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第1章 神童的陨落 第1章 神童的陨落 “宋煊,位次三十一。” “模拟应天府学院入院考试结果为~不合格。” 听着私塾先生的宣布,坐在学堂最后排的宋煊面无表情。 在宋朝,当然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了。 有条件的就得读书,没条件的也要创造条件读书。 目前的环境,能考上公,才是最合适的出路! 夫子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学子们便登时哄笑起来。 “十二哥他又是排在三十一,最后一名。” “俺小时候就听十二哥是神童的故事,怎么八年过去了,他还没考入应天府学院呐!” “哈哈哈,俺大哥二哥都跟他一起学习过,可他们早就考进去了,还都参加过解试了。” “俺们以后不要唤他十二哥了,唤作三十一哥吧。” “俺听说神童哥可是八岁的时候就砸水缸救过你哥。” “不止,俺听说他指挥你哥哥们用水把树洞里的球灌起来了。” “还做了一首咏蛙享誉整个勒马镇,怎么这么多年他一点长进没有,反倒退步如此之多?” “谁知道呢。” “十二哥天天骑驴打猎,钓鱼走兽的,一点心思都没有在学业上,如何能行!” “哎,十二哥平白浪费了天赋。” 课堂内都是五到十六岁的孩童与少年。 不过这些族弟们也只敢说些悄悄话。 毕竟人高马大的宋煊,拳头可是硬的很。 他们也只有在学识上能够“碾压”他,来找找存在感了。 作为宋氏家族私塾最强留级生,坐在最后一排的宋煊满不在乎单手撑起自己的脸颊。 他当初莫名其妙来了北宋真宗年间,成了一个八岁幼童。 结果司马光没砸的缸被他宋煊砸了。 文彦博灌水取球的事也被他做了。 还忍不住嘚瑟吟诵一首咏蛙。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愿,这种事更得有名人帮忙吹捧,才能成为神童。 可惜他这个庶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甚至连娘舅家都没有人撑腰。 毕竟他娘改嫁了。 自此宋煊便沉寂下来,静等长大。 尤其是脑子里记的诗词也不够长久得瑟的,终于成了“方仲永”。 反正已经成为“仲永”了,宋煊也满不在乎。 作为家族私塾老师,宋夫子用戒尺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宣读名次,直到最后一人: “张方平,第一,优秀。” “哇。” 课堂内登时听取哇声一片。 宋氏私塾也并不是只教导族人。 有些时候贫困的好苗子,也可以顺便拉来投资一二,博得一些美名和将来的好处。 张方平与宋煊同岁,对于读书极其擅长,但属于买不起书那种家庭。 他来宋氏学堂也不过是为了更方面的借书来看,丰富自己的理论知识。 对于一个月后考入应天府学院,相比于宋煊,张方平完全是手拿把掐。 待到最后宣读完后,众多童子们一哄而散。 倒是有几个年长的宋氏族兄弟们凑过来同张方平询问一二。 总是有人想要的询问好学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进步方法。 毕竟再过一个月,大家就要去参加应天府学院的入学考试了。应天府学院被真宗皇帝夸赞过。 商丘此地又成为北宋的陪都南京。 宋人称:“州郡置学始于此”,天下学校“视此而兴”。 学子们能进入应天府书院学习,乃是科举路上最强的催化剂。 周遭州县许多学子都想要考入应天府书院。 再加上属于小班授课制度,学院也不是谁都要的,搞扩招之类的。 还得看看你是不是读书科举的那个苗子,免得坏了书院的名声。 宋煊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背起来准备去打猎活动活动筋骨。 “十二哥,等等我。” 张方平喊了一句,同围上来的人告罪,紧随宋煊脚步。 二人虽然同岁,可是张方平因为家里困难,如今身材瘦弱,个头也不高。 相反宋煊倒是一丁点都没委屈自己的肚子,长得人高马大的。 二人相识一年有余,情分可比这些族兄弟们要好上一些。 毕竟谁愿意跟小屁孩玩啊。 私塾先生瞧着第一名主动与最后一名一起玩,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方平出了门拿着宋煊的鱼竿,同他一起去钓鱼射猎打打牙祭。 “十二哥,宋氏私塾的藏书俺读的差不多了,一个月后俺就要去参加应天府书院的入学考试。” “俺听闻考进去之后,会对贫困学子提供一些金钱上的支持,俺打算去试试了。” 听着张方平的话,双手背后的宋煊嘿嘿一笑: “你去年就该去考了,平白耽误一年在这陪俺作甚。” “十二哥对俺有恩,俺也想要尽一些绵薄之力帮助十二哥增长学识。” 可是张方平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当老师的天分。 十二哥虽然记忆力好一些,但是对于策论的见解总是有些“超纲”。 还有他对经义的理解也总是歪曲。 那如何能行? 但是自己一直都没有给他板正过来。 “哎,方平,你不用担心俺。”宋煊大踏步的走着: “一个月后俺也会同你一块考试,争取进入应天府书院,在大宋总得是要科举入仕的,要不然干点啥都白搭。”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 现在宋仁宗才刚上位不久,朝政被太后刘娥把控。 即使好男儿东华门唱名虽没有被韩琦当众喊出来呢。 可整个大宋已经奠定了对士人的优待政策。 前几年嘎了的宋真宗劝学诗,可谓是传遍整个大宋。 宋煊自己想要在大宋活的痛快一点,不科举是不行的。 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也可以,但是在大宋你没有读书人那个身份是护不住这些的。 而进士更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 就算是黄巢那也是进士无望才选择打进去的。 进士在手,就相当于在宋朝拿到了免死金牌! 宋朝执行时间最长、执行效果最好的老规矩,便是那个人人熟知的宋太祖的誓词: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宋煊又念了一句宋真宗的话: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听到这话,张方平松了口气。 他可害怕宋煊自暴自弃,仗着身手好去当贼配军。 那可就一辈子都起不来了。 “十二哥想试一试的话?”张方平立马眼睛一亮: “接下来一个月我必会全力辅佐十二哥,提高策论水平。” 新人新书,来人看哈。 (本章完) 第2章 昔日的神童晏殊 第2章 昔日的神童晏殊 宋煊摆摆手。 他想今年考入应天府书院。 除了是家族只让没天分的族人读到十六岁,能考上县学去县学,有本事考上州学去州学。 都考不上就别想走科举这条路了。 宋煊一直没有去考试,也在按照自己的节奏熟悉六经。 当然他也是存了心思等一等范仲淹。 看看他什么时候来应天府学院教学,以便将来更好的打交道。 但是宋煊通过一些人脉打听过,应天府学院以前没有叫范仲淹的学子。 得到这个结果宋煊才隐约回想范仲淹因为母亲改嫁也改过名字,但是他完全不记得范仲淹以前叫什么了。 此事就此搁置下来。 张方平熟练的去挖蚯蚓拣木柴。 宋煊则是手持弓箭去射个野鸡或者兔子加餐。 嗡。 一支箭直接射出。 野鸡挣扎着飞走了。 宋煊对于宋朝的科举考试是真的有点犯怵。 好消息是现在还没有到明朝那种变态的八股文呢。 宋煊瞧着野鸡飞走的方向,快速跑过去,它飞不了多远的。 这玩意生命力顽强,不说放完血还满院子扑腾呢,更有被砍掉脑袋还能坚持活上一段时间的例子。 待到追踪了一会,宋煊便拎着野鸡溜达到卧龙桥一侧。 张方平已经架好了鱼竿,瞧着宋煊拎着没放血的野鸡,连忙拿出荷叶以及提前准备好的泥巴。 宋煊把野鸡内脏掏出来,一会准备打窝钓点小螃蟹玩,开始弄起叫鸡来。 反正在宋朝也没多少好玩的事,宋煊总得找些事打发时间。 张方平瞧着宋煊用匕首杀鸡取卵的利索动作,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即使相识许久,张方平依旧不理解宋煊为何不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傲,总是要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 虽然不理解,但张方平还是尊重好友的些许小爱好。 尤其在张方平看来,宋煊连给鸡开膛破肚都显得有几分的优雅仪态。 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宋煊在河边洗着手,瞧着鱼漂,而张方平则是在照看着火堆,时不时的转动一下烤鱼。 卧龙桥上站着二人两个中年文士。 “此桥相传是汉光武帝曾被王莽派人追杀,躲在此处,称帝后赐名卧龙桥,桥的另一侧被称为勒马镇。” 三缕胡须是早年间的神童晏殊,听着好友的介绍。 晏殊违反了刘太后的旨意,一脚从中枢踢出来,辗转来了应天府。 与他同行的则是一缕胡须的宋绶,比晏殊更早得罪刘太后也出知应天府。 二人算是同病相怜,一同出门散散心。 宋绶站在桥上看见两个年轻的学子在那里钓鱼烤鱼,好不快活。 他忍不住捋须感慨道: “同叔,你我当真不是少年时了。” “既然出了东京,索性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晏殊作为神童,幼年就去了开封府。 此时出来巴不得到处走走,见到如此情景,他反倒兴趣大起,直接拿过仆人的篮子下桥: “你我不如同去吃烤鱼。” 宋绶本想安慰刚离开中枢的晏殊,未曾想他一点都不用自己开解。 于是笑了笑也掀起一点外袍下桥,防止踩到自己的袍子跌下桥来。嗡。 鱼竿被宋煊从水里挑起,一条六寸的鲫鱼咬着钩出水,被他三两下甩在一旁。 宋煊随即掏出匕首,快速的剖开鱼腹。 好在目前的大宋还没有人往鱼肚子塞布条造反呢。 想到这里宋煊笑了笑,他瞥见了一个中年文士拎着篮子直接坐在张方平对面,笑嘻嘻的道: “走的乏了,来讨口吃的,小哥勿要见怪。” 张方平看见衣着华贵又像是文士,先是行了礼才开口: “相公,这些鱼都是十二哥钓上来的,还是问十二哥能否答应。” 即使张方平知道宋煊为人豪迈,但他也不会假他人之慨来为自己做人情。 晏殊这才打量了一下正在剖鱼的宋煊,见他杀鱼都及其有仪态,而且长相上佳,一瞧就是个当官的好料子。 “十二哥,可否匀几条鱼填填肚子,我带了些酒水和点心来换。” 宋煊瞥了一眼那个说话中年帅哥,开口: “几条鱼吃了就吃了,何须来换,相公稍待,俺再钓几条鱼上来打打牙祭。” “好好好。” 晏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连忙喊仆人把他的鱼竿拿来,坐在宋煊身边: “十二哥,我来助你。” 没等一会。 晏殊胡子都揪下了几根。 他想不明白。 凭什么自己坐在宋煊身边,甚至方才还左右调换位置,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反倒宋煊开始连杆了。 这条河里的鱼,还不认外乡人的饵是怎么滴? 晏殊瞧着宋煊杀鱼的仪态都极其养眼,但观其衣着又不像是出身大家族的。 待到宋煊把几条鱼都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晏殊依旧是空军。 宋绶捏着胡须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同叔,你还得练呐。” 听着宋绶的打趣,晏殊好胜心倒是起来了: “我还偏不信了。” 宋煊脱了外裳,单独穿着白色背心。 晏殊则是穿着宽大的衫袍,瞧着宋煊这身衣服,倒也不见怪。 没脱光了就算尊重他们二人了。 毕竟火旁烤肉是真的热。 可是晏殊看着宋煊裸漏的臂膀,这小子绝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 看起来不像是醉心于读书之人。 宋煊把叫鸡搞出来,万幸裹的东西够多没有烧糊,表皮有些焦焦的。 他从张方平提的篮子里把孜然粉捏出来,均匀的撒在刷过酱油的烤鱼上,又撒在叫鸡上。 宋煊把切割好的叫鸡放在新的荷叶上,请众人吃喝。 晏殊瞧着宋煊这利索的动作,又闻见香气扑鼻,这才没忍住询问: “十二哥,此等做鸡之法我未曾见过啊。” 宋煊先去河边洗洗手,才回到: “相公,野外没有锅灶想出来的取巧法子,学名唤作叫鸡,俺从乞丐那里学来的法子。” 张方平不是第一次跟着宋煊打牙祭了。 野鸡肉更加紧实,但是十二哥是舍得放香料的,指定好吃。 然后他就瞧见两位相公像是发现什么珍馐美味一样,毫无仪态可言。 宋煊倒是没有礼让,自己拿起鸡腿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听着这个三捋胡须的文人,听起来有股子外地口音呐。 另外一个虽然也有本地口音,但说话快了掺杂着河北那边的语调。 宋煊猜测,大抵是外地来的官员。 (本章完) 第3章 他说的全是我的词啊! 第3章 他说的全是我的词啊! 晏殊自顾自的倒起酒来,询问宋煊喝不喝。 宋煊摇摇头表示不喝,招手叫来一个闲汉,让他去自己的饮子店买些凉浆来喝。 “此等美味的烹饪手法竟然出自一个乞丐之手,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呐。” 晏殊饮酒之后轻微摇头。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很是不一般,于是主动询问: “还不知十二哥姓名。” “小子宋煊,家住勒马镇,这位是俺的同窗好友张方平,也是本地人,俺们就读于宋氏私塾,准备一个月后考取应天府书院,去那里读书。” 宋绶一脸惊疑的瞧着二人,他更早在此地为官,张方平的名字他是晓得的。 此子过目不忘,又聪明绝顶,真乃天下奇才。 一年前他就写信邀请张方平进入应天府学院学习,但是被张方平拒绝了,并且给出了要辅佐宋煊学习的回信。 张方平如此好苗子竟然放弃了入学,宋绶当然要了解宋煊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愿意让如此天才辅导他。 然后宋绶就得知了宋煊以前也是个神童。 可惜被家里人给耽搁了。 如此一来又自甘堕落,整日飞马走兽的,对于读书丝毫不上心。 愿不得方才观他钓鱼以及用刀如此熟练呐。 “这个宋煊当真是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宋绶在心中暗暗评价,但并没有说出来拆台,以免坏了好友的游玩雅趣。 晏殊连连颔首,倒是挺知道上进的,但应天府学院不是那么好考的。 可他初来乍到,也没想着要提点一二后辈,只是默默的饮酒。 晏殊知道针对自己的报复还没有结束,这个时候与自己扯上关系,难免会受到牵连。 刘太后可不像是个短命鬼。 再加上晏殊是曾经太子府邸出身,更加了解当今天子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反抗刘太后的。 没过一会闲汉便提着凉浆回来。 宋煊排出九枚铜钱当作赏钱。 闲汉连连道谢,拿着钱和属于自己的那杯凉浆去一旁候着。 宋十二郎一点也不小气,要是伺候好了,还会有活找你的。 热风乍起,晏殊也解开了衣衫,端着酒杯,诗兴大发: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宋绶面露欣喜,晏殊又做新词了。 张方平也颇为激动的听着。 他虽然聪慧且过目不忘,但是在诗词这一方面上是不擅长的。 宋煊也点点头,听着有点耳熟,以前考试应该背过。 “无可奈何落去。” 晏殊打了个酒嗝,端着酒杯指着宋煊呵呵一笑。 宋煊默契的歪头伸手指着晏殊,脑子犹如闪电划过,立马就想起来了下一句,当即附和道: “似曾相识燕归来,对不对?” 晏殊当即愣在原地。 这句他刚有腹稿,打个酒嗝中断了一下。 就被宋煊给说出来了? 晏殊瞧着呆愣的宋绶,腹诽道: “他说的全是我的词啊!” 宋绶也呆愣在原地。 他可以肯定这是晏殊的新词。 宋煊这小子怎么给胡乱接茬,打乱了思绪? 可是宋绶也是类似神童的经历,十五岁就得到宋真宗的召见,十七岁就通过考试被赐予同进士的猛人。 听到宋煊给晏殊接茬的这句似曾相识燕归来,他仔细一分析。 “当真是妙啊!” 晏殊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宋绶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 “妙在对仗工整,为天然奇偶句。 工巧而浑成、流利而含蓄,声韵和谐,寓意深婉。 用虚字构成工整的对仗、唱叹传神方面表现出词人的巧思深情。” 宋绶说完后,一时间揪着胡须呆愣在原地。 难不成宋煊是神童自甘堕落的传言是假的,这些年他懂得藏拙了? 寻常人谁能一瞬间对出来? 张方平本以为见证的是现场的新诗,结果未曾想是前人的旧诗,遂收起了方才的激动的情绪。也是,哪有那么多人跟李太白一样。 喝点酒就止不住的往外吐才华,让人接都接不住。 “十二哥,后面呢?” 听到张方平的询问,宋煊两手一摊: “后面的俺忘了。” “哈哈哈。” 张方平大笑起来。 他了解宋煊的记性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许多事他都懒得记。 但是作为创作者的晏殊心里不得劲了。 他很确信自己才刚想好的腹稿。 绝对没有人知道! 宋煊此子是如何知晓的? 莫不是他靠着我方才说的上句,竟然毫不迟疑在短时间内就对出了下句。 那他岂不是天才? 尤其是这种诗词又不是算学或者计谋,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想到相同的一句去! 晏殊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宋煊道: “十二哥,这句诗词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宋煊听到眼前的中年文士如此询问,他眼里露出疑色。 这首词是谁写的他早忘了。 但是那么多年的学生生涯,让他不自觉的就能从别人嘴里说出诗词的上句对出下句,属于中国人独特的浪漫了。 毕竟还有好多古诗词。 因为不够出彩上不了语文课本。 许多诗词你要让我背整首,那是有点为难人了! 但是拽一两句,那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俺脑子里直接蹦出来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凉浆,满脸疑惑的询问: “难不成相公也不记得下一句了?” 晏殊一口气憋回去了。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下一句结尾我还没想好,就被你小子给打断了。 “小子,你很会作诗?” 听到晏殊的询问,宋煊轻轻摆手: “俺不会作诗。” “俺不信。” 张方平吐了口鱼刺拆台。 他觉得十二哥总是过于谦虚。 宋绶瞧着昔日神童晏殊吃瘪,确认他再怎么想下句,也不会比宋煊这句无可奈何落去更加贴切。 于是不动声色扔掉手中攥着的几根胡须: “同叔,你有所不知,宋煊此子我倒是听闻过,曾经也是个神童,八岁时还做了一首咏蛙,广为流传,着实是让我记忆犹新。” “哦?” 晏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宋绶当了几年地方官,比晏殊更加了解本地事情,遂沉吟道: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晏殊轻微颔首,有几分意思。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嘶。” 晏殊听完后当真是倒吸一口热气。 他是属于婉约派词人,未曾写过豪放派诗词。 如今的苏轼还没出生呢。 故而晏殊被宋煊年幼时所做的诗词给镇住了。 这他妈是八岁能写出来的七言绝句? (本章完) 第4章 扑买游戏 第4章 扑买游戏 大宋人都晓得晏殊五岁能写诗,七岁能写文章。 十三岁就去参加殿试了,受到宋真宗的赞赏。 天下皆知的神童,可谓是大宋朝的神童人样子。 但是晏殊承认年幼的自己,也不能写出让人拍手称绝的诗词来。 尤其是眼前此子的绝句意境,当真是霸气外漏! 宋绶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宋煊的事。 以神童成名的晏殊,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洒脱的少年人,曾经的神童。 “十二哥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 听到宋煊的回答,晏殊叹了口气: “可惜了。” 童子试一般要在十五岁往下,岁数大了那就不是神童了。 宋煊倒是不觉得可惜,至少在勒马镇这些年玩的还挺美的。 “我听闻入院考试是需要提交一篇策论。”晏殊当即出声道: “我出个题全当练习一次,若是答的好,那我便给你们二人写推荐信。” 本来一直吃瓜的张方平未曾想会发生这种事,怎么就轮到写推荐信了? 宋煊客气的行了个叉手礼: “还未请教相公大名?” “晏殊。” 宋煊轻微颔首,连连点头: “原来是晏殊晏相公啊!” 张方平听到这个名字大惊失色。 晏殊这个神童之名可谓是响彻整个大宋,尤其是创作了许多词。 (一万多首,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句,传诵最广)。 但是张方平心中疑虑,十二哥是从哪里得知晏相公的新词的? 如此好的词,早就该传遍整个大宋。 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作为本地官员的宋绶瞧着两个学子听到晏殊名字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认为的天才张方平面上露出极大的惊愕之色,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反倒是“从神童境界陨落”的宋煊面色如常,一丁点惊喜和意外的表现都没有。 仿佛晏殊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一个样。 宋绶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的学子宋煊了。 他是真不知道晏殊的大名? 这可是官方别人家的孩子。 勒马镇的学习风向不至于如此落后吧! 亦或者宋煊此人,一丁点都对学习不上心,才会不晓得晏殊的大名? 宋绶没想明白其中的问题。 晏殊倒是被宋煊这股子不惊不喜的性格吸引到了。 他嗅到了宋煊与自己一样的同类味道。 大家心中都极为自信,所以也用不着对旁人屈膝弯腰的。 当年晏殊十三岁,同大宋千余考生一起参加了殿试。 他“神气不慑,援笔立成”,受到宋真宗的嘉赏,赐同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成了少年进士和年龄最小的官员。 所以听到宋煊的回答,晏殊笑了笑: “怎么,十二哥是觉得我的举荐信不够格?” 宋煊沉吟了一声,才缓慢开口: “多谢晏相公抬举了,但是我等都是要参加入院考试的,若是被举荐进入学院,岂不是平白被人诟病?” “哈哈哈。” 晏殊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明白宋煊这么多年是憋着一口气呢。 平日里故意装作不学习的模样,其实背地里一直都在背书。 他就想着复刻什么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戏码来满足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 晏殊太懂这种心理了。 因为他早早就进入官场,可是遇到不少这种读书人。 总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别人闭嘴。 可是晏殊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功绩,看你不顺眼的人,总会看你不顺眼的,根本就不改观对你的看法。 他们只会揪住你的缺点无限放大,像只苍蝇一样围着你嗡嗡的叫。 不过晏殊并没有提点宋煊,此子尚且年轻,还需要多加磨练,今后才能少走弯路。 毕竟人教人教不会,只有事教人才能真的教会你! 宋煊其实对于推荐信并没有抵触心理,但他虽然对晏殊其他诗词不晓得。 可也晓得这个人是北宋有名的神童,这么多年在官场厮混,自己若是直接答应,岂不是丢了读书人的格局。 他是想要拉扯一番的。 但是晏殊很是看好宋煊,举荐信的话也就收了回去。 可晏殊不死心,于是掏出腰间的玉佩: “不如就以这个为赌注,你若是答的让我满意,那玉佩便送你。” 宋煊拿过来看了看,是一件白玉雕镂凤凰坠佩,很是开门。 鸟型玉佩是宋朝的潮流。 然后宋煊随手就系在自己的腰间: “晏相公尽管出题。” “哈哈哈。”晏殊抚掌大笑: “好好好,果然是我大宋少年,傲的很。” 张方平未曾想十二哥还能有这种操作,也是咧嘴发笑。 在得知对方是当朝宰执后,毫无畏惧,什么推辞的话都不说。 晏相公敢送,十二哥就敢拿。 更何况在宋朝,扑买是全民热衷的游戏。 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出售时都是要搞一搞的。 “哎。” 宋绶也解下自己的玉佩,拍在自己看好的学子张方平手中: “既然如此,我也添个彩头。” 晏殊缕了下胡须,也没拒绝,立即开口: “官家言,同朕共同治理天下的,是士大夫。” “如今士风不正,欲求无边而见识短浅。” “想要正士风以复古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宋煊一听这话就不是赵祯的想法,而是晏殊自己想的。 毕竟他从中枢被贬官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朝中有小人呐。 可投靠刘太后的小人,那也大多都是进士出身,正经的士大夫。 魔法对轰了属于是。 宋煊拿起凉浆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倒是不着急作答。 毕竟如今科举已经pass掉了快枪手。 宋太宗之前,都是文如泉涌的快枪手抢先交卷成了状元,但是到了淳化三年(992),宋太宗直接罢黜了抢先交卷的举子,此后大宋科举便专打快枪手了,答的快交卷早的肯定被落选。 晏殊则是示意宋绶起身,二人端着青瓷小酒杯走到河边: “公垂,你觉得他们二人谁的文章会做的好?” “自然是张方平,还用说吗!” “嘿嘿嘿。”晏殊颇为得意的道: “不如咱们两个也赌一赌,他们二人谁更胜一筹。” 宋绶没有丝毫迟疑:“赌注是什么?” (本章完) 第5章 让他们劳动接受再教育 第5章 让他们劳动接受再教育 晏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一个月的饭食,不许太孬。” “哈哈哈。” 宋绶忍不住大笑几声,连连颔首。 方才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晏殊说送就送,现在竟然要同自己赌一个月的饭食。 不过宋绶也理解,晏氏兄弟自幼就生活简朴,即使身居高位也未曾改变。 看样子他很看重那个叫宋煊的学子,但宋绶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因为他更看重自己早就认定的天才张方平,于是痛快颔首: “好,此赌,我应了。” 大宋从上到下都是好赌的,但只有在重大节日才会放开了这种限制。 晏殊二人瞧着河面的流水,给宋煊二人多一些答卷的时间。 如今的宋朝的学子们还没有总结出来策论的程序化。 但是宋煊是经过题海洗礼才考上大学的。 他对于阅读理解是有一定的基础的,更别说议论文写了多少次了。 首先卷面整洁,字迹要清晰。 开头就要点题。 让阅卷老师瞧见。 毕竟一篇作文一分钟就要定生死了。 阅卷工作那么繁重,老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看你的文笔啊。 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的入题论证,结尾要同开头续上,回归主题,一篇应试作文也就写好了。 时间不长。 宋煊与张方平各自交卷。 晏殊倒是没有着急看,而是让宋绶先看,毕竟他输定了。 宋绶自是先看张方平的试卷,可能写的有些急了,卷面上有墨点。 他认为士大夫应该自觉加强道德修养,从儒家经典汲取更多的道德准则,更要抵制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坚守自己内心的道德底线。 除了加强道德教育外,还要完善选拔制度,更要改善社会风气。 宋绶倒是觉得张方平写的中规中矩,可是如今正逢承平之际,天下无事。 皇帝容许百官各择胜景之处宴饮,士大夫们各自饮宴欢会,以至于市楼酒馆,都大设帷帐提供宴饮游乐的方便。 但是猛然间改变是不现实的。 只要考中进士当了官,大家就能接着奏乐接着舞了,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的,到处都有人捧着。 如今官场的风气很难改变的,并且既得利益者也不能答应。 宋绶把张方平的策论递给晏殊,开始看被晏殊寄予厚望的宋煊的策论。 晏殊瞧着张方平的答卷,书生气太重了。 许多读书人中了进士后,被授予官职后,好日子就来了,很少有人能够不被环境所影响。 许多官员一个月的俸禄就能顶上一户农家一年甚至几年的辛苦收成。 真以为人人都能成为圣人呐? 那是不可能的事! 晏殊再看卷面整洁程度,张方平还得多磨练一下心态。 遇事太容易心情起伏,这样将来是不好在官场厮混的。 宋绶再瞧宋煊的卷面,倒是没有什么墨点。 书法不说是龙飞凤舞,那也是略显潦草了。 宋绶硬着头皮看下去,然后被宋煊的开篇第一句给出的论调给惊住了。 要想遏制这种不正之风,官员应该去亲自参加劳动。 因为他们活的太安逸了。许多官员苦读考中进士当官之后,许多人都会放纵自己。 即使为官也是众星捧月,不知农时,甚至分不清韭菜与麦苗。 长久下去,便是文恬武嬉,外有辽国以及西北蛮夷袭边,内有因天灾人祸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 大宋能否长久的存在下去? 尤其是燕云十六州没有握在手中,北方的异族可以随时纵马南下,攻打开封。 就如同遏制武夫造反一样,此消彼长,到了那个时候。 士大夫们还能继续安逸下去吗? 最终的结局只能成为异族人的奴隶,他们可不认为连放羊都不会的士大夫会比农民更加有用。 更何况朝廷还给官员都发放了职田,个个皆是坐享其成之辈,谁还会思念悯农之说? 最后的荫补制度,大宋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属于百姓的田地只会越来越少。 唐高宗时期,因为人口的增长,就无法给人丁足额授田了。 难不成大宋比大唐的领土还要多吗? 纵然是因为朝廷的优待,官员家族是富起来了,但是谁能保证富得过三代? 每一个大富豪临死前算自己的钱财足够几十代吃喝玩乐了,但他的子孙后代就一定没有人会饿死吗? 以贵族传家,汉高祖刘邦先后封了一百多位侯爵。 仅仅不到百年之后,大概在汉武帝时代,这一百多个西汉开国功臣家族,还能保住爵位的,就只剩下不到两成了。 至于诗书传家,那一代家族的核心人物被杀之后,这个家族的文化传承就断了,以后自然也就再难崛起。 而耕读传家,简单来说,就是家族一边耕种,一边读书。 这样的家族,往往会拥有一块土地。 家族的绝大多数人,平时都在一边种地,一边读书。 这种模式,看起来似乎没啥特殊的,远不如其他几种模式,更有技术含量,但是会出现概率问题。 一个耕读家族的后辈,可能有几十上百人。 在这些人当中,最少也会出一个擅长读书的聪明人。 而当这个聪明的后辈出现之后,这个家族会全力培养他,让他去好好学习,然后走上仕途做官。 就算这个官员参与了谋反,一般情况下也是杀直系三代,很少诛九族的。 所以,这个家族内部,和这个谋反官员三代以外的人,还是可以继续在家种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出现的宗族势力要么就一同抵御外敌,要么就一同欺压乡里,相比于以上几种情况,耕读传家最为稳妥。 故而那官员参与劳动不仅仅是教育自己,也是再给子孙做榜样,更能影响周遭同样为官者。 千年以来,政治时有腐败,武力时有崩溃,家国时有灾难,但只要维持大道的人在,中华的历史命脉就不算断,历史的文明,不过是几次麦子熟了。 宋绶看完宋煊这篇惊世骇俗的论述,一时无言,他直接递给了早就等待的晏殊。 晏殊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宋煊的策论能被宋绶看如此之久。 等他接过来先看卷面整洁,观感大好。 但是笔迹潦草。 不行。 这字还得练。 然后晏殊瞧着宋煊的内容,随即眯起了眼睛。 很新奇的观点。 端的是胆大妄为。 可其中又透露出一丝的异想天开。 (本章完) 第6章 寻朱说 第6章 寻朱说 晏殊看出来宋煊同时讥讽了大宋开国皇帝定下的政策是不对的。 以及对“敌对国”南下灭宋的假想。 目前辽朝胃口小的很,给点钱就容易满足了。 澶渊之盟的岁币对于大宋财政一丁点也不多,完全付得起。 当年真宗皇帝说底线是一百万,可寇准对曹利用说敢超过三十万,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曹利用被寇准吓的在辽营内,也是咬死了三十万,才同辽国达成了澶渊之盟。 但以后谁敢确保以后辽国皇帝的胃口还会继续如此小呢? 晏殊也并不觉得北方的辽朝会满足于三十万。 宋煊很识趣的没有说什么皇权传家,一家一姓的数据太小,没有研究的普适性。 晏殊看完宋煊的策论之后,走到火堆旁,想了想又直接塞进自己的怀里。 “十二哥,此等话你今后勿要往外说,至少时机还没到。” 张方平能猜出来十二哥他又写了一些超纲的见解,怕是惹恼了晏相公。 晏殊极其严肃的瞧着宋煊: “你小子这些年果然是装出来的神童泯然,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但是你如今只是个学子,手里什么权力都没有,身边也没有志同道合之人,如何能语出惊人?” “你真以为大宋的官是那么好当的?” “你真以为太祖皇帝说不杀士大夫的祖训,就没有办法弄死你了吗?” 宋煊笑了笑,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臂膀: “好叫晏相公知晓,若是旁人考校,俺可不会写这些话。” “哈哈哈。” 晏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小子连拍马屁都如此精妙,活该他有当官的命啊! 方才自己还担心他的性子,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 作为旁观者的宋绶,瞧着晏殊与宋煊一问一答,便从严肃到开怀大笑转变的太快,他一时间有些发懵。 神童与神童之间也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 宋绶把自己看好的天才张方平叫过去叮嘱了一点,给与他一些考试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些都是张方平未曾接触过的,故而对宋绶十分的感恩。 “有趣,有趣。” 晏殊站在河边摸着胡须笑道: “这一趟果然是没有白来,还有意外收获。” “晏相公来此地是作甚?” 宋煊很是奇怪,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跑一趟。 晏殊对自己了解的还不如另外一个人多呢。 “我是来此地寻朱说的,目前他为母守丧,正是住在这宁陵县,我想请他去应天府学院教学。” 宋煊不晓得这个人,随即招手: “张大,过来。” 张大是一直给宋煊跑腿的闲汉,随即过来行叉手礼: “十二郎唤俺又有何差遣?” “带俺们去朱说家里,两位相公要去拜访。” “喏。” 张大非常识趣的拎着宋煊拿来钓鱼和烧烤的篮子。 至于他们二人是不带书包的。 毕竟张方平属于家里穷的买不起书,全靠借来之后凭着自己强悍的记忆力背下来。 而宋煊就很符合不好好学习的士子模样。他手里连本书都不带,装都不装一下的,反而背上背着弓箭。 张大在前头带路,宋煊张方平二人跟在后面。 晏殊他们二人则更后一些。 “十二哥,你写的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搞得晏相公差点把你的卷子烧了。” “当然是改变士大夫风气的一些激进手段罢了,至少比你写的更加激进。” 张方平叹了口气,他了解宋煊的性子,随即又小声劝解: “晏相公所言是对的,我们实力过于弱小,怎么能在稚嫩之时就干出那蚍蜉撼树之事,十二哥以后还是要收敛些性子。” “我自晓得。” 宋煊目前也是口嗨。 他还没有什么足够多的利益在自己身边团结一批人。 方才的言论,也是觉得晏殊是个聪明人,才会写的如此激进。 至少宋煊目前的办法是附和目前士大夫的自身利益的。 真宗时期,全国大概在九百万户,朝廷控制的田地在五亿亩左右,但是到了仁宗后期,朝廷控制的田地就减半了。 那么多土地可不是被敌国给侵占了,要不然王安石也不会要变法自救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宋煊认为在晏殊面前表现一番是有用的。 “对了,十二哥,我还有一事不解。” 宋煊手里捏着装着凉浆的竹筒: “何事?” “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你是怎么对出来的?” 张方平眼里露出浓重的好奇之色: “俺感觉是晏相公刚做的词,结果被你给打断了。” “而且俺觉得晏相公再怎么想,下一句也不会比你接的这句更妙了。” 宋煊耸耸肩,他也没想到这个拽上两句词的人是作者本人新鲜出炉的作品呐。 方才他还以为晏殊是让自己唱和呢。 宋煊给自己的好友解释道: “俺方才嘴比脑子快,直接就蹦出来了,你信吗?” “俺信了!” 张方平对于宋煊在诗词一道上是有着崇拜心里的。 人家八岁就能写出那种七言律诗来,随口对上晏相公的词那可太正常了。 晏殊与宋绶落后两个学子几步,也在轻声细语的谈话。 “同叔,宋煊此子性子过于张狂了,今后怕是会在朝廷当中搅风搅雨。” “若是能让死气沉沉的大宋朝堂掀起一番波澜来,也是他的使命。” 晏殊当然清楚宋煊方才那道策论答案的内核,那便是大宋承平下隐藏的种种危机。 自从石敬瑭成为契丹的儿皇帝后,长城防线便失去了意义。 契丹接手了幽云十六州后,推行了大包容政策。 他们让居住在此处的汉人继续务农,生产粮食,加工产品。 幽云十六州的作用一点点显现出来。 尝到农耕文明带来的好处后,契丹就一直想入主中原,利用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和文明来壮大自己,实现霸业。 耶律德光占据中原容易,守住中原难,最终被群起的汴梁人赶出了汴梁。 但契丹入主中原之心不死,经常跃跃欲试。 当年太祖皇帝想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可时机不对,就想要从契丹手里赎回长城防线,并设立了封桩库。 可惜到了太宗皇帝,便把封桩库里的钱财给自己用了,真宗皇帝也没客气。 晏殊叹了口气,还真让宋煊说对了。 (本章完) 第7章 你是范仲淹? 第7章 你是范仲淹? 纵然是封桩库里海量的钱财,传到三代后,也没剩下多少了。 封桩库里的钱,除了宋朝的财政盈余,剩下的都是灭国当中缴获的战争收益。 再加上晏殊是了解真宗皇帝的,他钱可毫不手软,再加上朝中士大夫们总是打封桩库的主意。 党争的事可是要耗许多钱的。 晏殊也明白如今的大宋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是宋煊所言的冗官是及其严重的。 更不用说士卒也多,各个地方需要钱的也很多。 武备废弛留下许多隐患,目前朝廷还能盖住遮羞的布。 可长久下去呢? 晏殊摸着胡须,除了太祖皇帝外,其余皇帝都没有恢复汉唐盛世的雄心壮志。 如今的官家,那也不是一个雄主。 宋绶也是经过朝廷倾轧的,明白晏殊渴望改变朝廷的心思。 “可是光凭借一个陨落的神童,怕是不太妙啊。” “这不是还有朱说嘛,我素来听闻他有才名,治下又多有政绩,与其单一为母守丧耗费时间,不如趁着没有为官教学。 他既能为母亲守丧,还能教出来许多优秀的学子,才不算是虚度人生。” 宋绶颔首,倒是如此。 “对了,你那首词是新作的吗?” “自然。” 晏殊也是颇为怀疑的瞧着前面的宋煊: “我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的说出来我想要说出来的词。” “呵呵,你能要点脸吗?” 宋绶忍不住啧啧道: “晏相公不至于如此小气,不肯承认那一句之师吧?” “哎。” 晏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宋绶: “明明是我先想到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宋绶摇头晃脑的念完直接往前快走了几步,不想与晏殊多说。 像是要一口咬死宋煊是晏殊一句之师的事。 反正在场的都可以作证。 从神童境界陨落下来的宋煊,几乎是一瞬间就接出来了神童晏殊的下句词。 并且宋绶可以肯定,晏殊再怎么想新词,也不会超出这一句的精妙。 “哎,直娘贼。” 晏殊直接红温了。 他要是没想到似曾相识燕归来还则罢了。 偏偏他打好了腹稿,结果被宋煊给当众说出来了。 哪里还有什么辩驳的地方? 宋绶哈哈大笑着,根本就不理会红温的晏殊。 张大在前头领路,到了一处庄子,直接敲门,说是有人拜访。 倒是有小厮进去禀报。 此处是朱家的庄子。 范仲淹身着孝服,腰间挎着宝剑,眼神明亮,鼻梁高挺,走出院门。 他瞧见两个学子并两个文士,总觉得十分陌生。 “在下范仲淹,不知是何人寻我?” “你是范仲淹!” 宋煊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探寻之意。 范仲淹怎么可能跟自己是老乡呢! 他老家根本就不是这里的。 张大立马解释道: “十二郎,我觉没有带错路,这便是朱说家。” 晏殊很奇怪宋煊听到范仲淹这个名字,如此大的反应? 倒是范仲淹主动解释了一句: “我原叫朱说,自从母亲病逝后,才改名范仲淹的,你认识我?”“哦,那俺不认识了。” 宋煊摇摇头,连忙把主场让出来给晏殊。 晏殊明白宋煊是觉得带错路了,方才那么大反应。 见误会解释开了,他上前开始自我介绍。 范仲淹一听连忙请进庄子里。 当了官的范仲淹,再也不是曾经的寒儒,一锅寒粥要化四块吃。 此处有他的职田,也有住宅。 不仅仅是住着他自己一家人,还有同母异父的兄弟也跟着他一起住。 范仲淹为母服丧后,才重新改回范家的姓氏。 宋煊却是觉得,果然娶了带着男孩的寡妇,对于丈夫确实不怎么公平。 他母亲谢夫人贫困无依,只得抱着两岁的范仲淹,改嫁淄州长山人朱文翰,范仲淹也改从其姓,取名朱说。 范仲淹他后爹对他也挺好的,长大后他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直接辞别他母亲来应天府求学。 少年人猛然知道这种事,心里总会长出刺来的。 宋煊喝着茶水,听着他们在那里聊天。 而历经数年官场的范仲淹,对于晏殊能够主动来寻自己,很是感动,于是答应执掌应天书院教席之事。 范仲淹瞧着那两个学子,听起来都是本地口音。 大抵不是晏殊的亲戚,便主动询问。 “回范相公,俺二人皆是在宋氏私塾读书,俺叫宋煊,他叫张方平,都是准备要考入应天府书院的。 今日放学后在河边钓鱼打牙祭,恰巧遇到了晏相公来寻朱说。 俺便差张大带路,一同来拜访朱说,适才听范相公说新名字,还以为是带错路了呢。” “哈哈哈。” 范仲淹摸着胡须大笑几声: “既然如此,你们还没有考入学院,我也未曾进入学院教学,不如让我考校你们二人,测测有没有师生之谊。” 宋煊忍不住叹口气,这些个经历过科举且中举之人,都愿意当考官。 “不劳范相公,我们来之前已经被晏相公与宋相公都考校过了。” “哈哈哈。” 晏殊与宋绶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范仲淹其实对张方平的名声是知晓一些的。 本地的天才少年,考入应天府学院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算是考中进士都不稀奇。 但是偏偏这个天才喜欢跟不好好读书的宋煊搅和在一起。 范仲淹也对宋煊有过了解。 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他们二人的身世有些相同之处。 但至少自己坚守住本心考出来了,而且当官之后富裕了,也把母亲接到身边赡养。 晏殊把宋煊二人的策论从怀里掏出来,折好之后让小厮递给范仲淹: “希文,你若是看了,可不能轻易外传呐。” “哦?” 范仲淹的兴趣顿时被勾起了。 他倒是要悄悄两个年轻的学子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来。 宋绶又给范仲淹说了一次晏殊所出的题目。 范仲淹轻微颔首,他自从当官之后,也感受到了士大夫们的风气不正。 但他人微言轻,官职又低,从九品干起,至今也只是个七品县令。 范仲淹也一直思索如何,看了张方平的策论,倒是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本章完) 第8章 你以为为众人抱薪者,会是什么下场? 第8章 你以为为众人抱薪者,会是什么下场? 士大夫自是要以自身做起。 矫正世风,严以律己,崇尚品德的节操。 范仲淹相信晏殊邀请自己去书院执教,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但是目前的环境而言,怕是任重而道远。 放下张方平的论述后,范仲淹便打开了宋煊的论述,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饶是为官多年历练出来的范仲淹,也觉得宋煊的文章有些激进了。 这篇文章端的是胆大妄为。 竟然要让士大夫们去种地,简直是痴心妄想! 东京的销金窟自己也是见识过的。 还有不少官员追求政绩,或为摆平“劣政”的负面影响,常常不惜血本,通过掏“封口费”来扫清舆论障碍。 当然了,这种事还得从宋真宗开了个好头。 他搞所谓“封禅泰山”大典,就给自己的宰相王旦掏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但是耕读传家这个理论,却是让范仲淹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或者说范仲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总是时不时的忧虑。 当了官之后更是忧虑缠身,生怕百姓会被海潮泛滥淹没生命以及生存的场所,遂发动四万人施工。 滕子京前来监工,他们二人开始相识。 即使宋煊的策论很是大胆,范仲淹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反正朝廷那么多官员都没事干,尸位素餐。 宋煊看着范仲淹拿着自己的策论一直点头,也不知道他看重了哪一点。 晏殊则是觉得宋煊这篇策论符合范仲淹的胃口,这两人一定会对脾气。 今后兴许能成就一起师生佳话。 “晏相公,此策论应该上报朝廷啊。” 范仲淹的话一出,满堂皆惊。 晏殊嘴里的茶水都吐出来了,盯着范仲淹道: “你说的真的?” “自然。” 宋煊盯着范仲淹。 他对于范仲淹的了解就是那千古名篇岳阳楼记里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年轻的时候就如此激进吗? 宋煊写这篇策论也是为了给晏殊留下好印象,并不是真的要去当出头鸟。 尤其是自己还实力弱小,并没有考中进士,成为士大夫的一员拥有官面上的免死金牌呢。 “糊涂。” 晏殊站起身来直接从范仲淹手里抽出宋煊的策论,撕吧碎了。 然后还觉得不保险,差人整个火盆来,看着燃烧殆尽才算松了口气。 “范希文,你现在是干什么呢?” “丁忧。” “既然明白,就不要做你不该做的事!” 晏殊以为遇到一个激进之人宋煊还则罢了。 毕竟他还年轻,有一腔热血是正常事。 怎么范仲淹在此地定居之后,也如此激进? 莫不是这方水土养出来的都是激进的性子吗? 范仲淹十分不解的望着晏殊。 “晏相公,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此事不从我辈开始,难不成要等积重难返,我等子孙再来做吗?” 范仲淹也站起身来叉手: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晏殊负手而立,当即询问: “十二哥,你觉得为众人抱薪者,会是什么下场?”宋煊站起身来叉手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冻毙于风雪啊!” 宋煊的话,比范仲淹方才说的还要让人不着调。 毕竟主流观念并不是如此。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倒是晏殊摸着胡须道: “范希文,你若想要实现心中抱负,且不可锋芒毕露,在官场上的经验,你还没有十二哥更加擅长咧。” 范仲淹却是觉得晏殊所言不对。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不对。” 范仲淹摇头再次开口: “十二哥所言的过于极端。” 宋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还觉得他范仲淹言行更加极端呢! “哎。” 晏殊无奈的叹了口气: “希文,我倒是觉得十二哥他在民间厮混的时间长了,没有死读书,能观察到一些你我都从未观察的真实情况。” “哦?” 范仲淹又请晏殊坐下。 他不明白晏殊为什么会对一个自甘堕落的神童评价如此之高。 透过文章看现象,晏殊能感觉出来宋煊内心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他表露出来的态度只是一星半点罢了。 “十二哥,你且来说一说为什么?” 面对晏殊的提问,宋煊也是笑了一声: “既然晏相公点名了,那我便大胆的说上一说。” “尽管说,此间屋子并无外人。” 晏殊觉得范仲淹虽然有一腔热血,但是对于实际操作上并没有太多的由头,他还需再多历练历练才行。 “有人遮住了你们的眼。”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眼道: “诸位都是大宋的官员,身边使唤的小厮也多,眼睛大多时候瞄的都是上面的事情,而民间的事,多是听身边小厮汇报的,是也不是?” “不错。”范仲淹轻轻颔首。 “正如俺们读同一篇文章一样,俺与方平与范相公、晏相公等人皆会有不同的感受,那千人千面,他们的眼睛看到同一件事,所解读给你也就不一样。” 宋绶捏着胡须,怎么就没我的事哈! “信息传递就是如此的糟糕。”宋煊摊手道: “哪怕是你微服私访,看到听到的也多是一家之言,许多事都不能单纯的看一个面。” 范仲淹也认同宋煊的话,伸手请宋煊继续说。 “就好比方才为人众人抱薪者。”宋煊坐回椅子上: “我听过一个商战的故事,就是一家掌柜吞并了另一家后,两家的伙计都是干一样的活,但是另一家的工钱要少上几文钱。 长久下去,另一家伙计们心生不满,但又不敢说什么。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为众人抱薪者,他敢于发声,几次三番同掌柜讲道理。 最终拼着同归于尽才让掌柜同意都一样的工钱,可是这个伙计的结果,范相公觉得会变成什么样?” 宋煊的一席话把范仲淹等人再次打上沉默。 “一个敢跟掌柜叫唤的伙计,不仅会被开革出去,同时周遭的店铺掌柜也不会要他的,大抵会失去生路。” 相比于范仲淹的面色凝重,晏殊满眼都是对宋煊的欣赏之色。 单个的抗争者力量是非常弱小的,只有你再有实力的时候才能让别人听你的话。 当然还有更加极端的一种结果,那便是玉石俱焚,无论伙计还是掌柜命都有一条。 不等旁人发话,宋煊继续发问: “那些涨了工钱的伙计们,会念着这位为众人抱薪者的好吗?” (本章完) 第9章 多吃肉蛋奶 第9章 多吃肉蛋奶 面对宋煊的提问,范仲淹都有些不自信了。 人性复杂。 许多人都会趋利避害的。 晏殊放下手中的茶杯: “大家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嘴上怕是会说掌柜的决定是十分英明的,甚至还会出现表忠心,就算老板不涨这几文钱,他也会好好干的人。” 宋煊颔首。 工贼可不是少数人。 到底是能够揣摩皇帝心思的晏殊,在人性把控这方面,至少要比此时的范仲淹强上许多。 倔相公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宋煊暗自给范仲淹打上了标签。 至少他不如晏殊底线灵活,这样才能在朝廷当中更好的发展。 只不过现在是刘娥当政,饶是晏殊这种底线灵活之人,也有自己的底线,才会被踢出中枢。 范仲淹看着宋煊,总觉得他这个年纪不该有如此觉悟: “十二哥年纪轻轻是从哪里得知的道理?” “回范相公的话,因为俺真的有两家小店。” 此言一出,满厅皆是开怀大笑。 “这个无良掌柜是你?” 听到范仲淹的询问,宋煊哈哈一笑: “范相公,俺很欣赏这个能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伙计,这种人野心不会小的,俺提拔他做了另一家店的掌柜。” “哈哈哈。”晏殊忍不住开口道: “你小子怎么还经商了?” 毕竟按照目前的主流思想,读书人怎么能经商呢?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可是极低的。 “嗨,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的,俺想经常吃肉都是奢望,总得想点法子满足吃喝才能活下去啊。” “要是小时候不多吃点好吃的,如何能长成俺现在这个模样,俺早就跟方平似的臂膀没有多少力气了,甭提什么打猎钓鱼了。” 宋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要是方平早点认识俺,也不会身体长得如此瘦弱,不过也不晚,他这两年再多吃点,总归能长得强壮一些,能有效减少沾惹疾病的风险。” 虽然宋煊脸上带着笑意,可是在座的几个人倒是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的。 范仲淹更是感同身受。 他到底是岁数大了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不像是宋煊小时候就开始接触世态炎凉,愿不得看事情的本质如此异于常人。 至于范仲淹目前对商人的态度也并不是那么的差。 他搞庆历新政之前还写过四民诗,为商人叫屈,渴望进行经济改革。 “吾商则何罪?君子耻为邻。” 张方平虽然家境贫寒,但至少自己是是有父母疼爱与支持读书的。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挺同情宋煊的。 毕竟一个幼童即使展现出天分,家里人也没有什么表示,任由他自暴自弃,十二哥早就该伤透了心。 倒是晏殊接过话题: “十二哥,你的观点是孩子越强壮,就越不容易染上疾病?” 宋煊对于这种事知道的理论不多,但得益于信息爆炸时代,他也能随口扯上几句: “大多数病例是这样的,许多读书人当官后需要去异地为官,经过许多路途,遭遇不少天气,难免会染病,亦或者水土不服。身体孱弱者兴许就死了,身体强壮者兴许是半死,但总共是没死还有救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晏殊追问道。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那便是今后若是为官被踢出朝廷中枢,遭到接连贬谪。 往往一个地方还没待上几日就要赶往下一个地方为官,甚至在半路上就让你去别的地方为官。 士人要是没有一个好身体,兴许就被折腾死在路上了。” 众人再次沉默,其实更多的是对晏殊的同情。 他就是这么被贬谪的,只是不知道此番能在应天府呆多久。 范仲淹是去过外地求学加为官的,对于宋煊的话是信服的。 “确实如此,当年滕子京初到盐场帮我,也是病了一场。” 范仲淹给晏殊解释了一遭,许多外地的官员,或多或少都会有水土不服的现象。 宋煊敏锐的抓住了滕子京这个名,原来他们二人这么早就认识了! 一直没发言的宋绶主动开口: “十二哥,照你这般言路,若是人多用些饭食长胖,可行?” “极少有胖人能够长寿的。”宋煊也是闲聊: “人的五脏六腑就那么大点,要供应全身,肥胖者是更加耗费五脏六腑的使用。 假如俺一天使用一次,肥胖者一天使用三五次,自然他的五脏六腑更加容易衰老啊。 我们要的强壮,而不是肥胖。” 养生对于他们而言尚早,但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的,晏殊等人还是挺愿意听宋煊所言。 因为他的观点够新奇,谁都没有往从这方面想过。 这小子自幼待在勒马镇,又没有名师教导他,他哪里来的如此多的信息来源? “依你之见,学子该当如何强身健体?” 面对范仲淹的询问,宋煊沉吟了一声: “俺听闻久坐容易长痔漏,故而老师授课时间不该超过半个时辰,总是要让学子活动活动,还要在规定时间内打一套八段锦,亦或者是跑跑步以此来增强体魄。 否则就算是多年辛苦学到了知识,但身体羸弱又能是毛病,他也无法去各地做官,施展心中抱负,对不起官家的信任以及夫子多年的教导,更不用说为百姓当家作主了。 依照我个人的食谱而言,还是要多吃肉蛋奶才行。” “孩童或者少年人多吃肉蛋奶?” “嗯,再辅之运动,也会更加的健康,兴许还能长高个。” 宋煊的言论在他们听来实在是新奇。 宋朝的科举比唐朝更有进步性,许多贫寒子弟也能参与进来了。 毕竟学习本身就是一件耗费钱财的事情,那大家只能从嘴里省出钱财来。 肉蛋奶这些食物,实在是不现实。 范仲淹颔首。 他是从应天府学院苦读出来的。 对于宋煊的言论,他又是记在心中。 毕竟范仲淹没教导过学生。 他自己从学生哪里过来的,只能模仿老师戚同文是怎么做的,他来怎么做。 看样子今后应天府学院的食堂,也要稍微的购买些肉供给学子们吃。 “这便是你经常从私塾课堂逃出去游玩的缘故?” (本章完) 第10章 真一句之师 第10章 真·一句之师 听到宋绶冷不丁的询问,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自是如此,宋夫子教导孩童唯有严字,倒也能镇住一帮孩童。 可俺也不需要宋夫子多教什么,也不会扰乱课堂,并且还能给他提供反面例子鼓励宋氏其余,自是你好俺好大家好的好办法。” 晏殊听着宋煊为自己开脱的说辞,他只觉得有三分可信的地方。 那宋夫子最开始也是有心想要拉他一把,奈何宋煊自己个主意太正,所以宋夫子也就放弃了。 张方平对宋煊说辞也不是那么的相信。 毕竟宋夫子对十二哥的态度,他这一年可是见识过了。 范仲淹颔首,宋煊这个人是真的有想法,他摸着胡须: “十二哥,你一个月后可是会去参加应天府书院的入院考试?” “自然,俺们两个一起参加,毕竟宋氏私塾允许最大的孩子也就是十六岁,俺要是考不上应天府书院也就没必要继续读书了。” “嗯。” 范仲淹心中有底了。 到时候他来当教习,自然是可以判卷子的。 任凭宋煊写的策论如何大胆,他都会录取。 范仲淹有这个自信,能影响自己的学生做出改变。 他能感觉的出来宋煊这小子因为年幼的环境,整个人心里其实都有一股子冷漠情绪。 至今怕是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 看似知无不言的样子,可他内心深处谁都防着呢! 这样也好。 若是都教出一群乖宝宝来,将来进了官场,那也都是吃亏的性子。 有宋煊这么一颗异于常人的独苗,多好啊! 范仲淹虽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但他觉得能影响宋煊这么一颗异于常人的苗子,不让他走到官府的对立面去,那便算是极好的。 小小年纪就有智谋,有手段,还能开两间铺子,那敛财的手段也不错,可以为国效力! 若是宋煊没有考中进士,那耕读传家的法子怕是要被他拿来自己用了,那将来无论是勒马镇或者宁陵县,该有大片田地都姓宋了。 范仲淹目前是能判断出来的。 至于另外一个学子张方平,他虽然也聪慧,但是在为人处世上,远远差于宋煊,这才是神童该有的样子。 故而宋煊的不寻常,引起了范仲淹的极大兴趣。 今后在应天府学院教学,怕是会及其有趣了。 范仲淹孝顺,可也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丁忧期间,就给朝廷写谏言。 晏殊却是对宋煊的话秉承着三分怀疑,这小子看似是给自己堵上了后路,可实际上考不上应天府书院,他还考不上一个小小的县学? 不过是在范仲淹面前表达自己的态度罢了,这小子滑头的很。 “十二哥,以你目前的水准,怕是很难考上书院的,还是多多温习功课。” 听着范仲淹的提醒,宋煊颔首表示知道了。 宋绶捏着胡须开口道: “希文你对诗词一道可有研究?” “倒是不擅长此道。” 听到范仲淹的话,宋煊眉头微挑。 他可够谦虚的,不说那篇岳阳楼记的散文。 光是那句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就够用了。 “那我给你说一个有趣的事。” 宋绶丝毫没有顾及晏殊的神色,只想着把这份快乐更多的传递下去。 “哦,竟然是这样!” 范仲淹细细思索,还真不是一时间就能找出媲美宋煊此句的代替词。 “范相公,断不是如此。” 宋煊一听这个热闹与自己有关,就算心中大笑,可嘴上却强行解释: “俺是与晏相公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正巧都想的一样。” 毕竟这个一句之师的名头,那可是太招摇了。宋煊解释也不管用,谁让他背诗背的秃噜嘴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宋绶笑呵呵的道: “今后谁在说你宋煊是陨落的神童,晏相公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晏殊也是无奈,真让这小子踩着自己的名声扬名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愤怒的,多年的官场生涯早就让他心思淡然了许多。 诗词一道,就是有人天生的天赋怪,没法子的事。 就如同李太白一样,同时代那么多擅长作诗的,而且好诗也不在少数,可就是都压不过李白。 你上哪说理去? 许多人的天才聚在一起,真的都只是遇到更有天赋者的敲门砖罢了。 范仲淹的欣赏佳作能力也不差,当即点评: “这句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可真是接的好,不知晏相公可想起收尾的了?” 晏殊已然明白宋煊的一句之师,没有什么辩驳的余地,只能悠悠的道: “方才想了一路,最后一句便是:小园香径独徘徊。” “好。” 宋煊第一个跳出来称赞: “晏相公写的可真好啊!” 晏殊都被宋煊为他自己找补的模样逗笑了: “十二哥,你说好在哪里?” “俺觉得好就好在是晏相公自己说出来的最后一句,没人抢答。” “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晏殊都被宋煊的说辞给气的无奈笑了。 反正那一句之师这辈子怕是真的摘不掉了。 不过,今后宋煊若是能做出一番功绩来,兴许便是一段佳话。 宋煊与张方平告辞,就不在范仲淹家里吃饭了。 接下来他们该谈论一些不是学子能轻易听到的事情了。 范仲淹摸着胡须,忍不住感慨道:“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哦?” 范仲淹直接赞扬道:“文明的延续,不过是几次麦子熟了,可不是谁都能总结出来的。” 晏殊也深以为然的颔首,他当时读到宋煊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在激动的颤抖。 那句词宋煊能一瞬间脱口而出,根本就没什么怀疑的。 此子大才啊! “十二哥,你说我真的还能长个吗?” “自然。” 宋煊只觉得今天还挺有戏剧性的。 他一直都想要瞧瞧范仲淹这个大神,结果没等去应天府书院,就在自己老家碰到了,上哪说理去。 至于晏殊那一句之师更是意外。 名声这玩意,谁还怕不响啊? “跟着俺吃香的喝辣的,想不长个都难。” 张方平这一年跟着宋煊吃喝,倒是不似以前那般瘦弱了。 而且背书的时间明显变长,也不会看一两个时辰的书,脑袋就会疼。 完全是营养跟得上了。 张方平是与宋煊当朋友处的,故而受这些恩惠都记在心中。 “十二哥,晚上回去你还看书吗?” “不看,一个是对眼睛不好,另外一个是蜡烛不要钱吗?” (本章完) 第11章 找上门来的麻烦 第11章 找上门来的麻烦 张方平觉得宋煊说的有道理,决定晚上回去摸黑回忆书的内容,加以巩固。 宋煊随即吩咐张大: “今天看见的人都憋在肚子里,免得泄露了行踪,惹了相公们不快。” 张大连连颔首,十二郎用自己的缘故也是因为自己嘴严,更不用说他又叮嘱了: “小人明白。” 从朱家庄子往勒马镇走,一直走到宋煊的凉浆铺子。 三个人喊着少爷。 宋煊依次点头,上了二楼,把弓箭放在桌子上。 他躺在自己屋子的躺椅上。 一般情况,宋煊是不怎么回家住的,反正那个家也没多少可留恋的。 这样也好,能避免出现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宋煊随手拿起《春秋》细细看了起来。 相比于张方平的过目不忘,宋煊依旧做不到这一点,还是要温故而知新呐。 这本书不足一万七千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所以宋煊是自己读书之后给断句,加上标点符号,其中有些是参考私塾夫子断句的,有些是他自己念着语感断句的。 总之,都没有什么统一的标准。 许多老师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朝廷给指定统一科考用书,至于师资力量还得看各地的。 当然也有学生不挑老师的,怎么都能考中进士。 可宋煊不同,他又不是自幼扎在科举这里面的。 这两间铺子就耗费了他许多心思,更不用说今后想要保住富贵生活,必须得去考公才行! 在大宋小镇做题家是较为容易出头的,宋朝宰相有一半人是出身小镇做题家。 赵宋皇帝是乐意见到这种事发生的。 这些人身居高位,但背后没有太多的根基,无法掀翻赵家人的统治。 “少爷,那崔二又来收钱了。” 听闻吵闹的宋煊从睡梦当中惊醒。 看会书学习就容易睡觉的毛病,他也不知道是何时养成的。 宋煊把搭载胸前的书放在一旁,随手抹了抹汗水。 他赤着臂膀,从楼下走出来,瞧见眼角贴着膏药,同样光着臂膀的崔二正站在门口恭敬的道: “小的崔二见过十二郎,受丐帮委托,前来收钱。” 宋煊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瞧着崔二: “俺记得月初已经交过了。” “十二郎有所不知,如今改了规矩,除了月初要交,月中也要交一次。” 崔二脸上带着浓重的笑意: “十二郎年轻有为,又是街坊们的主心骨,他们都希望十二郎第一个交。” 周遭早就站了一帮街坊,一个个都气愤填膺的。 本来大家对于交点钱,不让乞丐来堵门,也算是默认了。 没成想现在竟然要变本加厉。 但是慑于崔二身后的几个打手,都没有人主动言语。 宋煊是读过一些书的,商人造反怕是很难成功的,大多都是有家有业,很难豁出去干。 所以软弱可欺是正常的。 “谁改的规矩?” 听到宋煊的询问,崔二当即压低声音,躬着身子: “回十二郎,自然是那位。” “俺不信!” 宋煊负手而立:“俺们早就知道曹帮主为人豪爽,差人尽心尽力给俺们收垃圾粪水,这钱交的值,可是无缘无故突然改了规矩,谁能相信!” “就是。” 宋煊起了调子。 周遭街坊们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吵起来了。 崔二一直都觉得宋煊虽然年轻,但也是个识大体之人,出手大方,没成想今天竟然这般强硬。 “除非曹帮主亲自来给街坊们说,要不然就是你崔二暗中鼓噪唇舌,想要多跟俺们要钱去耍!” “十二郎,你当真觉得凭俺崔二这张丑脸,有本事在勒马镇私下收钱吗?” 听着这话,宋煊颔首,随即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 “莫不是曹帮主病了?” 崔二神色一愣,很快就遮掩过去,摇头道: “好叫十二郎知晓,主要如今需要把东西运到更远的地方去掩埋才行,所以才会如此。” 听了这么一个解释,宋煊可以确定曹帮主病了。 有人要趁机搞事。 作为勒马镇的“粪霸”,其实是垄断周遭肥料用来增加田间生产。 这个买卖可是赚钱的。 北魏的齐民要术虽说没有被普及开来。 但是宋代农学研究激增,因为许多人开始总结前代的经验。 到了南宋后,随着土地丧失严重,更多的人想要在较少的土地上研究收获更多的粮食,农学越发发展起来。 因为宋朝根本就没法跟前朝的大唐那样,为了收成更好,可以使用休耕的办法。 没那个条件,你懂吧。 “崔二,俺宋十二也不是为难你,没有个章程,猛然间多收钱,谁都接受不了。 就算俺不觉得这钱多,可许多街坊都是拖家带口,钱的地方多了去,你也不能拿俺第一个开刀。” 崔二还是愿意听宋煊讲道理的。 总比十二郎拿拳头同自己讲道理容易接受些。 宋煊依旧坐在椅子上沉吟道: “不如这样吧,俺找几个代表去看看曹帮主,总共是要谈谈的,中间人谈话总是会有人误会,或者不服气,到时候误会结下了,今后谁都别想痛快挣钱。” 崔二脸上露出浓重之色: “十二郎,此事还需要请示曹帮主才能应下。” “嗯。” 宋煊摆摆手让他走了。 旁边卖书的周掌柜见崔二走了,连忙开口: “十二郎,咱们真要答应多交钱吗?” 宋煊沉默了一会: “若是要去见曹帮主,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众人也都明白,宋煊是不打算出头挑起这件事。 可大家都知道他是考不上应天府书院的,一个月后宋煊不能在私塾读书。 就指望着这铺子挣钱呢。 当年更加年轻的宋煊打的上门要钱的崔二哭爹喊娘的。 如今他只是动动嘴,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可都指望着宋煊出头的。 陆续有人报名,宋煊颔首,便叫伙计给他弄杯凉浆,饮了两口,便直接上去了。 宋煊懒得管那么多。 “十二哥,咱们真要给钱?” 宋煊的另一个家店铺掌柜陶宏跟了上来。 “丐帮要内乱了,咱们不要去触霉头了。” 听到宋煊的判断,陶宏连忙开口: “十二哥,如今夏天正是俺们卖凉浆的好时机,若是动乱起来,对俺们的买卖有影响,雷员外那里不好交待的!” (本章完) 第12章 曹帮主 第12章 曹帮主 “嗯,都别着急。” 宋煊一边喝着凉浆一边开口: “勒马镇还是太小了,一个小小的丐帮都能影响大家的生意,况且雷员外也不是短视之人,他的核心买卖可不是在这小小的勒马镇。” 陶宏听着宋煊话里的意思是等他不读书后,也不在勒马镇长久发展,而是要去宁陵县闯荡一番? 毕竟那里才算是商业发达之地。 也好,谁愿意一辈子窝在乡里! “十二哥,那俺近日多核算一下账目,该回钱的回钱。” “嗯。”宋煊点点头,随口道: “安排人去买些羊肉,俺们在院子里串肉串吃。” “喏。” 宋煊的开店的启动资金。 就是从本地老乡雷员外那里“哄骗”来的。 作为回报,自是有雷员外的三成股的。 雷员外的买卖不小,他早就走出了勒马镇。 宋煊扇着蒲扇,靠在躺椅上,嘴里吃着羊肉串。 倒是陶宏等人对于“团建”这种事兴奋的很。 那就是少爷变着样请大家伙吃饭,多好的待遇啊! 勒马镇哪家店铺的伙计都没有过的。 何况这属于加餐。 谁家能轻易一天吃三顿饭呢,更不用说还是上好的羊肉。 宋煊吃饱喝足后,刷了牙洗了澡,等着头发晾干,慢慢睡去。 临街虽然能更好的做生意,可有一样。 那就是生意人都起的挺早的。 街上传来一些早点的叫卖声。 宋煊睁开眼,洗漱一番后差人买了碗面茶晾一晾。 他借着这个时间练一练八段锦,听说在东京许多人都练习。 可是时髦的很。 如今的胡辣汤还没有出现,到了东京倒是可以搞一搞。 正是清早一碗胡辣汤,给个神仙也不当! 还有油条那也得是油炸秦桧后,现在倒是有替代品,唤作环饼。 宋煊就着面茶吃掉环饼,又洗了洗手,拿起春秋继续温习起来。 要走科举这条路,总归是要多看书的。 等看了许久后,崔二才进来弓着身子: “十二郎,曹帮主应了,咱们走吧。” “曹帮主是单就请了俺一个人,还是请几个代表一起去。” “主要是免得被街坊说了俺们勾结在一起,毕竟俺还是要在这条街讨口饭吃的。” 虽然宋煊在自家不受待见,可总归宋氏也是个大家族。 要不然私塾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读书。 “回十二郎的话,曹帮主说十二郎愿意带几个人就带几个人。” 宋煊颔首,便差人去喊人,跟着崔二一同走。 就这种事,依靠官府的力量,最终的钱比给丐帮的钱还要多。 大多时候都会私下解决,不去报官。 乡镇属于是高度自治的状态,连皇权更加集中的明朝,都是皇权不下乡,更不用说更加自由的宋朝了。 几个人跟着宋煊一同走,期待能够不钱解决这件事。 曹帮主倒是没有住在什么大院里,而是住在勒马镇外围的山神庙。 周遭叫子不在少数。 “曹帮主。” 宋煊行了个叉手礼。 老曹躺在破烂的床上,倒是看不出来有没有病。曹帮主打起精神来,瞧着来人。 他眯了眯眼睛笑了笑,宋煊这个孩子,教给了自己叫鸡的做法。 “十二郎来了,坐。” 有乞丐搬了破烂的板凳到面前。 宋煊也不嫌弃,干脆的坐下: “俺听崔二说要多收一次清洁费,街坊们都觉得不是曹帮主的作风,所以才一起来问一问。” “今年收成不好,又来了几个兄弟,来了丐帮至少不能饿死手下,我只能想着能够涨点钱,没法子的事,让诸位见笑了。” 曹帮主说完便咳嗽了几声。 宋煊点头,虽然宋朝的天灾不能跟明朝相比较。 但是宋仁宗上位后,天灾频繁发生,自是造成了不少的社会问题。 “大家都一样讨生活不容易。” 周掌柜的行礼道:“曹帮主也体谅俺们,清洁费莫要一次就增加一倍,这也让俺们吃不消啊。” “是啊。” 几人纷纷开口,宋煊也不着急说话。 他都准备近期把一家店铺卖了,搬到南京商丘城(宋州)去发展呢。 清洁费涨多少的,他才不在乎,今天就算来给说和一二。 “十二郎,你觉得呢?” 听到曹帮主的询问,宋煊笑了笑: “俺都行,曹帮主以及诸位街坊都对俺多加照拂,别因为钱伤了和气,毕竟大家都要在这片地共同讨生活咧。” “那就卖十二郎个面子,这清洁费涨三成吧,希望诸位高朋回去说一说,当真是掩埋需要走的更远了。” 曹帮主发话了,周掌柜的等人也松了口气。 三成就三成。 总比上涨一倍要强上许多啊。 待到众人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二人。 宋煊上前搭在曹帮主的脉上: “你病了。” 曹帮主这才翻了个身: “终究是老了,再也不像是从前一样,能出去偷鸡打狗了,兄弟们也都想要捧一捧新帮主了。” 宋煊颔首。 明白涨钱这件事虽然不是曹帮主发起的,但总归是要算到他头上的。 为了丐帮的长久发展,曹帮主这个即将病入膏肓的当家人,可不能打自家接班人的脸。 他这个时候还是要看下一代脸色的。 “那完犊子了,俺想着正年轻去别处闯一闯,将来也能去东京游览一番,可惜你老了。” 曹帮主听着宋煊的话,心中暗暗感慨,随即又开口: “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也好,可东京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小心喽。” “是啊,俺早就明白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吃人的道理。” 宋煊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况且曹帮主,你多虑了。” 曹帮主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宋煊,此子越发的俊朗了,也长大了,心气更高了。 当年个小子也是这般狡猾,哄骗自己半只叫鸡去。 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从乞丐手里骗东西吃。 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拍子的想把他弄走,反被宋煊给卖到牙人手里了。 自此曹帮主对宋煊高看一眼,小子是个混丐帮的人才,可惜他不干这行。 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想到这里,曹帮主嘴角挂笑: “十二郎,你觉得我这个病还有救吗?” (本章完) 第13章 捕快 第13章 捕快 面对曹帮主眼里的希翼之色,宋煊直接给下了定论: “没救了,等死吧,半辈子穷病造成的。” “再加上我感觉你年轻的时候打过仗,体内积累了不少暗伤,很难调养好了。” “就算搬到好房子好床上睡觉,你都睡不踏实了。” “不如就在这山神庙里养老,有兄弟们守护,还能睡的踏实些,不至于夜夜惊醒。” 听到宋煊如此言语,曹帮主也是叹了口气。 壮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年老疾病便会不由自主的找上门来。 如今宋煊给他下了定论,倒是让曹帮主想的更开了。 这小子治将死之人是有一手的,就是手法看起来真他娘的糙。 还他娘的吓人。 这个岁数也懒得搏一搏了。 “那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宋煊瞧着远处的风景: “时间充裕的很,俺准备先盘账再把勒马镇的店铺盘出去,月余之间吧。” 曹帮主嗯了一声,忍不住叹息道: “当年我从东京城里狼狈逃窜到这,一身的武艺倒是传给你了。 将来去东京耍,你可别轻易抖起来,免得被人找上门来寻仇。” “你到底是惹了多大的麻烦?” 宋煊见曹帮主不言语,摇摇头: “况且太祖长拳学的人多了去,又不是你独创的,怕个屁。” “你不懂,有些秘密得烂在肚子里,说出来都得连累人。” 宋煊摆弄着自己的扇子: “将来俺可是要在东华门唱名的好汉子,旁人嘴里的文曲星下凡,出入都是有人开道的,如何用得着你教给俺的武艺?”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曹帮主大笑几声: “等你中了状元后,可得给我烧纸钱,让我也享受享受这份荣光,咱一个乞丐也能摸着个好徒弟。” “没问题,俺到时候给你烧几个玉女下去伺候你。” 宋煊重新塞好手帕打趣着。 “好好好。”曹帮主一脸回味的道: “最好再给我烧几个善于相扑的京东女子,要不然我在下面也寂寞。” 女子相扑在东京的瓦舍很火的。 也就是宋仁宗实心眼,公开观看表演,还他妈的当众给赏钱,结果被司马光等士大夫上书抨击。 哪怕你偷偷看呢! “老曹,你滴要求还不少。” “哈哈哈,难得有我认识的人要考状元,我不得装一装嘛。” 宋煊悠悠的道:“那你且等一等,兴许等三年后我考上状元,你还没死呢。” “啊!” 曹帮主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你不是说没救了吗?” “莫不是再耍老子?” 宋煊连忙拿着扇子指着他: “别激动,你确实是没救了,俺估摸短时间死不了,得遭受病痛折磨。” 砰。 曹帮主又直挺挺的倒在破床上,仰天长叹: “直娘贼,倒不如直接死球算喽。”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宋煊站起身来: “既然打算要退休颐养天年了,还是留个后手,免得被人坏了规矩,俺可不一定能照顾到你了。” “滚滚滚,咱可是从东京城刀枪滚出来的,从来不丢份,保命经验比你小子丰富。” “俺可是听说,淹死的多是会水的。” “嘿。” 勒马镇其实在开封府与应天府的边界上。 曹帮主就算从东京跑出来,都没跑多远。 宋煊要去宋城的应天府书院考试,还得乘船南下,距离开封府更远了呢。 曹帮主只是叹息,也没有什么再聊的意思。宋煊行了个叉手礼: “老曹,俺回去读书了,走之前差人给你送几只鸡来。” “滚吧。” 曹帮主窝在破床上。 他是真的羡慕宋煊这个年轻气盛的样子,多像当年的自己啊。 一想往事就觉得心酸,嘴里就止不住的要咒骂。 但唯恐又要泄露出去什么,便又止住话头,全都憋在心中。 宋煊转过身,摆摆手慢悠悠的往回走。 勒马镇到底是繁华一些,不少人来此买卖。 白天自是有官差来这“看护”,不像别的地方连点油水都没有。 “少爷。” 凉浆铺的伙计跑过来,来不及擦头上的汗水: “你二哥又来铺子里要钱了。” “没赶出去?” 听到宋煊的询问,伙计连忙道: “赶了,可他就赖在门口那里吵吵闹闹的影响俺们做生意。” 宋煊招招手,嘴里喊道: “高大哥,带着兄弟们去俺店里喝杯凉浆啊。” 高捕快腆着肚子溜达过来: “十二郎家的凉浆是真不孬啊,可是如今也不是很热呢。” “走一会就该热了。” 宋煊也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 这条街上的消息这些地头蛇可清楚的很。 “也好。” 高捕快拿着铁尺,身后跟着两个白役,一个拿着水火棍,一个拿着欓叉。 “俺听说曹帮主要涨三成的清洁费?” “本来要涨一倍,全靠街坊们说情,这才只涨三成,俺最后又同曹帮主聊了聊,如今这收成怕是都不行,不少人不想当贼配军,就当乞丐了。” “是啊,狗日的贼老天,咱这里干旱,俺听闻黄河那又发大水。” 高捕快维持治安,可也不希望直下出现太多的盗贼。 毕竟不如平平安安的收点份子钱,来的安稳些。 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可比他们这些捕快要狠辣多了。 毕竟他们就剩下一条贱命去搏出路。 “三弟,三弟你可算来了。” 宋康连忙招手,颇为兴奋的跑过来,一身浪荡样。 “你的伙计都不让俺进门。” “不错,俺让他们这样干的,免得二哥手脚不干净,闹出误会来。” 听到宋煊毫不客气的话,宋康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之色,但很快就打个哈哈: “三弟就是爱说笑话。” “高捕快也在啊。” “宋九郎的大名可是在衙门挂了号的,可别再干出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来。” 听到高捕快的话,宋康单薄的身子一时间有些发抖,但很快咽了下口水: “俺是来跟三弟借钱的,绝不是想要来强拿,还请高捕快放心,主要是娘病了。” “要是这样。”高捕快沉吟了一声,便听到: “不借。” 高捕快知道宋煊平日出手大方,却没想到他对自己哥哥这般看不上,一点委婉都不带有的。 宋煊叹了口气:“二哥,实不相瞒,我这铺子已经入不敷出,准备变卖了。” (本章完) 第14章 面皮极厚 第14章 面皮极厚 此言一出,连高捕快都呆愣了。 十二郎的铺子经营情况,已经恶化到了这般田地吗? 要晓得他家的凉浆,可是勒马镇出了名的好喝还优惠。 寻常都得排长队的。 宋煊看不上自己二哥,是因为他是一个烂赌狗。 赌狗嘴里,能有实话? 好在,自己嘴里实话也不多。 对上赌狗也不会吃了闷亏。 宋康率先发问: “三弟,你这铺子人来人往的,怎么就挣不下钱呢?” “店铺利润自是要多分润给雷员外,店里伙计的工钱也比寻常店铺高。 再加上俺平日里吃喝用度请人吃喝,总归是费不小。 账上已然没了多少钱,还得交租子钱。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各路豪杰都得打点,你去打听打听,现在丐帮的清洁费都涨了三成。” 面对宋煊的伶牙俐齿,宋康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是被这番话唬住了。 因为老三他真他娘的没挣钱,就敢大钱的主,出手阔绰的很。 “俺早就让你把帐交给俺,你年纪小,把握不住这么多钱,结果短时间就被你给败光了,真是混账啊。” 听着二哥的话,宋煊眉头一挑: “不劳二哥费心思了,俺卖不上价就打算抵给雷员外了,正好落得一身轻快,跟二哥一样,回家里吃爹的去。” “别别别。” 宋康连忙拒绝。 他自己从爹那里坑点钱都不够,再加上三弟回去,那自己到手的钱就更少了。 听到这话的高捕快也看不上这位宋家的少爷了。 这当真是一母同胞吗? 兄弟俩之间的差距怎么如此大! “三弟,你当真没诓我?” “那你等着瞧是真是假,过些日子这店铺也就不姓宋了。” 宋煊说完也不再理会老二,而是邀请高捕快等人过去喝一口凉浆。 到了柜台前,宋煊叮嘱伙计给三位差役都加些。 “十二郎,断不用如此破费。” 高捕快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都要破产了。 “债多了不愁。”宋煊请他们坐下: “多谢高大哥的好意,不必为我节省这点,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好好。” 高捕快连连称赞: “还得是十二郎有魄力,你这是不打算在勒马镇了?” “嗯,到了出私塾的年纪,俺也要出去闯荡一二,被人赶出来,总归是挂不住面子,莫不如主动些,俺也顺便再从雷员外那里请教请教,倒是不着急决定作甚。” “好汉子。”高捕快想了想: “不如去宁陵县,县中商业更加发达,买卖也好,以十二郎的头脑,重新起家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那借高捕快吉言。” 宋煊与高捕快东扯西扯,宋康听了半天悄悄拿了一杯凉浆走了。 看样子老三这里是真的破产了。 宋煊瞧见二哥走了,嘴里说着留高捕快吃饭。 高捕快连忙说自己有地方去,不好意思再占宋煊的便宜了。 宋煊送出店门,自顾自的上去歇息。 倒是没一会张方平便来了,他早上去给别人佣书赚点钱财。 可惜如今没有什么家教盛行,特别是没有考取功名之人,别人也不会请去教导自家孩子。 但考上进士的人,也不缺这点家教的钱了。 抄书便是大多数读书人补贴家用的手段,甚至还可以去街上摆摊写书信之类的。 “十二哥。”张方平一下就靠在躺椅上,摇着扇子: “这些日子你还去私塾吗?”“不去了。”宋煊同样摇着扇子: “半个月后咱们就提前过去吧,免得水土不服。” “明白。”张放平应了一声: “那俺就把书抄快些,多接了两家的。” “嗯,你总共是要有些盘缠在身上的,加油干。”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张方平去佣书的活。 文人嘛,总是有自己坚守的世俗看法。 张方平就是喜欢宋煊这点,无论有钱没钱都能交朋友。 因为他真的看见过山神庙那些乞丐做叫鸡。 待到吃过饭后,二人在阁楼上看书。 宋煊看过一会便睡个午觉。 张方平则是默默背书。 就算考上应天府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绝不是自己最终的目标。 金榜题名才行。 在大宋只要中了进士,那便算是鱼跃龙门了,纵然是小官,那也是官。 不出一年,朝廷发下来的俸禄便足可以改变家里贫寒的窘境。 考公在大宋可谓是政治正确。 张方平有时候就佩服宋煊这股子洒脱的劲头,可自己怎么都学不来。 反倒被宋煊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没必要模仿别人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张方平愿意跟着宋煊一起在宋氏私塾读书,除了是需要看更多的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煊根本就不好为人师,他只做筛选。 待到睡醒之后,宋煊光着膀子,拿起房间里的哨棍去院子里耍了半个多时辰,冲了凉后,才上来同张方平练字。 张方平能干佣书的活,主要也是字写的好。 “十二哥,你这字是跟谁学的?” “石淙河摩崖题记,薛曜。” 宋煊解释了一遭自己跟随雷员外去开封府游玩,见到崖刻,觉得字好,便一直模仿。 此处是河南省最大的摩崖碑刻。 张方平对于这种小众字体不是很了解,他继承的是唐楷。 至于这个姓薛的书法家,他听都没听说过。 薛曜书学褚遂良,被誉为瘦金体之祖。 薛曜的书法后被宋徽宗所习,最终创造出别具一格的“瘦金书”体。 宋煊所写的笔迹,也没有人叫瘦金体。 毕竟如今还没有扬名呢。 张方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反正都是字,总是有考官喜欢看的。 夏日炎炎。 凉浆铺子的客人不少。 晏殊等三人在勒马镇溜达,就瞧见了勒马凉浆的牌匾。 “正巧口渴,尝一尝吧。” “好,我倒是从来没有尝过。” 范仲淹直接应了一声,率先走进小店。 “流水潺潺,环境清幽。” 晏殊瞧着店里竟然会有水流缓缓流过,还有了些许小巧之意,至少让人看见就觉得屋子里凉快些。 三人瞧着挂在墙上的题字,竟然是宋煊自己写的狗爬玩意。 此子面皮。 当真是够厚的! (本章完) 第15章 瘦金幼体 第15章 瘦金~幼体 寻常人家挂些字画,总得出自名家大手子。 就算挂不起名家,那也得是上官或者好友给题字的。 这叫雅趣。 可宋煊就敢挂自己的字。 怎么看都像是面皮及厚之徒! “我总觉得这笔迹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了。” 宋绶站着驻足,面露思索之色。 “我想起来了。” 倒是晏殊率先开口: “乃是薛曜夏日游石淙的字迹与十二哥有几分相似,大抵是他模仿那里的吧。” 听到晏殊的话,范仲淹也游览过那处景色。 他仔细回忆,又有几分疑色: “可这些字并不全是那般,我总觉得这小子自己又杂糅了一些书法大家的风格,混在一起,他自己还在摸索当中,不太成熟。” “希文说的在理。” 晏殊摸着胡须感慨一声。 宋煊这小子身上藏的本事挺多,如今展露出来的怕是一星半点。 宋绶一直都以结果为导向,宋煊在读书上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天赋来。 毕竟进士可不是那么好中的。 宋绶知道宋煊在诗词一道颇有心得,可那又怎么样呢? 柳三变因为写词,名声大噪。 可是他已经四次落榜了。 人生能有几个四次落榜的机会啊? 考不上进士,纵然有一身本领,那也难以为继。 没前途的! 难不成真的跟一个妓子去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吗? 那岂是大丈夫所为! 柳三变倒是想要考中进士,为此还不惜给皇帝多次写阿谀小词。 可惜科举有科举的规矩。 不是你写一首阿谀奉承的词,就能上榜的。 只有进士才有资格给天子写谀圣词。 尤其是大宋的谀圣词是从柳三变开了个坏头。 宋绶不希望宋煊走柳三变的后路。 就算宋煊进了应天府书院,也得好好鞭策他才行。 范仲淹耳朵里却是听到,有客人说十二郎的铺子因为入不敷出要卖掉的话。 晏殊却是明白宋煊对外放出风声的缘故,他不甘心再继续盘踞在这小小的勒马镇了。 这小子早就该出去见见世面。 晏殊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此子将来进了朝堂后,会卷起多少风浪来。 倒是范仲淹告诉伙计自己与宋煊是旧相识,今日前来拜访。 伙计倒是看出来三位相公是读书人,再加上自家少爷交友广泛,遂上去禀报。 正在练习写字的宋煊听到范相公来拜访,他眉头一挑。 不会吧? 然后就瞧见范仲淹他们三个一人一杯凉浆,吸溜着上楼来了。 宋煊二人连忙行叉手礼。 “这味道与我在东京喝过的饮子大不相同,纵然去了东京开店,也定然能占有一席之地。” 晏殊手里捧着竹筒,在房间里转悠: “听闻十二哥的铺子因为亏损要倒闭,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哈哈哈,倒是瞒不过晏相公。”宋煊接过话茬: “实在是俺二哥是个烂赌狗,俺赚多少钱都填不够窟窿。 再加上俺要去考应天府书院,将来还要多读书学习,索性就断了自己的后路,免得三心二意,心中不肯全力以赴备考。” “好汉子,有志气。” 范仲淹夸了宋煊一句。 他若是在书院苦读几年,考上进士,可比经营这个凉浆铺子有前途。 有钱有地位,还能为国为民做事,一展胸中抱负! 晏殊却是抓住了宋煊二哥是个烂赌狗的关键词。这小子以前怕是没少给他二哥擦屁股。 如今仁至义尽,也懒得再填这个无底洞,他开始做假账,倒是有极大的进步,是个有脑子的人。 有些人是不值得救的。 因为他们深陷深渊当中,也会把你给拉进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宋绶则是过去看张方平这个天才的练字的帖子。 嗯。 很是顺眼。 标准的唐楷。 哪像宋煊似的,自己写的四不像,还敢堂而皇之的挂出去。 也就是此地是勒马镇,一个小地方,没多少识字之人。 没有什么赏析的能力。 要是放在东京城内,宋煊的行为,得笑掉大牙。 不说樊楼,就是其他七十二家正店,也不会大言不惭的搞这么一出的。 晏殊又瞥了宋煊练字的帖子,发现比楼下挂的大有进步。 “你这是从哪模仿的笔记?” “回晏相公的话,我早年间出去逛,在石淙河摩崖题记驻足,年少觉得字好看,便记在心中,后面开始模仿。” 听着宋煊的回答,宋绶颇为意外的瞥了晏殊一眼。 果然是那里。 这便是神童的世界吗? 看样子宋煊此子也不是个未出家门,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 他年纪轻轻就游览过东京城吗? 可听说他与家人关系并不好,莫不是自己偷溜出去的? 宋绶倒是也没有追问。 范仲淹惊疑了一声。 宋煊的字根楼下相比较,确实大有进步,且不单单是模仿了。 那崖刻的字,确实是好看。 他也记在心中,可写不出来几分形似的。 “十二哥倒是进步神速。” 范仲淹见几人望过来,放下手中的字帖笑了笑。 “岂止是进步神速啊,简直是要开宗立派了。” 晏殊啧啧称奇。 果然临时在台阶上写字与安静伏案写字是两种状态。 “哎,相公们过誉了。” 宋煊嘴上说着话,其实心中颇为自得。 因为盗墓笔记里小三爷的推广,这瘦金体,他可是没少下功夫。 “十二哥年幼时出过乡?” “嗯,闲的无聊,总是想要去见识一二外面的世界。”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并未多说些什么。 猛然间来到宋朝,纵然是年幼,可宋煊也想到处去看看,更何况他就住在开封府边界。 跟着商队去东京瞧瞧,不要太方便了。 范仲淹要不是因为家庭缘故,他也想要游历四方增长见识,要不然平日里总挎着剑作甚。 读万卷书,破万里路,许多读书人都有这种想法。 奈何目前大宋的情况而言,许多人都在卷读书,争取考中进士。 至于破万里路,当官了大多数都外放,不会留在东京城的,有的是机会去赶路。 晏殊放下手中的竹筒,连连颔首: “十二哥也不是一个邋遢之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集体生活,书院可不是单人一间房子的。” (本章完) 第16章 及时雨宋煊 第16章 及时雨宋煊 宋煊高中三年的生活就是住宿。 学校号称“军事化管理”之类的,模仿衡水。 六个人住宿倒也不多。 想当年宋煊也是从高考千军万马里卷出来的。 宋煊想了想,悠悠的道: “只要不是人挤人的大通铺就行。” “哎,就是这样的。” 范仲淹作为老学长直接给了宋煊答案。 宋煊忍不住撇嘴。 应天府书院好歹是真宗皇帝赞赏过的,而且也有人资助过,就这办学条件吗? 哪怕是上下铺也行啊。 不过一想到他们鼓吹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话,宋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看样子还得在学校周边找个铺子,解决一下住宿以及赚点零钱的问题。 “书院如此安排,自是要学会与同窗相互交流,免得只晓得死读书,将来为官也是要吃了亏的。” 宋绶给张方平解释了一句。 中了进士的人也不在少数,当然也存在只晓得读书考试,对于人情世故以及当官之后如何办差都不懂的人存在。 许多考试都只能筛选出来那波善于考试的人,至于他们能不能办实事,那便另说吧。 “若是夜里歇息不好,怕是白天也没什么精神学习,尤其是有些学子睡觉喜欢磨牙打呼噜,其余人都睡不好的。” 宋煊对于这么多年的集体生活,还是有着蛮深刻的印象。 因为有些时候过于折磨人了。 此言一出,范仲淹尬住了,他确实是经历过宋煊说的事情。 但是晏殊与宋绶二人就没有多少住宿的问题,则是瞪着眼睛,睡觉磨牙打呼噜的人当真如此之多吗? 宋煊也不理会,倒是没明白他们三位今天来自家店铺的缘故。 范仲淹是很理解宋煊的心思,便笑了笑: “十二哥不必如此戒备,我等不过是来这逛一逛。 恰巧听闻你的店铺经营不善,准备要变卖店铺,索性就上来瞧瞧。” “原来如此。” 宋煊请他们坐下,别总是站着了。 “这个椅子真舒服啊,你设计的?” 晏殊躺在躺椅上,他还没见识过这种椅子呢。 “晏相公,这个唤作躺椅,还可以摇一摇,适合夏日乘凉所用。” 宋煊倒是也没瞒着,屋子里就一把躺椅。 “真是舒服。” 晏殊自己个也晃动起来: “十二哥,若是你能往外发卖,兴许能赚上一笔,我在东京都没见过如此舒服的椅子。” “哦?” 宋煊眉头微挑,他没想到还有机会从躺椅上赚钱。 他以为这玩意早烂大街了呢。 不过晏殊的话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趁着还没有推广开来,先赚上一笔。 反正躺椅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肯定能仿制开来。 晏殊见宋煊并没有往下聊的意思,也就不多说什么。 他不知道宋煊能够置办下多少钱财,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读书是一件耗费钱财的事情。 “十二郎,十二郎。” 从楼下跑进来一名乞丐,手里捏着两张包好的纸,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屋子: “这个月的东京城邸报和小报送来了。” “好。” 宋煊应了上去,依旧熟练的排出九枚铜钱跑腿费: “小曲,你且去楼下歇歇再喝杯凉浆,晚上一起吃饭。”“嗯嗯。” 小曲笑嘻嘻的接过铜钱。 “等等。”宋煊又从桌上拿个梨子扔给他: “跑了一路,别着急喝凉浆,容易把肺炸了,吃个梨子解解渴先。” “多谢十二郎。” 小曲拿着梨子在自己胸前擦了擦,下去歇着。 晏殊倒是很意外。 宋煊无论是跟他们这些士大夫,还是跟乞丐都能心平气和的交流。 既无对上谄媚之举,对下也无盛气凌人的样子。 而且晏殊听街边人说,宋十二的名头在这条街极为好使。 不少人都愿意找他来平事,比官府都有信用。 关键此子年纪轻轻,方才晏殊就听说宋煊带人去同丐帮讲清洁费的事来着。 宋煊说句勒马镇小及时雨也不逞多让。 这些都是经年累月下来的名声,绝不是自己前来,宋煊故意钱去搞的。 尽管短短接触才两次,可晏殊就是可以肯定,宋煊绝非那样之人。 宋煊倒是也没避着人,直接打开瞧。 如今北宋是有报纸的,而且功能也挺齐备的。 主要发布“朝廷政事设施、号令、赏罚、书诏、章表、辞见、朝谢、差除、注拟”等有关“迁授、降黜、手赏功罪、勉励天下之为吏者”的信息。 即皇帝的诏书、朝廷颁布的法令、公报,军事战争、水旱蝗灾、官员升迁贬谪、臣僚章奏及一定级别以上官员的去世信息等。 宋煊瞧了瞧,依旧是歌舞升平,顺便吹捧了一下如今的刘太后。 如今天圣年号,为啥叫天圣的,因为天可以拆解为两人,是为了刘娥准备的。 “晏相公被贬黜中央,上面也有报道。” 宋煊把朝廷的邸报递给张方平瞧,增长见识。 其实这也算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版本。 许多不识字的百姓是不会费尽心思去看朝廷的邸报。 这也诞生了一笔生意,那便是誊抄邸报。 然后卖给需要的人。 宋煊又打开那个小报,这就属于边新闻了。 只要是捕风捉影,或者一些所谓的内幕消息。 小报往往比邸报更具有时效性,且内容十分的精彩,深受大家喜爱。 比如宰相家的谁谁跟邻居干仗啊,那家小妾偷了人。 大才子柳三变写的雨霖铃,那个执手相看泪眼的妓子猛然身价暴涨! 属实是一炮难求了! 毕竟大家都想跟柳三变当同道中人,到底灵与肉契合到了那种地步,才会如此依依惜别。 反正都是怎么怎么写。 不保真。 留给人的遐想空间极大,故而受众极多。 毕竟许多人骨子里都喜欢大俗之事。 “啧啧啧,东京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宋煊把小报放在桌子上,晏殊眼疾手快当即拿起来仔细瞧,越瞧他越皱眉。 这种玩意。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远在一个小镇子的学子比他还早知道,而且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接收这种小报了。 “我在东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十二哥莫不是被人诓骗了吧?” (本章完) 第17章 朝廷邸报 第17章 朝廷邸报 要知道晏殊可是三十多岁就身穿紫袍了,羡煞旁人,见识不可谓不广。 这里面的许多小道消息皆是捕风捉影。 他自是嗤之以鼻。 “不会,这些邸报和小报俺经常看的,况且此地距离东京城也算不得太远,才三百里。” 范仲淹接过来瞧了瞧,对于东京的情况,他也只有进京参加秋闱那段时间才居住过。 京东当然是富贵迷人眼了,可有太多的人都在东京苟活。 他见识过许多人都在地底下生活。 有关西北的消息范仲淹关注了一下,如今的李德明在定州新筑了一座城,唤作省嵬城。 这个地方土地肥沃,牧草丰盛,素来就是吐蕃部落樵采、放牧之地。 看样子李德明想要控制吐蕃,强大自身的力量。 然后开封府县镇公事张君平上书朝廷,他认为南京(商丘)、陈(淮阳)、许(许昌)、徐(徐州)、宿(宿县)、亳(毫县)、曹(菏泽)、蔡(汝南)、颍(阜阳)等州, 存在大量古代遗留下来的水利工程与开封府相通,但由于年代久远,又不曾治理。 因而京城曾几度遭受水患,张君平建议疏浚这些水利工程。 官家同意了此事。 对于修水利这件事,范仲淹是重点关注的。 这对于民生是极好之事,否则一旦发生水患,耗费的钱财定然会比修建的钱财要多上许多,还容易闹瘟疫。 范仲淹继续看邸报,著名学者龙昌期竟然去福州讲学了。 看样子福州的学子会有不少人抬头,容易中举。 毕竟名师就那么一两个。 范仲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自己也要对得起晏相公的抬举,严格要求应天府书院的学子。 “怎么还有人敢写帽妖案啊?” 宋绶面露疑色,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件悬案在开封府都传疯了,几年过去热度依旧不减。 毕竟一旦出现这种事,许多百姓都认为是当皇帝的有问题。 出现妖孽事件就意味着皇帝治国不善,上天示警。 这时候正好是宋真宗封禅泰山的第十年,皇帝当然震怒。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许多人都会被谣言所带偏。 不说现代什么屯盐之类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宋真宗那是硬生生用律法遏制住谣言的。 只要谁敢在东京城说帽妖这两个字,不好意思,那就直接开封府大牢伺候。 你要是不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那你就是帽妖案的幕后帮凶,主使。 硬生生靠着这个办法,才让百姓不敢在明面上传播,但私底下依旧在传。 这个悬案,至今都没有破。 “不用去管。”晏殊对于这种事根本就不相信,随口问: “十二哥,你觉得呢?” 宋煊靠在床榻上:“晏相公,这种什么妖怪的事,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去相信,看样子又有人在暗中推动什么。” 毕竟出现妖孽这种事,首指的就是皇帝。可如今的皇帝还没有亲政,但已然有了让太后还政的声音。 范仲淹还在思索,晏殊听到这回答笑了一声: “便是如此吧,如今我们远离东京,不必管那些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毕竟对于真宗皇帝泰山封禅以及各地编造祥瑞的事情,许多人都不满意。 天下都没有一统,当皇帝的也好意思去泰山封禅? 晏殊觉得后世有一统天下的皇帝,都不会再亲自去泰山封禅了,因为觉得丢人。 就如同司马懿之后,再也没有人指着洛水发誓了。 管你什么洛神赋不洛神赋的。 管你什么刘秀不刘秀发过誓的。 只要有了信任危机,再想恢复如初,很难的啦。 范仲淹却是不认同晏殊的想法,纵然不在其位,也要为天下人着想。 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还在丁忧的状态,以及晏殊的叮嘱,默不作声了。 待到所有人看完之后,报纸才到了张方平手上,他快速的浏览下来,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要是了解一些朝廷的动向,至于小报他早就习惯了,当做与宋煊之间的谈资,属于刻苦学习后的放松时间。 “十二哥,你到底挺关心朝廷大事的。” 范仲淹见宋煊把这两张报纸分门别类的放好,尤其是一沓的样子。 宋煊倒是想要足不出户接受各地的新闻爆炸灌耳,可根本就不可能,只能从官方那里看看新闻联播了。 “好叫范相公知晓,俺这纯粹是闲的无聊,想看看东京城的繁华罢了,可别给我拔高。”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俺可没养成什么时候都忧国忧民的脑子,那不是俺现在该想的事情。”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晏殊从宋煊的话里听不出来一丁点虚伪的意思,他就是如此的豁达,不屑的在自己等人面前表演。 甚至连范仲淹也是被宋煊的态度感到无语,又摇头笑了笑,现在对于宋煊而言,不该提出如此高的要求。 实在是自己对他的期待过高,导致他应该如此如此。 可当年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满脑子里也全都是读书科举之类的啊! 至于邸报什么的哪有多余的钱财去收集! 宋绶叹了口气,他担忧的瞧了自己认定的天才张方平一眼,感觉这个老实孩子长久下去,会被宋煊给带坏了呢。 待到笑了一阵,晏殊摸着自己的胡须: “十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到时候咱们也好同船而行,一起去南京。” 宋煊思考了一二:“大抵三五日吧,俺还需要回家一趟,跟俺妹子告别一二。” “好,那我们便在此地多停留一二,正好去爬爬山,也不着急回去。” 晏殊本就是想要出来散心,顺便听朱说(范仲淹)在这里,便来请他去应天府书院教学,路途遇到了宋煊。 两次交流下来,晏殊觉得宋煊极为有趣,他有趣的不像是个大宋少年人一般。 故而愿意多与此子接触,难得的闲暇时光,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觉得浑身舒畅。 东京城里的那群人,怕是要猪脑子打出狗脑子了,可惜没有一个人脑子。 晏殊也不多停留,笑呵呵的与其余二人下去逛游了。 宋煊目送三人溜达走了,这才瞧着喝着凉浆的乞丐朋友: “小曲,你晚上想吃什么?” (本章完) 第18章 他真不像个读书人 第18章 他真不像个读书人 曲泽这个名字还是宋煊给取的,他想了想: “十二郎,俺想吃大肘子。” “整。” 宋煊自是满口答应。 招呼伙计去张屠户那里定肘子,回来炖着吃。 晚上。 院子里燃着艾草,驱赶烦人的蚊子。 曲泽咬着炖烂的大肘子,一边吃一边跟宋煊说着他在南京的见闻。 最特别的就是帽妖案的传闻,经久不衰。 当年王曾担任应天府知府的时候,正巧赶上帽妖案的传闻,他直接下令宋城城门晚上也全部打开。 只要帽妖出现就立马去干掉他,只要有人传闻那就抓起来询问,不放过一丝细节。 但终究没有什么结果。 像帽子,在夜晚出现,还能发光,而且移动速度极快? 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宋煊下意识觉得那绝壁像ufo啊。 可惜宋煊的梗,没有人理解,他也不会往外说。 宋煊潜意识认为这种事全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至于在应天府大发神威的王曾,如今在朝廷已然位列宰相了。 王曾可是被踢出过朝廷中枢,如今再回去已然成长起来,并不像是晏殊一样。 宋煊同样吃着肘子说这话。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两个肘子下去意犹未尽,但宋煊已经啃个梨子解腻了。 曲泽吃了三个肘子喝了凉浆,终于打了饱嗝,在一旁洗手: “十二郎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此地?” “过几日,以后你就不用再跑去南京来回折腾了。”宋煊应了一声。 “俺义父说让俺跟着你,留在勒马镇当个乞丐没什么前途,在南京城内也有盘口的,十二郎是用得上俺的。” “小曲,那可就太好了。” 宋煊应了一声:“将来有什么消息也更及时的传达,也方便做一些事。” 小曲很早就知道什么叫利益交换,这些道理全都是他义父曹帮主教给他的。 而且义父还特意叮嘱,今后要好好跟着宋煊闯荡,兴许就能闯荡出来。 早起,读书,写字。 宋煊几年的劳心,现在已经让他不必再忧愁吃喝的生存问题了。 考中进士。 是宋煊目前最大的目的。 不说范进中举后的待遇,但总归是高人一等的,可以减免许多麻烦。 就在宋煊依旧读着春秋,读到曹刿论战的时候,这篇他学过。 “十二郎可在?” 听着楼下的叫声,宋煊从窗户探出头来: “赵三,你有事?” “十二郎,你二哥俺家欠了账,特来拿借条讨要。” “俺爹还没死呢,你去找他。” 赵三被宋煊噎住,也不恼怒: “你爹不在家,俺听说你要出了这件饮子铺,不如便宜卖给俺们赵家,也算是抵账了。” 宋煊冷笑一声:“想嫩爹的美事呢!” “嘿。” “就算老子把铺子关了,也不会给俺二哥抵账,有本事你就搞死他,到时候俺就去官府报案。 要是价格合适老子就把铺子卖给你家主子,你要是想要趁火打劫,老子直接闭店也不便宜你个龟孙。” 赵三自是听宋煊他二哥说的,这间铺子要出手。多好的买卖,硬生生给他二哥那个狗东西给拖垮了。 可若是交到自己手里,那指定是日进斗金。 现在听着宋煊言语如此粗俗,赵三伸出手指头指着: “宋十二,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张口闭口就老子老子的,俺真瞧不上你。” “赵三,你也配瞧得上俺?” 宋煊哼笑一声:“别他娘的跟老子在这耍横,你也配。” 赵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方才的涨起来的雄心又回落了许多。 无论是官差还是本地恶霸以及街坊这么愿意听宋十二讲道理,那确实是因为宋十二年纪轻轻就用拳头讲过道理了。 因为他实在不像个读书人,比恶霸还恶霸,比土匪还土匪。 赵三自小在街头厮混,接触不少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吃了亏,当真是嘴笨舌拙言语少,自闭内敛心肠好,容易被他给捏住。 当然也有不少坏了心的读书人,赵三都遇到过。 单单宋煊这么独一份的读书人,他真是没见识过。 光是讲义气,都比他这个混黑道的都讲。 人家讲究的都是主家吃肉我喝汤。 可他宋煊,当真是俺吃肉,跟着俺的手下也得吃肉,谁他娘的让你喝汤的? 你娘的,没地方说理去。 赵三其实是有些羡慕,奈何宋煊他不自己开宗立派,非得去读什么书。 他能考上应天府学院吗? 赵三可是听闻宋煊在宋家私塾学了整整八年,还是考倒数第一,连后面的童子都比他考的要高。 不读书,直接开宗立派,钱财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赵三觉得宋煊他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放着顺利的路不走,非得去走最难的那条路。 若是出了勒马镇,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准的被他一副学子模样给迷惑住喽。 可惜,终究是成不了真的进士。 这也是宋煊二哥是个烂赌狗,这么多年没被人剁了手指的缘故。 赵三深呼一口气,心中告诉自己,宋十二大抵是要离开这里了。 要不然也不会变卖这处铺子。 也就是他那憨逼二哥才没脑子,认为这个铺子会赔钱。 不过若是宋煊他考不上应天府书院,今后还要回到勒马镇,那就得给我赵家打工了。 一想到这里,赵三九觉得买卖不亏,脸上重新带着笑: “十二郎,俺进去面谈吧,总得和气生财。” “上来吧。” 有了赵三这么一挑明,周遭人才知道宋十二要卖掉铺子,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赵三进了屋子,见宋煊案头上摆了许多书,挑挑眉: “十二郎,还学习呢?” “有话快说。” 赵三瞧着宋十二那健壮的上身,这小子合该干个打手的活,偏偏读书作甚: “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与十二郎谈买这间凉浆铺子的事,不知道十二郎欲出价几何?” 宋煊伸出手比划道:“六百贯。” “什么?” 赵三一下子就瞪大眼睛: “十二郎,你莫要狮子大开口,要知道当朝宰相的月俸也不过三百贯。” “勒马镇哪家铺子能卖出一百贯的高价,就已经是极高的价格了,你莫不是来消遣俺的?” (本章完) 第19章 拉扯 第19章 拉扯 “既然是谈买卖,自然是有来有回。”宋煊脸上带着笑: “你家主人想要出价几何?” “八十贯。” 宋煊哼笑一声,伸手请赵三出去。 这下子轮到赵三腼腆一笑:“十二郎,你我皆开价,总得让大家都还价嘛。” “老子这家店,有半年时间是每个月六十贯的流水。” “六十贯?” 赵三眉头微挑,如今官卖酒最高每斤有四十八文。 如今粮食卖的并不贵,几乎在一百文以内就能买上一斗米,加上菜,供应一个成年人吃上五天。 按照大宋官方救济,每人每日是二十文的标准。 在东京普通人一天赚上一百文已然是极好的,但是在勒马镇很少有人能日赚一百文。 宋煊的这个小小凉浆铺子一日就能赚上两贯,利润至少有一半。 (一贯的购买力大概顶现在三四百元) 当然也不排除宋煊他故意往高报了。 “这家店铺原来的人气,你一年左右就能回本。” “六百贯太高了。”赵三忍不住开口: “十二郎,俺们真是诚心要,你给个实价,俺也可以回去跟主人交代一二。” “五百贯。” 赵三再次撇嘴。 宋煊伸出手指:“至少是干净的钱,不用担心被官府搜刮敲诈,你们赌坊孝敬官员,打点衙役的钱,每年都不止这个价了。” 至少是干净的钱。 赵三不明白宋煊的话,但是记住了,他也给县官等人送过钱财,深知他们明明看不上自己,可手却是诚实的很。 一个县令每个月的俸禄也在二十贯,还得是各路一万户以上的才行。 他们要想靠着俸禄过奢靡的生活,那还是挺拮据的。 “俺知道你做不了主,回去问问你主人,若是他能明白,你再来跟俺谈。” 宋煊脸上带着笑:“俺就不多留你了,回头买卖成了俺再请你喝茶。” 宋煊给他的体面,赵三自是接着,他没想明白回去向主人汇报。 赵员外听了后,自是沉吟不语。 一个县不说官员,光是押司都有八个,自是被本地各家大族所把控。 赵宋两家自然是参与其中,押司是吏,虽然被士大夫们看不上,可也掌控着一些权力,新来的流官县令可不好轻易搞定。 尽管大家相互争斗为自家谋取利益,可有些时候也要共同起来对付新来的县令。 尤其“吏强官弱”是宋代地方政府中的一大特点! “干净的钱?” 赵员外悠悠的叹了口气,随即哼笑一声: “这宋十二当真是个好庶子啊,聪明可惜家里不重视他,俺还真想嫁给闺女给他,把他拉拢到咱赵家来。” 赵三听到这话当即一愣。 那小子人模样是不错。 可是主人先前不是说要把闺女嫁给有望考中进士的学子才行吗? 毕竟真要中了进士,东京城里榜下捉婿的高官大有人在,哪能轮得到俺们这穷乡僻壤占便宜。 也就是在学子们参加秋闱之前,许多人都要成亲。 既是可以把大家提早绑在一起,又能避免榜下捉婿的尴尬。 有些官家小姐,长得可是不怎么好看的。 只要中了进士,将来什么样的好女子不能挑上一挑呢,非得被旁人给挑走? “主人,何出此言?” 赵三连忙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赵员外,宋煊可是次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啊。“糊涂。” 赵员外放下手中的茶杯: “那小子有多聪慧,你这么多年还觉得他不是个读书材料,宋氏私塾那个姓宋的多年科举落地,他能是什么好老师吗? 像宋煊这样的神童,落在他手里都不知道好好珍惜,现在宋煊不想给他扬名也是心有怨气。 俺可以肯定,这小子能考上县学的!” “可他不是要去考应天府书院吗?” 赵员外眯了眯眼睛,应天府书院考试时间在考县学之前。 若是学子没考上书院,再回去考县学,一丁点都不耽误,属实的多给了一种选择和机会。 “那俺也相信此子能够考上。” 赵员外突然笑了笑。 若是宋氏子孙飞黄腾达,可不怎么帮助家里,那可就太好笑了。 金凤凰就在家里,可没有人在意, 待到这只金凤凰一飞冲天后,那可就太有乐子看了。 赵员外越想越迫切的看到姓宋的,那个老不死难看的脸色,于是安排道: “三儿,你去告诉宋煊,俺一百五十贯盘下他的铺子。 若是他能说那个干净钱的法子好,再加二百贯,这便是俺的诚意。 放眼整个勒马镇,没有人会再比俺出价高了。” 赵三虽然不了解一向吝啬的员外为何如此大方,但还是准备照做。 谁知道主人是咋想的呢! 赵三瞧着员外又开始发出莫名的笑声,麻溜的退出房间,直接奔着宋煊的铺子去了。 赵员外相信对付宋煊这种自以为是的小神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此时的宋煊已经开始看论语了,温故而知新嘛。 他是要考进士科的,而不是其他的诸科。 “十二郎,我家主人已经给了极大的诚意。” “让我听听赵员外的诚意。”宋煊翻了个页靠在躺椅上头也不抬。 赵三坐在圆凳上,伸出手指: “一百五十贯买你的铺子,别着急拒绝,若是你说的那个干净钱是个好法子,那俺家主人再给你二百贯。” “铺子一百五十贯可以,但是那主意得是二百五十贯才行。” 宋煊漫不经心的道:“别以为俺不清楚你家老头是想如何拿捏俺的,去问你家主人行不行吧,这也是俺的诚意。” “嘿。” 赵三还想再说什么,但一想起主人对宋煊的看重,说要把女儿嫁给他,又把话给憋了回去,继续去通报了。 一旁正在看书的张方平,瞪大眼睛,这开口就是五十贯,自己得抄多少书,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更不用说前面那三百五十贯,绝壁不是小数目啊! “十二哥,你就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宋煊晓得张方平没有受到过如此多的钱财冲击,就相当于一捆捆的二十万摆你面前,你也得懵一会。 “方平,这种谈买卖本就是拉扯,俺要是卖便宜了,赵员外还觉得他亏了呢,到时候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啊?” (本章完) 第20章 天授之人 第20章 天授之人 张方平没干过买卖。 他也从来没有见识过你卖给他高价,人家还得谢谢你的事情。 故而此时他对宋煊接下来的操作,充满了好奇。 宋煊也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追涨杀跌是许多人都拒绝不了的,而且会极其疯狂。 极少数人愿意买下跌的东西。 在这方面,宋煊是有着经验教训。 一旦自己过于低的价格出手,怕是没有人愿意来了。 赵三回去复命,复述宋煊的话。 赵员外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吃过见过许多事才能有如此见识。 可他宋煊一个黄口小儿,从哪里学来的这番道理? 宋家可没没对他进行过什么培养与投入。 顶多是一直让他赖在私塾里,不出去惹事,败坏宋家的名声。 总比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亲二哥要强上许多。 “无妨,什么二百五十贯,就给他提三百贯吧,便是俺送给十二郎的贺礼吧,你就这么与他说就行。” 听了赵员外的话,赵三倒是明白这种操作。 大家给有望中进士的人提前送些礼物。 虽说有投机的缘故,可也实属正常。 在人家发迹之前给与好处与发迹之后,那可完全不一样了。 可赵三没想到自家主人竟然会如此大方,十分的不理解。 宋煊他当真有机会考上进士吗? 相比于考中进士这事,赵三宁愿相信宋煊能够在宁陵县插旗当大哥更容易。 不过是主人的吩咐,他自是去照做。 待到赵三与宋煊说完之后,宋煊都大感意外。 遂站起身来,主动行叉手礼: “赵员外高义,赵家有他掌舵,今后赵家在宁陵县怕是更上一层楼了,俺先道喜了。” “哎。” 赵三闻听此言当即喜上眉头。 还得是读书人,就是会说话。 像他们这种地头蛇也懒得去掺和庙堂之高,或者说没什么机会。 那索性就在这江湖之远飘着,挣点钱过富贵日子可太好了。 大家追求不一样。 “原来十二郎是会说好话的。” 听了赵三的话,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赵三哥,俺自幼一个人承着铺子,若是不露出狠辣手段,怕是早就被人给吃干抹净了,其实俺挺喜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的。” “是是是。” 赵三也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光靠着脑子灵光没点凌厉手段,那宋煊就是小娃娃抱着金疙瘩,谁不想上来抢啊? 现如今宋煊守住了这份基业,还能卖出高价,赵三也不得不佩服自家主人的看人之准。宋家老爷子糊涂这么长时间,宋家还没崩,不知道还能坚挺几日。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操心的事,赵三又重新坐下,开口询问: “还望十二郎能够教俺如何挣干净的钱。” “赵家赌坊上面的钱财根本就无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且因为这个,每年往外孝敬的不在少数。” 宋朝博彩业很发达,百姓也好赌,但朝廷律法是不允许的,只有在特定节假日才可以。 “赵员外购买了俺这间铺子,可以为赌坊提供特供的饮品,可以让客人精神振奋些,总之就是要标榜一二疗效,定的贵一些的价格。 比如香薷饮、茯苓霜等等。 既然饮品特供,那价钱就上来了。 左手倒右手,期间付出了一些赋税,这钱就光明正大能握在手里不怕官府查。 最重要的是铺子在官府那里登记,尽量避免是赵家的人,以此类推,不单单是饮品,比如住宿、吃食、甚至赢了去妓院都可以分散销。俺相信赵员外能明白。” 洗钱的法子,许多人都不会去做。 毕竟给官员点银子就能搞定的事,非得弄那么复杂做啥。 在宋朝很难实现世家,就算开国元勋三代后不出现进士,就很难再维持辉煌。 赵三不理解,宋煊嘿嘿一笑: “三哥,其实程序复杂了一点,许多人也觉得是无用功。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钱是你的钱,而不是官老爷找个借口存放在你这里的钱,他想什么时候打秋风就打秋风。 若是实行此法,给不给他钱的主动权在你,而不在他,你这样与赵员外言明即可。” “俺记下了,回去就差人把钱给十二郎担来,然后再去官府走过契文书。” 北宋铜钱流通量巨大,交子还未完全出现,但是东京已然出现可以官方划账的票据了,收兑后作废。 就犹如青面兽杨志押送生辰纲一样,大量的铜钱都是要用筐来担。 毕竟一贯钱就重达四斤半。 “有劳,若是方便的话,弄否给俺换些黄金,出门奔走带着大批铜钱不是很方便。” “行,还是多谢十二郎松口,没有让俺这个传话的在中间难做。” 赵三不懂他家主人与宋煊之间打什么哑谜,但总归是这笔生意谈成了。 至于值不值的还是看自家主人了。 “赵员外如此看重俺,俺自是不能撅了他脸面,人年岁大了,更是要靠脸吃饭,不像我等小辈,没皮没脸不在意。” “哈哈哈。”赵三抱拳转身就走。 宋煊瞧着他下了楼,连忙喊道: “给赵三哥和他兄弟们带杯凉浆路上喝,天气热。” 待到人走后,张方平确实是见到人家主动给高价还道谢的,可他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窍门,主动开口: “十二哥,你方才讲的那个法子有用吗?” “有没有用,就看赵员外他自己的选择了,过了大半辈子,是想着子孙继续受剥削,还是要损失一点钱给朝廷,整个家族便能继续安稳下去。 就算将来有人要查封了赌坊,对他的整体布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除非要搞株连,但犯那这种律法大抵是叛乱才行。” 宋煊觉得目前而言,整个河南地界的兵马不在少数,加上东京近在眼前,很少能卷入叛乱的。 张方平轻微颔首,他除了读书之外,当真是没想到还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这些事,十二哥还没有为官,他是怎么搞明白的? 难不成世上真有天授之人! 张方平可不觉得宋煊是个陨落的神童,他一直都相信宋煊是在学那楚庄王,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呢。 (本章完) 第21章 圣人都是活在书里的 第21章 圣人都是活在书里的 “主人,宋煊的话便是如此。” 赵员外听着赵三的汇报,悠悠颔首。 “俺明白了,这小子的意思就是咱们通过赌坊赚到的钱,不是咱赵家自己真正的钱。 得想法子把这钱出去,然后这些钱才能用来买田地买宅子买铺子,将来真要翻脸了,查抄也差抄不到。 俺爹那辈起就是一直心惊胆战的怕守不住家业,一直说莫要与官作对,如今宋煊这法子不是与官府作对,而是跳出去。” “还是主人说的明白。”赵三捧了一句。 “娘的,宋煊这法子真不孬啊!” 赵员外评价了一番,站起身来拍了拍巴掌: “如此看来,这多加的五十贯,的可真叫个值,这小子是有志气的。 就算他将来考不中进士,估摸也会趁着年轻去东京城里闯荡一番,那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咱们这小小的勒马镇,已然容不下他了。” “办了,立即按照宋煊的主意,就把这事给俺办妥当喽。” 赵员外微微眯着眼睛。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那才是真正的主人。 谁愿意每年都要从自己的利润分出一笔去打点其余人。 “诺。” 赵三多少年没见过自家主人这般失态了。 当下心里也觉得宋煊的主意真叫好。 虽然他心中也看不上那些县令之类的,但该低头还得低头,今后咱这赌坊开起来,也用不着看旁人的眼色了。 赵员外嘿嘿笑了几声。 赵三立即去差人找合适的铺子,然后带着人亲自来宋煊的饮子店,怀里包着四颗十两金锭。 宋煊捏了一块船型金锭看看,六个戳,分别是五个赵二郎,一个十分金的戳。 说实话,宋煊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算不得缺钱,但是手里捏着金子后,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随手递给张方平也看一看。 张方平没见过金锭,更别提摸一摸了,锭型优美,色泽醇正,十分少见,入手也沉。 就是整体而言,坑坑洼洼的。 “十二哥,金子便是如此不平整吗?” “自是如此。”宋煊捏着金锭道: “金子质地稳定,很难掺和什么铁与铅之类的,不像银锭可以掺假。 除非把这块扁平的金锭掏空,里面灌入水银,再议金块封闭作假。” 赵三连忙开口:“十二郎,俺家主人一直都很敞亮,就算流到市面上的也多是好铜钱,更不用说往外用假金锭了,这可是砸了俺赵家的招牌。” “赵三哥勿要如此担忧。”宋煊收好金锭,笑呵呵: “俺是给方平科普一二,免得他将来吃亏,并不是怀疑赵员外的诚意。” 宋煊又指了指外面装着铜钱的筐子: “赵三哥这是何意?” “这些铜钱是俺家主人吩咐帮忙堵旁人嘴的,免得被他人晓得十二郎身上怀有巨款,一路糟人算计。” “那三哥便替俺多谢赵员外,还得是老人经历得多,会查漏补缺。” 宋煊道谢行礼,赵三连连表示不用,俺家主人对十二郎的主意实在是满意,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 一个扁担挑两筐,怎么也得八十贯铜钱了。 再加上过户的契税等等,五百贯也是出了的。 在东京城这点钱算不得什么。毕竟北宋前期豪宅都要在一万贯以上,宰相不吃不喝靠着俸禄攒钱,那也得三年才能买一处较好的宅子,中后期直接涨到几十万贯才能买到。 就算是普通住宅在一千贯往上,可普通百姓月收入也不过在三五贯。 如此一对比,宋煊这笔买卖可算是做的值了。 待到赵三走后,张方平依旧摸索着黄金: “十二哥,等咱们中了进士当官后,多久才能攒个金锭啊,到时候俺定要换一个夜夜睡觉握着。” “等你考中进士也该成家了,夜里理应握着小娘子的咪咪睡觉,摸着金锭作甚!” 宋煊的话一开口,张方平立马脸都红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金锭: “十二哥,俺没有那样想。” “你要是喜欢金锭,送你一块。” 宋煊毫不在意的扔给张方平,又把其余三块顺手扔进小箱子里。 “俺不能要!” 张方平素来知道宋煊讲义气,对于钱财看的不是很重,颇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 “十二哥,俺靠着佣书也赚了些许口粮钱,到了南京城也能糊口的。” “俺当然知道,俺也从来没有禁止你去佣书,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二金钱的魅力,免得将来也像咱们县令一样喜欢收钱,他也是中举后才能当官的。” 宋煊靠在躺椅上: “在大宋因为科举,许多学子都能从贫寒走向富贵,多少人改变了命运? 那自然就有功成后想要疯狂奖励自己的人,弥补自己以前困苦生活的,就比如写出悯农李绅入仕之后,吃鸡只吃鸡舌头,其余的都扔掉。 俺也不知道鸡舌头有啥好吃的,还是有人故意抹黑他,一天吃几百根舌头。 但不妨碍这样的人极多,当然也有例外。” “谁?” 宋煊哼笑了一声,手里捏着春秋侧了个身子:“你见过的,晏殊晏相公。” “嗯?”张方平不解。 “他的家世在史书上都没什么可写的,也是贫寒的很,但他自幼进京写出来的词都充满了珠玉富贵气, 其余进士跟他一样出身的人,虽然写出来的词想要有富贵气,可也养不成的,词里充满了富贵的匠气。” 张方平也听过那些人的词,但都是过了一遍就没什么印象,不像晏相公的词。 宋煊知道张方平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他不知道的是张方平干到了副宰相,谥为文定。 “让你读圣贤书,只是靠着读书考试来改变自己的阶级,而不是让你变成真正的圣人,圣人都是活在书里的,不可能活在世上,你切不可前后颠倒了逻辑。” “啊?” 张方平被宋煊这话惊的有些遭不住。 因为他觉得宋煊是把读书当成工具,目的性太强了。 这不符合书中的圣贤所言。 过于赤果果。 可张方平惊诧之后,又细细思索,宋煊所说的话是对的。 连官家都说书里有良田、黄金屋、颜如玉,还有你平生的志向。 这不就是你考取功名后的目的所在吗? (本章完) 第22章 族长的期许俺不接着 第22章 族长的期许俺不接着 只不过这些话从宋煊嘴里说出来。 许多人都会觉得你怎么能如此折辱读书人! 现在崇文抑武可是大宋的国策! 咱们都是清贵之人,岂能跟铜臭等混为一谈? “十二哥,这些话你可不能往外说啊。” “哈哈哈。” 宋煊啧啧了两声: “你如此聪慧,怎么能想不到,只是一心都铺在学习上,没空想罢了。” 张方平其实是抑制自己去想这些事。 免得自己还没功成,幻想将来的成功,可现在还是一贫如洗,变的心浮气躁。 可是当有些事赤果果的摆出来后,谁都不想轻易接受。 “十二哥,你的目标是什么?” “俺?” 宋煊脸上突然闪现出玩味的表情: “俺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当宰相啊!” “宰相?” “嗯,宋可不比唐,许多人出身世家才能当宰相,在大宋布衣自是可以当宰相,而且比例很大,努力一二未尝不可。”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考上应天府书院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连科举这关都过不去,那指定完蛋了。” 应天府书院就是州学,考上后就不用去考县学了。 “纵然夫子对你也多有看重,十二哥还是要好好温习才行。” 张方平也是脸上带笑:“毕竟你可是宋氏私塾的倒数第一。”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三在凉浆铺子外对着众人拱手,今后这家铺子便是有人接手了,希望各位继续来捧场之类的场面话。 众人这才晓得宋十二所言不是假的,是真的变卖了铺子。 他在宋氏私塾天天考倒数第一的事,早就传遍了。 这个笑料早就没什么意思了。 如今猛地听宋煊卖了安身立命的铺子,立马就有阴谋论起来了。 反正他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在外被人欺负便欺负了呗。 宋煊不想理会什么,但赵家如此大张旗鼓的挑来装钱的筐子,自是瞒不住什么。 打他宋煊的脸不要紧,可是宋家在本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宁陵县县衙里那也是有族人担任小吏,为知县效力的。 皇权不下乡,士绅管四方。 赵匡胤确定国策至今,虽不足七十年的时间,但也培养了大批的读书人,考上的考不上的,总归是有了身份。 大量士绅生活在地方,有意识的结社,形成相对稳定的团体,足可以摆弄不少官员。 乡绅恶霸自是不在少数。 宋煊站在宋家的老宅子前,哼笑一声,家里也出过进士,不过品级不高,旧友品级高的也没几个。 倒是老族长与今科状元的叔父早几年认了亲戚,今年消息传来,让宋家在本地扬眉吐气一番,颇有些与荣有焉。 不过宋煊觉得远在汴京城的状元郎,怕是不晓得还有这一支子亲戚。 他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才溜溜达达的进去。 几个同在私塾读书的堂弟,自是小声议论,倒数第一怎么回村里了? 平日里不是因为在私塾是倒数第一,没脸回来,总是在外面浪荡呢!倒是有堂弟们想要跟着宋煊混,可是被他给轰走了。 他可没空带什么娃子,免得将来背锅。 人家的父母可是想要儿子考进士呢。 怎么能与末等学子一同玩耍,岂不是带坏了自家好孩子? 宋煊坐在厅内,听着族长的长子走了过来,瞥见宋煊如此无礼,便哼了一声。 “十二,谁让你坐的!” “俺。” 宋煊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三爷爷呢,他叫俺来,你也配在俺面前装长辈!” “你。” 宋霖气的胡须都要立起来了,二人早有梁子。 “俺替你爹教训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记仇,真是一窝不如一窝。” “宋霖,俺爹是死了吗?俺用得着你来教训!” “你胆敢这样说俺,汝母。” 宋煊直愣愣侧头盯着他。 宋霖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后槽牙隐隐作痛,他强行把字吞进去,果断闭上嘴。 拳怕少壮,寻常三五人是无法近他这个侄儿的身。 哒、哒、哒。 宋家族长拄着龙头拐杖进了厅,慢悠悠的道: “看样子你被侄儿打的还不够狠。” “爹。” 老爷子摆摆手,用不着他搀扶,坐在椅子上: “俺的孙儿,听说因为经营不善,你把凉浆铺子卖给了赵家,此事如何不与家中商议?” “爷爷,俺跟谁商议?” 宋煊指了指外面:“是俺那好色又好赌的爹,还是眼前这个想要谋夺俺铺子的大伯父啊?”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败家子,眼里就盯着俺和爷爷那点钱,俺不给他们打闷棍扔河里就算孝顺了。 就他这样还想当咱宋家的下一任族长,旁支能答应,那宋家真要没落了。” “你!”宋霖自是强硬解释: “爹,俺那是觉得十二年纪小,老三他又不扛事,这才想着要帮一帮他,没成想被他记恨了这么多年,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好了,出去。” 老爷子示意大儿子滚出去。 真是没出息的样,被侄儿辈压的抬不起头来。 文也斗不过,武那更是现眼。 “俺的乖孙,这里也没外人,你甭演戏了。” 老爷子摸着白的胡须悠悠的道: “咱宋家后继无人,靠着这几个逆子,主脉迟早要偏移的。” “俺晓得你自小就聪慧,只是不想成为你爹可以炫耀的工具,所以这些年在私塾里总是故意考倒数第一。” “甭急着反驳,俺知道你要走了,这勒马镇的烦心事就不要再想了,该出去闯荡一番,俺也是在你这么大走南闯北的。 “俺只是让你记着,甭管走多远,有时间就回来瞧瞧,你爷这身子骨撑不住几年,也不想让主脉偏移,只有你将来能有大出息就行。” “你二叔是咱家最有前途的,可身子骨太弱,没当几年官就去了,只能暂且保住咱宋家的家业,可家里没人上进,迟早得败落。” 宋煊飒然一笑:“爷,俺堂哥堂弟们也有考中进士的希望,而且还有俺大哥,他们可是在应天府书院学习好几年了,都比俺有希望的。” (本章完) 第23章 磨枪 第23章 磨枪 老爷子晓得宋煊对于家里的许多做法都是有微词的。 他也晓得自己这个孙儿绝不是凡尘。 光是年纪轻轻就经营两家铺子就不寻常,而且还在勒马镇闯荡出来及时雨的名号。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伸手向家里服软,可见为人处世,也是异于常人。 现在宋煊把自己独自控制的店铺出手,老爷子相信也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点钱。 “他们今年全都落榜了,俺还不是老糊涂呢。” 老爷子摸着胡须自得的道: “纵然是那几个老家伙想哄骗俺,都得费脑筋,你这个毛都没涨全的小子别太自信能唬住俺。” 宋煊也是配合的点点头。 家里的堂兄弟们,在今年的应试当中全军覆没了! 宋煊反过来劝道:“无碍,时间还长,三年之后还能考呢!” 老爷子长叹一声: “俺辛苦一辈子置办下来的家业,不想全都毁在败家儿子身上。” “小十二,咱宋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别别别。”宋煊连忙摆手: “爷,俺次次都是私塾的倒数第一,混吃混喝罢了。” “你小子从小到大,对谁都不肯敞开心扉,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滚吧滚吧。” 宋煊站起身来行礼:“爷,那您保重身体。” 老爷子沉默的挥挥手。 如今他年岁越发大了,对家里许多人都控制不住。 小一辈各有各的想法。 宋煊从祠堂里出来后,便回家去看看妹妹。 “爹,你怎么能让他轻易走了呢?” 老爷子眼睛都没抬: “让他把那一百贯给你留下才能走是吧?” 宋霖被老爷子一问,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辩驳: “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怕十二他把握不住这么多的钱财,容易被人哄骗过去,俺这个当大伯的自是要。” 老爷子盯着宋霖,他也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没出息的样子。” “爹,俺还没出息?” 宋霖有些破防:“小十二他能有什么出息?” “他天天考倒数第一,连县学都考不上,更不要说考应天府书院了,老三家这一支就没有一个成气候的。” “闭嘴。” 祠堂里的争吵,宋煊没有理会。 他瞧见了在祠堂外正在玩闹的妹妹,如今也是八岁了。 “三哥,你可算回来了,瞧瞧俺的炮厉害不厉害?” 婷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手里还捏着鞭炮。 宋煊接过香,点燃了一个鞭炮扔过去,啪的一声响。 “中,不孬啊。”宋煊把香还给妹妹:“近来吃的好吗?” “俺想要吃肉,但是娘不给,俺想找爹要,有些日子没见过爹了。” “嗯。” 宋煊轻轻颔首。 他小时候比这还惨,妹子至少还有亲娘在身边照拂。 兄妹俩又说了会话,他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了些许铜钱: “三哥要出趟远门,勒马镇的凉浆铺子卖给旁人了,你想喝记得拿点钱去,这袋子钱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婷婷听了三哥的话,连忙把钱袋子推开: “三哥,俺不要钱,你别走好不好。” “不行,俺早就想要去外面闯荡一番了,钱留给你自己拿着买吃。” 宋煊立即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两声:“走了。” “三哥,别走,俺在这等着,就是要跟你说个秘密。”宋煊并不觉得妹妹有啥秘密,大抵是小孩子那一套。 婷婷拉住宋煊的手,让他附耳过来: “二哥说要找人弄你的钱。” “呦呵,真是俺的好二哥啊!” “俺知道了,这事你别往外说。” 宋煊摸摸妹妹的头,溜溜达达就走了。 这个家。 他早就不想呆了。 宋康躬着身子,面容乖巧瞧着眼前的壮汉。 “好汉爷,俺弟弟手里可不止一百贯,到时候俺把他哄骗出来,可得分润俺一半才行。” “哈哈哈。” 毒头蝎重重的拍了拍宋康的肩膀,拍的他龇牙咧嘴: “谁不知十郎的名声,俺绝不要一半,只要三成就行,其余的你还了俺的利钱,继续在俺的店里玩。” 宋康喜上眉梢,连连颔首: “只是俺弟弟向来勇武,可不是寻常读书人对待,好汉爷还需多带些人手。” 毒头蝎哈哈笑了两声:“没问题。” 宋康这才拱手道别。 待到人走了,毒头蝎呸了一声。 他相当看不起宋康这类人。 不过就是这类人才源源不断的给他送钱来。 “大哥,俺可是听说赵三爷绝不是给了宋煊一百贯盘下了铺子。” “嗯,宋煊这小子要是一直都在勒马镇过活,有臭乞丐帮他当眼线,闹了人命咱只能干一票就得走,不过他既然想走,那就别怪咱心狠手辣了。 几百贯,可不是他一个读书读傻了,考倒数第一能捏在手里的。” 毒头蝎可不觉得上百贯是小钱。 就算是在东京城内讨生活的普通人,一个月能赚一两贯就算可以的了。 纵然是东京城里的禁军精锐,一年也才三十贯的俸禄。 待到宋康出门之后,溜达了好几圈,他才招手小声道: “告诉你家主人,事情成了,到时候你便去掏毒头蝎的老窝,别忘了俺的那份。” 至于宋煊那里,老二宋康也没打算去说。 且看他什么时候动身离开勒马镇。 宋煊回到自己的铺子,当即差遣伙计去找小乞丐曲泽。 曲泽一路小跑到了宋煊的铺子,上了二楼,瞧见他正在磨枪头。 “十二郎,你是打算杀人吗?” 曲泽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自己这不就是派上用场了吗? “铺子卖了,俺手里有点活钱,叫人惦记上了。” 宋煊往自己的枪头上撒了些水,拿起抹布擦了一会: “总归是要见见血的。” 曲泽轻微颔首,以拳击掌: “那俺这就去查一查是谁想打十二郎的主意。” “嗯。” 宋煊应了一声。 这也是他差人叫来曲泽的缘由,总得把后面的人都揪出来。 光靠着自己那赌鬼二哥,他是没脑子搞这么大的事的。 “少爷。”陶宏也上来禀报情况: “铺子里的人都排查了一遍,看不出来谁有异常。” “嗯。” 宋煊插好长枪头,立在一旁,又检查弓弦。 平日里不用的时候,他都给下了弦。 他随手拔出唐横刀,瞧瞧锋利程度:“俺这把刀好久没见血了。” (本章完) 第24章 纸甲 第24章 纸甲 陶宏面色凝重。 他自是晓得宋煊不是头一次杀人。 他与宋煊是在拐子手里的时候结识的,本想着仗着自己年岁大,照顾宋煊。 但是年幼的宋煊表现,让他记忆深刻。 陶宏亲眼瞧见宋煊是怎么卖了拐子,最后弄死拐子头领的。 就这还不耽误他去东京城里游荡,玩了一圈。 “俺就是想要安心读个书,挣点钱,总有人想要惦记着这点钱,不让咱过安生日子。” 宋煊看着陶宏笑了笑:“你觉得该咋办?” “谁想害少爷,那俺就弄死谁。” 宋煊轻微颔首:“是这个道理。” 张方平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怎么上来就要搞出人命来啊? “既然不是咱自己人,那就是外面的人看上俺们卖铺子的钱了,你也去扫听扫听,重点摸查一下那些所谓的好汉。” “诺。” 待到陶宏走了之后,张方平面色凝重的道: “十二哥,此事要不要报官?” “目前只是些许街头风声罢了,怎么报官?” 宋煊放好自己的武器: “况且人在暗,我在明,报官也没用,咱们自己干!” 张方平前两日还在摸索着金锭,有些迷离。 可今日的消息让他明白过来,若是没有实力,那小儿怀金就是个死! 自古财帛动人心,当真不是一句空话! 张方平是有些不理解宋煊的思路。 因为长久接触下来,他并不觉得宋煊是一个亡命徒。 十二哥虽然头脑聪慧,但并没有把这份聪慧都放在读书上,反倒被杂七杂八的事情给分散了心思。 今后若是能把全部心思放在读书上,定然能够考取功名。 但他此刻所做的准备,真像个亡命徒干出来的事。 张方平还是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十二哥怎么一点都不恐惧?” “恐惧有什么用?”宋煊满不在乎的道: “方平,担忧这个情绪对个人而言是屁用都没有的,其实俺明白自古以来抢才是时代特色,只是区分抢的手段高明不高明罢了。” 赵匡胤的江山不也是明抢来的吗? 现在有人来抢宋煊的钱也正常。 弱肉强食是生存下去的基本准则。 宋煊倒是没把吃人俩字说出来。 他张方平没受过鲁迅文章的洗礼,自是不晓得这话的含义。 当然此地距离张巡祠也是不远。 当年唐军守卫睢阳可是没少吃人,物理意义上的吃人。 宋煊怕自己说吃人俩字,会让张方平误会。 “况且,睢水也是可以埋人的。” 宋煊展开自己周边的地形图,他要去应天府书院是要乘船顺流而下去的。 无论二哥背后是谁指使的,想要动手那也是在河里。 “到时候进了江心,自是有人会来问咱们是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的。” “哦?”张方平面露不解之色: “江上还有卖这些的吗?” “不不不。”宋煊又开始翻柜子找自己的纸甲: “板刀面和馄饨是江湖黑话,板刀面就是被船夫拿刀砍了,落个尸首不全; 馄饨就是不要船夫费事,自己跳到江心,落个囫囵尸首,但也有可能找不到。无论是板刀面还是馄饨,都要坐船人去死,船夫谋取坐船人财物。” “啊!” 张方平张着大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把藏在柜子里的纸甲掏了出来。 无论在哪朝哪代私藏铠甲都是重罪。 但目前而言,纸甲是一个律法bug的存在。 传言纸甲是唐朝宰相徐商发明的。 五代十国时期,南唐与后周交战,“民间又有自相率、以纸为甲、农器为兵者,号白甲兵。” 待到宋仁宗执政后期,朝廷才下令江南地区给陕西弓手制造三万件纸甲,正式大规模列装军队。 待到宋神宗时期,才规定民间私自造纸甲五件,领头的判处绞刑。 如今宋神宗他爹都还没出生呢,更不用说这项新规定。 即使宋煊手里有五件纸甲,大宋律法也管不到他。 这种纸甲待到戚继光又整合了一下,成为缉甲,覆盖身体,手臂部分需要另外穿臂手。 模样跟现在的防弹衣差不太多。 它是用一种特别柔韧的纸加工的,叠三寸厚,在方寸之间钉有四个钉。 雨水淋湿后更为坚固,铳剑难以穿透。 宋煊是这身纸甲可没少打理,如今倒也能用,防一防暗箭是够用的。 “方平,到时候你只管躲在船舱内,有多少贼子来,俺就杀多少贼子。” 张方平颔首,他本就不擅长这些事,又有些担忧: “这件事还需要告诉晏相公等人,他们也是要与咱们同行的,若是几位相公受了伤害,怕是影响不好。” “嗯。”宋煊应了一声: “这个事倒是需要告知他们,不过范相公一直都佩剑,早年间也是去各地游学,在应对这些事上,比晏相公二人经验要丰富的多。” 张方平愕然,他是打听了范仲淹的事迹了。 没成想范仲淹之前比他家境还不好,比他还要过的贫寒。 可即使是这样,范相公依旧是苦读诗书,最终考取进士,施展心中的抱负。 其实张方平得知范仲淹要去应天府书院执教是极其期待的。 若是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怕是天下各地的学子都要慕名前来求学了。 可千万不要折损在些许宵小头上。 宋煊对于找上门来的麻烦,一丁点都不恼怒。 反倒是充满了期待。 毕竟好久没有正当理由去摆弄刀兵与人切磋身手了。 他平日里打了个猎都过于无趣,最大的猎物就是野猪,平日只能射猎野鸡和兔子之类的。 就河南平原这块地界,很不好藏一些老虎之类的。 再加上赵匡胤下令专门打虎,这么多年过去,也就是邓州(淅川县)那地界闹过老虎。 不像山东地界,密林较多,给了老虎极大的生存空间。 宋煊可不觉得宋人过于懦弱,尤其是河南之地,斗勇好狠之人绝不在少数,带着武器出门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 待到舒展好自己的纸甲后,宋煊这才恋恋不舍的拿起书本,继续读书。 张方平还在胡思乱想,他当真是没料到,都有人想要谋害十二哥的钱财以及性命了。 十二哥他还能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舜的定力。 仿佛那歹人要害的,不是他的性命一般! (本章完) 第25章 喝冰镇小啤酒 第25章 喝冰镇小啤酒 曲泽把宋煊交代的事情,说给曹帮主听。 山神庙内,躺在破床上的曹帮主眯了眯眼睛,脱口而出: “勒马镇有这个胆子的,无外乎三个人。” “还望义父指明方向。” 曹帮主伸出手指:“第一便是这赵家,他故意往外放出风声。” “第二便是那毒头蝎,宋煊他二哥在他那与赵家的场子耍钱,欠了账。” “第三便是笑面虎,此人早年间也是心狠手黑,想要收宋煊的保护费,有过梁子。” 曲泽颔首:“那俺就差人去打探这三家的动向了。” “嗯,先叫兄弟们盯着他们的动向。” 曹帮主自是点头答应,无论如何宋煊都算是自己的弟子。 这小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曹帮主有些疑惑,以往要是有事情发生,都是自己给宋煊通风报信。 陶宏同那些结算资金的供应商暗中套话。 宋煊那铺子赔钱的事,大家都不相信。 同时陶宏也往外放话,宋煊过两天就走,看看哪方势力去做准备。 勒马镇不大,总归就是这个小圈子。 曲泽与陶宏二人分别回来,告知宋煊探听的消息。 尤其是他二哥宋康,光明正大的在独头蝎的赌坊里耍钱,欠债也是直接画押。 宋煊也不清楚是有人给二哥下套,还是他故意钻进去的。 不过都不重要了。 凉浆铺子。 宋煊差人请晏相公等人来铺子里吃顿烤串。 晏殊等人欣然赴约,在乡下溜达了这些日子,总归是要返回应天府干活的。 “自从上次一别,我就十分想念十二哥的烤鱼。” 晏殊坐在竹椅上搓搓手:“今日闻着这香味,着实是不一般。” 而且他发现宋煊烤肉串的烤炉,与他所见的大不一样,十分的轻便。 “哈哈哈,那我也是尝一尝。” 范仲淹自幼贫苦求学,但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当官有了俸禄之后,追求口腹之欲也十分正常。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三位相公先喝些饮子,俺新捣鼓出来的饮料酒,还需再冰镇一会。” “哦?” 晏殊顿时来了兴趣。 宋煊种种新鲜玩意,都能瞧出来他是个喜欢创新之人,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 这些年晏殊在朝中始终是一个人,一直都是坚定的帝党。 晏殊双亲早亡,或许真宗一直都没有孩子,把晏殊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养。 奈何真宗临死前,晏殊为了明哲保身,什么都做不了。 晏殊在与吕夷简的斗争当中,明白过来是要培养一批人,来增加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 到了应天府后,便想要依靠书院多培养学子,那必然是要有优秀的老师。 而范仲淹便是应天府内最能拿得出手的老师。 晏殊来这一趟,宋煊这个人才属实是意外收获。 吕夷简光是家族在朝中就势力庞大,他的叔父吕蒙正是宰相,家中兄弟们子侄皆是为官。 这还不算吕家的门生故吏。 晏殊也正是打算培养培养后辈的,再加上宋煊的表现,他及其满意。 蛰居应天府三年,三年之后定要让应天府书院名噪天下!这就是晏殊来到应天府的最终目的。 他从中枢来到地方,自是还想要回到中枢去。 拜相是每一个文官的终究梦想。 宋煊喊了一声,便差伙计把冰镇啤酒拿出来: “几位相公,饮用此饮子,配上烤串,瞧瞧俺将来在东京城置办个摊子能不能活下来!” “好,那我要好好尝一尝。” 晏殊率先拿起冰镇啤酒畅饮一口,然后眯着眼睛毫不顾忌形象,打个长长的酒嗝: “这饮子喝起来当真是舒爽,确实与我在东京喝过的所有饮子大不相同,有酒味,好喝。” 听着晏殊的夸奖,范仲淹也举起杯子: “那我也来尝一尝。” 他倒是没有满饮,而是喝了一半,又吃了口烤串。 “真不孬。” “怕不是可以媲美江东的正店了!”宋绶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哈哈哈,那俺就放心了。” 宋煊也饮了口冰镇小啤酒,吃着烤串,当真是爽快。 虽然从李时珍的记载而言,蒸馏酒是从元朝传来的,但海昏侯大墓当中出现了蒸酒器,刘贺是有机会喝上二十多度的白酒。 宋煊倒是没有发现有卖蒸馏酒的,兴许是经过战乱这一技术失传了。 “十二哥亦是有成为豪商的可能的。” 晏殊边吃边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可惜宋太祖把官员经商这条道给禁止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还是会利用职位和地位,来控制商业的行为。 “那俺没有考上进士之前,也是可以经商的。” 宋煊吃着烤串:“只要俺的钱包鼓起来不差钱,到地方上当官,寻常人想要贿赂俺,俺都瞧不上眼。” “哈哈哈。” 晏殊指了指宋煊,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更多的是官员利用自身的权力为家族巧取豪夺。 多少人会忘了初心呐。 范仲淹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串。 宋煊再次喝了口冰啤酒后,开口: “三位相公,有件事俺想提前与你们通个气。” “你说。” 晏殊倒不觉得宋煊如此骄傲之人会让他们提前泄题。 “过两日俺就要离开勒马镇,前往宋城,咱们就别一起走了,因为有人盯上俺的钱财,想要来劫道。”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所以俺打算把他们全都给收拾了,刀剑无眼,免得害了三位相公的性命。” 听到此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绶当即脸上发急: “狂妄,你小子是怎么想的?” “那些恶徒都打算要来谋财害命,岂是你一人能料理的!” 倒是晏殊止住宋绶的话头:“你可有把握此事是真的?” “俺已经放出风声去了,总归是能钓到鱼的,更何况这还是俺的好二哥被人利用设下的局。” 晏殊摸着胡须在思考。 范仲淹对于宋煊很是上心,又派人详细去打探宋煊的过往。 此子当真是有坚毅之心,在哪个环境当中,依旧没有放弃学业,反倒闯出一番事业来。 有宋煊的那篇策论的底子在,范仲淹才不相信宋煊是个次次都考倒数第一之人。 范仲淹抓住重点:“十二哥打算怎么料理那些匪徒,也好让我等心理有个底。” (本章完) 第26章 俺愿大兴西北(求追读) 第26章 俺愿大兴西北(求追读) 宋煊当即伸手指着院墙上的靶子: “俺在屋檐底下站定,那靶子在墙上,足有三十步的距离,箭箭皆能射中。” 范仲淹哦了一声,伸出双臂在心中粗略丈量了一二,晓得宋煊没说错。 他呵呵笑了两声:“莫不是十二哥有百步穿杨的本领?” “范相公说对了。” “我不信。”晏殊摇摇头:“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你很难射中靶心的。” “相公且瞧好吧。” 宋煊当即让陶宏去把他的弓箭拿来,又仔细洗手。 张方平喝着冰啤酒,脸上带着笑意,他是见识过十二哥的射术的。 宋煊拿着弓箭站在屋檐下,主动开口: “宋相公可是要去墙根下瞧着?” 宋绶明显不相信宋煊的手艺,哼了一声不做理会。 倒是张方平主动举手:“十二哥,俺去,俺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嗖的一声。 宋煊瞬息之间就放箭。 嗡。 箭尾还在震动,可直愣愣的扎上靶子了。 宋绶想要劝张方平这个天才不要冒险的话,还没来得及张口。 宋煊的箭就已经扎在靶子上了。 “啊,啊,啊。” 宋绶只能啊了几声缓解自己的尴尬,默默松开了想要拉住张方平的手。 “好。” 晏殊率先鼓掌叫好,他觉得禁军当中都很少有像宋煊这般的射术。 范仲淹也赞许的颔首,这弓箭可不是寻常子弟能玩的起的。 更不用说宋煊还射的如此好! 那些谋财的歹人想来,范仲淹也觉得自己的剑可以饮血了。 不说宋绶有天赋,但是他吃了些没有亲情的苦之外,其余时间都没有委屈到自己。 “十二哥的射术如此好,怕是没少下苦功夫。” 宋绶摸着胡须摇摇头,有那份心思放在读书上,何至于屡次都在私塾当中考倒数第一呢。 “比不上军中悍将。” 宋煊收好硬弓后,重新坐在竹椅上: “俺想着考中进士后,便去西北或者河北路为官呢,到时候有机会施展一二。” 三个当官的人,听着宋煊的理想抱负,都开始思索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倒是范仲淹颔首: “十二哥所想的倒是与我差不多,江南百姓富足,倒是边境百姓生活困苦。” 宋绶老家是河北赵州的,他自是晓得那里的兵将对于防御辽朝南下有多大的压力。 百姓也是勉强活着,根本就无法与南方百姓相比较。 “世人皆愿意前往富庶地方为官,俺不是这样想的。”宋煊吃着串笑呵呵的道: “到了富庶之地瞧着那些豪强士绅欺压百姓,单单依靠律法是震慑不住他们的,免不得心中杀意大起。 莫不如前往边境之地,杀人立威也就算得正常之事了。” “哈哈哈。” 晏殊听了宋煊如此幼稚的言论,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觉得宋煊的政治论点,还是及其幼稚的。 “十二哥,你倒是笑死我了。”晏殊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当官可不是这样的,少年意气杀性大,我是理解的。”“俺这也是空谈了。” 宋煊毫不在意晏殊对他这种言论的评价。 毕竟大宋是要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地方上可的豪强士绅,除了是士大夫之外,很少能有什么勋贵的。 大宋的王爷没有封地的。 “等你真正为官之后,便不会如此想了。” 范仲淹也遇到过与自己理念不合的上司,他是维护地方士绅而不是百姓的。 烦闷的范仲淹每次与上司发生争执都要记录在房间内的屏风上,等他调任后,房间都写满了。 “兴许俺是真的想要去瞧一瞧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关。” 宋煊端起啤酒笑了笑:“还有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景象,俺想去大兴西北。” 如今这些地盘都被夏王李德明所控制。 “天禧四年,辽朝皇帝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打西夏李德明失败,册封李德明为尚书令、大夏国王。” 晏殊捏着胡须给宋煊科普道: “而且李德明每年元旦,官家万圣节、冬至都会派人来汴京通贡,而且朝廷也乐于李德明与辽朝为敌。” “那又怎么样呢?” 宋煊的反问,让晏殊有些愕然。 “不耽误他进贡后率兵攻打大宋的地盘啊!” 宋煊的话,倒是让晏殊沉默不语。 即使大宋奉李德明为纯诚功臣,他也是屡次挑起边衅。 “而且俺听闻李德明在怀远镇大启宫殿,修建都城,看样子是想要称帝的,到时候还怎么同大宋臣服啊?” 宋煊又饮了一口啤酒: “这些年他对外摆出依辽附宋的姿态,对于西北重拳出击,西攻吐蕃和回鹘,夺取西凉府、甘州、瓜州、沙州等地。 其势力范围扩展至玉门关及整个河西走廊,晏相公不会觉得他没有称帝的野心吧?” 晏殊对于西北之事关注较少,饶是范仲淹也对西北之事关注甚少。 他只是通过见识过的士卒,觉得天下久平无事,军队很久都没有使用了,士卒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很难打仗的。 辽宋自从澶渊之盟后,维持了数十年的和平生活。 大宋这边认为是他们赢了,因为仅仅用三十万岁币就能避免重兵戍边和朝廷赋税的压力,才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军费。 而且这岁币的钱是皇帝出的,跟百姓没关系,那文臣们就更是举双手赞成了。 而大辽也觉得他们赢了,却是在不利的军事情势下占了大便宜,得到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没有人是输家! 晏殊是在中枢待过的。 若是李德明称帝了,那置大宋的威严于何地? 一个夏王就到头了,他竟然妄想称帝,这必然是不能接受的。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刀兵。 范仲淹赞同宋煊所言: “十二哥说的不错,河北以及京师皆武备废弛,幽云十六州再也没有人想要收回了。” 宋煊指了指自己: “俺想!” 晏殊等人都看着宋煊,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若是没有幽云十六州作为防御根基,长久下去,辽国的铁骑可以直接攻打开封府,诸位相公觉得俺这是在危言耸听吗?” 范仲淹摇摇头,其实他心中也是有这个担忧的。 可目前撕毁单方面撕毁澶渊之盟对于大宋是及其不利的。 (本章完) 第27章 三步走 第27章 三步走 宋绶这次出奇的没有反驳宋煊的狂妄之言。 他对于老家的情况也是知晓一二的。 许多官员当官后,都盼望着能够外放到南方去。 不说风景优美,那也是没有什么刀兵灾害,稳稳的熬资历呗。 可是像宋煊这样愿意前往西北等艰苦之地去维护国家,甚至百姓的学子,他当真是没见过。 他真是赤子之心呐,这个没法喷,应该鼓励! 晏殊饮了口冰啤酒,他觉得不该打消宋煊的积极性,随即摇头: “宋十二,你不要觉得辽国皇帝亲率五十万大军攻打西夏失败,就觉得辽国软弱可欺,他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且大宋养了那么多兵,一旦要打仗,耗费的钱财海量而去,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财支撑。 太祖皇帝立下的封桩库可没多少钱财拿出来了。” 真宗皇帝大搞封禅的事情,可是耗费了许多钱财,又带起了奢靡之风。 若是想要拨乱反正,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攻击你一个小小的学子。 他们甚至都可以让你无法中举。 在朝廷多年,晏殊深知政治斗争的残酷,他也赶上过寇准等人的党争。 王钦若为了诋毁寇准,把澶渊之盟说成是城下之盟。 晏殊觉得宋煊是过于激进的,无关乎党争之事。 待到他能够主镇一县之地后,兴许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朝廷哪有钱去打仗啊,更不用说大宋还有多少敢战之兵! 况且自从太宗皇帝高梁河之战,乘着驴车逃跑,雍熙北伐,分三路大军伐辽大败诸多战事,宋朝对辽朝早有畏惧之心。 “晏相公所言确实在理,但是幽云十六州有先进的农业,手工业以及文化都比辽国本部更加发达,他们拥有了此地,积极消化,利用这些来反哺自己。” “十二,你且详细说说。”范仲淹觉得这个观点很是新奇,他未曾听说过。 宋煊便组织了一下语言,缓慢开口: “众所周知,契丹辽朝以前是单一的游牧经济模式,如今他们是农牧相结合的经济模式转变。 这都是有赖于燕云十六州的归入,为他们带来了广阔的农耕土地以及大量的农耕人口和先进的农耕技术。 广阔的草原和游牧经济给契丹提供了强大的骑兵资源,再加上燕云地区的农耕经济,契丹辽朝的经济模式变得更为灵活。 其经济实力也不断提高,军事上的补给也更为充足,战车、兵器等各种军事装备逐步得到完善,使原本强大的契丹骑兵如虎添翼。 他们还在那里设立许多学校,培养汉人人才,为他们所用,便认为是辽国人,长此以往下去,大宋再也没有机会收回燕云十六州,而且对抗辽朝皆是在低姿态。 他们想来就来,想借口边界讨要土地或者增加岁币,大军带出来溜达溜达,就能得到许多钱财,何乐而不为呢?” 范仲淹闻言有些沉默,宋煊所言在理。 长此以往下去,大宋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晏殊却是因为在中枢知道的多一点。 辽国皇帝多次通过减免赋税的方式来争取燕云地区汉人百姓之心,而且徭役也少,故而许多汉人都没有南归之心。 甚至还会反过来帮助辽朝对抗宋朝。 “恰巧俺在经商之道有些经验。”宋煊嘿嘿笑了几声: “待到俺去西北后,便挣一挣西夏与辽国的钱,看看怎么削弱他们的经济实力。” 晏殊嘴角带笑,大家都知道这个话题很沉重,但也没想到宋煊会在这个时候毛遂自荐。他倒是要瞧瞧宋煊的敛财本事。 光靠着这个饮子可成不了太大的事,顶多喝个新鲜。 而且在河北是有数个榷场的,双方用来交易,主要也是宋朝挣钱吃香。 “方才你说李德明有称帝的野心?” 宋煊知道李德明的儿子李元昊称帝了,他打好了称帝的基础,可惜没来得及就病死了。 李元昊可比他爹更加激进。 瞧着范仲淹询问,宋煊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对啊,谁都能看得出来李德明的野心,将来在西北宋夏之战必会有许多战事发生。 我到了西北后要编练新军用于防范西夏入侵,免得到时候被他打败了,朝廷还要给西夏人岁币,那就更没面子了。” 宋煊如此荒诞的言语,晏殊并不觉得不会发生。 对上西夏这个弹丸小国,他敢称帝的话,晏殊相信朝廷的文臣武将都是主战派。 咱大宋打不过实力强横的辽国,还打不过你个小小的西夏吗? 你们也配! 威震西北的名将曹玮因为丁谓的打压一直被贬,离开了那里,短时间没有人能够压制住李德明。 “十二,你所说的是否有些危言耸听?” 宋绶这下子连凉啤酒都喝的不痛快了。 “李德明都敢硬刚辽国皇帝率领五十万人马的亲征,关键还打赢了。 而且大宋的军事实力远弱于大辽,宋公是觉得李德明他不会信心爆棚,反倒会夹起尾巴做人吗?” 宋绶摇摇头,那些个武夫最喜欢夸耀自己的武力了。 尤其是击败大辽五十万人马的战事,定然会大肆宣扬,也会升起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说来,宋煊的猜测是对的! 那留给大宋的时间变不多了。 “依照你的想法,可有像样的制裁办法?” 晏殊虽然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但是宋煊他既然早就发现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俺现在只想到三步走。”宋煊伸出手指后又抓起肉串: “还望三位相公参谋一二。” 晏殊也拿起肉串:“好,你尽管来说。” 宋煊伸出手指: “第一便是打铁还需自身硬,编练一支军队,人数也无需多了,一万左右差不多,再西北边境布置五个这样的军队。 第二,便是要多修建城堡,互为掎角之势,以此来迟滞敌方的骑兵来去如风的进攻,犹如太祖皇帝在宋辽边境大规模种树一样。 第三,要有效利用邻国的关系,李德明击溃辽朝,辽朝定然想要找回场子,否则他的面子放在哪里? 以此来挑拨辽朝与西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继续迸发战事。 最后便是唃厮啰以及被李德明吞并的其余势力,他们并不是完全的臣服于他,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本章完) 第28章 钓鱼计划 第28章 钓鱼计划 晏殊从中枢被踢下来。 一来是趋势所在,二来是他自己有意为之。 如今天子死了,幼帝登基,大权旁落,没有人能够护得住晏殊。 晏殊暂时远离朝堂那个权力漩涡,也是明哲保身的手段之一。 现在晏殊听着宋煊的三步走,摸着胡须没言语。 其实挑拨辽夏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宋朝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去做。 但目前而言,并没有见到什么效果。 即使辽朝皇帝被李德明大败这件事,至少明面上没用大力宣扬,可是在大宋民间早就宣扬开来了。 待到民间议论的足够多,榷场那里的声音传回辽国,兴许可以影响那些高高在上的契丹贵人。 他们傲气惯了。 指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的。 或者说不会轻易接受失败的事,尤其是被附属国打败! 这些年宋辽两国成平日久,大宋的边军烂了,难不成大辽就没有烂吗? 大家全都相对烂了,才能维持在一个都没有烂的平衡状态。 只不过目前看来,契丹那里是想要李德明与大宋发生战乱,他们也好从中取利。 至于边练军队这件事属实是老生常谈。 可朝廷依旧没用做出什么效果来。 做生意这件事,朝廷也一直在做。 晏殊也搞不清楚将来宋煊真的去了那里后,能够搞出什么新样来。 难不成能让西夏与辽朝两方把钱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难! 不过像宋煊这种喜欢去西北吃沙子的学子当真不常见。 仅次于去岭南吃荔枝和蘑菇,甚至去海南喝点椰子。 范仲淹轻微颔首。 他倒是认为宋煊这三步走可实施性很大,遂主动发问: “十二哥,无论是练兵还是要铸造城池,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以及钱财,建立榷场等等也是要防备李德明率兵来破坏,这里面你可有具体的方案?” 宋绶也加了一句: “不错,朝廷可不会轻易批那么多钱的,一旦开启边战,会耗费更多的钱财,如今朝廷的赋税收的可不如以前多了。” 听到他们二人的询问,宋煊则是笑呵呵的摇头: “两位相公,俺目前只是提出一个构想,无论成不成的,还是要考中进士再说其他,否则全都是空谈。” 几人赞同。 宋煊最主要的就是要顺利通过三级考试,要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并不是所有考生都能一次走完这三次,折在后面两次的考生不计其数。 直到嘉佑二年那场科举后,宋仁宗才下令不必罢黜殿试落选考生的,算是减免了一些科举的难度。 “你小子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宋绶松了口气。 他可是有些担忧张方平这个天才,被宋煊给影响到了。 将来宋煊要去西北无所谓的,可张方平这羸弱的身子骨,如何能拼得过宋煊这个壮小伙子。 就算是禁军中的士卒,宋绶都觉得没有宋煊精锐,更不用说其他厢军了。 “罢了罢了。” 晏殊又叫人给他满上冰啤酒: “不说远在天边的了,先说一说那几个歹人,你小子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干掉他们?” “俺倒是没有这么猖狂,晏相公,俺也是有帮手的。” 宋煊指了指在场的几个伙计,都是他自幼结识的伙伴。 除了一同从拐子手里解救出来的,还有小时候不愿意当乞丐,死皮赖脸求收留的一个。“再加上范相公在,保管叫他们近不得身来。” 范仲淹倒是没用反驳。 他年轻时执剑游学,自是有点剑术傍身的,只是没用宋煊这种资源打熬身体。 防身勉强够用的。 穷文富武。 练武更是需要大量钱财的。 像张方平这类贫苦学子读书,展现出天赋来,也是有人愿意帮助他的。 至少在借书给他启蒙之类的,许多人都展现出善意来。 若是有人因为练武饿肚子,你瞧本地士绅豪强会不会同样对待读书人那样对待你? 整个大宋,从上到下,武夫都是要低人几等的。 就算贼配军没用强制刺青,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自己低人一等,都是要刺青的。 “莫要托大。” 宋绶摇摇头,他叫来一名仆人,叫他去调些兵将过来。 “等等,俺没意见叫官差,只是援军千万不要穿着官衣出现,免得惊走了这帮亡命徒,他们这次见没法弄俺,还会找机会弄死其余无辜人的。” “正是如此。”范仲淹轻微颔首。 若是不把这伙人打击干净喽,如何行! “便要按照宋十二的话去办。” “喏。” 宋煊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的,饶是宋绶也觉得在理。 唯有晏殊看出来了,宋煊骨子里就想要搞死这拨人。 一下子把贼给打死了,免得将来再次遭人算计。 愿不得他所构想的政策都如此激进,他本人行事风格也是极为激进的。 可朝廷争斗当中,激进派往往会成为敌方的突破口。 “此事还要稳妥一二,毕竟是要搏命的事。” 晏殊最懂得明哲保身了,如何能允许宋煊这般冒进行事。 “你有什么计划,说一说。” 宋煊便给晏殊详细解答了自己的想法,最容易动手的地方也就是在江上。 这样一来,控制住船只,想跑都没地方跑,全都给你整成板刀面。 反过来,咱们也可以如此算计这伙歹人。 “那我等把他们引诱到江中,来个瓮中捉鳖即可。” 晏殊想了想,又叫仆人从宋城叫船来,在船舱当中做好埋伏,以及几艘船只护卫,用来逮捕那伙歹人。 宋煊听着晏殊的安排,也没有搭茬。 当时候自己必然要大张旗鼓担着钱财来钓鱼,不信他们不动心! “夜深了,我等也就不留宿了。”晏殊站起身来: “正好逛一逛夜晚的勒马镇。” 北宋初的宵禁是商家可以营业到晚上十二点,但是没过多久,宋太祖赵匡胤便废除了宵禁。 汴京城的夜市在夜间依旧热闹非凡,各种商业活动以及娱乐继续进行,故而许多地方也都是没有宵禁的。 “那俺就不送晏相公了。” 宋煊站起身来,送几人出门。 此时的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如此炎热的夏天,很难入睡的。 晏殊心里有事,一头扎进了人流当中。 (本章完) 第29章 应天府推官张亢 第29章 应天府推官张亢 宋煊瞧着晏殊等人消失在人群当中,便返回铺子,坐回方才的烧烤面前。 他吃了口冰镇西瓜。 此时的西瓜籽还十分的多。 五代十国有小规模种植西瓜的,但大多数种西瓜是为了获取西瓜籽,而不是吃西瓜。 宋煊嘴里噗噗噗的往盆里吐籽,到时候洗洗还能炒点西瓜籽往外卖。 张方平也在吐籽,开口道: “十二哥,俺觉得晏相公觉得你过于冒险,这件事怕是超出你的掌控,不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下去。” “无妨。”宋煊咬着冰牙的西瓜: “总归是要见见血的,也算是为了勒马镇的乡亲们安全着想。” 张方平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他已经开始期待那歹人的到来了。 晏殊手里捧着生淹水木瓜,过了一会才对着范仲淹道: “宋十二有如此见识,当真是远超常人。” “此子有才。”范仲淹也认同晏殊的说法,但随即又有些担忧: “可是自幼没有父母管教,自由生长,他心中所想与我们大不相同。” “正是如此,他行事才颇为乖张。” 宋绶也明白宋煊是有才华的,但是并不是传统士大夫所喜欢的那种学子,过于另类。 这种人不好好打磨一番,将来在朝堂上是很难立足的,甚至是会吃大亏。 “希文呐。”晏殊提了一嘴: “如今应天府学院学风也不是那么的正,待到十二入学后,你不仅要督促他,更要督促广大学子,方能将来在朝堂上有那么一股子正义之士。” 范仲淹颔首,他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至于要谋害宋煊钱财的歹人,他们都没用放在眼里。 如今的大宋至少没用烂到根子里去。 衙门的差役以及些许士卒,还是有堪用之人。 毒头蝎除了让宋煊二哥盯着他外,也派出自己的人去盯梢。 可宋煊竟然主动往外泄露,他两日后就离开勒马镇。 此举一下子就打的毒头蝎措手不及。 毕竟码头上的船只,可不全都是他毒头蝎的。 万一宋煊没有租赁到他的船只,那还如何里应外合呢? “大哥,俺这就去打听宋十二租的是谁家的船,也好提前混上去。” “嗯,你先去扫听一二。” 毒头蝎摸索着自己的光头。 自从没头发后他很自觉的就摸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啥时候养成的习惯。 晏殊作为知应天府事,属实是一把手了,差人把消息传过去,第二日中午便有人来到了宋煊凉浆铺子。 “在下应天府推官张亢。” “学生宋煊见过张推官,人称宋十二。” 宋煊在打量眼前的张亢,这个名字他听说过。 也是文官转为武将的代表,名震西北。 毕竟大宋自有国情在。 士人早就抛弃了投笔从戎的出路,少有愿意投身武职。 再加上武将长期遭到打压,导致宋朝缺乏将帅人才的问题十分严重。 此时的张亢看不出一丝武将的风采,大抵是前几年刚中进士,在广安军判军起家,如今任应天府推官。 相比于晏殊,宋绶更加了解本地一些官员的所作所为,故而把张亢给推荐过来了。 张亢同样在打量眼前这个叫宋煊的学子。倒是长得英武,个子高挑,身条也壮,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像是前些日子晏知府腰间挂的那枚鸟形玉佩。 不知道与晏知府有什么渊源? 宋煊连忙请张亢坐下:“张推官带了多少人前来?” “二十人,全都扮作船手已经停在码头,明日便会启程。” 宋煊颔首,倒是够用,也用不着打草惊蛇。 “张推官做事如此谨慎,今后怕是还要高升咧。” 听着宋煊的话,张亢胖乎乎的脸上展露出笑意: “十二郎,对于谋害你的人,可有确切目标?” “回推官的话,大抵有了范围,但还不能确信。” 宋煊又把自己的钓鱼计划说给张亢听。 张亢做两年推官,手里经过的案件自是要讲究证据。 最好的结果那便是人赃俱获,如此来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如此甚好。” 张亢把自己的身体靠在竹椅上,眼睛微微眯着打量着宋煊房间内的布置。 除了一些学子用的书籍之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长枪、唐横刀、以及弓箭,还有一件纸甲。 看到那张三石弓,张亢顿感惊奇之色。 “十二郎平日里还有空耍刀弄枪吗?” “大抵是有些时间的,毕竟死读书可是考不上进士的,还需活动活动换换脑子。” 听了宋煊的解释,张亢才明白为何他见到宋煊,便觉得此子一身的英武之气,绝不是那些孱弱的读书人模样。 看样子是自幼打下来的基础在呢。 张亢深以为然。 许多人认为刻苦读书就能中举,他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实则不然。 就算是中举,也不会排名在前。 但大多数人在读书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只能选择在刻苦方面来不断激励自己。 张亢又拿起桌上的纸张,瞧了瞧宋煊写的字,不像唐楷,却别有一番韵味。 倒是有些意思,愿不得晏相公如此看重此人,亲自下令,还把玉佩赠送给他。 “十二郎目前在哪里读书?” “好叫张推官知晓,在俺们宋氏私塾里读书,本打算去考取应天府书院读书,不曾想因为赚了些银钱,被歹人给惦记上了。” 宋煊倒是觉得张亢这个人胖胖呼呼的,面相和蔼,即使中了进士,但也没用什么傲气外放。 “有志气。”张亢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赞了一句:“晏相公在何处?” “俺不清楚,他是来此拜访范仲淹范相公的。” 宋煊伸手给张亢递了杯凉浆:“张推官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便是来此处寻你,看看你的安排,到日子晏相公等人自是会出现与我们同行。”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倒是麻烦张推官了,安排谈不上。 俺只是想要借机解决这伙害民之贼,他今日敢绑俺,明日就敢绑诸位相公谋取钱财。 此时若是不剿灭他们,将来等他们做大,到时候就麻烦了。” 张亢快步走来,再加上本身肥胖,自是出了一身汗,此时饮了口凉浆,登时大喜,全都倒进嘴里: “好喝好喝,再给我来一杯。” (本章完) 第30章 打窝 第30章 打窝 张亢自是没用把那伙歹人放在眼里。 再加上如此周密的计划,不如多喝些凉浆来的痛快。 宋煊也不多说什么,他让张亢在一旁歇息,顺便开始今日的读书练字。 既然要走科举的道路,基本功是不能丢的。 宋煊做好了准备,毒头蝎派出去的人也回来汇报。 “大哥,俺去码头查了,那宋十二并没有租船。” “那便奇怪了。” 毒头蝎继续摸索着自己的光头: “可他早就放出风声来了,明天就动身,连船都不租的?” “码头上倒是有一个新船,有人看守,不让上船,还是从宋城来的,那条船最可疑。” 毒头蝎听着小弟的话,思索了一会: “莫不是那姓雷的派人来接宋十二那小子的?” “大哥,有这个可能,雷家那小娘们就是看上宋十二了。” 毒头蝎嗯了一声,便让小弟盯紧了那艘船。 看看宋煊他什么时候差人装船,顺便打探有多少人,最好盯着他们购买吃食这事。 至少不能在勒马镇附近办事,要不然容易被顺藤摸瓜。 “让宋康那个孬祸去打探打探消息,直娘贼。” 于是宋康便听话来到三弟的铺子,他到了二楼后,瞧见有一个胖乎乎的人,也没在意。 三弟喜欢往外撒钱交朋友,都不愿意把钱给他。 宋康捏着折扇坐在旁边:“三弟,你这是收拾好了?” 许多东西全都打包装在箱子里,甚至连长枪都摆出来了。 零零散散,可是不少玩意。 “嗯。”宋煊审视着他二哥笑了笑:“以后有人再来找你要债,俺可帮不了。” 宋康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随即问道: “三弟,你什么时候走,可是租好了船,俺帮你搬这些物件,若是让那些人搬,出现手脚不干净的,总共是闹心事。” “二哥说的对,总归是有手脚不干净的。” “呵呵。” 宋康在尬笑一阵,他晓得宋煊是在说他。 张亢坐在椅子上,看着闲话小说。 耳朵听着这两兄弟的对话,不似亲兄弟一般。 至少张亢与自己的哥哥绝不是这样尴尬的关系。 “好叫二哥放心,船不用担忧,雷员外已经帮俺弄好了,待到收拾完便运到船上去,明天就启程了,这件铺子都赔钱了,还需给雷员外算一算帐,才能进行下一步。” “你打算去投奔雷员外?” “嗯,俺读书也就这样了,咱们宋家子弟颇多,大不了俺就入赘雷家,吃软饭享享清福完全没问题。” “三弟,断不可如此啊。” 宋康下意识的反驳。 即使在宋朝赘婿的地位较前朝有所提升,可仍旧不是什么好男子的去处。 不过一想到雷员外家里有些钱财,宋康说完劝弟弟的话,就后悔了。 毕竟他从自家老爹手里抠钱可太不容易了,不如从弟弟身上找些来钱的路子。 故而宋康又试探的道: “三弟有了打算,那自己多考虑考虑吧,总之家里也没有多少助力,当哥的也不能过多干预你。” “二哥安心,俺心里有杆秤,你在家里还是要保重身体,不要跟爹学,总是去那赌坊,免得被人做了局。” 宋康听了三弟如此热心的劝告,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赌狗的意愿战胜了心中的那点愧疚之心。 更何况自家三弟又是耍刀弄枪的,兴许毒蝎子都不是对手。宋康他打探到了消息,也不多停留,便起身: “三弟,俺回家歇着去了,就不送你了。” “嗯。” 宋康噔噔蹬的下楼而去。 宋煊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瞧着二哥远去,眉头微挑。 “你二哥算计你了?” 胖乎乎的张亢放下手中的小说,手里扇着蒲扇,盯着宋煊的后背。 “张推官眼力如此高深,怕是许多事都瞒不过你,愿不得晏相公派你来做这件事。” 听着宋煊的话,张亢哈哈笑了两声: “你这二哥脑子不像是个灵光的,害人都摆在表面上,这种人我见多了,拉到大堂去打不了几个板子,就全都招了。” “他是赌狗,输红眼了许多事都能做得出来。” 宋煊的话让张亢深以为然:“你爹不管吗?” “俺爹是个老赌狗,可谓是一脉相承。” 听着宋煊语气如此轻松说出来他爹是老赌狗的话,让张亢接不上话来,当即愣在原地。 生活在这种家庭当中,那得多窒息啊! 可宋煊依旧保持本心,好好读书之余,还不忘打熬身体。 看来小时候没少被要债的堵上门来。 没有人护着年幼的他,便萌生了练武保护自己的想法。 作为一名经常接触案子的推官,张亢很容易就推测出来宋煊的部分童年经历。 “令父死了吗?” “倒是还没有。” 宋煊回了一句,即使烂人被很多人厌恶,但大部分时候烂人都死的慢。 “绝无改变的可能了?” 听着张亢的询问,宋煊悠悠的道:“张推官对赌狗还抱有幻想?” “哈哈哈。” 张亢肥嘟嘟的脸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了,等他又喝光了一杯凉浆,这才笑嘻嘻的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会被你父兄拖累,否则即使你中举之后,怕是会有影响的。” “他们可影响不到俺,张推官安心,俺手黑的狠!” 宋煊哼笑了一声。 要不是顾及亲戚身份,早就把他们套麻袋打上好几顿了。 在宋煊看来,早些时候,他亲自动手套麻袋一人打一顿,真是便宜他们父子两个了。 反正欠债的够多,宋煊的父兄也不知道是他做的。 张亢看出来宋煊是个狠人了,不是狠人也开不了三石弓。 就算是前朝的“小由基”(春秋时著名射手名养由基)佳号的陈尧咨(目前存活),他既是真宗朝的状元又是能百步穿杨,都开不了三石弓的。 “看样子你这凉浆铺子还蛮赚钱的。”张亢不得不转移话题: “要不然也不会被歹人惦记上。” “惦记俺好啊。”