 但资助別人出国留学,这还是罕见,尤其还是八九年的时候。 “什么人资助的他?”周奕问。 “哟,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只听他说是个什么公司的老板,具体的我没问,就是提醒他別被骗了。后来他办完手续就走了,他在欧洲留学那些年,我们每年会有几封书信上的往来。” 公司老板?八九年市场经济才刚刚开始萌芽发展,而且大多集中在沿海地区,宏城能有什么公司什么老板能干这种事? 而且就算有人出大价钱资助留学,那肯定也是为了人才培养,那樊天佑回国之后就不该在宏大工作,而是在某个企业“报答”老板的栽培。 所以逻辑上並不通,但是又无法证明没有这回事。 周奕发现,陈耕耘的回答里不確定信息越来越多,这是一种明显地误导型信息,提供模糊的信息,但又从逻辑上撇开自己,警方如果要去印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就会疲於奔命。 这根本是一种反侦察意识。 周奕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被对方带著走。 问道:“陈耕耘,我现在问你,你是否在樊天佑留学这件事情上,为他提供了便利,动用了自己的权力和人脉关係?” 陈耕耘一听,立刻表情严肃地反问道:“周奕同志,你这是在怀疑我以权谋私,进行职务犯罪?” “回答,有还是没有!”周奕厉声道。 “我告诉你,你这是对一个国家干部非常严重的指控,你知道吗?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你这就属於构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时吴永成发话了:“陈院长,別这么上纲上线。” 陈耕耘激动地说:“吴支队,这不是我要上纲上线,他这可是在玷污一个人民公僕的清誉啊。如果他有证据,可以拿出来,让纪委来查我,查出什么问题来,我认!” 吴永成忍不住笑了,老东西可以啊,说的每句话都是心机啊,刚才的话里说的都是“他”,而不是“你们”,这是要从潜意识里分化自己和周奕,製造矛盾啊。 周奕刚要开口,吴永成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別著急。 然后开口道:“陈院长,我先跟你说两件事吧。” “第一,纪委就在门口,你如果希望,那我们现在就能请纪委的同志进来。” “第二,我再强调一遍,进了这个门就没有什么干部不干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陈耕耘愣了下,然后扭过脸去没好气地说:“没有!学校的公派留学生都是有档案有记录的,你们可以去查。我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奖金和津贴,也都是有数的,你们都可以去查。” “哦,樊天佑出国之前,我確实给过他一笔钱,两千块,是从我的积蓄里拿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周奕看看吴永成,吴永成点了点头,让他继续问。 陈耕耘敢说这话,那看来樊天佑出国留学的事,確实和学校无关,不会是公费。 至於到底和他有没有关係,那就得查了。估计他本人是不会开口交代了。 “陈耕耘,我问你,你说樊天佑是希望作偽证的內容是二十八號晚上和你吃饭,那为什么最后又改成了在西山公墓碰到?”周奕问,“这是谁决定改口的?” “是我。” “为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他说吃饭的话,那吃饭得有地方不是,还得有目击者。总不能是在家吃吧,我住宿舍,他住人才公寓,平时都不开伙。外面吃的话,到时候一查不就穿帮了嘛。” “而且好端端的,没来由突然吃饭,也挺奇怪的。虽然他回国后是我把他引荐给学校的,但毕竟不在一个学院,工作上也没什么交集,平时往来不多,莫名其妙突然说吃了个饭,也难令人信服。” “所以我觉得吃饭这个藉口不妥,思来想去,我和他的关联也就是我女儿霖霖了,所以我跟他说要是在墓地碰到,可能会更合理一些。” 果然,这个偽证的內容是陈耕耘提出来的,而且他前面的那番话已经证实了,他的思维非常縝密,有著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那樊天佑说的託梦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你替他出的主意?” 陈耕耘点了点头:“我想著说,既然说谎了,那细节肯定得丰满一点,才显得真实。我俩要是都说心血来潮去的墓园,未免就有些假了。” 在墓地碰到的理由是陈耕耘想的,託梦的说辞也是陈耕耘提出来的,那就说明,上一世这个不在场证明也是他提供的。 但总不可能上一世也是一模一样的桥段吧?樊天佑又去找小姐过夜了,然后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痛哭流涕跪求陈耕耘给他做偽证? 时间变化了,而事情却不变,就说明有问题。 但上一世的五月三號,不在场证明里陈耕耘没有出面,而是用了一张香烛店的收据。那就说明,陈耕耘在五月三號那天因为某些原因,可能真的去了西山公墓,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张收据。 只是这件事因为某些变化,在这一世没发生,那就无从证明了。 不过他现在承认了,那就跑不了了。 替樊天佑作偽证,自己还没有不在场证明,光凭这两点就已经可以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了。 “好,既然你承认了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替樊天佑做了偽证,那就说明,在案发当天,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吧!” 周奕这句话一出口,吴永成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陈耕耘的气场变了,似乎有一种早就在等著这个问题的感觉。 周奕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对方太淡定了。 陈耕耘直视两人说道:“不,我那天晚上,其实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我是一时糊涂,为了帮樊天佑圆这个谎,才刻意隱瞒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说说,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周奕脸色阴沉地问道。 “四月二十八號晚上,我约了几个老朋友吃饭……” 陈耕耘说,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他和三个老朋友约了一块儿吃饭,都是年轻时候的邻居,敘敘旧。 本来说是要去饭店吃的,但其中有个是他发小,是个是厨子,而且前两年他老婆过世后就一直自己单过,就说上他家去吃,他炒得比外面好吃。 所以最后就去了这位厨子朋友家吃饭。 陈耕耘五点就到了朋友家,还特意带了两瓶茅台。 后面另外两个朋友也陆陆续续来了,厨子炒了一大桌子菜,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一直吃到了快十点。 本来陈耕耘和另外两个朋友是要走,但大家都喝多了,走道都走不了直线了,而且都是五六十的人了,怕万一摔了撞了回头死半道上,所以最后三个人就都住在了厨子家里。 第二天早上酒醒之后,才陆陆续续离开的。 他是早上六点左右走的,被尿憋醒了,刚好另一个朋友也醒了,那个朋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夜未归,怕家里老婆骂,就说赶紧走。 但他昨天来的时候坐的公交车,这么早没有。陈耕耘就说那自己也走了,顺道开车把朋友送回家。送完朋友,他才回的宿舍,觉得有些宿醉,就又休息了一会儿,一直到上午九点多进了自己办公室开始工作。 这番话,让周奕和吴永成傻眼了。 因为如果这番话属实的话,那陈耕耘二十八號晚上就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了啊。 三个人作证,做偽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是被收买作偽证,警方到时候分开问话,细节一对照,就会立马穿帮。 陈耕耘也不可能傻到编这么一个容易漏洞百出的谎言。 何况他在回答的时候,那份从容和自信,压根就不像是虚张声势。 也就是说,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应该是真的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让周奕和吴永成都猝不及防,因为没人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真实的不在场证明藏起来,然后配合樊天佑去做偽证。 虽然做偽证这件事是实锤了,但他一直强调的是,樊天佑对他发誓和凶案无关,而是因为不想嫖娼被查出来。 如果樊天佑醒了,警方会通过审讯樊天佑確认这件事的真偽。 但问题在於,先不说樊天佑能不能醒来,就算醒了,他否认了陈耕耘的说法。 但是他得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才行,因为陈耕耘这边四月二十八號是有明確不在场证明的。 显然樊天佑应该拿不出证据。 所以陈耕耘顶多就是犯了偽证罪和阻碍执法罪,如果他再重金请个好律师,再动用一些人脉关係的话,最终可能刑期会很短。 甚至缓刑,或者中途搞个保外就医。 那对他而言,几乎等同於逍遥法外。 “报一下你这三位朋友的姓名和联繫方式,我们需要核实你说的话。”周奕黑著脸说道。 陈耕耘立刻掰著手指说出了三个朋友的名字,联繫电话,尤其是那个当厨子的朋友,他家住哪儿,门牌號是多少,他都说得一清二楚。 “哎,我承认,这件事情上我確实是犯了错误。归根结底还是我的思想觉悟不够高,我得认真反思,深刻检討。我的行为造成的影响,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我全部接受,希望你们警方可以从严从重地处理,以儆效尤。” 周奕看著陈耕耘的嘴脸,知道他这是弃车保帅了。 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陈耕耘会有这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是他提前设计好的? 理论上不太可能,因为共同犯罪,最怕的就是有人留一手。 分工犯罪?二十八號晚上樊天佑绑架了徐柳?然后一直留到二十九號同时交错完成杀人碎尸和烹尸? 那也不对啊,那后面墓地相遇岂不是多此一举,直接从一开始编一个风险更低的不在场证明不行吗? “陈耕耘,五月十號晚上,你在哪里?” “十號晚上啊……医院。” “哪家医院?” “就是平和路医院,离学校近,方便。” “为什么去医院?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 “我肝臟不太好,老毛病了,最近可能也是工作压力大累到了,觉得不太舒服,就去看了看,医生建议我住两天院接受治疗。可学校里的事儿又实在太多,我也放不下,於是就只能白天去学校工作,晚上上医院掛个点滴。”陈耕耘无奈地笑著说,“我这算是把医院当宾馆住了两天,这要不是他们主任是我朋友,哪儿能这么干啊,那医院床位多紧张。” 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即將因为作偽证而坐牢的时候,是不可能这么淡定的,甚至还能语气轻鬆的开开玩笑。 除非因为作偽证坐牢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最小的代价,所以才能这么的云淡风轻。 “时间!”周奕敲敲桌子提醒道。 “我是九號下午去做的检查,然后晚上住的院,九號十號晚上都在医院里,病例、同病房的病人、还有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那个病例就在我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 吴永成轻轻拍了拍周奕的肩膀,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审讯先暂缓一下吧,老傢伙明显有备而来。” 周奕点点头,確实得暂停一下了。 陈耕耘的不在场证明让他们猝不及防,因为这原本是个最大的缺口,就像打仗一样,是撕开敌人防线,让对方溃不成军的关键。 可衝进去之后却发现,敌人的阵营不仅没有崩溃,反而还把原本的缺口堵死了。 所以眼下的审讯得缓一缓了,因为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而且看这只老狐狸的淡定程度,確实是有备而来的。 必须得从其他调查上寻找突破,再把节奏给找回来。 “陈院长,昨天睡得怎么样?”吴永成笑著问。 陈耕耘被这问题问得一愣,不知道他想干嘛,於是谨慎地回答道:“还行吧……” “走,我带陈院长去看看我们市局的房间,保证睡得比昨天舒服。”吴永成笑呵呵地站起来说道。 “这……你们就问完了?” “嗨,来日方长,何必急於一时呢,哪天问不是问啊。” 吴永成笑著过来给他解开锁扣,这举动却让陈耕耘心里打起鼓来了。 “陈院长,你自个儿刚才也承认了,犯错误了,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希望我们从严从重处理。那后面咱不就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了嘛,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对了周奕,赶紧把陈院长那个传唤,给改成刑事拘留,我带陈院长看看他接下来要住的环境。” 吴永成说话的態度,配上他说的內容,简直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周奕知道吴永成这是在故意给他製造心理压力,让对方摸不透警方的態度,心理上就会变得更紧张和不安。 於是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对了吴队,陈院长没家属了吧?那这刑事拘留通知书该给谁发?学校嘛?” “没错,通知单位。来,陈院长,这边请。” 陈耕耘的脸色,明显比刚才难看了不少。 说明吴永成的套路有用,他其实並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 审讯暂缓之后,周奕和吴永成立刻驱车去找了陈耕耘说的那三个朋友。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確认陈耕耘二十八號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真的。 陈耕耘提到的三个朋友,年龄跟他都差不多,年轻的时候都住在同一条街上,属於是儿时的玩伴。 其中那个当厨子的,比他小两岁,解放前两家就住隔壁,他是从小就光屁股跟在陈耕耘身后的。 周奕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那个厨子。 老头今年五十五了,大腹便便,禿顶,大脑门油光鋥亮,一看就是个厨子。 “对,没错,二十八號晚上嘛,在我家吃的饭,我亲自炒的菜。”厨子掰著手指开始数自己炒了些啥。 周奕让他不用报菜名,我们不关心你们吃了什么。 “晚上在你家过的夜?” 厨子家是个小院,在市区的边上,看著条件不算太好,但也很敞亮,院子里养了鸡,种了点菜。 厨子一指里屋说:“对啊,忆民哥和大胡睡的炕,我跟老四打的地铺嘛。大胡还哇哇吐了,第二天整得我这屋里一股子酸臭味儿。” 周奕一愣:“忆民哥?谁是忆民哥?” 厨子说的大胡和老四,正是陈耕耘提到的另外两个朋友,怎么冒出来个忆民哥? 难道这群人里没有陈耕耘? 厨子回答说:“忆民哥就是陈耕耘啊。” 本来在周围四处转悠查看的吴永成一听,赶紧走了过来。“什么意思?这是陈耕耘的小名?” “不是啊,他打小就叫这名啊,他爹给起的,叫陈忆民。我最小,我从小就管他叫忆民哥,別人都管他叫民子。” “那他是什么时候改名叫做陈耕耘的?”周奕忙问,因为陈耕耘的户籍资料和职工档案上,曾用名这栏可都是空著的。 厨子摸著鋥光瓦亮的脑门皱著眉说:“啥时候改的?那我就不记得了,反正很早了,少说得有个三十来年了吧。我记得好像他从最北边儿回来后,就叫现在这名了。老一辈的差不多都走光了,也就我还记得他以前那名字了。” “最北边?哪个最北边?” 厨子摇著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就是他上山下乡去的地方。叫什么他没说过,好像说是个开荒的农场吧,老林子里,条件可艰苦可艰苦了。忆民哥每次想起来,都直抹眼泪。” 最北边,老林子,上山下乡? 吴永成和周奕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周奕之前提出查陈耕耘和樊天佑dna比对的想法,这不就有落点了吗。 “他是哪年去上山下乡的?” 厨子直摇头:“不知道,我那会儿在一家饭店里当学徒呢,住店里,不回家,师父的尿盆都得倒。” 周奕立刻打断他问道:“你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清楚他当年上山下乡的事吗?” “不知道……老街坊们都联繫不上了吧,要不你们找他家里人问问?他还有个姐姐,今年应该六十四了。” “好,你知道他姐姐家的地址吗?” “我想想啊,有一回听忆民哥提起过。”厨子想了半天,才报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但不知道具体门牌號。 吴永成立刻联繫辖区派出所,让他们查具体地址。 问完厨子,又去找了另外两个人,其中那个被称为老四的,就是二十九號早上坐陈耕耘的车回家的人。 他確认了陈耕耘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这三个人的证词,確实证明了,陈耕耘在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一直在厨子家吃饭喝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也就是说,陈耕耘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成立。 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认定犯罪需要达到“事实清楚,证据確实、充分”的標准。如果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能证明犯罪发生时嫌疑人不在现场,也就意味著其没有实施犯罪行为的可能,因此无法达到证明標准,不能认定嫌疑人有罪。 所以,陈耕耘直接参与犯罪的可能性就较低了,虽然二十九號的不在场证明存在瑕疵,但问题是专案组现在也无法確认徐柳被挟持和杀害的具体时间。 因此只能从徐柳失踪开始作为案发时间的起点。 除非后面发现新的证据,確认徐柳是在二十九號失踪並被害的,比如发现她二十八號晚上还活著,並且有目击者。 但可能性不大。 而且陈耕耘之前的態度也说明了,他的潜意识里完全知道徐柳就是二十八號晚上死的,否则他不敢这么有恃无恐。 我知道东西是什么时候丟的,但那个时间点我人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你怎么怀疑都不可能是我。 一个道理。 难不成樊天佑真的是甘愿被陈耕耘利用的? 厨子等三人还確认了一个信息,就是二十八號晚上这顿饭是怎么来的。 发起人正是陈耕耘,厨子是最早二十六號晚上接到的陈耕耘电话,说想请老哥几个一块儿吃顿饭敘敘旧。 姓胡的也是二十六號晚上接到的电话,唯独老四是二十七號的早上,因为他家没装电话,陈耕耘上门找的他,要他一定得去,毕竟大家都这把岁数了,聚一次少一次了。 也就是说,这顿饭的发起人是陈耕耘。 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的? 吴永成和周奕开车来到了派出所提供的陈耕耘姐姐家,结果发现,他姐姐两三年前就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 她的子女,也就是陈耕耘的两个外甥,並不清楚自己舅舅以前叫什么名字,在他们的印象里陈耕耘一直叫这个名字。 不过这两个外甥似乎是对这个舅舅很有意见。 一是觉得自己舅舅做这么大,却没怎么帮衬他们两个外甥。 二是关於遗產继承的问题,因为舅舅没有后代了,按理来说没有比他们两个外甥更亲的了。按照传统习俗,就应该是外甥替舅舅养老送终,顺便到时候继承舅舅的遗產。 可两个外甥说,陈耕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他们的妈,也就是陈耕耘唯一的亲姐姐,前两年还没得老年痴呆脑子还清醒的时候,跟弟弟提过,说以后要两个外甥替他养老送终。 可陈耕耘却直接拒绝了,说自己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让两个外甥照顾好她就行了。 吴永成问两人,有没有陈耕耘年轻时候的老照片之类的。 周奕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是这样怀疑的。 两个外甥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有一张,就搁老太太房里的相框里头。 吴永成让他们拿出来看看。 等相框交到两人手里的时候,吴永成和周奕倒吸一口凉气。 这张照片是黑白的,非常模糊,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泛黄髮霉了。 但照片上年轻的陈耕耘的脸还是依稀可以看得清。 他穿著满是补丁的袄,戴著解放帽,裤子脏兮兮的,也打著补丁。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片深山老林,周围没什么建筑,但有不少被伐倒的树木。 照片上的陈耕耘表情木訥,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他的手里还拿著一柄斧头。 “吴队,没错了吧?”周奕问道。 吴永成点点头:“嗯,没错了。” 照片上年轻的陈耕耘眉宇之间,和樊天佑十分相似。 “这张照片我们可以先拿走吗?”吴永成问。 陈耕耘的两个外甥点头同意。 周奕把相框翻过来拆开,然后就看到了那张照片的背面,有一行褪色的文字。 “一九六三年十月十四號,拍摄於长风林场,陈忆民。” (本章完) 第443章 孽债(日万22天) 第443章 孽债(日万22天) “樊天佑大概率是陈耕耘的私生子。”周奕指着贴在白板上的陈耕耘年轻时候的照片说。 “陈耕耘履历上空白的那两年,也就是六三、六四年,应该就是他作为知青上山下乡的两年。”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陈耕耘这个名字,而是叫陈忆民。” “这个长风林场,估计就是樊天佑的老家长风岭。据我所知,六八年之前的知青上山下乡,主要就是去偏远地区的农场开荒,六八年之后插队落户的模式逐渐增多。” “而这些农场,基本都是开荒性质,从无到有,条件特别艰苦。要么是戈壁滩、大草原,要么就是背景里这种大山老林里面。后来有些地方会保留农场的叫法,也有些地方会改名。” 周奕这番话让大家都有些惊讶,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所以樊天佑,可能就是陈耕耘在长风林场上山下乡时留下的私生子。” 谢国强扭头问梁卫:“梁支队,省厅派去樊天佑老家的同事到了吗?” 梁卫看了看表说:“差不多应该到当地市里了,不过这个长风岭距离市区很远,而且交通非常不便利,据说连像样的公路也没一条,所以估计到那边还得几个小时吧。” “好,到了之后,除了查樊天佑的情况之外,再把周奕他们查到的陈忆民这个名字的信息也一并查下。” “好,会后我打个电话。” 谢国强扭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然后锁定了王主任:“老王。” “哎,谢局。” “六十年代的知青的档案资料,一般是哪个部门保存的?” 王主任回答:“这个比较复杂,会拆得比较细。像是原派出单位,比如学校、街道办事处等,还有原接收单位,就是这个长风林场,都会保存不同的资料,不过咱们这边的话,应该是统一保存在市档案馆的,像什么安置名单,户口回迁记录等等。” 谢国强点点头:“那你就和档案馆那边联系,赶紧把这个陈耕耘的知青资料给找出来。到时候和长风岭那边的信息对齐一下,就能确定这个陈耕耘上山下乡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樊天佑出生的地方。” “好的。” “吴永成。”谢国强扭头喊道。 “这儿,谢局,我在这儿呢。”吴永成从后面的窗边举起手来。 “你怎么躲那儿了?” 吴永成掐灭烟头不好意思地说:“烟瘾犯了,抽一口,怕熏着大伙儿。” “陈耕耘二十八号的不在场证明有破绽吗?” “回谢局,确认过了,没有问题。他的三个朋友都是普通人,没有案底,三个人的口供相互呼应,完全对得上。” 谢国强摸着下巴说:“这就奇怪了,如果是合谋犯罪的话,逻辑不通啊。” “来,都说说查到了什么,梁支队应该把侦查的方向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邱志勇站了起来,说要不我这边先来吧。 他主要负责搜查樊天佑的办公室和公寓、陈家老宅和那辆隶属于社会学院名下的皇冠车。 后面陈耕耘承认了作伪证后,又增加了对陈耕耘的办公室和宿舍的搜查。 邱志勇说,他们在樊天佑的公寓里,发现了大量陆小霜的照片,从角度判断应该都是偷拍。 不仅找到了照片,还找到了两台价格不菲的进口照相机和大量底片。 从相机上只提取到了樊天佑一个人的指纹,说明这些照片就是他本人拍摄的。 部分照片背后,写有法文的赞美诗。 从樊天佑的公寓里发现了不少法文书籍,其中有一些摘抄,和照片背后的文字做对比后,确认是樊天佑本人写的。 另外,当初在肖冰家里找到的那张照片碎片,经过材质对比和笔迹鉴定后,确认和樊天佑家里的那些照片完全一样。 这个发现实证了两件事。 第一,肖冰可能真的是意外捡到了陆小霜的照片,再结合董露之前的只言片语,周奕此前的推测基本都猜对了。 众人对这个结果只能发出无奈的感慨和叹息,如果不是肖冰这半生屡屡遭遇重创,这样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但从除了周奕之外的所有人的角度来看,肖冰没逃跑,就不会遇到樊天佑,就不会死,也就不会留下铁证,樊天佑就不会这么快暴露。 某种程度上,肖冰才是真正破了这个案子的人。 第二,樊天佑对陆小霜有着极度的痴迷暗恋,而且陈严翻译了那些照片背后的赞美诗,基本都是一种赞美歌颂的词汇。 专案组去请教了宏大法语系的系主任,系主任看了后说这些赞美诗都是法国诗歌和著作里描写纯洁的少女或是贞洁的圣女的。 这非常符合樊天佑和周奕对峙时的表现。 所以樊天佑对陆小霜的犯罪动机是比较明确的,就是因为认定了周奕和陆小霜发生了关系,所以因爱生恨。 从极端的爱,变为了极端的恨。 但仅仅是这点,还不足以搞清楚从徐柳到陆小霜两名被害人所遭遇的犯罪行为的逻辑。 因为樊天佑的公寓和办公室里,除了正常的考卷和作业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与徐柳有关的东西。 