宋煊指了指一旁的弓箭:“到时候也让张推官见识一下俺的射术。” “好好好。” 张亢笑了两声,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 就是看这件事最后要如何收场了。 (本章完) 第31章 豪气 第31章 豪气 张亢瞧着宋煊桌上的论语,总觉得他读的书与自己大不相同呢! 宋康从凉浆铺子出来后,便奔着目的地而走。 他身后自是跟着一个乞儿,可他根本就没用意识到。 宋康倒是不着急通知联合自己做局的人,而是直接奔着毒头蝎的地址去了。 反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策略。 毒蝎子见宋煊二哥光明正大的来他铺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一想到宋煊他二哥是个人尽皆知的赌狗,来他这里实属正常,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 毕竟要干的事有些大,总归是要背着点人的。 看样子宋康是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宋康看着毒头蝎乐呵呵的瞧着自己,请进场子里,他心中也有些惊慌。 毕竟要算计的可是眼前的毒头蝎。 “宋十郎,坐坐坐,来人,上好茶。” 毒蝎子吩咐了一声,拉着宋康坐下,眼里露出探寻的意思。 宋康谨记教导,深呼一口气: “俺打探到确切消息了。” 待到毒蝎子听完后,跟他差人打探的消息相互印证,用力的拍了宋康几下。 “还望好汉能够留俺弟弟一条性命。” “宋十郎放心,俺们只求财,绝不会伤害你弟弟的,勒马镇谁不知道你弟弟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啊!” 宋康连连道谢,茶也不喝直接逃走了。 毒头蝎见宋康如此废物,更是吐了一口浓痰,看不上这个赌狗。 “差人去那艘船边卖些好酒,最好下些蒙汗药,或者下了泻药的吃食,让他们全都变成软脚虾。” “是。” 没过一会,便有小弟回来与毒头蝎汇报,那艘船根本就不让人靠近。 就算是给宋十二挑货的力夫也都是放在码头上,由船上的人自己挑进去。 不光如此,宋煊还在本地最好的酒楼定了七桌席面,许多饭菜都打包送到船上,连力工都能上桌吃饭。 宋煊也是宴请了许多老街坊,当做是离别聚餐。 总之,往外撒钱的事,特别符合宋煊一贯办事的风格。 毒头蝎眯着眼睛,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他奶奶的,宋十二他的都是老子的钱! 不过没法给人下药这事,看样子宋煊是有防范意识的。 那就说明钱指定少不了! 否则那姓雷的不会派人来的。 这票若是干成了,兴许能超出自己的预期,毒头蝎更加兴奋了。 “你带着几个兄弟先去码头待在船,驾两艘小船去前面等着,到时候俺会差人联系你们,以防宋十二要连夜走。” “还是大哥考虑的全面,俺这就去安排。” 宋煊倒是没怎么喝酒,而是同周遭的街坊说些叙旧的话。 毕竟大家认识的时间也不短,平日里也没少照拂自己。 无论是曹帮主,亦或者是捕快们,都在大快朵颐。 “十二郎是个有本事的,终究是要离开咱们这个小地方了。” 高捕快举着酒杯道:“没少被十二郎请吃请喝的,希望十二郎今后能闯荡出名堂来,还能记得咱们这帮老街坊。” “是极,是极。” 同桌的都举起酒杯来。 毕竟宋十二的豪气是出了名的,他是真的钱如流水。 倒是也有人说媒。但多是被宋煊给拒绝了,他早就放出风声要出去闯荡一二,不想沉浸在温柔乡中。 因为宋煊学业的“退步”,不少人家也没有坚持。 毕竟还是其余读书人更有能中进士的机会,到时候女婿上榜,他们也是脸上有光。 宋煊哈哈笑了笑,同样举起酒杯: “多谢高捕快以及诸位的照拂,待到小子去外面与雷员外闯荡一二见见世面,又不是不回来了。” 众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即使宋煊早就说过这话,可许多人都觉得过于突然了。 曾经的幼童,转眼间就长大了,当真是时间不留人呐。 曹帮主在那里吃着酒肉,总觉得嘴里没味。 他是最早接触宋煊的,晓得这小子心里憋着极大的算盘。 今天终于要走出这小小的勒马镇,说实在是,自己应该为他高兴。 但曹帮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随即他的眼睛瞥向了门口外站岗的乞丐。 倒是明白有人回来报信了,他便借口去撒尿,直接大大方方的出去听着汇报。 待到听完探子返回的消息后,曹帮主脸色阴沉,随即他揉揉脸又回到了宴会当中。 待到时机合适,再同宋煊说一说,情况更加复杂了。 晏殊等人自成一桌,瞧着被众人围着的宋煊,这小子倒是善于交朋友。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衙门里的人,乞丐,他连道士都能请来吃酒。 “十二哥交朋友的手段,比咱们强多了。” 听着晏殊的话,一旁的街坊开口: “几位相公看着面生,可是不晓得十二哥有句名言。” “哦?”晏殊来了兴趣: “还请老丈告知我等。” “咳咳。”老街坊清了清嗓子: “十二郎曾言,俺交朋友从不在乎钱,反正都没有俺有钱!” “哈哈哈。”晏殊抚掌大笑:“当真是少年意气啊!” 宋绶忍不住摇头,此子难不成是个经商奇才? 毕竟陨落的神童,那也是神童啊! 绝非常人能比。 连一向严肃的范仲淹听到老丈的复述,也绷不住表情了。 此子的想法还真是处处异于常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十二哥也不像是个看重钱财之人,可偏偏有歹人来惦记他的那点钱财。 范仲淹可不觉得像宋煊这种豪迈往外撒钱的性子,手里能存下多少银钱! 不过范仲淹想想也正常,他也是当官之后生活水平才提高的。 连居住在东京的人为了一百贯杀人,敢报名的大有人在,更不论一些小地方了。 应天府推官张亢眯着眼睛,瞧着不远处宋煊以及他的手笔,自己当真是羡慕不来。 他家里一点也不显赫。 就是因为他哥张奎在洛阳当官的时候,当地人奉承自家哥哥像后唐时期的河南尹张全义相近。 张亢兄弟俩便冒称是此人的七世孙,以此来提高自己的门楣。 不过张亢看着宋煊撒钱的效果,心中倒是有所悟。 将来待到自己资本雄厚,也可以效仿宋煊一二。 (本章完) 第32章 勒马镇三害 第32章 勒马镇三害 老丈瞧着几位相公被十二郎的话震的哈哈大笑,他脸上也带着得意的笑容,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 像十二郎这样的少年,当真是世上少见呐! 此处人多眼杂,晏殊倒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曹帮主借着说话的机会,终于蹭到了宋煊身旁坐下。 这小子着实太受欢迎。 “十二,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是有些复杂,听我给你说。” 宋煊侧着头,夹着菜,听着曹帮主细细说来。 二哥宋康是先去找了毒头蝎通风报信,毒头蝎便立即派人去码头打探消息。 并且差人想要往船上卖些饭菜,说不准就是下三滥的手法。 最后让人提前划船离开,大概是在选适合动手的河段,或者免得你连夜启航,他们错过时机。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你二哥又很奇怪的坐在一处摊子旁吃饭,与一个人背靠背说着话,那个传话的人便是操刀鬼乔辰的人。 “他们两家有了冲突,我认为毒头蝎那个憨货被操刀鬼当成刀子,想要谋划什么。” 听着曹帮主最后的总结,宋煊轻微颔首,脸上依旧带着笑: “师傅,看样子勒马镇是有人想要洗牌当头头了。” “确实。”曹帮主闻言也笑了笑,遂打趣道: “十二啊,你这个及时雨要离开此地,怕是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出来插旗,要成为周遭街坊们的领头人了。” 宋煊倒是没想到自己存在,在勒马镇是成了三角形,具有极强的稳定性。 一旦自己离开,另外两家怕是要街头混战了。 操刀鬼这个人心思细,比总是恐吓人为主的毒头蝎想的更远。 宋煊估计是自己放出要卖铺子的风声后,操刀鬼便开始谋划了。 “师傅,操刀鬼是想要让俺与毒头蝎火并?” “不单单如此。”曹帮助胡乱的擦了擦嘴上的油渍: “他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无论你与毒头蝎谁身亡,他都能从中获取极大的利益,我估摸一会高捕快等人吃完饭后,还有青楼之行呢。” 宋煊的江湖经验不如曹帮主多,他这么一说,便全都理顺了。 “操刀鬼这一石二鸟,是好个计策。”宋煊脸上带着笑: “可让俺当棋子这事,俺不乐意。” “你不乐意,那咱就弄死他。” 曹帮主放下酒杯面无表情:“正好除了勒马镇这两害。” 宋煊倒吸一口凉气。 怕不是会有人把自己也列为勒马镇一害吧! “俺记得前几年被俺吞并的孙家凉浆铺的女儿是嫁给了操刀鬼吧。” 听着宋煊的询问,曹帮主也是回想了一会,无比确认: “看样子里面还夹杂着旧恨呐,一切都说的通了。” “嘿嘿,确实。”宋煊笑了几声: “师傅,现在这操刀鬼躲在后面不好弄,俺本想着今夜要弄死这个毒头蝎。” “如今事情还挺复杂,看样子得留毒头蝎一命,让他们二人自相残杀看看效果,再做别论。” “理应如此。” 曹帮主也赞同宋煊的主意,他相信知道真相的毒头蝎,会如何抓狂,报复操刀鬼。 “况且门外也有他们两家的人在时刻监视着呢。” 听着曹帮主如此言语,宋煊当即站起身来: “诸位亲朋好友,今日能来皆是看在俺十二的面子上。 这些年俺也多亏了大家的照拂才能茁壮成长,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今夜俺酒喝了不少,一会便去码头登船,睡一觉就到了宋城,不多叨扰诸位了。”待到宋煊说完后,便又有人来与他说话,总归还有几个妇人落了泪。 多好的小伙子,没成了自家女婿,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灾年的时候,宋煊往外赈灾送些掺了沙子的米。 那也是规定男的单日子来领,妇孺双日子来领,免得她们那些妇孺被饿死,以及家里有粮的人来领。 毕竟如今的女子多是男人的附庸,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 如果不这样干,不知道饿死多少妇孺。 宋煊凡此种种的行为,倒是惹得一帮街坊们更是觉得宋十二不是凡人。 可他怎么就在读书这条道上,没有寸进呢! 即使宋煊做了不少事,但都不如一个中了进士的陌生人更能受到旁人的拥护。 考公这件事,已经在宋人的意识当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读书相公,就该高人一等! 最底层的逻辑便是有钱不如有权! 待到说了不少话,街坊们陆续告别。 今日饮了不少酒,也该回去躺着休息了。 曹帮主在宋煊宣布今夜就走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瞥向外面。 毒头蝎以及操刀鬼的人,都回去报信了。 怕是今夜就要动手,否则机会稍纵即逝。 曹帮主攥了攥拳头,依照赌坊的俗语,先赢的都是石头,不是银子。 且让这两个跳梁小丑先蹦跶蹦跶。 杯盘狼藉,倒是也没浪费。 曹帮主一挥手,便有乞丐上前打扫吃食,保管给酒楼盘子都舔干净。 宋煊叫来陶宏,让他与掌柜的交接,再给这帮乞丐上些菜肴。 但是被曹帮主给制止了,乞丐能有剩菜吃便是极好的待遇了,可不敢奢求太多。 否则胃口养起来,那他也当不成乞丐,就该做些出格的事情。 宋煊颔首,便招呼自己人一同去码头坐船。 “曹帮主,你就别送俺了,后面怕是有的忙了。” 宋煊拍了拍老曹的手,便带着人走出了酒楼。 老曹晓得自己这个好徒弟的身手,宋煊在江上直接剁死毒头蝎更加容易做到。 反倒是宋煊考虑要让毒头蝎顺利逃走,这事还有些头疼。 老曹可不希望宋煊演戏演的太假。 勒马镇才是池浅王八多。 毕竟越小的地方资源就越有限,争夺的人更多也更激烈。 “十二哥的朋友当真是多啊。”晏殊走上前来,用折扇遮住自己的嘴: “所以我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歹人惦记你。” 宋煊吐出一口酒气: “晏相公有所不知,俺离开此地破坏了势力平衡,这其中夹杂了不少的利益纷争。”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各自的选择,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今天要火并的这步。” “没有人想停下来的,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布局者的掌控,尤其是俺也不是个愿意甘心当棋子的人!” (本章完) 第33章 水图 第33章 水图 宋煊的话在晏殊听来,都是远超其他同龄人的见识。 甚至他在中枢做官,见过不少榜上有名的进士,都没有宋煊这份真知灼见。 许多人中了进士后,飘的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了。 摆着高人一等的架子,实则为官的时候,便是愚蠢如猪,被下面的刁钻猾吏给蒙蔽而不自知。 这种人白白耗费大宋的俸禄,晏殊自是看不上如此行径的官员。 大宋三朝过去,冗官的现象已经出现了。 朝廷中枢不少人都见识到了,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砸自己这个阶级的饭碗。 到时候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兴许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连带着家族一起陪葬。 官家说与士大夫共天下,不会杀你。 可其余士大夫下手可不会轻的。 大宋五鬼(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的狠辣手段,晏殊可是见识过的。 也就是范仲淹这个头铁娃,在应天府教书后,上了希望改革的奏疏。 提出了这种事,朝中有人要给范仲淹治罪,但是被宰相王曾给压住了。 王曾想着保护范仲淹这个年轻人,避免他陷入旋涡当中。 尤其范仲淹还是砸的同僚的饭碗,受到的反扑一定大的很! “看样子十二哥已经谋划好了该如何做?” 范仲淹第一想的便是解决办法。 要是宋煊没有。 那他有! “好叫范相公知晓,俺心中有谱,待到上了船没外人再详细说一说。” “免得人多耳杂,传了出去,若是有缺漏地方,还请范相公查漏补缺。” “好,十二哥做事果然稳妥。” 听了宋煊的话,范仲淹一口答应,并且让大家快点走。 众人一路奔着勒马镇的码头而去。 毒头蝎接到消息,忍不住击掌: “果真让俺料中了,宋十二他公开宣布明天才走,可今夜直接跑,看样子船上装的金银财宝不在少数。” “大哥料事如神呐,咱们赶快走。” 毒头蝎被手下这么一吹捧,自是志得意满: “告诉兄弟们,抄家伙,走。” 与此同时操刀鬼也接到了消息,自是兴奋无比。 今夜的谋划就要起作用了。 “好女婿,当真是俺的好女婿啊!” 一旁的潘老汉脸上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当年自己的凉浆店竟然被一个稚子给弄倒闭到往外盘店,偏偏还被宋煊给盘下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耳边听着别人的嘲笑,对他指指点点,甭管听没听清楚,但潘老汉就是认为他人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好在如今有自己女婿的一番谋划,他宋十二也别他娘的想好过! 操刀鬼呵呵笑了几声: “丈人勿要激动,待到俺得到毒头蝎出动半个时辰后,咱们再去做事,越到关建时刻,越得忍得住!” 宋煊等人到了勒马镇的码头,上了船后,张亢当即开始了布置。 所有人全都上了船后,宋煊等人掌灯坐在船舱里。 “倒是不着急开船。”宋煊瞧着外面的天色: “怎么也得过半个时辰再走,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以及耗一耗他们的耐性。” “好。” 张亢自是去安排那帮衙役们。 宋煊展开水道图,晏殊上前一瞧,便是周遭地势。 濉水上承大梁(开封)鸿沟水,下至小河口(邳县境)入泗水,源远流长,累受黄泛侵夺,目前还没有改道。大宋民间是不让学兵书的,故而晏殊觉得宋煊随手掏出一张周遭地形图,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他自己画的? 正在晏殊疑惑间,范仲淹率先开口: “此图为十二哥所作?” “正是如此,主要是俺与宋城的雷员外有生意往来,自是要熟悉水道,免得有遭到货物丢失的情况。” 范仲淹颔首。 他当年修河堤,就没用如此清晰的治河图。 宋煊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诸位不要觉得大宋天下太平,河道上抢劫的也不在少数。” 刚刚掀开帘子进来的张亢倒是没言语。 事实确实如此。 无论是河道还是路上,打劫商队的都不在少数。 主要是地方权力尤其是兵力的弱小与空虚,厢军连自己都养不活,全都打工去了,指望他们有什么战斗力? 小规模起义(叛乱)的事,时有发生,重灾区就是四川。 岁在甲午,蜀且有变。 上一个甲午年是李顺攻入成都,建立大蜀政权,上上甲午年是孟知祥在成都称帝,第三次距离甲午年还很远,但依旧有许多留言。 晏殊听到张亢进来,笑了两声:“张推官,十二哥所言是真的吗?” “回知府的话,确实如此,总有歹人游走。”张亢也不敢隐瞒晏殊。 晏殊得到确切答案,也并没有当众说什么要剿灭所有贼人,还应天府百姓一个清朗天下话。 他只是站在一旁思索,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 大宋边疆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怎么还会有如此多的歹人? 莫不是许多人都不遵从教化? 那是否该多建立学校,从而让年轻人都接受教化之道,避免歹人成规模出现。 晏殊在思考歹人增多的缘故。 范仲淹则是听着宋煊的计划。 这段河道水流缓慢的地方也就是屈原庙。 “此处最适合截人。”范仲淹瞧着宋煊的水图,连连颔首: “十二哥,自大宋建立以后,我便听闻黄河经常泛滥,鸿沟淤废,终因水源短缺,河床紊乱,相县水运之利不存,今官家准许周遭兴修水利,你这河图定然能够派的上大用处。” “方案说完了,此事一了。” 宋煊直接把水图推到范仲淹面前: “范相公尽管拿走。” “好好好。” 范仲淹脸上带着笑容。 他是真的想要让朝廷在兴修水利上少些银钱。 如此便能够兴修更多的地方,惠及更多的百姓。 兴修水利这个活才算真的对百姓、国家有利! 否则胡乱治河,劳民伤财不说,也会让官府失信于百姓。 饶是一向对宋煊观感不是很好的宋绶,也不得不承认。 宋煊如此豪气的少年人,细细接触下来。 当真是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愿意与此子相交。 (本章完) 第34章 什么叫天赋怪啊? 第34章 什么叫天赋怪啊? 这个河道图,画的如此详细。 不知道宋煊画下来时耗费了多少精力与银钱。 况且这是用钱都买不来的东西,说送就送。 愿不得那些朋友三教九流之人都愿意与他交好。 应天府推官张亢这才瞧见宋煊这个详细的河图。 他当即瞪大眼睛。 相比于旁人,张亢可是接到官家的命令,是要兴修应天府周遭水利的。 他细细看去,标注的各种深浅之地,水流湍急等等。 比因战乱缺失的官府绘图都要详细几分。 宋煊这小子当真给张亢不少惊喜。 “范相公目前用不上此图,恰巧某正是要兴修应天府水利的差事,还望范相公能将此图转赠与我。” 张亢当即张嘴讨要,范仲淹是要去应天府书院教书的,这玩意对他没有用,还要折腾倒手一二。 宋煊知道此事,前几日他还在朝廷发的报刊里看见皇帝准许开封府周遭河流,都要大肆治理一番。 免得因为天气突变,到时候河水上涨,再次危害百姓。 范仲淹嗯了一声看向宋煊,便听到: “这图方才已然是范相公的了,如何作主,无需问俺。” 范仲淹摸着胡须,看着眼前胖乎乎的张亢: “张推官勿要着急,待我复刻一副,再把此图给你,将来我丁忧结束,去往别处为官,也能按照此图的绘画方案制图。” “多谢范相公成人之美了。” 张亢连连道谢,有了此图相助,此番在朝廷大肆兴修水利当中,自己定然能够脱颖而出。 在大宋,哪个当官的不想进步啊?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晏殊看着宋煊如此少年意气,忍不住感慨道: “当年我这般大的时候,虽说陛下都说我聪慧,可我也没有像十二哥这般伶俐。” 宋绶可不觉得晏殊是在自嘲,相反他自己当年也算是个“神童”,可耳朵里装的全都是晏殊这个名字。 其余神童加在一起,都不能与晏殊的大名相比较。 还有那神童姜盖可是北人,又有寇准作保,表现极好。 就这,也不能撼动晏殊在真宗皇帝心中的地位。 毕竟宋太祖留下遗训,不可用南人,认为他们重利且不诚实。 哥俩都是这样执政的,就算真宗继位,朝堂当中也是站满了北人士人。 打破皇帝身边无南人的便是王钦若,身量瘦小,脖子上吊着块疙疙瘩瘩的瘰疬。 可谓相貌丑陋,然而“智数超人”,很快就受到真宗皇帝的喜欢,嘴里总是称呼我的兄弟。 晏殊是江西人,姜盖是大名府人,属于寇准的老乡行列。 晏殊与姜盖之间的纷争,实则是南北士人之间的对抗,谁都要提拔自己的乡党。 南人势力在北宋一直都处于被打压的状态,直到王安石变法,才又重新崛起。 当年官家要考研晏殊,可晏殊说自己恰巧考过,请天子另外出题。 他怎么就那么凑巧的考过天子想要出的题目呢? 还不是有乡党在背后帮助。 可晏殊自己个却是不上乡党的船,如此才会让宋真宗对他极为喜爱。 天子最喜欢孤臣了。 晏殊尤此之后,更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上到官家下到百姓,谁不羡慕晏殊! 现在轮到晏殊羡慕一个陨落的天才,宋绶是一丁点都不理解。宋煊倒是能理解晏殊的情绪。 他并不是在羡慕自己,而是在追忆年轻时的自己。 “晏相公是不是想要表达一下,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待到宋煊说完之后,船舱内的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如此佳句,便可轻易从宋煊嘴里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吗?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晏殊登时眼睛一亮,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好好,你们听一听,十二哥的才华几乎要溢出来了。” “简直是出口成章。” 范仲淹连连颔首,细细品味,他觉得此句前面还有,遂催促道: “十二哥可迅速把整篇词都写出来。” 宋煊只记得这一句。 其余的谁记得啊,他甚至都没记得这个作者是谁。 属实是词比人有名的存在。 前几日晏殊他做那新词,宋煊也是从他说的上一句,接出来的下一句。 整首词他早就忘了! “范相公,此词兴许待到俺年岁稍大才会有所感悟,此时说出来,是顺着晏相公的感悟说的,让俺现在作词,应该是狗尾续貂。” “好一个狗尾续貂。” 晏殊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有些服气宋煊在作词这方面的天赋了。 任凭旁人再如何努力构思,都比不过人家随口一说,便是千古名句。 再加上自己新作的词,宋煊瞬间接出来的那一句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那也绝非偶然! 这些日子晏殊嘴上不在意,但是心中还是挺不愿意承认宋煊那一句之师的。 现在看来,人家真的是天赋及佳。 这个世上大多数人便是终其一生也无法仰望天赋型人才的鼻息。 晏殊心中所想,目前也就是柳三变的作词天赋,能够压住年岁尚小的宋煊一头。 “十二哥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不知道要如何无地自容呦。” 范仲淹也感慨一句。 在天赋怪面前,真的是比不过比不过啊! 宋绶摸着胡须没言语,他本身并不擅长做诗词,可也能品鉴出来好坏。 当时起了打趣的心思,称呼宋煊为晏殊的一句之师。 现在又听得宋煊随口吟诵的佳句,心中也有一丝震动。 但宋绶又想起宋煊有如此天赋,却自甘堕落,不肯好好读书,他心中忍不住开始生闷气! 作为一名学子,不好好读书,天天骑驴射猎钓鱼,让人怎么能心生欢喜? 宋绶再一看自己最为得意的学子张方平,见他眼里都要冒了光。 他在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直娘贼,宋煊这句词写的真不错。 张亢本来在研究这个详细的河道图,耳朵突然听到佳句,他肥胖的脖子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灵活特性。 他一下子就紧盯若无其事的宋煊。 真如晏知府所言,此子的才华简直是溢出来了。 他对河道研究如此之深,今后一旦动工? (本章完) 第35章 好戏开场 第35章 好戏开场 张亢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今后自然要多与宋煊这位小老弟沟通沟通。 当然了。 不白沟通。 自己可以给他说一说应举上的经验。 这些经验,大多数是用钱买不到的。 在做官这事打磨了几年,又有他大哥张奎的悉心教导,张亢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相比于他大哥谨慎的性子,张亢更加喜好功名,希望能够做到高官,从此光耀门楣! 这也是埋藏在张亢心中冒认祖宗的一根刺。 否则他一个小小的推官,也不会被委任额外的修河任务,拿到表现的机会! 在张亢看来是表现的机会,可是在寻常人看来,修河这事多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容易被追责。 现在有人主动撞上来请缨,让他做去便是了。 做得多,错的也就会更多!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行了个叉手礼: “俺便当是范相公在夸讲俺了。” 范仲淹摆摆手,他说的是事实罢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咱们也该出发了。” 晏殊扇着折扇:“也是,那毒头蝎也该等着急了。” “那俺出去露个面。” 宋煊说完之后,便站在船头尿了尿,随即喊道: “开船,诸位乡亲,俺走了。” 随着宋煊的一声吼。 载着宋煊等人的客船便推动水波。 从勒马镇码头顺流而下,离开了此地。 紧紧盯着这艘船的探子,立即掏出爆竹。 点燃。 呜的一声。 爆竹腾空而起。 啪。 声音响起。 夜间便有人动了起来。 宋煊站在船头看着空中一闪而过的小火。 这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目前大宋的药发傀儡手艺并不是很好,烟做的一般,弄出来报信的窜天猴便是极大的进步了。 还需要再沉淀沉淀呐! 啪。 毒头蝎恶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脑袋,意图拍死蚊子。 奈何蚊子十分敏捷。 不仅毒头蝎有些难受,一众跟随他前来劫道的小弟也遭受蚊虫的撕咬。 因为宋煊在酒席上宣布连夜走,他们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想到要准备驱蚊的东西。 “大哥,那宋十二该不会是要在船上睡一觉,赶早再出发吧?” 啪。 毒头蝎打了小弟一个脑瓜: “放屁,船上睡觉有那么好受吗?” “那宋十二素来是个爱享受的,他晚来一会,便留给兄弟们更多歇脚的时间,俺们以逸待劳,你懂不懂?” “俺不懂,还是大哥懂的多咧。” 毒头蝎听着小弟的吹捧,很是满意。 “大哥,俺们都见识过宋十二的身手,他怕是不好对付啊!” “单打独斗算什么本事?”毒头蝎哼笑了一声: “咱们兄弟足有二十人,打他一个,宋十二他吃得消吗?” “更何况咱们后面还有堵路的。” 除了宋煊之外,其余人,毒头蝎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这次为了顺利拿下,毒头蝎可是把手下所有的精锐全都带来了。 势要一举吃掉宋煊这条肥鱼! “大哥说的在理,咱不跟宋十二单打独斗。” 小弟脸上带着笑,他还想着大哥会跟宋十二如同说书人嘴里那样,两方大将捉对厮杀咧。他只管在旁边擂鼓助威便是极好的差事。 毒头蝎见士气有些低,遂开口: “你告诉兄弟们再坚持坚持,咱发财的机会到了,到时候谁都少不了分润一块金子。” 听到金子的话,小弟当即眼睛亮了起来,按照毒头蝎的意思去传话了。 与此同时,勒马镇内的操刀鬼听到线报,重重拍了下桌子。 “兄弟们都吃饱喝足了吧?” “大哥,兄弟们都安排妥当了,高捕快等人也都安排进了暗掩门去了。” “好。” 操刀鬼乔辰心中大定,其实让他对上宋煊心中是有所发憷的。 那小子身条当真不像个读书人。 所以操刀鬼乔辰对上宋煊是没胆子,可是让毒头蝎那个没脑子的去对付宋煊,他从中取利的担子却是很大。 “告诉兄弟们,拿好棍棒,推好车,三刻后一起出门,直奔毒头蝎的老巢。” “是。” 宋煊在船上巡视了一遭,瞧见后面缀着三艘小船。 前后都有堵截的。 看样子毒头蝎为了拿下自己可是倾巢出动了,那正好落入了操刀鬼的算计。 宋煊回到船舱内,开始脱衣服。 整个船舱都是一个大厅,并没有分太多的仓。 此时晏殊等人都瞧着宋煊,怎么就开始脱衣服了。 “虎背蜂腰螳螂腿。”晏殊啧啧两声: “我一直都觉得是传闻,如今亲眼所见,依旧是不敢相信。” 范仲淹也颔首,十二郎当真是天生干武将的身体。 好在他在读书方面上,也颇有天赋。 武人在大宋受到的限制颇多,就算是有文人转为武职,那也是遭人鄙夷的。 就在众人惊疑的时候,宋煊换身短打。 他又披上了纸甲,拿出唐横刀瞧了瞧,又把刀塞了进去,顺手拿起两个加起来三斤的铁锤。 锤头为多瓣瓜楞,长约一尺九寸。 犹如崔器一般架在脖子上,宋煊双手搭在握柄处,看着众人: “夜里太黑了,面对围攻,俺还是砸人吧,这个锤子好使些。” 众人皆是有些无语,宋煊还有不少压箱底的兵器没有露出来。 自是也没人纠正宋煊这叫骨朵,辽人骑兵精锐多携带此副武器。 “十二哥还是要小心些。” 晏殊又劝了一句。 “俺自是晓得。”宋煊又开口道: “六子,拿好俺的弓箭,等着俺叫你,陶宏,带着俺的长枪,万一要用到呢。 俺先单独在外面,把那些歹人都引上船来,你们再出来。” “好。” “少爷放心。” 宋煊的几个伙计连连应声。 张亢当即抽出佩刀:“十二郎,我来助你!” 宋煊也没拒绝,张亢连忙吩咐自己手下的衙役,等他信号,便同宋煊一同出了船。 宋煊这身形,当然是让胖乎乎的张亢羡慕。 二人皆是坐在船头,迎着风,旁边还有燃着的艾草,用来驱赶蚊子。 “十二郎,说句实在的,你这身行头都是什么时候置办的?” “有段时间了,俺仰慕大唐的豪气,便差人做了些大唐样式的武器,这身纸甲可不违反大宋律法啊!” “哈哈哈。”张亢本就是生性豪放之人,听着宋煊这话,忍不住吐槽: “十二郎难不成担忧我会因为此事把你抓起来?” “不。” 宋煊把两个铁锤放在随手能捏起的地方: “俺的意思是俺在为自己叠甲。” (本章完) 第36章 俺要捶死你 第36章 俺要捶死你 张亢没有理解宋煊话里的意思。 他也不清楚宋煊是在给他自己叠甲的目的。 可张亢看着宋煊家里不仅有纸甲,还有长枪短刀铁锤之类的武器。 再加上在勒马镇有及时雨的绰号。 宋煊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不说在勒马镇呼风唤雨,可是让大部人安静下来听他讲话的能力。 还是有的! 如此种种。 第一印象便让人觉得他是个亡命徒也不为过啊。 张亢可是打听到勒马镇有三害: 毒头蝎、操刀鬼、及时雨。 不管如何,宋煊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 再加上如今他这身做派,张亢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感觉,那便是宋煊他手里见过血! 要不然寻常读书人遇到打劫这种事,哪一个不是躲在人群后面。 哪有像宋煊这般全副武装,等着人上门来,一脸兴奋的模样。 直娘贼! 险些被他英气的面相给欺骗喽。 于是张亢咽了下口水,轻声问: “十二郎,以前你经常打架吗?” “不经常打。” “哦?”张亢眼里闪烁着不相信。 宋煊似乎有些追忆往昔: “但俺年幼时开铺子,总有无赖来讨钱,所以俺打架还是使锤子更加顺手。” “嘶。” 张亢倒吸一口温热的气。 他家里父兄那个逼样,爷爷也不管他的吗? 任由他胡乱生长! 若是一般心志不坚定之人,早就走上了违反大宋律的道路了。 “十二郎,宋城可不比小小的勒马镇,虽说不如汴京城那般池浅王八多,可宋城也不逞多让,今后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与人为善,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 张亢作为应天府推官,手里经过的案子那也是上百的。 因为殴斗,激情杀人的案子他也是判过的。 到时候惹上人命官司,大好的前途就全然没有了。 宋煊嗯了一声。 极少数他会走到杀人那种地步的。 “张推官的谆谆教诲,俺都记在心中,不过咱们还是顾好眼前吧。” 说话间,前头便有船只靠了上来。 打头的便是有人高喊: “可是勒马镇的客商,新鲜的鱼,俺们就省的去宋城跑一趟了,可否?” 宋煊闻言当即大喊一声: “谁不知道俺是勒马镇及时雨宋十二,你们这些鱼,俺通通都要了,把鱼丢上来,俺给你们钱。” 毒头蝎听到宋煊的回话,脸上十分得意。 “大哥,宋十二他果然上当了。” “叫兄弟们都把船凑上去,咱们要控制住这艘船。” 毒头蝎脸上极为兴奋,宋煊这条肥鱼终于就要到手了。 于是宋煊的这条大客船,便缓慢停了下来。 毒头蝎第一个跳上客船,手里捏着棍棒指着船头的宋煊道: “宋十二,俺等你好久了,若是识相的话,交出你手里的钱财,从此以后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否则别怪俺不讲情面,让你吃一顿板刀面!” 说话间,便陆续有人登船,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巧了。” 宋煊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两把短锤: “俺也等你好久了。” 毒头蝎听着宋煊如此硬气的话,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凭什么要等俺? 莫不是知道俺要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俺行事一向缜密,绝没有人能给他报信。” 毒头蝎瞧着身边越聚越多的兄弟,他更是放心起来,心中那丝疑虑被他抛之脑后。不算后面尾随船只上的兄弟。 此时俺们是二十对一,优势在我! 至于宋煊身边那个胖子,他能有什么战斗力。 一瞧就是怂货! 再加上俺是有心算无心,宋煊你栽了活该。 你能奈爷何? “宋十二,你当真是狂妄的狠呐,今夜你蝎子爷爷就要教你做人!” 毒头蝎可没有什么讲武德的习惯。 否则也就不会觊觎宋煊的钱财了。 “兄弟们,并肩子上。” 说完毒蝎子一挥手,便有小弟冲锋在前。 这个时候不表现,难不成分金子的时候再表现吗? 那还有个屁用啊! 宋煊不退反进,大叫一声: “来得好。” 说罢,他拎着两个短锤,踏步上前,左右开弓,一通乱砸。 本就不算宽阔的船头,毒头蝎人数再多,他也施展不开,反倒限制了人多的优势。 他们连棍子都挥舞不开。 也就是靠着宋煊主动上前,从一对二,变成一对三,才能让毒头蝎的手下兄弟们多多少少挥舞起来棍子,有些参与感。 嘭嘭。 毒蝎子小弟手中的棍棒被宋煊打断。 锤子顺势直接夯在歹人胸口,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甚至有人慌乱间被挤下了船头,掉落水中,开始在河里扑腾。 毒头蝎着实是没想到眨眼之间,自己的一帮兄弟就被宋煊锤倒。 太快了。 他一个人就胆敢向俺们一群人进攻。 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毒头蝎的光头当即就热的出汗了。 张亢的刀还没完全拔出来,他就瞧见宋煊鱼跃而起,手里的双锤瞬间就砸倒了五六个人。 还有人慌乱当中被挤下船去。 五六个人倒在船头后,毒头蝎便被众多兄弟拥至身前。 “大哥,俺们实在是打不过。” “都让开,大哥要上,定然能够挫挫宋十二的锐气!” “对。” 毒头蝎被诸多兄弟架起来了。 他瞧着站在三步外,拿着两把锤子锤人的宋煊,心头也发憷。 可人出门混江湖,骨头可以软,但嘴必须要硬起来。 不能轻易丢份! 否则还如何在江湖里混,放出自己的名号? “宋十二,有本事咱俩一对一单挑,你别欺负俺兄弟。” 毒头蝎抽出刀来,刚想上前,他便瞧着一锤子飞来砸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 当即毒头蝎的脑袋就流出血来。 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跪倒在船上。 宋煊左手持锤,右手指着这帮人: “全都给俺跪下,否则俺把你们脑袋一个个锤开瓢。” 他们这些人素来晓得及时雨宋煊勇猛。 可也没想到这般厉害啊。 简直是没有一合之将。 他怎么就不在勒马镇插旗当大哥呢? 余下的人瞧着带头大哥跪在地上哀嚎,没空管他们,众人被宋煊的气势吓住,纷纷跪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衙役们都抽刀从船舱里跑出来,收拾残局。 张亢瞧着霸气四射的宋煊,这次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如此勇猛吗? 直娘贼,不当个武将,真是可惜了! (本章完) 第37章 猛虎下山 第37章 猛虎下山 张亢心中所想,脚下也没停。 他蹲下去,拽起毒头蝎的肩膀: “我是应天府推官张亢,你小子胆敢截知府的道,找死!” 吧嗒。 听到这话的毒蝎子,直接瘫软在地上。 他截了宋煊这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甚至可以算街头殴斗,找押司使点银子就能出来。 可截了朝廷的官,那你纯纯是找死行为。 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 毒蝎子这种行为,视同谋反! 你就算钱找知县,都没有用。 毒蝎子摊在地上,哆哆嗦嗦,顾不得疼痛,盯着宋煊: “宋十二,你怎么能报官呢!” 宋煊哼笑一声:“骗你的。” 毒蝎子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眼里露出惊喜之色: “当真?” “当真是骗你的。” 毒蝎子饶是再蠢笨,也反应过来宋煊再逗他玩。 一想到袭击官员的后果,毒蝎子的嘴吧蠕动,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再次躺在地上装死。 完了,一下天塌了。 谁晓得宋十二他怎么就跟应天府知府勾搭在一起了。 当真是一丁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按照毒蝎子的理解,认识高官,必须得让人知道自己是被谁护着,这样也能减少许多麻烦。 可宋煊他偏偏不这么做! 坑了俺。 范仲淹在二楼上看的真真的。 宋煊如猛虎下山,快的连双方都没反应过来,战斗眨眼间就结束了。 大宋边疆若是都如宋煊这样的猛将,兴许也就没有什么边患了。 “晏知府,宋十二当真勇猛啊!” 范仲淹摸着胡须出声夸赞着。 其实晏殊也看呆了。 他自幼在东京城内厮混,不仅是禁军,连将门虎子都看得不少。 可真没有像宋煊这般勇猛的。 关建还有文采。 这就不是一般人了。 自古以来文武双全的人就是少数。 今日让他发现宋煊这么一个璞玉,着实是稀罕的狠。 “希文呐,待到他入了学院,你可得费心培养宋十二,这小子自幼没有父母教导,我一直都怕他心性其实长歪了,择一良师,也算是宋十二今后的造化。” 晏殊的话,让范仲淹深以为然。 宋煊此子行事确实不类常人,不容易让人琢磨透。 他看似对所有人都十分的豪气,八面玲珑,又有许多朋友,但范仲淹相信宋煊是一个封闭内心之人。 “十二哥,当真是悍勇啊!” 晏殊站在二楼瞧着宋煊大叫一声。 宋煊摆了摆手,便拿个马扎过来坐: “毒头蝎,你被人诓骗了,还不自知吗?” 听到宋煊的询问,如此种种霎那间闪过毒头蝎的脑子,他抬起头来: “不可能,你二哥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 “不对,这全都是你在后面谋划,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宋十二,你早就算计俺了是不?”“事到如今,俺认了,要杀要剐,绝不皱个眉头。” 啪。 宋煊甩给毒头蝎一巴掌。 毒头蝎一下子就哑火。 宋煊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配让俺算计。” “是你二哥主动来找俺的。”毒头蝎感受到腮帮子肿了,眼神有些畏惧,但还在嘴硬: “宋十二,你不会想让你二哥也陷入牢狱之灾吧?” “你觉得俺跟他关系很好?” 毒头蝎哑然。 宋煊他们哥俩要是关系好,能亲兄弟联合其余势力,觊觎他这个亲弟弟的钱财? 正常人根本就办不出来这种事。 赌狗的话,那大家就能理解了。 “算了,让你做个明白鬼吧。”宋煊把手帕扔进河中: “是操刀鬼乔辰在背后鼓动俺二哥,用你来截杀俺,他好去掏你的老巢,无论咱俩个谁输谁赢,他都赚到了。” “俺赢了,他能无痛吞掉你的地盘和囤积的钱财,你赢了,他就去官府举报你,让你不得安生。” “至于操刀鬼为什么这么做,一个是与你一般的利欲熏心,一个便是他老丈人的店铺曾经被俺给吞并了,一直都怀恨在心。” “你丫,就是一个借刀杀人的棋子,还以为自己的谋划有多高明呢。” 听了宋煊的话,毒头蝎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操刀鬼,他搞得俺?” “他一个狗日的屠户,也懂用脑子?” 宋煊哼笑一声:“泼皮不懂的用脑,一辈子当泼皮啊!” 宋代称呼流氓为破落户、顽徒、泼皮或者捣子,各地不一样。 毒头蝎怒目而视:“宋十二,你欺人太甚,俺用脑了!” “泼皮动了不该动的脑子,更是找死。” 毒头蝎一下不言语了。 “你瞧瞧,俺都给你说明真相了,你都不相信俺的话,勒马镇三害当中,你才是蠢笨如猪的那个啊。” 毒头蝎一下子就破防了。 毕竟按照他自身的理解,他才是最能称霸勒马镇的霸主。 宋煊虽然书读的不怎么样,但处于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人,他不扯旗子,召集那群乡恶少年,反倒老老实实开店。 该交税交税,该给丐帮清洁费的钱也不少,甚至还拿钱撒给无关系的穷人。 这他娘的一点志气都没有。 毒头蝎从来都没有把宋煊放在眼里,他秉承着出来混,必须得有势力,俺上头也有人! 只不过这次踢的铁板是应天府知府,才让他瘫软在地。 但操刀鬼那个屠夫,他除了杀猪,又有什么脑子? 现在毒头蝎被绑起来了,他跪在地上: “宋十二,你当真没有骗俺?” “你也配!” 宋煊哼笑一声,站起身来: “俺从来都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一个个如同蚍蜉一般,却处处觉得自己是个没毛大虫。” 毒头蝎这下子终究不在嘴硬了,他宋十二连应天府知府的线都能搭上,确实比他强上许多。 不亏是读过书的! 可是那操刀鬼凭什么压俺一头。 毒头蝎咽了下口水,船再往那边走,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终究是磕了个头: “十二爷,你能不能帮俺求个情,俺出钱,多少钱,你开个价,俺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别做梦了,你的钱早就被操刀鬼给卷走了,你有个屁的钱。” 宋煊往后撤了一步,拒绝他抱自己的大腿: “等死吧你!” (本章完) 第38章 大哥过继 第38章 大哥过继 人财两空。 毒头蝎被宋煊给打出了沉默。 现在他手下的兄弟也被官差抓住。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断的求饶。 可宋城的衙役,怎么可能会给你一个小小勒马镇泼皮面子? 至于想要螳螂捕蝉的操刀鬼,自是有衙役押着毒头蝎的小弟前去羁押。 谁都别想跑。 陶宏扛着长枪过来,方才他也紧盯着外面的战斗,结果自家少爷用两把小铁锤就震慑住了这帮泼皮。 此等要人性命的武器都没用上。 更不用说有人冒出胆子逃跑了。 晏殊瞧着宋煊在处理那些个歹人。 若是将来他真要去西北,兴许自己还能上演一出手谈,小儿辈大破贼的故旧。 想到此处,晏殊摸着胡须,展颜一笑,想想就觉得激动啊! 璞玉。 此子当真是璞玉。 一贯对宋煊观感不是很好的宋绶,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宋煊这个学子当真是异于常人。 要是把心思放在好好读书上就更好了。 晏殊几人因为看了一场精彩的搏斗,此时睡意全无,在二楼下棋。 张方平则是开始读书,各有各的事情做。 待到这些人都被押下去后,自是有人打扫一二,留在船上的血迹。 张亢虽然没有把这帮人放在眼里,可也没想到会被宋煊如此干净利索的解决掉。 二人继续坐在船头,吹着凉风。 “十二郎,方才的勇武当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对付几个泼皮,算不得什么。” 宋煊本以为毒头蝎会强硬一点,毕竟二人没有直接交手过。 绰号叫的这么响亮,平日里咋咋呼呼,宋煊还以为他要上弓箭呢。 结果就这? 太不禁打了。 张亢从身册掏出一个酒葫芦: “十二郎,公事办完,你我也该饮酒庆祝一番。”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 如今的好酒多是黄酒一类的,度数并不是很高。 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黄酒才是主流。 宋煊早就脱下纸甲,身着单衣,心情放松,率先仰头喝了几口,又递还给张亢。 “十二郎有如此身手,难不成前几年读书无望的时候,想过要投笔从戎之事?” 在大宋,投笔从戎可不是什么好词。 大宋的文官相比较大明的文官,对于军事还是有着自己的见解,不会胡乱指挥。 特别是仁宗朝时期的文官。 对外战事数次战败的责任,也不能全都撇在文官头上。 他们在后运筹帷幄,不去亲临一线,根本就控制不住前线那些想要立功的武将们。 反正打赢了有赏赐。 打输了就战死。 官家对家里的赏赐也不轻,还能为子孙搏个好出路。 “俺就算去参军,那也是考中进士才去,否则叫那些个不懂得打仗的文官在俺头上胡乱指挥,俺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张亢哈哈大笑起来。他现在没有想要转成武职的想法。 “十二郎这话,是真的敢说。” 张亢自是理解为少年意气,寻常人可没这么大胆。 不过大宋以文驭武的格局已经出现,从杯酒释兵权开始到更戍法等等。 再加上寇准带着皇帝亲征,促成了澶渊之盟,士大夫的地位进一步提高,武将的地位下降。 曹利用面对寇准的言语威胁,屁都不敢放一个,到了辽营坚持咬死了寇准定的标准。 此事传开,武将还有什么地位? 大宋最后一个配享太庙的武将曹玮,暴揍李继迁,压制李德明。 听闻西夏第三代继承人李元昊有勇有谋,数次在榷场想要瞧一瞧李元昊的模样,再暴揍他。 结果被宰相丁谓诬陷,接连被贬。 宋煊耸耸肩,靠在竹椅上,伸出双脚放松一二。 “张推官,其实俺对将来作什么没太大的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先考上应天府书院方为紧要之事。” “不错。” 张亢喝着酒葫芦里的酒。 “十二郎与晏知府相识,再加上自身优势,考上应天府书院岂不是手到擒来?” 张亢认为宋煊在应天府书院读书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还是要把心思放在科举考试上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个范相公作为应天府书院的掌教,怕是早就想要把宋煊给纳入进去,好好教导一番了。 难得遇到如此文武全才之人。 宋煊随口一句便是千古名句,当真是旁人努力一生,都要仰其鼻息的存在。 他宋十二此时,竟然还会为考不上应天府书院而担忧? 太过于谦虚了。 当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不晓得自己展现出来的价值有多高! “俺堂堂正正考入应天府书院,走后门纵然进去了,将来也是考不上进士,骗人骗己,没什么必要。” 宋煊倒也不觉得考入应天府书院有什么困难的,但有些心里话没必要同刚接触不久的人说出来。 张亢倒是没想到宋煊的底线是在这里。 不过哑然一笑,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坚持。 “那你到了宋城后,可得好好预习一二,免得名落孙山呐。” “哈哈哈,这是自然。” 宋煊靠在竹椅上。 他打算待到天亮后,再去雷员外的府上溜达一二,也好去瞧一瞧托他为自己租赁的房子。 张亢瞧着宋煊这番放松的模样,继续开口: “十二郎家中并无显赫之人?” 因为在他看来,宋煊家里钥匙有显赫之人,早就该把宋煊打造成神童,为家族造势了。 哪能沦落到现在谁也不管他呢。 徒徒令璞玉蒙尘。 “俺们从祖上都是泥腿子,也就是俺二伯父中过进士,可惜英年早逝。 但就是这样,俺爷爷要把家族所有适龄孩童全都送到私塾里读书,渴望再出现一个读书种子,光耀门楣。” 张亢颔首,那宋家也算是勒马镇的小地头蛇了。 毕竟县衙里也有吏员。 “十二郎如此有读书天分,纵然是父兄不争气,那你爷爷也没有培养你吗?” “他忙着培养俺大哥,俺大哥是最善于读书的。” 宋煊又解释了一句:“俺大哥过继给了俺二伯父,如今他成了举人,也在应天府书院读书。 听说今年省试当中落选,没有进入殿试。” 宋煊用了听说二字,张亢敏锐的察觉出来,他们家族兄弟的关系是非常不好啊! (本章完) 第39章 显赫的祖上 第39章 显赫的祖上 不过他爷爷把他们这支的长孙从泥潭里拉出来,也是为三房考虑了。 宋煊他大哥过继出去,有了更好的前途。 将来兴许能吃上二伯父剩余的福泽。 毕竟宋煊他爹和二哥全都是赌狗。 这支子在他家老爷子看来彻底没救了。 剩下他这个小老三,从小又不是个听从安排的性子,便更没有人在意,落在泥坑里也无所谓。 以至于宋煊小小年纪,就出来独立门户,任其在外独自打拼。 “十二郎家中竟然是这般情况,他们都是有眼无珠,不晓得你的厉害,待到你一鸣惊人之时,他们便全都会攀附上来的。” 张亢连忙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俺是懒得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个个的脑子都不正常,还想攀附俺,且等着瞧吧。” 宋煊回想起自家老爹这一支子的人。 还有其余堂兄弟,可能是与自己想法不同,显得格格不入。 在宋煊吐槽自家人的时候,一向豪迈的张亢倒是没有附和。 无论如何人家都是一家人。 兴许待到宋十二年长一些后,便不会这么想了。 “张推官家里关系,比俺们强上许多了吧。” 一说到这里,张亢脸上也带着笑意: “我大哥比我先中进士为官,且位置在我之上,我们兄弟俩都中了进士当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张亢又饮了口酒:“不过我爹早年间也沦落成了衙役,我们兄弟俩靠着爷爷留下的书籍启蒙。” “喔,一门两进士。”宋煊高看张亢一眼: “你们兄弟俩可当真是光耀门楣了,令父在乡里族中那也是腰杆子梆硬啊!” 大宋从上到下都在推读书人地位高,鼓励人读书,可想而知这条赛道有多卷。 在嘉佑二年榜单之前,二、三年时间才能考上一百多人。 因为这个时候三年一考的规矩还没有定出来呢,一二三年内开科举的例子全都有。 一门两进士。 张亢前几年因为自己考上,有了这个说辞后,也曾十分的兴奋。 奈何为官后的道路,可不比科举考试要简单。 没有根基,也没有贵人提携,全都得外放去熬资历。 像晏殊那种年纪轻轻就穿上紫袍之人,简直是世间少有。 这些考中进士的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他们这一辈子能穿上绯服就算是官运亨通了。 (元丰改制前,紫袍为三品往上,绯服为五品往上,绿色为七品以上,九品以上为青色) 纵然是张亢后期由文转武,名声于西北崛起,可他一辈子都是仕途坎坷,又得罪了不少人,诸如夏竦之流,至死他也没有显达。 反倒是他那个一直当文官的哥哥张奎到晚年终于穿上紫袍,死后又有韩琦给他写墓志铭,后人才知道他们兄弟俩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张亢由文转武一辈子追求并且为之努力的事,一个也没有实现。 不过宋煊说的在理,张亢的老父亲在乡里可是豪横的很,受人尊敬。 如今不是大唐那种世家把控科举考试,以至于落第秀才黄巢考了三次都没上,狠下心来杀进长安城,直接来了个天街踏尽公卿骨。 什么高高在上的世家,那真是一群群当猪杀的。如今在大宋一家之中有考上一个进士的,便足以在族谱单开一页。 更不用说像张家一门两进士的。 在族谱上更得大书特书一般,将来墓志铭都得是大宋高官来写才行。 “嘿嘿嘿。” 饶是性格豪迈的张亢,面对宋煊夸耀他父亲的话,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得色。 “十二郎今后也能光耀门楣。” 宋煊靠在竹椅上,听着船只破开流水的声音,悠悠的道: “俺听人言,母弱出商贾,父强做士郎,名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 张亢停下喝酒的动作,当即愣愣的看向宋煊。 他可以发誓! 这四句话,长这么大都没有听说过。 有了宋煊先前随口一说便是千古名句的例子在先,张亢可以肯定这定然是宋煊假借他人之口说出来的。 这种事实在是过于直白。 宋煊自己个便是母弱,年纪轻轻经营个凉浆铺子养活他自己,而大宋的恩荫制度自是能应对上。 “十二郎有如此见识,当真是让人钦佩啊。” 张亢的话让宋煊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这句话是很常见的,流传怎么也得几百上千年了。 可这四句总结还是元末明初的施耐庵写在水浒传当中的。 “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家里没什么助力,我爷爷那辈好歹是个县令。” 张亢哼笑一声:“我平日里可都是对外宣称自己是张全义的七世孙,可我发现对于我在官场上并没有什么助力。” 七世孙? 宋煊掰着自己的手指算数,就算古人生孩子早,可那不得找补到大唐时期去! 这也忒八竿子打不着了。 而且大唐世家都被黄巢、朱温等绞杀的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血脉? 不过宋煊一想也正常,孙权祖上是孙武,李世民祖上是老子,太多太多,都是古人常规操作。 “敢问张全义是谁?”宋煊瞥了张亢一眼,认真的询问: “俺在乡下读的书不多,真的没有听说过此人。” “张全义是我老乡,世代务农,当个小吏,因屡次受辱,便去追随黄巢,攻入长安,当上了大齐的吏部尚书。” “喔。”宋煊对于黄巢起义具体细节并不是那么的了解: “你祖上这位还挺厉害。” 张亢并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诉说: “待到黄巢失败后,他便投靠了诸葛爽,待到诸葛死后,又另立门户,依附李克用,割据洛阳,随后与人决裂,投奔朱温,又被天子封王。 在后梁进魏王,家中妻女全都被朱温所强女干,关键是他女儿嫁给了朱温的儿子,因他曾经靠吃木屑度日,被朱温所救,便制止儿子报仇杀死朱温。 在后梁皇帝自相残杀当中,他又投奔后唐。 后因为卷入李嗣源的兵变,忧惧而死,享年七十五岁,追赠太师,谥号忠肃。” 因为要冒充张全义的七世孙,所以对于他的事迹早就熟记于心,纵然是许多细节他都进行了考证。 “喔。” 宋煊听了之后,对于能在唐末活下来,且能左转腾挪间保全性命之人,还是相当佩服的。 尤其是面对朱温一家子,神经病太多了,堪比北齐高家。 张全义这都保存家族活下来,当真是不一般! “他们家还有后人在呢吧?” (本章完) 第40章 雷小娘子 (求追读月票) 第40章 雷小娘子 (求追读月票) “不错,张全义两个儿子,一个义子,义子被长子上书赐死,次子因反后晋高祖石敬瑭,这一房全部被诛杀,只剩下长子这么一房。” 宋煊轻微颔首,面露奇怪: “既然有后人,你们哥俩冒称,他们家就没有人提出反对吗?” 张亢摇摇头:“如今他们家族早就落寞了,家族出现我们两个进士,也算是扶持他们一二,不至于被人欺辱太甚。” “原来如此。” 宋煊再次颔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清风徐来,吹走一丝夏夜的烦闷。 “十二郎,会不会看不起我?” “啊?” 宋煊一下子就挺直了腰背: “张推官何出此言!”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张亢自嘲的笑了笑:“有些慌说了出去,总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嗨,这个呀。” 宋煊又靠在竹椅上: “张推官,说实在的,你也知道,俺倒是擅长给人脑袋开瓢,并不擅长给人疏导情绪。” 张亢回想宋煊方才那威武霸气震慑诸多泼皮的模样,点点头。 可他并不觉得宋煊是一个不会开导人的。 他可是陨落的神童呀! “但是俺听过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十二郎尽管说。” “自从唐末之后,许多人祖上全都是泥腿子,谁又比谁高贵呢!” “倒是这么个道理。” 张亢连连颔首。 毕竟诸多世家都被集体打包扬了骨灰。 宋煊瞧着夜空上闪闪发光的星星: “张推官勿忧,就算是太祖皇帝的祖上也是泥腿子,不过是他曾祖当了县令,之后家族才走上世代官宦的道路,最终有了开国的机会。 而你如今便是从六品的推官,把应天府的河道治理好,今后还能更上一层楼,从此往后你的儿子孙子也能混上一个世代官宦的道路。 到时候你便是族谱单开一页,上面追溯你的父亲、祖父,下面还能荫补子孙,大丈夫生于这个时代,定然能够青史留名。” 张亢被宋煊的一番话所感染,又惊出了一声热汗。 其实听前半截的时候,张亢的胖屁股差点从竹椅上滑下来。 这小子也忒敢说了。 不要命啦! 我张亢一个小小的推官,也是配同太祖皇帝相比较的? “十二郎,十二郎,哎,我信了你当真是不会开导人的。”张亢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 “听我一句劝,你以后还是别轻易讲道理了,尽量选择给别人开瓢吧,这样还能减少祸从口出的祸事。” “好。”宋煊颔首: “俺是个听劝的人。” 张亢紧张的攥了攥手帕,把汗水攥出来,冷静下来继续擦自己的额头,强硬转移话题: “我定然好好治河,到时候少不了要向你讨教一二。” “俺?” 宋煊伸出手指指了下自己: “俺可不会治河!” “你有时间不如多请教一二范相公,他可是有个修筑过河堤成功与失败的实际经验的。” “实在不行,你便差人去找找都江堰是怎么修建出来的,这么多年应该会有书籍流传,兴许能给你启发。” “好说,好说。” 张亢发现宋煊的主意很多。 都江堰如今已经运行千年之久,造就了天府之国。 只是近些年来四川接连战乱,再加上老虎成群肆虐,还没有恢复多少生气。 因为方才宋煊的大胆开麦,张亢直接被吓得闭了麦。 他是来名留青史的,不是想要玩九族消消乐。 纵然大宋天子公然说与士大夫共天下,可是听到这种“鼓励”的话,怕也是会睡不着觉的。二人再没有多说些什么。 一个时不时的饮酒,思考着该如何修缮河道,尽量忘却方才谈话的内容。 一个则是仰头眺望星空,思考着自己到了宋城后,该如何好好备考。 如今大宋并不宵禁,靠近了宋城,连城门都没有关上。 船只靠了岸。 应天府推官张亢带着衙役,押送着毒头蝎等人走了。 晏殊等人也下船回去休息。 宋煊让陶宏带人看着家当,回头把那俘获的几艘小船给卖了。 张方平被宋绶带走,说是要去提前测试一下他的学问。 主要是免得被宋煊给带坏了。 宋煊倒是无所谓,他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 曲泽带路。 宋煊跟着他走去客栈休息。 “十二郎,你瞧瞧,还是宋城的夜晚更加热闹。” 小乞丐曲泽早就出过很多次“公差”了,故而对于宋城很是了解。 一些开封府的消息,都是要从这里获取。 雷员外家的客栈。 宋煊觉得跟清明上河图画的差不多。 虽然这里是商丘,但客栈同样的设有二层悬山顶楼阁。 张择端喜欢写实。 而这种画法就不被喜欢意境的宋徽宗所喜欢。 故而清明上河图这种画,也配跟我们文人雅士一个阶层? 毕竟在大宋主流审美的话语权,都是阶层所定的。 我们喜欢的是那种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意境。 懂不懂? 你张择端画的是什么小商小贩,还有当牛做马干活的普罗大众,乞丐都在里面,再加上农村的破屋子。 这能行吗? 所以北宋官府出的宣和画卷,收纳了六千多幅画,张择端的画是不配入选的。 宋煊感慨了一声,此时店铺里只有一个女孩靠在柜台上打瞌睡,算盘摆在一旁,一个伙计趴在桌子上小憩,等待招呼。 宋煊上前拨弄了一下算盘,听到珠子响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随即睁大,惊喜喊道: “呀。” “十二哥到了。” “我一直都等着你来呢!” “许久不见,雷小娘子。” 宋煊嘴角含笑,打着招呼。 雷小娘子是雷员外的小女儿,比宋煊还要小上一岁。 司马光等人认为女子成亲,长到十三岁就可以了。 但是北宋自有国情在,厚嫁之风盛行。 家里需要为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故而女子出嫁的平均年龄都在十九岁,甚至还要延后。 再加上男子因为备考科举也要推迟亲事。 甚至还有就等着榜下被捉婿,将来有个好老丈人,朝中有所助力,不少男子也选择不过早在家乡成亲。 不像苏洵一样,怕两个儿子被榜下捉婿,在家里成了亲再一起去汴京考试。 (本章完) 第41章 再见故人 第41章 再见故人 这就导致北宋婚娶时候,男女双方大多数都从孩童变为成人。 北宋孩童的夭折以及女子难产的事,相对没有那么高。 雷小娘子梳着中空的双环发髻。 头上的装饰除了两根簪子外,还有其他银质的装饰,耳环。 她画着长蛾眉。 如蚕蛾触须细长而弯曲。 额头中间还点缀着一个梅妆。 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 红唇较为浓郁且娇小。 毕竟是深点唇儿淡抹腮。 目前雷小娘子还没有长开,脸颊有些婴儿肥,但明眸皓齿,眼睛透露出一丝的古灵精怪。 她身着红白细褶白褶裙,淡粉色抹胸一片式三角褶收省,露出精致的锁骨。 当然她目前也撑不起抹胸,自是称得上一句雷小娘子。 但女子雷小,在大宋是被追捧的。 雷小娘子双肩披着一条淡黄色的披肩,缠绕在双臂,作为修饰。 北宋女子的着衣风格并不保守。 毕竟是从盛唐演化过来的。 宋朝女子服饰淡雅,那也是相比于唐朝,比其他朝代不逞多让。 雷小娘子连忙从柜台里出来,招呼道: “小五子,快打热水去,给十二郎烫烫脚舒服舒服。” “哎。” 店小二连忙去了后院。 纵然是夏天,疲乏了烫烫脚也是舒服。 “十二哥,你可是吃了?” “在勒马镇摆了几桌,同街坊们吃完饭俺才乘船过来的。”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曲泽道: “劳烦雷小娘子给俺这个朋友也准备一间房。” 曲泽则是摆摆手: “十二郎,俺有落脚处,有事差人去文庙喊我,俺走了。” 待到周遭就剩下宋煊与雷小娘子主仆二人后: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去睡觉,俺打算明天一早去府中拜会你爹呢。” 侍女小朵撇撇嘴。 我家小姐这么晚不睡,你非得问出来吗? 宋十二。 他自小就没皮没脸的。 “我倒是不困。”雷小娘子抬头仰视宋煊: “今日闲来无事,又听闻十二哥前来,我自是要等上一等的。” “完犊子了,俺可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雷小娘子轻哼了一声,脚步轻快的带着宋煊奔着二楼上房而去。 待到进了客房的门口,雷小娘子转过身来,伸手: “我才不信,快点交出来。” 宋煊抬脚,踏进房间,一下子就拨开了拦路的女人。 “哦,还提前燃着蜡烛,可是够破费的。” 宋人的蜡烛并不像汉朝到魏晋时期那般珍贵,那个时候都是用的蜜蜡。 都是从蜂巢当中提取出来的黄蜡。 石崇斗富的时候,便以蜡烛灼饮。 宋煊直接坐在桌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瞧着雷小娘子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模样,不在逗她。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些手稿,轻轻放在圆桌上: “俺总是骗不过你。” “哼,我就知道。” “十二哥对我最好了。” 雷小娘子欢呼跳跃着靠近来,直接坐在宋煊对面。 侍女小朵连忙把两根蜡烛支架放了过来,供自家小姐看书,她顺便也偷偷的瞧着。 那个红楼梦的话本,她也是爱看的。宋煊自然记不住红楼梦这本原著的内容。 他完全是照着老早以前的电视剧复原一下剧情。 纵然宋人女子风气开放,倒是也没有关上门。 宋煊坐在椅子上,先是脱鞋烫烫脚。 这么晚冲凉,长发也没法快速吹干,明天早上再说。 待到店小二把水都弄走后,雷小娘子也站起身来: “十二哥,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再聊。” 说罢,她攥着手中的书稿欢喜的走出房间。 第二天一早。 宋煊先是让客栈打包外卖,送到城外码头的船上去。 然后他才自己坐在大厅内吃馄饨与烧饼。 寻常百姓也就是吃个炊饼,这玩意以前叫蒸饼,但是因为如今的皇帝赵祯的名字与蒸发音相似,便改了叫炊饼。 武大郎卖的炊饼是馒头的一种,并不是烧饼。 待到吃完后,宋煊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八段锦,然后才冲了凉。 待到巳时一刻后,雷小娘子才梳洗完毕,出了房门,仍旧打着哈欠。 “早啊,十二哥。” “早。” 宋煊这个年纪随便熬夜,睡一会就完全够用。 他把一碗豆子粥推过去:“正巧凉了,随便垫吧垫吧。” “好。” 雷小娘子倒是也豪迈,端起碗来就往自己嘴里灌,又掏出手帕抹了抹嘴: “十二哥,咱们回家。” “走。” 宋煊起身跟随雷小娘子一起奔着雷府去。 雷员外有些生意是在开封府的,但汴京城的水太深了,随便扔块石头,都是什么功勋家族以及皇室子弟,最不济还是官员的仆人呢。 他这种进去,容易把八辈子家当都砸进去。 宋煊听着雷小娘子说着宋城的一些新鲜事。 勒马镇还是太小了。 此处来往的客商极多,在加上又是太祖皇帝的龙兴之地,自是受到诸多扶持。 早就升格为陪都南京(商丘)了。 “十二哥,以你的才华,早就该来宋城打他们的脸,我听闻你大哥可是不要脸,窃取你的八岁所做诗文说是自己做的。” 雷小娘子攥着拳头:“我呸,十二哥的才华就算溢出来,也绝不给他这种窃诗之人用。” “哈哈。”宋煊指了指自己道: “雷小娘子,其实俺也是个窃诗的,并无什么才华。” “对对对,十二哥最会窃诗了。” 雷小娘子眉眼带笑,她对宋煊的滤镜很重。 她认为别人都是从宋煊这里窃来的,可宋煊是从仙人那里窃来的。 那能一样吗? 就在二人奔着雷府溜达的时候,街边突然出现一阵喧哗之声。 街上行人登时有些慌乱,宋煊连忙把雷小娘子给护在一旁。 不远处,便是几个衙役,押送着一群双手被拴着绳子串在一起的人。 宋煊认真瞧着,倒是像在操刀鬼下面厮混的泼皮。 可是他没瞧见操刀鬼乔辰。 但宋煊看见了老熟人高捕快,他一把抓住高捕快的胳膊: “高捕快,你怎么来了?” 高捕快满脸愁容,此时见了宋煊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登时眼睛一亮,可算是遇到熟人了。 他连忙祈求道:“十二郎,救我!” (本章完) 第42章 吃茶 第42章 吃茶 宋煊虽然在勒马镇有及时雨的绰号,可也并不是什么忙都帮的。 “高捕快,你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高捕快便把昨夜与宋煊分别之后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通。 昨天他被操刀鬼乔辰招待去了半掩门,这种事高捕快一般也不会拒绝。 捕快的俸禄又没多少,他就是靠着灰色收入生活的。 可是等他完事休息,等待下一轮cd的时候,便被操刀鬼给揪起来了。 说他接到消息毒头蝎去劫道了,咱们趁机去救宋十二。 高捕快当时饮了不少酒,脑子很乱,稀里糊涂的就被操刀鬼拽到了毒头蝎的地盘。 然后被操刀鬼利用说事发了,如今高捕快在此便是明证。 毒头蝎的家就被操刀鬼带人给抄了,一阵鸡飞狗跳当中,他怀里就被塞进了五颗银锭。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外面就闯进来一帮应天府来的衙役,把他们全都给拿住了。 但是正主操刀鬼跑了。 宋煊颔首,果然自己二哥是被利用的货,这种分钱的好时机怎么可能会带上他。 如今倒是也算是变相逃过一劫。 “十二郎,俺当真没有卷入进去,要合谋你的钱财啊,你平日里对俺们几个兄弟如何,俺心里都有数。” 高捕快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哎,那毒头蝎呢?” “高捕快,毒头蝎是想要截杀于俺,他被俺制服了。 可俺的船上有搭乘的客人,便是应天府知府,此事便不是俺能插手的了。” 高捕快听到这话,联想起宋煊在宴会上宴请的那几个相公,当即身子一个踉跄,吓得跌在地上。 应天府知府,那就是宋城的天啊! 毒头蝎,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截谁不好,非得截宋十二,这下子谁求情也没用了。 宋煊目送衙役带着一帮人远去,雷小娘子仰着头盯着宋煊: “十二哥,你昨天被劫道了,怎么不与我说?” “小小泼皮,被俺三两下就解决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宋煊掏出纸扇给雷小娘子扇扇风: “咱们快些走吧,一会日头上来,就把你给晒黑了。” 雷小娘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街上的人多,有些话不放面说,她便跟着宋煊走了。 雷员外在宋城的生意倒是也蛮多的,各行各业都有些涉猎,以前最为赚钱的便是造船业,只是也没落了。 因为南方统一后,汴河漕运减轻了京东路的负担,广济河岁漕量减为六十二万石,以前都是要每年运送三百万石的。 京东路财政丰厚,但是因为连年干旱,河水浅显,许多地方都不能通舟了。 可以说宋仁宗登基后,地球环境又开始要陷入了冰冷循环,时长发生天灾,这也间接导致仁宗朝的赈灾经验,成了历朝历代的标杆案例。 宋煊进了雷府,有雷小娘子开路,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刁难。 雷员外在书房核查账本,眉头紧皱。 如今这天下太平,可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爹爹。” 雷小娘子推门而入,笑嘻嘻的道:“你瞧谁来了?” 雷员外合上账本,瞧着宋煊来了,连忙站起身: “十二来了,快坐快坐,提前让人说一声,我好去迎你。” “见过雷员外。” 宋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小朵,快去把我的好茶,那个龙团凤饼拿出来泡上。”雷员外有些过劳肥,动了一会便出了不少汗。 “这龙团凤饼可是宰相丁谓所创,我平日里可舍不得喝,十二一会可得好好品一品。” 宋煊连连摆手:“俺可没喝过这么好的茶,给俺喝那不是牛嚼牡丹了嘛。” 主要是现在的茶都是茶饼。 要碾碎了,饮用时连带茶粉和茶水一起都喝下去。 宋煊以前喝茶都要呸呸呸的往外吐碎茶叶子。 现在喝这种茶他是十分不习惯。 “哈哈哈。”雷员外大笑起来,指了指: “十二依旧不改幽默之色。” 如今的茶不是散茶,而是蒸青团饼茶,有一套完整的制发和品级评定。 龙凤团茶更是将茶推到一个美学的巅峰。 大宋从皇帝到臣子,再到百姓,都十分推崇斗茶。 待到蔡襄搞出小“龙团凤饼”,更是价值千金。 直到明太祖朱元璋对于奢靡的团饼茶没有好感。 毕竟斗茶都是有钱有闲之人的一种雅玩。 咱大明管他什么雅不雅的,从今往后必须要节俭! 于是他下令罢造这种团饼茶,散茶才大规模流行开来。 雷小娘子见宋煊与他爹叙旧,索性又拿出来最新更新的红楼梦话本重温起来。 雷员外细心的研磨着龙凤团饼,询问着勒马镇的事。 “我听说你把那间凉浆铺子都卖了,是不想再回去了吗?” “那里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宋煊也没有必要往外透露他与曹帮主的关系。 雷员外颔首:“这样也好,将来做事也能更加决绝一些,勒马镇没什么前途的,你早就该从宋氏私塾出来,哪怕去宁陵县县学学习也好。” “俺这次出来是觉得书读的差不多,打算考取应天府书院。” 听到这话,雷员外磨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他知道宋煊是聪明人,神童当中的神童。 但是对于读书这方面上的事,他并不是那么的上心。 在宋氏私塾直接就不学,以至于每次测试都是倒数第一。 “十二,据我所知考取应天府书院的难度比较大。”雷员外把茶放进茶壶当中: “我家老四是侥幸考上了,可书院里的老师,我是搭不上线的,怕是没法给你引荐。” “哈哈哈。”宋煊主动接过热水,往茶壶里倒水: “雷员外,俺说的是考,不是走关系。 如今新来的知府很重视书院,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要作弊进去呢,那可是真的没有前途了。” 雷员外摸着胡须,暗暗松了口气,你小子知道就好。 他觉得聪明人都善于走捷径! 可雷员外真的不相信宋煊能够考上应天府书院。 毕竟读书这种事,都是要经过刻苦努力才行。 而宋煊在读书一道上,跟刻苦努力一点边都不沾。 “我倒是觉得十二哥一定能考上应天府书院。”雷小娘子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话本: “爹爹,十二哥要是考不上,那便是夫子有眼无珠。” (本章完) 第43章 四柱结算法 第43章 四柱结算法 “嘿。” 雷员外不舍得责骂自己的宝贝女儿,嘿了一声后,便作罢。 宋煊倒是也没辩解,到时候去考,公布结果就行。 他也没说自己与应天府知府晏殊相识,更没有说什么即将执教的范仲淹,也很看好自己。 如果这都不能考进书院,那宋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知雷员外给俺找的铺子位置可是在应天府书院旁边?” 雷员外捏着胡须嗯了一声: “按照十二的要求,到处找到了一处,但是你晓得的,宋城不比勒马镇,再加上许多学子都想要考入应天府书院,周遭房屋租赁不便宜。” “每月租金足有七贯,若是买下需要三百贯。” 大宋与如今相似的地方,大城市的租金远超过小县城,总归是富人相对负担较轻,他们还能从中获利,成为被供养者。 首先便是科举新生,士子争相鱼跃龙门,其次是由于人货殷繁,商旅奔波不息。 每近考期,由于京城汇聚了成千上万的考生,供需极不平衡,房租也是暴涨,尤其是以地近考场贡院的房子为甚。 诸如苏东坡他爹苏洵,是少年时期有名的浪子费钱,但是他妻子程氏经商有道,家里成了蜀中的富户。 可是当他带着两个儿子入京备考,纵然是来自眉山的土豪也租不起京师的好房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寓居京郊的兴国寺浴室院。 而苏轼的好朋友潘大临,诗兴大发,在墙上写了一句满城风雨近重阳,忽然间遇到房东来催租涨钱,他一下子雅兴顿消,再也写不出下句了。 他混的还不如武大郎,人家光靠卖炊饼还能在清河县租上一栋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将潘金莲养在家中,供得起她的脂粉钱。 毕竟读书人唯一的出路便是金榜题名。 可这条路实在是太卷了,潘大临终身不第,他们兄弟俩只能靠着苏东坡的房屋和田地过活,直到晚年还能享受耕读自乐。 私人的房租租金更高。 朝廷推出的公租房更加低廉,可就价格低廉,开封府一年靠收房租就能收上来十几万贯。 “一年租金是八十四贯,买的话作价三百贯,倒是不高,俺来看看地形图。” 雷老板也是跟宋煊学了一手,把街上的商铺都画出来了,这样方便他做好统计。 宋煊瞧着此处距离应天府书院足有一条街道之远: “那俺觉得不值这个价。” “纵然许多学子想要来考试,可住宿也只是一时的,而且周遭还有便宜的房子,极少数人才能负担的起书院周遭的房租。” “十二既然钟意此处,那就可以谈一谈,如今买得起的很少,而且还是凶宅,足可以往下压价。” 雷员外就知道宋煊喜欢这个大院子,除了有他那一帮伙计住的房间外,还能有耍刀枪棍棒以及射箭的场地。 “那便有劳雷员外了,俺的那几个伙计总是住在船上看着俺那摊子,也不是事。” 雷员外听着宋煊这话,心里只能说一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哪有给伙计待遇那么好的。 这都赶上培养死士的价钱了。 “那你心里的价位是多少?” “给俺打个七折吧。” 宋煊倒是觉得自己真是要奔着考状元努力的,将来自己名声大噪,这处房产在出售,兴许能赚上些许钱财。 到时候为在东京买个房子积累些资本。 毕竟东京的房子太贵了,就算是宰相韩琦,以及欧阳修都得租个破房子住,一下大雨,人就得泡在水里。 并不是谁都能像宰相夏竦一样有那么多启动资金,可以在京师广置地产,大办旅馆,成为汴京城最有名的“包租公”。夏竦每天一睁眼,那就是哗哗的钱流向他的口袋。 雷员外摸着胡须,宋煊的压价这大抵是有些狠了。 不过还是谈一谈再说。 宋煊端起茶杯吹开浮沫:“如果雷员外今天能敲定最好了,叫着俺的掌柜陶宏一起去。” “好。” 雷员外当即叫来自己的管家,让他差人去码头把陶宏叫着,跟着一起去看房,安排了一通。 “十二还是打算做饮子铺吗?” “没想好,先不着急谋划这些事,俺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是要全力备考的。” “待到俺考上书院再说其他,总归手里还有些银钱,饿不死俺们这群人。” 雷员外一听宋煊这般谋划,也没着急。 先让他碰碰钉子再说吧。 这里可不比勒马镇。 要不然劝说的话,他宋十二也听不进去。 年轻人总是会在碰壁之后,才会有心思静下心来听听别人再讲些什么。 宋煊也明白雷员外欲言又止的话,可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十里坡剑神! “雷员外如今的生意如何?”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俺方才进来看见你在愁眉苦脸的盘账。” “这几年我在各行各业都有涉及,铺子有些杂乱,总是有些账目对不上,可我一直都没有查出来。” 雷员外叹了口气:“因为按照当年交给我的测算方法是不赔钱的,但现在时间与本钱搭进去了,利润却是极低。” “雷员外,世上本就没有从不赔本的买卖。” 宋煊先是定了下基调,然后才说: “既然你觉得账目不对,那就该查一查,免得有人截留了本该是你的利润。” 雷员外之所以拿出珍贵的龙凤团饼来招待宋煊,又为他租买房屋的事奔走,就是想要让宋煊帮帮他。 “我正是如此想的,可我看了数日也没差距出来,十二帮先我瞧瞧,待到你考完试再帮我多看看就可以。” 雷员外很麻利的把他的账本推过来: “就看一会,不耽误十二温习功课的时间吧?” 宋煊拉过账本:“不在乎耽误这么一小会,对账很快的。” 雷员外倒是没说什么不相信宋煊的能力嘲讽他一顿。 本来他就是期望宋煊能够帮助自己的。 在雷员外看来,其实对账这活非常的劳心劳力。 如此多的账本,一个月都对不完,到时候指定是耽误宋煊温习功课,待到他考上书院或者没考上再说。 大额钱还不慌,可一旦出现几厘钱那种,简直是折磨人。 宋煊拿过账本翻阅起来。 如今大宋官方民间账本,多是用的四柱结算法。 (本章完) 第44章 书不白读 第44章 书不白读 这种是定期清算帐目的一种结算方法。 产生于唐,普及于宋。 构成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柱。 分别相当于现代会计中的期初结存、本期收入、本期支出、期末结存。 四柱之间结算关系的基本公式为旧管+新收-开除=实在。 四柱法的产生,克服了“旧管”与“新收”的混淆。 在结算时间上划清了本期收入与期初结存的界限。 比以前的入-出=余的算法,增大了作假帐的难度。 但只要是账本,就有漏洞。 从古至今许多人为了牟利都会做假账,然后便衍生出许多人会去监狱里深造。 宋煊快速的翻阅了一下账本,他自己也对两个铺子盘账,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有人在做假账,而且手法很高明。 宋煊把账本推回去: “雷员外,你觉得没错,确实有人再做假账,吞了本该属于你的利润。” 雷员外听闻此话,心中更加忧愁: “十二也看出来了,可我算不出来,待到你闲暇时间,咱们爷俩再好好盘账。” “不用等那么长时间。”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连连呸了几声: “雷员外,此事易尔,无需太长时间,等他们看房回来,签订契约后,俺的掌柜陶宏就能帮你把损失盘回来。” “啊!” 雷员外大惊。 他自是见过宋煊身边那个伶俐小子,岁数比宋煊还要大。 此子对于盘账也是极为擅长的吗? “那好。” 雷员外如今也没有什么手段,但绝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钱,被其他人拿走。 他此时为了陶宏尽快完成购买房屋的事,竟然亲自前去,然后让宋煊在家里等着他一起吃饭。 雷小娘子见她爹爹出去了,方才手中的书稿: “十二哥,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煊自己又敲碎了一些龙团缝饼,没有碾碎,一边泡茶一边给雷小娘子讲。 “端的是大胆。” 雷小娘子胸膛并没有多少起伏,只是恶狠狠的攥着拳头: “贼子胆敢抢掠十二哥,必须要官府重判,全都得抓回来。” 宋煊再次端起茶杯,操刀鬼跑了也无所谓。 他成了逃犯,大概率要去当贼配军才能讨口生活了。 因为世家这个中间载体被掀翻,再加上五代十国的动乱。 大宋对于世家这个中间权力载体有很场一段时间的缺失,这就导致了北宋对于基层控制力极其薄弱。 动不动就会发生动乱。 为了让地方减免动乱,大宋的政策是把一帮流民都纳入军队管控起来。 什么就粮禁兵、厢军之类,哪有什么战斗力。 同时大宋为了加强对地方控制,小地主的宗族虽然还没有大规模崛起,但目前已经出具萌芽状态了。 尤其是北宋作为第一个统一中原政权的国家,自是承载着复兴宗族组织的土壤。 就如同宋家,本来也是一个大家族,作为族长有权为了家族利益,合理对子弟未来进行干预。无论是从政、从商或者从农上,都有相应的细分,这其中有着一定的不公平,但是在家族利益面前必须服从。 宋煊原本的定位就是从商,谁让他在经商方面展现出来了天赋。 可是宋家老爷子发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个孙子,人家才不管你这个那个的宗族不宗族的,有本事就把我逐出宗族。 但是宋煊在经商上展露出来的天分,让老爷子不得不慎重考虑。 毕竟家里至今还没有出现二代进士,腰杆子着实不硬! 老爷子面对老三这一支子,能老大这个苗子从苦海里捞出来就十分不错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成嫡子了。 不过小家族嫡庶之分没那么严重。 雷小娘子见宋煊没有回应自己,又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官府要是有能力,早就抓住那人,怎么会让他逃跑呢?” 宋煊伸手拍了拍小娘子的发髻: “这些都无关紧要,俺先想想如何在宋城谋生,不能带着俺那哥几个坐吃山空呐。” “嗯。” 雷小娘子并不觉得宋煊考不上应天府书院这事是难事。 反倒是要谋生才是难事。 如今的经商环境并不是很好,再加上气候不好。 民间流民也有不少,这都是隐患。 要是真的好赚钱,爹爹如何还能每日愁眉苦脸的。 “十二哥勿要着急,还是先等等看,我相信你能行的。” 面对雷小娘子的话,宋煊也是颔首。 “对了,等十二哥闲暇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更新这本红楼梦啊。” 宋煊应了一声。 雷员外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目前也就是老四有希望能够考取进士的机会。 如今在家里地位“极高”。 “十二哥来了。” 雷琦的岁数比宋煊要大,自顾自的坐在旁边,倒了杯茶: “好家伙,我爹的龙团凤饼就被你这么糟蹋喝了,也不晓得磨一磨。” “俺就喜欢这样喝。”宋煊把剩下的茶团推过去:“想喝自己磨粉。” 雷琦连忙把剩下的茶饼包好收起来,放进自己的荷包当中。 待到下次斗茶再拿出来,自己定然能够惊艳四射。 雷琦借着宋煊偷走他爹半包茶,脸上带着喜色: “十二哥终于舍得离开宋氏私塾,前来考取应天府书院了?” “先前觉得自己学识不足,如今也该试一试了。” “好。” 雷琦脸上带着喜色:“用不要我给你从中拉线,认识一二几个同窗,也好与你讲些考试的经验,如此才有助于你一战成名。” 他见宋煊还在迟疑当中,立即趁热打铁: “十二哥,这钱当真不白,我当年也是考了三次才进入书院学习,一次就考入书院的终归是少数人。” “你有如此经验,写在策论上的句子,定然能够比旁人更容易获得夫子的认可。” “毕竟我们都是同一个夫子教的,他喜欢出什么样的题,我们也可以猜一猜,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的。” 宋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雷四哥,俺觉得这书不白读,还是读书人会挣钱呐。” “嘿。”雷琦给自己倒茶: “十二哥,你认识我这个在校学子,就偷着乐去吧,寻常人想要求都求不来这路子呢!” (本章完) 第45章 龙门帐 第45章 龙门帐 雷琦自幼在商人家庭成长,心里会算计是自然的。 可惜他读书读的太多,又没有经历过什么商业上的事,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所以在宋煊听来着实是一番屁话。 他这种人去缅北搞诈骗都得先被打一顿清醒清醒。 “哈哈哈。” 宋煊摆了摆手:“多谢雷四哥的好意,俺若是考上认识一二也就罢了,若是考不上,认识了也没什么用,反倒是遭人嘲笑。” 雷琦当然知道宋煊手里是有钱的。 乡下来的土财主嘛。 别看他是雷家最有前途的儿子。 可现在手里是真的没有“钱途”。 学子嘛。 自是要感受圣贤书里“苦其心志”那些圣人之言,有几个需要用钱的地方? 吃饭可以在学院里吃,住宿在学院,笔墨纸砚家里给买。 学院里还有许多书籍可以供给你借阅。 哪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除非你想去烟之地,但那是你一个苦读的学子该去干的事吗? 雷琦一听宋煊不愿意钱,还想再劝一劝。 毕竟过了这村,可真就不好骗乡下刚来的土财主了。 “十二哥,就算考不上书院,多认识些朋友也是极好的。” 听着四哥的话,雷小娘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任他再如何口吐莲,十二哥也不会被他所蛊惑。 宋煊听着雷琦如此拙劣的话术,忍不住端起茶杯尽心看他表演。 “说实在的,我虽然不得夫子那啥,那总有学子得到夫子的看重,他若是,到时候。” “哎。”宋煊连忙止住雷琦的话语: “俺可是听闻书院的学子都是考进去的,若是出现这种传闻,那些没有考入书院的学子会如何去想?” “凭着自己实力考进去的同窗,会怎么想?” “雷四哥在书院学习,就学了些这个?” 雷琦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起来,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掩面而逃。 宋煊的话还是捡轻的说了,若是往重了说,那应天府学院就得逐出去他这种害群之马。 “啊,哈哈哈。” 雷小娘子瞧着四哥这副模样,捂着胸口大笑起来。 “十二哥,你还没说难听的话呢,我四哥就跑了。” “他倒是还要脸的。” 宋煊没有再多说什么,真拿自己当冤大头了。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还得被这帮人吃喝后,评价一句大傻逼。 雷员外做事雷厉风行,倒是没有让宋煊久等。 陶宏跟宋煊汇报一些房屋的情况,今天房东把东西该都走的搬走。 明日他带着人去验收一二,顺利的话再去官府过户上税。 总之有这么一套流程。 众人一起在桌上吃着饭。 席间雷员外忍不住讲起自己的四儿子雷琦,并且让雷琦与宋煊多亲近亲近。 毕竟是有机会要在同一个书院读书的,大家认识的时间又不短了。 倒是雷琦脸色极其不自然。 宋煊嘴上应着,顺便示意陶宏多吃菜,没必要绷着。 待到饭后二人上厕所的时候,陶宏借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少爷,雷员外似有有所求,俺觉得买房子的时候他就热情的过分,舍了不少脸面。”“嗯,一会你帮他盘盘帐,他让人坑了。” “了然。” 有了宋煊的话,陶宏心中有底了。 宋煊在雷家园的亭子里坐着吹风,手里拿着一本论语瞧了起来。 书房内。 陶宏一手拿着账簿一手拿着毛笔,给雷员外盘账。 雷员外充满期待,时不时的给陶宏扇风。 似这等机密之事,雷员外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底细。 他与宋煊也是多年的“好友”,算得上还是宋煊主动赖上来要钱的。 说实在的,当年雷员外觉得一个稚子成事的几率不大,但觉得此事又有点意思。 他秉承着商人的直觉,先投一笔钱看看,就当耍一耍。 为此他还开了盘口,让几个好友一起来扑买。 最坏的结果赔钱了就去宋家讨要。 最好的结果是宋煊成功了。 我雷某对外也有吹牛的案例,自是能搅动一些人来给他投钱。 结果宋煊证明了他有赚钱这个能力,双赢后,大家才相互合作下来。 “雷员外,请看。” 陶宏放下一册账本,指了指自己新作出来的账本。 雷员外不在追忆往昔,直接拖着肥胖的身子弹射起步,一把捞起账本仔细核对。 “直娘贼,俺就知道茶叶的利润没这么低,他竟然敢一个月吞掉老子整整五十六贯零七十六钱。” 陶宏坐在一旁喝着龙团凤饼的茶汤,并不言语。 雷员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新帐本的记录方法不一样。 “敢问陶小哥,这法子与我见识过的大不一样。” “此乃龙门帐记录法。” “哦?”雷员外一丁点都没听说过:“可是汴京城里传出来的?” 毕竟整个大宋商业最繁荣的地方便是汴京城,商人往来不息,账目更加复杂。 陶宏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 “好叫雷员外知晓,此法乃是采用双轨计算盈亏的方法,如此计算盈亏更能全面反应铺子的财务状况。” “哦,竟然如此便利,简直是闻所未闻。” 雷员外眼睛一亮,当即就起了挖人的心思。 宋煊如今也没有铺子。 浪费如此良才! 不如。 “此法乃俺家少爷所创。” 听到这话,雷员外的心思立马就熄灭了。 他知道陶宏主动说这话的意思,也是为了避免双方尴尬,倒是给了他台阶下。 “我早就知道宋十二乃是天下奇才,当年他年仅八岁就来寻我,我的那些个堂兄弟们以及伙计,全都劝我不要理会一个稚子,可我偏不信邪。” “事实证明我没看错宋十二!” 因为此事,雷员外确实得意了数年。 雷员外立马就夸起宋煊来了。 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陶宏自是也连连吹捧雷员外慧眼识珠之类的,将来定然能够在商业上更进一步之类的。 “陶哥儿,此法可能传授于我?” 里里外外的互捧,这话头终于落在了重点上,陶宏矜持的一笑: “雷员外,这种事俺做不了主的,您问错人了!” (本章完) 第46章 创业方向 第46章 创业方向 像这种记账的事,想要偷学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尤其是其中有些诀窍,没有人讲解并不都能理解清楚,运用的贯通。 “明白,我全都明白。” 雷员外合上账本。 既然宋煊的人已经算出来了,那就不着急学。 先准备把属于自己的钱要回来再说其他。 尤其是宋煊没有亲自出面,那就说明此时有商量的余地,只不过是待价而沽。 这小子从小就这样,从来不肯把真本事一口气亮出来,总是亮一点吊着你。 雷员外发现自己偏偏还贼上头。 如此好的传家手段学到手里,至少可以保证子孙辈不会被人轻易哄骗过去。 直娘贼。 神童就是神童,即使不是读书那块料子,可也是比常人聪慧。 待到宋煊考不上应天府书院,等他死了这条心,专心于商道,未尝不能富甲天下! 到时候我作为大股东,还能少得了我的钱财? 雷员外很是期待宋煊考不上应天府书院这事。 到时便能一起钻研经商之道,成为大宋首富,未尝不可啊! “雷员外,您再仔细核对一二,若是没有其他事,俺去找俺家少爷了,还需去那处房产一起瞧瞧,填写家具之类的。” “请便。” 陶宏站起身来,对着雷员外行叉手礼,随即就出了书房的门。 雷员外摸着胡须,眼睛微微眯着。 “少爷。” 陶宏心情很是爽快,轻易就揪出了账本当中的漏洞,前后都没有合龙门,如何能行? “算完帐了?” 宋煊收起手中的论语,同样站起身来。 陶宏嘿嘿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捏了捏才道: “此事当真~易尔!” “好。”宋煊也嘴角带笑:“那咱们去看看房子,出去再说说你的看法。” “喏。” 二人从雷府出来,在街道上溜达。 “少爷,俺瞧着雷家的账本,涉猎的都很广,最挣钱的莫过于与罗汉院的和尚一起放贷。” 和尚放贷这件事很正常。 无论是佛教经典还是戒律都是允许寺院、僧侣经营高利贷资本的。 就比如大藏经当中: “以佛塔物出息,佛言,听之。” 也就是说,就连法力无边的佛祖,都允许其徒子徒孙放债生息。 为此,佛祖还特地编了一本经书,证明他们是没有错的。 宋煊哼笑一声: “大宋的寺院、僧侣在佛祖许可的幌子下大放高利贷,平日里还收香火钱,无本的买卖,想不赚钱都难。” 陶宏点点头:“少爷,咱们要不也掺和一股,正好把秃驴的钱都挣过来。” “这事不急,先记在本子上,让俺想想怎么操作。” 宋煊倒是也不着急:“考上书院才是俺目前的头等大事,其余都要往后稍稍。” 陶宏早就接受过宋煊的独特教育。 人想要挣钱。 那就是谁有钱,咱就挣谁的。 挣穷鬼的钱,那指定是没啥本事,也没几两油水。 至于雷员外想要开价挖自己的事,陶宏可不觉得他能出得起价格。 他也没有那个能让自己施展的舞台。 待到自家少爷考中进士,将来背后大树好乘凉,他能掌控的买卖才能越多。 “少爷,茶、盐、酒、丝绸这几样次之。” 宋煊轻微颔首,这与他看的一册账本有些区别。 雷员外的账本分册,他也不想让宋煊二人瞧出底细来。 但一个能勘破假账的二人,怎么能敲不出他的底细? 雷员外的买卖进入了瓶颈期了,纵然想要扩大资本,他的利润都被旁人侵吞了。 “少爷,霜是高级货,可惜严重依赖甘蔗产地,咱们这里不适合。” 宋煊看过邸报吹捧白这个贡品,但此时的白并没有达到后世的那种水准。 可是他也看过视频用古法黄泥水临脱色没有一个成功的。还是参考的泥封法,用时一个月才堪堪成功。 “宋城到底是座大城,许多买卖全都被占了,咱们想要后来者居上也会费大功夫。” 宋煊手里扇着折扇:“待俺想一个新买卖,最好能抓人眼球,以小博大。” 陶宏素来知道宋煊主意多,他也能学到很多。 先等等看呗。 待到少爷考上应天府书院后,兴许就能心无旁骛的想买卖这件事了。 “少爷,雷员外想要学这龙门账的法子,俺点了他一下。” “不急。”宋煊哼笑一声: “别看俺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可他心里不一定能瞧得上咱们,嘴里客气的很,一直都想让咱们去当他的伙计。” “他倒是好算计。” 陶宏也哼笑了一声。 此处要比勒马镇更加繁荣,但各色人马也较为猖狂。 说白了资源就这么多,到哪都得“吃人”才行。 宋煊走在商业街道上,许多摊子都可以进行扑买。 从食物、动使(日用品)、果实、柴碳、珠翠、头面、衣着、朵等等。 宋煊真的有想要开彩票店的心思。 尤其是去岁朝廷公然把蜀中交子变为国用。 只不过随着交子发行越来越多,信用崩塌,变得极其不值钱。 但交子的防伪还是做得不错的。 等等。 宋煊在开彩票店上有了一些心思,毕竟大宋不允许公开玩博彩业。 但自己可以钻大宋律法的漏洞啊! 比如卖东西赠送彩票,只不过这彩票有中奖的机会。 彩票这玩意,无论你中不中奖,平台都是稳赚不亏,可谓是一本万利。 和尚放高利贷算个屁啊! 宋煊觉得这个比他们那还挣钱。 一想到这里,宋煊决定在看书之余,一定要仔细研究下大宋律法,确保可以执行这个计划。 就算将来被禁止,那也可以赚上一笔。 陶宏正在瞧着一个大男人耳边簪,挑选朵。 唐朝有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慨,但并不流行。 待到宋朝簪才成为士庶的普遍习俗。 每逢国家大典、佳节良辰、岁时祭祀等喜庆时分,赵宋君臣都会将儿簪在头上。 按照惯例,皇帝要在琼林苑主持“闻喜宴”款待新科进士,赐戴名。 这些进士的,在归途中会被乞丐、娼妓以及贫苦百姓抢走,主要是社会底层的人想要沾一沾喜气,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的期盼。 但也有一种进士的不会被人抢走,那就是你年岁太大考中进士。 尤其是头发白了,大家认为那是霉运。 谁也不想沾这等晦气! 宋煊瞧着陶宏在观赏一个男子簪,也忍不住出声: “喜欢,你就买啊!” “俺的脸皮还没这么厚。” 陶宏摆摆手,表示自己绝不会簪。 这根本就不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 勒马镇簪的男人不多,但操刀鬼算一个。 想到这里,宋煊又提醒道: “对了,回头叫兄弟们眼睛放亮点,操刀鬼跑了,若是他敢来找咱的麻烦,直接宰了他。” “明白。” 陶宏自是颔首,少爷说宰人,那绝不是说假话。 二人说会话,便走到了要买的房子前。 几个人正在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一头母狗在稻草窝里舔舐着小狗子,不愿意离开。 宋煊瞧着那一窝小狗崽,连忙指着道: “陶宏,问问卖家这六条小狗还要不要,这么大地方,咱们也缺点看门护院的,正好拿来养着。” “喏。” (本章完) 第47章 凡尔赛文学 第47章 凡尔赛文学 宋煊瞧着这窝小狗,有老祖宗严选的大黄色的,有黑背肚黄,还有黑身白足。 他觉得许是猎犬与这条大黄狗结合产下的崽子。 宋人有饲养猫狗的习惯,狗用来守夜,猫用来抓鼠。 要不然家里的财务以及辛苦收获的粮食,全都被贼人或老鼠给偷了,可不容易寻回。 饲养猫狗大多数是他们有用,当然也出现一些富人家里养宠物的习惯。 宋煊在商业街那块还瞧见有卖猫粮、狗粮的,甚至还有宠物店,叫改猫犬。 大抵就是给宠物做美容的。 陶宏过了一会,拎着盐回来,送给了原房主人。 这也算是聘礼,这一窝小狗子就属于宋煊了。 宋煊倒是没有贸贸然上前摸狗,而是颇为开心的道: “回头叫兄弟们一人认养一条,总归是个伴。” “少爷,那还多一条。” “回头问问张方平,给他留一间客房。” 宋煊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房屋交接的很顺利,毕竟房主人租也不容易租出去,卖就更不容易卖了。 宋煊带着人打扫屋子,该修缮的修缮,把家里的原本的东西都雇人装进来,顺便有缺的物件,再去买。 钱往外撒出去,便有大把的闲汉前来帮忙,甚至来探探跟脚。 估算宋煊以后能不能成为长主顾。 或者多打听一二,也好往外卖卖消息之类的。 毕竟买下这处宅子,也称得上一句豪气了。 待到收拾好了,宋煊继续搞老节目团建。 此番邀请了张方平、张亢、雷小娘子,加上她的两个侍女来添宅。 此等炎热的天气,在家里除了烧烤外没别的选择。 宋煊穿着老头衫亲自在火旁烧烤,时不时的灌自己一口凉啤酒,从里到外的舒爽。 年幼时他去东京见识世面。 在野外可没少玩火,纯熟的很。 张方平脸上带着笑,此番被宋绶宋通判考教一番,倒是表现的挺完美的。 他自觉考上应天府书院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张方平看向正在烤肉的宋煊。 罢了。 十二哥刚刚遭遇劫道的,又买了宅子,是该庆祝一番。 过了今日。 明天再督促他多多温习功课。 对于桌子上摆着的琉璃杯,张方平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每次喝啤酒他就掏出来,甚是不在意,甚至有些看不上眼。 雷小娘子更是许久没有参加宋煊举办的团建宴会了。 她坐在宋煊旁边忙着扇扇子。 虽然在宋城她也参加了不少宴会,但总归是父兄们的主场,要么就谈论生意、女人,要么就谈论东京城里的风雪月。 她们这帮女子少不得要攀比一二。 再谈论将来嫁给什么样的夫君之类的。 大家全都是一个选择,那便是非进士不嫁。 雷小娘子却觉得大宋二三年才一百多名进士,怎么可能全都落在这小小的宋城? 人家那些进士,凭什么会放弃东京城那里高官的女儿,会千里迢迢来选择你一个无名的丫头。 雷小娘子开始还反驳这群待嫁闺中的女子,后来被她娘教训了一顿。 女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婚姻自主权,在没有出嫁前想象一下自己将来的夫君形象,并没有什么过错。 但雷小娘子始终认为她们全都不现实,单说今年应天府学院的学子去汴京考试,并没有几人上榜。 她们想要提前嫁给即将成为进士的人也很难。 雷小娘子也接触过四哥的那些同窗。 要么是呆头鹅。 要么就是眼睛比额头高,认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喜欢他。 正常人都不多的。 不过后来雷小娘子想了下,兴许是四哥的原因。 他交的朋友,都不咋地。哪像十二哥这样,不光自身优秀的像个人样子。 再瞧瞧他周遭的朋友。 要么就是自幼同甘共苦的伙伴。 要么就是中了进士的官员, 要么就是被通判誉为难得一见的读书天才。 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这就是! 四哥他还想要介绍他那帮朋友给十二哥,真是癞蛤蟆舔脚面子,不咬人,但恶心人呐。 雷小娘子对于她四哥有些不满意,考了三年才考进应天府书院,如今连个解试都没考过。 相比于明清的五级考试更加卷,如今大宋是三级考试。 解试到省试再到殿试,程序上就省了很多时间。 科举考试虽然面向平民,但是内卷的飞起。 就算你考到殿试,也有一定的几率被罢黜,无法取得进士。 尤其是北宋朝堂的萝卜坑本就是固定的,三朝积累下来就已经有了冗官的现象。 三人进面,淘汰一两个人实属正常操作。 先不说前朝的学子因在殿试里当快枪手,被赵光义罢黜。 到了仁宗朝那个叫张元的落榜考生,因为在殿试当中被罢黜,决心叛宋投夏。 好水川之战当中,辅助李元昊大败宋军,并且题诗一首。 消息传回去之后,不仅是皇帝连带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你竟然投奔蛮夷来打大宋,当真是不要祖宗了! 但事情已经出了,就只能想办法挽回。 这就导致宋仁宗决定出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只要你进了殿试,朕就录取你。 用个小官养着,总比去敌国效力好。 只不过现在的大宋还没有这种规矩。 应天府推官张亢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别开生面的活动。 他对于宋煊的烧烤手艺自是认同的很。 这小子手上没有个几十头羊命在身,不可能分肉切肉串肉如此娴熟,还能烤的如此美味。 要不是张亢晓得宋煊在勒马镇是开凉浆铺子的,那个屠户操刀鬼的诨号应该颁给他宋煊才对。 相比于雷小娘子与侍女斯斯文文的吃肉串,张亢直接左右开弓,时不时的端起凉啤酒饮下去。 宋煊倒是没什么,他只是觉得手起刀落切割羊肉猪肉的时候,特别解压。 就如同以前他总是看一些按摩以及剪头发的视频助眠。 “十二哥,这手艺当真没得说。”张亢再次放下手中的琉璃杯: “看这琉璃杯,我都不相信你宋家是小门小户了。” 直娘贼。 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掏出琉璃杯来装酒啊? 这种杯子纵然是张亢豪气,他都没用过。 就算是汴京城内的天子,都不一定舍得用。 当然了,宋仁宗本人也十分节俭,对这些外在并不看重。 张亢认为愿不得毒头蝎冒险想要来打劫宋煊。 就这玩意,随随便便一出手,那便是高价。 这些玻璃杯在宋煊看来是残次品,根本就没有后世那般晶莹剔透,还有不少杂质。 但是装点小啤酒喝一喝,免得谁养鱼还是拿得出手来的。 “哈哈哈。”宋煊拿着毛巾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张推官,你若是喜欢,尽管拿走自己平日里喝水用,俺兄弟还能少刷一个杯子,多歇一歇。” “嗝。” 张亢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自己肥胖的肚皮: “诸位听听,宋十二他说的是人话吗?” “我听着怎么那么的不对劲呢。” “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 宋煊便是这般豪气。 张亢也发现了,自己是真的遇到比自己还要豪气的人了。 愿不得晏相公对他极为看重。 宋煊扇着扇子,主动拿起凉啤酒饮了一杯,才开口: “张推官比我早来宋城几年,这条街上你熟悉吗?” (本章完) 第48章 我来当你的背景 第48章 我来当你的背景 宋煊请张亢来此参加聚会。 不单单是为了加强一下交情。 同样也是想要打探一些消息,为自己那彩票店做做前期准备。 初到宋城想要做生意,什么都不做提前准备,定会有不少人前来找麻烦。 宋煊是讨厌突然出现许多麻烦的事。 主要是耽误他学习~考公的进度! 闻听此言的张亢,放下手中的琉璃杯: “不知道十二郎想询问的是哪方面的事?” “张推官,你知道的,俺是有一帮兄弟要养活的。” 宋煊同样放下手中的酒杯: “凉浆铺子的利润实在是太低,而且宋城不比俺们乡下,连雇佣闲汉的价格都要贵上几文,故而俺打算换个买卖,先问一问这宋城的情况,再做打算。” “原来如此。” 张亢是应天府推官,主管判案之类的,也接触过不少财务纠纷。 “宋城最挣钱的营生,还得是京东盐。” 应天府属于京东路,宋太宗化天下为十五路。 张亢又拿起一根肉串边嚼着边说道: “但是盐这种产业,没有硬关系是经营不起来的。” “然后便是茶行,这个行业水太深了。” “十二郎纵然聪慧,可也把握不住,反倒会因为这些琐事耗费心思,没有空闲读书,得不偿失。” “酒业与丝织业倒是可以进,但竞争太过于激烈,家底不丰厚,很容易被人利用原材料给围剿在里面,导致血本无归。” “至于种菜园卖菜这种事,你还需要买地,雇佣大批人手,再加上在城外,更是分心,不妥不妥。” 诸如菜园子张青那种是照看园圃的,大相国寺等寺庙也有专人照看菜园子。 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大量市民的入住,宋代对商品化蔬菜的需求与日俱增。 北宋专业的种菜户相当普遍,且比种粮户要挣得多。 在此时的运输条件下,大中城市的新鲜蔬菜只能就近生产。 城郊就出现了星罗棋布、大小不一的菜园。 打开《清明上河图》,可以发现在即将进入市区的大道旁,张择端就画着大片菜园风光。 宋初名臣张咏做崇阳县令,见一农民买了菜回家,便责问他: “自己有田,为什么不种,倒去市上买?” 便以其懒惰打了他的板子。 这个故事说明:第一,蔬菜商品化大潮已经波及崇阳这样的小县城; 第二,入宋以后,蔬菜商品化趋势之快,连张咏这样有头脑的名臣也观念落伍了。 蔬菜种植业因市场需求而独立。 蔬菜买卖也便成为获利丰厚的营生。 大相国寺菜园,在鲁智深主管以前,一直被左近“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才破落户泼皮”视为“俺们衣饭碗”,“泛常在园内偷盗菜蔬,靠着养身”。 足以见到买菜的利润有多高,菜霸更是垄断一座城。 张亢瞧着宋煊,认真的道: “十二郎别着急反驳,这都是我用真实案例告诉你的,以我之见,不如开个早点铺,辛苦倒是辛苦点,至少稳妥。” “毕竟你是来读书的,要避免主次颠倒。” 听着张亢诚恳的话,宋煊也明白。 宋城的水有点深。 这里不像勒马镇一样,有三个闹着玩的三害,实则没有什么实力。 至少有这三害在,还能帮官府维持基层的运转,不至于出现太多的动乱。 “那这里私下的帮派多吗?”宋煊又给张亢满上凉啤酒:“俺在勒马镇经营铺子的时候,便有人来上门收保护费,甚至不是一家的。” “倒是有几家。” 张亢也没有隐瞒这种官府变相要求其存在的势力。 他们办案也需要消息来源。 当然张亢也晓得宋煊自幼在街上厮混,怎么可能不晓得这方面的道理。 他猜测宋煊大抵是要先投石问路,免得也被诸如操刀鬼一样的人给惦记上。 在宋城,破落户泼皮可是有不少的。 张亢哼笑一声:“十二郎尽管安心,不过有我在,你也用不着跟他们接触,好好读书即可,他们没有人会轻易来惹你的。” “有张推官这番话,那俺就多谢张推官将来的照拂了。” 宋煊倒是也没有再追问。 张亢主动说出来,如此一来,大家今后的交往也就能更加互惠互利。 “若是张推官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俺,俺倒是有把子力气。” “哈哈哈,我很欣赏你的头脑,待到将来中了进士,官道一途兴许在我之上。” 张亢很满意宋煊这般表态。 毕竟兴修水利这件事关乎着自己的前途。 不得不重视起来。 有宋煊这个人辅助自己,那指定要在朝堂大规模修缮水利当中脱颖而出才行。 况且张亢这个应天府推官是从六品,要比附郭县令的官职还要高。 宋煊自是没有说不敢之类的话,而是借张推官吉言。 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即将当官的,谁不愿意自己官途更加顺畅? 张亢如此做,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官途更加顺畅。 不好猜测宋煊与晏殊晏知府的关系,主要是宋煊本人的性格,张亢也十分的喜欢。 雷小娘子倒是一直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虽然知道宋煊是有本事的,可不晓得他是怎么搭上一位应天府推官的。 从六品的官职在应天府可不低。 除开封府外,其余三府尹、少尹皆设而不任,只有知府,知府的副手是三个通判,后面就是判官和推官了。 张亢可能是猛然间凉啤酒喝多了,便要去如厕。 雷小娘子这才开口询问:“十二哥,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俺夜里被袭击,便是他来埋伏的。” “单单是这样?” 她见宋煊眼里的疑色,又主动解释道: “我听说谁给他送钱都不要,查案的时候铁面无私,我爹也搭不上他的关系,你们仅仅是一面之缘,他就主动充当你的背景,我觉得他所图不小。” 听了雷小娘子的话,宋煊也颔首。 世上真心朋友很少,大多都是要依靠利益捆绑,才能相互扶持走下去。 张亢他必有所求,只是宋煊还没想到主要方向是晏殊那条线,还是兴修水利那条线。 “咚咚咚。”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吃喝间,便听到有人极其不客气的敲门。 “开门。” (本章完) 第49章 夜巡 第49章 夜巡 一句很不客气的问候,从门外传来。 宋煊示意陶宏上前询问: “哪位?” “我们是县衙的,奉命巡夜,以前见此地无人,今夜火光不少,前来查验一二。” 巡夜这事一直都有,特别是当宋太宗赵光义担任开封府尹经常夜里微服私访巡逻,还抓到过盗窃的罪犯。 待到他登基后,便推广夜巡制度。 可等时间没过去多久,京师三个士大夫夜里喝酒,遇到巡夜士卒盘问,士大夫直接一鞭子打过去,并说出那句: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第二天,这件事就穿便了开封的大街小巷,“陈三更,董半夜。” “三更半夜”一词由此而来。 就这样,上行下效,半夜之会越来越多。 到了宋神宗熙宁年间,开封干脆不再击“关门鼓”,士兵也不再执行夜巡,正是“夜关不锁戍无兵,负贩行歌乐太平。” 如今仁宗时代,依旧是有巡夜的规矩。 听着外面的人自爆身份,陶宏这才打开院门: “好叫官爷知晓,俺们已经买下此处宅院,早就去了县衙做过交割。” “嗯。” 为首的捕快,挎着刀,迈着步子走进来,后面跟着拿着叉子之类的同僚。 “不知道官爷怎么称呼?” “你是房主?” “俺是。” 宋煊直接出声,借着灯笼的光芒仔细打量这群人,没有一个是跟张亢出差的。 “你是?” 为首捕快提起灯笼照向宋煊的脸。 矮桌上却有光亮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看清宋煊的脸,便被桌上的琉璃器物所吸引。 直娘贼! 当真是个肥羊。 此子如此年轻,又用得起琉璃,到底是哪家的狗大户子嗣啊? 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你姓甚名谁,籍贯是哪里的?” “俺叫宋煊,家住宁陵县勒马镇。” 宋煊自是察觉出捕快的贪婪之色,他们这种长期混迹街边的,眼力好着呢。 别看宋煊觉得几个破玻璃不值钱烂大街的,可好歹是大宋时期,珍贵的很。 大宋时期的破玻璃到了后代,那也是及其珍贵,都得进博物馆。 “你来此地作甚?” “小子乃是受应天府推官张亢相邀,前来考取应天府书院,以便更好的提升自己。” 宋煊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到张亢的关系。 想必这出也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到底是有人来投身问路了。 这种事宋煊也见过,外姓人到了新地盘,总是不那么容易被接纳。 “放你娘的屁”这句口头禅被捕头丁哲硬生生的给咽回去了。 直娘贼。 他竟然跟张推官有关系。 这可上哪说理去! 就算宋煊说的不是真的,丁哲也没胆子前去核实。 他只是一个小吏,跟从六品的官差距犹如皓月与萤石。 万一此子真的有关系,那自己岂不是完犊子了。 若今夜他来哄骗自己,待到查明后,有的是手段去整治此子。 倒是也不急于一时就做出判断。 只要他在应天府书院求学,将来有的是机会接触。 “官爷可是饿了,尝尝烤好的羊肉串。”陶宏连忙上前递了台阶,避免他尴尬在原地。 捕头丁哲脸色略有缓和,手不自觉的就接过肉串: “我等正是奉张推官的令,前来巡夜。” “哦,是吗?” 方才上完厕所,隐没在黑暗当中的张亢。 他拖着略微肥胖的身体,施施然的走到捕头丁哲面前: “我怎么不记得有此事啊!” 丁哲当即亡魂大冒,站都有些站不稳。 他连肉串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回推官的话,小人一直谨记推官教诲,带着兄弟们夜里巡逻,不敢懈怠。” 张亢见丁哲跪在地上,双手背后,全然不见胖乎乎一脸笑意的模样,而是冷声道: “丁哲,我屡次提醒你莫要伸手,今日我若不在此,怕不是又起了敲诈勒索的念头!” “小人不敢。” 丁哲连忙赌咒发誓。 他就是以为许久无人的院子有歹人,恰巧带兄弟们来查验。 绝不敢胡乱生事! “明日带着水火棍来此前堂门口,打你二十辊,以儆效尤。” 张亢指着丁哲的鼻子道: “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敢胡乱伸手,欺压百姓,别怪我扒了你身上这身皮,滚蛋。” 随着张亢挥舞衣袖,丁哲连滚带爬的走了。 陶宏连忙拿起一把羊肉串,追了出去,递给几个捕快路上吃。 无论如何,都是小鬼难缠。 “俺真没想到会这般块就用到了张推官当俺的背景。” 宋煊请张亢坐下:“看样子是有人想要伸手了。” 张亢也明白,宋城县衙里的消息极为灵通。 宋煊了近两百贯来购买房产,足以证明其有实力。 有钱没背景的少年,初来他乡,那就是待宰的肥羊。 不管是官面还是破落户泼皮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这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张亢只希望明天的杀威棒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尽量避免有人前来。 “十二郎,你养狗倒是对的。”张亢同样站起身来: “还是训练一二,这些狗勿要随意吃外人的食物,免得糟了暗算。” “就算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琉璃,可旁人见财其歹心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 “是啊。” 宋煊也轻微颔首,用上十贯钱(相当于月薪三四千)就能雇佣人去卖命,更不用说一个玻璃杯价值数十甚至上百个十贯钱了。 “张推官的劝告,俺也曾听老人说过相似的话。” “哦?”张亢面露疑色,难不成是晏知府所言? “以余观之,钱之为钱,人所共爱,势所必争。” “骨肉亲知以之而构怨稔衅,公卿大夫以之而败名丧节,劳商远贾以之而捐躯殒命,市井交易以之而斗殴戮辱。” “乍来乍去,倏贫倏富,其笼络乎一世者,大抵福于人少而祸于人多。” “尝熟视其形模,金旁着两戈字,真杀人之物,而世人莫之悟也。” 可是听着宋煊的话,张亢忍不住眉头抖动。 这是方才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我话里没有这么多意思啊! “嗯。”张亢连连颔首: “不知道是出自谁之口,我也想去拜见一二。” 宋煊摊手道:“张推官,俺是在路上听一个老人说的,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本章完) 第50章 试探 第50章 试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张亢配合的说道。 他发现宋煊一旦说出什么有道理或者歪理的话。 都是假托什么老人,以及乡间俚语。 颇有些孔子曰的意思。 这圣贤书是让你这么解读的吗? 但是张亢不得不承认,宋煊这番对于钱的总结是及其振聋发聩的。 或者张亢有些不理解宋朝进入了商品经济大发展时代,就如同大宋名臣张永也不理解为什么能家里种菜,还要去买菜吃的操作。 或者人家专业的种菜大户能便宜卖出去不新鲜的,比你自己种菜的还要省心优惠。 所有的商品和太多的事务,都是可以或者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更不用说宋代的商品经济渗透到政治领域,宋朝是鼓励经商的。 至少商人违规建造房屋,连天子都是默许的。 “张推官如此遏制手下伸手,他们不会记恨你?” 宋煊想了想:“况且仅凭他们的俸禄,没有灰色收入,怕是不好养活家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从公使钱拿出一些来赏给他们。” 张亢脸上带着笑意:“我也不是只懂得对下严厉。” 宋煊颔首。 为官之道就是对上要哄着他们开心,对下也要哄着他们干活。 但是他又想起来差点把西北名将一锅端的那件迷案。 因为水洛城建造与否的事,郑戬把旧账给翻出来了,那就是滕子京与张亢使用公使钱这事。 结果不等朝廷使者到达,滕子京就把账本给烧了的操作,以至于变成登子拉稀,是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任范仲淹如何相信滕子京都没法洗。 滕子京的如此一来的操作,也连累了狄青与种世衡,差点要覆灭西北名将圈,全都给迁走。 当时正是范仲淹主持新政期间,而郑戬也不是外人。 他是范仲淹的连襟。 宋煊瞧了瞧眼前的张亢,看样子是早就养成了习惯。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张亢笑嘻嘻的道: “我会把自己的俸禄再填回到公使钱里的。” “张推官高义啊。” 宋煊吹捧了一句,这倒是让他没想到的。 宋朝自太祖时期便设立了公使库,用以支付官员的宴请接待、馈赠等公共开支。 这实际上相当于向政府官员发放一笔办公经费,让他们自由支配,类似于现代的报销制度。 除了用于官方馈赠外,这笔经费还用于改善官员的经济生活条件。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外,本意就是要拿钱去迷惑他们。 他明白堵不如疏,就是想要让各级官员安心其职,但总有人喜欢钻制度的空子,这是人性使然。 无论是升职、离职还是贬职,迎送人员动辄百人,送往千里,其中费可想而知。 像张亢这种拿着小钱,去赏赐一些捕快衙役,跟那些人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不过是权宜之计。” 张亢也没有很自得,他现在能遏制住下面的人胡乱伸手,但这种胡乱伸手的现象在大宋是屡禁不绝的。 哪一个都愿意自己捞的钱多些,就如同自己也喜欢高官厚禄一样。 “嗯。” 宋煊应了一声,便没有多说什么。 “走了。”张亢心中有事,目前他也没什么改变制度的心思,先往上爬吧/ 宋煊把人送出门外,待到张亢走后,便是纯粹的自己人了。 “十二哥,那些差役可不是好相与的。” 雷小娘子自是见识过他们的手段,自家铺子总归是要上供的。 要不然他们有的是阴损法子来阻碍你的买卖。 宋煊颔首表示知道了,又吩咐道: “陶宏,你明天去换些交子,顺便把宋城的各个纸铺的纸都买一些做好标记。” “喏。”陶宏应了一声。 “焦明,你去看看印刷的铺子。” “喏。” 彩票这玩意现在又没有条形码防伪,宋煊只能从交子上吸取经验做好防伪,顺便搞一个造纸的铺子。 至于活字印刷目前还没有出现,他自己都可以搞。 先搞排列三,才一千个数试试水,待到人数多了,宋煊打算再搞排列五,十万个数,让他们跟风的多费费心。 一千个数,每个卖上五文钱,基础的款便是五贯钱,就更不用说还有买重复数字的,奖励就设立一贯零五文,小打小闹试试水。 “十二哥,我知道有薛涛纸、谢公纸、澄心堂纸。”雷小娘子想了想开口: “南唐后主造的澄心堂纸,如今存世不多。” “存世不多?”宋煊自是开口道: “想法子买点来,俺来研究研究。” “喏。” 捕头丁哲脸色异常难看,今天着实是踢到硬板了。 至于他后面的几个捕快,吃着羊肉串倒是觉得真香。 而且张推官只是惩罚了头,对于他们没太大关系。 有张亢这个推官,他们这些宋城的衙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除了丁哲外,他们都是临时工,能混吃混喝,还能有点小钱拿就更美了。 但是现在张推官查的严,虽然会时不时的给他们些赏赐,但也得是跟他一块出任务就行。 丁哲作为捕头之一,昨夜就没有被张亢点名带出去,去的是另一个捕头,人家抓了那么多人回来,还查抄了赃款,指定会有分润的。 所以丁哲听县衙力的人说话,便起了心思想要探一探这新买房屋主人的实力,见机行事。 没成想张亢就在这里等着他。 现在全盘下来,怕是张亢那厮早就料定了自己会去找麻烦。 想到这里,捕头丁哲长叹一声: “直娘贼,读书人肠子真多,又栽他手里了。” “头,你尝尝,这家烤羊肉串的手艺,是当真不错。” “嘿,确实香!” “没事,头,明儿我找县衙里好手打你,保准看着严重,实力啥事没有。” “滚。” 丁哲踹了没眼力见的手下一脚,随即抢过他手里的羊肉串,直接撸进嘴里。 “直娘贼,还真挺好吃。” 但是他一想到明天还要当众挨棍子,就算不疼,可也是掉面子的事。 到时候传遍整个宋城,他还怎么搞钱? “头,我看见了,那家小子请张推官,用的可是琉璃杯,家底子指定强,他是勒马镇来的,没听过有什么宋家大官啊!” 捕头丁哲想了一会:“今年宋氏兄弟中了状元,以及第三名,不知道跟他们是不是有关系?” (本章完) 第51章 一片金紫 第51章 一片金紫 “娘哎。” 几个捕快听了这话,纷纷感慨着宋氏是被文曲星一块下凡了怎么滴? 丁哲听着手下的人议论,更是心中无奈。 如今的大宋,读书人就是高贵。 他们每个月的俸禄,都羡慕的他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可丁哲晓得自己一辈子都是捕头,而且儿子大概率也是捕头。 丁哲也想要儿子读书考取功名,但目前有张亢在,自己还怎么搂钱,送儿子去读书啊? 读书可是费钱。 至少在农家是全家劳动力供养一个人,这都不一定能考上,沉没成本太高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且看张亢还能干几年,走了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晚上在木床上,面对妻子的询问,丁哲也只是摇头,说被案子难住了。 他们这些捕快若是无法限期破案,是要挨县令的板子的。 丁哲思来想去,此等少年最好面子,明日我先给他演一出。 “当家的,要不然你就别干了。”妇人想要与自家夫君亲热亲热,帮他泄泄火。 “妇人之言,不干这个差事,怎么供儿子读书?” 丁哲转过身去,单手枕着自己的瓦枕: “睡觉。” 第二天一早。 街上人来人往的。 丁哲就站在了宋煊还没有开业的铺子前。 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在旁边站立。 周遭立马就围了不少人,吃早饭这事可以耽误。 但看热闹这事,绝不能耽误。 捕头丁哲晓得这顿打不能百挨,自是对周遭高声道: “我丁哲昨夜来此闯门,无意间伤了人,特意前来向宋十二道歉。” 丁哲报了自己的名号,还报了宋煊的名号。 这才是张亢的目的。 丁哲琢磨半夜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这宋十二在官府是有人照着的,不是谁都能欺辱的。 你们谁想打他主意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宋煊手里捏着西瓜瞧着丁哲唱的这出戏。 如今大宋的西瓜还没有得到改良,并不是很好吃。 大概就是与文在寅切的名贵的无等山西瓜一个样: “皮厚,仔多,不甜。” 宋煊吐了口籽,也没搭理丁哲。 丁哲说完之后,眼巴巴的见宋十二在门口蹲着吃西瓜,光顾着吐籽,一句话没说。 他本想给了宋煊面子,他也给个台阶下,多好。 但丁哲看见宋煊只顾着吐瓜子,一言不发,便晓得这事是避免不了了。 看来此子倒是真的有底气! 丁哲直接脱掉官衣,便示意手底下的人动手。 啪啪作响。 宋煊站在门口倒是没有劝阻,他晓得衙役练习过这种打板子的事。 听着响,但是伤害不大。 听着不响,但是伤害极大。 宋煊听说人家是用衣服包着豆腐来练的,到最后检查豆腐坏没坏。 人家就是吃这个手艺的钱,可是没少下苦功夫! “平日里丁捕快也没这么快认怂,这是哪家公子啊?”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谁都没想到,刚买下此处房屋的主人,会让捕头低头挨打。官员自恃身份,很少与百姓接触,大多都是吏员。 吏员再委派给下面的捕快等等,可以说丁哲是大宋基层权力的代表。 可今日,这个权力的代表,认栽了。 宋煊的身份倒是让围观百姓一阵猜测,到底是谁家的贵人。 看其面目,简直就是一个开朗的大男孩。 再加上宋煊的身材,颇有些大宋人样子的潜质。 像是个自幼锦衣玉食的。 否则不会长得这般英气。 宋煊瞧着捕头丁哲硬生生挨完二十棍,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中的汁液,招手: “丁捕头,来坐。” 丁哲龇牙咧嘴,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顺从的坐在一旁。 宋煊先是瞥了一眼后背的伤口,侧头道: “丁捕头,咱两个没仇吧?” “自是没仇。” 丁哲是主动上门来找麻烦,自己个踢到了硬板,怪不得旁人。 “你来俺这里探查,是被人故意放出风声激的,你是个被投石问路的小小棋子。” 这件事丁哲想明白了,他只能怪自己昏了头,进了别人的圈套。 “十二郎说的在理。”丁哲脸色铁青的道: “要不是我想给我家那小子找个好夫子要费钱,我也不会听风就是雨。” 如今的大宋还没有到明朝那样规定,衙役的后代不能科举呢。 只有宗室子弟、和尚道士一类,加上倡优、罪犯后代,以及身患风疾之类的。 “丁捕头拳拳爱子之心,俺十分佩服。” 宋煊不露痕迹的用手帕包裹的金子塞给丁哲手里: “俺听闻为人父母者爱其子必为之计深远,丁捕头受了伤,俺的一点心意,你还是要养好身体,才能为妻儿庇护,否则定会被他人所欺。” 丁哲下意识的就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感受异物充斥在手心的柔软感。 书信? 捕头丁哲当即捂着自己的肚子: “十二郎,我肚子有些发痛,能借茅房一用吗?” “陶宏,丁捕头肚子有些痛,怕是昨夜吃坏了,带他去茅房。” “丁捕头,这边请。” 陶宏带着急匆匆的丁哲直接奔着后院茅房。 宋煊这才站起身来,对着看热闹的百姓道: “好叫乡邻知晓,俺叫宋煊,家中行十二,来南京就想要在书院读书的。 昨夜初到宝地,倒是与丁捕头有些误会,未曾想丁捕头竟然这般豁达,倒是俺受之有愧了。 诸位乡邻散了吧,免得让丁捕头折了太多面子。” 家里行十二。 那就说明家里人口不少,家里背后是有宗族支持的。 毕竟权力的真空被地方宗族所垄断。 而且还是来书院读书的,那说明家境尚好。 否则也不会来了就要上百贯买个宅子,就为了读书用。 再看宋煊模样也不赖,绝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综合判断,大抵是不好惹,要不然丁捕头也不会吃了亏。 有了宋煊这番话,倒是有人离去,可还有人想要看丁哲的囧样。 毕竟在一个县衙里,捕头可是要被称为五老爷的。 难得能见到他吃瘪。 丁哲一路快行,进了茅房,关上门,顾不得苍蝇飞舞,打开沾了西瓜汁的手帕。 “一片~金紫?” (本章完) 第52章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求追读) 第52章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求追读) 金色传说。 丁哲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就更不用说握在手里的金叶子。 他都不用咬,都能感受到金叶子的柔软。 金叶子并不是树叶形状,而是书页的形状。 一张大概在二钱五分重,四张合在一起便是一两金。 丁哲迅速换算开,按照如今金贵铜贱,这片金叶子至少能换三贯钱。 娘唉。 这顿打不白挨,比自己三个月的俸禄挣的都多。 丁哲一个月只能挣到七百文外加半斤羊肉的补贴,这种低工资的水平,他们要不额外索贿很难养活一家老小。 别看百姓称呼他这个捕头是“五老爷”戴高帽。 可在大宋官僚体系当中,就是个被当做屁的杂役! 谁会把一个捕头放在眼里,纵然说破大天下去,他也是个捕快,连个押司的实力都比不过。 可丁哲在宋煊这里,顿时觉得宋煊非常尊重自己,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金叶子。 纵然是在茅厕当中,借助着顶棚缝隙折射出来光芒,他终于尝到了金子香甜的味道。 丁哲感觉自己被幸福包裹着,浑身上下都甜丝丝的。 过了好半天。 丁哲才平复心情,重新把那片金叶子仔细包好。 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下厕所的门是关着的,这才贴身揣好,不顾背后的疼痛直接穿上衣服。 再三拍了拍确认贴在腰间,等到他出来之后,脸上洋溢着笑容。 但瞧见不远处等候的陶宏脸上带笑,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让笑容消失。 可那一片金子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让丁哲笑容无法消失。 于是等他走到陶宏面前,不等陶宏言语: “兄弟拍我后背一下,快点。” 陶宏手脚麻利,执行力强,不喜欢问什么,直接给了丁哲后背一巴掌。 丁哲脸色立即变成狰狞起来,强行捏紧双拳,才没有叫出声来。 待到出去,重新站在众人面前,丁哲才松了口气: “十二郎,多谢你家的茅厕解决我的一时之忧了。” “欢迎丁捕头常来。”宋煊站起身相送,脸上风轻云淡。 “好说。” 丁哲直接就走了。 没了热闹可看,众人也多是散去,但依旧有不少人猜测宋煊的身份。 他怎么一来,就拿住了丁捕头立威呢! 丁哲用不着手下敷药,而是一路小跑回家,顺便关上了门。 待到进了屋子里,又关上门,直接脱了衣服。 他媳妇以为丁哲来了情绪,嘴上连忙道: “当家的,大白天的,这不好吧,狗哥儿还在外面玩呢。” 可是丁哲不管不顾直接脱了裤子,不等他媳妇扣子解完,就掏出手帕,三下五除二扔在一旁。 手里仔细捏着一片金灿灿的黄金叶。 “当家的?” 妇人也顾不得解纽扣,有些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小嘴,双眼紧紧盯着丁哲手里的黄金叶: “你哪里来的?” “我挨棍子换来的。” “啊?” 丁哲咬牙切齿的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一片金子。” “俺也一样。”妇人连忙握住丁哲的双手:“当家的,是大老爷打了你吗?” 丁哲摇摇头:“是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出手阔绰还喜欢讲道理,是个可以接触的人。” 妇人听闻此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赶忙开口: “当家的,俺给你抹药。” 丁哲坐在竹椅上,依旧盯着那片金叶子,纵然是他媳妇给他抹药,都没觉得疼。 他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但宋煊如此小年纪就懂得做人,还要考应天府书院,将来指定是要中进士的。 反正被算计跳了坑,不如好好侍奉此子。 就算应天府推官张亢拿自己当了杀鸡震猴的对象,其余人就不会利欲熏心了嘛? 这几年自己想要收钱都收不到,自己的儿子也一天天长大,需要读书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就算宋煊他是天纵之才,想要考取进士,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走完这一套流程。 那自己不如投奔宋煊。 至少两三年内确保自己能从他那里赚到钱。 没别的意思,实在是宋煊他太尊重我了! “我不明白。” 张方平晓得明明是那捕头丁哲利欲熏心,自己找打。 可十二哥却是给他钱财消灾。 宋煊眼睛瞧着手中的论语,开口道: “俺这招叫请客。” 至于后面的,斩首以及收下当狗,宋煊没有说出来。 “什么意思?” 张方平有些不解,就如同他觉得宋煊总是曲解圣贤书里的含义一样。 宋煊想了想,尽量总结性的解释: “这一步是通过友好和礼貌的方式接待对方,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诚意,试图通过谈判或妥协来解决问题,避免直接的冲突和对抗。” “俺们全都是新来的,立足未稳,他背后什么关系都没有搞清楚,贸然与他结怨,得不偿失。 万一到了最坏的局面,俺们连逃亡的路线都没有搞清楚,就贸贸然撞进地头蛇的圈套当中,着实是不智。 况且张亢唱了黑脸,就该我唱白脸了。” 张方平听了宋煊的解释,眼睛下意识瞪大。 是自己想的太少了,认为自己不招惹他人,他人也就同样不会招惹自己。 有了操刀鬼与毒头蝎的例子,张方平更加明白什么叫小儿怀金于闹市当中。 宋煊又翻了一页继续温习功课: “若是点钱就能解决许多小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俺们若是要立威,自是要下重手,否则就无法树立威信,此乃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啊?” 张方平自是不认同宋煊曲解圣贤书的含义: “十二哥,论语当中的这句话不是如此理解的。” “对对对。”宋煊摆弄了一下手中的书籍: “你晓得的,俺素来喜欢读春秋,对于论语的理解始终不够,所以才更要勤加复习。” 张方平现在只能祈祷宋煊能够考入应天府书院,如此一来,才能有名师及时改正他偏颇的理解。 宋氏私塾的那个宋夫子开蒙倒是可以,他的经义与策论都是一般,更不用说教导像十二哥这种天才了。 他的学识根本就不够用的,难怪十二哥学歪了。 “十二哥还是要勤加学习。”张方平叹了口气道: “我从话语里听出来宋绶对十二哥不是很满意,他若是也一同当考官,很容易罢黜十二哥,要磨砺你一二。” 宋煊嗯了一声,随即反问: “方平,你是觉得咱们都要按照圣贤书做事,就如同宋绶要求的那样吗?” (本章完) 第53章 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第53章 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十二哥,我等虽然不能死读书,但许多事都是要依照圣贤之言方可做事。” “听听。”宋煊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方平,你听听自己说的话,被宋绶这个在职官员没少洗脑吧?” “不用反驳俺,你觉得宋通判这些年为官做事做人,是否全都按照书里的圣贤之言呢?” 张方平一下就不敢肯定了。 因为他并不是读书读傻了,而是读书是他目前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言谈举止都是不自觉的要维护书中的圣贤之言。 “方平,你不会觉得他们官场之人是大宋的上流阶层,便个个都如同书中一样,描绘的是圣人君子?” “我自然不是这般想的。” 张方平也是在宋煊这里看邸报和小报的,他也看过谁谁不知足还贪钱好色。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等我中了进士当官后,一定不这样。 “其实你更无法理解的是大宋的上流社会其实更下流,有些时候还不如下九流之间义气呢!” “啊?” 张方平作为一名想要考取进士的学子,自是十分期待做官之后场景与生活。 现在听到宋煊这般言语,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难不成当了官之后,便全都是黑的了? 他并不觉得十二哥是在危言耸听,相比较而言他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 但到底张方平还没有经历过官场的黑暗。 因为他展现出了极高的读书天分,所以目前遇到的都是“好人”。 大家都知道他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见的多是笑脸,很少看别的脸色。 张方平被宋煊的话所震惊,但并不感同深刻。 宋煊放下手中的论语,给自己倒了杯茶: “方平,依照俺的理解,圣贤书是拿来让你我读的,不是拿来做实事的,难不成真以为赵普所言的半部论语治天下是真事啊?” 张方平当然知道大宋十年独相赵普的名头,说句他用半部论语辅佐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用剩下的半部论语辅佐太宗皇帝,使得天下太平。 “太宗皇帝数次北伐皆是失败,有一次危险到靠着驴车漂移才得以返回汴京,侥幸从战场上逃脱。” 张方平还是头一次听到宋煊用驴车漂移这个词,来形容太宗皇帝的战败。 他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毕竟如今又没吃皇粮呢。 若是读书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将来还怎么直面指出皇帝的问题? 宋煊指了指桌子上的论语: “按理说辽国人读论语的不多,他们怎么能战胜如此多读论语的大宋呢?” 张方平再次颔首:“嘶,十二哥说的在理,圣贤书里的也并不是全对的,否则孔子也不会周游列国,却无人赏识。” 毕竟春秋那么多国家,儒家学说这般伟大,怎么当时就所有诸侯都不想用这一学说呢? 说明还是有问题,只不过后世为了王朝稳定,加强了学说。 张方平身体后仰。 其实他一直都认为宋煊的理论歪的很,但仔细推敲。 人家的思路当真是能站得住脚。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孔子也出了,孟子也出了,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 张方平的脑袋犹如被闪电劈开一样,直愣愣的待在原地。宋煊哼笑一声:“俺记得黄河这几年可是不老实,总是发大水啊,所以圣贤书说里说的全都是对?” “亦或者你这个读书天才,当真相信那些帝王降生,便会出现什么异象来昭告天下的事情?” “十二哥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对,是极其有道理。” 张方平认同宋煊的一些理论,因为真的没法反驳。 宋煊瞧着张方平若有所思的模样: “俺听人言:读书是为了明理,明了理就有了主张,知道该怎么做。但理是在变化的,又不能守死理。” “嗯,倒是我想的太过于片面了。”张方平再次颔首。 宋煊则是摇摇头:“所以你才会被宋绶的言论给洗脑了,等你将来考中进士,不再为学业以及生活发愁,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自我思考,不会被旁人轻易给带歪。” “犹如俺方才说的话,也是一家之言,不可偏听偏信。” 张方平再次被宋煊如此坦荡的话所惊诧,十二哥并不是要我认同他的理论,而是鼓励我多思考,不要被旁人的理论所带歪。 无论是以前的夫子,还是如今的宋绶,对张方平所言都是你要听我的,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教育味很明显。 可宋煊偏偏不一样,他懒得教育你,只是让你自己思考其中的道理。 或者说他不屑的用填鸭子似的教育,让你满脑子都是他人的理论,而不是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答案。 那些圣人之言,放在今天当真全都是对的? 张方平可以肯定,他得不出这样的答案。 要论辩驳,寻常人当真是辩不过他。 光是他这套自我逻辑融洽的理论,就不是谁都能挑战的了。 每个人的内在逻辑都不一样。 宋煊自是没有说什么事务都是要辩证去看问题,他饮了一口茶: “此话希望你我今后能够共勉,不要钻了牛角尖。” 张方平愣在原地。 他也是世间少有的读书天才,但许多道理都是从书中得知的。 可张方平发现宋煊手头就那么几本科举考试要用得上的书籍。 那本春秋被他翻的都要烂了。 别的书,他都没怎么看过。 如果那些买给伙计们看的话本小说也算的话,那宋煊确实读过其余书籍。 但问题是,宋煊每次说的话,都发人深省。 张方平确信没有人教导过宋煊。 但是他的阅历、知识储备以及应对各种事情的手段,就算经年老吏都不如他。 天授之人的实力。 竟然如此恐怖如斯? 就连恐怖如斯四个字,那也是张方平从宋煊那里学来的。 所以他才愿意跟着宋煊学习,因为是真的长知识啊! (本章完) 第54章 最不离经叛道的那句话 第54章 最不离经叛道的那句话 最终张方平也只是说道: “十二哥,入院考试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好好温习功课为好。” “你的这些理论虽然对,但总有些离经叛道,怕是会遭到老师不喜,到时候答题勿要写上去。” 宋煊颔首,表示晓得了。 无论宋绶对自己观感如何,但主要的考官应该是范仲淹。 影响不大。 宋煊看了会书之后,就练起毛笔字。 力求能够写的更加顺畅,不去沾染卷面。 也幸亏宋煊自己有些功底,不至于写字过于不适应。 张方平见宋煊用功起来,也开始撰写策论。 这是宋绶给他出的题目练习,到时候考试前他还要检查的。 宋绶对于张方平这个治下难得一见的天才,十分的看重,并且准备把他介绍给曾经的状元郎蔡齐认识。 到时候张方平这些策论的评判,自是有蔡齐点评。 有了这份压力,张方平自然是十分努力。 宋绶对于宋煊则是认为此子有怪才,但绝不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子。 当然蔡齐也是被贬出来的,路过此地。 毕竟皇太后的马仔要求蔡齐写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他迟迟不写,被罢了翰林院的官。 宋煊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读书人,对于北宋读书人的许多观念都不认同。 也就是有识人之名的晏殊,以及范仲淹这种胸怀天下的,觉得宋煊是有大才,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个好官,才愿意另眼相看。 就在宋煊练字温书之时,听到敲门声: “少爷,那捕头丁哲特来拜见,在楼下等着,少爷可是要见他?” 宋煊放下手中的毛笔,微笑道: “请客事了,让俺瞧瞧他的选择。” 捕头丁哲很是客气,坐在圆凳上,都是半个屁股虚坐。 因为面前是金主爸爸~宋煊。 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丁哲绝非见钱眼开之人,但为了儿子能够好好读书,那索性就把自己摆在一个帮闲的位置上。 “今后十二郎若是想要手下的人在这条街上开门做买卖,别的不敢保证,我还是可以保证绝没有破落户泼皮前来捣乱。” 丁哲努力的拍着胸脯,向宋煊兜售自己的价值。 “俺早就听闻丁捕头为人豪气,皆是被乡邻们所拥戴,探查案子也不会胡乱屈打成招,丁捕头说的这番话,俺是相信的。” 宋煊自是发动吹捧技能,听着丁哲不矜持的笑了。 双方就这么的定下了初步合作意愿,宋煊也想要瞧瞧丁哲的实力,能不能摆平街面上的那些泼皮。 因为有些泼皮是不惧官府的。 泼皮要脸守法,那他很难在泼皮这个行当继续厮混下去。 一连数日,宋煊都在读书习字,看着宋绶给张方平出的题目,自己也拿过来练习。 而张方平则是带着自己的答题,去寻宋绶。 宋绶倒是邀请了贬官而来的蔡奇,以及晏殊,范仲淹和他的连襟郑戬。 这五个人,只有郑戬是因为中了一甲第三名,被外派到越州当通判。 郑戬能成为范仲淹的连襟,全都是他老岳父李昌言的相面以及择婿标准。 那便是出身贫民家中的进士,这种人有进取心,再瞧瞧有没有当宰相的面相,就做主了嫁女了。相比于郑戬,范仲淹的排名可是一点都不靠前。 因为宋绶出的题目很多,所以张方平的策论被他们几个分散看。 宋绶看着前面第一张连连点头,待到看到第二份第三份的时候,他就觉得张方平的策论有些歪了。 不对劲。 我看好的读书天才,该不会受到宋煊那怪才的影响了吧? “方平,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所答?” 宋绶话里的意思,便是你不会让宋煊那小子也给你答了吧? “回通判的话,这些题目皆是我一人所答。” 郑戬是新科探,对于科举考试手感正热乎呢。 他瞧着张方平的卷子,有些疑惑: “怪哉,文风怎么短时间内就变化的如此之快,简直是出自两人之手。” 范仲淹自是能明白宋绶话里的意思:“宋十二与你一起答了?” “未曾。”张方平摇头: “十二哥近日来一直都在温习功课,练习书法,这是宋通判给我出的题目。 待到我作答完后,才给十二哥誊抄了题目,也让他练习一二。” “嗯。” 宋绶也是相信张方平的人品的,只是字迹相同,但破题逻辑当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蔡奇捏着胡须笑道: “既然这些题目并不是同日所做,那期间发生了何事,才让你破题思路变了?” 张方平不卑不亢的给他们五人复述了一下宋煊来到宋城的遭遇,以及说出了宋煊最不离经叛道的那句: “十二哥说,依照俺的理解,圣贤书是拿来让你我读的,不是拿来做实事的。” “难不成真以为宰相赵普所言的半部论语治天下是真事啊,不过是为了激励你我学子努力学习的手段罢了,此话待我思考之后,发现真是如此。” “额?” 宋绶瞪大眼睛,惊诧万分。 宋煊此子,当真是离经叛道,他竟然如此看待圣人之言! 岂有此理。 蔡奇啧啧称奇,表示这个学子有点意思,将来在官场上兴许比你我更加精进。 晏殊则是一如既往的发笑。 直娘贼,神童的世界真的太卷了。 此等见识也是晏殊自己身处官场后才领悟到的,否则也不会一直秉承着明哲保身的政治理念。 就算宋真宗对他亲如父子又怎么样? 一个将死皇帝的权威,是比不过还活着的刘太后的权威的。 就算宋真宗临死前召见晏殊嘱托他办的事,晏殊也办不到,更不会去办。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草稿纸,悠悠的叹了口气。 一个学子哪里学来的官场小知识啊,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参透的道理,偏偏宋煊一早就看透了。 这下子轮到新科探郑戬呆坐在原地。 不是,我刚中进士,还没赴任呢, 他怎么就能直接打破我的执政理念了呢! 那个叫宋煊的学子,这样说会不会太伤我了? 于是郑戬出于维护心中的正义: “晏知府,此子怕是心术不正啊!” (本章完) 第55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第55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郑戬的诛心之言,让四人同时侧目。 在座的都是当过官的,就你一个还没有当官呢。 宋煊之言对不对。 旁人不清楚,我们能不清楚吗? 张方平也暗暗皱眉,十二哥这话并无差错,当即想要开口辩解,却见晏殊先开口: “学子畅抒己见,有何不妥?” “如此言论,便是不妥!”郑戬看着晏殊: “我等为官自是要以圣人之言戒身,为百姓做事,这种人纵然是为官后,也是心术不正。” “汝言真乃书生之言。” 晏殊毫不客气的回怼过去,一下子就让郑戬直接红温了。 饶是一向喜欢硬刚的郑戬猛然间遇到晏殊斥责自己,胸膛立马气鼓鼓。 像郑戬这样有才华的人,自是要维护圣人之言,也就是维护自己的阶层。 谁承想他们这些在士人阶层里的人,却嗤之以鼻。 尤其是郑戬认为大宋给了他这个士人共享天下的机会。 毕竟共享天下这句话,对于人的诱惑力太大了! 赵匡胤的胸怀是有的,但他与赵光义二人并没有被这句话束缚住手脚,该杀士大夫还是杀。 赵匡胤本人就从来没有放弃过用死刑惩治官员,且是成熟帝王的他又怎么会让威望远不如自己的后代帝王放弃这一手段? 强行束缚后代子孙的手脚,伤害的必定是皇权,赵匡胤不会那么蠢。 此事直到真宗时期,天子权柄旁落,才会让这句话过于放大,但也偶有文官被弃市。 待到仁宗时期,遇到对谁都仁的赵祯,才能完美执行。 而且第一个灌输赵祯的说祖制便是范仲淹,然后富弼,文彦博等相继跟上。 所有的文官都为此努力。 但是郑戬认为到了士大夫这个圈层,谁不会主动维护圈子? 可他着实没有料到,晏殊这个曾经的神童,如今的知府,竟然会不与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晏殊瞧着郑戬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淡淡的道: “太祖有言,不得杀上书严事者,宋十二所言,有何差错?” 紧接着张方平再次行叉手礼: “诸位相公,其实十二哥后面还说了一句,那便是俺听人言: 读书是为了明理,明了理就有了主张,知道该怎么做。但理是在变化的,又不能守死理。” “此言大善。” 范仲淹也不是个死读书的,宋煊的话当真是入了他的心。 最重要的是他是经历过官场的。 他遇到那些张嘴闭嘴之乎者也不干实事的同僚,实在是厌恶的很。 满嘴的圣人之言,可惜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誉为大宋第一完人的范仲淹,对于这类读书人当真是看不上眼。 饶是宋绶对宋煊的这句话也是十分认同,他也是在官场上厮混数年,当然晓得不少读书人当官后的秉性。 郑戬没有再过多辩驳,至少他没有揪出宋煊这话里面的漏洞。 宋煊要是在现场,定要说上一句不用俺出手,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晏殊放下手中的书稿: “希望你今后能够保持住本心,学业更加精进,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宋十二之言发人深省,你要多向他学习。”“多谢晏相公教诲。” 张方平自是晓得宋煊是自己的挚友,此事也无需他人提醒。 尤其是他觉得宋绶对宋煊的观感缓和了一些,就算七日后考取应天府书院,有他当考官,对上宋煊的策略,也不至于过于难堪。 随即宋绶又起身,唤张方平过去,拿着他的策略仔细指点,属实是给学霸开小灶去了。 “姐夫,你对宋十二这个学子很是了解?” 郑戬与范仲淹虽为连襟,但政治立场全然不同。 就算是后期范仲淹当宰相的时候,郑戬也是不与他亲近,而是与同样游离于新旧两党之外的宋痒兄弟自动抱团。 “有过了解。” 范仲淹便缓缓的诉说了一二宋煊自小到大的事迹。 听的郑戬频频挑眉,他爹活着还不如早死呢。 如此看来此子还没有跟他二哥一样堕落,当真是异于常人! 更不用说还有读书天赋,以前是个神童,都不被家族重视,如今自己跌跌撞撞,衣食无忧,还能进心上学。 在他成长过程当中,没有什么人教导,心思异于其余学子,那也是情有可原。 郑戬长叹一口气: “姐夫,此子虽然有才,但我觉得你需要费大量心思,才能矫正他的想法,偏偏此事最难。” 范仲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对于如何教育宋煊有着自己的计划。 如今听的张方平转述宋煊的言论,越发觉得此子将来当了官,定然不会随意与他人联合起来压榨百姓。 极大可能会要同那些看不过眼的官僚对着干呢! 范仲淹对宋煊是鼓励的态度,年轻人若是没有一股子闯劲,还怎么在官场上往上走,更好的建设大宋,以及惠及治下百姓? 难不成要与那帮虫豸同流合污? 他们懂怎么更好的治理大宋吗? 自从晏殊与范仲淹深入交流后,范仲淹对于在应天府执教,就充满了期待。 想要改变大宋朝堂的现状,必须要从学子抓起。 这也是晏殊被踢出来后,想着要大兴教育的思路。 郑戬认为宋煊若是年轻些还能及时矫正,可他超过十五岁,思维认知基本都确定了,改变几率并不大。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你若是不着急,到时候也可以看看他的策论,定然极为有意思,兴许能让你在为官一方的时候,有更多的参考性。” 范仲淹如此诚恳的给了郑戬建议,再次让他绷不住了。 想他一个今年一甲第三名,没有留在京城进清贵府衙熬资历,而是选择外放积累执政经验。 现在姐夫这个当官的,还让自己看一看连科举第一步都没有走完士子的的策论,兴许对自己为官有所启发? 简直是不可理喻。 但更让郑戬破防的是,身为应天府知府的晏殊,竟然也赞同范仲淹的话: “天休不必着急赴任,七日后便是应天府书院的入院考试。” “好好好。” 郑戬即使不服气,但依旧在心中默念了数句,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出声道: “我倒是要看看宋煊入院考试的策论写的有多好!” (本章完) 第56章 包黑子 第56章 包黑子 宋煊站在自家店铺门口,瞧着外面经过的人。 不少年轻的学子都是慕名前来此地,想要考取应天府书院的。 北宋四大书院,分别是石鼓书院、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应天府书院。 其中白鹿洞书院在宋之前是学习的地方,但是被占据后便结束了,直到三十多年后,才重新建立学堂讲学。 石鼓书院虽然建立,但还需要十多年以后宋仁宗赐“石鼓书院”匾额,改为州学,才名声大噪。 岳麓书院如今也在发展当中,但始终不如应天府书院更加有名。 至于其余什么书院,诸如以程氏兄弟闻名的嵩山书院还没来得及扬名。 徂徕书院的创始人石介还是来应天府书院求学于范仲淹,也是二十多年后在家服丧创立的。 至于金山(茅山)书院也是今年在茅山初创,由处士侯遗此教授生徒。 应天府书院属实是北宋最高的学府了,有心想要考取进士的学子,都会前来。 以至于近一个月内,宋城内多了许多外地的乡音。 但是像宋煊这般直接在书院旁边买房子的属实是少数人。 宋煊正在打量着路过的“竞争对手”们,突然就瞧见落单的那个。 整个人显得极为魁梧,但偏偏皮肤比旁人有些黑也就罢了。 最吸引宋煊注意力的,便是那个年轻人额头上有一个形似月牙的伤疤。 路人的这副模样,直接让宋煊站了起来。 怎么越看越像是包拯的形象? 于是宋煊主动开口道:“这位面色黝黑的同窗,也是前来考试的?” 包拯其实没在理会宋煊,但是面色黝黑这个词,倒是让他侧过头来,轻轻颔首。 “在下宋煊,行十二,同为想要考取应天府书院的学子,敢问阁下是叫包拯吗?” 包拯这才转过身来。 他认真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此子长相倒是上乘,笑起来显得很是阳光。 但包拯十分确信自己不认识宋煊。 先前包拯他爹于南京留守的官职卸任,已然回老家合肥养身体去了, 至于包拯也都是在老家合肥的僧馆读书,纵然扬名也是在家乡那边。 那还是庐州知府刘筠对包拯十分赞赏,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这位同窗,我未曾见过你。” 包拯此时已经是二十五岁了,眼里露出疑色: “你怎么会认识我?” “你在庐州的名头,倒是传扬过来了。” 宋煊丝毫不慌,确认了此人真是包拯,那个戏文里的包青天,倒是有些意思。 他一直都觉得包拯不长那样,完全是戏曲夸张之类的。 “哦?” 包拯很是意外。 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扬到八百里之外了。 不过一想到他爹不久前才在南京离任,便也释然。 此子兴许也是官宦子弟,才会听闻自己的名声,毕竟自己的长相在人群当中是极为辨别的。 “在下包拯,字希仁,庐州合肥人。” “幸会幸会。”宋煊指了指一旁的小竹凳: “包兄,如今前去报名的人多,不如坐下饮口茶歇歇脚,待到人少一点再去。” 包拯风尘仆仆,虽然他爹当官家里也不缺钱了,但他却是不怎么钱,较为简朴。连乡里的富商想要请他吃饭都直接拒绝。 包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便开口: “那便多谢十二郎了。” 宋煊着实是有些意外包拯竟然也会来考取应天府书院,看样子真的竞争很激烈,不少人在本地读书都是有些名声的。 包拯也在打量着宋煊,见他泡的茶竟然不是碾碎了的茶粉,又有些意外。 纵然包拯平日里生活简朴,可也是见识过旁人斗茶的。 似宋煊这种把茶叶放进去,不舍得吃进肚子里,还要多次加水,像是路边茶摊的做法,一瞧就是穷苦人的习惯。 可观其穿着,以及面相,又不像是为生活所奔波出来的家庭。 此子有些奇怪。 “请。”宋煊倒了杯温热的茶给包拯: “包兄,天热不宜喝凉茶,先静下心润润喉。” 包拯再次道谢,收回审视的目光,坐在凳子上喘口气。 过了一会,还是包拯主动搭话: “十二郎,可是去递交过报名的公凭?” 公凭就是路引,你的身份证明,但依照大宋的宽松执政,就算你去东京城,都用不着这玩意。 律法有是有,但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执行的不严格。 鬼樊楼等便是如此存在下来的,你是不是黑户,根本就不重要。 但大多是许多学子要携带,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还未曾,俺是打算要与好友张方平一起去的,包兄若是不急,到时候咱们同去。” “好好好。” 包拯可以肯定,宋煊的乡音还挺重的,绝不是宋城之人。 许是家里严苛,一直都把他放在乡下苦读。 瞧他放在矮桌旁的那本春秋,边边角角都被磨烂了。 “包兄是如何来的?” “先是走路,遇河在乘船。” 宋煊颔首,因为离得近了,他就闻到了包拯身上的味道有些发酸。 尤其是大夏天的,长长的头发若是不勤梳洗,更容易长虱子。 就虱子这种玩意,直到后世七八十年代,还很常见呢。 一头成熟的雌性虱子,一天大概能产十粒卵,八天后能孵化,二十天即可成年,继续产卵。 “自己孤身一人,风餐露宿,那还真是辛苦。” “求学之路轻松不得,这也算不得什么。”包拯倒是真的习惯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享受之人: “十二郎家是哪里的?” “俺老家是应天府宁陵县勒马镇的,前些时候一路乘船南下来到宋城,在此安顿,准备考取书院。” “原来如此。”包拯连连颔首,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十二郎可知宋城租房作价几何?” “嗯?”宋煊有些疑惑: “包兄若是考上书院,自是能在书院当中住宿,何须额外费钱财租房住呢?” “此事我是知道,但我夜里睡觉打鼾比较严重,万一叨扰到同窗,也好提早做打算。” “哈哈哈。”听到包拯如此话语,宋煊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包青天对于集体宿舍生活也发憷,担心搞坏同宿舍关系。 宋煊摆着手道:“无妨无妨,打鼾这种病我会治。” (本章完) 第57章 书院 第57章 书院 “啊?” 包拯十分震惊的看向宋煊,他这是多少年的毛病,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够根治呢! “你会治病?” “俺不会,但幼年时遇见一个口称阿弥陀佛的白胡子老头,教给了俺几手。” 宋煊又给包拯添茶:“其实俺也记不清楚了,包兄可以按照俺的方法尝试一二,用不着吃药施针。” 一听有这种佛道双修的老者,包拯下意识的就是持怀疑态度。 尤其是不吃药也用不着扎针。 但包拯瞧着宋煊这面相,也不像是那等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而且自己这一身寒酸的模样,也不想有钱学子。 “还望十二郎能够告知我。” “倒是方才与包兄夸海口了,但包兄可以按照俺说的试一试。” 宋煊打开扇子扇风道: “包兄若是有条件,每晚都用热水泡脚一刻钟,然后睡觉的时候尽量选择侧睡,最好是像婴儿一般侧右睡,很大程度就能避免打鼾。” 许多人都是躺着睡,很少有侧睡的。 “哦,竟然是这样吗?” 包拯其实心中半信半疑,但要证明宋煊说的是错的,待到自己与同窗住宿的时候便可检验。 “试一试总归是能减少的,就怕有时候睡着不受控制,自己又躺回来了睡。” 包拯颔首,这种情况是难以避免的,就诸如有人会梦游一样。 “十二郎倒是懂的颇多。” 宋煊继续扇着扇子:“什么都懂一点,但什么也不精通,算是略懂略懂。” “哈哈哈。” 包拯倒是挺欣赏宋煊的这份心性,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这间房屋可是十二郎租赁的?” “不,是俺买的。” 包拯进一步确认宋煊家族必定丰厚,否则光是为了考试就买一个大屋子,绝不是普通学子能够做到的。 宋煊瞧着过往的行人: “俺有身边几个一起长大的小伙计,跟着俺来宋城讨生活,所以俺打算开个书铺,做一做学子的生意,混上一口饭吃。” 包拯眉头一跳,他觉得宋煊这里离应天府书院可是隔着一条街,算不得近,而且他又是刚来此地。 书院周遭定然早有书铺,绝非他能够挤进来的。 就算宋煊在同窗当中做些宣传,给些优惠,怕是也不是收入极多,算不得一门好生意。 “十二郎勿要着急做什么,还是等着考完之后,抽出时间再多走走,尽可能的开源节流,万不可直接把钱都扔进书铺,到时候赔的更多。” 包拯说完之后,便觉得有些交浅言深,但他又是直言的性格: “十二郎,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能不好听,还望勿要见怪。” “哈哈哈。” 宋煊又给包拯续上茶: “包兄当真是个性情中人,俺早就打探好了。 周遭足有五家书铺,光是卖书怕是一点优势都没有,所以俺想了点商业手段,兴许能站稳脚跟。” “哦,十二郎既然已经考察过,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包拯倒不是那种死板之人。 反正宋煊家里有点钱,能折腾就折腾去吧。 要是家里没有兜底的,他说啥也都劝住喽。 就在二人说话间,张方平兴冲冲的回来,见本来自己坐着的位置,坐了一个黑脸汉子。 兴许是十二哥刚认识的朋友。 毕竟十二哥还挺善于结交新朋友的。 再看包拯的衣衫,破破烂烂,许是从挺远的地方赶来求学。 十二哥必然是见他如此落魄,忍不住请他歇歇脚。勒马镇及时雨宋煊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十二哥。” 张方平背着书包,直接走过来。 宋煊又给他倒了杯茶水,嘴里说着先歇一会落落汗,咱再去一同前往书院报名。 顺便介绍了一下包拯,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张方平再闻到包拯身上的酸臭味,更是确认了是十二哥仗义出手。 于是二人相互见礼。 此时的三位都不晓得,张方平任职三司使时,丢官就是被包拯给弹劾的。 因为张方平买土豪田地这事的缘由,张方平被罢免后,由宋祁接任,但包拯还是不满意,又弹劾他。 最后宋祁也外派。 宋仁宗任命包拯暂代,此任命一出,包拯被欧阳修吐槽是蹊田夺牛。 包拯于是在家生闷气不去,他本意不是这样,结果黄泥掉裤裆上,不是屎也是了。 还得是宋仁宗强行让包拯去任职的,看你还弹劾自己不。 包拯是对事不对人,清正刚直的近乎执拗,作为御史,朝廷内只有极少数人没有被他弹劾过。 三人休息了一会,便带着各自的凭证前往应天府书院。 书院在城南。 此时倒是有不少外地学子进进出出。 提前到达考点,免得有各种意外事情发生。 “五哥,你听说了吗?” 宋浩放下手中的书本:“什么事?” “十二弟,他也打算来考书院了。” “是吗?”宋浩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我不知道此事,他都没有给我写信。” “隔了一条街,他在那里买了一间铺子,捕头丁哲不知道什么事得罪了他,亲自去门口道歉,还挨了二十杀威棒,惨的很。” 他们这些读书人虽然看不上那些捕快,但也不会去随意招惹捕头。 “看样子十二弟那间凉浆铺子没少赚钱。” 宋浩如今已经过继给宋家老二,也叫不着宋煊三弟了。 “是啊,听说足足了两百多贯。”宋七郎啧啧称奇: “十二弟是个会挣钱的主,他有没有暗中给过你钱,我听说老十赌钱输了,经常去找十二弟,这都没有把十二拖垮喽。” 宋浩摇摇头。 其实他跟老二老三一点都不亲近。 老二跟爹一样是个赌狗,他都看不上眼。 至于老三这小子主意太多,心眼也多,根本就不跟任何人亲近。 连他娘都不去看望一二。 当年因为爷爷的主意,让他这个最有出息的长子跳出泥坑,也算挺好的安排。 久而久之,宋家三房这一脉的兄弟,属实是各自干各自的事,就当没有兄弟一样。 老七突然又小声道: “五哥,十二弟自幼聪慧,但是他在学堂屡次模拟入院考试都是倒数,你说他这第一次来,会不会考不上啊?” (本章完) 第58章 报名 第58章 报名 宋铭还不等作答,又听老七道: “一旦十二弟考进来,五哥那首诗是不是就要被拆穿了?” 毕竟宋氏私塾当真不是只招收宋家子弟,还有其余子弟。 宋煊虽然岁数小,但许多人都是服气他的。 就那种水缸,可不是谁都能砸破,把救人出来的。 只不过宋煊那小子不怎么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落得个陨落的神童这个称号,其余人尚可以嘲笑宋煊一二。 但他们跟宋煊同过窗的人,可不是这样认为的。 听了老七的话,宋浩脸上更是闪过一丝不自然。 宋煊那首幼年的咏蛙诗,被他拿过来在书院装逼用了,一时间风光无限。 颇有些宋氏才子的模样,但这件事可不光是宋家兄弟能把控住的。 宋浩本以为今年能够榜上有名。 谁承想落榜了? 反倒是祖父远支认亲的宋氏兄弟高中状元,没他们这本家宋氏子弟什么事。 否则就算宋煊考进应天府书院,他再说什么辟谣的话,那也早就碰不着面了。 到时候自己是进士的身份,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学子的话。 说出去,那就是宋煊嫉妒他亲哥哥。 “此事再说吧。”宋浩心中极为纠结: “纵然十二弟幼年聪慧,可他多年来心思不在读书上,能不能考得上两说呢。” 老七也很识趣的没有说咱们去帮帮宋煊复习的话。 毕竟偷了人家的诗。 总归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 “喔喔喔。” 宋煊手里拿着折扇,看着书院的景象: “应天府书院名不虚传,愿不得天下如此多的读书人都要费尽心思考这来,瞧瞧这门牌,可真气派。” 此话倒是引得包拯奇怪:“十二郎来了快半个月,都没有来此地瞧一瞧?” “俺若是考上了,天天都能来瞧,反正书院就在这里,若是考不上,天天来瞧也屁用没有。” “哈哈哈,是这个理。” 宋煊通透的回答,让包拯有些钦佩。 颇有些当年真宗皇帝来此,人人都去参观皇帝这个景点,唯独范仲淹不去一样。 如今范仲淹这个大宋完人并没有名扬天下呢,包拯主要参考的还是华韵的故事。 许多远道而来的学子,都是想要考上此处的,但难度颇大。 张方平不是第一次来,他被宋绶带过来见识过,所以此次便由他来带路加讲解。 主要是北宋科举取士规模日益变大,但官学长期处于低迷不振的状态。 士子求学需求很大,但哪有那么多的好老师和学校供你选择啊? 但有需求就有市场。 官学低迷,自是民间办学顶上。 自从皇帝御赐牌匾后,此处的民间办学也转换成了官学。 天下学子趋之若鹜也是情理之中。 待到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在几十年后推广开来后,大宋各地的官学才如雨后春笋般起来了。 印刷术是基础。 如今的书籍大多都是藏品,很少在市面上流通。 否则诸如张方平等学子,也不会有给人抄书来挣钱的活。 书籍印刷至少要比手写本要传播方便,而且价格还能打下来。 要不然捕头丁哲怎么一想到让儿子读书,就要准备很多钱呢。 孩童幼年不展现出来一点读书天赋,你看谁愿意资助你? 世上那么多人,真以为人人都能成为文曲星啊! 在大宋除了天圣五年外,嘉佑二年那场考试可谓是文曲星集体下凡了。大宋背诵天团多半都是在宋仁宗手底下出来的。 三人一路缓行,过了一座石桥,再踏过石牌。 进了书院大门,第一个便是崇圣殿,里面供奉着孔子以及弟子的画像,周遭还有孔子周游列国的绘图。 大家都很默契的拜一拜孔子,毕竟明面上要懂得尊师重道。 至于上香,倒是没有。 一般学子考试前,都去文庙上香拜一拜。 这里的孔子像只是摆了瓜果。 大殿东侧有一通“重修归德府学宫记”碑碣和一棵上百年的皂角树。 据说是宋州虞城通儒杨悫在归德军将军赵直扶助下聚众讲学,创办睢阳学舍,也就是应天府书院的前身,他那个时候时候种植的。 杨悫去世后,他的学生戚同文继承师业,继续办学,但戚同文病逝后,书院曾一度关闭。 直到真宗皇帝赐牌匾,戚同文的儿子才重新开辟讲学。 但是他儿子前两年过世了,如今是他的孙子戚舜宾继续打理书院,可年岁也不小了,精力不济。 晏殊才决定要范仲淹来执掌书院。 宋煊二人听着张方平的讲解,继续往前走,直到了讲学所在地。 范仲淹等人正在那里有条不紊的给考生登记,核对信息。 即使范仲淹身为“校长”,但也是亲力亲为。 三人各自分散排队。 宋煊面前的文士头也不抬,奋笔疾书道: “姓名?” “宋煊。” “籍贯?” “应天府宁陵县勒马镇人士。” 就在宋煊报着自己籍贯的时候,眼前的文士猛然抬起头,开始打量着宋煊。 郑戬对于宋煊这个学子很是期待,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几个人都对她另眼相待。 如今郑戬见宋煊的模样。 虽是一副稚气未脱,但长相颇为俊朗,像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光是这一副面皮,就容易给人好感。 愿不得希文等人都对此子颇有维护。 但学识就是学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也多了去。 只是他有些意外,宋煊手中怎么会有宫中流行的折扇,这玩意可没有成为普通学子之间的流行器物。 但郑戬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打量完宋煊后让自己有个囫囵印象后,继续登记。 他自幼丧父,是跟着曾经的神童老师杨亿学习的,待到老师两年前故去,他才返回吴地参加解试。 宋煊没见过这个年轻的面孔,倒是张方平瞥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些紧张。 他从此地返回去,还没来得及同十二哥说这些事。 因为有外人包拯在。 谁知道他是不是个大嘴巴。 毕竟大家刚认识,很忌讳交浅言深的。 好在一切顺利,大家报完名后,又聚在门外。 “包兄,咱也算是相识了,一起吃个饭,好好备考。” 包拯当即行叉手礼:“十二郎,咱们就此别过,我得去寻一个住处落脚。” (本章完) 第59章 记仇 第59章 记仇 “俺家里尚有客房,包兄若不介意暂且住一住,如今城中客栈价格上涨,到处都是来考试的学子,怕是不好找的。” 宋煊又加了一句: “若是休息不好,纵然是考试,那也是会吃亏的。” 包拯听着宋煊的话是有道理,但依旧拒绝了。 他想要去寻一寻。 “也罢。”宋煊倒是也不强留: “若是包兄未曾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尽管来寻俺。” “多谢。” 包拯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待到人走后,张方平瞧着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学子: “十二哥,此人倒是有些执拗。” “嗯,以后咱们若是同朝为官,你能见到他更多的执拗之处。” 就包拯这性子,可不是当官养成的。 宋煊给自己扇着扇子: “但愿他这份执拗别用在俺的身上。” “哈?” 张方平有些奇怪,十二哥似乎很肯定这个包黑子能够榜上有名一样。 “对了,十二哥,咱俩快些走,我要与你说件事。” “呦,这不是十二郎嘛。” 宋煊瞥了眼面前的青年,是哪一届的宋氏私塾外姓子弟,他记不清楚了。 “我们~认识?” 韩智轩听见宋煊这般说,当即有些破防。 枉费自己记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不认识我! 他伸手指着宋煊道:“你连论语都记不住之人,也敢来考取应天府书院,当真是可笑的很。” “哎。” 宋煊随手用纸扇啪的一声,敲得韩智轩甩着自己的手跳脚: “夫子没教过你,用手指指人是不礼貌的事吗?” “宋煊,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直呼其名是一件不怎么礼貌的事。 宋煊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人,这些年他身边换届的学子都不少,要么就考入县学,要么就考入应天府书院,最不济的早早的任命打工去了。 除了宋氏私塾第一届同窗外,其余人宋煊都懒得记,早就占据最后一排干自己的事了。 宋煊思考了一会,皱着眉: “你姓赵?” 韩智轩再次被宋煊的话给搞破防了,他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 想他考上应天府书院,谁见了自己不得客客气气的,唯独这个曾经让自己吃过瘪的宋煊,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甚至连自己的模样都忘记了。 那自己这么多年苦读,为了狠狠打他脸是在坚持什么! 岂有此理。 胸中多年的这口恶气,韩智轩咽不下去。 周遭见有人起了争执,自是看起了热闹。 同样宋浩今天也一直在观察宋煊。 要不是韩智轩叫住了,他险些都没认出来三弟。 宋煊长得更加高大,且面相也越发俊朗。 这不该是没人宠的孩子长相啊。 宋浩自是晓得自己的长相,虽然长得算不得丑陋,但眉眼之间总会有苦大仇深的模样。 可三弟长得及其阳光,眉眼间一点阴郁之色都没有。 他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怎么还能如此开朗? 宋浩想不明白。宋浩与宋煊见面次数很少。 这小子连过年都不怎么回家,至于祭拜祖坟,宋煊根本就不去。 同样他也不会去勒马镇的凉浆铺子去看宋煊。 倒是有族人要以家族压他,但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家里在乡间刚有点实力,就忙着内斗,如何能壮大家族。 再说老三那支子实在不成器,便有他们去呗,一笔写不出两个宋来。 “五哥,韩智轩那个小气玩意,去找十二弟麻烦了。” “我们过去看看。”宋浩推开人群走过去。 “哼。”韩智轩见宋煊一丁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人越来越多,挂不住面子,当即开口: “你连论语都背不下来,也敢来考试。” 韩智轩深知宋煊的弱点,便是不好好学习,他回家里,也经常听说宋煊在私塾里总是靠倒数第一,连那些幼童都比不过。 此言一出,周遭议论声顿起。 这次稳了! 毕竟大家来考应天府书院都是承担着很大的压力,若是周遭都是如宋煊这样的考生,那岂不是板上钉钉能够中榜? 当然除了些许窃喜之外,更多的是鄙视。 学识不足,也敢来应考,当真以为书院是什么样的人都接收吗? 院子里议论纷纷,自是打扰到了方才去上厕所的郑戬,他倒是没有着急加入战场,而是同样站在外面。 毕竟别的学子怎么不去招惹,偏偏攻击宋煊,定然是他有问题。 苍蝇才不会叮无缝的蛋。 张方平怒视眼前这个突然拦路,还指人的学子,他提前考上书院有什么可得意的? 同时他半个身子站在宋煊身前,生怕十二哥被眼前这个傻蛋激怒,一拳下去。 十二哥就得蹲在地上,摇晃这个傻蛋,求他可千万别死喽。 尤其我们是来考试的。 你这个先考上的同窗得意什么劲? “俺论语背的下来,背不下来,关你屁事!” 宋煊的逻辑很清晰。 老子为什么要陷入自证的窘境。 一句关你屁事杀的韩智轩倒退半步。 韩智轩一时愣在原地。 因为按照他的设想,宋煊必定会证明自己。 如此自己再众人面前出题考他,狠狠落下他的面子,让他知道不尊师重道的后果。 当年韩智轩有了读书机会,自是对宋家感恩的,可宋煊这个学童,根本就不学,浪费名额。 要不是他占据宋氏私塾的名额,自己的弟弟也定然能够一起读书,不至于现在面朝黄土种地! 所以韩智轩一直都心中有怨。 你有如此好的条件,凭什么不好好学? 那么多人想要读书,都没机会的! 可现在宋煊这般说,又是这种态度,急的韩智轩脸色通红,额头冒汗。 他一时间嘴里嘟嘟囔囔,想着要如何反驳。 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可韩智轩心中那股屈辱劲,再次怒目宋煊。 张方平一听十二哥的话,顿时放下心来。 他再瞧着韩智轩发怒的模样,有些不理解,他为何会这般仇视十二哥? 这下子连一旁看热闹的宋浩都忍不住笑出来,老三他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丝毫不留情面。 至于韩智轩为何会仇视老三,宋浩心中有些猜测,可这完全怪不到宋氏的头上。 帮人还帮出白眼狼来了,上哪说理去? (本章完) 第60章 这不是你写的诗 第60章 这不是你写的诗 “哈。” “哈哈哈。” 听到关你屁事这话,终究是有人笑出声来。 郑戬对宋煊的回复,也是出乎意料。 这不像是读书人的回复,更显得极为粗鲁。 不过这个学子主动上来找事,却被人家一家话搞得面红耳赤,太注重自己的面皮了。 郑戬可以肯定,现在他的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杀了宋煊。 “呵呵。” 韩智轩瞧着眼前挥舞纸扇的宋煊,眼里更闪过极大的怒色: “你不知道吧,当年你八岁做的诗,被你的好大哥拿出来用了,说是他自己所做。” 说完之后,韩智轩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颇为得意的瞧着宋煊。 而一旁看热闹的宋浩脸色突变,哪个读书人不要脸面? 但偏偏干的都是不要脸面的事。 他有心想要反驳,可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关系又不咋地,他还真说不出口。 郑戬一听这种爆料,又来了精神。 周遭便有起哄的问道: “韩兄,是那首诗啊,竟然是人家八岁所做,咱们同为书院学子,怎么会拿过来用呢?” “自是那首咏蛙。” 韩智轩也看见了宋浩站在人群当中,毫不客气的点破。 “喔。” 书院的学子自是晓得宋浩那首咏蛙的含金量。 当真是让大家望其项背一样的存在。 自从应天府书院重新教学以来,许多人的诗赋都不咋地。 这也是从大唐科举遗留下来的侧重点。 直到范仲淹改革后,才想着要加大策论的权重。 因为这个时候都是要注重骈体,极其华丽,而不是后来唐宋八大家的那种风格。 北宋科举考试主要考四门科目:经义、论、策和诗赋。 就算苏轼能在论里自己临时起意编造典故,让考官觉得自己书读的少了,从来没见过,觉得此子大才。 但豪放派诗词代表的苏轼,在殿试诗赋考试当中,他考试结果是不及格。 谁敢信呢? 苏轼考了乙科,排名也并不靠前。 那年中举的学子为三百八十八人,一般在四甲左右,才会被授予县主簿的职位,那就在小三百名开外了。 至于他爹苏洵屡次不中,也多是栽在诗赋上的,才一心培养自己两个儿子注重古文。 恰巧那次的主考官有欧阳修,捞了苏轼一把,除了那排名第二的论,苏轼其余三科都考的一般。 而欧阳修之前也是落榜了两次才考上的。 可见科举的诗赋有多疯狂,许多大家都不能依靠这个排名靠前。 宋浩那首咏蛙。 在应天府书院属于无人不知的存在。 众人绞尽脑汁的咏蛙诗赋,也没法压过他。 现在听到韩智轩公然说,此首诗是宋浩他弟八岁的时候写出来的,再瞧眼前这个少年人,全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韩兄,你所说是真的吗?” 韩智轩盯着宋煊道:“此事千真万确,只要是勒马镇宋氏私塾的同窗全都晓得!” 宋煊眉头微挑,他倒是没有预料到会出这种事。 此人突然发难原来根子,不在自己,是自己的那个好大哥优秀的被人给嫉妒了! 而此人恰巧知道那首咏蛙是自己所作,看样子是在在宋氏私塾受过教育的。他此举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正名,而是借机要搞臭宋浩。 宋煊很快就理清楚了这期间的矛盾点。 也是,毕竟老宋家第三代读书种子的希望,就寄托在大哥宋浩身上了。 他不遭人妒忌,是很难的啦。 宋煊颇有些无奈的摇头,他们之间的矛盾如何就引到自己身上了? “他,宋煊一直都在私塾里读书,年少聪慧,但是父亲是赌鬼,母亲改嫁。” “这么多年来他便一直都在私塾里堕落,根本就不珍惜读书的机会。 以至于我等皆考入书院,他只能等到私塾的规矩长大十六岁,便不教了,他才出来考试。” 韩智轩瞧着宋煊:“我说的可对?” 宋浩心中很是纠结,他若是被戳破,今后在书院就不要待着了。 他对宋煊做的那首咏蛙诗真的很在意,时时刻刻都有些担惊受怕的。 韩智轩此人当真是可恶! 当年宋氏收他读书感恩戴德,如今中了举人后,便倒打一耙,恨不得与宋氏切割! 张方平本想拦着十二哥揍他,可是听着此人把十二哥的如此悲惨的家世公然暴露出来,他双拳捏紧。 俺跟着十二哥待久了,也略懂一二拳脚,不至于把人打死! 你再敢多逼逼,俺就揍你了! 包拯站在人群当中,颇为惊讶的瞧着眼前这一幕。 而方才宋煊的身世,更是让他大为意外。 说明自己先前推断的全都是错误的。 包拯生怕宋煊被人揭开心中的创伤,而发怒,他正在奋力往前挤,却听到: “你了解俺吗?”宋煊依旧不紧不慢的扇着折扇: “俺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上来就一通给俺做介绍。” “俺还想着考入应天府书院当做新生代表发表讲话呢,全都让你给俺漏了底。” “你若是有病,俺可以给你把把脉,免得天热失了智。” “哈哈哈。” 宋煊如此云淡风轻,加上韩智轩方才那般声嘶力竭的呐喊。 倒是赢的一些未曾考入书院学子对宋煊的赞扬。 在有些人看来,那就是老生欺负还没入学的新生戏码。 韩智轩见宋煊还想抵赖,当即念出了: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宋煊,你敢对着大伙,说这首诗不是你八岁时所做吗?” “喔喔喔。” 人群大多数听着韩智轩念出来的诗,细细品味。 真是首好诗。 但是说人家八岁时所做,那他们还是持怀疑态度。 毕竟若是八岁就能做出如此好的诗词,早就该当做神童去参加童子试了,而不是再待在此地跟他们一同想着考入应天府书院提高自己。 饶是准备揍人的张方平听到这话,也有些迟疑。 此诗当然是十二哥所做,如今怎么成了他大哥的了。 他大哥是如此欺名盗世之徒。 