包括对樊天佑的公寓进行的脚印和指纹采集,也没有发现除樊天佑之外第二个人的存在。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樊天佑的暗恋目标只有陆小霜一个人,不包括徐柳。 他和徐柳之间没有发现任何上课之外的异常关联。 然后,邱志勇在樊天佑的办公室里,还发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东西。 樊天佑的办公室里,没发现什么违规异常的东西,但是发现了一件袖子上带血的衬衣,以及垃圾桶里有一些沾血的纱布。 应该是他在见到周奕之后,来不及处理掉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樊天佑办公室的抽屉里,还发现了一瓶抗生素。 可是在对瓶子里的药片进行化验检测之后发现,抗生素的瓶子里装的居然都是维生素b的药片。 邱志勇的这个结论,让在场的众人不解中带着怀疑。 谢国强沉默不语,梁卫开口问道:“药瓶和药片上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吗?” 邱志勇摇摇头:“只有樊天佑一个人的指纹。” “吃错药?还是有人故意掉包了?”所有人都是这个疑问。 吴永成说:“之前我和周奕强行控制樊天佑的时候,他在小药店买的药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我记得是一盒阿莫西林和一条治烫伤的药膏。” 谢国强点了点头:“他去买药,就说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之前吃的药不起作用,那就说明办公室里的那瓶抗生素不是买的,药品都有严格监管的,维生素不可能跑到抗生素的瓶子里。” “说明前面那瓶抗生素是别人给他的!”吴永成说出了结论。 一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是别人给他的,那除了陈耕耘还能是谁? 樊天佑手臂上的伤,不可能去医院治疗,小诊所的话不仅没有能力,还因为情况特殊被人记住。 所以才直接用烧开的水壶来把伤口烫伤,破坏伤口特征。 先不说这么做的疼痛程度,后续的恢复也是个问题,至少得服用抗生素防止感染。 但结果就是,樊天佑还是严重感染了,而他在自己买药之前服用的明显是伪装成抗生素的维生素。 前脚刚刚还在怀疑樊天佑是陈耕耘的私生子,毕竟只有这个关系才能够建立合谋犯罪的逻辑性。 后脚就发现陈耕耘可能想趁机把樊天佑给害死。 所以如果周奕没有盯上樊天佑,没有设计把人诓回来查。 樊天佑大概率当天就身体扛不住,请假回去了。 因为专案组只是入驻宏大调查,并不能限制所有师生的日常行为。 没有引起专案组怀疑的樊天佑,最后很可能因为严重感染,直接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 等到学校发现人死了,然后再报警,到时候就彻底死无对证了。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判陈耕耘一个伪证罪。 这人模狗样的老家伙实在太狠了,为了弃卒保帅,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坑死。 谢国强沉声道:“继续。” 邱志勇点点头,然后说陈耕耘的办公室、宿舍和陈家老宅,以及那辆皇冠车的调查情况。 陈耕耘的办公室里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异常,提取到了不少指纹,主要是陈耕耘的,其次是刘保国的,没有发现樊天佑和徐柳的指纹。 陈耕耘的宿舍也没有什么异常,从陈耕耘居住的宿舍的布局来看,他的生活应该是比较朴素那种,并没有发现大量现金或其他贵重物品。 貌似,这是个廉洁的好院长。 陈家老宅位于南明区和青山区交界的一条老街区上,是一栋独栋的青砖平房,明显有年头了。 从理论上来说,倒是很符合杀人碎尸的作案条件。 但经过勘查后发现,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不过也有一些发现。 陈家老宅里不用说杀人碎尸烹尸了,连明显有人打扫的痕迹都没有,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这完全不符合杀人碎尸的作案需求,因为在实施犯罪后为了清理血迹,是必然会进行反复冲刷清洗的。 而且陈家老宅由于常年无人居住,水和电都已经断了,当地街区也没有接通煤气管道。 在这个地方想烹尸,还得去买煤气罐和燃气灶,那就很容易引起注意。 不过现场勘查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正因为屋里常年无人居住,蒙了厚厚一层灰,所以痕迹留下的也特别明显。 邱志勇一开门就发现了一排新留下的脚印,他当即对脚印做了测量取证,经过比对发现就是陈耕耘的脚印。 也就是说,陈耕耘近期回过老宅。 然后根据脚印的轨迹,发现脚印主要在两个地方停留过:厨房和房间。 技术科对这两个地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后确认:厨房里少了一把菜刀,就在碗柜旁边用木条钉的架子上,中间的位置空了一个。 房间里,床底下有个木箱子有被拖出来过的痕迹,箱子里都是七八十年代风格的老式衣物,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合理怀疑,被取走的东西,应该就是最初南沙河里发现的装尸块的老式旅行袋,以及后面装徐柳人头的小一号旅行袋。 而厨房缺失的那把菜刀,大概率就是矿洞里发现的那把了。 从那把“凶器”的外形特征来看,也符合陈家老宅的环境。 但由于陈家老宅常年无人居住,且陈耕耘的妻女已经去世,所以并没有可以辨认这几件物品的证人,相当于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这三样东西是陈耕耘从陈家老宅拿出来的。 最后就是那辆丰田皇冠车,初步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没有异常反而就是最大的异常。 因为邱志勇发现,这辆车的车胎是新换的,车子里里外外也都做过清洗,再加上前两天那一场大雨。但是陈耕耘的办公室,以及学院的账目上,都没有发现换胎和清洗的相关费用支出。 这里邱志勇补充了一个信息,对所有人而言,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细节,但只有周奕对此有别样的感觉。 就是在陈耕耘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很多收据,大大小小不管买了什么都要开收据,说明他日常有开收据的习惯。 再结合后续的一些调查确认,之所以有开收据的习惯,是因为陈耕耘把很多个人消费最后全都走了公账报销。 这个信息正好可以解释,上一世樊天佑作为不在场证明的那张收据是从哪儿来的了。 邱志勇说,接下来这辆车还需要做进一步细致的调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然后是关于樊天佑和陈霖大学同学的联络走访,这件事由乔家丽负责。 由于八十年代本身都没有电话,因此这些大学同学的信息都需要从户籍档案里去寻找,非常时间。 所以到目前为止只联系到了几个人,获取的信息比较有限。 而且联系上的几个人在大学里和樊天佑陈霖都不是很熟悉。 目前唯一了解到的有效信息就是关于樊天佑和陈霖的性格。 樊天佑在两位同学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贫困生,据说新生报到的时候,穿得非常寒酸,一看就是从穷乡僻壤出来的。 平时为人也很低调,存在感非常弱。 至于陈霖,是那种非常有小资情调的人,会弹钢琴,爱好诗歌和文学。父亲是学院院长,母亲生前也是妇女干部,出身非常好,人自然难免会傲气。 至于谈恋爱什么的,几个同学都没听说过,只知道陈霖家教挺严的。 乔家丽说现在正在重点寻找两人大学室友的联系方式,这样能够获取一些更准确的信息。 还有就是针对樊天佑现在的社会关系做的调查,主要包括同事和朋友。 同事方面,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比较好的,毕竟三十出头的副教授在别人眼里还是有很强光环的。 说他为人比较低调,性格温和,不是很爱社交,但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 有同事证实了樊天佑平时确实比较喜欢摄影,有人看见过他拿着个照相机在学校里到处拍,时间远早于陆小霜上学。 然后就是五一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不是他同事、也不是他大学时期的同学或者留学社交圈的。 而是前两年在照相馆认识的,和樊天佑一样,都是摄影爱好者,偶尔有时候会相约一起去采风拍照。 这年头能玩相机的,自然都是有家底的,一般人也玩不起。 其实之前专案组找他们核实过情况,但当时只聚焦在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上面,但这回专门问了樊天佑的性格脾气,尤其是在过去的相处中,是否出现过异常情况。 其中一人提到了一件事,说他有一个女性朋友,长得很漂亮,是个挂历模特。 之前托他帮忙找个男朋友,最好是公务员之类比较稳定的,他就把樊天佑介绍给了对方。 他特意约了个饭,把两人都约上了,然后借故离开,让两人单独相处。 之后有段时间和双方没联系了,后来有一次碰到那位女性朋友,就问两人发展得怎么样了。 结果女生一脸嫌弃的说你是不是给我介绍了个神经病,搞得他很懵,忙问怎么回事。 女生说吃饭的时候挺好的,对方温文尔雅,谈吐大方,让他很满意,年龄大点也无所谓。 于是吃完晚饭,她就主动约对方去逛逛,虽然看出对方似乎不是太情愿,但出于礼貌樊天佑还是去了。后面走着走着,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把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她一把抓住了樊天佑的胳膊。 没想到,樊天佑立刻表现出了非常抗拒的反应,不仅直接把手抽走,而且扭头看她的那一瞬间眼神非常可怕,跟要吃人一样。 把她吓得当场找了个借口,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但樊天佑的朋友其实并没有当回事儿,因为他知道那个女生是当模特的,性格比较外放,可能让樊天佑这种高级知识分子觉得轻浮了。 这个信息,就像是樊天佑完美人设里的一条漏网之鱼。 周奕是亲眼见过他那种堪比杀人犯的眼神的,可以想象这个眼神当时对那个女生来说有多大的威慑力。 同时这件事上面还能窥见,樊天佑在男女情感关系上可能存在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他连普通的肢体接触都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那自然就不可能和徐柳产生不正当关系了。 再加上他对陆小霜的那种异常偏执的情感,周奕当场提出了一个意见。 “谢局,我怀疑樊天佑有极端的精神洁癖。” “怎么个精神洁癖?展开说说。”谢国强说。 “好的。”周奕说,“这个精神洁癖的想法主要是来自董露身上。昨天在楼顶董露说的话里的意思基本可以明确,她和樊天佑之间不存在社交关系,至少董露肯定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就是说,两人可能只是有过一些浅显的接触。比方说,樊天佑情绪低落,结果正好被董露碰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樊天佑就对董露产生了感情,开始对董露进行单方面的跟踪和暗恋。” “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他无意间知晓了董露曾经被强奸过的事情。而基于他写下的那些赞美诗,他应该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有着一种极端的精神洁癖,认为她脏了,不干净了,被玷污了。所以他决定用火焰来净化这个‘脏了’的女人,他留过学,很容易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西方宗教里最喜欢用火焰来净化异教徒。” “所以站在董露的角度,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就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然后,陈耕耘为了保他唯一的血脉,刘保国为了保他自己的升职,两人合谋把这件事情从纵火谋杀变成了自焚。在陈耕耘的操作下,樊天佑出国留学避风头。” “多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海归博士,再度回到宏大,在陈耕耘的庇护下步步高升。直到去年的九月份,长得和董露很像的陆小霜出现了,对有极端精神洁癖的樊天佑而言,陆小霜无疑就是董露最理想的替代品。”后面的部分周奕就不提了,毕竟涉及到了自己,大家也都清楚情况。 “所以他对女性的感情,不是正常人的心理加生理层面,而是纯粹的心理层面。” 陈严举手插嘴说:“这个有点像是西方的一个理论,叫柏拉图式恋爱。” 石涛没听明白:“伯什么玩意儿?” 陈严解释说:“柏拉图式恋爱,就是一种纯粹精神层面的爱慕和情感交流,超越肉体欲望的恋爱观。这类人认为恋爱的核心在于思想、精神和灵魂的共鸣,而不是追求生理上的亲密关系。但樊天佑在这个基础上,还多了一层精神洁癖。” 周奕补充道:“还有一层单相思。” 石涛一甩手说:“嗨,整这么里胡哨,我看不是不想而是不行呗。” 人群里发出稀稀拉拉的笑声。 这时梁卫说道:“这和龙志强的不行还真是两回事儿,龙志强是想而不能。樊天佑应该是能而不想,不光自己不想,还不允许别人想。” 周奕和陈严立刻点头,因为这个总结言简意赅,很到位。 “那他精神洁癖的源头在哪儿?天生的?”谢国强看着周奕问。 周奕指了指背后那张照片说:“根源在这儿。陈耕耘应该只在长风林场待了两年,然后就因为某些原因回来了。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六十年代,一个单身女人怀孕生子,会被怎样千夫所指。” 众人沉默不语,因为这个无法想象,那个年代,这比死刑犯遭到的口诛笔伐都可怕。 “樊天佑的母亲会不会后悔呢?后悔不该失身于陈耕耘,后悔不该生下樊天佑。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可能不后悔,毕竟从樊天佑的名字里可以看得出来,他母亲希望老天爷保佑儿子。但人是无法承受长期的精神摧残的,尤其陈耕耘还从此销声匿迹,他母亲一定会后悔失身于陈耕耘,一定会后悔生下樊天佑。” “这种情绪想要宣泄的话,她的只有一个目标。” 吴永成沉声道:“樊天佑。” 周奕点点头:“没错!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亲生母亲一直对他说‘我真后悔生了你’、‘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毁了我的人生’,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心理健康。精神压迫,再加上物质生活的贫瘠,很容易让人心理扭曲的。” 这时宋义明开口道:“昨天晚上我们顺便检查过了,樊天佑身上确实有很多旧伤,从伤痕情况来看应该有二十年以上了。刚好符合周奕的推测,估计樊天佑不光是遭到精神压迫,可能还伴随着严重的暴力虐待。”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因为就在两年前,有一部叫《孽债》的电视剧横空出世,看哭了全国观众,创下了惊人的收视率,还被多家省级电视台转播。 这部电视剧讲的就是五个被知青抛弃的孩子结伴去大城市找亲生父母的故事,结果他们的父母都有了新的家庭和儿女,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亲情的慰藉,反而遭受了各种白眼和歧视。 最后有个孩子甚至还误入歧途,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冷漠的现实和催人泪下的遭遇,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周奕记得自己大二暑假那年,省电视台转播的《孽债》,母亲一边看一边哭,哭得孟姜女见了都摇头。 而现在看来,樊天佑很可能就是一出活生生的孽债戏码,甚至要比孽债里的故事更残酷。 石涛忍不住骂道:“怪不得那老杂毛要改名了,这是怕被孽债找上门吧。” 石涛这话提醒了周奕,所以樊天佑从那么遥远的最北边最后考到宏大,应该不是巧合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陈耕耘所谓的樊天佑是自己女儿陈霖的对象这件事,也要打个问号了。 “梁支队,海关和出入境那边有消息吗?”谢国强问。 “正好,我说一下我这边的调查进展吧。” 梁卫这边主要就是两件事,第一,找海关和出入境查相关记录;第二,审刘保国。 首先是查到了樊天佑的全部出境记录,樊天佑的第一次出境是在一九八九年的十二月底。 也就是说,教职工档案上的信息是假的,樊天佑和董露之间是存在着时间上的交集的。 纵火案十一月发生,樊天佑十二月底就出国了,动作这么快,除了陈耕耘托了关系外,没有别的可能。 那当时的樊天佑在哪儿?恐怕大概率就在宏大,不是教职工就是在读研究生,肯定是陈耕耘安排的。 只有在宏大,才能和董露产生交集,才能知道董露住哪个宿舍。 而学籍管理这些工作本来就是刘保国的分管范围,想把一些资料抹掉轻而易举。 可惜的是,海关并没有找到陈耕耘和樊天佑入境时携带进口安眠药的信息,因为合理范围内个人携带的普通药品不会做专门登记。 然后就是刘保国的口供了,周奕不知道这个过程是怎么样的,但梁卫亲自出马了,想必肯定和这位桀骜不驯的副校长经过了一番斗智斗勇。 刘保国最后应该是败下阵来了,因为梁卫说他审出了三个信息。 第一,二月十四号下午的那通电话,他承认昨天早上接受问话的时候,就想到了是谁打的这通电话,所以才会暴跳如雷,原因就是想为这个人进行遮掩。 这个人就是陈耕耘。 他依稀记得当天下午陈耕耘有事找他,结果聊一半,他被校长叫走了,陈耕耘就没走,在办公室等的他,回来后两人继续聊。 第二,四月三十号晚上的那个饭局,不是自己拉陈耕耘去的,而是陈耕耘拉自己去的,还主动问他认不认识一些公安系统的朋友,他才请的倪建荣。 第三,陈耕耘在四月三十号下午的三点出头,接到过一通电话,打这通电话的人正是刘保国。 刘保国承认,由于自己当时堵在路上,学校的管理层会议铁定迟到了,所以才打了个电话给陈耕耘,万一校长问起来替自己解释下。 当时陈耕耘的反应有点懵,给他的感觉好像是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件事一样,然后立刻说好,就挂断了电话。 后面他赶到学校,进会议室的时候,居然没看见陈耕耘。 大概又过了七八分钟,陈耕耘才满头大汗地进来,解释说自己身体不适来晚了,校长还关心了两句。 刘保国最后提供的这条信息,很微妙。 因为周奕清楚的记得,昨天早上陈耕耘和刘保国在接受正常的问话时,两人都没有提及那通电话,以及陈耕耘比刘保国还要晚到的事情。 而今天通话记录一拉出来,刘保国马上就爽快的承认了。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刘保国主动交代了陈耕耘迟到这件事。 他明明可以不说的,毕竟电话和迟到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他却选择了说。 而且他知道说了后会对陈耕耘非常不利。 说明,刘保国和陈耕耘一样,也在玩弃卒保帅的手段。 陈耕耘弃的是樊天佑,刘保国弃的则是陈耕耘。 当然周奕不认为刘保国和碎尸案有关联,毕竟案子发生在他不在宏城的时间段里。但肯定是他和陈耕耘之间有一些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的问题,他估计是想尽快坐实陈耕耘在刑事犯罪上的问题,避免继续深挖他的问题。 至于陈耕耘是不是会主动交代其他问题,那就是他在赌了,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罪上加罪,但又存在检举揭发戴罪立功的可能。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还有一点就是刘保国抵死不承认当初董露这件事的处理上,他滥用了职权。 不过在海关的出入境记录出来之前,梁卫就已经先行一步联系了省教育考试院,因为研究生的招录工作都需要同步提交至招生办进行备案,学校里的资料你刘保国能毁掉,省招生办的资料你能怎样。 梁卫说,等招生办的资料来了,到时候刘保国就百口莫辩了,再联合纪委的同志,把他彻底拿下。 谢国强点点头:“还是梁支队想得周全啊。” “还有谁没说的?”谢国强看了看点名道,“蒋彪,你这儿也该出活了吧。” 蒋彪挠着头站了起来:“谢局……倒是有发现,但细节不够详实,恐怕不具备足够的法律效力。” “说说看。” 蒋彪无疑是宏大案里最憋屈的那个,除了前期搜寻尸块之外,中后期一直在努力,却一直没什么发现。 肖冰的尸体也是报案得到的信息,和他没多大关系。 蒋彪说,他们拿着照片去找卖油小贩辨认了,但得到的反馈很模糊,小贩无法确定是刘保国还陈耕耘,说像陈耕耘,但是当时那人没戴眼镜,又有点像刘保国。 模糊笼统的证言在司法上效力非常弱,除非能和其他证据形成证据链。 传单这事儿倒是有进展,他们找到了一家规模比较小的文印店,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机械铅印。 文印店老板看了传单之后确认,这传单就是他这边做出来的,具体时间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四月中旬。 要求印这东西的是个上年纪的老头,当天傍晚的时候来的,当场就要东西。老板说不行,前面还有别的客人订好了的单子。 对方就说要得急,可以给双倍的钱,老板就答应了。 结果听到要印的内容后,提醒他这好像不大合适,对方解释说自己不是真的招嫖,而是这女的水性杨把他儿子给害惨了,所以他想报复对方。 当然老板其实也就这么一说,毕竟能多挣钱就行,就当场加了个班给他印了,一口气印了四五百张。 蒋彪拿着陈耕耘和刘保国的照片让他辨认,老板看了半天,指着陈耕耘说,好像是这人。 蒋彪急了,你别好像啊,好像可做不了数。 老板说对方戴着帽子,还戴了口罩,来的时候又是傍晚,屋里光线不好,自己没法确定。 他也就是看眼镜差不多才说的好像是陈耕耘。 所以蒋彪才会这么丧气,因为这条线索找是找到了,但实际作用又不大。 “第一案发现场呢?你昨天不是说有十一个地方可疑,正在重新调查吗?”谢国强问。 蒋彪点点头,赶紧掏出一张很大的宏城地图,跑到前面贴在了会议室的白板上,然后指着地图上用黑笔圈出来的地方,开始一个个的说明。 周奕之前一直站在前面,是因为会议开始后,吴永成让他上去先说陈耕耘的审讯和调查情况。 后面谢局没说让他下来,他就一直站着。 现在蒋彪上来了,他就准备下去了。 他正要转身,目光随意地在地图的一个个黑圈上扫过,突然他的视线就定住了。 “彪……彪哥,这个地方……”周奕指着那个位置问道。 蒋彪的话被他打断,立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哦,这是个别墅区,在开平区比较靠近市区的位置。这个地方我复盘的时候发现当时没搜查过,原因是这里还没人住,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别墅区建成之后一直没有进行售卖,房子都是空着的。” “别墅区?”谢国强起身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江海豪庭,怎么没听说过。” 然后扭头问周奕:“这地方怎么了?” 周奕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许念身上。 许念发现他看向自己,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看自己。 这件事,只有周奕知道。 上一世,许念的父亲,那位许局长,在几年后落马。被查出了很多问题,其中有一件事是许念亲口哭着告诉周奕的。 许念当时说:纪委查出来他父亲贪腐了很多财物,都藏在了一栋别墅里,这栋别墅她和她母亲从未听说过,压根就不知道这栋别墅的存在。 那栋别墅所在的别墅区,就叫江海豪庭。 “谢局,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呢?比如陈耕耘其实在这里有套别墅?” 石涛立刻说道:“不可能,我查过陈耕耘名下的房产情况,就陈家那套老宅子,没什么别墅啊。” 周奕沉声道:“如果房子并不在陈耕耘名下,但他却有使用权呢。” 这句话让谢国强都不由得愣了下,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问蒋彪这个江海豪庭的开发商是哪家公司。 蒋彪翻着手里的笔记本说:“江海豪庭的开发商叫……宏城江海地产有限公司,法人是……江……” “江正道。” (本章完) 第444章 孙子兵法(日万23天) 第444章 孙子兵法(日万23天) “江正道!” 这个名字又出现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龙志强案里。 但上一次只是简单的关联到,毕竟金凤凰夜总会作为宏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只要有钱人人都能进去消费。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江海豪庭,这个尚未对外售卖的别墅区,是江正道名下的地产公司开发的。 周奕上一世对这个江海豪庭并没有什么印象。 如果说钱红星住的那个宏城宝坻,他是有记忆的,因为毕竟是宏城有名的老牌儿别墅区,在宏城人的心目中这地方就是有钱人的代名词。 江海豪庭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因为开平区开发失败了,地段、周边配套、商业价值等等都会打折扣。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它比宏城宝坻要新啊。 九七年能住别墅的,怎么算都是有钱人啊。 当初许局长出事后,许念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只顾着安慰许念,没有留意过。 但这个名字再次出现,让现如今的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异样。 许局长有一栋专门放赃款和赃物的别墅,而这栋别墅的开发商刚好是江正道,这正常吗? 肯定不正常。 别墅这种东西,许局长不太可能堂而皇之的就过户到自己名下,一般情况下会挂到自己女儿或者其他信得过的亲戚头上。 不过许念显然不可能同意这么做,要不然上一世她连走的机会都不可能有了。 所以周奕想到了,或许未必要过户产权,有使用权就行了。 许局长是这样,那陈耕耘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听到江正道的名字,吴永成和石涛的脸色都变了,梁卫和向杰他们是省厅来的,当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老王,查一下这个江海豪庭的具体情况,各方面的,越详细越好,查完之后把资料直接汇总给我。”谢国强对王主任说。 