可眼前这个人也同样包藏祸心。 绝非是想要为十二哥主持公道的~好人! (本章完) 第61章 一戳一蹦跶 第61章 一戳一蹦跶 郑戬看热闹不嫌大,此时他倒是要看看宋煊怎么回答。 因为通过姐夫范仲淹给他讲过宋煊的一些故事,眼前这个学子所讲的大差不大。 就看宋煊要承认是他所做,到时候他大哥也得身败名裂。 总之,宋氏兄弟今日就得吃亏了! 宋浩脸色阴沉,罢了,与其被人拆穿,不如主动承认,还能留些余地,可他却听宋煊道: “这首诗当然不是俺八岁时做的。” “胡说八道。”韩智轩胸口起伏: “这首诗不是你做的吗?” 宋煊:“不是。” 韩智轩:“不是吗?” 宋煊心平气和的扇着折扇: “不是,那个时候俺才八岁,不懂得作诗。” 韩智轩:“这首诗就是你做的!” 宋煊:“你说是俺做的?” 韩智轩:“是。” “俺说这首诗也不是俺做的,这tm的根本就不是俺做的,苍天可鉴!” 有看热闹的人也瞧出来不对劲了。 此等能流传后世的诗词,若真是宋煊做的,他为何不敢当众承认? 可那韩智轩的模样,这首诗除了宋煊旁人都做不出来一样。 实在是怪异的很。 宋煊如此回答,气得韩智轩跳起脚来。 他直接从人群当中揪出处于懵逼的宋浩: “宋浩,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煊见大哥被拽出来了,连忙看着他: “五哥,俺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宋浩还在消化当中,他着实没想到老三竟然会直接把这首诗给否认了。 这两年的担忧,全都被宋煊的否认,一下子松懈下来。 以至于宋煊询问,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宋煊见他这般不堪用,只能继续演: “俺当年八岁还撒尿和泥玩呢,今日刚来应天府书院报名,这个人上来就拦住俺说咏蛙是俺做的。” “俺说这不是俺,他说这就是你,俺说不是俺做的,他说这就是俺!” “没办法,俺就只能被困在这里了,走不脱。” “哦?” 宋浩见宋煊如此絮絮叨叨,也给了自己思考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让我捋捋。” 韩智轩瞧着这哥俩在这合起伙来演戏,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极其恶劣。 怎么会变成这样? “哦什么呀哦!”宋浩盯着韩智轩义正言辞的道: “韩智轩,这首诗明明是我做的,我才是咏蛙的作者宋浩。” “哦,是这样啊!” 韩智轩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 他今日想要戳穿宋浩,连带着送宋煊走的谋划,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当年我不想自己太过张扬,想要让自己弟弟变成神童,才假托在他身上,毕竟是自家亲弟弟嘛。” 宋煊挥舞着扇着指着韩智轩: “五哥,这种事能跟他说吗?” “闭嘴。”宋浩此时底气更足,对着周遭行叉手礼: “让诸位同窗见笑了,其实我弟弟做的另外一首诗。” 众多学子表示吃瓜吃的足。 但从勒马镇考进来的学子,都知道这首诗就是宋煊做出来的。 曾经那个神童做出来的。 只不过人家兄弟情深,愿意给他哥哥扬名。 大家也没有像韩智轩那般去挑拨。 包拯没有推开拥挤的人群,但是他身上自带的酸臭味,熏跑了一些原本挤着他的学子,反倒不显得那么拥挤了。 “好,今日做个见证,让你弟弟把他八岁所做的诗给大家念一念。”韩智轩有些声嘶力竭。 他的计划已经完败了。 但输人不输阵。 宋煊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码子事。 真你妈的麻烦! 看样子宋浩过于优秀,在学院遭人妒忌了,惹出了这等事端。 没法子,总是会有红眼病的。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可苍蝇那也是随处都能落的,就算你没缝也一样。 等俺考进书院后,还是默默读书,跟范仲淹学习一下科举技巧吧。 宋浩倒是无所谓。 任谁再整一手咏蛙也压不住这个。 更何况还是八岁的时候,十二弟他随便瞎念一二就能对付过去。 “五哥,俺有点害羞。” 宋煊依旧慢吞吞的表示要演一下。 “十二弟若是记得就说,不记得就不用搭理韩智轩。” 韩智轩? 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他妈的定然是与你宋浩结怨的。 “五哥,俺想起来八岁时做的那首诗了。” 宋煊当即回应起来。 郑戬自是想要瞧瞧宋煊能怎么一瞬间就想出来比咏蛙差的诗词,而且还附和八岁孩子所做的。 方才搞这么半天,一直都是在装糊涂。 此子装糊涂的境界,怕是比一些官员都要老辣。 韩智轩也死死盯着宋煊,可别让我抓住你这首诗的漏洞。 于是应天府书院入学的以及没有入学的学子,便听到了宋煊的那首名震天下咏蛙诗: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 “荷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寂静之后,便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 因为宋煊中气十足的声音。 这首诗倒是让大部分围观的人听见了。 许多人都相信,这真是一个八岁孩童做出来的诗。 你别说细品之下,这首诗动静结合,还把蛤蟆给描绘的如此准确,可见是平日里孩子没少抓蛤蟆玩。 郑戬没有笑,他对宋煊的急智有了更深的认知。 此事可以说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他却应对的如鱼得水。 偏偏那首诗做的,也特别符合读过一点书八岁幼童的作诗水平。 纵然是曾经名誉天下的神童晏殊,七岁写的诗词,也只是能看的普通水平。 此子目前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在身上的,至少脑袋灵光! 张方平倒是觉得十二哥竟然认下了,有些不可思议。 他什么水平啊? 可是享誉天下的神童晏殊的一句之师! 说句天下难以望其项背都不为过的,今后十二哥必然会成为大宋大文豪的扛把子。 所以张方平想不明白,为何十二哥会给他那个并不亲近的五哥遮掩。 他五哥盗取弟弟的诗词,也不是啥好人呐。 韩智轩脸色铁青,想要拂袖离去。 但是宋煊却是一把拽住他: “五哥,这个人是谁,俺都不认识他,他便一通来说七说八,不与俺五哥道歉你就想走?” “门都没有!” (本章完) 第62章 前人砍树,后人遭殃 第62章 前人砍树,后人遭殃 “对。” 老七宋铭也主动站出来: “韩智轩,你方才如此欺辱我十二弟,什么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一走了之?” 韩智轩根本就没法挣脱宋煊的手腕,宋浩也不客气的揭开他的底: “十二弟,咱们宋氏私塾无偿教导此人三年,可是等他考中举人后,便看不上咱们家了,就一直宣扬你五哥我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宋浩说是给宋煊解释,其实是高声对着周遭人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 宋煊哼笑一声。 此人前后行为,说句白眼狼也不为过。 像这种乡邻之间互相帮助,大家都愿意结个善缘。 毕竟在朝为官除了同榜以及三五好友之外,更多的是依靠乡党相互守望。 当孤臣的还是太少了! 就算是奸相秦桧,他还有三个好友呢。 未曾想帮人,还他妈的帮出仇来了! 虽然中原各地经历过五代十国道德的滑坡,但如今大宋立国七十余年,再加上鼓励科举,道德水平有在缓慢上升。 可如此公然没脑子的活,还能整出来,宋煊只觉得他大抵是大恩无以为报,唯有杀之,才能解释的通! “五哥,有他姓韩这样的榜样存在,今后必然会断绝许多有读书天分的贫苦学子读书的路子的。” “哦,为何?” 宋浩倒是有些不解。 宋煊丝毫不客气的评价一句:“正所谓前人砍树,后人遭殃!” “若是人人都如此人一般,无偿供他读书却养出个仇人来,今后许多人再资助贫困学子读书,怕都是要掂量一二啊!” 宋煊这两句话说出口。 登时让周遭学子陷入了思考当中。 “不错,实则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关系,我辈读书人岂能如此为止!” 张方平当即补了一句刀子,他也是受过乡亲恩惠的,自是要维护这个圈层。 否则没有乡邻的帮助,纵然他是读书种子,光靠着贫穷的家里,也没机会走到今天这步的。 宋氏这般帮助你,你不知道感恩,倒是反咬一口。 你真是人品低劣! 大家能够全身心读书的,只有少数是家里衣食无忧。 大多数人也都是靠着父母亲戚,以及左右家乡人的帮助,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宋朝宰相几乎一半是平民出身,更不用说其余进士了。 许多人都想着待到自己考取进士为官后,也要报答一二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乡邻。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人之常情。 现在有人做了坏榜样,自是让他们惊醒过来。 他们开始共同声讨韩智轩,当真是白眼狼之类的。 “道歉。” “道歉。” 众多学子挥舞着手臂,丝毫不觉得天气炎热,只觉得义愤填膺。 宋煊若是不说出那句诛心之言,大家就当个热闹看了。 可宋煊这话一说出来,那大家就不能光看热闹了。 韩智轩脸色通红,额头上热汗犹如水出一般。 不是谁都能顶得住如此大的场面的,尤其是风暴中心还是他自己。 韩智轩失了智的大叫一声,自是顶不住这么多人的施压。 他当即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众人声音渐渐小了许多。 宋煊倒是觉得此子颇有心机,竟然想出晕倒逃遁大法。 你妈的。惹出事来解决不了,就装晕是吧。 休想。 宋煊当即用脚狠狠的碾过去,想把他踩醒,但韩智轩是真的能忍。 愣是一声不吭。 倒是范仲淹终于从工作里抽出精神,分开众人,同知让宋煊撒脚。 “范相公,你知道的,俺对医术也略懂一二。” “是的,十二哥是在救他。”张方平立即为宋煊开脱。 “行了。” 范仲淹自是不允许这里出现人命之事,他也没有理会宋煊的说辞。 况且不知全貌,就做出自己的判断,显然是不行的,容易被人带歪了。 在众人对韩智轩的唏嘘声当中,被范仲淹安排人抬走赶快救治。 他瞥了一眼人群当中的宋煊,又瞧了瞧郑戬,过来询问发生何事。 听着宋煊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再加上周遭学子争相作证。 范仲淹作为掌教,便让众人全都散了吧。 此事谁都没吃亏。 只不过事情没有如同带头搞事的韩智轩那样发展。 主要是范仲淹不听信一面之词,还要听一听苏醒后韩智轩的说辞。 该学习的继续学习,该温习考试的继续温习考试。 今年入院考试与往年不同,要同科举考试接洽,同样要考四科。 并且会把要求贴在大门口,保证学子们第一时间都能瞧见。 众人瞧完了热闹,再加上掌教亲自诉说。 围观人群便再次四撒离开,去看考试要求。 热闹是一会的。 唯有温习功课才是长久的! 北宋每次参加三级科举考试的大概在一万人,能走到殿试的也就至多也就四百人左右。 这还是参考千年龙虎榜的扩招数据。 在此之前,真宗朝一万多人,能走到殿试的不超过二百人,就这还要罢黜一些贡士,最后一百多人才能成为进士,戴着红骑马游街,参与皇帝的宴会。 自从唐朝科举考试流于形式后,录取大多是贵族子弟,平民中举那大多都是提前投卷,找好大腿了。 甚至贵族子弟诸如李泌(十二时辰)等,皆是以参加科举考试为耻辱。 大宋考公面向全民,让许多人都有了光宗耀祖的机会。 但同时增加的便是,这条赛道更卷! 宋煊也不打算在此地继续待着,而是要回去歇一歇。 “三弟,今日之事多谢了。” 宋浩之前是极为纠结的,他对宋煊那首诗看的很重。 偷窃弟弟的诗词。 还是人家弟弟八岁时所做。 此事说出去,一丁点都不体面! 宋煊则是毫不在意的摆手: “五哥,左右不过一首诗,五哥若是还需要,俺再给你念一首,留在手里将来备用。” 宋浩等人自是从称呼当中体会到了宋煊表达出来的距离感。 他只是再次行礼: “十二弟,我受之有愧,哪还有那么多脸面再要一首。” “那五哥,俺先回去温习功课,就不叨扰了。” 宋煊说完也是行礼,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本章完) 第63章 相逢一笑?屁咧 第63章 相逢一笑?屁咧 两兄弟瞧着宋煊离开,倒是老七悠悠的说了一句: “五哥,十二弟心中有怨也实数正常,关起门来算账正常,不过咱们总归是一家人,哪里能轮得到外人来欺辱。” 宋浩也明白宋煊的意思。 他只是轻微颔首,目送着这位弟弟离开。 宋浩心中明白,双方之间的隔阂不会靠着这一次一致对外,而得到缓解。 待到走出书院大门,过了状元桥,张方平才忍不住出声: “十二哥,我不明白。” “你咋又不明白?” “首先我不是离间你们兄弟情,在我看来,你们也没啥兄弟情。”张方平先给自己套了个buff: “你亲大哥对你也不好,你今日为何还要帮他扬名?” “帮他扬名?” 宋煊理解那首诗的归属权,他不是很在乎,只是轻轻摇头: “俺只是不想自己被别人当刀子用,姓韩想要算计俺,他还不够格。” “况且一首诗,也证明不了什么的。” “原来如此。” 张方平虽然知道宋煊是有才华的,但那么一首能够流传千古的诗被他大哥给占据,着实是应该给他三拳。 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呢! “难不成你觉得还能上演什么兄弟情深之类的?”宋煊哼笑一声:“俺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不行。”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大笑。 两人说说笑笑的奔着那里去。 宋煊继续瞧着络绎不绝前去报名的学子: “方平,你刚才是想要与俺说什么被打断了?” 张方平便细细说了郑戬对宋煊的态度,唯恐他会在入院考试时有针对性的针对宋煊。 “方才范相公不是说了要依照科举考试模式吗?” 宋煊伸出手指道: “都会誊录弥封的,免得有人认出笔迹和卷子当中的记号,至于出题这玩意,想必范相公心中早有想法,到时候举个牌匾给大家看呗。” 张方平还没有正式参加过科举考试的训练,故而对这些细节不甚清楚。 “十二哥当真是知道的多。” 宋煊倒是无所谓,随即抛出一个新得到的消息: “俺听人群议论,他们有人是通过会试成为贡士的,就是想要来书院好好沉淀沉淀,将来参加殿试一举中状元的。” “啊,还能这样操作?” 张方平倒是涨了见识。 主要是现在消息流通极为缓慢,许多事都后知后觉,甚至一两年都不一定知道。 “嗯。”宋煊挥舞着扇子: “俺听说那个人叫王尧臣,是状元的热门人选,未曾想他竟然放弃了没有参加殿试,选择要来书院学习,当真是让俺大吃一惊。” 对于大宋的科举制度,宋煊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但这种不算正常操作。 诸如章惇在那次龙虎榜中因为侄子考中了状元,他耻于在侄子排名之后,不接受皇帝的敕封。 两年后卷土重来参加科举,考了状元才当官。 宋煊觉得这些人如同刷四六级分的,都他妈的是变态学霸。 报名学子越发见少,范仲淹瞧着妹夫郑戬: “你瞧了满场?” “倒是幸运。” 郑戬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闻听此言范仲淹一口气没上来,缓了一会: “那你为何不制止?” 范仲淹不希望还没考试,就发生这种集体性事件。 “我为何要制止?”郑戬放下手中的笔: “俗话说理越辩越明,满场看下来,我观宋煊此子倒是有些急智。” “而且他表现的对那首八岁所作侍的署名权,并不是很在意,反倒越发证明那首诗是他写的,足可以写出更好的诗词来。” “看来晏相公那一句之师,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听到郑戬的评价,范仲淹摸了摸胡须: “他岂止是有些急智?” 悉心培养后,范仲淹认为宋煊定能够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 将来处于宰相的位置也说的过去。 郑戬倒是没料到自己这个姐夫对于宋煊更加看好,也不再多说什么。 此番他在此停留,没有着急上任,也不差这几天了。 不管看好不看好,总归是要在科举场上滚过来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范仲淹得到学子的通报,说韩智轩醒了,他表示知道了。 铺子门口。 伙计焦明正在摆弄着一些器具,趁着天气尚热,摆个小摊子,卖点凉浆打发时间。 其余人去采购米粮,主要是宋煊觉得天气炎热干旱,粮价会上涨,先屯一批稻米以及小麦。 整个河南都是小麦种植大区,院子里有麦窖实属正常,除了养狗外,也要养猫,避免被老鼠安了家。 反正陈米也能吃。 目前大宋这个小农经济,许多百姓都不舍得吃新米。 至于占城稻这种早熟以及耐旱,成熟期短的品种,从前几年宋真宗才开始官方下令,在江淮、两浙等地推广。 目前的并没有全面铺开,大宋的粮食还是处于不足的状态。 宋煊到了自家店铺门口,先接过一杯放好的凉浆,递给张方平,自己又拿起一杯: “买卖如何?” “倒是有几个赶路的学子买去解渴,不过大部分学子都是直接走的。” 宋煊颔首,并不是许多学子都能负担得起除了吃饭外,还有额外享受的资本。 尤其是读书都一贯灌输苦读之类的思想。 “恩,卖不出去也行,回头咱自己喝喽。”宋煊想了想又嘱咐一句: “若是实在喝不完,便送给路过的人解渴,咱们不留过夜的,若是曲泽过来,就全都送给他。” “好的,少爷。”焦明应了一声。 宋煊便大步流星的走进铺子,到了二楼,解开外衣,直接躺在躺椅上扇风。 张方平同样坐在一旁扇风。 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过几天考试,全都闷在一个屋子里,怕是会有中暑的学子。 “许多人聚集在封闭的屋子里答题考试,可能会中暑。”宋煊想了想开口道: “方平,看样子咱们还需要提前准备一下煮熟的绿豆汤备着,以防万一。” “十二哥安排就是。” 张方平又郑重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子策论的试题: “这些全都是宋通判给我批改过的,十二哥多看看,兴许将来答题的时候,也能有所启发。” (本章完) 第64章 谁不想扬名立万 第64章 谁不想扬名立万 宋煊接过来瞧瞧宋绶对张方平考卷的批语和教导。 人家总归是有经验的。 至于一些批语,以及下次改进的建议等等全都如实写在上面。 宋煊倒是挺有收获的。 要不然这些批语,光是在家中苦读,是一点渠道都无法获得的。 纵然你钱买,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这属实是钱都买不来的小灶了。 虽然宋煊同样是在山河四省千军万马当中卷出来的,但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 可是科举考试更加主观。 你的文章能够博得考官的认可便更容易中举。 毕竟真让你一个学子给国家大事写一些建议,大多数都是全凭想象,谁能有实际的执政经验啊? 说句纸上谈兵也不为过! 故而宋煊对于前辈们传下来的经验,还是挺爱看的。 至少能看出来他们针对性,有那么一套解题逻辑。 如今考试主要是西昆体,后面逐渐演变为太学体,都是为了应考让考官阅卷满意,取得更高分所准备的押题手段。 但是待到欧阳修等人改革,罢黜太学体,让一直都押题的学子们聚集起来闹事,可依旧不管用,众多想要取巧的学子只能接受。 其中也有狠人直接放弃太学体,转而费两年时间研究考官颁布的新的科举规则,最终考上状元的猛人。 在中原这块地界上,比你学习更狠的学霸太多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稿消化一二,他了解的范仲淹是个人比较有干劲,说句好听的是有点冲动的。 但是他却经常劝别人不要冲动,要懂得保护自己。 大抵是他在前面冲锋当肉盾,你们在我后面安心输出就行,所有的压力全都我一个人扛着。 属实是大宋耐压王了! 自己的策论若是中规中矩的,反倒得不到他的认同,到时候看看怎么写更加激进一些,总归是针对考官做出的应对。 “十二哥,若是考你贴经,可有问题?” 贴经的范围是整本论语,默写出其中的主要句子就行。 张方平是过目不忘,他早就背的滚瓜乱熟,但是他认为宋煊都没怎么用心背过,只是大概都熟悉。 “因为我发现考试的学子增多,四科都考便是要靠着总成绩,若是你因为这点事排名靠后,可是不妥。” 宋煊对于论语这本书倒是记的七七八八: “若是运气好些,便能全都默写下来,若是运气差些,是要丢分的。” “别无他法,只有硬背。” 张方平在这方面没法给与宋煊相应的经验。 因为他是过目不忘,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本事的。 他当初也很奇怪,别人为什么看一遍书全都记不住。 只有后来才慢慢接受自己是个读书天才这个身份呢。 “俺晓得。”宋煊晓得这一项想要拿分,唯有下苦功夫,别无他法。 张方平见宋煊看完了宋绶给自己批改过的书稿,又打算把他对自己的教导,也全都告诉宋煊。 “十二哥,诗赋论策这些你都擅长,我只是叮嘱你莫要过于离谱,有些道理并不是适合写在书面上作为答案。” 张方平也长叹一口气:“这是宋通判最后才告诉我的,书上的许多道理能用在科举考试上,但无法用在官场当中。 即使他在跟晏相公等人争执的时候,一直都说些保守的话。” “宋通判对你是真好啊。”宋煊也不得不赞扬一句。 人与人之间看对眼了,尤其是男人,总会试图让你过的更好一些。 “他是真的拿你当做弟子在看待,否则这些话,他是不会轻易往外说的。” 听到宋煊的话,张方平也是感慨万分,确实如此。 “最重要是墨义,十二哥,你更是要克制自己,尤其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君子不重则不威之类的解释。 可万万不能落于纸面上,否则更会给人把柄。” “俺晓得。”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这宋城不比咱们勒马镇,更多的人争夺一丁点资源,指定是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 “待到将来真的参加解试之类正式考试,更是要注意,俺打算只考个中等的成绩,能进入书院学习就可,没必要争当前排。” 张方平明白宋煊是在藏拙,可他的学识,真以为光靠藏拙就能藏得住吗? “十二哥的想法,我是不理解的。” 张方平同样是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穿梭的人流: “我们相约来考入应天府书院,如何能不显露自己的真本事?” “唯有如此,才能让夫子发现你的问题,并且针对性的给出建议,待到将来正式参与科举考试时,我等方能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宋煊承认张方平是个聪明人,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也代表着本地土著和域外天魔思想上的差异。 “十二哥,入院考试不是你我藏拙的时候。”张方平看着宋煊的侧脸: “我等已然离开了那个宋氏私塾,就该让大家瞧瞧你的真本事,让期待你成长的人,能够有更多的期待,也能让他们更加安心。” 宋煊晓得张方明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张方平一个读书天才,身上背负太多人的期望了。 全家能否跨越阶级的希望,全都堆在他身上,家里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也是为了让他扬名立万。 如今的读书人,无论是少年,青年,亦或者老年了,哪一个不心怀梦想,想要扬名立万的? 那些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想要刷高分中进士的学子,都是如此想的。 宋煊变得沉默了。 其实张方平方才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就要在考试当中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他个人真实的想法是想要控分的,但是科举考试主观题占比太大了,反倒是不容易控分。 不同于其他人,宋煊自己身上并没有背负那些什么羁绊,亲情之类的。 他整个人都生活的很“独”。 靠高分也不会得到父母的夸奖,做一顿好吃的,希望儿子再接再厉之类的。 瞧着张方平带着期望的眼神,宋煊只是微微耸肩: “俺尽力便是了。” (本章完) 第65章 学而时习之 第65章 学而时习之 张方平得到宋煊的肯定回答,遂伸出手: “十二哥,可一定要全力以赴啊,要其余人都晓得我们兄弟的威名!” 啪。 宋煊好笑似的击掌回应了一下。 张方平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过了一会才平复心情,开始抹开砚台,练习写字。 宋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少了些许少年人该有的气息,大抵是不想经历第二次高考似的。 但随即杂念丢弃,宋煊同样铺开纸,掏出那本有些发烂的论语。 先抄写一遍加强记忆,正好开学当做新课本用。 学而篇。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宋煊除了抄写,也拿过张方明的讲义,开始核对,以此来加强自己对论语的印象。 毕竟古今含义有些地方是不同的。 二人针对各自的短板练习,张方平是小时候买不起笔墨纸砚,家里人也没有识字的。 无法像欧阳修他母亲一样,用用荻秆(芦杆当笔)在沙地上教欧阳修读书写字(画荻教子)。 毕竟欧阳修的母亲是出身江南名门望族,受过知识熏陶的大家闺秀。 故而张方平的笔迹并不是十分的优美,还需要勤加练习,才能得到更多的卷面分,让考官看的越发舒服。 除了扎实的学识外,这些都是要注意的细节,那些考中状元的笔迹,无一不是工整优美,让人赏心悦目。 宋煊二人一直都在用功,直到吃晚饭之时,黝黑的包拯才站在门外。 七个人围着一个圆桌,正端着碗的宋煊瞧不见包拯的面容,但他牙齿是真显白。 “十二郎,抱歉,我没寻到合适的住处,还望能收留几日。” “包兄?”宋煊听出来是包拯的声音,连忙开口: “小焦,给客人盛碗饭,一起吃。” 包拯走上前来,先是道谢,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但他还是坚持道: “十二郎帮我忙就已经极好了,我是想去外面吃的。” 如今学子纷至沓来,平价邸店、客邸大多都住满了,当然还有一些民宿,那也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的。 价钱高的客栈,可不是普通学子能够支付的起的。 包拯他爹是当官的,家底不俗,但包拯整个人都处于那种“苦修”的状态,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 让他大价钱住在客栈里,他是舍不得的。 若不是担忧自己考试在即,睡大街容易生病,耽误了进入应天府书院学习,他进来之前当真是考虑过睡大街,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求学,还是要稳妥一些。 包拯才舍下自己的面皮,请宋煊帮他一二。 “坐坐坐。” 宋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包拯身上不好闻的模样,拉过他又拽过一个竹凳,让他一起吃饭。 “吃顿饭用不着如此拘谨。” 众人哈哈大笑几声,倒是缓解了包拯的尴尬。 此时的包拯还没有养成父母双亡后的铁面无私,当然等他儿子死了之后,他更无所顾忌了。 甚至敢请求同样没儿子的宋仁宗赶紧立太子,搞得宋仁宗很是生气。 但一想到包拯也没儿子,俩人属于同病相怜,宋仁宗的气也就消了。 他是真的没有私心。 算了,识食物者为俊杰。 事已至此,先干饭吧。 包拯同样端起碗筷,往自己嘴里扒饭。 今天也就早上吃了个炊饼抗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吃什么。 张方平瞧着包拯跟逃难似的,还有些觉得他这幅吃相,有些浪费小焦的厨艺。按照十二哥的说法,便是猪八戒吃不了细糠。 毕竟好多菜都是十二哥他自己想出来的,教给小焦的。 待到包拯狼吞虎咽扫干净后,终于松了口气: “十二郎家里的饭食与我家乡的大不相同,当真是好吃,让诸位见笑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今天自是该轮到有人去刷碗了。 张方平与陶宏他们二人一同收拾,包拯连忙站起身来: “我来我来。” “包兄尽管坐。”宋煊又把没卖完的凉浆递给包拯: “刷碗这活你跑不掉的,大家都是轮着刷,俺也是要刷的。” “原来如此。” 包拯先前以为大家都称呼宋煊为少爷,什么事他都不用干。 可今日在书院听到那个姓韩的学子揭开宋煊的家底,又能理解他会同他这些伙计们一同在桌子上吃饭,共同刷碗的举动。 “待到明日吧,咱们两个一起刷这些碗筷。” 宋煊站在水盆前洗了洗手:“今日包兄接连赶路,那便由他先去洗漱,小焦,你一会带他一下。” “好嘞。” 焦明连忙应了一声。 宋煊便拿着纸扇溜达溜达去了屋外乘凉,也算是跟左邻右舍混个面熟。 先不说宋煊平易近人,就丁捕头来门前挨打这件事,就让周遭邻居认识到,这个新来的是有实力的。 故而大家晚上的交谈显得十分的从容,毕竟这个时候想要做买卖,也没多少客人上门。 不如相互交换一下各自的信息,也算是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到时候无论是遇贼,还是要集体救火,都是能够互相帮助的。 包拯吃饱喝足,休息了好一阵,才决定去洗澡。 他本想用毛巾冲一冲,但是进了所谓的洗澡间后,他发现大不一样。 无论是这个干净的厕所,用水冲的让他大为惊讶。 就连洗澡的那个控制的水阀都让他惊诧。 他不知道上面挂着的桶里有多少水,但是当温润的水流冲击他黝黑的面孔,让他舒服到了极点。 包拯睁开眼,他看出来这里是新改造的模样。 大抵是宋煊买下此处房屋后,做出的改进。 十二郎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玩意,他几乎没见识过。 包拯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但是一想到方才那位小哥不要洗太久,其余人还要冲一冲呢。 包拯便快速的拿着制好的皂角水倒在自己的头发上,使劲的揉搓起来,祈求自己这一路上没有长虱子之类的。 待到洗漱完毕后,包拯感觉自己清爽了许多。 他穿着木屐,大声喊了一句我洗好了,便回到房间去。 包拯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掏出铜钱数着。 十二郎如此待我,不知道要付给十二郎多少钱? 如此多的学子入城,怕是短时间内不好找到佣书的活计。 (本章完) 第66章 俺颇有家资(求追读) 第66章 俺颇有家资(求追读) 包拯在发愁钱财的事,尽管他家里有点小钱,但他平日里过的十分简朴。 毕竟读书人都是秉承着要苦读诗书,不能过于享受的思维。 “若是我给十二郎补补知识,应对考试,也算是帮他了。” 毕竟他听人说十二郎学习并不是很好。 想到这里,包拯便安心的睡下了。 在这方面,包拯还是有着自信的,毕竟可是享誉庐州的好学生。 宋煊则是忙着与左邻右舍搞好关系! 无论如何,搞得朋友比敌人多,才是常规操作。 “十二郎家的凉浆这般好喝,今后若是打出名气,定会引来大批人前来购买的。” 听着旁边卖丝绸的掌柜笑着吹捧了一句。 “李叔说的倒是对,俺在乡里就有一个凉浆铺子,只不过为了考取应天府书院,已然盘出去了,到了此地俺是想要卖书的。” 宋煊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买卖:“养活俺的几个伙计的同时,这样俺自己读起书来也方便些。” “十二郎年纪尚幼,倒是有想法的!” “是极是极,十二郎如此用功,定然能够考入应天府书院,届时我等邻居也能沾沾光。” 大家都在尽可能的释放善意。 宋煊能压住丁捕头挨打,就能压住丁捕头所代表的官府力量。 兴许人家背后撑腰的人在应天府官府内。 诸如这种附郭县城的知县们,活得可是不自在,而且相当怨恨自己所处的位置。 正所谓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所以左邻右舍认为宋煊这种有背景的人,尤其还是读书种子,没必要同他把关系搞僵喽。 至于宋煊能不能赚到钱,他们根本就不关心。 应天府书院周遭卖书的店铺不少,卖笔墨纸砚的更多。 就算学子们需要勤买,可市场就是这么大。 宋煊与众人絮叨了一会,才回去洗漱。 然后坐在凳子上晾干头发的同时,也在读书默记论语。 卷起来呗。 此时不止宋煊一人没睡,连带着张方平与包拯二人全都在各自的房间内温习。 反正洗了澡后,有没有吹风机,长长的头发且需要时间晾干呢。 更何况读书读到深夜实数正常。 只要买得起蜡烛就可,实在买不起蜡烛,用油灯也可。 最不济还能把墙凿个眼,借邻居的光。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待到天色大亮后,包拯起床发现已然有人去买完早餐,放在圆桌上了。 宋十二那么悲惨的家庭,他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钱财? 包拯很是好奇,尤其是还养着这么五个伙计。 莫不是靠着打家劫舍? 尤其是院子里还有武器架子。 “包兄,这份是你的,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几日你可以与我说。” 陶宏把早餐推了过去。 他见这个黑脸小子换洗的衣服也颇为简朴,还有补丁。 包拯倒是没有推辞,只是道谢。 这才稳稳坐下来,他已经打算好了。 待到考上应天府书院后,他再寻一些能挣钱的活计,到时候也好还宋煊钱。 宋煊洗漱完后,才重新坐在饭桌旁,看了包拯一眼。罢了他脸色太黑。 根本就看不出来包拯休息好没休息好。 换个话题吧。 “包兄,你对于此番入院考试可有把握?” 宋煊随意的闲谈着。 “自是要全力以赴。” 包拯倒是没谦虚。 他远道而来,就是求学而来。 否则远离父母背井离乡作甚? 包黑子属于父母的老来得子,他二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就退休了。 待到他不到三十岁考中进士后,因为父母年迈,求朝廷给他在合肥附近任职。 但是父母又不舍得他离家,包拯就直接辞职了。 待到几年后父母相继去世,他又守孝,从考中进士到重新当官期间,足有十二年的时间是闲赋在家。 听了包拯如此肯定的语气,宋煊愣了一下。 大家都对考取应天府书院做出全力以赴的决心,唯有自己觉得随便考考。 往好了说便是心态好,往坏了说便是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尽力。 难怪张方平昨天一直都劝自己,想来他早就看出来自己的心态问题。 但好在宋煊是一个听劝的。 他喝了口粥后,才点头: “我辈读书人还是要努力对待每一次考试,方能对得起这么多年来的辛苦读书。” 包拯深以为然,把碗里的粥吃的干干净净后,才开口: “十二郎,你家底可丰厚?” “嗯?”宋煊侧头瞧了包黑子一眼: “包兄想要借多少钱?” 包拯倒是没有想到宋煊会这般发问,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见宋煊当即要招呼人来拿钱,包拯连忙制止: “我是想着十二郎家世一般,又养着如此多的人,怕是手头不宽裕,待到我挣到钱后,便把在此期间住宿与饭钱一同结给你。” “额。” 听着包拯的话,宋煊轻微颔首: “包兄且安心,在此住宿期间,只要有俺一碗饭吃,便有你一个碗洗的,饿不着你。” 读书用功到深夜的张方平,方才一言不发,此时闻言更是发笑,被米粥给呛到了,还是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狂笑,止不下来。 包拯再一次被宋煊的话给钉在原地,阿巴阿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时年轻的包黑子,还不是父母双亡、儿子也没有了的铁硬心肠时刻,弹劾谁都不惧怕。 包拯叹了口气:“只是恨此时的我财力不足,否则定然不会来叨扰十二郎。” 宋煊又拿在手里一个肉包:“无妨,俺颇有家资,添一双筷子,且吃不穷俺的。” “况且咱们几个大男人,吃吃喝喝就几个钱?” “包兄且安心,俺在老家可是有名的及时雨,谁不知俺宋十二的大名?” “就算是官府的人见到俺,也得客客气气的。” 刚刚缓过来气的张方平,再次狂笑起来。 那及时雨是什么好名头吗? 勒马镇三害之一哎。 我滴十二哥哎! 包兄将来若是做官,对付的就是你这种人! 张方平就是喜欢十二哥胡说八道的模样,总是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包拯实在不明白,张方平为何总是发笑! 宋煊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本章完) 第67章 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求追读) 第67章 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求追读) 包拯丝毫不理解笑点在哪里。 宋煊趁着早饭说话的间隙,总算是让包拯暂且打消付钱的心思。 传出去。 这有损俺及时雨宋煊的名头,初到宋城,还是要靠名声立足的。 包拯洗完碗后,瞧着宋煊与张方平二人在院子里打一些缓慢的招式,似乎是养生之法。 可他没见过。 但其余几个伙计挥舞着棍子,包拯就看明白了。 一瞧就是像是几人围攻同的路数。 看起来像是什么军阵演练之法。 但兵书在大宋是禁止流通的。 你若是在为将一途上表现良好,兴许皇帝会把太宗皇帝搞的军阵图传授给你瞧瞧。 到时候打仗,尔等将士按照此图部署即可能打胜仗。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这个军阵图。 至于另外一旁的小奶狗也是三五成群的蹦蹦跳跳演练偷袭捕猎。 待到二人打完三套八段锦,微微出汗后,包拯见他们停下,才开口: “十二郎年纪轻轻便注重养生之道?” “这是自然。” 宋煊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毕竟俺颇有家资,不能人没了,钱没了。” “啊?” 包拯发现自己与宋煊深入接触后,他的言谈并不符合传统的读书人,反倒是频频语出惊人,但细细想一下,也颇有道理。 不过也对,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没有长歪便已然是成功。 张方平最开始也对宋煊的许多行为言谈不理解,但随着接触多了,不理解的地方原来是自己没有料到的。 十二哥想的极其长远。 现在他看包拯就如同看当初茫然无措的自己一个样,遂忍不住总是发笑。 “张大郎何故发笑?” 张方平瞧着眼前的小黑子,过了一会才开口: “我是笑包兄无智,我张方平少谋。” 包拯听闻此话,一时间都觉得他们俩都不正常。 人好好的,看着也不像是有脑疾的。 宋煊似笑非笑,把手中的毛巾放在一旁: “包兄勿要见怪,俺们平日里的玩笑总归是不过脑子的,一笑了之。” 包拯连连应声表示理解,他俩年纪尚小,说话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也许这就是他不理解堂弟讲的笑话一样。 “其实俺们是在锻炼身体,经常读书写字,容易腰酸背痛,年轻点无所谓,可是年纪稍长,便会显露出来。” 宋煊又给包拯解释了一遭:“这个八段锦,适合各种年龄段的人练习,用来强身健体。” “哦?” 包拯感到有些意外,如此全面的养生之法,他未曾听过呢。 最著名的便是华佗的五禽戏,但是已然失传了。 “此八段锦是何人所创?” 宋煊指了指自己道:“俺自己想出来的。” 八段锦是南北宋时期才搞出来的成套理论,到了明清后大受欢迎。 “额。” 包拯方才瞧了三遍,他虽不是过目不忘,总归是瞧着动作简单,但又是宋煊自己所创,他又有些不相信。 “方才戏言尔,此乃一个过路的白胡子秃驴教给俺的。” 听了宋煊的解释,包拯这才认同的颔首。如此便全都说了通。 似这种养生之法,绝不是少年人该追求的。 张方平瞧着包拯听信十二哥随口讲出来的胡话,心中忍不住冷笑一番。 此人看着憨厚,估摸在合肥大抵是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天才。 将来就算他真如十二哥所言能考中进士,想必排名也不会靠前。 昨天听他所言,他在合肥就已经是天板的存在了,所以才想着要外出求学,而且还是独自一人前来考取应天府书院。 那就说明他们那地方的学子,估摸还没有多少实力前来此处参加考试。 张方平始终认为,如果你的天赋够高够努力,那一定会见到宋煊站在你面前。 去年他与宋煊站在河边畅谈的时候,十二哥一句天才只是见俺的门槛,便登时让张方平浑身颤栗,久久不能自语。 平日里不认真学习的十二哥尚且能够吊打许多人,他一旦要努力起来,张方平相信包拯也会晓得那句话的。 只是现在说出来,包拯也不相信,张方平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很期待,考试揭榜之后的那一幕。 那一定有趣极了。 宋煊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跟别人学习的。 就在说话间,曲泽已经牵着溜达完的驴子回来,拴在驴棚里。 大宋战马奇缺,家境尚可的都是用牛车,或者骡子。 一匹普通的马,就要五十贯往上,谁买的起,况且你都没有资源去买。 “十二郎。” 曲泽把战驴的缰绳交给宋煊,由宋煊呼噜呼噜这头驴子的脖子,听曲泽说着驴子很活泼。 公驴就算岁数大了,那方面的欲望也十分强烈,不活泼显然不是一头好驴子。 “二毛。” 宋煊拍打的驴子是淮阳驴。 属于中型驴。 而且还是红褐毛色驴。 体格较大,单脊单背和四肢高长的特点。 比一般的小马要高大不少。 二毛感受着宋煊的抚摸,积极给与回应。 “十二郎怎么还会养驴子?”包拯瞧着这头驴子啧啧称奇,如此高的驴子倒是少见。 “俺这是跟太宗皇帝学习。” 宋煊的话让包拯分外不解: “当年太宗皇帝从高梁河跑到保定,驾驶着瘸腿的驴车一路狂跑二百里,甩开辽国骑兵的壮举,很是让俺佩服,所以俺养头驴子除了苦练骑术之外,也练习驾驶技术。” 宋煊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搞得包拯不知道宋煊是真的钦佩太宗皇帝的驾驶技术,还是在讽刺太宗皇帝战败慌不择路逃窜的经历。 但最终包拯憋不出心中的疑惑:“十二郎,你平日里不好好读书,没事练习驾驴车作甚?” “我辈读书人除了教化四方之外,也要为国分忧,那些武将皆是靠着父荫占据将军之位,如何能指挥好?” “将来俺若是有机会为官家戍边,总归是用得上驴车的。” 宋煊一本正经的道:“太宗皇帝那精湛的驾驶驴车技术,正是俺所追求并想要努力学习的。” 包拯后退半步。 他一时间没理清楚宋煊的话是真是假! (本章完) 第68章 皇帝,兵强马壮者得之,宁有种乎? 第68章 皇帝,兵强马壮者得之,宁有种乎? 戍边怎么也该骑马,难不成真到了那步,需要你一个进士驾驶驴车去冲击敌军吗? 况且两国自从澶渊之盟后,已经少有战事发生,大家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一旦战事再起,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无辜百姓。 最重要的是岁币都是当今天子从内库里掏出来的,也不会加在百姓头上。 况且这也是天子应该做的事。 包拯斟酌的道:“十二郎,这般想法,大抵是有些问题的。” 包拯这个人也是认理的。 同时也尊重规则。 不属于自己的职责,绝不越权。 他并没有想要阻止宋煊不要这么做。 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宋煊他想的不太对劲。 “十二郎读书天赋如此之高,为何想着要去戍边?” 包拯认为如今军人的风评极差。 得益于五代十国军人下克上的传统。 就算是跟随宋太祖皇帝的那些大将们也没多少拟人的。 举几个例子。 比如在湖南把俘虏分给左右片着吃的李处耕; 在西北手撕党项人生吃耳朵的王彦升; 在四川纵容士卒活割女子双咯咯下酒吃的王全斌。 几年时间吃了上百女子的王继勋,硬生生挖出人心肝吃的赵彦韬等等。 甚至王全斌觉得他部下只割了一个女子的咯咯,就因为军纪被杀死,他心里还十分委屈呢,这算什么大事吗? 就五代十国这些个军人美食家以及道德水准,赵大为啥倚重曹彬啊? 因为他在一帮拟人将领当中脱颖而出。 不仅控制得住自己吃异样美食的嘴,还军纪颇好,能控制手下人不要乱吃乱杀。 简直是武人的灯塔了。 用畜生以及礼崩乐坏形容这帮军头。 那都是赞美他们了。 动不动就屠城杀人取乐,而且不讲道义。 只要是输家,那就是赢者杀你全家。 鲁迅先生说过翻开历史一看,歪歪斜斜的每页都写着仁义道德,然后细看之下,满本都写着吃人俩字。 可是放在整个五代,连仁义道德四个拿来做掩饰的字都没写。 只有吃人俩字。 各种物理层面上的吃人! 宋太祖赵匡胤只是杯酒释兵权,并没有选择要发展重文抑武。 他把兵权从将门世家手里收回来,启用年轻将领。 尤其是没有染上“美食家”的年轻将领。 崇文抑武直到宋太宗上台,就杀了王继勋以及他的吃人团队。 待到宋太宗对辽战事一败再败,差点身死,那帮武人要簇拥赵德昭上位。 皇帝,兵强马壮者得之,宁有种乎? 结果这帮武夫想要上演换皇帝的戏码,被逼得瘸腿驴车漂移二百里赶回来的赵光义发现。 他直接逼死赵德昭,并收拾了一大帮军头。 无论如何,宋太宗玩驴车漂移也好,烛光斧影也罢。 至少他在消灭五代这帮旧船上的“美食家们”,在这方面是有功于华夏文明的。 此后武将渐渐丧失了话语权,以及寇准带着皇帝亲征,武人更是被文官全面压制。 从此之后。 大宋朝就被重文抑武了。 重新回到了仁义道德吃人作为掩饰。 直到金兵踏破汴京,掳走二帝并其余战利品再次演变出赤果果的吃人。 “戍边怎么不好了?” 宋煊拍了拍毛驴子,让它过去饮水。“旁人能做得,俺就做不得?” 面对宋煊的反问。 包拯再一次呆楞住。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对喷之人。 尤其目前还处于成长当中。 无论是父母还是夫子,亦或者同窗,都没有像宋煊这般向他宣扬过,读书人怎么就不能去干臭丘八做的事了? 因为大家辛辛苦苦的考取功名,可不是为了去当名声极其不好的臭丘八的。 唯有站在庙堂之高,才是大家共同的目标。 无论能不能走到宰相的位置,总归都是要有野望的。 “十二郎,若是想要去当丘八,直接走贼配军的路子也未尝不可。” 包拯倒是想要激一激宋煊,看他是怎么想的。 “俺是想要自己选择是打是和,而不是被一帮子啥都不会的人胡乱指挥送命。” “待到将来辽国或者西夏入侵,不靠戍边士卒去御敌,难不成还要靠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真以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那些读书人,学着诸葛丞相挥舞两三下鹅毛扇就能做到的吗?” 宋煊站在那里,高声道: “至少有俺这样靠谱的人戍边,将来包兄以及家人兴许能够睡的更稳当一二。” 包拯闻言轻轻下腰,叉手道: “十二郎高义,倒是我想的狭隘了。” “无妨,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宋煊摆摆手,随即开口道: “走,去俺的三味书屋学习,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包拯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谈,主要是人各有志。 宋煊的屋子在二楼,倒是显得大。 进门便是书房,摆着不少玩意,隔着一个屏风,那里有张床。 “十二郎,何为三味?” 包拯看着挂在门口的牌匾。 那字体他没见过,但有那么一股子美感。 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自是读经味如稻、梁,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 张方平给包拯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包拯立马就脑补出这是宋煊的老师为了读书在激励他写的。 “屁,别听他瞎说。”宋煊请包拯坐下: “他完全是牵强附会,俺这名字是梦中所得,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十二哥他一丁点都不想装自己有多用功读书。 包拯也是莞尔一笑,坐下之后,立即拿出自己的课本开始温习。 宋煊则是继续抄写论语,加强自己的记忆。 张方平则是开始读策论,继续巩固宋绶传授给他的应试方法。 三人的进度以及侧重点本就不一样。 包拯对于温习功课这种事习以为常,但是他瞧见宋煊与张方平二人的书稿以及一些策论的点,大吃一惊。 他们写出的论点许多都是包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要知道包拯那也是合肥本地的读书天才。 人见人夸的,谁赞一句? 标准的本地“状元郎”种子选手。 可是包拯今日瞧见宋煊二人的学习成果,才切身体会到了夫子的那句话: 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本章完) 第69章 犹如蜉蝣望青天 第69章 犹如蜉蝣望青天 你不出去游学一番增长自身的见识,瞧瞧外面的世界,终究是被一叶障目的井底之蛙。 外面的天才更多。 唯有如此才能瞧见自身的短板,能够激励自己在读书这条道上不断的前进! 现如今光是自己见到的就有两个。 包拯突然想到,外面还需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学子。 他们哪一个不是被各地乡民誉为读书天才,想要出来游学一番,证明自己的? 十二郎如此好的学问,竟然想要去戍边? 着实是包拯不能理解的。 可包拯再瞧一眼宋煊依旧苦读诗书,便觉得纵然是十二郎去当丘八,想必手下的士卒也定然不会吃人等事件,能够保持军纪良好。 一想到这里,包拯便越发沉下心来,开始用功温习。 他们都有各自的志向,并且为之努力。 偏偏自己是寄托了父母的殷切希望,只想着考中进士后,便回家侍奉父母。 包拯突然有些懊悔。 方才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反驳宋十二想去戍边的远大志向呢? “少爷。” 陶宏双手捧着一只小狸猫道: “我换来了一只小狸奴,放在粮仓旁抓老鼠用。” “哎呀。”宋煊连忙站起身来: “快来让俺瞧瞧。” “喵。” 小狸猫冲着宋煊喵喵叫了几声。 宋人对于吸猫这件事跟如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分两类,一个是捕鼠的猫,一个是宠物猫。 稍微能赚到钱后,宋人总归是要养些宠物的。 人类驯化猫的历史起码有五六千年,早在石器时代,猫便与人类相伴。 中国人养猫的历史也很长,先秦的《礼记》中便记载了一种“迎猫”的礼仪。 不过,在很长时间里,古人养猫只是出于实用目的,是要让猫捕捉老鼠,减少鼠患。 但到了宋代,许多士大夫与市民家庭养猫,不再是为了捕老鼠,而是将猫当成宠物养。 因为你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才会养一只“无用”的猫,将它当成家中的成员,给它起名字,为它买猫粮。 就算挣不到钱,诸如陆游都顾卧僵村也吐槽自己,没有余钱给小猫买猫粮。 宋朝最常见的猫是狸,即狸猫。 狸善捕鼠,出现在许多宋人的画作上。 宋煊摆弄了一会小狸后:“一会你去宠物市场买个猫窝以及一些猫粮来,免得咱们囤积的粮食遭到鼠患。” “好。” 陶宏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宋煊把小狸猫放在书桌上,慢慢rua了几下,忍不住吟诗: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十二哥所作,倒是不怎么应景,待到下雨时再拿出来用。” “哈哈哈,好好好。” 宋煊哪会做诗,脑袋里时不时的蹦出点熟悉的诗词。 张方平自是晓得宋煊时不时从嘴里冒出几句诗词来。 早就习以为常了。 什么叫天才啊? 这就是! 但包拯不一样啊。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科举考试当中的诗词歌赋。 而且也没见过有人出口成诗的。 此时听着宋煊随口就吟出一首诗的行径,着实是让包拯瞪大了双眼。 方才他看宋煊的策论就觉得已然是天才了。如今再听他随口吟诵一首诗。 科举四门功课。 他有哪门是不擅长的啊? 怨不得他对于那首八岁时所做的咏蛙归属权,根本就不在意。 包拯突然理解了有人评价李白那句话: 不会做诗的看他是井中望月,会做诗的看他是蜉蝣望青天! 包拯脸上的神情很难让人观察出来,但微微张开的嘴,露出别旁人显白的牙齿,能猜出来他现在处于惊讶状态。 “十二郎的才华,简直是喷涌而出,在下佩服。” 包拯已然明白他在家乡听夫子的劝告出来走一走,并没有一直处于那个被赞誉包围的家乡信息茧房当中。 否则将来进行真正的科举考试时,再遇到宋煊这样的学子,怕是要被打击的信心全无了。 不过好在还有机会,能够追赶上他的脚步。 宋煊浑不在意的逗弄小猫: “包兄,诗词,于科举考试乃是小道尔,本来就是大唐遗留下来的考试。 对于当官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诗词是能帮你处理政务,还是能帮你处理官场关系啊? 但偏偏权重较大。 待到俺们将来出相入将后,定要改革科举考试,勿要总是整这些华而不实的小道。” “华而不实的小道?” 包拯再一次被宋煊的言论给击穿了。 自己羡慕不来的天赋。 在人家嘴里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小道。 着实是让包拯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宋煊。 若是真的犹如宋煊所言的改革,定是惠及许多像他这般的普通学子,在科举考试当中有更多的倾斜。 毕竟如今神童的标准全都是能写诗词文章的。 一下子就给砍掉神童一半的优势,如何不是给更多没有这方面天赋的普通人铺路? “十二哥又说笑了。” 张方平却是觉得宋煊的话有些天真。 尽管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文明滑坡,但是盛唐的诗词,许多人都愿意吟诵一二。 况且不考诗词歌赋,又要考些什么呢? 难不成考策论? 就算是策论,张方平也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十二哥那样写出有针对性的解决办法来。 许多学子大多都是纸上谈兵,于处理政务无关罢了。 宋煊自是晓得范仲淹与王安石前后两次改革,针对科举也是要求改革的。 毕竟许多人都没有那个能诗词歌赋的天分,况且就算是行测申论之类的,对于处理工作真有帮助吗? 不过也是一种筛选同频率人员的手段罢了。 张方平当即举例子道: “据我所知,如今的户部郎中夏悚,他爹抗辽而亡,荫补一个小武官,但是正是因为会写诗,他拿着创作的诗集,等候在宰相李沆退朝回家的路上,献给李沆。 李沆读到诗中的“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很赞赏,继续看下去,全卷都是好诗句。 第二天宰相李沆上朝,将夏竦的诗集呈给宋真宗看,并说夏竦父死国事,请给他换个文职,自此又因为写诗获得其余人赏识,名声大噪,同时平步青云。” 夏悚这种投献的法子是从唐朝流传下来的。 但是一个小小武官敢去拦当朝宰相,说明对自己也及其自信。 “嗯,你说的对,可据俺所知,夏悚并不是只有诗才,他在执政方面也做的很好。” “否则光凭借俺都没听过的诗词,他夏竦就能平步青云,连李太白都不答应。” (本章完) 第70章 这次游学真是没白来 第70章 这次游学真是没白来 宋煊并不觉得夏竦的诗词有多著名。 他在大宋背诵天团当中都排不上号。 至少宋煊没听过有什么出名的夏竦的一两句诗词。 倒是听过讥讽他的夏竦何曾耸? 方才张方平所说的那个夏竦毛遂自荐的典故,宋煊更没有听过。 估摸是宋绶教育时,给他科普了一二,鼓励他多在诗赋上下功夫。 张方平也赞同宋煊的话。 夏竦的诗词也就一般。 真要惊为天人,早就如同柳永一般的诗词,在大江南北传诵开来了。 目前的柳三变才是宋初诗词的扛把子。 对于二人的谈话,包拯根本就插不上话。 他这个合肥地区的读书天才,在科举考试殿试排名当中并不靠前。 按照如今的说法,包拯也就是个中等生。 就算是优等生,前面还有望尘莫及的天才班呢。 所以面对宋煊与张方平的思路,包拯是有些跟不上溜的。 不像张方平,早就被宋煊这个域外天魔给污(同)染(化)了。 他对于宋煊的言谈举止,早就习以为常了。 “喵喵喵。” 小狸开始在桌子上扑腾,活泼的很。 张方平见宋煊开始逗猫,他便把自己这边的书稿,递给包拯: “方才见你瞥了好几眼,大抵是没看清楚,包兄可慢慢看,这是应天府宋通判给我出的考题,十二哥唤作学霸小灶。” “若是你能从中参透一二,那也算是赚到了,希望能对包兄有所帮助。” 包拯连忙接过,细细道谢。 宋绶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当真是大才。 只是包拯不晓得张方平是怎么与宋绶搭上线的。 毕竟据宋煊说他们来到此地不到月余。 但是来应天府那么多学子,宋通判凭什么对张方平另眼相看啊? 否则张方平早就像王尧臣那般,成为百姓嘴里定是考入应天府书院的第一名人选。 舍他其谁? 而且这两位都不像是出身官宦之家。 哪怕简朴如包拯那也是出自官宦之家啊。 对于应天府通判宋绶对张方平的扬名,这才是包拯疑惑的地方。 在老家的时候,是庐州知府刘筠为包拯出题指点。 此人也是因为宋真宗患病,丁谓当政,认为朝廷中枢不是好人待着的地方。 他请求外放避祸。 在庐州发现了包拯这么一个读书天才。 此番包拯能来参加应天府书院的入院考试,也是刘筠建议他出来见见世面。 就当是游学一番。 自唐代始,或者更早,读书人就意识到,万卷书固然长才博学。 万里路,更加开拓一个人的心胸和见识。 诸如李白、杜甫等等许多诗人都在路上。 说到底,路上的学问,也不比书中更少。 至少在路上被骗,你光看书是没法感同身受。 反倒会笑骂被骗的那个人当真是傻逼。 说什么等自己遇到绝对不会上当受骗,但事实并不会如此。知识系统的学习和掌握,需要老师坐下来条分缕析地讲解。 可学问这件事,从来就不止于书本上的。 宋朝。 游学在士人中盛行一时。 国子监、太学都是老师和学生爱去的游学之地。 宋朝的私学。 如果有一个知名老师就是有一个金字招牌,能招来许多游学士子。 而地方官学有田地做为经济来源,专门设有游学者使用的宿舍,去好的官学既可以学到知识,又可以交到朋友,住处也不用操心。 所以就算范仲淹早年间生活贫苦,那他也是挎剑前往洛阳、湖州游过学,“取胡瑗教人之法以著为令”,增长自己的见闻。 士人未第时的学习生涯,“游学”是一个重要的过程。 范仲淹自行游学的方式更为普遍,尤其是父祖没有官位的学子更是如此。 至于出身官宦家庭的,更多是被送出去拜入名人门下就学。 属实是家里早早就给铺好了路。 整个大宋最主要的游学之地,主要是抛去北京(大名府治元城县)的另外三京。 河南府西京(洛阳),应天府南京(商丘),开封府东京。 其中东京游学最受读书人的欢迎。 因为各州举人到京省试,不仅路途遥远,贫士难以负担旅费,但是在京城拜师从学、兼差赚钱的机会较多。 因此举子僦居京城待试者,自唐以来即相当普遍。 不仅能增长见闻,增加中进士的机会,还能解决自身温饱问题。 若是有朝中官员想要提前发掘潜力股,兴许在考试前就招他为婿。 包拯感慨着自己这番游学的幸运,宋煊则是咪咪的叫着小猫。 不得不说这只猫挺好的,没有应激,也没有跑到床底下躲着不出来。 当真是胆大活泼,尤其是电量足,一直喵喵叫尝试与宋煊建立有效沟通,不去睡觉。 宋煊心情大好,把它放在地上,打开窗户,让阳光更多的照进来,可惜自己手里没有激光笔。 “十二郎,可是在家?” 听着楼下呼喊,宋煊从窗户探出头瞧见张亢来了: “俺在,张推官上来一叙。” “好,正好走的热了,讨口茶喝。” 张亢这才走进铺子里,然后绕到了二楼上。 他瞧见张方平身边坐着一个面如黑炭的学子。 略感奇怪。 十二郎什么时候交这么一个朋友?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依照宋煊在老家及时雨的称号。 兴许这个学子因为长相受到了旁人的鄙视,十二郎他出手相助。 如此一想,张亢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包拯瞧着一个应天府推官主动来找宋煊,更是让他感到奇怪。 要知道宋煊如今还没有经过解试,就该是乡下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子,他爹还是赌徒。 他如何能得到推官的赏识? “喝什么茶啊,直接喝凉浆。” 宋煊把焦明喊进来,把专门烧造的瓷瓶拿过来。 一人给倒一杯。 张亢看着方桌上全都是书籍以及三个学子的笔墨纸砚,脚底下还有一个扑过来的小狸奴,笑了笑: “十二郎,这是在为考试做准备?” “自然,俺瞧着来报名的学子不下千人,还有没到的呢。” 宋煊端起凉浆饮了一口: “俺可不想错过这次考试,再等上一年,浪费光阴。” (本章完) 第71章 凭什么就只辅导我一人啊? 第71章 凭什么就只辅导我一人啊? “你这般想便好。” 宋煊虽听着张亢的回答,但耳朵听着下面的路过的叫卖声。 目前他已然适应了在大宋的生活。 除了不能使用高科技产品之外,宋人一些基础生活与现在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要说教育、医疗、味觉上的享受,那没得比,但仍旧可以叫外卖。 张亢同样也饮了一口凉浆: “十二郎,你知道的,我哥考上进士了,恰巧我也考上了。” 一直瞧着书稿的包拯猛然抬头,怎么回事? 一门两进士。 绝对祖坟冒青烟了! “在这条道上我恰巧可以指点你们一二,今日得闲,有什么不懂的,十二郎尽管来问。” 待到张亢说完后,包拯脸上再次流露出不解之色。 应天府的高官一个个都闲的,要主动给两个乡下来的学子开小灶? 那宋通判给张方平开小灶,这个张推官说是要给大家一起开小灶,可实际上听他话音,完全是因为宋煊的缘故。 应天府是官员都如此亲近学子吗? 不应该啊! 我爹没跟我提过这种事啊。 一个个都高冷的很。 毕竟包拯他爹就是在应天府退休的。 方才的包拯一直都沉浸在宋煊与张方平的策论当中,让他深深的感受到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是了。 这两人天赋绝佳,就像是一块璞玉。 稍加雕琢就能名声大噪! 所以这些本地官员前来俯身结交,也实属正常。 就如同自己一样,在庐州同样受到刘荺的厚待。 “哈哈哈。”宋煊连忙把自己的书稿推过去: “有张推官助俺,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张亢心下舒爽。 他知道宋煊是天才,尤其是此子会做人,没有大言不惭的说用不着。 张亢除了对宋煊有些好印象之外,在自己仕途上能帮得上忙。 晏知府的那个鸟形玉佩可都挂在宋煊的腰间。 说明此子早就获得晏相公的认可,将来在朝堂之上,说不定能扶摇直上。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说的过于透彻。 你帮我,我帮你。 双赢。 然后张亢瞧着宋煊的策论书稿,蹙着眉头。 这小子卷面整洁,笔迹有些优美。 当然到时候会誊抄笔体,糊名之类的,不会显示什么优势。 全都是科举考试当中的进步举措,张亢也是赶上好时候了。 许多考官都会判断出差错,诸如郑獬被考官记恨,发现一篇文章像他写的,故意罢黜,结果郑獬高中状元。 还有苏轼也想要让自己门下中举,判断是他弟子所写,将其列为第一,结果他弟子名落孙山。 如此种种栗子,都是科举考试防考官的进步。 张亢瞧着宋煊的策论,不应该吧。 他的写的论点论据什么的,都挺合适的,一时间张亢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篇兴许是十二郎用心书写的,故而毫无破绽,再看下一篇。”张亢自己换张,细细看下来,然后他的眉头再次挑起。 “不是吧。” 他怎么每个策论都那么多的论点啊,宋十二也未曾得到名师的教导,凭什么他都会啊? 有些问题比自己这个当官处理过的事情,写出来的建议都极为妥当。 待到全部看完,张亢把手中的书稿放下: “十二郎这字真是越看越喜欢。” 包拯:??? 一门两进士,祖坟冒青烟,千军万马杀出来的进士,看了十二郎的策论就只夸他字好看? 没道理啊! 方才你不是说什么要指点一二吗? 咋屁话都不说,开始矜持起来呢? 宋煊自是满眼期待的瞧着张亢,想要查漏补缺,听听接下来的话。 但张亢又拿起一旁张方平的书稿:“我来看看你写的。” 张方平:??? 宋煊了然,这是要都看完了,再一起做评判。 也是。 宋煊对于考试是从小经历到大的,老师都是集体判卷。 看着张方平的书稿,张亢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他写的好是好,但还是有些稚嫩,需要多加练习才对,问题不大,况且又有宋绶的批语,该提点的也都提点到了,自己没必要画蛇添足。 最后张亢看着包拯曾经写的书稿,嘴角含笑。 终于她妈的~对味喽! 这才应该是没有应举学子的正常水准嘛。 要不然让十二郎看去,还以为我老张家一门双进士有水分,小觑俺呢! 随即张亢信心大增,对着包拯一顿输出。 包拯:??? 方才说好了要给我们三个人评论,结果你光给我点评是吧? 包拯虽然知道自己与面前这两位本地的读书天才,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可没想到差距如此大! 虽然张亢对他很热情,而且有些热情的过火。 大抵是来他这里找自信来了。 但包拯又没法吐槽本地的官员不讲礼貌。 凭什么逮着我一个人辅导啊? 你明明是来主要辅导宋煊的,不要本末倒置哎。 包拯也是庐州的读书天才,许多当地学子都是要仰视他的背影,还受到当地最高官员的贴心指导。 可是他到了河南后,还没考试参加入院考试,此时温习功课的时候,心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需要被重点照顾的“差生”。 面对包拯的窘境,张方平:我们三个在一起,猜猜谁不是神童? 宋煊默默拿过自己的书稿,难道自己写的还是太激进了? 张亢不知道包拯的底细,所以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尤其是现在拿着包拯的书稿,一个劲的批评,估摸是想要支开他,让他回去修改。 宋煊瞧着自己的策论,看样子将来考试的时候,论点还是要写的保守一些。 一个是觉得自己写的过于激进,今后还是要假装站在保守派一面。 一个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指点宋煊的,不如指点指点这个新来的黑脸小子。 反正来都来了。 包拯擦着自己额头上的热汗,一直都在听张亢的建议。 他不得不承认,张亢说的许多看法,对自己都十分有益。 如此良言,若不是宋十二豪气邀请自己,怕是都没有这种机遇。 寻常学子,想要拥有都不会拥有。 包拯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自己出来游学不就是来增长见识的嘛? 遇到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要学会尝试接受,并且去学习他的优点。 如此才不算是白来一趟! (本章完) 第72章 馊主意 第72章 馊主意 待到张亢觉得自己指点的差不多了,便让包拯好好消化一二。 “十二郎什么时候吃饭?” 张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陪我去灶上看看。” “好。” 宋煊心中已然明了。 这是有话要谈,不适合包拯在场。 于是二人双双站起身来,奔着厨房而去。 “那个叫包拯的是哪里的?” 宋煊便给张亢说了一二,他轻微颔首: “基础倒是扎实,但并不懂得如何变通,行文有些僵硬,怕是少年时期没有什么名师教导。” “他若是苦读下去,走到殿试那一步,估摸排名比我差上一点。” “嗯。”宋煊应了一声,又听张亢道: “庐州人士,他爹是当过南京留守一职吗?” “俺不是很了解,只是碰巧偶遇,见他狼狈。” 张亢轻微颔首。 他倒是听说过包太守有一个儿子面如黑炭,大抵就是此子。 罢了,不重要。 “对了,你的策论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张亢斟酌的道: “十二郎,但我的建议是你的文风不要太过于固定。” “否则依照你的性子,难免会有考官想要故意罢黜你,借此来磨练你的性子。” “当然,我是奔着好的方面说的。” 宋煊颔首,确实是有这样的考官,喜欢用罢黜一些学子来树立自己的权威,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俺会想一想的。” 宋煊二人说话间就到了厨房。 张亢对于宋煊饭食很是感兴趣,尤其是上次说什么有机会再来。 他今日本想靠着自己的科举的经验给宋煊提提意见,但事实是宋煊并不需要的他的辅助。 此时有伙计在往厨房里搬运一百斤木炭,二百斤石炭,宋煊见状便上去帮把手。 张亢瞧着石炭,看了看厨房窗户大开,便也不在叮嘱什么。 想必十二郎都是知晓这石炭虽然好用,但是有毒的道理。 东京市民买煤炭,是很方便的。 东京汴河边,设有二十个官营的石炭场,城内又有专卖煤炭的炭坊,有专卖煤团、煤球的炭团店。 其中“街东车家炭”“州桥炭张家”是当时驰名东京城的木炭、石炭专卖店。 同样应天府宋城内,也有这两家分店。 “十二郎倒是喜欢在家做饭吃哈。” 其实张亢觉得宋煊并不是差钱,就该天天下馆子。 因为在汴京、宋城等较大的城市,许多百姓都不习惯在家做饭,而是喜欢下馆子,或者点外卖。 大宋的商业过于发达。 到处都是茶坊酒店,勾肆饮食。 无论是勋贵,还是市井之家,都有各自可以消费得起的饮食店。 故而他们往往于市店购买饮食,就为了方便快捷,会比自己做还要便宜一些。 毕竟在城内,木柴之类的就难寻,木炭更是贵的让人肉疼。 “外面做的饭食一般,俺不喜欢吃,张推官一会尝尝。” 宋煊过去洗了洗手上的浮尘。 张亢轻微点头,随即问道: “其实我是遇到难处了,想了一天,都没想到好办法,十二郎向来聪慧,故而想要问问你的看法。” “张推官尽管说,在出馊主意这方面,俺还是较为擅长的。” 宋煊擦了擦手,毫不客气的回应。 “哈哈哈。” 张亢抚掌大笑后,扶着自己的肥肚子:“十二郎快人快语,那我就与你说一说这案情。” 他遇到一个农夫前来报案,说他的耕牛被人割了舌头,可是找不到是谁做的恶。 “没有目击证人?” “没有,而且周遭空旷,他也不敢往外声张,便跑来报官了。” 耕牛在大宋属于级别很高的物资,随意宰杀耕牛,属于犯法行为。 就算是有人想吃牛肉有的是法子,可也不敢明面上杀。 但是牛却可以被迫“生病”。 问题就解决了。 诸如大宋有一段时间禁止吃狗肉。 然后许多商户便挂羊头,可实际上还是卖狗肉,俗语便由此而来。 有些时候越禁止什么,就越是无法禁止。 牛没舌头了,也就无法吃食饮水,最终只能饿死。 耕牛对于百姓是十分金贵的,甚至有些时候要比伺候人还要精细。 人能饿着,但牛不能。 “如此听来,倒像是有人蓄意报复。” 宋煊对于大宋的律法也有一定的研究。 尤其是在没有当官之前,是为了保护自己。 有什么红线不能触碰,免得惹上麻烦。 毕竟自己还不是那个士大夫阶级的,人家可不会去维护你的利益。 “嗯,十二郎所言一针见血,但乡村之间锅碗瓢盆难免碰撞,生出仇怨来的又不止一家。” 张亢也认为是有人蓄意报复。 只是找不到人。 证人没有,物证也没有。 再加上牛死了,对于百姓更是极大的损失,还会让作恶之人逍遥法外。 那百姓能不怨恨官府吗? 张亢是不想自己任上有这么一个污点,他将来是要往上爬的。 这有损他在应天府推官的形象! 按照宋煊的设想,这其实是一起广义上的“密室杀人”脉络了。 “张推官,依照俺的想法,反正牛活不了了,那就是让此农户把牛给杀了卖肉。” “主动杀了?” 张亢满脸惊疑之色。 宋煊带着张亢走出厨房: “对,回去就让他宣扬牛是老死的,到时候看谁会来官府举报。” 宋朝并没有大一统。 华北平原都没有占住。 耕地唯有中原腹地和南方丘陵。 四川这个天府之国因为近五十年的战乱,到了真宗朝才堪堪平稳下来。 这个产粮大地,并没有发挥出该有的实力来。 为此,宋朝对耕牛的重视程度非常高,不经官府允许,私人绝对不能宰杀耕牛。 即便将耕牛宰杀后,也要将牛皮、牛筋和牛角上交朝廷,用来制造甲胄、弓箭以及号角等战略物资。 被发现私自宰杀耕牛,重则流放千里,轻则关押两三年,而且举报者也能获得五十贯钱。 在这样的律法下,一般人都不敢公开杀牛。 即便杀了,那也是偷偷卖喽。 张亢听了宋煊的馊主意,眼睛一眯。 细细思索之下,这是要让行凶之人,主动跳出来。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上许多! “十二郎的法子当真是妙啊!” (本章完) 第73章 寻常饭食 第73章 寻常饭食 张亢这次忍不住拍巴掌,连忙转身就走: “重赏之下,难免会有人被利昏了头,主动跳出来指认牛是被杀的,不是老死的。” 在广义的密室环境当中,没有目击者,极大的概率是那个犯罪之人来告状。 宋煊还有一句潜台词没说。 那便是冤枉你的人,可比你自己知道你有多冤! “十二郎当真是聪慧。” 宋煊自是往前追去: “张推官,待到此案子破了,那老汉的牛肉可得多卖给俺一些,好些时日俺都没怎么吃过牛肉了。” 张亢止住脚步,回头摇头无奈的指了指宋煊并没言语。 人家说你勒马镇三害之一。 真不冤枉你啊! 牛肉这种吃食,看样子你小子是没少打牙祭! “十二郎,勿要再提什么馊主意之类的话,你明明是绝佳的主意,我不允许你如此贬低自己。” 说完后张亢便甩开衣袖,像个猪八戒似的极为兴奋的往前走。 这件案子饶是曾经的神童晏知府也没有想出来解决的好法子。 “张推官,回头给你留点饭菜。” “不用,我去去便回,这种事我不放心让别人传话。” 张亢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破局方法。 被难住了一天。 若是再想不出办法,那头牛就得饿死,这事也没有什么结果。 便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得益宋煊那夜故意引诱毒头蝎等人来攻的操作,才让张亢选择来碰碰运气。 嘿。 结果他还真能想出一个好主意! 举报就相当于变相自首。 宋煊站在门口,瞧着张亢远去。 这种事使坏的事,他在乡下可没少见过。 笑人无,恨人有,是及其普遍的事。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摩擦。 双方之间的关系就突然变得仇恨起来。 张方平上完厕所,见宋煊站在门口,遂走过去: “十二哥,张推官这就走了?” “他一会回来吃饭。” 张方平压低声音: “我方才看了,包兄已经汗流浃背,连头发都冒出袅袅白烟,看样子方才张推官给他的压力不小啊!” “张推官毕竟是前几年考上进士的,肯定要比更早之前的进士更熟悉怎么作答,这番教导,是多少学子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呢。” “要俺说,包兄能赶上,还是他运气不错。” “那他确实运气不错,能遇到十二哥。”张方平嘿嘿的笑了几声。 这便让他具象化的理解自己在读书这一道上,还是蛮强的! 宋煊觉得许多人考试过后,大多数知识点就会随之遗忘。 尤其是以前考科举也相当简单一些,从宋太祖开始就要大规模任用官员,填充各处。 这么多年,皇帝可以老死交替。 士大夫官员们并不是那么累,活的较长,在官位上的时间也较长。 这样导致了大批量官员不退休,进一步扩大了冗官的现象。 “十二哥,包兄怎么说也算是庐州地区的读书天才,到了咱们这,如何他就不行了?” 听着张方平颇为自得的话,宋煊也是笑笑。全国各地都有本地的读书天才,真要碰一碰的话,总会有更加天才的人出现。 就自己身边的张方平,过目不忘的本事,整个大宋的读书人,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努力有些时候在天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人与猪之间的还大。” 张方平再一次被宋煊的言论怔住。 天才的天赋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待到午饭时间,包拯已然跟落水了一般。 此时他也顾不得形象,脱下学子的衣衫,用毛巾擦了擦才坐在饭桌上。 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但没有人同情他,除了宋煊的伙计,在座都是考过进士或者预备考进士的,都得有这个过程。 谁知道此时没有苦学的你,背着人去疯狂卷起来学习呢? 张亢此时端着碗,夹起一块东坡肉就这米饭吃,当即眼睛一亮。 味道真好。 他往嘴里送了好几口米饭后,才询问: “十二郎,这是什么肉,当真是好吃。” “豕肉。”宋煊回了一句。 阉割后的猪称为“豚”,未阉割的猪则称为“豕”。 此时北宋的猪还没有大规模阉割呢。 直到宋徽宗后期,才开始大批量阉割。 在汴京城,每天待宰的猪从南熏门进入,从早到晚。 另外也就是无钱的苏轼,后期买得起一些价格低廉的猪肉,或者羊蝎子之类的,改良了吃法,这些吃食才逐渐被士大夫们接受。 要不然光是猪的骚味,就足以劝退许多人了。 也就是底层百姓有肉吃就不错了,管它骚不骚呢。 毕竟调味品,许多人都是舍不得买来满足口腹之欲的。 现在猪肉都是“贱肉”,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买的。 上流贵族的主要肉食还是羊肉,这也是丁捕头带着那几个人被几串羊肉串就给打发了。 真以为谁都能吃得起羊肉,还舍得放如此多的香料的? 再加上民间百姓没有足够食用油,炒菜都要放油,普通人大多是吃水煮的或者蒸着来吃。 极少会有像苏东坡那样的吃货,变着样的想要把食物变得好吃些。 大宋的普通百姓能够填饱肚子,然后继续去干活生存,才是主要的,味道没有也罢,去买一些吃食还能更实惠些。 张亢呆愣在原地,重新夹起一块猪肉仔细的闻了闻,确实是没有什么强烈的味道。 “挑选肥肉不是那么多的五三层,用冷水浸泡了许久,又放了不少香料,尽可能的减少腥臭味。” 宋煊同样夹起来一块,又夹了醋溜白菜(菘,到了宋朝就正式叫白菜了): “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做,早就熟练的很,张推官大可放心吃。” “十二郎家里的烹饪之法,当真是纯熟。” 张亢赞叹了一句,怨不得宋煊不愿意去外面的酒楼吃。 此等手艺,自是看不上外面的酒楼。 “简单的满足大家的口腹之欲,若是要求太高,那就别想了。” 宋煊其实蛮想吃火锅的,但是辣椒这玩意还得挺长时间传入呢。 张亢则是摇头:“若是天天能吃这些饭菜,怕是神仙也不换啊,连官家都不会如此奢侈。” (本章完) 第74章 半个时辰(书名改了望周知) 第74章 半个时辰(书名改了望周知) 别看北宋有了炒菜,但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起的。 至于宋仁宗他本就是个简朴之人,现在朝政都被刘太后控制,他就是想要胡吃海塞,刘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天子怎么能沉溺于口舌之欲呢? 连娶皇后都不能给宋仁宗娶太好看的。 毕竟好看的姑娘,得留给她前夫哥的儿子才行! 张亢的话没人接茬,在座的都不知道皇帝小儿天天吃什么。 就算是张亢,他也只跟前任皇帝吃过一次饭。 宋煊也忙着吃饭。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可不是白说的。 尤其又加了一个战斗力强悍的张亢,筷子就没停下。 反倒是包拯吃的最少。 包拯虽然能及时调整心态,但情绪上并不是能立马调整回来。 待到吃完后,他老老实实刷碗去了。 宋煊扇着扇子,大中午光是吃饭就够热的。 歇息了许久,宋煊才拿来自己的弓箭,对准远处的靶子射去,保持手感。 张亢则是一边撸着小狗崽,一边瞧着宋煊射箭。 不得不说,这种一箭接一箭连续设满红心靶的视觉享受,还是蛮让人上瘾的。 尤其是方才宋煊表演的连珠箭,更是让张亢高声叫好。 “若是让十二郎守在碍口,一人一弓连翻射敌军,不知道能守多少时辰?” 听着张亢的询问,宋煊这才停了下来: “俺倒是没试过,连续射箭这种事总归是要手臂发酸的,半个时辰俺倒是可以。” 自古弓兵出挂逼,尤其弓兵还是技术工种。 汉代的弓兵一般带五十支箭,西夏一般是二十到六十支。 但在大宋而言,弓兵的待遇只是明面上好一些,但他们并不是没有反制上官的法子。 比如种家军的弓兵因为上司没给够开拔费,直接摆烂,再加上中了埋伏,导致种朴战死。 这种给开拔费的优良传统,当然是从大唐到五代一直传下来的。 “半个时辰,百发百中?” 张亢站起身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瞧着宋煊。 “百发百中这种事,俺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大概就是天赋,跟张方平过目不忘一样,天生的。” 张亢嘴角有些抽搐,好好好,我跟你们这些神童当真是聊不到一起去! 有天赋了不起啊? “其实对于杀敌俺也有研究。”宋煊收好长弓,指着靶子道: “俺并不全都是瞄着面门去的,有些时候人的头骨较硬,不会立死。” “不如射他们的腋下,足够致命,而且一般人也不会防护那里,影响他们作战。” 张亢对于宋煊如此刁钻的角度不理解,毕竟他没有穿过甲。 但是他中进士的第一个官职便是前往四川的广安军当判官,见过士卒披甲。 按照宋煊精湛的射术,除非是重甲步兵能克制他。 他们把脸都防护起来,就剩下双手裸露拿武器。 但可惜的是,这种身着六十斤重甲的士卒,在军队当中自是不常见的。 “那你射半个时辰后呢?” “俺臂膀酸了,就停下来没继续射了。” 宋煊挂好弓后,便过去薅箭靶上的箭矢。张亢听着宋煊如此简短的回答,嘴角再次抽抽。 他方才设想的是宋煊怎么也得虎口迸裂,血流不止才正常。 但事情并不是如他想的一样。 张亢觉得大宋并不是没有法子抑制类似宋煊这样神射手的人,比如军中的八牛弩。 一箭就在澶渊城下,射死辽军主将萧挞凛。 但是这最少需要五十人才能摆弄的开,而且还不一定能瞄准。 至于射中萧挞凛,那也是守弩士卒惊,匆忙击发,萧挞凛肉身接住两米长的箭,直接毙命。 “报。” 捕头丁哲连忙一溜小跑,当即躬身行礼: “禀推官,郭村张右举报同村郭彦私自宰杀耕牛。” 张亢当即颇为兴奋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忽然止住脚步: “十二郎,不介意随我去消消食吧,帮我判断一二此人说的是否为真。” 宋煊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消息才放出去多久,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前来告状了。 这未免也太过积极了! “也好。” 宋煊说完之后,就拿过衣服穿起来。 丁哲自是小心万分,他本以为宋煊会给他好看,结果给他的是金子。 如今连张推官都有事请他出手帮忙,那自己指定是要抱上这条大粗腿了。 张方平自是跟着去。 同样懵逼的包拯也被拽走,说是换换脑子。 一直死读书是无法取得更好的成绩的,反倒会对读书起到厌烦的作用。 对于张方平的歪理,包拯也无力反驳,但他还真没敲过判案。 张亢连进了二堂,直接坐在上面,听着下面张右的诉说,并且还拿到了新鲜的五斤牛肉。 他摆了摆手:“来人,速去把这个私自宰杀耕牛的郭彦以及里正都叫来。” 然后又让丁哲附耳过来,仔细交代一番,这才闭上眼睛歇息。 张右脸上带着喜色,这下子真是赚到了。 不仅大仇得报,连带着还能得到五十贯赏金。 五十贯! 够潇洒好一阵了。 张方平与包拯则是在堂后听着宋煊给他们俩说这件案子的事。 包拯嘶了一声,倒是没想到宋煊能想出如此办法来。 “若是他只是贪图钱财,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呢?” 面对包拯的提问,宋煊坐在椅子上: “俺只是给了破案思路,这种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尤其是同村的人都知道他家的牛老了,本就是可以上报宰杀的,偏偏他来举报!” 张方平也是点头附和:“先看看那条牛舌有没有在他家搜出来吧,找到证据才好说话,那么一大块肉,怕是舍不得丢弃。” 包拯自是不希望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愿意放过坏人: “若是全都被他给吃了,全无证据,那可就不好办了。” 宋煊知道包拯断案有一套,顺着他这个思路回答: “你说的有道理,他要是一天吃掉两斤牛肉,算他厉害。” “只是俺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新的法子,只能待到那农夫被带来之后,还需演戏,诈一诈这个举报之人,掌握口供。” (本章完) 第75章 马弓手宋煊请战 第75章 马弓手宋煊请战 包拯也无法否定这个举报者是另外的人。 而不是凶手。 这种事还是要讲证据的。 大家都无法说服对方。 张亢走进来听了个话音: “十二郎接下来是有什么应对?” “待到那农夫到来之后,就先差人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你来大声斥责他。” “然后诱供举报者,问他是怎么知道牛不是病死,而是被私自宰杀的,让他自己主动提供证词。” 宋煊的话倒是让张亢嗯了一声。 诱供这种操作。 他们都没觉得有啥问题。 只要能拿到证词就行,跟一个凶手讲什么规则。 若是让他逍遥法外,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在乡村,因为大部分人手中都没钱,更不敢违抗官府旨令,私自吃牛肉。 前来买牛肉的人非常少。 郭彦被捕快带来,一路上有些腿软。 即使那个推官告诉他主动宰杀耕牛无罪。 可毕竟是空口白牙,万一上官不认,那可是不小的罪过了。 官府的信誉本来就低的可怜。 而张亢见到农夫正好赶来,立马派人将其捉拿进来,并严声斥责其杀牛之罪。 他指着地上的牛肉:“大胆刁民,与你同村的张右,已经拿着五斤新鲜牛肉来举报你了!” 郭彦刚想辩解什么,就被丁哲派人捂住了嘴。 而张右听着郭彦被官人怒斥,则是一脸得意。 按照大宋律法,举报他人私下杀牛者,可以获得五十贯铜钱。 但张亢丝毫没有拿钱给他的意思,反而问道: “张三郎,那郭彦对外说牛是病死的,你怎么证明他私自杀牛呢?” 张右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回推官的话,我亲眼见他割掉了牛舌,然后吃掉了,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他家搜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牛舌?有没有人从他那买走牛舌!” 张亢颔首。 就等着你小子说割掉牛舌这话呢。 然后他示意丁哲上前说明情况。 “禀推官的话,我在张三郎家中搜到了半截未曾吃掉的牛舌。” 听到丁捕头的话,张右连忙跪倒在地: “官人容禀,小的冤枉那个,定是那郭彦故意打击报复,把牛舌藏在我家中了。” 张亢冷哼一声:“那碗里剩下的几块煮熟的牛舌,也是郭彦放在你家碗里的?” 听到这话,张右浑身颤栗,但嘴依旧强硬: “我的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啪。 惊堂木一拍,左右差役大喊威武。 吓得张右瘫软在地。 张亢冷哼一声: “方才你的说辞已然全都记录在案,若是你再不从实招来,那就别怪本官用刑!” 原来两家农田挨着,张三郎懒惰,田苗长得瘦弱。 每值秋收时,便偷偷割走郭彦家的稻米。 为此,两家有了矛盾。 前几天,他见郭彦将黄牛拴在路边的柳树下,又四下无人,便萌生了割掉牛舌,伺机举报,以此牟利的想法。 方才还在害怕发抖的苦主郭彦,着实是没想到案子已然悄然之间破了。 “青天大老爷啊!”郭彦连忙跪俯在地,痛哭流涕。 张亢对于青天大老爷这个称赞很是满意。 随即就判张右全额赔偿郭彦的买牛钱,并且给他徒一千里去干活。 宋煊在后面听着那个举报者承认,以及证据被搜出来,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算是没翻车。 熟人作案的几率很大。 “十二哥这主意当真是不错。” 张方平更是直接夸赞起来了: “否则便会让奸人得逞,不如主动钓鱼打窝。” 包拯却是若有所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如此棘手的案子。 终究是贪婪让他主动撞进网里来。 “十二郎的主意,当真是妙啊。” 张亢挥舞着双手,身手极其利索的跑进了后堂。 方才那股子碾压张三郎智商的得意劲,以及郭彦一个劲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话。 此事一旦传开,必然会让他在民间大涨一波声望。 到时候离任。 说不定有万民伞相赠呢。 再加上他大哥在朝中美言几句,兴许就能尽早往上提一提。 这对于一个官员的仕途,是极其有利的。 谁不愿意往上爬啊? 谁愿意一辈子只当个从六品的小官! 朝中无人难做官,张亢的指望,也不过比他早几年中进士的亲哥。 可惜他这个身材模样,当初中榜的时候,没有哪位宰相愿意捉他为婿! 宋煊完全理解张亢此时的亢奋的情绪。 谁不愿意自己为官后被百姓交口称赞? 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是心怀理想正义的。 但在现实里碰壁多了,你为了生存或者往上爬,让自己和亲人活得更好,只能顺应社会的规则。 但很少有人能坚守住初心罢了,和光同尘才是大多数选择。 理想主义者很多,但能坚持理想的始终都是少人。 张亢似是许久都没有这般开心了。 “十二郎,晚上我在庆楼摆一桌,咱们同去庆贺一二,也好让你尝尝宋城的滋味,到底如何?” 宋煊自是没有拒绝,轻微颔首: “理应如此,但那五斤牛肉俺得先买了给伙计们打打牙祭,方才听那老农说牛肉卖不出去,不如让俺全都包圆了。”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过了一会张亢开口: “寻常百姓是买不起牛肉,但十二郎包圆却是不要妄想,顶多让十二郎多买一些。” “没问题,俺等的就是张推官这句话。” 宋煊在谈判时极其喜欢用掀房顶的手段,先提一个难的,你不答应那就开个窗户吧。 众人在内堂说说笑笑,作为捕头的丁哲则是带着人犯以及命令返回郭村,与里正一同宣布结果。 张亢如此为官,便已然是上乘了。 许多人想要告官,门前的小鬼就得先被塞钱才行。 如今张亢为官清廉,也不允许手下私自收钱,这才让郭彦有了能够直接找张亢告状的机会。 “十二郎断案如此有想法,莫不如当我的一个助手,在县衙挂个名字,用不着你做实事,如此也更好的融入左右乡邻,至少比你在民间搞一个及时雨要好的多。” 张亢为了给宋煊卸下包袱:“顶多是给我出出主意,毕竟一人智短,两人智长嘛。” 官府主动背书的事,宋煊嗯了一声表示考虑一二,便开口问: “不知张推官,准备把俺挂在什么位置上?” “马弓手。” (本章完) 第76章 庆楼 第76章 庆楼 在大宋,马弓手也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基层职务。 隶属于县级行政单位。 主要是巡逻,帮忙抓捕盗贼。 “马弓手~宋煊请求出战?” 宋煊自言自语念出来后,当即大笑出声: “哈哈哈,有趣有趣,张推官,俺愿意当马弓手。” 张亢直接把想要宋煊劝解接受的话又咽回去了。 他不知道宋煊为何会如此主动? 难不成及时雨这个称号,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吗? 罢了。 天才的想法总是会让人无法理解。 地方豪强崛起。 这也是大宋的普遍问题。 世家被干掉,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也并不是那么的好。 权力是不会长久空缺的,必然会有人顶上。 自己还是要把宋煊往正道上引呐。 今日给他一个马弓手的名头,除了要帮助自己外,也是为了防止他持箭伤人。 毕竟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的道理。 张亢还是了解的。 他很是笃定依照宋煊的实力,是不会满足于射静止靶子的。 照着宋煊“奢靡”的生活水平,难免会遭到盗贼惦记。 到时候便会出现什么纷争,有了官方背书,对他也有利。 反正马弓手这种临时差役,朝廷也不会给他们俸禄。 北宋除了以厢代役为主导外,另外一种徭役是职役。 官府无偿差派民夫充任衙门胥吏和基层行政人员。 比较高级的职役,如州役、县役基本由官员子弟担任。 他们有一定的权力,是地方腐败滋生的重要来源。 而低级的杂役则有平民负担,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权力,只能听上级驱使,任务很重,这是北宋百姓最大的负担之一。 这些都是徭役,直到王安石变法,才减轻了一些百姓的徭役。 只不过损害了上等户的利益,自是遭到极大的抵触。 “多谢张推官。” 宋煊连忙行了个叉手礼。 张亢立即虚扶一二。 他本以为宋煊会拒绝,准备好了大量的说辞,以及想把自己担忧说出来,可宋煊全然不在乎。 毕竟没有几个学子愿意做这些徭役之事。 不少人都是钱,让别人为自己代替去服徭役。 张方平也颇为兴奋的道:“张推官,可否给我也安排一个马弓手的职位?” 无论如何,只要十二哥主动接受的,那就指定是好事! 宋煊立即摇头拒绝: “不妥,马弓手传名于世,只能有俺一个人,谁都不要与俺争!” “啊?” 宋煊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分外不解。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再次大笑,显得有些神经。 如今三国演义这本书还没出。 关羽任刘备帐下马弓手的“事迹”,也无人知晓。 “俺喜欢这个名字,能光明正大的弯弓射箭,你们箭术不行,莫要坏了俺的威名。” 众人都晓得宋煊是在胡说八道,但大家都参悟不透,唯独张方平认为宋煊是意有所指,只不过他没往外露罢了。 案子破了,大家都很高兴。 宋煊提着五斤牛肉回了家,众人继续学习,直到夜幕降临,才前往庆楼赴约。 据说此地是模仿的樊楼,但总归是没有樊楼名气大。可在宋城也是独一份。 走到街上,宋煊才发现今日极为高兴的张亢,头上戴着一朵茉莉。 他随即扇了下扇子,没言语。 这是大宋的潮流,俺一个乡下小子看不懂。 唐朝的簪时尚一直延续到了宋朝。 在百盛开的春夏时节,到处都可以看到簪的人。 六月,茉莉刚刚上市,一束要卖几百文钱,到酒楼吃顿大餐,也就数百文,但东京的女性,爱美,不觉得贵,争着买来插在头上。 鲜插在头上特别容易枯萎,半天时间,一束绽放的茉莉就蔫了。 数百文钱,只供一晌之欢,但爱美的宋朝女性并不会觉得不值,更不用说男子。 宋煊记得水浒传里的许多“恶汉”都喜欢簪。 小霸王周通,短命二郎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病关索杨雄,鬓边爱插翠芙蓉。 浪子燕青,鬓畔常簪四季。 一枝蔡庆,是个刽子手,却生来爱戴一枝。 除了宋煊与包拯之外,张方平也很羡慕簪,毕竟他真的没尝试过。 张方平一直畅想着待到考中进士后,簪骑马游东京的场景。 包拯则是对这些玩意完全不感兴趣。 即使出来了,他的心思也依旧在回味张亢给他批阅策论的问题与指导。 此时就是缀在人群后面,随意的走着。 待宋煊等人到了庆楼门口,便听得鼓乐喧天。 门口站着两个迎宾伙计,当即拱手行礼: “客官请进,雅客四位。” 张亢作为请客的带头人,便第一个走进去。 他也不去什么包厢,带着宋煊去了二楼临湖的窗户大厅。 “此处凉爽些。” “客官,不知要打多少酒?” 听着酒保的询问,宋煊三人都不饮酒。 张亢自是吩咐打两角酒来。 酒保也就是量酒博士将酒缸、酒提、匙、箸、盏、碟,一一放在宋煊面前。 尽是银器。 宋朝的豪华酒楼,所用酒器都是金银器。 不用瓷器,以显客人的尊贵。 宋煊拿起银杯子,仔细瞧了瞧: “倒是可以轻易验出来这酒有没有毒。” “哈哈哈。” 张亢对宋煊的冷笑话感到更可笑,寻常人是不知道这个点的。 但哪个凶手会在酒楼宴请的时候,来下毒杀人? 跑都跑不掉。 酒保上完酒后,紧接着新鲜瓜果、本店的招牌菜全都上来了。 他又用一个银酒缸盛了两角酒,放一把杓儿。 将酒烫热,请张亢慢用。 因为酒楼的服务周到,环境优美,所用的酒器也非常精美、高贵,让你用起来倍儿有面子,所以宋朝人都喜欢在酒楼宴请客人。 “十二郎,都尝一尝。”张亢自顾自的先饮了一杯酒: “这是我最能拿得出手招待你的了,要是去我住处做饭,不说器具不够精美,连味道都不如。” “张推官的美意,俺自是记在心中,虽然家中饭食不错,但偶尔外出开开荤,那也是人之常情。” 宋煊夹着菜送进嘴里,这庆楼的炒菜还行,不难吃而且舍得放油,但也没有开发出多少新样来。 就在宋煊埋头干饭的时候,便听到旁边有人喊: “酒博士,快来填酒。” (本章完) 第77章 擦,大哥 第77章 擦,大哥 宋煊方才就注意到了。 旁边桌对饮的两人。 脚下堆了七八个酒坛子。 桌子上更是摞起了许多个黑瓷碗。 中间就剩下半盘下酒菜。 或者说只剩下摆一盘菜的空当。 酒店卖酒大多是客人喝一碗再斟酒一碗。 免得客人喝多了不认账。 武松打虎前喝了十八碗酒,用的就是十八个碗来计数用,不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如此是对店家与客户减少争执,计数都方便。 施耐庵连描写杀人都是极其真实的,一看就是非常有生活阅历的。 “来了,来了。” 方才伺候局的酒博士,立马就端着新碗过来。 宋煊看向对面的张亢: “这二位酒蒙子是常客?” 张亢轻微颔首,指了指他同侧坐的人: “此人唤作石延年,乃是太常博士石补之的儿子,石敬瑭把幽州割让给契丹后,石家先祖便离开幽州迁徙到宋城。 说句官宦世家也不为过,只是到了他这一辈,此人屡次科举皆是不中,故而经常从早喝到晚。” 张亢与石延年也是同届考过的,他属于是一次就上榜。 石延年比他岁数还大,属于是老落榜生了。 可惜他只是个书法家并不是个画画的。 “哦,原来如此。” 宋煊点点头,石家与石敬瑭大概是没有亲戚关系的。 至于另外一个没有介绍,那就是张亢不认识。 不是说大宋的酒水度数不够,光是喝这么多酒,下酒菜就一盘的神人。 体内的分解酒的酶指定挺多的。 尤其是在这酒楼喝酒,家中又有人当官,无需为酒钱发愁。 宋煊便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别的话题。 包拯确是出声提醒: “我记得真宗皇帝选三举不中进士者,授三班奉职啊,他完全可以去当官。” “他不耻为之。” 张亢也理解石延年的心态。 相比于大唐世家子弟皆以参加科举为耻,但大宋的学子不一样,皆以参加科举中进士做官自豪。 像是寻常荫补当官之类的,岂不是跟武将一个地位了? 那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尤其是有了进士的身份,不仅获得周遭人的认同,还有一个潜规则,那便是容易被提拔,升官也比寻常人快。 石延年即使喝了那么多酒,但并没有多少醉意。 他眼睛瞥过来,便明白宋煊这些个陌生脸是来书院考试的,便伸手招呼: “小友,碰到就是缘分,来一起喝点?” 宋煊夹起庆楼的招牌菜:“多谢,俺不善于饮酒。” 石延年便不在邀请,反倒是与对桌的刘潜: “仲方,且满饮此杯。”刘潜同样是来书院考试,与石延年在街上撞了一下,便攀谈起来,属于一见如故,便相约前来饮酒。 相比于石延年这个酒友,刘潜也同样是好酒的,但是人家不耽误考中进士。 只不过待到他任满离开,路过石延年当官的辖区,他又与石延年暴饮。 突然得知母亲去世,一路急忙回家奔丧见到他母亲的尸体,惊厥过去就再没醒过来。 然后他的媳妇见他如此,也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抱着他的尸体哭死了。 张亢极为高兴,时不时的与石延年刘潜两个酒蒙子举杯。 包拯默默吃菜,他脑子里依旧再回忆着今天的指点,妄图全都转化为自己的知识。 宋煊则是细细品味这家酒楼厨子的水平,回头叫焦明带着人来吃一吃,改进一二回家自己做。 张方平则是饶有兴趣的想要数清楚旁边这两位到底喝了八坛子酒外,又喝了多少碗。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如此能喝的。 “十二哥,我数过了,足足超过一百二十个碗了。” “哦。” 宋煊面无表情,方平就是没被庞杂的信息洗礼过,这算啥 他看擦,大哥那俩兄弟,纯纯酒蒙子,一百二十碗,还是俩人分的,人家直接呼叫半挂车来卸酒。 文喝三天武喝三个月,眼前这俩酒蒙子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方平瞧着宋煊如此处变不惊的神色,倒是也理解。 十二哥是练射箭的,还能百步穿杨。 即使面对千军万马,都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当然了,这话也是宋煊告诉张方平的。 毕竟如今的苏洵还没有写出来这本权书。 待到吃饱喝足之后,宋煊站起来瞥了一眼两个酒蒙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有这么一个屡次都没有考中进士的例子存在,宋煊觉得自己学习的动力更足了。 众人情绪都很高,如此也算是见了世面。 “诸位,其实那石延年也是有才华之人,奈何总是在科举一道上无法发挥自己的长处。” 张亢颇为感慨的道:“这种人绝不是孤例,虽然大宋优待读书人,但更多的读书人都是考不上进士的。 道阻且长,你们三个还是要珍惜机会,绝不要半途而废,要不然石延年便是你们的榜样。” 宋煊等人道谢,待到与张亢分别后,张方平才开口询问: “十二哥,我倒是觉得他们心中愁苦,纵然是饮酒买醉,心中的苦涩也无法与他人诉说。” “这种人遇到的打击太多了,兴许再遇到一次大的打击,极其容易绷断那根弦,从此一蹶不振。” “是这个么道理。”宋煊也表示赞同。 包拯突然插过话题,开口道:“依照十二郎的天赋,纵然真的屡试不中,做个富家翁那也足以。” 张方平眉头微皱,你与其担心十二哥,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能不过考上应天府书院吧! “哈哈哈。”宋煊对于这些话倒是无所谓: “包兄说的也有道理,也许在家做富家翁没什么不好,但在大宋官场上厮混更加海阔天空嘛。” 张方平抚掌大笑:“如此才对嘛,富家翁什么时候做都行,可是年老了再当官,又有什么用呢!” 包拯也深以为然的认同这话,相比于宋煊,他自己还是太没有野望了。 考取进士,也是为了让年迈的父母脸上有光,他自己在官场一道上并没有太大的追求。 三人说话之间,便回到房间,各自挑灯夜读。 (本章完) 第78章 求宿 第78章 求宿 随着应天府书院考试临近,来宋城的学子也越来越多。 宋煊也不在外出,而是每日熟悉论语,练习破题,要考四科呢。 他正是要临阵磨枪,为自己的排名靠前而努力。 包拯则是整日思索理解张亢给他提的意见。 因为下的苦功夫,所以在一些默写以及经义的理解上,他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要想短时间拔高策论,还是极为困难的。 张方平打小就过目不忘,对于记忆这类的根本就没压力。 再加上他长期与宋煊厮混,又有宋绶的悉心教导,他对于策论方面也是有着极大的进步。 相比于安稳复习的学子,来的更慢学子,也多是借宿周遭居民家中,奉献些许微薄的房租费用。 而范仲淹除了出题之外,就是围绕着考场做准备。 他虽然组织过四万名民夫修缮运河,但是对于一千多名学子的考试,也是第一次。 范仲淹一直都在考虑如何更加公平,同时能检验出来更多学子的水平,以便后续的教学。 此时也在命人抓紧打造考试用的书桌,以前每年考书院的学子可没这么多。 按照大宋的规定,应省试举人于试前须向贡院交纳书桌。 由贡院按各科举人间隔而坐的原则,排定座次,省试前一天张榜,考试时依榜就座。 范仲淹也打算如此排位,只是没料到会来如此多的学子。 主要还是晏殊发力了,他给不少同僚写信。 让他们鼓励当地学子来考应天府书院,这里师资力量强悍,有助于科举,就算考不上也可以当作游学一番,增长见识。 年纪轻轻就穿上紫袍的晏殊,即使他秉承着中庸之道,更是没有多少政敌,相对而言朋友还是有着不少的。 人家神童给你写封信叫你宣扬一下应天府书院,尤其是各地私学还不咋地。 无论是为了朋友,为了学子的前途,更为了自己的教化之功,帮晏殊吆喝两句又能咋样? 范仲淹忙的焦头烂额,晏殊过来帮忙。 这个场子是他热起来的,也给各级官员打了招呼。 若是有学子来参加考试,尽量安排在书院周遭民宿当中,暂住几天,以此来让他们顺利参与考试。 这是一件大事! “十二郎。” 丁哲对于宋煊这位金主很是客气,躬身行叉手礼: “按照官府要求,特来询问家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学子们就近安排一二。” 宋煊打量了一下跟在丁哲后面的学子,衣服上的补丁足有七八个,穿着草鞋,面色坚毅。 他看向宋煊也是率先行礼。 “丁捕头,你知道的,俺家里人口多,房间是有不少,但就剩了一间可以居住的房间,较为简陋,还望这位同窗不要过于嫌弃。” 石介连忙开口道:“这位同窗能收留我居住三日,便已经极好了,我并无他求,在下石介,兖州奉符县人,行十九。” “宋煊,宁陵县勒马镇人,行十二。” “多谢十二郎。” 宋煊便亲自引着石介往前走,他自是不晓得眼前这个人求师于范仲淹后,走上泰山学派创始人的道路。 泰山学派是理学开始崛起初期出现的一个学派,这群人都是主治《春秋》的! 石介比宋煊年长三岁,虽然他长得不如宋煊高,整体也是脸色较黑,捏着包裹的手有茧子,像是长期在田间劳作一样。 整个人也显得极为壮实。 他一点都不像是只知道死读书的读书人。石介进入宋煊家中目不斜视,只是到了院子里,发现有武器架迟疑了一二。 方才眼前的捕头对他如此客气,怕是家中有人当武官吧? 武人向来跋扈,可不是嘴上吹出来的。 宋煊在前头带路,说自己也是刚搬到此处,准备参与入院考试,说起来大家都是外乡人来此。 那勒马镇顺流而下就到了宋城,离家不超三十里,算什么外乡人? 可石介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郎会与自己交底说这些,像是很好客的模样。 不过宋煊的几句话,确实拉进了双方的距离。 连石介都没觉得自己因为几句家常话,心中就放下了不少戒备,轻松了许多。 随即宋煊喊来陶宏,找一床薄被子来。 此间屋子不朝阳,半夜怕是有些凉,盖盖肚子省的着凉闹肚子,耽误了考试。 宋煊虽然热情,但也没有让自己伙计让出好房间,供陌生人睡觉的习惯。 陶宏抱来一床薄被,石介接过来连连道谢。 被子里充斥着,更是让石介晓得,绝非寻常人家。 习文是费钱,但是习武更加费钱。 丁哲是看出来石介这个年轻人面相老实,才引着他来此碰碰运气。 “丁捕头。” 宋煊让陶宏交代一下石介厕所怎么用,以及明日同去书院外看自己的学号,做好考试前的准备。 “十二郎有何吩咐?” 丁哲立马狗腿子似的小跑过来。 “如今城内学子变多,怕是有不少小毛贼行动,俺可是兼任着马弓手一职,有需要帮忙的来喊俺。” “哎呦,十二郎说笑了不是。” 丁哲可不敢使唤宋煊这个马弓手,瞧着院子里的武器架子。 他可是害怕宋煊下手没轻没重。 人家就偷点钱,不至于是要了性命的罪过。 丁哲可太了解这帮“权贵子弟”了,一丁点都不拿别人的命当条命。 宋煊随手扔给丁哲一个竹筒:“巡逻的时候喝。” “谢十二郎赏。” 丁哲拿着冰手的竹筒美滋滋的走了。 待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宋煊差人把石介叫出来,大家一起围在桌子上准备吃饭。 石介坐在一旁,瞧着满桌的炒菜连忙摆手: “十二郎如此款待我,我身上没多少钱,还是整些素面与我吃吧。” “啊?”宋煊举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一口: “十九郎安心,就算你不来,俺们也是这种伙食标准,绝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勿要拒人千里之外。” 包拯知道宋煊说的是真话,他没想到这个叫石介的竟然比自己还要生活困苦。 石介却是站起身来行礼道: “多谢十二郎的美意,但早食膏粱,暮厌粗粝,这是人之常情,你邀请的美餐,我不敢受,我宁可贫食粗粝,以继苦学。” (本章完) 第79章 没苦硬吃 第79章 没苦硬吃 包拯却是觉得石介是不好意思。 张方平则是认为石介有些“装过头了”。 如此美味,就算你吃一顿,大家也不会因此轻看于你的。 况且这又不是嗟来之食! 既然你来借宿,总不能我们吃的山珍海味,你吃糠咽菜的吧? 客随主便的道理。 你不懂吗? “哦。” 宋煊认真的点点头: “十九郎行十九,还能读书,定然家族庞大,不像是过年家里也不吃顿好的窘境啊?” 石介轻微颔首:“十二郎所言不错,我家族繁茂,世代为农,但我爹在十二年前被真宗皇帝御前擢第,仕至太子中舍,如今任太常博士,专三家春秋之学。” “所以我不是吃不起好饭食,只是不想轻易毁掉自己吃苦的心志,绝不是看不上十二郎的热情招待,我已经秉承如此生活数年了。” 圆桌上的众人纷纷侧目。 就这穷小子他爹十多年前就成了皇帝身边的人了,他就这身打扮是吧? 可以说石介的出身比在座的都要好。 但宋煊可没有脱离低级趣味,奔着圣人的路去走。 “原(没)来(苦)如(硬)此(吃)。”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同样站起身来:“十九郎身上可是有钱财?” “有。” “那你出门走到路口尽头,左转走五十步,再右转走一百步有个小巷子,那里有一家摆摊卖素面的。” “味道挺好的,五文便能吃得饱,可以让摊主老汉多放三滴香油,俺建议你这几日都去那里吃,保准不会坏了你的心志。” 宋煊对于这些人的坚持主打一个爱咋咋滴。 俺又不是你爹,管你作甚。 “多谢。” 石介道谢后,便主动离席。 按照宋煊的指点去吃晚饭了。 待到石介走后,大家该吃吃。 都是少年人,谁会放着好吃的不吃。 饿自己的肚子去当圣人磨练心智去啊? 当真以为大家伙小时候没经历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除了包拯之外,宋煊等人都觉得这种人是无病呻吟,故意搞一下这种磨砺自己。 呸。 有本事你去当乞丐流浪一阵子,用不着如此做作,就能深刻体会生活的难! 真吃过苦的人,才不会如此矫情。 “十二哥也吃过那家素面?” 面对张方平的提问,宋煊摇头。 他表示是跟街坊聊天得知的性价比极高的素面。 众人哐哐大吃,直接把石介甩到脑后,连带着包拯食欲也上来了。 考试在即。 伙食饭差了,哪行啊? 真以为高强度考试不用脑子,光靠着意志力就能过去? 待到他掉头发成秃子的时候,有石介哭的时间。 光盘后。 张方平靠在竹椅上: “十二哥,其实我方才想了一下,范相公当年也是拒绝过美味的餐食,说一旦吃了就道心不稳,不肯用心读书了。” “俺不信。”宋煊在一旁漱口。 包拯收拾碗筷:“十二郎为何不信?”“范相公的道心稳的很,他只是不想轻易接受官员的“美意”,免得将来在官场上要为他人私事奔走报恩,这不是他的性格。” 包拯怔住。 是了。 他也是在老家经历过富商屡次发出宴请自己的事,但自己也是这套说辞给推托了。 说到底,包拯打心眼里是有些看不上富商的。 更不想自己中举后为了还这点恩情,而为他奔走。 十二郎之言,果然是一针见血。 包拯摇摇头,发现自己在某些认知方面确实是比不过岁数更小的宋煊。 他不知道宋煊小小年纪都经历过什么? 但包拯可以肯定,宋煊的生活阅历可真不少,但看起来一点城府都没有,着实是奇怪。 宋煊吐干净嘴里的残渣:“大抵在石介看来俺们都是本地学渣,想要走贼配军的路子,考不上书院罢了,他不想过多交流,这样对大家也好,俺也没想把他纳入小团体里来,真以为是谁都能进吗?” 张方平瘫坐在椅子上嘿嘿发笑。 整个宋氏私塾的那些学子,除了自己有谁能让十二哥高看一眼的? 许多人都想要跟着十二哥厮混,可十二哥却是看不上他们。 包拯再次怔住,我这就是被接纳了? 想自己比那石介早来没几天呐。 宋煊日常锻炼,在那边练习射箭,张方平带着包拯打八段锦。 “包兄,你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到时候你们夫妻二人一起锻炼数月,定能让子嗣更加健壮。” 听着张方平的话,包拯叹了口气,跟随张方平的动作缓缓道: “我妻子已经病逝两年了。” 宋煊与张方平的动作皆是一顿。 随即各自继续打动作的打动作,松手射箭的射箭。 包拯二十五六岁了,他爹又是官员,老来得子,能不让他英年早婚吗? 宋煊装作随意的道:“那考试过后,包兄可是一定要把八段锦的图画差人送回老家啊!” “让二老也练一练,到时候你再次成亲,他们也好能见到亲孙子出生,了却心愿,老人心情好了,才能延年益寿。” 张方平也是赞同宋煊的话,人死不能复生,说屁话没有用,大家还得往前看。 不是旁人安慰几句就能好的,又不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很难感同身受! 二人都没有说什么节哀的话,反正生活还得继续过下去。 如今大宋女子改嫁以及男子续弦都是极其正常的操作。 不像南宋明清一样那般有悖人伦,搞什么贞洁牌坊,礼教吃人那一套。 上任真宗皇帝的媳妇就是改嫁的,而且还不能生育,一样成为了皇太后,还能掌控朝局。 毕竟如今仁宗还没有亲政,大多就是个吉祥物的存在。 包拯本以为宋煊二人会同别人一样劝自己节哀,他也准备好了习惯的说辞。 未曾想二人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让自己多关注活着的人。 “多谢。” 包拯郑重的道谢。 宋煊与张方平无所谓的摆摆手,待到运动结束后,便各自回房间继续点灯夜读。 石介吃了那家素面,滴三滴香油确实是好吃。 他顺便还买了两根蜡烛,以及一方徽墨,待到借宿结束后,送给宋煊聊表心意。 等他进了家门,发现宋煊已然回了房间读书,又瞧见他的伙计在乘凉看账本,也有在习武的,便默默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摊开书本。 (本章完) 第80章 年轻的苏洵呦 第80章 年轻的苏洵呦 石介对于宋煊等人也表现出极大的疏离感。 他也想走上进士这条路,自是不想有太多的事务来影响自己。 方才他进入院子后,其实就有些笃定,那宋煊如此三心二意,怕是考不上书院的。 毕竟人的精力就这么多。 世上文武双全的人物太少了,几代人都很难出现一个。 陶宏等人也没怎么搭理石介。 他们小时候都经历过苦难,能跟随宋煊有今天的好日子,都不容易。 谁他妈的愿意再回到过去啊! 尤其是宋煊如今还在成长期,将来为官后,大家定然能够有更广阔的前途。 兄弟们这辈子的苦都在小时候吃了。 今后自是要把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至于类似石介这样矫情的做法,他们皆是看不上的。 大家都是想要“阶级”跃升的。 到了第二天一早。 宋煊等人吃早饭也没有叫石介,快速吃完后,便直接前往书院去看自己的座次。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 其实张方平性格很是跳脱,但是他瞧见宋煊漫不经心的模样,再加上包拯虽然备受打击,可脸上也看不出激动的情绪,他便平稳了下来。 宋煊站在状元桥上,瞧着应天府书院院墙前已经站满了许多学子。 他们交头接耳,全都在讨论着自己坐在哪里,甚至还在想着能否碰上认识的人。 “哎,俺看见十二哥的名字了。” “原来他离开勒马镇,真的来考书院了。” “如此多的人,怕是跟咱们一样都考不上。” 这是同在宋氏私塾读书的那几个拔尖的人,他们万万没料到会有如此多的学子前来考试。 如此一来,岂不是大量挤掉了本地学子的名额? 但这些人也不敢出声反对,自是默默消化。 至于他们身边的诸如赵氏私塾等学子,对宋煊的报考更是不屑一顾。 他宋十二在经商一道上有天赋,并不代表在读书上也有天赋。 若宋煊当真是神童,他早就该考上书院了。 但这股子声音,被更多的议论声所淹没。 大家都打算趁着天气凉爽些过来看座次,再说其他。 包拯本想开路,却是被宋煊给抢了先,他毫不客气的从人群当中分出小道来,领着张方平从人群当中穿越而过。 溜达了好一圈,宋煊才看见自己的名字,后边标注着,丙房,第二十。 数字大写还得等朱元璋处理郭恒案之后,才大规模推广开来。 张方平在甲房第十,包拯则是在丁房十一,大家都隔开来了。 至于石介的名字,宋煊也没打算去看,直接转身却不料碰倒了一名学子。 宋煊连忙扶起来,生怕发生踩踏事件:“抱歉,你叫什么,俺帮你看一下。” “多谢,我叫苏洵。” 宋煊应了一声,再次转过身子看榜单,却是眉头微挑。 电光火石之间,苏洵这个名字便从宋煊脑子里蹦出来了。 莫不是苏东坡他爹? 宋煊微微侧身,让苏洵看清楚:“苏洵,丙房,十三。”“多谢。” 苏洵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座次,便跟着宋煊从人群当中挤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几个人头上便全都冒了汗。 “还不知兄长的姓名?”苏洵主动询问。 “在下宋煊,行十二,宁陵县勒马镇人,月前搬到宋城居住。” “在下苏洵,行三,眉州眉山人,离家来中原游览,恰巧遇到此处招生,报名考一考。” 苏洵对于如此盛况自是忍不住参与一番。 宋煊便确认了,眼前这个稚嫩之人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苏洵,他如今未曾娶妻生子,苏轼两兄弟都未曾出生呢。 尤其是苏洵年纪轻轻就是个浪子,喜欢到处去游荡。 他爹曾经用了三年时间来改变苏洵迫使他的屁股坐在学堂当中,但无济于事,索性就放他出去游学,增长见识,顺便碰碰挫折,让他自己悟出人生道理。 苏洵有了父亲的钱财支持,便不满足于四川境内。 中原、陕西,甚至江西都去游荡过。 他的销就特别切合大学生的生活费。 月初大手大脚,月中计算一二,待到月末没多少钱,便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返回老家。 如今正是苏洵十五岁第一次外出游学,他选择来中原增长见识。 恰巧碰见应天府书院共襄盛举,他自是要参与一二。 考不考得上另说,重在参与嘛,回去也好跟家里的朋友吹吹牛皮。 此时豪气的苏洵当即开口道: “十二哥儿方才帮了我,我请你去庆楼吃一顿,东京城的樊楼我是去不起的,但是宋城人皆传庆楼是翻版樊楼,可以一试。” 其实就是樊楼的名气太大,众人心生向往。 但付得起价钱的人又太少,那自是有平替来支撑这个下沉市场。 庆楼在宋城也就是相当一个“网红店”,来了荷包里有点钱的人都想要去尝试一二。 “哈哈哈。”宋煊大笑几声: “待到改日俺们去了东京,定要请苏三郎去樊楼吃一顿,况且你初到此地,焉能让你破费,去俺家吃饭,空出时间温习功课,俺家里的饭菜不比庆楼差。” 苏洵不像他儿子苏东坡似的,是个吃货,但总归也是想要尝尝新鲜的。 苏洵虽然早早开蒙,但他还没有心思全都放在读书上,直到二十七岁,才开始发奋图强,之前一直都想要到外面晃荡。 如今他第一次出远门,见识了不少人,更是想要交朋友。 碍不过宋煊的热情,年轻的苏洵自是不会客气,他当即应承下来。 少年人,尤其是男人之间的交朋友,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打个招呼兴许就能成为朋友。 此番苏洵出门游学,交朋友是必需课。 包拯倒是对宋煊结交朋友的速度感到十分惊奇。 但仔细一想,他与宋煊也是三言两语便建立起了好感。 人处于局中的时候有许多事都看不清楚。 但是当包拯跳出局外,看宋煊与苏洵二人相交,他才想明白一些事。 宋煊待人当真是如沐春风。 即使是刻意与大家保持距离的石介,对宋煊的观感也谈不上什么不友好。 “哦呦!” 苏洵进了宋煊的院落,指着一排兵器架子: “我的佩剑还在客栈当中,十二哥也是练武来强身健体吗?” (本章完) 第81章 终于出现了新的学渣 第81章 终于出现了新的学渣 四川至今还闹老虎呢。 更不用说动乱才刚平息数年。 苏洵出门带剑出门,实在是正常操作。 “不错。” 宋煊站在走廊下,挥舞着扇子: “俺练的是长枪,只有身体强壮了,经常用功读书,才不容易生病。” “否则连进士都没有考上,就先劳累得病而亡,那太可惜了。” 苏洵深以为然。 他爹的八个兄弟全都是幼年体弱多病而亡。 唯有他爹行七存活下来。 故而苏洵也喜欢练武强身。 万一在路途上遇到不平事,还能行侠仗义。 免得到时候不至于什么力都出不了! “十二哥。” 苏洵叫的很顺口,连忙指着那箭靶,惊喜的叫: “你还练射箭呐?” “啊,古人云:君子六艺,俺不单单练射箭,还练习驾驶驴车咧。” 苏洵也看见棚子里露头的驴子了。 要不是价钱贵一些,他也想买一头路上骑行用。 至于马匹,就算是驽马。 谁都没抱希望家里养一头。 似乎为了回应宋煊的话,二毛那头驴还发出了驴子特有的叫声: “啊呃——啊——啊呃——啊。” 宋煊撇撇嘴。 公驴子就是欲望太强烈了。 这种叫声就是在求偶。 “陶宏,等曲泽来的时候,问他附近有没有要配驴的。” “好。” 陶宏轻笑一声,连跟着少爷的驴子都有如此待遇,更何况他人? 宋煊直接邀请苏洵去三味书屋歇息,顺便温习功课。 明天就考试了,今天该磨枪也磨枪,就是为了保持手感。 饶是苏洵浪子的性子,此时在三个学霸围绕的环境下,也硬生生的坐住了。 房间内很清凉,桌子上除了书籍还有凉浆。 他心中大为惊讶。 中原的学子都这般用功吗? 回想苏洵自己自从读书过后,在学堂当真是坐不住的。 这些人的屁股上都缀了铅块吗? 他爹三年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有成功,这才由着苏洵性子去外面耍。 待到快要吃中午饭了,宋煊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溜达了几圈,去上了个厕所。 “三郎,你复习的如何?” 宋煊见苏洵并没有默写什么,一直再看话本小说。 “十二哥,你有所不知,就算考上应天府书院,我还得考虑要不要在此读书。” “那你无需考虑。”宋煊毫不客气的戳穿苏洵: “今年来应考的超过一千人,竞争极为激烈。”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个学渣总是想有的没的,着实是令人发笑。 这个少年人还不如石介有把握呢! 苏洵也不以为意,反正就重在参与嘛。 宋煊却是晓得苏老泉二十七,才开始奋发读书。 可就算他奋发读书后,数次考试都落榜,期间张方平向欧阳修举荐苏洵,但是未果,直到嘉祐二年那场考试,他们父子三人才同时名动天下。 苏洵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又有天赋,觉得什么时候读书都不晚,趁着年轻到处玩有什么不好的?但痛苦的日子终于在他第一次参加乡试落选后,苏洵心态才崩了。 他掏出以前数百篇写的书稿仔细读下来,才发现全都是狗屎,一把火烧了,从头开始读书。 对于张方平的大笑,苏洵也不恼火。 他的想法是等我考完试之后,你们等着瞧我大放光彩吧。 光是苦读书是没有什么用的,还得看自己聪明与否! 当然了,心里话说出来,就不叫心里话了。 苏洵也同样笑了笑: “如此盛事,既然我赶上了,自是要好好参与一番,至于中不中的就看夫子的抉择了。” 宋煊轻微颔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包拯的性格,还是劝了一句苏洵认真对待考试,不可小觑他人。 苏洵豪迈的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包拯对于苏洵的态度是有些不理解,但一想到此子最为年轻。 兴许今后遇到些许挫折便能快速成长起来吧。 况且依照自己目前的实力,对于考上应天府书院都没有十分把握了。 过了一会,众人便听到焦明喊吃饭。 几人说说笑笑的下楼去恰饭,苏洵嘴里不断的发出巴适的声音。 如此美味的食物,他从小到大当真是没有吃过! “十二哥家里人的厨艺,莫不是樊楼退下来的?” 依照苏洵的理解,比庆楼好吃,那一定是名扬天下的樊楼的厨子了。 “哈哈哈。” 宋煊笑了笑,十分得瑟的道: “纵然是樊楼厨子亲来此地,也不如俺家焦明的手艺。” “十二哥说的对。” 苏洵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盛饭,这也太好吃了。 兴许是石介在大家都吃完后,才选择出门,前往那条街上吃素面。 正在院子里刷碗的苏洵吓了一跳,怎么还有其他人在,而且十二哥没有叫他一起吃饭。 十二哥的为人,不像是那么小气的。 “他也是来此考试的学子?” 张方平嗯了一声,把此人的行为说了一遍,引得苏洵不屑。 明明有钱非要装没钱。 等你跟我一样把钱完了身无分文再回家,就知道该吃哪些苦了。 用得着如此刻意没苦硬吃? 在苏洵看来,石介如此行径,是一丁点都不会有什么长进的。 因为你手里有钱,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有托底的,才不会开动各种脑筋去解决果腹以及住宿等事。 听着苏洵的经验之谈,张方平却是觉得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学子,确实是经验丰富。 看样子从小就是个浪荡性子。 “你说的对。” 张方平表示赞同:“看样子读万卷书不如破万里路,出川的道路一定十分辛苦吧?” “嗯,但是沿途景色十分壮丽。” 苏洵回想沿途的风景,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 “好。” 张方平一口应下,完全不知道他将来入蜀后才会与苏洵相结识。 苏洵性子极其好动,他在宋煊这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十分开心。 “十二哥,你家里还有空床吗?”苏洵嘿嘿笑了两声: “我还能省些客栈钱,还能打打牙祭。” 宋煊想了想:“在书房俺给你放一个乘凉的竹床,委屈你几天。” “不委屈不委屈。” 苏洵可是没钱了,连破庙都睡过的男人。 宋煊莞尔一笑:“那正好咱们明日一早结伴前往书院考试。” (本章完) 第82章 窦臭 第82章 窦臭 面对宋煊的提议,苏洵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然后他便直接返回客栈,把自己的包裹连带着佩剑一起拿来。 待到傍晚洗澡的时候,苏洵更是一阵惊奇。 他从来都没用过淋浴。 相比于在木桶里泡澡,苏洵还是喜欢这种淋浴如同下雨一般的。 舒适。 临考试这一夜,几人倒是没有再临阵磨枪,而是在书房中探讨各自的见闻。 尤其是苏洵从四川出来一路的见闻,更是让张方平这个没出过远门的大开眼界,表示羡慕想要试一试。 苏洵还说了自己下次游学计划,准备前往陕西,重走一下诸葛武侯没走成的路,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宋煊一直都在听着,诸葛武侯一生都没走完的那条路,大概只需要三个小时了。 其余三人对苏洵年纪轻轻出来游学表达了羡慕之情,待到自己考入书院后,取得些许成绩,也要出去游学。 当然这都是需要钱财支撑的,苏洵他爹可是没少给盘缠,等到后面苏家陷入财务紧张,还是苏洵夫人出面卖了自己的嫁妆田,经商才慢慢成为当地首富。 苏洵哈哈大笑,嘴里说着考完后,他给大家传授一些在外经验。 最重要的就是练识人的技能,不要被人轻易骗了。 夏日闷热,书房里人多,二楼的窗户也没关着。 石介紧闭房门,在房间里只着单衣,却汗如雨出,他只是手里扇着蒲扇,默默背诵经书,做好最后的准备,绝不能掉链子。 宋煊几个人谈论大笑的声音偶有传出,会让石介心底闪过一丝羡慕。 但又想着自己背负着家族更多的希望,绝不能前功尽弃,又硬生生掐灭了心中的羡慕,闭上眼睛。 因为宋煊买的宅子距离书院并不是很远,大家也用不着早起。 待到吃过早饭后,宋煊等人便一起出门。 “陶宏,石介若是没起叫他一声,别耽误了考试。” “少爷,他一大早就起了,早早就走了。” “哦,那便不用管了。” 宋煊四人带好考篮,里面装好了笔墨砚台、报名表,两个装满温水的竹筒以及三个肉烧饼,充作午餐。 待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他们出门奔着应天府书院走过去。 这次站在状元桥上,更是人山人海排长队。 范仲淹组织了早就考入学院的学生,他们至少都参加过一次解试,对于检查夹带的资料皆是有许多经验。 此番倒是没有让学子解开衣服检查,就算靠着作弊考入书院,将来参加解试也得露馅。 最终耽误的是自己个的前途。 队伍终于靠前,宋煊打开篮子让他们检查,粗粗瞧了一二,倒是没有把烧饼给掰开。 总之,基本的体面是有的。 待到进了丙房后,人已然不少,宋煊就闻到了难闻的气味。 他没想到石介也在这间房里,并且坐在自己的斜后方。 嗯,还有个一面之缘的酒蒙子大哥石延年。 宋煊屏住呼吸。 他对于所谓的“臭号”也有所了解,遂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然后他就觉得气味越发浓烈,脑袋往左转过去,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宋煊突然有些同情,那些同王安石同场考试的学子了。 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苏洵当即就开始吐槽起来: “屋子里怎么能这么臭啊?” 他接连做出干呕的声音,险些把早饭都吐出来。 苏洵就非常厌恶已经是宰相的王安石,认为他非常不尊重他人。因为王安石极为邋遢,常年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 不说他周遭的味道如何令人难堪。 关键王安石身上都长虱子了都不带捉走,像阿q一样磕死。 此举把有些洁癖的皇帝都给恶心的不行,皇帝又不好当面吐槽。 待到王安石面圣结束派小太监提醒一声,反倒被王安石给怼了,搞得神宗及其无奈。 那个时候苏洵好歹也名动天下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 尤其你还是个当朝宰相,结果搞成这样,大家还怎么跟你交流? 但无论谁说,王安石都不改。 就这还主持改革呢,同僚怎么能心平气和的与他交流? 若是旧党围攻新党太甚,直接把王安石这个生化武器给扔旧党群里终结辩论比赛是吧? “哈哈哈。” 面对苏洵的质问,坐在宋煊左侧的学子嘴里没有一丁点的抱歉,反倒说了: “我家传就是这样,还望诸位能忍一忍。” 宋煊眉头一挑:“难不成你也姓王?” “我姓窦,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你爹是谁,你娘没告诉过你吗?” “哈哈哈。”苏洵爆笑如雷,连带着周遭大笑。 窦翰怒视宋煊:“你信不信我打?” 宋煊放下手中的篮子,随手撸起袖子: “你说啥?” 窦翰见宋煊如此雄壮,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但输人不输阵: “你听好了,我叫窦瀚,家父窦元宾,是当朝翰林学士。” 这个青年一开口。 众多学子登时就降低声音议论起来了。 据说真宗朝有四人被捆绑在一起传颂。 那便是“盛肥丁瘦,梅香窦臭”。 一肥一瘦一香一臭。 一肥是盛度为官清廉被人所记,一瘦便是南人丁谓又矮又瘦,是真宗重用的第一个南人。 一香便是梅询,每天都洗澡,勤洗手洗脸保持洁净,还要随身带香炉,工作就开始焚香,让香气往袖袍里灌,他侄子梅尧臣更是宋诗的开山鼻祖。 而与梅询对应的窦臭便是窦元宾,堂堂后汉丞相的嫡孙,就这么不修边幅,不洗澡,春夏秋冬都臭着。 如此便臭出了名气,有了跟其余三人并列的机会。 宋煊听着窦瀚得意洋洋的承认。 窦臭正是他父亲的雅称。 言语当中透露出极大的骄傲。 着实是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家族传承事情吗? 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宋煊觉得染病的几率很大啊! 看来大宋搞抽象的人也不在少数。 尽管屋子里不少学子都声讨,但夫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些安排在厕所附近的考试的学子,因为些许臭味就不参与考试,放弃自己大好前途了吗? 论谁都没有料到爹这般行事,儿子也是如此! 宋煊收回目光,着实是没想到第一次考试就遇到有人搞抽象,整这种大活。 看样子今后大宋的官员,抽象起来也实数正常啊! (本章完) 第83章 位比宰相又如何? 第83章 位比宰相又如何? “十二哥,臭的我都不想考试了。” 苏洵在一旁皱着眉头吐槽: “这如何能行?” 宋煊站起身来。 他借口上厕所,叫陶宏带两个香囊过来压压味道。 待到回了考场,宋煊扔给苏洵一个香囊: “你小子且安心考试,待到今天考完试,俺给他踹外面那条河里去去味。” 方才还在得意的窦瀚,当即不可置信的看向面上流露出无所谓的宋煊。 如此炎热的天气。 他怎么能说出这般冰冷的话语? “哈哈哈。” 苏洵闻言大笑起来。 连带着周遭学子也极其开怀。 窦臭二代数次吃瘪。 大家心里痛快,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我们都是来考试的,不是让人恶心的。 你小子不讲武德,自己有个好爹也就罢了,竟然使这种盘外招! 此等行径真是让人觉得生厌! 面对无情的嘲笑,一想到自己即将落水的窦翰,看向对自己发出威胁的宋煊,漫不经心的道: “家父翰林学士,位比宰相!” 听着窦翰再次强调他爹的身份。 许多大笑的学子皆是收声。 翰林学士。 是翰林院里的头。 在元丰改制后被确定为正三品官员。 虽然此时还没有固定品级,但翰林学士在北宋的职责包括起草诏书、参与朝廷决策等重要工作。 他们不仅是皇帝的顾问,还负责起草重要的官方文件和命令,具有较高的政治地位和权力。 此外,翰林学士在宋朝的地位非常高。 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之一,集中了当时的知识精英。 这些人都是可以下放为考官的! 将来你们若是还想考试,就得好好想一想。 是要迁就我。 还是要强硬到底? 窦翰嘴里的威胁之意极其明显,反正我爹就是这么出名,我这个当儿子的自是要走爹的老路。 如此优良传统绝不能丢。 众人收声。 窦翰见此,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任你们是谁。 都得给老子忍着! 窦翰自是要瞧瞧方才还开口说些猖狂话的那个本地学子。 此时他的脸,黑成什么样? 还没考试,老子就先把你道心破喽! 可宋煊前身子趴在书桌上,双臂撑着脑袋,微微侧头,鄙视道: “呵,臭狗屎一样的东西,别说位比宰相,就算你爹是当朝宰相又如何?” “能耽误你被俺踹进河里?” 窦翰目瞪口呆。 他在东京城内,从来都没有吃过憋! 今日来了这小小的宋城,竟然遇到如此不识大体的乡下野蛮小子。 “你就不怕我!” 宋煊啪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俺怕你妈的头!” 众人皆是被宋煊这一大喝吓了一跳。 宛如洪钟。 “这天下,是大宋的天下,何时轮的到姓窦的,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难不成大宋的四京十五路全都在你肩上担着吗?” “你如此不知羞耻,还敢口出狂言威胁俺们这些一心想要报效大宋的优秀学子?” “方才俺还想着给你留几分面子,现在,你个臭狗屎立马滚回去洗澡,别逼俺现在就动手。” 窦翰见宋煊撸起袖子,露出略显壮硕的手臂,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水。 此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粗俗! 果然是乡下的野蛮小子! 不知位比宰相的权势。 窦翰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不要跟一个乡下无知小子言语。 虽然最终吃亏的是眼前这个口出狂言之人,但话又讲回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哈哈哈。” 苏洵大笑起来。 十二哥当真是豪迈。 “这位同窗,说的可太对了!” 王从益大叫一声:“我等皆是为报效国家才相聚于此,如何能被一个恶臭小儿所威胁?” “若天下真如此贼子所言,那他爹定然不是个狗东西,而是祸国殃民的狗奸臣!” 周遭学子早就受不住窦翰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这还怎么考试? “说的好。” “赶紧滚。” “就是。” “不知羞耻,真以为俺们怕你了不成。”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再次贯穿窦翰的耳膜。 他怒目而视。 随即眼神变得有些清澈。 毕竟嘲笑他的那位,真是当朝宰相王钦若的儿子王从益。 他爹王钦若可真不是啥好人呐! 王丛益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就等着窦翰再次发火,他也好扬名! “你给我等着。” 窦翰非常快的找准自己的定位,扭过头去怒目宋煊。 要记住他的脸。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俺等着。” 听着宋煊漫不经心的回复,窦翰更是气炸了。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至于目睹这一切的书院学子,也只是派人去告诉掌教范仲淹此间房屋发生的事。 在书院学习,总是要集体住宿的,遇到这样的同窗,谁都遭不住。 王从益站起身来,毫不在意的坐在窦翰的椅子上,看着宋煊: “在下王从益,家父王钦若。” 听着此人如此小声说话,宋煊还没开口又听到: “若是那条臭狗敢报复你,报我的名字。” 王从益说完就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宋煊眉头微挑。 王钦若体型矮小,脖子上长有赘瘤,时人称之为“瘿相”。 他是把寇准都弄下台的狠人,大宋五鬼之一。 连仁宗这样性格好的皇帝,都当众评价王钦若真奸邪也! 他儿子按道理可以凭借父荫当官。 怎么还要来这参与考试? 莫不是与苏洵有一样的想法,都是重在参与?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石介,倒是不觉得臭味如何。 总之全都是体验嘛。 那么多人都不出头,唯有宋煊强出头! 看样子他是没有经历过外面世界的毒打,不知道得罪官员有多残酷。 人家稍微动动手指头,兴许他这辈子都无法考中举人了。 但秉承着交浅不能言深的准则,石介一般不会去多说些什么。 “十二哥,方才他说什么?” “过来施舍俺的,俺也看不上这种人,都是一丘之貉。” 宋煊撇撇嘴。 你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让窦翰给你当垫脚石。 隔这收买人心来了是吧? 这种大饼。 宋煊早就不相信了。 几句场面话罢了。 苏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若是那个人真的讲义气,早就该出面了,而不是在背后捡果子。 (本章完) 第84章 大宋魅魔(新春快乐) 第84章 大宋魅魔(新春快乐) 至于宋煊骂位比宰相儿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又不是真宰相。 有学子当街指着前朝宰相王旦的鼻子大骂,还用书砸他,都没事。 你大臣敢与皇帝硬刚。 下面的人自是有模有样的学习,就敢与你这个大臣硬刚。 相比于其余朝代长草的登闻鼓,东京城的登闻鼓动不动就被敲响。 而且一般都是民告官的。 讲律法,许多百姓比你这个刚考上的进士的官员,还要懂。 不少人都靠这个吃饭。 正在视察的范仲淹与晏殊闻听此言后,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说宰相之子了不管用,位比宰相的儿子更无所谓。 范仲淹说一会派夫子过去镇场,免得再出差错。 “十二郎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 晏殊看好宋煊。 但并不希望他过于刚直,这不利于在朝堂当中厮混。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在背后给你放暗箭的。 范仲淹也深以为然。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要站在最前面,保护己方输出。 若是那窦臭胆敢报复,且看我将来如何反制! 但是范仲淹嘴上有些担忧的道: “晏相公,确实如此,十二郎根本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辈。” “那窦家小子竟然以势压人,若是在乡下,我都不敢想十二郎会怎么做啊!” 咏蛙那首诗的事情。 范仲淹已然是查清楚了。 本就是被他曾经的大哥冒领,却被宋煊当场承认是他大哥所作。 如此行事,他又岂会在乎一些虚名? 范仲淹是认为宋煊是有一颗侠义之心的。 方才宋煊的所作所为,更加遵从本心做事罢了。 晏殊忍不住莞尔一笑。 宋煊这小子无论是学识还是思路都挺优秀的。 唯有胆子,太大了! 这可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官场上而言。 寻常人若是被人用家世压住尚且情有可原,此子若是考不上进士,怕不是要效仿黄巢啊! 此番自己没有把他从勒马镇带出来,将来怕是要成为地头蛇了。 将来的宁陵县县令也得卖给他宋十二几分薄面,与他相互合作。 不过让晏殊庆幸的是。 此子本性善良,终究是没有走上“歪路”! 范仲淹与晏殊对于窦臭这类人真没辙,人家就是这个风格,可他儿子以势压人,那就有太多说辞了。 他们一点都不惧! …… 丙房内。 其实不仅仅是宰相之子王从益。 自他之后,皆有同场学子过来同宋煊打个招呼。 表达了自己对宋煊的钦佩之情。 我辈读书人就该如此! “在下王尧臣,方才之事让我十分汗颜,佩服。” 王尧臣是贡士,他没有参加殿试,转而进入应天府书院深造,就是想要待到科举考试后一举夺得状元头衔。 其实按照王尧臣的身份,属于是免试,但他还是想要考一考,加强自己的手感。 宋煊也是礼貌回应,介绍自己。 二人都是应天府人士,算得上是老乡行列。 “我想问一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面对这位状元的人选,宋煊脱口而出: “任何示弱,换来的只能是更多的羞辱!” 王尧臣眼睛下意识的瞪大,他着实是没想到这个小老乡会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寻常人当真是吓不倒他。“多谢。” 王尧臣思索着宋煊的话,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石介瞧着不少人都去找宋煊攀谈,他眼里也露出一丝羡慕,但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这是石阶在书中学到了。 宋煊他还是太冲动了。 苏洵眼里露出极其羡慕之色。 方才自己如何就没有想到像十二哥那般反击呢? 反正自己年岁尚小,将来长大脸上还能变换模样,更不就不惧那窦臭。 饶是苏洵觉得自己聪明,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只觉得十二哥果然不同寻常。 他以前定然也是乡里的神童吧? 苏洵可没有听说过宋煊,是勒马镇陨落神童之类的谣言。 亲近宋煊的人,一丁点都不相信这种话。 至于不了解宋煊的人,他们也懒得去说。 闷声发大财,是宋煊一直教导大家的。 尤其是己方目前没有官方保护,全靠拳头硬。 人家官府能够合法的掠夺你,这便是咱们目前的困境。 平日里苟一些,才是正常的操作。 或许宋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身上是有点魅魔属性的。 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众人开始研墨,做好开考前的准备。 两天的考试。 第一天上午考墨义。 考的是前人对经文的注疏或者经句的上下文,类似于默写,以及做出相应的阅读理解。 在论语等几部儒家经典书中挑选一些句子,来让学子作答。 算不得太难,只要有老师指点,夫子的解释不过于离谱,总归是能拿到不少分值的。 此番范仲淹倒是把当官的仪仗牌给拿过来,立在教室前头。 并告知大家排在前面的学子尽快记录。 一会便会往后面举,让更面的学子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宋煊视力极好,看了一眼,便能顺下来,其中论语三句,大学两句,春秋一句。 他快速的誊抄在草稿纸上。 其实头一天考的没什么难度,只要死记硬背就大概就能全都答下来。 全都是简答题。 宋煊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好像是出题人在放水一样。 论语选的全都是靠前的。 以至于靠后的一些论语内容,他还没有完全熟记于心。 宋煊遏制住自己对“抡语”的解释,老老实实的填上标准答案。 在这种时候,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就算是身高九尺六寸的孔子来了。 他自己给出的解释,也不一定能够中举。 毕竟儒家的特色是为当权者服务的,有着极强的“可塑性”。 许多意思早就被孔子的后世“学生”们给重新释义了。 苏洵把问题全都誊抄下来。 即使是这种场合的考试,他依旧是有些坐不住,跟个猴子一样晃荡,心思完全没有在考试上。 他总是在回味方才十二哥怼人说的那些话。 简直是太他娘的侠义了。 不畏强权,正是我辈所追求的。 “别说你是位比宰相的儿子,就算你是宰相之子,俺也照怼不误!” (本章完) 第85章 事了拂衣去 第85章 事了拂衣去 苏洵下意识的把这句话给写了简答题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之下。 “霸气!” “我太佩服我十二哥了,这次出来游学当真是收获极大啊!” 待到苏洵欣赏一阵过后,发现他不是写在草稿纸上,而是正是答题试卷上。 那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想要在书院当中潜心学习。 天下很大。 还有许多地方自己未曾踏足呢。 若是能遇到更多诸如十二哥这样的好汉子,与其结交,才不枉此生。 苏洵脸上带着笑意,直到晏殊恰巧过来巡场,一个一个走过来。 许多学子都在好好答题。 唯有这个少年人犹如猴子一般,咧着嘴傻笑。 晏殊倒是要瞧瞧,他写的什么内容,如此乐不可支! 晏殊减缓脚步。 停留了一二。 等他扫视过去,眼前一黑。 好小子。 把宋煊的话都写到考卷上了,你的前途不要了吗? 此番如此多的学子前来考试,一科垫底的成绩。 可不容易取中啊! 不过晏殊对于这个叫苏洵的学子也留下了些许印象。 如此至诚的少年人,不会掩盖心中所想。 看样子方才宋煊的那番话语,是真的挺让这帮学子心生向往的。 不过也对。 若是连这些少年学子都没有心气,大宋还有什么未来啊? 首先在晏殊看来,宋煊这件事非常有理。 有理就不怕了。 若是那窦翰跟街头泼皮一样耍无赖,搞得宋十二动手了。 那在晏殊看来,便是只能讲一半道理,还需要打打嘴仗。 可惜那个“臭小子”终究是外强中干,一点其父那么厚的脸皮都没继承。 面对宋十二的拳头,终究是认怂了。 就他爹那臭气熏天的,饶是一直不想与人为敌的晏殊心中也十分隔应。 一点读书人的体面都没有! 好动的苏洵也发现了这个夫子站在自己身边久了些,但他也没有想要把自己写的答案给盖上。 况且自己所写的答案在他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晏殊接触到苏洵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站在原地时间较长,当即奔前走去,继续转圈。 等他瞧着宋煊的卷面,依旧是十分整洁,字迹也优美。 再看内容,没什么歪曲圣贤话的释义。 他便放下心来走来巡逻。 这一科相对简单,只要基本功不差。 拉不开什么太大的分数差。 晏殊瞧着这屋子里除了那个叫苏洵的年轻学子没把这次考试放在心上,其余人都在好好做答。 上午这科考完,众人交卷,该吃饭的吃饭,如厕的如厕。 不要出去闲逛,等待下午考诗赋。 故而窦臭的事并没有大规模传扬,只不过人太多,如厕排队的时候。 除了对答案之外,便是说着各自的见闻。 一个叫宋煊的学子为大家,硬怼位比宰相儿子的话便小规模传扬开来了。 依旧是分为三种声音,除了不管自己的事情之外,大多数人都支持宋煊的声音。毕竟大多数学子都不是官宦家庭,也没有一个位比宰相的爹! 更何况表态是不需要本钱的。 出主意的日后才要担干系。 宋浩作为维持考试秩序的学子之一。 听着其余人议论自己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 十二他纵然是不想出风头,可他的本事也会犹如锥子一般从口袋里扎出来。 明晃晃的刺人眼。 宋铭脸上倒是有些惊喜之色: “我早就说过十二是个神童,可惜许多人都不相信,十二之后也并不在人前表现自己。” “如今敢硬怼位比宰相之子,我宋氏真是要靠自己扬名,而不是靠远亲的宋氏了。” 宋浩毕竟是考上举人的,他以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因为无权多财、家贫妻美、势弱早慧皆会带了极大的灾祸。 十二他既然聪慧,定然懂得这些道理。 如今他这般行事,怕不是心中已然有了更多的底气! 宋浩回家的时候也听过十二在勒马镇混出了“及时雨”的称号。 他当时还很庆幸爷爷的帮助,跳出了那个泥潭当中。 老爹与二弟都是赌徒,老三成了街上的“泼皮”,跟乞丐什么混在一起,成了勒马镇三害之一。 他不仅不惶恐,还自鸣得意。 当时自己还去找了宋煊,让他不要干这些事,有损家族名声。 宋煊却回复他,小爷爱干什么干什么,用不着你来操心,又不是直系血亲了,耽误不了你考进士的前程。 宋浩愤然离开。 至今回想,宋浩依旧觉得唏嘘。 “十二这般树敌,怕是会吸引更多人的攻击。” 宋铭颔首,随即又笑道: “十二他从小到大都不怕这个那个的,就算是爷爷也不敢轻易捋他虎须,十二他有主意的很。” 宋铭自是不理解宋浩的心气,他只是觉得十二多大度啊,主动出面维护自家兄长的名声。 那一首诗的归属权,说给就给了。 还说当哥的要是不够用,他再写两首给你备用。 寻常人能这样做事啊? 他就恨自己不是宋煊的亲哥哥。 宋浩颔首。 是啊。 十二心情好管你叫爷爷,你要是不识趣,他就直接叫你老狗了! 连亲儿子都管教不好,也配来管教孙子? 谁拿他都没办法。 “十二哥。”张方平刚从厕所回来大叫一声: “你方才做了那般痛快的大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张方平极其兴奋,少年人哪里会想那么多。 快意恩仇就完了! 况且十二哥还是为了大家发声,更加有侠义精神。 不愧是勒马镇及时雨! “区区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听着宋煊如此简便的反问,苏洵与张方平对视一眼。 味道太对啦! 着实是让人喜欢。 瞧瞧十二哥的行为。 这便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写实吗? 以前他们总觉得李太白写的诗词过于豪迈不像真实发生的,但是宋煊做出此等大快人心之事,又印证了李太白的侠客行并不全都是想象! 宋煊咬了口肉烧饼,瞧着苏洵:“俺看你试卷上都没咋写,是不会做吗?” “许多释义我都记不清楚了,索性就没咋写。” 苏洵一点都不为自己考砸了感到担忧,他此时的心思就没再读书上: “不如想想过几日去哪里耍一耍,涨涨见识,十二哥可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本章完) 第86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第86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要俺说,不如去东京去耍一耍,那里可真是富贵迷人眼,兴许能让你感悟更多。” 汴京城是长期容口百万,世界上仅有的大城市,甚至一度达到一百五十万人口。 至于长安曾经短暂的达到百万人口,但许多时候都是移都就食。 关中盆地资源有限,周遭供应很难供应的上,如今的大宋陕西一带依旧容易闹旱灾,粮食歉收。 北宋汴京的物资多依赖于以开封为中心的庞大内河交通网,使得汴京成为了全国物流中心和枢纽。 这也是仁宗下令从今年开始要大力修缮这套内河交通网,以此来加强汴京的运输能力。 唯一的不妙之处,若是冬季过于寒冷,河流冻结,运输极为不便。 城内的各种物资的价格便会疯狂上涨。 “东京富贵迷人眼?” 苏洵仔细盘算了自己还剩下的盘缠,认真的点头: “十二哥既然这般说了,那我必须得去东京瞧一瞧。”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一边小憩。 都等着准备第二场的考试。 下午这场考策论。 张方平回到了自己的考场。 宋煊揉了揉自己的脸,听着锣响,众人全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便有书院学生举着牌子前来。 这次的题目是: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 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 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 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 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喔。 宋煊看明白范仲淹的意思了。 大意是:国家面临边境危机,必须要用兵打仗。 但百姓和战士们都厌恶战争带来的杀戮与损失,态度消沉。 面对敌国挑衅,是应该不计一切代价以武力还击,还是尽力避免战争,委曲求全以谈判解决问题? 请问你会拿出个什么样的两全其美的应对之策? 范仲淹虽然主持西北战局,但整个朝堂最大的主战派其实不是范仲淹,而是站在他背后的宋仁宗。 宋仁宗是十分想要拓边的,而且满朝大臣对于西夏的挑衅都极其愤怒。 你一个蛮夷,也配来我中原讨口子? 全都是打打打。 但将帅分离制度,武将并不能很好的执行统帅制定的作战计划。 尤其是军阵之前的决断,文官担任的大帅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煊把军事与外交两个提炼出来的关键词,写在自己草稿纸上。 这道题其实难度很大。 对于一个在书房中长大的年轻书生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治国用兵经验。 回答这样深奥庞杂的现实问题,实在是勉为其难。 当年诸葛亮未出茅庐,却用一篇“隆中对”三分天下。 可是像他那样的旷世奇才,千年难见。 许多人都被这道策论难住了。 甚至有过当官经验的宰相之子王从益也是紧皱眉头,细细思索。 他却是没想到书院的掌教,会把题目出的如此之难! 然后他瞥了一眼在场的学子,大多数都面露愁苦之色。 唯有硬怼窦臭的那个年轻学子宋煊,在草稿纸上比比划划。 看起来倒是挺能装模做样的,也不知道他是真会,还是故意给大家施加心理压力。 因为题目困难,许多学子不可避免的要抬头打探一下其他人的动向,以此来缓解自己焦虑的情绪。 若是看见大家都被难住了,那心里便好受些。可是看见的是宋煊快速开写,许多人额头上的热汗瞬间都闷出来了,脑瓜子开始发懵,愣愣的看着试卷,不知道要写什么。 至于苏洵他连断句都没学会就不学了。 此时还有些猜不透出题人的含义。 然后苏洵瞥见十二哥已经开始在那写上了,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如此快就读懂了出卷人的题意了? 苏洵是通过张方平的话语当中,晓得宋煊是大本事在身的。 此时他见宋煊在写试卷稍微有些惊奇便接受了。 只是苏洵发现周遭人怎么看完题目后。 全都愁眉苦脸的? 这题,当真有如此难吗? 十二哥他写的就及其顺利啊! 苏洵看完了后了左右学子的脸色后,再次认真审题。 然后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 那算了。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考上这里。 宋煊按照议论文的标准格式,先在开头抛出自己的观点。 “世间安得两全法?” “唐太宗曰,夷狄,禽兽也。” “蛮夷自古以来便是畏威不畏德!” 只有强大的暴力,他们才会害怕你。 你对他们好,他们觉得理所当然是神灵的作用,而不是你这个中原皇帝的恩赐。 他们大多数人是不懂得感恩的。 光靠着书中的教化是不足以让他们能静下心来听你道理,唯有你的拳头打的他眼冒金星,他才会心平气和听你讲道理。 这种情况,朝廷自是要选择先打蛮夷。 如此既能维护边疆百姓稳定的生活,更能维持住朝廷的体面。 否则堂堂大宋,也要向昔日的藩属国西夏进献岁币吗? 如此耻辱之事,传扬出去。 还有何大国威严可言? 徒徒让后世子孙嗤笑。 战场上得不到的结果,诸位妄图在谈判桌上守住底线。 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年宋辽两个澶渊之盟,那也是大宋守将张瑰,射杀了敌方萧挞览才达成的和谈的。 若是萧挞览不死。 宋辽两方能否和谈还是未知数呢。 再观西夏李德明狼子野心,他的政策是“依辽和宋”。 同时向辽、宋称臣,接受两国封号,并伺机向西发展。 数年间,西攻吐蕃和回鹘,夺取西凉府、甘州、瓜州、沙州等地。 其势力范围扩展至玉门关及整个河西走廊。 由于“依辽和宋”能麻痹辽、宋,“国家”得以和平,对内也能专注于经济发展,使辖区内农业有较大的发展。 天禧四年,他把政治中心由西平府迁至怀远镇,改名兴州(后来的大夏的国都银川)。 李明德称王不会是尽头,必然会称帝。 不肯臣服于两国。 到了那时,无论宋辽全都处于尴尬的境界。 (本章完) 第87章 俺真是保守派 第87章 俺真是保守派 辽国征发五十万大军都未曾击溃李明德,使得他信心暴涨,必定会不断的派兵破边,试探大宋的反应。 若是我大宋边将表现的稍微软弱,被他试探出来。 到时候李明德会使出更强的兵力,前来大宋边疆占便宜。 依我之见,无论如何都要打。 但如何对付全都是骑兵的西夏军,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实际问题。 绝不能脑袋一热,就全都前压上去。 辽国皇帝已经做了坏榜样,我们大宋不能学习。 如今宋辽两国承平已久,士卒缺乏训练。 大宋又无多少战马,不如暂且筑城互为犄角之势,被动防御。 待到士卒精练,再结合战场时机,再做判断。 同时派遣使臣前往辽国,希望辽国皇帝能够节制西夏李明德。 李明德不听,必然会加剧双方之间的矛盾。 这很好。 免得我大宋与西夏开展,辽国前来凑热闹。 双线开战压力更大。 只要把西夏以辽国搞成敌对关系。 届时西夏小国遭受两国痛殴,同时两方关闭对西夏的榷场,减缓西夏国的经济循环。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削弱西夏的实力。 这是从大局而言。 面对个体,朝廷要及时给与士卒奖赏,发动当地百姓。 据我观察,大宋士卒禁军待遇好,但各地厢军待遇差。 边疆士卒更苦,他们的俸禄也并不高,很难养活全家人。 连自己的家人都养不起,如何能让他们上报国家? 那更是无稽之谈。 因为我斗胆建议,除了要挑选敢战之兵训练,提高俸禄外,也可给适当给与战功奖赏分配边疆新占土地。 以至于让士卒扎根边疆,世代守护疆土。 新的军功奖赏并不仅仅是单独给一个人奖赏,而是以整体的都、营、军为立功表现的集体功勋,在内部形成良性竞争以及更强的凝聚力。 士卒战死抚恤避免被克扣,伤残也要给以一定的赏赐维持日后生活。 边疆百姓向来勇武,朝廷也可发动百姓对抗藩兵。 无论是打探情报亦或者是他们袭杀藩兵,皆是可给与奖赏。 最后便是利用藩兵。 许多部落并不与西夏友好。 拉拢这群人为我大宋所用,将来也好能得到更多的情报来源。 如此才能让朝廷立于有利地位。 李明德想要发起战争便有他去决定,但他想要何时结束战争,那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我个人认为考官的题目有些理想主义。 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多都是且只能有一个选择。 谈判桌上对己方的许多有利条件,全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血流成河厮杀出来的。 若是光凭借打嘴仗,就想要让那些蛮夷臣服。 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国土地之争,穷则搁置争议,富则自古以来。 如何未战就先跪? 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就算朝廷想要和谈,那也得发兵进行恐吓,打上几场,蛮夷才会静下心来听你讲话。 宋煊洋洋洒洒写完这篇议论文后,又回想起晏殊教导自己。 写在纸面上的文字,能留痕的内容。 莫要表现的过于激进。 然后宋煊又在结尾上填上一句。 此乃书生之言。 若是朝廷想要真正实施起来,还需亲临现场去做调查。 最重要的是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我辈读书人不可靠着臆想,在朝中一拍脑袋便制定国家政策。 宋煊给自己先叠甲,套上保守派的衣服。 如此一来。 写在纸上的言论,便算不得过于激进。 写到最后一个字落笔后,宋煊终于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 宋煊揉揉发酸的手腕环顾四周。 他见好多人依旧在抓耳挠腮,迟迟没有落笔。 这有啥难的? 建政这种技能许多人都具备啊。 无论是什么贴吧学两手,还是坐出租车听司机闲聊。 要么就是过年聚会父辈开始吹牛逼。 最不济还是自己在群里东拉西扯,或者看别人东拉西扯。 至于不少大手子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把许多问题都能分析出来呢。 一个个挥斥方遒的,宋煊倒是没少学几手。 王从益是当过官的,对于执政是有经验的。 只不过他身体不好,暂时辞职。 恰巧在应天府这里养病,闲着无聊就参与了此番考试。 他瞧着范仲淹出的这个题目,当真是过于复杂了。 寻常学子怎么可能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啊。 难不成范仲淹是看报考的学子众多,所以考试的题目出的这般难。 想要尽可能的刷下去不少学子? 石介趁着沾墨的笔空隙,抬头瞥了一眼。 他发现满场大多数学子还在思索,唯有宋煊把笔放下来了。 宋煊这么快就写完了吗? 不应该啊! 宋煊行事如此冲动。 他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并且迅速写在试卷上。 想想都觉得宋煊,他没有这个能力的。 你知道吧。 尤其是方才宋煊撸袖子的行为,更是加重了石介在心中人为宋煊习惯于靠武力解决问题,而不是靠脑子的形象。 许多人都是硬着头皮去写,待到收卷的锣响了,都还有不少人唉声叹气的。 没写完。 根据规矩所有人的笔全都放下,不准再写。 谁要是再写便试卷作废。 科举场上可没有专门为你开特殊的例子在。 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出考场,唉声叹气。 宋煊苏洵二人与包拯、张方平汇合一同往外走。 包拯其实不喜欢考后对答案,故而中午也没有专门来寻宋煊什么的。 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待到去厕所的时候,倒是听了一耳朵宋十二的事迹。 包拯虽然也刚硬,但他整个人是充满了忧愁主意色彩的。 虽然包拯认同宋煊早慧,且为人处世也极好,但在自己是白身的时候,得罪一个位比宰相的儿子。 今后可能会吃苦头,于他在科举一途上不利。 倒是苏洵这个学渣喜欢对题: “十二哥,我看你写的极快,难不成是心中早有腹稿?” “这种题很简单啊。” 听了宋煊这话,苏洵嘿嘿笑了两声。 说实在是他没怎么看懂题目,倒是也不好附和宋煊的话。 张方平眼睛一亮: “十二哥也觉得简单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不是考官暗中放水了呢。” 包拯:??? (本章完) 第88章 有人打探你的消息 第88章 有人打探你的消息 你们这些神童说话。 当真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包拯也观察了考场上其余学子的神色,大多都愁眉苦脸。 思考着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但包拯可以肯定,许多人都想不到。 宋十二说如此简单,包拯也想要听一听他想出来一个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放水? 范仲淹才不会干这种没溜的事。 尤其是自从来了宋城之后,范仲淹与宋煊都没怎么见过面。 就算是宋煊去报名,也只是瞧见范仲淹在那里忙活个不停。 即使范仲淹笃定宋煊不会来找他要求泄题,但他认为宋煊很聪明,难免会从双方交谈当中押中考题。 故而不如待到他考进书院后,再细细教导。 如此方能避免被人说什么考试不公之类的闲话。 “十二哥,你是怎么写的?” 果然,张方平率先替包拯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疑问。 “俺自是在开头抛出论点,世间安得两全法?” “自古蛮夷便是畏威不畏德,打他狗日的。”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大笑数声: “我虽然不如十二哥有文采,但是思路也是如此。” 宋煊的那两句话。 当真是让包拯一阵失神。 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保守派。 打仗这种事劳民伤财。 自是能议和就议和,避免争端才行。 可宋煊那句世间安得两全法。 一下就给他当头一棒。 你跟蛮夷说那些孔圣人的道理,他们真的能听得懂吗? 许多大宋百姓都听不懂。 你还要求蛮夷听懂你讲道理,简直是痴心妄想。 包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苏洵也忍不住抚掌大笑: “十二哥说的对的,我在四川,也时听到有蛮夷来作乱,当地官府便是直接决绝去打,然后再向朝廷汇报。” 宋煊表示理解。 不仅仅是四川云南那些地界。 甚至连湖南这种地界都有不少蛮夷存在,不服朝廷中央的管控。 宋太祖时期,数次围剿梅山蛮,双方互有胜负。 直到一次性斩杀一万五千余蛮族士卒,导致其元气大伤。 许多蛮人被迫逃亡湘西南、广西、贵州等地。 为了防止他们报复,朝廷在梅山进出口设置五个军寨,完全隔绝他们同外界沟通。 只不过目前这些梅山蛮依旧不服教化,伺机出山劫掠。 至于四川境内的蛮人族群更多。 他们大多都选择同宋朝合作,充当带路党吞并其余部落,伺机壮大自己。 这个前提是当然有不少蛮族头铁非得要进犯官府控制的土地,官府不得不关闭贸易市场以及军事反击。 总之双方都秉承着“自古以来”。 还不是谁拳头硬。 听谁的自古以来! “我竟然不了解这些事。” 包拯听着苏洵的诉说,有些意外。 “大家信息闭塞实数正常。”宋煊安慰了包拯一二: “若不是三郎所言,俺也不清楚四川境内还有那么多的蛮兵出没呢。” 苏洵咧嘴发笑,为自己能够给大家讲一些他们没经历过的见闻,感到十分的开心。张方平则是觉得十二哥这是在安慰包拯的小手段。 十二哥他不仅全知道。 甚至还藏了一些装不知道呢。 虽然包拯的脸色较黑,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自从考场出来后,他便一言不发,想来这道策论是难倒他了。 十二哥如此言语,也是为了缓解他的焦虑,避免他明日的考试考不好罢了。 包拯倒是认同宋煊的话。 人家都吹捧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实在是过于夸张了。 他们许多事,都是从书上知道的,但非常片面。 “但是我觉得十二哥依旧知道的不少,你当真没有出过应天府吗?” 苏洵接过话茬,他能从宋煊的话茬里感觉得出来,他们俩是同类人。 十二哥绝不是才从勒马镇那个小地方搬到宋城来的。 毕竟许多传闻,你没有去过当地,是无法感受并且准确的描述出来的。 “俺小时候去东京耍过,涨了见识。” 宋煊倒是也没瞒着苏洵,顺着他的话往外说。 “我就知道!” 苏洵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怨不得十二哥建议自己去东京瞧一瞧。 “十二哥,将来游学还要前往东京吗?” 宋煊想了想:“再说吧,到时候考秋闱就得去东京待着了,游学的话也用不着特意去东京。” “那太好了。”苏洵连忙开口道: “十二哥将来若是打算开始游学,一定要提前与我写信告知,到时候咱们在目的地那里汇聚,跟着十二哥游学定然能够长见识。” “倒是可以。”宋煊应下了这事。 四人一同奔着住处走去,正巧遇到了在门口等候的捕头丁哲。 他连忙上前来:“十二郎,我有事要与你说一声。” “走啊。” 宋煊进了门邀请丁哲上去叙话。 丁哲坐在一旁:“今日有人来打探十二郎的底细,怕是要对十二郎不利,那个人的背景不小。” “他爹是翰林学士窦臭嘛。”宋煊打开折扇,扇了起来。 “十二郎知道幕后主使?” “今天俺考试的时候,被俺说了几句,当真是小气。” 听着宋煊如此不屑的话语,一看就是地头蛇当惯了的。 丁哲手里也有些人脉,特意回勒马镇打探一二。 原来宋十二便是勒马镇三害之一,待到他离开勒马镇把其余两害,一个扔进大牢,一个跑路为生。 就他还好好的,能没有点手段吗? 丁哲都觉得仅凭张推官照着,怕是不会让他如此猖狂啊! 估摸背后还有人吧。 丁哲心里有了数,随即站起身来: “十二郎既然心中有谱,那小的就先去巡街了,免得被人发现通风报信。” “多谢。”宋煊站起身来拍了拍丁捕头的肩膀:“改日请你吃饭,陶宏帮俺送一下丁捕头。” 陶宏笑呵呵的请丁哲出去,直接毫无烟火气的塞点东西的画面,自是不需要包拯等人看见。 “岂有此理,那个窦臭竟然想要私下报复十二哥。” 苏洵拍了下桌子,看向一旁的佩剑: “我初到此地,旁人不认识我,我打探出他的住处,揍他一顿。” “别冲动。”宋煊压制住要起身的苏洵: “如今朝堂波云诡异,他爹那个翰林学士,不知道还能嚣张几年。” “难不成我们就忍气吞声?” (本章完) 第89章 朝闻道 第89章 朝闻道 苏洵自是晓得拖延下去,吃亏的是十二哥。 毕竟十二哥他就是个白身。 偏偏自己也是! 他娘的,想要帮忙也帮不上。 “十二哥,要不我们找一找晏相公吧。” 张方平的话音刚落,苏洵便问: “哪个晏相公?” “昔日名满天下的神童晏殊,如今的应天府知府啊。” 苏洵大叫一声: “十二哥还认识晏相公呢?” 张方平:我们都是神童圈子的,自是惺惺相惜的。 毕竟圈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还有不少人造神童掺杂。 宋煊给苏洵解释了一句: “今日在你身边驻足半天的那个夫子,便是晏相公。” “啊!” 苏洵爆发出一阵大叫。 他甚至围着桌子跑了好几圈。 “我胡乱写的竟然被晏相公看了个满眼,完蛋了。” 无人理会苏洵的哀嚎。 因为苏洵也自认为聪明,所以才觉得他什么时候读书都不晚,可以放荡游玩。 面对张方平眼神询问,宋煊摇摇头,给众人倒了茶: “这种事我经营凉浆铺子的时候,没少遇到棘手的突然情况,且安心,他翻不起什么风浪的,这里可是宋城,算是俺的家乡。” 苏洵着实没想到宋煊竟然会自己经营凉浆铺子。 他从尴尬当中止住身形。 十二哥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若是有晏相公护着,那翰林学士还真是不够看的。 包拯则是持忧虑态度,他要比在座的都要大上十岁呢: “十二郎想的过于简单,许多人杀人都是不见血的,难不成将来十二参加春闱的时候,要改了名字吗?” 许多官员的阴损手段,包拯是听他爹说过的。 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当了官就坏呢! “包兄不必过于担忧。” 宋煊看见陶宏在外面送完了丁哲,又站起身来: “管他什么位比宰相,俺们是要在书院学习几年的,怕个屁。” “你们先放松一二,俺去瞧瞧晚上吃什么,不能耽误明日的考试。” 包拯以及苏洵对宋煊的大心脏表示不理解。 这可是耽误自己一辈子的事。 寻常人遇到就觉得天塌了。 张方平余光瞥见了十二哥身后跟着陶宏,心中想到了些什么,便开口道: “十二哥连国家大事都能给出绝佳的主意,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也是。” 苏洵倒是十分赞同,但包拯还是担忧。 有些人在面对国家大事上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偏偏在个人选择上,会做出糊涂的事。 谋国者不能谋身。 “少爷,窦翰的住处俺们已经打探清楚了。” 宋煊颔首,看了看厨房里的菜,满不在乎的道: “这种小事就让曲泽去办,让他从勒马镇调来几个生面孔,用不着咱出手。” “少爷是要活的,还是死的?”陶宏可不光会算账。 宋煊沉吟了一会: “弄死了对范相公风评不好,半死不活的吧,今天夜里先打断他一条腿,扔进河里去去味,省的出来祸害人。” “明白了。” “等等。” “少爷反悔了?”陶宏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宋煊摇摇头: “人数不要太多,两个人足以制住这个文弱书生,免得漏了马脚。” 陶宏颔首,立马便去安排此事。 宋煊带人把自己那个亲爹赌狗,套麻袋打几顿也不是挂在嘴里说笑话。 而是真正实施了。 真以为勒马镇三害是白叫的? 待到宋煊提着凉浆回到了书屋,苏洵已经开始说着恨不得当时以己代替十二哥怒斥窦臭。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报复,都找不到人。 我们四川那里山高皇帝远,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那里为官的。 等他进了四川,看我不带人敲他闷棍!“嘿。” 宋煊把凉浆放在桌子上: “俺自己要出风头,如何能让你小子抢了。” “哈哈哈。” 除了包拯,其余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做了便是做了。 根本就不带后悔的。 …… 东篱客栈。 窦翰正在攥着拳头闭目养神。 他从书院愤然离开,不仅夫子没有拦截,连掌教都不曾差人来询问。 简直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别说位比宰相了,就算是宰相之子又如何?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窦翰的内心。 再加上当朝宰相之子王从益也在一旁说些风凉话,甚至还在拱火。 着实是让窦翰更加抹不开面子。 他爹倒是想要当宰相。 可哪有机会啊! “宋煊。” 窦翰用拳头重重锤了下桌子,痛他跳起脚来甩手: “全都怪你!” 待到疼痛稍微减弱后,他才开口: “直娘贼,敢看不起我,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位比宰相的权势。” 说实在的,窦翰他同平民计较,就已经丧失了身份。 但人一旦上头了,就是如此没有脑子。 “我送去晏知府的拜帖,还没有回信吗?” “回少爷的话,没有。” 仆人在一旁躬身: “听说晏相公也去书院巡考了,此等大事,不容出错。” “那就是晏知府早就知道此事了,可他就是不管我的事了。” 窦翰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好好好!” 在东京城内,敢奚落自己的人尚且没有几个。 偏偏离开东京,来了这“偏远小地方”反倒被几个刁民给奚落了。 如何能让他忍得下这口恶气? 窦翰从考场出来自是也没有洗澡换衣服。 要不是他给的钱多,客店真不一定要让他来住。 就算他离开,那也得把房间空上许多天,再多布置些香薰散味。 “那宋煊的家世可是打探好了?” “回少爷的话,那臭小子搬到。” 啪。 仆人挨了一巴掌。 他自知失言,不该说那个臭字,连忙跪在地上求少爷原谅。 “他宋煊也配得上臭字?” 窦翰已然把这个字当成家族标签了。 如此才能让子孙扬名,也好在朝廷上立足。 “那宋煊搬到此地不足一月,倒是豪气置办宅子,而且来了就让县衙捕头丁哲自愿在他门前被打三十棍赔礼道歉。” “传闻他背后的背景是应天府推官张亢,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窦翰听着都是街面上能扫听到的。 “从六品的推官?” 窦翰仔细思索,想不起来张亢是朝中哪家大族子弟,应该是草根。 毕竟宋太宗执政期间取了一万多名进士。 各地官员都塞满了,再加上真宗朝也有不少进士,更有许多荫补的官员。 许多平民出身的人也都能当官。 不像他祖上显赫。 “推官算个屁啊!”窦翰伸出手指: “我要打断宋十二的狗腿,让他瞧瞧什么叫位比宰相之子的手段。” (本章完) 第90章 上架感言 第90章 上架感言 各位大哥大姐们,过年好! 2月1号,因为都放假,不知道系统能不能赶在凌晨发出来,该睡觉睡觉吧,但最晚中午12点发五更两万字。从开书到现在,我心中极为忐忑。 感谢一直追读这本书的各位。 我是新人,算不得新手。 写了超过一千万字。 前面已经废弃了好几个类型的稿子,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整个人都处于迷茫当中。 是我的编辑青舟跟我说试一试这个类型的。 然后我也改了几版,才顺利发书。 真的特别感谢他指导我。 其实我写着写着心里还是没底的,数据也挺一般的,再加自身原因剧情上写的有些慢。 现在这本书能写到现在,特别感谢积极留言的书友和一直默默投票看书没有留言的书友。 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数次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写下去。 说实话,这本书的数据简直超出我的想象。 上三江了。 写这么多年。 我还是第一次上三江。 就算大家都说过年这阵流量不行,可我也算是圆梦了。 再次感谢大家的追读投票以及各种评论。 我看见评论提出错误也会及时修改,或者拿过来誊抄一下,划掉。 最后到了上架这一步,我心中依然是十分的忐忑。 我也不知道咋说。 本来我打算上架先更三万字了表诚意,但是过年这两天上吐下泻,感染了诺如,吃点东西就吐,屁股都拉的遭不住了。 艹,真她妈的翻翻肠子了。 我只能先更两万字了。 见谅。 后面会坚持万字更新。 每超过一千月票加更四千字。 盟主加万字更新。 求一下订阅,拜谢各位。 (本章完) 第91章 夕断腿(第一更求首定) 第91章 夕断腿(第一更求首定) 仆人连忙附和少爷说的对。 本地就是刁民太多了。 全都该打折狗腿。 窦翰眯着眼睛: “你先差人把那捕头给我寻来,我要送他些银钱帮我做事。” “至于晏知府那里,再差人去候着,等他回到官府,我就不信他不给我爹一个面子,将来还想不想回到东京了!” “是。” 没过一会。 捕头丁哲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家客栈。 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这么晚他可不会特意拐弯。 真以为咱捕头巡夜就跟傻小子似的不休息巡逻啊? 等仆人一推开门,迎门而进的丁哲被熏的一个踉跄。 掌柜的莫不是把全客栈的马桶,都放在房间里了? 故意整自己的! 丁哲立即捂着鼻子站在门口大骂: “直娘贼,让掌柜的过来,把马桶放在这,存心消遣我来了,真以为你丁爷爷没脾气了!” 听到丁哲的破口大骂,房间里的窦翰脸色越发难看。 但这个人他还是要用一用,来对付宋煊。 待到事情结束后,再把事都推到他的头上,料理了他。 一个连吏都算不上的狗东西,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进来。” 窦翰随手扔在桌子上一串铜钱。 丁哲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五百文左右,小气巴拉的。 遂捂着鼻子进去,他抓起铜钱塞进怀里: “有事快说,我忙的很。” “找你打探一个人。” 窦翰见丁哲如此见钱眼开的模样,更是心中厌恶。 “说。” “宋煊。” “谁?” 丁哲下意识的坐在椅子上,面露疑色。 “宋煊,宋十二。” 听着窦翰如此肯定的回答,丁哲连忙询问: “这位小官人找他何事?” “我父乃是当朝的翰林学士,我打断他两条腿不需要理由。” “哦。” 丁哲心下了然。 就是此人差人打探十二郎的消息。 如此恶臭。 他真是翰林学士的儿子? 这些当官的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了? 将来自己儿子读书可不能如此邋遢,找媳妇都不好找。 “小官人打断他两条腿,关我屁事。”丁哲继续捂着鼻子。 窦翰本以为施以小利,再利用自己的身份压他,定然能让这个卑贱的捕快纳头便拜啊。 可事情并不如同他想的那般。 “我是在帮你。” “傻雕。” 丁哲心中骂了一句,但嘴上却道: “小官人有所不知,宋十二背后是张推官,我的顶头上司,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可就遭了殃。” “无妨,到时候我把你调到东京去,有我照拂。” 窦翰自是把画大饼的技能给填不上了。 听着窦翰的话,丁哲心中越发不屑。 你真拿我当三岁孩童,觉得能哄骗与我? 我在街头坑骗的时候,你算个什么雕卵子。 “其实小官人有所不知,那宋十二乃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窦翰听见这话,眉头都拧成了几段,望着丁哲: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官人想要我打断我这挚爱亲朋两条狗腿,得加钱!” 窦翰对于这个人的无耻程度进一步加深了印象。 什么狗东西。 跟他说话简直是晦气。 窦翰扔给他一块银锭: “速速去办,办好了,还有赏银。” 丁哲见银锭出现的时候,脸上的嫌弃消失不见,立即带着笑意。 大客户啊! 丁哲丝毫不觉得房间里臭了,反倒充满了银钱的香气。 他连忙双手把银锭抓在手中,使劲摩擦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十两银子。 丁哲立马站起身连连躬身行礼: “小官人安心,此事交给我,你就瞧好吧。” “那宋十二我一早就看他不顺眼,早就想报仇,但苦于没有背景撑腰。” “今日有了小官人的帮助,小官人瞧好便是,看我如何打断他两条狗腿。” 窦翰不想与此贱吏多言,挥手让他出去。 前倨后恭。 可笑可笑。 丁哲脸色极好。 没白来一趟。 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话又说回来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办差的事,先拖一拖。 光是一块银锭可算不“得加钱”啊! 丁哲可不觉得宋十二是个好相与的。 人家跟你客气客气,你可别认为人家的客气是认怂。 小小年纪,便是勒马镇三害之一。 到了这宋城,更是威风不减。 若是那姓窦的臭狗催的急,咱再钱找个打手,提前告知宋十二。 两边赚钱嘛。 不寒碜。 至于他爹是翰林学士,没品的官,又管不到宋城来。 让他这个高贵的公子哥知道知道什么叫小鬼难缠。 叫你天天从鼻孔里看人。 我又不是你爹,惯你这臭毛病。 更何况明日十二郎还要去考试,没必要这个时候去让他分心。 丁哲捂着怀里的银锭子,心情大好,回到巡逻队伍。 立即遭到手下质问,捕头被人踹到粪坑里去了吗? 丁哲大怒。 下次再跟姓窦的见面,必须得加钱。 就在巡夜的队伍慢慢离去,乞儿曲泽示意两个乞丐过去蹲点。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他闷晕了,从二楼窗户运下来,不可发生意外情况。 此事做稳妥些,回去曹帮主有赏,把他的钱也都拿走,做出入室劫财的案子。 两个帮派弟子翻进大开的窗户,掏出早就备好的蒙汗药。 尽管二人都蒙着面,又长期在乞丐堆里厮混,可是这种臭味,当真是让他们二人齐齐有些干呕。 窦翰还在睡梦当中,就被按住了口鼻,熏晕了过去。 随即二人手脚麻利的捆好绳索,坠下一楼。 三人放在板车上,盖上破旧席子,直接出了城门。 待到了河边之后,曲泽安排二人把他喊醒了再动手。 他自是躲起来,避免十二郎的要求没有达到,把人给弄死了。 十二郎的要求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这单有些难以把控。 窦翰被河水浇醒了,隐隐感觉得自己的嘴巴子有些疼痛,嘴里有些血腥味。 环顾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天上的月亮露出的光亮。 周遭传来哗哗流水声。 啪。 又是一巴掌。 “直娘贼,怎么还他妈的不醒?” 窦翰确认了。 自己不是做梦,而是当真让人给绑了。 “看我的。” 待到另外一个人的巴掌落下来之前,窦翰连忙大叫一声: “好汉饶命。” 啪。巴掌还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脸上。 噗。 窦翰觉得自己嘴里的牙齿有些松动,鼻腔里的血腥味更浓。 “两位好汉饶命,我有钱。” “窦翰是吧?” “对。” “你爹是当朝翰林学士是吧?” “是是是。” “那没错了。” 二人控制住窦翰,把右腿给他放在石头上垫着。 “好汉是想要钱吗?” “我有我有,就在包裹里,足有两块五十两银锭子。” 窦翰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何敢绑了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身份,简直是胆大的很。 “直娘贼,那些钱早就是我的了。” “等等,我还有。” 可是二人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接拿木棍狠狠的敲下去。 “啊!” 一声惨叫之下,仔细摸了摸,确认窦翰骨头折了。 这才一脚给他踹进河里浅滩。 二人拎着棍子转身就跑。 窦翰脸色煞白,疼的额头冒汗。 他在水里折腾,可是右腿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反倒疼痛难忍。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平日里都是他欺辱旁人。 何曾受人欺辱! 曲泽猫在那里瞧着挣扎的窦翰,只要他还能动弹就行。 十二郎要求半死不活。 现在这种状态应该差不多。 “啊啊啊,救我。” 但空旷的河岸并没有多少人在深夜里回应。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做局来诓骗好心人呢。 曲泽倒是也没贸然出手,而是充当看客。 更何况一个乞丐夜里能看得清楚,那才会招惹怀疑上身。 且让他好好被折磨一二。 直到天光大亮后,窦翰的仆人买完早饭进去,发现人不见了,连带钱也被翻走了,急忙去报了官。 张亢一听说是翰林学士窦臭的儿子失踪了,当即有些吃惊。 宋城最近的治安还算可以,许久不曾出现绑架事件。 “小官人他可曾在外招摇过钱财?” 听到推官这般说,仆人连忙摇头: “定然是那宋煊做的。” “嗯?” 张亢眉头一挑:“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家少爷来此书院考试,早上同那宋煊发生了矛盾,晚上少爷就不见了,不是宋煊做的,又能是谁?” “张推官当立马抓住那宋煊,严加审问,定能查的水落石出,否则便是你包庇他。” 啪。 张亢抡圆了胳膊,给了窦翰仆人一个大巴掌。 “你是什么卑贱身份,胆敢这样跟本官说话,左右,给我拉出去打他三十杀威棒。” “是。” 目睹全场的捕头丁哲险些站不稳。 宋十二果然狠辣。 早上得罪的他,晚上人就消失了。 幸亏自己只想着要敲这个东京的公子哥些钱财,并没有打算真的去打断宋煊的腿。 张亢虽然不知道全貌,但至此考试关头,想来宋煊定然不会以身犯险,来做此事。 他一转头,就瞧见丁哲的脸色有些变换,显然是知道些许内幕。 于是张亢叫旁人都出去,捂着鼻子道: “丁哲,你可知道内情?” 面对张亢,丁哲是一丁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窦翰那个仆人也是个嘴没有把门的,迟早会把自己供出来。 “你若主动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我从别人那里查到你的事。” 扑通。 丁哲光速滑跪: “禀推官的话,小人倒是知道一点内幕。” “快说。” 丁哲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以及窦翰找他的事,全都告诉张亢。 “张推官,青天可鉴,我绝没有敢去打折十二郎腿的胆子。” 张亢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 方才那个仆人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宋煊的嫌疑很大啊。 尤其是他在船上见识过宋煊的身手,当真是个猛将的料子。 若是悄无声息的干掉窦翰,也是能做的到的。 不过张亢并不觉得宋煊会如此没有顾忌,直接杀了当朝翰林学士的儿子。 况且依照丁哲的说话,那就是与窦翰发生争执的又不止一个人。 凭什么要把嫌疑放在宋煊头上啊? 完全窦翰的仆人以己度人。 “但是你借着这事赚钱的胆子不仅有,而且还很大啊!” 丁哲连忙低头不敢回话。 因为他就是打算这么干的。 “罢了,先把苦主寻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亢也不会让丁哲把银子交出来。 窦翰他想找人敲断宋煊两条腿的事,在他这里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窦翰没死,这件案子完全可以做出入室抢劫。 绝不是什么肆意报复。 况且宋煊当众怼了窦翰,要报复也该是窦翰报复宋煊。 平民之子被位比宰相之子狠狠的打击报复,才是正常的思维。 岂有倒反天罡之理? …… 宋煊刚刚吃完早饭,继续带着自己的考篮结伴出门。 溜达没多远,便瞧见张亢带着一队人走过来。 “张推官。”宋煊连忙行了个叉手礼。 张亢脸上没什么抓住你的神情,只是笑着道: “十二郎昨夜睡的可好?” “相当好,毕竟今日还要考试嘛。” “也对。”张亢叹了口气: “昨夜发生了劫持事件,大家都在寻人,十二郎作为马弓手,待到考试结束后,明日也好一同前来寻人。” “既有如此恶事发生,俺自是听张推官的安排。” “好,你且去吧。” 张亢拍了拍宋煊的肩膀,目送他离开。 丁哲更加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连张推官都没有告诉宋煊是谁被绑走了,或者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人家表面上再演呢? “十二。”张亢突然叫住他: “你可知是谁被绑走了?” “嗯。”宋煊回头表示疑问: “俺认识?” “是窦翰。” “窦翰,那条臭狗?” 张亢方才也没闻见宋煊身上沾染那种臭味,更没有用香薰遮掩,此时见他先是一惊,随即又大笑: “哈哈哈,倒是有趣,俺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寻他了,毕竟是俺这马弓手的职责所在嘛。” “且去,且去,好好考试吧。” 张亢再次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带人走了。 他来之前有五分肯定这事是宋煊做的。 但方才那么一接触,并没有试探出来宋煊是故意隐藏什么。 虽然宋煊是神童,勒马镇三害之一,但他总不会什么时候都能演戏吧! “十二哥。”苏洵眼睛一亮: “你说是哪位好汉出手了,收拾了这条臭狗,给咱们出气啊?” (本章完) 第92章 状元审卷 (第二更求订阅) 第92章 状元审卷 (第二更求订阅) “俺上哪知道去。” 宋煊掖了掖自己考篮的带子: “俺还想着等考完试找机会给他踹河里去呢。” 苏洵更是认同的点头: “好好好,到时候十二哥叫我一起。” 包拯瞥了一眼宋煊,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不晓得是哪位壮士,暗中为宋煊扫清了麻烦。 但包拯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全都是私人暗斗,还要官府做什么? 张方平一直都在低头,避免自己被那张亢看出了虚无。 他可以肯定。 这件事一定是十二哥他差人去办的。 真以为十二哥是泥捏的吗? 张方平是了解一点宋煊的行事风格的。 若是触碰了十二哥的底线,就窦翰那条臭狗,怕是他那个位比宰相的爹,想给他收尸都找不到尸体。 但无论如何,恶心人的人被人收拾了。 大家心情都很好。 进入考场后,众人同宋煊点头打招呼。 旁人皆是不清楚窦臭二代被人给弄了。 唯有同住在客栈的王从益面色有些诧异,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宋城的治安会如此之差。 有人胆敢绑架当朝翰林学士的儿子,那他这个宰相之子也不安全。 不对。 王从益觉得自己没窦翰那么没脑子,走到哪都提他爹的官位,好像他将来能做到那个位置似的。 他也自认为自己极为低调,整个宋城就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随着众人与宋煊打招呼,也引起了王从益的注意。 窦翰失踪被绑架,也不知道与他有没有联系? 不对。 王从益自顾自的摇摇头,这小子看样子就是喜欢明面上做事,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当面动手。 背后动手,怕是无法为他扬名! 王从益没有小看宋煊,但也没看得起他。 再加上窦翰昨天便公然弃考,即使是今天没来,也无法引起什么讨论。 随着时间的临近,今天上午靠的是贴经。 按照宋煊的理解,那就是填空题,多是用脑子背下来,就比较容易。 但是苏洵仗着自己聪明,从来没有认真读书。 故而对于这些填空题,那也是认识字,但不知道缺失的是什么内容,反正随便写写。 至于其余学子,只要下了苦功夫的,便没有任何难度,兴许会出现错字这种小失误。 至于下午考的便是诗赋。 选题便是少年与愁之间的命题,也可写词。 石介眉头微挑,他根本就没关心那窦臭的事。 昨夜挑灯夜读,就是为了今天早上的贴经,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上午的贴经他考的确实极佳,但是此时的诗赋,确实难住了他。 少年人有什么忧愁的事情吗? 苏洵挠挠头,少年人忧愁的事。 在他看来就是出去玩一半路途之后,发现钱不够用了。 宋煊再次审题,然后开始思索,到底写那首有关发愁的事吗? 难不成这是范仲淹故意给自己放水,鼓励自己把那句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给写出来吗? 可是自己只记得这一句,剩下的全都忘了,没法写。 亦或者是范仲淹被这首诗所启发,所以才想问一问少年人的忧愁之事吗? 宋煊思考了一会,摒弃杂念,随即写上丑奴儿,书应天府书院试。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然后宋煊就放下笔墨等待时间。 就作词这种事,能写出来就写出来。 写不出来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 况且诗赋在科举考试当中占据了大头。 要不然范仲淹、王安石改革时候对科举不会提出要求。 宋煊是会背写的。 知识储备还是蛮丰富的。 但是让他写一个原创,那还不如直接想写背过的哪一首好呐。 在大多数学子全都愁眉苦脸想的时候,宋煊倒是举手提问: “夫子,请问可以提前交卷吗?” 正在上面坐着的张师德咳嗽了两声,他开口问道: “是写完了吗?” “对的,夫子,俺家里有点事,想要提前交卷。” “那等墨迹晾干,折好再送到我这里来。” “喏。” 宋煊收拾好自己的笔墨,放进考篮里。 王从益明白殿试快枪手会被罢黜。 不过他也不觉得宋煊能写出什么好的诗赋来。 不过趁着人少,倒是可以告诉他有关窦翰的事。 这诗词随便写写,反正他也不善于此道。 苏洵也立马收好笔墨,决定交白卷。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着十二哥出去长见识。 石介的诗赋本来就不强,但宋煊提前交卷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这么早就放弃了吗? 待到宋煊与苏洵接连出去后,教室再一次陷入沉默当中。 张师德也没有制止学子的事,他也知道这个题目。 新来的掌教范仲淹很有想法,且年轻,精力更胜。 不像他,身体不好,病退下来。 就算朝廷不同意,张师德被晏殊给劝来应天府书院修养,精神好的时候教教学子,精神不好便休息。 而且在少年人围绕着,心态也会变得年轻一些。 张师德这才同意了。 他老家是宋城的,家族崛起从他爷爷那辈开始的。 他爹是大宋的第二位状元,作为他爹第十个儿子。 五十年后,张师德也考上了大宋的状元,一时传为佳话。 但是张师德是他爹的老来子,自幼体弱多病。 在淮南当官又染病,自此身体状况越发低下,无法堪当重任。 就算是真宗想要委以重任,他的身体都遭不住。 监考确实有些无聊,现在桌子上有三张卷子。 不如看一看。 此时的张师德掀开苏洵的空白卷子,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是题目太难了,选择退却。 他放在一旁,又打开宰相之子王从益的诗词。 狗屁不通,不如不写。 张师德有些气恼的把试卷掷在一旁,真是浪费纸张。 他从来不结交权贵,纵然是宰相之子那也没有优待! 然后没什么心气的打开宋煊的试卷。 丑奴儿? 南唐后主李煜写的是丑奴儿令,全都是采桑子的变体。他竟然脱胎于李煜的,减少一字,又写了变体? “少年不识愁滋味。” 张师德迅速读完,眼里止不住的惊讶之色。 此子无论是切题还是韵律完全都符合,更不用说写的这般好。 张师德作为一名曾经的大宋状元,站在科举制度顶峰的男人。 他可以肯定,来应考的所有学子,都写不出如此贴切的诗词来。 宋煊? 此子为何没有听人提起过,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啊! 张师德示意一旁陪同的学子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则是拿起宋煊的诗词去寻晏殊。 无论此子其余三门答的如何,这个人必须要录取到书院当中来。 悉心培养后,定然也是状元之才啊! …… 宋煊与苏洵在一旁走着: “十二哥,我看你刷刷几笔就写完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写的是啥?” “回头再说,俺现在一门心思是想要去寻窦臭。” “找他作甚?”苏洵面露不解。 “过去狠狠的奚落他一阵。” “哈哈哈。” “十二郎。” 王从益在背后连忙招呼一声,他本就是身体有病,快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宋煊对这个宰相之子没什么好感。 只是看不上他的手段,但也不至于像厌恶窦翰那么严重。 “王兄,有事?” “与你说一件事。” 王从益喘着几口粗气,十分虚弱,他忍不住拽住宋煊的胳膊: “十二郎扶我一把。” “卧槽。” 宋煊心中骂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虚弱,是被女色掏空了身体吗? 可是观其方才走路,又不像是这样,大抵是染病还没好利索。 “王兄身体这般模样,为何还要来参加这入院考试,不如养好身体,否则什么都会化为一场空。”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终究觉得还是来凑一凑热闹,否则我真的怕是要死了。” “哈哈哈。”苏洵倒是大笑几声: “王兄果然心胸豁达,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死在病榻上,不如死在游览大好河山的路途上。” 王从益没言语。 别说出门游览了,就算是与夫人同房都没有多少力气。 王钦若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想要置办个侍女,除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万一能生个庶子出来,也算是为自己留了骨血。 毕竟他儿子身体是真的不行。 奈何王钦若的夫人是狠角色,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得以实行。 北宋文学大家杨亿去他家里做客,吐槽他怕媳妇,结果被王钦若一直记恨。 毕竟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杀人的快刀。 办不了我夫人,我还办不了你? 小样的。 于是杨亿在朝中一直都被王钦若等人排挤,处境艰难。 宋煊感觉出王从益心中的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 “王兄且回家去吗?” “嗯,轿子就在外面。” 王从益由宋煊搀扶着缓行: “窦翰被人劫持了,若是他获救,找不到幕后主使,极有可能会把锅扣在你的头上。” “王兄说的对啊。” 宋煊当然知道幕后主使就是自己,但嘴上却道: “可俺不屑于背地里绑人,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揍他一顿。” “十二郎是光明磊落之人,可你没去过东京,那里的腌臜之辈太多了,光明正大是要吃亏的。” 王从益好歹是在东京厮混过的,这句话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毕竟他爹经常干些腌臜事,他都看在眼里。 “王兄所言是极,俺今后会注意的。” “若是有难处,可去寻我,我身体虽然不堪,但好歹是宰相独子,比他那个位比宰相之子要强上许多的。” “多谢王兄。” 宋煊把王从益送上轿子:“俺记住了。” “嗯。” 待到帘子放下,轿子直接走了。 以前大唐只有三品以上的才能乘坐轿子,只是如今的大宋畜力缺失。 连皇帝的马都是要靠着购买或者进贡的方式获得,民间就更是马少了。 人力代替畜力的需求直线上升,直到北宋中后期,士大夫们为了标榜自己圣贤,拒绝以人代畜的行为,认为这是有伤风化。 即使上奏朝廷下禁令,但民间乘轿奢靡之风愈演愈烈。 雇主愿意出钱享受,轿夫愿意挣这份钱养活家人。 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瞎几把巴巴,谁他妈的愿意听你的啊? 王从益轻轻呼了口气,方才演了那么一出,效果不错,他还不至于走路的劲都没有。 等到轿子远走,苏洵忍不住摇头道: “十二哥,看样子当了宰相也没有用,他该绝后也得绝后。” “小风寒都能要了人命,没必要要求太多。” 宋煊是深知大宋的医疗水平的。 纵然是后世拍片子接骨兴许都能长歪了,得重新打断矫正。 窦翰大抵是废了一条腿。 “他太虚弱了,到了冬天过于难熬。”宋煊紧了紧自己考篮的带子: “估摸没几年好活头了,卖好有什么用啊?” “俺们将来都是要在东华门唱名的,何必因为一点小麻烦就屈居人下人?” 苏洵一愣。 十二哥此番言论其实与包拯,范仲淹并无区别。 尤其是当今宰相王钦若的名声一点都不好,何必跟他扯上关系? 苏洵很快就把他抛在脑后,而是急切的询问: “十二哥,我们现在是去寻找窦翰那条臭狗吗?” 都这个时辰了。 宋煊觉得官府的人也该找到窦臭了。 他不想把苏洵给牵扯进来,自是点头道: “俺们两个自是要去瞧一瞧他到底成了什么狗样子了。” “对头对头。” 苏洵挎着考篮一边走一遍畅想着: “我拿佩剑,十二哥拿着弓箭与唐横刀,咱们两个定然能寻到人。” “可惜俺养的狗还太小,不能追踪。” “对对对,将来我也要养猎犬。” 苏洵兴趣极大,总之就是好玩嘛。 待到走到半路,捕头丁哲连忙上前迎接: “好叫十二郎知晓,那失踪的窦翰已经被寻到了。” “真是可惜。” 苏洵当即唉声叹气: “若是被我先寻到,总是要让他暗中吃些苦头。” “倒是不可惜。”丁哲瞧着宋煊脸上的神色: “十二郎有所不知,那窦臭脸肿的像个猪头,右腿都被强人打断了,就是为了避免他回去报官,耽误了强人卷钱跑路,张推官已经把案子给断好了。” (本章完) 第93章 张推官,你是了解俺的(第三更求订阅) 第93章 张推官,你是了解俺的(第三更求订阅) 宋煊听着丁哲的复述,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定是如此的神情,稍显幸灾乐祸: “哦,竟然是这种大快人心的结果,当真是没想到啊,他也有今日。” “是啊。” 丁哲也跟着感慨一句,但说话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他总觉得这事。 便是眼前这位小爷干的。 但没证据。 “十二郎,小的还有一事想要悄悄告诉你。” “嗯。” 宋煊溜达的往前走:“你说。” 丁哲便把窦翰昨夜寻他过去,想要打断宋煊两条腿的事说了。 当然隐去了一些自己想要两面拿钱的事,害怕会影响十二郎考试,这才准备去书院门口等着。 未曾想宋煊竟然这么早出来了,差点就让丁哲赶不上来送消息,引起误会。 “岂有此理,十二哥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他就想如此报复!” 苏洵愤愤不平的道:“我看他另外一条腿也不想要了,就是留给十二哥敲断的。” “哎。” 宋煊长叹一声。 他听到窦翰要找人打断自己两条腿,心想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只想打折他一条腿就够了。 这么多年在勒马镇那条小道上混,许久不曾动武的宋煊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道德准则极强的好汉子了。 下次还得注意,绝不能把梁山好汉那些微薄道德感放在自己身上。 宋煊脸上带着笑: “俺总算是明白张推官为何,要邀请我担任本县的马弓手一职了。” “哦?”丁哲面露不解。 “本县的治安不是很好啊,竟然有人公然入室抢劫的事发生,此事交给俺,俺定要寻出幕后真凶,到时候好好给窦衙内一个交代。” “额?” 丁哲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让好汉去查好汉? 把这件案子十二郎去调查,让他去抓“幕后真凶”? 那何时才能给这位比宰相之子一个真相啊? 不过这话丁哲也没说出来。 就算是你确认是他宋十二干的。 那又怎么样? 张推官已经断案了! 就是强人觊觎钱财,干了这一票,你这个苦主连人家面目都看不见,发海捕文书都没有参考。 可谓是干的及其专业! 今天早上遇到宋煊等人又去他家里走访了一圈。 昨天夜里宋煊一家子全都没有出来。 那名借宿的学子石介,整夜都在挑灯夜读。 连狗子都没有叫两声,这群人怎么可能会消失那么长时间去做这事? 尤其是按照苦主窦翰的证词,两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也都是臭味。 定然是早就踩好点的外来强人。 像宋煊家里的洗澡设备那么好,平日里又讲究,很难在他的伙计身上找到虱子的。 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嫌疑就直接排除了。 至于是不是他宋十二“雇凶害人”。 你窦翰又没有证据! 光凭嘴上巴巴。 小心人家告你诬告反坐。 这条律法可是从大秦一直传承下来的。 “十二郎说的对。” “那窦翰如今在哪里歇息?” 听到宋煊的询问,捕头丁哲心里咯噔一下。 打听清楚人家的住址,怕不是要去把他另一条腿敲断吧! “回十二郎的话,他目前在王氏医馆里休息。” 宋煊点头。 倒是没听说过,叫丁哲带自己前去。 丁哲一听宋煊不了解,连忙介绍起来本地有名的医者。 神医王怀隐。 他本是一个道士,被太宗皇帝重视,奉诏还俗。 他一直在京城当医官,但是临终前为了照顾家乡百姓,特意命令其中一子返回家乡,为乡民诊治。 如今已有十几年了。 王神医的儿子医术高明,且价钱也不高,深受本地人喜欢。 许多人都愿意去那医治。 “哦,俺来了这些日子竟然没听过。” 宋煊对于北宋时期的医生都不怎么了解,倒是也没收集这方面的消息。 “十二郎家中皆是壮小伙子,很少就医,如何能主动探听这类消息。” 丁哲是打小在宋城长大,又走到捕头这个职业,自是对宋城许多事都极为熟悉。 宋煊听着王氏医馆如今当家王神医的妙手,连连点头。 谁承想宋城竟然有此等医者仁心的好医生。 有些坏菜了。 兴许能让窦翰的腿恢复如初。 宋煊也明白为啥王从益没有在开封府养病,而是来这宋城养身子。 大抵王神医返回家乡的儿子,怕是他传承最好的医者。 至于在京师当医官,情况实在是过于复杂了。 稍有不慎便会因卷入宫廷斗争。 一路上到了王氏医馆,宋煊瞧着来看病的人都不在少数。 这与他去医院时候是一模一样。 不管有多少钱,前期该看医生先看,待到没办法或者钱财不能支撑再说。 丁哲引着宋煊前往窦翰的房间。 窦翰躺在病榻之上,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对于张亢的断案很是不满。 “此事定是那宋煊所为,你一个小小的推官,竟然敢包庇他。” 张亢肥肥的脸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可是听到窦翰如此言语,他的语气也带上些许冷意: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如此与本官这样说话?” “纵然是你爹来了,他也不敢如此。” “窦翰,你可知侮辱朝廷命官是何罪过?” “自是要先打上五十杀威棒,关上三年,最后刺配岭南,如今人证俱在,你完了。” “你。” 窦翰到底是害怕了。 说破大天去,他自己也是个白身。 对于辱骂朝廷官员,你以为骂的是一个人吗? 为了维护朝廷的权威,自是要法办了你。 宋煊拎着考篮替面色苍白的窦翰回答了大宋律法,站在窦翰的对立面: “一日不见,你浑身上下还是这么臭,外加没脑子。” “你怎么敢来?” “俺可是及时雨宋煊,很喜欢助人为乐的。” 听到宋煊如此挑衅的话,窦翰刚想动窝。 可是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 宋煊瞥了一眼窦翰的断腿包扎方式。 不是夹板固定法便放下心来。 虽然《葛氏方》已载有竹简固定法,但直到宋代的《永类钤方》治疗前臂骨折用4块长短不一的夹板固定,才与现代的固定方法相同。 这本医术现在还没有面世呢。 “窦小衙内,别这么看着俺,俺可是一个斯文人,大家都知道,你方才冤枉俺,俺可都听见了。” 张亢见宋煊来了,有些疑惑,随即又释然:“你提前交卷了?” “回张推官的话,倒是没有太难的考试,最后一科是诗赋,写完俺就出来了。” “嗯。” 张亢颔首,能成为晏相公一句之师的。 他应付科举考试当中的诗赋类,手到擒来。 “你来此是?” “俺是本地马弓手,自是要协助官府寻贼,特意来苦主这里询问。” 张亢哼笑了一声,说什么屁话? 你明明是来看笑话的。 嘴角一直都上扬,生怕旁人看不出来是吧? 只是张亢有些奇怪,宋煊如何对大宋律法如此熟悉? 侮辱朝廷官员的判罚,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宋煊,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安排人干的。” 窦翰咬牙切齿的道。 “十二,方才你没有来的时候,他一直都说是你做的。” 宋煊环视病房内的人,漫不经心的道: “张推官,你是了解俺的,这事要是俺来干,不会有人活着来告状的。” 此言一出,张亢肃然起敬。 他更加相信这事不是宋煊干的了。 那天夜里,宋煊大发神威,以一敌十,一声大喝,吓得那帮泼皮全都跪求求饶。 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不能干的如此利索。 捕头丁哲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果然。 勒马镇没有叫差的外号。 苏洵则是满眼星星瞧着宋煊。 十二哥说的话也太霸气了。 这么多金句,我怎么没想到呢! 窦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再瞧着旁人看着宋煊的神情。 他不知道怎么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惧意。 难不成真的是我想报复他,结果先被人给弄了。 就怀疑是他做的这种思路在干扰我的判断吗? 窦翰一时间有些茫然,难不成真的是我错怪他了! 就算那丁哲暗中与宋煊报信,也不会行动如此迅速。 他只是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学子,上哪去找“强人”? 宋煊自己来当强人还差不多。 但窦翰可以肯定,那两个人绝不是宋煊。 至于方才宋煊自我介绍说他是一个斯文人,谁都没相信。 “我早就与他说过十二的为人了,可惜他这个腌臜的人才不会相信。” 张亢同样站起身来,瞥了窦翰一眼: “你还是叫你爹来吧,这件事我可不会轻轻略过,放你一马的。” 窦翰脸色再变。 他终究是狐假虎威。 如今大宋当官的读书人,倒是有那么一股子傲气。 不是谁都愿意卑颜屈膝,谄媚上官的。 窦翰想要荫补都没机会。 机会是他哥的,他只能通过科举入仕。 大宋最狂的官二代也就是王安石他儿子,放狠话说要砍了宰相韩琦、富弼的脑袋,然后在官场上寸步难行,得了精神病。 像“高衙内”那种猖狂的,也就末期井喷出现。 如今在大宋这些当官的为了保持自家的权力交接,也会逼着子嗣上进,全都得走科举这条路。 两宋的宰相,一半是平民出身,剩下的就是二代出身了。 宋煊瞧着窦翰变化的脸色,好心提醒道: “哪有人晚上睡觉不戴头盔的,窦小衙内,俺劝你尽早买个头盔,免得下次睡梦中被人敲碎了脑袋。” 窦翰面对宋煊的揶揄,最终一句屁话都不敢放。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再想怎么跟他爹交代。 宋煊与张亢出了病房,站在院子里。 “真没想到宋城会出现此等恶劣之事,本官已经许久未曾遇到了。” “不。”宋煊拽着自己的考篮带子: “民不举官不究,宋城码头那里就算是死了几个人,乱葬岗一扔,只要没有报官的,那就天下太平了。” 张亢被宋煊的话搞得不知所措。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可没必要说出来。 “此事你怎么看?” “俺自是得意的看啊。”宋煊哼笑一声: “他行事那么猖狂,只断一条腿算是便宜他了,若是那两个强人在狠辣点,直接敲碎他的脑袋,如何能辨认出面目来?”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人?” “丁捕头早就与俺说过了。” 宋煊的话脱口而出,侧头望向张亢: “张推官还在怀疑俺?” “不是怀疑你。”张亢双手背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只是觉得事情过于巧合,我这里可以说的过去,他爹毕竟是翰林学士,在官场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多谢张推官的提醒,这大宋可不姓窦啊!” 张亢也差人去打听窦翰与宋煊之间的争执,听了宋煊这句话,轻微颔首。 反正他就是提个醒。 那两个强人,谁知道跑哪里去落草了。 只要不那银锭子就没事。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销赃吗?”张亢瞧着远处等候的病人: “他们抢走的银锭可都有标记的。” 宋煊觉得张亢多虑。 像销赃这种小活,帮派处理的都要比官府要强上许多。 人家吃这碗饭的,自是要好好钻研。 “俺不清楚这种事,丁捕头是本地通,不如问问他。” “也是。” 张亢轻微颔首,连招呼丁哲的意思都没有,随即哈哈一笑: “如此想来,其实你考的还不错?” “没什么难度。” 苏洵在一旁不语,他可是知道这套试卷的难度的。 人人都说张方平过目不忘是天才,可苏洵却觉得宋煊更像是天才呢! 张亢觉得自己白问了。 回头还是问问包拯这个正常考生,他的回答还有些参考性。 至于旁边这个年轻的学子,莫不是也跟宋煊一样是有天分之人,所以才如此早的交卷? 想来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张亢也就没询问了。 “我这段时间都在研究河图,若是等你被书院录取后,若是学业不繁重,我可就要去打扰你了。” “不急。”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 “张推官还是要亲自走一趟踏勘一阵,看看这几年河道是否有变化,方能继续出后续的治理计划,要不然会有出入。” “嗯,我正是这样想的。” 张亢倒是没有拒绝。 他若是想要在此番修缮河道当中脱颖而出,不晒脱一层皮是不够的。 宋煊只觉得身心舒爽多了: “张推官,窦翰的腿都成这个样子了,俺看他怕是痊愈不了了。” “嗯?”张亢面露疑色的道:“你也懂医术?” “略懂一点。”宋煊走下台阶: “俺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王神医怕是对于脏腑疾病颇为熟练,但是对于外伤并不是很擅长,毕竟人的精力有限。” “嗯?” 张亢自是知道什么人才会对外伤经验丰富,那便是自幼街头斗殴之人。 “这位小兄弟,你对于医术也有所了解?” (本章完) 第94章 提前插旗(第四更求订阅) 第94章 提前插旗(第四更求订阅) 宋煊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一身道服。 “十二郎,这位便是王神医的嫡传,王小神医。” 张亢连忙给宋煊介绍了一二。 在如今“感冒”都能要了人命的时代,有一个神医是多么的珍贵。 谁都不愿意得罪他们。 特别是王家在宋城百姓当中口碑极好。 “王神医。”宋煊当即行了个叉手礼: “俺只是懂些治疗皮外伤,小时候没少在外面摔打,也算是久病成医,不敢说懂。” 王景明摸着胡须哈哈笑了几声: “不过你方才说的不错,我王氏的医术确实对于骨伤、金创治疗不擅长。” 宋煊依旧行叉手礼: “可是王神医精通内科、儿科以及妇科等,绝非常人能比。” “全赖太宗皇帝的支持,才能收集如此多的方子,造福于百姓。” 王景明倒是时时不忘太宗皇帝对自家的照拂。 “哦,恰巧俺对于养病的场所也有一丝的见解,若是王神医有空的话,听一听俺讲的是否有道理。” “好。” 王景明没有拒绝,立即邀请宋煊去他房间溜达一二。 当年他爹能发现不少好方子,就是不放过任何能改变病症的机会。 一个好的医者,不该故步自封,认为只有自己会的才是全天下最好的。 况且经历过五代十国,许多方子都失散了。 如今他身为医者,收拢一些方子,若是能拿来用,也能添加到太平圣惠方当中,留给后世医者。 张亢着实没有料到宋煊说他自己略懂一些医术,竟然会被小神医给邀请过去聊一聊。 他懂个屁的医术啊? 小时候街头打架的治伤经验,也值得拿出来说一说吗? 苏洵却是兴趣盎然,直接跟着走了进去。 至于捕头丁哲则是留在门外候着。 神医王景明请宋煊坐下,便开始磨墨,万一宋煊说的方子有价值,都是要记录一二的。 “小友对于骨伤是有些研究?” “嗯。”宋煊轻微颔首: “是一些接骨的手法,俺是经历过不少的病例的。” “哦?” 王神医肃然起敬,他观宋煊的服侍,也就是普通学子,可是看他身形又像是个练家子。 “请伸手。” 他仔细摸了摸宋煊的脉象,脉象缓和有力,面色红润。 黄帝内经云:气血充盈,百病不生。 望闻问切都不用全都用出来,他就知道宋煊极为健康,不容易得病。 像他这样的人样子,可当真是不常见。 “还不知道小友姓名?” “在下宋煊,行十二,为了考取应天府书院,搬到此地不足一月,初来乍到,不知王神医大名。” “嗨。” 王神医摆摆手,昨日听儿子说了这个名字,他又摸着自己的胡须: “小儿今日也去参加考试了,怎么你如此就早回了?” “最后一科是诗赋,俺答完就交卷了。” “原来如此。” 王神医早年间也是在京师厮混过的。 自是明白诗赋的难度,也没有追问写的如何,而是又提起笔来: “宋小友,方才所说的治伤手段,可有什么妙法?” “倒是有一个方子,里面有三七、乌草、龙脑香、人参,还有其余药材,但是俺记不清楚了,唤作百宝丸,具有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之功效。” 王神医仔细记录宋煊的话。 他觉得宋煊说的这些药材都极为珍贵,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宋煊说的是简化版的云南白药,至于正版嘛,他根本就不知道方子,属于国家秘密。 “王神医对于方子多有研究,此乃俺看到的残方,若是王神医有空能够补充一二,相信效果会更好。” 王神医轻微颔首,这小子怕是有意说的,想让我来补全方子。 “这几个药材倒是不相冲,可是人参这类药材,还需要在大名府的榷场去换,不一定能换到,而且材料珍贵,没有那么多成本试验。” “简单。”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日后俺把研究方子所需的钱送来。” “嗯?” 王神医有些诧异。 毕竟这种研究药方多是官府出钱。 太平圣惠方这本书能问世,完全是得益于当年太宗皇帝的支持。 若是民间想要搞一个方子,那投入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本医书详细记载了宋代之前以及当时民间的各种方子,对中医方剂学有重大影响。 后续作为医学教材应用数百年,更是辐射整个东亚地区,朝鲜、日本所著的医书都是大量抄袭这本书。 “宋小友这是为何?” “俺虽是个读书人,但喜好舞刀弄枪,难免会受伤,故而想要用些好药医治,不留后患,将来若是能惠及他人,也不算俺浪费钱财,一举多得,这是定金。” 听着宋煊的解释并掏出一枚金叶子。 王神医倒是表示理解。 他这身体状况,不习武简直是糟蹋了。 “宋小友如此高义,倒是让老夫颇为钦佩。” 王神医虽然有心想要研究药方,但是他这个医馆名气大,可终究是不怎么赚钱的。 许多贫苦百姓抓药的钱都打折,有时候还会举办义诊,哪有那么多钱财去研究药方? 否则他也不会听说宋煊对医学有研究,就立马邀请问一问方子。 以备将来给患者用一用,看看是否有用。 毕竟这种治病救人的事,口说无凭,还是要经过患者检验的。 张亢坐在一旁不语,他一直都觉得宋煊为人豪气,可这未免也太豪气了些。 出手就是金叶子。 那勒马镇的凉浆店,当真如此赚钱? 他这勒马镇三害没做些打家劫舍的买卖,如何能攒下如此多的金山呢! 张亢对宋煊的过去有些怀疑了,讲道理宋家也不是高门大户,再加上他爹是个赌徒,更没有多少钱给他潇洒。 平日里宋煊自己个不仅敢使用名贵香料,连带着自己几个伙计好吃好喝的,住大房子,没钱能行吗? 张亢可以肯定,自己如今这个从六品官的俸禄,都没有宋煊平日里吃喝奢侈。王神医收好金叶子,随即又问道:“宋小友,是也懂一些骨伤的医治法子?” “不错,俺倒是没少给人接骨。” “正巧,今日来了一个腿伤了的患者,宋小友可与他诊治一番。” 王神医也想要好好观摩一二,他相信宋煊为人磊落,绝不是会藏私的人。 “他太不讲卫生了,这种人身上都有虱子爬,容易带着各种病菌,俺是不愿意触碰他的。” 王神医着实是没想到宋煊会拒绝的如此另类,但抓住了重点: “何为病菌?” 宋煊思考了一会,才回答: “瘴气的一种。” “你所说的是不是黄帝内经里的疫气?” “对对对。” 宋煊自是不知道病菌在古代是如何形容的,但总归往这方面靠是没问题的。 “伤口发脓,尤其是沾染了各种病菌,自是无药可治。” 宋煊只是尝试提取大蒜素,对于其余消炎药等养菌实在是有些怵头。 “人不讲卫生,病菌就会往伤口上汇聚,同时在发生瘟疫的时候,许多人都没有条件清理身体直接吃各种食物,沾染了细菌,病从口入,还有粪便也有传播病菌的途径,通过苍蝇蚊子落在食物上。” “故而发生瘟疫的话,病人与患者要隔离开,同时建立公共厕所,更是要用生石灰作为消毒,即使柴火少,也要坚持让众人饮用热水。” “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隔绝瘟疫的传播,俺便是这样理解的,故而俺在家乡的时候,经常请乞丐去洗澡。” 张亢、苏洵已经被宋煊的这套说辞给震慑住了。 苏洵倒是没有去过宋煊的家乡,但是张亢是白天到的。 他仔细回想一二,勒马镇流窜的乞丐,倒是不那么脏兮兮的,全都是“净衣派”的了。 “不错。” 王神医连忙点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虽然是重点是后面,但前面也包含了医学的知识,只不过被大多数人给忽略了。 尤其是宋煊对于瘟疫的这番理解,更是证明他是看过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的。 他爹王怀隐对于伤寒杂病论是多有研究的。 “宋小友年岁不大,但对于医学却有如此深刻的认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学习一二,纵然是将来为官,也能更好的治理一方。” “不,是你我交流一二,取长补短,兴许还能继续增刊那太平圣惠方呢。” 王神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宋煊完全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而且看样子他还有不少没往外说呢。 “当然了,前提是不耽误你的读书课程。” 王神医虽然可惜宋煊这个苗子,但是如今读书人的身份更加受人尊敬。 谁不愿意考取功名,扬名立万啊? 相比于读书,那很少能有人愿意俯下身来的学习医学这种小道的。 苏洵虽然激动,但他也没有出声替宋煊答话。 张亢沉默不语,他再一次发现了普通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因为他以前也觉得自己是个读书天才,可是自从见到宋煊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读书天才,实在是拿不到台面上。 自己连他身边那个次一点的张方平都比不过,放眼整个大宋,有几个人能过目不忘的? 你在读书方面有些天分还则罢了,我也不挑你的理。 偏偏在其余方面也有着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赋,那可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 宋煊嗯了一声,这才开口: “俺倒是愿意与王神医交流一些医学上的问题,毕竟俺在搞一些方子的时候,也是有些不懂之处。” “好好好。” 王神医显得很是激动。 他回到家乡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自己医术更进一步之人了。 长此下去,家传医学怕是会越来越单薄。 毕竟后世子孙能出擅长医学之人,只会越来越少。 很多人都会躺着吃祖宗的老本,或者选择去读书当官摒弃医学,这如何能行? 双方达成共识之后,大家非常默契的略过要给窦翰治腿的话题。 “爹。” 王修永挎着考篮十分兴奋的闯进来: “我感觉我考上书院的几率很大。” 待到他蹦跳进来,瞧见他爹在会客,刚想退出去,又定睛一瞧: “爹,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宋十二。” 宋煊侧头望去,发现世界真的蛮小的,与自己同场的考生,打过招呼。 王神医轻微颔首,在宋煊爆出自己的名字时候,他就知道了昨天宋煊的所作所为。 小儿子嘴里满是钦佩之色。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十二哥有所不知。”王修永连忙跑到近前: “我敢肯定你定是写了一首极佳的诗赋,否则那张夫子绝不会如此激动。” 苏洵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张亢也并没有觉得什么意外的了,宋煊的能力在那里摆着呢。 “张夫子?” 相比于其余几人不明白张夫子的含金量,王神医可是了解的。 人家父子双状元,为世人所艳羡。 可谓是应天府读书人的天板存在的。 张师德本来可以荫补得官,但是他坚决不接受,硬生生靠着自己考上状元的。 唯一的缺点便是张师德是他爹老来子,身体不好,时长要来自己这里诊脉,调养身体。 王神医见宋煊不理解张师德的含金量,明白他是才来的,遂介绍了一番。 “想必宋小友也是入了状元郎的眼,考取书院定然没有什么波澜。” “哦。” 宋煊没想到宋城这个地方如此卧虎藏龙。 不过他一想到汉高祖、明太祖也不过是用一县老乡就包打天下,甚至连洪秀全也是如此,宋煊也就释然了。 自古以来华夏各地都人才辈出,只不过缺乏机遇罢了,显现不出来其余人的能力。 更何况在宗族没有彻底没落之前,老乡是极其亲近之人,大家共同争取的利益全都为了家乡更好。 “哈哈哈。”张亢见宋煊如此淡然,遂接过话茬: “其实十二郎对于考取应天府书院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想要考状元啊。” “啊?”宋煊颇为意外的看了张亢一眼: “你怎么就提前给我插旗了?” 张亢面露不解:“十二郎,这话是何意?” (本章完) 第95章 当为第一(第五更求订阅) 第95章 当为第一(第五更求订阅) “就是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前说出来,怕是会招惹风波。” “哈哈哈。” 张亢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宋煊应该是挺恃才傲物的一个人才对。 可他的表现却是一直都在闷声发大财。 只不过寻常漏出的光芒,就足以闪的旁人睁不开眼睛,他还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十二郎且安心,你是有这个实力的,况且读书人不趁着年轻扬名,年老再扬名有什么用呢?” 张亢伸手端起茶杯,依旧止不住笑意:“莫不是你想要走大器晚成的路子?” 宋煊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倒是没这样想,俺只是觉得有些话不应该太早说出来,尤其是俺还年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俺是挺明白的。” “听听这话。”张亢瞧着桌子一侧的王神医: “十二郎当真是有真知灼见的,像这样清醒的学子,真乃世间少有。” “是极,是极,若是我儿也能如此,那我便安心多了。”王神医也在一旁附和。 “二位不必夸奖俺,俺这样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 “嗯?” 王神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宋煊这样的读书天才,必然会受到各种优待,谁会逼迫于他呢? 宋煊也端起茶杯,脸上带着笑意:“在座的父亲都是个好父亲,俺爹可是个烂赌鬼,俺娘改嫁有了新家庭也有了新儿子,从没管过俺。” “俺大哥读书天赋不错,被俺爷做主过继给俺二伯父,想要借一结二伯父还剩下的余光,希望今后能有个好出路。” “俺二哥继承了俺爹的优良传统,也是个烂赌鬼,从小到大俺只能靠着自己个小心翼翼的生活,没有人给俺的生活托底。” “俺不清醒的话,诸位根本就见不到长大的俺,兴许俺早成了乱葬岗的枯骨了。” “什么他娘的读书天才,死了也就是死了。” 宋煊如此平静的话语,让在座的几位全都沉默了。 王神医自是不用说,他爹深受太宗皇帝喜欢,可以让他安心钻研医学,他儿子有他照拂,更是能安心读书。 张亢家里虽然落寞了,但他爹也支持哥俩读书。 苏洵更不用说了。 简直是他爹的大宝贝,十分惯着他。 十八岁成亲后,他媳妇也惯着他,将来他的两个天才儿子也惯着他。 像苏洵这种集全家宠爱为一身的人,才是世间少见。 唯有宋煊是自幼靠着自己,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步,身边有了几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苏洵闻言愕然。 他一直都觉得十二哥天性乐观,走到哪谁都喜欢他。 而且自己与他也是一样的脾气相投,乐观的很。 原来十二哥自幼的生长环境,竟然是不幸福啊! 童年成熟的太早了,那你还会有回忆的美好滋味吗? 苏洵一直都挺乐观的,所以下意识的觉得其余人也都很乐观。 尤其是影响了他好儿子苏轼,六十多岁被贬官到海南岛,给他弟苏辙写信。 说这b地方有毒,到处都是瘴气,老子快被折腾死了,但是嘿,你绝对想不到,我发现把生蚝烤着吃是真滴好吃。 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过来试试,到时候咱哥俩一起烤生蚝吃! 甭说古代的海南岛环境如何艰苦,水土不服之类的,森林覆盖率90%以上。 就算是现代社会没有空调的话,乡下的高温蚊虫以及各种蛇类,飓风之类的,甚至连高空坠落的椰子都能干你一脑壳血。 他们全都是背后有托举之人。 偏偏宋煊没有! 家里谁都指望不上还是拖累,只能默默咬牙坚持。 他不靠着自己,又能靠着谁呢? 这种长久的心中苦涩,又有几人能理解! “自古少年出英雄,我今日是信了这句话。” 张亢放下手中的茶杯:“十二郎今后必成大器,乃是应天府百姓的骄傲。” 对于张亢强行上价值,宋煊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得意的。 “不错。”王神医也连忙把儿子叫过来: “我今日与宋小友平辈相交,你快过来喊叔父。” “啊?” 王修永昨天因为钦佩与宋煊聊过。 爹。 其实我比他大! “愣着作甚,叫人。” “小侄儿见过叔父。”王修永连忙给宋煊行礼。 宋煊按下他的手: “王神医,今后咱们还是各论各的。” “不行,不能坏了规矩。” 王神医坚持要这么做,也是存了心思,让儿子与宋煊亲近亲近,多与他学习一二。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宋煊能从淤泥里好好成长起来,心态岂是寻常人能比得过的? 正是如张推官所说的那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跟在他身边的人,受到他的影响,今后也会奋发向上的。 这也是孟母三迁的用意。 谁家父母都愿意自己孩子跟好人一块待着。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宋煊虽然没有说谎,但是他只是说了一部分实话。 剩下的那些。 没必要与他们吐露心扉。 “王神医,那俺们就先告辞了。” “好,待到时间充裕,你我兄弟在多聚一聚。” 王神医叫自己的儿子去送一送宋煊这位世叔。 王修永脸上挂着一丝尴尬的笑容,着实是没有搞懂他爹的用意。 宋煊他读书是有天分,可咱家是医馆呐。 没必要如此姿态吧? “你爹说的不必往心里去,咱们两个今后都是要在书院一块读书的,就用俺方才说的那样各论各的就行。” “回世叔的话,家父的话,我不敢阴奉阳违。” “罢了,随你。” 与此同时。 书院的张师德拿着宋煊的那首诗赋递给晏殊,让他好好瞧瞧。 “啧啧啧,好一个少年不识愁滋味。” 晏殊读完之后当即评价道: “此子风格还挺多变的,幸亏没跟某个庸师学习。” “要不然平白耽误了此子,这小子一直躲在乡下自学,倒也是个明白人。” 张师德听到晏殊如此评价,咳嗽了两声: “晏相公,你认识他?”“前些日子我去宁陵县请希文出山,恰巧碰见了他,就此结识。” 一旁的宋绶立即接茬道: “不错,那宋十二还成了同叔的一句之师。” “哦?” 张师德闻听此言有些不可思议。 宋绶作为第一视角旁观者,立马绘声绘色与张师德说了当时的场景。 他虽然看不上宋煊的行为方式,觉得自己看重的天才张方平更棒,但此时不知不觉当中,早就化身了第一宋吹。 晏殊听着宋绶绘声绘色的话,无语的笑了笑。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赢了宋绶,他只是想要到处找回场子罢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张师德摸着自己的胡须: “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极佳啊,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代替的句子,此子眨眼间便能对出来,真乃大才啊!” 宋绶也下意识的点头,随即觉得不对: “虽然此子诗赋极好,但是其余三科尚未可知呢。” “倒是许久未曾寻到如此有趣的学子了,今年晏相公如此大张旗鼓的招生,定然会出现一大批好苗子的。” 张师德并没有接宋绶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嗯,其实也不缺乏一些好的苗子。”晏殊也看过报名汇总表了: “诸如王尧臣、张方平、许拯、张景宪等等。” 许拯他爹是进士,他妈是状元郎宋祁的姐姐。 他儿子将来也是状元郎,他年纪轻轻就在本地扬名了。 许家才算是应天府的门面。 无论是许拯自己的儿子们、亲弟弟们还是堂弟们以及侄子们,全都是进士。 他四个女儿也全都嫁给了进士,后辈子孙更是进士不断,到了南宋许家子嗣也有考了状元的。 至于张景宪是张师德的儿子,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是啊,将来兴许能出现一门三状元的神话。”宋绶连忙接了一句。 “哎,我的儿子我知晓,他素来愚笨,也就是性子随我了,能考中进士就算是烧高香了。” 张师德对自己的儿子有所了解,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一番。 将来荫补是他最好的结果。 至于像其余人一样考取进士这条路,还是不要想了。 他纵然能进了书院,那也排不上号的。 更何况应天府书院也不能网罗天下英才,其余各地总是会有冒尖的学子在考场上厮杀出来。 就在他们几个谈话之间,巡场完的范仲淹走了进来,张师德连忙让他瞧瞧宋煊写的新词。 范仲淹看完之后,开怀大笑: “我本以为他会把那首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给补全了,未曾想他竟然会另想一首如此贴切的。” 晏殊也是如此料想的。 但都没有料到宋煊他是真的能写啊! “依我之见,此篇诗赋当为第一。” “大抵很难再发现比他写的还要好的诗赋来了。” 晏殊、范仲淹连连感慨。 至于一直都看不上宋煊的宋绶,也不得不承认。 若是有学子善于此道,早就该扬名了。 总不能像宋煊这般懂得如此隐藏自己吧? 放眼整个天下,怕是难以见识到这样的学子。 张师德也从宋绶嘴里得知宋煊这小子在勇武方面也颇为厉害,看来他想要把窦臭给踹到河里,不是吹牛皮啊! 其实张师德对于宋煊如此不谄媚的性子很是欣赏,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 “希文,速速把宋十二的其余试卷全都调出来,一起查探。” 张师德倒是要瞧瞧宋煊是个全才,还是个偏科“战神”,将来也好重点给他补齐短板。 待到范仲淹把丙房集合起来的试卷,从中抽出宋煊的四张试卷。 几个人当即就开始评判起来了。 贴经中规中矩,看其答题匠气味道很重。 一瞧就是没有名师教导,全都死记硬背。 墨义没什么错误,背诵的不错,但看不出太多的基本功来。 因为相比于诗赋和策论,这两科范仲淹也没想着考多复杂。 总不能过于打击学子们的信心。 然后几个人瞧着宋煊的策论,表情各有不同。 晏殊一直紧皱眉头,宋煊这篇策论过于超前了,完全可以给朝廷中枢那帮宰相瞧一瞧李继迁的包藏祸心。 而且有些话,不宜往外宣扬。 “他倒是说起来希文有些理想主义了。” 晏殊摸着胡须过意略过其他重点:“最后还说自己是书生之言,当真是既激进又保守,极其矛盾,当为中庸!” 晏殊也明白宋煊记住自己的教导,所以才会在策论当中稍微改变了自己以前的行事风格。 倒是个听劝的好学生! 宋绶却是感觉出宋煊才谈不上什么保守。 此子的行事作风颇有些不粘锅的意思。 滑不留手的,将来为官一旦祸害一方,对于大宋就是不小的灾难。 而且宋绶发现宋煊像是有着自己一套的价值观,并不是完全认同士大夫的价值观。 这种学子是最不好把控的。 范仲淹却一直扎在宋煊的文章当中,并没有被晏殊的话给吸引过去。 他觉得宋煊文章当中许多点都是对的。 正如当初晏殊考验宋煊张方平的题目一眼,他都是给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 只是有些话并不能在纸面上提出来。 “我认为宋十二此论当为第一。” 张师德因为疾病缠身,还没有来得及看,就听见范仲淹说这话,当即有些诧异: “希文是否过于拔苗助长了?” 宋煊诗赋列为第一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策论可不同于诗赋的,必须要符合逻辑,而且还要切题。 尤其是贴经当中,宋煊写的都极为匠气,没有自己的理解认同。 他的策论如何能独美于前呢? 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张公且先看一看再说其他。”范仲淹把宋煊的答卷递给一旁坐着的张师德。 张师德细细的看下去。 虽然范仲淹是应天府书院的掌教,但宋绶也觉得他未免有些过于武断了。 “不如把几个读书种子的试卷全都找出来瞧一瞧,这样对其余人也公平。” 晏殊也不想此时的宋煊独占鳌头,这不利于此子将来执行中庸之道: “是这个道理,把张方平等人的试卷全都挑出来,定然有比宋十二作答好的存在。” “是。” (本章完) 第96章 落榜生的聚会(一更) 第96章 落榜生的聚会(一更) 便有学子把其余几个人的种子试卷全都找出来,摆放在一起,由夫子们做出判断。 贴经与墨义这两科几乎拉不开什么差距。 唯有诗赋这一科宋煊是断崖式领先,其余学子写的是一塌糊涂。 此时的诗赋就相当于数学题,会就是会,不会你只能干瞪眼,要么写个解。 至于策论嘛。 宋绶瞧着张方平的卷子,他写的倒是与宋煊的主旨差不多,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干啊。 泱泱大国,还能被西夏一尔撮小国给威胁了,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后世嗤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宋绶拿着张方平的试卷看,瞧他这答题思路,指定是受了宋煊的影响了,必须要及时的矫正过来! 范仲淹听到宋绶的声音,站在他身旁瞧了瞧,可以确定二人并不知道考题,但是选择了相同的论点,果然也不是蠢笨之徒。 他出题就是为了筛选一二,看看学子们有没有跳出这个陷阱的能力。 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要有的话,早就被前人给应用起来了,真以为历代能人都不如你这个后辈? 若是考生真的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范仲淹倒是想要好好瞧一瞧,他能否自圆其说。 是战是和的选择,也能让他瞧出学生的内心想法。 尽管有些人会在试卷上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了。 “我倒是觉得王尧臣写的颇有建设。” 张师德早就放下了宋煊是试卷,瞧着王尧臣的试卷: “至少他没有写出题人天真,以及故意给自己写书生之见这些屁话,宋十二这个少年郎锐气太盛,也该打磨打磨。” “张公所言极对。” 晏殊连忙开口。 王尧臣总算是没让人失望。 关键时刻跳出来,替宋煊挡了一下。 宋绶虽然疑惑晏殊极为看好宋煊,为何没有为他极力争辩,反倒是赞同让王尧臣取第一。 范仲淹也是轻微颔首,他觉得宋煊这篇文章,不宜外传。 “可是王尧臣的诗赋还需要打磨一二。”晏殊指了指宋煊那首力压全院师生的词: “并列第一不妥。” 晏殊知道宋煊是聪明人,不能表现出来对他是故意针对。 这小子在家里被压制的太久了,渴望一飞冲天。 但这里又不是京师的“童子试”,没必要的。 范仲淹也不想宋煊排名过于靠头,免得他起了骄傲之心: “宋十二贴经匠气太重,自是列不得第一,还有这篇策论,就算放榜也给他算半篇,另外半篇根本就不能示外。” 几个人听着范仲淹对宋煊的判断,尤其是晏殊极为认同。 如此才好嘛。 宋煊那小子想要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戏码。 没必要飞那么高。 晏殊暗暗松了口气。 宋煊能考入书院就可,将来真正进了科举场里再大发神威也不迟。 书院判卷的速度极快,贴经以及墨义以前考的学子都能做出判断。 至于策论以及诗赋看一眼就能分出甲乙丙丁来,然后再去细看排名。 …… “来。” 宋煊坐在桌前举着酒杯道: “总算是考完了,可以小酌一杯。” “干。” 众人自是举杯相庆。 就算是借宿的石介,也饮了一杯酒谢过宋煊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补觉。 他始终认为自己坚持如此之久,不能破功。 待到走了无趣之人,苏洵当即又主动给众人倒上小凉啤酒: “我自出川以来,还是头一次交到如此痛快的朋友,我先干啦。” 苏洵说完就豪饮,哈哈大笑一阵。 宋煊给他倒上酒: “待到有时间,俺们去四川走一遭,到时候也好去三郎家里拜会。” “好好好,一言为定。” 苏洵很是想要邀请朋友去自己家。 可是就四川这个道路的状况,许多人都不愿意入川。 “有时间也可去江西一趟,江西文风也很胜的。”包拯打了个酒嗝后: “我听闻江南东西路,盖《禹贡》扬州之域,当牵牛须女之分,东限七闽,西略下口,南抵大庾,北际大江。川泽沃衍,有水物之饶。永嘉东迁,衣冠多所萃止。 其后文物颇盛,而茗荈、冶铸、金帛、秔稻之利,岁给县官用度,盖半天下之入焉。” 包拯给江西一顿夸后:“最重要的是那里考取进士数量名列前茅。” 大宋许多学子游学的首选地方也有江西。 毕竟晏殊是此时作为江西人的代表。 而后晏几道、欧阳修、王安石、曾巩,黄庭坚都将江西士大夫这块招牌打扮的分外亮。 张方平也接过话茬: “我倒是在同一个考场接触了江西学子,姓曾,叫曾易友,学问不错。” “我那个考场竟然还有豫章大家黄中理的儿子,他因为宋祁、宋痒两兄弟高中名声大噪,开创的书院也有很多学子去学,我有些不理解他儿子为何来考取应天府书院。” 包拯也把自己遇到的江西人说了出来。 黄中理是黄庭坚的祖父,自己创办书院,富二代出身。 他把万金财富都化为书院,名声响彻当地。 不仅培养自己家族的孩子,还培养周遭学子。 宋煊点点头。 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也是江西人。 不知道与方平同考场的那个姓曾的有没有关系。 毕竟曾巩祖父辈开始,家里中进士的就不在少数。 因为嘉佑二年那场考试,不仅仅是苏轼兄弟俩同时中榜传为佳话。 曾家三兄弟加堂弟以及两个妹夫也一起进士及第了。 黄家本来是八进士,为了凑十全十美,而黄庭坚他祖父两兄弟快六十岁也是跟苏轼等人同榜中了进士。 在此之后,双井十龙已然响彻江西,就黄中理哥俩十三个孩子,十个人都是进士。 “天下善于读书之人何其多也。”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 “可惜为官后,碌碌无为者也多矣。” “十二郎是在担忧考不上书院?” 包拯觉得宋煊不该如此没有自信啊。 宋煊哂然一笑:“俺觉得考上自己书院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估摸排名也不会靠前。” 他一直都收着写呢。 努力装作保守派的思路,料想范仲淹不会罢黜自己的。“十二哥若是考不上书院,那谁还能考得上?” 苏洵却是不以为意,旁人再厉害,能厉害过我的好大哥! “哈哈哈。”宋煊拍了拍苏洵的肩膀: “俺的意思是,正是需要俺们几个去当官,造福百姓啊!” 众人一阵大笑,连包拯也嘴角带上一些无奈的笑。 其实读书说白了,就是官场的敲门砖。 十二他总是说的如此直白! 今后当了官,那大家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宋煊倒是没有端着,直接把一桶啤酒都拿出来,让大家敞开了喝,今后痛饮的机会可不会多。 与此同时,庆楼内。 四十岁第四次落榜的柳三变正在喝着闷酒,他是因为落榜愤而离京的,与情人虫娘离别创作的雨霖铃·寒蝉凄切誉满东京。 但无法改变他无法中榜的落寞结局,他并不想要这样。 甚至柳三变连他哥那样依靠蹴鞠踢的好,去巴结宰相丁谓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也不是柳三变第一次与虫娘分手,他第二次落榜后,两人就出现了极大的裂痕。 反正每一次柳永做个诗词,虫娘的身价以及买卖就红火起来了。 柳三变仕途失意,一生蹉跎,自称白衣卿相,其实他内心是非常渴望“上岸”的。 直到多年后仁宗皇帝亲政关注了落榜生这一“团体”,他与他哥才借着恩科上岸,自此改名柳永。 “仲方,既然考试完了,咱们两个可得痛痛快快喝上一场。” 石延年豪气招手,让酒博士先上两坛子好酒。 酒博士一瞧又是大客户来了,今日的光是卖酒的提成就够多了,连忙搬酒坛子过来伺候局。 石延年往旁边一坐,就看见独自喝酒的柳三变,感觉有些面熟,遂热情道: “这位兄台看着好生面熟,不如一起饮酒。” “确实是有些面熟。” 柳三变自不是迂腐之人。 他为了得到皇帝的青睐,还写过“谄媚圣上”的词。 奈何宋真宗不是嘉靖,不喜欢青词,甚至下令“属辞浮糜”皆受到严厉谴责,层层加码下,他第一次春闱就落榜了。 待到互相见礼后,石延年眼露惊喜之色。 原来是柳三变啊! 别看柳三变比石延年大十岁,可是二人却是从第一次到第四次,次次不中的“落榜生病友”啊! 二人考试的时候总是能相遇,在榜下叹息没有自己的名字时候,也有无意间对视的无奈感。 如此宿命的纠缠,虽然以前未曾说过一次话,但种种重叠的人生,自是让他们二人很快就打破陌生,生出一股子熟悉感。 知音呐! 石延年连连举杯。 “柳兄,不如多留几日,我听说今年书院考试有一个唤作宋煊的学子写的诗赋极好,被原状元郎张师德称赞,你也可以学一学。” 柳三变在诗赋一道上,目前整个大宋没有超过他的。 而且他也询问过那些中榜进士的诗词,写的都没有什么传唱度。 学习一个不曾出门学子的考试做的诗赋,柳三变还没那么的低三下四的。 只是柳三变参加了四次科举考试,发现青年才俊当真是犹如过江之卿,而且每届的考生都能冒出不少比你还能考试的。 你先前积累的经验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优势。 反倒一次次的落第会不断的折磨你,让你变得更加敏感。 故而听闻一个学子所做的诗赋,柳三变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摆摆手: “不了,我就准备回老家看看。” “哎,不急于一时就走的,刘兄,我等皆是参加了书院的考试,期望能够在晏相公的主持下,在科举一道上更上一层楼,难不成柳兄彻底放弃了?” 石延年的询问,让柳永都有些恍惚了。 他离开东京的时候,确实心底产生了一股子老子不考的豪气。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那股子豪气彻底消失不见了。 科举他已经在这件事上从青年到中老年了,如何能放弃? 沉没成本太高了。 而且这也是柳三变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要是一辈子不能中进士,纵然是死,那也是死不瞑目。 “自是没有。” 柳三变的嘴自是没有变硬,而是开口道: “那我便留下瞧瞧这书院的大才,总归是学习一二。” “不错,书院考试纵然过去了,但柳兄完全可以当做游学,在此学习一段时日,想必那范掌教也不会拒绝的。” 石延年也有一颗想要上岸的心思。 对于柳永这个大词人,属于是同病相怜的那种。 大家凑在一块,也能让他有更多坚持下去的动力。 柳三变其实才是最渴望上岸的人。 因为他不像是石延年,可以走荫补的路子,石延年就是不愿意走捷径! “来,共饮此杯。” 石延年在此举杯,邀请柳三变,今天不醉不归。 …… 深夜。 窦臭正主,窦元宾此时坐在儿子的床榻前。 他一早听到家中仆人传递的消息,自是直接赶来这里,瞧着儿子的断腿,脸上尽是怒色。 窦元宾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这个儿子了呢。 王神医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这间病房。 实在是小窦臭在大窦臭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太他妈的臭了。 “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面对严厉的父亲,窦翰忍着腿痛,把他来到宋城参加考试的事,从头到尾全都说了一遍。 窦元宾屏息凝神,捏着胡须听着儿子的复述。 他很快就揪住了宋煊那句位比宰相之子又如何? 待到说的窦翰口干舌燥,窦元宾才睁开眼睛: “宋十二的家底你都查了吗?” “查了。” 窦翰想要打断他两条腿之前,自是差人去查了。 “嗯。” 窦元宾出身名门,自是看不上这等草芥。 他在朝中如此行事,也是有手腕的,脸色冷漠的道: “无论有没有证据,差人打断你腿的,就是这小子了。” (本章完) 第97章 他好大的官威啊(二更) 第97章 他好大的官威啊(二更) 面对他爹的话的,窦翰虽然不明白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他自是想要宋煊倒霉,于是认同道: “爹,可是那叫张亢的推官,对我的案子已经断了。” “一个小小的推官,不过是协助判官审理案件,负责案件前期的初步调查,他有什么资格断案?” 窦翰有了他爹的撑腰。 当即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他可不想自己这条腿就这么断了,连凶手都抓不住。 既然抓不住凶手,那我也不能让我看不顺眼的人好过! 宋煊。 你给我等着! 我爹来了,让你瞧瞧啥叫位比宰相。 窦元宾安抚了儿子一阵后,顾不得休息。 当即差人去送名帖给应天府判官。 张亢那个小角色,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手。 至于威胁他儿子那些话,只要张亢没有当时把窦翰给抓进牢中去,那就当没有这回事。 张亢他懂个屁的政治斗争啊? 就算是进了监狱,一样可以洗白。 什么叫位比宰相? 今日就让尔等瞧瞧位比宰相的权势。 敢如此欺辱我儿子,那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真你以为考上进士,就万事大吉,官运亨通了? 天真! “爹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容易,你切安心养伤。” “谢谢爹。” 窦翰脸上自是展露出笑容。 你们这帮奚落我是位比宰相之子的人,你们全都给我等着瞧! 宋煊的仇敌“韩智轩”那条线,窦元宾他也没有放过,而是差人直接去寻。 待到天亮之后,韩智轩已经从窦元宾的房间里出来了。 此时他不再像先前一样愁眉苦脸,无颜见人。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甚至想有了退学的打算。 从今日起,他背后便有人撑腰了。 初生的东曦照耀着韩智轩的脸,让他感觉分外温暖。 既然已经翻脸了,那就该彻底翻脸。 只有把宋氏兄弟彻底踩在脚下,才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仰人鼻息的那段黑历史。 自己更不会有知恩不报的形象! 宋煊,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怪不得我! 他奔着书院往回走。 县衙内,张亢一早就接到了上官的召见。 当即遭到判官伊俊的训斥,这是寻常的小案子吗? 你竟然不上报就敢当着人家儿子的面把案子断了。 现在窦学士亲自找过来了,你让我怎么办? 张亢听到上官的提醒,他先是点头,然后才解释道: “窦翰此人行事乖张,过于招摇,被人给绑架抢劫,实数正常,他若是见了强人的面目,怕是不会活下来的。” 判官伊俊明白张亢话里的意思,可是他脸上却是带着慌张之色: “你说的对,可人家不听这个解释啊!” 伊俊着急的从桌子旁走过来,指着外面小声道: “他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御史台的人弹劾你我二人,宋城乃是太祖崛起之地,又是南京治所所在,翰林学士的儿子被人绑架你我都找不到恶贼,那你我就要去岭南吃虫子了!” 张亢也有些泄气,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用说官大数级了。 伊俊见张亢如此神色,又压低声音道: “我听闻有一个叫宋煊的学子胆敢公然侮辱翰林学士,窦翰与他辩解了几句,此子定然是受不住侮辱,所以产生了报复念头,这事依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你去把他给拿来好好审问,若是办妥了,你我也就用不着去岭南吃虫子,遭受瘴气,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张亢的眼睛再次眯的看不见了,根子还在这呢。 其实真凶是不是宋煊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是他就行。 胆敢挑战翰林学士的威严,他不是找死,谁找死? “怎么?”伊俊见张亢还不动窝,冷笑一声: “别告诉我,你真是那姓宋的学子的背景!” 张亢连忙躬身行礼:“伊判官的话,下官听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伊俊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那便去吧,办妥了,你我二人兴许能早日穿上紫袍的。” 他们二人正六品与从六品,全都是绿袍。 哪一个不想像晏殊那般,年纪轻轻就穿上紫袍啊? 机会摆在眼前,伊俊是不愿意放弃的。 张亢脸上并无多少欢喜,他出去之后,便直接寻找晏殊去了。 “你来找我的上官,难道我就不能找他的上官制约伊俊吗?” 张亢根本就不找宋绶那个通判,要论关系,宋煊腰间挂着的那个鸟型玉佩可是晏相公的。 那玉佩至少在晏相公身上戴着十年了。 如此足以证明晏相公是极为看好宋煊的,如果他都不保,那我也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真是这样的结果,十二郎,你可不能怪我不帮你。” 张亢便是带着这样的心思,发现晏相公晚上直接住在书院判卷子,他便直接奔着学院去了。 此时的晏殊依旧在通宵判卷子,争取今天就把结果给出了。 他正在用热毛巾敷脸,一会吃口东西再继续干活。 “晏知府,张推官说是有急事求见。” 晏殊自己摘下热毛巾,他也知道张亢是个肯干的官员,便把他请进来。 张亢嘴上说着出大事了,请晏知府为民做主啊。 晏殊很少见张亢这番模样,连忙让他快说出了什么事。 张亢便把窦翰找他爹,他爹又找推官伊俊要宋煊顶罪的事情一说,晏殊当即眉头一挑: “他窦臭,好大的官威啊!” 张亢再次躬身,心落下了半截。 晏相公既然说了这话,就不可能不管宋煊的。 “希文,看样子放榜的结果得改一改了。” 晏殊瞧着已经撸起袖子的范仲淹,示意他别冲动。 范仲淹已然把宋煊当成自己的学生了,想要欺辱他,先过我这关! 张师德身体有病倒是没有熬夜,他睡了一觉才来,就听到有人权势压人,而且压的还是自己的乡人后辈。 真是岂有此理! 我一生不攀附权贵,不代表我在朝中没有人脉可以用! 你们都以为我爹以及我诸位兄长,在朝中就没有亲朋故旧了吗? 张师德爹可是大宋的第二位状元,含金量自是不小。 按照的大宋历来的潜规则,那就是那一年榜单是以新科状元的名字命名的。饶是一向不喜宋煊的宋绶,此时面色也极为难看。 他窦臭仗着是名门之后,就如此肆意碾压我等平民出身的官员吗? 想要用权势轻易毁了一个学子? 数年前纵然是当街宰相被学子用书本砸脑袋,他也不敢如此栽赃陷害那个学子。 当年黄巢按照族谱杀,把盘踞在京师的世家大族给杀绝了! 可是残留了一些小家族,遗留了下这种臭恶习。 兴许黄巢也是让后世人瞧瞧,世家大族有多恶心,他杀的对不对? 宋绶冷哼一声:“窦臭他还没做到宰相的位置,就想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真让他当了宰相,这大宋的天下还有个好。” “诸位不必着急,我本想让宋煊隐藏一二,如今不得不把他推到前面去。” 晏殊环顾几人,然后在纸上录下结果。 张方平贴经与墨义两门第一,这是毋庸置疑的。 宋煊诗赋第一,随即策论也给填上第一。 本来这是打算给王尧臣的。 如此一来,张方平便是第一名,王尧臣第二名,宋煊就成了第三名。 其实他们本意是要把宋煊的排名给弄到最后面的,反正也是一个入院考试,能进来就行。 “扬名?” 范仲淹最先反应过来。 “不错。”晏殊哼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笔墨: “依照我对窦臭的了解,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十二郎已然被他盯上了,那就让十二在万千人瞩目当中被盯上。” “我倒是要看看他窦臭还能耍出什么恶心人的样来。” 相比于名门之后,在场的各位全都不符合这一标准。 尤其是窦臭的这种行为,简直是士大夫的耻辱。 无论是帮助宋煊,还是在维护这个圈子的规则,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对了,希文,你可得演好戏,我估摸他不仅会来寻我,还会寻你的。” 晏殊为官之道是中庸。 可好歹是神童,能是蠢笨之人吗? …… “世叔在家吗?” 陶宏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喊宋煊世叔,一脸疑问:“请问?” “家父神医王景明,我是其子王修永,让我与十二郎执叔父礼,带了些礼物,前来拜访。” 王修永拿着手中的一包药材,勉强说完了前因后果。 陶宏当然知道自家少爷的医术是有些特殊的,遂笑着解释: “昨夜与同窗畅饮了许久,怕是还没有醒呢。” 王修永松了口气:“我知道一些醒酒的方子,受累你去抓一抓给我世叔煎一煎。” 陶宏倒是没有拒绝,他是不相信自家少爷喝多了,酒量好着呢。 现在还没有起,只是昨天睡的晚。 待到进了房间,王修永确实闻到了一股子酒味,但更多是躺在竹床上的少年人。 他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苏洵,四川人,乡音很重,跟在世叔身边的,性子很是粗糙,此事应该背着他。 隔了一个屏风,宋煊睡在床榻上。 王修永连忙写好了一个方子,确认都没有人后,他走上前去,轻轻推醒了宋煊。 “世叔,我有要事告诉你。” 宋煊睁开朦胧的眼,瞧着王修永以为他也要给自己来一个怀民亦未寝呢,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王兄,一大早来相约去看成绩吗?” “当然不是。” 王修永双手扶着宋煊的双臂,努力摇晃: “世叔,你清醒一点,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宋煊见王修永脸上不似作假神色,心里也是十分疑惑:“你且说。” “你现在清醒了没?用不用先泼你一脸水,让你精神精神,我怕你听不清。” “些许小啤酒对于俺来说,只是解渴,我清醒的很。” “那便好。” 王修永便把昨晚偷听到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宋煊。 “世叔,我真是没想到窦臭他都是翰林学士,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竟然做出如此恶心人的事。” “官员有好有坏,太正常了。” 宋煊拍了拍王修永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世叔就多谢你告诉俺这个秘密,回头送给你爹一个显微镜,让他在医学上更加精进一步。” 王修永对于宋煊这般淡然有些不理解。 他都要把你定为强人嫌疑人了,你还这般不紧不慢的,莫不是还没有睡醒? 至少当务之急是去寻晏相公,有他保你,才算稳妥。 王修永是在东京待过的,他知道那里的水深着呢。 窦臭这么多年不倒,在京师里的关系早就盘根错节了。 他稍微给范掌教写封信,或者交流交流,兴许范掌教他就顶不住了。 “世叔,我爹的事你先放一边。” 王修永并没有追问显微镜是什么玩意,而是焦急的道: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是要报复你,你应该去找晏知府,求他帮你,我虽还没有进入书院学习,但也凭借着我爹的关系都认识不少书院同窗,我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一同护着你。” “千万别。” 宋煊下了床,走到一旁倒了两杯凉白开,递给王修永一杯: “万万不可把其余学子卷进来,他们还要参加科举考试呢,窦臭乃是翰林学士,他针对我一个没什么问题,若是针对大家,前途就没有了。” 王修永着实是没想到宋煊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可当时吸引自己主动与他打招呼,不也是这个缘故吗? “世叔,我不知道要怎么劝你了。” “哎,用不着为俺担忧。”宋煊喝了口凉白开润润喉: “既然他冤枉俺是打断他儿子腿的幕后真凶,谁说他儿子的腿不能断第二次啊?” “啊?” 王修永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他呆愣了一会: “世叔是打算把窦翰的另一条腿也敲断了,做实幕后真凶的身份?” “当然不是了。”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俺自是良善之辈,等他腿稍微好转一些,离开王氏医馆后,再敲断他的伤腿。” “啊?” 宋煊自是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王修永,免得拉他上船。 王修永着实是没理解宋煊的思路,只是轻声道: “我还是觉得世叔喝多了没有清醒,还是等我的醒酒汤来了再说。” (本章完) 第98章 一心会?不,是青龙互助学习小组(三更) 第98章 一心会?不,是青龙互助学习小组(三更) 王修永没有等来醒酒汤。 因为陶宏只是拿了他的方子并没有去熬煮。 倒是张方平醒了洗漱完毕,见宋煊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他素来知道宋煊交朋友的速度,于是也上前见礼,互相介绍。 王修永也不敢把方才说给宋煊的话,轻易说给旁人听。 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替宋煊保密呐? 毕竟窦臭位比宰相,权势当真不小的。 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的。 倒是宋煊主动与张方平说了王修永的来意。 “好胆。” 张方平心中清楚敲断窦翰腿这件事,是宋煊差人做的。 只是没想到姓窦的抓不到旁人,就打算抓十二哥顶罪泄愤,还他娘的阴差阳错的找对了。 张方平先是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随即又向王修永行礼: “多谢王兄告知此等机密,让十二哥有所准备。” 王修永无奈的受了这个理。 他发现宋煊真是乡下来的。 不知道东京城里那帮权贵们,整人的法子有多多啊! 人家甚至都用不着与你正面冲突,随便招呼个官员。 下级官员再去招呼个下级官员,层层外包,就能把这件小事给办了。 就算最终查出一些指向性的结果,中间也会有人把这件事扛了。 绝不会挨着最开始暗示下面有这意思的高官。 “十二哥。”张方平冷静了一二: “还是等书院录取结果下来,再做打算吧。” 他也不想有什么话在王修永面前说。 万一是那窦臭故意让人听到,想要引诱宋煊上当,他好来个瓮中捉鳖也说不定。 “难不成十二哥想要低头认错了?” 王修永把心里最不愿意的那个想法问了出来。 “哈哈哈。”宋煊笑够了才郑重的回复王修永: “俺的好侄儿哎,俺教你一句我自幼就被教导的一句话,妥协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抗争到底,方能是广阔天地!” “俺还是那句话,别说他是位比宰相,就算真是宰相,俺也不惧他。” “自俺幼时从如履薄冰到刀尖舔血,再看这些事也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此乃小事尔,不值得愁的吃不下饭。” 王修永突然发现自家老爹所做的决断是正确的。 宋煊所表现出来的心智,不像他的年龄这般浅短。 光是妥协投降只有死路一条这种话,就绝不是常人都能说出来的。 大多数人都选择低头,向那些有背景的人跪下。 从古至今便是如此吧? 可宋十二他说俺偏不这般做! 如此性子,正是我所愿意追寻的! 等等。 宋十二说他自幼如履薄冰我能明白。 他说自己刀尖舔血是什么意思? 宋煊似是在安慰王修永一样: “大侄子,纵然他窦臭想要诬陷俺为幕后主使,也得时间去寻找替罪羊,以及安排一系列证据才行。” “这些都要经得住推敲,他们且得需要时间去准备呢,真以为东京城的登闻鼓是摆设啊。” “嗯,倒是如此。” 王修永没去细想刀尖舔血的事,被宋煊这么一说,他的心也稍微往下放了一些。 既然是诬陷,那窦臭定是要好好准备一番。 东京城的登闻鼓,可是经常有百姓要去告官的,为此还催生了一条产业链。 大宋百姓对于皇权都缺少敬畏。 故而对于皇权的代表官员,也是多少缺少些敬畏之心。 “那世叔在家好好歇息,莫要轻易出门,我去书院打探一二什么时候放榜。” “只要世叔进了书院,那就安全很多,诸多事宜皆是有晏知府在上面护着。” “好,你且去。” 宋煊出门送了送王修永。 一听到消息就立即来报,这个情分他是要记在心中的。 待到人走后,张方平才压低声音: “十二哥,祸事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们都是一群光脚的,怕甚穿鞋的。” 宋煊拿起一旁的牙刷,倒上牙粉: “俺先让那窦臭三招,无非是找人施压,陷害,然后来逼迫俺,没了。” 张方平一听宋煊的分析,倒是这么个意思。 他们确实都是从乡下来的小子,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平日里对于七品县令的权势也“有所了解”,不过是一帮衙役左右出门捧着。 至于所谓从东京城里来的高官的权势,他们还真不清楚。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又不惧你。 “十二哥,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读了那么多书都做不到遵守圣人之言,反倒要看出身看背景,我们即使做了对的事,也必须承认是错的,还必须要低他们一等呢?” 张方平心中是有怨的。 此事明明是窦翰先错在前,又心生歹念想要找人打断十二哥两条腿。 幸亏十二哥他平日里人缘好,有人来报信,才让十二哥先下手为强,心怀善念只敲断了他一条腿。 如今窦翰的父亲仗着身居高位,就想要让十二哥去死! “天下那么多无财无背景的人,难不成他们只能选择去当狗腿子,甚至连当狗腿子的机会都没有吗?” 张方平突然觉得有一股子无力感。 “方平。”宋煊吐了口嘴里的吐沫,漱漱口笑道: “昨天俺就说了,朝中尽是碌碌无为之辈,我等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等自是要取而代之,扫荡朝中庸碌之辈!” “光靠我们两个?” “可以由俺们两个开始,团结更多的人。” “更多的人?” “你说这世上是有背景有财力的人多,还是平民出身渴望改变自己阶级的人多?” “自是我们这样平民出身的人多啊!” 张方平要不是展露出了自己的读书天分,他能有今日? “十二哥,我们可不是生来富贵的!”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 “所以只有俺们两个人太少了,应天府书院是个好的场合,自是要结交更多的有志之士,将大家纳入一个团体,才能扫尽朝中庸碌之辈。” 宋煊虽然没有把结党这事放在明面上,但张方平也是知道一些大唐许多党争之事的。 他也没有拒绝。 “十二哥,你心里有主意就成。”“安心安心,俺什么时候心里没主意过?” 宋煊虽然对于组建类似一心会这种名字不符合大宋社团的潮流,表示拒绝外,但并不抵触这种模式。 大家聚在一起,本就是要有着相同的利益追寻。 要不然凭借着单打独斗,去同朝中那些既得利益团体争斗吗? 显然是及其不现实的。 你在外面做事,皇帝身边有的是小人给你扯后腿。 再加上如今的仁宗皇帝也是一个性格偏软的人,如何能像阿斗那样表示对你完全的信任? 还需要朝中有人与你打配合。 与其到了朝中被迫给他们当狗,不如咱们自起炉灶,相互成就。 宋煊已经计划好了。 等进了书院就找个合适的时机,组建类似青龙互助学习小组,慢慢考察品行,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宋煊吃了几口早饭,又跟一旁的陶宏道: “你抽空去找曲泽,叫他回去告诉曹帮主一声,让他差人把窦臭家底帮俺查清楚,他的儿子孙子之类的,家眷的消息也都不要放过,俺有用处。” “好。” 陶宏一口气应下来,并没有觉得查他一个翰林学士全家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真到了那步,干掉窦臭全家都没问题。 “俺不是想要杀他全家。”宋煊特意叮嘱了陶宏一句: “俺只是拿过来当做威胁之用,防范于未然。” “千万别传达错了,要不然这四两一旦上秤,千斤担子都压不住的。” “少爷,你没必要叮嘱我的。”陶宏耸耸肩: “反倒是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你自己个杀心有些重。” 宋煊愣在原地,仔细思考了一二。 包拯平日里饮酒很少,故而酒量也最差。 此时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一直都在呼呼大睡。 直到中午吃饭才把他喊起来,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呕吐之类的事。 包拯的脸色倒是看不出黑眼圈,他抓着碗: “以后我可不会轻易喝酒了。” “俺也一样。” 宋煊应了一声,往自己嘴里扒菜。 包拯惊疑了一二,他以为宋煊酒量好,是最好酒的。 可宋煊的性子他自是晓得的,不说言必行,行必果之类的,可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做出的承诺。 “十二郎也不好酒?” “不好。” 宋煊只喜欢在大夏天喝点小冰啤酒吃点小烤串之类的,平日里都是爱喝可乐的。 包拯松了口气,他连连颔首: “十二郎有这份心就行,酒多误事,更何况还有人盯着你呢,我觉得窦翰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后我等出门还是要结伴而行。” 包拯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被翰林学士儿子盯上,就要远离宋煊,这不是他的为人。 更何况他年岁是最大的,包拯觉得自己更要照顾这群弟弟们。 至少遇事后,他也能出个主意之类的。 “谢谢包兄,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天塌不了。” 包拯别看岁数大,可他承认自己真的做不到遇事如宋煊这般气定神闲! 难不成建议射箭当真能养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格? 宋煊自是听出包拯话里的意思: “包兄,俺早就说过,这大宋可不是姓窦,我辈读书人努力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朝中那些仗势欺人,碌碌无为之辈。” “我等跟那帮虫豸混在一起,将来如何能治理好大宋?” 包拯再一次怔住,他承认自己不如宋煊志向远大,可是当听到宋煊的话,包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自己胸膛那颗心变得火热起来了。 大宋的庸官那么多,何不取而代之? “十二哥说的不错。” 苏洵连连点头: “我今后也定要好好读书。” 他知道以自己的答卷,是考不上应天府书院的。 宋煊瞥了苏洵一眼,觉得他心性还没定下来,估摸要静下心来读书,至少等成亲之后了,嘴上却道: “三郎加油,免得我等高中了,你却还在备考。” “哈哈哈,十二哥安敢小觑于我!” 就在几人说话间,前去打探消息的王修永返回此处。 宋煊顺手递给他一双碗筷,让他先垫吧几口。 王修永本想拒绝,但是闻着菜香味以及吃进嘴里后,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开启了饕餮大餐。 待到饭饱后,王修永才开口道: “世叔,我打听好了,申时一刻榜单就会出来,此地虽然离得近,但我们也该早去看一看。” “那个点正晒。” 宋煊挥舞着折扇: “也就是苏三郎他不好好写试卷,咱们这些用心写了试卷的大多都能考上应天府书院,用不着跟看座次似的前去看自己的排名,只要进了书院就行。” 王修永却是摇摇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此时大不相同。 还是要看看榜单方能心中有底。 那窦臭万一影响到了范掌教,让他罢黜你呢? 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万不可大意。 “世叔,你便听小侄儿一句劝,咱们一起到那去瞧瞧,总归是要看的,心中有底。” 宋煊挨不住王修永的热情,便点头应下。 …… 晏殊在补觉。 他心中有些猜测,窦元宾他儿子的腿就是宋煊打断的。 但晏殊又觉得不大可能。 宋煊可不是小气之人! 有事当场就给了窦臭教训,背后找场子似窦臭这种人才对。 要是那捕头丁哲先给宋煊通报了消息,宋煊先下手为强做了这事,才符合常理。 但是事情的经过并不是如此。 而是窦翰的腿先被打断,想要两头吃钱的捕头丁哲心中害怕,直到宋煊考完试才与他说了这件事。 这其中便有极大的时间差,完全洗脱了宋煊的嫌疑。 晏殊暗暗叹息,只能说宋煊性子过于豪迈,身有傲骨,总归会让那些权贵子弟看不顺眼的。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你们身份卑贱,自是要用心侍奉我才对。 你有傲骨,好,那我就更得狠狠的折磨你了! 周遭出了宋煊这么一个异类之人,他们能看的过眼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晏殊翻了身,黄巢还是杀的少了! 窦臭没见到晏殊,便来寻一寻范仲淹这个新任掌教。 “范掌教,你知道的,我儿因为一些学子的缘故,缺考此番入院考试,又遭遇了祸事。” (本章完) 第99章 噫,中啦(一更) 第99章 噫,中啦(一更) 窦元宾的话,在范仲淹听来直皱眉头。 你儿子行事乖张,有今日结果,完全是自找的。 “此事我倒是不知。”范仲淹按照晏殊的要求装糊涂: “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碌,窦学士可是报官了?” 眼前的这位翰林学士也没有把范仲淹放在眼里,窦元宾自顾自的道: “我儿学问向来极好,被恶人所欺辱,没有参加书院,还望范掌教能够秉公处理。” “若是令郎参加明年的入院考试,我定会差人好好看护他的。” “你!” 窦元宾当真是没想到范仲淹如此不上道。 什么明年? 黄菜都凉了,真以为这里是国子监呐! 制度执行的如此严格? 他就不相信宰相之子,范仲淹都敢不录取! “范掌教,那宋煊便是对我儿动手的真凶,书院本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如何能录取这样凶恶之人?” “哦?” 范仲淹心想晏相公果然是伶俐人。 全都被他说中了。 先用他儿子的事试探,然后直接摆出宋煊,让范仲淹抉择。 你方才都拒绝我了,这个条件还要拒绝。 你范仲淹的前途纯纯是不想要了。 开天窗的办法,窦元宾也会用。 “将来传出去恐对书院名声不利!” 窦元宾是直接给范仲淹施压,不要录取宋煊。 可范仲淹是何许人也? “窦学士可是有证据?”范仲淹表现的义正言辞: “若是此事做实是那宋煊所为,我应天府书院录取这样恶劣的学子进入书院学习。” 窦元宾觉得眼前的范仲淹真是不上道。 不怪他考了进士后,依旧是个小小的县令。 在艰苦地方流转,当不上京官。 这样人的,给自己办差,都不放心。 一点都不伶俐,不懂得上官话里的意思。 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窦元宾端起茶杯吹了一口: “我相信范掌教也不是少年人,自是应该知道天高地厚!” 范仲淹认同的点点头。 他就是因为太晓得天高地厚了,所以才厌恶窦元宾的做法。 况且向权贵低头本就不是范仲淹的性子。 他连如今大宋的当家人刘太后都敢怼。 更不用说一个以权势欺人的翰林学士了。 大宋完人的名号可不是白叫响的! “窦学士说的在理,口说无凭,没证据的事,我是不能认的。” “你。” 窦元宾被范仲淹给噎了,强忍着怒气: “我已经事先通知你了,别到时候出了丑闻,砸了应天府书院的招牌,你难辞其咎。” “那便到时候再说。”范仲淹瞥了窦元宾一眼: “倒是像窦学士平日里,也是靠着臆断处理朝中大小事务吗?” “嗯?” “那我还真为朝廷忧愁,此事我定会上奏的。” “你?” 听着范仲淹话里的讥讽,窦元宾重重的拂袖。 范仲淹端起茶杯,饮了半口,连看都不看窦元宾一眼,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窦元宾对范仲淹的威胁根本就不再怕的。 他如今便是在丁忧当中,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都拎不清。 况且儿子被歹人打断腿这件事,自己占着理呢。 他范仲淹不辨忠奸上书弹劾,必然遭到训斥。 窦元宾想到这里,随即又会心一笑,使出激将法: “你有本事就上书参我,我等着你。” 言罢,窦元宾晓得晏殊的态度了。 他这条老狗,遇事就躲。 从东京躲到南京来了,如今依旧躲着。 窦元宾站起身来,不想理会范仲淹便直接走了。 他范仲淹一个无职无背景之人,还用不着多自己费心思。 大宋那么多官员,你且丁忧待着吧。 今后稍微放出风声来耽误你学生进步,看还有谁愿意来这破书院读书。 瞧着窦元宾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走了,范仲淹才冷哼一声。 大宋朝中尽是如此虫豸为官,如何能有个好? 屏风后的宋绶扶着张师德走出来,二人脸色全都不好看。 如此令人生厌的士大夫,都是第一次见。 “速速叫人在房间布置些许香薰。”张师德拄着拐杖道: “要不然此间书屋就要被臭味给污染了,再也无法读书了。” “好。” 范仲淹应了一声,又听到张师德继续开口: “书院学子颇多,还要在书院加一条规矩,那便是勤沐浴,不要搞得如同窦臭这般不知香臭,把脑子都给熏坏掉了。” “张公所言极是。”范仲淹连忙应了一声。 张师德又让学子去外面张贴此番考入书院的学子名单,并且要把张方平与宋煊各自双门第一全都贴在醒木处。 还有宋煊那首诗也要单独贴在一个墙面上,让世人都晓得宋煊的才华。 如此好的学子,不好好培养,反倒让一个老鼠屎给坏了,张师德第一个不答应。 “宋煊已然是我应天府书院的学子了,你们两个也去睡一觉,老夫如今精神头好的很,就在这书院坐一坐镇,看他窦臭能搞出什么臭事来。” 范仲淹与宋绶对视一眼,也不好忤逆老头的意思,便各自退下。 一帮学子便按照张师德的意思,带着浆糊以及榜单,顶着大太阳连忙到了书院外事先准备好,专门张贴榜单的地方。 按照传统,这里一般都是贴着读书较为优秀的学子名字。 通过解试、春闱以及中了进士等等之类的。 以此来激励后辈读书学子,用功努力读书,你的名字也会在这里出现。 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子。 不光是参加考试的,还有不少书院的学子,他们也想要瞧瞧都有哪些排名靠前的同窗,将来也好拉进一下距离。 宋浩二人也在这里看,他们身边围着宋氏私塾的几个前来参加考试的子弟,另外一旁则是同乡的赵家私塾,总归前来站位,大家都想要瞧瞧自家族人有没有上榜。 书院更是一个小社会,许多人都会拉帮结派,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像石介那种喜欢独行的人,始终是少数。 “五哥,你说十二他有没有可能考上啊?” 宋浩觉得不好说,他听这些族弟们说十二依旧没有好好学习,每日骑驴射猎,要么就是去钓鱼。 唯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张方平才是真正的读书种子,考上书院没什么难度。 宋铭又自顾自的道:“十二的诗赋没什么大问题,策论写的太歪,若是贴经与墨义写的极好,兴许能排在末尾上。”“俺觉得十二哥考上的可能性不大,七哥,你不知道,他平日里都不肯好好读书的,夫子都管不了他。” 最有希望考上书院的十七发话,宋浩二人也不言语了。 要论对宋煊的了解,他们还真不如这些日日与宋煊同窗的弟弟们。 宋铭长叹一声,要是十二考上书院就好了。 韩智轩也在人群当中,他倒是要瞧瞧这位翰林学士的权势,能不能抹除宋煊一个小小学子的入学名额! 因为那首咏蛙诗的缘故,韩智轩也涨了教训。 万事都不能冲锋在前,而是要先观望一阵,在做出判断。 如此当不了领头羊,可也不至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宋煊得罪了翰林学士之子,便是强出头的后果。 “王兄。” 有人喊着王尧臣:“想必这次的头名必是你的了。” 王尧臣虽然心中自得,但嘴上却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否则我也不会没有参加殿试,再来书院求学再准备参加了。” “王兄实在是太谦虚了,若是参加今年的殿试,兴许状元便是你的了。” “哎,哎,过誉了,我还得练呢!” 王尧臣连连摆手。 虽然天气炎热,可他的心里也感觉分外的舒爽。 要论整个书院,他还真挺自信的,还真没有谁比他更强。 “出来了,要贴榜单了。” 有眼尖之人瞧见有人拿着榜单连忙让开道路。 负责张贴榜单的人,按照科举的规则,从最后一名开始往前贴。 “三百八十八名,范详。” 一千多人参与考试,最后一名是三百八十八。 粗粗算来录取比例在三取一,一下子让众人压力大变大了。 谁知道是在最后一名范详后面还是在他前面呢。 而且目前也算是书院录取人数最多的一次,毕竟以前报考应天府书院的并不如这次多。 “范详!” 有人大声喊着范详的名字,你被取了,引得一阵羡慕。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啊! 不断的有人大声喝彩,念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应声。 毕竟参加考试的人,哪一个不愿意自己榜上有名? 一部分上榜之人登时松了口气,许多人的看榜的神色确实越来越紧张。 王修永松了口气,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靠前,包拯以及石介都上榜了,他们都差不多的排名。 苏洵暗暗叹了口气,果真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若是自己当真上榜了,那前来考试的学子们,得水成什么样子啊? “赵概第九。” “世叔。”王修永脸上的热汗一直都在,此时听到前十名都没有宋煊的名字: “你考的如此靠前吗?” 宋煊也没想到范仲淹把自己搞到前十里去了,他还没回答,倒是苏洵立即回到: “十二哥考第一,我都不觉得奇怪。” “第一?” 王修永摇摇头:“别想了,第一只能是王尧臣的,除了他,整个应天府书院的学子加一起都不如他的学识的。” 张方平扇着蒲扇反驳道: “我有自信,十二哥的排名不会靠后,力压王尧臣也说不定啊!” 在策论以及诗赋方面,张方平自信没有谁能比得过宋煊的。 至于贴经与墨义,只要十二哥他不出大问题,排名靠前根本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两门张方平认为全都是简简单单,策论自己写的也还行,至于诗赋跟着十二哥耳濡目染之下,不说绝佳,但也四平八稳,不会失分。 旁边学子听说力压王尧臣,当即嗤之以鼻: “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皓月当空。” “我说的实话,你不信又如何?” 张方平自是血气方刚的回复,他其实也有些不自信自己能够考进前十名。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这阵子用过读书,又有宋绶等人的教导,如何能不信? “你敢不敢报出你的姓名,我看你的反应,还一直都没有上榜呢!” “在下张方平,不知。” “在下刘子默,位列六十三。” 就在说话几人说话间:“黄湜第四。” 王尧臣一直都挺自信的,如今就剩下头三名还没有出来了。 宋铭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五哥,十二他怕是没机会了。” 此番宋氏学堂的几个优秀的堂弟们都没有中榜,今年这届人实在的态度了,出的题也难。 方才旁边同为勒马镇的赵家私塾已经有人中榜了,别看是吊车尾,但目前也是力压宋氏私塾的。 再加上出了韩智轩这种人,今后就算宋氏想要资助一些读书种子,人家都不愿意来了。 方才赵家人已经奚落过他们了,搞得大家都挺没面子的。 宋浩颔首:“别急,那个叫张方平的读书天才,兴许就在这二三名里了。” 韩智轩松了口气,看样子翰林学士的权势还是蛮好用的。 宋煊他光有些诗才,与那名满天下的柳三变差不多。 柳三变数次落榜,那宋煊如何能不同! 在韩智轩看来,都用不着翰林学士出手,那宋煊也考不上这应天府书院! “宋煊,第三。” 宣读的名字话音落下,韩智轩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晒懵了。 “第三?宋煊?” 这两个词是如何能连在一起的! 一定是天气太热,自己默念宋煊的名字,出现幻听了。 韩智轩眼里露出极大的惊诧之色。 难不成那窦臭早上与我说的全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出手! 总不能是出手了,结果屁用没有吧! 那还吹嘘什么位比宰相的权势,还不如一个本地县太爷管用呢。 “五哥,是十二,他竟然考了第三名!” 宋铭大声叫嚷一句:“可是咱们宋氏私塾最好的成绩了!” 如此大的声音,生怕一旁的赵氏子弟没有听到一样。 宋浩险些有些站不稳。 老三他竟然这么厉害,那他这么多年在私塾里一定是演戏不好好读书了? 如今来了这应天府书院,一下子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本章完) 第100章 双料第一(二更) 第100章 双料第一(二更) 是了。 老三他诗才向来极佳。 自幼聪慧,但父亲与二弟全都是赌狗,他从小便懂得隐藏! 明明我们比他年纪都大,但他当年戏耍我们几个,犹如老叟戏孩童一般。 理顺了这里的弯弯绕绕,宋浩感觉自己有些头晕。 绝不是因为天气炎热中暑了。 其余几个作为宋氏私塾优秀代表的子弟,此时落榜了,却偏偏听到他们眼中的不好好学习的宋煊。 竟然在这次入院考试当中名列前茅,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 是不是重名了? “十二哥!” 率先反应过来的苏洵大叫一声: “你听到了没有,你竟然考了第三名!” 宋煊面露疑色。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考的如此靠前。 莫不是那窦臭已经找了范仲淹施压,结果范仲淹犟脾气上来,直接把自己的排名给提到前头来? 按照宋煊对范仲淹的了解,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世叔,稳了,稳了。” 王修永更是颇为激动的举着双手: “你稳了!” 王修永方才的心一直都在提着,他生怕宋煊没有上榜。 意味着连晏相公都放弃了。 他根本就不敢跟那位朝廷来的翰林学士做对。 那宋煊便真的保不住了。 以如今的结果推论,他们不仅敢与他作对,而且胆子还很大! 尤其世叔宋煊如此好的学问,更是让他们力保。 王修永很是激动,相公们是照拂我们这些学子的。 包拯知道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学问差距挺大的,可没想到竟然能如此之大。 本来已经是榜上有名的石介,听了如此之久都没有听到宋煊的名字,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可宋煊在考试当中排第三的声音出来后,着实是让他绷不住了。 就宋煊平日里舞刀弄枪,还生活特别奢侈的,根本就没见他彻夜长读用功。 他竟然能考到如此前面,差点让石介道心不稳了。 “宋煊?” “宋煊!” 书院的不少学子都听了这个名字。 先有那首咏蛙一戳一蹦跶,再有硬刚翰林学士之子的故事流传。 可让众人没想到他学问竟然也这般好? 王尧臣看向相隔不远的宋煊,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仿佛此番考试排第三对于他而言,并不满足似的。 是个不错的读书苗子。 “十二哥排第三,那第二一定是我了。”张方平嘿嘿笑了一声: “定然是你的贴经与墨义没有我写的好。” 一旁等着看笑话的刘子默,脸上也有了惊疑之色。 不会吧。 宋煊哈哈大笑两声:“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张方平排第一呢!” “吹牛。”刘子墨不等张方平回话,连声道: “第一,定然是王尧臣的,他可是接连通过了解试与春闱。” 张方平并没有争论,第二也挺好的。 反正就是个入学考试,今后有的是时间超越王尧臣。 “王尧臣,第二。” 待到公布成绩的人喊完后,前面的学子先是寂静,随即又反问是不是说错了? 后面的学子因为前面的嗡嗡声,又热的不行,根本就没听清楚。 “王尧臣,第二。” “哇。” 这一次报幕的声音极为洪亮的向四周学子广而告之。 热门状元人选王尧臣,竟然只排第二名。 第一名是谁啊? 人群当中顿时议论纷纷。 到底谁比王尧臣还要强? 饶是一直信心十足的王尧臣,听到自己的排名第二,他也是猛然的怔住了。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 不愿意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是真的。 这届学子当中,竟然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物吗? 宋煊却是不管外界的声音,扇着折扇笑道: “方平,你真是要拿第一了。” 张方平听了宋煊的话,一时间有些激动的站不稳。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如此多的学子当中考到第一名来。 旁人都以为宋煊想要整一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 可贫民出身的张方平又何尝不想呢? “站住了,让别人好好瞧瞧咱们这届入院考试的状元郎。” 听着宋煊如此话语,已经被太阳以及重大喜悦涌上心头,摇摇欲坠的张方平清醒了许多。 张方平以前一直都不相信,有人中了进士之后会发癔症。 可这还不是中进士,光是一个入院考试,就把自己给砸的晕晕乎乎的。 “十二哥,我还是有些发懵,是不是中暑了?” 宋煊暗暗揪了一下张方平臂膀上的皮肉,一下子就疼的他精神百倍。 “不用了,我来劲了。” 张方平连忙站稳,抬头挺胸。 迎接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 审视或者羡慕,甚至闪过些许嫉妒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 张方平松了口气,幸亏有十二哥在一旁帮忙。 要不然今天自己就要出大糗了。 “张大郎!” 又是苏洵忍不住山呼。 然后疯狂的摇晃张方平的臂膀。 今日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为朋友高兴! “你力压所有人,考了第一名,第一名哎!” 一旁的刘子墨也觉得今天的太阳太毒辣了,晒得自己晕晕乎乎的。 总觉得今日自己站位不是很好。 前三名,身边站了俩。 方才还口出狂言,一下子变小丑了。 人群的嗡嗡声还没有消失,全都议论着张方平与宋煊二人到底是哪里的? 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紧接着又有人在红榜上继续张贴。 墨义第一名:张方平。 策论第一名:宋煊。 贴经第一名:张方平。 诗赋第一名:宋煊。 待到这四科的第一名一宣布。围观的学子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议论声。 张方平与宋煊。 他们两人瓜分了第一! 都没有给旁人留机会。 因为按照以往而言,这种情况是及其少见的。 纵然是状元郎也不能保证自己科科第一,王尧臣一下子就成了行二。 像他们这样优秀的学子,以前怎么一丁点名声都没有传出来呢? 讲道理,孩子要是这般优秀,早就有人给传美名了。 包拯微微张嘴。 人家俩人真是神童圈子的,根本就不给外人留机会,四科全都给包圆。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心服口服。 包拯回想起那日张亢明明是来给宋煊补课的,结果放过张方平,就猛给自己提意见。 就这针对性且单一的补课。 包拯都没有考进前面来。 本来是状元之选的王尧臣有些麻木,合着这四科自己一科都没有考到第一。 就这样的成绩,自己还想要在殿试上考状元? 看来当时的选择退出是正确的。 今后还得练呐! 王尧臣毕竟是经历过许多考试的,心态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他解试、春闱都考过了,根本就不需要像宋煊张方平二人一眼,需要这个入学考试证明自己。 王尧臣笑了笑。 今年这届考生竟然有如此强者。 看样子入学后,有更多的动力可以比拼赶学了。 他本就是冲着状元去的。 若是一旦遇到强者就退缩,那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状元? 况且宋煊与张方平他们二人,在王尧臣看来都不一定能与自己同时参加殿试考试,他们还需一次性通过解试与春闱才可以。 这其中的难度就不是一个入院考试能相比较的。 “五哥,你瞧。” 宋铭恨不得跳起来指着前面道: “四科第一都是出自咱们家的私塾,十二与张方平两人平分,张方平更是考了第一!” 宋浩目瞪口呆。 虽然方才他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可是当结果赤果果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宋浩依旧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至于要回击方才揶揄他们的赵家子弟,宋铭也没有心思再去说些什么。 再拿十二与他们相比较,那才是侮辱十二了。 张方平算是外人,但宋煊好歹是宋家子弟啊,代表的是宋家的脸面。 “十二弟,他。”宋浩不知道说些什么。 紧接着宣布结果的人依旧没有走,而是直接贴出张方平与宋煊的誊抄试卷,挂在一旁,让众人观摩。 以此来消除一些杂音。 众多学子一拥而上,面对如此好的学习材料,大家都渴望去看一看,到底好在哪里。 宋煊见人群汹涌,连忙开口道: “此地颇为危险,俺们先退后。” 于是被动的把众多学子拥到他的身前。 雷琦站在原地不动窝,本来是被他爹雷员外派来看宋煊没考上的结果,可他竟然考上了! 张亢没有按照上官的要求去找什么证据,而是率领衙役,在这里维持秩序。 他早就知道宋煊与张方平二人实力强悍,对于科举考试没什么问题。 张亢听说这一次考试,范仲淹完全是按照科举的规矩举行的。 他站在树荫下,瞧着乌压压一片看榜的学子,回想起当年自己看榜也是这般热闹吧。 谁都愿意上榜。 “张推官!”捕头丁哲脸上挂着笑容: “我真是没想到,十二郎如此年轻能考第三哎,这不是妥妥的文曲星下,下凡了?” 张亢肥呼呼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他自是不会矫正丁哲的说辞。 其实真要按照科举的判罚,贴经与墨义考第一的张方平指定不会排在策论与诗赋考第一的宋煊前面。 因为后面两个占的比例才最重要。 实则是宋煊应该考第一。 张亢觉得是范仲淹故意压了宋煊一头,免得他骄傲,又能让窦臭投鼠忌器。 不过窦臭并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亢突然觉得其实京官离开东京去地方上任职,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调动。 地方官不鸟的你的还是多。 就如同地方官想要掌控一方,还需要依靠手底下的吏员一眼。 这一点,张亢自己个是深有感触。 张亢从最开始的慌张到现在的气定神闲,全都是晏殊给了他底气。 要论官运亨通,还得看晏相公的。 将来晏相公还能返回京师,窦臭不知道还能在翰林学士这个位置上待几年? 几个人从人群当中挤出来,坐在河边的柳树下遮阴休息。 张方平嘿嘿的笑了几声:“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考了第一。” “你有这个实力啊,否则那通判宋绶为何如此看重于你?” 宋煊坐在草地上,瞧着缓缓流过的河水: “总算是考上书院了,算是没丢脸。” 王修永连连颔首:“岂止是没有丢脸,简直就是保命了!” “是啊。” 包拯也在一旁附和:“如此便能让他不敢大张旗鼓的诬陷十二郎。” 苏洵倒是个大心脏,在座的就他没有上榜,反倒为一帮朋友开心。 当然这也是他当时设想的结果,自己还得去东京、洛阳、江西等地去游学,增长自己的见识。 “十二哥,要我说,待到窦臭从王兄家的医馆出来后,我偷偷去打断他一条腿,直接跑路,反正他也无法抓住我。” “哎。”宋煊连忙制止苏洵: “兄弟,你还年轻,人生还很长,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 苏洵是真有心干这件事。 川人骨子里就有那股子遇事我不怕你的性子。 苏洵见宋煊劝自己,面露疑色:“十二哥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见招拆招罢了。” 宋煊把与张方平说过的那三招又拿出来与他们几个说了一遍。 “那便是范相公抵住了窦臭的施压,根本就不鸟他。” “不错。”宋煊哼笑一声: “俺与方平考的如此好,接下来便是诬陷,估摸是考试作弊这种事,俺们二人与范相公新家不远,用不了一两天,便会有这种谣言传出来。” 几人一听这话,倒是如此,脸上立即闪过担忧之色。 “我自幼过目不忘,贴经以及墨义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十二哥诗赋方面更是无人能及,连柳三变来了也不是对手。” 张方平先是分析了一波,然后才指出: “唯一的破绽便是那策论,这个无法证明是范相公没有提前透露给我等。” “是啊,麻烦了。” 王修永脸上重新挂上愁苦之色,本以为解决一个麻烦,未曾想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 作弊事件一旦坐视,那十二哥等人就无望科举,连范相公都不能幸免,甚至书院都会毁于一旦! 宋煊伸出手示意众人都看向自己: “不必为这种小事忧愁,别人诬陷你就诬陷你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但俺们要理清楚反击的思路,那便是千万不要陷入自证的陷阱里?” (本章完) 第101章 搅吧,搅吧(三更) 第101章 搅吧,搅吧(三更) 包拯等人皆是看向宋煊,期望他能进一步解释。 因为大家被诬陷这种事,都没有经历过。 故而潜意识认为自己遭到诬陷,第一反应就是自证。 可一旦陷入自证的陷阱当中去,那就是处于被动。 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据来,他都会再找各种理由。 “由此,俺们不要搞什么剖开心肝,说什么请苍天鉴忠奸之类的蠢话; 而是要利用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要求诬陷俺们的人拿出确凿的证据; 或者不回应对方的指控,反问对方的不合理的动机。 要么就制造出逻辑陷阱,让诬陷者自相矛盾。” 包拯听宋煊如此解释,结合上次割牛舌的悬案一对比,倒是如此。 让张右把证据拿出来,届时落入下风的便是他了。 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明白了。” 苏洵连忙开口:“就如同前两天在饭桌上十二哥说的那个张三割牛舌的案子是吧。” “对,便是如此。” “好好好,那我下次便是这套说辞。” 苏洵嘿嘿笑了两声。 张方平也大受启发,连忙说着自己的见解。 按照窦臭二代先找本地地头蛇丁哲的习惯,他爹出马也会如此,只不过找的人会变多。 那上次书院与十二哥有过节的韩智轩也会被他所利用。 再利用一些没有考上书院的学子,他们有怨,一点就着。 许多读书人都没脑子,认为自己才华极佳,绝不是自己的缘由,而是各种不公。 让他们学习黄巢的胆子没有,但是让他们借机为自己谋取利益胆子还挺大的。 一旦传出书院的入院考试有舞弊的事情,他们必然会不服气。 聚集起来要求掌教给个说法,然后被窦臭所利用。 这件事说不准会成为窦臭示意有人在朝中弹劾晏相公等人一次。 “方平说的有道理,窦臭在暗处推波助澜,然后再找人借机上报。” 宋煊想了想:“那窦臭定然是提前与范相公等人交流过了。” “但是这种政治斗争的活,俺实在是不擅长,还需请晏相公出主意。” “那待到其余学子稍微散开一些后,我们再去找晏相公。” 张方平考了第一名后,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许多。 包拯还处于学些当中,他发现宋煊张方平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就把其中思路给理清楚了。 而且还确切的给出应对办法,这便是神童之间的默契吗? 而方才一直都在发愁的王修永,听着这俩人一顿巴巴,就想出了办法。 他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如此行事果真能行吗? “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王修永站起身来,他有些闲不住。 韩智轩站在一旁,面露难色。 一个是心情不好。 另外一个便是窦臭是真他妈的臭。 名不虚传啊! 尤其是在这大热天的,味道更加浓郁。 他早上与他接触回来后,还换洗了一下衣服,但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臭气。 韩智轩觉得自己已然被窦臭给污染了。 “窦学士的官威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啊!” 让一个举子奚落,窦元宾难得没有发脾气。 因为范仲淹这件事干的,着实是让他心中也十分窝火。 方才与范仲淹说完,他不仅拒绝了,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把结果贴出来。 贴出来让宋煊榜上有名也就罢了,结果还他娘的是第三名。 一下子就把宋煊的名声给打出来了。 “我让你鼓动他人说有人舞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自从韩智轩在宋煊那里吃亏后,他就开始做事慢半拍。 “窦学士,你知道的,我找人也需要挑选目标。” “不能谁都能去与他说此等机密之事的。” “今日落榜的有好几个不服,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知道考试不公的事。” “那便好。” 窦元宾点点头,随即询问道: “你真的了解那个叫宋煊的吗?” “不了解。”韩智轩望着热闹的人群: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宋煊他是个聪明人,当年戏耍我等便如老叟戏童子一般。” “呵。”窦元宾对此番说法不屑一顾。 韩智轩也没有给他解释。 人家可是朝廷大员,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把一个乡下小子放在眼里? “今日范掌教把宋煊与张方平的试卷放出来,便让诬陷他们舞弊这招棋难度大了许多。” 对于韩智轩的话,窦元宾嗤之以鼻。 你们蠢笨如猪,被他戏耍一两次。 至今都惧怕此子,真是可笑。 但一想到这样的蠢猪竟然为自己所用,窦元宾心中便一阵叹息。 本地的官员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否则此等小事,用得着我一个堂堂翰林学士在此奔走吗? 晏殊这个名字再一次浮上他的心头。 应天府知府不表态。 那就是表态了。 张亢直接到书院寻晏知府的帮助,判官伊俊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人家那是因为儿子的事撒气吗? 明明是朝堂当中的斗争没有结束,从东京换到了南京罢了。 只要上面有人顶着,那伊俊就不怕去岭南吃虫子这事。 晏殊外放的缘故,怎么想都是他故意找茬拿朝笏打掉侍从的门牙。 这种小事用得着贬官吗? 天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紫袍大员,哪天就回到朝廷中枢去了。 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 伊俊是不愿意得罪晏殊的,窦元宾找其他通判也不好使。 “搅吧,搅吧。” 窦元宾一想到晏殊的操作,心中就忍不住生气。 明明是一件小事,哪怕你保持中庸之道,用不着你出力,见个面就行了。 下面的官员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可晏殊他偏不。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窦元宾倒是信心十足。 既然晏殊想要做出政绩来,那自己就给他好好上上眼药。 韩智轩不明白窦元宾为何会突然情绪失控,说什么搅吧搅吧。 “你只管把水搅和的越浑浊越好,其余的我会来做的。” 此时窦元宾的心思已然不单单是为他儿子报仇了,更是要争一口气。 谁让你们敢小觑于我? 此事若是传扬到东京城去,谁还会敬我这个翰林学士! 韩智轩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挤进人群里去。 那些汗味也比窦臭身边的味道要好闻一些。王修永凭借着身手矫健,在人群里不断的游走,听着他们议论。 目前所听的,还没有人说什么舞弊的现象。 不少人去看了张方平与宋煊的四门第一卷子,承认自己确实水平不如他们。 今后还需要继续努力。 况且考应天府书院又不是只能考一次。 王修永心中暗暗放下心来,看样子窦臭想着是范掌教先压下来,结果范掌教不理会他,搞得他措手不及。 鼓动学子的事,还没有办妥。 然后王修永就听到柳三变来了,要去看宋煊写的词,他立马就跟上去。 他心中隐隐有些怀疑,这柳三变是不是窦臭专门找来打压世叔的? 石延年拉着一见如故的酒友柳三变: “走走走,我方才听说前面考了诗赋第一的宋煊,做了首好词,柳兄可来品鉴一二。” 因为刘潜、石延年二人已经榜上有名,成功考入应天府书院,没有太多的压力。 此时更多的是想要看热闹,柳三变再这,天下还有谁写词比得过他的? 柳三变倒是也没拒绝。 他听着石延年有关少年与愁之间的命题。 柳三变早就不是少年人了。 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但写出一首切合主题的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曼卿,人太多了,我们不必上前。” “哈哈哈,柳兄也捎带,我有法子领你到前面去。” 正在柳三变思考当中,就听得石延年大声介绍柳三变来看宋煊的词了。 大家让一让。 柳三变的词名,早就传遍天下。 虽然他在科举上是老落榜生,在座的各位都比他强,但至少人家是真能写传唱度极高的诗词的。 “柳三变也来看宋十二的新词来了?” 本来议论成绩的学子们,再一次叫嚷起来。 柳三变的大名,传唱度极高! 众多学子也想要让柳三变评价一二。 于是石延年很轻易的就给柳三变前头带路,他们直接走到红榜面前。 柳三变被赶鸭子上架,站在宋煊所写诗词前面。 万众瞩目之下,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被塞上了一支毛笔,期望他能够写出一手好词来力压宋煊。 无论何时何地,总归是有好事者的。 柳三变无奈,他单手拿着毛笔,一手托着下巴,抬头准备看宋煊一个学子写的词。 他心中想的是,就算赢了,那也是是胜之不武。 一旦无法拒绝,那便随便写一写。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上阙念完,柳三变的眼神就变了。 他眼中的轻视尽去,紧紧盯着下阕。 待到忍不住念完之后,柳三变手中的毛笔不自觉的掉落在地。 这首词,年纪轻轻的宋煊是怎么写出来的? 特别像我这半生的经历啊! 少年时期我不懂忧愁,为了写词勉强说愁,而今我已经尝尽了忧愁的滋味,可又说不出口。 前面是强说,后面是强不说! 这其中的苦涩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明白? 柳三变并没有觉得自己眼睛湿润,可也有了雾蒙蒙的感觉,鼻子发酸。 他想哭却又哭不出声来。 什么叫素未谋面的知己啊? 这便是。 柳三变写的雨霖铃能让许多人感同身受。 他自然也能感悟出别人好词当中的那种情绪。 石延年也是屡次落榜,他当然能理解柳三变的这种情绪。 他方才觉得宋煊列为第一的词不行,还得是柳三变这位词中大家才行。 现在看来,人家当真是写的极好。 “柳兄?” 柳三变强行压制住自己要哭出的来的酸涩感,咽了下口水道: “这首词的少年与愁,我写不出比他宋十二还要更好的,天下人也写不出来。” “我那首雨霖铃的离别愁与他的大不相同,无法拿在一起比较。” 有了柳三变这两句话,一下子就让周遭学子沸腾起来了。 宋煊写的这首词他们大多数都觉得写的好。 但又不知道好在哪里。 如今有了享誉大宋的词人柳三变的称赞。 自是让他们见识到了宋煊这首词的含金量。 宋初比柳永还要出名的词人,那只能是南唐后主李煜了。 “柳先生,这首词当真写的世上无二吗?” “自然。”柳三变忍不住叹息道: “原来世上真有人诗赋写的好的同时,策论也能写得好的存在,我不如他。” 一回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落榜生,柳三变的心思着实是煎熬。 “这应天府书院藏龙卧虎,我也不回家了,便在此游学一阵,虚心请教。” 柳三变的话再次迅速传播开来。 宋煊的诗词写的竟然这么好? 那上次为他哥哥开脱的咏蛙,一戳一蹦跶是不是他故意所做的? 毕竟能写出让柳三变都自愧不如的词。 如何能写出这般打油诗,还是原本的咏蛙更加贴切。 真正的作者毋庸置疑,更不用说宋煊对待他哥的态度。 “五哥,你听到了吗?” 宋铭颇为激动的道: “连柳三变都称赞十二的诗赋,全天下都写不出来第二个。” 宋浩哑然无语,早知道有今日,他就不贪了宋煊的那首咏蛙。 此事一出,对自己的质疑声只会变多,不会变少。 王尧臣也想近距离看看自己与张方平宋煊之间的差距,却没想到满耳朵听了柳三变对于宋煊诗赋的夸赞。 这种人是天生的词人大家,将来必定会因为词名留青史。 寻常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他们这类人。 王尧臣长叹一声,果然在有些方面。 天赋真的可以碾压一切! 方才宋煊的策论,王尧臣也看了,自己确实写的不如他。 甚至还在强行想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王尧臣不知道的是,宋煊的策论,范仲淹认为写的有些机密不能外放,直接令人誊抄了半篇。 “世叔,世叔。”王修永从人群当中挤出来,跑到宋煊休息的地方,大喊道: “方才柳三变去看你的写的词,竟然看哭了!” “嗯?” (本章完) 第102章 恶人先告状(一更) 第102章 恶人先告状(一更) 王修永的话让众人一惊。 “柳三变也来凑热闹了?” 宋煊自是晓得柳三变是谁。 他如今还没有改名柳永呢。 前阵子宋煊还从小报上,看见他与那虫娘执手相看泪眼写出雨霖铃的消息,未曾想这么慢才到应天府。 老落榜生了。 看样子他还是舍不得东京城的生活。 “不错,是柳三变亲至。” 王修永便解释了有好事者,想要柳三变来评价一下宋煊的词。 结果柳三变看完之后大力称赞,还感同身受流出了许多眼泪,并说什么天下没有人会写出比宋煊还要切题的诗词来。 王修永刚开始还以为柳三变,也是窦臭派来故意找茬的呢。 因为他瞧见了那个叫韩智轩的与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站在一起,周遭都是臭味。 王修永猜测是那个中年文士便是窦臭。 他果然是想来书院施压了。 宋煊点点头。 这是不是晏相公故意让柳三变来的,为我扬名的手段啊? 要不然也忒巧合了一些。 窦臭出现在书院,那就说明他已然与晏殊争斗过了。 而且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所以现在还不能歇着。 待到太阳偏西,炎热依旧没有散去。 但看榜的学子们也大多散去,许多人都准备去畅饮一番。 无论是考上的还是没考上的,都需要精神上发泄一二。 宋煊也坐够了,直接前往书院,寻找晏殊询问一二。 他也好把控后面接下来对窦臭的操作。 晏殊此时睡醒了,正在听着下面的人说着柳三变的话。 他哈哈一笑,自从宋煊那次脱口而出,把他想了数日才想好的下句念出来后。 晏殊就觉得宋煊是有天分的,今后名扬四海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有了柳三变的认同,那更是不用多说。 如此好的读书种子,晏殊自是要护住喽,而且要把宋煊给引导到正道上去。 因为晏殊觉得似宋煊这类人,若是不能为朝廷所用,将来必然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损失。 看似是朝廷任用他给他机会,其实也是拴住他不做乱的一种手段罢了。 毕竟宋太祖便是这样驾驭臣下的。 对于大宋皇帝而言,并没有损失什么,反倒保证了统治的稳固。 “窦臭可是走了?” “晏知府。”张亢捧着自己的肥胖的肚子: “有人见他与书院当中的学子说了半天话,怕是又有阴谋。” “无非是构陷希文泄题,要么就是作弊之类的事,他想不出什么新样来,待到学子们被蛊惑,卷起风波,再让朝中的台谏官弹劾我罢了。” 晏殊早就把其中操作想清楚了。 “晏相公。” 宋煊站在门外喊了一声:“你可是睡醒了?” “进来吧。” 晏殊眼皮都没抬,他就晓得是谁来了。 于是宋煊进了屋子后,见张亢在,又与他行礼。 “你小子闹出好大的风波。” 面对晏殊意有所指,宋煊自是不能认打断窦翰一条腿的事情是自己做下的。 没证据的事说个屁。 宋煊坐在一旁摊手道: “晏相公,你是知道的,俺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俺老老实实来参加考试,结果人家权贵的儿子平白无故要欺负俺这个平民的儿子,偏偏俺身上还有几块傲骨,不想低头等死的回击罢了。” 宋煊一句话,再次拉进了晏殊、张亢与他的相近之处。 大家全都是一路人,能有今日全都是靠着自己走来的。 家里很难出什么助力,不像人家窦臭。 虽然遭到万人嫌弃,可人家真是名门之后啊。 从骨子里就看不上你们这群人。 晏殊算是明白为何宋煊与谁都能交朋友了: “行了,我等又不是在怪你的意思,你来寻我何事?” 宋煊便把自己心中的猜想与晏殊说了。 他并不善于政治斗争,还望晏相公能够早做准备。 岂料宋煊话音刚落,晏殊就指着宋煊对张亢: “你听听,这小子是个能吃亏的主吗?” 张亢心中惊诧。 方才晏相公才与自己说完,结果宋煊来了便说了相同的话。 他们这些神童也忒逆天了! 想的也够长远的。 根本就不等对手出招,就先把他们要出的招给看透了。 这还怎么打? 张亢突然就理解了真宗皇帝为何那么喜爱晏殊,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还能猜透天子的心思帮他去做事,关键还嘴严实。 如此人才,哪个当皇帝的不会偏爱? “你当真不知道怎么办?” 晏殊喝了口茶,又漱漱口,吐在一旁,他早就晓得宋煊是有法子。 只是在这装一装。 这种心态,晏殊早就走过了。 我还能不了解你小子的这番姿态? 宋煊嘿嘿笑了笑: “晏相公,其实俺心中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还望晏相公给参谋一二。” 晏殊拿眼睛瞥了宋煊一眼,就知道你小子有主意。 张亢政治斗争经验几乎没有,因为他没有什么机会在朝廷中枢待着。 所以此时竖起了耳朵。 “按照俺的意思,此事应该晏相公先出手写弹劾奏章,范掌教他如今丁忧写奏章不合适。” “内容也用不着夸张,把事实写上,诸如窦臭他儿子招摇过市,仗势欺人之类的,被强人抢了财物,他爹窦元宾找不到凶手,就把罪名安排在与他儿子起冲突的俺头上来。” “他妄图用权势压人,毁了一个普通读书人的读书为国效力的理想,如此便是毁坏大宋统治的根基,太后不可不察。” 晏殊轻微颔首,大抵与自己想的内容差不多,况且这种事也不需要添油加醋。 “就这?” “当然不是。”宋煊沉吟了一会才开口: “这只是铺垫,后面还需晏知府出面让范相公以及张推官等人写材料,窦元宾要求他们针对俺这个小小的学子。” “无论是不是真的,按照惯例,他这个翰林学士都当不成了,也得外放。 大宋的宰相嘛。 一般有人弹劾,为了避险,无论如何都要自请外放。 你这个翰林学士天天说位比宰相,那也不例外。 更何况大宋没有位比宰相这个职位。” 晏殊眯了眯眼睛,看着宋煊道: “十二郎为了自己,要把他们也都卷进风波里来吗?” “早就卷进来了,所以也没必要自欺欺人,认为敌人会心慈手软,那才是害人害己。” 宋煊两手一摊,哼笑一声: “那窦臭可不是什么大气之人,范相公等人拒绝他的要求,他窦臭难不成还能表现出宰相肚里能撑船?” “俺劝晏相公,还是早日放弃幻想,准备斗争吧,他早就憋着坏想要坏了晏相公的大事呢。”晏殊想要离开中枢,有自己故意的思维在。 如今太后当政,身边聚集了不少谄媚之人。 新皇想亲政,还需要挺久的时间,或许要等到刘太后病故。 这段时间,晏殊的等得起的。 现在听到宋煊如此直白的话,搞得晏殊隐藏的心思都无了。 有些事。 不是你想躲,就不会找上你的。 “搅吧,搅吧。” 晏殊指着宋煊道: “你知不知道波云诡谲的事在没有铁定前,后发则制人,先发很可能受制于人!” “你如今还没有考取进士,就开始搅和朝廷的争斗,你可真有本事。” “晏相公如今是应天府知府,俺们皆是应天府书院学子,纵然将来进了朝廷,那身上也会打上晏相公的烙印,逃是逃不掉的,不如早些面对,正巧增长些许经验。” 宋煊脸上带着笑:“况且转身就逃,绝不是俺的行事作风。” “哼。” 晏殊甩了下衣袖。 还不等再说些什么,便见到宋煊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等晏殊的答案。 张亢瞧着宋煊这个行事作风。 脑门上全是问号。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晏殊见宋煊这般行事,伸出手指,终究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张亢没理解宋煊为何说话自己打自己脸。 晏殊瞧着张亢这张肥胖的脸上尽是不解之色,心情大好之下: “你不理解?” “回知府,我确实是没想明白宋十二这样做的意思。” “这小子只是提了个意见,最终决断权在我,他也不会逼迫我来做这个决定。” 晏殊站起身来溜达了两步: “因为出主意的不会担什么干系,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才会担干系。” 晏殊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宋煊的分寸拿捏的极好。 张亢恍然大悟,倒是更加确认晏相公是有识人之明。 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带了十多年的玉佩赠送给宋十二。 “多谢晏知府教导。”张亢连忙道谢,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十二郎也不是个常听劝之人。” “怎么呢?” 见晏殊询问,张亢便解释了当初他劝宋煊还是别轻易讲道理了,尽量选择给别人开瓢吧,这样还能减少祸从口出的祸事。 晏殊瞥了张亢一眼,谁告诉你他没听你劝的? 先前晏殊还觉得窦臭是冤枉了宋煊,可是宋煊身上的嫌疑洗的太清澈了。 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差人做下的。 窦臭这就属于歪打正着了! “罢了,你也休息去,我还是要想一想。” 张亢行礼出去了,不打扰他做决断。 晏殊站起身来溜达了一二,又重新坐下。 躲不过,当真是躲不过。 “范掌教。” 宋煊又在门边探头,瞧见范仲淹在写东西。 他便放下手中的笔墨: “原来是十二来了。” 宋煊笑呵呵的走进门来,瞥了一眼笔迹还没干涸的书信。 “范掌教是想要写弹劾窦臭的奏折吗?” “不该问的别问。” 范仲淹自是不想让宋煊掺和进来,万事有他在前面顶着就行。 “俺方才与晏相公聊过了。” 宋煊的话让范仲淹一愣: “怎么,他全都与你说了?” “范掌教未免过于小看俺了,俺可是神童啊!” 宋煊脸皮颇厚的坐在他对面:“这种小事俺一猜就能猜出来。” 范仲淹对宋煊很是看重,也愿意照拂他。 毕竟大家自幼出身相同,而且看起来,自己比宋煊要好上许多。 当年养父对他也不错。 只是他自己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结果,才会冬日里化粥苦读的。 “后悔了?” “谈不上。”宋煊继续笑嘻嘻: “其实俺是怕给范掌教惹麻烦,依照俺们乡下的法子,这件事早就解决了,也用不着报官。” “收起你那泼皮的性子。” 范仲淹当然是好好打探了一下勒马镇三害之一及时雨的名头。 这小子在乡邻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至于远离那条街嘛,那就风评各异了。 宋煊便说了一下自己的法子,更何况这是晏相公治下,本就他上书合适,你越俎代庖容易主动给人送把柄。 范仲淹本想着用不着宋煊教自己做事。 但一想到晏相公提拔自己来书院教导学子,他也不能不与他通个气,挥了挥手让宋煊出去,表示自己晓得了。 “放屁。” 书院院子里正在吵闹。 苏洵怒目而视: “你凭什么说十二哥他的靠作弊才考的第三?” “反正我就是听到有人说。” “就是有人说。” “好。” 苏洵见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强忍着怒气: “敢问你的姓名?” “在下杜琛。” “杜琛,你是没考进了书院吗?” “我考进来了,但我要为没有考进书院的同窗发声。” “那么多人远离家乡来参加书院的考试,结果有人因为作弊进来了,挤掉那些本可以进入书院学习的名额,谁人能服气?” 杜琛看着越来越多的人: “据我所知,新任的范掌教与宋煊是同乡,他们早就认识,平日里宋煊涉猎钓鱼,根本就不好好读书,他怎么能一下子就考如此高的排名。” “那真相便是只有一个,自是他偷看了范掌教早就出好的题目,早就有所应对。” 包拯拦住想要亮拳头的苏洵,沉稳的道:“那你可有证据?” 一问证据,杜琛便哼笑一声:“我要是有证据怎么说?” “他宋煊敢认吗?” 包拯面色黑黢黢,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淡淡的道: “这位同窗,据我所知大宋有诬告反坐罪的,若是你的证据不能证明宋煊是靠考试作弊进入书院的,你完了。” (本章完) 第103章 莫须有公式(二更) 第103章 莫须有公式(二更) “包兄,你何必与他说这些?”张方平有些着急的道: “让十二哥报官即可,他连证据都拿不出来,这么多人都能作证,他还能跑了?” 杜琛瞧着这个第一名的张方平,哼笑一声: “我有人证,你张方平也别想跑。” “要不然你能考得过王尧臣?” “哎。”本来在吃瓜的王尧臣当即站出来: “这位兄台,勿要拉上我,我从来都没觉得他们是靠作弊才能考那么好的成绩,你若是有证据就亮出来,否则空口无凭,那才是有违圣人之言。” “王兄勿忧。”杜琛哼笑一声。 “诸位同窗,我们绝不能让此等道德败坏的学子进入书院,今日我杜琛便要揭露宋煊的丑恶嘴脸。” “杜琛是吧?” 宋煊倒是想要发笑,窦臭这块招牌还是好用的。 世上有几人会有傲骨,不去攀附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啊? “俺便是宋煊,有什么事与俺说就行。” “你总算来了。” 宋煊挤进人群当中站定,客气的望着杜琛: “俺是你爹,你知道不知道?” 杜琛脸色一变。 他着实是没想到宋煊会如此说话。 王尧臣也呆愣了一下,着实是不知道宋煊此话的意思。 周遭吃瓜学子也被宋煊给搞懵逼了。 “哈哈哈。”苏洵抱着自己的肚子狂笑。 果然十二哥与先前他说的那样,根本就不搭理他的话茬自证清白。 张方平在宋煊耳边小声说,此人是杜康的后人,听说是个仗义之人,但我感觉他没脑子,是个被人利用的货色,根本就不堪一击。 “宋煊!”杜琛伸手指着他道: “你敢侮辱我!” 宋煊顺手拽住他的手指头轻轻发力掰了一下,疼的杜琛脸色苍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杜琛,你莫要着急,俺方才说的俺是你的爹的话,也是有证据的。” 杜琛疼的牙齿都要咬断了,刚想求饶可宋煊撒手了。 他直接躺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与杜琛友好之人,当即指责: “宋煊,你这是做贼心虚,想要动手打人吗?” 宋煊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诸位,俺叫宋煊,运气还行,考了第三。” “今日有人质疑俺是靠作弊才考上书院这件事,他杜琛说能拿出证据来,可俺说俺是他爹这事,也能拿得出证据。” “诸位为何只愿意相信他的话,而不愿意相信俺说的话?” 宋煊的询问倒是让周遭几个人开始反省。 是啊。 杜琛口口声声说他有证据作证,但又拿不出来。 “十二郎。”王尧臣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只是有些疑惑,你方才说是杜琛他爹的话,不是玩笑吗?” “你比他还小,如何能令人相信你的话!” “王兄,事到如今,你还要被他蒙蔽吗?”躺在地上的杜琛自是愤怒。 “因为莫须有啊。” “莫须有?” 王尧臣再次被宋煊的话给搞得不知所谓。 “莫须有?” “为什么这么说?” 包拯倒是回过神来,宋煊这是在讽刺旁人对他定罪的事。 “俺的入院考试作弊一事,便是在莫须有的证据下成立的,故而俺是杜琛他爹一事,也可以在莫须有的证据下成立,逻辑闭环,不等式也成立。” 宋煊环顾四周道:“这便是俺总结出来的莫须有公式,还望诸位同窗好好想一想,俺说的在理不在理?” “嘶。” 王尧臣瞪大眼睛,一时间被宋煊的创造出来的公式给震慑住了。 竟然还能如此解题? “是啊,杜琛一直说有人证,可光是嘴上说说。” “赶紧掏出来啊。” 听到如此杂声,躺在地上的杜琛大声喊道:“我有人证!” “谁啊?” “他叫吴白枫,是在学院里读书之人,亲眼瞧见宋煊报名的时候进了范掌教的屋子,定是提前看了试卷。” 杜琛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人证给说了出来,辩驳宋煊这莫须有的公式。 他定要戳穿宋煊的谎言。 书院是不欢迎这样的人来学习的。 “吴白枫是谁啊?” “没听说过书院有这号人呐。” 一直都在看热闹的夫子杨子晋差人去把吴白枫喊来,在这里辨认个清楚明白。 吴白枫被人揪了过来,听着同窗一路上说自己举报宋煊考试是靠作弊之事,一下子就懵了,这是不是有误会啊?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事。 “杨夫子。” 吴白枫被拽来连忙行礼。 当年戚同文是与他小舅子杨悫一起创办的睢阳学舍,也就是应天书院的前身。 戚家两代人都在书院教书过世了,如今杨悫的儿子杨子晋还在世。 “你亲眼见到宋煊进了范掌教的屋子了?” “回夫子的话,我没说过这话,天大的冤枉啊!” 吴白枫觉得自己太冤了,简直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杨子晋拉着吴白枫走进人群,对着杜琛道:“此人便是吴白枫,你看看。” 杜琛眼露疑色:“你是吴白枫?” “我是啊,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不可能,你绝对不是吴白枫!” 杜琛气急败坏的道:“吴白枫绝不是长你这个样子。” “放你娘的屁。” 吴白枫简直是气坏了。 如此炎热的夏日他正在苦读,却不想被拉过来说这些事,更是窝了一肚子火: “我从小到大就叫吴白枫,你难不成比我自己还要清楚知道我叫什么吗?” 宋煊啧啧两声,指着杜琛道: “诸位,俺说俺是他爹这话是有可信度的吧,他连重要人证吴白枫都不认识,可不就是用莫须的证据来指责俺抄袭一事吗?” 杨子晋瞥了一眼牙尖嘴利的宋煊。 他也看过宋煊的卷子,其实给他排在第三,还是范希文压了他一头的结果。方才他面对诬陷并没有气急败坏,反倒是直接用俺是你爹来反击,杨子晋很是欣赏。 虽然杨子晋与范仲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可以确信,范仲淹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甚至在报名结束后,他才把考题写出来,并且主动不出屋,也不让外人去他的屋子里,保密性极好。 这种考试有人作弊,那除非是考生自己夹带小抄没有被搜查出来,绝不可能勾结老师获取答案。 杜琛被宋煊的话气得脸色通红,可是他笃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吴白枫。 那就说明与自己说看见宋煊进入范掌教房间偷看考题的吴白枫是假的! 想通了这里,杜琛脸色煞白煞白的。 “你自己个想要诬陷宋煊,为何要带上我?” 吴白枫抓住杜琛的衣领:“你是不是也想诬陷我!” 啪。 吴白枫可不惯着什么杜康后人,直接给了他一拳。 杜琛被一拳打醒了,连忙道: “是有一个自称叫吴白枫的人告诉我宋煊作弊的,我是为了诸位同窗,才出头的。” 宋煊哼笑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证据是不是莫须有啊?让俺们如何相信你!” 杜琛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莫须有三个字一直都围绕着他,头上不断的出着热汗。 作为夫子的杨子晋也不想闹出太大的事端: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便先散了,他也是被人利用,宋煊,此事书院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多谢夫子。”宋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诸位,俺知道这杜琛是被谁给利用了?” “嗯?”杨子晋刚想拄着拐杖走,又停下来:“你知道是谁?” “便是那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窦臭。”宋煊向来声音洪亮,他又加大声音: “诸位可能不知道,那窦臭之子窦翰与俺有了冲突,他被强人打断了腿,窦臭便认为是俺做下的,一心想要让俺赔命。” “方才范掌教告诉俺,窦臭向他施压不能录取俺,可范掌教断然拒绝了他,窦臭一计不成又出一计,便是想要向俺们身上泼脏水。” “他利用俺们学子的赤诚之心,为他驱使,只要大家闹将起来,他便可以一石二鸟,既能让朝廷罢免了范掌教的掌教一职,还能断了俺的求学之路。” “他窦臭窦元宾今日因为他儿子嚣张跋扈对付俺,明日就能对付在座的各位,断了大家的前程!” “俺们这群学子参加考试,就是因为他窦元宾的儿子公开侮辱我等,我等反击了,他们便想要赶尽杀绝?” 宋煊望着众人道:“我等何错之有?” “我等何错之有?” 苏洵立马就顺了一句,举起拳头。 “对,我等何错之有?” 纵然是不善于喷人的包拯,此时也被挑起了火气,没有去多想宋煊悄然之间换了主语。 “如此歹毒的心思,诸位可擦亮眼睛,万不可被人所利用!” 宋煊最后又指了指失魂落魄的杜琛: “他便是没脑子被人利用哄骗的下场,一腔热血用错了地方!” “啊?” 倒是有人知道宋煊与位比宰相之子的儿子发生了冲突,这几日在书院都流传开了。 毕竟大家都喜欢这种不畏强权的戏码,尤其是读书人,渴望自己变成宋煊那样。 如今听得宋煊这么宣扬,一时间更是气愤填膺。 倒是杜琛见机的快,听到宋煊给了自己台阶,他连忙躬身行礼: “是我喝点酒就被人哄骗,误会你了,待到开学日,我杜琛必定向你负荆请罪!” 宋煊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没有多说什么。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洵在人群当中大喊一声。 “对,绝不能这么算了。”书院其余学子也大声叫嚷。 他窦臭想要宋煊不能读书,今后是不是也会卡自己的上进之路? “我等要去找他讨要个说法。” 张方平也混在人群当中大声鼓噪。 “对。”杜琛连忙抓住机会:“十二郎也该同去。” 宋煊知道窦臭想要裹挟民意来逼迫自己,可这种玩意玩不好的话,必定会遭到反噬。 “大家千万不要冲动。” 宋煊连忙制止众人:“那窦臭对我俺一个人就够了,若是牵连了诸位,岂不是麻烦了。” “胡说,我等书院学子本就是一体的,若是今日我等不帮敢于反抗强权的宋十二,难不成明日我等遭受如此不公之事,还有谁会站出来?” 张方平再次接了宋煊的话茬,二人相互配合一拉一扯,火上浇油。 “就是,我们走。”苏洵当即挥舞着臂膀: “找窦臭去。” “我知道他在哪里!”一直隐藏在人群里的韩智轩也大吼一声: “跟我走。” “找窦臭。” 于是宋煊被人裹挟着,应天书院学子们乌压压的小跑起来。 王修永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但是莫名觉得心情好多了哎。 连被迫卷入的吴白枫都走了,气得杨子晋连忙喊他们停下都没有人理会。 他可是知道诸多学子们对付一个翰林学士是何等的以卵击石。 “杨夫子。”张亢连忙扶着这位记得直摔拐杖的老头:“莫要动气。” “太冲动了,太冲动了。” 杨子晋这才看清楚了是推官的官服,抓着张亢的手: “你且去阻止他们,万不可闹出人命事端来啊。” 方才一直看热闹的张亢自是不会拒绝,他就是想要瞧瞧宋煊是如何处理的。 结果宋煊给他整了个大活。 人家真没动手,而是选择讲道理。 张亢看着乌压压一片跟着宋煊走的学子们,突然觉得还是劝宋煊能动手就动手,别讲道理了。 他动手就是自己一个人动手,方便收场。 可他讲起道理来,却是鼓动这么多人动手,这场面可就不是官府能轻易控制得住的了! 关键里面还有人与他相互打配合,就是那个考第一的张方平。 一个个的全都如此不省心! 张亢托着自己肥胖的肚子,叫着丁哲等捕头跟在后面,千万不要去刺激那群上头的学子。 现在他只希望这么多人聚集起来,不会把窦臭打死。 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杨子晋见人都走了,他也捡起拐棍去找范仲淹,告诉他别在后面避嫌之类的,赶紧管管你的好学生们去。 范仲淹一听这话,自是做不住了,掀开衣袍就往外跑。 “糟了。”宋绶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晏殊: “晏知府,无论是哪一方出了事,怕是不好兜底啊!” (本章完) 第104章 书在手,跟我走(三更) 第104章 书在手,跟我走(三更) 晏殊在房间里写奏折呢。 他虽然听到有人汇报外面有人与宋煊对峙作弊的事情。 但是他相信这点小事,宋煊定然能处理好,并且还不会吃亏。 可晏殊也没想到,这些学子们竟然如此年轻气盛。 要去集体声讨当朝的翰林学士。 不过也算不得惊奇,这种事发生过。 那也是单独的一个学子,去怒喷当朝宰相的。 如何一群人都去了? 是要群殴啊! 那窦臭还有活路吗? 宋绶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晏知府,你不动窝,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窦臭会不会被愤怒的学子们给打死。” “啊?”宋绶脸色突变: “那你放任不管话,可就出了大事。” “无妨。” 晏殊若无其事的放下毛笔: “宋十二可真是让俺看了一出大戏啊!” “晏知府,都什么时候了?” 宋绶难得以官职称呼晏殊。 实在是今日学子被蛊惑聚集,后果很难预测的。 还看戏属实是不合适。 晏殊依旧在等着墨迹干涸,没有丝毫动身制止的意思: “窦臭本想以民意吞噬宋十二,可几乎一瞬,宋十二就扭转且带着这股民意去反噬他窦臭了。” 晏殊瞥了宋绶一眼: “若是宋十二没有处理好,你觉得窦臭该是何等得意的脸面?” “我们又会受到怎么样的诘难?” “可学子袭击官员,这是犯上作乱!” 不等宋绶反驳,晏殊笑了笑: “且安心,我觉得窦臭没什么太大的危险,自古以来你见过有几个读书人造反成功的?” 尤其是在针对读书人这件事,宋太祖虽然重要读书人,但从心底里是看不上他们的。 因为相比于武人,那些读书人也不会战场厮杀,能造反成功掀翻了他赵家的统治,几乎没有可能。 宋绶松了口气,他一想宋煊也是个聪慧之人。 绝不会搞出大事,又听晏殊补充道: “顶多下场跟他儿子一样。” “跟他儿子一样?”宋绶歪头道: “是变成白身吗?” 晏殊白了宋绶一眼,觉得还是与宋煊交流更加省心一些: “是变瘸腿啊!” “啊?” …… 韩智轩在前。 宋煊在后。 众多学子都簇拥着宋煊这位“苦主”往前走。 众人越走越气愤,时不时的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里。 窦臭本来就臭了。 用不着臭鸡蛋以及烂菜叶子。 大宋商业虽然发达,但是烂菜叶子也是有人捡走煮熟吃掉的。 这些物品轮不到他们这帮学子捡,还是捡石头更容易一些。 宋煊瞧着义愤填膺的韩智轩,心中已然明白他见事不可为,是在为自己洗白。 今后他还要在书院里混呢! 宋煊几乎可以肯定,冒充吴白枫的人便是他。 这种人投机可太正常了。 人群当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喊声。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宋煊适时的改了一下口号,以免耽误后面的操作。 街边百姓瞧着应天书院这帮学子们聚集起来。 不知道要做什么,遂都好奇上前。 更是有闲汉在一旁跟着,想要打探情况。 队伍越发壮大起来。 客栈内。 窦元宾已经差人把儿子窦翰给移到客栈这里养伤了。 这种骨伤,他知道王神医并不是善于医治。 那病房也十分的不舒服,不如让儿子在客栈舒服些,待到伤势好些,再返回东京。 此时屋子里有冰块在一旁放着,散发出丝丝凉意。 “爹,我听说那宋煊被取了,还考了第三名。” “那首词被柳三变称赞,若是让他科举,怕是会是咱家的劲敌。” 梁子已然结下,要按就得按死他。 如今宋煊已经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了。 听着儿子的话,窦元宾内心也十分恼火。 应天府的官员。 一个个全都不上道。 且等着此事闹大。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翰林学士将来是要主持科举考试的,负责选拔人才。 尤其是会在科举考试当中,巩固了他的权威地位。 窦元宾觉得这次搞不掉宋煊,再等等他参加科举直接干掉他,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中举。 翰林学士位比宰相也不是假的,这个位置下一步。便是走向宰相或者其他高级官员的位置。 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著名的翰林学士也都升官了。 翰林学士不仅是政治精英,也是文化领袖。 乡村野地不晓得翰林学士的重要性,可放在东京成里,万千科举的学子都得仰其鼻息。 因为他们是否能上榜的机会,都捏在窦元宾手里。 “你且好好养伤。柳三变只是一个会写词的失意举人,屁用没有。”窦元宾给儿子扇扇子,扇来凉风: “就他宋煊一个乡下小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爹已经安排人去散播他考试舞弊一事,不用想就知道他无法自证,这种事还得把那姓范的以及晏殊一网打尽,这才是爹的全部计划。” “如今那宋煊怕不是急的哭鼻子呢!” “哈哈哈。” 窦翰听着他爹的安慰,终于笑出声来。 可是笑着笑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这腿。 实在是疼痛难捱。 窦翰的断腿有没有被石膏固定,连止疼药都没有,只能硬挨。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骨头才能长上。 窦臭瞧着儿子强颜欢笑的模样,不免心疼,他再次开口道: “翰儿,你且安心等待,我不仅要把那宋煊的名声搞臭,更会差人打断他两条腿为你出这口恶气!” “爹!”窦翰眼里都是泪水: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是王从益做的,他在东京就看我不顺眼。” “他又是一个病秧子,看不得孩儿的身体比他好啊!” 王从益他爹才是真正的当朝宰相。 尤其是王钦若这个人还特别阴险狡诈。 窦臭则是轻微摇头: “儿啊,你记住,此事就算是王从益做的,那也只能是宋煊做的。” 一听这话,窦翰脸上神色落寞。 怨不得宋煊看不上自己。 什么位比宰相? 遇到真宰相了,该低头还得低头。 就在父子俩温情时刻,突然就见仆人猛地闯进门来大叫: “相爷,快躲一躲,下面有许多学子叫嚷着来寻您了,是那个姓韩的小子带的头,说什么要公平!”窦元宾脸上闪过一丝疑色。 韩智轩明明被自己收买了,他带着人找自己作甚? “慌什么!” 窦元宾估摸是韩智轩吃瘪,故意裹挟民意,来找自己要公平。 如此甚好。 “这个韩智轩还是会搞事的,倒是个人才。” 窦元宾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向一旁,推开窗户,便听到越发激励的声音。 “书在手。” “跟我走。” “找窦臭。” “要公平!” 窦元宾站在二楼上,瞧着神色激动的学子们,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当真是一帮蠢货。 如此轻易就被那个叫韩智轩的给裹挟住了。 不过一想自己毕竟是在朝堂当中厮混过数年了,整治这帮小小学子,岂不是轻易拿捏。 至于宋煊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窦元宾还真没怎么关注。 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让“本相”记在心上吗? 更何况宋煊长什么样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仅他的科举之路断了,最后双腿也断了。 如此才能让其余人知道,窦家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韩智轩很是激动,到了客栈楼下,伸手一指: “宋十二,窦臭便在上面。” 宋煊晓得该自己上了,于是率先踏进客栈。 苏洵自是紧随其后,他根本就不在怕的。 只是苦了店家,连忙询问诸位学子来此作甚。 宋煊随手就扔出一片金叶子: “给俺的这些同窗备好茶,俺们来寻那个浑身都是臭味之人讨要公平。” 掌柜的连忙把金叶子护在胸口。 来的,都是客! 谁能把客人往外推啊? 更何况窦翰浑身都是臭味,只要给的钱足,店家也是捏着鼻子接纳了。 “客官请。” 店小二连忙引着宋煊奔着楼上走,人家学子之间经常相互讨论学识,大家都不懂。 反正来了都是客。 “小爷哎,你是不知道,那位父子全身真是臭,要不是他肯大价钱,我们客栈才不要呢。” 宋煊并不理会店小二的话,只是推开房门,一股臭气迎面而来。 窦元宾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瞧着乌压压进来的一帮学子。 带头的也不是那个叫韩智轩的学子,而是另外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之人,他面露疑色。 倒是躺在床上的窦翰大叫一声: “宋煊,你还有脸来!” “就算是道歉,我也不会接受的!” “晚了。” 听着病榻上窦翰声嘶力竭的喊声,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而是指着窦元宾: “窦臭,你利用自身权势来压迫无辜学子诬陷俺考试作弊,妄图挑起诸多学子对立,你可敢承认?” 听着宋煊的指责,窦元宾哼笑一声: “不知道。” 他倒是没想到宋煊竟然会找自己,那韩智轩也没玩砸。 对上一个失了智的小小学子,用不着太废功夫。 宋煊瞥了韩智轩一眼,现在轮到你交投名状了。 韩智轩感受到宋煊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后面人已经站了密密麻麻之人,根本就容不得他后退。 而且方才宋煊还把他给摘出来了,不要不知道感恩。 “韩智轩,就是你冒充的吴白枫。” 杜琛在一旁怒吼道: “你他娘的说话啊!” 韩智轩当即失声痛哭起来: “是窦臭他拿我娘威胁我,我娘生病了没钱医治,还拿我的前途威胁我。” “若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无论是我还是我娘全都得死。” “无论是让我找人诬陷宋煊,全都是他逼迫的。” “要不然就让我跟他儿子一样两条腿都被打断,这辈子都别想读书了。” 韩智轩开始疯狂甩锅,并且尽可能的抹黑窦元宾。 诸多学子的怒气池还在累加。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这个当朝翰林学士在背后搞鬼。 若是我等遇到同样的事,是否也能顶过去? 宋煊把目光收回来,算你小子上道。 知道该怎么博取同情,把自己放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 这种人将来为官后,那也是个善于攀爬的主。 不过宋煊并不在意他以后。 今日能为我所用即可。 一听到韩智轩如此冤枉自己,窦元宾当即大怒: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如此诬陷我!” 韩智轩只是一个劲的痛哭,并不打算搭理窦元宾的话。 今日是他们之间的斗法,韩智轩只期望宋煊能够不要让自己失望。 “窦臭,我等皆是问你要个公平的普通学子。” 宋煊伸手指着窦元宾:“窦臭,俺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儿子平日里嚣张惯了,遭强人抢掠,却怪在俺这个普通学子的头上,要找人打断俺的两条腿出气。” “如此行径,足以见识你窦家一点好的家教都没有。” “还天天自诩为名门之后?” “我呸。” “名门之后的脸全都被你家给丢光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窦臭虽然雅号臭,可哪里被如此多的无名之辈臭骂过。 让他颜面何存? 窦臭指着宋煊道: “你们犯上作乱,敢报上名吗?” “有什么不敢的?” 宋煊高声嚷嚷道:“俺叫宋煊,若是这窦臭连个公平都不给咱们,那俺之今日,便是诸君明日!” “十二哥说的对,今日我们若不联合起来,窦臭他儿子明日就可以欺负你,你你你你!” 苏洵甚至站在了圆凳上高声嚷嚷: “我之今日,诸君明日!” 啪。 一块石头直接砸过去。 张方平立即缩手。 苏洵大喊道:“砸死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紧接着无数人手中的石头以及书本冲着窦臭砸去。 甚至有石头透过窗户,砸到外面去了。 窦臭想要躲避,却是被一下子砸中脑门,顺着窗户掉了下去。 “啊。” 宋煊当即奔着窗户往下张望。 窦臭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一条腿歪曲着,他躺在地上惨叫。 宋煊没成想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快的他还没来得及继续积累怒气,半道就给人释放出来了。 众人连连透过窗户向下张望。 苏洵瞧着下面躺着哀嚎的窦臭,啐了一口: “便宜他没摔死。” (本章完) 第105章 他挺会编呐(一更) 第105章 他挺会编呐(一更) 啪。 还有人往下扔石头。 砸的窦臭又是起了一个红包。 哀嚎声再次大了起来。 宋煊连忙制止还想砸死窦臭的人。 方才混乱没看见有人袭击官员还则罢了,切不可当众做实了袭击官员这件事。 宋煊当即回头对着众人道: “俺们扔的都是书本,是窦臭他自己个不小心掉下去了。” “店家的屋檐也忒不结实了。” “对。”苏洵自是应声: “俺亲眼瞧见窦臭他自己个掉下去的。” “诸位同窗,今日之事皆是因俺而起,面对不公,想要找他要个说法。” “谁承想窦臭竟然自己个不小心掉下去了,诸位可在客栈里喝喝茶,俺请客,待到官府的人来了,俺一人承担。” “放屁。”张方平当即大叫道: “这件事本就是窦臭有错在先,怎么能是因十二哥而起呢?” “张大郎说的对。”苏洵连连附和: “就算是县太爷来了,我也要在这为十二哥作证。” “爹。” 躺在床榻上目睹一切的窦翰,眼神惊恐且愤怒的指着宋煊等人: “你们怎么敢的?” “你们怎么敢的!” 宋煊没有理会众人,而是让众人散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大家。 “十二郎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日是你站出来在考场上训斥窦翰,便是一人承担。” “如今又是出了这种事,你还想一人承担,是不是看不起我等应天书院学子?” “就是,如此恶人恶事,如何能让你宋十二一人背了?” “若是官府要抓人,那便把我等一同抓进监牢。” 在如此气愤填膺之下,倒是让店家把不少人都请到大堂内坐着给他们倒茶。 只是未曾想会出现这种事。 那些个读书人讲道理都能把人从二楼讲下来,真是可怕啊! “张推官,那窦臭从客栈二楼摔下来了,似乎腿也折了。” 捕头丁哲连忙把消息传递过来,轻声说了一句后,头上止不住热汗往下流。 十二郎他也忒狠一些了。 把小的腿打折,又把老的给搞折了。 再怎么不把人放在眼里,那也是当朝翰林学士,位比宰相啊! 张亢放下手中的黄豆,拍了拍手里的残渣,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 “前头带路,过去瞧瞧。” “是。” 丁哲连忙在前头疾走,一下被张亢叫住: “慢些走,我这身形胖,太累了。” 丁哲连忙应声。 张亢倒是不着急,慢悠悠的走过去。 他头上也就该出了热汗,表演也能好上一些。 只要窦臭人没死,这件事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况且连晏相公都没有着急。 如今窦臭他仗势欺人的事迹已经广为人知,引起学子公愤。 再由晏相公参他一本,让他引以为傲的翰林学士的官职,可就保不住了。 刘太后当政,如今正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如何能轻易略过此事? 兴许过不了多久,晏相公便会返回朝廷中枢。 窦臭躺在地上哀嚎,满头的红包,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腿摔断了。 但没有人扶他。 众人全都远远的围观。 最主要的谁都不想找麻烦。 倒是客栈掌柜的脸上有些纠结之色,叫跑堂伙计去请王神医过来一二。 那帮学子们嘴里一直都说窦臭窦臭的,谁知道他是官啊? “你完了,宋煊,你完了!” 窦翰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可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此间屋子完全就是一个臭粪坑。 众多学子在宋煊的带领下退了出去,唯有仆人想要顾这个,又想要顾那个,可哪一个都顾不到。 窦臭的贴身奴仆已然是派出去做事,此时根本就不在身边。 窦臭只觉得脑瓜子摔懵了,但他心中要宋煊死的念头却一直都萦绕着。 以前他只想着随便出手,让他一辈子都活的不如意,现在他就得死! 然后窦臭就瞧见一张胖脸出现。 张亢微微捏着鼻子: “窦学士勿忧,在下是应天府推官,我已经差人去找郎中了,按照我的经验,骨伤不要轻易移动,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窦臭强忍着疼痛,大吼着: “你给本官把宋煊以及那帮殴打本官的学子全都给抓起来,他们这是要造反!” “窦学士,可是有人证?” 张亢不紧不慢的挺直身子,像他这样肥胖的身躯,总是俯身是非常难受的。 “我就是人证,我说的话就是律法!” 围观人群自是发出一阵惊诧之声。 虽然大家都明白,可也没有当众宣之于口的。 张亢心中冷笑一声,他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这种浑话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丁哲,你去把宋煊叫来,我要在大庭广之下把此事问个明白,免得有人说假话。” “是。” 至于受伤的窦元宾,更是无人理会。 现在有官府接手了,他再如何受伤,也没有人包扎。 “宋煊,本官且问你,那窦学士说你把他从窗户推下来的,可有此事?” “回张推官的话,此人简直是一派胡言。” 宋煊便再次当着不明真相的群众面,把这件事简洁的说了一通。 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当官的是如何仗势欺人,引起大家的愤慨。 至于窦臭时不时痛苦的哀嚎,以及愤怒的威胁,都不如宋煊的口才说的好。 毕竟看热闹的人,谁不愿意吃个完全的瓜啊? 况且自古以来,大多数官员都不是什么好玩意的形象,早就在百姓心中定型了。 如今窦臭的行为,在宋煊添油加醋的渲染之下,更是给窦臭挂上了好男色的形象。 唯有如此,才让众人听得更加过瘾,也更加愿意往外传播。 北宋时期因为城市繁荣以及享乐文化的发达,东京城内自是有专门这么一个群体。 苏轼、黄庭坚等人的作品当中皆有对“小郎”的描写,而且他们主要服务对象也是文人雅士这群士大夫们。 况且窦臭出身名门,有这点雅趣实在是正常。 宋煊只保准现场自己说的是这个版本,至于流传出什么番外,那就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了。 张亢听得忍不住嘴角抽搐数下。没成想你个浓眉大眼的宋十二还挺会讲故事的。 看样子是以前小看你了,觉得你是靠着拳头说话才成为勒马镇三害之一。 如今听来,光嘴皮子不行,可光靠着拳头也不行! 这小子当真是个异类。 一直都坚定站在宋煊身后的张方平,努力绷着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尽量表现的严肃一些。 他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十二哥这绘声绘色现场新鲜编出的样小故事。 让知道真相的他,当真是要蚌埠住了! 苏洵听得是极其愤怒,恨不得上去狠狠踩窦臭的断腿。 他竟然如此恶心,觊觎十二哥的美色! 哪个大丈夫能忍受得了如此侮辱? 包拯黑着脸,他虽然听着气愤,但并没有被宋煊的描述裹挟自己的情绪。 因为他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宋煊。 绝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所以他方才所讲的那些受委屈的事,还有待商榷。 就连赶来医治的王神医都停在人群当中没有打断宋煊的话,因为窦臭已经疼晕了过去。 只要人不死,那就没什么大事的。 张亢看见窦臭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被宋煊的话给气的,还是疼的。 就是因为这个人差点让自己仕途断绝,去岭南吃虫子去。 如今见到他如此吃亏,张亢心中别提多舒爽了。 所以也当做没瞧见窦臭晕过去,而是装作沉浸在宋煊编造的义士反抗强权的故事当中。 张亢不得不承认。 十二郎这个坏小子,讲故事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磨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在这磨时间? 宋煊相信窦臭是晓得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个知道有多冤的道理。 如今他就是这样做的。 反正证据嘛,那便是莫须有! 如今众口铄金之下,谅你窦臭今后怎么反转,都无法改变被动的局面。 既然你喜欢臭,那俺就帮你把名声搞得更臭一些。 不用谢。 总之,百姓们还是爱听有关下三路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主旋律当中有一个英雄反抗的主线,更是让他们拍手叫好。 弱小对抗强大,夹杂着好友情,以及一些禁忌支线,在座的百姓很少能代入到窦臭那个官员头上去的。 再加上宋煊带上了背后这帮仗义出手的同窗们,自是让身后被他裹挟的学子们,一副脸上与荣有焉的模样,个个站的脊背挺直。 原来我们在宋十二心中竟然是这般高大的形象啊! 文人雅士推崇的调调,大多数百姓都不理解。 但许多人都热切希望能有一个英雄人物,将来也能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要不然包青天的故事也不会历久弥新。 “宋煊,我爹死了,我与你势不两立!” 扶着窗户朝下看的窦翰声嘶力竭。 他好不容易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挪到了此地,就瞧见他爹眼睛闭上了,如何能不着急! 张亢这才假装瞧见窦臭晕了过去,连忙叫王神医快过来瞧瞧。 宋煊则是住口,站在一旁听着周遭人议论。 王神医很快就把窦臭给捏醒了,疼得他嗷嗷大叫。 于是又叫众人合力抬上楼,店家又给填了个床,父子俩相对而卧。 直到这个时候,晏殊才慢悠悠的赶来,听着窦臭声嘶力竭的嘶吼。 晏殊示意张亢把宋煊带回大牢当中听候发落。 张亢虽然不理解,但依旧是照做,要当着众人的面带走宋煊。 如此行径,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学子都推开上前的捕快,任谁要抓走宋煊,那便把他们全都给抓走。 捕快们本就是不敢对这些读书人耍横,一个个的都看向张亢。 张亢也是无奈,于是装模作样的上楼去请示晏殊。 晏殊脸色很是难看,指了指窦臭:“你惹出来的祸事,等着我去参你。” 说完他也不给窦臭回话的机会,直接转身便走。 这个臭气哄哄的房间,即使他带着面巾,也不愿意多待一会。 如此行径也是表现出自己在努力了解情况,将来对上面也好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窦臭当然知道晏殊的偏向性,可谁承想方才自己躲避石头,竟然会出现这种结果。 于是他只能暂且等待回来办事的奴仆,然后回头再写奏折参晏殊一本,必须要重惩宋煊以及其余围攻朝廷命官的学子。 他们这就是在造反! 晏殊走下楼,瞧着聚集起来的学子,他负手而立: “尔等速速散去,今日的官司,只与宋煊一人有关。” “晏相公说差了,与我们都有关。” 张方平早就与宋煊打配合习惯了,立马就带上大家。 “放肆。” 晏殊脸上挂着严厉之色:“此等围攻朝廷命官之事,岂能儿戏?” “速速退下,你们不要前途了?” 听着晏殊的话,确实有热血上头的学子有了退堂鼓。 宋煊再次站出来,站在椅子上: “诸位同窗的好意俺心领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就算抓了俺,俺也要去东京城去敲登闻鼓,请圣天子为俺做主,讨要个公平!” “俺宋煊不愿意牵连大家,还是听晏相公的话,莫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宋十二在此谢过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示意捕头丁哲前头带路。 丁哲自是不想如此办差,可上官命令所在,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 张方平自是不语,当即便要跟上。 苏洵自是一起去,连包拯都跟上了。 然后王修永也被感染。 杜琛一咬牙,甩了下衣袖,开口道:“等等我。” “大不了一起去东京城敲登闻鼓去,我辈读书人岂能被一个朝中奸佞小人所威胁住!” “理应同去。” “宋十二本就是为了我等出头才招惹了那窦翰,如今他遭到报复,我等却要当缩头乌龟,岂是大丈夫所为?” 王尧臣冲着众人一拱手,便直接跟着宋煊出去了。 不就是监狱嘛! 他就不相信,朝廷会如此偏袒一个以权势压人的翰林学士,他窦臭不配当翰林学士。 方才宋煊说的不错,大不了就去京师敲登闻鼓,让圣天子决断。 越来越多的学子不肯退缩,更多的人也是为了面子,见如此多的人走了,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思,也跟着走了。 晏殊瞧着眼前这一幕,脸色虽然难看,可心中乐开了。 在大宋,学子们把事情闹大了,才不会被强压下去! (本章完) 第106章 十二党人(二更) 第106章 十二党人(二更) 雷府。 雷琦与雷员外说了宋煊考第三的事,如此消息听得雷员外一阵惊诧。 就宋煊那小子在老家可是没什么心思读书。 天天骑驴射猎的。 这些消息雷员外可是关注过的。 他宋十二怎么真的能考上应天书院? 关键还考了第三,属实是名列前茅了! “你当真是没听错?” “爹,错不了。” 雷琦坐在椅子上,随即一副看透的样子: “倒是我真的小看他了。” “宋十二他自幼就展现出极强过人之处,是越来越会隐藏,亏得我还以为他走上了邪路呢!” 雷琦自是晓得他爹话里邪路的意思。 勒马镇三害当中的头害嘛。 凉浆铺子分红不少,当初他们爷俩还以为是给宋煊叫的保护费呢。 只不过宋煊收保护费的模式异于常人,人家是直接收钱,他还给东西。 雷员外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 “他明明是经商的材料,偏偏去读了书,真是浪费天赋啊!” “爹,你这话说的有些绝对了。”雷琦自是晓得读书考科举才是出路: “那宋十二写的词可是连柳三变都佩服的。” “啊?” 雷员外常年经商。 自是听过柳三变的大名的。 他在东京时,也曾当过柳三变的宀八兄弟的。 毕竟柳三变都称赞的姑娘,那也是大宋汴京歌姬届的网红。 他这个喜欢当榜一大哥的能不去试一试深浅嘛。 “看样子今后宋十二就要高中了,这商界又少了一个奇才。” 雷员外叹息之后,打消了招纳宋煊为己任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他手下的掌柜的陶宏,有没有想法转到自己这里来。 不过雷员外也就是那么一想。 宋煊若是能高中,人家伙计凭什么转换门面? 得了失心疯了吧! “来人。” 雷员外把管家叫过来交代。 让他去库房挑些合适的贺礼来。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宋煊那里祝贺一二。 今后宋煊若是能当了高官,自己也算是有了依靠。 大家以往还是有些交情在的。 至于自家儿子高中这件事,雷员外就当做是个梦。 “我就知道十二哥定然能够高中,你们偏不信。” 雷小娘子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你别总是往他身边靠。”雷员外虽然宠爱女儿,但也认知清楚: “这小子不是你能把控的。” “我又没说要与十二哥成亲。” “想你最好也别想。”雷员外哼了一声: “我可不想与赌狗当亲家,更何况还有一个赌狗二哥,多少家产都不够他们糟蹋的。” 雷小娘子撇撇嘴,没多说什么。 