王主任点点头。 谢国强就说道:“今天这会就先开到这里,还没查清楚的继续查。” 站在前面的蒋彪一脸困惑,我还没说完呢? “梁支队,吴永成,你们来我办公室。”谢国强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周奕,你也来。” 周奕一惊,“我?” 吴永成一拍他后背,他立刻回答道:“是。” …… 谢国强的办公室,比周奕想象的要更朴素更简洁。 上回,自己第一次见到刘保国和陈耕耘,是在倪建荣的办公室。 虽然倪建荣的办公室远没有谢国强的大,但各方面的摆设明显要精致很多。 “谢局,这个开发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啊?”梁卫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刚一进屋就问道。 谢国强随意地说道:“倒也不是,就是我的一位老同事,大概八九年的时候下海了,现在生意做得挺大,算是宏城商界的风云人物吧。” 谢国强一边说着,一边翻抽屉不知道在找什么。 梁卫的表情很微妙,他见的人多了,知道这种情况一般不简单。 “你们坐吧。”谢国强一抬头看三人站着,便说道。 “喊你们来是有个信息要跟你们同步,毕竟大家都在战斗,我也不能闲着嘛。” 谢国强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了几本名片簿,然后掸了掸上面的灰开始翻起来。 周奕立刻竖起了耳朵,局长亲自调查的信息,那肯定不简单。 “就是关于这个陈耕耘啊,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就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教授,可实际上这人没那么简单。” “他顶着社会学家的身份,活跃在宏城的各个领域,政界、商界、文化学术界等等,我打听了一圈,很多人都跟他很熟。” 吴永成问道:“可是他只是个大学的二级学院院长,手里也没有多少实权,他结交这么多人干嘛啊?” 梁卫已经明白什么意义了,刚要开口,却发现周奕欲言又止。 便点名道:“周奕,有话说?” 梁卫的话让一直低着头翻名片簿的谢国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周奕点点头说:“按谢局的意思,这个陈耕耘恐怕是个职业的‘政治掮客’吧?” 谢国强一听,眼前一亮,点点头说:“嗯,掮客,这个词非常精准。” 吴永成这时候也理解了,毕竟这一屋子都是聪明人。“所以他认识这么多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替人办事或者求人办事,而是把自己的人脉给倒手?” 周奕说:“没错,就是利用自身的关系网和信息渠道,给不同的主体搭建联系、传递信息、促成交易或是达成某种政治目的,从中谋取私利。” 政治掮客,只是一种高大上的叫法而已,实际上就是个中介,只不过他串联起的是权和钱而已。 谢国强没提刘保国,说明刘保国不是干这个的。 社会学家,在周奕看来这是个比较虚的学术方向,不像数学家之类的那么具象化。 没想到这老家伙把社会学的特长用在了这种地方。 “谢局,那不会有人给我们使绊子吧?”吴永成担忧地问。 谢国强一瞪眼道:“放屁!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找死!” 然后把旁边一迭报纸往桌上一放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梁卫显然是看过这报纸,没动弹,吴永成拿起报纸,周奕凑上去一看。 这报纸不是某某日报之类外面看得到的报纸,而是一份内部报刊,由省委主管的单位负责,主要针对本省公务员系统的内部刊物,属于是机关单位定向的。 现在这份报纸的第三版,刊登的就是关于樊天佑在市三医院大闹的新闻,内容非常详实,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这是……”吴永成惊讶地问。 “徐厅的手笔。”谢国强继续翻名片簿,然后说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周奕瞬间对上面的领导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把一个原本不利于专案组的突发事件,硬生生变成了悬在门口的铡刀啊,这时候谁冒头谁就有问题。 谢国强说:“不过跟你们说呢,也就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后面审陈耕耘的时候,注意一下,我们只注重刑事案件本身,如果陈耕耘攀咬出其他人其他事,立刻让纪委介入。” 吴永成和周奕立刻点头回答:“明白。” “找到了。”谢国强淡淡地说道,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吴永成见状,便要站起来离开。 谢国强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名片簿拨打了一个号码。 等了足足有个一分钟,周奕听到听筒里咔哒一声,谢国强随即按下了免提键,放下了听筒。 “喂,谢局长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问道。 “老江啊,我这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找你帮忙来了。”谢国强对着电话笑道。 但这个笑完全属于是皮笑肉不笑,因为周奕看见他的眼里丝毫没有笑意。 他找了半天的号码,正是江正道的。 这应该算是周奕第一次和这位叱咤风云的江总“接触”。 江正道哈哈一笑:“你这是拿我开涮呢,你个堂堂市公安局的局长,我哪儿有资格帮你啊。” “真的,我这儿有个案子,比较棘手,刚好和你的生意扯上了点关系,这不就得找你了吗?” “哦是嘛?还有这事儿呢?”电话那头,江正道的声音很惊讶,但周奕却听出了一丝异样的警惕感。“老谢,要是我手底下有人犯了法,你该查查该办办,法律是社会的底线,决不能姑息。” 面对这番慷慨陈词,周奕内心是冷笑的,但他发现,谢国强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看来能当局长的,都得城府够深,自己还得多学啊。 “没那么严重……”谢国强拉长音说道,“就是有个叫……江海豪庭的别墅区,是你建造的不?” 江正道那边沉默了大约三秒钟,开口道:“哦……是,是我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一个项目。哎呀,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 “这个别墅区什么情况?我看好像都没有对外售卖啊?” “老谢,开平新区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前些年市里不是急着搞新区开发吗?这一开始外来投资不是不多嘛,市里就开了几次工商联大会,动员本地企业出资投建,开平新区呢则是承诺会给很多扶持。” “你懂的,市里开口了,本地企业能不响应嘛。于是我就拿了块比较靠近市区的地,但是没想好到底造什么,后来我就想啊,这开平新区真发展起来了那不就会诞生出很多有钱人嘛,我赚这些人的钱不是最稳妥的嘛。” “所以就决定搞个别墅区,第一期没敢多造,也就三十几栋别墅。结果……”江正道苦笑道,“结果你知道的,这开平新区没搞起来,我这房子也就打了水漂了。” 这套逻辑倒是相当合理,开平新区没搞成确实是有目共睹的。 谢国强问:“所以就这么一直空着?” “嗨,先这么空着吧,我这要是对外卖,那二期就得动,周边的配套也得造,要不然谁买啊。横竖都是亏本生意,起码少折腾点。”江正道这才问道,“怎么,莫不是有什么在逃嫌疑犯躲江海豪庭去了?我派人赶紧去把那边搜一遍,要是有发现,立马报警。” “老江,不用着急。我先向你打听个人啊。” “你说。” “陈耕耘,你认识吧?” “嘶……这名听着挺耳熟啊,是不是那个……宏大的教授?搞什么社会学的?” 这个回答,分寸拿捏地非常好,不认识会显得假了,认识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认识但不熟才是可进可退之道。 “是这样,这个陈耕耘呢,现在涉及到一起案子,这案子目前省里非常关注,还给部里也上报过进度。有一些线索啊,指向这个陈耕耘可能在你们这江海豪庭有套别墅。我一看这不是你江正道的产业嘛,那怎么行,可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了你啊,所以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了。” 江正道立刻恍然大悟的回答道:“这样啊。那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这些别墅的产权都在房产公司呢,一套没买过。” “哎呀,那怎么办?会不会是你手底下有什么人,看这些别墅都空着浪费,于是背着你给租出去了?” 江正道略一沉吟:“老谢,这么着,你让我先查一下,万一真有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 谢国强点了点头笑道:“哎呀,你说咱们这么久没联系,我一给你打电话就是求你办事儿,多不好意思啊。” 江正道故作严肃地说:“你瞧你这话可见外了啊,我警服是脱了,可我还是遵纪守法的人民群众啊,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成,那就辛苦你了,我等你消息。”谢国强笑着说。 “好,我这就办,有消息立刻通知你。”江正道笑着回答。 两人同时挂上电话,电话挂断的瞬间,两人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江正道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景色,面沉似水,拿起桌上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来我办公室,江海豪庭被盯上了。” 市局,局长办公室里,谢国强脸色冰冷地看着座机说:“等着吧,到底是哪栋,很快他会双手奉上的。” 梁卫则起身说:“我跟纪委的同志打个招呼去。” 谢国强点了点头,没说话。 吴永成问:“那局长,我们也走了?” 谢国强回答:“你先走,周奕留一下。” 吴永成和周奕都愣了。 这什么情况? 周奕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前面叫自己来就已经很奇怪了,毕竟不管是陈耕耘政治掮客的身份,还是江正道这通电话的信息,完全可以由吴永成转达。 现在又把自己单独留下,这是打算干什么? 吴永成也很疑惑,关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谢局……” 谢国强把刚才的名片簿放回抽屉,然后起身打开了身后的书柜问道:“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周奕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秋后算账? 但只能硬着头皮说:“记得。” 当初,他加入专案组的第一天,就问了谢国强一个问题。 ——如果始终找不到凶手,最终我们会不会拿陆小霜来交差?即便证据链不够完整。 周奕的这个问题,除了因为关心陆小霜,更是想试探谢国强。 结果完全不是这位局长的对手,反倒被摆了一道。 算是一次屈辱的出手。 谢国强抽出一本书,然后转身放在了周奕的面前。 周奕低头一看,是一本线装的《孙子兵法》。 他没明白什么意思,抬头看着谢国强。 “这本书送给你,有空多研究研究。” 周奕更懵了,这什么意思? “周奕,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 周奕立刻挺直了脊梁。 “怎么才能让陈耕耘主动开口交代一切?” 周奕不理解,难道谢国强就为了问这个? “谢局,我觉得这个应该不难,现在发现的线索已经越来越多了,后面只要证实樊天佑和他的关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把这些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就百口莫辩了。” 谢国强没说话。 周奕继续说:“他和刘保国包庇樊天佑,篡改学籍,隐瞒董露被烧伤的真相。” 谢国强还是没说话。 “dna检测,矿洞里发现的那个烟头……” 周奕话说一半,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谢国强会这么问。 证实了樊天佑和陈耕耘的关系,也只不过是加强了陈耕耘给樊天佑作伪证的逻辑,因为他本身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 至于第一案发现场,先不说江正道会不会乖乖让警方进门去查。 就算查出某栋别墅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不在陈耕耘名下,并且里面没能找到陈耕耘的脚印和指纹等痕迹的话,又怎么证明陈耕耘参与了犯罪? 至于八年前包庇樊天佑的一系列行为,就算查证了,那也只是包庇罪,和职务犯罪。 至于那个烟头的话,现在还无法确定到底是樊天佑的还是陈耕耘的。 就算上面检测出了陈耕耘的dna,他也照样可以否认,毕竟捡走一个烟头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目前的一系列证据,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铁证。 以陈耕耘的狡猾程度,他必然会各种否认,或者干脆就不回答。 但凭这些证据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给他定罪。 命案里,可以称得上铁证的东西,要么是现场物证,体液、指纹、足迹等生物物证和痕迹,要么是凶器上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要么就是视听资料,录像录音等。 后来还有电子证据,邮件、短信、聊天记录等。 如果上述都不完备,那剩下的就两点。 第一,关键证人证言,有人目睹了凶杀的过程并作证。 第二,犯罪嫌疑人的自认证据,即犯罪嫌疑人在自愿合法的情况下,对凶杀行为进行了详细的供述,且供述内容与现场勘查、尸检报告等其他证据高度吻合,可以作为认定犯罪的重要依据。 谢国强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已经看透了目前的情况,也看透了陈耕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本质。 所以才这么问的。 周奕心说,这怎么整?大记忆恢复术? 谢国强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淡淡地说道:“给你二十四小时,给我一个答案。” “好的谢局。”周奕拿着那本孙子兵法,满脸困惑地走出了谢国强的办公室。 刚一出门,一只手就把他拽了过去。 早已等候多时的吴永成问道:“谢局找你干嘛?” 周奕举起手里的孙子兵法说:“给了我一本书。” 吴永成拿过去翻了翻,一脸懵逼:“孙子兵法?骂你呢?” 周奕纠正道:“不是孙子,兵法,是孙子兵法,第三声。”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 “嗨,逗你玩呢,我又不是文盲。这好端端的送你一本书干啥啊,他都没给我送过。” “谢局上回送你东西是什么时候?” “不就是那盒巧克力嘛,还被你小子给搜刮去送人了。” “那要不这本书送你?” “那不行,这是谢局送你的,他送你东西,肯定有原因,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回到三大队办公室,周奕把跟谢国强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的本意是想让吴永成出出主意。 可吴永成听完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当时是脑子坏掉了吗?居然问这么个问题!” 他说的当然是会不会把陆小霜定罪交差。 周奕无奈的苦笑,那我怎么跟你说,难道告诉你,我就是想试探试探谢国强到底是黑是白,因为我要给杜清明翻案? 如果试出来我好早作打算? “你啊,挺聪明一人,怎么干这么没脑子的事。这陆小霜还真就成了你的软肋是吧,跟她有关就横冲直撞了?” 周奕赶紧认错,因为确实没法解释。 “吴队,给我指点指点迷津?怎么才能让陈耕耘主动开口交代罪行?你看陈耕耘本人都夸你来着,说你是我们宏城第一神探。” “得,你少给我戴高帽子,这题是谢局给你出的,跟我无关啊。”吴永成起身说道,“不过,根据现在的进展,再审一审,试探试探倒是可以,我就不信了,他这心理素质真就有谢局想的这么强?” 周奕点点头,是啊,现在长风林场和江海豪庭这两个关键线索出来了,而且还有一堆其他线索,与其在这儿想,不如直接审一审。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决定提审陈耕耘。 审讯开始之前,周奕问吴永成前面梁支队找纪委干嘛去。 吴永成说,让纪委上江海豪庭蹲人去。 周奕一惊,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江海豪庭,大概率并不像江正道说的那样,是一个被迫搁置的项目。 很有可能是江正道为了拉拢一些人,专门准备的。 不开盘,不对外销售,并不意味着这些别墅没用,是烂尾楼。 恰恰相反,不开盘反而就不会有人知道,变成私人庄园,就可以另作他用了。 而且这些别墅都在江海地产名下,查私人资产根本查不到,就更让某些人放心了。 至于是什么人,那就不言而喻了。 江正道这是在给那些人提供安全屋啊,而这其中就有许念的父亲。 至于陈耕耘,周奕觉得不大可能是因为他宏大社会学院院长的身份得到的别墅,应该是他政治掮客的身份。 看起来,陈耕耘应该替江正道牵过不少线。 现在陈耕耘因为宏大案被警方控制了,查到江海豪庭的头上了,江正道所谓的查证一下,大概率是通知某些人来做处理。 所以纪委这个时候去别墅区附近守着,那只要是来的,就都得记在小本本上。 周奕忍不住感慨,宏城这是要有一场大地震了啊。 就是不知道,许念的父亲会不会提前暴雷。 …… 审讯室里,吴永成看着对面的陈耕耘问:“陈院长,我们这儿的条件怎么样?” 陈耕耘张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苦笑了下:“我已经是阶下囚了,吴支队何必再取笑我呢。”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尊重你。”吴永成举起手里的证物袋,里面是陈耕耘年轻时的那张照片。 “这是我们从你姐姐家的相框里找到,上面这人是你吧?” 陈耕耘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没错。是我。” “这个长风林场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陈耕耘有些懵,“就……就是知青上山下乡啊,当年这个现象很普遍的。哦,周奕同志太年轻可能不清楚,吴支队你应该知道啊。” “你的档案里,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录?”吴永成问。 “哦,吴支队说的是学校的档案吧?学校档案主要是记录的是学业上的履历,那段时间我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伐木工,写了也没什么用。何况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周奕发现了,审讯陈耕耘就是在挤牙膏,问一点说一点,不提的内容他是半个字都不会说到的。 关于长风林场,问的自然是樊天佑,理论上当这张照片出现的时候他就应该紧张了,但他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没关系,陈院长你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跟我们仔细说说当年的这段经历,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的,为什么去,又为什么回,这个长风林场在哪儿,下乡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后来和那边的人有没有联系。一五一十,有多细说多细。”吴永成扭头说,“周奕,给陈院长倒杯水,我这儿就爱听这种上了年头的陈芝麻烂谷子。” 周奕点点头,起身去倒水,然后把一次性杯子放在了陈耕耘面前。 陈耕耘冲他点点头笑着说了声谢谢,这样子半点都不像个阶下囚。 “哦对了陈院长,提醒你个事儿,知青上山下乡的资料,市里的档案馆都有记录。你要是记不清的地方,我们可以提醒你。” 陈耕耘低头艰难地喝了口水说:“既然吴支队想听,那我就絮叨絮叨。” 吴永成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想想啊,我应该是六三年的三月被通知要去上山下乡的,至于原因嘛就不提了,那个年代这是大政策,人人都要服从。 说真的,当时得知自己要上山下乡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很激动的,这可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改造思想、磨炼意志、培养与劳动人民的阶级感情,从而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可靠接班人。 对不起,扯远了。 总之对于我这样一个在我们新社会的革命思想洗礼下长大的知识分子,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四月份我们坐上火车的时候,家人来送行,我们胸口都戴着大红。 可是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又坐了一天一夜的卡车,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傻眼了。 因为那里是一座大山的深处,是我们国家最北边的地方。 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哪怕站在山头上也一眼望不到头。 除了一些临时用木头建的简陋小屋,就什么都没了,我们来的地方树了块牌子,上面写着长风林场。 这让我们这些城市来的知识分子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由于一下子来了我们这批人,原本的木头小屋也不够用了,所以头两个月我们都是睡在帐篷里的。 每天一睁眼,就是砍树、伐木、开荒。 我这从小拿笔杆子的手,天天拿着斧子、锯子,咬着牙从骨头缝里挤出力气来干活。 手上磨出了血茧子,茧子磨破了就一手的血,拿干净的布包一包,然后举起斧子继续干。 头几个月啊,不瞒你们说,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掌上像有成百上千根针扎一样疼,疼得我咬着衣领子直哭。 但还不敢哭出声来,怕被别人发现。 我们在大山的深处,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挥舞着斧头,把那些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树给砍倒。 好在后面又搭建了新房子,不用再住帐篷了,手上的血茧子破了长,长了破,后面也磨成了厚厚的老茧。 心态也从最开始的无力,慢慢地调整了过来。 有时候我们还会苦中作乐,坐在大大的树桩上一起唱革命歌曲。 大山里还有很多野猪袍子之类的动物,林场里有猎枪,我们就用猎枪打猎。 每次打到猎物是整个林场大伙儿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总算能改善伙食了。 我们这些知青,每三个月可以给家里写一封信,这些信会先送到所属的建设兵团审核,然后再由建设兵团统一寄出去,收到信之后再从建设兵团送过来。 哦,我所在的这个长风林场是当时一个建设兵团下辖的单位,像我们这样的林场还有好几个,我们只管砍伐树木,运输之类的事情都是上面的建设兵团统一调度的。 所以除了那每隔三个月的回信之外,我们就仿佛不存在这世上一样与世隔绝。 现在想想,这段经历真的很神奇,给了我今后的人生很多启发,受益匪浅呐。 来到林场的半年多后,我接到了家里寄来的第二封信。 在这封信里我知道了一个消息,就是爱萍怀孕了,而且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哦,爱萍就是我已故的爱人,李爱萍,霖霖的母亲。 我跟爱萍是高中同学,两家以前就是邻居,所以知根知底,所以在六三年的春节两家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了。如果不是我突然被通知去上山下乡,我们应该那年就结婚了。 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在我出发前我们俩…… 嗨,这个就不提了,不合适。 总之我是真的没想到,就那么一次爱萍就有了。 家里人跟我说,爱萍的预产期在春节前,问我能不能过年的时候请假回来看看她和孩子,顺便把结婚手续给办了,要不然她一个黄大姑娘没法儿做人。 哎,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回去啊。 我从接到这封信开始,就给建设兵团打申请,但次次都被驳回。 后面申请多了,干部就找我谈话,说我革命觉悟太低,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小家。 我是欲哭无泪啊,后面就不敢再打申请了。 那阵子我整个人都很颓废,尤其是六四年的春节前夕,当时林场里气氛一片祥和,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是来的第一个春节。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待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我的孩子出生了,我的爱人独自承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 我去找了领导,希望能给家里打个电话,领导看我可怜,最后同意让我搭运木材的卡车去建设兵团打电话。 不过回来的话,就得我自己走回来了,因为卡车得几天后才去我们林场。 然后,我搭上了除夕那天去建设兵团的卡车,在那里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由于当时都在准备过年的事,建设兵团里的人也都挺忙的,所以我给我爸的单位打电话的时候,当时办公室里刚好有几分钟没人。 我就趁这机会跟我爸说,让他赶紧去找找关系,想办法把我调回去。 从电话里得知,爱萍她生了个女儿,一月十三号生的,就快要满月了。 但还没取名字,我爸说爱萍是准备在下次写信的时候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的。 