宋煊的家庭确实是非常不妥。 作为商人的雷员外,是非常厌恶被吸血的。 待到雷员外带人坐着轿子出去拜访宋煊。 正巧遇到了宋煊要进监狱的途中,绕路回家同陶宏交代一二事情。 他连忙掀开帘子,想要喊住宋十二,可是乌压压的人,又让他缩了回去。 先打探一二,再说其他。 如此场面,不是他一个商人能够掺和的。 闹不好会被官府个吸吸血。 宋煊绕路回家这事,捕头丁哲根本就不敢拒绝。 这位小爷都能逼得当朝翰林学士跳楼,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狠人! 对于狠人。 大家还是要充满尊敬的。 宋煊顺便向着后面的学子介绍此地是自己的家,有时间欢迎大家来坐一坐。 众人胡乱着应答,心情放松了不少。 至少宋煊这股子不当回事的心态,也算是间接的影响了大家。 从最开始的上头,到越走越心虚,甚至有人后悔了慢慢放缓脚步,脱离队伍的也都有。 等到了县衙门口,捕头丁哲小声道: “十二郎,当真要进那个臭烘烘的监狱?” “俺们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还要抗命不成?” 宋煊自顾自的踏进县衙:“你且前头带路就可,俺可不会让晏知府难做。” “十二郎高义。” 于是丁哲带着宋煊进入县衙后拐了个弯,前往监牢。 牢头李坤见丁哲押了这么一大批学子来了,头都大了。 他连忙把丁哲拉在一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哲说这是晏知府让他们这群学子知道个轻重,先在监牢里待一待,万不可欺辱他们。 顺便给好兄弟指了指宋煊那小子,告诉他这个人的背景是咱们的上官张推官,更是要小心侍奉。 宋十二向来出手大方,跟着他混指定能行。 李坤当即感谢丁哲的消息。 他颇为客气上前介绍自己,让诸位读书郎进入牢狱当中歇息。 宋煊却是主动上前一步,塞给他一片金叶子: “找人把几处牢房给俺打扫干净。” 丁哲瞧见这一幕,暗暗叹了口气。 这钱自己算是挣不着了。 李坤两眼发懵,险些站不住脚。 什么人? 一出手就是金叶子! 他当了好几年的牢头,本以为能捞些银子,可是遇到张亢这种上官,又不敢随意敲诈,全靠犯人自觉性。 李坤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金子,而且是攥在自己手中的。 直到宋煊扶着他的肩膀,才让李坤没有踩虚倒在地上,他有些哆嗦的道: “十二郎有何吩咐,我一定全部照办。” “第一差人把门口五间连着的牢房打扫干净,另外给俺们这些同窗订上两桌上好的席面,其中一桌给你们,剩下的钱全都是你的,这些事办好了,俺还有赏。” 李坤瞧着眼前宋煊塞给自己一片金叶子,立即大叫道: “十二郎的吩咐,我一定办到,烦请诸位在这里歇息一会,我这就去办。” 谁能遭受的住如此钞能力的行径? 若是自己不把握住了,等着张推官换人当牢头吗? 李坤立即闯进牢房踹醒那些狱卒。大声呵斥让他们把犯人都给扔到里面去,顺便打扫五间牢房出来,必须干干净净,今天晚上吃庆楼的席面。 狱卒们虽然搞不定头为啥突然如此疯狂,但是一听到庆楼的席面,立即就反问是不是真的? 他们这些狱卒可从来没吃过庆楼的席面。 李坤冷哼一声。 谁若是不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把这几件牢房打扫干净,这辈子都别想去庆楼吃饭了。 没有好言相劝,反倒是直接威胁,一下子就让这帮狱卒干劲十足。 里里外外的清扫,甚至把稻草都换成了新的,连马桶都刷了数次,保证没有异味。 然后他们这帮狱卒就瞧见牢头恭恭敬敬的要求一帮学子进来,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人。 宋煊进了牢房内,依旧感觉有些潮湿,他站在门口。 “诸位不必来陪俺受苦,若是有退出的尽可能退出,俺也是为了大家好。” 其实不用宋煊提醒,便有人察觉出人数减少,是有人中途后悔退出了。 从最开始的百人队伍气势汹汹去寻窦臭,待到晏相公叫人把宋煊带走,非要跟着的不会超过四十人,经过宋煊故意绕路回家一趟,其中打退堂鼓的也有不少。 如今真正进了县衙大牢的才有十二人。 “十二郎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王尧臣率先踏进去,闹得如此大,他就不相信朝廷不会给个说法。 就算是退出,依照窦臭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不会放过应天书院的学子。 唯有让他下台。 众人的前途才能保住! 那些不晓得窦臭性格的人,真以为中途退出,这件事就能不沾身了? 跟到监牢门口的学子本就是意志坚定,面对宋煊的好意相劝,反倒有人说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之类的话! 众人鱼贯而入,缀在人群最后的张亢也是看在眼里,并不制止。 他只是瞧着这帮狱卒们忙前忙后,顺便也想明白了晏知府让自己把他们抓起来的缘由。 抓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帮助他们获取更多有利之事,若是放了他们,才会给人以口实。 接下来就看晏相公的奏疏能在朝廷当中掀起如何的波澜。 张亢没想到的是,宋煊他进了牢房当中,也没有亏待自己。 就在狱卒们打扫的时候,有人去庆楼点菜。 结果庆楼的掌柜的直接带着厨子来监牢外面开火做饭,顺带的着把桌席都给带来了。 一个是宋煊真金白银了。 另外一个则是本地这帮学子被外来的官员给欺负了,他们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 谁说宋煊当街讲的小故事没有用啊? 王尧臣瞧着监牢里摆庆楼的桌席,一时间大脑有些宕机。 说好的蹲监狱伙食差呢,要吃馊了的饭,挨狱卒的打,他进来之后都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是这种待遇? 比他在外面吃的还要好! 王尧臣家里经济情况也一般,有个数亩田地。 祖上三代全都是靠着他才能被赠太傅、太师的。 “十二郎,这份费可是不小啊!” 王尧臣毕竟是见识过东京的富贵的,这庆楼虽然比不上樊楼,可消费也不低。 吃饭自然是没有进牢房,免得那群真正的犯人聒噪,影响了心情。 “无妨,诸位同窗肯为俺坚持正义,就是帮俺,些许饭菜算得了什么?” 宋煊站起身来看着在座的同窗: “俺始终相信李太白所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大家尽管吃,今日酒菜管够!” “好。” 苏洵第一个鼓噪叫好,端起酒杯就灌进自己嘴里凉浆。 宋煊没有叫人买酒,而是让陶宏送来了些许凉浆。 众人也都不再客气,风卷残云的往自己嘴里灌。 庆楼的饭菜,真是美味啊! 王尧臣也不能免俗,再加上天色渐渐变暗,火把亮起。 他重新盛了饭坐下,瞧着宋煊慢悠悠的吃着,随即小声询问: “十二郎身上可还有余钱?” 他本意是想要拿出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体力己钱帮助宋煊。 免得他在外欠账,这几桌可不便宜,却又听到: “王兄若是想要借钱尽管开口,俺颇有家资。” 宋煊一句话就把王尧臣给堵死了。 不是。 谁不知道你家庭情况啊? 你比我们可都是差多了。 你从哪里吹牛逼说的颇有家资的? “十二郎莫要开玩笑,我们都是晓得你家里情况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即压低声音: “多谢王兄,可实不相瞒,先前俺因为生活困顿,偶然间得了秘方,在老家开了凉浆铺,仗着味道好,挣了些许钱财傍身,今日点就点,不要为俺担忧。” 王尧臣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他生财有道,那就不必担忧,一会再吃他一碗。 庆楼的饭菜属实是不错。 李坤邀请张推官等人就坐。 谁承想宋十二把庆楼大厨都请来了,给他们做饭吃。 瞧瞧这银碟子,青白瓷托盘,不用想就是景德镇出品。 传出去可真有面啊! 况且李坤是真的得了金子,整个人脸上更是红光满面的。 这帮狱卒们可是涨了见识。 李坤不得不重申一遍,谁要是敢做出那没屁股的事,把银碟子拿走,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一个个就算是有推官在这,那也得连连抢菜。 推官天天见,还不一定能赏自己钱。 但是这庆楼的饭菜,兴许一辈子就吃这么一次的机会! 就这帮狗崽子,谁筷子下晚了,便一口菜都捞不住。 也就是张亢在这里镇着场子,要不然他们早就上手往自己嘴里硬怼,谁还使筷子啊? 牢头李坤对着一旁的张亢傻笑: “让张推官见笑了,都是抬不上席面的货色。” 张亢倒是有心去跟宋煊他们一桌子,奈何人家是“犯人”,他直接坐过去过于明显了。 “无妨。” 宋煊往自己嘴里扒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倒是苏洵坐在宋煊身边很是兴奋,这当真是难得的体验啊。 张方平心中暗暗涨了教训,今后做事不要管旁人怎么说,而是要看别人怎么做! 一个个在最开始的时候义愤填膺,结果真遇到事了,口号喊的震天响,可实际上一个个的都往后退。 生怕血溅到了自己个身上。 果然,像十二哥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 待到酒足饭饱后,宋煊端起凉浆,笑嘻嘻的对众人道: “俺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听老人言,人生有四大铁,今日竟然与诸位同窗经历了两次,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苏洵作为最遥远的外乡人,当即询问: “十二哥所言人生四大铁是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本章完) 第107章 社交达人 (三更) 第107章 社交达人 (三更) “是啊。” 王尧臣也是本地人。 未曾听过宋煊所谓的人生四大铁这种说法。 “十二郎莫要总是打哑谜,快快告知我等。” 宋煊也不卖关子,笑嘻嘻的道: “俺听人言,人生四大铁是指人生当中最牢固且可靠的关系。” “第一便是一起同过窗,第二便是一起扛过枪,第三便是一起蹲过监牢,第四便是一起上过青楼。” 反正这话还没有流传如出来,任由宋煊打扮一二。 “啊?” “我等着实没有听过如此乡间俚语。” 宋煊便给众人解释了一二。 毕竟在大宋当兵的大多数武器都是长枪。 要不然林冲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哈哈哈。” “有趣,有趣。”吕乐简连连称赞: “十二郎这乡间俚语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但总归说的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吕乐简他爹是吕蒙休。 他伯父吕蒙正在太宗时期担任过三任宰相。 他堂兄吕夷简昔日是真宗近臣,权知开封府,如今刘太后临朝称制,正式拜相。 “俺也一样!”王尧臣也是头一次听闻此等说法。 就说十里不同音,可也不至于连宋煊家乡的这点乡间俚语,他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啊! 在座的各位也就是张方平与宋煊厮混的最长,他都没有听说过。 如此一想,定是十二哥他现场编出来的。 不过方才的解释,倒是说的过去,他也配合的道: “十二哥所言不虚,我等还真是一时间就完成了两个人生四大铁的壮举。” 张方平的话,倒是让众人连连认同。 不再纠结这乡间俚语流传的广度问题。 苏洵立马接过话茬: “希望我等有一天也能完成其余人生两大铁。” 上青楼的事,在座的都是读书人,是可以理解,将来必定要去见识一二。 甚至有人早就见识过了。 免得将来为官后,轻易被一个人家玩剩下的歌姬给弄昏了头,当个宝贝似的娶回家去。 如此才是让人看不上你读书人的行为。 上青楼的事情,除了是士大夫们的风雅趣事外,也是要对女人祛魅的一种手段,免得将来见个女子就走不动路了。 至于一起扛枪这事,在座的都默契的没有提及。 大家都是要考进士走仕途的。 谁愿意来去跟个贼配军一样去扛枪啊! 不过他们倒是认同宋煊所言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容易成为生死之交。 宋煊也无所谓都认同自己的说法。 在座的这几个是为了义气,还有人是因背后有各自的依仗不惧来到这,都没什么问题。 大家相识一场,筛选同频过后,总归是要慢慢接触的,适不适合深入交流。 但一场宴席下来,众人对宋煊都是有好感的。 就像大家都没有饮酒,但是宋煊以凉浆代酒,与每一人都碰杯交流认识一二,就算是他熟知的张方平都没有被落下,宋煊照顾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散烟不落人,敬酒不越人,避免跳过某一个人,确保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重视和尊重,避免出现尴尬或者被冷落的情形。 以前宋煊觉得这屁用都没有,但现在他用起来却觉得效果还行。 至少在酒桌礼仪上,如此办事不会让自己平白多出敌意来。 宁愿所有人都不敬,也不要不敬一人。 同样在座的学子们都没有遇到过如此事的经验,故而被宋煊单独祝酒,多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宋十二他当真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平民出身,还是家里是官宦出身,他全都一视同仁。 吕乐简在宴会上极为活泼,他也没有经历过如此之事,故而对宋煊很是感兴趣: “十二郎那首词我倒是真的喜欢,今日此情此景,不知你可否题诗一首,涨一涨我等学子的士气?” “确实。” “我是听闻十二郎当时在考场上一蹴而就,根本就没浪费太多时间,便写出如此好的词来,着实是让我等羡慕。” 一下子众人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 请宋煊来一个。 连张亢都放下碗筷,准备听一听宋煊新作的诗词。 当然了。 他也明白是有人想要探一探宋煊的底。 瞧瞧他是真的有才,还是范掌教对他有所偏向! 倒是王尧臣主动开口: “十二郎可先想一想,毕竟突发此事,大家谁都没有料到。” 张方平听着众人的一唱一和,心中冷哼一声。 果真不全都是为了心中的正义来的。 不过也好。 让你瞧瞧十二哥的本事。 否则如何能令人信服?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此情此景,他端着凉浆站起身来溜达了一步: “既如此那俺就献丑了。” “好。”吕乐简自是大声应和: “十二郎尽管作诗,我等纵然是登上一两个时辰又何妨?”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开淡墨痕,不要夸人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吕乐简脸上尽是惊愕之色。 他本就是想要称一称宋煊的本事,还以为宋煊就算写一首好词也需要浪费时间。 如何说话间他就想出来了? 李太白也不过如此吧! 被宋煊脱口而出镇住的不仅仅是吕乐简一人,在这桌吃饭之人能猜透吕乐简心思的也不止一个。 说实在的能考上应天书院的,大多也算是各个地方上的天骄。 自从科举稍微变革后,不是依靠死记硬背排名靠前后,很少能有死读书人之人考试能排在前头的。 张方平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在诗词这方面,他早就见识过十二哥的强横之处了。 就如同十二哥早就见识过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眼! 旁人只觉得震惊以及不理解,可张方平觉得这就是习以为常之事,没什么可惊诧的。 你们不能达到这个境界,是你们自身的问题! “好。” 苏洵自是第一个鼓掌的: “好一个只留清气满乾坤!” “妙。” 吕乐简是真的服气了。 这种人拥有的才华,岂是会去舞弊的? 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傲骨,去舞弊呢! 尤其还是一个小小的入院考试。 那窦臭枉为翰林学士,他高高在上太久了,连一丁点调查都不肯做。 或者是只想着以权势压人。 当真是蠢笨如猪。宋十二如此一闹,也算是为堂哥在朝中铲除了一个碍眼之人。 “啧啧啧。” 王尧臣只是瞧见宋煊走了三步,他这首诗就念完了。 如此强悍的实力,当真是世间少见。 “人言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之事,我以为是夸张。” 王尧臣同样站起身来冲着宋煊行礼道: “今日一见,世上自是有我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大才啊!” 宋煊连忙架住他的胳膊: “王兄言重了,在俺看来诗词不过小道尔,将来大家考中进士为官后,能够治理一方让百姓安稳富足的生活,或在稳定边疆甚至是开疆拓土,那才是大才呀!” 宋煊如此言语更是惹得众人赞同。 不管他们将来治理水平如何,但只要做官,都幻想自己治下百姓能够安稳且富足生活,如此才能彰显自己的本事。 至于出身官宦之间的吕乐简,倒是觉得宋煊这小子当真与众不同。 明明年岁不大,可嘴里的话是一套一套的。 根本就不像是平民出身呐。 哪怕自己这种耳濡目染也想不出来如此拉进大家关系的话术来。 哪一个不想中皇榜? 哪一个不想自己为官后能够有所作为? 宋煊的一两句话贬低了自己,又默契的抬高了众人。 如此段位,简直是吊打。 吕乐简相信在座的唯有自己才能察觉出宋煊的厉害。 旁人一个个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还有一个脸太黑,看不清楚褶子在哪。 吕乐简却是觉得与宋煊结交并没有太大的差错。 此事完后,他宋十二的大名,必定会踩着窦臭在世间传颂起来的。 再加上本身又有如此诗才,旁人想抢都抢不走。 与他尽早绑定,共同扬名才是上上选。 “哈哈哈。”苏洵却是大笑起来: “十二哥说诗词是小道这话,我是信服的,若是旁人说,我可不认呐。” 相比于其他人抓住了重点,苏洵也抓住了重点。 “不错。” 王尧臣也认同这话,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就宋煊这种出口成章的大才,必定会扬名天下。 只是以前为何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声? 可王尧臣一想自己连宋煊说的乡间俚语都没听过,没听过宋煊的名声也正常,自己一直都埋头苦读,不怎么关心外物。 苏洵没等众人回答便热切的说起了,他听闻的一句之师的小故事。 尤其这期间的主角还是昔日的神童晏殊。 更是让人错愕不已。 宋煊竟然是这样与晏相公相识的。 可今日晏相公却是让人把他给抓起来关到监狱当中,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吕乐简通过这件事却明白了。 宋煊闹出如此大的“乱子”,晏相公一定是在保他。 旁人都以为晏殊是在针对宋煊,可吕乐简却认为断然不是如此,且等着瞧。 宋煊等人在监狱外面谈天说地。 晏殊这里却是有人来为宋煊等人求情。 “晏知府,你为何要把他们全都给抓走?” 范仲淹很是耿直,认为此事不妥。 他们全都是书院的学子,自己必须要护住他们。 晏殊一直都在低头补充奏章的内容,没空搭理范仲淹。 倒是经验老到的宋绶开口道:“希文勿要着急,此事同叔自有判断,绝不是为了维护那窦臭。” 晏殊沾了沾墨水,才吐出一句话: “你且安心,就宋十二那小子,就算是进了监牢,体会牢狱之灾,也不会苦了自己的。” “一会便会有人前来汇报,稍安勿躁。” 就在晏殊继续写奏章的时候,便有人回报,说是宋煊叫来了庆楼的大厨,正在监牢门口摆宴席呢。 “你听听。” 宋绶冷笑一声:“他能委屈自己。” 但是当宋绶听到要一同住在监牢里的人有张方平,他一下子就把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 “岂有此理,速速把张方平给我拽出来。” “我就知道宋煊那小子容易惹祸,一下子就把张方平这颗好苗子给殃及了。” 这下轮到范仲淹拉住要暴走的宋绶,让他勿要着急。 “好苗子们都要去住监牢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宋绶看着还在写东西的晏殊:“难不成你真要把他们都关起来?” “让他们吃出苦头也好。” 晏殊手中的毛笔重现沾了下墨汁: “如今我们还能控制的住,将来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捅了娄子,你想挽救他们都没机会。” 晏殊继续奋笔疾书,嘴里却是不停: “你不如听听宋十二,走了三步就做出来的那首诗,加在文章里正正好好。” 一心二用嘛。 对于这个曾经的老神童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晏殊都习惯了,宋绶与范仲淹也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他说话?” “这种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该怎么办?” 晏殊一句话就把急躁的宋绶给按住了,紧接着又给了他接连暴击: “要是放在你身上,我敢肯定绝不会比他处理的漂亮。” “顶多当时忍下来,在心底说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话安慰自己。” “瞧瞧人家宋十二,有仇有怨当场就报了,还把自己变成有理的那一方,而窦臭被他左右情绪后,简直是失了智一样。” 晏殊见宋绶停下挣扎的脚步,瞧着自己才继续补充: “遇事万不可轻易被情绪左右,免得自己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此轻易就掉进了旁人设置的陷阱当中去。” 范仲淹也连连点头,认同晏殊的理论。 他平日里几乎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要不怎么说聪明人是真聪明呢,想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宋绶心中承认了晏殊说法,可却是嘴硬道: “他宋十二也就是提前遇到了你,若是没有你晏知府护着他,他都走不到上榜那一步,也就没机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来。” “哦,是吗?” 晏殊不想在与“手下败将”辩论,宋绶又找了另外的角度来证明宋煊的不对。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吹了一口气: “十二哥儿,可是玩弄他人情绪的高手,你承认不如他,便可。” (本章完) 第108章 相爷在位(一更) 第108章 相爷在位(一更) 今日发生的事,不仅是晏殊在写信查漏补缺。 同样受了伤的窦臭也在让仆人给他代笔写奏章。 王从益再给他爹写信,详细的记载了今日的所见所谓。 宋十二阴差阳错的此举。 倒是个把窦臭变成真正王家狗子的好机会。 王从益自是老早想到窦臭报复宋煊,但他没有料到这件事竟然被宋以这种角度给翻盘了。 他一直都等着宋煊来求自己帮忙呢,那日早些离场同宋煊搭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可更让王从益没料到是,愤怒昏了头的窦臭竟然说出那种昏话来。 他摔断的是腿i,不是脑子啊! 但王从益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发生对他们家都不亏。 同样在监牢外的吕乐简,借机要来笔墨说是要给家里报个平安。 免得他们担忧,倒是也没有引起怀疑。 实则他是给他堂哥吕夷简写信。 是个能收服诸多应天学子为吕家效力的好机会。 吕家在朝中虽然有多人为官,可谁会嫌弃自家在朝中的势力变弱啊? 他堂哥才刚升任宰相,正是用人之际。 利用窦臭的行为,笼络一大批学子,那也是极好的机会。 毕竟这种收买天下学子的机会,可是不多见呐。 吕家必须要抓住机会! 大家都有自己的算计。 故而夜里从宋城往东京送的书信,不止一份。 甚至连辞官养病的张师德以及杨子晋,全都开始写信。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读书的好苗子轻易被窦臭给挤压喽。 在东京上班的官员们,并不是朝九晚五。 相反还是蛮辛苦的。 宋代是古代更鼓制度发展和完善的重要时期。 这一时期与更鼓制度密切相关的计时工具、计时方式、谯楼等物质、技术基础都日臻成熟。 东京成为宋代更鼓制度最为完善的地点。 漏刻为朝会提供标准时刻。 大宋官员在正式上朝前的一段时间称为待漏。 待漏院即官员待漏之时集结休息之所。 尽管大宋对于官员待遇极好,这里又能吃早饭,又有果蔬以及酒水供应。 当然还有不少小商小贩以待漏院为生。 不少官员吃腻了供应,自是要买些餐食来换换口味。 尽管有些官员对于这些商贩感到嘈杂,可也不愿意与众人唱反调。 存在就是合理的。 但是待漏院的规定是五更准时在此等候上朝,大臣们寒暑时节也得照样来此等候。 你必须得在更早之前动身前往等待,甚是辛苦。 吕夷简的姻亲张士逊久在东京,当他数年后从吕家听闻自己即将外放的美差,欣喜不已。 在诏令还没下之前,就不去待漏院遭罪了。 今日吕夷简照常上朝,乘坐驴车。 马在大宋民间还是极少的。 尤其是新任宰相,还是要注意一定的影响的。 牛车有些慢,驴车正正好。 关键乘驴车,还有那么一股子“政治正确”的味道。 驴这玩意在大宋对于马而言,属于极佳的代餐。 无论是当朝宰相,还是曹国老倒骑驴等等皆是如此。 他手里捏着年轻的堂弟吕乐简写的信。 不应该是没考上书院的事吧? 晏殊那里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的。 吕夷简一直都在外做官。 因为干得好,才成为真宗近臣。 真宗把他吕夷简的名字屏风上,坊间传言是要把他提拔为宰相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是一直都没有实行。 不等真宗把他提为宰相,真宗的小身体就完蛋了,驾鹤西去。 直到仁宗上位,才提拔了他。 吕夷简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先帝是在给新帝铺路。 所以吕夷简这个新近臣与真宗老近臣晏殊没来得及多联络感情。 晏殊年纪轻轻穿紫袍的时候,吕夷简还在外面历练,孙子都有了。 二人之间整差一辈人。 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二人也结下了友谊,互有诗文唱和。 前番晏殊被外放,也是吕夷简出面进行营救,把他改判到应天府去了。 晏殊广邀英才前去考取应天府书院这事,大家都知道。 吕夷简也明白人多,必然会考核严格。 但愿不是自己的堂弟过于“优秀”,被应天书院刷了下来,找到自己这里求情。 吕夷简打开信件。 第一句便让他眉头微挑。 这个不成器的堂弟,竟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而是为了吕家的事情。 信中详细介绍了窦臭针对应天书院学子宋煊之事。 以及那个叫宋煊学子的反抗事由。 如今这件事在宋城已然燃起了轩然大波。 朝廷命官公然宣称他就是律法,再加上先前他儿子与人争执被质问大宋是姓窦了之类的传言。 事无巨细的都给写上了。 结尾说了此事乃是大事,还望堂兄能够早做准备。 吕夷简多年在外历练,自是有能力之人,闭上眼睛就晓得今日朝廷必然会发生极大的风波。 有了他堂弟提前通风报信,接下来应对起来倒是心里有数。 至于那个叫宋煊的学子,不过是有些许才华,算不得什么。 就是吕夷简不清楚宋煊裹挟众多学子去找窦臭讨要公平一事,是他自己个想出来的办法,还是有晏殊在背后指导他。 都不重要。 此事能为自己所利用才是重中之重。 自从新皇登基,太后主政,朝中格局已然变化了一阵。 如今称得上一句相爷的。 也就是枢密使曹利用、集贤相王曾、枢密副使张知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参知政事鲁宗道、枢密副使张仕逊、同平章事王钦若。 这几人当中,也就是曹利用当枢密使的时间最长,如今已有十载。 其余宰相,他最看不上的便是王曾。 即使王曾是除掉丁谓的第一人,功劳巨大,但曹利用认为自己功劳足够大而无所顾忌,经常与王曾争地位的先后。尽管仁宗皇帝亲自确立曹利用地位在王曾之上,可没过多久王曾就升官了,地位再次在曹利用之上。 但随着仁宗的安慰,曹利用越发自大,他的职位还排在副宰相张知白之上。 总之,朝廷中枢的几个人也有各自针对的目标,刘太后执政,主打一个平衡。 东风也别想压过西风,势力旗鼓相当,她才能更好的把控朝局。 这些宰相当中。 权柄最重的还得是瘿相王钦若。 此时的他被拜司空、同平章事,进位司徒,册封冀国公。 吕夷简坐在待漏院的房间里,闭目养神,耳朵里隐约传来窃窃私语。 看样子应天府的官员以及家里有关系的学子们,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回来了。 倒是不知道晏殊会如何写这封奏折弹劾窦臭。 对此,吕夷简倒是蛮期待的。 翰林学士这个重要位置,正愁没法插进自己人,机会来了。 对于被拜相不久的吕夷简而言,他需要更多人支持,将来也好取代王钦若。 王钦若垂垂老矣,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吕夷简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王钦若的儿子在应天府养病,也不知道给他送消息了没。 王钦若身材瘦小,他脖子上又长了个赘瘤,可谓是极为醒目。 对于儿子送来的最新消息。 王钦若在家里就已然看到了。 虽然儿子对那叫宋煊的学子极力吹捧,是个将来可以收入麾下的好苗子。 可他们爷俩身体都不好,收拢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呢? 照拂家族? 你后代都没有继续在朝中为官的,大抵是人死账消的。 王钦若也懒得掺和这件事。 他年岁大了,没多少精神头。 在家中每夜里睡的少,但是在这待漏院,可能是习惯使然,他竟然会经常睡着补觉。 相比于其余人,王钦若是愿意早起来上班的。 至于这几个宰相,也就是吕夷简与王曾二人称得上是年轻力壮的。 其余几人皆是垂垂老矣。 王曾手中拿的是晏殊写的弹劾奏章,说是弹劾,就是把事情都给如实记录下来,请朝廷为普通学子做主。 不仅如此,他还把宋煊写的文章也一并抄录交了上来。 对于窦臭这个人,王曾是谈不上喜欢的。 此人仗着出身名门,又担任翰林院头头这一清贵职位,可谓是极其傲慢。 近日竟然做出此等恶事,真以为天下都姓窦了吗? 于是在上朝之前,众人都已经打好了腹稿。 此时的仁宗皇帝端坐在皇帝宝座上,但主事的还是他的母亲刘太后。 至今他都认为自己的亲娘就是她。 不得不说仁宗皇帝还是仁慈,他祖上让宰相站着说话加强皇权,但是几个宰相年岁大了,他特意赐座让几个老头坐着。 随着一些事情的议政结束,倒是有人把窦臭写的弹劾奏折交了上来。 窦臭不仅把宋煊打成十恶不赦之人,又连带着批评晏殊与范仲淹。 听得刘太后心中极为诧异,应天府学子这是要造反了吗? 但是她到底是经历过朝堂党争,且矫诏利用丁谓干掉寇准,随后又铲除了想要弄权的丁谓,甚至想要宰了他,但是在一帮臣子的劝导下,才把丁谓发配到崖州去等死了。 刘太后作为大宋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太后,政治斗争经验丰富。 故而没有率先发表意见,也没有听信窦臭的一面之词,而是让几个宰相先发表意见。 张知白第一个提出反对的意见,窦元宾完全是夸大事实,意欲何为? 几人也是赞同张知白的话。 轮到王曾说话时。 他顺势就把手中的奏章交了上去,是应天府知府晏殊上的奏章。 刘太后微微抬头,她着实没想到晏殊竟然会主动上奏章。 难不成他想通了,要低头回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刘太后便让人把奏章念了念。 可是开口第一句就是弹劾翰林学士窦元宾,紧接着便把事情经过全都说了出来,听得众人一阵皱眉头。 尤其是窦臭说什么他说的话便是大宋律法。 饶是他们这些当朝宰相都不敢口出狂言,此人真是狂的没边了,才会引起学子们的公愤。 上一次学子拿书本砸的还是宰相呢。 刘太后听完后也觉得十分恼火,这个窦臭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官府还没有找到凶手,他就把凶手定为一个普通学子头上,就是因为他仗义执言怼了他的好儿子。 当真是岂有此理! 刘娥本就是出身民间,尽管在大宋政坛上有所表现,可骨子里也是有些看不得官员欺辱百姓的。 至于其中王神医的儿子说要讲究个人卫生不容易生病的理论,全都被众人给略过去了。 大家都是讲究人,不像窦臭那般。 二人写在奏章的话,还是晏殊的更具有条理性,不像窦臭什么都没有,就喊打喊杀之类的。 可是没等她言语,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宋仁宗忍不住开口: “他窦元宾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的仗势欺人,对得起朕给他的俸禄吗?” 他深知读书人是国家的根本,此事若是不好好处理,大宋还有未来吗? 天子一开口,这事就定了性。 “官家说的在理。”王曾立即跟上: “应该派遣臣子下去调查一番,若事情经过完全属实,臣请求罢免窦元宾的官职。” 众人都相信晏殊的人品不会公然作假,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刘太后并没有反驳,而是询问在场的几个宰相意见。 曹利用虽然看不上王曾,但是对晏殊极度有好感。 他们二人同朝为官多年,此时自是第一个响应。 张仕逊、鲁宗道、张知白都没有反对。 王钦若也是点头默认,就当是给儿子的病情舒缓身心了。 至于收窦臭当狗,一点也不着急,总得等窦臭走投无路再说。 倒是吕夷简主动开口道: “既然晏知府觉得这个宋煊学子有才,不如把他的策论与我等看一看。” “可。” 刘太后应了一声后,便有人把宋煊的策论交给吕夷简。 至于晏殊所说的诗词交给另外的宰相们去观看。 王钦若眼睛一亮,指着纸张: “此子的诗词写的倒是有一套,让人眼前一亮,小小年纪还懂得只留清气满乾坤。” 王曾过来瞧了瞧: “我倒是觉得那一句之师,颇有意境,能让同叔吃了瘪,哈哈哈。” 几个宰相打趣着一字之师。 坐在皇位上的赵祯,心里念着宋煊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过。 他只记得有一个说老家是应天府的叫宋温暖的孩童。 (本章完) 第109章 你以为我还在皇城司呢(二更) 第109章 你以为我还在皇城司呢(二更) 这些人都是通过科举上来的,除了曹利用。 所以对于宋煊那首考场上写的词,观感不错。 就是范仲淹这个考试说是奔着模拟科举去,但还是有不少漏洞。 不过几个宰相都没提出什么,总归是一次书院考试。 难不成还要搞的比朝廷科举考试还要严格? 在众人看完之后,刘娥也让人拿过来他瞧一瞧。 赵祯虽然坐在皇帝宝座上,但是刘娥却是坐在帝座的右边。 旁人不知道,但刘娥内心已经在酝酿自己穿上帝王龙袍的事,下面的人已然在做这件衣服了。 “有劳侍中。” 作为最没有“艺术”细胞的曹利用自是挤不进去那帮文人圈子,故而传阅也是最后到了他手中。 刘娥虽然掌管大权,但是她对于曹利用也极为忌惮。 曹利用这个人先前有拒绝割地的威名,出使辽国没堕了大宋的国威。 此人性格不圆通,致力于制裁侥幸小人,但却极其照顾自己的亲朋故旧,跟着他混的人的都升官了。 在军中势力更是不小,故而刘娥不直呼曹利用的名字,以示尊重。 曹利用恭恭敬敬的退下,重新坐在椅子上,他倒是记住了宋煊这个学子的名字。 能当晏殊一句之师的人定然是有才华的,胆敢与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争斗,胆子倒是不小。 刘娥接过纸张仔细瞧了瞧,轻轻颔首。 看样子晏殊去了应天府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为国笼络贤才。 “母后,让朕也看一看。” 刘娥并没有拒绝,直接递给了一旁的皇帝。 赵祯拿过来后,仔细瞧了瞧,当真是觉得宋煊写的好。 那应天书院当真是出贤才啊。 幸亏晏相公慧眼识英才,没有任由那窦臭胡作非为。 尽管如今是他母后主政,但赵祯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自己亲政。 故而每次朝会他都认真听着,并且努力理解其余人话里的真正意思。 赵祯晓得这些宰相们,并不是如曹利用那般把心里话全都直愣愣的说出来。 就算是曹利用说话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当皇帝,在赵祯看来,其实蛮有意思的,尤其是坐在这里,瞧着下面的人,他们都各有各的打算。 赵祯随即又暗暗有些担忧,这个叫宋煊的年轻学子,可千万不要像柳三变一样,只懂得写诗词,并不善于科举。 可就在赵祯思考的时候,他便听到吕夷简道: “官家,这宋煊倒不像是个死读书的,他写的策论倒是有几分意思。” 吕夷简的话让精神放松的几个相爷都望向他。 这宋煊到底是谁啊? 莫不是你吕家的人! 连本想置身事外的瘿相王钦若都看了吕夷简一眼。 但是吕夷简并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把策论顺手递给身边的王曾,让他瞧一瞧。 王曾看完后,顿感惊奇之色。 宋煊这个少年郎当真是好胆,在试卷里写主考官过于理想天真,世间安得两全法? 从这篇策论里也间接证明了那些诗词是宋煊自己个写的,否则文章里也不会出现不少未曾见识过的妙句。 李德明在十多年前就追封他爹为皇帝,自己又大败辽国,兵锋正盛。 如今倒是没有入侵大宋,而是不断的与甘州回鹘交战,若是按照宋煊这个学子所写,回鹘等势力必然无法抵挡,届时西夏的势力便会掌控整个河西走廊。 之后李明德难免不会信心爆棚,做出公然称帝之事。 王曾看完后一言不发,传阅给几个宰相瞧。 张知白也是轻微颔首:“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倒也不错。” 王钦若能从一个亳州防御推官做起,又敢对抗寇准、丁谓等权相,自是见识过无数人。 寻常人想要蒙蔽他,那便是给自己仕途添堵。 那些与他作对的强悍对手全都躺下了,唯有王钦若一直都站在权力的中心,未曾长久的离开。 他仔仔细细的瞧着宋煊写的策论,如此见识显然不是一个乡下小子能想出来的。 “晏知府这次倒是没少发现好苗子,一个敢想敢做,一个过目不忘,不愧是神童,去了地方便能发现神童种子。” 大宋整体而言是推崇神童的。 但太多的人造神童了。 王钦若怀疑晏殊如此费心费力,推出优秀学子来,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着想。 否则他们二人如此有能力,早就被先前的官员发现,推到朝廷参加专为神童准备的童子试。 如何能轮得到你晏殊来发掘“神童”呢? 此事定然是有蹊跷。 你终究是没了当初打人的嚣张气焰了? 几个人对王钦若不提策论,反倒提神童的画外音也都明白。 能走到相位这个位置上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同叔向来喜欢提拔后辈,给他们机会。”张知白摸着胡须道: “贤才出现的多,也足以说明我大宋日益强盛,方能有如此多的读书天才出现。” 张知白的话,让其余几人都点头。 倒是高坐的刘太后出声:“既然王相开口了,那便不能随便找个人去查一查此事。” “禀太后,官家,我愿前往应天府。”曹利用第一个请缨: “些许宵小敢在臣的面前欺上瞒下,臣定要把他抓到东京来。” 曹利用如此积极,几人也没有反驳。 翰林学士这个职位在这摆着呢,确实得有一个比他职位高的人去。 “可。” 刘太后点点头。 这种事情让曹利用去也正合适,他不会与窦元宾勾结。 但是王曾依旧不放心,请求再添加两个副使一同前往。 他举荐了自己的好友李迪。 吕夷简同样举荐了自己的好友丁度,让他们二人一同陪着曹利用,不至于让曹利用全权操作,他们不知道真相。 最重要的是吕夷简想要让丁度接替窦臭的翰林学士的职位,如此才是最好的安排! …… 宋家。 作为领头人的宋老爷子听着下面人报喜,张方平考了第一,自家那个最不爱读书的孙子宋煊,竟然考了第三。 总归四科,他们二人每人两科第一。 如此亮眼的成绩,宋老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此事为真?” “回爷爷的话,那书院已经把红榜都贴出来了,十二哥的大名早就在宋城传遍了,他写的诗词更是让柳三变流泪。” 宋老爷子瞧着一旁呆愣住的长子宋霖,冷哼一声。当初是谁说老三这一支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现在啪啪打脸。 “不可能。”宋霖连连摇头:“定是同名同姓。” “有张方平这头一名在。”老爷子手里握着拐杖道: “你如何会觉得是假的?” 宋霖再也不言语了。 宋老爷子针对勒马镇三害突然间没了的事,特意派人打听了,原来是自家孙儿出手了,全都配合官府给剿灭了。 当然了十二他二哥的事,他也是清楚的。 宋老爷子对他三儿子那个赌狗早就弃养了。 没成想这个孙子竟然办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勾结外人算计自家人,还是他亲弟弟。 这种事若是不杀一儆百,宋家就散了! 宋康已然被他给打断一条腿,养在家中,免得被小十二派人给做掉。 这种事宋老爷子相信宋煊是能干出来的,他就是在等家里的反应,是否要让他背上弑哥的名声。 幸亏当初自己执行家法没有含糊。 否则待到十二他将来考中进士,会如何“反馈”家里? 宋老爷子根本就不敢想。 “爹,十二他在宋城买了大屋子,还一直跟我们哭穷。” 听着长子的话,宋老爷子用拐杖戳戳地: “小十二说的没错,你这个当大伯不仅没有帮过他,反倒一直都惦记着他的钱财,你满口的牙若是不想要了,尽管去找他便是,爹也不拦着你。” 宋霖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哼,你当真不知道如今的勒马镇是丐帮一家独大的缘故,是谁做出来的?” 曹帮主那个外地来的乞丐,可是与自家孙儿之间有着不小的联系。 旁人不清楚,他可清楚。 宋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些儿子怎么就没有一个成器的? 偏偏最成器的那个二儿子还死的早! 如今家里仅有两个举子,出现了小十二这么一个妖孽后,宋老爷子才觉得宋家的主脉不会偏移。 其余堂兄弟们尽管有儿子在宁陵县当吏员,可他们家里还没有举人呢。 这便是能压制住他们听话的底牌。 宋老爷子得知宋浩等人全都落榜后,属实是情绪低落了好一阵。 如今听闻宋煊考上了应天书院,便又有了新的希望。 可是没让老爷子高兴一夜,第二天回来的私塾学子便带回了一个消息。 那便是宋煊得罪了当朝翰林学士,被抓进监牢里了。 宋老爷子吃午饭还多喝一碗,结果筷子刚放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果真如此?” 宋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可不敢胡说啊,翰林学士那么清贵的人物,我们可惹不起的!” “听说十二哥是把那窦学士给踹下窗户的,连带着翰林学士他儿子的腿也给打折了。” “你亲眼所见?” “只是听说。” “爹。”宋霖急忙看向老头子: “这可是要担杀头的罪过啊,十二从小就性情暴躁,连他爹都挨过他的闷棍,以前在勒马镇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到了宋城后,他竟然惹出这等滔天大祸来,趁早把他逐出家门,免得祸及我等啊!” 啪。 宋老爷子把桌子上的碗都给摔了,指着长子道: “你给我滚,老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爹。” “你还知道喊我爹!” 宋老爷子心很累。 他想着就是把家族力量都捏合到一起,方能走的更长远。 可这些个人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一个个的全都扯他后腿。 等自己归西了,他敢肯定,这个家指定要散了。 待到宋老爷子镇住一帮人后,他才主动开口:“去把曹帮主请到家里来,我有事相商。” “去啊。” 直到老头子用拐杖敲地,才有人走了去办事。 宋十二打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曹帮主得知是宋家老爷子来请,很痛快的就来了。 “曹帮主,邀请您来寒舍,实在是有事相商。” 曹帮主前两天才接到宋煊的人肉信,说是要查当朝翰林学士全家。 当时他就毛了! 你小子真以为我还在皇城司当差呢? 我他娘的现在就是一个臭乞丐。 老曹知道宋煊是个不安分的主,结果在宋城刚站稳脚跟,他就敢跟一个位比宰相的人对着干。 将来他要真去了东京讨生活,是不是就要跟当朝宰相对着干了? 曹帮主破口大骂了许久,才差人去东京查一查。 看看窦家养没养外室之类的,既然要做,那就全家都得打包,连个私生子都不能放过。 曹帮主听着宋家老头诉说他孙儿惹出了大麻烦,把当朝翰林学士父子俩的腿都给打断了。 现在被抓进牢里这事,他觉得不大可能。 打断窦臭他儿子这条腿的事,他是一手包办的,并且把脏银给处理干净了。 只要宋煊不主动往外说,就算东京城里的神探来了,都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证据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证人了。 这种案子怎么破? 所以老曹判断这事应该是谣传。 不真实。 依照宋煊的性子,绝不会把如此大的把柄送到旁人手里去。 “宋老爷且安心。”曹帮主饮了口热茶,啐了几口茶沫子: “十二郎向来聪慧,退一万步讲,就算翰林学士父子两个人的腿都是他打断的,您老觉得他能留下人证与物证,乖乖去蹲大牢吗?” 宋老爷子微微眯着眼睛,果然老曹是知道这事的,要不然他猛地听到这消息,绝不会如此淡然。 那他就放心多了。 “曹帮主说的在理,可我那孙儿仗着身条好,没少舞刀弄枪的。” 宋老爷子拍了拍一旁的匣子: “他爹也指望不上,也就剩下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能照拂他一二,积攒下些许棺材本都在这里了,若是曹帮主能与我同走一遭,去宋城看看我那孙儿情况如何?” “就算他是真的蒙冤进了监狱,总归是要打点打点,免得在里面遭了罪。” “倒也不是不行。”曹帮主嘿嘿笑了一声,把手放在匣子上: “您的棺材本老可藏好了,救十二郎怕是用不到这些的。” (本章完) 第110章 捡到宝了(三更) 第110章 捡到宝了(三更) 宋煊等学子们睡在牢房当中,终究是有人不适应。 但是也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关键是宋煊撒银子撒的有点狠,庆楼的大厨一连三天都是来。 狱卒们可算是过年了。 惹得其余衙役们羡慕极了。 可这种好事咋能轮得到他们呢? 谁要是没长眼力见过去也敲宋煊一顿,你看丁捕头以及背后的张推官会不会让你去吃牢饭。 这下子王尧臣是真的相信宋煊是说的那句俺颇有家资了。 甚至连吕乐简都觉得宋煊一个平民子弟出手未免也忒大方了些。 纵然他是官宦家庭出身,可是一口气三天全都是本地最好酒楼的饭菜,宴请这么一帮人,吕乐简自认为也做不到。 他家里虽然富裕,但家族教育也不允许他如此大手大脚的。 直到今日王尧臣都吃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十二郎,我等本就是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来,怎么好意思总是让你破费。” 宋煊嘿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摆手: “钱财于俺而言,算不得什么,难得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说什么破费。” “待到出去之后,改天去俺那院子里吃烤肉喝点冰啤酒,乃是俺在家乡讨生活时开的凉浆铺子的招牌,可是美的很。” 宋煊的家庭状况众人也都晓得,对于宋煊在宋城购买房子这件事,就让他们觉得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难不成凉浆铺子当真能如此赚钱?” 吕乐简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驴兄问的有失偏颇,就如同这庆楼一般,有的人开能赚钱,有的人开他就赚不到钱,最主要的还得是人才行。” “倒是这般意思。” 包拯也在家乡买过凉浆喝,他真不知道凉浆卖那么便宜,还能挣钱。 再加上宋煊平日里的作风,难免还有其他赚钱的法子,只不过没必要说出来。 谁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 “十二哥儿。” 牢头李坤连忙在一旁低声道: “外面有个人说是你爷爷的前来探望你了。” 宋煊眉头一挑。 看样子是晚回去的宋氏私塾那几个人把消息传回去的。 他便站起身来:“俺爷来探望俺了,失陪一会。” “好好好。” 宋煊到了监牢门口,瞧见老爷子外加大伯父,以及曹帮主。 他倒是没有出门,毕竟现在是监禁状态,总归是要注意影响的。 行过礼后,宋煊道:“爷,你咋来了?” “在家里就知道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了,父亲他能坐得住嘛。” 宋煊都没理会大伯父的话茬,倒是一旁的曹帮主笑嘻嘻的: “你爷不放心你,要把棺材本掏出来赎你出来。” “些许小事且安心,俺又没罪,只要查清楚了就行。” “你说你没罪就没罪,人家可是翰林学士,往宁陵县递个话,咱们家就全完了。” 宋煊指了指一旁:“大伯父且去一旁稍坐,俺不想听你说话。” “你。” 最终是老爷子发话,才让宋霖离开。 宋煊扶着他坐在台阶上:“一把老骨头了,大老远来作甚。” “俺孙儿出了事,他爹不顶用,我这个当爷的不能不顶用。” “没啥大事。”宋煊坐在一旁指了指里面:“爷你若是不相信,往里瞧瞧,一连三天都是庆楼的厨子。” 曹帮主一听口水就流下来了:“虽然这庆楼比不上樊楼,但总归味道还是不错的,十二郎,我等一路疾行,可没吃饭啊!” “走,吃饭去。” 宋老爷子苍老的手却是抓住宋煊胳膊不松手:“你给你爷我透个底,当真没事?” 过了一会,宋煊才终于放弃:“要是有事,我能在这老老实实待着吗?” 宋老爷子耳朵里的重点是老老实实四个字。 他的好孙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胆子大的很,什么都敢干。 要是真有危险了,他才不会顾及什么。 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又如何,定然不会活着来告状的。 “罢了。”宋老爷子艰难的站起身来: “一路走来,确实有些饿了,对付吃上一口吧。” 宋煊扶着宋老爷子过去,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去找狱卒借了两个凳子过来坐。 张方平等人皆是给老头子行礼。 这让宋老爷子十分受用。 当年他还年轻一些的时候,还是二儿子也是这般介绍同窗好友的。 他是最不希望宋煊出事的。 目前看来家中这几个孙儿,也就是宋煊考中进士的机会最大。 他们在这里吃喝。 晏殊也在宴请曹利用等三人。 他们三也不是过来当青天大老爷的,用不着你上来就提审宋煊等诸多学子,还是要先同晏殊交流一二。 “同叔,你不在朝中这些日子,小人越来越多了。” 曹利用吐槽朝中之人,丝毫不避讳两个副手,他们都代表各自不同的势力。 晏殊哈哈一笑,他知道曹利用的心性,躺在功劳簿上打算吃一辈子。 如此也是正常,澶渊之盟在他们看来确实非城下之盟。 从寇准到与寇准政见不和的王钦若都认同这个盟约,既没有割地,只是点小钱,比打仗更经济实惠。 这种认为是屈辱之举的直到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当政时期,认为要加强军备,维护国家尊严。 后面的执政党王安石、司马光则是保持中立,认为有弊又有利,不可全盘否定或者肯定。 曹利用他爹也是进士,后来转了武职,他才有机会得到荫补为官,在谈判当中大放光彩。 晏殊摸着胡须笑道: “中枢有中枢的好处,但地方也有地方的好处,若是我不来这,也无法接触到如此多的好苗子。” 曹利用也被晏殊的话牵着鼻子走: “你是说那个叫宋煊的,我虽不懂诗词,但你在奏章里写的一句之师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晏殊请曹利用喝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对,满朝文武,我老曹最信任的就是你说的话了。”晏殊莞尔一笑,也没接茬。 曹利用哈哈大笑自顾自的道: “那个窦臭也当真说过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当街说的,听的人极多,影响很是恶劣,这是欺辱圣上年幼,没有把官家放在眼里。” “老匹夫,总是以出身名门自居,一直都看不上咱们这群人的出身。” 曹利用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此番定要好好审问他一次。” 倒是李迪主动开口:“曹侍中,太后与官家命我等前来调查,且不可听信一面之言,还需多方调查,方能回报呢。” 曹利用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那个叫宋煊的学子,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一个少年人如何敢反抗当朝的翰林学士?” 曹利用的反问训斥,让李迪无法应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该走的流程,至少要走一走的。 免得中间出了差错,让此事再多生出意外来。 曹利用相当看不上李迪,纯纯臭傻逼。 当年丁谓专权,排除异己,李迪被罢相,几乎被迫害致死,时人称“朝中正人为之一空”! 听到这种说辞,曹利用心中当然不痛快。 我他妈的不是人啊? 老子还在朝中一直与丁谓争斗,从来没有低头。 就因为我不是通过中进士当官的,你们这帮文官就把我排除在外是吧? 一个个的全都是酸臭文人加小人! 丁谓就该弄你们这帮结党之人,全都活该。 而且当时丁谓与李迪争斗的时候,李迪说丁谓是奸臣也就罢了,他还说我曹利用与丁谓是同党。 曹利用心中自是一个卧槽,老子不帮你就是丁谓同党是吧? 好好好。 然后他立马就给了丁谓神助攻,跟真宗皇帝说: “以一纸文章文章受到君主的赏识,臣不如李迪,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凶险难测的敌军之中,则李迪不如臣。” 曹利用言闭李迪马上就被真宗给罢相,曹利用当即就升官了。 看着李迪被罢相的那个尿样,曹利用真想出口讽刺他。 “让你瞧瞧我真帮了丁谓,你会是什么下场!” 李迪属实是求锤得锤了。 他想拉人下水,可实在是小瞧了曹利用在真宗皇帝心中的地位。 李迪这个人年轻时办事就不靠谱,被皇帝贬过官,政治觉悟还低。 晚年他再次当宰相与吕夷简争斗,不落下风,可又被吕夷简摆了一道。 吕夷简主动去找仁宗说提拔李迪儿子外放为官,而且还是高官,父子俩都很高兴。 可是李迪在朝中能与吕夷简斗个相当,许多主意都是他儿子出的。 李迪没了儿子在身边出主意,很快就因为年老做事越发糊涂,再次被罢相,父子俩才得知上当了。 现在李迪又被曹利用所讨厌的王曾给拉回朝廷中枢为官,曹利用连带着对他更加厌恶。 晏殊当然愿意一次性查清楚,此时还是做和事老: “窦学士虽然说了罪大恶极的话,但总归他儿子的腿被强人打折不让他去报官是先发生的,县衙一直都没有抓到人,让暴怒的窦学士把这罪名安插在无辜学子头上,实在是不应该。” “不敢欺负强者,只敢欺负弱者。”曹利用鼻孔再次冷哼: “我瞧不上这种小人,就该拉到东京城去砍头示众。正好杀一儆百。” 曹利用的想法未免也太极端了,尤其是当众杀一个读书人,如今的皇帝又不是开国皇帝。 太祖、太宗二人手里也杀过贪污的读书人,但是从真宗后,便几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多是一贬再贬。 “曹侍中说的也在理。”晏殊则是顺着他的话道: “待到事情调查清楚后,侍中可与太后、官家诉说自己的想法。” 曹利用顿时喜笑颜开,自己的话总是能得到晏殊的认同。 晏殊是个聪明人,他很少与人辩驳,况且人家早就定了主意,说出来不过是通知你一声,获取你赞同罢了。 一直都没有发生的丁度站起身来: “既然我等已然到了县衙,不如前往监牢探望一下诸位学子,他们为了心中正义蒙受不白之冤,当真是委屈他们了。” “倒也不是不行。” 晏殊可不觉得宋煊他们住在监狱里是委屈了,天天庆楼大厨来招待,吃完了就读书,要么就对弈。 一丁点都不浪费时间。 于是朝廷特使在晏殊的带领下去了县衙监牢。 今日大抵是宋煊他爷来了,桌席还没有撤下去。 晏殊站在门口瞧见院子里一桌人围坐,那帮狱卒们可不管哪个,上桌就是光盘行动,此时早就收拾妥当了。 曹利用眼里露出惊奇之色:“这是坐牢吗?” 李迪与丁度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们俩本以为是要去监牢里慰问这些被折磨的皮包骨似的学子们,顺便鼓舞他们,官家让我等为你们做主来了。 结果人家好吃好喝的,吃的竟然是炒菜! 纵然是在东京城里,这炒菜也不是很便宜的。 晏殊眼尖,指了指那个老头道: “家人来探望,看不得学子受苦,请他们都吃一吃,实数正常。” 曹利用颔首,对于晏殊的解释选择完全相信。 他可不相信那个黄土埋脖子的老头子也是应天书院的学子,那也忒恐怖了一些。 曹利用都怀疑晏殊是从哪里淘来的老葱。 “进去吧,站在这里作甚。” 曹利用说完后,便大步流星的走进监牢里的院子。 苏洵当即开口:“十二哥,晏知府带着三个穿紫袍的官员过来了,许是朝中来人了。” 紫袍。 是这堆学子这辈子的追求。 宋煊回头望去,只见打头走过来的胡须很是旺盛,身形也粗壮,像是个习武之人。 他只知道狄青这个武将做到了枢密使,船上了紫袍,但如今的狄青分外年轻,不知道他去没去京师当禁军呢。 曹利用止住脚步先是审视了一圈学子,当即开口问道: “哪一个是宋煊?” 宋煊站起身来:“俺是。” 曹利用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宋煊,倒是长了副好面皮。 他又围着宋煊稍微转了下。 虎背蜂腰螳螂腿。 当真是当禁军的好苗子啊! 直娘贼。 真是让晏殊给寻到宝了,怨不得窦臭看上此子,简直是因爱生恨。 曹利用站在原地,心中默默想着,依我观之,那窦臭之子就是嫉妒这个宋煊长相俊俏,身条还好,关键还有文采,所以想要毁了他! (本章完) 第111章 俺可是正经读书人(一更) 第111章 俺可是正经读书人(一更) 曹利用本就是走的武将路子,早年间对抗辽国,又南下平定岭南。 没少在军中厮混,对于那些丘八有更深的认识。 如今宋煊这个身形往这一站,妥妥的禁军人样子。 曹利用眯了眯眼睛,负手而立: “你是宋煊便好,我是官家派来审查此事的,你可知罪?” “回相爷,俺何罪之有?” 宋煊的话自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如何认出眼前的这位是相爷的? 就算是吕乐简也是一脸疑惑,就算来了一个官员,至于给人家戴高帽吗? 万一叫错了,可就麻烦了。 相爷的身份是能胡乱吹捧的吗? 他只是有些疑惑为何自家堂哥没有来一遭。 按照资历而言,他是最晚成为宰相的,像翰林学士这种官位的,他跑一趟也算是正常。 曹利用继续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学子宋煊。 大家都是刚到说几句话,便直接过来了。 要是晏殊提前通气了,这帮学子们也不会在这里胡吃海塞,听到相爷便会有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们早就该心里有底。 依照曹利用自己个见多识广的判断,这些人脸上的惊愕之色是假不了的。 曹利用没有自爆身份,他也肯定晏殊也没往外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宰相的?” 吕乐简一下子就麻了。 人家真是宰相,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紧张。 宰相啊! 文官之首。 他们这群读书人最高目标便是坐在宰相的位置上,但这比考中进士还要难上千万倍。 包拯等人也立即行礼。 曹帮主低着头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宋家老爷子。 怎么还捅到官家那里,派宰相下来审问,这事还是孙子嘴里说的小事吗? 宋煊倒是笃定自己猜对了,就算没猜对,给人家官职往高叫也没错,他不紧不慢的回复: “那窦臭之子窦翰天天宣扬他爹是位比宰相,如今又犯下如此重错,朝廷若是不派出一个宰相来处置。” “岂不是放纵窦臭危害我等无辜学子,那将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这大宋真的姓窦了不成?” 曹利用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就止住了。 大宋继承了大唐的三省制,但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设立了枢密院,形成了二府制(中书门下和枢密院)。 枢密使是大宋军事最高长官,与宰相的关系是文武分权的格局,互相制衡。 就算枢密使掌管军事,地位与宰相相当,但是在实际操作当中,仍旧受到文官制约,且把他排除在小团体之外。 更何况曹利用也不只是有一个官职,还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侍中、尚书令,又加封为司空,宋煊喊曹利用相爷没毛病。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毛头小子。” 曹利用确认宋煊是个聪慧之人。 他一不接自己的话茬说自己有罪,直接就把矛头转到窦臭身上去。 顺便在暗戳戳的吹捧了一下朝廷是能给他公正的,所以才派了宰相亲自处理这事。 但曹利用并不想让宋煊顺遂,而是继续施压: “你若是从实招来,到时候我也会在朝堂上为你美言几句,毕竟也是你有错在先。” “相爷若是仅凭借那窦臭的一面之词,就给俺弄个莫须有的罪名,此事小子是绝不会认的。” 宋煊再次行礼道:“纵然是去东京敲登闻鼓,告御状,俺还是坚持自己是无罪的。” 曹利用都没有自爆姓名,他倒是挺欣赏宋煊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 甭管谁来了,都必须要前后一致确认自己没罪。 如此那些想要帮你的人,才会更加有意愿扶你一把。 别什么事还没结果呢,你自己个先撂地下改口投降了,让旁人还怎么帮你? 直接把想帮你的人都给坑死了!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一阵直接坐下,喊人拿来筷子,正巧饿了吃一顿。 “来来来。” 曹利用招呼晏殊坐下:“正好填饱肚子直接去寻窦臭,事情查妥当了,好赶快回京复命。” 李迪想要看丁度什么意思,结果丁度果断就坐过去了。 丁度这番来就是要搞掉窦臭,自己坐上窦臭的位置,从利益而言,他对宋煊这帮学子们并没有什么反感。 加上曹利用这般言语和态度,丁度认为此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所以用不着他多言。 此番他是来促成此事的,又不是来搅和的。 反倒是李迪愣在原地,是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还得是晏殊拉着李迪过来坐下,请他吃一些,嘴里说着这可是本地最好的酒楼的席面,比不上樊楼,但好歹是最能拿得出手来的。 曹利用在军中多日,倒也不是挑剔之辈,对于残羹也没什么在意的。 因为宋煊他祖父来了,众多学子吃饭也都变得斯文起来,还是要注意些。 晏殊倒是主动给几人介绍了一下,曹利用、丁度以及李迪。 虽然曹利用位高权重,但丁度人家可是榜眼,而李迪就更猛了,二十年前的状元郎。 几个学子连连表示钦佩,同朝廷大员吃饭这种事,他们当真是受宠若惊。 宋煊倒是没言语,只是闷头吃菜。 最主要是身边这位枢密使才是正主。 虽说咱们将来都是迈入“士人圈子”,但也不至于立马就舔人家榜眼、状元之类的吧。 曹利用吃着菜,对于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他看着宋煊以及他身边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言语,倒是上道。 尤其是餐桌上最忌讳的是落下一人敬酒,要么就全都不敬,要么就全都打一圈。 张方平是见宋煊没言语,而是老老实实吃饭,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故而也是闷头吃。 至于周遭的狱卒们大气都不敢出,围在一旁站着侍奉。 谁承想宰相来了,还主动与宋十二等人一同吃饭。 还得是读书人呐。 走到哪里都有面。 曹利用倒是也没多吃,最终擦了擦自己的手,才拍拍宋煊的肩膀:“小子倒是个懂礼数的,那窦臭一贯鼻孔里看人,你告他欺压百姓实属正常。” 宋煊也没直挺挺坐着,而是站起身来,行了个叉手礼: “相爷如此明辨是非,怨不得当年出使辽国对上萧皇后也丝毫不落下风,拒绝割让土地,扬我国威,正是俺们这群小子学习的榜样。” 曹利用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这件事。 旁人也晓得,若是派别人去,都不一定能达成这种效果。 他摸着胡须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总之心里是极其受用的。 然后曹利用看都没看那两个细嚼慢咽的副手,询问晏殊吃好了没,咱们去把这件事尽快落实了,太后与官家都等着回话呢。 晏殊连忙站起身来,前头带路去窦臭所居住的客栈。 待到几人走后,吕乐简总算是松了口气: “曹侍中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我等都不敢言语了。” 吕乐简的话让几人都赞同,可宋煊却是觉得方才你们跟状元郎、榜眼聊的挺好的,人家当场考校一二,你们还争先恐后的表现自己。 宋煊倒是没有戳破大家的心思,而是询问: “诸位同窗可是够吃?不够咱们再加,大厨还没有走呢。” “够了够了。” 吕乐简几人今日总是觉得十分满足:“若是十二郎一会再讲一讲那只石猴的故事最好了。” “好说好说。” 宋煊摆摆手,他倒是没有在监牢里讲什么水浒传,这帮人不是受众群体。 众人也是为宋煊留出一些说话的空间。 待到他们离开后,才有庆楼的大厨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先给宋煊行了礼,然后才紧张的问道: “十二郎,方才那个人果真是当朝宰相?” “果真,如今乃是司徒,当年便是他一人与辽国萧太后议和,停止了两国之间的交战。” “哎呀,哎呀,真是曹相爷!” 大厨先是嘿嘿发笑了几声,自顾自的道:“我做的饭菜都被相爷吃上了,这下子光宗耀祖了。” 宋煊又配合道:“方才曹相爷还夸这道菜做的好,爱吃。” 大厨眼睛一亮,当即对宋煊再三感谢,有了曹相爷的夸奖,那庆楼的买卖必定会更上一层楼,他也能赚的更多一些。 尤其这不是他说的,而是义薄云天的宋十二所言,谁还能不相信! “我去找掌柜的,今日这顿必须得给十二郎免了。” “那就多谢了。” 宋煊也并没有拒绝人家的善意。 厨子连收拾都不收拾了,留下伙计直接一溜小跑回到庆楼。 宋老爷子方才也是一言不发,见四下无人才开口: “这事算是过去了?” “本来也就没多大事,东京城里的登闻鼓经常敲响便是告官的。” 此言听得曹帮主嘴角直抽抽,果然自己这个好徒弟,端的是胆大包天。 “有宰相为你撑腰那便好。”宋老爷子也起身趁着宋煊扶他小声道: “十二,自从你被劫道的事传出后,我便把你二哥的腿打断了,总归是宋家血脉,留他一命可好?” 宋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拿给老爷子拐杖: “爷,俺没这么想,多心了。” “多心了好,就当爷给你出气了,家里全都是不成器的子嗣,你尽管备考,家里的糟心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宋老爷子说完之后,也不用曹帮主搀扶,而是自顾自的奔着外面走。 这个时候自是有伶俐的狱卒连忙招呼人都护着点老爷子。 宋煊见桌子上就剩下老曹一人:“师傅,那事你办的咋样了?” “派人去东京了。” 曹帮主瓮声瓮气的道: “这事闹得太大了,我劝你不要轻易动手。” “这种事闹得越大,对我这种平民百姓越有利。” 宋煊倒是没什么太担忧的。 朝中属实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窦臭这个位置不定有多少人惦记呢。 他先前利用情绪稍微引导了一些窦臭,他便失了智,当场说出那种话来,至于方才曹利用的询问,宋煊也用公关的话术给他引导过去了。 反正无论出什么事,俺都不会认,错的就是窦臭。 “我知道你的光脚的。”曹帮主瞧着他道: “就算消息打探清楚了,你也不会轻易动手的吧?” “安心啦。”宋煊拍了拍他自己的胸脯: “俺可是正经读书人,将来是要书院里好好学习的,哪有时间去做掉旁人全家的时间。” 曹帮主哼笑一声,对于宋煊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就这种做掉人家全家的事,用得着他轻易出手吗? 就他手下那个五个人,别看对外又是伙计,又是掌柜的。 可宋煊竟然训练他们军阵之法。 若是他们披甲护着宋煊先射箭,三通鼓下,冲击禁军他们都能冲破一波军阵的。 他要悄无声息杀掉窦家所有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杀人耗费不了你太多时间的,我只是提醒你,别做的太过了。” “朝廷那些人也并不是真的照顾你,而是瞄上了窦元宾屁股底下的那个职位,你不过的催动了这一件事的尽早发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宋煊嘿嘿一笑,又把鸡脖子夹给了他: “曹帮主对于京师百官的脾性倒是了解,你与曹利用是亲戚关系吗?” “不认识。” 曹帮主晓得宋煊已然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你小子总想套我的话,没有用的,我这个人能活着,靠的就是守口如瓶。” “要不然连乞丐都当不成的。” “了然,了然。”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 “师傅,其实俺就是打探窦臭全家的消息,完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兔子急了还咬人,人家可是名门之后,俺不得不防着一些。” “哎呦,我的小爷哎。”曹帮主吐出嘴里的鸡骨头: “你小子今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走正途啊,千万别搞什么山大王的。” “你知道的,我岁数大了,这辈子也没什么太大的成就,就等着两腿一蹬死球了,下去了跟我那帮老兄弟吹牛逼说俺教出来了一个状元郎呢。” “实在是接受不了好好一个读书苗子不去读书当官,要去当山大王的,你最好也别过于猖狂。” “此次若是扳倒窦臭,你虽有机会名扬天下,但盯着你的人就会更多了,小心行事总不为过。” (本章完) 第112章 你敢孩视官家,找死!(二更) 第112章 你敢孩视官家,找死!(二更) 面对曹帮主这帮苦口婆心的话,宋煊哈哈大笑: “安心啦,最差大不了俺也去当乞丐,继承你的衣钵。” “呸。” 曹帮主连连呸了数声: “你小子学点好,滚了。” 其实别人觉得宋煊是在开玩笑,曹帮主是了解宋煊的实力和性子,才会如此规劝他。 毕竟宋煊自幼便是爹娘不教,全凭他自己野蛮长大的。 尤其还钻研律法,这不就是为了钻法律的漏洞去的吗? 你还年轻。 大好的前途没必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 这点小事,用不着干掉人全家。 目前你小子的想法有点极端了。 宋煊也听明白曹帮主话里的意思,他站起来冲着老曹行叉手礼: “师傅,你且多活几年,瞧瞧俺的本事啊。” “你知道轻重就好。” 曹帮主一口话憋在心里,又不想让旁人察觉,坏了宋煊的算计。 于是他胡乱的摆摆手便走了。 一直都在旁边看着的张亢这才是重新坐下: “这事你把自己摘出来有几分把握?”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 “张推官,俺发现朝中早就有人盯上翰林学士头头这个职位了,后面的根本就用不着俺动手。” 他又拿起一支筷子放在碟子底下: “后面的争斗便不是俺能参与的,俺要做的便是配合,请官家为俺做主,给俺一个公平,给诸多学子一个交代。” 张亢目瞪口呆。 他可是听宋煊在晏殊面前说自己不懂得政治斗争,请晏知府给他出个主意之类的。 可随即晏知府又把这个话题给抛回来了,让宋煊自己个想,他顺势就给出了答案。 张亢现在听着宋煊如此一说,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他娘的借力打力啊? 过了一会,张亢悠悠的道: “你小子真是天生当官的料子。” “过誉了过誉了。”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 “毕竟俺现在实力弱小,若是也在高位,你看俺当街扇不扇窦臭的嘴巴子,保准让他没牙吃饭,何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张亢:……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劝宋煊。 将来遇到事是讲道理,还是动手了。 此子行事过于霸道! 直娘贼。 张亢倒是挺期待宋煊考中进士为官后,能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样的大风浪来。 此时的客栈内。 窦臭瞧着拿汗巾遮住口鼻的曹利用,面色不喜,怎么能是他来了? 曹利用对于窦臭实在是厌恶。 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自己在东京都不愿意与这条臭狗挨着。 天天自诩名门之后,大家族里出来的臭狗屎吧! “曹侍中是来为我做主的?” “你也配!” 窦臭气得胡须都抖动了几下,但还是忍住了。 曹利用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我且问你,你是否当街说出了你便是人证,你说的话就是律法?” 窦臭一听曹利用质问的话,当即反驳: “他们逼的我从二楼跳下来保命,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就不记得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好一个被逼的。” 曹利用冷笑一声:“街上那么多百姓可是都听得真真切切的,你还想抵赖,李迪,你都给我记下来了吗?” 李迪被曹利用这般叫唤,他也是当过宰相的。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面子的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 “记下来了。” “那便好。” 曹利用瞧着还想抵赖的窦臭: “甭说其他,我且问你,你儿子因为在书院与他人发生争执,暗中找人打断宋煊两条腿的事,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儿子也逃脱不了责罚。” 在对侧听着言语的窦翰脸色苍白,那个丁哲的捕头拿了钱不办事,反手就把他给供出来了。 “可我儿子被宋煊指使人打断了一条腿。” 窦臭当然知道这事,他自是要反驳。 “行了,他一个平民百姓,爹又是赌狗,连娘都改嫁了,好不容易靠着自己多年的努力考上应天书院。” “仅仅因为他说了实话,说你们两个身上臭,你们父子两个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欺凌弱小,当真是枉为大宋臣子。” 曹利用啪的一下拍了椅子扶手: “我平生最痛恨的便是你这般小人。” 窦臭平日里没见过曹利用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这下子连李迪都有些不可思议,曹利用他竟然会如此拽词了。 最终窦臭只是冷哼道:“这都是你的臆想,没有证据。” “呵。”曹利用也不理会他这套词:“其实我说的那些都没有用,最主要的是。” 曹利用一直都阴沉着脸,此时他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躺在病榻上的窦臭: “你竟敢如此孩视官家,找死!” 听到孩视官家这四个字,一直都想要狡辩的窦臭当即就躺不住了。 他猛地坐起来,顾不得腿疼: “你胡说什么?” “哼。” 曹利用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我说了什么,你听清楚了,不必追问。” 然后曹利用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生怕留在这间房里待久了,身上全都沾染了臭气。 丁度李迪一瞧曹利用出去了,他们二人也没什么可与窦臭可说的,便跟着出去了。 窦臭看了晏殊一眼:“晏同叔,事情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晏殊摆摆手表示不想掺和这种事,尤其是这种事发酵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你想收手就能停下? 真以为这大宋姓窦啊! 窦臭当即哀求道:“同叔,凭借咱两个的交情,能不能与我求求情?” 晏殊默然不语,他在这里站着就已经很顾及窦臭的感受了。 窦臭见晏殊拒绝,连忙请求道:“你能不能帮我把宋煊请来,我们父子两个想要与他道歉。” 晏殊知道窦臭不死心,他也明白宋煊心里有口恶气:“我试试。” “多谢。” 曹利用在外面询问两个副手还有什么意见没有,赶快说。 来之前,吕夷简已经跟丁度交代过了,所以丁度表现极好,事情详细,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什么意见。李迪刚想开口,曹利用见他墨迹的样子,自是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李迪也就改口道:“我也一样。” 待到晏殊下来之后,曹利用瞧着晏殊: “同叔,你可不要因为某些豺狼掉了两滴眼泪,就趟这趟浑水。” “他说请我帮忙邀请宋煊,他们父子两个当面与他道歉。” “哦?” 曹利用本想与晏殊告个别,直接就回京交差的。 如此又生了风波,他倒是要瞧瞧窦臭还有什么后招,也想再称一称宋煊的份量。 “我等舟车劳顿,便歇息一夜,明天再返京,同叔尽管去安排,既然已经洗清了冤案,那就不要把他们全都关在监狱里,算什么事啊!” 晏殊表示知道了,安排他们去官廨休息。 宋煊正在监狱里说猴子的故事,讲到玉帝招他为弼马温。 “十二哥,为啥要让猴子养马啊?” 宋煊倒是想说啥玉帝看不上起孙悟空,就随便封个小官诏安,让他待着。 便听到王修永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我看过我爹的医术,说是常系猕猴于马坊,令马不畏,辟恶,消百病也。” 吕乐简恍然大悟的样子:“弼马温与“辟马瘟”同音。” 毕竟大宋往前可没有这个官职,往后数也没有,完全是杜撰出来的。 “妙啊。” “原来如此。” “十二郎真是玲珑心思啊。” 众人吹捧之下,宋煊还待再说些什么,便有人听晏知府来了。 晏殊到了监牢里宣布让众人都走吧,特使已经调查清楚了。 吕乐简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愿意住在监狱当中。 不过此番出来之后,他们这些人必定会扬名! 苦没白受。 于是众人便联袂告别,准备返回书院。 晏殊留下宋煊告诉他有事要交代,让其余人都回去。 宋煊也与张方平点头,让他们先回去洗洗澡之类的,去去晦气。 一大群人都走了,毒头蝎突然开口: “宋十二,你这就出去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摆摆手: “俺本来就没犯什么罪。” “那你出去后还说书嘛,那个猴子的故事我还挺爱听的。” “再说吧,总得要读书的,等你刺配沧州后,我若是有时间便写一写,届时兴许有说书人去沧州说一说。” “哦。” 毒头蝎便再也不多说什么了,而是颓然的坐下。 本来在外面日子好好的,信了宋煊他二哥的邪,到头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操刀鬼,你给我等着。 待到出了门后,宋煊用手指遮住阳光,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 “别装了,拢共没待够三天三夜,做这种姿态给谁看呢!” 宋煊这才把手放下: “晏知府,谁家好人没事愿意在监狱里待着啊,俺这不是被高官冤枉了吗?” “等俺出去进家门前还得跨火盆,用树枝拍一拍,身上的衣服都得送人。” “讲究还不少。” 掩饰也懒得再和宋煊说话,他一个小小学子全身而退,干掉了当朝翰林学士,足够吹嘘了。 现在他还在这嫌弃住了监狱。 窦臭听到他说这话,不得气的抽过去? “可惜俺还没机会龙场悟道。”宋煊叹了口气: “果然认识的人太多了,跟没坐牢一个样。” “你小子的思维当真异于常人。” 晏殊瞧着宋煊道:“窦臭想要见一见你。” “这应该算不上鸿门宴了。”宋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踱步:“俺若是不去,心里总是不得劲。” “你想去奚落他?”晏殊也没劝阻:“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捏你个小小蝼蚁完全够用。” “倒也不完全是。”宋煊回头露出了标准人畜无害的笑容: “俺是想要瞧瞧他还有什么盘外招,能不能触发俺的底线。” “你的底线?” 晏殊面露不解,不明白宋煊为何这么说。 你小子的底线,在一个翰林学士面前很重要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底线嘛。”宋煊直接遮掩过去。 “你要去?” “俺要去。”宋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这件事总得有个结尾。” “既然你想要去,我就不拦着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正常。” 晏殊同样负手而立:“纵然我这次阻止了你,下一次你也一个样要往里跳,坑早些遇到也好。” 宋煊行了个叉手礼,便想要大踏步的离开。 牢头李坤以及一帮子狱卒全都出来相送。 “十二郎,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啪。 不会说话的狱卒被牢头李坤打了一巴掌。 “怎么说话呢,这大牢是好地方吗?” 甭说不是好地方,但狱卒们可是真不舍得宋煊离开啊! 宋煊来了,他们好吃好喝,还有好故事听。 青天大老爷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不会超过这几日啊! 可惜这种好日子实在是太短了! “十二郎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功名的,回来作甚!” 李坤这才行礼道:“十二郎走了之后,千万别回来,我们这帮兄弟会念着你的好的。” “嗨。”宋煊当即大手一挥: “俺又不是离开此地,今后有事或者遇到难处便去俺家寻俺,若是俺不在,可与俺管家说一声,大家相识一场,都是朋友。” 李坤等人自是从心底里认同宋煊。 寻常学子哪里会拿他们这帮小狱卒当回事,一个个平日里都看不上他们这些低贱的小吏。 唯有宋十二不嫌弃他们,倒是一视同仁对待。 这几日便让他们这些狱卒信服了宋煊的话,毕竟真金白银都撒出去了。 要不是宋煊机缘巧合到了这里,他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吃得上庆楼的饭菜,还跟过年一样连吃三天。 这个牛逼他们纵然是吹上几年都不为过。 牢头李坤紧接着上前几步,想要把那片金叶子掏出来还给宋煊。 毕竟因为他的事,宰相都来了,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不能不懂事啊,什么手都伸。 “哎。”宋煊一个大跳拉开距离: “俺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往回收的,你若是还给俺,便是不拿俺当朋友。” (本章完) 第113章 没有你,对俺很重要!(三更) 第113章 没有你,对俺很重要!(三更) 李坤也不敢往外漏财,急忙捏在手里,又冲着宋煊行礼。 不得不说人一旦豪气起来,还是挺容易交朋友的。 尤其是这帮狱卒们的待遇当真是一般。 宋煊摆摆手,自顾自的出了县衙。 “十二郎,十二郎稍待。” 厨子拉着掌柜的连忙跑过来喊了几声。 宋煊回头见庆楼掌柜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厨子也喘,他打趣道: “掌柜的,是找俺催账来了?” 庆楼掌柜的想要笑,又因为跑的有些快,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他直接从手里亮出金叶子,借着给宋煊整理衣袍的动作,塞在他的腰带里: “十二郎与当朝宰相吃我庆楼的饭菜,实在是三生有幸,我岂能只免了一顿饭钱!” “更不用说得到了当朝宰相的夸奖,千金不换的机会!” 庆楼掌柜的一口气说完又开始喘息,他岁数大了,尤其是经营庆楼有方,已经许久不曾跑步了。 宋煊倒是没拒绝:“掌柜的也只是给人打工的,若是背后之人询问,不会让你难做吧?” “早就听闻宋十二聪慧,一首词便让整个宋城争相传颂,改日去我庆楼吃饭,不知能否赏些墨宝。” 宋煊蹲大牢这三天,外面早就传疯了各种版本。 但许多版本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宋煊当真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才子。 要不然能让著名词人柳三变看了之后流眼泪吗? 这便是名人背书的效果。 更何况大宋读书人本就是受到各个阶层的追捧。 “好说,好说。” 宋煊算是谢过掌柜的:“那窦臭还要邀请俺过去算计俺,俺倒是要瞧瞧他还能摆出什么车马炮来,回头再聊。” 庆楼掌柜的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也郑重的行礼: “十二郎且多加小心。” 客栈内。 窦臭叫来自己曾经的学生顾子墨,正是应天府通判之一。 “恩师,我这几日下去催税,如何就发生这般事情了?” 窦臭长吁短叹,一时间也晓得顾子墨并不是故意来远离的。 正是因为有他在这,窦翰来应天府,他就派了一个仆人过来侍奉。 其余皆是有顾子墨在这里照应。 “子墨,你一会委屈些,藏在我的床底下,老夫能不能翻案,就看你的证词了。” “只要恩师能够沉冤得雪,弟子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顾子墨背对着窦翰,轻声询问:“就是公子那里是否会引起宋煊的注意,他向来聪慧,就算来那也会极为小心的。” “翰儿,你且把脸转过去,一会宋煊到了你装睡便是,且不可暴露你兄长存在。” “爹,我会注意的。” 窦翰眼里流出熊熊烈火,宋煊,你给我等着! 就在这个时候,屁股肿胀不行的仆人,连忙上来说那宋十二到了楼下。 顾子墨当即就钻到床底下,并且窦臭还让仆人瞧瞧是否能看出来。 宋煊到了楼下,正是遇到了跑堂的伙计。 他连忙大喊一声:“掌柜的,是宋十二来咱们店里了。” 一直都站在柜台里盘账的掌柜的一听宋煊来了,当即掀开桌板出来迎接。 总之,经过那日的那么一闹,如今宋煊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自是受到诸多人的追捧。 “十二郎是来打尖还是住店?” “那窦臭托晏知府带话,说是要给俺道歉,请俺来一趟,俺估摸他不是诚心道歉的。” 宋煊脸上挂着笑容:“俺是想要看他能耍什么招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当即发挥乡党功能: “小豆,那窦臭房间里可是去了人?” “方才进去一人,我瞧着像是顾子墨顾通判。” “十二郎,这顾通判兴许是那窦臭的后手,你可小心些。” “多谢二位的提醒。”宋煊给二人行礼道谢:“改日俺带些朋友来吃茶。” “哈哈哈,好说好说,上次十二郎用的银钱可没完呢。” 掌柜的示意跑堂的伙计小豆给宋煊带路。 上一次宋煊直接掏出金叶子让他好一阵惊喜,但是听说宋煊的事迹后更加惊喜。 我们宋城也出了好汉子! 相比于翰林学士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官,宋煊是属于平明百姓,是跟他们一个样的弱势群体。 宋煊这番行为自是引起了本地百姓骨子里的朴素观,同情并且暗戳戳的支持敢于反抗高官的宋煊。 如今给这些人给宋煊通风报信实数正常。 宋煊迈着步子往前二楼走去,顾子墨已然藏好。 “十二郎可是要用干净的手巾蒙面?”小豆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房间里面味道太重了。” “哈哈哈,多谢。” 宋煊接受了这股子善意,其实他在监牢里住了两夜,身上的味道也蛮重的。 待到蒙面之后,宋煊才推开门进去。 “直娘贼,这与粪坑的味道别无二样。” 宋煊在门外呼了一口气,这才踏进去,瞧了一眼窦翰转过头去装睡,在一瞧窦臭也躺在床上,两眼睁着看向自己。 “你来了?” “是的,俺来了。” “你本不该来的。” “俺不该来?” 宋煊眼里冒出疑问:“可俺已经来了。” 躺在床底下偷听的顾子墨,强行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本来是严肃的场合,他不明白恩师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还有这个叫宋煊的学子,竟然也说出这样的废话。 当真是他扳倒了恩师,而不是晏知府在背后出人出力吗? 要不然这件事怎么能那么快就上达天听? 一般在府里就结束,全都给按住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终究是窦臭疼的破功了,张嘴道: “坐。” 宋煊没有往床底下看,他甚至有些怀疑窦翰是那顾子墨假扮的。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听着窦臭的询问,宋煊脸上笑意不减: “回去沐浴一二,在监狱待了几日着实是不好受,俺都害怕要长虱子了。”窦臭知道宋煊在敷衍自己,他只是叹了口气: “哎,一下子弄成了这样,你让我输的很惨。” “惨吗?”宋煊坐在圆凳上,拍了片衣服上的灰尘: “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躺着说这话,有人伺候你,可是以前被你整死的那些人,可从来没机会说他们惨呐。” “你胡说什么!” “你儿子胡作非为不止一次,你给他擦屁股也不止一次。”宋煊身子微微向前: “只不过这次踢到铁板了,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害怕了!” 窦臭被说中了心思,有些恼怒的咬牙道: “你一个全须全尾的人,只是住了三天大牢就换了我家五代才能拥有的前途,你还想怎么样?”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可以登堂拜相,重振我窦家,全都被你给毁了。” “毁了!” “呵。”宋煊哼笑一声: “有人差一步还能当皇帝呢,你差一步想当宰相,殊不知在这一步便是鸿沟所在,有人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一步。” 窦臭几轮交锋下来,发现宋煊当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自己方才如此低头,都没有让他露出得意之色。 不好弄啊。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误会,你开个价吧,我愿意赔偿你了结此事。” “呵。” 宋煊恨不得啐他一口,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 “窦学士,怎么算账是你的事,对于俺来说,钱是钱,事是事。” 窦臭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发现宋煊当真是少年人,有傲骨且不好忽悠。 扳倒自己这件事里,他只是带着反噬自己的民意来了,其余的就直接交给了那些正直以及心中有算计的小人去推动。 如今他反倒是置身事外,不仅踩着我窦家的脸面扬名,兴许他写的词都传到官家那里去了。 再加上今日曹利用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背后就没有太后的授意吗? 窦臭是知道的就算是那些宦官与外戚犯了错,刘太后都是让曹利用来警告训斥他们。 而曹利用对于这些人是非常不留情的。 同样也得罪了一批有关系的人,但他不在乎。 窦臭心中还曾经鄙视过曹利用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如今他没看到曹利用被弄,自己就先被弄了。 他心中如何能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再加上宋煊方才说的那话,彻底让窦臭破防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煊自幼练习弓箭,不仅目力极好,耳力也不差,他感觉出来窦臭床底下有人。 于是故意跺跺脚,想要突然激起声噪,吓他一跳。 见床下没有反应,宋煊又笑了笑:“蹲大牢久了,腿有些抽筋,见谅。” 顾子墨确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但他很快便克制住自己出声。 一切都是为了恩师! 实则是窦臭的节奏再次被宋煊给打断了,窦臭刚想挑起话题: “窦学士,你说是钱对俺重要,还是你对俺重要?” “我!” 窦臭很自负的指了指自己: “我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对你将来的仕途就有保证。” “你本就是出身农家,在朝中又没有什么助力,若是有我这种人照拂,将来你必定会青云直上。” 宋煊眉头微挑:“再想想。” 窦臭极为不情愿的道:“不会是钱吧?” 方才自己都用钱引诱宋煊了,可他都不上当。 这会怎么又能喜欢钱了呢! 当然窦臭更不愿意的是自己还不如钱呢! “再想想。” “那还是我。” 窦臭很自信,没有哪一个读书人能够拒绝得了在官场上能够官运亨通的。 若是没有贵人提拔,光靠着考中进士就想要做高官,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宋自从开国以来,出过多少进士? 至今数量早就小两万了。 这些人当中有几个能够当上宰相的? 别说当宰相了,又有几个能做到位比宰相的! 宋煊冷笑一声,拍了拍腿上的尘土: “窦学士,俺告诉你,你和钱对于俺都不重要。” 窦臭豆被宋煊给搞蒙了,连忙询问:“那谁重要?” “没有你,对俺很重要!” 窦臭一下子就被宋煊整红温了,他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直接坐了起来,指着宋煊道: “你再说一遍!” “没有你,对俺很重要!” “滚。” 窦臭抓起枕头砸向宋煊,却是被他侧头躲过,砸到了窦翰伤腿上,疼的窦翰嗷嗷大叫。 再也没有法子装睡听着了。 “别着急啊。” 宋煊知道通判还在床底下偷听的,既然来了,那必须得给他上上眼药。 否则不是白他妈的来了。 宋煊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窦学士,就算俺选你,你兑现诺言要提拔俺,可俺问问你,这些年投效你的学生也不少,他们如今都官居何职,几品官啊?” 窦臭见宋煊询问的意思并不像是作假,但他已经不想与宋煊多说什么。 尽管他是名门之后,投效他的进士自是不少,但至今朝中都没有几个能够帮他更进一步的。 进士越来越多,大宋的版图本来就少,如今已然冗官了。 哪有那么多萝卜坑让他去安排呢? 那些宰相们还想方设法安插自己人呢。 要不然窦臭一出事,吕夷简就找好了要接替他的人,把他的罪名给做实喽。 沉默。 依旧是良久的沉默。 床上的人沉默,躲在床下的人也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顾子墨如今也不过是正六品的通判。 大宋地方上自是有一套互相的监察关系,但通判处于地方监察系统的最底层。 “所以你连自己的学生都没法兑现的话,用来哄俺,当真以为俺是三岁孩童啊?” 宋煊站起身来,不想再浪费口舌,过犹不及,反倒会让他们意识到已经暴露了。 “你这个翰林学士当的太久了,孩视俺们这些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敢孩视官家。” 宋煊冷笑一声:“什么俺全须全尾蹲了三天大牢换了你窦家五代家业,明明是你自己搞砸了,非得赖在外人头上。” “纵然你没有惹俺,将来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也会踢到别的硬板。” “你如今这番做派,当真是徒徒令人发笑,让大家都看不起你这个名门之后!” 宋煊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反观窦臭像是被宋煊给抽了魂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眼无神。 (本章完) 第114章 你自己体面吧(一更) 第114章 你自己体面吧(一更) 过了许久,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才从床底下爬出来,背后全都是灰尘。 至于他儿子窦翰见他爹如此模样,根本就不敢询问到底是为什么。 他听了个全场,但一点都没明白宋煊所说的威胁在哪? 不过是与他谈崩罢了,论关系,窦家在朝廷当中关系错综复杂,而宋煊,他一个白身,能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晏殊认为他是个人才,保了他一手罢了! 难不成晏殊还能护着那宋煊一辈子? 我窦家总有机会加倍还回去的。 “恩师。” 窦臭眼神转动了一下,瞧着自己曾经的学生,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败了,没有什么可回转的余地了,你走吧,就当不认识我这个老师,免得受到牵连。” “恩师,我岂是那种小人!” 顾子墨当即跪在地上: “恩师不必如此沮丧,此事定有回旋的余地,学生马上就去京师走动一二。” “没用的。” 窦臭摆摆手,拒绝了自己这个学生的请求: “管中窥豹,如今我在东京城内是人人喊打,你莫要轻易沾染,自己的前途要紧。” 顾子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窦臭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这个次子算是废了,今后你与我长子守望相助,方能在朝中走的更远。” 顾子墨眼里尽是不解之色,却听窦臭喃喃自语道: “你真以为方才那些话全都是宋煊那个小儿想出来的,他没那个本事,你知道吗?” “啊?” 顾子墨有些惊诧,没明白这里面的算计。 “定然是有人教他与我这样说的,没有我对他很重要,这句话才是关键点。” “这?” “没用我对谁很重要啊?”窦臭哼笑一声:“他们早就想要安插自己人,惦记我这个位置了。” “恩师,那会是谁在幕后主使这一切?” “你今后且瞧着,谁坐在我这个位置,便是最得利的那个人,他背后的势力便会浮出水面。” 窦臭又叹了口气:“宋煊又说我是名门之后,需要体面点,若是我自己不体面,有人会帮我体面的。” 听到老师的解读,再如何没回过味来的顾子墨也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了。 老师这是心存死志。 顾子墨连忙再劝谏: “恩师,莫要如此气馁,事情定然不是如恩师这般想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窦臭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就是如此。” 顾子墨急得直拍手:“当真不是如此。” “好了,今日所受屈辱,我不愿意明天过后,日日再受,我也不愿意去岭南吃虫子害了毒瘴而亡,届时连尸骨都不能保存运回祖坟去。” 顾子墨有些无语。 总觉得老师是钻了牛角尖,但是他又没找到理由劝谏。 窦臭吩咐了一句: “取笔墨来,绝不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了三天牢就轻易换了我窦氏五代人才爬到今日的仕途,唯有断臂求生,才能让家族的仕途继续延续下去。” 顾子墨只能听从吩咐。 待到墨迹干净后,窦臭叫人转交给晏殊,而不是顾子墨出手。 就算他知道咱们两个有关系,可是为了保存你的前途,必须要割袍断义。 请晏殊帮自己把这封书信递交给天子。 然后他又差遣仆人去本地最好的酒楼订一桌席面送到这里。 席间窦元宾与儿子学生吃了一顿,又好好喝了一顿酒,这才说要休息了,早早睡觉。 …… 宋煊从窦臭这里出来之后,便直接回了家里,好一顿洗刷之后,倒是没怎么在监牢当中受苦。 陶宏说了一下雷员外送来的贺礼。 主要是庆祝少爷考上应天书院,还有几个街坊的慰问等等。 宋煊表示晓得了。 明天他会去邀请这些人吃个饭作为回礼。 陶宏也就没多说什么。 少爷的入院考试也走完了,生意这事总归是要整理一二的,也该提上日程。 兄弟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到时候真去当山大王去。 就少爷这种豪迈的钱法子,就算陶宏跟了他这么久,还是没习惯这个自幼就不把钱当钱的行为。 就好比宋煊想要钱,钱能够随时变出来一样。 主要是陶宏他自幼穷怕了。 他被人贩子拐去当了小乞丐,差点被采生割折。 还得是当时同样混在乞丐堆里的宋煊把他给救了,顺便把人贩子给卖给了另外的人去采生割折。 自此以后尽管陶宏比宋煊大上两岁,也对他心服口服。 第二天一早,宋煊睡到日上三杆。 捕头丁哲急匆匆的赶来: “十二郎,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天塌不了的。” 宋煊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谢谢晏殊以及范仲淹等人。 此事能如此快的捅到皇帝那里去,搬到窦臭,他们可没少出力。 “那窦臭昨天夜里上吊自杀了,仵作验尸后排除了他杀!” 宋煊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披头散发的想了想: “他走的倒是有些不体面,不如吞金。” 就如今这种条件服毒自杀,八成是要痛苦好长时间,兴许在被毒死之前因为肠子先痛死了。 捕头丁哲听了宋煊一点都不惊讶。 他倒是十分惊讶。 丁哲是一点都不了解这里面的道道,不明白窦臭都做了位比宰相的位置,因为啥想不开自杀。 他宁愿相信窦臭是这事是宋煊做的,他被迫自杀的。 宋煊为的就是斩草除根,丁哲也不愿意相信人家堂堂翰林学士会自杀。 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你怀疑俺做的?”宋煊眼里露出异色。 “绝对不是。” 丁哲后退半步,他纵然是心中有所想法,可嘴上也不敢承认: “小的也不敢这么想,只是旁人容易怀疑到十二郎身上,是你逼死了当朝翰林学士,恐怕于你名声不利!” 其实丁哲作为本地地头蛇,猫道鼠道他都走的捕头而言,丁哲第一眼就看出来宋十二绝不是表面上的那种读书人。 他身上的煞气有些重,再加上从毒头蝎那里了解到一点内幕,对于宋煊再也没用多少惦记的心思,只想小心侍奉。至少宋十二往外撒的是真金白银,而这些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尤其是宋煊的手段更是让丁哲心中,他那三日虽然在监牢当中陪吃陪喝,但心情是极为忐忑的。 大家都叫人家窦臭,可他的官职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位置,甭说普通百姓了,就算是他们考上进士也不一定能做到那个位置。 所以丁哲当时就在心中盘算,宋煊是不是在故意邀买人心,待到事情不对,他这几个伙计就接应他逃出监牢,亡命天涯去。 “你不用如此这般看着俺,若真是俺做的,罪魁祸首窦翰也不会活着。” 宋煊如此一说,倒是让丁哲立马相信了,窦臭自杀这件事不是他宋十二做的了。 他能成为勒马镇三害之首的,果然是心黑手辣。 丁哲倒是松了口气,毕竟这可是杀朝廷要员的大罪,除了造反没法免除。 宋煊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 “窦臭如此行径,反倒会得到不少同情分,否则只要他活着,周遭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我听说太祖皇帝说过不得杀读书人的,他就算当不成官了,是会遭到以前那些被他欺辱之人的报复吗?” “旁人报复他这种事倒是不好说,因为他名声已经臭了,再怎么苟活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起色,他不甘心于此,才绝望的。” 宋煊站起身来趿拉着木屐,左右转动身体: “俺觉得吧,他应该是用他自己的死,给他儿子铺路罢了。” “罪魁祸首窦翰?” 丁哲不是很懂官场的事。 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吏,平日里想方设法搞点小钱,努力想要把儿子培养成读书人。 可宋煊说窦臭自尽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那他就立即明白这事了。 那他窦臭确实得死。 “这个人烂泥扶不上墙,俺怀疑是他的长子。” 丁哲轻微颔首:“十二郎早就预料到了吗?” “俺倒是没想打他会如此冲动。”宋煊饮了几口凉白开: “这下子真是结仇结大发了,俺得尽早的考上进士,方能有自保之力。” 丁哲就是来报信的。 本想着窦臭一死,宋煊会极其高兴的,那不得赏自己些赏钱。 却未曾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危机。 果然,这些读书人的身上,全都是心眼子。 自家那个傻实诚小子,今后能在官场当中厮混吗? “丁捕头,正巧不用单独邀请你了,过两日为了庆祝俺考上书院,到时候会请左右街坊以及几个同窗吃饭,你带着一家子过来热闹热闹。” “啊?” 丁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哪一个人不晓得他宋煊考了书院第三,与第一张方平是挚友,二人四科各自拿了两个第一,再加上有柳三变给宋煊扬名。 还有那宋煊当街诉说高官窦臭对自己的不公,决不妥协。 整个宋城的人,或许不认识宋煊这张脸的人大有人在,但没听说过他名字的人,却是少有的几个。 这阵子宋煊俩字在宋城百姓的嘴里,热度极高。 如此这般人物,丁哲可以肯定,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限。 他竟然邀请我一个卑贱的捕头来参加他的宴会! 丁哲心中十分感动,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十二郎,非我不愿意来,我怕我来了,旁人会小觑于你,给你添麻烦。” “那这样的人,不配当俺的朋友。” 宋煊走过来拍了拍丁哲的肩膀: “像丁捕头这样一心为儿子谋求改变阶级之人,俺宋煊岂能看不起你,你有家有业的,再卑贱还能比得过乞丐?” “俺这人交朋友,从来不看他有钱没钱,反正都没有俺有钱。” “你且放心带着嫂夫人来,最主要的是带你儿子来感受一下我等优秀学子的氛围,将来也有求学进取之心。” 丁哲自是晓得宋煊身边聚集了数个优秀的读书种子。 除了那个从四川来的浪荡子没有考上书院外,在他家住的这几个人全都考上书院了。 人以类聚的道理,丁哲还是懂得的。 最主要的他没用参见过这种聚会,将来也有吹嘘的资本,便没用再拒绝。 宋煊把台阶都给自己铺好了,自己再不上道,那可就真是折了人家的面子。 捕头丁哲再次道谢。 宋煊则是拉着丁哲询问窦臭死亡现场的情况。 毕竟他腿折了,还要选择上吊自尽,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决心够大的。 …… 翰林学士窦元宾自尽。 在朝廷罢职的命令下来之前,他依旧是大宋的翰林学士。 就算是看不过眼的曹利用也照例到场,慰问了一下哭成泪人的窦翰。 总之,他爹在腿断了的情况下,上吊自杀,费了许多功夫。 晏殊瞧着窦元宾的尸身,何必如此呢。 你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目前而言,人都死了,无论是天子还是太后,都会从轻发落表示宽厚。 兴许还能让他儿子荫补进官场。 晏殊拿起手中的那封信:“曹相,这便是窦学士留下的遗书,说是要交给官家。” 曹利用接过来转手就交给了李迪保存。 他其实是有些好奇窦臭与宋煊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内容,以至于一向自大的窦臭竟然会下决心自杀。 曹利用是有些想不明白的。 宋煊一个小小的学子,他有什么底气威胁窦元宾自杀? 想想就不可能嘛。 所以曹利用简单的走了过场后,便直接离开,差人领着他奔着宋煊家里去坐一坐。 李迪与丁度对视一眼,他们二人显然都没用料到窦元宾竟然如此“刚烈”! 本来那个学子宋煊是占据极大的优势,一九是没问题的。 窦元宾这么一死,那总归是把胜算搬到了五五开。 即使窦元宾把他自己的性命给输进去了,但至少保住了家族留在牌桌上,重新崛起的机会。 晏殊则是觉得这下子窦家与宋煊当真是不死不休了! 至少窦元宾他的长子,对上宋煊这个平民,还是极其有优势的。 晏殊则是瞥了一眼在旁边哭泣的通判顾子墨,窦元宾是他的恩师,看样子宋煊要面对的麻烦,不是远在天边的窦家儿子,而是眼前这个窦臭的学生。 (本章完) 第115章 婚事(二更) 第115章 婚事(二更) “窦臭上吊自杀了。” 宋煊等人刚邀请相爷曹利用坐下一同吃饭,便听他这般言语。 一时间餐桌上有些沉默。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张方平觉得这事不像是宋煊下的手,莫不是十二哥遭人陷害? 毕竟无论怎么看,己方都处于极大的优势当中,没必要干出这种杀鸡取卵,不利于己方的糊涂事。 宋煊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曹利用,端着饭碗: “相爷觉得他的死,是俺逼的?” “倒是没有。” 曹利用见宋煊如此淡定,也拿起筷子: “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往自己身上引?” 众人见曹利用动筷子,他们也开始动筷子,只是没有人言语。 陶宏问心无愧,该吃吃该喝喝。 这种小事压根就不是自家少爷做的。 像这种大优状态,他不会额外生枝出去浪的。 尤其是只死一个,那也太便宜窦家了。 根本就不像自家少一贯的手笔。 曹利用也在悄悄打量着这桌子上的人,方才宋煊都介绍了一遭。 除了那几个学子,跟着宋煊的几个人,都不关心当朝翰林学士是死是活。 这几个小子扔在禁军当中也能假装假装。 宋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相爷,俺与他有仇怨,这是整个宋城都晓得。” “尤其是在俺与他见过面后,他突然间死了,第一嫌疑人当然是要放在俺这个仇家身上才对嘛!” “嗯,倒是如此。” 曹利用心里也清楚窦臭自杀的缘故。 不过就是想要“道德绑架”一下官家,请求他不要过多追究,影响自家孩子的前程。 官家兴许会有赦免他的心思,但如今做决定的还是太后。 旁人说话,可不一定好用。 至于宋煊说的理由,倒是合理。 但曹利用依旧觉得不对劲。 因为宋煊表现的太正常了反倒不正常,仿佛早就知道他该死了一样。 故而曹利用对于宋煊很是好奇:“你与他谈什么了?” “倒是不敢欺瞒相爷,他想要用钱收买俺。” 噗嗤。 一直默默吃菜的张方平没忍住喷饭。 窦臭真是一点调查都不搞的,跟十二哥比钱? 张方平当然知道十二哥手里的钱没有窦臭多,但要是论多少钱能够收买宋煊,那窦臭真是打错了算盘。 曹利用瞧着这个考了第一的张方平,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 张方平见众人的视线看向自己,他便开口: “相爷,我想起高兴的事,考试考了第一,准备趁着没开学先回家几天,亲口告诉我爹娘。” 张方平如此解释,众人也都理解。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本事考上第一名的。 陶宏等人则是嘴角带笑,他们都明白张方平的笑点在哪里。 曹利用接过话茬:“你拒绝他了?” “俺说钱和他对俺都不重要。” 宋煊夹着菜不等曹利用询问:“他问俺那什么对俺重要啊?” “俺就直接跟他说,没有你,对俺很重要。” 宋煊再次哼笑一声: “总不能因为俺说了几句话,他堂堂翰林学士自杀的锅就必须得放在俺的头上!” 曹利用夹菜的手为之一顿,宋煊这话估摸是压死窦臭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主要的是窦臭不想认输,不想再无翻身的机会。 曹利用往自己嘴里扒着饭菜: “宋十二,你可是惹了大麻烦了,若你不能考中进士,人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定是要找你算账的。” “无论如何,窦家都会把他爹的死仇记在你的头上,这场争斗里面,其实你也没赢。” 曹利用是自大,但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当然知道王曾与吕夷简分别指派两个人给他当副手是什么意思。 就是盯上了窦臭那个位置,以此来扩张自己在朝中的势力。 曹利用本来就没有什么政治盟友。 他的位置在那里摆着呢,没有人愿意去当他的政治盟友。 就如同后来担任枢密使的狄青一样,屡屡遭到文官集团的弹劾与攻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狄青惊惧而死。 曹利用倒是比狄青好上许多,毕竟此时的文官集团,还没有后面的文官集团更加得寸进尺。 “多谢相爷的提醒,这件事俺心里有谱。” 宋煊很是平静的诉说:“既然窦臭能上吊自尽,谁能保证他儿子们不会上吊自尽呐?” 曹利用这才抬起眼眸,认真审视了宋煊。 他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的真相,那窦臭儿子的一条腿断的莫名其妙,先前曹利用还有些疑惑,宋煊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可光凭借这句话,曹利用就敢十分的肯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看。 什么他娘的运气不错? 宋煊所有的运气不错都是他自己铺垫出来的,他亲自给自己填补上的! 那窦臭之子的腿,便是宋煊差人打断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 也对,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啊! 曹利用下意识的嚼着嘴里的饭菜,又哈哈大笑了两声,遥指宋煊: “有趣,着实是有趣。” “过奖,相爷过奖了。” 宋煊站起身来给曹利用夹菜: “尝尝这道菜,纵然是在东京的樊楼里都尝不到,独家秘方。” 曹利用根本就没心思去拆穿宋煊做的局。 反正事情到了这里,官家交给自己的差事就算是办完了。 至于前面还有什么漏洞,那就不是自己需要去关注的事情了。 尤其是宋煊这小子着实有趣,真是期待他考上进士后,能够在官场上继续搅风搅雨,那样才有足够的热闹去看。 善于读书,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一想到这里,曹利用心中就自得的不行。 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识到如此异于常人的少年人了。“十二郎可曾婚配?” “相爷不会是想要招俺为婿吧?” 宋煊如此大胆开麦着实是把在座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一向稳重的包拯也惊疑的看向宋煊,成亲这种人生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十二郎如何这般轻佻的就说出来了? 曹利用怎么也是武人的尽头了,再给他升职那也只能是死后追封个王之类的。 不像文官到了一定的地位,活着的时候就封国公也无所谓,人家手里没有兵权,根本就翻不了什么浪。 曹利用倒是很欣赏宋煊这种顺杆子爬的态度,根本就不怯场。 这一点在官场上厮混是十分重要的,也适合当使者。 这全都是曹利用当官这么多年的心得。 充当使者除了要有胆量,更要有心智,比如像我老曹这样的。 “宋十二,你什么都没有,还想攀高枝?” 苏洵两眼放光,他一直都在心中默默记着宋煊说的所有话,以备将来能够派上用场。 他都能与当朝相爷说的有来有回,到时候自己回了家乡,与当地县官交谈,那更的事游刃有余啊! “俺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与资本。” 宋煊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圈人:“这些都是俺的人,可相爷呢,不仅在这是一个人,到了朝中依旧是一个人。” 曹利用放下手中的筷子:“俺不想听你说什么一根筷子与一把筷子的区别,老掉牙的故事来说服我是没机会的。” “俺可不会说服相爷。”宋煊同样放下手中的筷子: “俺的意思是,我等处于江湖之远倒是没什么性命危险,而相爷久居庙堂之高却处处都是要命的陷阱。” “我?” 曹利用对于宋煊这套说辞也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真以为我是老糊涂啊! 包拯也搞不明白宋煊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武将在朝堂里是孤臣的话,那他是走不长远的,相爷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出谋划策。” “有人惦记窦臭的职位,难道就没有人惦记比翰林学士更高的职位吗?” 曹利用眯起眼睛,他算是听明白了。 他这个位置,也并不是稳如泰山。 同样曹利用也晓得围在他身边都是跟着沾光的一些亲戚故旧,并没有谁能够给他出主意。 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的脑子一个比一个会出坏水,许多事还让人怀疑不到其余人头上去。 宋煊这小子聪慧的不像样子,看来晏殊对自己也有所隐瞒,并没有大肆夸耀宋煊。 宋煊的不少事,还是他自己派人打听出来的呢。 曹利用再联想到宋煊整死窦臭这件事,做的如此漂亮,就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与其让王钦若、王曾以及吕夷简他们三个人捡走,不如自己先给打上自己的标记,总归不吃亏。 而且听这小子话里的意思,他倒是不想那些文臣厮混! 这就更有意思了! 曹利用摸着胡须咳嗽了两声: “我家倒是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可人家都是榜下捉婿,如此才能扬名,你我脸上也有面。” “仅凭着这一顿饭,你我两人说几句话,就让你小子娶了我曹侍中的女儿,传出去我至少得让人笑话三年。” “三年内你若不能一次登榜,那你觉得世人该如何嘲笑我?” 曹利用拍了拍自己的脸:“人越老,就越要靠脸面活着。” “呵。”宋煊脸上依旧带着笑: “相爷这般言语其实就是没有拒绝俺的意思,只不过是设立了一些障目标罢了。” 宋煊说完之后,曹利用心中及其欣赏他。 岁数大了要面子实数正常,岁数小没皮没脸也实数正常。 就宋煊这样的,曹利用相信他指定能混出来。 至少能理解他人话里的意思,而不是听不出弦外之音。 “我的要求也不高,考什么状元太难为你了,你考上进士就行。” “到时候我安排一帮军士去榜下捉婿游街,谁都别想抢过老子,你让老子也过过瘾,俺这么多年才生了一个小女儿。” 在座的就听着宋煊与曹利用的话,属实是涨了见识。 十二哥三言两语就与当朝宰相搭上了线,甭管最后能不能成为翁婿的关系。 但至少在朝中也算是有了“依靠”,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旁人谁有高官来家里吃饭的机会? 你想要去请人都不晓得人家的门是朝哪里开的。 包拯是经历过婚娶的,他着实不理解怎么就自己谈了呢? 尤其是这种人生大事! 张方平开始回忆,他与宋绶交流时,确实做不到如十二哥这般流畅。 无论是谁,他好像都能聊一聊。 这种能力在张方平看来,那也是与生俱来的,就如同自己过目不忘一个样。 苏洵听着宋煊就如此堂而皇之的与当朝“宰相”级别的官员,谈论自己的婚事,实在是有些钦佩。 关键是人家宰相没有拒绝,反倒提出了要求。 按照苏洵的理解,十二哥考中进士简直是易如反掌,依照他的能力,这有什么难度吗? “那俺就多些相爷的鼓励。”宋煊又重新坐下: “相爷回京之后要多提拔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军,免得到时候争抢俺的人太多,俺又不认识相爷家的大门,走错了。” “哈哈哈。” 曹利用手指指着宋煊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宋煊不仅不对自己感激涕零,还说到时候抢他的人太多。 如此自信之人,世上可真不多见呐。 “你且好好读书吧。” 曹利用笑完了也不多说什么:“我在东京等着你。” 宋煊行了个叉手礼,目送曹利用自顾自的走了。 待到人一消失,苏洵立即大声尖叫: “十二哥当真是要娶相爷的闺女吗?” 娶相爷的闺女,这种事在大宋都很正常的。 从寇准女婿王曙之类的,虽然目前是受到寇准的牵连,成为团练副使,但也不耽误以后他还能当宰相的事。 诸如王安石的女婿蔡卞、司马光的女婿范祖禹、晏殊的女婿富弼等等,全都各有作为。 可是话又说回来,相爷就那么几个,适龄的女儿也就更少,如此条件相加,那可供挑选的人便少之又少。 总之想娶相爷闺女,全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宋煊瞧着如此兴奋的苏洵,给他泼了冷水: “嗨,谁知道呢,先给老头哄高兴了呗。” “至于能不能娶他闺女,到时候可得先让俺去看他闺女一眼。” “长得好看还则罢了,若是长得丑,到时候有人榜下捉婿,俺就故意走错门。” (本章完) 第116章 我真觉得我挺激进的,可你也太激进了(三更) 第116章 我真觉得我挺激进的,可你也太激进了(三更) “哈哈哈哈。” 苏洵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宋煊虽然背对着苏洵,可是瞧见众人都收敛起来笑意,当即感觉定是曹利用杀个回马枪。 不愧是常年在军中厮混的,鬼心眼子一点都不比读书人少。 故而不等苏洵给自己使眼色,他便笑嘻嘻道: “哈哈哈,三郎,你不会真的信了俺方才那逗你玩的话吧?” “十二郎不必如此小心。” 背后之人是胖乎乎的张亢,他说话间宋煊便回过头去,又听到: “我也想自己的老岳丈是当朝宰相,可惜几个宰相都没看上我。” 宋煊见去而复返的不是曹利用,那便没什么事。 “张推官也来打趣俺,这种事八字都不一定有那一撇呢。” 宋煊毫不在意的摆手,请张亢过来喝杯凉浆。 张亢立马就捧着自己肥嘟嘟的肚子过来坐下,饮了满满一杯凉浆,这才舒爽的打了个嗝。 “在客栈待了许久,我都不知道是窦臭本身就臭,还是因天热散发出尸臭了。” 张亢倒是也不嫌弃,直接夹菜开始往自己嘴里送,他长如此肥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去的人倒是不少啊。” “嘿,人家死在了罢官圣旨下来之前,就得捏着鼻子认,人家是翰林学士。” “畏罪自杀的名声有没有可能往他身上安?” “我劝你小子别如此赶尽杀绝,人家都死了还要踩上一脚,届时会得到更加严重的报复。” 宋煊满不在乎的道: “反正已经树敌了,再严重还能严重到哪里去,况且凭什么他窦臭出什么事,就全都按在俺的头上,这是赤果果的诬陷。” “随你的便吧。”张亢筷子不停,嘴里也不停:“我就是想要来提醒你一声的,好好在书院读书。” “将来参加科举考试,上榜后才能保护自己,也有上桌的机会,不至于处处防守。” 宋煊颔首。 他可以肯定,窦臭突然就死了,死之前能没有交代吗? 他们窦家的势力目前没有机会弄别人出出气,弄自己这个小小学子还用不着费太大的力气。 无论是曹利用还是张亢,都是来提醒的。 今后的日子怕是不能那么安逸了。 宋煊也不是一个喜欢安逸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左右搞事,率性而为。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曹帮主那里应该能传回有关窦家所有人的信息,了解敌人后,方能制定更好的反击计划。 “晏相公让我告诉你一声,那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是窦臭的学生,他恐怕今后会对付你的,县官不如现管。” 张亢让伙计给他再添碗饭,就算在窦臭那里熏了良久,可他依旧能够吃得下去饭的。 “晏相公就不能想法子把顾子墨给调走?” “他干的一般,有没有什么政绩,如何把他调走?” 宋煊压低声音道:“给他上面的人使使银子,给他调到别出去,可有操作空间?” “你,你闭嘴。” 张亢道谢后继续往嘴里塞饭: “这种事事发是要丢官的,谁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事?” “那完犊子了。”宋煊掰着手指头道: “虽然应天府通判有好几个,但是分别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 他顾子墨管理兵民、赋役,今后有的是麻烦的地方!” 张亢停止暴饮暴食,侧头瞥着宋煊:“你早就打听好了?” “俺哪有那种消息渠道,不过是窦臭想要算计俺的时候,有人告知他房间里有谁在罢了。” 宋煊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关系网。 他在本地。 好歹是有一大群乡党支持的。 张亢他们这种外地来的流官,根本就没有这曾关系在。 要不然大宋怎么会有吏强官弱的现象存在呢。 你一个流官到了新地方若是想要好好治理,还需要手底下人配合。 这些世袭罔替的吏员们不配合你,任由你有本事,十分能力也只能发挥出二三分罢了。 “也是,应天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如此长脸的人物,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向着你呢。” 张亢也不再追问到底是谁给宋煊提供的消息。 人家不会跟项羽似的,直接跟刘邦说你手下曹无伤告诉我的。 有这种事后,谁还愿意私通霸王送消息啊? 你这瞒着好好的,你想要投效的人把你给卖了! 宋煊自是极力避免这种事发生,就算他与张亢关系再好,有些话也不会说给他听的。 “其实我来这里也不是蹭饭。”张亢让陶宏再给他添一碗饭: “十二郎,窦臭死了是死了,但这件事的风波远没有结束,你心里有所准备就行。” “朝廷派系争斗,一旦开启除非是一方瓦解,方能停止,至于过路碾碎的蜗牛,他们是从来都不会在乎的。” 张亢接过饭碗继续吃。 宋煊再次点头,如今自己虽然有搏命的意识,但总归实力还是太弱小了。 真正强大的人随口一说,便会有许多人都能为他的命令而前后奔走。 通过窦臭这件事,宋煊即使在本地家乡扬名了,地位有所上升,但终究还是民。 他连仕途都没有踏上呢。 顾子墨买来了上好的棺椁,此时的他差人抬着窦翰。 翰林学士的棺椁是要随着曹利用一同返回京师的,然后再运回老家陕西路。 “顾兄。” 顾子墨拿出匕首割下自己衣袍的一角: “我今日按照恩师的遗愿与你割袍断义,你今后还是要收收性子,恩师他是为你死的。” 窦翰虽然知道这么一回事,无论是心里还是脸上都挂不住。 若不是自己仗势欺人,那自己的亲爹就不会被逼得上吊自尽,才能保留窦家子嗣的前程。 可是窦翰怎么可能会怪自己,要怪也该怪那个宋煊。 若是他老老实实忍受,岂会闹出如此大的风波来。 全都赖他! 曹利用站在船头上,瞧着窦臭儿子与学生在那里上演这出割袍断袖的大戏。 他忍不住出声讥讽道: “窦臭纵然是自尽,也早早安排了许多事,还挺让人钦佩的。”丁度明白曹利用的话,自尽这种事,不是谁都有勇气。 尤其窦臭还断了一条腿,足以见他的决心有多大。 顾子墨把衣袍扔在老师窦元宾的棺椁上后,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直接大踏步的转身就走。 看见这一幕的许多百姓议论纷纷,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待到顾子墨回到家中后,终于泣不成声。 他掏出昨天夜里偷偷刻好的恩师牌位,放在书房里,连香都不敢上,而是跪在地上磕头。 你宋煊不畏强权是个义士,可你却逼死了我的老恩师窦元宾。 我顾子墨也绝非小人,我发誓定要为恩师报仇雪恨! 这两天宋煊摆了酒席,庆祝自己能够考入书院。 来的都是左邻右舍以及几个相熟之人,丁捕头嘴都笑的裂开了,他也能参加如此高端的宴席。 想他儿子左边坐着第三,右边坐着第一,可谓是牌面满满。 丁哲晚上回家之后,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他先前往家里拿回了金子,今日又与读书人相交,地位直线上涨。 他媳妇都开始夸他当初是如何英明,要去找宋煊的麻烦,又舍去面皮在宋煊家门口硬挨了三十杀威棒,从此傍上了宋煊的大腿,才有了今日。 丁哲听着媳妇如此夸奖自己,登时哈哈大笑,得意个不停。 直到儿子开口说晚上要跟娘睡,被丁哲给连威胁带哄骗去隔壁房间睡觉。 今夜,他要一展雄风! 张方平决定要回家,苏洵也打算先去东京游历一二,待到回来的时候在来同十二哥告别。 包拯也要回家去,他要亲自教父母打八段锦,以此来调养身体。 至于石介,则是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谢礼一方砚台送给宋煊。 “这几日多有打扰,一直没有机会与十二郎说上话。” 石介已经变得极为客气。 他再也不像先前一样,因为宋煊喜欢舞刀弄枪就认为他不是个愿意读书之人。 从考试后的结果,到如今的宋煊一直都不为强权低头,自是让石介刮目相看。 “先前是我有眼无珠,轻看了十二郎,还望十二郎勿要怪罪。” “旁人怎么看俺,俺根本就不在乎的。” 宋煊哈哈大笑,就当给石介一个台阶下: “反正俺知道俺将来的路在何方,旁人与俺志同道合,俺自是欣喜,与俺互为敌对,俺也欢迎,至少人生路上不寂寞。” 宋煊如此洒脱的性格,当真是让石介错愕不行。 世上怎么会培养出宋煊这般之人!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十二郎,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知能否给与解答?” 石介再次行礼,他是真的想要讨教一二。 “你且说,俺这个人还比较喜欢胡说八道。” “我一直都在磨练自己吃苦的意志,但是我看十二郎似乎一点都看不上我的所作所为,反倒充满了鄙视,连带着那些伙计也是一样的。” 石介溜达了两步:“我苦思冥想数日,都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们如此鄙视我。”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知道忠言逆于耳,但这是我人生的追求,还望十二郎勿要隐瞒。” 宋煊沉吟了一会,才开口:“你这种行为俺称之为没苦硬吃!” “没苦硬吃?” 石介颔首,倒是总结的很对。 他发现宋煊是很会抓重点的,这种人的洞察力必然不低。 “俺对于苦难的理解是,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它不会带来成功,也不值得追求。” “磨练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而是允许一切发生,并与之对抗。” 石介愕然,良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原来我的那些自以为得意磨练心智的行为,在宋煊眼里,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愚不可及! “我不明白!” 石介还是有些破防:“你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深刻的想法?”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宋煊抽出折扇扇了几下: “你从小到大都在家乡苦读,你家里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给你塑造的价值观也是如此。” “可你根本就不知道俺自幼经历了什么,当然也不会理解俺所说的话,为何会让你醍醐灌顶了。” 石介心中承认宋煊说的对,但真的到了自己忠言逆耳的时候,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的。 宋煊的话,一下子就否定了他这么多年来坚持的规则和人生观,石介还在顽强的对抗。 尽管通过这番对话,他心里的规矩和人生观早就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想不通也无所谓,人嘛,总是要学会慢慢长大的。” 宋煊站起身来,开始磨墨: “让俺瞧瞧你送俺的这方砚台如何。” 石介嘴上说着虚心求教,但他也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让他低头认投,纵然是心服,可嘴还是硬的。 “十二郎可是相信天地间有神仙与佛,还有长生不死之事?” “俺当然不相信。” 宋煊瞥了憋的都要脸上爆痘的石介:“你不会还信这个吧?” “我自是不信的。” 石介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与宋煊便也有了共同点,又诉说着自己的观点: “我也觉得那些淫祀、淫祠太多了,朝廷应该大规模取缔。” “嘿,光取缔不行,俺是觉得那些不是生产者拿了不少土地和银钱,都不用上税,那久而久之,你所说的那些玩意会越来越多,还是要效仿历代武宗的行径。” 石介闻言再次愕然。 他本以为自己的想法便是有些激进了,可万万没想到宋煊的想法比自己还要激进。 历代武宗灭佛的行为,那是能随便效仿的吗? 石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直愣愣的瞧着宋煊在那里磨墨。 宋煊开始用石介送给自己的砚台磨墨,嘴里随便应付着。 他有些不理解石介的脑回路。 难不成因为自己几句话便对他人生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如今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的心理素质不会如此差吧? 一瞧就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社会的毒打,还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出来。 (本章完) 第117章 夸耀与漏洞(一更) 第117章 夸耀与漏洞(一更) 石介一直引以为傲的人生观以及世界观,被宋煊三言两语给打击的破碎了。 以至于他现在很长时间都在迟疑。 难不成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在了自以为正确的路子上,实则是错误的。 否则自己的内心如何能被宋煊轻易说破了呢? 扪心自问,石介一直都觉得自己内心十分强大。 自己不享受口腹之欲,也不喜穿华丽衣着,住处更是能遮风挡雨就可。 方才宋煊一直都在说自己是在没苦硬吃,真正的磨砺心志的路子并不是这样的。 石介一直都觉得自己道心坚硬。 在他后来求学于范仲淹考中进士,十几年后开创书院,积累了大量经验。 后到太学担任讲师,生徒由几十人一下子就激增至数千人,太学之盛,自此开始。 尤其是石介还是宋初三先生之一,经历过五代十国的纷乱,石介重新梳理了“儒道”脉络直追系到韩愈、孟子,属实是儒学复兴以及理学的奠基人。 纵然是比他有名的二程以及朱熹都得站在他的肩膀上扛着儒学大旗前进。 石介又是范仲淹的改革派的笔杆子,大肆攻讦反对革新的夏竦。 结果因此得罪了夏竦,后在夏竦的一手操纵下,大力抨击改革派,石介成为众矢之的,受到许多抨击。 石介到底还是心性不够坚强。 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一下子就病死了。 就算石介死了,夏竦也没打算放过他,而是说石介假死,私自往契丹借兵去了,朝中又有富弼做内应。 既打击了富弼,又能公然发棺验尸,侮辱石介以及其家族。 尤其是开馆这种事在古代被认为是极其严重的不道德行为。 然后宋仁宗下了两次命令去验证这事,前后被杜衍、吕居简、龚鼎臣所保。 直到最后吕夷简一锤定音,给赵祯出了主意,皇帝才明白是夏竦的诬陷,此事才算作罢,释放了石阶的妻儿老小回乡。 石介自认为自己磨练的很好,可实际上遇到点难事,就道心崩碎。 足以证明他的法子屁用没有。 宋煊见石介在一旁不言语,他自顾自的在那里继续练笔。 石介站起身来,想要与宋煊道谢,却见他写在纸上的话,当即念出声来: “纵使前路荆棘满布,我亦持剑而行,这天下,从无注定的败者,只有不敢拔剑的懦夫。” 石阶忍不住询问:“这是十二郎写给我的话吗?” “当然不是。” 宋煊放下手中的毛笔: “如此中二的话,俺是写给苏三郎瞧的,他目前这个岁数倒是喜欢,俺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石阶脸色有些黯然,他再次道谢: “我先回家一趟告知我父母此事,然后再回来,多谢十二郎的款待了。” “嗯,俺知道你要走。”宋煊从一旁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 “看你平日里销不大,路上当作盘缠用,也好好想一想自己还要不要过这种假装贫苦,实则对自己心性并没有太多帮助。” “有时候无需可以寻找,生活总会时不时的给你一巴掌,就足够磨练你的心性了。” “多谢十二郎的良言与善举。” 石阶这一次倒是没用拒绝宋煊的好意。 方才的那些话他一直都萦绕在脑子里。 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如此一来才是最容易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利于心性的成长。 “这一次来回路上,我定是要用心好好感受一二真正的生活。” 宋煊瞧着这个活的矛盾的人离开了。 他站在二楼窗口,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应对应天府通判顾子墨。 东京皇城内。 曹利用带着窦臭的遗书回来了。 这下子丞相们集体哑然。 大家谁都没有料到窦臭竟然如此刚烈。 他根本就不想等着朝廷革职的命令下去,而是要把翰林学士这个职位带进棺材里去。 但如此行为,当真是让太后刘娥都有些恼火。 这不是又给了旁人攻讦自己的理由? 刘娥还打算今后要穿龙袍上殿呢。 为了所谓的公平派人去处理仗势欺人的窦氏子弟,那也是为她后续的步骤积累名声。 谁承想窦臭竟然用他自己的命,把大家提前摆好的桌子,全都给掀了。 现在还要捏着鼻子瞧着他写的血书。 当真是恶心人恶心到家了。 血书是什么很好闻的味道吗? 他活着的时候浑身散发着臭味恶心人也就罢了。 死了也不安生,继续拿恶臭的味道来恶心人。 刘太后看见血书有些犯恶心,直接让宦官拿走,也不要给年轻的官家看,免得。 让那些宰相们瞧瞧窦臭的恶心发言就行了。 年轻的赵祯也是没用料到,一向以臭闻名的窦臭,会做出如此恶心人事情来。 他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 朕的命令还没用下来,你就自己个给判了。 这不是孩视天子,又是什么? 赵祯的老爹告诉过他,当皇帝就是名与器不能假手他人。 如今太后当政,是因为自己年幼,再加上她是自己母亲,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朕与母后之间是妥妥的母子情份,你窦臭胆敢如此做,分明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赤果果的挑衅。 赵祯如今年少轻狂,自是处于少年叛逆期,心态也不如后期平和。 宰相王钦若本想着依照儿子的意思。 等着窦臭被贬的时候,拉他一把,让他当狗。 结果他竟然自尽身亡,还想要把他儿子推到前面来。 真是没脑子! 你都斗不过那个叫宋煊的小子,却觉得你儿子就能斗得过他? 当爹的对于自家子嗣总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朝堂厮混多年的王钦若早就察觉到太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他可不会为死人说话。死人有价值,那得分什么事! 王钦若当即把这封血书扔在一旁: “太后,窦元宾他本就孩视天子,如今不等官家下旨,他便自尽,更是证明了他到死依旧如此看待官家,这是已经把太后太后置于何等处境?” 王钦若的话,让刘娥很是满意,她虽然心中有气,但并没有发作出来。 多年的政治生涯,早就练就出来遇事波澜不惊了。 刘娥能从一个歌女进了后宫无名无份,成为皇后,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大宋最高的位置。 她又能平稳执政,废弃了自己丈夫十年之久的天书运动,影响党争走向,更是开创大宋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主,自然不是傻白甜。 对于王钦若这个宰相,尽管旁人都厌恶他,但刘娥觉得每个人在朝中都有他独特的位置。 就算是人人都喜欢的寇准,那也是有不小的缺点。 在寇准与丁谓的争斗中,那个时候已然是刘娥把持朝政了,寇准与丁谓两个鹬蚌相争是怎么败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钦若与丁谓不和,他们父子两个都被丁谓降官处理,他儿子王从益更是直接就此请辞在应天府养病,直到刘娥给王钦若送信,说是要提拔他再当宰相。 可以说,王钦若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就算坐在天子身边的太后。 现在王钦若开口了,曹利用想起了自己“女婿备选之一”的宋煊,也出声: “窦臭身为朝廷要员,未曾上报官家,就擅离职守,他这是畏罪自杀。” 当年王钦若就是因为求医这事被丁谓疯狂攻击擅离职守,他惶恐之间认罪。 如今虽是旧事重提,但“生性大度”的王钦若并没有再发声。 往事已去。 因为丁谓已经去崖州吃虫子去了。 他还最自顾夸耀天下州郡最大的是崖州,因为朝廷宰相是崖州司户。 再加上王钦若以前是畏惧丁谓,因为他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但打心眼里却是看不上他的。 当年他给寇准擦胡须,被笑称为溜须的由来,此后他为了洗白自己,排挤陷害寇准更是不予余力。 宰相王曾对于窦臭这件事是这样的结局,心中十分不得劲。 本来就是贬官的下场,这不是让年幼的官家挂上了杀害士大夫的名声吗? 将来官家亲政后,有了这个污点,如何能收服大宋的读书人! “太后、官家,我认为窦臭信中所言依旧是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曾都说出如此言论,主要是这件事都没有按照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发展,不受控制了。 若是后面的人争相效仿,一旦犯错,他畏罪自杀还想给后代留个好的前途,那不就是鼓励官员犯罪吗? 那大宋将来得荫补多少官员? 长此以往下去,大宋官员还能有平民出身的吗? 张知白等人自是同意王增的话,吕夷简的姻亲张士逊见他没发表意见,也是坐在一旁,并未出声。 吕夷简也猜透了窦臭的心思,他当即出声道: “太后,官家,窦臭已死,按照惯例朝廷是不会追究太甚,但此举之风定然不能姑息,既然窦臭逃避了处罚,那自是要让其子代父受罚,以体现孝道。” 窦臭一死,他儿子是得辞官守孝的,还想风头一过,再出来当官? 吕夷简当即想要给他摁死,你且多守孝几年去吧。 “可。” 刘娥见这几个宰相的意见都达成了一致,并没有为窦臭辩驳,也是表达了赞同。 主要是窦臭这事做的实在地道。 你既然主动掀桌子,那就别怪我们不让你儿子上桌! “那个叫宋煊的学子,侍中,你可是与他接触了?” 曹利用着实是没想到刘太后会主动询问宋煊那小子,他没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斟酌道: “倒是挺聪慧的一个小伙子,本该走神童试的路子,可是被家里给耽误了。” 曹利用便把宋煊的身世一说,自是引起了刘太后的同情。 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可尚在襁褓当中就父母双亡,寄身于母亲娘家庞氏,但年纪轻轻就当了歌女,又嫁给了银匠龚美,流落街头卖艺为生,没过几天好日子。 可是龚美带着她来了东京也赚不到钱,就把她给卖了,才有机会被引荐给当时还是韩王的赵元休。 这几个宰相,就算过的最苦的王曾,他八岁失孤,那也是被叔父收养,待如亲子。 他可是大唐侯爷的嫡孙,祖上辉煌过。 王钦若也是幼年没了爹,由他从祖父照顾长大,张士逊是出生难产没了娘,由姑母养大。 自幼生活优越,没用什么恶事发生的也就是张知白、曹利用、吕夷简。 “此子心性坚韧,又心怀正义,当真是良善之辈。” 王曾也是点评了一句:“若是他能在读书一途上依旧保持谦逊好学的心思,定然能够考中进士。” 别看他与宋煊时间点的遭遇差不多,但是有人照顾培养跟完全自己野蛮生长是大不相同的。 至今宋煊都没用走上歪路,自是值得称赞的一件事。 曹利用听着王曾的言语,抿着嘴。 他总算是理解了读书人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也不仔细想想,他一个爹的赌鬼,母亲改嫁,无人照拂的幼童,是如何置办出不小的家业,还能有几个肯为他卖命的伙计。 曹利用去了一次就觉得宋煊为人处事差不了,更不用说对待他的那几个“伙计”更是极好,一丁点都不像奴仆的样子。 那几个伙计脸上也没用什么“奴才”样,倒是个顶个的张扬着自信。 宋煊是如何影响他们的? 这一路上曹利用都在回忆与宋煊交流的细节,以及他身边人的反应。 利用民愤反制于窦臭的手段,能是谁都施展开的吗? 这小子有手段,有心计,关键还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良善之辈,那妥妥的善于隐藏自己真正的意图了。 吕夷简对王曾如此夸耀宋煊的话不以为然,他的堂弟又给送来有关住三天监狱的事情。 那宋煊本可以直接带着那么多人前往监狱,可他偏偏故意绕路回家一趟,让许多热血上头的学子们清醒。 可以说他宋煊是为了旁人着想,不想这群跟他闹的学子们蹲监牢。 但是从另一方面想,宋煊难道不是故意筛选今后在书院可以值得深交的朋友吗? 再加上他宋煊在监狱里豪气摆桌,无论是狱卒还是同窗都被他所折服。 光是往外撒钱这件事,就不该是他宋煊如此家世之人做出来的。 所以吕夷简在怀疑,宋煊那么多的钱财,都是从正道搞来的吗? (本章完) 第118章 做假交子能挣几个钱 (二更) 第118章 做假交子能挣几个钱 (二更) 亦或者是宋煊家里故意宣扬出来的? 吕夷简心中有些疑问,便给自己的堂弟吕乐简回了信,让他与宋煊多交流一二,以便给自己心中解惑。 因为出身优越的吕夷简,是不怎么相信世上有读书好,还能会搞钱的人是同一个人。 在他看来,许多进士当官后的表现,并没有他们在读书考试方面更加擅长。 宋煊如此行径结合在一起看。 难免不是那个小家族包装出来的手笔,以此达到扬名的效果。 这种手段,早就在以前世家把持的时候,都玩烂了。 卧冰求鲤,以及一下杂七杂八类似的美名,全都为了仕途。 但吕夷简却是从宋煊这里看到了些许不同。 因为宋煊不是靠着喊两句口号就鼓动许多学子跟他走,去找窦臭要公平。 而是他的话切实切中了那些学子心中的痛点以及即将受损的利益。 把他们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 帮他宋煊。 便是帮他们自己! 将来不受到窦臭儿子这类的二代侵害。 如此一来,才有那么多人义愤填膺的跟着他去闹事。 尤其是宋煊在监狱当中的行事作风,更是真金白银的出去笼络他人。 大家可以因为几句口号而热血上头,但是这股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诸如宋煊那般故意绕路的操作,就体现出来此子的心机来了。 比旁人更多一首消息的吕夷简也没用出声附和王曾,而是准备看看曹利用怎么说。 他认为曹利用也没有把有关宋煊的真实信息全都说出来。 至少吕夷简知道的一些事,曹利用没用说出来。 他去了一趟宋城,不可能自己知道的事,他都没有了解到。 尤其是曹利用方才主动为宋煊说话,是窦臭之子窦翰先嫉妒他的才华,找他爹来施压。 窦臭则是见猎心喜,想要收服宋煊为他驱使,被宋煊断然拒绝,恼羞成怒故而想要毁了宋煊。 这些话在吕夷简看来,主观性实在是太强了。 曹利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站在公平公正角度去诉说这件事的始末。 他有着自己的立场! 简单理解,曹利用的屁股已然歪了。 吕夷简也不相信宋煊会收买曹利用给他在朝中说话。 曹利用平日里虽然自大,但底线是有的,而且也不是谁能入得了他眼的。 所以吕夷简目前没搞清楚他的动机。 兴许是宋煊的悲惨身世触动了刘太后的回忆,她出声询问: “宋煊不畏强权,当真是我大宋学子的脊梁,朝廷应该给以嘉奖,诸位觉得呢?” 王曾当即表示认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住来自权力的横压。 许多官员都抵挡不住,一个年轻学子却挡住了,自是要嘉奖。 王钦若也表示赞同,此子理应得到嘉奖,更是要向天下人证明,窦臭是畏罪自杀,绝不是朝廷、太后这般逼迫他的。 毕竟大宋的祖制在那摆着咧。 一直坐在皇帝宝座上的赵祯更加确信宋煊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乞儿宋温暖,因为他说自己无父无母。 “臣认为不妥。” 吕夷简觉得宋煊的行事有问题。 一旦嘉奖下去,那便是有了朝廷的背书,今后他就更好操作了。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不能把自己知道的牌亮出来,曹利用都是选择性的亮牌,谁知背后有什么更深的谋算。 “既然宋煊他如此优异,自是要用科举考试证明他才行,否则今后人人都争相效仿,最终受损的是我大宋朝廷的权威。” “而且如此贤才,也不可拔苗助长,免得骄其心,不注重科举,反倒是害了他。” 吕夷简这番话倒是让众人赞同,曹利用面无表情,这帮狗文官,个个都以进士出身自得。 不过大宋风气如此,曹利用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他爹也是考取了进士,他今日才有机会坐在这里的。 曹利用不是厌恶进士出身,而是这帮进士出身的人搞小团体,把他这样的人排除在外,才是让他觉得这个团体令人厌恶。 “倒是在理。” 刘太后也不在多说什么,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若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搞政治的人。 吕夷简见太后应下这事,又趁势说: “晏殊在应天府做的不错,是否要把他调回中枢,窦臭的翰林学士总归是有人要补上的。” 刘太后抬眸。 她明白前面的铺垫都结束了,那个叫宋煊的学子有什么重要的? 这个才是今日议政的主题。 吕夷简心思还是太着急了,直接推出了晏殊。 但晏殊去应天府才多少时间,就把他召回来? 就算刘娥有想要用晏殊的这个心思,也不会让他立即回来。 曹利用支棱着耳朵听着,他倒是要瞧瞧这几个人想要谁安插在这个位置上。 …… 院子里一下子就寂静了不少,现在就剩下宋煊纯正的自己人了。 在座的六个人,宋煊开始询问那个印刷准备的如何? 虽然找了工匠师傅,但是刻铜板还是挺费钱费工夫的。 “咱们卖书能挣几个钱?”宋煊摇摇头: “不必事事都做到最好,抓住重点就行,咱们主要是卖章节体小说,附赠三、五星彩来获利,最主要的还是三、五星彩的防伪。” 陶宏点头表示明白了,他们前些日子一直在外走访,想发设法打探交子的制作。 如今朝廷推行交子,交子自是要防伪的,而且做的不错。 “少爷,交子我去问了,第一印刷技术复杂,多色套印,精细图案,特殊纸张,第二官府印章,而且是多重印章。” “第三文字防伪上是特殊字体,还有暗记,第四是唯一编号,以及登记制度。 前四条都可以做到,但是第五条与第六条的公共监督以及法律严惩,咱们是没什么机会的。” “一旦有人做出赝品来,对于咱们而言也是无法反制,反倒会被他们说是中奖了故意不结账。” 宋煊颔首,陶宏说的极为有道理,一看就是进入市场深入调查的。 “是啊,我们虽说挣钱的是这个三、五星彩,但是这个是赠品。” 焦明也明白自家少爷这是在钻大宋律法的漏动。 反正我们卖的小说,至于这三、五星彩完全是赠品,可这不受大宋律法的保护,属于灰色地带。宋煊记下了这个难点,关键是得有人为这件事做信用背书。 他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但是宋煊晓得只要有制度,人类就会无时无刻的想法子去钻这个制度的漏洞,以此来为自己获利的心思。 他能钻制度的漏洞搞这个五星彩,其余人就不能钻他这个五星彩的制度来搞钱吗? 大家都是相互的! 而且万一有画画高手,比你印刷出来的票据还要真,你怎么防范? 宋煊不是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只要肯钻研,就如今这种防伪手段,很快就能破解。 除非滥发到大明那种宝钞,价值一降再降,没有造假的价值才行。 别以为古代就没有能人,北宋有一个人造假交子被捕,流放到福建福州。 被福州知州逼着再次作假,使用梨木雕版,红蓝黑三色印刷,又有官方的专用纸张,使得做出来的假钞难辨真伪。 到了南宋,有一个画师因为家道中落,伪造会子,利用高超的绘画手段和特殊墨水,使得假币真假难辨。 这种全都是个中高手,其他的造假选手,都各有各的假,容易辨认一些。 “先继续准备吧,总不能蝲蝲蛄叫了就不种庄稼了。” 宋煊想了想:“这种手艺好的人,就跟张方平一个样,世上难寻第二人。” 陶宏倒是笑了笑:“少爷,我想起来近期听闻的一个趣事。” “哦?” 陶宏见宋煊应了,便说世人皆以为张方平过目不忘,其实还有一个宰相也是过目不忘,那便是在崖州吃虫子的丁谓。 丁谓,大宋五鬼他得排在前头。 “完了,方平有对手了。”宋煊随即笑了笑:“可惜丁谓岁数大了,记忆力兴许下降了不少。” 其余几人也忍不住笑出声。 总之,想法子搞钱这种事,必须得提上日程。 要不然总是无所事事,才更容易出问题。 “少爷,还有一事,印刷之类的都好找,咱们也学会了,最主要的是原料供应,这可是大活。” “嗯。” 宋煊颔首,原料不够充分,那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就在思考时,宋煊瞧见街上雷员外像是到他这里来。 雷员外不顾天气炎热,过来询问宋煊是否能够教他手底下的几个人做账? 他选的三个人都是家生子,又伶俐些,兴许能学得会那龙门账法。 宋煊先是给雷员外倒了凉浆,请他歇一歇,自己拿着折扇扇风。 “当然了,我指定不会让十二郎白教的。” “俺自是信得过雷员外。”宋煊又提起壶给他续杯:“俺恰巧有一事想要请雷员外帮忙。” 一听这话,雷员外当即把自己的胸脯子拍的啪啪作响: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十二郎尽管开口。” 宋煊将来是要当进士老爷的,指定不会与他这个商人争夺利益。 所以雷员外放心的很。 “俺想要大量制作交子的纸张。” “大量、交子、纸张?”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让雷员外心中有些发凉,比手中的凉浆还要凉。 怎么想都是要做假的交子,然后出手啊! 他是更有野心的时候便与年幼的宋煊结识。 自然清楚的知道宋煊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 商场如战场,你安分守己只能保住家业不散,至于业务萎缩也是情理之中。 但想要不断的扩张商业版图,你安分守己是做不到的。 “十二郎,你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做些冒险的买卖。” 雷员外委婉的劝谏了一二。 “误会俺了不是?” 宋煊倒是也没瞒着雷员外,而是把自己打算开个书店的买卖告诉了他。 “书店?” 雷员外可以肯定宋煊是开书店做个幌子。 因为用做交子的纸张去印刷,他宋煊的书店得赔的亵裤都没了。 倒时候兴许哪位寡居且富有家财的小娘子,能把宋煊养在家中尽情压榨。 他这幅模样,再加上前几日闹出如此大的风波,还有著名词人柳三变给他夸夸。 宋煊的名声在宋城到处传扬外,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打探宋煊是否婚配以及娃娃亲什么的。 若是没有,可就有人要寻媒婆上门,与他说亲。 如此耀眼的读书人,不赶快抓在手中,将来等人家高中再想要捉婿,抢得过京师里的那帮达官权贵吗? “雷员外可有渠道?” “难。” 雷员外给宋煊讲了一下交子的主要原材料是成都楮纸。 成都楮纸不仅用来印纸币,官方和私人文书、券契、书籍也都采用楮纸。 最主要的是渠道被官府把控,不好大量采购。 “除非你能从官府渠道购买,用不着跑到成都去,哪怕是在应天府官府购买也可。” 雷员外悄咪咪的道:“官府纸张浪费的很,他们也可卖废纸获利。” 宋煊明白,他隐约记得范仲淹执行新政后,许多反对派都在攻讦新党成员。 尤其经过范仲淹推荐的更是重点被攻击的对象。 苏舜钦因为与同僚擅自挪用了卖废纸的钱让歌姬奏乐,并且宴请宾客,被人弹劾,直接削籍为民,连贬官的程序都不走了。 “不行,俺要的正经渠道。” 宋煊间接搞死了窦臭,而他的好学生顾子墨可是应天府通判,虽然他与窦臭之子公然割袍断义,谁知道他不是背地里隐藏着报复计划。 宋煊可不想把自己的把柄主动送上去。 “雷员外,你经商多年,路子广,且帮俺打听打听。” “总不能所有的成都楮纸造出来就为了制造交子吧,大宋如今才官方造交子没两年呢。” 雷员外也想瞧瞧宋煊搞那么多成都楮纸是想要干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那个龙门账,对他真的很有吸引力。 尤其宋煊说的对,自己家大业大,涉及的门店种类较多,自是不想该是自己的钱被蛀虫老鼠给拿走。 哪个做买卖的人能够容忍这种事啊! “既然十二郎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好好打探一二。” (本章完) 第119章 主动登门拜访(三更) 第119章 主动登门拜访(三更)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雷员外自是晓得宋煊那记账的本事有多厉害。 只要自家人学会了,今后再多的店铺想要做假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家利益交换,这种实在是太正常了。 雷员外本来已经打算要出血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宋煊只是让自己去打探哪里能购买到大量楮纸的事。 大不了自己亲自奔着成都去采购一批嘛。 这件事的买卖是亏不了的。 到时候也好瞧一瞧宋煊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雷员外也不多呆,为了早日能学会龙门账,他自是要为宋煊的事,努力奔走一二。 宋煊瞧着曲泽送过来有关窦家全家的信息,也不知道朝廷会如何看待窦臭不服皇命直接自杀的行为。 但无论如何,他的大儿子必须得去丁忧。 这是无法改变的制度,皇帝又不会夺情,他就老老实实守孝便可。 儿子短时间没法报复自己,窦臭就把目标放在了他曾经的学生身上。 窦臭当翰林学士可是年头不少,拜他为师的人,也查不清楚。 老曹又不是在皇城司主事,能够全力为自己奔走。 眼前明牌的就顾子墨一人,背地里有几个潜在的敌人,当真是查不清楚。 宋煊把窦臭全家的信息记住后,便扔在了一旁的火盆里。 当今之际,还是要专注于科举。 宋煊正在烧东西,发现窗外有人喊: “十二郎可是在家休息?” 他走了几步探出头去,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石延年连带着他那位酒友。 至于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小的读书人,眼角的皱纹很明显,但。 “俺在。” 宋煊展露笑容:“快请进,尝尝新做的凉浆。” 他如今已然是名声在外,有人主动前来结交,那是实数正常之事。 在宋城,如今宋煊已然是小有名气,至少在本地提他的名字,比提柳三变好使。 柳三变是谁啊? 他又不是俺们这的好乡党! 石延年、刘潜以及新结交的酒搭子柳永一起上来,进了宋煊的三味书屋。 宋煊请他们坐下喝口凉浆,大家又相互介绍了一下。 当宋煊得知眼前这个中年人是柳永外,顿时感觉不可思议。 宋煊觉得自己还是固有印象了,柳永当真是靠才华吃饭,而不是靠脸吃饭的。 因为他长得真的不出众! 许是多年落榜生的缘故,更是让他眉宇间带上了些许愁苦之色。 整个人的面容都显得苦相了。 不像同样是多年落榜生的石延年,他纯纯酒蒙子,喝的身体有些瘦弱,倒是没有长出什么酒糟鼻子之类的,但也能看。 愿不得那些靠着柳永涨身价的妓子们,时不时的要与他吵架。 大抵实在是情绪过去了之后,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柳三变的长相。 才华与容貌集于一身的,始终是少数人。 “俺若是晓得柳兄亲至,怎么也得给你泡壶茶,不能与我等直接喝凉浆,免得因为水土不服,闹了肚子。” “哈哈哈。” 石延年顿时发笑,他觉得宋煊这个人是真有意思。 就是不好酒,也不知道他酒量如何? “十二郎年岁不大,但那首词写的真真好。” 柳三变作为最有发言权的,还是要当面与宋煊说一说。 “能得到柳兄的认同,俺心里还是有些骄傲的。” “十二郎方才是写了不满意的诗词,所以才扔进火盆焚毁吗?” 刘潜自是看到了一旁成了灰烬的纸张。 “嗨,随便练练字,写的不够好。” 宋煊随便遮掩过去,倒是让石延年颔首: “十二郎这字确实是与众不同,感觉有些熟悉,不是标准的唐楷。” “从崖刻上悟到的,练着练着就成了这幅模样。” 柳三变是看过石淙河摩崖题记,宋煊的笔体确实与那里颇有些相似之处。 他倒是没想到宋煊还专门跑去那里观摩了。 “十二郎博学多才,这字体若是长久练习下去,兴许将来自成一家,引领风骚。” “哈哈哈。”宋煊顺势给柳三变戴起了高帽: “今后柳兄必定会以诗词青史留名,同样引领风骚,常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柳三变闻言脸上有些苦笑。 说实在的,他更愿意以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而青史留名。 谁愿意靠着写词青史留名啊? 就算是李太白诗词无双那又怎么样? 他一生都没有施展胸中的抱负,而且还是在盛唐时期,只能沦落为“幸臣”,专门为皇帝写词。 柳三变甚至羡慕李太白能够为皇帝写词,可大宋的皇帝看不上他写的词。 为之奈何! “哎。” 柳三变长长的叹了口气: “十二郎,实不相瞒,俺其实是想要考中进士闻名于世,而不是落魄写词闻名于世,现如今养活自己都难。” 这话让石延年深感赞同,他也是老落榜生了。 甚至连柳三变都不如,人家好歹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这号人了。 可李太白明明说过惟有饮者留其名。 石延年如此酒量,也没有闻名于世。 最主要的是他缺乏一个像李太白这样的天赋型朋友,若是有李白这样的朋友,把丹丘生、岑夫子换成石延年完全没有问题。 宋煊想了想:“柳兄,岂不闻,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就算是想要科举扬名,从大宋开国到现在有多少进士,每届的状元名字,怕是也没有几个人知晓的。” “大部分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庸庸碌碌,所以柳兄不必气馁,事在人为嘛,总归是有许多机会能够考进士的。” 柳三变倒是没有把宋煊的鸡汤给喝下,因为他完全被那句岂不闻给吸引住了,开始喃喃自语。 石延年也有些惊诧,宋煊随口就能说出名句来。 这便是真正有天赋之人吗? 刘潜下意识的看向那堆灰烬,宋十二他随口就能出口成章,被他烧掉的稿子到底写了什么,让他如此不满意? 怕不是没有烧掉,传出去定然能够令人传颂一时。宋十二对自己要求也未免太严格了些。 当真是可惜啊! “十二郎之言,大善。” 柳三变攥住眼前的杯子: “此番落第后,我决心离开东京再也不参加科举,可是这一路缓行,我又过不了心里的那关,始终是不肯放弃。” “但经过数次的科举失败,着实是消耗了我太多的心气,在考场上每次都瞻前顾后,生怕自己这次又是白考,浪费时间也浪费银钱。” “还望十二郎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柳三变觉得宋煊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好成绩,必然是有着过人之处。 今日前来主动结交,他也是存了一些私心,想要向宋煊讨教。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只要能够考中进士,柳三变不觉得向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请教有什么不对的。 这些年,越来越多比他岁数小的人都考中了进士,而他依旧是落榜生。 多年的失败生活,早就磨灭了他心中的傲气。 现在只想着要抓住一切稻草上岸! “十二郎,俺也一样。” 石延年也是与柳三变一样的,他们俩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都是同届落榜生。 要不然缘分怎么就这么近呢! 反观作为陪客的刘潜,他还没有经历过落榜,自是没有那种急切的心情。 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宋煊的新作,到时候也更快的赏析一二,拿来下酒用。 宋煊发现,他们这些在科举上失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心态不行。 或许是仕途是他们唯一的追求,以至于过于沉重,许多人都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柳三变是年岁大了能考上进士,是宋仁宗赵祯亲政,特地开的恩科,对于历届科场沉沦之士的录取放宽尺度,他跟他哥才一同考上的。 这种是宋太祖开的头,主要是在省试、殿试落第十五、十次以上的。 “柳兄,石兄,你们二人在应对科举这件事上,心态就不对了。 太多次的失败就是会磨灭人的自信的,唯有心智坚强的少数人才不会受到影响。” “哦?” 柳三变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但是他也无力改变。 每次上考场前都会告诫自己一定要如何如何。 可真坐在那里考试的时候,就全都忘光了。 “十二郎说的是在理,我也意识到了,但还是没有办法克服。” “俺也一样!” 石延年也迫切的想要考中进士,以此达到光宗耀祖的目的,更是可以证明他能不靠着家世,靠着自己当官。 按照历史的进程,石延年最后也没有考中进士,而是听从了宰相张知白的劝告,有条件靠家里就靠,没必要非得跟自己较劲。 难不成等你七老八十考中进士后再当官,今后还如何延续家族的荣耀,为百姓,为朝廷做事啊? 柳三变却是晓得石延年的缺点: “曼卿,你读书只通大略,不专治章句,能考上应天书院便是幸运,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苦读诗书才行。” 宋煊惊诧的看了柳三变一眼,他属实是久病成医了,但却医不了自己个。 石延年承认柳三变说的对,他现在是越来越心浮气躁,一有些事,便想要饮酒。 先快活快活再说其他。 他很喜欢那种“微醺”的状态! 宋煊不知道他们的功底,但是按照固有印象老落榜生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觉得自己啥都熟悉,可一到见真章考试时,就全都陌生。 “按照柳兄的说法,石兄还需要加强基本功,方能更进一步。” 柳三变摆弄完了石延年,又热切的看向宋煊。 “若是柳兄心态不行,俺觉得你还是要先进一步的进行脱敏训练。” 宋煊饮了口凉浆:“柳兄多参加考试就行,考的麻木了,兴许心态就不一样了,参加任何考试心里不紧张了,兴许柳兄就能考出来。” 柳三变想了想,倒也是一种思路。 本来就是想要与宋煊求取宝贵经验的,届时游学也可认真请教一二范掌教。 “那十二郎平日里是如何温习功课的?” “俺的法子是笨法子。” 宋煊又给柳三变讲了一下所谓的题海战术,就是做题嘛。 搜集一下历届科举考试的真题,从解试到省试再到殿试。 但是依照他的财力,如今也只是收集到了一点。 毕竟那些考题不一定会流传到民间,所有学子的试卷全都是官府进行保管。 哪怕是所谓的“满分作文”,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流传出来的。 比如那些状元试卷,有多少能保存且在民间流传? 柳三变与石延年对视一眼,他们都晓得宋煊聪慧。 但是真是没有料到聪明人反倒是使用这种笨方法! 着实有些让他们无法理解。 宋煊看出来他们眼中的迟疑,主动解释: “三位,别看这法子笨,但却是历练人,主打一个熟能生巧。” “许多题型你看了之后,在考场上遇到,便一点都不觉得慌,仿佛跟平日里做题一个样。” “回头我便试一试。” 柳三变这个老落榜生,也是病急乱投医。 他真的太想上岸了! 考公这种事虽然在大宋没有年龄限制,可一旦年老考上,一辈子都耗费在这上,纵然是考上心中那口气也泄了,兴许死的更早。 “柳兄见多识广,可是认识这种纸?” 柳三变见宋煊拿出楮纸,颔首: “十二郎家境颇厚,用这种纸张书写吗?” “俺哪里会用这些?”宋煊脸上带着笑: “是俺老家有个朋友,想要大量收购一下这种纸张,托俺打听打听,没太大的事。” 柳三变倒是信了宋煊这话,乡党之间相互帮忙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在东京的时候,便见过不少书铺里卖这成都楮纸,但大多都是被官府采购。” “寻常学子也不会用如此昂贵的,但科举考试是要用这种纸张的。” “所以有不少学子在考试前是要买一些这些纸来熟悉一下书写,方能配合适的墨水,更方便书写,不会晕染开来,污了考卷。” “哦?还有这种事!” 宋煊以为是官府大量办公用,他没有经历过正式的科举考试,应天书院的入院考试用的也不是这种纸。 既然科举考试指定纸张,那说明制造不会少,想要采购就是受到渠道的限制。 宋煊收起纸张,他目前真的缺渠道。 (本章完) 第120章 以结果为导向(一更) 第120章 以结果为导向(一更) 柳三变见宋煊面露疑色:“十二郎询问这个是为何?” “一楼大厅较为空旷,俺又有几个伙计要养活,所以打算出点钱,开个书铺当做营生,总不能让人荒废罢了。” 石延年轻微颔首,他们都清楚宋煊的家世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但他一来宋城就能买下如此大的房子,这些年在老家也是经商过活。 有关宋煊如此有钱的事,不少好事者都去问他大哥宋浩了,宋浩便透露在家乡宋煊自己个开了个凉浆铺子,赚了些许银子。 再加上宋煊写了那首词后,自是更加证明了他大哥所做的那首咏蛙是伪作,盗窃他弟弟来的。 同时也证明了韩智轩并没有说谎,反倒是宋煊主动为他哥宋浩遮掩,如此一来,宋煊的评价是真的上了一层楼。 同样韩智轩在给宋煊带路去找窦臭算账的时候,也是变相的洗白了。 再加上窦臭一死,他们之间的谋划只有韩智轩一个人清楚,死人是无法辩驳的。 “十二郎,家父是太常博士,倒是经常用楮纸,但是这种成都楮纸对于我等学子平日而言,还是过于费钱了。” 太常博士除了要出席各种礼仪大殿外,诸如欧阳修、司马光都担任过这种职位,参与新唐书与资治通鉴的编修。 他们用的多是楮纸。 “十二郎若是想要贩卖此种纸张,怕是难以为继,许多学子还是会用麻纸的。” 麻纸的种类很多,始于西汉,盛于隋唐,衰于宋元,绝于明清。 楮纸这类的皮纸在大宋现在还没有完全取代麻纸,至少过几十年皮纸才横扫大宋,首次超过麻纸的使用量。 “石兄,可是有渠道能够采购到大量楮纸?” 宋煊又给他们倒上凉浆: “主要是俺想着要囤积一批货,就算卖不出去,可方才柳兄说了,每年参加科举考试之前,总会有人买上一些试试。” “俺也不用快速回本,总归是给手下找些事干。” “你们也都知道,他们都不爱读书,若是每日都闲出屁来,不知道还要闯出什么大祸来呢。” 柳三变倒是认同宋煊的话,人一旦太闲,就容易走到歪路上去。 那窦翰便是明证。 平日里不好好读书,就想等着他爹的荫补当官,平日里欺负欺负同窗,他都习惯了,否则到了书院考试也不会如此的猖狂。 石延年轻轻颔首:“十二郎所说之事,我会托人扫听一二的。” “多谢多谢。” 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的刘潜笑道; “十二郎的凉浆当真是好喝,这下子俺当真相信你是靠着卖凉浆积攒下不少的家业,何不继续操持这个买卖,你的那些伙计也熟悉,更容易上手。” 宋煊也是轻微颔首:“这个问题倒是想过,只不过宋城卖凉浆的铺子不少,走街串巷的也不少,竞争太大,到了天凉就得歇业,俺也不想操心。” “但开个书铺一年四季都能开门,卖些笔墨纸砚以及书籍也不操心,毕竟这里挨着应天书院,总归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其实俺还有个小心思,俺好歹是在宋城有些名声,开个书铺,那些想要让子嗣读书的,兴许也会来俺这里买些书籍不是?” “啊,哈哈哈。” 石延年当即大笑起来,恨不得要当场与宋煊痛饮几杯。 “十二郎心胸实在是开阔,连这点小心思都不瞒着我等。” “倒是一个赚钱的思路,十二郎岂止是小有名气,简直是名声大噪。” 柳三变也连连赞同。 用名声换钱这种事他是手到擒来的,要不然早就该在东京那当乞丐了。 他裸考这么多年,家里对他们三兄弟也没有太大的支撑,他大哥考中进士也是小官俸禄不够多,还是靠着蹴鞠踢得好拍马屁稍微升了一下官。 再加上东京消费高,柳三变可是没少拿诗词换钱,顺便吃吃妓子们的软饭。 “只是还是要注意一二,免得像我这般,最终把名声消耗殆尽。” 柳三变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因为科举考试心灰意冷,心态很难轻易转变回来。 “多谢柳兄的提醒,俺自是会多加注意的。” …… 通判顾子墨只敢在家中祭奠自己的老恩师,但是出门后正常上班,他也没有去找宋煊的麻烦。 因为他知道宋煊连他的老师都给斗倒了,若是不做调查就去找宋煊的麻烦,定然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顾子墨更是晓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应天府知府晏殊,他可是非常看好宋煊的。 否则自家老恩师的事情,不经过晏殊的快速处理,也不会短时间内就上达天听,搞得自家恩师措手不及,完全陷入被动当中。 顾子墨内心当然是想要为自己的老恩师报仇雪恨的,但自己一定不能急躁,太容易出错了。 他要好好查一查宋煊的底细,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到时候也好对付他。 故而今日顾子墨找了一个心腹过来,让他去宋煊的家乡勒马镇,好好的打探一二,宋煊的底细。 只有掌握了他的底细,顾子墨才越有把握,把宋煊踩在脚下,为自己的老恩师报仇雪恨! 就在顾子墨闭目思考之时,恩师窦臭的长子悄悄派人给他送了信。 顾子墨连忙打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兄长在心中说,宫中有人关注了这件事,让自己查出宋煊与曹利用之间相互勾结的证据。 如此一来,窦家才有机会借力打力,为家父报仇。 顾子墨再三看了这封信后,记住了里面内容,当即按照兄长的要求阅后即焚。 看样子朝堂上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这里。 有人想要扳倒曹利用,他在京师里没出过什么问题,那就是要在地方上找一找过时,尤其还参与了人命的案子。 这种事在顾子墨看来十分正常。 朝堂厮混的那些相爷之间,相互斗的激烈。 就算你犯了案子是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是利用你的这个案子去扳倒党争对手罢了。 只不过在局中的你恰巧是被冤枉的,才称得上算是沉冤得雪了! 青天大老爷为你做主了! 天下那么多冤案,真以为大宋的老爷们都那么闲,跟包拯一样给你洗清冤案? 就算包拯,那也是认真负责的洗清在他职权内的冤案,至于别处的冤案,你就算在他面前呼唤包青天,那也不管用。 这便是包拯的原则。 也是大多数同僚能够容忍他的缘由之一。 否则就包拯这种谁的面子都不给,喷皇帝一脸口水的主,他能有个好下场? 顾子墨看着火焰吞噬了信件,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允许你宋煊攀高枝,可你却不晓得攀高枝从来都是暗中标好价的!顾子墨为了给老恩师报仇,根本就不惧自己也卷入朝堂当中的党争。 他迫切的希望党争能够来的更加激烈一些。 到时候便会有人给自己的老恩师翻案,宋煊他还能全须全尾的下船吗? 东京的邸报以及小报照例送到了宋煊手中。 他从到到尾的瞧了瞧,那便是窦臭空出来的翰林学士职位,由丁度担任。 宋煊听曹利用提过一嘴他的两个副手,一个是王曾推荐的,另外一个则是吕夷简推荐的。 这个丁度便是吕夷简的人。 对于吕夷简,宋煊是晓得他的厉害的,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可谓是三落三起了。 只有吕夷简、王曾、曹玮三人配享了宋仁宗庙庭。 当朝那么多宰相,唯有吕夷简是不依附刘太后,一心辅佐赵祯。 宋煊把手中的官方邸报放在一旁,又拿起风闻而撰的小报瞧了瞧。 他当即瞪大了眼睛。 好好好,果然二创三创是真的能创死人呢。 窦臭对自己都他妈的因爱生恨了,得不到就得毁灭了俺! “这都是他妈的谁传出去的谣言?” 宋煊把小报恶狠狠的扔在地上。 实在是遭不住笔者在后面阴暗的爬行,写出如此触目惊心的文字来! 就在他生气间,便有晏殊的仆人过来说是,知府请他前往书院一二,有事要说。 宋煊深呼一口气,拿起折扇,便跟着仆人一起奔着书院走了。 应天书院内。 晏殊、范仲淹、宋绶、张师德、杨子晋等人都在喝茶聊天。 如今朝中已经传回消息,窦臭一事尘埃落定。 不仅他遭到夺职削籍为民,连带着他儿子也被夺官,命令回家给他得守孝,并且代父承担责罚。 无论是太后还是官家,都不允许他们的命令还没有下发,底下的臣子就自己行动。 如此抗命的行为岂能姑息? 若你窦臭是死在战场上的,那另当别论。 此事明明是因你而起,搞出如此大的风波,你便想着一死了之,若是朝堂再不了了之,后面的臣子岂不是会争相效仿? 所以此等风气必须要狠狠的压制住! “一会那宋十二来了,必须要好好压一压他的气焰。” 宋绶对于他拐走张方平去坐牢这事,一直都耿耿于怀。 多好的孩子,偏偏被宋煊给带歪了。 若是此事没有他们这些人据理力争,不断的给朝廷上书,不一定会如何收场呢? 光靠着宋煊如此胆大行为,那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到时候想后悔都晚了。 倒是晏殊呵呵一笑,摸了摸胡须: “宋十二此番做的也不错,他若是低头认错,我等在朝中如何伸张正义,那也无用。” “嗯。” 张师德也是赞同晏殊的话,若是宋煊膝盖太软直接跪了,他们这些人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而且这样的学子也不值得培养。 “公垂此话未免有失偏颇。”张师德不赞同这样与宋煊交流: “自是要好好鼓励一番,他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能有如此不畏强权的表现,你还要如此打压他,难道此事做对了,也要打压?” “最终只能规训出来一个只会唯唯诺诺之辈,于大宋朝堂有何益处?” “对大宋百姓有何益处?” “既然应天书院要革新,自是要让学子们有一股子精神气才行。” 张师德絮絮叨叨一大堆,说的宋绶哑口无言。 倒是范仲淹接过话茬,主动解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希文乃是书院新任掌教,有什么话自是要畅所欲言。” 杨子晋鼓励着范仲淹。 当年范仲淹第一次来应天书院求学,苦读五年,终于考中进士。 杨子晋对于这个特立独行的学子很是看重,也素来知道他的坚韧之心。 此事交给他定然会办的极好。 如今他第二次来应天书院,那便执教书院,杨子晋希望他能带领书院更上一层楼。 前些日子,范仲淹便正式奏请晏殊,请他把应天书院升为府学。 此举开创了北宋官办府学的先例,从私人学院走到了官办学院,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晏殊为了把应天府书院推向更高的境界,一直想要筹措资金,增辟学舍,扩大规模。 待到明年录取更多的学子来书院就读。 “我倒是想要举办一次开学典礼,宣布把书院的校训从天下同文,改为以天下为己任。” “稍微遏制一下学子们对于功名的追逐,更要学习经世致用,否则纵然他们考上进士,将来为官也无法为朝廷以及百姓提供更好的助力。” “到时候也好请宋煊作为优秀学子代表,与众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更是要鼓励大家不要为强权所低头。” 范仲淹的话,一下子就让众人沉默起来。 因为许多人来书院读书,就是为了系统的学习儒家经典,并做到融会贯通。 以期待将来能够在解试、省试、殿试当中取得好成绩。 至于其他的目标,便是要排在第二。 一旦应天书院的录取率不能提高,反倒持续下降。 那还会有学子愿意来这里读书吗? “希文此言是有道理。”晏殊先给与了肯定,随即又斟酌道: “可应天书院前两年的学子考中进士人并不多,此事还是要缓慢而行,最主要的是要让更多的学子能够考中进士才对。” 晏殊的话引得张师德等人认同,不是他们以结果为导向,因为如今的世道便是如此! (本章完) 第121章 不花一文(二更) 第121章 不一文(二更) 范仲淹也明白有些改革的事,不可操之过急。 不过他当年来书院苦读也不是完全的埋首四书五经的儒生,故而也不希望来求学的学子只晓得为了功名读书,心中没有为天下人做事的理念。 “晏知府说的对,倒是我操之过急了。” 范仲淹也不过于迂腐之人,一旦提出什么观点,就必须要做出来。 尤其是目前自己初到书院,还没有显示出来自己的能力,这些人抱着保守的态度,范仲淹也理解。 “最主要的还是要筹措更多的资金,方能让书院变得更好。” 晏殊虽然是一府主官,但并不是所有钱都能用的,尤其是宋朝的地方监察系统。 上面的就不用说了,无论是通判还是地方上的县令,甚至连同级别的府州军监级别官员都可以对他这个知府进行监察。 大家的制衡是相互的,北宋的官员系统就是一层层相互叠压,避免出现叛乱之事。 这同样也造成了大量冗官现象,不仅是朝廷中枢要分宰相的权力相互制衡,地方上也是一样。 “不错。” 杨子墨作为书院的二代,他自是知道父辈创立书院的艰苦。 没钱什么都干不成。 书院只能给学子们提供一个集体住宿的地方,吃喝衣服都得自己解决,都是需要不少钱的。 再加上笔墨纸砚书本之类的,开销不会小。 冬日里手上长冻疮的学子不在少数,并不是所有学子都盖的起被的。 慕名前来读书家世好的学子也不少,许多都是家里平民出身的,他们都想着自己能忍过来,免得家里压力过大。 毕竟一个壮劳力不参与生产,又要做这种费钱的事,大多都是举全家之力供应的,他们家里人也都是节衣缩食,盖着稻草过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宋绶摸着胡须长叹一声。 学子们读书费钱,书院就更费钱了。 就在他们几个人话音落下的时候,宋煊出现在了门外。 几个人见到正主来了,就是笑。 宋煊进来之后先行礼问好。 然后便瞧见除了宋绶冷着脸外,其余人都是挂着笑。 他想着大抵是宋绶天生冷脸吧。 至于宋绶对上他看好的学子张方平是什么脸色,宋煊倒是没见过。 因为宋绶一般都是只给张方平单独开小灶的。 此番张方平在入院考试当中考了第一名,可是让宋绶脸上极为有光。 但是一想到宋煊这个不安分的主,拐带一向安分的张方平坐牢这事,宋绶就看宋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宋绶又没法子强硬的告诉张方平不要与宋煊来往。 因为这不符合他心中的道义。 宋煊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倒是“为民除害”,但这也太危险了! 宋绶认为张方平总是跟宋煊在一起厮混,太没有安全感了,容易闯出祸来。 倒是晏殊最先开口笑道:“十二哥儿,你可是惹了大祸。” “哦?”宋煊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此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呵。”晏殊伸出手指了指宋煊: “我就说他消息灵通吧,兴许比咱们还早知道东京的一些消息。” 范仲淹也是见识过了宋煊的手段,对于晏殊的话并不怀疑。 唯有张师德以及杨子墨这两个书院老人,不是很懂晏殊话里的意思。 “晏知府这话,嗨挺有玄机的,小子一时间没懂,还望晏知府能够指点迷津。” 宋煊依旧是装糊涂。 晏殊却是不理会宋煊的话茬,而是对着一旁的范仲淹道: “希文,你最大的缺点便是不会装糊涂,这才朝廷里很是不好的行为,你再瞧瞧宋十二,他可是装糊涂的高手。” 范仲淹无奈的笑了一身,他若是会糊涂,当年也不会离家出走,来到应天书院求学五年,都不回家。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晏知府,范掌教他改不了的,是天生的。” “你听听,你们都听听。” 晏殊对宋煊的观感很好,毕竟大家都是神童圈子的,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 “这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十二哥儿将来在官场上定然能够如鱼得水!” 宋绶却立即给泼了一盆冷水: “同叔的话未免过于肯定到了,以我观之,他宋十二有本事是不假,可他惹事闯祸的本事更大!” “范掌教还是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为好,免得将来在朝廷之上不管不顾就怼了太后与官家,怕是要去岭南吃虫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宋绶这话,范仲淹自己个都做不到。 他兴许是在宋煊前头,就先把太后与官家给怼了! 指望着范仲淹拦着宋煊兴许是能拦住,必须得他范仲淹先上去嘲讽开怼才行,你们站我后面尽情输出。 范仲淹无奈的摇摇头:“宋通判不要总是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人,这不好。” 张师德与杨子晋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误会,但也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各自对宋煊不同的态度。 其实张师德还是蛮欣赏宋煊的,他对于自己儿子能够与宋煊一同坐牢,还是极为肯定的。 自家儿子虽然在读书上可能没有继承自己的优点,但是在人品上继承了自己的优点,这比前者更让他看重。 尤其是自家儿子把在监狱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都给他讲了。 张师德就觉得宋煊这小子绝非常人,是个有心思的人,这样人的今后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张师德因为是他爹老年得子,精子质量不行,以至于他体弱多病。 尽管跟他爹一样考取了状元,延续了张家在应天府的威名。 但是张师德在官途上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主要是身体遭不住,皇帝想重用他都是在害他。 故而张师德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在官途上展现出极大的实力,帮助他完成此生未曾完成的遗憾之事。 现在宋煊进入了他的眼帘。 而杨子晋只想着完成父亲的遗愿,把应天书院好好的传承下去,培养更多的读书人出来。 如果这些人为官后,不求有多大的官位,但是能够治理一方出成绩,让百姓感念,那书院便没有白培养他们。 宋绶则是摇头不语,事都是做出来的,而不是空口无凭说出来的。 他宋煊不该这惹祸的性子,少年人过于锋芒毕露,这不好。 此次有晏殊等人给他托举,那一下次他再惹祸呢! 你们还能托举他几次? 这一次就敢强硬的对峙翰林学士,下一次他是不是敢怼当朝宰相了?能当上宰相的人,可不是如窦臭这般没有脑子。 人家都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面,自是有许多人为他前后奔走效力。 尤其是人家打压你一个学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行了。” 晏殊见要再起争论,便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那窦臭的事,我就不与你赘述了,想必你时刻关注此事呢。” “此番叫你前来除了是告诉这事,还有两件事。” “晏知府请说,若是在下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宋煊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在座的都那么帮助自己斗倒窦臭了,尽管最终是朝中有人想要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但这并不是宋煊不感恩的理由。 晏殊给了范仲淹一个眼神,范仲淹就是介绍开学要整一个典礼,然后请他这个优秀学子代表讲一讲,起到激烈同窗的作用。 “前三名都是如此,你别想推脱给张方平。” 不等宋煊眼珠子,晏殊就直接把他的话头给按了回去。 “晏知府未免也太小觑俺了。”宋煊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这种演讲的事,俺正想要好好练习练习呢!” 在座的几个夫子又想起宋煊鼓动大批学子跟他去找窦臭算账的事,一时间怔在原地。 这种事让他来真的好吗? 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呢! 晏殊悄悄瞥了宋煊一眼,这小子眼中透出奸诈之色,他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想要以退为进,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好,今后有这种机会,我都留给你。” 听到晏殊如此不客气的话,宋煊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又正经道: “多谢晏知府看重。” 果然! 晏殊摸着胡须心中稍显自得之色,这小子就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件事。”晏殊咳嗽了几声: “我知道你小子有点经商的头脑,如今书院资金困难,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挣点钱吗?” 宋煊在勒马镇的两家凉浆铺子已经证明了他在经商方面的成功。 再加上初到宋城就能买下那么大的宅子。 连晏殊都没有如此豪气。 他到任后都是跟家里人租房子住的。 “啊?” 不仅是宋煊自己个惊呆了,连带其余几人也有些诧异。 在座的都知道书院急需资金这种事,但谁都没有料到晏殊会跟宋煊询问法子。 他一个学子,能有什么法子? 宋绶是觉得不大可能,宋煊他不过是善于卖凉浆罢了。 他挣的那点钱,用来填补书院资金,简直是九牛一毛。 问他宋煊有什么商业建议,不如想法子从应天府富商那里搞些捐赠。 范仲淹是晓得宋煊在经商上有些头脑的,但晏殊这样问,显然是也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 他作为掌教,给书院去拉资金是极为正常的事,但范仲淹一时间还没有什么心思。 “不知道晏知府想要的资金是多少?” 听到宋煊的询问,并没有推辞,晏殊摇摇头: “虽说越多越好,但总归是不现实,书院除了要扩建外,也想要给学子们供应一餐,减少他们的生存压力,能够更好的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这不是一笔小钱!” 宋煊自是想到了自己的博彩事业,若是能从书院这里得到一条稳定的进货渠道,也不是不行。 晏殊见宋煊眼珠子下意识的瞥向地面,心中立即惊诧起来。 他是领教过宋煊的急智的! 当初自己想了数日才想到的那句词,被他一瞬间就对出来了。 还有窦臭那件事瞬息发生的事,便让他也在瞬息之间掌握了舆论,进行了反转。 如此种种,让晏殊一下子就明白了宋煊定然是想到了好主意。 只是他还在迟疑,或者想要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直娘贼。 他真有办法! 晏殊端起茶杯稳住心神,想要等着宋煊有什么说法,他也好接招。 宋煊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随即问道: “杨夫子,书院经常采购成都楮纸吗?” “倒是采购一些用于学子们的模拟考试用。” 杨子晋一辈子都待在书院里,对书院许多事都了如指掌:“但是价格偏贵,许多时候都是麻纸。” “那可有能联系购买大量成都楮纸的渠道?” 不等杨子晋回答,晏殊当即眯着眼睛: “宋十二,你该不会想造假交子为书院谋取大量资金吧?”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毕竟晏殊的说辞,也太生草了! 哪有让学子做假交子补充书院的资金缺口的? “晏知府未免太高看俺了。”宋煊脸上有些无奈的道: “光是仿制出来一张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是赔本的买卖,谁会去干呐。” “你果真想过此事!” 面对晏殊的步步追问,宋煊只能解释他想要在自家一楼开个书铺,自是要好好的去调查市场。 那交子的原材料,都是大家谈论的话题,想不知道也不行。 听到这个,晏殊心中立马就失望了。 书院开个书铺,挣谁的钱? 难道去挣书院这帮穷鬼学子们的钱? 不如让他们直接钱买饭菜吃,还能省去中间商赚差价。 范仲淹则是觉得晏殊对宋煊报以太大的期望,所以听他说要开书铺才会失望。 “晏知府,其实俺开书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书铺。” 宋煊笑了笑,继续询问杨子晋: “不知道杨夫子能否利用人脉寻到能大量采购成都楮纸的渠道,若是有这个渠道的话。” “俺便有一个好法子能够让书院不用上一文钱,便能有源源不断的资金分红,用来建设书院!” (本章完) 第122章 叫俺金主爸爸(三更) 第122章 叫俺金主爸爸(三更) “什么?” “不可能!” “十二,你莫要说些大话。” 宋煊方才说的话太大了。 不一文,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用来建设书院。 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难不成光靠嘴说? 在座的几个人除了杨子晋外,都是当过官的。 你纵然是百里侯,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百姓们也不会相信你的。 只有赈灾的米进了他们的肚子里,那些百姓才会静下心来听你这个县令说了什么话。 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利益才是能够把旁人拴在你旁边的主要缘由,而不是嘴里喊上几句圣贤之言,那些百姓就能一呼百应的跟着你干事! 这一点,范仲淹是深有体会的! 晏殊倒是来了兴趣,他始终认为宋煊这个人骨子里就有不服输的劲头,而且还颇为自傲,看不上大部分人。 尽管他与许多人都能交上朋友,让别人觉得他是个豪迈之人。 但这些都是表象! 同为神童圈子的晏殊,可是老理解宋煊这种状态了。 当年他也是如此过来的,只是年岁大了一些,才觉得当年自己的思维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以及幼稚。 但每个人都是要走上这么一遭,到了岁数后会自己不知不觉就觉醒了,也用不着旁人去教育。 “你且说说。” 晏殊此时倒是有了极大的耐心,到底是要看他能说出什么惊天言论来。 如此好的买卖,难道大宋那么多善于经商的大豪商们都没发现,偏偏被你小子给发现了吗? 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若是诸位能找到大量供应书院成都楮纸的渠道,俺便把俺的商业谋划全盘托出,若是没有,那与诸位说了也没有用。” 于是众人皆是看向杨子晋,杨子晋见全体目光都向他看齐,遂点头: “我父亲倒是还有些故旧以及学生,可以搞定这事。” 宋煊听到这样的回答,便主动关上房门,避免有人偷听,几个人见他如此严禁,脸上也带了几分严肃之色。 “俺的计划是这样的。” 晏殊等人听完宋煊的谋划,不时的提出问题。 宋绶连连摇头:“不行,你这是在违反大宋律法!” “宋通判,你觉得俺是违反了大宋哪一条律法?” 北宋时期,赌博是被视为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尽管法律严厉,但赌博在民间仍然盛行,法律与现实有着极大的矛盾。 宋煊见他们还在思索便解释道: “根据大宋刑统里规定,参与赌博的人将被处以杖刑(用棍棒打臀部),并根据情节轻重处以罚金; 组织赌博的人将被处以更重的刑罚,甚至可能被流放或判处徒刑; 赌博所用的钱财和物品将被官府没收。” “可是方才俺说的商业计划,有哪一条违反了大宋刑统的律法?” 晏殊等人都对宋煊如此了解大宋律法感到疑惑,他不熟读四书五经,竟然熟读大宋律法。 科举考试并不考律法,直到宋真宗之后,才规定朝廷选择官员要进行司法考试。 择其优者进行提拔,然后便有人通过作弊升职。 宰相王旦发现这帮官员竟然作弊,于是下令加强考试纪律。 宋煊的反问,倒是让宋绶变得沉默起来。 因为百姓去他书铺买的是小说章节用来观看,其中为了回馈客户,赠送三星彩,中奖可以领取奖金。 如此一来便回避了大宋律法,算是合理钻了漏洞。 晏殊轻微颔首:“十二哥儿说的在理,倒是没有违反大宋律法,可你已经在朝堂上挂了号,盯着你的人可是有不少。” 他觉得宋煊既然已经提前上了牌桌,那宋煊的所作所为就不能只代表他自己了。 “晏相公说的对,可难道因为害怕旁人惦记,就不去追求我等心中想要实现的目标啊?” 宋煊挥舞着折扇:“俺可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眼中,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动。” “就算朝廷将来要追究,可也得依照大宋律法进行改进,一旦要改进大宋律法还需一段时间。 俺有信心在此期间能够把扩建书院以及给众多同窗提供一顿饭食的钱挣出来。” 不论旁人,其实杨子晋听完宋煊的话,便已然心动了。 书院不一文钱,仅仅提供一个渠道,便能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他愿意陪着宋煊闯一闯。 只要把应天书院建设的更好,那他这把老骨头死而无憾。 就算将来事发了,由他来背锅,杨子晋也是愿意的。 他立马就跟宋煊表了态,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准备,自己要亲自搞定这个渠道稳定的事。 就算将来出了差错,也是他一人承担,与旁人无关。 范仲淹立即又争抢起来,我如今是应天书院掌教,就算出了事,也是我顶着。 你杨子晋只是个教书育人的夫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眼见两人又开始为将来背锅争论起来,晏殊挥了挥衣袖: “好了,你们莫要争论了,这小子比猴子还精呢,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他早就跑了,用不着你们来背锅。” 况且要让应天书院走的更远,也是我一手操持的,就算真的背锅,你们也不够格,全都是我晏殊的事。 当然晏殊没有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他只是询问:“十二哥儿,我且问你,你有几分把握?” “若是我们费尽心思把成都楮纸大量采购回来,反倒卖不出去,那你可就误了事。” “晏相公尽管安心,又用不着你们出一文钱,无论输赢都是俺宋十二往外搭钱,你们只需要提供稳定的渠道就可,安心等着回馈。” “好。”晏殊一锤定音: “那接下来咱们聊聊分成的事。” 宋煊嘴角含笑:“不知道晏相公想要几几分成?” “五五分成!” 晏殊伸出一个手掌,宋煊根本就不给面子哼了一声: “妄想!” 这俩字一出口,便是让张师德瞪大眼睛。 你还是不是书院的好学生了? 方才还说要为书院如何如何,不惜背负会治罪的理念。 结果一谈到钱,你上来就俩字。 “十二郎是觉得你要的太多,不好意思了?” “晏知府当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宋煊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晏殊。 “哈哈哈。”晏殊大笑一阵,随即确认了这个买卖是挣钱的。 要不然宋煊不会为自己争取利益,他完全可以说些大话。 能挣钱,那就好了。 于是晏殊主动降价:“书院只出了渠道,你出了不少本,也不能让你太吃亏,你六书院四,如何?” “不行。”宋煊连连摇头: “场地人员制造成本全都是俺的,俺虽然是为书院解决一些困难,难不成书院就好意思站在俺的头上吸血吗?” 范仲淹也认为宋煊说的对:“那十二你开个价。” 宋煊伸出食指道:“一九分,书院一。” 这下子连晏殊都觉得宋煊压价太狠了:“一?” “那书院什么时候才能筹集到足够的钱?” “这不行,绝对不行!” 不仅是晏殊,连范仲淹也觉得实在是太少了。 “有书院给你的买卖背书,这是放在整个大宋都找不出来的,你竟然只分给书院一分?” “若是咱们谈不拢,真以为书院不能单独干这件事吗?” 听着晏殊的威胁,宋煊哈哈大笑,他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晏相公,你晓得的,俺从来不用一条腿走路,既然俺敢与诸位相公说了俺的商业计划,就不止一个后招。” “你们这帮都是没经过商的,想要与俺打擂台,最终赔钱的只能是你?” “俺不是说大话,八岁就在街头厮混做买卖,从小摊子经营到两间店铺,整个勒马镇除了俺的凉浆铺子,还有旁人卖吗?” 宋煊是有这份自信的,他瞧了一圈:“诸位尽管拭目以待。” 晏殊知道宋煊不是在说大话,越发确信了他这个是能挣钱的法子,否则宋煊也不会如此为自己争取利益。 “在商言商,你开价,就得允许我还价。” 晏殊觉得在座的人都不会与宋煊争论这种利益之事,自是得有他出面。 “书院也确实是经营困难,这钱不是塞进我晏殊的口袋,也不是塞进诸位夫子的口袋。” “你宋煊作为应天书院的学子,就跟外面的奸商一样,把书院的名声放在地上摩擦,就只肯给一分利吗?” 晏殊这也是没说什么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得学会感恩。 其实不是宋煊,其余学子发生了此类事件,他们也会尽量护的其余学子的周全。 晏殊不愿意使这套携恩报答的事,于长久无益。 宋煊也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叫晏知府知晓,这做买卖虽然经营得好,在长久看来是盈利的,但是前期还是要投入不少的银钱。” “俺方才那么压价,也是因为晏相公要的实在太多,那是绝对不行的,这不利于商业的发展。” “同样一群人在某个人头上吸血寄生太久,那这个人最终只会精尽而亡。” “俺觉得在座的都是懂这个道理的,什么是可持续发展,什么是竭泽而渔。” 晏殊点头表示赞同宋煊的话:“那你心里的底价是什么?” “二八分。”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从头到尾都是俺在操持,自是要占大头,书院一文钱不出,便占两成,已然是俺最大的诚意了。” “而且此事是有俺主导作为书院的金主,在经商上,书院可不要随意插手,给俺当好这成都楮纸的供应商就好。” 彩票业嘛,总是会有一部分金额被福利的名义给抽走。 宋煊的话落下,其余几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无论如何专业的事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宋煊做好了,书院也是有利可收的。 至于让书院给他的书铺做信用背书,那也划算。 一般书院想给谁的买卖背书,都不一定能获取金钱上的支持。 晏殊确实听明白了宋煊话里的意思,既可以有分红,书院也可以适当出钱当个二道贩子,把收购的楮纸卖给他。 如此一来,只要宋煊书铺的生意一直好下去,书院便能够有源源不断的进账。 晏殊便没有再多争论,书院不一文钱,就能占两成,已经是极为占便宜的事情了。 再不知足,怕是宋煊自己个操持这种事,都没有奋进的心思了。 “那此事便有十二郎多多费心了。” 杨子晋是第一个答应的。 张师德也不觉得有问题,既然方才晏殊向宋煊发问,他还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计划,那就放手去干吧。 总比他这个老头子想半天也想不出为书院筹钱的法子要好上许多。 “那你便先回去好好准备。” 晏殊也不需要跟宋煊签订什么二八分的契约,大家做君子协定就可。 依照宋煊一贯豪气的做法,晏殊觉得宋煊一旦挣钱,定然不会短了书院的资金,兴许还会给的更多。 宋煊对着众人行礼后,便重新给他们打开屋门通通风,自己返回家中。 “十二哥儿,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忘了来书院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宋煊踏出门槛时,一直沉默的范仲淹终于开口说了出来。 毕竟筹措资金本就是他这个掌教该做的事情。 现在全都积压在宋煊一个刚入学的学子身上,这如何能行? “多谢掌教提醒。”宋煊再次行叉手礼: “今后俺定然要好好学习,只要事情上了正轨,俺是非常愿意当甩手掌柜的,掌教在勒马镇也见识过。” 范仲淹轻微颔首,确实如此: “那你大胆去做,有什么事,对外便说是我的主意,绝不能耽误你的前途。” 宋煊再次道谢范仲淹这个大宋完人,让自己把锅都往他身上甩。 待到人走后,宋绶第一个站出来: “诸位,难道真的相信宋煊他能够不用书院一文钱,便能长久使得书院获利吗?” “就算是商圣朱陶公也不会夸下这等海口啊!” 晏殊也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久坐总是有些不舒服: “公垂,要不要打个赌?” “又打赌?” 尤其还是赌宋煊能不能成事! 这小子有点克自己啊。 宋绶心中有些纠结,上次打赌自己可没有赢。 (本章完) 第123章 一片蓝海(一更) 第123章 一片蓝海(一更) 晏殊一瞧宋绶脸上尽是纠结之色,又主动开口: “其实我也不相信宋煊那个买卖,能够筹措到足够书院想要办各类事的银钱。” 几人都惊疑的看向晏殊,你不相信他方才还与他争论那么久的利益分成,搞得大家都很激动。 又听到晏殊洒然一笑: “但我深知此子,从骨子里就是不会轻易服输的犟种。” “倒是如此。” 范仲淹虽然与宋煊接触不多,但也足以对宋煊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他八岁开始就独立经商,在家乡置办下两间店铺供他生活,还养了几个人,平日里开销也大,我是信服他赚了不少钱财傍身的。” “嗯,确实如此。” 宋绶也不得不承认宋煊在经商上的手段。 当日他们在勒马镇游览的时候,宋煊凉浆铺子生意挺火爆的。 至于他方才说的勒马镇就两家凉浆铺子,全都是他的,再无其他店铺,也是真的。 方才宋煊说的那话也并不是大话,至少不是信口开河,便已然佐证过他的经商实力了。 再加上初到宋城便迅速买下宅院,进了监牢,一连三天把本地最好的酒楼庆楼大厨请来,摆上两桌席面。 就宋煊如此豪气的手笔,手里没些家底,谁敢这么操持? 晏殊是觉得整个应天书院除了宋煊之外,大抵是没用几个人靠着自己,能达到经济自由读书的阶段,甚至还能不在乎自己多少钱的主。 生活处于温饱挣扎线的学子以及家庭,始终是大多数。 要不然晏殊也不会想法子筹钱给在校学子们提供一顿饭食,让他们安心学习。 不至于时不时的就要断顿。 读书费神,身体再跟不上,就算考中进士,今后身体也容易患病,如何能为朝廷效力? 像范仲淹那样化粥而食的学子并不在少数,只不过范仲淹他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余人这样做,没有成功,只能成为了历史的一粒尘埃,并没有被特意记载下来。 科举考试虽然面向了平民百姓,但始终是一件耗费钱财之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簇而就就榜上有名的,像柳三变、石延年那种经常落榜的人,才是常态。 因为目前而言,在北宋考上举人,朝廷并不会像朱元璋那样给与他们经济补贴,但是可以免除徭役和部分赋税,借此来减轻举人家庭的经济负担,间接减轻他们的负担。 大多时候也不会改变太多家庭的经济窘况。 同时地方上的乡绅可能在你前往东京参加春闱时候,资助你一些路费、食宿费。 除了出于乡党之间的抱团,更多是想要结交未来的官员,利益交换从来都是相互的。 许多人都不会像范仲淹、包拯一样直接拒绝,潜移默化就被搭上船了。 至于宋煊嘴里的肉蛋奶那种事,还是不要去想了。 大宋商业发达归发达,但能赚到大钱的始终是少数人。 百姓们处于饿不死的状态就已然是盛世了。 再有其余要求,那才是痴心妄想的理想主义,可遇而不可求。 晏殊虽久在朝廷中枢,但也没有脱离底层太久。 幼年的生活经历以及通过多年朝廷的官文洗礼,总归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大宋朝廷也是直接奖励中进士之人,是对其余人的激励! 唯有考中进士,科举这条路才算是走完了。 只要当官了,纵然是大宋的低级官员,不钱大手大脚,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无论是从民间还是皇家而言,对于学子都是以结果为导向的。 人们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可人家项羽虽然没有得天下,可他也达到了自己此生想要的目标。 那便是灭秦,成为楚王,恢复六国等诸侯的旧秩序当中称霸天下。 他并不认可天下一统的理论。 范仲淹提出来的以天下为己任,还是有些理想主义了。 这让晏殊想起宋煊在试卷上对出题人的评价,过于理想。 其实潜台词就是一点都没有脚踏实地,纵然是你蹦起来,也很难实现这个目标的。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别看学子们天天学习圣人之言,可世上有几个人能成为圣人? 晏殊很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那你方才为何与宋十二争论那么多?” 张师德是有些不理解的。 “我就是想要确认他有几分把握能凭借这个买卖赚到钱。” 晏殊摸着胡须笑了笑: “他那个书铺还要卖连载话本,我估摸宋煊会吸纳一些书院学子为他写书,也是一门补贴家用的门道,宋十二没用往外说,估摸也是在抉择。” 几人对晏殊的推断略感惊奇,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公垂,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愿不愿意与我赌啊?” 宋绶见晏殊把话题又扯了回来,随即想了想: “赌什么?” “先前我的玉佩因为咱俩打赌,当作彩头送给了宋十二,你的送给了张方平。” “若是此番宋十二再赢了,你便给我也准备一块新玉佩,我若是输了,也照着原版给你做一块,如何?” 宋绶想了想:“既如此,那还是要看宋十二他能解决多少书院资金的缺口才行,否则到时候必然会有争论。” “既然如此。”杨子晋伸出手指来: “他宋十二夸下海口,那便在三个月内赚到半数能支撑书院建造的钱就算晏知府赢,不到那便是公垂赢了,我等也正好做个见证人。” “好。” 晏殊自是应下,今后宋煊的书铺开店后,自己必须得去捧捧场。 宋绶也伸出手来,与晏殊击掌约定。 然后他才开口笑道: “同叔,不是我不信任宋十二的经营能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三个月是赚不到书院所需要的银钱的,你且好好物色一下好玉给我。” 宋绶又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每日空落落的,这下子终究是有着落了。” “哈哈哈。” 晏殊以同样的话回给宋绶。 范仲淹轻微攥了攥拳头,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宋煊能够做到此事,他还是另外多想想办法筹集资金为好。 正如宋十二所言,人不能靠着一条腿走路。 宋煊在书院里溜达,心中极为得意。 这下子发行彩票有书院背锅了。 仅仅是把百分之二十分给书院,就如同福彩一样,完全是有的赚,而且还是大赚特赚。 赌博这个事,就算是朝廷一直明令禁止,但根本就禁不住。 按照大宋律法,赢钱的人按照强盗罪论处,开赌坊的人自是要被处以斩刑。民间有专门的以关扑为职业的关扑汉。 《水浒》中的“火眼狻猊”邓飞便“原是襄阳关扑汉”。 更不用说当年辽国入侵,吓得宋真宗六神无主,许多大臣劝谏要迁都,皇帝再问寇准干啥呢,除了这么大事还不来? 有人说寇准在家喝酒赌博呢,宋真宗一下子就吃了定心丸。 大宋应该亡不了,他差人把寇准叫来,寇准直接带着皇帝上前线了。 李清照更是写了一本赌经。 待到北宋灭亡,丈夫死了,半辈子了累积的家产都丢了,李清照独自一人逃到临安刚把房子安顿好,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把赌具找出来,赌一把。 事已至此,先玩一把。 大宋从上层贵族到民间百姓皆是好赌。 各有各的玩法,甚至都影响到了汉化的契丹贵族。 大辽皇帝耶律洪基当朝掷骰子玩,谁点大就给谁升官。 所以在大宋这个环境下,宋煊认为是一片蓝海啊! “十二弟。” 迎面走来的宋浩叫住还在陷入遐想的宋煊。 “哎,五哥。” 宋煊自是行了个礼,大家今后还要在书院共同学习。 宋煊也不是那种到处树敌的性子,自是习惯性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宋浩轻微颔首,他是知道宋煊进监狱这事。 当日他也在跟随宋煊游行的队伍当中,只不过没勇气陪着弟弟去蹲监牢。 毕竟他也是个举人,是有身份的人。 宋浩也晓得宋煊他办了一次宴席,但是没有邀请自己前往。 爷爷也因为他的事来了一次宋城,告诉自己要好好照拂弟弟。 此时的宋浩瞧着弟弟脸上带着笑意与自己打招呼,长叹一口气: “爷爷专门为你的事来找我了。” “嗨,俺早就跟他说过不要担忧,不知谁泄露给他的消息,若是再晚上两天,俺啥事也没有。”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宋浩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十二弟他硬刚当朝翰林学士能够全身而退,反倒窦臭他上吊自尽的下场。 如此事情,放在宋浩头上,他连想都不敢这样想的展开。 他不得不承认,宋煊的运气当真是不错。 “十二弟今后还是勿要过于锋芒毕露,这书院虽说是照顾你我平民子弟的地方,但还有不少官宦子弟再此地求学,他们兔死狐悲之下,对你的敌意可是有不小的。” 听到这个消息,宋煊略感意外,他当真知道书院里求学的学生背景复杂多样,这很正常。 但是因为窦臭这件事,那些人反倒是要针对自己? 不过也对,人家的屁股能跟你坐在一起吗? “多谢五哥的提醒。”宋煊手里扇着纸扇: “其实发生这种事,俺也是被迫反击的,难道让俺低头认怂,那是万万不能的,他们若是想要替窦臭出气,那尽管来。” “文的武的,甚至无赖的,俺都接着。” “十二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浩不想再次与宋煊之间的关系闹僵。 “俺这话又不是说给五哥听的。”宋煊邀请宋浩边走边聊: “五哥在书院里如何?” “还行,就是没通过省试心中有些憋闷。” 宋煊称呼宋浩为举人实则是有些抬举他,因为大宋的发解举人只是获得了省试的资格,并不跟明清一样,有做官的资格。 但是在地方上已经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被视为“士绅阶级”。 这也是宋浩虽然是个发解举人,宋家有其余人在宁陵县做吏,主脉也没用偏移。 “科举这条路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五哥比俺早接触,屁话俺就不多说了,加油干就可。” 宋煊自是没用把菜就多练说出来,毕竟自己还没用经历过科举的毒打。 万一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岂不是糟了? 如今北宋科举的录取率极低,尤其是省试和殿试,竞争非常激烈。 发解举人中只有少数人,能够最终考中进士。 宋浩也明白,省试竞争有多激烈,他与宋煊提一嘴,也是郁闷之气积压在心中许久了。 如今宋煊也来了书院学习,那振兴宋家的这份压力,并不会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压着了。 宋浩明白自己这个弟弟有多聪慧,入院考试考了第三名,已然展现出极大的实力,就是不知道等他真正到了科举场上,又能发挥出几分来。 二人沉默间便走到了书院门口,倒是宋浩主动开口: “我到底比你在书院多呆了几年,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尽管来问我,出门在外,理应是我这个兄长照顾你。” “哈哈哈,多谢五哥。” 宋煊挥舞着折扇: “不过你也知道,俺自幼就独立惯了,主打一个万事不求人,一旦求人了,那便是真有天大的事发生了。” 宋浩颔首,他就是过来与宋煊这个弟弟说几句话恢复一下交情。 毕竟二人之间的情分,剩的也不多。 再加上不告而取那首足够流传于世的咏蛙,宋浩觉得三弟心中还是有芥蒂的。 但他没用发作,便让宋浩心中觉得不妙,三弟怕是真的懒得与自己争辩什么了,他连打架都不想与自己打一场? 那就是真的不在乎了。 宋浩瞧着宋煊远去,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用通过省试这件事,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座大山。 但愿自己三年后能够一举通过省试,进入殿试。 宋煊直愣愣的往前走,并没有回头看。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会不会尴尬,可是他自己个纵然心中不尴尬,但与他也实在没有多少情分了。 宋煊溜溜达达奔着家走,迎面撞上了吕乐简。 (本章完) 第124章 你还说你在朝中没有关系(二更) 第124章 你还说你在朝中没有关系(二更) “十二郎,正想去你家找你聊一聊呢,从你仆人口中得知你来了书院。” 吕乐简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堂哥吕夷简让他与宋煊好好接触接触,争取能发掘出更多消息来。 以此来满足吕夷简他在朝中对于一些人的判断。 此番窦臭事件当中,宋煊才不是最大赢家。 吕夷简才是。 翰林学士的位置由窦元宾交到了丁度手上,而丁度的位置一动,下面自是有一条线的人都跟着动起来。 如此方能在朝廷当中织下更多的蜘蛛网,来维系己方在朝堂当中的势力,将来吕夷简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你在家等俺一会。” 宋煊倒是不会拒绝与吕乐简接触,毕竟也是跟着自己一起坐过牢的同窗。 双方的关系也更近一些。 吕乐简笑呵呵的跟着宋煊往他家走。 在他看来,整个应天府书院学子,都不如宋煊名头大。 才刚考入书院就能获得不少人的称赞,将来他若是在科举场上取得好成绩,不定会有什么前途呢? 堂哥特意在信中交代过,若是此子品行皆是不错,你可以与他倾心交往。 吕家虽然整体盘子大,但也不能把筹码都放在一起。 “十二郎当初在狱中讲的那个石猴的故事,我可愿意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听后面的章节啊?” 宋煊请吕乐简坐下,给他倒了些许凉浆: “吕兄倒是不用着急,过些日子俺的书铺开业,自是能有这个后续,俺也是得等人家作者给俺送来才行。” “哦?”吕乐简连连颔首:“原来如此,那我就多等上几日了。” 宋煊又听吕乐简笑道: “十二郎,其实当时我在监牢的时候,心中还有些纠结以及彷徨,既害怕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也害怕被我堂兄知道后,给我家族丢脸。” 吕乐简知道宋煊是聪明人,况且吕氏家族在大宋如此闻名,他岂能猜不透自家堂哥是当朝宰相吕夷简? “嗯,俺如今想想也觉得是有些冲动,不过若是再让俺选择一次,俺还是会这么干的。” “哈哈哈。” 二人大笑一阵,又听吕乐简说: “我果然没看错人,十二郎心怀侠义,岂能会因为些许小事,就耽误自己心中的大义?” 宋煊倒是认为吕乐简是在给自己戴高帽,于是也附和了一声:“吕兄,咱们都是同类人。” “实不相瞒,我心中是有一个疑问。”吕乐简扯七扯八之后,才步入重点: “十二郎与那曹侍中是如何认识的?他如此照顾于你!” 宋煊稍微往后仰了一下,立即回答: “其实那日在监狱当中俺是头一次见他,曹侍中帮俺们了吗?” “俺一直都觉得曹侍中是性情中人,秉公执法,他看不惯那小人窦臭的行为,才没有官官相护,显得偏向我等学子。” 宋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吕乐简倒是解决了自家堂兄心中的疑问,他们俩之间并没有勾结。 完全是窦臭撞到了曹利用的枪口上,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倒是如此。”吕乐简立马把自己堂兄搬出来: “此事我与我堂兄去信,也是他告诉我,一直在与太后、官家等诉说我等的冤屈,再加上曹侍中亲自前来调查,才有了如今的结果。” “哦?”宋煊眼角带笑:“竟是如此!” 吕乐简也是想要帮自己堂兄拉人,尤其是宋煊这种一瞧将来就是能中举的。 在他身份低微之际拉拢过来,也是极好的。 否则等到人家富贵了你再来,难度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 “是啊。” 宋煊当即行叉手礼:“还望吕兄写信的时候,能够待俺感谢你堂兄的美言。” “哎,你我之间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语。” 吕乐简知道事后说出这种话来,依旧是有些不那么对味,但这个不接着机会说出来,将来就更没有机会了。 尤其是宋煊与曹利用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这条线,才是让吕乐简心中有谱的事。 二人又说了一些其余在书院有关学习的畅想之外,吕乐简便想要告辞。 宋煊主动送到门口,二人相约着下次聚一聚之类的话,就见一个驿卒站在门口: “此处可是宋煊家里?” “正是,我便是。” 宋煊有些奇怪,连忙询问何事。 “一封东京来的信,给你的。” 驿卒从布包里掏出信件来,递给宋煊,又让他给签个名字,算是收到了。 宋煊有些疑惑,一般走大宋驿站的传递的多是官方文书,民间信使有专门传递信件和物品的,在东京等大城市是有专门的书信铺子的,提供信件代写和传递服务。 “俺在东京没有认识的人啊?” 宋煊接过信件,觉得大宋目前还没有什么信件诈骗之类的。 “上面写着呢是曹官人送来给宋煊收的,错不了的!” 驿卒提了一嘴,便直接离开了。 他这种一般都是朝廷雇佣的,用不着宋煊给钱。 正要走的吕乐简眼睛眯了一下。 你还说你与曹利用之间没有什么密切联系? 他都主动给你写信了! 不是曹利用,难道还能是当朝大将曹玮这一支子吗? 这支子人家可是开国大将家族,跟你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不可能给你写信的! “曹官人?” 宋煊脸上露出思考的疑色,再次道谢后,便请吕乐简走了。 信件乃是私人的,如何能有外人在拆开? 吕乐简也是晓得此事。 因为他与自家堂兄之间的信件,也都是通过驿站进行传达的。 况且驿站本就是要为大宋官员提供各种服务。 “方才宋十二他可没有实话实说啊!” “不过也是,谁会轻易把自己的底牌给漏出来呢?” “方才宋十二还假装在我面前演戏,哎,真以为能骗过我的眼睛!” 吕乐简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没有拖延堂兄的吩咐,否则错过今日岂能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只是他又有些想不明白,宋煊一个乡下小子,怎么就入了曹利用的眼了呢? 听家里人说曹利用仗着以前功劳大,久居高位,可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 自从寇准被贬又死了后,他更是看不起这帮宰相。 当初寇准虽然扬言要是谈不妥就杀了他,可曹利用自是知道谁是真有本事的,谁是真小人!宋煊回到房间,先是确认了信封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上面还特意盖了封泥,他这才用小刀慢慢的扯开信封。 从里面掉出几张信纸来。 “还真是曹利用写的!” “他不会真想让俺当他女婿吧,饭桌上的玩笑话也能当真?” 宋煊瞧着曹利用的信件,内容大概就是吹吹牛逼,说窦臭这件事已经全都被他给搞定了。 就是今后你可能会遇到一些残党的刁难,这是常事。 不过人生在世,哪能会一帆风顺呢! 咱的女儿年岁还小,怕是稍微长开些,你宋十二也不一定能够考中进士,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是我看不起你,不过你小子若是考场没有什么进步,不如来东京投奔我。 你小子这身形在皇宫门口站岗,活脱脱的大宋人样子。 再加上我听闻你说将来西夏那噶的指定会有叛乱,李明德近期已经在边境除有动静了,那些宰相们拿着你的策论在商讨如何应对。 是战是和,几天了都拿不出一个确切的主意来。 要我说,直接打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一提打仗,他们就说什么劳民伤财之类的,我听着便烦气。 对了,方才说道哪里了,你小子若是在科举上举步维艰,不如来我手底下当个禁军,依照你的猜想,大宋与西夏迟早交战,那便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如此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没必要把大好年华都浪费在科举考试上。 以我这么多年为官的经验,大多数考中进士的那些人当官后,一个个也都是蠢货。 许多人都是嘴里说着圣人之言,可为官一方,办的都是糊涂事。 最后曹利用说着若是考虑好了,便给我回个信。 禁军当中,我随便都能给你填进去,还用不着在脸上刺青。 毕竟曹利用是整个大宋的最高武职长官,说句天下兵马大元帅都不为过。 但是他确实是仅凭着自己调动不了军队。 因为赵匡胤就是这样上位的,武将如何夺取皇位他可太清楚了,对于武将篡位的事,防范的很严重。 “哈哈哈。” 宋煊觉得老曹写信还挺他妈的可爱的。 男人之间的友谊如何开始,大抵是非常简单的。 “不过老曹你是一丁点都不觉得自己混的惨。” 至少狄青的例子,是深深印刻在宋煊脑子里的。 如此英雄人物,最终落得那个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宋煊知道曹利用这封信兴许没有人敢中途拆开看,但是自己给他写的回信,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有些话,宋煊是不会写在上面的。 他开始研磨,构思如何给老曹回个信。 “老曹,信已收到,你且等着俺高中榜单去娶你女儿,最好把你家姑娘养的好看一些,要不然俺真的会选择走错门,不去你家门口,当你女婿。” “毕竟俺还年轻,眼皮子浅的很,看不见什么贤外惠中之类的,第一眼当然是看脸看胸看屁股看腿了。” “否则就算你女儿犹如钟无艳那般有本事却长得丑,俺也实在是下不了嘴的。” “至于去你手下当禁军这事,你真是有眼光,众人都以为俺宋十二是以文闻名天下,其实不然,俺会的多着呢。” “……” 宋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 然后等着墨迹干涸,又仔细封上,上下都盖上印尼,也算是防止有人拆开。 “少爷”陶宏敲了敲门:“定做来的木柜已经送来在楼下安好了。” 宋煊拿起信封,又用镇纸把曹利用的书信压上,跟着陶宏到了楼下。 宋煊也没打算玩什么高科技。 数字一二三太容易更改了,他直接选择大写的零壹贰之类的。 这套数字虽然早就有了,但也是朱元璋干掉贪腐案后,才大力推行开来的。 宋煊站在柜台前,一共是四个“打票”的位置。 排列三是从三个零到三个九,一共一千个组合,每次开奖一个数,中奖的概率是千分之一。 待到推广玩法后,他在后面开排列五,如此也好循序渐进。 宋煊推了一下数字壹,柜台后面连接的一变动窝了。 陶宏拿出壹的印章盖在裁定好的彩票上,整体就是数字盖章,排队的时间很长。 彩票上早早就印出来了第多少期,天圣二年某月某日开奖之类的。 下面则是需要填的号码,最终在中间撕开,顾客拿走三分之二,店铺留下剩下的存根。 除了方便核对外,也方便拢账。 如此一来也强化了想要仿制假彩票来兑奖的难度。 宋煊选了三个数字,陶宏很容易就弄出来了,一张彩票上最多有五组数字,最多只能打十倍,方便计算。 十文一章小说章节,赠送一张单倍单组彩票,若是想要打多组还需加钱。 一般楮纸价格在十五文一张,但是高定的用于书画和官方文书的造价至少要翻倍。 一张书写的八开纸,被宋煊给裁定成若干小块,光是卖这些小纸条,他就有的赚,更不用说这种中奖模式,更是只有少数人才会中奖。 “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开干,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缓缓,如今成都楮纸的渠道咱们还没有打通,否则就算坐起来了,也是给旁人做嫁衣。” 宋煊鼓秋了一会道具,又笑了笑: “俺忘了与你们几个说了,这买卖俺找了应天书院给咱们背锅,十文钱里给他们两文,今后若是出事了,咱们也不会顶在前头去。” 陶宏等人自是没有意见,可以预料到这个买卖赚钱后,必定会有不少的人眼红。 除了要来打压之外,还会仿制。 这些事他们早就在勒马镇见识过了,如今到了宋城不过是从头再来一遍。 况且兄弟们可都是长大了,谁想要来找不痛快,那就别怪兄弟们晚上去下黑手。 “少爷,雷员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外奔走,还是没有消息。” 陶宏指了指院子里的仓库: “宋城市面上能买到的楮纸全都被咱们给买来了,还有用来印刷话本的麻纸更是不少。” (本章完) 第125章 潜火队(三更) 第125章 潜火队(三更) 宋煊应了一声,在自己坐牢的这三天,许多事他们都办妥当了。 “那咱们院子里的井还要维护一下,顺便弄些汲水的物件,到时候你出面去请潜火队的人吃个饭,联系一下感情。” “好。” 陶宏自是应下来。 北宋时期,城市经济繁荣,人口密集,建筑以木质结构为主,火灾隐患较大。 尤其是东京汴梁,作为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火灾问题尤为突出。 为了应对火灾,北宋朝廷在都城汴梁设立了专门的消防机构,称为“潜火队”或“潜火兵”。 相比于东京城内的望火楼,南京城内的望火楼并不多。 而且潜火队也都是本地厢军抽调出人来任用,由地方官府直接管理。 他们出动都是要收费的! 这些人隶属于归德军,商丘又是宋太祖赵匡胤发家之地,后来抽调精锐士卒充入禁军,归德军沦落为地方厢军。 这些士卒除了要负责城门开启关闭,日常巡逻之外,更是经常被调派参与兴修水利、城墙修补等事宜。 纯纯的苦力混口饭吃,饿不死的状态了。 宋煊又确认了印玺都能用,想了想: “把这四组十个数字印章,随便磕一磕,要形成独一无二的破坏痕迹,免得其余人能轻易仿制。” 如今又没有独一的条形码,再加上宋煊从来不怀疑有能人可以复制出一张彩票来换钱。 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的。 陶宏等人自是按照宋煊的要求去做。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宋煊时不时就冒出许多鬼点子来,早就折服了他们几个。 县衙内。 通判顾子墨瞧着下面送来的文书,宋煊要开一间书铺,已经送到官府来登记造册。 他正是负责一些税收的工作,宋煊做买卖倒是撞进自己的怀里来了。 至于窦家传话要自己从监狱里找人去打断宋煊的两条腿这事,直接被顾子墨拒绝了。 如今宋煊风头正盛,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都会把怀疑对象安在窦家头上,尤其是打断腿这么明显的信号。 顾子墨直接给宋煊报备的书铺批过,就算掌柜之人写的是陶宏,那寻机会找陶宏的麻烦,就是找宋煊的麻烦。 他们一起从小地方出来的,若是宋煊能够随意舍弃这个跟了他数年之人,那他身边的人就完全分崩离析了。 待到日后他的书铺稍微挣点钱财,自己才好答应窦家的请求,找强人来去抢掠一番,方能有说的过去的理由。 潜火队将虞侯姚云帆得知是眼前这个年轻掌柜的是宋煊的手下,登时大惊。 他作为本地生活多年之人,爬上虞侯这个位置,手下掌管了五十人,对外编制是三百人,日子过的也不错。 毕竟只有冬春二季才是走水的高发季,其余两季他手下的人也都是各自去打工,只留守几个人。 要不然真的养不活这群人。 “虞侯。” 陶宏又给将虞侯姚云帆说了一下他家少爷置办了书铺,听闻潜火队就在附近,自是有了心思想要宴请大家一遭。 虞侯是位次于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属于高官了。 但此外又有将虞侯等低级武职,此番称呼也是给人家戴高帽。 姚云帆一听是宋煊要请他们潜火队吃饭,自是连连应下。 不论旁人怎么想,但是姚云帆觉得宋煊初来乍到就能让地头蛇捕头丁哲主动低头,又能逼死当朝翰林学士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指不定背后有什么大背景呢! 要不然哪个小民逼死了如此清贵的读书老爷,能够啥事没有呢? 现在人家竟然主动请自己这帮贼配军吃饭,那指定是天大的面子。 待到送走陶宏后,姚云帆立即让手下的几个人去给那些打工的人送信: “要他们明日午时都在孙氏脚店集合,敞开肚皮吃喝,过时不候。” “是。” 陶宏与姚云帆这里约好时间后,便直接去了孙氏脚店,告诉他明日大概是有六十人前来吃饭,要定桌,并且付了定金。 掌柜一瞧有这般买卖上门,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主要不是来搞闹事的,自是欢迎。 第二日中午宋煊便带着陶宏来了这孙氏脚店。 脚店与正店的区别就是能不能自主酿造酒水,但不少脚店并不比正店差。 市场定位不同,各有各的客户群体。 此时的孙氏脚店横匾上写着新酒,又有彩楼欢门。 宋煊刚一进门,便瞧着没有几桌客人,他与店小二打招呼。 店小二立马就引进来,连忙冲着掌柜的高喊,掌柜的直接就冲过来热情的招呼宋煊聊天。 毕竟这位小爷不仅是今日的金主,将来兴许在官途上更进一步,又是乡党,才华也极佳,得到了柳三变的称赞。 万一他在自家小店留下些许墨宝,那简直是赚大发了。 姚云帆今日收拾的很是敞亮,难得有人如此重视他们这群救火队的,绝不能丢分。 他本想着今日早些到,等一等宋煊。 可等他进门发现昨日与自己交流的掌柜的陶宏正站在一边,旁边的孙掌柜的与一个高大少年郎谈话。 此人莫不是宋十二? 姚云帆连忙上前主动问好,竟然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宋十二,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应天书院里的佼佼者,竟然这般看重自己,还早些时候到了,着实是受宠若惊。 二人又坐下攀谈一会,陆续有人到了。 一时间让姚云帆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这帮手下除了少数人衣着干净,大多数都是衣衫褴褛,或者直接光着膀子。 甚至有人把一家老小都带来了,这怎么好意思? 姚云帆一时间有些绷不住,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他这帮手底下的贼配军,当真是拉不上台面。 来这孙氏脚店吃饭,着实是丢脸了。 不如在外面的摊子上,一人一碗烂肉面,全都打发了。 “十二郎勿怪,他们当真是。” “哎。” 宋煊又招呼店小二让他再准备几桌预备着。“找人干活如何能不让人吃饱了,今日只要是你姚虞侯下面的人,带着家属来吃饭,都得吃饱了。” “将来俺的书铺万一走水,还得指望兄弟们出力呢。” 一般讲究的人都是在走水后,他们这群人救援,除了给钱,再请一顿饭的。 哪像宋煊这样,事还没发生,先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姚云帆先是听了宋煊要求加桌子,又说了这番话,只能伸手手指说一句“真中”啊! 午时之前,人都已经到齐,说是五十人,但实则有些人把全家老小都带来了,好不容易吃席,必须得狠狠吃上一顿。 姚云帆晓得手底下这帮贼配军的德性,特意让人要求饭菜没上齐都不要动筷子,免得丢了脸面。 今日人家读书人好不容易请咱们这帮贼配军吃顿饭,带着家小来了也就罢了,至少也得听人家讲两句,记住是谁请客吃饭的才行。 姚云帆站起来让众人都看向他这里,请宋煊讲两句。 于是众人都是吞咽口水,脑袋麻木的转向宋煊这里,可脑子里想的是一会要先抢哪个菜吃。 如此情况他们也见识过,那些请客的东家们总得长篇大论的感谢一二。 不过有胆子请他们到孙氏脚店吃饭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宋煊瞧着这帮比乞丐强不到哪里去的贼配军们,站起身来: “俺叫宋煊,行十二,家住南湖坊第三巷第三家,今日做东,诸位动筷子吧!” 宋煊话音刚落,潜火队的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眼前这个少年人只是自爆姓名以及家庭住址,就完了,直到反应快的立马扯下两个鸡腿的动作菜让大多数人醒悟过来。 一时间众人在桌子上,上演了全武行的光盘行动。 好在先前有姚云帆的嘱咐,没有上一盘光一盘。 宋煊坐下也不去看这帮人,但手底下这帮上不得台面的人,着实是让姚云帆有些挂不住脸。 “十二郎,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宋煊拿起筷子笑道: “说明姚虞侯手下人都是真性情,肚子饿了就该吃饭,吃的越多将来才会月有力气来帮助俺呢。” 姚云帆一下子就觉得宋煊不愧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觉得悦耳。 可宋煊也不像其他读书人一样,对于他们这些贼配军如此行径皱眉生厌,反倒是宽慰他用不着在意。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孙氏脚店掌柜的瞧着大名鼎鼎的宋十二在一帮贼配军的围坐下,丝毫不在意,听店小二说,反倒是边吃边与姚云帆以及周遭人说话,询问潜火队的一些事。 此子当真是不比寻常人,看样子那日他如此强硬的怼翰林学士,定然是出于心中的正义,而不是为了借此扬名。 因为读书人的地位高超,很少有人能够像宋煊这般一点都不介意之类的读书人存在。 不过今日自家店铺一下子就搞了如此多的桌,再加上宋煊是一丁点都不小气,入账不少。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众人吃饱喝足之后,才笑嘻嘻的过来与宋煊道谢搭话。 他们在潜火队做了这么长久的事,第一次是遇到如此大方的雇主。 关键是事没发生,他们这帮人先吃上一顿了。 “好好好。” 姚云帆发现宋煊也并没有坐下,有人过来他便攀谈几句,询问如今再做什么之类的。 一个“读书相公”这般客气,今后兄弟们必须得加大在他家周遭的巡逻,若是有一丝火星点燃了他宋十二的铺子,那便是我等的失职! 待到大多数人都走了后,宋煊示意陶宏去结账,不得不说这帮人是连点汤都没有掌柜的留下。 “姚虞侯,俺方才瞧着有几个拖家带口的人来吃饭,他们的孩子面黄肌瘦的,平日里也吃不饱饭吗?” 姚云帆尴尬的颔首,如今他们这群人别看人不多,又是淡季,许多人家都不会生火做饭,省下柴火钱。 无火事发生,他们这些人的进账自是没有,又不可能为了一点钱就去故意点燃乡亲们的房子。 左邻右舍住了这么多年,一旦被发现,那岂不是连祖坟都得被人给挖喽? “姚虞侯这几个有孩子要养的伙计,如今是在做什么?” “多是在码头卖苦力为生。” “嗯。” 宋煊想了想: “不知大姚虞侯可否与俺详细说一说方才那几家的情况,俺要开书铺,总是要需要招两三个人手的。” “那敢情好啊!” 姚云帆未曾想宋煊还能这样办事,当真是妥帖。 “我回头就把这几家的情况,详细的整理一下,给你说一说,若是需要厨娘,那也没问题。” 宋煊见陶宏结账回来了,便站起身来行了个插手礼: “多谢姚虞侯,回头直接去俺家,你慢慢吃,俺回去复习功课了。” “好好好。” 姚虞侯瞧着宋煊走了,这才对着同桌几个作陪的手下: “都愣着作甚,赶紧吃,一个个的装模做样的,全都吃干净喽。” “虞侯,方才十二郎说的那雇佣的事,可否让我家娘子去,她做饭蛮好吃的。” “去去去。” 姚云帆呵斥了他一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人家宋煊都点名道姓了,指定是把那几个人的名字记下了,你还想走关系插队,真以为人家做事如此敞亮,是个能被你随意哄骗的读书人? “挣钱嘛,不寒碜。” “方才宋十二都明说了,你还想其他的,真以为人家是冤大头呢!” 姚云帆端起酒杯:“人家这是先礼后兵,你若是想给人家捣乱,你看弄不弄你吧。” “就是,咱好歹也在孙氏脚店大吃一顿,别不知好歹。” “我就是,就是。” “你就是占便宜没够!” 姚云帆自是晓得手下心腹是个什么德性。 待到出了门,陶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少爷是打算把潜火队的人绑在咱们这条船上?” “咱们初到此地,难免会遇到有人搞事的,此处距离县衙府衙又近,束手束脚的,不像咱们在乡下,许多事都可以不通过官府,直接做了,这里还是要注意一二的。” 宋煊伸出折扇遮挡了一下阳光: “曲泽可是把有关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的信息都调查清楚了?” (本章完) 第126章 招人(一更) 第126章 招人(一更) “少爷,倒是还没有太多详细的消息,顾子墨是外地为官的,如今一家子五口都在租房住,要不要派人?” 陶宏越说声音就变得越低。 宋煊当即合上折扇指着他: “哎,咱们可不是反派人物啊!” 宋煊对于顾子墨这个潜在的威胁,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尤其他还分管税收方面,对于书铺而言,也是能做些手段的。 顾子墨一丁点都没有为难自己申报铺子,再加上他当众与窦翰割袍断义,着实是有些表演的成分。 如此一来,他就是想要让自己放宽心,然后方便他在背后搞事。 这种人若是想要悄悄使坏,还是能做到的。 尤其自己民,人家是官,与他作对,己方天然是弱势群体。 听到宋煊这话,陶宏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忘了忘了,咱已然都不是勒马镇三害之首了,少爷早就说过到了大城市还是要注意一下做事的方式方法。” “对嘛,咱先探探他的底。”宋煊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咱们可都是正派人士,为了秉持正义,自是要坚决的与其他反派人物做斗争?” “少爷,那怎么判断他人是反派还是正派人物啊?” 宋煊刷的打开折扇,嘿嘿一笑: “当然是与咱们这种正派人物作对的是反派人物啊!” “妙啊。” 陶宏尽量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的太厉害。 “俺听闻他还分管水利,若是用心做事的话,届时张推官有俺的帮助,在水利上出彩,连带着顾子墨也会分润些许功劳的,时机到了,咱们打点些关系,给他调走。” “没必要非得喊打喊杀的,俺可是读书人,平日里斯文的很。” “岂能随便就做些杀官之事,那窦臭是他自己个想不开,与俺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少爷说的太对了。” 陶宏觉得自家少爷这书真他娘的不白读啊! 他脸皮是越来越厚,还能拿出圣人之言为自己找补。 …… “十二郎,这里便是何三的家。” 宋煊雇佣的闲汉指着一处窝棚给他说。 大宋厢军的待遇挺差的。 从赵匡胤开始,就不断的充实军队人数。 一旦天下各处出现了灾荒,没说的,立马过去招人纳入厢军。 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动乱,用些许微薄的钱粮控制住这帮青壮年,连带着全家一起打包,按照惯例安家费一般给上十贯。 十贯钱大抵是东京中等家庭一个月的开销。 若是灾民太多,那便少给几贯安家费。 谁说什么事都必须得按照惯例啊? 大家为朝廷做事,自是要学会灵活多变才行! 北宋招募的这些“新兵”也不会住在大通铺里,而是每人一个单间宿舍。 因为家属需要随军。 除了算是福利待遇的意思外,也是充当人质,让你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去造反。 当然,这种所谓“单间宿舍”,是用茅草竹板建造,造价极为便宜,只能满足最起码的居住条件。 至少当年能遮住小雨的。 至于明年,那就不是官府需要管的了,自己的屋子坏了当然得自己修缮了。 士卒的月钱以及春冬衣并不是只给士卒一个人的,而是全家一起享用。 但光靠着这点钱,他们根本就养不活全家人。 再加上劳动强度大,所得收入少。 那群在开封府工作的士卒,还闹了一波集体讨薪,惹得宋神宗委屈巴巴的说朕若是按照市场价给他们发工资,那朕也没那么多钱。 再加上军官吃空饷是常规操作,还有克扣士卒薪饷的现象非常普遍,使得士兵到手的军俸打了很大折扣,导致生计艰难。 为官后的张方平看到了这一现象,感叹道: “计其所受廪给,不足一身之费,若有妻、子,安得不冻饥?” 如今大宋早就传扬开了好男儿不当兵的说辞。 地位实在是低下。 不仅养不活家人,连带着额头上都刺青,与罪犯没什么区别。 闲汉捂着鼻子,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十二郎,此地确实是有些下不去脚,您如此尊贵的身份,何苦来这寻他,不如叫何三去见您。” 宋煊没言语,只是叫闲汉过去敲一敲那摇摇欲坠的木板了。 倒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头发散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黄。 “你爹娘在家吗?” “我爹去码头了,我娘清早起来就去拾粪了,我奶在家。” 宋煊应了一声,便闪身低头进了那块破木板当作的门,随即瞧见一个只穿着小裤头的女孩和一个光着腚的男孩。 “我奶没有裤子穿,在床上不方便见你。” 宋煊听着小姑娘这样说,也没进那破落的屋子,只是让她代为传话,自己是跟着姚虞侯的指点来见一见何三,跟他商量用工的事。 待到女孩传递完毕后,老妇人邀请宋煊进去。 房间里的气味有些难闻,听着老妇人的道谢,宋煊轻轻点头,又瞥了灶台一眼,示意陶宏把炊饼掏出来放在灶台上: “何奶奶,贸然前来拜访没带什么东西,就买了些炊饼与饴给孩子们吃,晚上待到何三郎回来,告诉他明天去俺那铺子帮忙就可。” “工钱俺会与他当面商议,若是他不满意,明日他去码头的工钱俺也会给他报销的。” “哎,这怎么好意思。” 宋煊行了个礼便退出来,根本就不给她回绝的话。 反正她也没裤子穿,不可能为了几个炊饼追出来。 如此走访了三家,宋煊确认姚云帆没有糊弄自己塞进来什么关系户。 这几家都是有老有小的,且生活困顿的。 真是一家有一家惨的缘故,五八门的。 宋朝的军制是募兵制,而且经常为了维护社会稳定,一招募就很多。 点小钱把他们拴住,不至于造反就行了。 甚至连何三他们家都算不得惨,江大是让他妻女倚市门,前去化妆乞食。 显然,这不是传统意义的要饭。 谁家要饭的,还画个美妆? 显然是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做。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让老婆和女儿去干那种事来养活一家子,日子得困难成啥样? 士兵过得这么惨,上面真的不知道吗? 又不是一个官员有上奏的,宋廷显然是知道的。 但让大宋士兵过得不好,是受到统治阶层所默许甚至支持的。 于是宋煊在台阶上咔嚓脚下踩的泥,陶宏给了闲汉赏钱,打发他走了。 “少爷,就这么定了?” “先这么定了,回头若是有不合适再换人,这片区域里生活困难的人家,绝不是仅仅这三家。” 等到回了家,冲了个澡,在一旁温习功课。 雷员外才回来大笑着说他搞定了一个渠道,总归是有好消息,没白跑。宋煊立即送上感谢,并且让陶宏去对接渠道的事。 雷员外喝着凉浆等着宋煊的话: “雷员外勿要心急,俺的买卖这次有些大,实在是不好应下,免得跟别人的渠道撞了。” “嗯?”雷员外眼里露出异色: “十二郎也是找了旁人?” 宋煊也没瞒着雷员外: “书院的夫子听闻俺办个书铺,还要主动给他们分润五分之一的利润,自是要帮俺找渠道的。” “什么?” 雷员外登时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在心中盘算,宋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买卖? 光是囤积这个成都楮纸根本就挣不到多少钱的。 但他肯给书院分润银钱,绝不是什么无缘无故的,定然是能赚大钱且有风险的。 “十二郎,你且与我透个底,若是缺钱尽管与我说,咱们之间合作这么多年,我何时差过你的银钱?” 雷员外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个挣钱的买卖,他想要掺和一股。 “雷员外,正是因为咱俩合作许久,俺才不能把你拉进坑来。” 宋煊压低声音道: “这个买卖,俺为啥要主动分润给书院一些钱财,不就是为了拿过来挡一挡官府的灾吗?” 宋煊在勒马镇有三害之首的名头,雷员外是早就清楚的。 所以才拦着自家姑娘与他过多交流。 奈何宋煊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有才不说,鬼主意还多。 哪个当爹的不会防着一点这样的“恶少年”? 现在听说能赚钱,但有风险。 可这种说辞能拦得住雷员外吗? 若是此时不上车,他还要等没有风险的时候上车,还能赚到钱吗? “哎呦,我的好十二郎,赶快带着哥哥上船吧。” “若是连这点风险都担不了,那还发什么财啊?” 雷员外自是不会相信宋煊那种话的。 若是没风险赚钱的事,能轮得到他这种普通人? 想想就不可能。 早就被那帮达官权贵给占满了。 “你且给我说说,哪怕分我一成利也行,你知道的,咱们宋城这买卖竞争有多大,我又在这干了这么多年。” “哥哥我入了伙,将来谁要是敢动你的买卖,至少我也是了解的,能给你提供一些助力。” 宋煊放下手中的凉浆,稍微思考了一会: “俺这买卖风险很大,一旦铺开了,会让许多人瞄上,雷老哥哥若是想要掺和一股,倒也不是不妥,就是你不能插手,买卖怎么安排都得听俺的。” “这还用说吗?”雷员外脸上大喜: “你在勒马镇的买卖,我何时插过手,任凭你做主!” “那不过是小买卖。”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雷员外可不觉得勒马镇的凉浆铺子是小买卖。 你靠着那么都能在宋城置办这么大的家业,平日里销还不小,唬一唬旁人也就罢了。 “俺先给你一千贯。” “嗨,不用。”宋煊笑呵呵的道: “你先准备一间铺子,以及大量成都楮纸吧,若是挣钱的话,咱们迅速开个分店,打擂台,如此也好分一分客流。” “哦?” 雷员外伸手指了指宋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些年在勒马镇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至于其余凉浆铺子自是被他们俩联手合作干不下去了。 勒马镇那地方太小,根本就容不下这么多的竞争店铺。 “还得是十二郎啊!” 雷员外喝了一口凉浆很是得意。 他倒是要瞧瞧宋煊这次在宋城干的买卖,能否超越那凉浆店。 第二天一早。 何三、赵四、江大三人就到了宋煊家门口,一人早上都吃个了炊饼垫肚子。 宋煊倒是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 不过是一户十个炊饼,外加给孩子的几块饴。 饴的价格相对低廉,普通百姓也能消费的起。 但厢军并不隶属于普通百姓。 三个人站在宋煊面前,一个个佝偻着身子,倒是也不强壮。 宋煊瞧着眼前的人,直接开口问道: “其实俺也没有太多的要求,一个是手脚麻利,一个是手脚干净,再有一个便是保持个人卫生干净。” 何三自是大着胆子询问: “前两个都好理解,十二郎,最后一个啥要求?” “头发上别有虱子,身上不要有难闻气味,另外工作穿的衣服俺也会给你们提供两套,平日里用来换洗用。” 宋煊示意陶宏给他们一人摆上一贯钱: “这是一个月的工钱。” 何三三人自是瞪大眼睛,显得十分不可思议。 “十二郎,这是要我们去做杀头的买卖吗?” 像他们这样的,想要挣到一贯钱,至少要操劳一百天才行。 宋煊眉头微挑: “一贯钱就足以让你们去杀人了?” “嘿嘿嘿,玩笑话罢了。” 宋煊倒是没着急让他们收起来: “俺还有话要交代。” “十二郎尽管交代,我等皆是听您的安排。”何三当即回应,他算是机灵些的。 “你们跟着俺做事,除非了方才那三点,便是忠诚,吃里爬外的下场俺也不多说。” “俺能把你们从泥潭里拉出来,就能把你连带着一家人全都踹进烂泥塘里。” 何三等人脸上立即就不在笑嘻嘻的。 他们自是晓得宋十二逼死了当朝翰林学士,他自己一根毛都没有掉的故事。 无论传多少版本。 宋煊一个普通百姓赢了当朝翰林学士的事。 是不争的事实。 方才宋煊说的全家踹进烂泥塘听起来。 不像是简单的直接把你开革出去。 倒像是物理意义上的,直接把你全家沉塘! (本章完) 第127章 卖命(二更) 第127章 卖命(二更) 说得好听是看你们三家生活困难给你们赚钱的机会。 若是你们搞什么背刺,那他的手段与朝廷控制厢军士卒并无区别,而且比朝廷的还要激进。 有了宋煊这番话垫底,于是三人皆是屏息听着宋煊的训话: “若是现在有想要退出的,俺也不拦着,这一贯钱也拿走,归德军里有比你们还惨的人家,大有人在。” “我等皆是愿意跟着十二郎做事。” 何三三人皆是说愿意跟着十二郎干这个差事。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行。 宋煊啐了何三一口。 真要是办杀人放火这些事,宋煊也看不上他们这几个营养不良的。 瘦瘦巴巴的老爷们,充当打手,打个人都得把自己累的大喘气。 就这还去码头扛活,属实是嫌弃自己命长。 他们活三十多岁算是活的时间长了。 目前这种生活条件,大宋大多数百姓都没有长寿的。 宋煊站起身来,看着这几人: “行了,别的要求俺也不多说,由陶掌柜的给你们培训一二。” “若是能适应便签了契约,这一贯钱是签字的赏钱,给你们家里都吃几天好的,涨涨力气,并不算在本月的工资里。” 何三听到这话,当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小人多谢十二郎赏赐,今后必定鞍前马后侍奉十二郎,若有二心,定要我天打雷劈。” 宋煊应了一声: “俺希望你们记住今日说的话。” 陶宏见少爷走了,便脸上笑呵呵的请三位过去先洗个澡,免得把虱子传染给大家。 焦明等人则是在用活字印刷复印西游记的前几个章节,反正用的都是麻纸。 刚开始的时候宋煊还想要大价钱搞铜版印刷,但耗费金钱太大,不如用泥板的。 活字损坏了可以尽快更换,不耽误生产。 而且小说也不是重点售卖产品,不需要品控太严格。 属实是买椟还珠了。 “少爷,这几日准备了一万份,待到那三个人洗刷结束后,便让他们全都粘起来。” 宋煊瞧了瞧复印的西游记前面的几个章节,能看就行,反正那帮赌徒也不会真的愿意看故事的。 前面有较为优秀的故事打开市场后,后面也可以给一些学子约稿,总归是给他人一些挣钱的岗位。 “三天之内卖出去就行,卖不出去第二期接着卖。” 宋煊并不在意销量:“前几期顶多算是推广,让大家熟知这个新游戏的玩法,后期再加大力度。” 活字印刷这活其实不累,认字就行。 甚至有些皇家皇陵用的工匠,都是不认字。 但人家就是能对照书本上的字给你完美复刻出来。 宋煊猜想,兴许大宋的特务机构皇城司就有这样的能人。 “明白。” 陶宏带着何三等人今天粘了一天的书页。 中午肉包子管够,晚上也是肉包子管够。 还能让他们三每人带上六个包子给家人吃。 至于宋煊他们依旧是焦明下厨做的炒菜之类的。 陶宏作为掌柜的也跟他们说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 若是试用期过了,到时候做饭是有你一份。 若是没过,那咱们的雇佣关系也就结束了,他会去寻另外的人来填补。 何三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他觉得肉包子已经顶到喉咙处。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吐出来。 他的衣袖里是沉甸甸的一贯钱,自己口袋最多装过六贯,但是没让他捂一会便给了他娘。 一晃过去快十年了。 手里拎着包裹着热乎乎的六个肉包子。 水浒传里的孙二娘黑店干的就是人肉包子的买卖,可肉包子也不便宜。 何三摸黑进了自家的房子,又细细的关好门板。 他们三人已经商定好了,如此好的待遇绝不能往外漏。 否则不定有多少人想要来争抢呢。 所以等他摸黑进了屋门,先是喊了一声娘子,快点起灯油。 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主要是有些雀盲眼。 啪啪。 两块火石相碰,激出来的火星顺利的跳到了灯芯上。 黑釉灯台被点亮,何三这才瞧见屋子里的人,三个孩子早早睡下,娘还在床上坐着,媳妇则是坐在木凳上给三个睡着的孩子扇扇子。 “东家对你可还满意?” “满意,娘,十二郎对我满意的很。” 何三急忙从包裹里掏出手中的肉包子:“娘,快尝尝这新鲜的肉包子,十二郎特意允许我带回家来的。” “娘吃过了,还是明日留给孩子们吃吧。” “有,都有,足足有六个呢,你们一人一个还多出来一个呢。” 何三兴高采烈的道:“俺今日两顿饭足足吃了二十三个大肉包子,噎的的我都到了喉咙这里。” “掌柜的说在店里可以随便吃,但往外拿给家里人尝尝鲜,最多只给六个,要不然我真的把自己那口省下来,都拿给你们吃。” “你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吃东家那么多东西,还怎么好好给东家做事?” 何三被他娘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一顿吃饱了跟顿顿吃饱了,那能一样吗? “娘,其实我吹牛了,实在是吃不下了,你快尝尝这肉包子,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三不断的赔笑递给他娘,又塞给他媳妇大肉包子,让她们先吃。 否则等孩子醒了,她们俩便一个都吃不到了。 其实小姑娘已经醒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肉包子,但是闻着味道就觉得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何老太见大孙女醒了,遂掰开大半肉包子递给她,让她别装睡了,赶紧趁热吃。 大晚上的别吃太多,两个小孩子也是一人一半,媳妇出了大力是要吃一个的。 剩下的三个留着明早再吃。 像他们这种人家一日吃两顿稀饭维持,才是常态。 两个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是肉包子。 只觉得好吃,好香。 还想吃。 “爹,我还能再吃些吗?” “好好睡觉听话,明天醒了还能吃呢。”“我最听话了。” “爹,我也最听话了。” 二人在奶奶的拍打下,很快就进入梦想。 何三心里清楚她娘晚上一定没有吃饭。 岁数大了,她又干不了太多的活,不想拖累自己。 可何三心里真的苦。 他想要努力挣钱养活一家老小,可光靠着去码头扛包,他真的抗不过别人。 昨天夜里说是去宋十二的书铺帮忙,可是他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再加上宋煊当时就给他拍出一贯钱,让何三下意识的就觉得是要他去卖命杀人的。 有传言说那窦臭之子的腿就是被宋煊买凶砸断的! 可是当他瞧着自己家人吃上肉包子,心中被狠狠的触动了。 就算宋十二让自己去杀人,那又怎么样? 反正卖给谁都卖不出一个月一贯钱的高价! 以宋十二他如此豪气的手笔,想必雇佣自己去杀人,也定然不会小气。 “掌柜的可是说了月钱?” 何三连忙脱了衣服,从臂膀那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一贯钱。 古人把钱放在袖口并不安全,容易掉出去,特别是贫苦百姓穿着对襟短衣。 “一贯钱?” 何氏老太太瞪大了眼睛,连带着他娘子也是惊讶的捂着小嘴。 “怎么如此多?” 何三便把宋煊的要求说了一通,再加上清洁之类的。 “人家是读书人,去书铺买书的也都是读书人,自是需要干净。” 何氏老太太当即就把绳索剪断,从里面数出一百文交给自家儿媳妇,明天让她先去买些澡豆与皂角回来。 无论如何全家人都得洗干净的,连床上被窝也要拆洗干净。 虱子这玩意是可以从一个人身上爬到另外人身上的,全家必须都得保持干净卫生,否则光凭着自家儿子干净,是达不到人家的要求的。 这份工对于全家都很重要,务必要重视起来。 只要攒够了钱,咱们就可以租赁个好住处,全家也用不着挤在一起,小孙子将来也有机会读书,改变家族命运。 最后何氏老太太又仔细叮嘱了他儿子许久。 人家十二郎如此待你,你若是不知感恩,那便是让别人戳咱家脊梁骨,更是葬送了你儿子的前途。 还有你闺女想要嫁个好人家也要准备嫁妆的,从今夜开始,全家人都会配合你保住这份工。 何三听着他娘细细的嘱托,眼里有些发酸。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归德军里许多人家若是知道了这个,指定红着眼前去求情。 何三也把与另外两人的约定都说了一通,工钱这事自是要瞒的死死的,对外都不能说一半工钱,还得瞒着。 何三躺在残破的木床上,其实是有些睡不着的。 吃饱了很容易脑袋昏昏的,大脑缺血缺氧以及胃肠道消化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但吃撑了不一样,他难受睡不着,又不舍得网外吐。 何三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兴奋是自家的生活将会肉眼可见的变好。 担忧的是三个月试用期若是不过,那好日子就到头了。 其余两家也皆是如何三差不多,甚至江家母女两个啃着肉包子痛哭流涕起来,谁愿意化好妆去乞讨啊? 而且凭借她们母女两个营养不良的样子,看上她们的人,手里又能有几个钱呢? 何三三人去了书铺后,自是干劲满满。 如此好的待遇,整个宋城都找不到第二个,尤其还是雇用他们这些贼配军。 谁又能看得起他们呢? 陶宏只是笑了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如此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很快就给何三等人泼了一碰冷水,干的快可以,但至少不能返工。 陶宏自是训斥了他们一顿,念在是初犯,免于罚钱,今后若是干的又快又好自是有奖励。 宋煊瞧着焦明等人在叠印彩票,如此费事,就是避免造假,若是直接复印太容易被复刻了。 他把一张大八开纸展开,现实放在太阳下仔细瞧了瞧,又捡起裁剪好的仔细对比。 宋煊又从桌子上拿起官府发行的交子,他们的复印就是一整块印版,太容易被仿制了。 当年了民间仿制其实危害不大,大的是政府滥发。 宋煊也不在乎什么滥发,他这个根本就不怕卖的多。 反正又不用跟信用货币挂钩,之后仅仅需要给别人中奖的兑换就可,在百姓心里建立好这个信用就可。 他是不怕中奖的人多,就怕没人买。 无论怎么中奖,这个买卖永远都是赚的。 宋煊在这里热火朝天的忙碌,晏殊心里是有些着急的。 如何这几天都过去了,他那个书铺还没有什么开张的消息,然后晏殊去催促了一下杨子晋,能够大量购买楮纸的渠道有没有? 官府虽然也大量采购,但晏殊决不能靠着自己的关系,给宋煊调拨过去。 那就成了官商勾结。 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晏殊是不会去干的,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为准则。 待到晏殊得到杨子晋的确切回复,今日他终于收到信件后,立即就去了宋煊家里。 然后晏殊瞧着大堂内并没有摆着许多书架子,反倒是一个半圆形的柜台,后面才摆着书架。 大抵不是让人挑选,而是让人直接指着购买哪些书籍? “十二郎。” 晏殊喊了一声,倒是瞧着他的管家出来了,连忙说十二郎在屋子里忙碌福利三星彩的事。 “前头带路。” 晏殊见了三个生面孔,他们在院子阴凉处沾些纸张,那些纸张显得粗制滥造,是麻纸! 待到进了屋子里,尽管房间里放了冰块,可依旧是热气朝廷。 宋煊光着膀子在那里看成品。 “少爷,晏相公来了。”陶宏提醒了一声。 宋煊这才转过头来,放下手中的物件: “晏相公一来,俺便知道有好事发生了。” “真当俺是喜鹊啊!” 晏殊虽然吐槽了一句,但心里还是有些开怀的。 自从宋煊遇到自己,哪一次不是喜事登门? 如此说,倒也没错。 晏殊本就是个喜欢提拔后辈人才的,他见宋煊如此忙碌,变主动开口: “杨夫子那里的渠道已经找好了,这里面是联系方式,叫你的人去对接一二,看看成色。” “哎呦,多谢晏相公。”宋煊连忙叫陶宏过来。 晏殊则是拿起那张成品,仔细瞧了瞧: “宋十二,这张小纸片真能挣大钱?” (本章完) 第128章 他坦诚的让我有些无法接受(三更) 第128章 他坦诚的让我有些无法接受(三更) “能挣,不过只能挣一点点。” “啊?”晏殊有些不理解。 宋煊也摆弄着手里的彩票: “因为前期都是要赔钱推广的,日后有人仿制后,倒是省了不少钱。” “了然。” 晏殊明白一旦宋煊的这个小纸片真的能赚钱。 那必然会出现一大堆效仿者,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在血海里厮杀。 只是晏殊不知道笑道最后的会不会是宋煊。 毕竟谁都有一夜暴富的想法。 别说读书人了,特别是许多底层百姓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发财的希望。 可上几文钱,买上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哄自己开心,倒是让不少人都愿意做一做。 晏殊深知契丹等国都说大宋富裕,可真正富裕的始终是少数人。 大宋许多百姓依旧挣扎在温饱线上,一遇灾全都纳入厢军苟活。 就算是大宋皇室祖上积累的封装库财富已经所剩不多。 再加上有了近二十年的和平,文恬武嬉,权贵以及官员争相斗富,也不是白说的。 再加上连一向善战的辽朝率领大军去教训西夏,都被打的大败,晏殊对于大宋的军队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他们敢战也敢死,就是没有战斗力。 就算是晏殊他自己也经常写富贵词,不能免俗。 宋煊摆弄着手中的彩票: “这项玩意说白了就是钻大宋律法的漏洞,所以将来卖的多了,俺打算除了既定的分润给书院,也会给宋城的悲田院分润一些,照顾一下鳏寡孤独,也算是做了善事。” 悲田院这种是唐代搞出来的。 国家拨款,僧人主持。 随着僧尼敛财无度,唐武宗下诏灭佛。 但是这个组织却是保留下来,唐武宗还专门下令以没收的寺庙田产作为开支。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笑了笑: “勒马镇及时雨宋煊的名号当真是没叫错啊。” 宋煊嘿了一声,随即摆摆手: “晏相公高看俺了,主要是这钱挣的有点黑心,点钱做点好事,俺赚个心理安慰。” 晏殊:??? 礁明等人嘿嘿笑出声来。 可以预见如此好赌的大宋百姓遇到这种扑买,会有多疯狂。 晏殊也没想打宋煊竟然说的一点都不冠冕堂皇,一时间愣在原地。 似他这种无赖性子,自己为官多年,都没有遇见过一个如宋煊这般的。 “晏相公不必给俺戴高帽,免得将来发现真相后,对俺的滤镜碎了一地,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你。” 晏殊默默放下手中的彩票。 虽然听起来觉得宋煊很是坦诚,但太坦诚了,许多话都不能让人接受。 不过晏殊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其实在朝堂当中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会掩盖自己的目的。 离开朝廷中枢这么久,他都险些忘记了在朝中勾心斗角的日子。 似宋煊这样的人,他指定是在朝廷里厮混的天赋选手。 晏殊笑了笑,王钦若、吕夷简大抵会很欣赏这样的下属。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能否接受宋煊不会与他们一条心。 “所以你才要资源后,帮书院解决资金问题?” “晏相公,这也是俺的一番心意。” 宋煊请晏殊出去,不要在屋子里待着: “风险是不小,但总归是能赚钱的营生。” 晏殊也不否认宋煊的经商天赋,他摸清楚了这里面的道道。 一旦宋煊公开兑奖人员,那必然会刺激更多观望的人,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这种事都用不着提前请托。 晏殊到了书房后,瞧着宋煊高价制作的一个箱子。 双面是用透明琉璃,也不知他从哪里高价寻摸来的。 这种玩意便能卖出数百贯。 晏殊再次感叹十二郎家底真是丰厚。 里面放了十个数字的小球,是双动风箱一样,把小气球吹出来。 晏殊拉动风箱,然后风便把小球吹到另外一个小格子里。 “奇思妙想。” 晏殊体验了一二,随即拍拍这个风箱: “此物与我见过的不一样,风力更大,也是你想出来的?” “传闻双动风箱是袁天罡创造出来的。” 宋煊倒是也没居功。 只不过这玩意目前还没有在宋朝刊印出来。 直到南宋在崖山被覆灭后,描述双动风箱的书籍才正式刊载出来。 晏殊却是明白宋煊嘴里的谦虚。 这种发明创造一旦托名于几百年前的人,大抵就是宋煊自己创新搞出来的。 此子脑瓜子就是聪慧。 小球制作与蹴鞠并无二法,只不过稍小一些,为了保证公平,过段时间就得换新的。 “如此手法,旁人若想要仿制,怕是也需要一段时间。” “先手总得要占据一些优势,否则俺不是平白给他人做嫁衣了吗?” 听了宋煊的解释,晏殊总归是放下心来。 他今日来偷偷见宋煊,其实就是想要探探底。 他与宋绶之间的赌约事小,并不想让宋煊这个读书种子在没有意义上的事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官场对于宋十二而言,还是蛮海阔天空的。 宋煊邀请晏殊留下吃饭,他摆摆手,表示公务繁忙,便不多留了。 晏殊自顾自的走了,他准备回去给王曾写一封信报告一下此事。 虽然宋煊与他透底说的过于直白,但也是为了书院筹措资金的大意。 至少在官方说法上,依旧要冠冕堂皇的说法。 既然宋煊决议要把利润分润给书院一二。 那书院自是要扛着这个善意的举动,为宋煊的买卖分担些“压力”。 挂羊肉卖狗肉的典故虽没出来。 但晏殊明白宋煊就是这么操作的。 说破大天去,为应天书院筹措资金这事,也该是晏殊这个知府要去做的事。 如今宋煊主动出谋划策还付出行动。晏殊若是不管不顾作壁上观,他自己个都看不过眼。 代到晏殊走后没多久,范仲淹便来了。 他其实过来就是想要敦促宋煊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范仲淹自己个当年在书院学习了整整五年时间,才顺利考中进士。 大宋那么多读书人,想要考进士的人太多了。 这条赛道也很卷。 考生稍稍被其余的时期分散了大量的心神,你身后便会有无数人超越你而去。 科举这条道,能出来的全都是各地的卷王。 再加上大宋除了一些特定的贱民无法科举考试,其余人只要有条件允许,能读书就读书。 在大宋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道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但也是最卷的道路! 全国各地加在一起的学霸,两三年才录取一百多人。 “范相公,你今日如何来俺这里了?” 范仲淹自是看到了那个风箱以及里面的画着数字的小球,又瞧见宋煊手里握着春秋,心中暗暗有些满意。 他没有舍本逐末便好。 “来给你宽宽心。” 范仲淹瞧着宋煊给自己倒下凉浆: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当日晏知府对你提的要求,不过是戏言尔,你勿要放在心上,况且筹集资金本就是我与晏知府需要操劳的事,如何能让你一个刚入学的学子去操劳这种费神费力的事?” “多谢范相公,但对于俺而言不耽误。” 宋煊放下手中的瓷壶,随即又笑呵呵的道: “实不相瞒,是俺正想要干这个买卖,机缘巧合得知书院缺钱,还有渠道,那索性就分出一些利益来给书院用来教学,将来挣钱了,还会给悲田院等等捐助一二。” “况且俺在勒马镇便有及时雨的称号,如今来了这宋城也不耽误,手里有钱,心里才能更加不慌,有足够的底气脱产学习。” “毕竟俺家族供应了好些个幼童读书,分润到俺身上的又能有几文?” 宋煊的话同样也给范仲淹整不会了,但他十分确认宋煊说的是实话。 他想要做这个买卖,恰巧学院遇到了难处,他也有需求,才会如此做。 就算学院没有困难,他还是要做! 听起来像是双赢。 范仲淹想了想,又开口道: “你若是需要宣传的话,可以雇佣一些书院的同窗为你奔走,他们兴许能够为你提供助力。” “范相公安心,宣传这块俺也找好专业人士了,总归是有人培训的。” “好,待到你开业那天,我定然来支持一二。” “好好好。” 范仲淹又与宋煊说了一会学业上的要求,让他先通读四书五经,不说倒背如流,那也要熟记于心。 像他自己在宋氏私塾里读书夫子给讲解的经义,并不是那么准确。 “既然你选择走上科举这条路,这是一条最难走的路,也最难成功的路。” 范仲淹以过来人的经验劝告宋煊: “七日后在开学典礼上,你要做出表率,激励同窗们奋起直追。” “因为你们的对手不光是书院这些人,目光要放的长远一些。” “各地的书院以及那些大家族单独培养的学子,都是你们科举路上的竞争对手。” 宋煊连忙道谢,表示谨记教诲。 另外也会想想开学典礼上,要如何讲话。 范仲淹知道宋煊是聪明人,有些事用不着说的太透了。 …… 陶宏带着何三等人去发一发书铺的传单,并且讲解一二。 开业大酬宾: 只需要十文钱就能购买一个话本的章节,赠送一张三星彩。 三星彩若是中了,奖金足有一贯钱。 赔本赚吆喝之类的刺激人心神的吆喝在街道上响起。 反正借口就是为了增大名气,卖出西游记这本小说,才会如此赔本宣扬。 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 雷员外拿着一张传单,进了丝绸行会。 他是认这个行会的。 虽然会交些会费,但是行会会禁止恶意竞争,同官府争取减免税收的利益。 “有意思,真有意思。” 雷员外把手中的传单递给一旁的会长: “我方才从街上过来,看见一个好玩的,正是我的小老乡做的,会长瞧瞧这里面的门道,我看不出来。” 丝绸会长接过雷员外的传单,认真瞧了一遭: “这上面写的像是个为自己作品求名舍财的大冤种,但是依照他能无伤干掉翰林学士而言,怕是另有算计。” 丝绸会长放下手中的传单: “雷掌柜的,既然宋十二是你的小老乡,你就没去探听一二?” “嘿,赚钱的法子,他能轻易告诉我?” “也对。”丝绸赵会长瞥了雷员外一眼: “你莫不如去买一买瞧瞧,也算是点小钱支持你这个小老乡。” 雷员外摇头叹息: “自是要去瞧瞧的,这买卖若是能赚钱,我还没掺和其中,怕是在想挣也挣不到。” “我看这宣传单上,还要给应天书院分润,光是这一点,我就有些搞不清楚宋十二的动机。” 听闻行会会长这般言语,雷员外心中暗笑,但脸上也是一筹莫展: “着实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手段,我才让会长来长长眼。” 此时是行会的定期聚会,旁人过来询问二人为何相互叹息,便是拿起那宣传册子瞧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搞不懂,宋煊这是要赔本赚吆喝,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若是卖不出去多少,那就是把家底都赔进去。 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商上都有冒险精神,不过倒是有人看出来了。 宋十二搞的这个像是扑买,十文能中一贯钱,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雷掌柜的,你可得劝劝你的小老乡,咱们也都是乡党,他宋十二大好的前途,没必要真的蹲监牢上瘾呐。” 听到有人这么说,雷员外也是无奈的拍拍手: “却是如此,但我了解宋十二他一旦想要做事,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出来,否则许多人都劝他向窦臭低头,可他硬是不低头。” 雷员外说的也在理,宋煊又不是自家子弟,他想要走上歧路,作为乡党提醒他一声便可。 若是死乞白赖的拉着他不让他干,众人都久经商场,纵然是关系到位了也不会轻易去说。 万一有人模仿他挣到钱了,他在一埋怨,你里外不是人。 雷员外瞧着众人皆是不看好宋煊的买卖,心中便觉得稳妥许多,但也并没有放松,这些人嘴上说着风险大。 可一个个皆是穿越那张传单,不知心里再想些什么。 赵会长拍拍手,示意众人都看自己: “不用管他,我们还是要商议一二我们的买卖。” (本章完) 第129章 爆火(一更) 第129章 爆火(一更) 丝绸行会会议结束后,雷员外并未急着离开,而是与赵会长又寒暄了几句。 待他走出门时,听了仆人的汇报。 说有七八个人已经朝着宋煊的十二书铺方向去了,显然是想要看看热闹。 雷员外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这些人果然是想试探一下宋煊的底细,看看这新奇的买卖到底有没有风险。 他们都不知道宋煊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毕竟放眼整个大宋,逼得一个翰林学士上吊自杀且全身而退,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深知宋煊底细的雷员外,自是清楚宋十二哪有什么大背景啊? 他自己个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但自己跟紧宋十二的脚步,保准没有问题! “不必管他们。” 雷员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 “我就是要让他们都要好奇去买一买,给十二郎捧捧场!” 他说完,便上了骡子车,赶往下一场应酬。 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宋煊先把场子热起来。 毕竟宋十二的商业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但好酒也怕巷子深。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赵会长端起茶杯,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宣传单。 如此有排版图案广告,兼顾了大批看不懂字的百姓。 这宣传单设计得极为巧妙,图案与文字相得益彰。 即便是看不懂字的百姓也能一目了然上面做的广告是什么意思。 “彩票最高十文,最低两文钱买一个章节赠送一个号,人人都有机会中一千文!” 如今十文钱的购买力普通百姓能买五升粳米,学子们买一支劣质毛笔。 当然了。 也有两文钱买一个号的小面额彩票。 那便是寻常百姓都支付得起一碗大碗茶的价。 “这宋十二,倒是会定价。” 赵会长喃喃自语:“二文钱就能换一千文,放谁面前都得试一把。” 放眼整个大宋,都愿意玩扑买游戏。 他心中有些佩服宋煊的头脑,同时也对晏知府对此事的态度产生了好奇: “他还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带上了书院,也不知道晏知府会如何看待这事?” 宋煊这个人的名声,外加独树一帜的宣传单,倒是把不少人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到了开业当天,十二书铺门前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闲汉和百姓。 宋煊却并未站在店铺里,而是混在人群中,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张方平离家近,回去给全家报喜自己考第一后,自是风光了两天。 然后便有媒婆上门说亲。 张方平连忙以自己岁数还小,不能分心为由,况且也无力养家糊口。 待到考中进士后,他在考虑成亲之事,然后连忙逃了回来。 为此,他还遭到了宋煊的一通嘲笑。 不过张方平早就知道,十二哥说过将来考中进士在成亲也不错。 万一你被哪个宰相看上了,榜下捉婿,将来对你的仕途也是有极大的帮助。 人这一辈子大抵只有三次能靠外物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一个是出生,一个是科举,另外一个是成亲。 你我出生已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通过科举往上抬高自己的地位,最终在成亲这件事能够不落下乘。 你初入朝中为官,有人罩着带着领着,与你自己个毫无背景的往上爬。 那是两种概念和状态。 大宋提刑官里宋慈敢怼天怼地,背后也是有他老丈人给他撑腰。 许多人都要看他那个老丈人的脸色。 人家可是官居一品,位高权重。 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上? 大宋开国以来,科举考试举办多少场。 到了仁宗时期,考上进士的也超过两万人,但终究是少数进士才能获取高位。 大多数进士也皆是小官罢了。 张方平收回心神,开口询问: “十二哥,咱们为何要混在人群里看热闹?” “俺要亲自卧底,听听群众的声音,方能做好判断。” 率先进入书铺购买话本的是一帮子闲汉。 他们有些小钱,平日里靠着打听消息招揽客户。 如今宋十二这里有了新鲜玩意,他们自然要率先来探个究竟。 书铺中央,一个封箱被栅栏围了起来,赵四正站在栅栏内。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握着一根短棍,警惕地守护着器械的安全。 赵四要确保没有人靠近动手脚。 他今日一身新衣服新鞋子,努力的站在栅栏里,维护着器械的安全。 若是这个坏了,那生意就完蛋了。 三个人当中,也就是赵四身形稍微强壮一些,能看得住东西。 他手里还有一根短棍,就是用来制止旁人来触碰。 而且旁边也写了禁止触碰的大字。 大多数人都不认字,也是画了相应的图画用来警示。 这个风箱不仅是宋煊的买卖,更是他一家老小今后吃食的着落,轮不得他不小心对待。 “谁敢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赵四大声喝道,声音洪亮,震慑住了不少想要靠近的人。 一个短棍,再加上脸上特有的贼配军刺青。 即使在宋朝许多人都看不上武人,可也不愿意与他们结仇。 万一这些贼配军记住你的脸,人家去守城门。 虽说不敢拿你的东西收受贿赂,但是他们可以故意整你。 糟蹋你随身带的玩意,好好盘查你一顿。 就是玩,就是恶心你! 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何三与江大已然是把十个大写数字都刻在脑子里,只要有人交钱,按动前面的数字。 待到嘴里念一遍,让买家确认完毕后,他才开始在彩票上用章印上,避免出现差错。 最终撕下彩票,留下票根,也是防伪的一部分。 人人手里都捏着西游记的章节篇,同时手里也捏着一张能够有机会兑钱的三星彩票。 听着陶宏在那不厌其烦的强调。 我家少爷总归是要为西游记这本书打开知名度,所以才会整出赔本赚吆喝的事。 至于中奖完全是靠着这个鼓风机把数字小球给吹到这个格子里,然后确定第一个中奖数字后,再轻轻的把小球推到大奖池里。然后慢悠悠的拉动风箱先混合进去,再进行第二个数字的抽取,确保每次抽取的概率全都一样。 “一千个号里取一个号,只有一千个人从头到尾都买了,或者一个人把一千个号都买了,但那又赔钱了。” “不错,诸位。”陶宏在一旁笑道: “我们初到此地,本就是为了交朋友搞的一个小游戏罢了,大家买我们铺子里的书,玩玩就行。” “掌柜的,要是我真中奖了,你不认怎么办?” 一个闲汉高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 “这位好汉,且瞧咱们这个兑奖的规则啊,彩票千万不要有损坏,污了,碎了之类的可不能换。” “本就是交朋友用的,万一有高手来作假,那也是能做到的,诸位若是有心想要中奖,尽管好好保留两日。” “第三日巳时便当众抽取中奖数字,顺便售卖西游记下一个章节的故事,也会赠送新一期的彩票。” “掌柜的,那我这张彩票若是中了奖,可万一去了外地,第三天没法子兑奖,又该如何?” “就是,能兑换几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从开奖当天算起,五日内兑换即可。”陶宏笑呵呵的解释着: “五日过后,那即使你中奖了,我家店铺也不认了,过期作废。” 宋煊站在人群中,听着陶宏的解释,心中暗自点头。 他早就料到会有人质疑,因此特意制定了严格的规则,确保万无一失。 五天若是能造假造出来,那宋煊还真的蛮佩服这种大手子的,有机会必须得请教一二。 以毒攻毒,如此才能堵死其余大手子的路子。 或者有人效仿这门买卖,宋煊也可以请大手子出手帮忙嘛。 反正大多数商战都很朴实的。 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全都是写书人的幻想。 宋煊瞧着进进出出的人,再加上陶宏宣扬的完全就是靠自己运气。 谁运气好谁就能中奖。 “十二哥,看样子前来买的人挺多,估摸明天的人更是不少。” “嗯。” 宋煊应了一声。 这几日就做了两万份的准备,看看销量再制定下一步的制作计划。 上到衣着华丽,下到有乞丐也来凑热闹。 反正钱都是讨来的,能中奖那就好了。 若是不能中奖,那饿一顿也是常态。 两文钱也就能买上十来颗红枣。 然后张方平就瞧见晏殊、范仲淹等人皆是进了铺子去买书了。 “十二哥。”张方平压低声音: “连晏相公都来给你捧场来了?” “淡定。” 宋煊同样压低声音,生怕被旁人听到: “俺这间铺子里的钱,也是要给书院分润的。” “啊?” 张方平大惊失色。 下意识就要说出来你怎么把书院夫子们都给买通了拉下水了? 但人群里人多耳杂,他又没多说什么。 张方平转念一想,十二哥本就是善于长远布局。 这个铺子将来定会遇到难处,所以才点小钱,让书院为他挡一挡灾祸。 “了然!” 张方平完全想通了宋煊如此行径的缘由。 晏殊装模作样地掏出十文钱,买了一张彩票,手里捏着《西游记》的第一章节,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和玩味。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普通衣裳,混在人群中,想要亲眼看看宋煊这新奇的买卖到底有何玄机。 “这宋十二,果然是个妙人,兴许我与公垂的赌约真的能赢。” 晏殊心中暗笑,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发现从富商到乞丐,各色人等都被这小小的彩票吸引了过来。 他不由得暗暗点头,宋煊的前期宣传果然做得不错,连乞丐都愿意掏出两文钱来碰碰运气。 晏殊混在人群中,听着陶宏站在柜台前,不厌其烦地向众人解释中奖和兑奖的规则。 陶宏声音洪亮,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诸位,这三星彩票完全靠运气,谁运气好谁就能中奖。“” 陶宏笑着冲周遭拱手: “我们初到此地,本就是为了交朋友搞的一个小游戏罢了,大家买我们铺子里的书,这彩票玩玩就行,切勿上头。” 晏殊听得暗暗点头,心中对宋煊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专业。” 宋煊在商业上的手段以及头脑,当真是异于常人。 这个彩票如此便宜,连乞丐都能上两文钱买一下碰碰运气。 愿不得这小子说自己赚的是黑心钱呐,他连乞丐的钱都赚! 不过晏殊瞧着那个乞丐认真的神情,大抵是自愿的,而且脸上还带着笑容。 仿佛这两文钱是他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能够赚“大钱”的机会了。 两文钱的投入真不叫个事。 范仲淹盯着西游记这个开篇故事,眼里露出惊疑之色,别看纸张质量不行,但这个故事开头写的是真不错。 就在晏殊认真听讲时,范仲淹走了过来,手里也捏着一张彩票和《西游记》的第一章节。 “晏相公,你也看看十二郎写的这个故事?” 范仲淹给了晏殊一个眼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晏殊接过故事,仔细看了起来。 他早就听手下人汇报过,宋煊在监牢里讲过一个猴子的故事,当时他还让人复述了一二,觉得确实不错。 如今宋煊把这故事拿出来当添头卖,晏殊不由得哭笑不得。 属实是买椟还珠了! 宋绶也看完了,他摸着胡须道: “其实用不着这张小小的彩票,宋十二写的这个故事,也能让街头巷尾传颂一只猴子的故事。” “这小子,当真是买椟还珠了!” 听着二人的评价,晏殊心中暗笑,觉得宋煊这操作实在是有些“不务正业”。 北宋时期也有玄奘取经的故事,但宋煊写的这个开头,根本就看不出来孙悟空会有取经的展开。 晏殊瞥了他们二人一眼,忍不住嘴角带笑: “你们还没明白,宋十二卖这个彩票才是重点,这个故事就是个添头,你二人完全是书生之见!” 宋绶与范仲淹对视一眼,又觉得宋煊这操作实在是高明,又有几分无奈。 这便是天才的世界吗? 拿来做添头的故事,都能写的如此精彩! (本章完) 第130章 全城沸腾(二更) 第130章 全城沸腾(二更) 晏殊一想。 宋十二写的这个故事有吸引力,彩票同样也有吸引力。 兴许就能文商两开了呢! 晏殊眼里含笑,瞥了一眼流动速度不慢的人群,以及面色凝重的宋绶。 我那块玉佩可算是有着落了! 依照晏殊目前的财力,买一块相同的玉佩并不会费多少钱。 新雕刻的顶多看看玉佩的料子好不好,但要是与宋绶打赌赢来的。 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每次自己与宋绶一起喝茶饮酒都可以拿出来把玩一阵,阴阳几句,好不快活。 宋绶感受到了晏殊微微勾起嘴角的笑意,他强行嘴硬道: “别着急,不过是新鲜玩意,大家上两文钱看看热闹,第二天可不一定是这样的。” “啊,对对对。” 晏殊并没有反驳,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 今日来凑热闹的不仅是晏殊等官员。 赵会长也前来凑热闹,他瞧着晏殊竟会公然走进店铺购买彩票这事,让他大惊失色。 堂堂应天府知府,竟然会如此偏袒一个乡下来的书生? 凭什么啊! 赵会长想不明白,但是他却能预料到,宋煊这个买卖是能挣钱的。 就是不知道能干多久! 晏殊是因为发脾气打人才来了应天府,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回到中枢去? 上一次处理窦臭那件事,朝廷可是把宰相派下来调查的。 赵会长捏着手里的彩票,这个小玩意的材料跟着交子差不多,又设计的有几分复杂,避免了大部分拙劣的作假之人。 “且先看看。” 赵会长经商多年,并且能掌控本地排得上号挣钱的行业,自是有着敏锐的认知。 宋煊能钻这个漏洞,是有应天府知府晏殊给他撑腰,自己若是想要干,怕是还需再找找人才行。 应天府通判顾子墨同样混在人群当中,他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彩票,对于宋煊所写的故事根本就懒得看。 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顾子墨可以确信宋煊搞得这种彩票,并没有违反大宋律法。 要是想要从律法上找他宋煊的麻烦,大抵是行不通的。 “直娘贼!” “此子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 顾子墨直接就把怀疑目标放在了晏殊头上。 此人久在中枢,又经常给真宗皇帝出主意,还十分注意保密,深得官家信任。 再加上自家恩师那件事,晏殊偏袒的太严重了。 他晏殊直接就给官家上奏,把此事公开,否则恩师也不会处于如此不利的地位。 顾子墨想要斗倒宋煊,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他发现推官张亢并不是宋煊真正的保护伞,晏殊这个知府才是! 即使顾子墨觉得恩师的次子窦翰是个没出息的祸,天天仗势欺人,但又有眼力见,从来不敢与比他爹官位高的家庭撒泼,这些年倒也平安无事。 谁承想随便招惹了一个平明百姓之子,竟然能踢到铁板上,害死了他爹。 无论怎么说,恩师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辩驳。 “宋十二,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机会,必将置你于死地!” 两文钱,有机会中奖一千文的消息,直接爆了。 宋煊准备的两万份西游记第一章节的库存,直接消耗了一大半。 戌时一到,立马就关门。 纵然是陶宏今日讲了许多话,嗓子也变得沙哑起来。 何三等人几乎斗没有坐下休息多长时间,站的腿有些发麻,就算是吃饭那也是轮换着吃去的。 “先吃饭。” 宋煊早就定了一桌席面,就算是庆祝一下开门红。 至于数钱这事,吃完饭休息够了再说。 “少爷,明天那批准备好的册子,估计就要售卖干净了,还有两天售卖时间呢。” 何三倒是习以为常。 像戌时这么早就下了,也忒早了一些,一会吃完饭再干呗。 他们这种一般都是天黑了还要干上一会,更何况如今天儿还没黑呢! 宋煊看向何三等三人: “今夜干到子时,两个时辰内,粘好五本册子一文钱,干的越多赏钱越多,前提是不要太烂了。” 一听这话,何三顾不得咽下嘴里的食物,连忙点头答应。 倒是江大询问: “宋少爷,这种粘贴册子的小活,我妻女也能干,能不能让她们也来,十个册子一文钱也可以的。” 这种小活,宋煊自是不乐意让自己的几个伙计过分劳累的。 他们忠心耿耿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要一起吃肉喝汤的。 何三、赵四也立马颇为紧张的盯着宋煊。 因为这种赚钱的活,他们的妻女也能干。 宋煊吃了口菜道:“今天夜里太晚了,明天白天让她们跟你们一起来吧,到了白天下工时间,便让她们离开。” “你也晓得,俺这里都是大小伙子,将来是要成亲的,总不能让你们妻女的名声受损。” 宋煊的话很是委婉,毕竟江大的妻女是做倚门卖笑的,他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多谢宋少爷。”江大连忙道谢。 宋煊瞧着欲言又止的何三赵四,也开口: “你们的妻女也可以带来,明日一早来的话,先到浴室洗涮一二吧。” 倒是何三笑道:“多谢宋少爷,我娘得知十二郎要求我等在店铺里要体面干净,特意买了皂角澡豆全家都要洗澡,避免虱子爬到我的身上,污了十二郎的买卖。” “哦?” 宋煊对何三家的老太太倒是有些印象,未曾想她这般果断,遂笑了笑: “老夫人有如此见识,若是将来活越来越多,你妻女下工回家后,可以背着背篓带些纸张回家去,教给老夫人一起做工,总归是能赚些银钱补贴家用的。” 何三大喜,连忙道谢。 宋煊带着张方平几个亲信数钱,顺便与票根进行汇总对账。 两个时辰后,一身疲惫的何三三人接过掌柜的陶宏递给的开门红包,以及一些布料。 上次宋煊去了这三家,自是知道他们缺少衣物,老太太与媳妇都共穿一条裤子,媳妇出门,老太太就得在床上坐着。 何三再次给陶宏跪下,实在是没想到主家能如此贴心。 “都是少爷让我准备的,天太晚了,就不要吵闹,少爷温习功课便早就睡了。” 何三三人结伴回家,脸上自是洋溢着笑容。 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如此待人的主家! 待到深夜后,三个孩子都睡着了。 何老太太依旧坐着没有睡觉,而是等着儿子回家。 她知道今天是宋少爷的店铺头一天开张,指定是要忙碌许久。 毕竟人家给开出的月钱足有一贯,晚回来时候也正常。木板被打开,然后又合上。 到了房门前,何三喊了一声,他媳妇才去开门。 “娘。” 何三连忙献宝似的把布料递过去,说是少爷赏的。 何三又邀功的说有娘在后面给他出招,让他在其余二人面前狠狠的出了个风头。 老太太听到这里面带微笑。 何三又把今夜加班的赏钱说了一通,还有他明天可以带着妻女过去一起干活。 傍晚妻女回来后,便能带些纸张回来后,教给娘来做工。 听到这话,何三母亲与媳妇皆是眼前一亮。 到底是老太太见多识广: “你先别着急应下,宋少爷的买卖当真好的很?”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咱们家虽然想要挣钱,但也不能全家都趴在宋少爷身上,给他买卖搅黄喽。” “娘,你尽管放心,今天来买宋少爷小说章节的不计其数,我在柜台里站了一天,腿都麻了。” “买卖红火的很,这也是宋少爷敢雇佣咱们的底气。” “那便好。” 何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何三便带着自己的妻女去了十二书铺,进了后院,便是开始洗漱。 狗子们见有生人来了,便嗷嗷叫唤了一阵。 待到被呵斥一会后,便熄火了。 两天后,这帮人忙活的够呛,但好在是能合格的完成。 尤其是妇女心思细腻,虽然是计件工资,但也没有人偷奸耍滑,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挣钱机会。 终于到了开奖的那天,十二书铺一早就聚集了不少拿着彩票的人。 陶宏请众人进来,同时打开所有窗户,并且随机邀请一名观众过来拉动风箱,但是要蒙上眼睛,只顾使劲拉动即可。 如此有体验的观看模式,再加上数字被大力吹出来,当即就让一部分人兴奋的大叫起来,同时也有人垂头丧气。 出一个数字,就淘汰了一部分人。 倒是有人大叫着让下一个让我来拉动一定要如何如何。 陶宏自是没有拒绝,而且指了一个人,让兄弟把眼睛蒙上,他把球重新推进去,又拉动了一会搞乱顺序,才重新引领过去。 宋煊与张方平站在柜台里,免得有人趁机裹乱,其余人都是在尽量维持现场秩序。 “十二哥,看样子人群很是激动。” “俺要是兑奖的时刻,也十分激动。” 宋煊当然明白这种狂热,尽管许多人都看不见回头钱,依旧是要一头扎进去。 待到第三个人把数字吹出后来。 “八六四。” 陶宏直接在牌匾上把这三个数字挂出来:“诸位可有数字对上的?” 许多人议论纷纷,因为幸运儿不是自己。 毕竟现场开奖,在众人的注视下,很难再说什么内幕。 “我中啦!” “我中啦!” 一个乞丐大叫一声,捏着自己的彩票从人群当中闯进来,死死的捏住,让他瞧: “是不是?” 陶宏瞥了一眼,笑呵呵的拱手: “这位客官,恭喜恭喜,请随我来。” 他收好彩票,从柜台下掏出一贯钱,亲自递给乞丐: “这位客官,请点一点。” “哈哈哈。”乞丐自是一把抓起来塞进自己怀里: “不用点,信得过你。” 倒是有人追上去询问,你这个号码是怎么想的? 乞丐自是知无不言,把自己当时的想法直接一说,听的众人颔首。 两文钱中一千文的消息,通过今日现场的观摩,再次被街边巷尾所议论。 北宋时期市井文化极为发达,无论是勾栏瓦舍,还是酒肆茶楼,甚至街头巷尾都会有说书人的身影,他们依照自己的口舌混生活。 庆楼的说书人曹大家,正在喝茶,等着自己表演时间。 他对于宋煊的彩票并不是感兴趣,但是瞧了一眼那个石猴的故事觉得太好了,可惜就只有一章,听闻是宋十二自己个写的。 曹大家是想要拿过来说一说的,如今并没有什么产权之类的。 只要自己买了他这本书,熟记于心,他就能开说,同时也可以为宋十二提一提名声。 总归是双赢的。 “嘿,宋十二第一期的头奖,竟然被一个乞丐给得了去,两文钱足足换了一千文,这不跟白捡的一样?” 曹大家自是耳力极佳,他听着下面的议论说着中奖数字。 然后曹大家连忙打开自己买的那个小册子,抽出夹在里面的彩票。 上面赫然印着八六四三个数字。 他当即站起身来,虽然钱不多,可这份好彩头他是想要的。 “曹大家,一会该你上场了,莫不是昨夜去小娘子被窝里倒腾了?” 掌柜的早就与曹大家相识,见他愣神,此时过来打趣一二。 “掌柜的,我中了!”曹大家手里捏着彩票递给他看。 “十二郎铺子里推出的彩票被你小子中了?” 掌柜的脸上也是十分意外。 “我就是觉得十二郎这故事写的好,想要买来自己瞧瞧,随便选的一个号。” “好好好,合该你运气好。” 掌柜的自是看不上这一贯,但平白得来的谁不高兴? “愣着做甚,快去兑换呐。” “可是一会就要我上场了。” “嘿,这个消息可比你说书有意思了,到时候咱们庆楼来的人也会更多,你且去,我去宣布这个消息。” “哎哎哎,都听掌柜的。” 曹大家捏着自己的彩票,连忙奔着宋十二的铺子去了。 在座等着听书的人,听到掌柜的是曹大家中奖了,可能稍晚一会回来的消息,更是引爆了全场。 众人的议论声自是高了起来。 庆楼掌柜的脸上带着笑,这宋十二真是我的福星啊! 就是上次邀请他来吃饭,可他一直都没来,这如何能行? (本章完) 第131章 大宋百姓活的很辛苦的(三更) 第131章 大宋百姓活的很辛苦的(三更) 宋煊在店铺里应答着众人的询问,倒是悉心解释了一遭。 销售完毕,再加上兑奖这事,才算是一整个完整的过程。 他自认为没什么方面出现纰漏。 陶宏几人开始在那堆存根里,寻找中奖的数字,至少要做到心中有底,卖出去几份。 就在众人讨论声中,说书人曹大家拿着彩票登门,脸上笑嘻嘻,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才张嘴道: “掌柜的,我也中奖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好些个人都在围绕着那台摇奖机器,认真分析哪个数字容易被吹出来。 待到明天开售第二期,他们好买一个容易中奖的数字。 但是曹大家这么一嗓子,当即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他是靠着嗓子挣营生的。 说话声音绵长且清晰。 在场的都听清楚了又有人中奖了! 宋煊停下与众人的攀谈,有些不可思议道: “未曾想今日中奖之人,竟然会是双蛋黄!” 掌柜的陶宏自是连忙过来接待,认真的核对了一眼这个彩票,然后才笑嘻嘻的行礼: “恭喜这位客官,您中奖了!” 然后他就掏出准备好的一贯钱,轻轻放在柜台上,请曹大家查验数额。 曹大家听着旁人的恭喜以及羡慕之声,脸上也流露出更多的喜色。 运气这种事。 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但曹大家很清楚的知道,旁人的运气都没有自己好。 这个好彩头,被自己得了! 那便够了。 虽然那第一个中奖的是个乞丐,那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极佳的运气。 尤其是曹大家是为了那本西游记,不是为了中奖来的,更是让他十分自得。 于是面对众人的提问,曹大家笑嘻嘻的回复他们。 他自己个是看上十二郎写的这个故事了。 绝不是为了钱来的,没成想竟然中奖了! 在庆楼说书的曹大家都说这个故事好,众人便有些明白,宋十二写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好了。 反正大多数人都不认字,利用这个彩票得钱的事,可要比什么故事要有吸引力。 在应答完了众人诸多问题后,曹大家才又重新回来,主动开口询问: “敢问十二郎,这本西游记你预计有多少章节啊?” “俺还没想好,不过怎么也得一百吧。” 曹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他知道小说是按照回的,但是宋煊命令章节也并无意外,全都随他去了。 这个故事,曹大家可以确认。 许多百姓都是爱听的,很有市场! “就是不知道十二郎需要多久才能写完?” 曹大家进一步解释道: “主要是我觉得十二郎的故事写的真好,想要在庆楼为众人讲一讲,也能继续讨口饭吃,还望十二郎不要介意。” 虽然大宋科举热,但是许多百姓并不识字。 不如后面的明朝识字率高。 在明代科举制度的完善和教育的普及,再加上白话小说的兴起,识字率是上涨的。 当然北宋重文抑武更是提高了识字率,至少比大唐要高。 识字率大规模下降的是清朝,甚至是历朝历代最低,连首都北京的识字率都不高,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晚清的官方文件规定发展学校,到1915年识字率要力争达到1%。 平日里都在1%的下面。 甚至是在袁世凯的推动下,晚清小学的数量,才开始不断的增加上涨。 “无妨。” 宋煊哈哈大笑一二:“其实俺的本意是想要推动这本西游记的传扬,未曾想为了销售更多想出来的主意,反倒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若是曹大家能够在庆楼推广俺的故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曹大家闻言也是十分的欣喜。 至少这个原主不拒绝那才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十二郎写了几个章节?” “曹大家勿怪,俺平日里要多温习功课,过两日还要去书院读书学习,能腾出来写的时间不多,尤其是为了保证西游记的保量。” “确实如此。” 宋煊随即又笑了笑: “其实俺是提前写了十个章节,足够一个月的用量了。” “哦?” 曹大家喜上眉梢,当即带着钱拱手离去。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方平笑嘻嘻的道: “十二哥,有这样的喉舌为你宣扬,这一贯钱可是的真值啊!” “其实谁中奖都行。”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张方平嘿嘿笑了几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可是参与数钱这项活动的。 有了今天的公开抽奖以及兑奖的话题,明日第二期开卖,怕是又有的忙活了。 前来确认中奖号码的人络绎不绝,牌子就挂在了外面。 那两张中奖的彩票,也被贴在第一期的板子上,以此来供人瞻仰。 其实也是留些数字罢了,全当毫无意义的参考。 宋煊瞧着何三等家人趁着吃饭的档口,背着背篓回家去。 想必是给家里老人送西游记的第二章节去粘贴。 毕竟光是靠着晚上做,还要浪费灯油。 再加上有些夜盲症,万一看不清凑近对照。 烛火把纸张给点燃了,可就是大问题。 不得不说何家老太太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并且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拖累儿子的前程。 说白了。 做工哪有什么前程啊? 实在是宋煊给的待遇极佳,许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那对他们而言,便是大好的前程! 晏殊特意带着宋绶与范仲淹过来,手里捏着彩票,放在宋煊面前: “瞧瞧我这张中奖了没?” “哎呦,不巧了。”宋煊拿起彩票看了看:“倒是没中奖。” 其实他们三个在门外就瞧见了开奖号码,此时不过是拿出来打趣一二。 “十二哥儿哎。”晏殊手里也拿着折扇,笑呵呵的道: “你不知道,我与宋公垂因为你的事,打了赌约,特意来问一问结果。” 宋煊放下手中的彩票:“不知道赌约是什么?” “三个月你能盈利且能支付书院过半需要的短缺资金。” 晏殊伸手稍微估算一下: “以我观之,你这三天至少卖出去一万张彩票,一张两文,三天就有二十贯的流水,再往外兑出去两贯,十八贯你除去人工材料费,赚上一半没问题吧?”宋绶有些紧张,他不是输不起钱,只是不想输这个场面。 范仲淹端着凉浆率先开口:“晏相公不必如此给十二哥儿压力,一万张是夸张了。” 听到晏殊的解释,宋煊咳嗽了一声,询问: “那问一句,二位相公之间的赌约是什么呢?” “你腰间的那个玉佩,整一个新的给我,毕竟我这腰间也空荡荡的。” “哦。” 宋煊闻言哼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后仰: “那晏相公怕是估计少了。” 晏殊愣了一下。 他其实说一万那也是故意夸大了。 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宋绶,瞧见他眼里更多的惊恐之色,嘴角立马勾起。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自己完全大优势啊!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凉浆,认真的询问: “十二哥儿,可否相告卖出去多少?” “三万出点头。” “嘶。” 三人真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惊恐的看向宋煊。 因为宋城虽是大宋南京,可人口是垫底的存在。 大宋人口最多的前三个地方,分别是东京,有百万人口; 杭州三十二万往上,成都府二十五万人往上。 就算是江宁府、兴元府,河南府等治所在二十万左右。 应天府的宋城才是十五万往上。 竟然有五分之一的人口都来买了宋煊的彩票,这密度可够大的。 “果然有这么多人来买?”宋绶的声音有些发懵。 “倒不是如此。”宋煊又补充了一句: “俺可没有要求必须是实名制,一个人只能买一张,许多人为了中奖,再加上钱不多,都是买了不少张,其实并没有三万多人前来俺这里店铺里买西游记的章节。” 范仲淹等人这才认同了宋煊的话。 不过才几天时间,怎么可能就如此多的人知晓呢? 但如此销量,也是极为挣钱的。 晏殊又快速算了一下宋煊的流水。 一天二十贯。 一个月便是六百贯的流水,抛去人工、材料费以及给官府上的税! 说他宋煊赚一半都是往少了说。 尤其是晏殊出任知府,他的基本俸禄、禄米、职田收益和职前等多个部分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千贯左右。 那也是极高的收入了。 许多百姓一年都挣不到二十贯,宋煊的铺子一天兴许就能达到。 可以说,晏殊这个知府的月薪都没有宋煊这个小店挣得多。 东京最豪华的樊楼,一天算他有千人顾客,一顿饭至少有五贯钱起。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出这五贯钱的,总不能自己单独一桌吧? 五人一桌,那便是二百桌,一天饭菜流水在一千贯。 这还不算酒水钱。 晏殊仔细核算了一下,樊楼卖的价高,那也是许多材料都上佳。 但利润不如宋十二这个小小的书铺大啊。 楮纸再贵。 能贵的过澄心堂纸嘛? 再加上宋煊一张楮纸都划分出如此多的小票,真是让他赚大发了。 晏殊又摇摇头,自己到底是膨胀了! 如何能拿宋煊这间小小的书铺,去与东京城最繁华的樊楼去比较呢? 范仲淹与宋绶也算出来了宋煊这间铺子的大概利润,就算只给书院分润一些钱财,但也足够用了。 “照这样算的话,我的前期规划书还得撕了,重新做一个大点的,先前那个太抠搜了。” 范仲淹最终也只是感慨自己用不着畏手畏脚的。 如此一来,明年才能招收更多的考生。 一个书院,没有个一千人,算什么大宋最高学府啊? 不仅是学子,还有合格的夫子,那也是急缺的。 “宋十二,你当真没有欺骗我们?” 宋绶不死心的问了一嘴:“没必要偷偷拿自己的钱财,支援书院建设的。” “嘿嘿嘿。”宋煊双手放在圆桌上,轻轻询问: “宋通判是觉得俺是那种冤大头吗?” 宋绶无话可说。 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疯狂的来买这一张张小卡片。 明显是一个骗局啊? 卖出去三万多份,可是中奖的却仅仅有两个人! 宋十二他说是一千个人里至少有一人中奖,可那也是这一千人从001一直买到999。 但是把所有的号码全都买下来,又是一笔巨款,得不偿失。 怎么看。 都是宋十二赚。 难道那些人都看不透? 宋绶把自己心中的疑问提出来后,倒是让宋煊一阵轻笑: “宋通判,你小看了大宋百姓骨子里的贪婪了。” “贪婪?” “在大宋扑买游戏屡禁不止,哪一个不想以小博大?” 宋煊又起身给他倒了杯凉浆: “所以俺这个铺子,就算进入平稳期,也会有人想要试一试自己的运气,连个乞丐都能中奖,没必要自己的运气要比乞丐差啊!” 晏殊却是了解宋煊这套挣钱的逻辑。 只要人的贪心不减,那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买的。 “哎。”范仲淹叹了口气:“看样子还需要多教化百姓,方能让他们心中少些贪婪。” “俺却不觉得范相公说的是对的。” “为何?” 晏殊也知道教化百姓这条路过于宽泛。 许多百姓都是要为了生存而奔走,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学习圣人之言。 宋煊叹了口气:“大家都说富宋富宋,可大宋的百姓当真富吗?” “他们想要挣一贯钱,需要付出多少时间与精力?” “诸位做了这么久的官,可晓得?” 宋绶捏着胡须,其实他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准百姓挣一贯钱需要多久。 “俺店里的这三个贼配军靠着朝廷,当真能养得活一家老小?” “俺雇佣这三家亲自去他们家里拜访了一二,与猪狗生活的并无多大的差别,狗还有身皮子能出去捡垃圾果腹呢,但儿媳与婆婆却是要共同穿一条裤子,男孩更是不着寸缕,女孩也只是穿个小短裤。” “至于成年母女两个,甚至要去倚门卖笑为生,可就算这样了,全家依旧吃不饱饭,更不用说学习什么教化了!” “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晏殊默然无语,范仲淹连连叹息,宋绶有些不忍心的闭上眼睛。 宋煊又捏起手中的彩票:“大宋百姓活的很辛苦的,买张彩票安慰自己罢了。” (本章完) 第132章 一屋不扫(一更) 第132章 一屋不扫(一更) 宋煊瞥了他们各自的神情,放下手中的彩票: “若是大宋百姓依旧挣扎在温饱线上,那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两文钱,为自己买一个梦的。” 晏殊端起凉浆饮了一口,平定心神。 他虽然到应天府主政一方,但是最先想到的就是为应天书院招纳好老师,好学生。 将来才能培养更多的人为朝廷效力,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培植自己羽翼的心思。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服侍于真宗皇帝,虽然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身穿紫袍。 可天子临终前交代他的那些事,晏殊真的无能为力,也不敢做到。 寇准名望有多高? 真宗为了遏制刘娥掌权,祸害赵家王朝,特意招来寇准秘密相商怎么办? 寇准给出办法就是让皇太子摄政,干掉丁谓等小人,结果事泄,真宗皇帝不认,寇准被刘娥催动丁谓给干掉了。 有寇准这个前车之鉴,即使真宗皇帝这个对待晏殊如同儿子一般,临死前对他秘密交代事,晏殊也没有什么作为。 最终他想法子远离中枢,到地方上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来兴许能完成真宗皇帝的嘱托。 读书人才是晏殊需要争取的力量,故而应天府百姓的生活,他还没有多少心思去关心。 或者说,他这个应天府知府光是筹措书院的资金,就显得十分难堪。 哪有那么多钱,去为百姓谋取更好的生活呢! 晏殊以前出身也一般,他爷是个衙役,他爹也不是个当官的,祖上都是靠着晏殊才追封太师、国公的。 晏殊早年间在东京与他哥生活挺简朴的,都没钱出去参加宴饮,许多臣子都都去大宋的各处商k,夜总会耍。 真宗以为他是性格缘由遂选他为太子讲士官,但晏殊直接自爆,臣要是有钱也出去吃吃喝喝,实在是没钱出不了门。 如今晏殊写的富贵词,可谓是在大宋独一份没有匠气味的。 多年富贵生活的孕养,也早就把他真的深入百姓群中了解的心思给熄灭了。 毕竟他早就是士大夫圈层里的顶级人物了。 但是晏殊潜意识的觉得宋煊他方才那些话,是在偷换概念。 宋绶比晏殊先来应天府为官数年。 他倒是知晓一些百姓生活困苦之事,但那也不是朝廷的缘故。 就说厢军这个群体,里面有武人将官贪污克扣,他又管不到。 至于治下百姓,他又不是一方主官,想要施政也没机会。 反倒是范仲淹眼里含了泪水,他是真正在基层待了几年的人,同样心中也怀有极大的理想。 如今宋煊光是能说出这番话来,便立即被范仲淹以为知己,一瞧便是心怀天下百姓之人。 他也是认同孟子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理念。 “那你认为官员应该如何做?” 听着晏殊的询问,宋煊想了想: “古人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很少有人全都能占住喽。” “故而俺觉得为官之道,便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地方的人,便是所谓的人和,把人当人的地方,人才能活的像个人,不是猪狗一般。” “把人当成人的地方,人才能活的像个人一样。” 范仲淹细细咀嚼这句话,倒是说的挺不错的。 “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实际上等你做到那个位置,真的能如你说的那么简单?” 宋绶毫不客气的批评道:“整个宋城超过二十万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要做工的店铺?” “就算是在东京城内,也有不计其数的人住在鬼樊楼当中,人不人鬼不鬼的。” “宋通判批评的是,但许多事明知道有困难就不做了吗?” 宋煊哼笑一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能做?” “俺至少给三个家庭的人提供了工作岗位,能够让他们养活自己,将来兴许还能招聘更多的人。” “说的倒是轻松。” 宋绶甩了下衣袖,他早年间也是书生意气想要为天下百姓做一番事业。 可到头来呢? 还不是在朝中被人排挤? 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看谁都觉得不如自己! 但事实会给你一巴掌,叫你认清现实。 宋煊想了想:“那俺先扫一屋吧,给几位看看,做不做的成,首先得是做。” “好啊。” 晏殊倒是没有像宋绶一样与宋煊争执。 因为他觉得宋煊与自己年轻时候一样,但少了许多谨慎,待到他遇到事后,才会认真思考。 此事把自己踩过的坑告诉他,他也不会往心里去,反倒会嗤笑你怎么那么蠢,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指定做的比你好! 谁都是从少年人过来的,有此心性实数正常。 宋煊喊来了陶宏,让他把账本拿过来,以及喊把何三等人的妻女都叫到门外。 “何氏,按照先前约定五本册子一文钱,你三天便粘了三千五百一十五册,折合七百零三文,其中有一百五十五份粘贴不合格,合计三十一文,那便是结你六百七十二文,你可认?” 何氏显得有些局促。 她却是开始不熟练,外加不认识那一二三的字,才沾错了不少,此时听宋煊询问,便木讷的点头。 “但念在你是初次做事不熟练,情有可原,俺再给你填八文吗,凑个整当赏钱,这里是六百八十文,你在一旁数一数,若是没数清楚再来问俺。” 宋煊根本就没关门,其余几个妇人也都涨了耳朵听着。 就算是何三等人也站在门外,听着。 何氏连忙接过钱袋,嘴里说着不数了不数了。 倒是宋煊很是严肃的道: “不行,何氏嫂嫂,你必须要数,这是你靠自己双手挣到的钱,俺一文也不能少你的!” “如此方能避免许多误会,一文钱也是你辛苦粘五个册子赚到了。” 何三在外面着急的嚷嚷: “直娘贼,你个蠢妇,宋少爷让你当面数钱就数钱,不识字也就罢了,还不会数钱吗?” 何三如此粗鄙的言论,倒是让何氏笑了几声,顿时松快下来。 自己的男人在后面站着呢,况且十二郎如此和气,自己怕甚? 于是何氏便顺从的站在一旁开始数钱,越数她脸上笑意越多。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多钱呢! 家里本就没有多少钱,尤其是家里的钱都攥在娘手中。 娘自己舍不得吃穿,倒是对孙儿极为看重,舍得给吃,但是衣服却不给做,小孩长得快,今日做了衣服,兴许过俩月便短了。不如穿姐姐的剩衣服,就是孙儿太淘气了,把衣服弄脏,故而经常光着。 全家也就是小孙子一个人身上有些肉乎,其余人都瘦着呢。 晏殊听着何氏只会数到十,便堆成一堆,此时已经在桌子上堆了超过十堆,便让她范难了。 九章算术这玩意在科举当中一般也没有用处,男子学的就不多,更不用说以女红为主要教育的女子了。 除非是出自商人以及手工业者的家庭,才会通过算书,或者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学习。 许多妇女能掌握一些基本的计算能力,但不会超过日常所需的范围。 再加上何氏一直手里也没有多少可分配的钱财,在这方面锻炼的极弱。 何三瞧着自家媳妇在那堆小山,越发确信他娘说的是对的,你媳妇是有点憨的,莫要欺负她。 “何小茹。” 宋煊见她娘一时数不明白,先把她闺女叫进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这三日做了两千三百一十二个册子,不合格的册子仅有五个,属实是心灵手巧了,算下来便是四百六十二文,那个五个不合格的与你另外两个成功的相互抵掉,也不扣你钱了。” 宋煊递给她一个钱袋:“但是得益于你如此低的不合格率,这里面俺额外给你封了一百文的上前,总共是五百六十二文,你也去数一数,注意别跟你娘的混在一起。” 何小茹头发枯黄,瘦弱的不成样子,听到宋煊竟然会额外给自己奖励一百文,当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双手挣到钱,听到宋煊说的那么多钱,感觉双脚踩在柔软的白云上。 “直娘贼。” 何三瞧着自己女儿也不知道谢,就傻愣着,急的直拍自己大腿: “小茹,你快谢谢宋少爷的赏啊。” “谢宋少爷赏。” 何小茹这才回过味来,呆愣愣的接过沉甸甸的钱袋。 宋煊让她过去数钱,对外打趣道: “何三,你别渣渣呜呜的,俺听说闺女都随爹,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估摸也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还有脸说你闺女呢。” “哈哈哈。”何三当即大笑几声:“倒是让宋少爷料到了。” 何小茹把钱袋里的钱小心翼翼的倒出来,铜钱之间碰撞的声音,让她眼里露出了极大的光芒。 钱发的声音可真好听。 因为她要跟着奶奶去做事买东西,早就能数到一百了。 何小茹很快就把铜钱分好堆了,仔细数了数,一文不差,又小心翼翼的把钱都装在钱袋子里,死死的攥在手里,心情激动的很。 宋煊瞥了一眼何小茹都已经收好钱袋了,她娘还在那里数着,最终还是在闺女的帮助下,确认无误。 宋绶瞧着这对母女皆是面黄肌瘦,三日靠着自己双手能赚到一贯多,而且还是走正道,多少是有些感慨的。 “宋煊他还真是豪气啊!” 等到江氏母女数钱的时候,泪流满脸,她们二人倚门卖笑也未曾赚过如此多的钱财。 于是她拉着女儿给宋煊跪下,极为感恩把她们两个人从泥潭里拉出来。 否则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呢! 宋煊邀请这三家人进来,又嘱咐了几句,便是今天下午放假,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休息,有关工钱这事,你们自是需要守口如瓶。 毕竟如今俺这买卖小,也雇佣不起太多的人。 一旦被旁人知道你们的收入,那便是个个都得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很难不会发生意外。 厢军内部是有着互助小团体的,但那也是维持在大家都是穷哥们的位置上。 毕竟你家没有的,我家也没有。 现在猛的在泥潭里的人家突然就有了点小钱,那嘴要是不严,兴许就能带来祸患。 何三等人自是连连点头。 “你们三家的老夫人的工钱,俺还没有结算,若是方便的话,便让她们下午来一趟,陶掌柜的会给他们结账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账本: “俺知道你们是他们的亲人理应当你们带回去,但是钱这种事,俺始终认为当面交接才是正常的,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还是要辛苦各位家里的老夫人来一趟,家里有孩子总归是要照看的,免得因为领钱这事,被人给拐走卖了行那采割之事。” 何三等人自是连连道谢,十二郎想的就是周全。 而此时的张方平也如厕回来了,他可能是凉浆喝多了,闹了肚子,进来行礼坐在一旁。 宋绶瞧他这番模样,自是问了一通。 范仲淹有些疑惑道:“方才江家母女给你磕头拉都拉不住,她们到底怎么了?” “倚门卖笑罢了。” 晏殊直接就给出了答案,相比于何氏母女俩,江氏母女俩长得有点姿色,但那也是看跟谁比。 范仲淹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我大宋厢军家属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听着范仲淹的询问,宋煊合上账本: “这绝不是孤例,俺现在实力弱小,只能扫一扫门前雪。” “至于那么多的将士家属,还得是朝廷才行,否则将来一旦发生战事,还怎么打仗?” 范仲淹连忙看向一旁的晏殊:“晏相公,别处的厢军也是如此吗?” 晏殊沉默,别说厢军了,就算战斗力强悍的禁军,有些人生活也极为困顿。 范仲淹读懂了晏殊的沉默。 他陷入深思,大宋明明很富,纵然是低级官员也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可这些士卒的家属,竟然悲惨到这种地步。 夏天还好过些,一旦到了冬天,不知多少人都生不起火。 尤其是冬日用工的还少,许多人都不愿意出家门,他们上哪里去赚钱。 “这样是不对的。”范仲淹看向晏殊: “晏相公,士卒待遇如此差,那大宋迟早会出事的。” (本章完) 第133章 破防(二更) 第133章 破防(二更) 宋煊与范仲淹所说的情况。 晏殊会不知道吗? 朝中的哪些宰相,也不如他们两人有见识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这就是大宋的国策,轻易动不得,是不能触及的禁忌。 自从太祖皇帝推行中央集权后,厢军的地位一落千丈。 别看归德军是赵匡胤起家的军队,但如今在这宋城里,归德军也是烂成一滩泥。 在宋朝的兵制体系中,禁军是最为精锐强悍的。 但厢军又是与禁军紧密相存,不可分割的整体。 厢军是禁军扩军的主要兵源,同时也是吸纳不合格禁军的最佳载体。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正是因为厢军的存在,大宋禁军体制才得以正常运转。 再加上厢军的主要兵源是囚徒和流民等社会不稳定分子。 虽然这样一来更使得厢军的素质堪忧,但它的存在却可以有效减轻社会治安压力。 “朝廷只需要他们不会去作乱就行了。” 在座的也没有外人,晏殊并没有说的云里雾绕的。 张方平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他本以为朝廷养着厢军是为了防御契丹南侵。 虽然两方之间有了多年的和平,但是人家占据了燕云十六州,可以直接陈兵攻打开封府,而己方只能被动防御。 晏殊进一步解释道:“自古以来流民的安置问题都成为各朝各代的“老、大、难”问题,处理不当,必将“后患无穷”。” “而在此问题的处理上,大宋就别开新路,通过招募流民为厢军,既充实了军队实力,又维护了朝廷的安全。” “虽然战力堪忧,但人数众多,看护东南已经够用了。” 晏殊的潜台词是宋与西夏、辽等强国接壤,为防其略边,宋廷将大部分禁军驻于西北和北方。 因此不可能动用太多禁军镇守东南。 而大宋常备军种主要是禁厢二军,所以厢军成为东南的主要镇守力量。 从开国皇帝赵匡胤就看不上南人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 他认为预防南方叛乱用不着太精锐的士卒,故而也放心用战力不强的厢军镇守东南各地。 况且厢军镇守地方,防区几乎涵盖了大宋所有州郡。 雍熙北伐失败,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杨业被俘绝食而死的那次战役。 名臣张齐贤在雍熙在宋军处于极度被动的形势下,也是依靠厢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先后两次击退契丹的进犯。 宋煊呵呵一笑: “其实晏相公说这么多,也不过是解释了朝廷招募大批厢军的重要性,但并没有让他们生活更好一些,完完全全是转移话题,同朝中的宰相说辞并无不同。” 范仲淹方才也被晏殊的一通话给带歪了思路,没等他消化这些信息,便被宋煊给强行扭转过来了,遂又看向晏殊。 晏殊无奈的笑了笑:“问题是存在的,若是裁撤大规模厢军,他们连点日常进账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去叛乱?” “就算给他们提高一些俸禄,整个大宋那么多厢军士卒,朝廷能拨一年,可年年都能拨吗?” “大宋的税收也并不是那么的高啊!” “谁都能看出问题,但问题该如何被妥善解决,才是最大的难题。”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 “你小子莫要只做出一点成绩就来与我炫耀,你宋十二心中装的是一两个县的百姓也就到头了,可朝廷那些宰相心中装的可都是九州万方啊!” 宋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不过也正常。 人家高官在位十几年,如何能低头。 “俺看书学习的时候,对一句话印象十分深刻。”宋煊瞧着晏殊笑嘻嘻道: “文章写尽太平事,不肯俯首见苍生。” 晏殊一下子就有些破防了。 大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又不是我造成的。 你小子够不着朝中宰相,可这来刺激我? 我不过是被他们踢出来的碍眼之人,哪有什么势力去改变朝廷格局? 改变大宋百姓的生活困苦?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瞧着宋煊: “宋十二,有本事你先把宋城这些百姓全都带动起来,让他们过上比以前好的生活,再来与我探讨那些虚头八脑的话。” “要是论从鸡蛋里挑骨头这事,你远远不如朝廷的那些台谏官。” 晏殊说完后便起身离开,宋绶也叹了口气,转身跟上。 倒是范仲淹瞧着宋煊: “十二哥儿,你太激进了,今后莫要总是急于求成,在书院里要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宋煊站起身来行叉手礼瞧着他们下楼。 “十二哥,你方才为何要说那些话?” “想说便说了。”宋煊见张方平眼里露出疑惑之色: “好吧,俺承认是话赶话了,下意识的想要掀开他们的遮羞布。” “哈哈哈。” 张方平抚掌大笑起来。 这才是十二哥的性子嘛。 虽然他平日里看着颇为冷漠,但骨子里还是愿意帮助人的。 要不然勒马镇那个小地方,人人都说宋十二是三害之首。 可同样也有许多受了他恩惠的人,听到有人这样说,直接出面反驳,甚至与他人动手,不许如此污蔑宋十二。 “当然了,这种话,俺在朝廷当中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宋煊站在窗户旁瞧着晏殊气汹汹的远去: “晏相公还是面皮太薄,太要脸了,责任心强!” “为何这么说?” “朝中那些担任宰相的人,没有一个会听了俺这样的说辞直接气的拂袖而去,他们心中才是真正装着九州万方,纵然真的死一两个县的人,那在他们看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接着奏乐,接着舞,才是他们那种装着九州万方之人的感觉。” 张方平愕然。 庆历二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的同时,晏殊才正式拜相。 结果没当两年,就被新党成员给弹劾外放,认为他这个宰相对西夏过于软弱,以及在天子生母的事情上翻旧账做的不好之类的。 “晏相公不喜斗争,善于自保,又细腻敏感,权谋对于他而言,还是过于复杂了。” 宋煊认为晏殊自己个在朝廷中枢觉得事情过于复杂。 他只能主动外出避祸,寄情山水的同时,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那便是培养更多的学子。 将来也好取代朝廷当中的那些蝇营狗苟。 可宋煊觉得晏殊的思路不太对,他自己都不想在那个泥潭里搅和。 其余学子没有人照拂,真能卷起什么风浪吗? 晏殊出去之后,便招手叫仆人去打听在宋煊这里做事的人家住在哪里。 他要去瞧瞧。 三人便溜溜达达的过去。 何三此时早就带着妻女一路生风的到了家里,关上屋门,三个钱袋全都摆放在小破桌子上。 何老太太面露疑色,开口询问: “我的工钱,宋少爷也结了吗?” 何三便给她娘解释了一遭,宋煊的说辞。总归是钱归个人,不会代发,到时候还要领钱按手印呢。 “那我这就去。” 何老太太说完就要让儿媳妇把裙子脱了。 她出门一趟,又瞧见儿媳妇从屋子里出去,在门上把成品裤子给拿回来了。 “娘,宋少爷给了开门红包与一些布料,我便做主让人给娘做了裙子。” 虽然布料是麻布,但总归是解决了家中只有一条裙子的窘迫之事。 然后其余布料又搞了两条围裙。 大宋许多劳动妇女都会如此,为的是避免搞脏了为数不多的衣服,还有厨娘,以及酒楼的服务人员皆是会如此做。 如此一来她们二人的衣服,就不会磨损的过于厉害。 “娘快试试。” 何老太太虽然知道不该那个钱让别人去做,但也是儿子儿媳的一番心意,她接过抚摸了一下针脚,倒是挺密的,人家没有糊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你把旧裙子脱下来,这个新裙子给你穿。” 何老太太见儿子儿媳脸上笑容一顿,连忙摆手,遂主动解释: “你们都在宋少爷的店铺里做工,那里进进出出的。” “万一前堂忙不过来要你们去帮忙,穿的过于寒酸,岂不是丢了宋少爷的脸面?” “谢谢娘。” 何氏更是面露喜色。 她还是当新娘子那年有过新衣服呢。 “还有小茹,宋少爷赏给你的一百文你就自己揣着,兜里有点余钱,不会被人轻易拐走,长这么大也该置办一件新衣服,剩下的就买些布料,奶奶亲自给你做一身。” 何小茹面露惊喜之色。 她着实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何老太太虽然明白宋煊不会把自家孙女纳入房中。 毕竟她姿色不佳,但若是留在宋府当个仆人,那也是极好的。 至少能够让孙女养养身体以及给自己攒些嫁妆。 人家十二郎是个读书种子,将来是要当官老爷的,但总得有些信得过的人为他奔走吧! “谢谢奶奶。” 何小茹立即开始数铜钱。 她知道钱是给家里挣的。 家里养活这么多人口,吃都吃不饱。 就不要考虑其他的事了。 奶奶能把宋少爷的赏钱给自己,她如何能不感到意外? 何小茹把钱仔细的放进宋煊给她的钱袋里,嘴角止不住的咧开。 足足一百文的巨款! 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掌控的数量。 何小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欣喜所包裹。 何三瞧着家人如此齐心协力,嘴角也是咧开,无声的发笑。 “爹爹,今天还能吃肉包子吗?” 听着小儿子的面带希翼的询问,何三顿时觉得自己应该豪气一把: “吃什么肉包子,今天炖猪肉吃!” “好唉!”两个幼童蹦蹦跳跳的。 倒是何老太太开口道:“刚挣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娘,这不是高兴嘛。” “你们在家待着,小茹跟我去宋少爷那里结工钱,回来买些肉和布料,你们在家看着孩子,生火煮些粥,要稠一些。” “唉,好,好。” 晏殊站在所谓的军营街道,这里的路是真的烂。 下点雨就会灌倒士卒的院子里。 许多孩童身上皆是没有衣服。 都这个点了,家里炊烟也很少有燃起的。 她们这些妇孺脸上都是愁苦之色。 青壮年都没见一个。 “他们一天只吃两顿饭吗?” “应该是这样的,甚至不是劳力,一天只吃一顿的也大有人在。” 范仲淹这些年在基层待的时间长,对于百姓的民生是有些了解的。 晏殊哑然。 照此下去,到了冬日兴许要死上多少人呐! 就这种屋子,叠加肚子里没食,她们如何能御寒? 晏殊突然觉得宋煊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在南京的厢军尚且如此窘迫,那大宋别处呢? 朝廷拨出不多的钱粮,用口吃食吊着你不造反就行。 至于其他的,自己个想办法。 晏殊看见为宋煊做工的人家出来,祖孙俩虽然身上穿的依旧破旧,但能看的出来脸上带着笑。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日子有了盼头,才会更加拥护朝廷吧? 晏殊再瞧着其余妇孺脸上的麻木、愁苦、了无声息,甚至连孩童也没有多少力气奔跑玩闹,心思越发沉重。 “看样子书院的缺口资金用不着我来想办法,但是这些百姓赚到更多过冬的钱,还需我这个父母官来想想办法。” “同叔。”宋绶安慰了他一句: “在你来之前,他们便已然生活十分困苦,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缘故。” “是啊。” 晏殊踩着烂泥巴,往回走:“在我来之前如此,便是对的吗?” 宋绶怔住。 范仲淹跟上开口道: “晏知府,光靠着宋煊售卖那个话本小说,根本就无法雇佣如此多的妇孺,还需要想办法为她们提供做工的机会,要不然光靠朝廷的拨款,根本就无济于事。” 晏殊低着头,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 难不成要靠着丝绸吗? 可是他对于这行不是很了解,但又不能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免得被商人获悉,这帮人才是最善于钻营的。 而且胆子也大! 宋煊多年的经商经验,敢想敢做,晏殊猜测就是来源于此。 “既然晏知府想要管一管百姓的民生,在经商方面,不如与十二哥儿多碰一碰,此子脑瓜子灵光,兴许就能想出办法来。” 晏殊却是止住脚步:“安能让他小觑于我!” (本章完) 第134章 “班主任”甲科第五?(三更) 第134章 “班主任”甲科第五?(三更) 范仲淹觉得晏殊真的是被宋煊几句话说的道心不稳。 看样子是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免得他这个曾经的神童天才,被新的神童天才所嘲笑! 神童之间的思维与对抗,范仲淹觉得自己没有经历过,所以也不懂。 但是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自傲的地方,也能理解晏殊的小情绪。 不过范仲淹对于扩建书院的方案,要回去仔细想一想才行。 毕竟宋煊的书铺当真是赚钱啊! 没等几日。 该返回的学子也都回来了。 包拯从家乡回来,特意带了特产烘糕,便于长期储存,让宋煊等人尝一尝。 他已经教会了自己父母练习八段锦,期待过年回家时看一看效果如何。 众人说着路上的见闻,各自背着书包一同走进书院。 许多新生自是心怀激动之色,终于考进了应天书院。 距离考中进人的梦想就更近了一步! 其余县学考中进士的录取率更少,应天书院还算是有名气一些,尤其是费较少,师资力量也不弱。 其实这两日便有学子进入书院,早就开始了分配宿舍。 宋煊自是不住在书院里的。 否则距离书院如此近的那处屋子,不是白买了吗? 张方平还在考虑当中,是否要住校。 包拯是决定要在书院里苦读的。 他自认为与宋煊、张方平等天才是比不了的。 至于先前来宋煊这里借宿的石介,已然在书院当中住下。 “十二哥,今日你便会上台演讲吗?” “对的,等他们布置完毕,咱们就会集合在此了。” 宋煊瞧着一帮学子门在摆弄木凳。 多是为了新生订做的。 毕竟从书院顺利毕业走的人,这两年实在是不多。 如范仲淹先前在老家读书,进了应天书院苦读五年。 最终登上乙科第九十八名。 如今大宋的甲科并不是固定的三人,一般会是五人(三人最尊),甲科五等,其余为乙科。 范仲淹从解试到省试再到殿试一举考中,用了五年时间,这都算是快速上岸的典范了。 如今正在操持书院的是戚家第三代人,戚舜宾。 继承他祖上的遗愿,把书院发展壮大起来。 杨子晋他爹是靠着本地归德军将军赵直的资助,才得以开办学校以及保护不受他人侵扰才顺利办学。 但随着赵直以及杨子晋他爹去世,书院又陷入了没有资金支持的情况。 还得是本地富商曹诚掏出数百万钱和上千卷藏书。 历时两年建造屋子一百五十间,再次扩大书院规模,同时也遭到了真宗皇帝的奖赏。 应天书院再次名声大噪。 如今晏殊为啥要让范仲淹来做书院的掌教。 一个是看重他的人品,在一个戚舜宾岁数也不小了,再加上他的金主曹诚去世。 如今书院又陷入了资金困难的地步。 别看书院招收如此多的学生,但不会向学生收费。 全都靠着历代学长当官后,手头宽裕捐赠一些,或者本地富商捐赠一点。 但是目前而言,他们的捐助对于书院这点钱,简直是杯水车薪。 别说扩大规模,很难持续再办下去了。 夫子们的薪水还拖欠着呢。 好在是靠着晏殊的关系,搭上官府的线,能够获取一些拨款。 戚舜宾也不会搞钱。 他爹当官去,他就一直在操持书院。 纵然曹诚家底丰厚,也撑不住这么多钱财投入。 如今曹家已然落魄了。 办学又是一件很费钱的事。 当应天府知府晏殊提出要求并答应筹措资金后,戚舜宾很痛快就让出了书院掌教的位置。 这个家谁来当,都都得头疼。 没钱,什么事都办不了的。 教书育人的夫子可以忍受拖欠薪水,但总归是能发的。 但是你书院让别人干活,工匠们也是需要赚钱养活一家老小的。 凭什么不给他们工钱? 二十年前建造的一百五十间房屋,也是到了该修缮的时候。 但书院的账上并没有多少钱了。 不少房间漏风漏雨。 时间还早。 包拯带着宋煊去参观自己分得的宿舍。 里面是两个通铺相对,总共住了八个人。 屋子里的地面并不是石板铺成的,而是黄土地。 兴许是多年学子们的踩踏,已然全都变黑。 地面早就变得的坑坑洼洼的了,但出奇的硬! 放个书桌都放不稳,当然了宿舍也不是学习的地方。 不少学子一到晚上都不会学习,毕竟还要浪费蜡烛。 宋煊随即扫了一下,比大学宿舍差了太多,冬天还好,大家可以聚在一起相互取暖,但是夏天就遭老罪了。 屋子里弥漫着热气,宋煊倒是也没进去看,站在门口一览无余。 此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从书院分配而言,许多人都是各自乡人排在一起。 他们也算是相互熟悉,减少一些地域差异,引起的矛盾。 更何况如今的时代,许多老乡都是互帮互助的。 像韩智轩那样还没成事,就选择背刺的实在是少数人,遭人唾弃。 包拯把自己的书包放在自己的铺位上。 倒是靠边的一个,冬日里能抗风,他岁数也最大。 包拯同宿舍的同窗打了个招呼,便走出来了。 “如何,十二郎是住不惯吧?” 听着包拯如此揶揄的语气,宋煊哼笑一声: “俺留宿街头数日,连破庙都睡过,你这种能遮风挡雨的房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方平嘿嘿笑了一阵。 他知道宋煊小时候去东京“穷游”过。 手下的几个兄弟便是那个时候跟他一起回来的。 几个孤儿聚在一起,在勒马镇以宋煊为首,闯出了自己的门道,不至于饿死的状态。 所以张方平才肯定石介的那种“自我磨练”简直就是小儿科,一点用处也没有。 若是石阶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他自己个内心根本就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强大。“所以十二哥与苏三郎分享了穷游的经验?” 张方平打趣了一句,引得宋煊哈哈大笑。 反正苏洵都是开始拿着家里的钱出去游玩,大手大脚到中期省着点后,最后讨饭回家的路程。 多学点这方面的经验没坏处。 包拯倒是不觉得宋煊在吹牛逼。 因为有些真话,倒是在玩笑当中说出来的。 “你就算爹娘在不是个玩意,你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啊!” 包拯觉得依照宋煊家里能让他好好读书,指定不会虐待他的,如何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更何况宋煊自己个闯出来,手里有钱了,也不至于家族里的爷爷非要逼孙子去做事。 上次包拯瞧见宋煊的祖父,那是一个挺和蔼的老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老头差点都要把棺材本拿出来赎孙子了。 “被父母抛弃那年,俺一是想不开,自己跑出去玩的。” 宋煊平静的话语,让包拯心中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一向待人真诚,嘴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宋十二,他幼年竟然过的如此悲惨。 “包兄,不用担忧,俺一点都不后悔。” 宋煊甩着折扇笑道: “要不是如此出去闯荡一番,俺也不会结交几个过命的真兄弟。” “那倒是。” 就在宋煊话音落下后,宋浩恰巧走过来: “十二弟,我们宿舍里宋痒宋祁两兄弟中了进士,正好空出两个位置,你与张大郎可来我这里住宿。” “多谢五哥好意。”宋煊一副难为的模样: “俺一个人住惯了,方才去瞧了宿舍环境,却是不利于俺休息,俺会跟书院申请不住宿,将床位让给远道而来求学的学子。” 宋浩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弟弟宋煊。 张方平入院考试未第一,宋煊是第三。 宋煊指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宋煊的学习方法也不适合他这种普通人。 对于自家弟弟的认知,宋浩在现实层面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宋浩是想要把张方平带在身边,绝不会因为他年虽小就小觑他。 因为他深知,张方平对他而言,才是最能帮助自己在科举上更进一步的那个人。 故而宋浩当即转头问: “大郎可来与我等乡人同住,我等定会照拂于你。” 张方平也是聪慧之人。 自是明白宋浩的话里的意思,他当即诚恳的道: “多谢宋五哥的照拂,但俺已然求了十二哥,这段时间还是要在他家中借宿的。” 宋浩心中的期望落空,脸上颇有几分尴尬的意思,随即道: “既然大郎已经安排好了,那也无妨,若是在书院当中有不明白的事,尽管来问我。” “多谢宋五哥。” 待到宋浩走了,张方平松了口气: “十二哥,方才我那么说,会不会太伤他了?” “伤他妈的头。” 包拯:??? 张方平知道他们哥俩是同父异母,但也没搭茬。 宋煊甩了下折扇:“真以为旁人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来?” “咳咳。” 包拯小声劝了一句: “十二,这是在外面,我不清楚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最后还是要关起门来,这样即使将来为官,也不会被旁人挑出什么毛病。” “俺晓得。”宋煊扇着扇子道: “俺与俺大哥、二哥可是兄友弟恭的,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红过脸。” “就算俺二哥那般算计俺,俺也放过他了,就当没有这个亲哥,只不过他被俺爷给打断腿了,这事可不是俺出的主意。” 相比于宋煊家里,包拯张方平都没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所以也有些无法理解宋煊的小情绪。 于是听到有人招呼新生们去院子前聚集,已然是有班级的名册,有夫子去点名,然后再去班级,相互认识后,下午才会去开那个典礼。 范仲淹倒是没有搞什么快慢班的心思,但也是把入院考试前十名分到了一个班里。 他们是最有可能在殿试当中能取得好成绩的那批人。 他们之间相互督促,赶超学习,定然会起到好的结果。 宋煊打量着自己班级的这帮人,像自己与张方平这样年岁不大的才是少数人。 甲班三号宋煊。 宋煊瞧着自己的位置,瞥了眼同样有些瘦弱的邻桌四号祝玉。 于是他伸出手在同桌面前摆了摆: “你好,俺叫宋煊,行十二,很高兴认识你。” 祝玉似乎有些局促,只是点头: “啊,你好,我叫祝玉。” 然后便不言语了,只是低着头,一副i人的模样。 宋煊便收回目光,在学堂里也不是单人一个书桌的,那造价还是不小的。 不如两个人一个桌子,至少省下了两块好木料。 尤其是这个屋子里的桌子是新做出来的,应该是刷过桐油了。 祝玉眼睛偷偷瞥了宋煊一眼,觉得他长得有些高,且相貌堂堂,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他们甲班的夫子应天府学教授王洙,很年轻。 王洙是宋城本地人,也是今年新考取的进士,中的是甲科第五名,但是只分配了一个庐州舒城尉。 晏殊荐其才,来应天府学教授。 当然了这也不怪朝廷,王洙是有“前科的”。 因为同窗郭稹的过错,牵连了他,被取消参加考试的资格,待到下一次王洙才再次参加考试接连中三榜的。 王洙瞧着乌压压的学子,其实他也是头一回,以前同样是站在下面的。 如今站在讲台上,王洙这个新任老师,也是有些紧张的。 “我记住你们大部人的脸了,我叫王洙,天圣二年甲科第五等。” “哇。” 自是有学子连连惊叹,天圣二年的进士榜单因为宋氏兄弟两个人压住了其余进士。 而王洙作为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排名,自是不如人家两个著名。 但教授这帮学子们也是够用了。 应天府书院考取进士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有三个是在前十名里的。 苏洵他二哥苏涣同样是天圣二年的进士,此番苏洵去东京,也是有了寻亲的意思。 “是应天府学教授,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之间能够相处融洽。” 夫子讲话,学子们自是闭上嘴,静静听着。 王洙指着前头的张方平道: “我听说你过目不忘,恰巧我也自幼学问记忆远超常人,找个时间咱俩比一比,让我试试你的深浅。” 张方平对于自己的天赋是极为有信心的,听到此时夫子的话,他当即自信行礼: “敢不从命!” (本章完) 第135章 弹劾平民,听都没听说过(一更) 第135章 弹劾平民,听都没听说过(一更)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王洙很欣赏。 因为当年他也是如此。 少年人若是没有进取心,连畅想都不敢畅想,那将来还谈什么中榜游街之事啊? 王洙又看向张方平的同桌王尧臣: “咱们两个是老相识了,若你与我一同参加殿试,保准能中进士。” “只是我知道你志向远大,想要中状元,今后在书院当中,我会督促你的,希望你更要补短取长,向他人学习。” 他们两个以前是同窗。 但如今是师生关系,王尧臣自是行礼答谢夫子今后的小灶。 王尧臣也从来没有隐藏自己的决心: 天生五年的状元,他是当定了! 然后王洙看向宋煊: “宋十二,我知道你,文章写的好,诗词也写的好,整个天下怕是难以找到与你媲美的,但是。” 宋煊忍不住嘴角上扬,千好万好,也防不住但是。 “科举考试诗赋考的是西昆体,你想要在科举当中取得好成绩,还得练!” “多谢夫子的教诲,俺今后会下苦工练习西昆体的。” 宋煊也拱手答谢,但王洙并没有停下: “十二书铺人潮涌动,虽说大家都是冲着彩票去的,可却觉得你写的那个石猴故事文笔极佳。” 宋煊却没想到王洙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 “这话本虽好,却不过是纸上谈兵;大宋不缺舞文弄墨的书生,缺的是心怀天下、肩扛社稷的栋梁之材。” “望你以天下为己任,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方不负此生所学,不负这盛世江山!” 缓了一会,宋煊才开口:“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王洙对宋煊这个年轻人是最欣赏的。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敢于反抗当朝翰林学士的强权横压。 关键还能完好无损的来这读书! 不得不说一句,实力之外还有运气加成,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再加上宋煊出身缘由,又能自己置办家业,还能为书院分润利润,将来为官后,也定然能够造福百姓。 王洙之所以提话本的事,是想要告诫宋煊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那件事上。 就算你卖白纸赠那彩票,也能吸引许多人去买的。 有几个人会注意到那个故事的? 王洙又喊了祝玉,对他一阵叮嘱。 可以说王洙拿到班级名册后,对每个学生都进行了调查。 宋煊心中一惊。 他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与张方平说的话当真不是吹牛逼。 全班这么多人,他王洙大多都是第一见,却把所有人的资料都记下来了,还分门别类的给出了一些今后学习的建议。 果然刚“参加完高考”的脑子,是属于巅峰状态的! 晏相公他押到宝了! 晏殊的识人之能,当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 东京皇宫内。 吕夷简瞧着堂弟写给他的信件,确认了曹利用十分看好宋煊的消息,还主动给他写信。 光是这一点,便让吕夷简匪夷所思。 曹利用一个大老粗,难不成也想要玩榜下捉婿? 见宋煊长相英俊,又有文采,所以提前沟通感情? 吕夷简如今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其实他总归是有七个儿子,另外两个儿子都早夭了。 他也有女儿,但是未曾想过榜下捉婿这事。 莫不是曹利用他终于想明白了,既然儿子没有读书的天分,所以想要找一个女婿来为家族撑场面? 相比于宋煊这个人,吕夷简还是对张方平更看重。 因为他认为宋煊过于跳脱,将来在为官上,定然不会有什么良好的表现,会吃大亏的,还容易坑“队友”。 要在朝中发展实力的吕夷简,其实内心是不希望自己的团队出现这种人,希望政敌的团队出现宋煊这种人,对他才有利呢。 这也是最后等吕夷简死了,张方平给他写神道碑的缘故。 尤其是神道碑这种要流传百世的活,家属岂能随意交给他人? 吕夷简又打开堂弟给他写的第二封信,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宋煊开书铺,但是主要是卖彩票的事。 堂弟发现宋煊的开奖当中并没有什么猫腻,否则如何能让一个乞丐与说书人中奖呢? 对于这两个人中奖,吕夷简却觉得是宋煊故意的,拿他们俩来宣传。 一个是人人可欺的乞丐,猛然间就得到了一贯的巨款。 一石米的价格不超过六七百文,不足一百二十斤,可他一个乞丐能吃上三个月是完全没问题的。 还有说书人,通过他的喉舌免费为宋煊的铺子打广告,许多人都知道能中奖,那便会引发更多的人前去。 宋煊既然自幼就精通经商之道,他岂能不会在里面做手脚,从而引发更多的人去购买下一期彩票呢? 吕夷简差人把大宋律拿过来,他仔细核对了一二,确认宋煊并没有触犯律法。 那就是有些钻了大宋律法。 “够有心计的,不愧能斗倒窦臭。” 吕夷简直接给宋煊贴上了标签,这种人将来入了官场,倒是一把可以拿来砍人的刀子! 而且也用不着自己出面,他自己个就能撞上去。 吕夷简现在甚至有些期望,曹利用能够真的榜上捉婿,把宋煊捉回家里去,同他女儿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扳倒曹利用的机会也就有了! 吕夷简想了想,便唤来自己的心腹。 叫他把此事说给那些台谏官听,连带着彩票与西游记第一章作为证据给他们,看看有没有人来弹劾一二晏殊故意纵容此事的。 上次吕夷简想要让晏殊回到朝廷中枢当自己的助手,但晏殊却拒绝了,说是要为朝廷培养贤才。 绝不能连开始都没有开始就放弃。 此事让吕夷简有些下不来台,适当的敲打一二。 曹利用倒是用不着时时刻刻都在这里。 毕竟文官们议事也不怎么带他,只有在太后与官家面前,才会与曹利用讨论公事。 他们这些当宰相的人,是非常注意不跟手握兵权之人走的太近! 如此能避免许多麻烦。 更何况他曹利用一个武夫圈子,没必要硬融进来我等高贵的士大夫圈子。 这没你的位置! 曹利用收到了宋煊的回信,他倒是想要瞧瞧这小子写的啥。 “毕竟俺还年轻,眼皮子浅的很,看不见什么贤外惠中之类的,第一眼当然是看脸看胸看屁股看腿了。” 曹利用的嘴巴微微张大。 这小子是真的不拿我这个老丈人当回事啊? 你小子没见我老曹长得有多英俊吗? 我女儿岂能是钟无艳那种丑陋的姑娘! “直娘贼,你小子胆敢如此小觑于我。” 曹利用立马差人去寻画师,帮自己小女儿画像,让宋煊那个乡下野小子好好瞧瞧。什么叫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是何等的俊俏模样! 至于宋煊说的什么他自己文章写的一般,并不是他会的最擅长的技能。 “呸。” “狗东西。” “竟然自吹自擂起来了!” “你以为自己很能打吗?” 曹利用当即开始给宋煊回信: “有本事你来禁军碰一碰,叫你小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杀人技!” 曹利用对宋煊如此挑衅的话语,倒是谈不上厌恶。 反倒生出了一个可以吹牛逼的笔友模式。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么多年了,谁见他都唯唯诺诺,几乎没有什么平等的交流。 那帮子文官根本就不接纳他。 以至于曹利用想说一说,跟谁吐槽两句的人都没有。 但是他发现宋煊不愧是胆子大的敢干掉窦臭那个地位远在他之上的人。 这小子即使在信中对自己这个枢密使都没有多少尊重,反倒信口开河,上来就喊老曹。 他是一丁点都不见外。 如此一来,就更激发了曹利用心中想要吐槽的欲望,洋洋洒洒写了半天都没有写完。 直到小黄门来喊曹利用说是官家有请,要议论事情。 曹利用穿上官服,自是骑着高头大马奔着皇宫而去。 旁人都骑驴或者用骡子以及牛来拉车,但曹利用多是要靠着以往的威名去接待契丹使者。 在这种事上,自是不肯落下大宋的面子。 堂堂枢密使,大宋军队最高长官,出门骑个驴,说出去有一丁点面子吗? 只会让契丹人笑话! 京师当中骑马人极少,但曹侍中骑马上朝是众人皆知的。 百姓听到马蹄声音,便主动退让。 当年曹利用冒险去契丹人那里谈判,停止了宋辽战争,对于开封城百姓而言,那是极好的结果。 否则契丹人一旦兵临城下,城中供应便会相应减少,那到时候饿死的便是他们这群普通百姓。 待到曹利用进了皇宫,听着台谏官弹劾晏殊,他眉头一调。 当他听到宋煊这个名字后,眼神微微眯着。 此人是“窦臭”的余党吗? 弹劾晏殊也就罢了,宋煊一个应天书院的学子,连个官员都不是,弹劾得着他吗? 这传出去,简直是让天下人嗤笑。 但是曹利用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听着,闭目养神。 他还没有搞清楚,这场弹劾是谁主动发起来的呢! 宰相王曾是早有准备,他当即怼道: “那宋十二连官员都不是,你却要在太后与官家面前弹劾他。” “从古至今,都是民告官,还未曾有官告民之事,听都没听说过有这种先例,如此言行传出去,当真是让天下人嗤笑我大宋的台谏官没脑子!” 一向平和的王曾都发了脾气,这下子连王钦若也绷不住了。 不得不承认,王曾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窦臭的余党若都是这种脑子,那他的仇就永远都报不了。 王钦若现在很得意,自己没有听儿子的劝告把窦臭收下当狗。 要不然全都是猪队友,坑了自己。 感谢窦臭直接上吊自杀,没有给他祸害自己的机会。 其实连吕夷简都绷不住了,他着实是没有料到,弹劾晏殊就晏殊,连带着一个普通学子也要弹劾。 这个台谏官能站出来粘锅,果然是没脑子的体现,我对他就不该抱期望。 连基本的矛盾点都不清楚,就急匆匆的冲出来,快去大宋艰苦的地方历练历练吧。 朝堂之中,根本就不适合你这种待着。 王曾怼的台谏官面红耳赤,方才他激动之下,牵连上了宋煊,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宋煊连个举人都不是。 “太后,官家,这是晏知府给我写的书信,让我转交给官家,一看便知他的心意。” “呈上来。”刘娥发了话。 吕夷简嘴角扯了一下,果然依照晏殊谨小慎微的性子,他如何能够不留后手? 王曾他也是个心黑的,就故意等着有人来弹劾晏殊,他好把证据拿出来说话。 刘娥先是看了晏殊的书信介绍,得知宋煊如此做是为了推广他自己写的小说,这个彩票全是添头,并且愿意给书院分润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以此来维持应天书院的正常运转。 在信中,晏殊把应天书院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 赵直、曹诚两位金主都以故去,为了维持书院的运转,他们俩家的钱财都填补的快要亏空了。 幸亏当今陛下下令把应天书院归为官学,才勉强维持住。 但远远不够用,晏殊知道朝廷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所以就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恰巧宋煊他想出一个好主意。 这件事完全是他晏殊授意的,与宋煊毫无关系。 刘娥执政这么多年,也了解晏殊是什么样的性子,想来他如此为宋煊遮风挡雨,是真的看好这个小子。 不过办学确实是一件非常耗费钱财的事。 “你们也都看看晏知府写的信。” 刘娥并没有把书信交给皇帝。 因为此时的天子赵祯已经完全沉溺于这只石猴的剧情里了。 猴子对于青少年的吸引力当为第一,更不用说哪一个不想扮演齐天大圣呢! “没了?” 赵祯翻来覆去已经看了三遍,可惜只有第一章回的。 但他却是听过一点齐天大圣的故事的,那是小哥儿宋温暖讲的。 “你方才说这个话本,也是宋煊写的?” 听到天子的突然询问,台谏官连忙点头: “回官家,确实是宋煊所写。” 天子赵祯坐在位置上想了想。 宋煊! “煊:释义为温暖。” 赵祯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本章完) 第136章 给朕查一个人(二更) 第136章 给朕查一个人(二更) 啪。 天子赵祯下意识的拍了下巴掌。 一个多年谜团在他心中解开,遂显得十分的兴奋。 宋煊。 宋温暖! 好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小乞丐,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跑回应天府老家去。 直到今日才露出马脚,做出这等大事。 当真是活的快意潇洒啊! 赵祯一想到幼年时期给他了留下深刻印象的小乞丐不仅没死,还闯荡出些许名堂。 他心里既感到欣慰,又有些想笑。 毕竟当了皇帝后,真成孤家寡人了。 皇帝的手中的小册子一下子,就被赵祯合上发出了声音。 无论是刘太后亦,或者想要瞧瞧晏殊书信内容的宰相们,全都望向皇帝。 突然发出如此声响。 莫不是天子对晏殊如此处置不满意? 台谏官辛若虚眼睛一亮,等着皇帝发怒,那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赵祯见众人看向自己,先是慌乱了一下,随即扬起手中的小册子: “故事写的不错,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台谏官辛若虚脸上欣喜的表情再次落下。 原来官家喜欢是宋煊写的那个荒诞故事。 一只猢狲,有什么吸引力? 话本小说这种一丁点也拿不上台面。 辛若虚他爹曾经是大宋宰相,与马亮、吕蒙正、吕夷简、王珪等人都有姻亲关系。 所以当吕夷简差人传话时,他立马就跳了出来。 如今见目的没有达到,辛若虚脸上自是流出许多热汗来,一直低头,也不敢看向吕夷简。 事情。 办砸了。 刘娥伸手让宦官把那个话本小说给她拿过来。 刘娥仔细瞧了瞧。 写的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猢狲。 这有什么意思? 刘太后随手就把小册子扔在地上,由宦官捡走。 作为皇帝的赵祯看见这一幕。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窘迫。 刘娥虽然自幼把仁宗养大,但母爱并不多。 堂堂皇后也用不着亲自抚养,她身边许多人都能养孩子,并且比她养的好。 刘娥虽然在教育与生活上严格要求赵祯,但此时的刘娥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掌握了朝廷大权。 