正好我打电话过来了,我爸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 我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天降甘霖这四个字,就决定叫陈霖。 后面打完电话,我就立刻徒步往林场赶,十几里的山路,还下着雪,我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胆战心惊地走到了天黑才回到林场。 只是他们早就过完年了,只剩下一些剩饭。 我就一个人躲在厨房里,一边吃着冰冷的剩饭一边默默流泪。 再后来,家里四处奔走托关系,最后我在六四年的十月,被调离了长风林场,回到了宏城。 那个时候,我的女儿已经能扶着床自己走路了。 我和爱萍抱头痛哭,去补了结婚手续。” 陈耕耘一脸老泪纵横的说:“当年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吧。老实说我的思想觉悟确实不高,只上山下乡了一年半的功夫,和有些人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留在当地农村的高尚品德是真的没法比。主要还是我女儿的出生,动摇了我的内心。” 说着,他一声长叹:“只可惜啊,霖霖她……” 陈耕耘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真意切,尤其是开头的绝望和后面除夕夜一个人躲厨房里吃残羹冷炙的辛酸,确实让人动容。 但问题在于,他这段话只证实了自己当知青的经历,并没有提到其他可能涉及到樊天佑的信息。 看似说得很详细,实际上却是在避重就轻。 “改名是什么原因?” “改名是我老丈人的意思,他说忆民这个名字有点高高在上,脱离群众了,建议我改个名字,所以就改了。” “陈耕耘,你知道长风岭这个地方吗?”吴永成问。 陈耕耘立刻点头道:“知道啊,就是当年我们那个长风林场在的地方啊。” “那你知不知道,樊天佑就来自长风岭?” 陈耕耘瞪大眼睛惊讶地反问道:“真……真的假的?” 吴永成冷笑:“怎么,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问过他是哪里人吗?” “那倒不至于,但也只是问过老家是哪个市的,并没有说到具体的地址,毕竟那时候两人还是学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陈耕耘感慨地说,“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来自长风岭……” 周奕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想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演员,说一句老戏骨一点都不为过。 他的每个反应,几乎都恰到好处,不会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显得太假,但也不会多透露半点信息。 周奕看着这老家伙,终于知道谢国强为什么要那么问自己了,陈耕耘如果不肯主动交代,以他的心理素质和演技,他就能一直把这案子拖下去。 本来或许没什么,还没见过犯罪嫌疑人能熬过警察的。 但陈耕耘不一样,他是一名政治掮客,他的关系网太复杂了,牵扯到的人太多了。 而且徐厅既然选择把樊天佑大闹医院的事作为武器来用,自然也是希望宏城这边能速战速决的。 以免夜长梦多。 周奕看着手边的孙子兵法,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这时,吴永成正在“提醒”陈耕耘:“樊天佑是六四年十一月份生的,就是在你离开长风农村的次月,你不会对他的母亲和家庭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陈耕耘皱着眉,凝神沉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他……他可能是樊春雨的儿子……” 吴永成顿时一喜,忙问:“樊春雨是谁?” 陈耕耘刚要开口,周奕却突然制止道:“好了,审讯到此为止!” (本章完) 第445章 春雨(日万24天) 第445章 春雨(日万24天)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吴永成皱着眉问道:“周奕,你搞什么鬼,眼看着他就要交代跟樊天佑的关系了。” “吴队,没用的,老家伙一直在演戏,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 “那也得问啊。”吴永成不甘心地说。 “老家伙没破防之前是不会老实交代的。”周奕说着往楼梯口快步走去。 吴永成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破防?什么玩意儿?喂,你去哪儿啊?” “找谢局!”话音落地,人影消失。 周奕跑到谢国强的办公室门口,平复了一下气息,然后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 周奕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概十分钟后,站在楼梯口的吴永成看见周奕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看你这反应,是答对局长他老人家的问题了?” 周奕凑到吴永成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永成听完惊讶道:“所以谢局早就想到这招了?” 周奕点点头。 “这老狐……啊不对,老法师,不愧是谢局。”吴永成纠正道,“那暂时是不用再审这老家伙了。” “嗯,晾着,越晾他越急。” “后续的事情得谢局出面安排吧?” 周奕回答道:“看谢局的意思,他应该已经在安排了。” “那他还说要给你二十四小时啊,整这出干嘛,考验你?” 周奕摇了摇头,这位局长的心思,是真的猜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让陈耕耘破防的办法,已经找到了。 趁接下来这段时间,得给最后的审讯加价码。 “江海豪庭那边呢?那个江正道还没给回复?”吴永成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谢局也没提。” “可别搞些什么样啊。” “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江正道没这么蠢。”周奕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但是……上一世许念的父亲落马,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位江老板,起码在那之后他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而且生意越做越大。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规避的手段,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牵扯上他的。 …… 王主任那边,从市档案馆找到了陈忆民当初去长风林场的相关信息,时间上和陈耕耘自己交代的完全契合。 所以老东西在大方向上没有撒谎,他撒谎的东西都是细节。 也正是这些细节,造就了樊天佑这个人,造成了后来宏大案的一切。 吴永成在知青名单上找樊春雨这个名字,但是没找到,王主任说市档案馆保留的只有户籍地是宏城的知青记录,如果不是本地的不会有。 要么问当地的档案馆找,要么问户籍所在地。 不过很快,省厅前往樊天佑老家的同事传来了一些调查信息。 其实单从名字上就能窥见一些信息了。 樊春雨,这个名字基本上是女性,也就是说樊天佑是跟母亲姓的。 那个年代,这种概率几乎没有,哪怕是陈耕耘的女儿陈霖,即便父亲在遥远的大山里,而且父母还没领证,照样姓了陈。 所以樊天佑跟母姓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没父亲,而且他的父亲身份也没有暴露。 倒是很符合之前关于陈耕耘孽债的推测。 前面的审讯被周奕中断了,如果不中断继续问,从陈耕耘那“突然想起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来看,大概率他会想起这个樊春雨是谁,然后以旁观者的立场和角度描述这个樊春雨的情况。 最后感慨而惊讶的叹口气,遗憾地说上一句:“没想到樊天佑他是樊春雨的儿子啊,哎……” 所以现在问他审他没有意义,得到的信息多半都是置身事外的。 去到长风岭的同事说,这地方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边陲小镇,根据当地领导干部的描述,当初建设兵团来开垦开荒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封闭的小村落。 虽然建设兵团没了,几个林场也没了,但当年搞开荒建设的很多人,确实留在了当地,扎根落户。 经过三十几年的发展,小村落变成了一个小镇,当初留下的那些知青都成了家,有了后代,算是时代留下的一个烙印。 不过现在的长风镇其实并不是当初的长风林场,而是以前的长风村建设来的。当年的建设兵团大本营就驻扎在了村子旁边,后来兵团营地和村子慢慢融合,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当地人说,原本的三个林场都在大山深处,得走一二十里山路才能到,而且环境恶劣,所以大概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原本在林场工作的人慢慢往回撤,撤到了小镇上,林场也就慢慢荒废了。 当地的干部查到了樊天佑的户籍档案,确认了樊天佑只有母亲,正是陈耕耘提到过的那个名字,樊春雨。 樊天佑的父亲那一栏,是空的。 这个樊春雨,也是知青,老家在江南一带,比陈耕耘小了足足五岁。 也就是说,樊春雨生下樊天佑的时候,只有十九岁。 而且樊春雨在一九八四年的八月十八号,上吊自杀了。 这个时间非常的诡异,因为樊天佑就是八四年的九月入读宏大的。 也就是说,樊天佑在高考结束,拿到宏大的录取通知书后,即将离开老家的两周前,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上吊自杀了。 这引起了省厅同事的怀疑,他们问当地干部当时樊春雨的死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当地干部说没什么情况,县里还派警察来查过,确认是自杀后就让她儿子办后事了。 还说其实樊春雨上吊这事儿镇上的大伙儿都不意外,因为她身体不好,常年有病,据说是当年生樊天佑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而且一条腿还是瘸的,是在林场干活的时候被树木砸断的。 也是因为腿瘸的关系,她才得以在七二年的时候从林场调回兵团营地,那年樊天佑八岁,开始正式在营地的小学里读书。 除了身体问题,樊春雨的精神状态也有问题,好的时候就特别爱儿子,恨不得寸步不离;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儿子出气,用木条子打樊天佑,打得他浑身遍体鳞伤,一根根木刺扎进肉里。 在当地干部的帮助下,找到了两位当年在长风林场工作的女知青,现如今她们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 从这两人口中,了解到了樊春雨的一些情况。 樊春雨是六三年的七月份来到长风林场的,和陈耕耘不是同一批。 她来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刚刚成年,是个文静瘦弱的姑娘,不太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偷偷写诗。 两位女知青说,樊春雨长得其实并不好看,瘦瘦小小的,加上平时不爱说话,因此存在感很低。 一直到了六四年的七月份,同住的女知青发现,樊春雨几个月没来例假了,而且小腹明显隆起,于是立刻上报给了妇女干部。 然后医生经过检查,确认樊春雨是怀孕了,并且已经六个多月了。 这在当时可是天大的事情,集体制的林场里居然出了这种情况,这是知青工作里的重大失误啊。 所以兵团干部连夜开会商讨此事,安排妇女主任找樊春雨谈话,势必要搞清楚真相,她到底是被人强奸了,还是跟哪个男人偷情。 但离谱的是,不管妇女主任怎么问,怎么做思想工作,樊春雨就是咬死了不开口。 当时他们都在说,这个男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因为这样的后果是非常非常严重的。 在连续审问了一个多月未果后,负责问话的人放弃了,冷冷地撂下一句“既然不知悔改那就好自为之吧”,然后摔门而去。 后面,等待樊春雨的是一系列的暴风骤雨。 她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十恶不赦的罪人。 身怀六甲的她跪在那里,像一具行尸走肉,迎接着所有人的咒骂。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已经不得而知了,两名女知青说反正后来樊春雨就生下了一个男孩,跟她姓,取名叫做天佑。 樊天佑跟着樊春雨住在茅厕旁边的一间茅草屋里,樊天佑慢慢长大,成了林场里唯一的孩子。 最初的那几年,樊春雨的日子确实很艰难,这也是落下病根的原因。 不过时间久了,有些善良的人对当初的事情态度就比较淡漠了,再加上那样的大山深处突然多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会激发人善良的一面。 所以樊天佑一直在大山里长大,直到八岁那年,樊春雨在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他才跟着母亲离开。 当她们再见到樊天佑的时候,他已经念初中了。 而那个时候,樊春雨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靠着干苦力和捡垃圾维持生计。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长风岭也只有一所简陋的小学,中学只能去隔壁的大镇子上读,樊天佑必须每天往返十几公里上学读书。 但令人惊讶的是,樊天佑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读书天赋,从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 后来更是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开始了寄宿制生活,只有寒暑假才回来。 再后来的事,就跟当地干部说的差不多,樊春雨在儿子考上宏大的那个夏天,上吊自杀了。 给樊春雨办完丧事后,樊天佑离开长风岭,前往宏城上大学,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省厅的同事还去看了樊天佑的家,一间几平米的小房子,破败不堪,屋顶都塌了,房子里长满了野草。 至于陈耕耘,也就是当初的陈忆民,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记得他。 关于他是否就是让樊春雨怀孕的那个男人,不管是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还是建设兵团的干部,都不敢确定,因为表面上看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且,当年批樊春雨的人里面,就有陈忆民。 留在当地的知青们唯一记得的是,这个待了两年不到的陈忆民很有背景,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调走了。 毕竟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这片山林。 和专案组这边同步信息之后,在长风岭的同事又去确认了六三年除夕打电话的事,得到了确认。 证实了陈耕耘的话。 这一点和周奕推测的一样,陈耕耘很精明,他要么就选择性说真话,把不利于自己且比较私密的信息隐藏起来,要么就说一些无法证明的谎言。 长风岭查到的信息,让人唏嘘不已,樊春雨和樊天佑的遭遇,属实让人心情复杂。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陈耕耘就是樊天佑的父亲,但单从樊天佑千里迢迢考到宏城上大学,就能窥见一二了。 如果不是樊春雨告诉他了什么,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樊天佑压根连宏城在哪儿都不会知道。 所以他来宏城,跟电视剧《孽债》里一样,就是为了寻亲的。 所以陈耕耘改名字,也根本不是什么岳父的建议,就是为了和长风岭切断一切的联系。 陈是大姓,只要把名字一改,别说樊天佑了,就算是樊春雨自己来,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 但偏偏,命运让他们父子再度相见了,在宏城大学。 只是樊天佑到了宏大后,是怎么和陈耕耘相认的,又发生了一些什么,这就得等陈耕耘或者醒来的樊天佑自己交代了。 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让周奕意识到了两个可能。 第一,樊天佑和陈霖,应该不太可能谈恋爱。 先不说两人家境上的巨大差距,单说樊天佑的身世,陈耕耘知道他的老家在哪儿后,能想不到他就是自己的私生子吗? 他怎么可能允许亲姐弟之间谈恋爱呢。 所以所谓的樊天佑是自己的“准女婿”,大概率是为了圆二十八号晚上那个不在场证明的谎言,以陈耕耘的狡诈,他必须给樊天佑前往西山公墓找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 所以回头只要通过两人的室友确认不存在谈恋爱的事实,那么墓地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这件事就可以彻底坐实了。 而且周奕怀疑,不光陈霖和樊天佑不是恋爱关系,甚至陈霖应该对樊天佑非常敌视和厌恶。 导致,樊天佑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进而滋生出了一些罪恶的念头。 李爱萍和陈霖的死,恐怕也不是单纯的意外。 因为这关系到了第二点,就是樊春雨的死。 无论从哪种逻辑上来说,周奕都无法想象樊春雨上吊自杀这件事情的逻辑。 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儿子考上宏城的大学,能去找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负心汉,结果这个时候她却选择了自我了断。 这几乎不可能。 而且当地人对她的描述,只是说她精神状态有问题,并没有直接说她是疯子,说明她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的。 所以周奕不得不怀疑,樊春雨可能是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里,或许是樊天佑在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虐待后,情绪爆发了,失手杀了自己母亲,然后伪装成了樊春雨上吊自杀。 周奕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因为这样的真相,太可怕了。 但是不论真相如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伪君子,陈耕耘! 他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所在! 很快,两个信息被接下来的调查给证实了。 乔家丽分别联系上了樊天佑和陈霖的大学室友,得到了一些非常明确的信息。 樊天佑的室友证实了,樊天佑刚上大学那会儿,穷得叮当响,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一天三顿就是白面馒头,中午加点咸菜,晚上有时候不吃,直接喝凉水充饥。 后来辅导员看他太可怜,给他申请了贫困补助,又给他在食堂找了一份倒泔水的兼职,才让他吃上饭。 但是到了大二上半学期,樊天佑突然就有钱了,买了新衣服,吃饭也不拮据了,甚至连食堂的兼职也不干了。 这让寝室里的同学都很惊讶,毕竟樊天佑之前的穷困潦倒到同寝室的人生怕他哪天就饿死了。 于是有人问他这是发财了还怎么着,他当时的回答是,跟有钱的亲戚相认了。 后来,樊天佑的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好,整个人的气质也慢慢改变了,他刚上大学那会儿整个人干瘦无比,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的竹竿。 所以很明显,他所谓有钱的亲戚,就是陈耕耘这个父亲。 同学还说,到后来樊天佑甚至连性格都变了,有一阵子为人非常傲慢,一副看不起其他人的样子,所以大家其实并不太喜欢他。至于后来毕业后的动向,他就不太清楚了,过了两年才从别的地方听到了他出国留学的事情。 同学说,其实当初大家私底下都在传,他是不是哪个大老板的私生子,要不然这前后的反差怎么会这么大。 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然后是陈霖的同学,很幸运的是,乔家丽找到的人不仅是陈霖的大学室友,还是她的好朋友。 陈霖的好友对她的死非常惋惜,因为以她的家庭条件,她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结果却因为意外而去世了。 从这位好友这里,乔家丽了解到了两条信息。 一,陈霖在过世之前,从来没有谈过任何男朋友,因为她父母管得很严。 二,在意外去世前的一段时间,陈霖一直闷闷不乐,后来跟她吐露心声,说是家里来了个乡下的亲戚,她和她妈非常讨厌这个人,但她爸却总把这个亲戚往家里带。 这基本上就证实了樊天佑和陈霖之间压根就没有谈恋爱,陈耕耘之前说是陈霖和樊天佑谈恋爱把人带回了家他才认识的。 吴永成说:“也就是说,樊天佑和陈耕耘在大二的时候,就因为某些原因相认了。然后陈耕耘接纳了他,所以把他带回家,希望自己老婆和女儿能接纳樊天佑。” 乔家丽点点头:“嗯,我觉得乡下穷亲戚这个说法只是陈霖跟朋友说这事时的托词,毕竟这是家丑。莫名其妙也不可能冒什么穷亲戚出来。” “嗯,肯定是,那陈霖和李爱萍的死就也有问题了。”吴永成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是李爱萍不接受樊天佑,逼着陈耕耘和私生子断绝关系,然后樊天佑为了自己的前途害死了两人。” “那陈耕耘知道这件事吗?”乔家丽问。 “那就得老家伙自己开口了。”吴永成一扭头,发现周奕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你怎么了?还想到了什么?” 周奕开口道:“我在想樊春雨的死。” “前面我们不是分析过么,有可能是樊天佑报复杀母。” 周奕缓缓摇了摇头:“是,一开始我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吴队,你记得我们当时按住樊天佑的时候,他是怎么骂的吗?” 吴永成回忆了下说:“骂我们都是下等人,是垃圾?” “嗯,但事实就是,他在和陈耕耘相认之前,他才是自己口中的下等人垃圾。再结合一下长风岭的知青对陈忆民的印象,觉得他家里有背景,能调回去。所以有没有可能,陈耕耘在樊春雨面前也是这么塑造形象的,你看他现在的做派和政治掮客的身份,就知道他是一个相当在意名望和形象的人,他经营自己人设这种行为不是现在才有的。” 吴永成一愣:“人设?人设是什么?” “就是他的形象塑造。” “哦哦,你怎么总有稀奇古怪的新词,是现在年轻人里流行的吗?还有前面说的破防又是啥?” 虽然上一世周奕坐了冷板凳,但不影响他了解互联网信息,毕竟后来的信息传播如此便捷迅猛。 “就是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用小说里的词儿就是道心破碎。” 吴永成问:“是不是跟慕容复一样,复国无望,疯了?” 周奕想了想说:“嗯,差不多吧,但是没疯。” 吴永成冲乔家丽得意地笑道:“金庸的所有书我都看过。” “总之,陈耕耘一定有什么办法让樊春雨当初死心塌地的护着他,哪怕自己被批也照样不把他供出来。”周奕说。 “嗯,确实,这老杂毛是真的有一套,自己在台下跟着所有人批樊春雨,对方居然也不把他供出来,难以想象。” “所以樊春雨肯定从小就跟樊天佑说,你爸是上等人,只要你考上宏城的大学,就能去找你爸了。但是,樊春雨同时又无法忍受现实的苦,以及不能接受自己被陈耕耘抛弃的事实,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情绪上的反复无常,爱的时候爱,恨的时候恨。” “其实她真正发泄的对象不是樊天佑,而是陈耕耘,樊天佑只是陈耕耘的替代品。” 两人点点头,表示赞同,乔家丽说:“嗯,以樊春雨这样的处境,她的内心一定会很挣扎,不断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情绪,别说精神异常了,就是把人逼疯也不意外。” “所以你是想说,樊天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上等人?”吴永成问。 “不,我是想说,樊天佑弑母,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报复。” “那还能是什么?” 周奕说了几个字,让两人感觉头皮发麻。 “给陈耕耘的投名状。” 吴永成问:“你是说,樊天佑为了能认父归宗,杀了自己母亲?” 这太变态了,变态到了极致,尤其那个时候樊天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到底是谁,他有的仅仅只是“陈忆民”这个名字。 如果真的是樊春雨一直给他灌输他父亲是上等人的思想,那最后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太可悲可叹了。 周奕沉重地点了点头:“当然里面肯定也有压抑许久的愤怒爆发的因素,但是从他能冷静布置伪装成自杀就知道,不仅仅是情绪失控而已。” “试想一下,如果樊天佑找到陈耕耘的时候,上来就告诉陈耕耘,他妈还在山里等他,等了他一辈子,陈耕耘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吴永成回答道:“他会害怕,害怕自己当年做的丑事暴露。” “对,但如果樊天佑告诉他,自己母亲已经死了,他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以他的地位和城府,他会有无数个理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身不由己的痴情种。” “但其实樊天佑可能并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有和陈耕耘相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樊春雨就是他最大的障碍,然后是李爱萍和陈霖。” 吴永成听到这儿,心里猛地一惊,立刻说道:“徐柳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话把周奕和乔家丽也吓了一跳。