仁宗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帝,但与傀儡无二。 其实随着这两年的成长,再加上大臣们的教育,作为皇帝的赵祯心中意识到自己作为皇帝的责任,开始对自己母后如此强势心中有些不满。 “朕才是大宋天子!” 但一向性子温和知道隐忍的赵祯,也没有想要同他母后撕破面皮。 只能不断的告诫自己年岁尚小,还需等待时机才能亲政。 同一件事,天子这样做,摄政的太后那样做。 说白了还是服从性测试以及话语权的问题。 赵祯在刘娥眼里是自己权力的保障。 这也是许多大臣都知道刘娥不是皇帝的亲妈,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告诉皇帝的。 你一个臣子怎么敢离间天家亲情,不要命了? 如今天子赵祯手里哪有什么权柄啊! 故而太后完胜。 刘娥也并没有理会皇帝脸上闪过的尴尬之色,只是淡淡的问道: “若是都看完了,那便议一议,那个叫宋煊的学子,可是违反了大宋律法?” “回太后,此事臣已经翻遍了宋律,并没有如此表明这样做是不妥的。” 王曾当即站出来回复。 他早就查清楚了,就等着有人出手。 今日辛若虚这个台谏官出来弹劾。 辛若虚家族与吕家是姻亲关系。 此事说不准就是吕夷简在背后授意的。 他把丁度扶上翰林学士的位置,难不成反手就要给“窦臭”翻案? 王曾想不明白。 但要是有人想要坐下宰相的位置,要动的就不止一个人,就算宰相被罢免,还有排在吕夷简前面的副相顶上呢。 故而大宋朝中宰相的变换,一般要动好几个人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给你倒腾。 王曾也自己算过宋煊这间书铺的流水,一个月至少也能有五百贯。 而他这个宰相一个月总归是科钱三百贯,衣赐二百匹,罗一匹,禄粟一百石。 林林总总算起来,指定比宋煊的利润高上不少,但这是宰相的待遇,低级文官可就不如宋煊了。 若不是晏殊在信中说宋煊拳拳之心,要把利润分润给应天书院,作为修缮校舍以及给师生供餐,还有扩大校区等等,王曾也不会仔细核查此事合法不合法。 因为王曾深知办学是及其耗钱的事,应天书院这个私学能够顺利办几十年,完全是本地乡人慷慨解囊。 如今赵曹两家都没有余钱了,晏殊只能想法子搞钱才能办学,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既然没有违反大宋律法,那就用不着多言。”刘太后瞥了曹利用一眼: “曹侍中是见过宋煊此人,他的脾性可了解?” 曹利用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于是下意识开口: “回太后,此子待人接物倒是豪气,见识不小,才华也好,若是他将来能够考中进士,必定能够为朝廷效力。” 刘娥倒是挺意外的。 一向不好相处的曹利用,会如此高评价一个学子。 宋煊有才华的事,众人都晓得。 有见识这事,也从他写的策论里让他们了解了。 尤其是西夏国主李明德还挺配合的在边境搞事了。 如今大宋天子年幼登基,无论是契丹还是西夏,都想要试一试大宋的深浅,希望能够占到一些便宜。 吕夷简更加确信,曹利用他公然在朝廷上夸耀宋煊,那便是真的起了召他为婿的心思。 看样子老曹的野心不小啊! 北宋二府制度,枢密院与中书省相互制衡。 目前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事,宰相与枢密院长官之间是互不通气的。 只有到了庆历年间,因为宋夏战事,才一度以宰相兼任枢密使。 整合大宋的所有资源,战事一结束,立马分权。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既然应天书院缺钱,又是官学,哪能让一个尚且弱冠的学子挣钱养书院?” “朝廷总归是要拨些钱粮的,晏殊有困难也不跟朝廷说,是觉得我不会理会他吗?” 刘太后此话一开口,几人鸦雀无声。 “你们拟出个章程来,我是知道今年进士里,有好几个出自应天书院的。” “喏。” 待到今天议事结束,宰相们便回到中书省,曹利用回枢密院,想了想又回家继续写信。 赵祯也离开这里,直接喊来自己的心腹宦官杨怀敏,让他去把皇城司下辖的探事司亲事官招来。 高遵甫跟他爹一样都是门荫入仕,全都是将门子弟。他十几年后生的女儿高滔滔,也是一位临朝听政的主。 “拜见官家。” 高遵甫很是意外,不知道天子突然召见自己所谓何事,故而一直弓着身子。 只有正式场合臣子才会跪拜皇帝,平民百姓见天子只需要揖拜礼就可。 赵祯瞧着高遵甫道:“朕可以信你吗?” 听到这话,高遵甫立马跪在地上: “官家,臣自祖父起便为大宋征战,臣父亦是如此,臣也愿意为官家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不是谁都能给皇帝看家护院的,大多数都得三代清白。 虽然武将们遭到打压,但是他们的子嗣一般都会在禁军有个官职,一辈子衣食无忧。 高遵甫很是激动,难不成天子这是要反抗皇太后了吗? “好。”赵祯这才从严肃脸换成温和的脸:“朕要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请官家明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宋煊。” 在大殿内,太后刘娥正在接待刘晔。 刘晔要去河南府当知府。 此人先世代郡人。后魏迁都,因家河南。 唐末五代之乱,衣冠旧族出系无所考,惟刘氏自十二代祖北齐中书侍郎环隽至晔十一世皆葬河南,而世牒具存。 所以刘娥独自召见他。 刘娥知道他们家是名族,想要见一见刘晔的家谱,说什么恐与吾宗同也。 结果刘晔非常不上道,前几次都拒绝了。 今天被再次召见,刘晔见拒绝不了,直接装作晕倒中风了,根本就不理太后这茬。 这也不是刘娥第一次跟朝中姓刘的认亲戚。 主要是刘娥出身歌女,家境贫寒,显得极为自卑,连她父母的身世都是编纂的。 当然刘娥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我这么牛逼,那必须得有一个牛逼的祖上才更能彰显实力啊! 这种事自古以来给自己找牛逼祖宗是做法很常见。 刘娥执政手段是有一些,但认祖宗这种事嘛,与同样出身贫寒的朱元璋差上不知多少倍。 如今又以太后身份摄政,可她自己家里人丁稀少。 唯一的外戚还是她那个改姓的前夫哥,根本就无法为她在朝中提供太多的助力。 刘娥的摄政地位并非所有人都认可。 尤其是部分士大夫和宗室成员对她的权力持怀疑态度。 故而刘娥急需要在朝中找一堆簇拥,认亲戚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可刘娥发现并不是所有士大夫都跟张耆一样。 再加上刘娥又有要穿龙袍的小道消息出来。 她是要效仿武则天吗? 那谁还愿意跟她粘锅啊! 躲还来不及呢。 刘娥见刘晔中风了,大惊失色下。 脸色又极为难看。 他宁愿这样都不与我承认有亲戚关系。 如此看不起我? 岂有此理! 但她却没法子直接罢免刘晔的官职,只能暗自生气,差人叫来御医为他诊治。 …… 应天书院。 范仲淹手里那个木质喇叭,用来扩充自己的音量。 好在新生只有三百八十八人,垫底的是范详,如同第一名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如此规模的讲话,范仲淹确信学子们能够听清楚。 至于口音问题,后面还会发一下他这个新任掌教的要求,给所有学子,而不是仅仅是新生的。 除了新生入场外,同样也有不少老生在那里准备听一听新掌教要说些什么。 据他们了解,戚掌教已经干了十几年来了,现在胡须发白,也该让年轻人来操心一二书院。 众人排着队。 张方平作为第一个排头自是昂首挺胸,又有些小紧张。 他才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主。 至于宋煊,他根本就不在乎,而是对自己这个新同桌有些好奇。 稍微有点娘们唧唧的。 又姓祝,可千万别搞什么祝英台那一套啊! “祝兄弟是不舒服?” 宋煊手里拿着折扇:“俺看你一个劲的流汗。” 祝玉连忙摇头:“多谢宋兄关心,突然有这么多人,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哦。” 宋煊颔首。 原来是社恐啊! 那自己放心了。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女子虽然能学习,但是参加不了科举的。 诸如才女李清照之类的。 但是能出现李清照这样的才女,家里也多是富商或者是士人家族。 她们通常在家中由父亲、兄弟或聘请的教师进行教育,很少会到外面上什么县学州学之类的。 因为根本就不收! “这种事祝兄弟也用不着担忧,人很快就能适应新环境的,过不了几日,你就习惯了。” 听着宋煊的宽解话语,祝玉也是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天气炎热,晏殊以及一帮年事已高的夫子们并没有上台,就范仲淹自己去讲个话,然后再由宋煊说几句,激励大家。 反正学子们晒一晒也没什么关系,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怎么受读书的苦? 范仲淹瞧着学子们有序入场,又看见小广场周遭也站着不少老生。 “十二哥,一会你上台讲话紧张不?” “俺叫不紧张。” “哈哈哈。” 张方平闻言大笑起来,他们甲班是坐在最左侧,完全没有按照什么甲班必须坐在中间之类的规矩。 王尧臣倒是有些惊讶,连带着祝玉也偷偷瞥了一眼宋煊。 他要上台讲话? “十二郎是提前得到消息了?”王尧臣轻声询问。 “嗯,掌教与俺提前说了,让俺准备,免得今日上台讲话,阿巴阿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今在大宋这种演讲一般都不会搞什么当众念稿子之类的。 你都不把稿子背下来,都没资格在上面讲话。 或者连现场发挥都没法搞,还怎么让我们承认你有才华啊? 王尧臣哦了一声,明白是宋煊策论写的好,又有才华,随即小声道: “十二郎,你那书铺的部分利润要分给书院是真的吗?” (本章完) 第137章 演讲能力(三更) 第137章 演讲能力(三更) “嗯。” 宋煊在彩票上已经做好了说明,同时也作为一个卖点。 毕竟应天书院的金主消失了,如今没有人能够供应得上。 并不是所有富商都愿意拿出大批银钱,来给书院这个无底洞添钱的。 “也算是俺的一点心意。” 听了宋煊如此言语,王尧臣也是一阵钦佩。 在监牢当中,王尧臣就晓得宋煊是一个豪气之人,连吃三天庆楼的饭菜,吃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可这还不算晚,宋煊开个书铺也不单单是为自己赚钱,更是为了书院做贡献。 光是这种不把钱当钱的性格,就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十二郎,还是莫要过于豪气。” 王尧臣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在书院学习也有三四年了,赵家、曹家的事我都知道,没有朝廷的拨款,有多少钱都填不满书院的费。” 他们冬日里取暖的柴火,都是书院统一购买,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 再加上书院还会给新生发两套儒生的衣服,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费。 笔墨纸砚都会充作奖励,变相的补贴家庭贫困来此读书的学子们。 林林总总,书院总是入不敷出,连夫子的俸禄都拖欠呢。 王尧臣相信依照宋煊的家底,他是没法仔充大头的。 得益于两人一同蹲过监牢,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多谢王兄提醒,俺那买卖能挣一点点,倒也不至于亏本,若是买卖不行,俺指定就会关了,不会强撑着。” “那便好。” 王尧臣毕竟年长宋煊几岁,他怕长久下去,宋煊前往东京参加考试的盘缠都不够了。 每年学子去京师考试,无论是住宿还是吃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纵然是想要帮助书院,那也得等自己脱离泥潭之后才行,否则。 罢了。 王尧臣见宋煊心里有谱,他便不再多言。 今后若是十二店里的买卖不行,他再去找夫子王洙好好劝说一番。 范仲淹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又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学子,我叫范仲淹,是应天书院新任的掌教,今后掌管书院一切教务。” 范仲淹先是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又说了自己也是从书院考出去的学子,如今回到这里教学,是十分的高兴。 现如今书院陷入了困境,但好在有朝廷、晏知府以及本地乡民的帮助。 因为先前资金链断裂,所以到了晚上,书院也没有免费的蜡烛发放,供应学子们读书。 范仲淹说他今后会努力改变这一情况,每三天发一次蜡烛,供应学子们夜里读书。 待到情况好转,他更是会亲自督促学子们在晚上学习,蜡烛也会夜夜供应。 一根蜡烛的燃烧速度在一到两个时辰之间,因为质量问题,并不是完全相同。 但也足够夜里用了。 众多前来站着听的老生们顿时欢呼一片。 来应天书院读书的学子们并不是家里都富裕的,平日买笔墨纸砚消耗就不少。 若是再夜夜都买蜡烛读书,那更是一笔支出。 紧接着范仲淹话题一转。 他希望考入书院的学子今后能够以天下为己任,更改先前的天下同文的校训。 我辈读书人自是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书院里研读经典,《四书五经》等等,由夫子带领大家领悟儒家思想精髓。 继而培养出高尚的品德。 仁、义、礼、智、信。 甚至范仲淹还鼓励学子们注重实践,将所学知识应用于日常生活。 那么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呢? 范仲淹提出了三点: “第一参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第二在任上勤勉尽责,推行善政;第三关注民生,解决百姓疾苦,造福百姓。” 新掌教的一番话。 自是让这帮新入学的学子们齐声叫好。 因为范仲淹当真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哪个读书人不想如此啊? 所以范仲淹给大家指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考中进士。 “好。” 叫好声连绵不绝,甚至那些围观的学子,也是大声鼓噪。 躲在阴凉处的晏殊,嘴角含笑: “希文果然是好好想了想,如此一来,应天书院必定会再次名声大噪。” 张师德也觉得范仲淹说的这些是读书人的最高追求,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始终是少数。 “无论如何,希文也是在诸多学子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将来便能够开结果。” 杨子晋也算是认同了范仲淹的治学理念,应天书院的校训确实应该变一变了。 当时经历了五代十国,哪有多少人有机会读书啊? 全都是武夫的天下,甚至书院也是在武夫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为了振兴儒学,才提出了天下同文的口号。 如今大宋建国以历三代,厚待读书人,边疆也不见烽火,内陆也没有叛乱。 书院培养学子也该与时俱进,优中择优,自是要以天下为己任,方能更好的报效朝廷。 范仲淹示意大家声音小些,随即又主动介绍道: “今日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人,此人不畏强权,又有急公好义之能,还有些才华,希望他的话也能够激励大家。” 人群里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张望。 “谁啊?” “难不成是我?” 或是疑问,或是玩笑,气氛被范仲淹彻底带动起来了。 “此人便是在入学考试当中排名第三的宋煊,宋十二。” 范仲淹嗓子有些嘶哑,然后便招呼宋煊上来。 宋煊倒是也不怯场,直接把自己的折扇,扔给祝玉,稳稳当当的走上台前。 “宋煊?” 前些日子宋煊的大名可是没少在他们嘴里传言。 又是写了一首柳永夸赞的词,又是怼死了翰林学士窦臭那个名人。 甚至还在监牢里叫来了本地最有名的酒楼庆楼大厨做饭,连吃三天。 光是这一点,就让许多打退堂鼓的学子心里隐隐后悔的情绪。 谁有实力能够连请三天呐? 就算是书院里的那些官宦子弟,也从来没有如此阔气过。 再加上宋煊为了卖自己的白话小说,推出的彩票,两文中一千文。 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书院学子们去碰碰运气。 期待着能改善一下自己窘迫的生活环境。一千文,光是吃饭,就至少能够撑过去三个月了。 哪一个贫苦的学子能够不心动呢? “我倒是听一听,宋十二平日里挺能巴巴的,今日还能说出什么高谈论阔来。” 晏殊心里是有些置气的。 绝不能让他给小瞧喽,你小子且等我为书院搞来钱财,为那些百姓提供做工之地。 宋绶听出来晏殊这句阴阳怪气的意思了。 平日里你不是挺关照宋煊这个陨落的小神童的吗? 看样子宋煊说的话,真是让你晏同叔破防了,且记在心中。 打伞站在阴凉处的王从益,听着宋煊上台,并无意外。 他可是把许多消息都传回去了,可惜自家老爹对于此子并不在意。 反倒是催促王从益尽量与他媳妇同房,争取生出个孩子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对于这件事,王从益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王从益叹了口气,很快就被一旁的王泰捕捉道: “怎么?” “王兄对他有意见?” 王泰是宰相王旦之子,当年就是他爹被学子在大街上扔了书本大骂一通。 所以很理解窦臭被普通学子羞辱后的恼怒,但是窦臭他自己个没脑子,竟然想要以势压人。 不像他爹那样宰相肚里能撑船,旁人抓住这个狂生送去开封府治罪,但是被王旦给拦住,说人家说的对,把人放了。 此事流传一时。 因为按照大宋的潜规则,一旦天下出现什么灾祸,不是皇帝的问题,那便是宰相的问题。 对着皇帝与宰相骂一顿,指定没错。 毕竟这是上天的警示。 其实相信的没有几个,但却可以通过这些事,能够管到天子以及当朝宰相头上去,那就很让言官们爽啦! “我对他宋十二能有什么意见?” 王从益面色苍白,却是十分喜欢凑热闹,他躺在病床上憋坏了。 瞧着满院子里生机勃勃的学子们,也能让他有错觉,自己也同这些人一样健康。 “欣赏的很。” 听到这话,王泰眼里露出疑色。 王从益一个当过官的人,会欣赏一个普通学子? 他不就是词写的好点嘛? 在科举考试当中,他宋煊能不能顺利,通过第一级别的“解试”还是个大问题呢。 王泰自认为读书天分很高,他的劲敌是王尧臣。 哪一个学子不想考取状元啊? “不要小瞧他。” 王从益从袖子里掏出新一期的彩票: “光是这个经商主意,就不是谁都能想得出来的。” 王泰哼笑一声,并不理会。 如此骗钱的手段,也就是那些没脑子的人才会去买这玩意。 王从益正是做过官,才觉得宋煊这个买卖极好。 不仅能为官府提供新的税收,还能把扑买变成正规化,更能给予大批百姓做工的机会。 如今怕是早就有人研究宋煊的买卖,想要从里面分一杯羹出来。 宋铭捅了捅宋浩: “五哥,真是十二弟哎,咱们当年考进书院都没有他这般风光。” 作为同宿舍考出去的宋痒兄弟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宋浩这两兄弟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嗯。” 宋浩的心情是有些感慨的,十二他真的一飞冲天了。 就是不晓得在三个月后的解试里,他会取得如何成绩? 宋浩相信,依照宋煊的性子,绝不会因为时间短,就明年再参加解试了。 台上。 范仲淹瞧着宋煊十分礼貌对着下面的同窗,分三个方向行礼致意,感到很满意。 在范仲淹看来,宋煊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一直都保持着谦虚,光是这一点便极为不寻常。 范仲淹把木质喇叭递给宋煊,示意他来讲几句,鼓励诸位同窗。 而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宋煊看,露出疑惑,兴奋、羡慕、不屑以及想要看他出糗的。 毕竟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还要公开讲话,那压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宋煊拿着木质喇叭,起手就是一句: “尊敬的夫子们,各位同窗们,大家好,俺叫宋煊,行十二。” 台下的张方平直接绷不住了。 十二哥这话未免也太官方了些。 相比于了解宋煊的张方平,其余人倒是充分的感受到了宋煊对他们的尊重。 宋十二这个人长得高大,被人传言当街把翰林学士从二楼推下来,妥妥的乡间恶少年形象。 可是当日与宋煊同去的许多学子都可以作证,那窦臭明明是自己做贼心虚栽下去的,偏要栽赃到宋煊头上。 难不成宋煊他有本事一步跳到一丈以外去推窦臭? 如今听着宋煊讲话,更是表明他很有礼貌的! “学生得以踏入这应天书院之门,实乃三生有幸。” “夫子教诲,如春风化雨;同窗相伴,似芝兰玉树。” “学生虽愚钝,然心怀壮志,愿借此良机,略陈肺腑之言。” “古人云:“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学生虽出身寒微,然不敢忘圣贤之训。” “愿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勤学不辍,砥砺前行。 “他日若得寸进,必不负夫子教诲,不负同窗砥砺,更不负这天下苍生。” 宋煊先是以范仲淹的话头接出来,又引申出尊师重道,友爱同窗,勤学笃行,到心怀天下再次扣题。 引得新生们一阵鼓掌喝彩。 宋煊的这番言论,当真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简直的最佳嘴替。 即使大部分都不清楚这个名词,但经久不息的掌声显示了他们内心的激烈赞同。 晏殊摸着胡须道: “这小子口才真不错,但愿将来这小子别蛊惑那么多的学子去我的府衙外闹事。” 这小子要是生在乱世,怕是真能聚集一帮人成事。 宋绶又是哈哈一阵大笑,晏殊他怎么想的? 宋煊再怎么不是个玩意,他也不能带着人像对待窦臭那般去对付你这个父母官呐。 张师德没理解晏殊话里的意思,随看向他: “我不记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好啊?” 晏殊有些无语的笑道: “我自是知道,窦臭那日之事,我没有亲眼见到,但今日宋十二的这番演讲,我却亲眼所见。” “窦臭他败的是一丁点都不冤枉!” 张师德指了指晏殊,同样莞尔一笑。 (本章完) 第138章 这是卷比的天下(一更) 第138章 这是卷比的天下(一更) 只要宋煊他不去蛊惑百姓造反,他善于演讲之事,将来在官场上还是能吃得开的。 故而张师德意味深长的指了指晏殊。 他其实能猜出来一点,晏殊如此大力扶持应天书院的缘由来。 但有些话,并不想要完完全全的说出来。 就像在朝廷争斗当中,为你说话的人,他内心的用意不一定是为你好,反对你的人,也不一定是要害你。 张师德岁数越大,才越发现为官之道这行水太深了。 并不是谁都能把握的住。 连如此小心谨慎的神童晏殊,也不得不退居三舍,才能保全自己! 台下人群当中。 王从益瞥了目瞪口呆的王泰一眼: “现在你相信窦臭输的不冤枉了吧?” 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宰相之子王泰,他也没成想宋煊的一段发言,竟然会惹得如此多的学子们热情高涨。 无论是先前宋煊积累起来的声望,还是今日这番话,王泰觉得今后应天书院的代表人物,王尧臣的位置,得易主了。 毕竟宋氏兄弟考出去后,就剩下王尧臣这么一个牌面人物。 而王泰则是一直都是把王尧臣当做主要追逐目标的。 “三个月后,宋煊他先考过解试再说吧。” 听着王泰如此嘴硬的话,王从益只是笑了笑,并不想做什么争论。 反正三个月后就会出现结果,急什么呢! 现在嘴硬又有什么关系? 王从益现在突然多了一些目标,想要让自己长久的撑下去,绝不能无所事事,就地等死。 如今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因为他王从益还不想那么早就死! 宋浩再次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你我都不了解十二,以至于感觉站在台上的他如此陌生。” 老七宋铭颇为诧异的望了一眼五哥。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就算把你过继出去了,你们兄弟俩的关系也不该如此僵硬啊! 但宋铭已然不是曾经那个宋浩说什么是什么的人了。 他也有了自己的思考,故而此时出奇的没有附和他,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宋煊从台上下来,自是收获一阵追随的目光。 张方平当即大笑道: “十二哥,你真厉害,要是让我上去,绝对说不出来的。” “嘿,多亏了俺早年间在街上拉着与人说话,才练就了这一身的本领。” 王尧臣先前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宋煊这么一套词下来,他承认自己说不过宋煊,只会沦为背景。 现在王尧臣还有些钦佩范掌教如此安排,并没有搞出什么对着干的事。 要不然王尧臣觉得自己是有些下不来台的。 他当众说要考状元这种事,便已然是给自己插旗了。 若是还没开始准备,便中途道心破碎,那兴许连进士都考不上了! 况且宋煊方才说的也没错,人有所长,寸有所短。 我等学子不可能什么都会的,但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也是比别人强上许多! 祝玉瞧着宋煊如此自信的模样,是有些羡慕他能够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讲话,还讲的那么好。 遂把折扇还给他。 “多谢。” 宋煊接过扇子道了句谢,便坐了下来。 范仲淹又点评了宋煊方才的几句话,总之就是非常的切题,然后又请前任掌教戚舜宾做最后的总结。 戚舜宾很是感动,杵着拐杖被范仲淹搀扶着上台。 他期望应天书院能够办的越来越好,也希望在此学习的学子们能够好好读书。 不要遗忘先人的嘱托,更不要忘了远离家乡来此苦读的志向。 他干了这么多年院长,却是没有干好,以至于大家夜晚读书都没有蜡烛用。 希望大家要好好读书,范院长年轻力壮,今后定能让大家安心读书。 戚舜宾泪如雨下。 戚家三代人都扑在这所书院上,今日把交出去,他心中极为不舍。 但是为了书院更好的发展,他必须要退位让贤。 台下的晏殊也有些看不下去: “戚老年岁不小了,若是再让他操劳书院,怕是没几年好活头了。” 张师德一直都处于养病状态,他也能理解戚舜宾的感受。 一辈子都扑在这上面,从青丝变成了白发,如今总是会有太多的不舍。 倒是有学生喊了喊我们只认您是院长之类的。 闻言,戚舜宾立马拂去眼泪: “今后应天书院的院长便是范仲淹,汝等学子来书院是为了读书,不是为了在琐事上争强好胜,既然认为我好,便要谨记我的教诲才行,勿要生事。” 戚舜宾年岁大了,愈发感慨,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范仲淹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今天的典礼就结束了,明日起尔等就要开始上课。 “若是学的快,还有不足三月就能参加发解试,无论如何大家都可以去试一试,称一称自己的斤两,方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查漏补缺。” 范仲淹鼓舞了一下众多新生,尤其是发解试比其余两级考试通过率都高。 然后便是各自带回教室,记得搬走属于自己的木凳。 此时便是由队尾便队头,依旧是甲班先走。 宋煊瞧着祝玉那小细胳膊搬个实木凳子都气喘吁吁的: “祝兄弟,用不用帮忙?” “不,不用,多谢。” 宋煊自是有及时雨之称,当即就伸手拽过木凳,一手一个往前走。 张方平跟在后面,连忙询问: “十二哥,你要不要参加三个月后的发解试呢?” “参加呗,考不考得上总归是积累经验,咱俩还年轻,机会多的是,岂能因为畏惧,就要白等一年?” 宋煊脱口而出,三个月后就参加解试,这有啥难的。 王尧臣也搭话:“解试还是相对简单的,若是用心,至少有一半的几率是能通过的。” 发解试。 这是士子参加进士科考试的第一级考试。 因为考试时间在秋天,所以又称“秋试”。 发解试种类繁多,对应试者有一定的政治条件和地域条件限制。 其中,州郡发解试参加的士子最多,试官水平不一,朝廷鞭长莫及。 发解试是三级考试中最复杂、最容易出现弊端的考试。 秋试以前,由各县长官,考察地方之士,保送于州,州之长贰,复核属实,再保送本道。 大宋的行政体系是道、府州、县。 “哦,那我就放心多了。” 张方平闻言笑了笑。 宋煊又给他泼了一次冷水:“方平,莫要掉以轻心。” “在“秉笔者如林,趋选者如云”的大宋社会,科场竞争十分激烈。” “据俺所知,应发解试的士人,有些州郡竟多达万人左右,应天府人数不多,下辖七县,但俺估摸也得数千人吧。” 这种考试又没有应届生的那种要求。 总之就是多年累积下来的学子。 你只要没通过,又有人给你担保,那就都能参加科举的第一级考试,直到通过。“十二郎所说的不错。” 王尧臣也是颔首: “其实我当年也是考了两次才顺利通过解试的,参与的人很多,再加上环境完全不是入院考试的强度。” “要不然我也不会放弃参加殿试,回到书院选择在沉淀沉淀。” 太祖朝前期,天下兵革新定,科举改革刚刚起步,每次参加省试的举人数只不过二千人左右。 随着科举改革的深入和科举制度的发展,到太宗在位的第一次贡举(977),已增至五千三百人。 真宗在位的第一次贡举(998),又达到近二万人,大大超过了唐代科举全盛时期。 此后更胜,主要是离不开真宗皇帝的劝学诗。 孔子弟子子夏有一句名言:“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以往人们将这句话作为“读书做官论”的滥觞,其实并不正确。 这个政治正确直到真宗皇帝的公开宣扬。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读书才与做官有了直接联系。 从此大宋便出现了“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的说法。 至此。 科举已成为封建社会里对士人影响最大和最具吸引力的事业。 由此直接推动了两宋的文化大普及。 十几年前,全国便有超过十万人参加解试。 由于人数太多。 太卷! 以至于给考校带来很大困难。 到仁宗朝时,宋兴快到百年。 长期的安定局面和统治者的竭力倡导,终于迎来了北宋科举取士的黄金时代。 东南州军取解比例“是百人取一”,西北州军取解比例“是十人取一人”。 如今参加第一级考试的学子,早就翻了一倍有余。 待到仁宗中期,光是参加科举第一级考试的学子都超过了四十万人。 朝廷还要限制通过解试参加省试的举子人数。 从朝廷到民间,无不推崇读书人。 那读书参与考试的人数越发变多。 这条科举之路。 那也是越来越卷! 恰巧宋煊所处的地方,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地界。 河南这个考试大省卷的一笔。 当真是自古以来。 宋煊轻微颔首,他知道科举这条赛道太卷。 像王尧臣这种下决心专心准备三年的学子。 在大宋比比皆是。 至于宋煊接触到的老落榜生柳三变以及石延年。 这类学子平日里没少下苦功夫卷学习,但就是在考场上考不过别人。 落榜的更是多的很。 这种考试又不像是后世一样,有个标准的正确答案,许多时候都是要看你写的文章能不能通过考官的心思。 就应天府这种情况是百人中取一个人。 数千人报名。 最终能顺利通过的不会超过一百人。 所有学子都必须要重视。 待到回到教室,宋煊放下凳子,他是坐在靠墙的里面。 因为这个时代的教学是口授为主,抄写经典,讨论与问答。 黑板这玩意是没有的。 夫子们也不会写板书。 所以宋煊也用不着担忧自己待在角落,眼睛长期看黑板却落得斜视的下场。 “多谢。” 同桌祝玉再次道谢,宋煊一挥手: “咱们今后还要相处许久,用不着总是把谢字挂在嘴边,俺从小都听腻了。” 面对如此豪爽的宋煊。 祝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点头。 没过一会,夫子王洙就拿过来一箱子蜡烛,让张方平下发过去。 告诫大家省着点用,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前几个月他们晚上都没有书院发的蜡烛用。 宋煊倒是也没有大气的表示不用,好歹是学校福利。 回头他还可以送包拯这个住校生呢。 包黑子这个“卷比”。 在宋煊家里可没少秉烛夜读。 包黑子天天卷的一笔。 他带动宋煊张方平二人也是不自觉就卷起来了。 可见卷比的“危害”有多大! 但科举考试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卷你就等着被别人给卷下去吧! 尤其是许多人卷,都不一定能考得上的。 就比如浪子苏洵,尽管岁数大了,他才开始日夜学习,把墨当蘸料吃下去都没察觉。 可就算苏洵这样卷,他都无法通过科举考试。 无论是主动卷,还是被动卷,你要想在这个时代出人头地,过上好生活,就必须得卷起来才行。 若是卷成功还则罢了,若是卷不成功,算你白活,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能够在科举这条路上卷出一个大好前途来! 待到放学后,宋煊只是把蜡烛放在自己的桌兜里,并不在意。 祝玉也一同起身,准备回家。 他也是本地人。 “十二哥,你不拿着蜡烛?” 宋煊把自己的书本都放进去: “万一哪天要在书院夜里学习,也能用得上。” 主要是宋煊听范仲淹讲话那意思,他还要搞大规模的“晚自习”,鼓励应天书院的学子们主动卷起来。 就算你不想卷,他也要拉着你。 要不然范仲淹也不会想法子搞钱,给书院的学子们发蜡烛用。 但一根蜡烛学到半夜一般是不够用的。 可钱能从哪里来呢? “原来如此。” 张方平也把蜡烛放在自己的桌兜里,同王尧臣等几人告别,跟着宋煊出了课堂。 像宋煊这样的走读书,在应天书院不多。 待到他们二人出了书院大门,正巧瞧见晏殊与宋绶二人并行。 张方平当即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同宋绶打招呼。 然后晏殊不可避免的瞧见缓步走来的宋十二。 (本章完) 第139章 功成不必在我(二更) 第139章 功成不必在我(二更) 宋绶是知道张方平这阵子返回家中报喜,并不在宋城,自是脸上带着笑与他言语。 而晏殊瞧见宋煊过来,刚想转过头去,却听到: “晏相公,许久未见了。” 晏殊的涵养自是做不出来置之不理,而是轻微颔首。 “俺还以为今天晏相公也会上台讲话呢,毕竟书院能有今日,晏相公是出了大力的。” 宋煊根本就没觉得晏殊心里不舒服。 因为当日他在家里说的那些事,是早就存在的事实。 朝中的那批有志之士也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大家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目前的大宋体系还谈不上重文抑武,多是崇文抑武,更加注重文治来抑制武力的过度扩张。 这帮士大夫们“嫉妒”并且疯狂打压武将,那还得是狄青死之前那段时间最为疯狂。 毕竟狄青从一个家世无背景的乡下恶少年,成长为大宋帝国军事最高掌权者。 短时间几次三番连连跨级升官,哪个不羡慕? 后期仁宗为了让狄青当枢密使,不惜搞走几个宰相,把宰相们跟自己都关起来,要求答应这事,不答应,皇帝就不放他们出门。 此事被有心人所利用,继续挑起党争,尤其是士大夫阶级对于狄青除了利用就是嫉妒。 他们都是从千军万马的士子里卷出来的,并没有像想象当中那样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可狄青呢,他一个武人,竟然能获得天子的赏识以及高官厚禄,那么多士卒与百姓的敬佩。 必须得治一治他。 不管狄青是否谨小慎微的性格,差点就给他扣上五代那种靠兵变上位的武夫了。 奈何这一套说辞,宋仁宗根本就不相信,反倒越发信任狄青。 以至于到了后期朝中大部分文官都弹劾狄青,谁不踩一脚就是不合群。 大宋某地发个水灾,下大雪,或者失火之类的灾难,那都是狄青当枢密使的原因。 还有大肆散播谣言,诸如他家的狗突然长了犄角,夜里发光之类的离奇理由。 群臣恨不得择狄青而噬了。 只要狄青不当枢密使了,那些异象才会通通消失,大宋才会重新趋于平稳。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仁宗是个实诚人,依照礼仪一旦天下出事,皇帝就要光着脚在外面向上天祈求之类的活动。 他后期身体状况本就差,再加上寒气入体,又在与臣子的此番争斗当中生病,更是没有人护着狄青了。 最终宋仁宗在病床上扛不住压力,也想明白了只有让狄青暂且离开京城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可惜半年后,狄青便因心力交瘁,疽发髭而卒。 自古以来会打仗的统帅,政治嗅觉灵敏之人没有几个。 并不是所有的将帅,都能够在朝廷中枢那个泥潭里厮混的。 狄青的心腹大将贾逵,就坚决不进入中枢,在外面过的稳稳的,几乎没有朝臣去攻击他。 晏殊见宋煊跟个没事人一样。 宋煊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便明白了,自己当真是生了闷气! 可宋绶在这,他又不愿意低头,只是淡淡的回复: “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该做的事,没什么值得跟旁人夸耀的。” “喔喔喔。”宋煊当即赞叹道: “俺懂了,晏知府的觉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这个就叫做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晏殊被宋煊这套小词一夸,克制的咳嗽了一声: “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倒是宋绶对宋煊的话吸引过去了,不得不承认宋煊方才在台上所讲的话,还真不是旁人给他代笔能写出来的。 他的个人风格过于强烈,就算是模仿写,那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才华的。 宋绶在一瞧晏殊故作严肃的面容,哼笑一声。 他还端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不久前说了什么大话,如今全都扔到一旁去了。 宋煊也是笑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谁不愿意听人说好话啊! 尤其是这种教化的功绩,对于一个北宋的官员可是极为亮眼的。 若是三年后他们这批学子能够考中进士,谁都得念晏殊的好。 晏殊随即主动开了口:“距离解试还不足三月,你可是要报名?” “自然。”宋煊挥舞着折扇道: “俺可不与王尧臣一样,非要考什么状元之类的,留在京师做官,考个进士就行,最好给俺外放到西北去。” 宋煊的思维跟大部分人都不同,许多人都不怎么愿意去西北那种艰苦之地。 而且朝廷也多是照顾新科进士,一般都往南方等地派一派,提拔一些有经验的官员前往西北等地为官。 那边的情况过于复杂,很容易出事。 朝廷选人用人不怎么把新科进士调过去。 当然也有例外。 苏洵他二哥苏涣就直接被委派到宝鸡当主簿,这也是日后苏洵他爹,放心自家老三去陕西等地游学的缘故。 到底是家里有人当官,还是能照拂家人的。 “西北那地有什么好的?”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大宋如此多的地方,就容不下你小子为官治理一方了吗?” “大宋的地盘真的多吗?” 宋煊一句话就给晏殊噎住了,他当即瞪了宋煊一眼: “住嘴,以后这种话少说。” 宋朝土地缩减不小,再加上宋太祖拿着玉府在云南那地界划了条线,说朕就要这么多地方罢了。 当然也可以理解,更南边在他们看来都是野人了,完全没有教化的意义。 林子密,毒蛇毒虫一大推,实在不适合居住。 直到沐英带领大批士卒移民过去,才慢慢掌控云南等地。 “我看你总是想要挑起战事,到时候获得军功的武将大规模出现,封无可封后,万一重演五代旧事,你小子担得起责任吗?” “晏相公。”宋煊用折扇遮住自己的面庞: “战事不是你想不打就能不打的,至少咱们这代人打了,兴许子孙三代就不用打了。” “咱们不打,那就等着子孙三代被打吧。” “更何况俺的策论想必你也看过来,范院长为何只放了一半张贴出来,你我心里都清楚为何。” 晏殊当然清楚西北李明德那个西夏王开始在边疆挑衅了,自从他击溃了五十万辽军,膨胀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宋煊那个策论预料的对。 西夏狼子野心,李明德就是在为他称帝做准备。 “哎。” 宋绶悠悠的叹了口气,纵然他总是看不上宋煊,但不得不承认宋煊的话却是有道理。无论是对西夏还是辽国,战争迟早会打起来,绝不会因为一纸合约,就能世代都和平下去。 无论是大宋或者大辽,将来只要出现一个进取心较强的皇帝,都会撕毁这个合约,然后为自己打下更多的疆土。 相比于真宗皇帝靠着伪造天书,去泰山封禅来“标记”自己的功绩,许多有志气的帝王,都会通过对外战事来证明自己的功绩。 尤其是大宋目前还是一个未曾一统的国家。 今后必然会皇帝想要证明自己的。 “如今宋辽之间和平不足二十年,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掀起战事的。” 晏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走着: “至于西夏挑衅,大宋也不会惯着它,你宋十二且把心思放在肚子里,边疆士卒可不是厢军比得过的,还轮不到你去冲锋陷阵。” “不错,你目前的心思,还是把心思放在温习功课上,争取能够通过解试。” 宋绶对张方平寄予厚望,自是不希望被宋煊带偏,故而也开口: “今年光是应天府参加解试的学子,就会超过三千人。” “三千人?” 张方平觉得还不如十二哥说的多。 “兴许会超过五千人的。” 晏殊作为知府,对于七个县的学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就算他取士稍微宽松一点,不用百里取一的概率,但通过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 “哇哦。” 张方平终于惊讶了:“十二哥,那竞争还蛮大的。” 宋煊也是颔首:“俺也没想到人数会如此多。” “你小子知道就好。”晏殊还是劝了一嘴: “朝廷的解试可不是一个入院考试能够相媲美的,你们二人莫要自傲。” “明白。” 宋煊又回想着班主任王洙的话,这阵子自己还是要多多练习西昆体,顺便把四书五经背的再熟一些。 那些经典名言,宋煊虽然背下来过,可也会随着时间而遗忘,不像张方平那个过目不忘的天赋一样。 人家记那些文字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普通学子在这方面只能下苦功夫。 “晏知府,那个事你想出来主意没?” 晏殊听着宋绶突然用如此正式的称呼,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宋绶见晏殊如此神情,颇有些好笑。 他晏同叔是不想在宋煊面前,什么都问一问他的主意吧? 一个知府有个幕宾也说的过去。 朝中那几个宰相,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幕宾? 幕宾这个群体大多都是宰相的智囊。 他们负责信息的汇总,参与决策过程,提供专业建议,甚至去帮宰相办一些特殊任务。 这也是吕夷简干掉李迪的幕宾后,顺利扳倒了李迪,让他腾出位置,滚出朝廷中枢的手段。 范仲淹、王安石都担任过幕宾,积累了丰富的政治经验。 宋绶觉得晏殊根本就无需过于自傲。 况且当官嘛,总是要有些事交给手下人去做的。 你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如何能证明他们各自的本事,将来还如何把他们提拔上来! 如今张亢从窦臭那件事抽身之后,已经听从宋煊的建议,亲自去踏勘附近的河流,等他心里有谱之后,再来请教具备河流知识的人。 到时候动工,他心中也有底! 那这件功劳就是他张亢,谁也不会轻易拿走。 张亢上面的人多是会挂上一个识人之明的称号。 所以宋绶认为,许多事完全就可以交给下属去做。 “就是有关戚舜宾的事,他为了书院操持这么多年,又是三代人都如此,早就为应天书院贴上了烙印。” 宋绶把自己胡须上的汗给撸下来: “纵然戚舜宾不在乎,可若是不能妥当处理,范希文那里总归是会遭到埋怨,不利于他后续开展教学任务。” 晏殊一时间没有想好这个事该如何操作,但是又不想主动询问宋煊。 倒是宋煊非常上道,伸出手指: “晏相公勿忧,俺有一个好办法。” 晏殊登时明白宋绶的用意,遂瞥了他一眼: “你说说,我听听,是什么好办法?” 于是他们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煊。 “其实俺先前在戚院长泪洒现场的时候,就想出一个办法来,还请晏相公参考一下,合适不合适?” “你且说。” 宋绶觉得宋煊跟古代那些谋士似的,先给自己摘出去,然后成不成都是当主公的拿主意。 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宋煊习惯性给自己身上叠甲后,才主动开口: “范掌教升任书院院长是必须的事,因为政令下达只能有一个人说话算数才行,直接断掉旁人的小心思,有利于书院更好的发展。” “但是戚家为应天书院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如此黯然退下,也是会让人伤心,传言天下后,更是会让那些资助书院的私人心理有些迟疑,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大公无私的。” “所以俺认为,可以由晏相公代表官府出面,为了感谢戚家这么多年的付出,特意聘请戚舜宾为应天书院荣誉院长一事。” “荣誉院长?” 晏殊眼里露出不解之色,又听宋煊笑呵呵的解释: “其实就是跟庙里的泥菩萨一样,什么活都不用干,就是个养起来的招牌一样,属于吉祥物的存在。”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 晏殊瞪了宋煊一眼。 人家都是死后给弄成泥菩萨供奉起来。 你这是要给人整生祠是吧? 不过连年纪轻轻的范仲淹在他做官的当地都有生祠供奉,宋煊这个主意说白了也不过分。 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 “晏知府,宋十二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也可行。” 宋绶给予了肯定回复,都是院长。 一个是啥都不用干,还能继续发光发热,一个是真正的院长,主抓所有。 晏殊并不想当面表扬宋煊,免得他自傲,只是开口: “待我回去想一想。” (本章完) 第140章 却也知恩义二字(三更) 第140章 却也知恩义二字(三更) 宋煊与晏殊等人各自分别后,张方平忍不住笑了几声。 “笑甚?” “十二哥,我倒是理解了你以前说的那种傲娇性子是什么样子了,明明觉得十二哥的主意不错,可晏相公就是嘴硬。” 宋煊挥舞着扇子:“正常,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嘛。” 二人说说笑笑。 十二书铺。 何三自是喜笑颜开。 自从跟着宋少爷后,他越发觉得自己腰杆子硬起来了。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宋少爷的铺子火热,以前的旧相识也都过去询问,十二郎的铺子招不招,能挣多少钱? 何三自是听从宋煊的话,不敢把实话说出去,只是打个哈哈赚个果腹钱。 毕竟要对外宣扬宋少爷的买卖也不怎么挣钱。 除了购买大批原料,还要给工钱,最后分润给书院利润。 他也就每月能挣上三百文左右,不过好处是管饭,能往死里吃。 还能给家里人找点小活,挣些补贴钱。 何三的话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不过众人也都理解,谁会把所有事都跟一个才雇佣的伙计说啊! 此时人少,何三便背着背篓回家去给自己的娘送印刷出来的纸张,沾成册子。 潜火队主事将虞侯姚云帆带着两人巡逻,自是看见了下属何三。 他当即招呼道:“何三。” 何三扛着背篓脑袋微微伏低,尽管在宋煊这里吃喝不限制,可多年操劳,依旧没有让他养回来。 “虞侯。” 何三连忙快走两步行大礼。 要不是姚云帆报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如何能攀附上宋少爷。 姚云帆自是客气了一声,但也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个礼。 宋十二的买卖红火,至少何三一家子吃食有着落了。 “好叫虞侯知晓,俺娘说等月末发了月钱,再请虞侯吃饭答谢,如今给十二郎做活,俺手里没多少钱。” 听着何三如此言语,姚云帆自是无所谓,什么饭不饭的,他不缺那口吃食。 “你且好好挣钱,养活你一家老小才行,只要别在十二郎那里不守规矩,丢了俺的面子,这才比你请我吃饭要重要。” “回虞侯的话,我自是不敢,每天都是兢兢业业的。” “呦呵。”姚云帆冲着左右指了指何三:“他还会说兢兢业业了。” 何三嘿嘿一笑:“都是听掌柜的说的,我这是学舌。” “好好好。” 姚云帆瞧着何三背篓里的纸张,知道这是宋十二写的新一章话本: “回去叫你娘不要沾那么结实,不然都不好擦屁股。” 何三连忙告罪,说若是不沾结实了,或者沾错了,掌柜的不仅不给钱,还要扣钱,还望虞侯见谅。 “哦,原来如此,方才戏言而,你无需放在心上,十二郎要求如此严格,你勿要要好好干。” “你知道的,咱们潜火队不少兄弟,都想要跟着十二郎还没机会呢。” “多谢虞侯教诲。” 姚云帆摆摆手,让何三赶紧把东西给他老娘送过去。 “虞侯,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让你去十二郎铺子做工吃苦,你小子还吃不了这份苦呢。” “也是,就是不知道俺什么时候能在十二郎的铺子里中奖。” “看你运气。” 姚云帆自是慢悠悠的巡逻。 期望着能够碰上宋十二,听闻书院今天要搞什么开学典礼,正好叙叙旧。 何三心情极好,一路奔着家去。 他能感觉出来,自己给十二郎做事后,连虞侯都跟他客气了起来。 受天子委托的皇城司的高遵甫带着人来到了宋城。 他已经把手底下的人给撒出去打听了。 无论是宋煊的老家勒马镇还是此处,只要有关宋煊的消息,务必全都打探清楚,方好回去交差。 高遵甫早就盯上了何三,示意手下人直接把何三这个贼配军给架住。 “别动。”高遵甫戴着面具:“你也不想你那一双儿女以及老娘出事吧?” “俺没钱!” 何三着实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贼配军都有人劫持。 “知道你没钱。”高遵甫掏出一串钱扔进他的背篓里: “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便能保你一家老小无事。” 何三自是不敢说不。 “那宋煊的买卖如何?” “不,不好。” 何三明白是宋少爷的买卖被人盯上了。 他把拿给旁人说的那套说辞都说给高遵甫说了。 高遵甫觉得这个贼配军嘴里没说实话。 他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后,加重了自己心中所想:“既是厢军士卒,为何要接受宋煊的雇佣!” “实不相瞒,俺一个月到手只有几十文,根本就养活不了一家老小。” “放屁。” 高遵甫大怒。 他就在禁军还不知道俸禄有多少,就算禁军分为三个等级,最末等的待遇也不会如此之差。 倒是控制住何三的人冲着高遵甫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 高遵甫突然回过味来了,他是将门出身,明白有人喝兵血。 他于是又掏出一串钱: “今天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要不然我把你全家都丢进井里。” 高遵甫快速消失在街角,又听下属道: “高亲事,厢军的钱本来就少,遭到上司克扣,倒也正常,方才你差点就说漏嘴了。” 高遵甫也明白自己方才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干这行,就得注意保密,不能被旁人套话。 他还是头一次带队出远门执行任务。 虽然高遵甫出身将门,他爷他爹都被死后封王,但他自幼读了些许书,又练武,还不是嫡子,所以一辈子都是小官。 “嗯,下次我会注意的。” 待到这三人消失后,何三才大口喘着粗气,抓起背篓连滚带爬的逃回家里。 以至于有些纸张掉出来,被他捡起来又粘上了泥。 何老太太虽然皱纹很多,但她也才四十多岁,此时已经收拾妥当,给两个孩子吃过饭哄睡了,等着儿子回家。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左邻右舍都羡慕她年纪大了,还能找到一个如此轻松的活计。 儿子儿媳妇连带着大孙女都能一起做工,这日子指定就好起来了。 对此,何老太太极为自得,可嘴上说着饿不死的话,将来若是十二郎那里还有需要,便推荐你们也干。 主要是我们也才开始干没几天,就跟主家提要求,那指定是不行的。 众人也理解,千叮咛万嘱咐的请何老太太一定要记得他们。 何家小门小户的,靠着她一个寡居的女人撑起来的,以往让孩子吃饱午睡根本就是不敢想的事。 “娘。” 何三闯进门来,又心有余悸的关上房门,大口喘着气。 “不是让你稳当些,你如何这般毛躁,弄脏了十二郎的纸张如何能行?” “没事,没事。” 何三把背篓放下,根本就不敢跟他娘对视。“我走了。” 今天这事他准备烂在肚子里。 万一被那些个强人晓得了自己泄密,那全家都没命了。 “站住。” 何老太太一瞧就知道儿子今天不对劲,她只是把背篓里的那串铜钱拿出来了: “宋少爷又赏你钱了?” “对,赏了,赏了。” “儿啊,你觉得娘还不了解你?” 何老太太把那串铜钱扔在一旁: “十二郎凭什么无缘无故赏你钱,他做事极为有章程,绝不会没有理由,你想好了再骗你娘。” 何三脸色骤变,他连忙跪在地上: “娘,是我对不起十二郎,我对不起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老太太一听这话,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如何就对不起咱家的恩人了? 何三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啪。 “快说。” 何老太太屏住心神。 她知道自己做了不少册子,也明白宋煊的铺子生意必定红火,否则不会需求这么大。 定是有人惦记上他的买卖了,所以才找自己儿子想要让他背叛十二郎。 何三便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通。 何老太太自是明白过来儿子为啥要隐瞒了。 那歹人是以全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是否要告诉宋煊这事,在何三心里也一直盘算,纠结。 听闻此言,她险些倒在地上,扶着门框。 没想到家里刚过上有盼头的日子,就要遭此横祸! 因为一家人为宋煊做工,她受到了左邻右舍的尊重以及羡慕。 这些感受。 是她这辈子都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甚至在儿媳妇接连生出两个姑娘,更是遭人嘲笑。 在大宋,没有儿子是及其容易让人吃绝户的! 尤其还是这种孤儿寡母的家庭组合。 “娘。” 何三扑过去想要扶住他娘。 啪。 何三挨了一个厚重的巴掌,当即就有五指山隆起来了。 “你竟然想要同十二郎隐瞒此事,就因为这点钱吗?” 何老太他把那串钱砸向儿子,砸的何三鼻子流血了。 “娘,俺不是为了钱,俺怕,怕咱们家全都被扔进井里。” 啪。 又是一记重重的巴掌。 何氏又恢复了年轻时的泼辣: “你摸摸你裤裆里的卵子,还在不在?” 何老太太见儿子不动弹,直接抄起烧火棍子: “给你娘摸!” 何三顺从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卵子,才低眉顺眼的回答: “在的。” “你知道就好,真给你爹丢脸!” “十二郎对我何家恩重如山,我虽为一妇人却也深知恩义二字的分量。” “若不是有十二郎雇佣你我,你娘我都挺不过这个冬天,你以为你儿子就能挺得过去吗?” “他不仅救了我何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更是能助我何家重振家业,这份恩情,你全都忘了吗?” “我?” 何三低着头,鼻血往下流。 “娘虽未曾读过书,可也听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何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今日,十二郎需我何家相助,我虽为一妇人,也绝不退缩,就算死了那又如何?” “咱们全家的命,都是十二郎给的,你给我记住!” “娘。” “现在你立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立马跑书铺,把全部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落,告知十二郎。” “娘会在家照看两个孩子的,若是出了事,你和你媳妇还能生。” 何三猛地的抬头,便听到: “快滚,信报不出去,娘跟你的一双儿女死了也白死。” 何三屁滚尿流的跑出家门,奔着十二书铺而去,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 何老太太拿出剪子掖好。 然后拽着背篓回到里屋,拿出分好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擦掉上面沾着的泥土,继续做工。 受人尊重这事,是会上瘾的。 她明白自己一家老小早就跟宋十二绑在一起了,而且这也是何家唯一能爬起来的机会。 何老太太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孙儿孙女,咱们娘三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 鼻子一酸,何老太太想哭,可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 咱窝囊了一辈子,临死也决不能窝囊的死,让人轻看! 宋煊到了铺子门口,正巧遇到潜火队虞侯姚云帆。 姚云帆连忙上前问好,真让他给碰到了。 “十二郎,许久未见,正好巡逻到此处,想要买一下话本,犬子还挺爱听这个故事的,非要让我给他找个直棍子当金箍棒!” “姚虞侯,倒是不巧,新章节怕是得等明天了。” 宋煊也是客气的拱手,请姚云帆进店瞧一瞧,如今人少些。 “好好好。” 姚云帆正是想要与宋煊多亲近亲近,自是就坡下驴,装模作样的进来看一看。 如今依然开了三期,上面也有了三个号码,以及想要留下姓名的客人,供人瞻仰羡慕。 “长此以往,十二郎的买卖定然会更加红火。” “借姚虞侯吉言。” 就在说话间,何三突然就闯进来门来,瞧见宋煊,直接跪在地上: “还望十二郎能够救俺全家性命。” 何三脸上带着血,而且鼻子也一直流血,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要躺在地上。 宋煊连忙大喊一声: “快把他搀起来,慢慢走几步,要不然容易肺炸了死在这。” 赵四连忙扔掉棍子,抓起何三不让他躺在地上。 姚云帆也是上前搀扶,面露怒色: “何三,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敢如此欺辱我的人!” “俺娘。” 姚云帆:??? 赵四:??? 宋煊:??? (本章完) 第141章 五星杀手(一更) 第141章 五星杀手(一更) 姚云帆与赵四对视一眼,直接就撒手了。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错事,被你娘给打成这个样子。 那还挺丢人的。 还嚷嚷着救你,怎么就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宋煊也不知道何三的脑回路。 他娘自己也见过,其实算不上老太太年纪,只是多年贫苦的生活催人老罢了。 啪叽。 何三没有借力的直接倒在地上,摔了那里了。 哎呦了一阵,姚云帆有些无语,脸上带着愠怒之色。 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十二郎,俺是有话想跟你一个人说,真遇到事了。” 何三揉着自己的腰,肺里还是喘着气的。 “可以,姚虞侯爷不是外人,一块听听吧。” 宋煊也没拒绝,此事是有些不对劲。 待到了二楼后,何三便把事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了。 姚云帆猛的拍下桌子: “直娘贼,敢在我的地盘上说要把我手下的兄弟一家老小都沉井,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是!” 宋煊倒是听出来曹老太太要用她与自己孙子孙女的命,换来对自己的报答。 “你也是个废物!” 姚云帆指着何三臭骂一顿,亏你还是厢军呢。 咱们的命最不值钱了,怕什么威胁? “你娘真是骂的对!”姚云帆指着何三的鼻子: “自幼就躲在你娘身后,你娘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慈母多败儿!” “没卵子的家伙,竟然把你娘和一双儿女都扔在家里,呸!” “何三,老子真他娘的看不上你。” 被臭骂一通的何三自是流出眼泪来。 “说你两句就流猫尿,真是让俺看不上你。” 姚云帆恨铁不成钢,他竟然把宋煊的消息给卖的一干二净。 要不是他娘有见识,何三还想把这事瞒下,真是不知道恩义怎么写。 姚云帆痛骂何三的同时,也是在偷偷观摩宋煊的脸色。 宋煊倒是亲自扶起何三,冲着他行礼道: “替俺谢谢你娘,今后有时间俺宋十二必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何三也以为宋煊会看不起他,更是做好了被辞退的准备。 他被宋煊这般行为,搞得不知所措,连忙又说没脸接受十二郎的礼。 “无妨,突然被人挟持,脑子发懵也实数正常。” 宋煊拍了拍何三的肩膀: “况且你也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俺估摸是有人看上俺这个买卖,想要来问一问罢了,你家里也不会有人遭殃的。” “十二郎说的有道理。”姚云帆也连连颔首。 尤其是宋十二这买卖红火的很,全城的人都在议论。 就是十二郎心善,抛除自己的成本外,还要给书院分润利润,挣不到多少钱。 若是有人来仿照他,直接发卖彩票,也用不着给书院分钱,那指定能赚钱。 何三一听这话,当即放下心来,这才感觉到自己鼻子被钱砸的有些疼。 “陶宏,先带着何三下去歇息,看看要不要请个郎中之类的。” “好。” 陶宏见宋煊没什么手势,自是没有说什么。 “十二郎,除了被人盯上这铺子外,还有仇家吗?” 听着姚云帆的话,宋煊瞥了他一眼: “姚虞侯莫不是忘了,俺真有仇人的!” “嘶。” 姚云帆立马就想起了窦臭那件事,窦家可是名门,虽然称不上是望族,但好歹也是能够使坏的。 尤其是对一个平民百姓,宋煊如今还没有功名在身。 “那与我相识的捕头丁哲随张推官前去勘察河道了。” 姚云帆随即又开口道: “十二郎放心,我等日夜巡逻,自是会多往此处溜达一二,预防歹人作乱。” “那便多谢姚虞侯了,待到此事事了,俺再答谢,还需先准备准备。” “好好好。” 姚云帆当即告辞,如今攀附宋十二的机会主动送上门来,自己可得抓住喽。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借人来此地重点巡逻。 “十二哥,是有人惦记上你的买卖了,还是窦家真的来人找你麻烦了?” 一直没言语的张方平见屋子里再没外人,才开口询问。 “不好说。” 宋煊此时心中也没底,这些时日家里周遭来了太多陌生脸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混在人群里踩点的。 “焦明。” 宋煊喊了一声,焦明正在准备晚饭,此时拿着勺子上楼。 “告诉兄弟们,最近小心些,纵然是出去买菜也莫要单独行动,咱们被人盯上了,顺便多观察前街后院是否有人盯梢。” “还有来咱们家做工的那三户人家,也要仔细与他们说一说风险的事,最好不要出人命。” “明白了。” 焦明面色不变的下去,这几年惦记自家少爷财物的人,好几个都被咱给沉塘了。 唯一一个还没弄死的,便是提前跑路的勒马镇三害之一的操刀鬼。 “方平,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门关紧一些,若是睡的不踏实,先去书院住上一段时日。” 尽管宋煊面色严肃,可张方平依旧摆手: “十二哥出了一点事,我便逃走,如何能行?” “我这一年跟着十二哥,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说打不了架,可喊一嗓子报信还是能做到的。” 张方平自是晓得宋煊的身手,让他披甲以一敌十都不是问题。 宋煊从窗户奔着街上乞丐的破碗里,扔了一文钱。 乞丐抬头瞥了一眼,便捏起一文钱直接走了。 没过多久,曲泽就到了。 “有人在查俺。” 听到宋煊如此言语,曲泽脸上收起笑容,转而非常严肃: “十二哥儿是怎么发现的?” 宋煊便说了一嘴何三经历的事:“总之是敌不是友。” “无论是竞争对手,还是仇家,只要他们在这宋城还要盯着十二哥儿,那我便想法子全都给他们揪出来。” 曲泽想了想觉得不保险:“我也会派人手盯着那三家做工的,免得那些仇家通过他们来搞事。” “嗯,辛苦。” 说完了正事,宋煊给他倒了杯凉浆:“你要调动这么多人手,钱财可还够用?” “十二哥儿上次给的钱还没完,且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宋煊闻言笑了笑:“缺钱就跟俺说,俺经营的这间书铺还蛮挣钱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惦记上。” “嘿,我就知道十二郎的本事大。” 曲泽遇事也不惊慌,反倒笑嘻嘻的道: “外面都传十二郎听起来聪明但看起来不聪明,如此赚钱的买卖被他干成了不赚钱的买卖。” “哈哈哈,随他们说去吧,反正他们想挣钱都得往俺这送钱。”宋煊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宋煊耗费这么大的财力物力,自己还没回本呢,他就把钱主动分润给书院那个无底洞,简直成了冤大头了。 “不过估摸不出一个月,便会有效仿者出来争夺市场了。” “也是。” 曲泽在宋城待的时间久了,眼界也宽阔了不少。 “十二郎到时候有应对措施就好。” “嗯。”宋煊扇着扇子: “宋城的盘子就这么大,容纳不下太多人来分这块饼,总归是要起冲突的。” 曲泽遂站起身来行礼离开,他也准备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陶宏作为掌柜的,把何三的经历与其余人都说了一遭,就是外人认为咱们的买卖红火,被盯上了。 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店里闹事,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去了。 少爷的意思是若是你们害怕了,那咱们好聚好散,反正试用期也没过呢,算不上什么违约之类的。 “当然了,也不急于一时做决定,三天内就行。” “我想好了。” 何三当即开口表示他不害怕,今后上下工会带着自己妻女一块回去,甚至他们几个也可以一起走,皆是手里捏着刀,总归是能壮胆。 何三一开口,其余人也不想退出,自是纷纷应和。 陶宏给他们准备了如同赵四那样的木棍,刀子这玩意还是容易惹火上身。 “有人劫持你们,能跑就跑,跑不掉就乱棍打他们。” “多谢掌柜的。” 待到送走了这批人,陶宏等人围在桌前吃饭。 “少爷,我们过于被动了。” “嗯。” 宋煊点点头,他知道。 若不是何三他娘明事理,冒着全家被干的危险提前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那他还一直都蒙在鼓里呢。 “钓鱼嘛,总是要有耐心。” 宋煊又笑呵呵的夹菜:“就当与水底下的鱼拉扯,才会觉得钓鱼有意思嘛。” 陶宏等人抿嘴发笑,赞同宋煊的说法。 夜晚。 宋煊在房间里看书,备考大宋科举的第一级考试。 几千人争夺大宋进士的入场券,容不得宋煊不好好温习功课。 虽说在宋氏私塾内基础打的七七八八,但七七八八上面还有十全十美呢。 宋煊翻开书页,有灯光照着,房间里放着冰鉴散发凉气,也能学习。 而一旁的张方平对于这些基础记忆根本就无需下苦功夫。 他在誊抄儒家经典书籍,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将来全都能背出来,但是容易写错字那种小事。 同样的夜晚。 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接到了窦家的一封信。 他已然找来了杀手,并且派到了宋城。 何时动手,由你做主。 还得是看时机的把握。 顾子墨看完这封信后,就直接把信给烧了。 如此密谋之事,岂能对外留有证据? 顾子墨瞧着信件化为灰烬,给恩师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就算兄长不发来信件,顾子墨也寻到了机会。 宋煊他开的那家书铺生意火爆,两文钱的价格,可也架不住人多。 更何况不少人都不是只两文钱的。 听说他们数钱都是用背篓装着数的,半天就装满了一背篓。 可见数目有多么的巨大。 那有强人打断窦翰的腿抢走钱财。 同样就有强人可以杀了宋煊,然后抢走他的钱财。 无论窦翰的腿是不是宋煊打断的,顾子墨相信这件事与宋煊脱不了干系! 事情过于巧合,那便不是巧合了,而是蓄谋! 就在顾子墨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蒙面人堂而皇之的走进来了。 顾子墨下意识的后退半步,随即强撑着询问: “谁派你来的?” “俺从东京来的五星杀手。” “无形杀手?” “嘶。”顾子墨倒吸一口气审视着他:“可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本地人呐!” “顾通判果然有见识,俺是不久前去的东京,才接到这桩买卖,毕竟这个地头俺熟悉嘛。” 杀手这样说法,倒也说的过去。 “那我兄长与你说过目标了?” “自然。” 杀手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巾,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顾通判说什么时候动手,便提前一天去夫子庙附近买一块饴,俺自是会夜里现身,听从顾通判的吩咐。” “好。” 顾子墨直接答应下来。 虽然如今对宋煊动手的动机有了,但是时机还未到。 待到有人忍不住模仿宋煊也开一家彩票店,那个时候无论是有竞争冲突,还是为了抢夺钱财之类的。 全都可以把锅推到他人身上,那窦家的嫌疑就会变得极小。 顾子墨都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他万万没料到自己对害人竟然也会如此的信手拈来。 因为恩师惨死之事,一下子就让他的心境改变了许多。 杀手见顾子墨没有什么表示,随伸手道: “顾通判,窦公子给俺的是金子,实在是不便出手,能否给我些铜钱傍身,也好在夫子庙附近潜伏下来等待消息。” “要不然我在那里掏出金子费,实在是过于扎眼,定然会被旁人所察觉。” 顾子墨一听也有道理,让他在这里等一会。 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两贯钱,递给杀手。 杀手攥在手里,立即就消失不见了。 顾子墨追出去,瞧着杀手在黑暗中翻墙那利索劲头,真让他羡慕。 再加上这个杀手方才要钱的理由。 处处都显露出“专业”二字! 顾子墨顿时觉得兄长找了个靠谱的杀手。 不愧是首都东京,连杀手随便雇佣,都得到一个专业的好手。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杀手。 缓了一会,顾子墨决定给窦家兄长回信。 主要是他觉得宋煊手底下好几个大汉,再加上宋煊身形也比旁人要高大。 就只雇佣一个专业杀手前来,是否过于冒险? (本章完) 第142章 别动不动就说杀人全家(二更) 第142章 别动不动就说杀人全家(二更) 顾子墨记得当时宋煊派人绑架窦翰那件没有证人证据的案子。 根据窦翰的描述,那也是用了两个强人,才悄无声息的办成的。 其中关键若是想要把他深夜送出城外,那也是需要有人暗中配合。 只不过因为窦臭自杀,再加上推官张亢确认是外来的强人。 窦翰连人家脸都没看清楚,就算画图发海捕文书都没法子搞。 这事如今就成了一件悬案。 所以这让顾子墨更加相信,宋煊也是找了专业的强人做了此事。 毕竟那小子在老家就是勒马镇三害的第一害! 他绝非良善之人,指定对这种渠道有所了解。 无论是晏知府还是张亢等人,顾子墨确信他们都被宋煊伪善的外表给欺骗了! 此子若是名声好,如何能在老家有那样的名声? 若是想要成功杀掉宋煊为老恩师报仇,顾子墨认为至少需要两个专业的能杀人于无形的杀手才能成功。 顾子墨写信请兄长在东京再好好寻摸一个更厉害的高手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这个杀手失败了,被宋煊抓住,兴许能在他放松之际,再次出手,定能出其不意的成功。 待到书写完毕。他松了口气。 顾子墨打开内壁,露出恩师窦元宾的牌位,点燃后上香: “恩师在上,此番保佑我为您报仇之事一切顺利,本来我一时间想不出好法子去对付宋煊。” “可是他竟然自己跳出来,弄了一个挣钱的买卖,那便有了合适的理由。” “我如今已经让杀手潜伏下来,待到合适的机会,定能顺利为恩师报仇雪恨!” 天色越发黑了。 宋煊还在三味书屋里苦读,以此来应对接下来的解试。 一旁的小狸猫蜷缩着身子在买的窝里睡觉。 喵喵。 街上传来猫叫声。 小狸猫懵逼的睁开眼睛,四处探头。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瞧见下面有人招手,拉动了一下绳索。 一楼大厅的铃铛响了。 正在玩捉鳖的焦明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把门板打开。 “焦三哥。” 曲泽嘿嘿笑了两声:“没敢贸然敲门,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焦明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曲泽瞧着他们在那里玩纸牌,嘿嘿笑了几声,他许久没玩过了。 这些都是十二哥儿搞出来的玩法,外面的赌坊想玩都玩不到。 宋煊索性就在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他的房间里倒是亮堂,绝没有因为要节省就要点一支蜡烛读书的意思。 “十二哥儿。” 曲泽瞥了一眼,发现新加入小团体的张方平也在,见宋煊没有让他回避的意思,便主动开口: “试探出来了,就是他们再背后搞鬼的。” “嗯。” 宋煊应了一声:“果然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那是否?” 曲泽做出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杀官的罪过太大了。” 张方平手里的毛笔一停,他方才就觉得二人的对话不对劲,现在一听十二哥这话,自是抬起头来。 “况且他只是一个传话的。”宋煊想了想:“先把杀手钓出来吧。” “明白了。” 曲泽行礼后便出去了。 宋煊心里也有了底。 至于皇帝派皇城司的人来查他这事,宋煊根本就想不到。 所以怀疑对象直接放在了窦臭头上。 就算窦臭他是自杀的,人家儿子也会把仇恨放在宋煊的头上。 如今稍微一试探,顾子墨果然以为是窦家派来的杀手,一点都不懵逼。 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十二哥?” 见张方平疑惑,宋煊活动了一下身体: “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招待了来杀俺的杀手,而且还不止一波人。” 张方平闻言眉头一皱,怒斥道: “他堂堂大宋官员,竟然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 搞暗杀? “报仇嘛,不寒碜。” 宋煊倒是无所谓,对于这种事早有准备。 人家好歹是名门望族,被你一个白身的“小瘪三”给搞了,如何能咽的下心中这口恶气? 现在窦家已经等不及要在科举上搞死你,就是要再肉体上弄死你宋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窦翰一条腿被打断的事,必须是宋煊做的。 再加上他逼死了窦臭。 新仇旧恨,如何能轻轻略过? “十二哥若是杀官的话,影响太恶劣了。” 张方平脸上出现纠结之色。 毕竟杀官一事出来,地方上指定是瞒不住的,朝廷会派人来查。 定然不是只打断窦翰那么一个白身那么容易结案的。 “俺还没有糊涂到直接杀官造反那步呢。” 宋煊脸上也闪过一丝怒色: “俺就想着通过科举考试,将来光明正大的带着军队去西北边境耍一耍,偏偏总是有人来阻碍俺,把俺往另外一条路上去逼迫去走,直娘贼,让俺想想怎们反击!” 张方平一想到十二哥脸上被刺印当个贼配军就有些难受,主动给他倒了杯凉浆: “十二哥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不就是杀手嘛,依着你的身手,来一个就干掉一个。” “不一样的。” 宋煊重新坐下来:“杀手一般都是暗杀,不像毒头蝎那般没脑子,还想着带小弟们一拥而上取得战果,街边突然冲出来给你一个抹毒的袖箭,或者给你的吃食里下毒。” “嘶。” 张方平觉得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 “十二哥,那我支持你干掉他们全家。” 张方平脸上带着凝重之色:“要是无法斩草除根,他们定然会连绵不绝的来找你报仇的!” 宋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毕竟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把张方平给带坏了? 谁家好孩子能说出支持干掉人家全家的话来啊! “咳咳。”宋煊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两声: “方平啊,俺们现在做人,将来做官,尤其是你,不能有如此极端的想法!” 张方平面露疑色,这不是十二哥你一贯的思路嘛? 既然结仇了,那便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否则等你岁数大了,仇家孩子长大了,也该找你来报仇雪恨,人家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宋煊拿出论语,不去看张方平面上的神色: “等俺想一想有什么法子,把窦家给弄成破落户,他们连一家老小都难以养活的话,又能有多少钱去雇佣杀手呢?”“争取把对外矛盾,转为他们内部的矛盾,要不是窦翰如此嚣张跋扈,窦家如何会陷入到如此地步呢?” “十二哥,你还是太善良了!” 张方平见宋煊不理这茬开始读书了,有些着急的劝解: “难不成你忘了,你不过是在考场上说了几句实话与公道话,那窦翰就要差人打断你的双腿,把你搞成残废。” “他们家可都不是良善之辈啊!” “咱们必须想法子反击。” “他们全家是在陕西路老家,想动手也没机会的。” 宋煊这话一说,张方平便理解了十二哥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不过是路途遥远,再加上雇佣杀手这事,很不靠谱。 外乡人去了本地,显得极为突兀。 他又没有西北刀客的联系方式,没有放心的人去做这事,很容易就泄露的。 张方平陷入了深思,其实宋煊方才说的把他们窦家都搞破产这事,也有些空谈。 窦家在怎么落魄,在老家的田地也会有不少。 不清楚朝廷有没有把窦臭的职田给收回去。 全家都没有当官的了,那生活水平定会大不如从前。 “哎。”张方平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颓然的坐下来: “十二哥,我目前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且安心备考才是咱们该关注的事,说是三个月后,实则也就两个月出点头的备考时间。” “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把杀人全家这种话说出来,有些事能干不能说,容易下意识的就暴露了。” 宋煊倒是无所谓,给了张方平一个忠告。 如今他稍微长大了一点,想法也不会过于极端,目前处于青春期晚期这种情况。 不过他心里年龄越发成熟起来,不像张方平这二年才慢慢发育,毕竟家里情况不是太好,跟着宋煊打打牙祭补充身体所需,才往上窜一窜个头。 张方平嗯了一声,稍微思索了一会。 依旧是没有想出什么完美的解决办法。 宋煊借口去上个厕所,瞧见焦明他们在拉着曲泽打牌,嘱咐了一声最近小心些,咱们被人盯上了。 曲泽就在家里过夜,免得同样被人盯上暴露。 众人应声,继续打牌。 像这种事,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依照他们的实力,保管叫杀手有来无回。 但宋煊一向谨慎的性子,他们也都理解,要不然哥几个也不能顺利长大。 小心驶的万年船嘛。 陶宏在院子里撸狗,瞧着宋煊过来: “少爷,要给他们哥几个找个媳妇吗?” “都行。” 毕竟陶宏他们五个人。 有三个都比宋煊岁数大,也该到了娶妻的岁数。 而且宋煊也不限制他们去青楼耍一耍,免得将来被一个女人迷的五迷三道的。 陶宏又想了想,哥几个整一个大院子一块住挺好的,但是一旦成亲的话,这院子怕是不够用的。 旁边的院子,人家也没想着要卖出去。 尤其是十二书铺人来人往的,也能带动左邻右舍的生意好一点,毕竟全都是人流啊。 寻常哪有如此多的人聚集再此地? 每次现场开奖,那都是大批人前来观摩。 “怎么,有兄弟看进眼里的了?” 陶宏摇摇头:“依照来调查咱们人的心思,既然会找那些临时工询问,也会想法子从咱们这几个人里下手,我估摸给钱行不通,大抵是色诱。” “嘿。” 宋煊无所谓的招手,又坐在台阶上,同样抚摸着小狗子: “老规矩,衣炮弹吃下衣,炮弹打回去,咱们之间对外随便瞎编一通,他也论证不了真假。” “那便缓缓,咱们初到宋城,对于周遭也不了解,兴许兄弟们今后能碰上自己喜欢的小娘子呢。” 宋煊颔首:“到时候再看吧,这块地盘,将来总得有兄弟在这守着,没必要跟俺都出去闯荡。” “嗯。” 陶宏明白宋煊的规划,他其实是有些野心的,并不想总是局限于一地。 趁着年轻到处游览一番更好。 待到宋煊去东京考试,陶宏很是期待自己也能衣锦还乡,叫他们好好瞧瞧。 他们看不起的小乞丐如今有多么的风光! 清早起来。 宋煊洗漱完毕,同张方平一同上学。 住在应天书院的学子们起的很早,毕竟夏天天亮的早,正好可以趁着天亮多读会书,温习功课。 尽管宿舍门窗都开着,可是睡在大通铺上真的挺热的。 包拯也早早的起来,他倒是与石阶分到一个班级了。 此时正在树荫下拿着书本背诵用功。 “包兄。” 宋煊打了个招呼笑呵呵的道:“你还是这么爱早起学习。” 包拯脸上带着笑意:“早上脑子清醒,更加容易记住,这么多年四书五经虽然我早就通通背过了,但过一段时间便会记不清楚。” 宋煊忘记了那个叫遗忘曲线的是怎么解释这种事。 “此事正常,真以为谁都跟方平一样过目不忘啊?” 宋煊笑嘻嘻的道:“吃过了吗?” 不等包拯回答,就把肉包子递给他:“早上不吃饭的话,过了辰时后,肚子里会把你的隔夜屎吸过来的。” 包拯嘴角一撇。 不知道宋煊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歪曲理论。 想想这番话都不可能是真的! 不过是宋煊为了把饭给自己的一番说辞罢了。 包拯自是多谢宋煊的美意。 毕竟人家是特意从校外给他带的。 不少学子都是早起熬些粥拿着饼子来果腹,然后一直挺到申时再吃剩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这是大部分学子的日常写照,还有不少学子自是不差这么一口吃食,吃上三顿饭。 宋煊一瞧包拯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不信自己这番理论的。 “哎,包兄,你别不相信俺,你知道的,俺还是懂些医术的。” “否则本地的王神医也不会邀请俺有时间去跟他探讨理论?” “十二郎尽管接着吹嘘。”包拯咬着肉包子道:“你真以为我不认识王修永?” (本章完) 第143章 等俺当官了(三更) 第143章 等俺当官了(三更) 王修永也是走读的,没有在书院住宿,此时还没有来。 宋煊哈哈一笑,懒得反驳。 各自告别前往自己的教室。 屋子里传出嘈杂的声音,学子们各自读着自己的书籍。 甲班嘛,属于是班主任王洙大胆施教的一个班级,大家进度都不相同。 他根据各个考生的试卷,都分门别类的做出了学习计划的进度,并不是如同牧羊一般大波赶。 宋煊打眼一瞧,许多人都在教室里埋头苦读,加强记忆。 科举考试。 卷卷卷。 一天从睁眼开始就要卷起来! 宋煊同祝玉道谢后,便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从里面掏出一本论语来增强记忆。 班主任王洙在教室里瞥了几眼,然后把手里的两本书交给宋煊。 宋煊结过一瞧,是西昆酬唱集。 “这里面共有二百四十八首诗,我打听过了,你在家乡的私塾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种西昆体。” 王洙瞥了宋煊一眼:“你且把这上下两册抄写一遍,然后再还给我,下册在张方平那里。” 宋煊连忙道谢。 他确实是对宋初流行的西昆体并不是很了解,因为没学过。 北宋初年一直追求辞藻华美、对仗工整的诗体。 所以十几年前,杨亿、刘筠、钱惟演等人聚集在皇帝藏书的秘阁,编纂书籍,在闲暇之余写的唱酬诗汇聚成册,轰动一时。 此后学子们纷纷效仿,直接影响了科举考试的诗赋评分标准。 因为他们看不上白体诗(唐白居易、宋王禹偁)的浅切,又看不上晚唐体(唐贾岛、姚合,宋林逋)的枯寂,故而杨亿等人摆出西昆体诗人的宗法李商隐,兼学唐彦谦。 总归是给他们的体系找到了跟脚。 如此一来,再加上同科举挂上钩,西昆体风靡数十年。 由于西昆体作家,大多社会地位较高,生活优越。 因此他们的词少有现实内容,多为酬唱之作。 另外,西昆诗人只是一味模拟,缺乏真情实感。 刻板地搬用李商隐的诗题、典故、词藻,所以被嘲为把李商隐“挦”得“衣服败敝”,更被复古派的石介视为“怪”现象加以攻击。 其后欧阳修、梅尧臣等开创新的诗风,西昆体乃告衰歇,被剔除科举外。 但现在你要是想要在科举考试当中取得较高的成绩,就必须学习这种作诗的笔法。 谁让这帮话语权重的人,位居高位呢? 他们这些上层阶级所追求的诗赋,你们这帮后来者想要混进上流社会,就必须得学习这个当作敲门砖。 否则大家宴饮的时候,诗兴大发,你连他们的格式都不懂,如何能混进这个圈层阶级? 说白了,这个就是偏贵族文学。 不会因为杨亿出身加之为官清廉,就把他创作出的诗词剥离开这个贵族文学的范围。 宋煊手里拿着这本诗集后,便是直接把原本的书籍放起来了,掀开便是无聊的序。 杨亿说他们写诗的目的是“在览遗编,研味前作,挹其芳润,发于希慕,更迭唱和,互相切磋”,在这种观点指导下写的诗。 这位逝去的文学大家倒是实诚。 光是这么一段自我评价,宋煊觉得其题材范围必然是比较狭隘的,直接掠过。 然后看目录,大抵是分为三类。 一是借古喻今的怀古脉史诗;二是描摹物态的咏物诗;三是描写流连光景生活内容的闲适诗。 宋煊心中有了判断,继续翻页,开头便是杨亿这位大家的诗词。 祝玉倒是没想到宋煊没接触过杨亿大家的诗词,故而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瞧见宋煊细细品读后,便立即翻页。 祝玉眼里露出疑惑之色,但并没有出言制止,而是继续看自己的内容。 宋煊快速翻阅这本册子。 里面的诗词,多是辞藻华丽,大量摭拾典故和前人的佳词妙语。 “娘的,等俺当官了,非得改革科举考试!” 宋煊心里默默的记了一笔,学这种玩意能有什么用呢? 宋煊所想的也是许多学子所想的。 但真正做了此事的,也就是范仲淹以及张方平少数人。 “懂了。” 宋煊当即明白苏轼在科举考试当中编纂自创的典故,这帮考官没有看出来了的故事了。 如今北宋时期个人的信息搜集并不强,没有什么度娘以及ai之类的作为辅助。 许多人都是靠着家中藏书,或者借阅他人藏书来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 但是从古至今流传的典故,并没有总结成册,故而就算是欧阳修那样的大儒,也有没听过的典故实属正常。 待到宋煊再次发出声音后,祝玉忍不住瞥过去,他发现宋煊翻书翻的很快。 但是祝玉一想到宋煊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能让柳永称赞的词来,他善于此道,看书看的快也实属正常。 待到早读时间过去,王洙并没有说要一起讲大课之类的。 方才光是早读的时间,他就把整个教室都转过来了。 根据每个学生的优缺点,直接把相应的改进办法说了,准备过一个月后再看成果如何。 现在王洙拿着戒尺,主要是盯一盯是否有懈怠之意。 读书这个事情,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光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也不行,必须得勤学苦练,方能把那些先贤的话以及各种典故记载心中,到时候在考场上方能融会贯通。 王洙就是这么过来的,此时对于科举考试越发的有心得。 更何况他这个是甲班,许多人都是有基础的,无需像其他班级一样,主打一个查漏补缺,争取在科举考试当中取得好成绩。 当他绕了好几圈后,张方平已经老老实实的在抄写,而宋煊依旧在看书。 如此慢的进度,让他止住脚步:“怎么?” 宋煊抬起头见老师过来:“俺先看一看,心里有个大概的印象,再抄写便能记忆更深。” 王洙颔首,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不同。 有的人必须得在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情况下,才能学的进去。 他在应天书院这几年,也见识过不少另类的学子。 诸如宋煊这样安安静静有自己独到的学习方法的天才,还是少的。 晏殊找他聊过,范仲淹也找他聊过。 故而王洙这个新科进士对宋煊还是有些了解的,被家里耽误的神童。 若是家里父母能够知晓一些事,兴许他早就被送到东京参加神童试了,而不是还在这里备战科举考试。 几年前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还是竞争压力更小一些。 如今要参加考试的学子,至少在数量上翻了一倍。 王洙觉得通过科举考试只会越来越难,因为全家供应一个读书人的例子也越来越多。 谁都想要通过家里出一个进士,从而改变家族的实力。 王洙是考上了,坐在岸边,瞧着下面厮杀成血海的学子们一阵感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穷尽一生在这上面,到了年老都不一定能考中进士! 现在,王洙主要是把自己班里的这些学子们提高实力,将来能够顺利通过那条独木桥,而不是被挤进血海里去浸泡被旁人厮杀。 作为班主任的王洙也不会限制他的学生们出去上厕所。 憋尿这种事,实在是没必要。 宋煊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便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纵然是他经常习武健身,可手指肚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因为常年握笔,出现了变形。 宋煊憋着气撒完尿后,站在阳光下抬手瞧瞧自己的手指肚。 这让他想起为了参加高考,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手指肚早就变形了。 “十二郎,尿手上了?” 胖乎乎的雷琦过来打趣道。 “嘿,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 听着宋煊如此回答,胖乎乎的雷琦自是大笑起来。 十二郎还是如此的荤腥不忌,一丁点都不在意他那个考了第三名的身份。 于是雷琦连忙拉过自己的好友: “十二郎,这是我的好友程珦,家住伊阳县,这位是宋煊,宋十二。” 宋煊与程珦相互见礼。 程珦如今还很年轻,比宋煊大不了三岁,他儿子比较有名。 程门立雪的那个二程罢了。 程珦生了个六个儿子,只有闻名于世的老三老四二程存活,其余儿子皆是早夭。 如今程家的家世也很好。 祖上是赵匡胤的部将,家族由武转文,他爷爷当过真宗的老师。 只不过程珦实在是不擅长科举,最终走的也是荫补当官的路子。 程珦打量了一会宋煊,倒是比他个头高一点,长相也颇为英俊。 “十二郎入学可还习惯?” “总归是头一天,在房间里做了那么久,确实有些头昏脑胀的。” 宋煊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就他还是靠着窗边的。 大夏天,屋子里那么多人,有没有风扇,热的跟蒸笼一样。 宋煊还是挺佩服能坐的住的那帮同窗的。 他自己的内裤都被汗水浸湿了,十分难受。 一个个定力特别强。 宋煊算是明白什么叫苦学,什么叫劳其筋骨那一套说辞了。 这帮人不信是不行啊! 因为他们就是这种环境。 哪怕宋煊小时候上学,学校冬天需要学生自己在教室里生炉子取暖,可夏天了吊顶上也会有几个电扇在呼呼转悠的。 “十二郎,待到下学后,我带着几个好友与你认识认识,咱们去庆楼,我请客。” “多谢雷兄的好意了,不过俺回去家里也有事,改天再约。” 宋煊委婉拒绝了,雷琦也没恼怒,而是拉着他小声道: “给哥哥个面子,求你了。” “俺的铺子晚上是要会账的,你知道该有多忙,况且俺刚入学就被你拉去宴饮,夫子会如何看俺?” 宋煊撒开这个热源: “若是雷兄真心实意想要邀请俺,待到俺参加完解试再说吧,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好好好。” 雷琦顿时明白了,宋煊是要用两个月的时间备考,压力指定不小。 这才是正事。 于是他连忙行礼道歉,是他冒昧了。 宋煊宽慰雷琦,反正吃饭嘛,他其实还挺爱蹭饭的,就是目前有重要的事做。 一番话听着雷琦眉开眼笑。 他跟宋十二这种神童交流,人家是一点都不自傲。 雷琦很是明白宋煊的这份平等尊重,在书院其他那些“学习好”的人身上是找不见的。 因为他们大多都不爱跟“差生”玩。 嘴里说着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类的难听话,着实是让人气愤。 中午吃饭,宋煊与张方平回家去。 路上瞧着一个和尚收到了别人给的钱,然后笑嘻嘻的进了宋煊的铺子去买彩票。 瞧见这一幕的张方平忍不住撇嘴道: “如今这些和尚秃驴真是越来越过分,不仅放高利贷,连自己的费都要让别人来施舍。” 宋煊清楚这帮人地位上的提高,还得是给真宗皇帝的天书运动捧臭脚。 当然受益最大的还得是这群道士,和尚们则是趁机敛财。 东京的大相国寺往外放钱做受益,倒是有不少达官权贵都把自己钱送过去获利。 反正大宋有没有非法集资的罪名! 当然了。 宋煊嘴上骂臭和尚是该骂骂,但不会拒绝做他们的生意。 人家都给你送钱来了,你还往外推? 没必要。 最好能有和尚中奖,如此才好操作民意。 “十二哥,教室里好热啊!” 张方平今天着实是没有太多的胃口,热都热屁了。 宋煊恨不得就穿个背心裤衩在教室里学习,但那样又会被制裁。 “忍着呗。” 宋煊交代焦明一会给帮忙望竹筒里灌上些许凉浆,回头带着,他要回去上楼睡个午觉。 下午天气越发炎热。 宋煊的凉浆只是小规模的分润一下同桌以及后面两个,实在是不够分。 王洙为了避免大家全都中暑,特意驱赶众人去树荫下做一做,大家可以在那里讨论一些,或者觉得自己又不懂的,与他探讨。 屋子里还是要放一放热气,一会有人前来扇扇风。 王洙这个新老师,是很有个性的,并没有像其他夫子那般因循守旧。 众人如临大赦的去树荫下坐一坐,谁身上都跟洗了三遍澡一样,难受的很。 王洙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开口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尧臣,我们来考校策论,弥补你没参加殿试的遗憾。” (本章完) 第144章 唉,俺有一个金点子(一更) 第144章 唉,俺有一个金点子(一更) 王尧臣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率先点名。 尤其是弥补什么殿试的说辞。 但是王尧臣很快就想明白了。 整个甲班内,像他这样省试成绩较好,但不去参加殿试的,实在是少数人。 可以说,也就是他王尧臣,最优资格学习当堂策论这种学习方式。 在张元投靠李元昊之前,殿试本来是大宋最后一次把关考试,取士比例或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二。 总之都是要往下刷人的! 尤其王洙还是刚刚参加过殿试中进士的。 于是在懵逼了一会后,王尧臣站起身来听着王洙的询问。 “如何选拔贤能之士以振兴朝政?” 王洙此举也是为了激起更多学子的好奇心。 鼓励他们为了走到殿试那一步,必须要刻苦努力才行! 现如今王尧臣是一个最好的靶子。 果然不出王洙所料,许多学子都看向王尧臣。 他即使通过了省试,为了考取状元,宁愿再沉淀三年,如此心气自是众人的好榜样! 王尧臣便确认自己听清楚夫子的问题之后,便细细思索下来。 正常来讲,殿试都是需要一整天的时间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天子会看完笔试后,再加个口试,亲自提问,让考生当场回答。 答得满意就算你笔试没被考官看上,兴许就直接点你的状元。 宋煊靠在树旁,用那本诗集给自己扇风。 “十二哥,你为啥不听夫子的问题?” 张方平觉得这才叫上学。 跟十二哥在宋氏私塾那里纯纯混日子,光养身体了。 “俺才不费那心思,那是殿试的题目,属于拔高题,你又不知道发解试的竞争有多大。” 宋煊丝毫没有想着要压王尧臣一头的意思,自己一定要回答的比他还要好。 “咱们还是多打牢基础才行,没必要好高骛远。” 听了宋煊一通分析,张方平立马就把心思拉回来了。 十二哥不愧是神童。 脑瓜子就是转的快! 本来支着耳朵听,又想要思索一二的祝玉,连忙瞥向宋煊。 他的那番话不自觉的,就钻进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是这么个道理。 做人不能太好高骛远了。 王泰本就不想离着人群太近,他也坐在宋煊这个人少的地方,而不是为了听夫子的讲解,去晒大太阳。 宋煊可能是被热屁了,方才说话的声音自是没压着。 这位曾经的宰相之子是王旦的幼子,此时听到宋煊这般言论,倒是让王泰高看一眼。 于是王泰忍不住搭话询问: “十二郎,你真是如此想的?” 宋煊狐疑的转过头去,倒是不认识。 但张方平过目不忘啊,于是小声提醒:“王泰。” “王兄说的是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你方才那话。” “哦哦哦。” 宋煊回过味来,摊手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咱们大多数人都没通过解试,就想要看殿试的题,别做那么大的梦,不如脚踏实地,备战解试。” “通过解试,咱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备考省试与殿试呢,那时才算与王兄站在同一条赛道上!” “否则第一步走不通,你再怎么琢磨第三步也不成啊!” 因为省试与殿试之间的挨的很近,没多少备考的时间。 甚至你今年解试不过,明年还可以继续考解试,然后马不停蹄的备考省试与殿试。 王泰突然觉得自己小觑宋煊了。 因为窦臭那件事,王泰觉得宋煊是走了狗屎运,可如今听他言语,非常有条理性。 绝非等闲之辈! “十二郎如此言论,倒是让我颇为钦佩。”王泰自报家门: “我叫王泰,家父是已故魏国公,我入院考试第九,还望十二郎今后多多提携。” 宋煊眼里露出疑色,先是拱手也自保家门,随即询问: “魏国公是何姓名?俺久居乡下,不曾知晓。” “家父王旦。” “配享太庙!” 宋煊再次行礼表示对王旦的尊重。 毕竟给真宗配享太庙的就三人,一个武将俩宰相,他爹占一个。 王泰也代替他爹给宋煊还礼,他两个兄长都靠着门荫当官了,但是他想要通过科举入仕。 “咱们这个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宋煊瞧着张方平提了一嘴,他觉得书院当中有不少官宦子弟。 看样子晏殊的招牌还是极好的。 一下子就招呼来这么多青年才俊。 王泰虽然总是提这八个字,但也是激励自己的一种手段。 人人都知道我爹配享太庙。 那我这个当儿子的,绝不能给我爹丢份! 张方平颔首。 他觉得自己将来纵然不能配享太庙,但也可以给自家老爹以及祖上挣出一个“封赠”来。 本次入院考试的最后一名范详也加入了群聊,自我介绍一阵。 几个年轻学子顺利聊了起来,相互熟悉。 宋煊见围过来的四人,主动开口道: “不如咱们成立一个监督与互助学习小组,共同冲击解试。” 张方平立马就附和。 “这主意不错。”王泰也是点头。 范详与祝玉皆是没有意见。 倒是王泰想了下:“十二郎,你说的太拗口了,不如改个名字。” “就叫青龙互助学习小组!” 众人都看向宋煊,听他解释道: “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中间,应天书院在宋城的东边,自是占据了青龙位,讨个好兆头。” 他们对于宋煊的口诀并不是很了解,像是道家的。 王旦是礼佛的,王泰也受其影响,所以对宋煊这套说辞也是不明觉厉。 “好,好,好。” 范详连说几个好字,他是最高兴的。 主要是范详在入院考试里考了倒数第一名,却是被分入甲班,压力很大。 他又是没有同桌,其余人对待他也并不是很热情。 结果因为不合群误入了前几名的小团体,如何让他不开心。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内张方平第一,宋煊第三,祝玉第四,王泰第九,范详全年级倒数第一。 无论怎么看,这个互助学习小组都像是为了解决范详这个拖后腿的。 “范兄,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太阳落山后,我就没有蜡烛学习了,我考了倒数最后一名。” “夫子说给我制定了许多需要提升的地方,可是我白天时间根本不够用,只能在晚上也拼命的学。” “这阵子我给人佣书也没找到活计,所以就指望着书院发蜡烛呢。” 祝玉也颔首,他夜晚用蜡烛学习,实在是消耗的有些快。 “这有何难?” 王泰当即表示他买的蜡烛够用,可以送你几根。 “多谢王兄,但是我不能要。” 范详嘿嘿笑了几声: “这是一个长期要用的事,我爹教过我,出门在外不能这样做的。” “我知道王兄家里阔气,又是配享太庙,哥哥们又是在东京当官的。” “若是王兄有心,能否给我介绍一个佣书的活,如此我也有底气与你们相交。” 范详的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王泰倒是也没法强行把蜡烛摔在他身上,再让他接手就是侮辱他了。 王泰先应下此事,待到找到佣书的活计在告诉范详。 听着组员范详描述的困境,宋煊也在思考如何顺利解决? 难不成这么早就让他来填补书谱小说的后续工作? 可是自己还有时间精力搞出西游记全本之类的。 尤其是干好一件事,必须得把控好品质,否则及其容易栽跟头。 “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不光是你不用蜡烛的钱,还可以带着其余学子一同学习。” 宋煊突然伸出来一根手指,眼前一亮! “嗯?” 范详同样眼前一亮,但是王泰直接开口泼冷水: “十二郎,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可谁都不想再跟你去坐牢了。” “是啊。” 祝玉也听过宋煊的英雄事迹。 他可不能出事,全家都指望着自己呢。 张方平也是有着怀疑宋煊的“好主意”。 因为依照他对宋煊的理解,那一定是个馊主意。 不少人都不敢干的事,十二哥他都敢干,还能往大了里干! 要不然自己能受他影响建议不如一劳永逸,干掉人家全家吗? “嘿。”宋煊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作为青龙会第一任会长,俺能害你们吗?” 得益于宋煊干掉窦臭的丰功伟绩,王泰撇嘴道: “啧,难说。” 宋煊瞥了难说哥一眼,也不气恼,誓要让他们改变对自己的固有印象,低声道: “俺这个主意指定好,还能一举多得!” “十二哥快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范详一听晚上能看书还不钱,立马就精神起来了。 到底是哪里出现的冤大头? 能被宋煊给惦记上! “俺今天在店里看见和尚来买彩票,就想到了他们的大殿里的灯火整夜不熄灭。” “大殿里聚集那么多的和尚念经也不热,范兄完全可以晚上去寺庙蹭烛光学习!” “如此一来,既能缓解自己目前夜晚不能读书的困境,也能不让寺庙里的蜡烛浪费,简直是双赢!” 沉默了! 其实范详心动了! 寺庙大殿确实是个夜晚读书的好地方,就是他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那里是人家修行之人的清净之地,自己去那里叨扰,心里过不去! 王泰闻言只是觉得不妥,他是懂一些佛道的。 祝玉眼前一亮,确实是个好法子。 “若是僧人询问或者驱赶我呢?” 范详还是忍不住诱惑,主动发问。 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去购买蜡烛。 但是作为全校倒数第一,他也是家乡人眼里的读书天才,佼佼者,竟然沦落到最后一名,更是让他心中憋了一口气! 我一定要努力,奋斗! 若是将来父母托同乡来看自己,结果就这个成绩,父母脸上还有光吗? 他们在家乡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僧人若是询问,你便回答已经问过菩萨了,菩萨或者佛祖没有拒绝你在此夜读。” “啊,菩萨怎么回答的?” 范详眼里全都是对知识的渴望。 宋煊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你就说在你的家乡,这个就是同意的意思。” 张方平已经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十二哥他可真行啊! 今天他瞧见一个和尚打秋风从别人手里赚钱,十二哥到转手就给和尚庙送去精力旺盛的一批读书人,互相折磨! “这,真能行?” 范详已经决定了晚上要去试试。 反正他目前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听着宋煊如此胡搅蛮缠的言论,把王泰都给气笑了。 “十二郎,你说菩萨同意就同意,未免把那些大师忒不放在眼里了!” 宋煊嘿嘿一笑:“和尚们也没法替菩萨们拒绝啊!” 王泰等时愣住。他相信自己个完全被宋煊给绕进去了。 但是王泰发现自己还真没法子反驳。 就是一个对佛家的解释权。 你凭什么说你的解释就是对的? 你的解释要是对的,那皇帝们为什么都不约而同的灭佛呢! 范详见王泰都被说的哑口无言了,他轻声道: “十二郎,我今天就找几个人陪我一起壮胆去那学习。” “对,千万不要单打独斗!” 宋煊自是对范详一阵鼓励。 祝玉觉得还是得等范详他们探探路,再做决定。 范详连忙拉着王泰道:“王兄晚上可一同前去,就当礼佛了?” 王泰本想拒绝,却是手一指: “你为什么不叫这个出主意的人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十二郎晚上有约了,如何能去叨扰他的计划?” 范详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况且十二郎只是出主意的,去寺庙里看书又不是什么需要坐牢的事。” “还是你真的相信佛祖存在?” “子不语怪力乱神!” 王泰再次变的沉默。 他在纠结,实则是认同宋煊的主意,并不觉得是个馊主意! “范兄你们先去,若是将来辩论不过那些臭和尚,在叫我前去。” 宋煊又加了一把火: “况且王兄他爹是配享太庙的至高荣誉,作为他儿子不能冒险行事,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则容易坑爹,就如同窦翰那个蠢货一样!” “罢了罢了,左右也没事,我跟你一块去探探。” 一提到家父配享太庙这种话,直接给他架起来,王泰就不得不舍命陪君子走一趟。 (本章完) 第145章 吃他娘的喝他娘的(二更) 第145章 吃他娘的喝他娘的(二更) 众人都被夫子王洙以及众人榜样王尧臣所吸引,院子里充满了热烈的讨论声。 夫子王洙学识渊博,学生王尧臣也不逞多让,他们二人之间的对决自是让众人都关注起来。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青龙学习互助小组却在一个角落悄然成立。 这个小组的成员并不多,但个个都是心怀志向、不甘平庸的年轻人。 待到天色渐暗,宋煊与张方平自是放学回家。 范详兴冲冲的拉着王泰:“王兄,咱们走吧。”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他们的第一次行动。 “别着急去。” 王泰按住耐不住激动的范详,语气沉稳: “既然咱们都成立互助小组了,第一次行动没有组长如何能行动呢?” “可是。” “你个嘴笨舌拙的呆子,如何能与禅师辩论?” “额。” “今晚的蜡烛我先借给你。”王泰笑呵呵的道: “待到明天我们拉着他一起去,我倒是想要瞧瞧他怎么跟禅师们辩驳。” “好,一言为定。” 范详也不在催促。 像那种占人便宜的事,待到这股子情绪从脑子里出去后,他还真是不好意思去和尚庙待着。 万一被赶出来,岂不是丢了应天书院的脸面? 宋煊回了家中。 何老太太早就在院子里等待。 今天是带着全家人都来了。 “宋少爷回来了。” 两个小童被院子里的狗吸引,一个劲的追逐,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 宋煊喊何老太太随他上楼。 赵四他们也都知道了宋少爷为啥要何三他娘来的事,不得不说一句,还得是人家老娘有决断啊! 命说不要就不要了。 够狠。 “坐。” 宋煊坐在书房里,邀请何老太太坐下。 他给老太太倒了杯茶:“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因为您那天的壮举,实在是让俺佩服。” “我虽为一妇人,可也知道恩义二字。”何老太太显得有些紧张,实话实话: “若不是宋少爷给了我全家活下去的希望,纵然没有这事,我与那一对小的,也挨不过冬天的。” “咱们认识也没多久,你就要用自己的命和后代的命赌,真是叫俺没话说。” 宋煊是混过大宋的社会底层的。 他知道何老太太的这份抉择有多难得。 这个群体往往面临更多的生存压力和不稳定因素,道德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尤为珍贵。 当资源匮乏、生存艰难时,道德往往成为维系社会关系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现实中也常常出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况。 在极端压力下,道德会被生存本能所压倒。 尤其是道德与生存之间的冲突。 在极端情况下,个人的道德选择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甚至后代的生存。 道德往往成为一种奢侈品。 社会底层的百姓在面对这种冲突时,往往会选择生存优先。 因为生存是最基本的需求。 当然这种选择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重视道德,而是现实的残酷迫使他们做出妥协。 圣人才是仅有的且不易出现的群体。 宋煊虽然读着所谓的圣贤书,可他一点都不相信圣贤之言,早就被他的拥簇者改成适应封建王朝发展的儒术了。 “宋少爷不必高看我,其实我也是没得选。” 何老太太依旧诚恳的道:“若是让我们娘俩一人抱一个来宋少爷这里报信,是无法摆脱追兵。” “不如让我儿子舍命去跑,因为我相信就算我们祖孙死了,少爷也定然不会亏待我的家人。” 宋煊莞尔一笑,举起茶杯道: “现在给你钱,便是害了你全家,若是不急,且先等等,俺必有重谢。” “宋少爷。” 何老太太站起来,又给宋煊跪下:“我。” “哎,快起来。”宋煊连忙扶起她,语气坚定: “老太太,您不必如此,您的恩义之心,我宋煊铭记于心。您放心,我定不会亏待您的家人。” 何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宋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她点了点头,缓缓坐下,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 宋煊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像何老太太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她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 宋煊暗暗叹了一口气,明白为啥老板都愿意雇佣拖家带口的。 最好是全家老小都只有一个人上班工作的那种纯纯牛马了。 宋煊又详细问了问何老太太的生平,随即又叮嘱道: “待到你家孙儿年长一岁,俺便资助他去私塾读书开蒙,争取也能考进应天书院,走上科举之路。” 听到这话,何老太太浑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宋煊的这份大礼,砸的她语无伦次,一下子就怔在那里。 其实她再享福,还能享受几年? 不如让孙子变成读书人,将来更加有出息这事,能够支撑她。 毕竟读书这事在大宋是下放到平民了,可也是一件极为费钱的事。 待到何老太太出门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险些被门槛绊倒。 还得是她孙女何小茹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何老太太顿时有了支撑点,整个人都伏在瘦弱的何小茹身上,缓了一会才脸上带笑。 这个时候何家媳妇一瞧娘这样了,连忙过来搀扶,询问怎么回事。 因为按照宋少爷的性子,定然不会殴打老妇人。 何老太太稳住心神,小声的道:“宋少爷说是要资助你儿子读书。” “啊?” 何家媳妇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更是呆愣在原地。 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狂喜当中。 “我儿子也能读书了?” 婆媳俩坐在台阶上,瞧着还在找猫逗狗流着鼻涕的孩子,想了想,招手过来打了几下屁股,告诫他今后不能这么玩了。 嗷嗷的哭声以及哄笑声,夹杂着狗叫。 宋煊倒是没留他们吃饭,可何家一家老小觉得这件事比留他们吃顿饭要好上许多,更是让赵四与江大二人十分羡慕。 恨不得自己也遇到一次打自己主意的人。 宋少爷对待自己人,他是真的能让你全家都吃上肉啊! 宋煊则是能团结这帮人就团结起来,毕竟东京来的杀手还没露面呢。 那顾子墨也没去夫子庙找人做事。 高遵甫在脚店里吃饭,瞧见下属过来也没抬头。“掌柜的,我发现不止咱们盯着宋煊,还有旁人也盯着他,还没有查清楚是哪里的人。” “嗯?” 高遵甫是觉得天子突然对一个乡下小子感兴趣。 他在宫中倒是听了些许风声,是因为对宋煊写的那个话本很是感兴趣。 但是有其他人盯着宋煊,兴许就是看上他的买卖了。 据高遵甫测算,每日进入十二书铺购买西游记的人,根本就数不过来。 尤其是新一期发售的。 当然更多的人是奔着宋十二设置的彩票去的。 他甚至也差人过去了解一二,装模做样的买了几个。 但是都没中。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宋煊的买卖能有多红火。 尤其是他还没有什么官方背景,那被人惦记上实属正常。 “叫兄弟们也一同盯着他,最好查清楚喽,不能因为这种小人,误了官家的事。” “明白。” 高遵甫继续低头吃菜。 “掌柜的,我们找何三了解消息的事,极有可能泄密了,何三一家老小都去了宋煊的店铺,然后除了孙子脸上带着泪珠,其余人都很高兴,奔着脚店来了。” “嗯?” 高遵甫倒是也没有想着害人性命,只是如此不把皇城司的威胁放在眼里,让他有些恼火。 难不成是自己给钱,给的太痛快,让他们小觑于我了? “不着急。” 高遵甫用筷子压住属下的动作,没必要上去就去打杀一顿的。 经过连续数天的观察,他发现宋煊笼络人心方面是有点本事的。 能让何家冒着全家沉井的威胁,也要把事情全盘托出,高遵甫发现宋煊不仅仅是会写话本有点才华,再治人这方面也有天赋。 去宋煊老家的探子也都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高遵甫大吃一惊。 那小子自己带着几个孤儿活下来了,还成了勒马镇三害之首。 关键他来了宋城考试就能考到第三名。 如此割裂的消息,着实是让高遵甫想不通。 天下竟然能有这样的奇人。 “回到店里,把所有消息全都整理成册,方好同官家交差。” 就在说话间,何氏一家子进了脚店,难得的下一次馆子。 上次还是何三舔着脸把全家人都带来的,要不然哪有机会啊! 何老太太也难得的没有说回家做饭,今日高兴,又有了点余钱,总归是要吃顿好的。 高遵甫示意手下人坐过去一点,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最好能够探出一点消息。 可以说何家一家子都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全家都兴奋的不停,议论着家里男丁上私塾开蒙的事。 一家六口人点了三个菜,全都是肉的。 高遵甫明白了,宋煊是给他们家施恩了,若是何三的儿子能够考中进士,那宋煊就是他们家一辈子的恩人。 这一家子愿不得如此冒险,如此收益,倒是也值得。 高遵甫回到房间后,又把此事记录下来。 官家说查有关宋煊的所有消息,那便什么都不要放过。 否则就是对官家命令的不尊重。 尽管大宋朝政被刘太后所掌握,可高遵甫出身将门,明白自家的一切都是赵家人给的,那他自然是要以皇帝的命令为主。 禁军士卒大多都忠于天子,这也是赵祯直接安排高遵甫办这件事的基础所在。 书院的日子其实挺枯燥的。 从上到下的卷的不行。 宋煊处于这个环境当中,也是不自觉地就跟着卷起来了。 西昆酬唱集上册他已经誊抄完了。 就是等着张方平誊抄完,他们两个相互交接,抄完全册子,接下来就是要熟记各种格式。 方能在考场上更好的应对。 在这方面,他们的基础实在是有些弱了。 待到晚上,夫子王洙刚刚宣布放学。 全书院倒数第一的范详连忙跑过来: “十二郎,今夜咱们一起去寺庙读书吧。” “你昨天没去探探路?” “不怕你笑话,我是有些怯懦的,还是想要请组长打个样。” 宋煊忍不住大笑几声:“行,那咱们今夜就去。” 几个人走出教室,宋煊又去问包拯需不需要免费的蜡烛服务。 包拯一听这话,当即就收拾书包跟着他去。 主要是几个人共用一根蜡烛,实在是看的不是很清晰。 他眼睛总是发酸流泪,照这样容易坏了眼睛。 几个人溜溜达达的,出了书院的门。 王泰自是差人打听了一二:“宋城周遭一共有五座寺庙,十二郎,咱们先去哪一个?” “都是哪五座寺庙啊?” “碧霞元君祠、白云寺、宝融寺、灵台寺、寺,其中灵台寺规模最大,且是在城内,其余四个都是在城外。” “哪咱们要去就去最大的,吃他娘的,喝他娘的,用他娘的。” “况且其余几个寺庙的香火,想必一点都不好。” “额。” 包拯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附和。 宋煊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造反似的呢! 但是此时又没法子转身离开,就算十二郎的话过于离谱,他还是要照顾一下情面的! 因为包拯本以为是要去宋煊家里,未曾想竟然去寺庙蹭饭。 不过他在家乡的时候也曾去寺庙苦读,就是安静以及能磨练自己吃苦的意志。 王泰也被宋煊的几句话震惊的说不出来,一时间愣在原地。 至于祝玉更是吓得呆若木鸡,他觉得自己加入的组织,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宋煊紧了紧自己的书包,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正巧空了肚子,咱们都去尝一尝这灵台寺的斋饭。” 几个人都没有料到宋煊他是连吃带蹭的。 倒是张方平率先反应过来: “好好好,我听说灵台寺的斋饭最好吃,快些走吧,要不然就得饿肚子了。” 范详对宋煊的这番山大王的做派很是兴奋。 如此一来他又能省下不少的钱财。 反正自己是个穷鬼,吃寺庙几顿饭,怎么了! (本章完) 第146章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三更) 第146章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三更) 况且范详觉得又是有名的十二郎带头。 正巧解决了自己的困境,那自己如必须跟随他一同前去! 王泰自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连忙前头带路: “你们都不如我路熟悉,走走走。” 几个人怀着相同的目的,以及不同的情绪,奔着灵台寺大踏步的前去。 路上对于佛教有些了解的王泰给众人说着介绍,灵台寺很早就有了,传言是武则天调拨钱款扩建的,一直到现在香火都很旺盛。 “灵台寺放贷吗?” 宋煊如此询问,倒是让王泰一愣,他开口道: “他们是有无尽藏的,十二郎书铺买卖红火,应该用不到啊!” 北宋时期,寺庙向外放高利贷的行为是有个不错的名称的,叫“长生库”或“无尽藏”。 寺庙将信众捐赠的财物或金钱存入长生库,再将这些资金借贷给农民、商人或其他需要资金的人,借贷通常以土地、房屋等作为抵押。 借贷的利息通常较低,但仍属于高利贷的范畴。 “王兄有所不知,为了让人增大作假的难度,俺可是没少投钱,如今还没有盈利呢,瞧着人来人往,全都是表面风光。” 宋煊扇着折扇笑道:“俺这买卖也被人盯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就会出现相同的买卖。” 王泰表示理解。 宋煊一个普通学子什么背景都没有。 买卖搞得如此红火,就如同小儿过街怀金一般。 要是不被人惦记上才奇了怪呢! “十二郎,要不是我囊中羞涩,定然会支持你的买卖。” 范详自己个是个穷鬼。 他从老家过来考书院,还是陪着自己的同窗来的,就当作是增长见识。 反正路费什么的也是同窗出。 结果同窗没考上,他自己个考上了。 “说这些作甚。”宋煊哼笑了一声: “难不成俺还能挣你们的钱?” 包拯对宋煊的买卖不是很了解。 但他认为宋煊钱一向大方,就算是赚钱了,那利润也不会有多少留在他的口袋当中。 张方平看向路边的摊子,他可是深入参与过十二哥夜里数钱的行动的。 就这铺子不挣钱,整个大宋就找不出挣钱的买卖来。 不过他明白十二哥一向是不会往外说自己多有钱,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祝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荷包,应该能掏出两文钱来去支持十二哥儿的买卖。 “不过十二郎你别误会,寺庙借贷并非只有盈利性质,还有互助性质,并且互助性质的借贷并不占少数。” 王泰是了解寺庙的。 许多人都是出于信任把钱送过来,或者给寺庙借贷,要不然寺庙放贷的生意也不会如此红火。 宋煊也晓得寺庙的放贷要比雷员外的放贷生意好上许多。 尤其是大宋商业较为发达,借贷行业也极为普遍。 即使大宋律法禁止官僚放贷,但是他们家里人并不是官员,依旧可以仰仗家族势力,进行放贷的生意。 民间更是有职业放贷人! 借贷的人从普通农民、士卒、小商贩、官僚都会借贷为生。 因为借贷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一旦遇到自然灾害,或者小本经营出现问题,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搏一搏去借贷。 还有北宋也重视祭祀和婚嫁方面,多是要借贷完成的。 那些读书的学子在没有做官之前,很难有什么稳定的经济来源。 除非家境优渥,但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贫苦出身,所以为了买书,求学,赶考,很多学生也只能靠借贷来解决拮据的情况。 一些官员在调任,赴任时往往也不是那么的富裕,为了应付一时的贫苦,他们也只能选择借贷。 至于厢军士卒借贷的情况,那更加普遍。 宋煊点点头。 反正在目前的大宋,放贷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寺庙那自是聚沙成塔,越来越有钱。 几人说笑着,就走到了灵台寺的街道。 就算是还没到,街上的“燃香”味道就充斥在鼻尖。 “香火还真是鼎盛啊!” 宋煊塌进庙门,依旧有人进进出出,好不拥挤。 此时的迎门僧人过来招呼,询问: “几位小施主是上香,还是供奉,亦或者是想要参加法会?” “吃饭!” 听着宋煊嘴里吐出的俩字,迎客僧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次问道: “施主方才说什么?” “俺听闻灵台寺的斋饭是出了名的好吃,特意来吃的。” 饶是迎来送往的僧人见多了,也没料到宋煊会这般说。 王泰眼睛瞥向别处。 他自幼跟他爹一块礼佛,如此不要面皮的场面,他还是头一回见。 毕竟王泰自幼生活优越,从来没有短缺过银钱。 他爹这个宰相当的,连皇帝都要拿一壶珍珠去贿赂他爹的,更不用说其他赏赐了。 包拯强忍着咳嗽,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不过他跟宋太祖赵匡胤一样脸黑,叫人看不出来。 范详倒是瞪大眼睛,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定要好好吃上几碗斋饭。 祝玉躲在宋煊身后,根本就不敢抬头。 如此冒险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不过迎门僧瞧着他们这一身学子衣服,也是没拒绝,嘴里却道: “那几位施主是来对了,请。” 迎门僧喊了一个小沙弥去带几位客人去吃斋饭。 宋煊走在前头,王泰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这也能行!” “竟能如此顺利!” 饶是想要白吃白喝的范详也没想到如此顺利。 宋煊哼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寺庙里的人跟衙门里的人一样,肚子饿了去讨饭吃,把你给扔出去?” “那到不会。” “还是的。”宋煊走上前去与那购买自家彩票的小沙弥笑道: “出家人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咱们来吃一吃斋饭佛祖都不会怪罪的,是吧?” 小沙弥只是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并没有回答宋煊的话。 推门进去,吃斋饭的人并不多。 宋煊六人围坐在一个长桌上。 小沙弥端上来一个小木桶的焖米稠饭,外加两碗腌萝卜。 六个黑瓷碗被摆上来,以及筷子。 “几位施主若是这桶不够,再要。”宋煊也不废话,直接给众人分饭。 端起那碗饭,宋煊先是闻了下,忍不住开口: “真香哎。” 虽然和尚们不吃荤腥,可宋煊觉得像是放了香油调味似的。 “嘎吱嘎吱。” “酸萝卜别吃。” 宋煊话音刚落,几个人都看向他,为啥不吃这个酸萝卜? 嚼起来酸甜酸甜的,挺下饭啊! 连小沙弥也有些紧张的问道:“施主,是不合口味吗?” “不。”宋煊连忙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块酸萝卜: “俺觉得这个酸萝卜有毒,所以俺先试试毒,你们都先别吃。” 王泰吓得弹射起来,面露惊恐之色。 唯有张方平哈哈哈大笑,往自己碗里夹了许多后,才解释道: “十二哥就是故意吓唬你们,这个酸萝卜好吃,他想要多吃点。” “嘿,险些上了你的当。” 范详也一个劲的往自己碗里夹。 “好好好。” 王泰一想到自己方才那么大的反应,就觉得有些丢脸。 倒是小沙弥反应过来了,对这几个闹腾的学子也是转过头去偷笑。 毕竟作为迎客僧,一定要遇事不惊慌才行。 一旁细嚼慢咽的香客老妇人,瞧着宋煊等年轻人吃的香甜,也是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斋饭。 宋煊六个人吃完一桶饭,范详还想去盛。 “哎,晚上别吃那么多。”宋煊叫住范详: “这灵台寺的斋饭虽然名不虚传,可晚上吃太多就想要睡觉,你还怎么读书了?” 范详觉得自己吃了七分饱,毕竟他已经多日没有这样敞开吃饭了。 听着宋煊的话,范详觉得来日方长,待到哪天晚上不想学习了,再来猛吃一通放肆一回。 “真的假的?” 王泰表示怀疑。 “自然是真的。” 宋煊说了他那一套消化食的理论:“俺可是勒马镇有名的医科圣手!” “呸,吹吧你就。” 王泰等人自是不相信宋煊的嘴,尤其是方才那个酸萝卜别吃。 一听就没文化,大宋文化人管萝卜都是叫辣玉的。 “我证明,十二哥说的是真的。”张方平喝了一口寺庙提供的温水。 “呵,方才你们二人狼狈为奸。”王泰开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煊确实笑嘻嘻的道:“王兄,且把手伸过来,俺给你号号脉。” “好啊。”王泰伸手道:“让我瞧瞧你怎么装神弄鬼的。” 宋煊光是这么一搭脉就让王泰眉头微挑。 寸、关、尺三部对应着不同的腑脏。 “脉沉细弱,尤其是尺部脉沉弱无力。” 宋煊瞧着王泰笑呵呵的道:“王兄可曾娶妻?” “自是没有,我还等着考中进士后再娶妻呢,要不然过早沉溺于温柔乡,岂不是平白堕了志气!” “好。”宋煊收回手指笑嘻嘻道:“那王兄晚上少玩点手艺活,免得腰膝酸软、夜尿频多。” 王泰目光惊恐的看向宋煊:“你说这手艺活是什么意思?” “王兄自己知道便好。” 宋煊面露严肃,叮嘱道:“若是不加以节制,秋冬之际,容易畏寒,四肢冰凉,待到娶妻后,更是容易在床上变得不厉害,还容易变小。” 王泰甚至想要去捂住宋煊的嘴,其余几个学子都没有理解宋煊那中医的标准名词。 但是王泰却是被说的越来越心虚。 “什么意思?”范详求知欲很强:“十二哥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王泰见他眨巴着眼睛,哼笑一声:“你岁数还小,不懂也正常。” “我比你大!” 王泰当即有些破防道: “放屁,我比你大。” 范详连忙证明自己:“我真比你大,我是景德二年出生的。” 早已经历过人事的包拯没搭茬,他自是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宋煊倒是对着破防的王泰穷追猛打: “你信不信俺的医术了?” “我不信!”王泰自是嘴硬,要是相信了那不就坐实了。 “你就是胡说八道,我年纪轻轻,身体好着呢。” 宋煊潇洒的打开折扇:“俺有办法能让你恢复如初。”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王泰当即就握着宋煊的手:“好哥哥一辈子的幸福就指望着你了。” “哈哈哈。” 张方平等人瞧着王泰如此前倨后恭的姿态,更是拍桌子大笑。 王泰扫视了众人一眼: “你们别笑的太早,总会有这一天的。” 大宋这种教育更是少。 许多都是在成亲前抓紧时间看看皇叔这种图册,免得入了洞房不知该怎么整。 倒是富贵人家有侍女,兴许会被勾引,早早就体会过了鱼水之欢。 家里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也会招书童陪读。 一旁偷懒的小沙弥嘴角有些忍不住,他听懂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有侍女过来询问,能否给家里的老夫人把脉? 宋煊回归头去,瞧见老妇人以及身边有个人妇的女子,发型是较为标准的朝天髻,还带着金步摇,额前贴着钿,面相姣好。 “也行。” 宋煊在旁人的邀请下坐过去,开口道: “好叫老夫人知晓,俺是跟乡下郎中学的,若是有病还得去王神医那里去瞧。” “左右无事,劳烦小郎君给老身把脉解解心安。” “请。” 宋煊摸了好一会,才开口:“老夫人是肝气郁结,有时候会胁肋胀痛,口干、口苦、烦躁、小便短赤、大便秘结。” 老妇人一听便瞪大了眼睛: “小郎君说的对,我就是这样,可有药物医治?” 王泰这下子是真的服气宋煊的话了,回头定要叫他好好给自己调理一二。 平日里书里的内容记得很清楚,但温习的时候,总是记不清楚了。 一旁面容姣好的妇人也微微张嘴,盯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郎。 “其实还是老夫人自己个生闷气,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宋煊嗯了一声,劝慰道:“其实是药三分毒,老夫人若是心里想开了,那这股子郁结之气自是会缓慢消失,否则再如何用药,也是好不了的。”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 “倒是让小郎君说对了,我儿如今是应天府通判,可谓是官运亨通,但成亲好几年了,可一直都没有让我抱上孙子,我心中如何能不着急?” (本章完) 第147章 不如让他后院起火 (一更) 第147章 不如让他后院起火 (一更) 应天府通判有好几个呢。 当然宋煊最主要的目标是顾子墨,对他的信息也是有过调查的。 他一家五口,父母俱在,外加一妻一妾。 就是没孩子。 不会如此巧吧? 宋煊示意一旁面容姣好的妇人: “嫂嫂,若是不介意,让俺也给你把把脉。” 年轻的夫人看向一旁的婆婆,又听到: “小郎君医者仁心,你且让他瞧瞧,不碍事的。” 宋煊伸手。 顾夫人也伸出胳膊。 双方顺利衔接,手指搭脉。 年轻的夫人感受到眼前的俊朗少年的粗糙的掌心摩擦,一直抿着嘴唇。 整个人向前倾,大雷放在桌子上,下意识的踮起脚尖,大脚趾微微发抖,浑身紧绷起来。 顾夫人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郎一划而过,如此粗糙的掌心不像是个读书人。 倒像是个~杀才! 王泰等人自是屏住呼吸,生怕扰乱了宋煊的判断。 毕竟子嗣这种事。 在大家看来,都是极为重视的。 “嫂嫂,且放松身体。” 宋煊随意拍了几下顾夫人的胳膊: “别绷着劲抵抗俺。” 顾夫人脸色微红,胳膊酥酥麻麻的。 要不是看着宋煊年纪小,还真不一定好意思让他摸这么久。 顾老夫人也是让自己儿媳妇放松,这是正经事。 不要因为人家年纪小,就不重视人家的话。 “嫂嫂,来,张嘴。” “啊,伸舌头,让俺瞧瞧。” “摸着,没有喜脉的迹象。” “嫂嫂近期是否恶心呕吐的行为?” “每月葵水来的可及时?” 年轻的夫人脸颊微红,一一回答宋煊的问题。 最后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 “来的及时。” 王泰等人皆是盯着宋煊。 毕竟他们是知道宋煊读书有点厉害。 未曾想他真会给人把脉! 而且问出的问题也如此的“专业”! 这可牛逼大发了。 一个好郎中,那谁都想要遇到的。 “中医讲究四门功课。” 宋煊侧头给王泰等好奇脑袋讲解:“便是望闻问切。” “哦?” 王泰整一个医盲。 听宋煊这般言语,再加上方才他说的话,连连点头表示你说的对。 反正他不慌,自己个的兄弟,有救了! 宋煊又对着眼前的年轻夫人叮嘱道: “嫂嫂的身体,摸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俺估摸就是有点上火,小便发黄,近期不要精神过于紧张,容易夜里惊醒,后续也会引起大便不通畅。” 宋煊说完之后,顾家嫂嫂红着脸连连点头。 但是他的话倒是让老妇人脸色有些难堪。 因为如今在大宋这种环境下,生不出孩子来,一般都是要怪罪在女人头上的。 可有些时候,并不是女人的缘由。 人家地好着呢,怕是你这个种子不太行。 顾家老太太是瞧着儿媳妇一直都没有身孕,这才给儿子又纳了一房小妾。 结果几个月过去了,小妾的肚子里也没动静。 一块地有问题,总不能两块地,同时都有问题吧? 于是最近老太太礼佛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不仅自己来,还带着自己的儿媳妇,一起诚心求神拜佛。 缓了一会,顾家老夫人开口道: “多谢小郎君,不知小郎君是在哪里就学,到时候也好让我儿子当面道谢。” “哎,老夫人言重了,你我萍水相逢,何须专门道谢。” “俺方才的话,不过是一家之言,况且嫂嫂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孕育子嗣。” 宋煊这才从顾家嫂嫂的胳膊上把手拿开,连忙摆手: “况且老夫人不必过于介怀俺方才的话,不如去寻王神医看一看,兴许能找到良方,小子学艺不精,平日里都是读春秋的!” 顾家老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她如此想要抱孙子的心情。 岂能不去找本地神医去看? 人家王神医说的跟眼前的小郎君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不过是开了些安神的药。 顾家夫人又仔细瞧了宋煊几眼,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其实这几年她过的都不如意。 人家看是年纪轻轻便是官夫人了,可是肚子里一直没动静,自是让家婆一直念叨。 她如何能够精神不紧张? 就算每日前来礼佛又能如何,他们夫妻二人同床的时间虽多,可自家夫君他并不喜好这种人伦之事。 况且宋代的夫妻制度上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这就意味着夫永远是主导者,妻则是追随者。 这也是礼法上面的束缚,丈夫在家庭中就是尊敬的地位,而妻子则是卑贱的地位,形成了尊卑有序的关系。 虽然丈夫是家庭上面的核心,但是在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下,双方也是承担了不同的角色。 丈夫读书科举当官养家,而妻子则是生育和相夫教子。 顾夫人是断然不能主动要求顾子墨来交公粮做人伦之事的。 除非是顾子墨主动发起,顾夫人被动接受才行。 尤其是士大夫群体的妻子更容易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对于丈夫大部分都是无条件地顺从。 况且自家丈夫喜欢胸脯小一点的。 毕竟士大夫的审美是女子小雷,一下子就给她过滤掉了。 顾夫人自是无法讨得顾子墨欢心。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块巨石一直压着她。 以至于顾夫人心里的苦,又没法与旁人诉说。 她瞧着眼前这个孔武有力的小郎君站起身来,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声。 “老夫人,俺们吃饱喝足了,那便去读书了,就不多打扰了,俺走了。” 宋煊站起身来冲着二人行个叉手礼,随即出门奔着大殿去了。 顾老夫人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她看着一旁的儿媳妇,再次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行呢?” “娘。”顾夫人鼓足勇气小声道: “是夫君他不喜此事。”“他不喜欢做,就行吗?” 一提这话,顾老夫人也是点了一下儿媳妇的脑袋: “你们俩都是怂货,一个比一个怂。” 顾老夫人看自家儿媳妇屁股大定然是好生养的,再加上今后必然奶水足,更能把孩子顺利养大! 可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一个孩子出生了。 让她盼了数年还没有动静,如何能不着急! 待到几个人出门后,王泰自是嘴上不听说着好话。 什么十二郎,真是神了。 将来可以接过王神医的衣钵之类的。 方才那个嫂夫人脸红了,他一直盯着瞧呢。 这便是夫人对你小子医术的认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倒是一直黑脸的包拯,也快步上前: “十二郎,我与先妻成婚三年,一直未有子嗣,你也给我号一号脉。” “包兄,不用细想,令夫人体弱多病,很难怀上子嗣的。” 宋煊并没有停下,但很郑重的道: “若是包兄再婚前,可让俺帮你夫人号一号脉,看看她的身体如何。” 包拯哥仨,他是老爹年老生出的孩子。 包拯这支子嗣当真不行,儿子孙子全都早逝。 六十大寿包拯感慨自己此生无后(过继了他大哥的孙子为嗣子),然后家里人跟他说被他送走的小妾怀了身孕,反正包拯就认了。 “此番我回家与父母报喜,确实是给我寻了一门亲事,那姑娘姓董,年岁不大,才十四岁,待到我参加完科举考试后就成婚。” “额。” 宋煊这才止住脚步。 大宋有厚嫁之风,女子虽说为了给自己攒嫁妆成婚年龄会上涨一些,通常在十九岁往上。 但法定成亲的年龄是女子十三岁就可以了。 “包兄,你听俺一句劝,待到那董小娘子十八九岁后,你们成亲在孕育下一代较好。” “为何?” 包拯算了一下,等过去五六年,那个时候自己都三十而立了。 “虽说女子十三四岁来了葵水就可以婚娶,但大宋姑娘普遍发育,额,就是从十三四到十八九这个阶段还在长身体,并不适合孕育子嗣。” 宋煊也顺带给几个同窗科普了一下: “就是母亲的肚子这里如果没有完全长好就孕育子嗣,会容易早衰,早产以及难产,容易一尸两命,子嗣的寿数也不会太长。”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知识点,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方才宋煊露一手,便让他们心服口服,不得不重视起来他的话。 “原来是这样。” 王泰脸色煞白:“怨不得我姐生孩子险些难产而亡,原来是她那个时候年岁尚小。” 宰相的女儿自然不需要自己攒钱存嫁妆,家里早就给置办好了。 故而成亲的岁数也不会太大。 “那我得立马写信,不能让我妹妹再早成亲孕育子嗣,走我姐的老路了,那太吓人了。” 宋煊也明白,古代这种医疗水平,很容易就一尸两命的。 “那你快些写。” “好好好。” 宋煊等人进了大殿。 不得不说寺庙香火鼎盛就是有钱。 整个大殿显得极为宽阔,而且还塑了金身,一盏盏灯油在亮堂着。 旁边蜡烛更是不少。 王泰连忙跑向一旁本该和尚坐着解签的桌椅,开始研磨写信。 宋煊则是拿起一个垫子,直接走到树枝型的蜡烛旁,坐下掏出那本杨亿等人诗集看了起来。 范详等人一瞧宋煊打了样,自是照做,纷纷借着亮光看起书来。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第一次“团建”,没一文钱。 …… 顾家。 顾子墨已然给窦兄去了信,兴许这几日难寻什么好手,所以他也不着急。 只不过在饭桌上,老母亲又开始了例行催孙子的谈话。 今天遇到一个小大夫,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说趁着年轻要尽快要子嗣,莫要等到岁数大了,那便更难了。 顾子墨虽然考中了进士,但是这个夫人她并不喜欢,一点都不符合他们士大夫圈层的审美。 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顾子墨无力反抗。 就这么凑合呗,还能咋滴。 顾夫人只是夹着菜,食欲不振。 她瞥了一眼丈夫对她依旧漠不关心,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心中委屈的不行! 这么多年来,娘每次都是把话说给我听的,可你什么都不管。 生孩子这种事,怎么能光靠着我一个人呢! 顾夫人一想到今日给自己把脉的那个小郎君,身材高大,且说话也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模样。 那几个学子都唯他马首是瞻,想必学问也是极好的。 再看看自己的夫君,若是能有人家一半的温柔自己便知足了。 可惜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顾子墨吃完饭后,回到自己的书房,他现在没什么心思搞儿女情长那一套,心中全都是要给老恩师报仇雪恨。 但是顾子墨依旧不知道要怎么针对宋煊,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光凭借从东京找来的无形杀手也不保险。 他派人去宋煊的老家查探了一番,宋煊自幼就是在街头打架,混成了勒马镇三害之首。 那就说明他身上是有点武艺的,再加上巡逻的捕快也在他家里发现兵器架子,就说明跟着他的那几个伙计也是有身手的。 所以强攻是不行的,必须要智取。 顾子墨想了想好久,突然想到莫不是让他后院起火。 后院储存的彩票以及纸张多,一定能快速烧起来。 趁着他们去救火,无暇顾及。 让杀手帮忙救火,然后再趁乱动手,杀掉宋煊,从而为老恩师报仇雪恨! 如此一想,顾子墨直接兴奋的拍手。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灵感一闪而逝,幸亏被自己狠狠的抓住了。 但是顾子墨还是要仔细想想,如何实行放火计划,变的更加自然。 那推官张亢断案是有一套的,再加上他上面的判官,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恩师给他打了招呼,结果他因为畏惧应天知府晏殊,根本就不敢限制张亢。 此人也是需要卷进去的。 “让我好好想想,该如何谋划。” 顾子墨拿过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得意的笑。 夜越发深了! 有了婆婆叮嘱的顾夫人努力鼓足勇气,敲了敲书房的门: “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 顾子墨正在兴头上,被打扰等时不悦,于是冷冷的道: “今夜我睡在小丽那,你别管了。” 顾夫人眼里的神色立即暗淡下来,隐约起了雾气。 (本章完) 第148章 他还得谢谢咱呢(二更) 第148章 他还得谢谢咱呢(二更) 宋煊等人在灵台寺的大殿里学习到深夜,并没有遭到和尚的驱赶。 至少人家还是要保持表面风名声的。 况且夜宿寺庙的香客也有。 宋煊收起书本,瞧着这帮人学个痛快。 “都什么时辰了,俺也该回家睡觉了,明日还得上课呢。” 像他们这种学子,几乎是十天才能休息一天,或者是节日放假。 待到春耕与秋收,家里忙不过来,书院也会适当的给一些学子假期。 若是有需求就回家,没有就继续学习。 书院的教学一贯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否则投入这么大的精力以及金钱,最终无法考取功名,那一切都是白费了。 读书人,只有中进士当官才算是好男儿。 否则你光读书却没有功名,无论是旁人的议论,还是你自己内心,都极为挣扎。 范详等人也是抬起头:“不知什么时辰了。” 但总归是天气有些凉了,甚至坐在大殿里都感觉到冷了。 “十二哥说的对,方才听到院子里敲钟,大概过了亥时。” 张方平回了一句,众人也都起身。 “再晚寺庙也该关门了。” 几人把笔墨纸砚全都塞进自己的书包里,从门外走出去。 倒是遇到了还没睡的迎门僧。 他听了小徒弟在饭堂的话,一直都在留意他们六人,故而此时上来搭话。 “敢问几位学子可是应天书院的?” “不错。” 王泰自是要摆出自己的身份。 行走在外,你不说话,人家怎么知道你背景深厚? 迎客僧一听这话连连颔首,果然是书院的学子。 “不知本寺的斋饭可还合口?” “灵台寺的斋饭,名不虚传。”王泰哈哈笑了两声:“也不知道那酸萝卜是怎么腌制的,实在是好吃。” “诸位小施主喜欢就好。”迎客僧看向人群里的宋煊: “这位小施主姓名能否告知您的姓名?” 宋煊指了指自己道:“为何?” 迎客僧也是没料到宋煊会如此警惕,遂笑着解释道: “我徒儿说小施主在饭堂给香客诊脉,便是香客不便打扰几位学习,故而想要委托贫僧问一问,到时候再次见面也不至于无礼。” 宋煊这才报了自己的姓名。 迎客僧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之色,这位的大名可是响彻整个宋城,甚至还在辐射四方传播。 毕竟一个普通学子不畏强权,“逼死”当朝翰林学士。 这事,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不寻常。 “多谢小施主。”迎客僧闪过身子让出道路:“若是小施主觉得本寺的斋饭不错,可以常来。” “好好好,有法师这句话,俺心里就有底了,到时候带着俺的许多同窗多来捧场。” 迎客僧本想着客气一句,未曾想宋煊竟然是顺竿爬,他纵然迎来送往如此多人,可也没有遇到宋煊这样的人。 毕竟来的人都是礼佛的,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有着天然的尊敬。 但从宋煊的话语当中,迎客僧可以感觉出来,他是一丁点礼佛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是想要来“占便宜”! 这种客套话,他说了无数次,但被宋煊给主动上台阶的还是头一回。 可寺庙能经营如此久,不是谁都能占便宜的。 宋煊在迎客僧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有那么几分不愿意,于是走上前在低声笑道: “法师不必如此不愿,我等来此一不打扰其他人礼佛,二来也能给寺庙一个好名声。” “三来嘛,今后我等若是高中,你说哪一个人不会跟友人说他自己当年在灵台寺夜里苦读之事?” 迎门僧眼里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虽然自己八面玲珑,可这么久了,难免会心思懈怠,产生惰性。 他下意识的想要因循守旧,什么都不愿意改变,也不愿意有不受控的事情发生。 有了宋煊的提醒,他这个入院考试考第三名的,身边的同窗能是读书不好的人吗? 那将来他们中进士的机会,是很大的啊! 迎客僧觉得宋煊这个“饼”画的还挺好吃的。 “倒是多谢小施主提醒。”迎客僧先是说了句佛号: “出家人自是不该如此计较,只是我职责所在,还望小施主勿要怪罪。” “不怪不怪,今后俺定是多有叨扰的。” “欢迎欢迎,其实本寺也有护院武僧,他们不会只吃素,他们的饭食也不错的。” “哦,到时候俺也尝一尝。” 宋煊等人出了寺门。 其实这一幕让王泰有些不知所措,他自以为见多识广。 可也没瞧见过宋煊这样白吃白喝白用的,人家反过头来还得谢谢你! 这不对劲呐! 宋煊他也不是什么混世小霸王,威胁也威胁不到人家灵台寺的头上。 况且灵台寺也是有护院武僧的! “你方才与那迎客僧说了什么,他反过头来还谢谢你?” 王泰实在是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 “俺说你们几个将来都能考中进士,他便谢谢俺了。” 王泰微微一怔。 倒是也没想到宋煊会这么说。 全都考上? 这不是吹牛的话嘛? 王泰虽然有雄心壮志要考状元的,可是他并不觉得范详有机会考上啊。 倒数最后一名,就算是考试,那也是充数的。 纵然他们历尽磨难考入应天书院,可书院当中也有不少学子是无法中进士的。 “嘿嘿。” 范详闻言却是十分开心,反正他是全书院倒数第一,十二哥如此看重他,当即开口: “十二哥儿你当真信我能考上?” “对的。” “啊?” 范详更是大喜,连忙追问: “十二哥儿,你是从哪里瞧出来的,我自己个都没有自信能考中进士!” “因为俺在私塾读书的时候也是倒数最后一名的常客,俺都能考第三,不信你问方平。” 听了宋煊如此鼓舞范详的话,王泰、包拯三人皆是不相信宋煊是能倒数第一的常客。 “是的。” 张方平一直都晓得宋煊的实力,但他还是配合道: “在宋氏私塾读书时,我经常是第一,十二哥他是倒数第一。” 张方平的性子,他们几个也是知道的。 相比于宋煊,张方平嘴里的话还是令人相信的。 倒是没想到宋煊以前竟然会是这样的不爱学习! 范详越发感觉自己的前途有希望了。 包拯心想不对啊! 应天府推官张亢那时候想要辅佐宋煊在学识上更进一步。可他看了看宋煊的策论,发现根本就用不着辅导,结果那股子气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人家可是一门两进士啊,多大的含金量! 包拯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并没有往外说。 大家走夜路,倒也用不着火把。 东京城夜里灯火荧煌,如同白昼。 南京虽然比不上东京,但是重要街道也是有商户把灯笼挂起,以及街边商贩挂一个灯笼,用以招揽生意。 心情舒爽,再加上街上还有人流,范详忍不住感慨道: “有十二郎这个组长带着,我感觉今夜过的好爽,再也没有那种因为晚上没有蜡烛读书,夜里忧愁的睡不着觉的想法了。” 范详是个穷鬼,故而对宋煊发明的“白女票”法子大为赞赏。 着实是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而且也用不着欠人家钱。 寺庙那些灯油以及蜡烛,反正是整夜都不会熄灭的。 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将来书院学子能够考中进士,到时候寺庙也会受益,至少美名是传扬出去了。 兴许香火会更加鼎盛呢! 毕竟万一从这里学习的六个学子全都考上了进士,你看灵台寺他们会不会疯狂宣扬? 众人告别各自回家。 宋煊闪身进了门,想要去冲个澡,却是听着陶宏说曹帮主来了。 然后便让张方平先去洗漱,他上了二楼书房。 曹帮主此时穿的很是凉爽,直接光着膀子,露出后背的刺青。 “师傅,你大半夜的来寻俺,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曹帮主一瞧宋煊到了,松了口气: “我要死了,临死前来见见你,跟你说个秘密,免得将来有人来寻你,你不能说出来保命。” “嗯?” 宋煊坐下屏息凝神给曹帮主搭脉,缓了一会才道: “身体依旧是以前那个样子,没什么问题啊,你起码还能娶个媳妇,在床上运动一二都死不了呢。” “不是这个。”曹帮主眼里露出焦急之色: “是东京城的皇城司来收我来了!” “你又不是叛出皇城司的,收你作甚?” “我看见有同行去勒马镇查你,定然是想要顺藤摸瓜。” “嗯?” 宋煊眼里再次露出不解之色,皇城司的人查自己作甚! 能调动这个组织的那就是皇家的人才行。 “太后刘娥?” 宋煊认为如今的宋仁宗他就是个傀儡,在朝中都没有话语权,更不用说调动什么人了。 “嘘,不可直呼。”曹帮主脸上闪过一丝惧怕之意: “她虽是一个歌姬,但能爬上太后之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师傅,你该不会卷入了什么换子风波这种皇家秘辛里了吧?” 曹帮主当即被宋煊的话,骇的瞪大双眼。 宋煊聪慧这事,他在年轻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可聪慧到这种地步,着实是让曹帮主心惊胆战,他确信自己一直都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什么。 就算是他醉酒后也不会随便胡说的。 可宋煊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看你这副神情,定是如此了。” 宋煊给他倒了杯热茶: “此事又不是什么秘辛,你不必如此惊慌,你个无名小卒,人家早就拿你当个屁放了。” 曹帮主依旧是心神不稳,他握着茶杯: “我的好徒儿哎,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与我说笑。” “俺这是给你分析一通,不要自乱阵脚。” 宋煊哼笑一声: “师傅,既然皇城司的人是来查俺的,那想必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况且俺自从来了宋城之后,可一直都没有对外动武,他们如何能查到你的头上?” “只要你不故意跳脚去人家面前显摆,他们那帮人干嘛要给自己找事,去故意沾染你身上这么大的秘辛呢。” 涉及皇家秘辛那种事,谁沾惹都是惹祸上身。 曹帮主听到这话,眼前登时一亮。 “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那个太后她派人查你作甚?” “俺猜测嘛,有人还想利用窦臭之死这件事在朝中搞事,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后随口吩咐一句,下面的人就得跑断腿嘛。” 宋煊的话,让曹帮主陷入了沉思当中。 自己徒弟说的在理,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朝中怎么还能用死了的窦臭做事呢?” “师傅。” 宋煊这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有些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的。” 曹帮主下意识的攥紧拳头,被宋煊的话给砸的不知所谓。 缓了好一会,他才询问: “如此说来,皇城司的人查你作甚?” “不清楚。”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总不能是太后刘娥查到了窦家想要对自己动手。 所以派皇城司的人前来暗中保护吧? 宋煊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不过正巧窦家的人派了杀手想要杀俺,俺觉得一直都在家里等着他们上门有些被动,不如趁机做个局,让他们也掺和进来。” “哎。”曹帮主拉住宋煊的胳膊: “我的好徒儿,你可别惹皇城司,里面有很多不好相与的人,我是有了解的。” “你了解的那批人,都这个岁数了,估摸也不会轻易身临一线。” 宋煊饮了口茶,随即才开口道: “他们都能被你发觉,那就证明活干的挺糙的,兴许是新手,可以做个计划,把他们给卷进来。” “如此一来,才能合理利用官方的制裁,直接干掉千里之外的窦家,顺便再重重的踩上窦家一脚,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要不然我等想要对付陕西路的窦家,那才是鞭长莫及呢。” 说到这里,曹帮主才凝重的看了一下自己胆子极大的这个徒弟,最终也劝告的话咽了回去,随即轻声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但皇城司是真的不好惹,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自己斟酌。” “哎。”宋煊笑嘻嘻的道: “师傅,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且让俺想想如何合理的把皇城司给牵扯进来。” (本章完) 第149章 你如何猜的(三更) 第149章 你如何猜的(三更) 曹帮主深知自己这个徒弟,端的是胆子大。 这要是放在大宋初年或者末年,他指定得拉起一支队伍干造反这活。 可惜如今大宋承平近二十年,就算出现灾荒,朝廷也是积极救治,根本就不给他孕育什么造反的土壤。 好在宋煊现在只是想要简简单单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 那真是大宋朝廷之幸啊!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与我说。” 听着曹帮主的叮嘱,宋煊哈哈大笑几声: “夜深了,师傅且现在俺这里住下,你帮俺观察观察,哪些人是皇城司的人,俺好针对性的想出更合适的举措来。” “那没问题,他们身上的气息,我闻一闻就能嗅到同类的气味。” 曹帮主啪啪拍了他自己的胸脯跟宋煊保证。 不过说实在是,曹帮主又有些兴奋。 虽说自己从老东家属于被迫离职,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 可如今自己徒弟却是胆大包天,想要算计自己的老东家这事,让曹帮主内心火热起来。 想想就觉得刺激! 这帮孙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此简单就被我给发现了。 他们如今的身手想必也大不如前代,倒是可以试一试他们的身手,也算是前辈对他们的期许。 “哎,十二,说实在的,你是怎么猜出来那件事的?” “哪件事?” “你还装模作样作甚!” “师傅。”宋煊嘿嘿笑了几声: “如此皇家秘辛,师傅是觉得俺绝没有得到消息来源的渠道?” “不错。” 宋煊心想就狸猫换太子这出戏。 你可不知道是有多出名! 其中刘娥那就是最大的反派。 “俺猜的。” “什么?” 曹帮主大吃一惊,他站起来盯着宋煊: “你凭什么往那方面去猜?” “没道理的。” “这件事民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过的,皇城司把控的很严格,就算是内部也有大批量的人不清楚。” 曹帮主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聪慧,但怎么想,都猜不透他会那样猜。 宋煊倒是没在解释,而是开口问道:“师傅觉得俺那话本写的如何?” “西游记倒是有些意思,那孙猴子端的胆大妄为,跟你差不多。” 宋煊摊手道:“俺写话本凭的是想象,故而方才那个答案也是凭的想象。” “否则俺想不通能进入皇城司的禁军,最起码祖上两三代都是清白之身,如何能流落街头,又在东京城内能有些自己的眼线。” 曹帮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宋煊他叫什么。 宋煊甚至怀疑他这个曹,都不一定是本姓。 “尤其是刘太后,她还是二婚,嫁给第一个丈夫几年都没生出孩子来,结果他丈夫跟别的女人生出孩子来。” “同样真宗皇帝跟别的女人也能生出孩子来,偏偏后宫佳丽三千,只宠爱她一人那么久都没生出孩子来。” “师傅,你说问题会出现在谁的身上?” “那还用说!” 曹帮主当即住嘴。 听了宋煊的一通分析,曹帮主觉得自己的弟子挺适合干皇城司这活的。 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些没根由的事,推断的七七八八,还他娘的直奔正确答案。 “不聊了。” 曹帮主摆摆手: “再聊下去,我的底全都被你小子给试探出来了,到时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就算你小子被人给抓住了,兴许都能靠着舌头,让他把你当成自己人。” “累了,亏我马不停蹄的赶来提醒你,白担心了。” “师傅且先歇着去吧,帮我挑出周遭皇城司的人。” ……范详与包拯二人结伴返回书院。 其余四人都是不住校的。 今天这事。 范详只是觉得十分的痛快。 “包兄,我觉得十二郎这个组长当的真不赖。” “什么组长?” 包拯还在心想宋煊说的子嗣那种事,确实要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才行。 自己的先妻李氏就先离他而去,也未曾孕育一儿半女的。 范详就把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事跟包拯说了。 包拯笑了笑。 宋十二什么都好,但总觉得他有些爱拉帮结派。 将来在朝廷当中,这就是结党,容易营私,被人所诟病。 如今朝廷党争是愈演愈烈。 那指定是不行的。 “明日我还要去!” 范详与包拯告别后,回了自己的宿舍。 “范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范院长可是点名来着。” 范仲淹自从当了院长后,那是非常负责任的。 查寝这活他也干。 以防止有学子夜不归宿,发生危险。 父母们放心把孩子送来这里学习,范仲淹自是要负起责任来。 一听这话,范详又有些担忧。 “不用担忧,大家都知道你没钱,不会说你去逛窑子,只是说你去别处亮堂地方学习了。” “哈哈哈。” 几个同乡笑了起来。 范详也不是藏私的人,他当即道: “我加入了宋十二的青龙互助学习小组,今晚跟他们一起学习去了。” 宋十二作为新生代表讲话,再加上搞了翰林学士,自是在书院当中名声大噪。 同乡连忙询问:“范兄,你们组内都有谁啊?” 范详自是开始报数,第一开始,惹得几人大惊。 又听了宋煊带他去亮堂堂凉飕飕的宽敞地界学习夜读,对于他们更是有极大的吸引力。 “我能不能加入宋十二的学习小组?” “算我一个!” “还有我。” 黑漆漆的屋子里是七双亮堂堂的眼睛。 夜晚不能学习可太痛苦了。 科举考试压力如此之大,你不知道别人在晚上用功能 “能不能加入这事,我说了不算。” 范详嘿嘿的笑了两声,毕竟可是全书院倒数第一考进来的。 谁都比他有资格加入宋煊的学习互助小组,奈何宋煊他不以成绩论成败。 “那你帮我跟宋十二说说。” “对啊,我们如何能不比你老范强。” “唉。”范详指着他道:“你如此说我,那我可就给大家说情,唯独不给你说。” “好好好,算你狠,枉我还赠你炊饼吃。” “哈哈哈。” 范详大笑几声: “适才戏言尔,你们的名字我都会给十二郎说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明日我先去试探一下口风,如何?” (本章完) 第150章 顾夫人(一更) 第150章 顾夫人(一更) 范详等人的夜谈没过多久,院长范仲淹便过来寻。 瞧瞧他有没有回来。 范仲淹把范详给叫出去询问,为何如此晚归? 为了不打扰其他学子睡觉,叫到了远处,但是范详同寝室的学子又有些担忧。 一旦院长不同意,那自己夜晚学习之时,又得指望着书院发放的蜡烛了,但根本就不够用的。 “你是去做什么了?” 范详对于范仲淹更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了。 包括宋煊组建的那个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事。 范仲淹当然知道宋煊的彩票卖的火热,根本就不缺蜡烛钱。 但是他又没有直接带着人去他家学习。 反倒是为了顾及同窗的面子,硬是带着他们去蹭寺庙的饭食和蜡烛,特意趟了一条路子出来。 整个应天书院的人,范仲淹觉得没有一个比宋煊脸皮厚,他这些年在勒马镇的生活,指定是过的非比寻常。 要不然一般人没这经验,都想不出这种招来。 其实范仲淹在寺庙苦读的时候,化粥而食。 那也是自己钱买的,顶多蹭一蹭寺庙的柴火罢了。 其实去寺庙读书,也是有那么一股子劳其筋骨的所谓儒家思想磨练自身意志的含义。 结果自己看重的这个学生,在白女票方面。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不仅蹭人家的饭,蹭人家的蜡烛,还让寺庙的人说出让他多去的话。 范仲淹觉得迎客僧大抵是客气客气的,但是按照宋煊的脾性,他定然是打蛇随棍上。 不仅自己去蹭,还得带着同窗去大蹭特蹭! 范详小心翼翼的瞧着自己这位五百年前的“本家”。 若是被院长斥责,他可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他有一颗想要上进的心,若是自己有那么多钱去买蜡烛,他也不愿去干这种事。 可自己当真是囊中羞涩,只能效仿凿壁偷光的旧事了。 “罢了。” 范仲淹挥挥手: “夜深了,你且回去歇息吧,争取利用好白日的时间。” “哎。” 范详应了一声,又站着不动。 “怎么?” “院长,其实我知道宋十二他根本就不缺这蜡烛钱,但是他还是愿意带我去找地方在夜里学习,若是院长想要责罚,那便责罚我一个人吧。” “我为什么要责罚你们?” 范仲淹觉得有些好笑,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宋煊是一个能会照顾他人情绪的人了。 按照他的性子,本可以大手一挥蜡烛他够用,你来就行。 可这样就有些变味了。 兴许是韩智轩那件事,给了他不小的教训。 尤其是在对待同窗这件事上,绝不能跟在街面上讨生活的一样对待方法。 这些学子们毕竟是自觉读了几年书,已然踏入“士大夫”的圈层,还是更要“面子”的。 这种事,范仲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 自是能理解许多读书人内心那种“要面子的古怪情绪”。 毕竟在大宋,读书天然就高人一等嘛! 范仲淹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我知道你有一颗好学的心,我会尽快想办法凑出资金给你们提供充足的蜡烛,让你们在书院可以安心学习,此事我就当不知道。” 范详大喜,连忙道: “谢谢院长。” “回去睡吧。” 范仲淹是知道包拯与宋煊相识,对他离开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唯有范详,他从陕西路而来,宋城里与他相识的人也就是几个老乡。 夜里许久不回来,范仲淹自是要好好问一问。 因为在他就读应天书院时,就有学子夜不归宿出了人命。 范仲淹站在夜空下,觉得有些想笑。 好你个宋十二,真是会找地方! 灵台寺的香火很旺盛,想必也不会缺蜡烛钱。 反正他们也是整夜都点着,不如给自己的学生们用一用。 发解试这件事一直都萦绕在书院学子头上。 许多人都想要争分夺秒的去学习,争取在今年考上。 虽然明年也有发解试考试,压力更大,一旦通过,那就是需要接连参加省试与殿试,这还是幸运的话。 考生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应对接二连三压力更大的考试。 待到课间休息,范详主动过来询问宋煊。 他同寝室的几个同乡也想要跟着十二郎一同去寺庙夜间学习,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听到范详的发问,再加上他眼里满是期待之意,宋煊忍不住笑道: “范兄,那灵台寺就在那里放着,它是没法跑的。” “你问俺他们能不能去,显然是缘木求鱼。” “想去便去。” “哈哈哈。” 范详闻言大笑几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是答应帮同乡问这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吸纳新人的意思。 他们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人都是甲班的,贸然引进其余班,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范详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多谢十二郎。” 范详趁着休息的时候,返回寝室,同他那几个同乡报信去了。 “十二哥,今天咱们还去吗?”张方平问了一嘴。 “不去了,改天再说。” “好。” 夕阳西下。 顾家嫂嫂依旧是坐在灵台寺的饭堂,小口的吃着斋饭,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要同宋煊说说话。 这个小郎中讲话真的蛮好听的。 宋煊的名字,还是她从小和尚嘴里知道的,原来是宋十二。 在家里她可没少听丈夫念叨着宋十二的名字,因为害死了他的老恩师。 为此不惜演戏,公然与窦家断绝关系,可她瞧见了,自己丈夫在书房里每日都要焚香祭拜。 先前顾夫人还觉得宋煊过的有些过分,可是不听自己丈夫一家之言后,又与其他人打听了宋煊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就不是夫君叙述那样的。 明明是窦臭那条老狗觊觎宋十二的姿色以及才华! 因爱生恨罢了。 顾夫人如此想着,又听到房间外传来几声欢快的交谈,什么灵台寺的斋饭是出了名的好吃,你们来就对了。 闪身进来的便是应天书院学子,顾夫人可以确信他们都穿这身衣服。 先前盼着宋小郎君来,可是此时顾夫人心中又有些彷徨。 自己该如何跟小郎君说几句话呢? 毕竟自己已经嫁为他人妇。 可旋即顾夫人悬着的心就死了,因为进来的这八九个学子,没有一个是宋煊的。是啦。 十二郎经营着一家书铺,整个宋城都愿意去他那买彩票,如此红火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天天来灵台寺吃斋饭呢! 正是读书用功耗费极大的年纪。 顾夫人顿时觉得他人嘴里说的灵台寺斋饭一绝的修辞是有些夸张的。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拿起筷子夹一小口。 “十二郎所言当真不错!” 正在郁闷之际,捕捉十二郎这三个字的顾夫人抬起头来,竖起耳朵听。 “这斋饭的味道却是极好。” “等等。”范详突然伸出筷子制止道: “酸萝卜别吃。” “什么意思?” 范详一脸凝重的把大半酸萝卜都夹到自己碗里,才忍不住笑道: “我是跟十二郎学的,这酸萝卜好吃,但是只给两盘子,所以先让你们不吃,我多吃些。” 言罢,范详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原来宋十二当时是这种感觉啊! 范详切实的感受到了。 “好你个范详,十二郎好的方面不学,你竟去学坏的,大家快抢他碗里的。” 几个同乡欢笑一团。 听的顾夫人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问他们,宋煊是否还会再来。 于是在范详等人去大殿用蜡烛学习后,顾夫人也起身,沿着街道回家。 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 尤其是晚上温度会降低些,许多人也都愿意逛夜市。 逛着逛着,顾夫人就停在了十二书铺门前。 此时门外倒是有乞丐在扇着蒲扇,一旁有个茶壶,打量着过往的人。 当然了更远处还是几个乞丐的,他们也都希望能够被人施舍两文去换一张彩票,就有中一贯的机会。 顾夫人抬脚走了进去,见有个面容丑陋的人守护着那个古怪的器械,她下意识的就远离。 走到柜台,倒是也没有宋煊的模样。 “这位小娘子,是要买西游记的册子,还是要买石头记的册子?” 何三脸上带着笑意,连忙询问。 “没听过石头记这个?” “嗯,新出的,我家少爷说是为了照顾小娘子们也能解解闷。” 这个红楼梦本就是宋煊哄雷小娘子的。 早就有的版本,如今拿过来复印更加方便。 “那便买上一份看看。” 听到眼前小娘子应下,何三连忙笑道: “好叫小娘子知晓,这本书一下子出了五个章节,小娘子是要都买嘛,只需要十文,还能赠送五个号码。” “嗯。” 顾夫人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开始在那里随便摁号码。 就在这个时候,宋煊手里拿着两个小香瓜,走到厅内。 顾夫人正无聊的张望,见宋煊从后面冲了出来,连忙惊喜的喊道: “可是十二郎当前?” 宋煊闻言瞥了一眼,发现是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的老婆,于是他硬生生的止住脚步。 “大雷,哎,香瓜,嫂嫂,又见面了。” “见了嫂嫂俺这话都不会说了。” 宋煊嘴瓢了后,便主动走上前去: “嫂嫂,快尝尝俺的小香瓜,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很是解暑。” 至于自己老乞儿师傅有热茶,再给他凉香瓜吃,保准闹肚子。 虽说这香瓜本就是给他准备的。 顾夫人倒是有些惊喜的接过香瓜。 随手接过何三给她的彩票和小册子,走到一旁可以站着看书的桌子前。 “嫂嫂怎么也想着买这彩票,莫不是家中也缺钱?” “听闻你这这书铺卖一本叫石头记的小册子,听其余小娘子说甚是好看,所以买来瞧瞧。” 女人撒起谎来依旧可以面不改色。 “嗨。”宋煊倒是洒然摆手: “以后嫂嫂若是想喜欢看,俺这里有提前版,用不着等着新章节一起发售再来买,尽管跟弟弟提。” 顾夫人嘴角带笑盯着宋煊。 虽然她知道宋煊说的是客套话,但就是觉得心中微甜。 比自己那个丈夫,什么都不管不顾自己要强上许多。 顾夫人不知道如何回话,便想要尝尝宋十二给他的香瓜,可是又有些拘谨。 于是宋煊直接掰断自己手中的甜瓜,递给顾夫人: “倒是俺忘了嫂嫂是樱桃小口,下次嫂嫂来的话,俺给你切成丁。” 顾夫人捂嘴笑了笑,觉得宋煊说话有意思: “你就是会哄人,为何不现在就弄,反正也耽误不了你一会。” “实在是家中的菜刀今日切了蒜,容易混了味道,明日俺便让人去买把小刀,专为姐姐瓜果切丁用,免得掺和了其余味道。” 顾夫人眉眼带笑。 她确认了宋煊方才瞥了她胸脯好几眼。 所以她有些惊讶。 因为士大夫们传统都是喜欢女子胸脯小的,那些官员的夫人们也是以此自豪。 可她这是天生的,为此气恼了好久。 甚至她有时候为了迎合丈夫,都要束胸裹紧。 但依旧讨不得夫君的欢心。 所以顾夫人有些不确定,宋煊的目光是否是看向自己这个略显大的胸脯。 “十二郎就会哄我。” 顾夫人微微张嘴,咬着半拉香瓜: “倒是甜。” 宋煊不知道顾夫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来自家书铺的,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她的目的。 所以宋煊自是嘴上客气,又欣赏一下大雷。 要不然还得是成亲过后的,稍显放得开一些。 宋煊绝对没有想要步入曹老板后尘的意思,只不过他目前真是个雏儿。 这种事,只能被兄弟控制住了,听听老二的意见。 尤其是在苦读那烂七八糟的唱酬诗后,更是需要舒缓身心。 目前宋煊也没有去青楼潇洒的想法,有女菩萨上门,必须得热情招待一阵。 于是顾夫人故意稍微伸了下懒腰,露出一抹春光。 她看见宋煊眼睛都没转动。 尤其是十二郎比自己高大,自己往上抬眸一瞧,就能看见他的目光是看向哪里的。 顾夫人确信了,十二郎他喜欢大的! (本章完) 第151章 到底是该长毛了(二更) 第151章 到底是该长毛了(二更) 这个测试结果。 让顾夫人喜出望外。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的胸脯长得如此大。 竟然也会有人喜欢! 而且还是年轻且更加有才华的少年郎宋十二! 如此发现,顿时让顾夫人心中变得甜丝丝的。 她不再是被最亲近之人厌恶的女人了。 原来我这样的,也是会有人钦慕的! 她嘴里凉飕飕又甜滋滋,加上心尖头感觉到甜,顾夫人称赞道: “十二郎这香瓜可真是甜啊!” “嫂嫂若是喜欢吃,尽管来俺的店铺,兴许还有其余惊喜呢。” 宋煊哼笑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少年总是有一颗躁动的心。 顾夫人倒是没有搭茬,而是开口道: “因为一直没有子嗣的事,家里一直都让我去灵台寺诚心礼佛。” “昨日才知道十二郎对于医道有些许本领,也不知道我经常礼佛有没有用?” “嫂嫂,其实礼佛也不错,至少能够让你内心静下来,思考许多事。” 宋煊很快就恢复神色: “当然了,就是受孕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一个放松心情。” “若是嫂嫂日日紧张,也不利于孩童的孕育,很容易小产的。” “既然十二郎都这般说了,那我还是要坚定一颗礼佛的心,自是要勤去灵台寺礼佛。” “寺庙确实是一个可以让人安静下来的好去处,俺也时常会去灵台寺夜读,主要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解试,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压力也很大。” “十二郎如此有才华,岂会被小小的解试给困住?” “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压力好些,能够督促自己不断前进。” “倒是如此。” 顾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很快就吃完了香瓜,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然后拿着属于自己的书册以及彩票同宋煊告辞。 宋煊倒是没有热情的送出门外。 毕竟还是要避人的。 至于屋子里的江三与赵四倒是没多说什么。 人家小娘子与宋少爷是旧相识,说几句话怎么了? 尤其是这些日子不少小娘子都是想要看一看宋少爷的模样。 就算有人看见他们俩又能怎么样? 宋少爷定然也看不上那个妇人。 宋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才拿着整个小香瓜站在门口,瞧着顾夫人慢悠悠的远去。 观其言行,这还是宋煊第一次接触的所谓大家闺秀。 毕竟在勒马镇那个小地方,真没有孕育这种女人的土壤。 曹帮主接过徒弟递过来的小香瓜,咬了一口。 当真是沁人心脾的消暑好东西啊。 宋煊是不爱吃大宋的西瓜的,籽多也不是太好吃。 曹帮主吃着香瓜: “别瞧了,你眼睛都陷进人家小娘子的屁股缝里去了。” “嘿,你个老东西,说话怎么如此粗俗,俺可是正经斯文人。” “呸。” 曹帮主吐出一口: “哎,别误会,我是在吐籽,不是在吐你。” 宋煊低下头不搭这茬,咬着分给顾夫人剩下的半个小香瓜: “师傅,她是顾子墨的媳妇,俺不知道她过来是不是顾子墨的主意,让俺放松警惕。” “嗯?” 一听这话,曹帮主也熄灭了继续打趣的意思: “怎么呢?” “若是昨日我等在灵台寺碰巧遇见那是巧合,可今日她主动前来,那就有些故意的了。” 宋煊也吐了口嘴里的籽: “所以俺一时间摸不准顾通判是在玩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那套把戏,还是利用她媳妇来达到其他目的?” “你帮我分析分析。” 曹帮主眉头微挑。 他觉得宋煊的思路不对啊! 那顾子墨得是什么狠人? 堂堂一个应天府通判,会让自己媳妇来亲自出马钓色狼?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顾通判是多看不上他夫人啊? 一想到这里,曹帮主开口吐槽宋煊: “你小子不会想让人家后院起火吧?” “嘶。” 宋煊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此事认真的想了想: “虽然俺与宋城的潜火队关系亲近了些,但俺也不能放火去烧顾通判的家,那影响多不好,还有皇城司的盯着,容易露馅的。” “我当年也是吃过见过的,你小子跟我装傻是吧!” 宋煊拍了拍手上的汁水: “哎,师傅,主要是俺觉得越迷人的女人越危险。” “呵。”曹帮主却是再呸一声: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哪有?” 你个老乞丐,不要总认为自己吃过见过,就拿你自己那套肮脏标准来设想俺会如何做。” 宋煊极为一正言辞的道: “俺可是读春秋的!” “你懂不懂什么叫春秋?” “不跟你说了,俺回去温习功课了。” 待到宋煊闪身进去,曹帮主随意抹了抹手上的汁水,继续充当无赖子的样子,在书铺门口待着,眼睛却依旧扫试着街上的人。 他觉得宋煊心虚了,所以才会如此气急败坏的结束谈话。 否则按照他的性子,定是要争论个眉眼高低才行。 “直娘贼,一晃也是到了该想女人的年纪。” 曹帮主嘴角微微上扬,昔日的小霸王终于胯下长毛了! …… 东京皇城内。 大宋少年天子赵祯,手里捏着皇城司搜集来有关宋煊的所有消息。 此时国家大事刘娥抓着不放,她还想效仿武则天呢。 故而赵祯此时这个皇帝当真是闲的慌,除了每日要听侍讲们讲课,就是被刘娥指导一会某件政务要如何处理。 皇帝剩下的时间还是满充足的。 此时赵祯已然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他在里面装作看书的模样。 “好你个宋温暖。” “小小年纪竟然成了周处!” 