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徐柳的金主是陈耕耘。 而樊天佑为了继承陈耕耘的一切,连亲妈都杀了当投名状,还可能害死了陈耕耘的老婆和女儿,那假如徐柳真的怀孕了,威胁到了他,他杀人碎尸铲除障碍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陈耕耘才五十四岁。 而如果徐柳真的怀孕了,以徐柳现在的心机,她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导致陈耕耘感觉受到威胁,同样也有作案的可能。 但乔家丽马上说:“可徐柳的尸检报告里没提到她怀孕啊。” “会不会是月份不足,碎尸加上烹尸油炸……”吴永成说到这里,顿时想到了什么。 周奕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乔家丽看两人表情问道。 吴永成说:“凶手之所以把徐柳的尸体切片油炸,不是为了破坏徐柳的dna,而是害怕从徐柳的尸体里发现另一个dna。” “这……可能吗?”乔家丽问。 周奕摇了摇头:“不知道,毕竟省里的dna实验室才刚成立,我不确定现在的技术能否办到。但是只要尸体没被破坏,这个风险就存在,樊天佑是学经济的,陈耕耘是搞社会学的,他们都不是医学相关专业领域的,恐怕本身对这种前沿技术就是一知半解,所以不敢冒险。” “算了,不分析了,老杂毛的心思太脏,反正谢局有安排了,到时候看他会不会交代。”吴永成说,“我去找梁支队打听打听江海豪庭那边什么时候能搜。” 吴永成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哟,谢局打来的。”他赶紧接电话,“喂,谢局,是我。” “好,好的,马上就来。” 挂上电话他兴奋地说:“谢局亲自带队去江海豪庭,周奕你跟我走。小乔,你再继续找樊天佑和陈霖的同学,重复印证下。” “好的。” “还有件事,去查下陈耕耘老婆李爱萍的家庭背景。” “好。” 周奕跟着吴永成往外走,问道:“吴队,你是怀疑陈耕耘是靠岳父的关系才调回来的?” “嗯,他家里要是有这本事,也轮不到他去当知青。”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看到已经不少人集结在警局大门口了。 技术和法医都已经就位,梁卫站在一辆警车旁,冲两人招了招手,吴永成和周奕立刻走过去打招呼。 然后一身警服的谢国强就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整装待发的众人,正了正头顶的帽子大声道:“出发!” 梁卫拉开车门道:“吴支队,我们坐一辆。” 向杰负责开车,周奕自然就上了副驾驶,让两位领导坐后排。 然后跟着队伍驶出了市局,而且警笛呼啸,这支队伍向市局射出去的一支箭。 周奕心说,这阵仗,莫非这么快就要朝江正道亮剑了? “吴支队,刘保国承认了,八年前宏大研究生宿舍楼的那件事,他确实存在徇私舞弊行为。” 梁卫的话,让周奕立刻回头仔细倾听。 梁卫说,省考试院招生办查到了樊天佑的研究生报名和录取记录,他就读的正是宏大的社会学专业研究生,入学时间和董露相同,都属于社会学院。 但是两人的专业不同,董露读的是心理学相关专业,樊天佑读的就是社会学,而且录取导师的名字正是陈耕耘。 也就是说,陈耕耘完全是为了让樊天佑继承自己的衣钵安排了他本科到研究生的专业变化。 这份调查记录摆在刘保国面前之后,他立刻傻眼了,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于是说出了当年的情况。 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十六号凌晨,睡梦中的刘保国被一通电话惊醒,当他急匆匆赶到学校的时候,董露已经被送到了就近的平和路医院,生死不明。 由于事件性质不明,加上没有引起火灾,他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通知消防,而是让学校保卫科自行调查。 但话虽如此,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的晋升把事情给压住了。 他说自己并没有往纵火这个方面想,而是以为是场意外,所以在安排对学生谈话的时候,找了自焚的借口,目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责任给甩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通过宋莎莎打听到的消息里,学校说是学生自焚,和董露后面签字的确认书里的用电不慎有出入的原因。 保卫科查到,当天晚上只有董露一个人在寝室里,和董露同住的那个研究生是本地人,经常回家住。 但是在火灾发生后,被惊醒的宿管员上楼时,碰到过一个男生急匆匆地从三楼往下跑,而且他发现,三楼通往四楼的铁门是开着的。 当时宿管员没多想,以为那个男生是被吓到了,毕竟当时三楼四楼的学生都被吓醒了。 后面保卫科调查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件事。 刘保国说自己当时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可能是一起人为纵火案,于是想报警。 但被陈耕耘阻止了,因为董露是社会学院的研究生,所以学校安排两人负责这件事的调查工作。 陈耕耘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告诉他,那个男生是自己亲自带的研究生樊天佑,陈耕耘求他别报警,如果报警的话樊天佑这辈子就毁了。 刘保国说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让陈耕耘带着樊天佑来自己办公室向他说明事情真相,否则自己就报警。 于是,当天下午陈耕耘就带着樊天佑来到他办公室里,然后樊天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出了真相。 但刘保国的话,显然不是真相,因为和董露后来的反应不符,只是无法确定撒谎的是刘保国还是樊天佑和陈耕耘。 总之樊天佑说,自己和董露偷偷谈恋爱,但是董露脚踩两条船,还有个男朋友,要跟自己分手。 十六号晚上,他借酒消愁,喝醉以后越想越气,就拎着半瓶白酒去找董露要说法,他说自己没有留意楼梯上的门有没有关,总之自己敲响了董露的宿舍门并进去。 两人越说越激动,樊天佑就掏出打火机说要自焚逼董露复合,跟自己在一起。 结果董露也情绪失控,抢过他手里的白酒倒在自己身上,说你再逼我我就先死给你看。 争执中,樊天佑手里的打火机不慎点燃,董露身上燃起了大火。 樊天佑吓坏了,立刻夺门而逃。 也就是宿管员看到的那个男生。 刘保国对梁卫说,在陈耕耘的恳求下,加上对樊天佑的惜才,他最后做了糊涂决定,没有报警,而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放他娘的狗屁!”吴永成怒骂道! 周奕刚想骂娘,就被吴永成抢先了。 这帮杂碎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事情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还在说谎,而且还给董露扣脚踩两只船的帽子。 周奕气得浑身发抖,董露和肖冰是彼此的光,却到如今还要背负他们的污蔑。 “刘保国这狗东西明摆着就是在撒谎,在推卸责任,他是猪脑子吗?这种话他能信?”吴永成气愤地掏出了烟盒。 梁卫点点头:“是,这和陈耕耘说替樊天佑作伪证的原因是樊天佑去找小姐了一样,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推卸责任。” 吴永成摇下一半车窗,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才问道:“梁支队,那留学和学籍资料的事他怎么解释。” 梁卫冷笑了下:“留学他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只知道陈耕耘第二个月就替樊天佑办了退学。至于学籍资料,他的理由是在办完退学后,陈耕耘找借口把原始资料借走了,后面就一直没还回来。” 吴永成气得叼着烟直鼓掌:“好好好,他什么罪责都没有,他比那白毛女都无辜啊。” 梁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消消气,这种人不值得。我已经请纪委的同志介入了,既然他这么喜欢撒谎,那就让纪委来对付他,对付这种人纪委比我们有经验。” 周奕很赞同梁卫的说法,刘保国在宏大案上面,刑事责任其实没多少,他更大的问题是别的。 他不可能猜不到樊天佑是陈耕耘的私生子,也不可能相信什么半瓶白酒不小心的扯淡故事,他包庇樊天佑,替陈耕耘隐瞒事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和陈耕耘之间有利益关系。 司马迁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告诉了世人真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周奕看着窗外,发现路边的建筑开始渐渐变得空旷,他知道这是进去开平区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片别墅区,江海豪庭。 最前面的警车停下后,他们也跟着停下了车。 周奕从副驾驶探头一看,发现谢国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于是跟梁卫和吴永成说了后,几个人也下车了。 不远处,别墅区的大门口,停着两辆黑色的小汽车。 前面是辆奥迪,后面那辆车让周奕吓了一跳。 一辆奔驰s600,他记得这玩意儿九七年落地价差不多得三百多万。 江正道这是亲自来了?怪不得谢局要亲自出马了。 奔驰车旁边站着两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见谢国强带着一群警察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弯腰对着隙开一道缝的奔驰后车窗说了两句话。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穿着藏青色的丝绸唐装,气质儒雅,左手拿着一串深色的檀香佛珠。 见到谢国强,立刻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哎呀,谢局长,多年不见啊。” “江老板,别来无恙呐。” 两人握了握手,虽然都是面带微笑,但周奕却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寒暄两句之后,谢国强正要开口,江正道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到了他身后的周奕身上。 “是周奕吧?”江正道突然问道。 周奕顿时一愣,自己两辈子都没见过他啊,怎么上来就跟自己相认啊。 江正道一句话,让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周奕。 (本章完) 第446章 第一案发现场(25天) 第446章 第一案发现场(25天) 周奕不明白他要搞什么鬼,这个节骨眼跟局长打完招呼,就直接找自己,这是要干啥? 自己这是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啊,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呢。 电光火石间,周奕凭本能行事,直接开口就是一句反问:“江总这是没少看电视啊?” 周奕心说,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是你这突然点我名,别人肯定以为我跟你有什么交情。 所以不管你想干嘛,先得把路给堵死。 这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江正道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做生意嘛,闭门造车怎么行。何况上回那么大阵仗,能不关注吗?” 他说的上回,自然是指封城。 而这么一回答,就坐实了他是从电视里认识的周奕。 你想再说什么,也就没用了。 周奕脑子里四川话都快蹦出来,莫挨老子。 谢国强略带赞许的看了周奕一眼,然后回头对江正道说:“言归正传,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这个陈耕耘他怎么会有你这别墅的使用权的呢?” 周奕并不清楚江正道前面是怎么回复的,梁卫和吴永成都没提,就说明谢国强没说。 但既然出动大部队了,就说明陈耕耘确实和江海豪庭的某栋别墅有关联。 这个江海豪庭,虽然说靠近南明区,但周围其实什么都没有,刚才来的路上就发现了,方圆一公里以内除了几个停工的工地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这个别墅区的选址相当奇怪,就这么孤零零的在那里,仿佛就像是要躲着人一样。 而且别墅区的外面挖了一圈河道,种了很多树,有三座桥通往这个“小岛”上。 他们就是从最大的那座桥上过来的。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因为别墅区没有开盘的缘故,江海豪庭没有大门,江正道的车停的地方就是别墅的正门口。 不过一眼望过去,似乎确实也不需要大门。 因为每栋别墅都自带高高的院墙,再加上这“护城河”一样的河道,确实没必要外面再圈一圈围墙了,反而破坏高级感。 面对谢国强的问题,江正道盘着手里的紫檀串珠,一脸的无可奈何。 “阿明。”江正道冲身后穿西装的年轻人招了招手。 “老板。”这个阿明立刻会意,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然后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江正道。 江正道单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后,双手递给了谢国强。 谢国强有些疑惑地伸手接过来,然后开始翻看。 这时江正道开口了:“老谢,这个别墅区呢是这样的,前两年建成之后,确实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开盘销售,就这么一直空着。我前面电话里也跟你汇报过情况了。” “然后这地方我就没怎么管了,毕竟房地产也不是我的主业。但是这么大个别墅区也不能不打理,万一引起点什么问题,那不是给领导们添乱嘛。所以我让地产公司找一家靠谱的物业公司来打理,后面就找了这家宏城辉立物业有限公司。” “你手里的第一份文件,是我们江海地产对江海豪庭所有别墅的产权证明。”江正道指了指谢国强手里的文件说,“第二份文件是江海地产委托辉立物业管理江海豪庭的合同。” “第三份,则是辉立物业把江海豪庭十七号别墅租赁给陈耕耘的合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连梁卫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唯有谢国强,不动如山,连头都没抬一下。 周奕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准备得如此充分。 这家所谓的什么物业公司,八成是个江正道自己搞的空壳公司,但在股权资金上面一定和江正道没有半毛钱关系。 目的毫无疑问,就是用合法的方式,把这些别墅以低廉的价格“租赁”给别人,就算哪天出了问题,和开发商也没有什么关系。 真要算账,那也是这家物业公司违约了,瞒着他们把别墅租出去了。 他们不仅没责任,甚至还是受害者。 “这个辉立物业,这么做属于违约了吧?”谢国强翻着手里的合同问道。 周奕站在后面瞥了一眼,这个江正道是真牛逼,给的不是复印件,而是各项合同的原件,租赁协议的最后一页,还签着陈耕耘的名字。 江正道回答道:“那自然是违约了,所以我已经让法务准备追究他们的违约责任了。可是真不凑巧,他们的法人出国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 周奕心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摆明了就是设计好的。 可问题你又不能把人怎么着。 “那这么大个别墅区。”谢国强抬眼皮打量了下江正道身后的这片建筑,“都租出去了?” 江正道叹了口气说:“哎,这不是正在核实情况嘛。这件事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哪里能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需要帮忙吗?”谢国强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江正道淡淡一笑:“那我怎敢劳烦市局的各位同志啊,你们可是肩负着维护宏城社会治安的重任,像我这种商业纠纷,还是走正常的起诉流程就行了。” “当然了,倘若后续我们发现不管是这个辉立物业也好,还是确实存在其他租客也罢,如果有违法犯罪的行为,我一定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报警的,毕竟我也是当年向警徽宣誓过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江正道慢悠悠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谢国强合上文件夹,晃了晃说道:“你这原件都给我了,不怕我给你弄丢了啊。” 江正道哈哈一笑:“老谢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呢,这些合同放在你这儿比放在我的保险柜里还安全啊。等你们用完了再按程序还给我就行了,另外我已经让法务对复印件做了紧急公正,就算这些原件真丢了也不怕。” “那我这张纸,是该给你这个开发商呢,还是该给这个物业公司?”谢国强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旁边的人,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 是一纸搜查令。 江正道说:“老谢你这是埋汰我呢。” 然后扭头对身后的西装男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乖乖上前恭敬地从谢国强手里接过搜查令,仔细看过之后小声对江正道说:“老板,没问题。” 江正道往旁边退了两步,让开路说道:“老谢,那你们就请便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我要我的助理留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他就行。” 穿西装的年轻人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很精明强干。 他对着谢国强微微鞠躬道:“谢局长您好,我是江总的助理,我叫黄重明,我会在入口这里等候,如果有需要需要的您可以随时让人招呼我。” 周奕本来对这个年轻人没太注意,一看就是助理秘书的角色。 但是当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一惊。 黄重明,这个名字他打死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个人正是他上一世正式成为刑警后,在南明分局接触的第一起命案的被害人。 那是二零零零年九月份的案子,一起极端恶性杀人焚尸案,黄重明一家三口被人杀害并放火焚尸,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九岁的女儿遇害。 其中黄重明更是身首异处,周奕就是因为看到了烧焦的脑袋和无头尸才忍不住吐的,和市局派来做尸检的许念结识的。 这起案子后来破了,是一个和黄重明有经济纠纷的混混干的,为了不还钱而下的毒手。 但问题是,周奕当时在分局刑侦大队,全程参与了这案子的调查。 案子不难查,可问题在于,黄重明的资料里压根就没有提到他是江正道的助理啊。 周奕记得,他的职业是律师,自己开了家很小的事务所,主要是替几家公司做法律顾问。 当时周奕他们可是把他从上大学开始的履历都查了个遍的,压根就没有和江正道有关的公司。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周奕脑子里冒了出来,这个黄重明搞不好是被灭口的。 谢国强点了点头,冲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然后往前走。 黄重明立刻在前面引路。 周奕跟着大部队往前走,经过江正道身边的时候,江正道开口了:“周警官,上回小侯在夜总会多有怠慢,你多包涵。” 这句话,让周奕停下了脚步,也让其他人再度看向了他。 周奕索性转身直面江正道,他这才发现,这人居然跟他差不多高,而且气场上明显要比自己强很多。 这老家伙要干嘛,今天是非得死盯着我了是吧,这是想给我扣点帽子还是怎么着? 但是下一秒,周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江正道没明白,看了看他。 周奕笑着说:“江总御下有方,侯经理那回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他提供给我的监控录像,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听他这么说,江正道笑道:“应该的。” 然后就伸手想和他握手。 但伸出右手才发现,周奕伸的是左手,于是把左手的紫檀念珠交到右手之后,才和周奕握了握手。 “感谢江总配合我们工作。”周奕用力甩动了下手。 没想到的是,江正道的手劲并不小,周奕甩这么厉害他都纹丝不动。 两人松开手,江正道淡淡地问道:“周警官是左撇子?” 周奕甩下一句“不是”,转身离开。 江正道脸上的微笑波澜不惊,只是把右手的念珠又交回左手。 然后目送谢国强带着人远去,然后才回到了车上。 当价值三百万的奔驰车的车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眼神变得异常冷峻。 淡淡地吩咐道:“开车。” …… “周奕,小心点。”吴永成低声说道,“这个姓江的有点反常。” “嗯,明白。” 这个江海豪庭,一共三十二栋别墅,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星罗棋布地分散在这个“小岛”上。 周奕发现,虽说这是一个没有开盘售卖的别墅,但环境维护得是相当好,和别墅区周围的荒凉格格不入。 而且每栋别墅的窗户都挂着严严实实的窗帘,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别墅和别墅之间空间也很大,前后也都种了树。 黄重明带着众人来到了十七号别墅的门口,门牌上挂着大大的“17”字样。 “谢局长,就是这里了,这栋别墅就是陈耕耘从辉立物业手里租赁下来的,租期是五年。”黄重明恭恭敬敬地说。 谢国强背着手点了点头:“开门吧。” “好的,请稍等。”黄重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选出了一条之后,插入大门的门锁后打开了门。 这让周奕更加觉得奇怪了,看样子此人应该是江正道的心腹啊,怎么三年后就被灭门了呢。 这时陈严凑了上来,低声问道:“师父,其他别墅都不查了吗?不是说……” 吴永成慢悠悠地道:“你有什么证据和理由去查其他别墅?” 周奕也小声道:“人今天玩的就是断臂求生,舍小保大,就算我们怀疑旁边的这些别墅都有问题,那又怎么样,我们进不去。” 这就是现实,法律保护守法公民的同时,同样也会成为一些不法分子的挡箭牌。 所以,这就是谢国强和梁卫的高明之处,前面给江正道打完电话后,就让纪委来附近蹲点。 这些别墅跑不了,只是现在进不去而已。 但谁这个节骨眼匆匆忙忙过来,谁就是接下来的重点调查目标。 即便眼下不来,经此一事,这里也就成了一个雷区了。 周奕不知道江正道内心里会有多怒不可遏,但他觉得,冥冥之中好像很多事情开始起变化了。 “打不开?”突然听到谢国强的声音问道。 黄重明指着别墅大门上的电子密码锁说:“原始密码是六个零,但我刚才试过了,提示密码错误。不过江总吩咐过了,如果屋里有什么地方打不开,你们可以强制打开,一切损失我们均不追究。” 九七年,不对外售卖的别墅大门上居然装高级的电子密码锁,这实在是太会替某些人考虑了,连钥匙或者换锁都省了。 “邱志勇。”谢国强喊道。 “来了来了。”邱科长从人群里走出来。 “先提取密码锁上的指纹,然后再开锁。” 邱志勇看了看这把锁,有些无奈地说:“谢局,没……没见过这么高级的锁啊。” 谢国强淡淡说道:“那就砸了。” 黄重明很识趣地微微鞠了个躬,说了句“我在外面等候,谢局长您有需要随时喊我”,然后走出了别墅大门。 周奕和陈严伸手合上了别墅大门,在大门闭合之前,周奕从门缝里看着毕恭毕敬站在外面阴影处的黄重明。 脑子里却闪过了他上一世见到的那具身首异处的焦黑尸体。 这个人,该不该救? …… 江海豪庭的十七号别墅,整体占地面积超四百平米。 除了主体的别墅之外,进门右边是停车位,左边是假山金鱼池,不过里面现在没水也没鱼。 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园,园里有一个木结构的凉亭。 别墅的围墙是实心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且上面还嵌入了碎玻璃和安装了防盗的铁丝网。 不过围墙里面和外面,一下子就让警方发现了异常。 围墙里面的杂草,明显长得比较旺盛,说明物业公司只能清理外面的环境,进不来里面。 不过这和别墅里面的环境相比,属于是大巫见小巫。 这栋两层半高的欧式别墅,里面装修的奢华程度远比它外面看起来要豪华得多。 周奕是见过钱红星家别墅的,对这个年代的人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了,但大概是因为建造年代的缘故,江海豪庭的别墅无论是装修的精致程度还是审美,都要比宏城宝坻的更上一个台阶。 倘若江海豪庭建在了市区里,富人区这个概念恐怕就要易主了。 不过虽然装修够豪华,而且里面也配了一些家具,但是电子锁被砸开之后众人一进去,脸色不由得都是一变。 因为屋里不光阴冷无比,而且还透着一股莫名的怪味道。 每一扇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整栋别墅密不透光,像一座墓室。 谢国强背着手走进去,环顾四周,冷冷地说道:“开始吧!” 警力倾巢而出,立刻对整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进行细致的检查。 很快,就有了发现。 当技术科对别墅大量使用鲁米诺试剂之后,别墅二楼的卫生间、走廊、通往一楼的楼梯上,以及从楼梯一直延伸到厨房,出现了大量鲁米诺试剂的荧光反应。 当邱志勇让人把灯关掉之后,让人头皮发麻触目惊心的一幕出现了,这些地方都是幽幽的蓝绿色微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且这些痕迹,有的是喷溅式扩散开,甚至连天板上都有痕迹;有的则明显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其中二楼的卫生间,和一楼的厨房里的鲁米诺反应有大区域缺失的痕迹,其他地方也有局部缺失,说明在清理冲洗血迹之后,还利用化学试剂进行过二次清洗破坏。 说明凶手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但由于血迹涉及的面积太大,导致二次试剂清洗的时候,并不能完全准确的覆盖原本那些血迹的位置。 所以依然遗留了大量的试剂反应区域。 屋里并没有发现什么个人用品和长期生活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财物。 但是在二楼的书房里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是个小隔间,里面有一个固定在墙上的保险箱。 直接动用了切割机把保险箱切开,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警方还发现,虽然江海豪庭号称没有开盘售卖,建成之后就一直空置了几年,但是这里的水电煤居然都能正常使用。 而且二楼卫生间和一楼厨房的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没有铁锈。 但是一楼卫生间里放出来的水,就有铁锈。 这和鲁米诺试剂的检测结果相互印证吻合,说明二楼卫生间和一楼厨房是主要的分尸位置,有过大量用水的行为。 谢国强让人把黄重明叫了过来,问他这个水电煤是怎么回事。 黄重明解释说,当初别墅区项目开发的时候,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需要单独铺设新的管道,成本很大,因此开发商就提前预支了一笔钱作为未来五年内的水电煤费用,相关部门才同意了通水通电通煤,所以这里的水电煤气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谢国强让石涛去查一查,顺便查查十七号别墅的用水用电数据。 除了鲁米诺试剂反应之外,还有几个发现。 第一,别墅的主卧里,不仅有床,还有高档的进口席梦思床垫,但是没有找到床单被套等东西。 在一楼的杂物间里,发现了两个没有套被套的枕芯和被芯。 二楼主卧床垫和床头板的夹缝里,发现了三根头发,二短一长。 杂物间的被芯上,检测出了精斑的痕迹。 第二、一楼的厨房里有个进口大冰箱,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但下面的冷冻柜里有明显放过东西以及冰霜化冻的痕迹。 技术科当即对冰箱进行了全面的检测,上面的冷藏没有任何痕迹,但下面冷冻柜里出现了鲁米诺试剂反应。 而且这个冰箱冷冻柜的容量,也印证了周奕当初给蒋彪做的分析。 估计堪堪只能装下人头和骨头,没办法把肉给保存起来。 也万幸容量不够大,要是足够大的话,直接把尸块冻起来不抛,以这个别墅的情况,恐怕得等到三年后许局长出事了才会再想办法处理。 而且如果冰箱足够大,可能陆小霜这一世也就难逃被碎尸的厄运了。 第三,厨房的墙面和操作台面上有一些油渍,而且痕迹很新,说明留下的时间不长。 有擦拭清理过的痕迹,但还是有一些痕迹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尤其是台面的夹缝和角落。 这些痕迹全部做了采样提取,因为油炸的时候,肉的脂肪会混合到油里,可以化验提取出有效的证据。 现场没有发现锅具和刀具,理论上的话这样性质的别墅应该是不用开火做饭的。 但奇怪的是,厨房的橱柜里不仅有全新的名牌餐具,甚至连未拆封的筷子都有。 警方询问了黄重明,问他屋里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黄重明说因为江海豪庭当初开发之初的定位就是顶级豪宅,可供业主领包入住,因为不仅仅是精装交付,基础的家具电器也全部一应俱全。 不过并没有到厨房用具这么细致的程度,也没有个人用品。 周奕听完在心里冷笑不已,后来房地产迅猛发展,精装交付的楼盘也很多,但可能是他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连家具电器都给配好的。 而且他怀疑,黄重明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了。 可能他所说的“拎包入住”,不是在形容,而是在陈述。 因为不止是厨房的餐具,还有很多细节,大到上等的席梦思床垫,小到卫生间和杂物间里的卫生纸。 不得不说,这个江正道是真的太有城府了。 你把一套别墅过户到领导名下,领导提心吊胆生怕被查出来。 哪怕是通过一些看似合法的手段让领导可以低价买,谨慎的领导照样怕查出来。 但如果你把一套别墅的使用权以极低的价格长期甚至永久租赁给领导,领导自然就放心很多了。 不过如果这套别墅空空如也,那领导还得亲自费心费力地去买家具买电器,买锅碗瓢盆。不仅容易暴露,还费时费力,大概率领导会觉得你不懂事,给他添乱。 但如果这套别墅里什么都有,领导进来视察的时候连卫生间的擦屁股纸都折出了一个三角形。 你猜领导会不会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觉得你体贴入微,孺子可教。 不管是金屋藏娇也好,还是带什么人来春宵一度也罢,或者在这里放点别的东西,都更放心。 江正道,深谙人性。 周奕觉得如果按照锅具和刀具这个方向来思考,可能又会跑偏,浪费很多时间和警力。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向三位领导做了阐述,说锅和刀应该都是别墅里自带的进口高级货,之所以特意从陈家老宅拿了一把旧菜刀来栽赃陆小霜,就是因为别墅里的刀具太高级了,很容易查到来源。 新买的菜刀顶多就是留下目击者,但本身油炸就要买油,伪装后买把菜刀买口锅其实是顺手的事情,只要错开购买其实风险并不高。 但别墅里的高级货是江正道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陈耕耘应该是怕直接从凶器找到别墅,那就全完了。 不过谢国强非常谨慎,让蒋彪两条腿走路。 第一,以江海豪庭为圆心,搜寻丢弃的锅和刀,重点是河道、荒地和废井,同时询问附近的拾荒者和居民。因为不管是新买的还是名牌,对条件差的人而言都有捡回去自用或卖掉的价值。 第二,拿着陈耕耘和樊天佑的照片,走访调查有厨具销售的店铺。 从种种发现来说,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杀害徐柳的第一案发现场了。 理论上,徐柳应该是在二楼被杀害的,因为如果是一楼的话,没必要再费劲把尸体搬到二楼的卫生间里去碎尸。 但具体是在二楼主卧、次卧还是书房就不太确定了,因为没有发现明确的搏斗痕迹。 谢国强在二楼转了一圈之后认为,有很大概率徐柳是死在主卧床上的,考虑到不见血的杀人方式,可能是被枕头活活闷死的。 这也是为什么没发现枕套和被套的缘故,估计是徐柳挣扎时在上面留下了一些痕迹导致需要处理掉,至于枕芯和被芯,本身体积过大,不利于处理,就丢弃在了杂物间。 徐柳在主卧被闷死后,尸体被拖到了旁边的卫生间里进行了碎尸,再把尸块搬运下楼,进行油炸处理,最后再分装抛尸。 虽然凶手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对别墅进行了全方位的清洁处理,但终究还是有不少遗漏之处。 因为本案处理尸体的手段太复杂,耗时太长,凶手再细致也不可能抹除所有微小的痕迹。 除了血迹、油渍和毛发之外,警方还发现了一些脚印和指纹。 后续经过对比,确认了这些脚印和指纹,分别属于陈耕耘、樊天佑和徐柳三人。 其中徐柳的脚印和指纹是最多的,然后是陈耕耘,最少的是樊天佑。 而且几个主要区域,二楼主卧、卫生间和厨房里,几乎没有发现完整的脚印和指纹,说明被刻意清理过。 反倒是别墅其他地方,发现了不少脚印和指纹。 尤其是二楼的书房里,几乎到处都是徐柳留下的指纹,却唯独暗门里面没有。 说明徐柳知道书房里有什么东西,但她并不清楚暗门怎么打开,所以一直在书房里寻找。 反倒是樊天佑的指纹和脚印,只在客厅和楼梯上有发现,其他未被清理过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他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第四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这让周奕有些惊讶,江海豪庭的竣工记录是九四年年底,他去看过江正道给的租赁合同,签约时间是九六年的一月。 而徐柳和陈耕耘应该是今年二月十四号才勾搭上的。 前面一年多的时间,难道陈耕耘没有带其他女人来过这里? 像他这样的人,总不可能一直“守身如玉”吧,毕竟他又不是樊天佑,从小生活在极端畸形的环境里,被逼出了心理问题。 固然徐柳的目的性很强。 但陈耕耘可是一个当年未婚妻在老家怀着孕,自己在长风林场那种如此恶劣的条件下都管不住下半身的人,周奕不信他能干净到哪去。 别墅里发现的所有证据,都需要进一步的分析化验。 最快出结果的就是脚印和指纹的比对。 最时间的是dna检测,包括提取的血迹、毛发和油渍及冰箱里可能提取到的人体成份。 不过仅凭目前的这些线索,陈耕耘就已经没法狡辩了。 毕竟江正道给的租赁合同上,白纸黑字有他的签名。 而且还有三天,省厅那边的第一批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这里面包含着三个重要信息。 肖冰肚子里那块肉,是不是樊天佑的? 那个烟头里的dna是谁的? 还有就是陈耕耘和樊天佑是父子的铁证。 现在除了凶器不知所踪外,还有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徐柳的骨头,到底藏哪儿去了! 如果樊天佑那天晚上是为了处理骨头才碰到肖冰的,那被肖冰咬的这一口,恐怕会破坏他原本的计划。 那他们会把骨头藏哪儿呢? 樊天佑和陈耕耘的办公室、居住地都已经查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发现,这些骨头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发现肖冰尸体的时候,警方对南沙河又进行了两轮打捞,结果一无所获。 基于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吴永成向谢局提出了再度提审陈耕耘的想法。 虽然他知道,谢局已经做好安排了,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之前没有发现这么强有力的证据。 周奕也赞同吴永成的想法,虽然陈耕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但现在棺材已经挖出来了。 谢国强没拒绝,但是眼神却非常耐人寻味。 当天晚上,周奕就知道谢国强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深意了。 当一系列指向性明确的证据摆在陈耕耘面前时,他平静地回答道:“没错,我承认,樊天佑是我的儿子。” “江海豪庭的别墅,也是我找关系以一个比较低廉的价格租来的。” “租这套房子的想法很简单,我想补偿他,补偿这些年对他的亏欠,想让他过好一点。只是谁知道,这个别墅区迟迟不开盘,周边也没什么设施,天佑他觉得不方便,所以就没住在那里了。但他平时有没有带什么人去那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脚印、指纹之类的,我想大概是我两个多月前去的时候留下的吧,毕竟房子是我找了朋友才租到的,我总得对人家负责,所以隔个三四个月就会去看一眼。” 陈耕耘说话时的态度,平静得相当诡异。 周奕突然意识到,他这么有恃无恐,这么颠倒黑白,每次被戳穿后都能编一个新的谎言。 他交代的底线,完全取决于警方拿得出来什么证据。 警方逼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不逼,就不退。 他把见风使舵发挥得淋漓尽致。 怪不得前面吴永成说要再次提审的时候,谢国强的眼神很微妙。 谢局这是彻底看穿这个投机分子的真面目了。 而陈耕耘之所以能如此淡定,周奕怀疑,他可能已经认为,樊天佑已死。 从那瓶掉包的抗生素开始,陈耕耘就已经决定舍弃樊天佑这颗棋子了。 那天在宏大的专案组小楼,救护车来的时候虽然梁卫处处小心,但是那不是市局,审讯问话的地方都是临时的,原本就是间普通的办公室,没有有效的隔音措施。 所以救护车的声音他肯定听到了,并且肯定猜得到拉走的是樊天佑。 至于医院发生的事,他那段时间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自然无从知晓。 但如果站在陈耕耘的角度来分析,樊天佑送医院,无非就两种情况。 第一种,人救活了,警方审樊天佑。 他很清楚樊天佑的心理素质不强,周奕就接触了几次就看出来了,何况陈耕耘这个老狐狸。 所以樊天佑经不起审,迟早会把真相供述出来。 一旦有了樊天佑的证词,警方就会根据这个证词来审他。 但警方没有,那就说明,樊天佑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死了,或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开不了口。 警方没有聚焦了,因此锁定到了他头上。 周奕他们当然不能在没有樊天佑口供的情况下,谎称樊天佑交代了怎样的事实,然后逼迫他开口。 那就是诈供诱供,是违法行为。 至于不带实质内容的吓唬人,比如“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之类的,这种话根本唬不住他这样的老狐狸。 所以他就是凭借警方第二天后续的动作,来笃定樊天佑已经无法开口了。 所以才敢这么谎言一套接着一套,把所有罪名都扣到樊天佑的头上。 “陈耕耘,你可以继续说谎,但法院是重证据,重客观事实的!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定不了你的罪了!”吴永成面色阴沉地说道。 “哎……吴支队,我也是懂一些法律条文的。你们现在说的这些,都是间接证据,你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是凶手。而且我记得,除非你们这些证据能唯一地指向我实施了被指控的谋杀罪行,否则就算是法院也不能这么轻易定罪吧?”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人是樊天佑杀的,我只是碰巧出现在了这些线索里。 “而且两位别忘了,我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陈耕耘突然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当然了,如果警方一定要一个凶手的话,我可以认下这个罪名,毕竟是我欠天佑的。” “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一命。” 周奕看着陈耕耘一脸舍生取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感到了一阵生理反胃。 这一刻,陈耕耘把伪君子三个字,刻画到了极致! 无人能出其右! 同时周奕由衷地佩服,谢国强的道行够高深,洞悉了这一点。 看起来,终究还是只有那一招了。 命运的轮盘,最终会回到一切的原点。 周奕让吴永成停止了这无意义的审讯。 两天后的晚上,省厅dna实验室的第一批检测结果,在研究人员马力全开后,终于提前一天发了过来。 周奕知道差不多了,该亮出最后的那把剑了! 他刚准备去请示谢国强,谢局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周奕,提审陈耕耘。” “明白,谢局。” 五月十七,深夜。 距离徐柳失踪,刚好二十天。 睡梦中的陈耕耘,突然被戴上冰冷的手铐。 然后被周奕和蒋彪一左一右,像抓小鸡一样架起来,押上了一辆车窗漆黑的警车。 警车启动,行驶在夜色之中。 陈耕耘又惊又怒地大叫:“你们这是带我去哪儿?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我警告你们,身为执法人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陈院长,别着急,到了你就知道了。”周奕冷冷地说道。 十五分钟后,警车停下,陈耕耘被两人架下车,沿着一条黑漆漆的走廊一直往前走。 周围太黑了,陈耕耘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想警告他们,但周围的黑暗吞没了他的勇气,让他喉咙发直。 未知是人类最大的恐惧。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被两只强有力的手,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 刹那间,灯光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 刺得他本能地举起了戴着手铐的双手,试图阻挡利剑般照射而来的灯光。 几秒钟后,当他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看清四周的一切后,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的对面,坐着周奕,正冷冷地盯着他。 陈耕耘满脸惊恐地大喊道:“不,你们要干嘛!你们要干嘛!” (本章完) 第447章 他破防了 第447章 他破防了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谢局,我认为这一句是《孙子兵法》的精神内核。” 几天前,市局局长办公室里,周奕站在谢国强的办公桌前说道。 本在低头伏案的谢国强听到这句话,笔尖微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继续。” “不战而屈人之兵,其实已经不是兵法之道了,而是顶级的谋略,核心就是让敌人意识到对抗的代价远超收益,从而主动放弃抵抗,实现‘全胜’。” “陈耕耘是个政治掮客,他就像是权和钱的大网上一只到处爬来爬去的蜘蛛。我记得那次我和梁支队去刘保国办公室,刘保国调侃过他哪儿都有他,这句话就是在点破他是个人脉贩子,只可惜当时我没留意到。” “所以他就是靠这套东西立足的,明面上的地位、名誉、资源,背地里的关系、利益、女人等等,都是建立在这一切上面的。” “而且他还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伪君子最怕的是什么?” “怕被当众揭穿;怕失去他人的信任从而丧失利用价值;怕遇到真君子,暴露真小人的丑陋面目!” “因为伪君子本质上就是一种博取利益的手段,一旦变成过街老鼠,所有既得利益和将来利益都归零,那对伪君子而言就是最致命的恐惧。” 听到这里,谢国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眼中带着一丝赞许抬头看着周奕问道。 “所以你已经想好怎么让这只老鼠无所遁形了吧?” 周奕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宏城电视台的《问心》节目,我是主持人余蓉。” “今天是《问心》开办十年来最特殊的一期节目,因为今天我们将要揭开一宗横跨三十余年的惨案的真相。” “我们今天请来了两位嘉宾。” “在我左手边的是大家很熟悉的老朋友,被我们宏城市民亲切地称呼为‘城市英雄’的周奕周警官。” “而我右手边的这位,是我们宏城大学社会学院的院长,著名的社会学家,也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陈耕耘陈教授。” 聚光灯下,余蓉举止优雅,化着落落大方妆容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妙语连珠似的说出了一连串的台本。 陈耕耘惊恐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问心》栏目的演播厅里,身边是节目主持人余蓉,对面是身穿警服,器宇轩昂的周奕。 演播厅里,上面是刺目的灯光,下面是一排不同机位的摄像机。 巨大的镜头全部锁定了他,像一个个漆黑的深渊。 “不,你们要干嘛?你们这是要干嘛?”他惊恐地大喊,并企图站起来。 但他的屁股刚离开椅子,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铁塔般的蒋彪。 蒋彪的两只大手放在他肩上,只是轻轻一按。 他就感觉如同泰山压顶般身不由己地又坐了下来。 “别拍我,你们把摄像机关了!快关了!”见逃不掉,陈耕耘只能抬起戴着银镯子的双手去折腾自己的脸。 周奕冷冷地说道:“陈耕耘,别躲了,这里一共有五台摄像机,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对你进行拍摄。你觉得遮挡有用,那我们就换羁押椅,这个你熟悉。” 这话让陈耕耘浑身一颤,羁押椅他在市局的审讯室里坐了好几次了,当然知道,关进去后,手脚被铐,连胸口都有一根弯曲的铁条拘束,别说挡脸了,连动弹都难。 他放下双手,怒视周奕,但眼神里的愤怒明显没有惊恐来得多。 “你……你们这是要干嘛?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是侵犯我个人隐私的!我要告你们,我要!” “啪——” 突然,头顶又一大束灯光亮起。 但这一次,照亮的是演播厅台下的观众席。 观众席下面,坐了很多人。 为首的就是市局局长谢国强。 陈耕耘在看见他旁边的人之后,吓得浑身颤抖,哆嗦着说:“孙……孙校长……” 谢国强旁边的人,正是宏大的正校长,此时此刻的校长脸色铁青,鼻梁上的镜片反射着寒光,让陈耕耘根本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神。 后面是梁卫和吴永成,然后是所有专案组成员。 每一个人都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而莫名的恐慌。 “你们……你们是警察,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我还没有被判刑,你们无权这么对我!”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周奕在最近的距离里,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 自始至终,这老东西一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一身的泰然自若,哪怕是面对警方一次又一次的线索,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一步,说一段新的谎话。 但就是这样的陈大教授,此刻却像泼妇一样,狂躁不安地大吼大叫着。 周奕知道,他彻底破防了。 谢国强是真的牛逼,一伸手就掐中了他的七寸。 陈耕耘是八面玲珑的社会学家,是交游广阔的政治掮客,是德高望重的知识分子。 他的社会身份造就了今时今日的他。 很多领导干部,退休前和退休后,境遇和地位天差地别。 就比如刘保国,还有四年退休,一旦退休了,手上无实权,他剩下的就只有“受人尊敬”了。 但陈耕耘不同,他利用社会学家的身份,利用学术研究的借口,这些年来一直在经营自己的人脉,在权利那张大网上不断游走。 即便他退休了,也不影响他的地位,因为他学院院长的身份本来对现如今的他而言就只是锦上添而已。 所以他这个社会学家,真正害怕的,就是社会性死亡。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就算他最后因为作伪证而被判个两年,再出来后,并不会有多大损失。 原因很简单,人脉还在,随时能重操旧业。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不用担心这些人脉会抛弃自己。 因为他必然知道很多内幕信息,他早已成了这一条条利益链上的一环。 进去待两年,出来后他仍会是很多人的座上宾,被尊称一声“陈院长”、“陈教授”。 这是他早已算计好的,所以才会见风使舵把一切罪名都推给樊天佑。 只有让陈耕耘社死,让他臭名远扬,才会让他的那些人脉关系对他唯恐避之而不及。 甚至,搞不好还有不少人希望他死呢,毕竟他知道的太多了。 官方当然有很多办法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曝光于天下,让他今后寸步难行。 但问题是在里面的陈耕耘看不到这些东西,尤其是他更没法在侦查审讯这个阶段,就感受到这件事带来的恐惧。 所以这种社死的恐惧需要在现阶段就起作用,成为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武器。 但仅仅说是不够的,陈耕耘不会信。 上报纸,在没有进行判决之前,这么做不仅违法,还会引发社会恐慌。 而且你拿一份刊登他新闻的报纸给他看,他只会觉得你们这是故意印了一份假报纸来吓唬我。 所以周奕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命运的轮盘上,他和陈耕耘应该在第一次录制《问心》节目的时候就相遇的。 但一连串的变化,导致轮盘开始旋转。 所以周奕需要把这命运的轮盘给拨回当初的原点! 电视节目,这就是能让陈耕耘切实感受到恐惧的最好的办法。 也是他给谢国强的答案。 而事实证明,谢国强早就已经在纸上写好了答案。 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陈耕耘的反应就证明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可怕。 所以他破防了,他歇斯底里,狂躁不安。 企图用法律来做自己的挡箭牌,企图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因为这一招,是杀人诛心。 谢国强从观众席的第一排站起来,走过来说:“陈耕耘,没用的,把本案通过节目录制的形式记录下来,我是得到了市委和省委的审批同意的。” “而且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在法院出判决结果之前,这档节目是不会播出的。但我也要提醒你,我国的刑事诉讼法规定了,除涉及国家机密、个人隐私和未成年犯罪的案件外,其余案件一律公开审判。所以等你进监狱之后,今天的节目才会播出。”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档节目不光只在宏城播放,还会在包括省电视台在内的全省十二个城市循环播放,我们会让全省的每一个人都记住你的名字。” 谢国强淡淡地笑道:“陈院长应该感到荣幸,能有这种待遇的犯罪分子可不多啊。” 陈耕耘瞪大着眼睛,惊恐无比的看着谢国强,他知道对方没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这么干的。 “谢局长,我……我求求你们……别这样……给我留点面子……我有很多朋友的……”陈耕耘哆哆嗦嗦地想站起来,但身后蒋彪的手像铁箍一样。 “万一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可以找我啊……我……我……” 周奕知道,谢国强的威胁,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已经是急病乱投医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种话。 谢国强蔑视地看着他说道:“陈耕耘,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觉得当你遗臭万年后,你还会有朋友吗?”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交代一切犯罪事实,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这句话,像是灯塔上亮起的一束光一样,让陈耕耘顿时眼前一亮,他喃喃道:“对,人不是我杀的,我老实交代,戴罪立功,不会判我死刑的。”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观众席那边的众人可能听不到,但就在旁边的四人听得一清二楚,周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人真不是他杀的?还是他还在说谎? 陈耕耘猛地抬起头来,老泪纵横地问道:“谢局长,我……我可以交代,但是……能不能……把这些摄像机撤了?我想……希望能低调点……” …… 周奕对余蓉是真的佩服,如果之前的接触对她的印象是高超的职业素养和深厚的背景。 那么这次,周奕被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给折服了。 前面的整个过程中,她始终保持着一名主持人的优雅和得体,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仿佛眼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当谢国强使了一个眼色后,余蓉立刻站起来,然后冲周围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演播厅里的摄影师们全都关闭了摄像机然后井然有序地离开。 余蓉微笑着冲谢国强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奕语气温柔地说:“辛苦周警官了。” 周奕点头回应。 随着余蓉离开时轻轻的关门声,整个演播厅里,只剩下了陈耕耘、孙校长和专案组的各位成员。 这时面若冰霜的孙校长站了起来,声音干涩地对谢国强说道:“谢局,我就先走了,后面的事情就辛苦各位公安干警了。” 谢国强问道:“孙校长不再听听?” 孙校长摆了摆手说:“不合规矩,我在这里不合适。” 谢国强点点头,和对方握了握手。 孙校长走到陈耕耘身边,看着他。 陈耕耘抬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校长,我……” 孙校长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周奕不知道这位校长什么身份什么情况,但就算他没有任何问题,光是一个刘保国一个陈耕耘职务犯罪,恐怕他也难辞其咎。 看他也是快退休的年纪了,出了这种事,算是晚节不保了。 “陈耕耘,该走的已经走了,该关的也关了。你可以开口交代了吧。”谢国强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责令。 陈耕耘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不再亮灯的摄影机,颓废地点了点头,“我交代,我统统交代。” 没再把他拉回市局,而是在电视台演播厅里就地审讯,无非就是在告诉他,周围的摄像机随时随地都可以开。 不要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谢国强向周奕使了个眼色,周奕点了点头。 谢国强走回观众席,乔家丽拿着笔录纸走上去做笔录。 观众席上方的灯光熄灭,众人隐入黑暗之中。 偌大的演播厅里,只有舞台上亮如白昼。 陈耕耘的头顶上方,是节目招牌,两个大大的“问心”二字。 “陈耕耘,我记得你那天在刘保国的办公室里说,很可惜当初没能录成节目是吧?”周奕开口问道。 此时此刻的陈耕耘,弯腰驼背,仿佛一只被抽掉脊梁骨的畜生。 周奕指了指他头顶的节目招牌问道:“你知道这档节目名字的含义吗?” 陈耕耘咽了口口水,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问心无愧。” “既然知道这四个字,那我就不多说了。”周奕打开面前的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来说道,“在开始之前,我先给你看几个东西。希望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周奕用洞若观火的眼神盯着他说:“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凡被我们发现有一句谎话,后果自负。” 陈耕耘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周奕随即向陈耕耘展示了几样东西,并且观察着他的反应。 第一份,是陈耕耘和樊天佑的dna鉴定配对结果。 白纸黑字写着:亲权概率大于 99.99%,符合亲生血缘关系判定标准。 陈耕耘对这份鉴定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看来他应该早就通过海外的资源做过亲子鉴定了。 想来也是,以他的城府,应该不可能没有偷偷做过亲子鉴定。 第二份,是那支特供烟烟头的化验报告。 里面查到了陈耕耘的dna。 周奕发现,他看到这东西的时候,瞳孔的反应是震惊。 说明他知道这根烟头是哪来的。 如果这根烟头是他随手丢弃后被人捡走的,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疑惑,然后才是震惊。 尤其是当周奕说出,这根烟头是在新北镇的矿洞里发现之后,他居然露出了一丝悲凉的眼神。 周奕展示的第三份,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樊天佑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双眼紧闭。 在他右侧,特意拍出了心率检测仪。 这张照片,周奕什么都没说,只是给陈耕耘展示了。 言下之意就是,看清楚了,樊天佑还活着,你自己好自为之。 展示完这三样东西,周奕郑重其事地说道:“陈耕耘,开始吧。” 此时的陈耕耘,像一个路边的小老头,怯懦地点了点头。 “那我……从哪儿开始交代?” “从头开始!从一九六三年你怎么迷奸李爱萍开始。” 周奕话音刚落,陈耕耘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着双眼看着他。 “你……你……” 周奕冷笑:“你以为你这一生处处小心谨慎,就可以瞒过天底下所有人吗?” “陈耕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奕在陈耕耘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恐惧,他知道这步棋走对了,陈耕耘已经全线溃败了。 “我说,我全说。” “一九六三年……我以为,有些事不会有人知道了。” 陈耕耘说,六三年的时候他还叫陈忆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阶级家庭出生的青年。 当时的他,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不过在那个教育程度普遍很低的年代,高中毕业就已经是高学历了。 当年的知青,最主要的占比部分就是那些初中毕业的年轻人,然后就是高中学历。 六三年的三月,二十岁的他接到了街道的通知,要他响应国家的号召,于一个月后前往长风林场。 他懵了,他压根不知道这个长风林场在什么地方。 当晚,他找父母商量,问他们能不能找找关系让他不去。 但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哪儿来什么人脉,何况他的父亲思想传统,觉得这件事很光荣,让他放心大胆地去磨练意志和精神。 他很惶恐,却又无能为力。 于是就想到了一个人,李爱萍。 李爱萍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上高中的时候就互有好感,但是那个年代的人和思想都没有那么开放,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他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写现代诗,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里有名的文学青年。 虽然他的样貌并不出众,但是那个时代才华才是吸引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少女最好的东西。 李爱萍就是被他的才华和诗歌所吸引的。 而李爱萍的父亲,是某事业单位的一把手,她是根红苗正的干部家庭子女。 陈耕耘就找到李爱萍,让她求她父亲替他通通关系,别让他去那个什么长风林场。 李爱萍很为难,因为她的父亲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而且她的二哥去年也去上山下乡了,干部子女也不能有特殊性。正因为她二哥当了知青,她才得以幸免,因为一般情况下每个家庭只会去一个。 陈耕耘苦笑着说:李爱萍的二哥确实也去上山下乡了,但他去的地方,就是隔壁市的农村,条件也没多艰苦,跟自己去的远在千里的长风岭根本没法比。 他苦苦哀求李爱萍,拿出一首情诗,当场向李爱萍表达了爱慕之情,并说自己不愿意去上山下乡不是因为怕吃苦,而是因为不舍得跟你分开。 怕从此一别,就天各一方,再也不能相见了。 李爱萍被他的真情感动了,答应替他去找父亲。 他满心欢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可第二天,李爱萍就给他带来了坏消息,她的父亲不仅不同意帮忙,还怒斥像他这样思想觉悟低下的逃亡主义者,不配做他的女婿。 这个结果,让陈耕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李爱萍让他放心去,自己愿意等他。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在颓废了几天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李爱萍的父亲不是看不上自己吗,那就把李爱萍变成自己的女人,到时候如果你再不帮我,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女儿还没嫁人就跟男人睡觉,丢尽你的脸。 那时候陈耕耘的姐姐已经嫁人了,他趁着父母上夜班的机会,找了个出发前告别的理由把李爱萍骗到家里,亲自做了一桌菜,还准备了一些自家酿的米酒。 吃饭的时候,他趁机给李爱萍的酒里加了点安眠药碎末。 等到李爱萍“不胜酒力”昏过去之后,他就…… 第二天清晨,李爱萍醒来,发现身边呼呼大睡的陈耕耘,失声尖叫、痛哭流涕。 而陈耕耘则装作昨天晚上两人都喝多了,稀里糊涂之下犯了错,他跪在那里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六神无主的李爱萍夺门而逃。 当天晚上,陈耕耘和父母提着东西上李家“赔礼道歉”,结果却被李家人给打了出来,李爱萍的大哥更是操起菜刀足足追了他三条街。 但是眼看着知青队伍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只能寄希望于李爱萍的父亲身上,于是趁着李爱萍父亲和哥哥白天上班的时间去李家找李爱萍,结果却得知李爱萍被他爹送到乡下亲戚家去了。 于是他的计划彻底落空,最终到日子,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埋下了种子,改变了他后来的命运。 “我……我能问一下,你们是怎……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啊?”陈耕耘怯懦地问。 那天晚上的事,他觉得天知地知自己知,连李爱萍在后来的二十几年里也认为当年两人就是酒后乱性。 所以当周奕说出“迷奸”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比见了鬼还恐怖。 “你有资格问吗?”周奕冷淡的回复道。 但实际上,这件事周奕也不知道,而是根据这两天查到的一些信息猜的。 上一次,陈耕耘在描述自己去长风林场当知青的那段时间,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电话,就是六三年农历除夕,他去建设兵团打总部打的那通电话。 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就是在这通电话里,让他父亲找人托关系,后面调回宏城的。 当时周奕就怀疑陈耕耘家里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所以让乔家丽帮忙去查陈耕耘和李爱萍的家庭情况。 由于年代久远,这方面的调查了不少时间。 在今天准确的结果才出来。 就和陈耕耘前面自述的一样,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阶级,没什么背景。 而李爱萍的父亲却是某单位的干部,说明两家的家庭水平有着明显的差距。 六三年除夕,陈忆民从建设兵团总部打出来的那通电话,明显不是打给他父母的,而是打给李爱萍父亲的。 李爱萍父亲帮忙,逻辑上也是合理的,毕竟女儿未婚生子,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着想,也得把陈耕耘给弄回来。 但周奕却在怀疑,李爱萍和陈耕耘发生关系到底是不是自愿的,原因很简单,六十年代人们的思想还是很传统的,这么做的风险非常大。 如果李爱萍真的非陈耕耘不嫁,那她应该寻死觅活也要让自己父亲把陈耕耘给留下,何必等到孩子都蹒跚学步了才把人弄回来。 要知道很多事情,没落定之前要好办得多。 后来,这个可能性被一个人证实了。 乔家丽找到了李爱萍的大哥李爱国,就是陈耕耘口中拿着菜刀追了他几条街的人。 李爱国证实了,妹妹当初回来后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一整天,后面还要死要活的。 这基本就说明了,这事儿有猫腻。 刚才周奕这么一诈,陈耕耘直接全交代了。 “陈耕耘,六三年除夕的那个电话,是打给李爱萍父亲的吧?” 陈耕耘点了点头:“是,我给家里写信的时候,让家里人打听的,我说想给爱萍他爸拜个年。” “你远隔千里,是怎么说服李爱萍的?” “我……我给爱萍写了一封万字长信,求她原谅,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再怪我。只要她肯原谅我,就算老死在那深山老林里,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周奕一听,心中暗骂,老家伙是真的肯下血本啊,万字长信,这得在信里翻多少样,煽多少情啊。 要不说文人骚客呢,文采好的果然够骚。 “既然这么一往情深,都此生无憾了,那樊春雨又是怎么回事?”周奕冷冷地问道。 “那……是个意外……”陈耕耘心虚地说。 “意外?说清楚点。” “樊春雨比我晚几个月来到的林场,那个时候我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适应期,加上学历在知青里高一些,所以当时他们这批新人来的时候,领导就让我给他们介绍情况,安排起居。樊春雨就在这批人之中,她个子小小的,皮肤很白,扎着两条麻辫,怯生生地躲在人群里,眼里充满了不安和无助。” “她的样子一下子就让我想起几个月前刚来时的自己,我就心生怜悯了,后面对她格外照顾了一些。” 周奕问道:“你确定是心生怜悯,而不是心里起了肮脏的想法?” 陈耕耘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发誓真的没有,我那时候一心想的就是爱萍,我真的没往那方面想啊。而且后来我和樊春雨之间的接触也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只是同志,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 “这么纯洁,那后面又是因为什么勾搭上的?” 陈耕耘似乎对勾搭这个词不太满意,但也没敢辩驳。 “是因为那个除夕,我去兵团营地打那通电话。打完电话之后,我就立刻往回赶,因为只能步行,而且山里很冷,还下雪,积雪很厚。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了林场,但那个时候大伙儿都已经吃完年夜饭休息了。” “我是又累又饿又冷,就想去厨房找吃的,结果就找到了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我就躲在厨房里一边吃一边哭……” 周奕制止道:“行了,别卖惨了,说点有用的。” “哎好的好的。我当时正在啃窝窝头,突然厨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我就看见樊春雨走了进来,她说从他们住的那屋的窗户里看到我回来了。” “我背着她擦了擦眼泪,问她年夜饭吃得好不好。她冲我笑了笑,说让我等一等,然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端出了一碗肉来。我很惊讶,问她这哪儿来的肉。她说是她做饭的时候偷偷藏的。然后她就开始给灶台生火,把那碗肉上锅蒸。那是一碗狍子肉,蒸的时候肉香从锅里飘出来,那是我这一辈子闻过最好闻的味道。” 陈耕耘说,他们俩就面对面地蹲在灶口取暖,等着肉蒸热,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只有灶台里的火苗跳动。 闪烁的火光映在樊春雨年轻的脸庞上,红扑扑的。 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他灵魂深处骤然升起,在火光之中,两张脸越靠越近,最后吻在了一起。 就是那个辞旧迎新的夜晚,陈耕耘和樊春雨跨过了道德的底线。 事后,陈耕耘才知道,樊春雨其实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最初有好感是因为陈耕耘对他的照顾,后来是因为听到陈耕耘给大伙儿读他写的诗歌,爱慕他的才华。 但在那样的年代和环境下,她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 何况除此之外,樊春雨还存在一个比别的知青特殊的地方,就是她的出身有问题。 当陈耕耘说到这个警方未曾了解的信息时,周奕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观众席上有三个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把目光从陈耕耘移向了周奕,看他接下来会问什么。 周奕开口道:“陈耕耘,你是不是用谎言,给了樊春雨一个虚假的希望?” “我……” 陈耕耘对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感到了畏惧。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能看穿? (本章完) 第448章 秘密交易 第448章 秘密交易 “我……我……”陈耕耘犹犹豫豫,似乎还想挣扎。 但是周奕锐利的目光让他胆寒。 “哎……是,我骗了她。我说我是干部家庭子女,我爸……是某单位的一把手,我是主动报名上山下乡来锻炼的。” 这句话说完,一旁负责记录的乔家丽忍不住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太无耻了,白天刚低声下气地给李爱萍父亲打完电话,借着对李爱萍对陈霖的爱求对方帮自己。 晚上就抱着别的女人狗仗人势,把自己包装成干部子女。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周奕问道,“出于什么目的?” “我……就是……虚荣。”陈耕耘心虚地说。 “我看不光是虚荣吧?你想把樊春雨拿捏住,然后用来宣泄自己的欲望。你知道她家庭出身不好,所以你伪装成干部子女,是不是还说了自己不会在长风林场待太久?等自己回了宏城,到时候就安排家里把她也调过去团聚?甚至可能还吹嘘能摘掉她某些帽子?” 周奕每问一个问题,陈耕耘的头就往下低一点,最后整个人像龙虾一样蜷缩起来了。 这时蒋彪的大手伸了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提了起来,冰冷的说道:“坐直了!” 陈耕耘的反应,说明周奕猜对了。 但周奕的心也不由得一点一点往下沉。 一个被指出身不好的十八岁女生,来到大山深处的林场开荒,无依无靠,内心敏感又细腻。 对一个比自己年长,写得一手好诗的男人芳心暗许。 结果这个男人还说自己是来锻炼的干部子女,不仅将来可以带她离开这片大山,甚至还能给她摘帽子。 或许在后来的年代看来,这很荒谬,但是在那个年代环境下,这确实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陈耕耘给了身处绝望之中的她,莫大的希望。 她自然会对这个男人,百分之一万的信任,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心甘情愿地交给他。 而对陈耕耘而言,她不过就是自己发泄欲望的道具而已,因为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每个人都很压抑。 以他的尿性自然不可能放过主动献身的樊春雨。 “陈耕耘,林场里就没人知道你在宏城还有一个为你生下孩子的女人吗?”周奕问。 陈耕耘摇了摇头:“除了林场的干部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你和樊春雨呢?” “我们每次幽会都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平时我们在人前反而会刻意保持距离,我跟她说了,如果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我们两个都没好下场,那到时候就全完了。” “陈耕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樊春雨怀孕的?” “三……三月份的时候吧,她悄悄跟我说她月事几个月没来了,她有点害怕。这把我吓坏了,但我还是安慰她说没事的。结果下个月她就被人举报了,被单独关了起来。” “她被关了一个多月,那一阵子我天天提心吊胆,做梦都是他们要来抓我了。林场的干部还找我,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人和樊春雨走得比较近,我以为樊春雨已经把我供出来了,他们在试探我。我吓得魂不附体,但表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幸好干部无意间说了一句,樊春雨这嘴太硬了,才让我放下心来。后来,就开始批她,每隔三天就把她拉出来批。那个时候,爱萍给我回过信了,信里面她说她爸正在托关系想办法把我调回去,让我再等等。” “我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如果这时候樊春雨交代了,那我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于是我借着给她送饭的短暂机会,偷偷跟她说了两句话。” 周奕问道:“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家里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我马上就能走了。等我回了宏城,我就让家里想办法把你也调走,到时候我会去接她,还……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团聚。” 周奕咬牙问道:“你有没有让她别供出你?” 陈耕耘摇了摇头连忙说:“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周奕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陈耕耘临时补了那么一下,或许樊春雨就忍不住招供了,毕竟她当时才十九岁而已,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狂风骤雨。 如果当初樊春雨招供了,那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宏大案了。 更不会有什么陈耕耘院长,只有一个在长风岭干苦力的叫陈忆民的工人。 但就是陈耕耘的这番话,以及后面他真的被调回宏城这件事,让樊春雨相信了陈耕耘说的一切,正因为他“没有骗”自己,所以他说的肯定是真话。 带着樊天佑离开长风岭去找陈耕耘,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太残忍了,陈耕耘为了自保给她植入的虚假希望,成了日日夜夜折磨她的精神枷锁。 而且显然,从樊天佑出生开始,也被戴上了这道枷锁,樊春雨亲手给儿子戴上的。 “后来呢?”周奕问。 “后来,我就在爱萍父亲的安排下,成功调回了宏城。就……再也没有长风岭那边的消息了。” “名字是怎么回事?你上次说是你岳父要求你改的,是这样吗?” 陈耕耘摇头道:“不……不是,是我回宏城后自己去改的。” 陈耕耘说回到宏城后,他非常害怕有一天樊春雨会找到自己,所以找了个理由去把名字改了,然后和李爱萍补了结婚证。 后面他在岳父的建议下,又以历届生的身份去参加了高考,最终考上了宏大,从此摇身一变,成了高级知识分子。 而长风林场的往事,和樊春雨母子的死活,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那么多年,你就没再打听一下关于樊春雨和她生的那个孩子的消息?”周奕问。 陈耕耘说:“我……不敢……” 然后又补充道:“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万一她已经嫁人了呢,何必再为了当初年轻时的荒唐往事去打扰她。” 伪君子比真小人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樊天佑是你儿子的?” “其实……是他主动找上的我。” 陈耕耘的话让周奕眉头一皱,樊天佑主动找到的陈耕耘?这个可能性好像有点低啊。 樊春雨肯定知道陈耕耘是宏城人,这点毋庸置疑,但宏城那么大,找一个改了名的陈忆民,谈何容易。 以陈耕耘的谨小慎微,不可能留下确凿的信息给樊春雨的,就算有,那大概率也是假的,毕竟他伪造了自己的人设。 所以樊春雨能掌握,且留给樊天佑的信息应该很少。 而且陈耕耘是从长风林场回来后,改了名之后才考上宏大的,樊天佑不可能知道陈耕耘在宏大。 周奕让他说具体点。 陈耕耘说,八五年秋日的某一天。 他从外面回学校,发现他的办公室门口蹲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穿得破破烂烂。 他当时还没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用严厉的口气问他是哪个专业的学生,蹲在这里干嘛。 樊天佑站起来,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他。 当他看到学生证上面的姓名时,他大惊失色。 不只是因为樊这个姓,而是天佑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 那是还在长风林场的时候,有一次和樊春雨温存时,樊春雨说如果今后两人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听。 当时他顺着樊春雨的话,说了天佑这个名字,意思就是老天爷会保佑他们的孩子。 那不过就是他在行苟且时的随口一说,却被樊春雨给记住了,或许那个时候樊春雨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当时他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手里的学生证,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年轻时长得很像的男生,心里紧张不已。 他知道,是孽债找上门来了。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把人拉进了办公室,才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樊天佑从兜里摸出了两张纸递给他。 他接过来一看,傻眼了。 其中一张纸是两年前学校几十周年校庆时,当时校报上刊登的各位校领导手写的祝福语,其中陈耕耘写的那部分被剪了下来。 另一张纸,就是普通的一张纸,陈旧不堪,但是上面写着一首慷慨激昂的现代诗,最后的落款是长风林场、陈忆民。 他猛然想起,这首诗不是写给樊春雨的,而是当时按领导的要求写的,被贴在林场展示知青风采的。 樊天佑说,这首诗是他母亲后来从林场办公室里偷出来的,一直视若珍宝。 他就是凭这张纸,对照笔迹,最后锁定了陈耕耘。 这种相认方式,出乎周奕的预料之外,因为这个概率太小了,真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但反过来想想,其实中间也有着一些必然性。 陈耕耘把自己包装成干部子女,写得一手好字和好诗,文采斐然。 樊春雨一定会向儿子这么渲染他父亲的,所以在樊天佑的心目中,他的父亲应该是个满腹经纶的文化人,所以他才会想到去对照笔迹。 如果不是在大二的时候就碰巧发现了陈耕耘这个人,他大概率毕业后会留在宏城工作,然后想尽一切办法继续通过笔迹来寻找他的亲生父亲,直至找到为止。毕竟那时候大部分东西都是手写的,有迹可循。 办公室里,樊天佑问他,你是陈忆民吗?你为什么把我们母子扔在那个地方不管不顾,我妈从小就跟我说,爸爸很快就会来接我们的,可这么多年了,却始终是杳无音讯。 陈耕耘被吓得六神无主,但他知道必须稳住樊天佑,于是抱着他上演了一出父子相认的戏码,还说自己也是身不由己,遇到了很多事情,被迫害到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才没能力去找他们母子的。 当然这都是屁话,毕竟他是个撒谎跟喝水一样习以为常的伪君子,他什么人都骗,甚至连自己都骗。 当他得知樊春雨已经自杀后,表面上他痛哭流涕,内心深处却是松了口气。 因为樊天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孩子,对他来说很好拿捏。 于是为了稳住他,他先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让他去买几身新衣服,吃点好的。 自己这边马上要去出差,等他出差回来,到时候再好好和他聊聊天。 “你去了长风岭?”周奕听到这里问道。 陈耕耘一愣,点了点头:“是,我对家里说出差,向学校说家里有事请假,然后连夜赶往长风岭。” “你去确认樊春雨有没有死?” “是……” 周奕心头一紧,这老东西太谨慎了。 但同样的,樊天佑还真是他亲儿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确认樊春雨真的死了以后呢?你决定认下樊天佑?” 陈耕耘叹气道:“哎,他就在宏大读书,我不认他能行吗?” 周奕冷笑,那是因为樊春雨死了,如果樊春雨没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你之前说陈霖和樊天佑谈恋爱,是在撒谎吧?” “是……那是为了替他制造不在场证明而找的合理借口,如果不这么说,那我们两个那天晚上就没有合适的理由在西山公墓遇到了。” 果然没猜错,不过这个问题不着急。 周奕继续问:“那李爱萍和陈霖,对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是什么态度?你是打算接纳他,所以才带他回家的?” 周奕总觉得,陈耕耘把樊天佑带回家介绍给妻女这件事很反常,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没有打算带他回家的,我就是给他钱,给他买些东西,尽量稳住他。我告诉他了,以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公开承认他,但是他答应他不会不管他,我会给他生活费,等以后大学毕业了也会给他安排工作等等。他也表示了理解,说他不是来破坏我的家庭和生活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才想要找到我。” “说真的,他那么懂事,我真的很感动。”陈耕耘上一秒还要热泪盈眶的样子,下一秒突然就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有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居然在我家里看见了他。当时我就吓懵了,爱萍说他自称是我的学生,提着很多东西上门来看望我。” 周奕忍不住冷笑了下,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樊天佑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善类了。 陈耕耘说,那天晚上,李爱萍留樊天佑吃饭,他全程提心吊胆。 而那时候的李爱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李爱萍在吃饭的时候不停地旁敲侧击打听樊天佑家里的情况。 她每问一句,陈耕耘就心惊肉跳一次。 不过好在,李爱萍并没有当场发难。 吃完饭后,她收拾碗筷,还让陈耕耘送一下小樊。 陈耕耘几乎是架着樊天佑出了陈家老宅,一到外面他就愤怒地质问樊天佑到底想干嘛。 可是没想到,樊天佑却哭着说:爸,我就是太孤单了,我妈没了,我想感受一下家人的温暖。 然后樊天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上他家里来了。 这反倒把陈耕耘搞得有些愧疚,但同时也对自己这个私生子产生了警惕,因为他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回到家,女儿陈霖就对他说,自己不喜欢这个樊天佑,总感觉这人怪怪的。 陈耕耘当场承诺以后他不会来了,可没想到一旁的李爱萍却轻描淡写地说,这孩子看着挺可怜的,以后可以多喊他上家里吃吃饭。 这句话让陈耕耘瞬间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不确定李爱萍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于是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可李爱萍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洗漱完,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发现李爱萍已经关了灯躺下睡觉了,背对着他。 这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以为平安无事了。 可当他蹑手蹑脚地刚躺下,李爱萍声音冰冷地问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陈耕耘说自己吓得当场就坐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向李爱萍和盘托出了在长风林场自己犯下的错误。 虽然陈耕耘说他什么都交代了,但周奕却觉得他的话根本不可信,多半是把脏水全部泼到了樊春雨的头上。 他说李爱萍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当听到他上次去了长风岭,确认樊春雨已经去世之后,她一声长叹,然后说了句“睡吧”,就没再说什么了。 陈耕耘说,虽然李爱萍没说接受樊天佑,但也没再提这件事。 日子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一天天渡过。 直到八五年的除夕,李爱萍开口对陈耕耘说:“喊天佑上家来吃年夜饭。” 陈耕耘大喜,当即去告诉了樊天佑,还去买了一些东西,到时候让樊天佑带过来。 当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年夜饭,樊天佑管陈耕耘喊老师,管李爱萍喊师母。 唯独陈霖,一整晚都拉着张脸,虽然后面李爱萍给她的解释说樊天佑跟她爸那边有点亲戚关系,但陈霖根本不买账。 之后每次樊天佑来李家,陈霖都是摆着一张臭脸。 这些信息,与从樊天佑和陈霖的大学同学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基本一致,说明是有真实性的。 只是李爱萍的性格,让周奕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太善良了,所以一辈子都被陈耕耘死死地拿捏住。 “陈耕耘,李爱萍和陈霖的死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陈耕耘一愣,“就……就是意外啊。我那时候出差去了,学校组织的,去了得有一周多,就在我准备回来的前一天,派出所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才……我才知道出了意外……” 陈耕耘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这是周奕唯一在他脸上看到的真实的伤感情绪。 大概,也是他唯一残存的人性了吧。 “你确定李爱萍和陈霖的死是意外吗?” 周奕的问题,让陈耕耘浑身猛地一抖。 周奕知道,他不可能完全没想过某种可能性。 陈耕耘突然开始掩面痛哭,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霖霖已经没了,我怕……我怕……” “你怕知道了真相,连父子都做不成了?”周奕问。 陈耕耘哭着连连点头。 这件事其实就是个未知数,专案组查过当初街道派出所的出警记录,现场并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除非樊天佑自口承认,否则陈耕耘当时去质问对方,那可能真的连父子都没得做了。 关键还有一点,陈霖死了,陈耕耘就只有樊天佑这一个孩子了。 而且樊天佑是儿子,陈霖是女儿,从绝后和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上,樊天佑是陈耕耘唯一的选择。 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满五十岁,也算年富力强,但再找人生孩子的风险和负面影响并不小,不会是他的第一选择。 陈耕耘坦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心有芥蒂,所以樊天佑提了几次想改姓,想认祖归宗,他都以影响不好为由拒绝了。 “爱萍和霖霖去世后,我就不敢住在家里了,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们两人在我面前飘啊飘。我就向学校申请了一间宿舍,搬到了学校住,这一住就是十来年。” 到这里为止,那些陈年旧事算是基本交代清楚了,还有一些信息恐怕得等樊天佑醒来才能知道了。 当然前提是他还能醒来。 虽然是给陈耕耘看了樊天佑躺在病床上没死的照片,但也仅仅只是没死而已,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医生都不知道。 “陈耕耘,下面交代一下董露的事情。我先警告你,刘保国已经把你们做的那些事,全都交代了,你自己看着办。” 陈耕耘颤巍巍地举起手问道:“能不能给我喝点水?” 话音刚落,身后的蒋彪站起来说道:“等着。” 很快一杯水就放在了陈耕耘面前,他冲蒋彪说了声谢谢,赶紧端起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 就像是沙漠里一个快渴死的人。 喝完水之后,陈耕耘看了看周奕说:“周警官,可以继续了。” 周奕看着眼前之人,不久前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大知识分子的做派,现如今像一个卑微的小老头。 但周奕知道,其实这里面并不仅仅只是谢国强今天做的这个局把陈耕耘吓破胆了而已。 这确实是陈耕耘的七寸,但后续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快显现出来。 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这层意思不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陈耕耘如果明白了谢国强给他递的这个信号,那他就会权衡利弊,最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明白,那就自求多福吧。 因为刘保国被交给纪委之后,据说交代了很多东西,虽然周奕没有权限知道他究竟交代了什么。 但从梁卫的只言片语里可以听出来,刘保国通过陈耕耘接触到了一些人,而他在副校长职权上犯的那些错误,在这些人面前犹如冰山一角。 这就意味着,陈耕耘这个政治掮客,可能掌握着更多不为人知的黑色秘密。 他有可能成为撬动某座大山的关键。 但以他的城府,绝对不可能主动交代那些事情,而且也不敢。 刘保国撂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急于戴罪立功减轻罪责,毕竟宏大案他没有参与,那些黑色秘密他也不知道。 但陈耕耘就不一样了,他活跃了这么多年,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那些秘密背后的人,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心的。 所以这些人的选择就两个,要么保他,要么灭口。 想想三年后黄重明一家三口的遭遇,就知道了。 但想在公安和纪委的眼皮底下杀人灭口,那几乎不可能。 宏大案的影响力又这么大,这时候没人敢跳出来替他说话。 陈耕耘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件事,但他现在的处境没法让他去向那些人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 不过正因为他没法表态,那些秘密背后的人也不会贸然行事,毕竟万一做点什么结果没成,反而会逼得他自曝求生。 这个状态,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摇摆不定,但还没有掉下去。 所以他才会像挤牙膏一样,不断地拖延宏大案的侦查进展,既是为了逃避罪责,也是为了维持这种平衡。他拖的越久,就越能向某些人展示自己的态度,求自保。 可今晚,谢国强直接把他从这根钢丝上拉了下来。 借着“攻心”的名义,把陈耕耘拉到了电视台的演播厅。 其实节目录不录,播不播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么一搞,自然就会有人知道陈耕耘现在的处境了。 谢国强在对外传递一个信息,“陈耕耘扛不住的,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这等于是把陈耕耘往死路上逼,所以当演播厅的灯光亮起时,陈耕耘才会那么惊恐。 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能被拉来录节目现身说法的犯罪嫌疑人,百分百是“戴罪立功”了,否则谁能有这个待遇,毕竟电视台可不知道周奕当初对谢国强说的那套东西。 那这个功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你说你一个字都没说,那也没用了。 你再负隅顽抗,那些人也照样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所以灯光亮起的那一刻,陈耕耘就已经没得选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转为“污点证人”,真正地去戴罪立功。 但你本身就有命案在身,你说我愿意戴罪立功,组织不会相信你。 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所以交代宏大案的罪行,就成了陈耕耘的“投名状”,以换取开口并活命的机会。 这是一次单方面的交易,和那时候周奕跟许家光做的“交易”完全不同。 这个秘密交易的筹码,是陈耕耘的命。 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高低,到了生死关头活下去就是人唯一的目的。 谢国强这招真是又脏又狠,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感觉。 而且,他明明就已经布局好了一切,却偏偏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让自己顺着“攻心”的思路提出“公开处刑”的答案。 俨然就像是自己出的主意。 在刚才之前,周奕其实并没有想到这更深的一层,他真的是顺着表面的思路来思考的。 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陈耕耘破防得似乎也太快了一些。 他以为,还得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才能把对方击垮。 没想到陈耕耘就这么和盘托出了,问什么答什么。 就在刚才,他猛然间想到了这种可能,想到了这场“大戏”背后真正的目的。 他无法确认这到底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真的被他蒙对了。 因为这种事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谢国强的城府和手段都太可怕了,导致周奕对他的底色又摸不准了。 而陈耕耘,这头老狐狸的演技太好了,现在的他正在扮演一个破防的老头。 周奕不得不感慨,即便自己的心理年龄和这两人差不多,但在政治嗅觉和谋略上的段位差太多了。 今天这场游戏其实是谢国强和陈耕耘在玩,自己坐在这里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周警官……”陈耕耘试探着喊道。 周奕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开小差了。 “我可以继续了。”陈耕耘主动提醒道 周奕点点头,如果这一切真的如自己所料,那就算陈耕耘确实是宏大案的凶手,这个交易做不来,他估计也是“死罪可免”了。 周奕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不对,是不是完全符合法律的公正性。 但他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他能染指的程度了,他只是宏城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的一名普通刑警。 他能做的,就是查清宏大案的所有真相,不论前世今生,还所有被害人一个真相。 至于最后法院怎么判,司法本就是复杂的,世界更复杂,那已经不是他能考虑的问题了。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周奕开口问道:“陈耕耘,放火烧董露的人,是不是樊天佑?” 陈耕耘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耕耘一声长叹道:“我其实一直怀疑,他精神有点问题。” 陈耕耘说,妻女死后,他有一阵子一直躲着樊天佑,大概有个半年左右。 后来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动手术。住院那段时间,樊天佑一直在医院陪护,鞍前马后端屎端尿,把他感动到了。 也是那一次经历,让他真正认可了樊天佑这个儿子。 出院之后,他把樊天佑叫到他的宿舍里,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 他告诉樊天佑,接下来自己会用资源和人脉帮他铺路,先把本科念完,到时候转专业,直接来社会学院读研读博,自己亲自当他的导师。 这样既不用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能够顺理成章的给他铺路,表面师徒,实则父子。 陈耕耘告诉樊天佑,自己会把一切都留给他。 周奕问道:“陈耕耘,你所谓的一切,是不是也包括你的那些人脉和资源?”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刹那,周奕发现陈耕耘的眼神快速地朝黑暗里观众席的位置瞥了一眼。 果然,自己猜对了。 当然,黑暗中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来他是想让樊天佑“子承父业”。 但很明显,樊天佑并没有他那样的城府,虽然也有一些心机,但和陈耕耘完全不能比。 而且他的情绪不稳定是个大问题,想要在权力和金钱之间游走,得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 “你为什么怀疑他精神有问题?”周奕问。 “他大四那年,把学校一个保安的腿给打断了……” “打断腿?”这可没有查到过,“为什么?” “就是两人发生了一些小摩擦,结果那个保安骂了一句曹尼玛,他就突然跟疯了一样抄起附近坛里一块砖把人腿给砸断了,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周奕皱眉问道:“这事是不是你给摆平了?” 陈耕耘点点头:“是,我赔了一大笔钱,才把这个事情给压下来的。” “我当时问他,你为什么情绪突然这么激动,他的回答是:那个保安侮辱了我母亲。” 陈耕耘心有余悸地说:“他说那句话时的眼神特别可怕,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让我感到脊背发凉。我就意识到了他的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后来也发生过两次类似的情况,都是我找刘保国帮忙解决的。” 陈耕耘具体交代了后面两次事情,都是因为一些小事导致樊天佑情绪突然失控伤害他人。 由于这几件事都发生在学校里,伤害程度最严重的就是被打断腿的保安,所以都被陈刘二人摆平了,加上年代久远,导致专案组没能查到。 也正是陈耕耘的一味纵容和包庇,导致樊天佑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樊天佑认识董露吗?”周奕问,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刘保国不知道全貌可以,这样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他还能推卸责任,陈耕耘不行,他肯定要找樊天佑问个一清二楚才行。 陈耕耘说,虽然樊天佑和董露都是社会学院的研究生,也都住同一栋楼,但实际上两人并不认识。 在纵火案发生后,樊天佑向他坦白,自己和董露在此之前其实只有一次交集。 就是有一天,樊天佑上研究生宿舍楼顶的天台晒床单,结果枕套被风吹走了,挂在了天台边缘。 他去捡的时候,脚底一滑,差点摔下去。 幸好他一把抓住了天台外沿斜坡的边缘才没掉下去,但却没有足够的力气爬上来。 刚好董露也上来晒床单,发现了他,跑过去把他拉了上来,救了他一命。 董露以为他是想不开寻短见,就安慰了他几句,要他珍惜生命,然后晒完床单就走了。 樊天佑告诉陈耕耘,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爱上了董露,觉得她就像一道光一样突然出现,然后拯救了自己。 但他并没有大胆地去接近、去追求董露,而是干起了和对陆小霜一样的勾当。 他开始暗地里跟踪董露,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董露在学习法语,爱好诗歌和文学,于是偷偷找来和她一样的书来看,来学。 可他并不知道,董露学法语完全是因为肖冰。 周奕问:“樊天佑有解释过,他为什么选择跟踪这种下三滥的行为吗?” 如果说对陆小霜是因为年龄和师生关系带来的禁锢,但当年两人是同龄人,还都是研究生,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追求呢? 陈耕耘一脸无奈地说:“是啊,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给我的回答居然是,他觉得自己太肮脏,配不上那样干净的人。我真的……真的是无言以对,哎……” 果不其然,樊天佑的心理有严重的问题。 而且和之前的分析基本一致,他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导致了极端的精神洁癖,并把这种精神洁癖代入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也就是董露和陆小霜。 而和之前分析不同的是,他变态的跟踪和暗恋,不是因为他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而是他认为自己是肮脏的,配不上心目中那个纯洁的“她”。 但如果,那份纯洁被打破,他的心理就彻底失衡了。 周奕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陈耕耘,你在此之前认识董露吗?” 陈耕耘连连摇头:“不认识啊,她就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那樊天佑有没有通过你的什么关系,了解到一些关于董露的事情?” “关于董露的事情……”陈耕耘脸色一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举起手说道:“我知道了,我总算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干这事了。” 看他这意思,似乎当年樊天佑并没有告诉他作案动机啊。 “什么事?”周奕问。 “有一次,我带他去一个饭局,当时有人吃饭时提到了一件事,说他一个朋友是某中学的校长,结果因为强奸了一个实习女大学生进去了。” “好……好像那个女大学生就叫董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