赵祯是知道一点宋煊口吐莲的本事的。 再一瞧他这些年在勒马镇过的那般快活。想读书就读书,想骑驴就骑驴,想钓鱼就钓鱼,想打猎就去打猎。 甚至他宋十二还能经常与人在街头切磋,瞧瞧自己武艺有没有增长。 如此浪荡子,可不就成了勒马镇三害之首吗? 虽然刘娥权力欲望极强,但她也是教了赵祯一些执政上的真东西。 故而赵祯从宋煊这里看出来一点,大宋地方官府对地方上的村镇控制力有限。 他们许多人都用不着官府,大多都是靠着拳头,或者家族势力把事情给解决了。 除非有人告到官府那里去,官府才会介入。 如此一想,宋十二这些年如此快乐的长歪了,也有官府教化不足的缘故? 明明有爹娘,怎么还敢骗朕说无父无母。 赵祯翻开下一页,这才看见有关宋煊的家世背景。 他爹是烂赌鬼,他娘改嫁了。 赵祯沉默了一会,从质疑宋煊到理解宋煊,他觉得宋煊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这根孤儿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赵祯瞧着宋煊带人给他爹套麻袋揍一顿的事,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好好。 果然是宋十二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小子自幼就胆大包天! 赵祯仔细瞧着宋煊这几年的变化,勒马镇三害之首的对立面,便是勒马镇及时雨,从来不拿钱当回事。 左邻右舍有难了,他自是肯出钱相助的。 唯一的就是坚决不私下给他的烂赌鬼老爹与二哥钱财。 赵祯猜测给那几次也是当众表演性质,然后方便背地里套麻袋揍他们一顿。 之后便是离开勒马镇前去考取应天书院路途,设计除掉其余两害,再加上勒马镇首害宋煊背井离乡,勒马镇一下子就清净许多。 不过赵祯又瞧皇城司的人多记了一句,那便是丐帮以及赵宋两家的势力顶替了原来的三方势力。 看到这里,赵祯叹了口气。 无论谁走谁来,地方上依旧是有各种繁杂的势力,想要争夺更多的利益。 接下来就是宋煊到了宋城之后做的一些事,其中重点记录了他与窦臭之子交锋的始末。 以及突然出现的两个强人把窦翰的腿给打折的事。 再由窦臭要弄死宋煊当街放出的狠话,以及他们之间在民间流传的各种版本。 赵祯看的津津有味,特别是窦臭因爱生恨那一版,着实是让赵祯捧腹大笑。 宋十二当年跟个乞丐一样,小脸黢黑,如何能分辨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赵祯想了想,随即在一旁沾墨记上一笔,回头叫人把宋煊的画像画一幅过来。 在之后就是开了个书铺,主打一个买话本赠三星彩票的事。 皇城司的人无法靠近那台抽奖的器械,不过可以肯定是用风箱,可又与寻常见到的风箱不太一样。 兴许这便是宋煊的独家秘密。 这个买卖很是红火,连几岁小孩子都想要攒上两文钱,去买一章话本,然后看看自己能否中奖。 原本宋煊是拒绝小孩子买这玩意的,但是挨不住此时代的小孩并不与后世孩童一般那种教育环境。 遂他也就不管了! 不过真有一期是个孩童中奖,简直是意外之喜。 一家人来领钱极为高兴。 甚至那孩子还被宋煊额外送了一本千字文,让他有机会学识字。 赵祯倒是觉得宋煊是个会做生意的,怨不得他从小就不把钱当钱呐! 如此大手大脚的性子,怎么也不像是无父无母养出的那般敏感。 但是宋煊就极为不同。 待到厚厚的调查报告最后,高遵甫发现还有其他人盯着宋煊。 不知道是窦家派来的人,还是其余人眼馋他买卖的势力。 他暂时还没有查清楚,之后怎么做,还望官家能够示下。 赵祯又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与宋煊结仇的。 一个是跑了的勒马镇三害之一操刀鬼,另外一个便是窦家,还有其他想要用三星彩挣钱的势力。 赵祯又拿起笔继续记了一下。 查。 若是发现有人残害宋煊这个普通的大宋学子,尔等自是要挺身而出,避免他被奸人所害。 赵祯再一次瞧了瞧有关宋煊的调查,确认自己都记得七七八八了,他又扔进一旁的铜盆,用蜡烛给点燃了。 他知道自己身边是有母后的眼线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甚至他自己觉得心腹也是母后的人。 但无所谓。 自己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就算她再想当武则天,光靠着刘美那么一个外戚也靠不住。 所以赵祯也理解他母后要在朝中与其他出身名门望族的大臣“认亲戚”。 但大宋那么多臣子,如何会答应母后的要求? 大宋不会有武将造反,自是也就没有武则天。 赵祯是十分确认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他爹真宗皇帝在病榻上也没少与赵祯说一些叮嘱的话。 要不然真宗皇帝也不会把寇准给坑了,不承认先前商议的事情。 赵祯也知道他爹整天书这事,耗费许多钱财,以及连一项正直的宰相王旦都默许配合演戏,也是为了要巩固真宗皇帝的合法性政权。 因为真宗皇帝好几年没有儿子,是有其余宗室子弟惦记的。 赵元杰、赵元佐、以及素来有显名的八大王赵元俨,哪一个不惦记着这个皇位? 故而生儿子这件事,真宗皇帝也是给自己的儿子念叨了许久,一支都在赵祯脑子里谨记着。 待到纸张烧干净了,赵祯又把桌上的一些纸张扔进去,装作处理练字的纸张。 如此一来,也是免得被其他胆子大的宦官拿去卖了,有人今后能模仿皇帝写字。 不管当了皇帝能不能带领国家强大,可许多事都是要注意的。 毕竟这里是人治,从来都不是法治。 即使大宋律法继承了唐律,强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大宋律法是管不到天子头上的,甚至连许多宗室勋贵都有豁免权,以及皇帝的干预,朝臣是没资格审判宗室的。 做完了这些,赵祯掰着手指头数。 就算宋煊真的跟天才一般,连续过了解试与省试,至少得在两年后的春天,他才能在这里参加殿试。 不过也好,到那时自己也长大了。 兴许就能亲政了! 届时若是宋十二考试在殿试时考的好,兴许能成为朕亲政后点的第一个状元。 赵祯觉得自己可不会觉得自己与宋煊有些旧相识,就要故意点他的状元。 只是赵祯觉得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定要好好审视宋煊一二,让他好好瞧瞧朕。 “朕就站在你面前,宋十二,你且看看朕有几分像从前?” (本章完) 第152章 最强插班生(三更) 第152章 最强插班生(三更) 宋煊对于女菩萨是有些心心念念的,甚至有些微微发硬。 直到他去冲了个澡,冷静了一会,才继续看得下去书。 发解试,就在眼前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去熟悉西昆体? 课堂上,班主任王洙询问了宋煊以及张方平有关唱酬集的进度。 然后布置了几个作业,要求他们交上来。 宋煊按照那个格式写的诗赋,在王洙看来简直就是邯郸学步,堆砌辞藻。 一点精髓都没有把握住,完全是路子有些歪,想要取巧。 随即宋煊就被王洙给叫到外面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诗才,就看不上西昆体,觉得它内容空虚,脱离大宋社会现实,缺乏真情实感。” 王洙指着宋煊道:“以你现在的诗名,比得上柳三变吗?” “他写的词,整个东京城的人都争相传唱,那又怎么样呢!” “科举可不考你擅长的,就是要考你不擅长的西昆体!” “别不服气,觉得你年轻,有很多时间,难道柳三变不是由年轻开始时候科举的吗?” “他屡次落榜,心态是什么样的?” “脸上眉宇间的愁色进而减少了?” “你连他都比不过,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宋煊拿着自己创作的西昆体,又瞥了想要来说话的柳三变,无奈的摊手道: “夫子,俺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西昆体,不熟悉这个套路嘛,俺一定老老实实的模仿。” “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俺一定熟读这唱酬集里的四百多首诗词。” 王洙倒是没想到宋煊会说出这种类比的话,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也是如此。 但是他依旧严厉的道: “宋十二,不要以为仗着自己个聪慧,就能让我对你放松管教,这是不可能的!” “我只会对你更加严格要求,你要是受不了尽管去与范院长提。” 宋煊倒是没有顶撞王洙,这是人家履行自己的指责。 好歹人家也是从千金万马里杀出来的能人,而且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 光是这一点,就比大宋大部分学子强上数倍了。 “你好好反思反思。” 王洙并没有搭理尴尬的柳三变,他还要回去继续提点其他学子。 “柳兄,俺的夫子年岁比俺大不了十岁,可教学上却是十分严格,勿要怪罪。” 听着宋煊给他的台阶下,柳三变也并没有反驳,而是无奈的笑了笑。 王洙说的确实在理。 你写的词再好,再如何被人传颂。 可是想要当官,大部分人都走不了荫补那条路。 只能从竞争更加激烈的科举考试当中去闯荡。 考官要的就是西昆体的诗赋,你其余词写的再好,就算是流芳百世,他也不会给你高分,反倒会给你打上低分,影响你的整体排名。 “王夫子说的对,毕竟严师出高徒嘛。” 柳永的心气是越考越少,再加上如此多的学子参加考试,那竞争就更激烈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今年落榜,就心灰意冷的想要离开东京,到处流浪呢! 想当年他初入京师,也是有高官引荐之类的,名声噪于一时。 奈何在考场上是真的不给力。 渐渐的柳三变写词的名声在官员那里,也不是十分好用了。 他再怎么写的好,也当不了官。 当不了官,那也就没有所谓的提携之恩。 将来他如何能在官场上报答他人? “柳兄,你能不能写这个西昆体?” 其实宋煊问完就觉得白问。 因为他知道柳三变的诗词词风通俗流畅,能被下里巴人配乐传唱,属于市井文人。 岂是能同西昆体那种贵族文学是一个风格的? 他要是擅长此道,兴许早就考上,怎么能混进“老落榜生”这个圈子里去呢? 柳三变接过宋煊的诗词,仔细瞧了瞧他写的。 “不得不承认,王夫子对你的评价是对的。” “我虽不擅长此道,但也知道西昆体华丽雕琢,用典繁复且对仗工整,你目前只能算是低劣的模仿,要是放在科举考试当中,指定是排名靠后,几乎等同于不会此等词风。” 宋煊接过这番评价,又拿回自己的诗词: “完犊子了,你这个经验丰富的落榜生都如此说,那俺肯定没戏了。” 柳三变听到宋煊如此奚落自己,心中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他又听到宋煊笑道:“柳兄莫要觉得俺是在你心口的伤口上撒盐,方才王夫子说了你考了那么多次落榜,心态已然崩塌了。” “若是想要彻底走出来,还是要多受点打击。” 宋煊拿着自己瞎几把写的大作扇风: “直到你觉得别人说你屡次落榜,总是考不上之类的话,你也能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的意识后,兴许就能突破你自己了。” 柳三变一时间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宋煊会如此开导自己。 而且方才王洙的那番话,拿他当反面例子教育学生,确实是让柳三变心中有些不舒服。 尽管王洙是实话实话,可成年人。 尤其是失意的成年人,总会有自己在意的那么几点。 一旦被旁人说破,他就真的容易破防! 搞得自己极为郁闷。 久而久之,心态就更加不对了。 如今的柳三变就是这种状态,他有心想要改变,一雪前耻,从而达到扬眉吐气的目的。 可现实总会从任何角度猝不及防的给你一巴掌,让你接受它。 你若是不想接受,它会连绵不绝的给你巴掌,让你知道疼痛。 宋煊与柳三变说的,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反正都要被现实大巴掌,躲也躲不开,不如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迟钝一些,旁人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影响你。 那也就该到了你反击现实的时候了。 柳三变听完了宋煊的理论,再次长叹一口气: “十二郎,这个法子当真管用?” “你又没有其他法子,所以就当俺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宋煊与柳三变说这话,就瞧见王洙又把张方平给提溜出来,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 那意思是你连宋煊都比不过,他将来能靠着一首词能在青楼里吃软饭,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个赚钱的铺子。 你张方平如此好的天赋,怎么也能跟他一样对付,写成这个逼样? 那叫诗吗?张方平心里也是有些委屈,他的天赋是过目不忘,又不是天生会作诗? 就算十二哥那种天生会作诗,嘴里时不时就往外蹦出一两句佳句,他写的科举考试这个诗赋也是如此不堪。 张方平更觉得自己写这个逼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作为班主任的王洙却不那样认为,你们都能在那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那指定是有过人之处。 你们两个没有写出达到科举考试水平的诗赋,那就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张方平也不敢反驳,他早就从宋煊那里学到了菜就多练的道理。 如今这个诗赋,他们两个水平确实是偏低的。 没让张方平失望,被王洙重点关注诗赋都不行的人,全都交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们如此不用功,对得起书院的栽培,父母的期望,以及你们自己这么多年用功的时间吗? 总之,只要来了应天书院,到了他的甲班。 所有人必须要卷起来! 你们谁要受不了,那就去找院长申请换班,有的是人想要排队进入甲班呢! 王洙越是这样说,就越没有人退出。 那不光是脸面问题,更多的还是自己能否通过科举考试的问题。 吃苦? 自古以来华夏百姓都善于吃苦,只要能有收获,那吃苦也是值得的。 宋煊与张方平二人齐齐在树荫下瞧着王夫子唾沫横飞的训人。 “该说不说,王夫子刚刚走成功这条路,他的心得对咱们很重要,从里到外的卷,太卷了!” 宋煊叹了口气:“在科举这条道上有多少天赋极高之人,可就是走不通这条路。” “十二哥,你这诗赋怎么写的也这么差啊?” 张方平没有听着宋煊的感慨,他知道科举这条路上只有少数人能成功。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会成功,因为老天爷给了他这个天赋,简直是读书最大的助力。 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西昆体都是一帮衣食无忧,身居高位的故作忧愁的呻吟,跟俺说的那少年不识愁滋味差不多。” 宋煊指了指自己:“你我两个都是穷过苦过的,对于他们这些狗屁倒灶的贵族抒发情感,就天然气场不和,俺如何能写的精彩?” “确实。” 张方平也觉得这本书籍许多诗赋都是无病呻吟,还用了许多前人的典故。 一首诗全都是典故,哪有什么原创。 这也叫诗赋? “十二哥说的果然没错,真该好好饿上他们几天,看他们还能无病呻吟,写出那么空洞的诗赋来不。” 张方平攥着拳头道:“等我当官了,定是要改革科举,废除这个令人头疼作呕的诗赋。” “嗯,有志气。”宋煊自是赞同张方平的想法: “不过在废弃这个诗赋之前,你也得想出一个能够填补空缺的法子试行一二,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哎呦。” 张方平又泄气了,他方才就是给自己打气罢了,哪像十二哥那样,眼珠子不转就有鬼主意冒出来。 “我还是想想如何通过解试吧。” 没过多久,王泰也被从别的方面批了一顿,出来郁闷的站在树荫下。 王洙倒是没有体罚学生的习惯,让他们站在大太阳底下。 若是因此中暑,那只会更加拖延他们温习功课的进度,得不偿失。 王泰低着头,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过来寻宋煊。 “十二郎,那天你说要给俺开药的事,你是不是忘了,我这几日总是没有什么精神头。” 宋煊用力的锤了下王泰:“其实俺是故意夸大,想要忽悠你的。” “什么?”王泰惊叫一声。 “不过俺也不是夸大许多,你真是应该节制一些,不要觉得年轻无所谓,兴许你到了三十岁,就更不行了。” “那我该咋办?” 王泰是相信宋煊有一手的,毕竟他想要哄骗自己,也得从脉象里摸出一些东西来才行。 要不然随口胡诌能够让那两个妇人都认同? “你就该吃吃该睡睡,子时之前睡觉,保持充足的睡眠以及吃食、” “若是想让身体变得更好一些,就是做那个事的时间长一点,你就跑跑步,做做深蹲,轮换着来。” “此事是欲速则不达,贵在自律和坚持。” “不开药?” 王泰已然信了宋煊的话,可是他不开点药自己心里不踏实。 “你还年轻,况且是药三分毒。”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待到以后岁数更大了,再吃药也不迟,否则你年纪轻轻就吃药,岁数大了吃药怕是得拉着人家姑娘的手,谈天说地等半个时辰都不一定能硬起来。” 王泰脸色煞白,一想到宋煊说的后果,他再次小心翼翼的确认: “十二郎,你莫要诓我!” “这种事,俺骗你作甚?” 宋煊指了指张方平: “俺每日早起都会做深蹲,练一练枪法以及箭法的,待到活动开了,才吃饭来上学的,你先坚持三个月,兴许情况就有极大的改观。” “好。” 甲班班主任王洙回到办公室,抓起瓷壶,畅饮起来。 他把每个学生都痛批一顿,就是想要激起他们卷起来学习的心思。 “原叔,你费这么大功夫作甚?” 听到范仲淹的询问,王洙顺了口气,才笑嘻嘻的道: “院长不是说要给我班里送来一个新学子嘛,而且他的卷子我也都看了,是个冲击状元的好苗子,四门都较为平稳。” “嗯,倒是如此。” “所以我打算让他来当全班人的磨刀石。” 王洙的话一开口,就吸引了范仲淹。 此人是晏知府推荐来的,主要是因为他爹突然病死,所以才耽误了入院考试。 “磨刀石。” 范仲淹觉得王洙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对新来的人又有些不公平。 尤其是亲人刚去世这种,范仲淹就是丁忧才回到宁陵县这里的。 “你的想法是否过于激进了?” “院长,你且安心,我会注意的,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学生了。” (本章完) 第153章 我亦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一更) 第153章 我亦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一更) 王洙对即将到来的学子韩琦很是看重。 为人端重寡言,不喜嬉戏,学问过人。 四岁丧父,便由几个兄长带着他由泉州一同回安阳老家安葬父亲守孝,也是在几个兄长的照应下长大。 前些时候因为嫡母去世,他这才错过考试时间,但是家中兄长又让他来此读书,不能耽误弟弟的前途。 韩琦这才从老家赶到应天书院。 虽然韩琦是拿着推荐书,但是范仲淹等人还是对他进行了一番考核,这才当场同意韩琦入学。 然后就被分配到了王洙的甲班。 今天一早,王洙就在想怎么才能打压一下班里的学子们,激起他们的好胜心。 尤其是王洙发现,班内考前几名的学子,他们之间竞争意愿并不强烈。 一个个的反倒是安逸的很。 那如何能行? 作为夫子必须要把他们的情绪全都带动起来,发解试就在眼前,还有多少时间浪费?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岁数小,还有的是机会。 特别是宋煊这个惫懒的性子,直接影响了周遭一群人。 现在王洙打算把韩琦这个端重寡言的人带进班级里,一定不会被宋煊所感染。 如此一来,既能带动班内良性竞争,还能改变班级较为懒散的风气,一举多得。 王洙又把韩琦叫过来,对着他叮嘱道: “甲班不少同窗成绩优秀,张方平与宋煊二人双科第一的事,你应该是听闻了,他们两个也是能摸到状元的。” 韩琦点头。 至今外面的红榜还没有揭下,排名靠前的人他都记住了。 还有宋煊二人名字单独拎出来的。 “第二名王尧臣,他本该与我一同去参加殿试,但是他为了考取状元,选择回到书院继续苦读三年。” “我看你也是状元的有利人选,但大宋历代状元只有一人,更不用说还有书院之外其他学子的竞争者,你今后定要好好努力用功,切不可与宋煊一般变得懈怠了。” 韩琦沉默,他着实是没想到宋煊考进书院后会如此懈怠。 尤其是这话从夫子嘴里说出来,那可是代表真实性很强。 王洙语重心长的道: “你也不能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尚小,就觉得机会很多,纵然你是有天赋的。” “可是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以及考试当中,不断的消磨自己的精力和心神,我这些年见过不少这样的学子。” “学生谨记。” 王洙叮嘱完了,又看向一旁的院长范仲淹。 范仲淹对韩琦只是笑笑,并没有多叮嘱什么。 他反倒清楚韩琦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却是个有主意的人。 于是王洙便带着韩琦回了甲班的教室。 此时因为所有人都被夫子给训斥一番,说的他们还没法说反驳的话,主要是王洙把他们在学业上的缺点全都记住了。 故而此时教室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王洙本就是年轻人,走路自然是快,他带着韩琦进了教室,拿着手中的戒尺稍微敲了下书桌,吸引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看我。” 王洙见众人视线看向他后,指了指旁边的人: “此人叫韩琦,因为家中有亲人去世,耽误了考试,提前请假,此时料理完丧事返回书院,单独考试,成绩不在你等之下。” 宋煊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长得仪表堂堂。 韩琦。 他也是庆历新政的有利支持者,未曾想他也来应天书院读书了? 王洙确认众人都理解了他的话,又加重语气道: “他韩琦也是大宋状元的有利竞争者,你们这些想考状元的人,自是要懂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喔。” 王洙这句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韩琦没有参加那次入院考试,可是连夫子都主动给他放出大话来,那还是有着一定的说服力的。 宋煊又瞥了一眼邻桌的王尧臣。 毕竟这位才是想要拿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而自己就想考个进士,能成为士大夫这个阶层就行了,没必要过于累着自己。 其实张方平与王尧臣这对同桌是最受瞩目的。 而且此时王洙说完话后,他们同样也是盯着这二人的后背。 王洙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 “你们不要觉得只有考前几名的才是状元的有利竞争者,只要在这个甲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考上状元,你们的潜力是极大的。” “否则我如何能费尽心思把你们每个人的短板都记住,并且加以指导呢?” 王洙这话更是放炸弹一般。 连入学考试排在最后一名的范详都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我亦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 众人议论起来,连范详都咧开大嘴笑。 他作为最后一名考入应天书院,其实内心压力大的很。 否则也不会想法子去亲近宋煊,然后就解锁了去灵台寺夜读的好法子。 范详一直都在暗中默默努力,待到考试时候,他也能让旁人高看自己一眼。 “一次的第一并不是次次第一,一次的最后一名也并不是永远的最后一名。” 王洙最后语重心长的道: “读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环顾一周,大部分人的积极性都被自己调动起来了,唯有宋煊脸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 像是许多事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一样。 可科举又不是领兵打仗,不需要你胜不骄,败不馁,胸中有激雷然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那种。 你必须要拿出该有的学习态度来。 卷! 甲班的所有学子必须要卷起来,。 王洙不允许有人不卷学习。 应天书院只是大宋的一个新并入的府学。 天下那么多府学县学,还有大家族的私塾,不知道藏了多少读书天才,就等着在科举场上扬名呢! 这条路竞争有多激烈,王洙心中门清。 他既然当了夫子,就要负起责任来,尽可能的让班里的学子全都考中才行。 要不然大好的年华全都蹉跎再次,待到白发考中进士,自己这一辈子可就荒唐浪费过去了。 真以为谁都能跟廉颇一样,有那种强悍的身体! 大多数上官在任用你前,都会问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无论是谁在对待这件事上,都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所以王洙瞧见宋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开口道: “宋十二,你也来我这边。” 宋煊自是顺从的走过去站在王洙身边。 王洙也不矮,但是站在宋煊韩琦中间,就显现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仪表堂堂,衬托出王洙相貌平平。但王洙不在乎,下面的学子也没有什么这俩人很帅的想法。 大家都在思考,宋煊为什么会被夫子叫上去。 “你们可能不怎么了解宋十二。” 王洙便把宋十二在宋氏学堂那里不好好学习,整日骑驴射猎,又钓鱼外出,经常考倒数第一。 可他决心来参加应天府书院,一下子就在那么多考生当中脱颖而出。 你们还觉得我方才说的那话是假的嘛? 范详一直以为宋十二是为了照顾他面子,才故意那样自黑的。 未曾想竟然是真的! 从古至今,学生们对于老师的话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天地君亲师是儒家文化推崇的。 这也是顾子墨认为宋煊逼死了自己的老师窦元宾,那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为老师报仇雪恨才行! 王洙见激励班里学子的效果达到了,可也不打算放过宋煊。 “宋十二,你且与诸位同窗说一说,你是怎么从倒数第一考到今日这个成绩的?” 众人皆是看向宋煊,渴望着他能够传授一招半式。 这下子连韩琦也侧目瞥了宋煊,他对宋煊倒是也十分好奇。 宋煊怯场是不可能怯场的,思考了一会,决定顺着夫子王洙的话往下说: “其实俺是觉得私塾夫子讲的不行,他连科举考试都没有考过,为俺们启蒙够用,可是一旦涉及科举方面的定然不如咱们夫子这般擅长。” 王洙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久在街头长大,说话倒是挺让人舒服的。 “故而俺一般都是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从而有针对性的学习,就如同王夫子这般给咱们每个人都单独制定计划。” “如此这样过了几年,觉得自己不能闭门造车,才来参加书院的考试,期待今后在科举一道上,能更进一步。” “好。” 王洙率先鼓掌,随即又看向众人: “宋十二说的倒是挺好的,可我观他进入书院后,又是旧性复发,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范详等人也没想到夫子刚夸完宋煊,紧接着一个转头就把他给架起来了。 “这应天书院不是小小的勒马镇,你身边也没有几个优秀的同窗,发解试就在眼前,参加的人数那么多,若是你考不过,到时候如何自处?” “夫子说的对。” 宋煊自是没有反驳,他确实是有些懈怠。 虽然每日用功温习,可也没有太大的进步,还有其余的事情分心。 尤其是他内心有些抗拒这种唱酬诗赋,写的也不是很好。 这些全都被王洙看在眼里。 “宋十二,你且好好想一想,下去吧。” 同样范详也让韩琦去跟单人的范详做同桌,这样也能说的过去。 发解试近在眼前,他相信韩琦定然能够证明自己。 王洙并没有打算放过屋子里的众人: “别以为我说了宋煊就没有说你们。” “他就算考不好也饿不死有自己的退路,你们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万万不可松懈。” 众人自是应声,王洙又出去了。 祝玉如今也敢与宋煊说话了:“你没事吧?” “俺能有什么事?” 宋煊捂着嘴低声道:“王夫子就是太顾及读书人的面子了,这种算什么狠话,一丁点攻击性都没有。” 不过他也理解。 王洙虽然雄心壮志,可他也是初出茅庐。 所依循的大多是以前他夫子的教学方法。 “王夫子说的挺多的。” 祝玉又小声提了一嘴:“十二郎还是勿要在学业上懈怠。” “嗯。” 宋煊指了指自己笑道: “其实俺就是被杀鸡儆猴的,其余同窗都没有俺皮。” “王夫子也晓得他说俺几句,俺也不会记仇。” “嗯?” 祝玉着实是没想到,夫子是这样想的。 而且宋十二也能极快的猜透夫子的用意。 如此头脑,怨不得他的书铺买卖红火。 韩琦初到班级,自是得到了范详的热情搭话。 奈何韩琦只是简单的嗯啊好,并不多说什么。 但范详不在乎,因为他接触祝玉也是不爱说话呆子。 兴许韩琦也是如此,但并不妨碍自己与他相交。 毕竟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缺点,都说同窗,要尝试容忍一二。 更何况夫子都说了,我亦是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 范详的反应足以见识到王洙的那通鸡血是非常有用的。 待到放学后,范详邀请韩琦跟他一起去外面夜读。 韩琦虽然沉默寡言,可也不是孤独前行的人,面对新同桌的邀请,他也没拒绝。 今日中午闲聊的时候,宋煊也说过要去灵台寺夜读,以此来磨练自己的心志。 宋煊他们青龙互助学习小组,加上范详新同桌韩琦,以及他宿舍的那帮老乡。 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奔着灵台寺而去。 范详作为中间人,也是给互相介绍一阵,起到桥梁的作用。 韩琦依旧是很少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应和。 宋煊倒是没觉得什么,因为他自己个的同桌就是个内向的人,现在又来了一个韩琦,也没什么。 “十二郎,今日我们这么多人同去,会不会让寺庙不喜啊?” “他不喜就不喜呗,你又不是来此偷盗的。” 宋煊忍不住哼笑一声: “咱们这是来借光的,要不然佛祖大殿内的等也整夜不熄,也是浪费。” 韩琦突然明白了这帮学子为什么要去寺庙夜读。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去尝什么一绝的斋饭,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学习! 果然。 自己听从了兄长们的意见,没有待到明年再来入学是正确的。 这帮同窗们如此努力向上,那自己也不能落下,差他们太远了。 “对对对。”范详这也算是间接给韩琦这个新加入的解了疑惑,又笑嘻嘻道: “十二郎,你觉得我有没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 (本章完) 第155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三更) 第155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三更) 宋煊见她们主仆两个如此神情,知道一时难以理解,便宽慰道: “嫂嫂,这是医学,你不懂也正常,但俺说的这个法子是管用的。” “因为女人怀孕后,就不会来葵水了,葵水不来,自然就不会痛。” “若是女子身体健康的,她每个月来葵水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那几日。” “或者两个女子长期待在一起,那她们的经期时间显然也差不多的,这位小娘子也需要一碗红水的。” 那日宋煊为顾子墨母亲与妻子诊脉的时候,小侍女也是一同看见的。 再加上今日他这番说法,更是让小侍女确信,宋煊是一个有本事在身的郎中。 况且宋十二面相俊俏,如何能骗我呢? 顾夫人这才回头看向自己的侍女,眼里露出疑问。 “奴是隐约有要来的感觉。” 顾夫人自是颔首,她便把自己那半碗红水推过去: “你且先喝一喝,等我缓一会,我们便回家。” “谢夫人。” 宋煊确认自己内心的火热已然平息了大半,这才开口: “那嫂嫂,俺就先不打扰了,你们歇息一会便回家去吧。” 顾夫人瞧着他这幅糗样,只是嘴角含笑,并不多说什么。 宋煊请迎客僧一会去告诉那帮学子,就说宋十二先回家了,书铺里有些事。 迎客僧对于宋煊的要求自是无不应允,尤其是这种举手之劳。 他其实一点都不怕宋煊带的人多。 经过宋煊的画大饼,应天书院学子来的越多,他越高兴。 万一将来还能把文庙的一些香火给抢过来。 那也说不定呢。 尤其是以宋十二为首的这帮学子们。 若是在接下来的发解试里全都中榜,定然能够让灵台寺的名声大噪。 无论怎么想,对于本寺的名声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不过是偶有学子来这吃顿饭,顺便在大殿塑像的关怀下,用功读书。 迎门僧想想此事,就觉得日后定然会很美妙! 宋煊返回家中,先冲了个澡,这才回到书屋翻开唱酬集,温习起来功课。 其实他在洗澡的时候就在想。 顾夫人应该不是顾子墨派来的! 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连夫妻之事都不和。 否则自己在帮顾夫人医治症状的时候,她就该拒绝一二。 而且无意间碰碰到了自己,她也没害羞。 兴许是压抑的太久了! 宋煊也在思考,若是能把顾夫人团结到自己这边来,兴许也能知道有关顾子墨的更多信息。 那样才能有针对性的对付顾子墨,把他暴露在皇城司面前。 毕竟如今自己身边有了皇城司的眼线。 虽然曹帮主说一代不如一代,可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那宋煊自是要小心行事,他目前实力尚弱,是禁不住被拿着放大镜去查的。 尤其是宋煊他自己这么多年成为街头的恶少年,也没怎么隐藏。 乡下可不讲究什么王者归来那套,你要是没拳头对抗的实力,那你就是属于被欺负那波的。 宋煊深呼一口气。 该如何攻略顾夫人,让她成为自己人呢? …… 顾夫人已然回到家里。 这个时候应天府通判顾子墨自是吃过饭了。 他对于夫人去礼佛这件事,他也不是很关心与关注。 反正都是娘的要求。 顾子墨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计划一下。 什么时候让宋煊后院起火? 但目前都没有寻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还在等。 其实思来想去,顾子墨认为最好的时机,便是待到宋煊参加发解试前一天晚上。 那个时候想必他也极度精神紧张,心神难免会懈怠起来。 如此之下,一旦遇到突发事件,自是会慌了手脚的。 那就有极大的机会能够成功趁乱干掉宋煊,为恩师报仇。 同时也能洗清几方的嫌疑,不被官府所察觉。 顾子墨现在甚至想着发解试的日子能够快点来。 他相信依照宋煊那么自负的性格,肯定会参加发解试的。 顾夫人此时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回味着宋煊贴心帮自己揉肚子的场景。 可自己的手小,温度又比不上宋十二那火热的手掌。 天知道,他的手为什么那么让人感觉温暖? 顾夫人想着,莫不是年少火力壮! 就在她遐想时候,屋门突然被推开。 “夫,夫君。” 其实她脑子里想别的男人时,尽管没有发生什么,可也是下意识的有些慌乱。 顾子墨进来就看见自家夫人躺在床上,那不洁的月事带挂在一旁。 尽管顾子墨瞧见自己的夫人脸色苍白,又有些泪雨婆娑委屈的模样。 但是他依旧是皱了皱眉头,连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顾子墨去了小妾的屋子里过夜。 顾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无助的躺在床榻上,眼角流出泪水来。 成亲几年,他都是这般冷漠。 哪像宋十二虽然接触时间短,可却是那般的温柔? 书院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范详等人去灵台寺夜晚偷偷用功夜读的事瞒不住了!这种事用不着宋煊出面组织,自是有想要夜读的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过去。 唯一的缺点是大殿根本就容不下如此多的人。 宋煊理解的是这离书院算不得远,可以把此地当成是一个自习室教室。 人一旦多了,自然就无法避免占座问题。 谁都不愿意错过。 当然了,也有学子为了能够清净的学习,选择去城外的寺庙夜读。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韩琦作为插班生也很容易融入进来。 谁让他是真有本事的。 只是这个年轻人不爱说话。 可这并不是缺点,科举考试又不会考你愿不愿意说话! 夫子王洙见班级内的学子们卷起来很满意。 他也是知道了宋煊出面为买不起蜡烛的学子们寻了个好去处。 不得不说,宋煊那脑瓜子是真的好使! 夜里。 晏殊与范仲淹联袂拜访宋煊。 其实也没比的意思,就是想要问问十二书铺利润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书院是想要钱的,否则没钱是真的难办。 “十二郎,你压力也不用太大,前些日子朝廷总算是给咱们拨下来一些钱粮用来书院的建设。” 晏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拨钱了。 范仲淹伸出手笑到: “足有三千贯,可以做许多事,连带着粮,至少可以先给夫子们结清俸禄。” 晏殊确实知道,朝廷能给调拨三千贯,已然是从其他预算调拨出来的。 要不然就只能从皇帝的小金库里挤出来。 宋煊不语,只是把账本掏出来,让晏殊瞧一眼。 “八百多贯,我滴乖乖,宋十二你没有诓骗我吗?” 这个账本流水超出了八百贯。 成本就划出去一半,还有一半的纯利润呢。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晏殊指指那个数字: “十二哥儿,你且告诉我,你不是做的假账故意哄我们两个开心。” 宋煊承认,其实这个账本是经过润色的。 主要是彩票这事激发了宋人扑买的心气。 左右不过是两文钱换一千文的事。 他们都很清楚这事。 再加上宋十二这里还给提供新鲜的话本小册子,看完了你拿回去擦屁股也是赚到了。 尤其摇号抽奖都是当众抽,童叟无欺,都能看得见。 如此公平的扑买他们难寻第二个。 街上大部分扑买,百姓同样赢少输多,还不如宋煊这里实惠。 “自是这样,也是出乎了俺的意料,不过俺估摸着,不会超过三个月,就会有效仿者开始经营这个买卖。” 此时的晏殊沉迷于这个令他惊喜的数字。 就算是这样,书院一个月也能有一百贯以上的固定收入。 那若是大批量购买米面以及时蔬和肉,也是能供应全书院师生吃上几天的大锅饭。 “你这些个钱准备怎么交付?” 宋煊想了想: “范院长,书院可是有藏金库,若是没有的话,书院可派人来俺这里支取,也省了一大笔成本,还不用担心钱突然就没了。” 一百贯,用一个背篓背也装不下。 范仲淹还在思考着宋煊的话。 目前钱还少,有朝廷供应的三千贯,远远不够。 “十二哥儿,你虽说经商经验丰富一些。” “但是,宋城其他大商户,经商经验也是不逞多让,你有什么法子不让其他人做这件事吗?” 一想到这里,晏殊就有些气恼。 他去寻丝绸行会的会长,可他对自己打哈哈。 只是说愿意为应天书院筹集善款,但也需要时间。 如今宋城的丝绸生意并不好,南方雨下得大,加上本地河流也出现问题。 朝廷并没有按照计划兴修河道。 商业受阻。 晏殊数日前还暗暗发誓,说绝对不会来找宋煊问有关商业上的事儿。 结果他自己碰壁。 别说他一个应天府知府,就算是朝廷宰相来了。 这样商人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他们都清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看人下菜碟,那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俺倒是不着急他们出来抢生意,到时候找机会狠狠的坑他们一把才行。” “你要如何坑他们?”晏殊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吐槽道: “那些商人可没少假意敷衍我!” “既然如此。”宋煊收回账本,哼笑一声: “那俺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官商勾结!” (本章完) 第156章 请上桌来当餐食(一更) 第156章 请上桌来当餐食(一更) “咳咳咳。” 晏殊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他方才说这话,是在担忧宋煊店铺的收益被别人抢走。 其实也是在担忧书院的利益。 主要是朝廷给下拨的钱款能解决燃眉之急,但却不长远。 想要兴办教育,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宋煊这个书铺可以为书院源源不断的提供资金来源。 那完全可以成为支撑应天书院的产业,作为一手促成应天书院扩招的晏殊,自是想要护着一点。 自从宋煊说过人要靠两条腿走路,晏殊也是去找了本地其他商人。 但是应天书院这个消金窟,把本地赵曹两家都拖垮了,谁还愿意接手啊? 晏殊更是有些愤慨本地大商人过于不礼貌,甚至是不体面。 其实大宋皇权不严,执政风格多为宽容。 以至于代表皇权的大宋官员,也并没有那么多的威严。 民告官的事情,在大宋激增。 再加上不少穷苦士子都会接受乡人的资助,或者去借贷为生。 导致一些有些势力的商人,并不会把太多流官放在眼里。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底细。 也不知道我曾经帮助过哪个官员? 特别是晏殊还是个君子。 欺之以方,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可宋煊方才说的那话,还是让晏殊下意识的起身。 这小子说话怎么如此狂妄? “什么官商勾结,你莫要胡言!” 晏殊本来就不是一个激进之人。 他自是听不得宋煊如此胡说八道。 范仲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反正这个官商勾结目前跟自己挨不上边。 “哈哈哈。” “十二哥儿,他方才不过是戏言尔。” 范仲淹自是把激动的晏殊给拉着坐下: “晏知府没必要如此激动。” 宋煊给晏殊倒了杯凉茶: “晏相公确实不必激动,俺换个说法,这叫官商联合,打击盗版彩票。” “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殊并没有接过那杯凉茶,而是瞧着宋煊。 希望他能够给出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 “俺觉得十二书铺这件事,晏相公是上报过朝廷了吧?” “嗯。” 晏殊知道宋煊是聪明人。 尤其是这种走在大宋律法边缘外的,再加上宋十二虽然没有入朝,可已经在朝中结了仇。 窦臭贵为翰林学士首领,成为他学生的官员,自然不在少数。 像近在眼前的顾子墨,晏殊认为自己还能盯着他一点,免得他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至于远处为官的那些窦臭弟子,说不准就会因为顾子墨的去信,在朝中想法子掀起波澜。 晏殊这种提前报备,又加之以书院的大义,才又让朝廷知道些难处,重新拨下来一些钱财帮助解决问题。 宋煊从晏殊这里得到了答案,果然是有人上报了情况。 要不然皇城司的人,凭什么屈尊降贵的要来宋城,监控一个普通学子的店铺啊? 大宋朝廷的官府未免也太闲了! 尤其如今的皇城司是以打探他国的消息为主要工作的特务部门,对于本国百姓的行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宋煊从晏殊这里解决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他明白晏殊这个性子,定然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情。 “既然有了晏相公的上书,朝廷也没有拒绝,看样子那些还在观望之人,很快就会效仿起来的。” 宋煊给晏殊一个台阶下,也明白人家没必要什么事都要通知自己一声。 更何况上奏朝廷,这种事也是为自己好,总比让窦臭势力给捅上去强。 大宋官府的消息虽说不会漏成个筛子似的,但也仅限于有关天子的事才会注重保密。 当初宋太祖因为沉迷美色,经常上朝迟到,被大臣们所议论,然后赵匡胤突然醒悟,把熟睡中的她给杀了。 此事被记载下来。 在后来石介编纂三朝圣政录请教韩琦后,又给删去了这事的记载。 然后这事在韩琦的传里记载下来。 还有著名的太宗皇帝驴车漂移这件事,在宋史上没有记载。 至今大宋许多人,都不知道太宗皇帝瘸腿开瘸腿驴飙车这事。 但此事,却在辽国史书上记载了。 尤其是宋辽两朝对战的记载,几乎都是己方赢了,对方输了。 只不过分为小赢、大赢以及有定语的莫名其妙还是赢! 尤其是辽国,对战大宋的记载,几乎都是赢赢赢。 大辽战无不胜! 春秋笔法纯熟的很。 像宋煊一个无名之辈,能被太后天子以及诸位宰相提一嘴。 兴许还能在史书上蹭个名字。 谁会对他的消息保密啊? 那彩票这种事,必定也会传播开来。 如今宋城那些眼馋的人,怕是前往东京打探消息去了。 若是确信不会有什么律法管辖,那他们必然会争相效仿。 谁又愿意放弃,这么一块送上门来的肥肉? 公开且不违反大宋律法的“扑买游戏”。 他们再用不着靠黑赌坊挣黑钱,也用不着靠着天子大发慈悲,就那么几天节假日可以放开了玩的时间赚钱。 再加上大宋百姓对于扑买游戏的热衷程度。 那得日进斗金,都奔着自己怀里来了? 晏殊听了宋煊的话,眼里流露一丝担忧之色。 倒是范仲淹主动询问: “十二哥儿,你且说说该如何官商合作,保证三星彩这个事,完全能在你的控制范围内?” “这是不可能的。”宋煊摇头拒绝: “无论是俺,还是晏相公,最多只能辐射应天府这七个县,其余人去别地开展,你根本就无法管控。” 晏殊点头,正是如此。 “所以俺方才说的官商勾结,那就是俺与朝廷勾结起来,把这个买卖纳入朝廷的管控当中。” “待到我们在宋城同其余想要搞这个生意的人,厮杀一段,这个买卖遍地开后,朝廷自是可以下一道指令,对这个行业收取重税。” “如此也算是增加了其余人仿制的成本,又能为朝廷多收取赋税。” “朝廷有了钱,也能缓解一下冗军、冗费、冗官以及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这便是俺所说官商勾结的办法。” “嘶。” 这下子轮到晏殊与范仲淹二人目瞪口呆的看向宋煊。 他们知道宋煊经商头脑极佳。 本以为能说出什么让他们高看一眼的计策来。 可万万没想到此时他提出的办法,根本就不是如何打击对手,保住自己庞大的收益。 而是宋十二把目光放在整个大宋境内,只要干这个买卖的,朝廷就要收取重税!这都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是要把想要上桌的人,全都按在桌子上,当成一盘菜,分而食之。 谁都得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俺宋十二开拓的市场,可不是谁都能来横插一杠子的。 “咳咳咳。” 还是晏殊咳嗽了几声,试探性的询问: “十二哥儿哎,我方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你再好好想想,总归是你自己想出的挣钱买卖,做事没必要那么激进的。” 宋煊就知道晏殊在这种事上靠不住,于是他瞥向了一旁的范仲淹。 范仲淹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宋唯一完人。 他方才听了宋煊的话,简直是头皮发麻。 这种人得是什么境界啊? 如此挣钱的买卖,如此大的谋划。 是为了大宋朝廷。 更是为了天下百姓! 范仲淹站在政治立场上,这么多年,他发现宋煊是自己第一个志同道合之人呐。 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十二哥儿好大的谋划。” 范仲淹先是肯定了一句,然后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走动。 “此事让我好好想一想,以前我只是想着靠十二郎铺子的收益改变书院目前的困境。” “但是十二郎如此谋划,倒是显得我自己的眼界窄了。” “此举可比查抄屡禁不绝的赌坊要获利更大,若是大宋各地遍地开。” “定然能够为朝廷增加许多赋税,还能让百姓也有干这个活的赚钱养家。” 范仲淹自是从宋煊这里看到了,被他雇佣的那些人生活的改变。 就算其余人不如宋煊这般宅心仁厚,可依旧能解决一部分百姓的生存问题。 这相当于变相了增加了做工的人。 晏殊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俩人,在这讨论如此大事。 关键是这二人目前没有一个是大宋的官员。 全都是潜在的官。 “你们俩不要如此的异想天开。” 晏殊叹了口气:“谋划的是很好,但最终落实到做上面,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 “出幺蛾子好啊!” 宋煊嘿嘿笑了一通: “其实俺觉得,出幺蛾子才是朝廷最好下手的,要不然师出无名,正好杀鸡儆猴。” “守规矩的商家自然无事,可以吃一些利钱,可有人犯法,那就有了更多的理由,让他把钱都吐出来。” “倒是好主意,如此暴利的行业,岂能被他人给占据,而朝廷不收一文?” 范仲淹极为赞同宋煊的话。 “此事倒是不着急谋划,与朝廷奏明,且等待你的通知。” “好。” 宋煊与范仲淹二人齐齐看向晏殊。 晏殊沉默的应了一声,不在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 晏殊曾经很擅长猜中天子的心思,帮助他做出合适的决定,且为之保守秘密。 而如今的刘太后不需要其余人帮她做决定,再加上天子说话也不算数。 晏殊的这种本事也发挥不出什么来。 对于经商之事,他更是不是很清楚。 本以为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可无论是他接触的那些豪商,还是宋煊这里。 他们一个个全都是笑里藏刀,且刀刀见血的。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共同双赢的? 谁都想要吃下那块最大且最肥美的肉,并且想尽办法把其余人全都退下桌子去。 他们只能成为桌上餐,连坐在桌旁的机会都没有。 晏殊突然失去了谈兴,他自是起身告辞。 宋煊给他们二人送到楼下。 晏殊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影子。 可是这么多年在东京党争以及帝后之间的较量生活,早就磨灭了他的胸中的许多心思。 直到从宋煊家里出来,晏殊才突然理解了与宋煊一同来宋城时,他念的那句: “欲买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时间已经把他打磨成这个样子,而如此模样,晏殊也早就习惯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宋十二的铺子,最终没入人群。 范仲淹与晏殊的路不同,他同样目送着晏殊远去。 “晏相公还是追求中庸之道。” “挺好的。” 宋煊站在台阶上: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舒适圈,很难走出来的。” 范仲淹思考了一下宋煊的话,才认同的点点头。 “罢了,你且先为书院存着,待到我把手头上这点光了,再来找你。” 宋煊思考了一下: “其实院长,俺还有一个建议,这批钱与其放在你的手里,不如先放在灵台寺的无尽藏吃些利钱。” “嗯?” 范仲淹当真知道宋煊带着人前往灵台寺夜读,可是也有些不晓得他提出这个建议,目的何在? 总归不是为了给寺庙拉资金,灵台寺香火旺盛,不需要。 东京城的大相国寺早就有这种盈利模式。 放高利贷嘛。 他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你们都去那里夜读?” “是啊。” 宋煊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 “如此一来,也让灵台寺晓得书院并不是没有钱,而是学子们愿意去他那个清修之地读书。” “你小子想从灵台寺那里搞钱?” 范仲淹可不觉得宋煊会无缘无故的要给灵台寺的无尽藏送钱。 若想夺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将来与他人买卖竞争,总归是需要资金支撑的。” 宋煊瞧着范仲淹: “俺自己贸然拿出钱去过于张扬了,但是由俺去跟那迎客僧说一说,沟通一下关系,兴许将来能够用得上。” 范仲淹没搞清楚宋煊的缘由。 他知道宋煊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总归是瞄上灵台寺的无尽藏了。 “此事,我会想一想的,你尽管去谈。” 范仲淹言罢也不等宋煊告别,便也没入人群,奔着书院的方向走了。 宋煊甩开折扇,瞥了一眼曹帮主给自己指出的那个皇城司监督的人。 (本章完) 第157章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二更) 第157章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二更) 因为宋煊这件书铺生意的火爆,早就带动了周遭人的生意。 甚至连摆摊的也都是往这边聚集。 宋煊明白侧对着自己书铺的个摊位,以及自己左侧这个小摊子,全都是皇城司的人装扮的,而且手艺还不怎么好。 但胜在便宜,许多百姓也就能忍住了。 官府人员嘛,自然对赔钱做买卖,没什么可计较的。 反正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最重要的是要完成官家交代的事情,这才是重中之重。 高遵甫刚确认完走的是应天府知府晏殊,以及应天书院院长范仲淹。 他不清楚此二人来寻宋煊是什么事。 但高遵甫瞧见了宋煊瞥了他一眼,随即又下意识的低头喝他那碗凉茶。 “可是十二郎?” 宋煊刚收回目光,瞧见眼前一个岁数不小的人询问。 “你是?” “在下丝绸行会会长赵玉堂,前来拜会。” 宋煊隐约想起,雷员外说过他加入了丝绸行会,并且去帮自己宣传一二。 “哦?” 宋煊瞧着丝绸行会会长赵玉堂行了个礼: “赵会长来寻俺,有事?” “有点小事。” 宋煊明白了,终于有按捺不住想要掺和一脚的人来了。 “赵会长若是不介意的话,便随俺去那个小茶铺喝几口凉茶,味道不错。” 赵玉堂显然没有料到宋煊会如此招待自己,连门都没有让进去。 不过赵玉堂也晓得宋煊的本事,能搞死翰林学士,逼得窦臭学生应天府通判顾子墨当众割袍断义。 一个应天府推官张亢是他的背景,显然是骗人的。 说不准背后就是应天府知府晏殊在护着他,而方才自己恰巧见到晏殊从他的门里出来。 显然是有些东西还放在屋子里,不方便让自己瞧见。 想到这里,赵玉堂也是颔首: “十二郎,倒是雅趣。” 高遵甫瞧见宋煊突然奔着自己过来,一时间有些发慌。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高遵甫在心中连忙反驳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错误想法。 像自己隐藏这么好,宋十二他在怎么眼力好,也绝对想不到我是皇城司的人! 况且皇城司的人,怎么会盯着他一个无权无势还没什么叛乱威胁的普通学子呢? 大街上把这话随便问一问,人家都得觉得你脑子有病,早点去看看郎中,免得出来祸害人! 高遵甫悬着的心放下,因为他瞥见宋煊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宋煊按照规矩排出九枚铜钱: “掌柜的,来一壶凉茶去去火,再来一碟炒黄豆淡淡嘴。” 掌柜的连忙招呼着过来,收好宋煊摆在木桌上的铜钱,大笑着请客官稍待。 高遵甫没成想消息会来的如此简单。 宋煊竟然会来他们设置的这个小摊子,与旁人谈事。 高遵甫与宋煊是平行而坐的,他打量了一眼坐在宋煊对面之人的面容,给对面摆摊的人打了个眼色。 一会等他起身走了,叫兄弟跟上去,打探打探这家伙的底细。 “赵会长是宋城有名的丝绸豪商,今日屈尊降贵来寻俺,所为什么小事?” 高遵甫暗暗嗯了一声,未曾想宋煊竟然知道他的底细。 赵玉堂闻言淡然一笑,他宋十二知道我的底细就成。 “自是为了谈生意而来。” 宋煊嗯了一声,微微抬眉: “赵会长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 “十二郎书铺买卖很是火热,有没有想过要加大规模?” “赵会长这话有些片面,大家都只看到排队来买,却没有见到俺的支出有多少。” 赵玉堂对宋煊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他在来与宋煊谈话之前,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尤其是还派人去他的家乡勒马镇打探了一二。 此子年纪虽轻,可却心眼极多。 都当上了勒马镇三害之首了,他可不是寻常读书人那样可以欺之以方。 据说他拿起木棍打人,竟然能以一敌十,还不落下风。 那及时雨宋煊的名号,除了钱扬名,也是打出来的。 不过赵玉堂觉得以一敌十是有些吹牛了,能对付一半人,他就算宋煊街头打架厉害了。 一个街头厮混,相当于没爹没娘的恶少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但是赵玉堂确信宋煊是个聪明人。 要不然也不会搞出如此赚钱的买卖来。 多年的生意经,财不外露四个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即使应天府知府晏殊来与他交谈,说什么他是宋朝最赚钱行业的会长。 赵玉堂也是打个哈哈。 说他这个会长也是个空架子,每天一睁眼就是几百人的吃喝拉撒等着他伺候。 真正能到他嘴里的能有几口? 赵玉堂知道自己说这话,晏殊会不爽,可一旦让他爽了,自己就得往外掏真金白银。 为了避免自己损失真金白银,赵玉堂还是选择让晏殊不爽。 当然了赵玉堂拒绝之后,又不想得罪晏殊,所以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若是知府真的着急挣钱,他倒是有个好去处。 那便是宋煊的这个三星彩票店,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挣大钱! 为此他愿意出钱! 但晏殊很失望,觉得宋煊这间铺子挣不了几个钱,便走了。 为此。 赵玉堂很是高兴。 大多数人都见识不到这个小铺子赚钱的能力,可只有我自己预测到了,那我能不赚钱吗? 只不过他找了匠人来研究宋煊的彩票,倒是可以仿制,但他那无意间弄出来的印记,是根本就无法模仿的。 而且还有数字编号,可以与存根一一对应。 再加上那个抽奖的风箱,匠人没有拆开看。 光瞧见外形根本就无法复制。 赵玉堂为此找了全城的匠人去问。 回馈到他的结果,便是那个摇奖的器械是宋煊他们自己做出来的,根本就没去找其他的匠人。 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手。 赵玉堂无奈之下,才想着要来找宋煊谈一谈。 否则,他早就自己干起来了! 至今朝廷那里还没有传出要治罪的风声,那就是默认了! 所以当宋煊话里意思透露出财不外露那四个字后,更是让赵玉堂有些欣赏。 宋煊没有那种被人吹捧一两句,就把自己的老底露出来了。 这种人做生意,指定有一套。尤其是宋煊还年轻,即使做出了成绩,也是不骄不躁。 可惜他不干丝绸这买卖,要不然说啥也得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来。 宋煊见赵玉堂没搭茬,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俺相信赵会长素来知道,老大往往是个空架子。” “每天一睁眼,十来个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俺伺候,俺自己个还要读书学习耗费钱财。” “俺为了防止有人造假,又高价买了许多原材料。” “光是研究那个绝对公平的中奖器械,就费了大量的钱财。” “这书铺利润真正能到我嘴里的又能剩下几口?” 宋煊这几句话一出口。 赵玉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微微的变化。 怪哉! 这小子怎么把我的词全都说了! 莫不是应天府知府晏殊告诉他的? 不应该的,晏殊吃了闷头亏,他岂是那种不要面子的,把自己的痛处给旁人说,尤其还是宋煊这么一个小辈? 正是因为晏殊这样的性格,他才会说出那番话。 事实也是如此,晏殊在外面碰了壁,根本就没脸在宋煊这里抱怨。 他自己都觉得丢份。 民间的利益纠葛,其实一丁点都不比东京的官场差。 而且还更加赤果果的! 不过一想到宋煊小小年纪就能为自己蹚出一条路来,赵玉堂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套说辞,可真是普遍的很。 是个掌柜的,都会说自己赚不到钱的那套小词。 真赚钱了,你什么背景都没有。 能不被旁人惦记吗? 搞不好就全家没命了。 真以为大宋谋财害命的案件,破案率很高吗? 甚至有人钱打点,让人代替自己去死,然后装作衣锦还乡的模样,去过自己的富贵小日子。 宋煊的这番话,被高遵甫那么一听,就觉得挺有道理的。 此子前期投入那么多,光是一个月,连他这间铺子的钱都赚不回来。 就那个透明琉璃,他也只是在皇宫见过,但也没有见过如此透明的。 可谓是了极高的价格。 宋煊只选了一个人来看护这玩意,当真是心大的很。 不过高遵甫觉得宋煊这买卖红火,过段时间兴许就能盈利赚钱,眼前这个老狐狸就是来套小狐狸的话来了。 “宋十二你可千万别掉进陷阱里。” 高遵甫暗暗想着,毕竟官家那里还是让自己照顾宋煊这个普通学子的。 免得他被人给盯上,暗害喽。 高遵甫猜测,官家对于窦臭那种肆意欺辱,且藐视皇权的行为,极为恼火。 故而才会派皇城司来照看一二宋煊,免得他被窦家的残余势力给害喽。 “十二郎的前期投入竟然如此之多,当真是让老夫佩服。” 赵玉堂也是继续认同宋煊的“话”,以此来达到一个拉进双方关系的沟通小技巧。 “要不然怎么还得是少年人敢闯敢干,要是老夫遇到了,也只敢在背后喝口肉汤,肉是绝对吃不上的。” 宋煊主动给赵玉堂倒了杯凉茶: “赵会长倒是会自嘲,整个宋城,谁人不知赵会长的大名。” “纵然是应天府知府在赵会长面前,也占不到便宜。” 这句吹捧的话,宋煊一说出口,便让赵玉堂再次心惊。 晏知府该不会真的什么都跟他宋十二说了吧? 没道理的! 他们俩关系没那么近的! 要不然晏殊从他书铺里出来,怎么依旧是面色不好呢? 兴许是晏殊听进去自己的话,结果也在宋十二这里碰壁了。 宋煊的话再次准确无误的传到高遵甫的耳朵当中,他着实没想到本地的豪商,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胆敢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他背后的保护伞究竟是谁? 高遵甫决心把这些话,全都如实的记录上去,呈给官家去瞧瞧。 “哎。” 赵玉堂知道这是在街上,有些事你能做,但绝对不能承认。 “十二郎折煞老夫了,这事我可不敢干。” 宋煊捏起小碟子里的黄豆,扔进自己嘴里: “赵会长,尝尝,感觉味道有点咸。” 赵会长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他捏起黄豆扔进嘴里,仔细嚼了嚼。 “早年间,我若是能吃到这么咸的炒黄豆一定天天来买,省了自己买盐的钱,就能多吃一碗饭填饱肚子了。” 宋煊也是笑了笑,这帮皇城司的人业务是真不熟练。 “赵会长喜欢吃,便多吃些。” “老夫牙口不好了,就不爱吃这种硬东西了。” 赵玉堂推脱了一下,端起凉茶饮了一口,味道着实一般。 不知道怎么抢到了距离十二书铺如此近的摊位,可惜,摊主手艺不好。 兴许背后付出的利益,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去赚钱。 赚钱。 赵玉堂没有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他知道宋煊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遂再次挑起话题: “既然十二郎书铺利润如此之低,有没有想过要高价转让出去?” “你也知道,我在宋城还有些人脉,兴许能出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价钱。” “与其如此费心费力,还赚不到几个钱,不如卖给他人经营,有了大笔钱财,你也可以专心备考。” “只有考中进士,当了大宋的官,你才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还能惠及子孙,这才是最好的出路。” 高遵甫听着这个老狐狸的话,心中一阵冷笑。 说什么人脉? 你就是看上宋十二的买卖了,想要从中掺和一脚,还拿出无中生友那一套,真是徒徒惹人发笑。 “哦?” 宋煊也是赞同了赵玉堂的话,同样拉进双方的距离: “不知道赵会长的这位朋友,愿意出价几何?” 高遵甫着实没有料到,一向以精明著称的宋十二会心动? 再联想到方才宋煊说赵玉堂连知府晏殊的面子都不给,他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大的人脉? 赵玉堂明白这次自己真的遇到对手了。 宋煊不仅没有拒绝,反倒邀请自己出价!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这份买卖进行下去后,会有多挣钱。 所以赵玉堂一时间没想到宋煊问出这话的目的何在。 于是他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 “不知道能让十二郎无法拒绝的价钱,会是多少?” (本章完) 第159章 俺就知道会有人喜欢那只猴子 (一更 第159章 俺就知道会有人喜欢那只猴子 (一更) 七星杀手从顾子墨的家中翻墙消失。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报七星杀手,七星有点报少了,应该直接报九星的。 兴许那顾通判还能多给自己点钱。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应天府通判做事还挺专业的。 知道要先潜伏下来,还给自己一些活动经费。 挺好。 下次他有活还来。 这样大方的雇主可真是不多见。 顾夫人突然瞧见有人从她家墙上翻出去,正要惊呼。 可她又看见夫君站在那里瞧着一声不吭。 她心中登时起了疑心。 是窦家派来秘密联络夫君的人吗? 顾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夫君的一些事。 特别是针对宋十二的。 一想到宋十二那么一个品行良好的少年郎,会遭到如此大的恶意。 顾夫人心中就一阵心疼。 世上怎么总是有那么多人,要去欺辱别人呢! 顾夫人退回房间,暗暗思考思该如何给十二哥儿提个醒。 小乞丐曲泽很快就收到了线报。 自从试探出顾子墨的算计后,他一直都是安排人去守着那里,丝毫不敢懈怠。 反正乞丐们也用不着干活,在哪条街上乞讨不是乞讨? 没瞧见自己师傅都到了十二郎铺子前蹲守嘛,可见事情是及其麻烦的。 曲泽更是不会把这种小事办砸喽。 第二天一早。 曲泽就在宋煊上学的路上假意讨要吃食。 宋煊顺势就送了他些铜钱。 曲泽借机告诉宋煊顾家有新的杀手来。 目前在文庙附近租住房间,他也差人盯上了。 宋煊表示知道的,他与张方平二人继续往前走。 “十二哥,那顾夫人是不是故意来接近你的?” 张方平自从昨日宋煊突然离开寺庙,就感觉有些奇怪。 虽说那妇人长得不难看,面容看着不大,可胸脯有些大,让人第一眼就能发现,张方平觉得十二哥不会喜欢的。 但少年人意志力在面对女色的时候,并不是很强。 所以他有些担忧是那顾夫人使了美人计,故意来接近十二哥,帮她丈夫探听消息的。 “不好判断。” 宋煊现在都有些怀疑顾子墨的性取向。 整日面对着这么一个童颜巨乳的媳妇,不心动也就罢了,偏偏还不鸡冻。 这男人,多不正常呐! 张方平轻微颔首,轻微点头: “那十二哥还是注意一点就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尽管顾夫人有‘很大的缺点’,可她长得比寻常妇人好看些。” 因为张方平记得宋煊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他素来知道宋煊心志不一般,可在对待男女之事上。 十二哥还是口一些,并没有真的去青楼等地光顾过。 宋煊瞥了张方平一眼,看来他还是受大宋士大夫的审美影响。 顾夫人那怎么能是很大的缺点呢? 一个个的全都不识货。 算了。 夏虫语冰,不可同日而语! “俺会多多注意,瞧她耍出什么手段来。” 张方平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除了是对宋煊的相信,更多的是认为顾夫人有那么大的缺点,必然不会让十二哥心动的。 到了书院,宋煊依旧是给包拯带了早点,反正就是焦明顺手买的。 包拯啃着肉包子,忍不住点头: “总是吃斋饭,嘴里有点肉味,才觉得真香啊!” “倒是委屈包兄了。” 宋煊笑嘻嘻的打趣一句,然后走过来一个与包拯差不多岁数的学子。 他主动打招呼道:“在下虞城赵禋,可是宋十二当前?” 虞城以前归属归德军。 如今隶属于应天府(距离商丘最近的县)。 “正是。” 赵概连忙笑呵呵的道: “我与包兄是同窗,也是朋友,今日总算是见到十二郎了。” 包拯确实知道赵概,原名赵禋。 他也是官宦之后,而且十七岁时就被文坛名士刘筠、戚纶、黄宗旦都称赞赵概其文词必显于时。 此时改名来应天书院读书,也是奔着三年后的状元目标去的。 至于他为啥没有去甲班,实在是随便考考。 这个入院考试。 赵概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哦,包兄为人方正,能与他交朋友的人,性格定然也是极佳。” 宋煊则是与赵概正式介绍自己: “在下宋煊,行十二,宁陵县勒马镇人士。” “久仰久仰。” 赵概似乎有些心急,连忙询问: “十二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啊。” 宋煊倒是不拒绝与书院其他人接触。 只是不清楚赵概一大早过来所为何事? “敢问那本西游记可是十二郎主写的?” “不错。” 赵概脸上又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又追问道: “十二郎最近是因为学业繁忙,压力大,所以改写石头记那种情情爱爱的故事了吗?” “倒也不是如此,那石头记原本是俺为了一个好友妹妹无聊写的,本就是有了很多章,所以拿出来卖一卖。” “哦!” 赵概连连颔首,随即又小声问: “十二郎,那满朝天兵天将在托塔天王李靖的率领下围剿孙大圣,孙大圣一人独战应对,后面的故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写啊?” 宋煊瞧着赵概。 他着实没想到书院当中,竟然也有人喜欢看话本小说。 看样子自古以来许多学生的特性。 即使过了千八百年,也不会抹去这种行为。 宋煊早知道自己整个马甲了。 否则哪能让读者如此容易来肉身催更呢! 于是宋煊委婉的道: “好叫赵兄知晓,大抵是要过段时间。” “因为近期都是要全力备战发解试的,所以西游记的章节也不过是偶尔写一写。” “若是写的不满意,还得删删改改,唯恐俺随便对付写,让读者不满意。” “虽然大家都觉得俺是在卖彩票,可是俺一开始打算就是卖点话本故事的,彩票不过是添头。” “不错。” 赵概很是喜欢宋煊写的那个西游记的故事。 尤其是孙大圣一人独自挑战整个天庭,更是让赵概激动澎湃,心情极为向往之! 恨不得自己也拿根棍子追溯大圣去迎战。 所以当赵概满心期许的去十二书铺购买西游记的新章节,结果买到的确实石头记。 着实是让他有些绷不住了。 至于彩票什么的号码,他从来都不关注。 心心念念的就是西游记里的那只猴子,接下来会怎么办。 可宋煊竟然不写了,着实是让赵概有些绷不住了。 写的好好的,怎么就要放弃了呢! 这也是今天一大早,赵概就过来碰运气,想要瞧瞧宋煊还来与包拯说话不,他已经在这蹲守了许久。 现在得到宋煊这个回答,他心中实在的是有些不得劲。 “不知道十二郎这四科,是哪一科最不擅长?” 赵概斟酌的道:“也许你并不相信,其实我读书天分也不错的,兴许能够帮到你。” 说完他就紧盯着宋煊,生怕这个考了第三的人,不相信自己的话。 “那可太好了。”宋煊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 “王夫子说俺的在科举考试上的诗赋根本就不是按照西昆体所做。” “这一个月来已经是让我一直都在背诵唱酬集上的所有诗词,用来锻炼自己。” 宋煊的诗词,赵概也见识过。 他写的确实好。 但着实在科举考试上并不占优势。 那个时候的优劣便不是范院长定夺。 那些考官还是依照西昆体来判卷的。 赵概想了想,直接提出恳求: “不如这样,在西昆体这上面我可以给十二郎多指点一二,只期望十二郎能再写一章西游记的章节作为回报。” “当然了,我不是说那石头记不好看,主要是在我看来,没甚意思,不如西游记有趣。” 宋煊回过味来了。 赵概已经成了大圣的小迷弟,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面是如何发展的。 不过,又有哪个男孩,不是孙大圣的小迷弟呢? 宋煊当即行了个叉手礼: “多谢赵兄,俺在西昆体上,正愁总是有些鄙视,一直没有放平心态,若是有赵兄的帮助,那可就太好了。” “哎。” 赵概很是满意宋煊的态度。 并没有因为他考试排名靠前,而看不上他这个随便考考,分到了丁班的学生。 怨不得书院当中许多学子,都夸赞宋十二为人讲义气,且又极为尊重人。 年纪轻轻却不狂傲,又懂得为家兄遮掩盗诗行为。 人品没得说! 宋煊的那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词一出,整个应天书院的学子都相信,咏蛙那首诗是他八岁所做。 再加上宋煊不为强权,敢于硬怼翰林学士,逼得窦臭自杀,自是声誉极佳。 赵概觉得孙大圣胆敢一人对抗满天神仙的围攻,兴许宋十二当时一人站出来毫不畏惧窦臭的权势威胁,大抵就是他的内心写照吧? 当然最为让应天书院学子对宋煊交口称赞的。 还得是他为许多贫苦学子们,铺平了一条前往寺庙夜读的路子。 除了灵台寺,其余寺庙这些学子也会组队去。 毕竟如今的灵台寺就相当一个“自习室”,就算香火旺盛,可大殿的容纳量就是那么多人。 必须得提前占座才行! 有不少学子甚至等夫子宣布放学后,他们早就收拾好了,背上自己的书包,就奔着灵台寺狂奔而去,期望能占到一个好位置。 如今应天书院的学子们,通过跑步,体质也渐渐上来了。 从最开始的喘息不停,累瘫在地,到近日来的微微发汗。 总归是有所成长的。 兴许将来遇到大宋太宗皇帝那种驴车漂移的战事,他们也能效仿“先贤”顺利逃脱了呢! 赵概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便告别宋煊,同包拯一同返回自己的教室。 宋煊转过头奔着自己班级走去,半路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方平:??? 那赵概与十二哥说了什么笑话,还能让他回味笑起来。 “俺就说,定然会有人喜欢那只猴子的!” 猴子? 张方平顿时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 教室内。 夫子王洙瞧着甲班读书的氛围,很是满意。 待到早读结束后,他站在讲台上开口道: “发解试就剩下一个月了,今天开始报名,持续七日,若是你们有胆子去试一试,那便要在七日找到五个人担保。” “立有“保状”,如果你们在品行方面不合格,本人要受到严厉惩罚,同保应举人也要负连带责任。” “上一次,返回家中的考生,也同样按照要求找了担保人,若是想要在此应举,则是尽早上报到书院,再由院长前去找应天府官员确认才行。” 正常来说,想要参加这个科举的初级考试,学子们理应要回到本地户籍所在地去。 北宋对于高考移民这事,也是有所防备的。 但今年开始应天府提升为府学,考进来的学子要参加科举考试的话,也可以依靠书院报名,有书院给担保。 唯有目前的三个京师可以这样做,当年赵匡义时期,那些士子为了发解方便,皆是冒充开封府籍贯。 可是待到考试成绩出来,总归是五十人,前十四名考生,只有第九名是河南籍贯,后面二十五名也是其余籍贯。 担保人的作用,需要确认考生的户籍、身份和品行,防止有人冒名顶替。 最重要的还是要确认考生没有不良记录,符合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当然还得有责任连带,如果考生在考试中作弊或违反规定,担保人可能会受到连带处罚。 反过来担保人出问题,也会连累考生的。 王尧臣就是被担保人给连累的。 宋煊瞥了眼自己有些翻烂的唱酬诗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足够自己再熟悉熟悉。 “至于还没有拿到担保书的学子。” 王洙又很是详细的叮嘱了一顿。 担保人的资格并不是谁都行的。 第一类选择担保人通常是当地的士绅、官员或有声望的学者。 还有详细的划分与考生关系:担保人需与考生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如亲戚、师长或同乡。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信誉要求:担保人需具有良好的社会信誉,以确保其担保的有效性。 待到考试提交保状后,官府人员会仔细核查,确认担保人的信誉。 若是有问题的话,那学子就不能通过考试了。 你找的担保人都不行,可见你这个人也是有问题的。 连坐这种罪名,皆是历朝历代控制下面的人保证忠诚手段之一。 (本章完) 第160章 天子催更(二更) 第160章 天子催更(二更) “十二哥,五个人呢,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找谁。” 张方平叹了口气。 “你去找宋绶宋通判,此事他定然能够帮你搞定的,最不济还有书院的夫子们。” 对于担保人这种事,宋煊自是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连夫子王洙都能给他担保,那么多考生,又不是一个人只能给一个考生担保。 许多人都是交叉担保,毕竟如今的士绅阶级的人,始终都是少数。 张方平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担忧的道: “十二哥,许多事都要去寻宋通判,会不会过于麻烦他了?” “不用担心,一个人若是肯帮你一次,往往就会帮你第二次,当然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煊接着又提了一嘴:“这种事,你若是去找宋通判帮你,他才会真的高兴呢。” “明白了。” 张方平想了想,觉得十二哥说的对。 宋煊观察着街上的人群,看见是有人在注意自己。 他也不知道是皇城司的人,还是顾子墨见过的杀手。 待到明天休息日,正巧跟着曲泽去外面认人,也好有个防备。 回了书铺,高遵甫连忙迎上来。 实则是他刚刚接到官家传来的消息。 天子质问。 西游记那么好看的话本,宋十二为什么不写了? 反倒他宋煊要卖这个什么破石头记,娘们太多叽叽喳喳,一点意思都没有。 高遵甫对于官家的质问,不敢耽搁。 他哪知道宋煊为什么不写? 高遵甫急的来宋煊铺子,想要询问一下西游记的进度。 奈何掌柜的说自家少爷是准备要考解试,所以没有及时写,也不想胡乱对付那帮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 高遵甫得了这个答案,刚想走。 但是一想到万一官家问什么时候能写新的,自己没法让人回答,这事岂不是办砸了。 故而他一直在等宋煊,想要问一问确切答案。 “好叫这位客官知晓,俺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解试了,估摸要再写一章的话,兴许是在解试后了。” 高遵甫记住了这件事,随即又客气的与宋煊询问那个琉璃是从哪里买的。 装作自己对他这个生意很是看重,当然也不会让宋煊白出力,是有好处的。 宋煊倒是客气了一声: “若是这位客官想买,尽管带着钱来寻俺,渠道这种事,无论如何俺都不会轻易泄露。” 高遵甫明白,可是这件事他当真是没查出来。 于是告辞之后,高遵甫回到住宿地方,开始给官家写回信,汇报了一下宋煊的回答,顺便把宋煊与本地豪商的对话也提了一嘴。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这些豪商,对于应天府知府晏殊都不尊重之类的。 掌柜的陶宏过来说了高遵甫在这等一会了,他估摸是想要故意来搭话,加身印象的。 至于皇帝也爱看西游记这事,压根就不在陶宏的考虑范围内。 宋煊也觉得高遵甫就是如此想的。 刘娥那种权力欲望极重的人,她会喜欢看孙大圣反抗十万天兵天将的故事? 想想都不可能! 至于宋煊对于大宋皇室的判断也是有误。 刘娥虽然权力欲望很重,但没有压制赵祯。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没有这个儿子,换成其他宗室子,她再想长久的掌权就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宗室子一旦登基,可不像赵祯这么能容忍她的所作所为! “不要放松警惕。” 宋煊说完了又听陶宏道:“张推官在书房等你。” “好的。” 宋煊倒是没想到张亢去踏勘能这么快就回来。 待到宋煊进去后,他才发现,原本白白胖胖的张亢,已经变成大黑胖子了。 甚至较之前相比,脸也瘦削了不少。 “张推官,你这是真吃苦去了!” “哈哈哈。” 张亢倒是不怕吃苦。 他内心深处有着极强想要奔上爬的欲望支撑着他。 只要治水这件事做出了成效,那这些时日所受的苦,完全都是值得的。 “本官一心为朝廷做事,这点苦吃不得,那如何能行?” 张亢贪婪着往自己嘴里灌着凉浆。 这些日子,他可想这口了。 “嗝。” 张亢打了个嗝后,才开口道: “十二你这铺子又开起来了。” “我在下面瞧了一会,发现不少人原来来买。” 张亢掏出手里的彩票: “这玩意真能中奖?” “笑话。”宋煊把自己的布包挂在一旁: “若是不能中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买呢?” “倒也是。” 张亢又收好自己的彩票,随即吐槽道: “你写的这个石头记没什么意思,全都是家长里短,这十二金钗嘛,听着描述也不是很漂亮。”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莫要舍本求末,俺卖这个三星彩才是正道,那个话本是添头。” “嘿。” 张亢自是知道宋煊那几个店员在外面是怎么宣传的,完全跟他说的是相反的。 “你这买卖如此火爆,就不怕有人惦记?” 张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浆: “这宋城可不比小小的勒马镇,势力错综复杂,有的是人眼馋你的买卖。” “张推官当真是眼光毒辣。” 宋煊坐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浆: “自是有人开始接触俺了,只不过俺放出消息,想要做这个买卖,需要的成本很高,可不是谁都能玩的了的。” “怎么呢?” 张亢当然知道宋煊做买卖有天赋。 要不然勒马镇及时雨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吗? 那可是要往外不断撒钱的。 “摇奖机器上的两个透明琉璃,一块就价值千金,这样就保证了信任。” 张亢原本没往那方面去想,此时经过宋煊的提醒才回过味来。 那么大的透明琉璃,确实是世间难寻。 “直娘贼!” “宋十二他到底有多少钱?” “不对。” “那两块绝世琉璃,就算是有钱,也难寻!” 如此一来,宋煊直接把旁人想要防止这个的成本,无限拔高了。 张亢内心的想法,自是不会脱口而出,他沉稳的道: “我有些不明白,那两块琉璃如此能证明信任?” “张推官可以想一想,扑买游戏,如何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公平?” “自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张亢说完之后便理解了。 他也查抄过赌坊,见识过他们的玩法。 庄家为了控制输赢,多会在暗地里动动手脚。 “你这个能否控制哪一个号中奖?” “俺可控制不了,要不然怎么能说全凭运气呢。” 张亢轻微颔首,暗暗佩服宋煊是真有本事。 不过他可以笃定,就算宋煊不去控制谁能中奖,可赚钱的人总归是他。 “真是好买卖啊!” 张亢再次把凉浆一饮而尽:“合该你宋十二赚大钱。” “两文钱,也就是长久来看,会赚钱,现在还都是投入没收回本钱呢。” 宋煊即使对张亢也不说什么自己赚大钱之类的。 张亢倒是掏出他画的水图,对比着宋煊画的水图,跟他描述了一下。 光是宋城周遭的河流,需要重新挖绝的就不在少数。 那些淤泥以及沙子,又该扔到哪里去,又是一笔大费用。 再加上让百姓服徭役,也是需要在不忙的时节才行,这个修河道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干完的。 “张推官还需要好好列一个计划,按照时间去做。” 宋煊稍微想了想:“至于河沙以及淤泥这玩意也能卖出钱去。” “嗯?” 张亢正发愁该如何跟上面要钱,要知道这可不是小工程。 若是自己能够省钱,那自然而然能够在一大批治河官员当中,脱颖而出。 “还望十二郎能够教我!” 张亢当即就站起身来,给宋煊行了个礼。 “哎。” 宋煊没成想张亢外出踏勘许久,身手竟然也变得如此矫健了。 兴许让他在工地上多跑跑,还能再瘦一些。 “张推官,你我本就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如何能这般见外?” 张亢嘿嘿一笑: “现在是我求着你宋十二,就算你不在意,可这种事我也得记在心中,否则你我今后如何相交?” 宋煊倒是也没有瞒着: “那河沙以及淤泥,完全可以就近卖给官府,要么就修缮城墙用,要么就拉去盐碱地修缮土壤,要么就修筑河堤的材料,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卖给官府?” 张亢倒吸一口凉气。 着实是没想到宋煊这个主意是这般的炸裂。 “不太合适。” 张亢给宋煊解释了一遭。 那些河沙本就是服徭役的百姓挖出来的,那就是归官府所有。 他再去倒卖给官府,岂不是人人喊打? 这个主意可着实不好。 “这样吧,官府卖给寺庙,鼓励他们扩建或修缮,官府也能挣一笔钱,百姓去做工也能挣一笔钱。” “寺庙去买建筑材料,其余商人也能挣上一笔钱,还能多交税。” 宋煊伸出手指: “俺只是举个例子,不一定要卖给寺庙,还能卖给各地的县学或者那些书院,总归是有建筑需求的。” “依照俺的经验,皇宫宫殿修的差不多,当今陛下也不是想要宫殿的性子,目前也就这类的有建筑需求,能消化掉数条水系挖出的河沙。” “嗯。” 张亢觉得宋煊后面说的这些话,才真是叫能解决问题的。 至于什么左手倒右手的主意,完全就算他再肆意胡说八道。 “嗯,我会写个建议,汇总给晏知府的。” 张方平这个时候也洗完澡了,喊他们去楼下吃饭。 宋煊送走了张亢,倒是也没着急学习,而是掏出曹利用写的信。 他在信中透露了一些有关宰相们的事,就是你小子明着买话本,暗地里是卖彩票这种行为,是否违反大宋律法之类的进行了探讨。 曹利用估摸是窦臭势力的反扑,你小子幸亏遇到我了,在太后与官家面前,给你小子担保。 看到这里,宋煊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 不过按照他与曹利用接触那两次而言,他表现的还挺讲义气的。 不会真的看上俺了,到时候要来个榜下捉婿的戏码吧? 宋煊只能重新提起笔来,给老曹写了个回信。 再次强调了自己早就研究过大宋律法了,俺绝不干违反律法的事情。 顺便询问你闺女好看不好看之类的,总归是插科打诨的话。 曹利用其实回去就让人给自己的宝贝闺女画了像,但总归却是没有寄出来。 好歹也是人称一句曹侍中,岂能如此上赶着? 即使曹利用当时也只是被宋煊书信当中的话语,给激了一下,但好歹去了皇宫过后,冷静下来,还是知道该咋办的。 最后宋煊写了若是在外出公干,来我这里吃饭,到时候给你整点烤羊肉串吃,保准让你吃的有滋有味的。 …… “额。” 宋煊从床榻上起来,年轻气盛。 “直娘贼,有点想念顾家嫂嫂那位女菩萨了。” 宋煊努力的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会,等着曲泽上门。 文庙街上。 孙复正在摆着摊子,肚子饿的有些难受,脑瓜子发晕。 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参加了三次科举考试,可惜全都没有中进士,也是老落榜生那一款了。 或者说他后面继续考试,还是会落榜的。 这辈子孙复能当上官,也全都是考了范仲淹的举荐。 此时孙复游学到应天府,也是想着去拜访一下范仲淹,请求他能给些帮助。 若是他孤身一人还行,但是老母亲也被他带在身边一起游学。 他爹早逝,根本就家无余财,索性就卖了唯一的住处,带着老娘游历,也方便照顾。 三次科举皆是落榜,着实是折磨到了孙复的心态,此时他才三十三岁,头发就已经斑白了。 孙复努力的铺平桌子,坐在残破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希望今日能够来几个写信的客人。 他好赚些铜板,买些吃食给母亲。 孙复已经打算好了,若是挨到下午还没有顾客上门,他便打算去乞讨了。 只要活着,读书人的面皮又算得了什么? 屡次落榜的生涯,早就磨灭了他心中的骄傲。 若是自己能顺利考中进士,想必母亲也不会跟着自己一路吃苦吧? “可惜,自己为什么那么命苦也就罢了,偏偏还不争气呢!” 孙复仰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 (本章完) 第161章 凭你也配叫镇关南(三更) 第161章 凭你也配叫镇关南(三更) 科举是一件非常功利性的事情。 大宋的政策也鼓励功利性的政策。 只要你考上进士,就算你今日全家一贫如洗,明日也能飞上枝头,有个富贵生活。 当然了。 大前提是你不在东京城买房子! 毕竟东京的房子。 就算是许多宰相咬咬牙跺跺脚,他也买不起。 大多都得靠着官家赏赐的宅子! 成功的人尚且如此。 那落第学子更是多了去了。 比孙复还惨的人也有。 但诸如孙复这样还没有对科举失望的,大有人在。 前面还有柳三变兄弟以及石延年等人。 孙复他才落榜三次。 在落榜生这里是排不上号的! 尽管落榜之人这么多,但是在大宋到底是孕育不出来黄巢那样的落第学子来。 至少从宋太祖开国以来,平民宰相出身的当真不少,尤其是不少进士当官的富贵生活,也激发了越来越多的人去卷这条路。 造反? 完全没必要,也没有什么共鸣! 至少要造反,你连个能让人共鸣且支持的口号都没有。 就算你想要靠着柴家,可人家柴家真有“特赦令”啊! 甚至赵大还专门派人给柴氏一族编家谱,待遇可谓空前绝后。 当然了,也是方便赵大通过家谱按图索骥,免得有漏网之鱼跑掉,最终被“有心人”所利用。 就算到了仁宗朝中期,只要柴氏家族想要进行家庭聚集,那也是被贬官打击的下场。 待到宋徽宗时期,柴家已经完全落寞。 赵大给的特权以及特赦令,朝廷几乎不认了。 故而在大宋目前是养不成什么落第学子造反的事。 顶多出一个张元远走他国,辅佐李元昊的例子。 孙复瞧着旁边有一个少年人撂地摆摊。 他拿着长枪与短棍,像是要卖艺挣钱的。 没过一会。 王珪开始耍枪,自是聚集了一批围观叫好的人。 曲泽与宋煊、张方平三人也在围观群当中。 曲泽今日假扮一个闲汉,带着宋煊出门逛街。 他借着人群的掩护,给宋煊指了指己方卧底杀手,以及另外一个真正的杀手,习惯性戴着斗笠。 开封府那种敏感城市,许多人是不允许带着一些刀剑上街的,除非你是官府或者军队的人。 包括“甲、弩、矛、矟、具装等”,这些全是禁止的。 但是在他处,扛着朴刀招摇过市的人,大有人在。 况且在大宋境内,你带了武器就表明你是个武夫,是要被旁人看不起的。 人人都羡慕穿学子衣服的人,那才是大宋的“未来”! 所以此时宋煊与张方平二人,就被谦让到了王珪耍枪的前头观看。 宋煊从杀手面前收回目光,随即瞥向耍枪的少年人。 “底子真不错。” 张方平知道宋煊也耍枪,能被他评价底子不错,显然身手是真的好。 曲泽倒是余光盯着那个杀手,他很奇怪。 这个杀手连去宋煊铺子或者书院踩点都没去,也不知道他与顾子墨交流了什么,让他直接奔着这里安静下来。 箭悬而不发时才是最有威胁的。 待到王珪表演结束,到了该要钱的时候,众人都是散去,就留下宋煊等几个人。 另外几个是泼皮,全都把头扭过去。 曲泽作为一名闲汉,也是把头扭过去,主要是瞧着那个杀手。 王珪拿着锣到了宋煊面前,宋煊从衣袖里掏出一贯钱,放在铜锣里: “这位小兄弟枪耍的真不错。” 王珪瞧着铜锣里那一串铜钱有些发懵。 他街头卖艺也不是头一次,但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额的打赏。 王珪再次抬头瞥了一眼宋煊,见他器宇轩昂,又是个读书人。 他一丁点都不鄙视武夫吗?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多谢。” 王珪直接拿着锣,准备收摊。 一贯钱够他了。 人群散去,孙复面前的木凳走做了一个泼皮,孙复小声询问: “这位客官,是否要代写书信?” “写你娘的头!” 孙复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了,他咬着牙: “你有辱斯文,如何能骂我娘!” “快走,快走。” “我不做你生意。” “嘿,你个老不死的。” 泼皮瞪了孙复一眼,当即站起来,踩着木凳,拍着破桌子: “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我在这坐会怎么了!” “你这老头这般不懂规矩,在这摆了几天,都不知道与你大爷我交钱!” “交什么钱,我没有。” “你娘的。” 泼皮直接抓住孙复的破衣服,瞪着牛眼: “也不打听打听文庙这片是谁的地盘,老子镇关南都不知道,兄弟们给我打。” “没钱交,那就办你这些东西都拿走,到时候你就有地方去借钱,孝敬爷爷我了。” 镇关南一拳就给孙复这个柔弱书生给杵个乌眼青。 桌子椅子都给掀了。 连笔墨纸砚也给扬了。 正在宋煊看过来的时候,镇关南一下子就拖着孙复过来,指着王珪道: “你这厮也不懂规矩,收了那么多钱,自是该孝敬你镇关南爷爷。” “要不然,你离不了这宋城!” 王珪眉头一挑,他不想惹麻烦,尤其是城内人多眼杂。 若是这个泼皮敢跟出城来,定要在他身上戳上几个窟窿,叫你瞧瞧你爷爷的枪法如何! 王珪晓得像这种泼皮在本地官府都是有关系的,要不然能轮得到他们在这里欺压百姓? 说不准他们拿来的钱,就得孝敬官府里的人。 故而王珪不愿意在城内与他们起冲突。 麻烦。 孙复苦苦哀求道: “好汉爷,绕了我吧。” 泼皮镇关南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会,而是伸手跟王珪要钱。 方才他看见,那个读书人直接甩给了他一贯。 那可太让镇关南眼馋了! 至于站在一旁给钱的这个人,出手大方。 年纪轻轻,绝非寻常百姓。 镇关南这个泼皮,不敢轻易招惹本地士绅,到时候倒霉的自己。 可臭外地的来这要饭讨生活。 那他可就得狠狠的过一手了! “好汉爷,饶了我吧!” 孙复被打得头晕目眩,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头,声音颤抖着哀求: “我真没钱了!” 孙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混着汗水从脸上滑落: “我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哪来的钱孝敬您啊!”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绝望和哀求: “我还要养我的母亲,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弱。” “昨天就只吃了一顿饭……我、我实在没办法啊!” “我真的只想做个生意,卖几个字换个炊饼吃。” 孙复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我就靠着这点家当,给人写信、抄书,挣几个铜板糊口!” “您要是把这些都拿走了,我和我娘可怎么活啊?” 他说着,颤抖着手指向一旁破旧的桌案。 地上胡乱摆着几本泛黄的书册和一支磨得发亮的毛笔。 那是他唯一的生计工具,也是他和母亲活下去的希望。 宋煊刚想开口,就听得张方平上去就踹了镇关南腰眼子一脚: “直娘贼,放开他!” 张方平虽然瘦弱,可跟着宋煊这一年吃着肉蛋等充足食物,也养了许多力气。 这一脚踹的雄壮的镇关南一个踉跄。 “哈哈,打得好。” 宋煊大笑一声。 他着实没料到张方平竟然先忍不住了。 随即不等另外几个泼皮上来,宋煊又是紧接着一脚踹飞镇关南补刀。 镇关南才想放狠话是谁踹了自己,可紧接着又是一脚,给他踹的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曲泽自是捏起拳头防住宋煊侧翼。 而看到这一幕的王珪,也上前帮忙,把几个泼皮打倒在地。 宋煊踹倒颇为雄壮的泼皮镇关南后,又是一脚踢的他滚了一丈。 镇关南滚了几圈,只觉得喘不上起来。 宋煊这一脚看的王珪也有些惊讶。 眼前的读书人看着斯斯文文的。 怎么下脚这般狠辣? 宋煊走过去,一脚踩在镇关南的脸上: “你这狗贼,光天化日之,朗朗乾坤,胆敢如此欺辱弱小!” 镇关南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咳出一口血来。 方才看热闹的人又围上来了。 毕竟镇关南的恶名在这条街,他们都是晓得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遭了报应。 王从益、吕乐简、王泰三人今天相约逛一逛。 正好瞧见宋煊两脚把人给踢吐血了一幕。 “嘶。” 王泰开始回忆宋煊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绝对没有这么“暴力”的像一个武夫。 到底是谁欺凌弱小啊? 吕乐简目瞪口呆,宋十二他这么能打吗? 没见过他动手啊! 王从益也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窦翰的那条腿,是宋煊亲自打断的? 不对。 若是宋煊亲自动手,想必也用不着那么麻烦。 那镇关南的体型可不是瘦弱之人。 其余泼皮见自家老大都被打倒在地,于是一个个也躺在地上哀嚎摸鱼。 总之全都不肯起来再战。 “你这,你这厮,好大的胆!” 镇关南依旧是丢人不丢份: “老子是镇关南,方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敢如此欺辱我,可敢爆出你的名号?” “呵,就凭你也配叫镇关南?” “呸,狗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宋煊踩着镇关南的脸,双手行礼冲着四周人群报出自己的名号: “马弓手~宋煊!” 不管别人爽不爽,总之宋煊觉得自己爆出这个名号后,心中异常的得意。 “今日终于有机会可以发声了!” “哈哈哈。” “在外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宋煊念完自己的名号后,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马弓手宋煊?” 镇关南没听过这号人呐。 尤其是马弓手是官府的人,官府的人他见过,绝没有这样的。 “啊?” 王从益是在地方上当过官,自是知道马弓手是在地方上维护治安的,主要巡夜禁、巡捕盗贼、监视基层民众动向等。 他宋十二什么时候有这个职务来了? 吕乐简从震惊当中开始发笑: “一个小小的马弓手,他宋十二有什么可得意的?” 王泰不知道要如何搭话。 他今日可算是颠覆了自己对宋煊的认知。 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不是能一脚踢死人呐? 王珪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人,竟然是官府的马弓手,可观其衣着一丁点都不像呐。 再加上最先动手的那个读书人,也是没什么武艺身手,完全是王八拳。 估摸依仗的就是这个叫宋煊的。 一直求饶的孙复,也没想到眼前突然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颓然的坐在黄土地上,不知道自己的损失还能不能找回来。 要不然自己的老娘,还得饿肚子。 他真要乞讨为生了! “我在宋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个名号。” 镇关南再次咳出一口血来: “宋煊,你可知道冒充官府之人,是什么罪过吗?” 宋煊却是不理脚下踩着的镇关南这茬,而是对着一旁老头子道: “哎,老兄,今日出门在外,教你一个道理,是俺从小悟出来的。” “你以为自己说出自己可怜的话,跟他们求饶,这群渣子就不会欺辱你了吗?” “不,他们只会继续嘲笑你,并且肆无忌惮的继续欺辱你!” 孙复听着宋煊的话,一时间心痛如绞。 事实便是如此。 可自己又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十二哥,正好把这群泼皮全都押送到官府去。” 张方平依旧是怒不可遏的狠狠的踹了几脚镇关南。 他来了宋城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欺辱人的狗贼。 方才没打招呼,他就冲了出去。 张方平相信十二哥也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哼,到时候不知道是谁进县衙的大牢。” 镇关南依旧语气很硬: “你冒充官府的人,又肆意殴打我等良家子,待到进了监狱,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全都改口。” 镇关南继续啐了一口血水: “宋煊,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出来混你以为能打就厉害了吗?” “最重要的是有势力!” “报官,我向来是不怕的。” 宋煊听着镇关南放的狠话。 自是清楚他能盘踞这么久,官府里没有人罩着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宋煊冲着一旁的孙复,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镇关南,笑呵呵的道: “老兄,你想不想报仇?” (本章完) 第163章 落榜生各有各的惨(二更) 第163章 落榜生各有各的惨(二更) “十二郎,方才我讲大圣的故事,您可还满意?” “满意,曹大家不愧是靠嘴吃饭的,俺觉得比看文字,更加有画面感。” 曹大家这就相当于说评书了。 他不仅说故事,还给你配点嘿哈之类的善口技的动静,更加引人入胜。 吃这碗饭的,没点本事在身上是吃不开的,更不能被庆楼给请来。 宋煊这话一出口,就惹得曹大家脸上带笑,他连忙拱手: “还是多谢十二郎容许我吃这碗饭,就是不知道西游记后面的章节,十二郎打算什么时候出?” “石头记那本新书,大家都不是很喜欢,还是适合闺中看。” 宋煊也清楚红楼梦这种书,在市井文化上是有点吃不开的: “好叫曹大家知晓,近期在备考发解试,这西游记的后续章节,还得等俺经过考试后才能用心写。” “明白,明白。” 曹大家再次拱手致谢: “是我孟浪了,十二郎自是要以科举为重。” 王珪有些麻了。 他着实是没想到方才这个说书先生讲的孙大圣的故事,是他旁边这位宋十二所写。 能文能武,着实是有才! 王珪还发现这些人无论是官府还是普通人对宋十二都极为客气,更是有些差异。 难不成他宋十二是本地豪族? 倒是没听人说过啊。 亦或者他家里人在应天府为官? 在这待了一会,孙复才扶着他娘跟着曲泽一同来了这庆楼。 “儿啊?” 老母亲突然抓住孙复的胳膊:“咱们怎么能在这里吃饭?” 孙复乌眼青微微眯着,瞧了一眼这对标樊楼的庆楼,他看向一旁的曲泽: “这位好汉,咱们真来这吃?” “你觉得把你们母子俩卖了,能卖几个钱?” 曲泽太懂这些人的心思了,自己屁钱没有,遇到十二哥这种喜欢打抱不平的人,安排他们一顿,还以为自己能卖上一两金子,有人要害他们似的。 就这俩拖油瓶,在曲泽看来,讨饭去都不合格。 这个孙复好歹读过书的,他能舍得下面皮去乞讨? 而且嘴里连吉祥话都不会说,人家能给你饭吃吗? 孙复一听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扶着他娘走了进去,被小二给引着上了二楼。 此楼装饰奢华,绝不是他能消费的起的场地。 待到门推开,宋煊三人已经坐在里面,桌子上也摆了七八盘的热菜。 桌上三人都没有动筷子。 “十二郎,孙复母子已经请来了。” 宋煊立即起身:“快请坐。” 孙复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饭菜的香气已经扑进他鼻子里。 但他还是忍住了: “在下孙复,晋州平阳人,孙武第四十九代孙,主治春秋。” 说完后孙复的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唤。 名门之后落魄至此,谁都尴尬! 当然了,真名门还是假的都有待考证。 可钱是男人胆! 孙复需要钱让他娘不饿肚子,也需要钱让自己稳定下来专心备考。 但他真的没有钱! 此时一桌席面摆在这里,孙复的肚子是有着不争气的。 什么名门之后的说辞在生存面前也得往后排! 听着孙复自报家门,宋煊连忙再次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请他坐下。 “孙武的后代未免也忒多了,不知道孙复与孙权是不是远亲呢!” 当然了,宋煊没有把自己想要吐槽的话说出来。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反正谁祖上,不是名人呢? “正巧饿了,快动筷子吧。” 宋煊连忙指了指孙复他娘就近的几个菜。 软和且清淡,适合老年人吃。 这桌子上除了孙复母子外,年岁都不大。 庆楼掌柜的精心安排的一桌子饭菜都入了众人的嘴。 王珪虽在东京生活,可荷包也不鼓,更没去过樊楼吃饭。 今天这顿可以说他这么大岁数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饭饱后,宋煊瞧着一旁的王珪: “弟弟,一会且去俺家里歇息,待到消化食后,咱们两个比试比试如何?” 王珪知道宋煊是个读书人,但他也瞧见宋煊踢飞镇关南那两脚了。 自是不会小觑他。 而且王珪这么长时间都是街头耍一耍,并没有与人对战。 他当即点头:“便听哥哥的。” 王珪晓得在街上,宋煊是收着力气了。 要不然闹上人命官司,对谁都不好。 况且为一个泼皮的性命搭上自己的前途,着实没必要。 “好好好。” 宋煊也好久没有与人对战了。 他发现王珪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安顿完了王珪,至于一旁的孙复,宋煊想了想: “方才孙兄说对春秋颇有研究,正巧俺也是!” “《春秋》有云:元年春,王正月。” “此句何以置于全书之首?” “兄以为,有何深意?” 孙复这是明白宋煊在探自己的底。 但是他自幼苦读诗书,其中对于春秋更是有独到的见解。 将来他与石阶组队开泰山书院,为大批量学子讲学。 可以说孙复一辈子都没有考上科举,但是成为他的学生,考上科举的人有很多。 面对宋煊的询问,他更是不惧,又恢复了一丝自信的神态: “《春秋》以元年春,王正月开篇,此句看似平淡,实则蕴含深意。” “元年者,新君即位之始年也,夫子书元年,意在强调君位之正统,以正君臣之分。” “春为四时之首,象征万物之始,王正月者,周王之正月也,夫子书王正月,意在尊周室、明正统,以周王为天下共主,彰显一统之义。” “杜预注《左传》云:元年者,君之始年;春者,岁之始;王者,天下所归往也;正月者,周王之正月也。此注正合夫子之意。” “夫子作《春秋》,旨在拨乱反正,以正名分为先。” “元年春,王正月一句,既明君位之正统,又显周王之尊,实为全书之纲领。” “此句开篇,正见夫子正名尊王之深意。” “不知弟以为此解,是否合乎夫子本意?” 啪。 宋煊鼓掌道: “孙先生所解,极秒啊!” 王珪听不太懂,心思也没在这上面,依旧是专注干饭。 他觉得纵然宋煊出手阔绰,可也不会天天来庆楼下馆子。 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不如多吃两口。 张方平也是高看了一眼孙复,这个人肚子里是有点东西的! 至少宋氏私塾里的夫子,是不会解释的如此全面。 宋煊瞧见孙复又恢复了一丝自信: “不知道孙先生,在应天府停留一个月所为何事?” “我想要去见范仲淹范院长。” 方才吃饭的间隙,宋煊等人得知孙复半数白发。 他才三十三岁,着实是吓了他们几个一跳。 下意识的觉得孙复是在故意装年轻。 但是宋煊说了一个伍子胥一夜头发变白的事给予作证,他们也都认了。 再加上孙复说自己落榜三次。 众人就更加理解了。 孙复这个模样,太正常了! 宋煊与张方平上次看落榜了四次的柳三变,那神态也是异常疲惫。 整个人也是极为不自信。 屡次落榜让孙复感觉到极大的挫败感,尤其是当他看到同龄人或者比他年纪还小的人考中时,会更加自卑。 甚至是焦虑与抑郁! 现在孙复还没到柳三变那般疲态,但整个人也是从里到外的透露出自卑的情绪。 屡次落榜的学子虽然嘴上说着再来一次,可他内心却是早已经道心不稳了! 每次考试的成绩也会越来越下降,最终只能带着一辈子的伤痛含恨离世。 至于社会地位,那就更没有了,你都是“失败者”,自是会遭到嘲笑和轻视。 范进中举之前众人对他的态度,就是很普遍轻视和嘲笑。 谁拿你当回事啊? 至于娶妻生子,落魄学子这种事都不要想,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更不用说那些希望通过婚姻提升阶级的家庭。 范进他老婆比范进岁数还大,长相更是一言难尽。 至于孙复根本就没脸去找以前的同窗帮助,人家都当了快十年的官,你啥都没有,这种社会关系怎么可能会持久? 就算是柳三变他也是靠着仁宗开了专门的恩科才考上的。 放在正常的科举考试去竞争,他一辈子也别想考上了。 再加上多次考不上,就意味着家里没有稳定的生活来源。 若是家里本就不富裕,就是会陷入经济困境,无法维持生计,多重压力下,气色自是极差。 “哦?” 宋煊瞥了孙复一眼: “孙兄找范院长所谓何事?” 其实孙复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找范仲淹的学子。 许多人游学都会来应天书院。 范仲淹除了要给他们答疑解惑外,还会拿出自己的俸禄请这帮穷学生吃饭。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来游学的,只不过有些丢人罢了。” 孙复语气有些哽咽: “我游学是为了多长点见识,卖字以及乞讨则是为了奉养老母。” “每天若是有二十文的固定收入,我与母亲两个人都能活下去,也不必浪迹江湖,游学乞讨了。” “只不过我靠着给人写信过活,一天能有一个人写信,那就能让我分外高兴,今日能有两个炊饼吃了。” “可明天有饭吃,还是饿着肚子,我不知道。” 孙复越说越委屈。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努力这么久,四书五经也都熟悉,可就是考不上! 全家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可父亲因为自己落第这事直接气死了。 母亲为了支持他继续读书,把家里的田地和房子也都卖了。 破釜沉舟之下,还是没有成功! 如今连家乡都没脸回去。 孙复他娘用手呼撸自己儿子的脑袋,安慰只要肯坚持,就一定能考上。 娘去求签了,菩萨说你是能中的,只是大器晚成。 孙复他娘求的签倒也附和孙复后半生! 王珪着实没想到这个读书人的猫尿这么多。 你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嘛! 考又考不上,放弃又不肯放弃,只能被现实和自己双重折磨。 况且一个大男人让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母亲过上这种生活,当真是废物! 王珪在东京生活,早就看够了许多不如意的学子。 个个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屁咧。 明明是你们自己个没本事,考不上进士,只会在嘴上巴巴。 人家那些真考上进士的人才不会只在嘴上巴巴,直接当面去怼那些宰相去了。 废物。 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张方平瞥了一眼宋煊,原来考不上进士,会变成这番模样啊! “十二哥,你我还是需要努力!” “嗯。” 宋煊应了一声,对于孙复并不同情。 他还没有看透现实。 如今他应该是谋生,而不是再去参加科举考试。 “俺与范院长相熟,待到明日上学,你与俺同去书院。” “多谢。”孙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失态了,让几位见效!” “大哥不笑二哥,兴许俺连解试也无法通过呢。” 宋煊摆摆手,安慰了一句孙复。 孙复稍微平衡了一下心态。 宋十二他擅长拳脚,兴许在读书上并不是很擅长。 若是他能雇佣我为他讲解春秋,兴许能让自己也有银钱支撑参加考试的机会。 不过这件事孙复没有说出口,自己已经在泥地里里,什么机会都想要抓住,且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一切。 宋煊吃的差不多了,掌柜的来送个果盘,都是当季的水果。 宋煊出去想要结账,结果被掌柜的说这顿饭他请。 以前盼了许久日子希望宋十二能来这吃饭,他好答谢。 可是宋煊太忙了,今日总算来了,他绝不能收钱,否则平白被人戳脊梁骨。 自从被“宰相”夸过饭菜好吃后,庆楼的生意当真更上一层楼。 掌柜的最终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十二郎执意要给钱,不如留下些许墨宝,把爱上层楼那首词写下来,我好让人在楼里雕刻上。 兴许将来能吸引他人也留下墨宝,就当十二郎抛砖引玉了,如何?” 宋煊哈哈一笑,反正又没有让自己这一首新词,他自是答应,也让人瞧瞧俺的瘦金体有多好看。 孙复瞧着宋煊写那首词后,当即潸然泪下! (本章完) 第166章 呦,这不是薄冰哥吗(二更) 第166章 呦,这不是薄冰哥吗(二更) 宋煊拿着保状出了门。 他能感受到范仲淹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 或者说,在不知不觉当中,宋煊就背负了别人对他的期许。 这份期许是他父母不曾给予的一种感受。 然后他站在门口,又回头道:“院长,若是不着急,别先盖房子呢。” “怎么?” 范仲淹颇为感动的道: “莫不是眼前这位马弓手知道错了,要多分给书院点利润?” 宋煊嘴角抽抽了两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约定就是约定。” “但俺要说官府修河,到时候必定会挖上来不少河沙,院长可那个时候去讨要,打地基用三合土夯的话,能省不少钱钱。” “这便是俺的省钱小妙招。” 经过夯实的石灰三合土地面坚硬平整,且具有一定的防潮功能。 不至于踩着踩着,屋子地面就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行了,我知道了,滚吧。” “这位马弓手今后少给我惹事就知足了,比他说的省钱小妙招管用。” 宋煊想要张嘴反驳,可又闭上了。 反正当时装逼爽了,谁承想会搞成这样。 范仲淹催促他回去好好学习,这种事就用不着宋煊操太多的心。 待到宋煊走后,范仲淹终究是绷不住乐出声来了。 宋煊去叫了孙复。 希望他好自为之,别长成孔乙己那般。 然后他同张方平一同回了教室。 宋煊一进门,便听到有人喊他: “马弓手~宋煊?” “噗噗噗。” 宋煊闻声瞥过去,瞧见王泰在那里嘿嘿笑着。 “直娘贼。” “俺的事,是不是你小子告老师的?” 宋煊瞧着王泰笑得如此张狂,直接给他近前表演了一下割喉的手势,顺便冷漠的低声传到王泰耳中: “老子就是马弓手宋煊,你小子不服啊?” 王泰回想起宋煊那一脚。 登时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嗽个不停。 待到宋煊坐下,祝玉眼睛看着书,嘴巴却问道: “十二郎,你没受伤吧?” “没,俺都没动手,别听王泰胡说。” “嗯。” 祝玉听了宋煊的回答,暗暗松了口气。 待到夫子王洙进来,盯着宋煊阴阳怪气的笑: “呦,这不是咱应天府有名的马弓手宋煊嘛!” 宋煊闻言有些发麻,颓然的道: “没错,在下正是马弓手宋煊本尊,有什么事尽管说!” “你很得意是吗?” 王洙哼笑一声,直接甩出宋煊所写的西昆体的作业: “瞧瞧你写的什么玩意,那点本事都长在拳头上了?” 被王夫子训斥一顿,宋煊更加没脾气了。 菜就多练这种操作,他是十分清楚的。 “宋十二,你小子甭不服气,我教你们是让你们去考进士,不是去拿着拳头在街边同那些泼皮缠斗的,没出息!” “俺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 王洙双手背后:“入院考试可不能与发解试相比的,你莫要大意!” “夫子,我会努力的。” 宋煊也明白,自己若是再跟宋氏私塾那种态度,绝对不行的。 这帮人都是经历过科举,且大部分人全都成功走通了这条路。 就算没有考上状元,可也是大宋读书人里的佼佼者了。 考不上的落榜生太大了! “嗯。” 王洙应了一声便去巡查其他学子了。 他也是有些担心。 宋煊在乡下野习惯了,父母皆是不管他。 如此无拘无束长大,性子散漫的不行,又喜欢率性而为。 这如何能行? 今后自己作为他的夫子,王洙认为必须要狠狠的杀一杀宋煊的威风。 对他不能有什么好态度。 必须要严厉起来! 否则这小子还一个劲的打蛇随棍上,跟你打哈哈,笑嘻嘻的! 最终耽误的是他宋十二的前途。 如何能行? 王洙与范仲淹一样,发现好苗子,必须得给多施肥,多敲打。 免得长歪喽。 宰相王钦若同样也有惊世之才,奈何走歪了路。 总是想要往上爬,他把心思都放在如何讨好皇帝上了,对于国家治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若是宋煊这块璞玉没在自己手里还则罢了,可他偏偏落在自己手上,那必须得好好打磨一番,把他身上的其余不该有歪风邪气都得打磨掉。 祝玉颇为同情的瞥了一眼宋煊: “十二郎,你可得抓紧了,考试就快到,别出去贪玩了。” “多谢提醒。” 宋煊打开自己的作业之后,瞧着夫子王洙给他的批语,仔细研读起来。 马弓手宋煊的名号,再一次在甲班内流传。 其中王泰功不可没。 反正他觉得自己打不过宋煊,不如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那宋十二就不好单独揍自己了。 作为甲班的班主任,王洙的压力也不小。 他收集好了众人的保状,只有王尧臣一人用不着参加考试。 然后开始给众人讲课,争取能够突击一二,也就是应试技巧之类的。 这种都是他自己考试总结出来的心得。 希望能够帮助自己的学生们。 孙复不知道如何说动了范仲淹,让他在学院当中做夫子,主讲春秋。 算是给他一份能够糊口的活计。 孙复与宋煊道谢之后,便扶着他的母亲离开,学院是给夫子提供住处的。 宋煊拿着批改过的讲义,有些垂头丧气的瘫在椅子上: “这酬唱诗集写是能写,可就是写的不能让夫子满意。” 张方平更加崩溃,因为他在这方面的天赋,还不如宋煊呢。 王洙同样也没有放过他,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告诫让张方平收收心,不要总觉得自己天赋好久可以偷懒。 不加倍努力,如何能考得过比你天赋更好的人! “十二哥,我一直都觉得咱们两个在读书上还挺有天分的,没想到会被王夫子给批评的如此没天赋。” 宋煊靠在椅子上:“你我都没有经历过那些文人家庭的熏陶,再怎么写,那也是邯郸学步,写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一点都不圆润。” “况且李义府的诗词,当真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吗?” 张方平现在很想要瞧瞧那些考中进士的那些试卷,他们到底是怎么写的。 可惜现在没有什么高考作文合集,这些玩意一般也不往外传。 顶多状元的卷子,由主考官往外说一说,让天下人瞧瞧状元之才。 北宋大批进士试卷在金人攻破汴京后,遭到了焚毁,大多都失传了。 “对了,今天去找范院长,他跟俺说西昆体最重要的是用典。” “用典?” “嗯,你过目不忘,记住的典故应该比俺多。” 宋煊瞥了张方平一眼:“你是有优势的,不必如此颓然。” “嗯。” 张方平应了一声。 新成员王珪日子过的挺潇洒的,白天练武,打熬自己的筋骨,晚上睡在店里,看护那个价值连城的摇奖箱子。 随着他亲眼目睹彩票中奖的事情,便明白了宋煊对自己有多信任。 可以说,他宋十二直接把自己赚钱的命脉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若是自己动了心思,弄走那两块价值连城的透明琉璃,想必宋煊等人也不会察觉。 理清楚了这里面的干系,王珪才明白宋煊对自己有着多大的信任。 他激动的想要与宋煊继续练武,可惜宋煊要备战近在咫尺的发解试,。 根本就没有心思,平日里也只是打打八段锦用来健身。 书院内喊宋煊马弓手的同窗越来越多,这个绰号还是宋煊自己宣扬出去的。 那宋煊自然就跟薄冰哥一样。 全都是薄冰哥来了。 薄冰哥再此,谁敢放肆之类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随着发解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应天书院的学子们也是马不停蹄的学,不肯休息。 范仲淹顶住压力,找来了几个厨子。 临近考试前,必须得给学子们供应一顿饭。 这样便是简短的一天三顿饭。 免得学习太大,身体跟不上,累倒了。 当然了,有了书院供应的饭菜,其实不少学子都是三顿并一顿去吃的。 如此行径,再加上范仲淹给每个人每天都发上两根蜡烛,用来帮助他们夜晚学习苦读。 范仲淹的声誉自是直线上升。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宋煊分润的资金支持。 范仲淹并没有把钱先到寺庙去放高利贷,想着书院考试成绩出来后,他觉得晏知府才更有底气与朝廷要经费。 宋煊打着八段锦,王珪在一旁耍短棍,要么就举磨盘,练练力气。 “弟弟,你副武器就是拿短棍吗?” 宋煊与王珪也聊过,知道他要去投军。 王珪本以为自己说投军这事,会遭到宋煊的鄙视。 未曾想他也是想要去投军,不过是得考上进士,否则就得听那些没有军事头脑的文官的意思打仗。 那可不行! 王珪晓得自己没机会考上进士,所以对宋煊考进士这事极为赞同。 将来若是十二哥爬的快,兴许能统帅自己去打仗,岂不快哉? “我一直都想要跟秦琼学习,搞一对铁锏,奈何没钱。” “焦明。” 宋煊喊了一声拿着锅铲炒菜的焦明: “明天闲暇时候,带着王珪弟弟去咱们相熟的铁匠铺,打造一对上好的铁锏,最好整点精铁进去,免得禁不住用。” “好嘞。” 焦明头都没露,依旧在厨房忙活。 “哥哥,我没想让你给我。” 宋煊摆摆手: “当哥哥的送你个礼物又怎么了,俺这铺子还是能挣些钱财的。” “况且只有出去的钱才叫钱,留那么多钱藏在地窖里还会遭人惦记,不如。” 王珪分外激动,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好大哥。 “回头等你决定参军前,告诉俺,俺给你打造一套铁甲在身上穿着,朝廷发给你这个大头兵的,能抗住战火的摧残吗?” “大哥。” 王珪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再次给宋煊行礼。 “咱们哥俩意气相投,这点钱的值。” 宋煊连忙架起他行礼的动作。 待到第二日上学。 曲泽在路上与宋煊说了顾子墨又把一个杀手给安置在了文庙。 而且他昨日还去见了第一个杀手,估摸是让他来踩点了。 顺便认人! 宋煊了然,越发肯定他们会在自己参加解试的时候动手。 那个时候无论是家里,还是白天,许多人都在。 人一多。 就更容易出乱子。 “行,你也小心些。” 宋煊嘱咐了一句,便与张方平一同前走。 “十二哥。” “方平。”宋煊想了想还是极为慎重的道: “这段时间你还是住在书院吧,俺听说范院长把你舅舅也请来当夫子了。” “你的身手俺不放心,若是你替俺挡了暗箭,如何能行!” 张方平的舅舅稽颖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他们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张方平的父母都是农民。 家里实在是在读书这上面无法帮助他,而他舅舅家也是穷的很。 好在二人都比较争气。 “十二哥,我可以为你挡下暗箭的,我不怕死。” “哈哈哈。”宋煊忍不住笑了笑:“主要是我怕你死。” “此等小事,莫要让俺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张方平想要坚持,可一想到自己身手真的差,在打斗当中也只能成为他的累赘,为了不打扰宋煊的计划,还是点头: “十二哥,我知道了,自是不会拖累你的。” “嗯。” 宋煊慢悠悠的走着,随即就瞥见了一直都被监视的那个杀手的面孔。 他果然来踩点了! …… 府衙内。 顾子墨的心情很好。 一个是他通过打听,发现宋煊在书院里经常遭到夫子的呵斥,认为他西昆体写的不行。 以至于现在宋煊整日都闷闷不乐的。 顾子墨是通过科举考上进士当官的,自然知道西昆体在科举考试上是占据主要的排名。 策论与诗赋这俩占比更大一些。 原来他宋煊并不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天才,而是有着极大的短板。 在一个是终于要熬到发解试的时间了,他特意去接头,让那个两个杀手都去踩点,并且没有通知他们之间还有帮手。 至于第三个杀手,顾子墨是打算让他混在一帮学子当中,一旦他们二人没有成功。 无论是在考试散场还是在看榜单的时候,都是能够下手的合适机会。 顾子墨也是为自己如此缜密的计划,感到十分的高兴。 “宋十二,你死定了!” (本章完) 第167章 巡考到来(三更) 第167章 巡考到来(三更) 应天书院。 宋煊等人皆是排队打饭。 一勺肉、一勺菜,高粱米煮红豆饭管够。 许多学子都坐在地上或者去课桌上吃饭。 屋子里太热了。 “啧。” 张方平蹲在树荫下忍不住吐槽: “这厨子猪肉处理的不是很好啊,没压住味道。” “你且吃吧,真以为谁做饭都跟咱焦哥一样?” 宋煊靠在树干旁,细嚼慢咽的吃着。 至少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出难吃的样子来。 否则叫其余同窗还如何吃的香甜? 不是谁都能拉的下来脸的。 张方平跟着宋煊混,嘴也养刁了不少,但这些饭菜他依旧能吃得下去。 再说了。 书院许多学子们,都恨不得晚上再供应一顿。 猪肉味道没遮住。 但好歹也是肉啊! 宋煊太理解这帮狼吞虎咽的学子们了。 教育下移到了平民百姓这层,这又不是义务教育,哪有多少学生家里是有钱人呐? 宋煊看向一旁狼吞虎咽的范详: “晋公,你吃完了再去盛些饭,俺这点肉都给你。” 范详腮帮子还在咀嚼,眼睛一亮: “十二哥儿,真的吗?” “嗯。”宋煊往自己嘴里扒饭: “天太热了,俺这两日胃口不行。” 范详又去盛了一碗饭。 宋煊把自己的肉都给拨过去了,张方平也把自己碗里的肉给他拨过去。 范详大喜,其实他打算就算没有菜了,自己也能在吃干吃一碗饭。 敞开肚皮吃,那是多久的向往了? 宋煊在一旁刷碗,跟范详道: “待到咱们都考完了,回头叫你们去俺家里吃顿饭,还一直没空邀请你们呢。” “好好好。” 范详对于宋煊邀请吃饭这事,十分感兴趣。 反正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毕竟自己目前是真的没有钱。 要不是宋煊拦着,范详都想要拿着仅有的几文钱去买彩票。 范详一直都记着饿肚子就去他家,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但范详觉得自己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没有贸然上门。 更何况宋煊还给他找了一个可以合理吃斋饭的地方,简直就是绝处逢生。 范仲淹的这项举措,虽然对于书院是额外的支出,可确实是缓解了大部分学子窘迫的生活。 正是因为范仲淹他淋过雨,所以才想要给后辈们多撑撑伞。 这也是宋煊那间书铺的收益,给与了他一定敢于放手去做的底气! 宋煊按照范仲淹给自己的保状,除了范仲淹、王洙外,还有两个本地的,一个本地为官的。 发解试主要是晏殊作为主审官,所以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保状上。 宋煊本想着自己去找人,未曾想 排在首位的是王焕,如今已经七十岁了,依旧在为朝廷分忧。 朝廷也挺照顾的,让他在家乡为官。 这老头长寿的很,九十岁才致仕,成为睢阳五老之首。 第二位是朱贯,如今五十多岁,本地乡绅,待到七十多岁被授予进士出身,同样也是五老之一。 另外一个是苏耆,如今京东路转运使,他儿子是苏舜钦,与宋煊同在书院读书。 当时与宋煊一同坐牢的十二党人之一。 宋煊趁着中午午睡的时间,分别去三个人的家里拜谢一阵。 尽管他并没有想着找他们,但是一切都是范仲淹给包办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感谢。 王焕与朱贯的二人对于年轻的后辈多是鼓舞,告诉宋煊压力别太大。 至于苏耆则是好好打量了一下宋煊。 他倒是没少听儿子提起宋十二这个名字。 百闻不如一见呐。 范仲淹找到自己签字的时候,苏耆把所有学子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果然是自古以来英雄出少年。” 苏耆指着宋煊带来的那点水果:“倒也不必如此见外。” 宋煊若是拿点别的东西,苏耆还真不敢收,心里还得嘀咕。 “总归是学子聊表一番心意。” “此番考试准备的如何?” 宋煊嘿嘿一笑,忍不住开口道: “实不相瞒,自从俺报考解试后,夫子对我的表现一直都很失望。” “主要是在诗赋上,对西昆体的掌握不是很好。” “所以王夫子总是训斥我写的不好。” 苏耆点点头,摸着自己的胡须道: “西昆体确实是不容易掌握,需要通读大量的经典,如此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十二郎便是吃亏在了读书少这上面。” “解试参与的人数虽然众多,但你还很年轻,这可以积累大量经验,不必过于忧心。” 宋煊对苏耆之言并未放在心上。 “实不相瞒,我这一阵子见了很多落榜的考生。我发现他们的心里压力都很大,以至于一次考的比一次差。” “他们这群人谁不是自年轻开始科举,可是半生都过去了,依旧没有成功。” 宋煊又叹了口气:“所以我不能觉得我年轻就有很多机会,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三竭。” 苏耆哈哈哈笑了几声: “十二郎未免太小觑自己了,你在作词做诗这方面天赋极高,若是连你都学不会西昆体,那天下倒是没有人能学会了。”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也没有再辩驳。 他们这群上岸的人,是不会理解还在海里挣扎这些人的心情。 或者说他们的成功更是觉得科举没什么难的。 那些考了几遍都考不上的人,兴许是真的不适合读书。 也没必要在这上面死磕,不如早点成家立业,兴许能把子孙后代给培养出来。 苏耆又询问了一下宋煊书铺的事,是否有压力? 因为他这个转运使也是管税收的,未曾想宋煊会主动给官府上税,且账目清晰。 这等“商人”,简直是朝廷所需要的。 而是宋煊还分润出一些利息给书院。 如今书院学子们中午能吃上一顿饱饭全都仰仗宋十二的书铺。 治下出了如此的人才,自是要多关心爱护。 至于什么窦臭之类,他活着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还死了! 苏耆是宰相王旦的女婿,他早年间也在翰林院混过的。 “好叫转运使知晓,如今店铺里人手够用了,就是有人也盯上了,毕竟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嘛。” “这是必然的。” 苏耆也知道宋煊的书铺挣钱,那旁人也知道。 再加上宋煊上税的事,官府里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渠道透露出去。 “十二郎,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煊摇摇头: “目前来看没什么事情,他们想要复刻这门买卖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今后遇到困难后,尽管与我说。” “转运使,其实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尽管说。” 宋煊斟酌的道:“以我观之,你气色不是很好,恐有病症!” “转运使若是忙里偷闲,可去寻王神医帮忙诊脉。” 苏耆是有着不舒服,他没想到宋煊也懂医术。 “你也懂这些?” “学过一点皮毛。”宋煊笑呵呵的道: “自从与王神医约定去他医馆探讨,可也没轮到机会。” “好。” 其实用不着宋煊解释,苏耆也不是一个讳疾忌医之人。 宋煊再次道谢告辞后,便直接走了,不在停留。 苏舜钦从屏风后面出来: “爹,十二郎为人做事当真不错吧?” 苏舜钦觉得宋煊绝不是因为他家有权势才来结交的。 “倒是不错。” 苏耆不想在儿子面前多说什么,况且宋煊的所作所为让许多学子都心生向往,出现一些小迷弟也实属正常! 宋煊虽然还是少年,但是有些事处理的非常老练,再加上人情世故也不错。 简直是吊打书院的大部分学子。 “我听他说是在书院吃了饭来的,你为何就不能在书院里吃饭,非得跑回来浪费学习的时间?” 苏舜钦不敢说大锅饭就是果腹的,根本就不好吃。 于是他嘴硬道:“爹,咱家里不缺这一口吃的,你没瞧见书院里的同窗早上都不吃饭,就等着这一顿呢。” “我若是吃的多,他们就有不少人吃不饱,所以我不能在书院抢他们的饭。” “在范院长没有颁布这一条补助时,我见过不少学习一天只吃一顿饭,有的人学着学着就饿晕了过去。” “你知道便好。” 苏耆也是官二代出身,靠着荫补进的官场,后来被真宗皇帝赐的进士出身。 他没有经历过苦读,但也听过见过那些人苦读的事。 再加上如今朝廷对待进士出身和非进士出身有着极大的差距。 在升迁速度以及肥缺上都是差异化的。 故而苏耆是想要让儿子走科举考试的路子,又安排考取应天书院。 可惜排名并不靠前,没有分到甲班去。 这就是让苏耆很是忧心,长此以往下去,自己儿子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走成功吗? “今后多与宋十二亲近,也好刻苦学习,你若是能考上进士,爹也就瞑目了。” 苏舜钦一听这话,赶紧扶起他爹: “王修永与我同班,都是与十二郎关系不错,爹还是去看看吧,要不然我学习也不踏实!” “好。” …… 宋煊返回书院,继续学习,等他自己回家后,才得知曹利用在这观看王珪耍枪。 “嗯,倒是有些意思。” 曹利用在一旁磕着西瓜子点评。 王珪不知道他的身份,自是不怎么理会,只当做是宋煊的亲戚。 待到耍了一会,王珪又见猎心喜的使用宋煊给他打造的一对双锏。 左右两个并不一样重,而是右手的更重一些。 “唉,闭嘴。” 曹利用瞧着身后的宋煊来了,让他把话咽回去。 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与身份。 “曹伯父,你怎么得空来俺这里。” 曹利用递给宋煊一把瓜子: “南京解试,朝廷自是极为重视,我便来此监考,免得出现一些不可控的事。” 科举考试的第一道门坎竞争压力挺大的,以前都是不糊名的,知道后两个糊名,过了几年第一级考试才开始的。 “原来如此。” 宋煊应了一声,又听到曹利用评价: “此子底子不错,若是在打熬几年,将来在军中定然能够闯荡出来名号。” 王珪乐意在宋煊这里待着,富武也不是白说的。 他需要的食量以及打熬身体的开销,真不是家里人能支撑的。 “俺知道,但是枪耍的比我差点,还得练。” 曹利用对宋煊的话嗤之以鼻。 此子的枪法比禁军大多数士卒都要好。 你宋煊也就是嘴上巴巴。 反正又不会上去跟他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王珪的武艺这要是看不出来,曹利用觉得自己的俩眼珠子扔在地上当泡踩也不可惜。 曹利用不知道这事,却早就被皇城司的人记下,送到天子那里去了。 反正天子是要求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得益于宋煊与顾夫人在房间里互相说着一些小话,又有陶宏给望风,皇城司的人才打探不到。 “这小子你要是不想养了,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把他安排进禁军。” “人家本来就是想要游历一阵长些本事,将来好加入禁军。” 曹利用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你养着他做甚?” 大宋又不流行孟尝君养门客。 柴大官人敢他妈的聚集人手,朝廷就敢让你这位大官人自尽,留个体面。 你要是不体面,朝廷可把你弃世了。 “窦家的杀手已经到位了,俺想让他护着俺上下学。” 曹利用脑袋一歪:“没开玩笑?” “人俺都认出来了,拿这种事唬你做甚!” 曹利用把手中的瓜子皮扔在地上:“他奶奶的,敢动我的人,找死!” 曹利用向来是任人唯亲,且他的人不能受欺负。 况且这也是官员的普遍做法。 你这个带头大哥不帮我们出气,朝廷那么多大哥,我凭什么就得跟着你啊? 你被政敌攻击或者想要攻击政敌,自是有我等在平前头冲锋,给你留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这事你交给我,老子把他们全都做了!” 说这话的时候,曹利用杀意很大。 宋煊把瓜子皮扔在地上,拍了拍手: “用不着火气这么大,要是把人宰了能解决,俺早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曹利用有些差异的瞥了宋煊一眼,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宋煊的杀意也很大。 “为了一劳永逸,俺是再想如何把窦家的罪给订上!” (本章完) 第168章 解元才是你的目标(一更) 第168章 解元才是你的目标(一更) 为了程序正义执行下去,总归是要费许多心思去搞证据的。 况且依照宋煊的想法,擒贼先擒王。 要不然窦家总会派新的杀手来。 灭门案总会留下许多线索,也会被朝廷追查。 特别是宋煊与窦家发生了直接冲突,首要怀疑对象就得放在他的身上。 如今的朝廷可不支持杀人全家,尤其是对于这些官员,能流放就流放。 顶多放到海南岛去苟延残喘。 丁谓便是如此。 曹利用听了宋煊的话,摸着胡须点点头: “还是你们读书人心思重啊!” 曹利用是经历过寇准丁谓,以及后续丁谓王钦若等人的激烈斗争的。 这些个读书人除了寇准让他钦佩外。 其余人有才华,可心思都没用在治理国家上。 曹利用摇摇头。 如今正是这些读书人掌权。 他这个在怎么是大宋军权第一人,也会被他们那些读书人狠狠压下一头。 尤其是他虽然坐稳军队一把手的位置,可下面的几个副手都不是他的人。 有太后的,有其余宰相的。 总之便是互相制衡、掣肘。 绝不允许一个人独掌大权。 避免有人效仿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之事。 宋太祖就是这么上位的,他还能不懂那批人的心思? 必须得防一手。 如今大宋冗官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层层迭罗汉,大家相互扯后腿。 谁都别想掌控绝对的权力。 唯有如此,国家政权才能稳固下来。 至于后面出现问题,那就让后人去解决,相信他们的智慧。 宋煊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自己: “嗨,老曹,怎么说呢?” “俺这无父无母的,心思不重点,也活不到今日。” “罢了,随你怎么想吧。” 曹利用对于宋煊喊自己老曹,倒也没觉得冒犯,反倒有些顺耳,故作潇洒的道: “正巧我也在你这住几日。” “这不好吧?” 宋煊瞥了曹利用一眼: “你这个名震天下的老曹住在俺家里,那些宵小之辈还怎么敢来?” “俺还怎么利用他们算计窦家?” “哈哈哈。” 曹利用摸着胡须大笑几声,对于宋煊的吹捧很是受用。 没法子。 看一个人顺眼,他吹捧自己,自己很开心。 可看一个人不顺眼,他再怎么拍马屁,也看不上他。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 “有关杀手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此彻底的?” 曹利用笑完之后,就话锋一转。 宋煊当即把窦臭的学生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给提留了出来。 窦家遥控指挥,但总得有本地接头人。 这事成不成的,总归是有人给窦家去信。 否则单凭借杀手一家之言,就把尾款给结了,如何能行? “果然,你们读书人心思太深了。” 曹利用听了宋煊诉说的来龙去脉,还是觉得自己总结的很对。 “你这间铺子怕是挺赚钱呐,人来人往的。” “嘿,倒是挣点钱。”宋煊哈哈一笑: “自是比不得老曹那么多俸禄的,哪像俺这读书耗费的钱财挺多,就得想法子自谋生路,否则就得吃土。” “不见得吧,依照你小子的性子,在没肉吃之前,就得先把别人碗里的肉抢过来,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个。” “嘿,知俺者,老曹也。”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一阵,并没有把朝廷上的争论与宋煊说一说。 完全没必要。 王珪这时候才耍完一套,过来同宋煊打招呼。 他对于曹利用也只是客气的拱手,并没有询问什么。 丝毫不知道这就是他将来要在禁军厮混的最高大佬。 而且王珪也想不到,宋煊一个平平无奇的学子,会跟曹利用扯上关系。 曹利用只是在这里吃一顿饭,嘱咐宋煊好好学习,便笑呵呵的走了。 他这次来是监考的,在宋宣这里待着也不合适。 免得传出什么泄题的事宜。 这种风声并不少见。 发解试是打破了贵族的垄断,大量平民阶级拥有了入仕的机会。 权贵子弟,能够在考试之前,凭借家里的关系,获知一定的考试内容,俗称“走后门“,都是不可避免的。 但这已经是最公平的一种考试了。 …… 顾夫人从灵台寺出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等了许久,想要再告诉宋煊有关自己丈夫要谋害他的消息。 他们二人吵了一架。 总归是顾子墨对于妻子买宋十二书铺的东西,很是不满。 夫权压制之下,顾夫人也不再来宋煊的铺子。 只能期待能够在寺庙里见一见。 可十二郎没来,顾夫人心里是既失落又焦急。 一旁的侍女则是安慰着夫人不必如此焦急孕育孩子,心诚则灵,以后多来便是了。 宋煊依旧是在家中温习功课。 除了要继续练习西昆体之外,更是通读儒家经典。 他在老家私塾的虽然早就看了无数遍,但并不跟张方平一样过目不忘,只能多次温习,彻底吃透。 二者相辅相成,也好在考诗赋的时候用典。 考试近在眼前,也就是三天后。 八月十号开考,连考三天。 至于锁院这事,早就在五天前就做了。 如今大宋各地的发解试时间并不是完全一定的。 有的地方远些就在六七月举行,诸如川、广。 大部分是在八月,还会有在九月举行的。 以诸州县距离京师远近,由州县自行来决定解试时间的早晚。 固然体现了宋代发解制度人性化的一面,但同时也带来了严重弊端: “举子奸计,多占临近户籍,至有三数处冒试者,冀于多试之中,必有一得,以致争讼纷然,有司多端禁止,率不能革”。 由于各地解试时间不同,便出现了制度上的漏洞。 学子们把握好各地解试的时间差,并加以充分利用,便可以多地取解。 以期“多试之中,必有一得。” 北宋时期冒贯取解的现象非常普遍,一直没有得到合理解决。 至于大宋首都开封那更是冒籍贯的高发区。 发解试一般是三年两考。 偏偏只有开封府的“解额”每年足有几百人。 其余州郡大多百人左右。 上万人争夺百余人名额,与争夺几百人的名额,难度当然不一样。 北宋开封府的房价高居不下,连宰相都不能轻易购买。 除了是首都因素之外,更多的是学区房的缘故。 当然了,大宋的商人为了赚更多的钱。 不仅仅是开发出了学区房。 更是开发出了“学区坟”这种全新销售板块! 开封籍考生要么拥有开封户口。 要么拥有开封房产。 假如你既没有户口也没有房产,还想吃开封府的考试便宜。 那就查你家谱、查祖坟。 家谱上没这位考生的名字,祖坟墓碑上的姓名也跟报考档案上,填写的祖上三代姓名对不上,那你就完蛋了。 故而不少考生为了能够在开封府考试。 有钱的就买房。 没钱的就买祖坟。 或买同姓为宗族,或指丘垄为坟墓,百计营求,以觊一试。 别人的家谱,不用担心,塞点儿钱过去,就成了自己的家谱。 别人的祖坟,那也所无所谓,塞点儿钱过去,就成了自家的祖坟。 你就可以在开封府参加相对竞争小的考试了。 大宋不少学子为了更加容易中进士,想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毕竟市场就摆在那里了。 有需求就会有买卖。 反正经历过五代十国多年的战乱。 家谱这种事。 谁又能说的清楚? 像宋煊那样无所求的,只是带了些应季水果,去看担保人表示感谢。 若是你想在冒籍上用功,还得必须有小鬼引路,然后你才有机会去给别人送钱。 否则,你连送钱,都没有门路的。 这期间官府方面,尤其是以知府晏殊挑头。 他们对于所有报名的学子都已经做完了辨别。 尤其是重点关注那些有可能冒籍的考生。 本来发解试的名额就少。 若是再来外地钻漏洞的考生,那更难取士了。 尤其是你保状上不少考生的面貌描述,都挺简单的, 大宋又没有什么单独的身份证信息,只能用担保这些来保证一些公平。 参加发解试的五人保状,还是简单些。 一旦要参加省试,五人当中必须有两人是在职官员,其中考生之间还要相互作保。 就是防止你作假,后果很严重的。 应天府的衙门已经张贴出来审核通过的名单。 供应大家查询自己是否通过审核。 宋煊倒是无所谓。 他瞧见自己的名字后,转身离开。 王珪跟在他身边充当保镖。 被人刺杀的事,王珪也是知道了。 他自是表示,正好试试新打造的双锏,还没见过血呢。 宋煊叮嘱他莫要打死,打残就行,留着他们有些用处。 到了书院内。 王洙对于宋煊越发严厉起来。 尽管努力了近两个月,可他对西昆体的了解,依旧不够好! 王洙本以为依照宋煊展现出来的诗词天赋。 对于西昆体这种,应该是手到擒来。 未曾想他进度如此慢。 简直是让他不敢相信。 为此。 王洙直接把宋煊叫到了办公室。 “宋煊,你与我说实话,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认真读书?” 宋煊简直是叫起了冤屈。 这阵子他真的是一直都在苦读诗书。 但王洙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按照你的天赋,这点西昆体的诗词又算得了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着要平时写的差,再考场上写的好那一套吗?” 对于这类天才,王洙是有过了解的。 特别是知府晏殊特别交代过了。 要注意宋煊总是想要搞那种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戏码。 这小子以前过的太压抑了。 总是想要出头,博得大批人的关注! 王洙对于宋煊也是十分的关心,明白他自幼家庭的缘故,形成了这种性格。 这小子从小就缺父母的关爱,想要靠着自己出人头地,然后博得众人的无限关注。 王洙当然懂这种心理。 可是他害怕宋煊扮猪吃虎习惯了。 平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真的成猪了。 宋煊表现出来的诗词天赋,那真不是自己个的,只是接受了后世教育的熏陶,再加上他自己喜欢。 他又没接受过在考试当中,做诗赋这种应试教育。 考他数学题,都比考这个简单。 所以即使宋煊能写出西昆体的诗赋来。 那也是显得干涩,堆积辞藻,并不流畅。 别看甲班有好多个“科举状元”的人选,王洙对宋煊是报以极大的期望。 他的策论、经义、贴经都没有问题。 唯有诗赋这么一个短板! 不像其他人,是综合得分较高。 宋煊是最有可能代表应天书院,三年后能够博取状元的那个人。 别看王洙嘴上说着王尧臣才是下一届状元的最大竞争者,可他也是为了激励起宋煊的竞争之心。 就算宋煊平平无奇的考过解试,那又有什么用? 王洙等人对宋煊的要求是解试第一。 省试第一。 殿试也要第一! 如此好的读书种子,岂能任由他随便发挥出三分。 随便考上进士就行? 要考就得考满分。 否则就是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失责,埋没了宋煊这个天才! 要被后人给唾骂。 要不是你这个当老师的不严格要求他,他岂能如此? 王洙瞧着宋煊认错态度不错,遂又站起身来: “宋十二,不是我这个当老师的故意针对你。” “你若是在解试里不能考个第一名,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宋煊又微微低头看着王洙,面露疑色。 王洙不得不给宋煊再次施压: “我的那些同窗也向我打听你的事,这些年窦臭从普通的翰林学士爬到翰林学士的头头,他的学生又有多少人?” “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学子,无权无势,他们都盯着你呢!” “若是你能在发解试里考第一,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再加上窦臭死了,那便会打消一部分人想要帮老师出力报复你的心思。” “待到你连中三元,成为天子的门生。” “万众瞩目之下,就算窦臭最为忠诚的那些学生,也得好好考虑一二,今后是否要继续与你为敌!” 王洙拍了拍宋煊的肩膀,叮嘱道: “莫要懈怠,此时的解元,才是你宋十二的目标!” (本章完) 第169章 大雷,来了,不,是大雨来了!(二 第169章 大雷,来了,不,是大雨来了!(二更) 面对夫子王洙的期许,宋煊点头: “多谢夫子的提点,俺会继续努力的,这西昆体的要求有些高,俺现在还不能熟练掌握。” “努力可不是光嘴上说说的,我们是要看到成绩。” 王洙并没有温柔以待,轻声细语的告诉宋煊。 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明人,能理解自己对他的一片苦心。 况且王洙知道宋煊他本就是自幼就在外拼搏独立,可不是那些在父母关爱下长大的孩童,不容易接受苛责。 王洙与范仲淹、晏殊等人都认为。 像宋煊这种懒散的性子,必须得需要严师来督促他。 要不然。 他且能给你对付呢。 还没当官,就滑不溜手的。 若是当官只会,还不定在朝廷里怎么滑来滑去搞事呢! 趁着宋煊还在可控范围内,几个人早就给他制定了计划,得把他的坏脾气给板正过来,免得将来胡搞瞎搞。 他们给宋煊当了老师,那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都别想轻易下车。 这么多年的朝廷党争,可不会管你们师徒关系好不好,全都打成一党。 最终就算他宋煊是有惊世之才,可要成长为丁谓、王钦若那样的宰相。 着实是天下人的损失,更是大宋的损失。 这种情况,是范仲淹他们万万不想看见的。 “我也是参加过几次考试的,自是知道西昆体难,可不难如何能在全国那么多考生当中,体现出来你宋煊的能力?” “难,大家都觉得难!” “打起的话我也不与你多说,你得记住你自己的目标!” 王洙在这方面也并没有给宋煊多说什么提点。 该说的也早就给他掰开揉碎了讲的,而且还是有针对性的讲。 剩下的就全都靠他自己去悟。 想要写好西昆体的秘诀,就那六个字: “多读,多练,多写!” 宋煊走出办公室,感受着外面的天气。 天越来越阴,兴许会有一场雨。 剿灭众多学子心中焦躁的心情,去迎接那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解试。 宋煊出去后,自是叫了张方平。 张方平他在在西昆体上的疏漏比宋煊还大,自是被王洙给重点关注,顺便把争状元的事给他一顿激励。 至于连中三元这件事,范仲淹等人也就是在宋煊、韩琦二人身上有所期待。 张方平他在策论与诗赋两门上,还是与宋煊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宋煊回到座位上,祝玉见他一副颓废样子,小心翼翼的道: “你可是无人能敌的马弓手宋煊啊,被夫子说两句就丧失信心了?” 宋煊确认自己这个涉恐同桌,是在开玩笑,让自己重燃斗志。 他哈哈笑了两声:“那必然。” 祝玉闻言也是嘴角勾起,便继续看自己的书。 晚上放学后。 范详笑呵呵的邀请宋煊去寺庙,正好去吃个斋饭再回来。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而是与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一起去。 路上遇到了雷小娘子,得知宋煊他们要去灵台寺,遂也兴奋的加入。 范详等人对突然加入一个漂亮的小娘子,皆是感到局促不安。 王泰瞥了一眼宋煊,暗道莫不是你小子相好的? 否则如何能这般相熟,一丁点都不避讳着! 至于一旁跟着宋煊的那个手拿双锏的年轻人,他们这些日子也习惯了。 宋煊那间铺子买卖火红,有人惦记他那太正常了。 甚至王泰觉得就算宋煊能打,可他只雇佣一个人有些不够的。 至少得三五个才行,能护住他前后左右。 谁说那些想要绑架的人,就会往外派一两个人。 不顾得益于马弓手宋煊的威名,王泰还是没有拿这事打岔。 在他看来宋城的治安不是很好的。 前有翰林学士之子窦翰夜里睡觉被绑走,拿了他带的银锭跑了,还把他腿给打断。 如今宋煊也算富有,所以当听到王泰的建议。 宋煊也是赞同,只是目前没找到什么好手,过了解试,定要好好找一找。 王泰也就不多说什么。 几人叽叽喳喳的到了灵台寺。 因为范仲淹的举措,许多来蹭饭蹭蜡烛的学子们都不来了。 毕竟他们也是要脸的。 反倒是迎客僧见宋煊来了,连忙笑道: “施主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院长厚爱我等。”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大家都不好意思来了。” “哈哈哈。” 迎客僧听到宋煊这话却是十分欣喜,心怀愧疚,好啊! 将来他们若是能中进士,也好过来还愿。 若是宣扬开来,那就能给寺庙里带来更多的香火。 “几位小施主快请进,斋饭早就备好了。” “多谢。” 宋煊等人慢悠悠的溜达。 “今晚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嗯,希望雨后能够凉爽一些。” 众人进去之后吃着斋饭。 顾夫人已经连续数日没有见到宋煊了,知道他在全力备战即将到来的发解试。 今日想必也没有来,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扶着门槛往里面瞥了一眼。 然后顾夫人便瞧见了在里面细嚼慢咽的宋煊,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佯装没扶住踉跄了一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王泰连忙起身询问小娘子可是有事? 顾夫人确认宋煊看到了自己,于是装作没看到他的模样,坐在一旁。 王泰虽然出身官宦世家,可他与士大夫圈层的审美不一样。 可并不觉得雷小的女子好看。 反倒觉得雷大的小娘子更加有吸引力,他去青楼潇洒,都是要看女子胸脯宏伟不宏伟的。 眼前这个小娘子虽然一看就是妇人的发簪,但绝有着傲人的峰线,一看就是极佳之色。 可惜那些人都不懂他的审美。 王泰只能在心里暗暗羡慕,免得说出去遭到其他官宦子弟的嘲笑。 毕竟逛青楼这种事,大家都是同一阶级才好一同玩耍。 王泰知道,在座的几个同窗,全都没有自己的知己。 况且还有雷小娘子在,王泰也不会当众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宋煊自是接到了顾夫人眼神信号。 他心里盘算着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好姐姐了,兴许是顾子墨又有什么动作。 为了避嫌,便是一直都没有去自己的店里。 而且也不方便明说。 想到这里,宋煊越发吃的缓慢。 雷小娘子瞥了宋煊一眼: “十二哥今日如何胃口不佳?” 不等宋煊回答,范详便笑嘻嘻的道: “十二哥被夫子叫出去单独训斥一顿,你瞧在座的这几个,也就是我成绩一般,用不着特意训斥。” 确实如此。 范详是考的最后一名,王洙鼓励他报名参加,但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发解试的竞争强度很大,绝不是谁都能考上的。 在他那届发解试,几千人争夺百余名额,淘汰的人不计其数。 至于省试,那更是超过一万人争夺小五百个名额,到了殿试还得刷下去一半。 雷小娘子也明白,他哥雷琦考了两次发解试都没过。 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行了,俺在这里慢慢吃,静一会,你们要回便回,要去读书就去读书,一会该下雨了。” 张方平瞧着外面的天色,开口道: “不如在这里读书,待到下过雨后再回去,来的快去的也快。” “倒是在理。” 几个人便离开,雷小娘子主动开口:“十二哥,我在这里陪陪你吧。” “不用,你且先跟他们去待一会,俺想自己静一静。” “那好吧。” 雷小娘子便跟着众人起身。 顾夫人对着旁边的侍女说着她去上厕所也跟着人起身。 宋煊见顾夫人起来,便对旁边的王珪道: “俺也去个厕所,不必管俺。” “好。” 王珪歪歪头。 他在“江湖”上闯荡了一二,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要不然早就被人搞成人肉包子了。 王珪潜意识觉得,宋煊与方才出去的那个胸很大的妇人,兴许是有什么关联。 再加上宋煊总是很关注那些“凶手”! 王珪懂了,那妇人兴许是卖消息的。 顾夫人倒是也没去厕所,而是捏着手绢奔着人烟稀少的后山而去,那里有个凉亭。 宋煊慢悠悠的溜达,瞧着顾夫人在转弯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眼神。 他会心一笑,缓步跟上。 此时雷声已经越发响亮。 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哗。 大雨不等人。 顾夫人惊呼一声。 此时距离后山的凉亭还远。 突然她发现头上有个手掌出现帮她遮雨,身后有人贴近。 宋煊快速瞥了一眼: “好姐姐,那里的假山有缝隙,咱们先过去躲雨。” 顾夫人便被宋煊拥着往前快走几步。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环住腰身,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十二郎,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不过是急从权,顾夫人相信十二郎是无意的。 待到宋煊二人挤进缝隙当中。 外面的大雨哗哗下来,形成一道幕帘,遮挡住洞口。 人往外看的并不真切。 天也越发黑了起来。 宋煊与顾夫人相对而站。 宋煊伸手,帮顾夫人擦一擦额头以及脖颈上的雨水。 顾夫人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的呼吸也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如同风中摇曳的朵。 幽暗, 拥挤。 且十分的局促。 宋煊的手指轻轻划过顾夫人的发梢,帮她擦去雨水。 少年郎指尖的温度, 让顾夫人前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却未躲开。 顾夫人突出的峰线,在被雨水浇过的衣料上。 若隐若现。 但又软柔般的贴在宋煊。 散发着青春的芬芳。 可空间狭小。 近距离接触,外面的雨声嘈杂,仿佛隔绝了一切。 耳边传来的是双方的越发促急的呼吸声。 让年纪尚且的宋十二头皮发麻。 一瞬间,顾夫人自是感受到了宋煊身体的招呼。 顾夫人的双颊缓缓, 升起一朵红云来。 宋煊只觉得口渴,下意识的咽口水。 想。 宋煊盯着顾夫人的眼睛。 顾夫人却是读懂了少年人的心思。 她轻微抿着自己的唇,主动踮起脚。 顾夫人的眼睫毛,一抖一抖的, 闭上了眼睛。 宋煊的双手伸出站定。 如雨中的大树一般。 任由藤蔓来缠。 靠近。 假山外的雨水。 滴滴点点的, 打在绿叶上。 顾夫人眼睛,陡然睁大。 笨拙的出伸。 热烈的应回着。 顾夫人抓住宋煊的蜂腰。 顾夫人鼻息,微微哼出声音。 感受着热情的到来。 单薄的淡绿色抹裙; 微微, 下滑。 空气中的新鲜pt。 宋煊感受到了舌尖上美味。 “(⊙o⊙)” 顾夫人抿着嘴唇。 她没想到宋煊的会如此温柔。 宋煊鼻子里, 呼出令人着迷的气息。 顾夫人沉浸其中。 但外面的雨声,又粗暴的打破了这份寂静。 顾夫人被强行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个身。 她的双手按着眼前的假山。 如石头传来的一样。 假山的缝隙, 确实狭小。 探一探。 就很容易产生热浪。 手掌上传来持续不断的的凉气。 缝隙当中又提供热气。 让她十分欣喜。 “喔。” 此刻。 外面的大雨, 哗哗哗的声音。 冲开了, 一直干涸的河道。 又似等待甘霖降临的, 娇小朵。 渴望着雨水的到来! 如此炎热的夏天。 顾夫人十分盼望着, 盼望着, 一场朝气蓬勃大雨,赶快到来。 假山间的缝隙, 仿佛是通向别处。 少年人, 第一次的激动且渴望的心情得以爆发。 假山外面的大雨。 越发变得猛烈起来。 连绵不绝的雨滴, 砸的等待大雨的瓣, 一阵发抖。 。。。。。 顾夫人,轻抿嘴唇。 回头望向她身后, 俊俏少年郎, 宋十二。 他并没有离开, 这许久不曾下雨的河道。 顾夫人能感受到, 眼前这个少年郎的温柔。 方才一切, 都发生的得那么快。 犹如此时假山外面,连绵不绝的大雨一样。 只不过偶有雷声响过。 让人不敢轻易露出头来。 诸如躲雨人。 依旧藏在假山的缝隙里面。 不想出来。 顾夫人轻声嘟起嘴: “十二郎,你可是痛快了?” 宋煊温热的鼻息, 呼向顾夫人的耳根。 “好姐姐,如此大雨,若是出去也会浇个透心凉,” “不如俺先把衣服放在地上,免得一会浇湿了。” 顾夫人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好姐姐,你躺着休息。” “俺把衣服都铺在地上了,免得冻着。” 宋煊扶着, 转过身来的顾夫人。 顾夫人把头埋在宋煊的胸膛。 这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柔。 让她十分着迷。 宋煊只觉得,自己越发口渴。 假山缝隙外的雨, 越来越大。 顾夫人从来没有想过。 从小到大,让自己怨恨且难过的。 庞大的且被人厌恶的。 竟然有一天,会遭别人这般喜欢。 宋十二那温热的手。 停留在上面。 根本就, 不舍, 离开此处。 顾夫人眼里闪着些许泪。 她看着宋十二一会吃吃这个, 一会吃吃那个。 全都不放过。 不由的想要发笑。 宋煊抬起自己的眼睛,望着她。 顾夫人轻声的打趣: “我的好弟弟。” “你真是有些贪吃了。” 宋煊听着如此打趣的话语, 他微微挺直: “既然姐姐说的话,如此吃味。” “那俺也自是,让姐姐好好吃一吃,绝不会厚此薄彼。” Σ(⊙▽⊙“a? 顾夫人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你。” (本章完) 第170章 颇善连珠箭(三更) 第170章 颇善连珠箭(三更) 三发。 连珠箭。 宋煊是一贯精于此道的。 顾夫人。 终于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舒服的神色。 她方才甚至有些狂野的, 划破了宋煊的后背。 一道浅浅的红沟。 麻麻酥酥的。 刺激的宋煊力度越来越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终于有了几分要停歇的意思。 “我叫诗诗。” 再次结束后,听着顾夫人说出自己的闺名。 宋煊轻轻喊了一声:“诗诗?” “对,钱诗诗。” 许多女子的闺名,是不会轻易往外露的。 只不过以她夫君的姓氏作为标注。 毕竟在如今的时代。 她们都属于“附庸”。 就算是如今尊贵的刘太后。 臣子们也多是称呼太后。 而不会加上她的姓氏作为前缀。 宋煊抱起顾夫人, 又细心的帮她穿上衣服。 顾夫人其实是有些累的。 年轻的身体, 让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宋煊自己衣服脏了。 倒是无所谓。 “十二郎,快要考试了,你莫要着凉了。” 顾夫人拉住想要出去的宋煊。 “无妨,俺不能毁了姐姐的清誉。” 顾夫人嗔怪的, 锤了一下宋煊的肩膀。 该做的事, 你一件都没少做。 方才怕是把全身的力气, 都要在我的身上使出来了。 可现在嘴上却还说着, 不能毁了自己的清誉怪话。 方才你宋十二,也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啊! 言行不一的“登徒子”。 宋煊听着顾夫人的吐槽,又在她耳边轻声道: “其实俺还留着些力气呢,方才姐姐求饶了,俺才停下。” “哼,小小登徒子。” “俺小不小,姐姐是清楚的。” 顾夫人笑出声来, 她捏了捏宋煊的腰。 实在是她以前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强度。 宋十二让顾夫人无法招架。 此时听着宋煊的话语, 她耳朵里热乎乎,痒痒的。 顾夫人只是嘴上却道: “我却听人家说过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十二郎莫要过于分心,且把全身心的精力,都好好的放在解试才对。” “况且少年戒之在色,莫要与那贾宝玉学。” “整日腻在女人堆里,搞得男娃不像男娃。” “懂了,姐姐现在是贤者时间,开始教育俺了。” 顾夫人:??? 宋煊笑嘻嘻的弹了一下: “但是姐姐如此为俺着想,俺若是再不听话。” “岂不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片真心!” “你知道就好。” 顾夫人靠在宋煊的怀里,感受着传递给自己的温暖。 她瞧着假山外面的雨幕。 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不错啊! 若是能长久下去,才叫好呢。 可这种美事, 顾夫人也只能心里想想。 她只敢享受着,在这雨中的宁静。 或许待到雨后,双方便要各自回家了。 躲雨温存之后,二人的关系明显越近一步。 顾夫人突然想起了正事: “十二郎,顾子墨又去找人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我怀疑他是准备在你参加解试的时候针对你。” 听着顾夫人忧心忡忡的语气,宋煊颔首: “俺晓得了,自从姐姐上次与俺说了,俺就找了帮手。” “今日坐在俺身边的那个人,他就是俺的帮手。” “那个小娘子?” “当然不是。” 宋煊自是知道雷小娘子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优势。 顾夫人瞧见自己身边坐着个小姑娘,却是有些扎眼。 毕竟那么多人就她一个女的。 “是坐在俺旁边的那个少年,他的身手很好,而且心思也细腻,在江湖争斗的经验丰富,这正是俺所欠缺的一点。” 宋煊虽然自幼在勒马镇打拼,可说实在的,全都是乡亲。 纵然是街头斗殴,那也是点到为止,很少有下死手的时候。 “哦。” 顾夫人点点头,便不在多说什么。 雨越来越小了,顾夫人主动脱离宋煊的怀抱。 “我先走三十步,然后十二郎在后面出去。” “全听姐姐的。” 顾夫人轻轻抬头,深情的望着宋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煊想了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顾夫人回味了一句,她自是知道宋煊在诗赋上展现出来的本事。 “就当是你送给我的,你不许与旁人说。” “好,俺听姐姐的。” 宋煊满口答应。 实在是他老毛病犯了,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前后句了。 顾夫人主动走进雨幕当中,发现自己竟然是有些腿软的。 然后隔着雨幕回头望了宋煊一眼。 哼了一声。 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宋煊瞧着顾夫人颇为狼狈的模样,心想自己这么多年可算是没白练身体。 今日总算得以大展拳脚。 再加上他年轻,恢复的又快。 此时才没什么感觉,反倒脸上得意之色过于明显。 嘴角就一直没有放下过。 数了三十步后,宋煊也连忙走在雨中。 两个人终于走了回来。 “夫人!” 侍女连忙扑过来,瞧着顾夫人这狼狈样子,像是栽了跟头。 她被大雨困在这里,觉得夫人去上茅房,指定也没什么事。 所以就一时与旁边的王珪聊了几句,听他讲讲江湖上的故事。 实则是她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听别人讲外面的故事,就觉得十分的开心。 “夫人,要不要紧,都怪我不好。” 小侍女着急的都要哭出声来。 王珪瞧着眼前这个胸大的妇人,猜测着不知道卖给宋煊什么消息了。 “无事,方才下雨脚滑摔了一下,我们先回家吧。” “全听夫人的。” 小侍女连忙拿起一支油纸伞,护着顾夫人出去。 宋煊与顾夫人迎面走来,对视了一眼,又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各自离去。 王珪瞧着宋煊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泥泞。 “十二哥,你也摔了?” 也? 宋煊明白他是听到顾夫人的说辞了,遂点头道: “差点掉进去,还好老子身手还行,出来后确实太滑了。” “十二哥没事就好。” 王珪觉得依照宋煊的身手摔跤,怕是有些困难,他连忙站起身来: “哥哥,那咱们先回家去吧,你这也忒狼狈了一些。” “好。” 就在宋煊要回去的时候,瞧见雷小娘子撑着伞过来了。 她瞧见宋煊这幅模样,更是吃了一惊。 “十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下雨路滑,没注意,滚了几下。” 宋煊继续打着掩护。 雷小娘子走上前来,嘴里嘟囔着十二哥也忒不小心了。 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又拿出自己的手帕帮宋煊擦一擦。 “哎,不必如此,俺一会出去也会淋雨的。”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心脏: “正巧天天读书,读的俺昏昏沉沉的,让大雨浇一浇,正好清醒清醒。” “方便俺在考试时,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十二哥说的什么胡话。” 雷小娘子脸上带着严肃之色: “解试就要眼前,就算你身强力壮,也不能侥幸心理,万一淋雨着凉怎么办?” “好的。” 宋煊接过油纸伞,与雷小娘子道别。 王珪自是拿着把他的宝贝双锏给包裹好,用油纸伞护住,免得把自己的宝贝给弄锈了。 武器那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至于自己个淋雨,那无所谓。 更何况大夏天的淋淋雨,那也是舒爽的很。 …… 顾夫人靠在温热的木桶里洗澡。 小侍女在一旁侍奉着,姜汤也煮好了。 顾夫人闭着眼睛,脑子回想的总是在假山缝隙当中,与十二郎的一幕幕。 就在这个时候,顾子墨走了进来。 临近解试,他就越高兴。 因为要动手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所以今天想要高兴高兴。 可是等他进了房间,发现自己的夫人正在洗澡,隔着屏风询问: “怎么回事?” 小侍女便说了按照老夫人的意思,要经常去灵台寺礼佛,今日突然下了大雨,路滑夫人栽了。 一副要生病了的模样。 顾子墨哼了一声,只觉得有些扫兴。 若是感染了风寒,那也不是小病。 因为按照目前大宋的医疗水平,得了感冒就病死的事,简直是太常见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病源。 顾子墨甩了下衣袖就离开了房间。 “夫人。” 小侍女有些担忧。 “你先去歇息一二,我想自己静一静。” “是。” 顾夫人泡着澡,伸出藕一样洁白的胳膊。 嫁给顾子墨之前,她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定然能够当一个贤妻良母。 可是真正嫁给他之后,顾夫人才觉得自己好傻。 这种事不是你想自己想就能行的。 她每日都过的愁眉苦脸。 无论是来自家庭的压力,还是夫君的压力,都让她觉得不欢快。 本想着生一个孩子,然后把全身心的感情都放在孩子身上。 可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 顾夫人平静如水,且死气沉沉的日子,在遇到了宋煊后,便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 在她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 直到今天双方那么顺其自然的, 突破了那层隔阂。 顾夫人心中,回想此事,竟然是有些欣喜的。 其实有不少话,她都一直压抑的憋在心中。 “顾子墨,你不喜欢耕的田, 有的是人愿意努力耕一耕。” “顾子墨,我嫁你这么多年, 还不如今日与我的十二郎快活三次!” 一想到这里, 顾夫人就觉得心中十分的痛快。 她双手撑开水面,挺直腰身。 山峰隐藏在水雾之中。 顾夫人双手托了托, 回忆着宋煊的手法, 像他那样回味的摆弄了两下。 “噗。” 顾夫人被自己的动作给逗笑了。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十分的通透。 “十二郎,你喜欢就好。” “从今天开始,我也十分喜欢呢。” 顾夫人像是解开了心结一样。 不在为这件事苦恼,愤恨,怨恨自己的身体。 今日之事,更是改变了她内心深处的自卑想法。 凭什么人家女孩都长得那么小? 我的如此大。 她们都能惹得夫君的怜惜。 偏偏我不能。 还会遭到夫君的厌恶。 甚至于那些官员的妻子聚会,她们也都会流露出同情的神色,甚至会背地里嘲笑。 并且为自己是小雷而自鸣得意! 可是在与十二郎的接触当中,宋煊科普了一下大的好处。 至少奶孩子十分充足,可以让宝宝长得更加健康。 其余人奶水都不足,怎么可能会养好宝宝呢! 还不是要去雇佣奶娘才行! 顾夫人是信宋煊的话。 因为他是一个医术不错的郎中。 十二郎一直都不肯说出他师傅是谁,定是他师傅擅长为妇人看病,所以才会如此。 因为女性大夫十分稀少,而郎中这份手艺,又是师傅带徒弟。 只要家中是医家的女儿兴许会学上几手,但是精于此道的并不多。 “噗。” 顾夫人忍不住偷笑几声,完全没有被顾子墨影响心情。 她现在的心思已经全都在宋煊身上了。 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与十二郎交流。 不出意外的。 宋煊与顾夫人二人第二天都是感染了风寒。 他们一阵运动,浑身出了不少热汗,然后又被凉雨浇了一身。 如此冷热交替之下,再强壮的身体也是抵抗不住。 顾夫人病了。 顾子墨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顾夫人也不想让顾子墨再碰自己。 他不来正好免得自己心烦。 如今自己心中已经装了另外一个人了! 反观宋煊这里,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紧要关头生了病。 “直娘贼。” 宋煊躺在床上,有些烦躁: “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生病,如何到了这紧要关头就病了?” 王神医在一旁写着药方: “十二郎倒是不用担心,依照你的身体,服几贴药就能好。”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可能在你考试之前无法全完痊愈。” “你若是没有准备好,也可以来年再考,免得心力交瘁之下,病情容易反复。” 宋煊哈哈一笑:“王神医且安心,就算俺在考场上拿出三分精神来应对,也是可以的。” “倒也是如此。” 王神医不觉得宋煊生个小病,就容易落榜。 “说起来,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后,感染风寒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宋煊嗯了一声:“很多人吗?” “是啊,诸如顾通判的夫人,还有几个,我怕万一是什么新病症,容易感染许多人,那就麻烦了。” 没成想到姐姐她也受了凉。 哎。 草率了! 当时没顾上其余了。 满脑子都是情情色色。 下次还是要多想想。 至于顾子墨的感受。 顾夫人都不在乎他,更何况宋煊呢? 反正该送的物件,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宋煊该送的都送出去了。 宋煊想了想说了自己的见解: “王神医不必太过忧心,一般夏季容易发生瘟病,定然是干旱或者死人太多导致。” “若是冬春季节,流传性风寒才是正常的。” 正在写药方的王神医停下了毛笔,他瞥了宋煊一眼。 此子的医术造诣当真不低。 就是他也没听说过勒马镇那里有什么有名的大夫啊! 若是真有,早就传言应天府了。 他也就早就应该听说过。 可偏偏就是没有。 如何能够让王神医不感到奇怪。 是有人隐姓埋名教导宋煊,还是他宋煊真是万里无一的天才,自学成才的? 关键是在医学这方面,没有师傅带,很容易出事的! 而且各种药材的用法用量,根据各个药方也是要有实际经验的。 尽信书,不如无书。 尤其是在医学方面, “十二郎,你都是找谁学习的医术啊?” “倒是不方便告知,俺答应过人家。” 宋煊也没想编出一个人来。 因为按照王神医的能量以及声望,他在本地找一个出来,那还是挺容易的。 一个谎言便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谎,完全没必要。 王神医也理解,天下之大,总会有些身怀本事之人,总想着隐姓埋名。 “既然如此,那十二郎就尽早休息,争取考试前养好身体。” “多谢王神医。” 宋煊又嘱咐陶宏帮他送送人,顺便去抓药。 没过一会,焦明便拿着锅铲跑上来。 “少爷,你想吃什么?” “能买到牛肉吗?” “啧。”焦明摇摇头: “有些困难。” “若是你想吃的话,我去庆楼瞧瞧,让他们给咱们分二斤来。” “整点吧。”宋煊靠在木床上: “想吃红烧牛肉那口了。” “行是行。” 焦明瞧着宋煊,突然压低声音:“少爷,你是不是开荤了?” “什么意思?” “你眉眼都有些开了,看着不像雏了。” “那是俺病了,没精神,才会显得如此。” 宋煊哼笑一声:“你指定在俺之前成亲。” 焦明啧啧摇了摇头: “不对,你那衣服上有不属于你的香味,在盆里一泡就出来了。” “咱们都是兄弟,少爷若是看上哪家小娘子,直接提亲就成,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的,兄弟们都盼着你给咱打个样,先成亲呢。” “嘿。”宋煊哼笑一声: “俺看上的小娘子,要去提亲,怕是有点困难。” “不能。” 焦明挥舞着锅铲,指着外面道: “就咱们这买卖,放眼整个应天府的商铺,都没有这个利润高。” “谁那么眼光高啊,晏相公家里的姑娘岁数也挺小的,不过等你中了进士,兴许年岁也差不多到了成亲的时候了。” “那小嫩芽子,无趣的很。” 宋煊摆摆手,他隐约记得富弼是晏殊的女婿。 焦明眉头一皱:“少爷,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夫人了吧?” 他们以前聊天吹牛的时候,曾经听宋煊讲过曹贼曹丞相的故事。 曹操,他就是喜欢人妻。 不是人妻他还不要。 宋煊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找牛肉,那个需要炖的时间长一点才能烂糊些。 “真的啊!” 焦明更加确信自己猜到真相了。 昨日大雨倾盆的,自家少爷与那夫人在雨中幽会,才惹上了风寒。 “你闭嘴吧,大哥。” “啧啧啧。” 焦明忍不住吐槽道:“少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岁数也不小了,没必要不敢说这说那的。” “况且你本就是风流少年的模样,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耽误了自己的长相。” “要是我是你这样,早就左拥右抱了,兴许上青楼,那姐们都得给我钱。” “滚滚滚。” 焦明下去之后。 宋煊的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都上来说少爷你变了。 这下子咱们五个人,你最后这个雏儿也没保住,挺好挺好。 以后就是真正的男人了。 宋煊躺在病床上,任由他们奚落。 “少爷。” 陶明拎着手上的鳖:“正好给你补补。” “用不着,俺身体好着呢,只不过是风寒,肾不虚,甚至还有余力没使出来呢。” “嗯?” 陶明当即拽过椅子坐下: “不对劲,你这是有情况!” 宋煊也愣了一下,以为陶宏是知道了,故意打趣自己。 “就是勾搭了一个小娘子。” “哦?” “哈哈哈。” 陶宏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 “我还以为你当真不近女色呢,原来是眼光高,看不上勒马镇乡下的姑娘,进了城,你就忍不住了。” “她不一样!” 宋煊当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傲人的姑娘,一个都没有! 毕竟这不符合主流审美。 “若是喜欢的紧,就娶回家来嘛。” 陶宏指了指下面的铺子:“正巧咱们也缺个少夫人管账,谁都不耽误事。” “她有丈夫。” “额。” 陶宏瞧着宋煊,啧啧几声: “少爷,你真他娘的像个曹贼。” “俺不是,俺没有,俺们是情投意合,绝不跟曹老板似的主动要。” “说的可真好听。” 陶宏拿着那只鳖:“嘿,王神医还真是神了,提前预判让给你补补。” 受了一帮兄弟的吐槽,宋煊翻着身,仔细回味,他对顾夫人还是欣喜的很。 没办法,目前自己就是如此的肤浅。 就在宋煊遐想的时候,范仲淹走了进来。 他听到宋煊告假的消息后,有些担忧。 明明是考取解元的一号种子,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 “十二哥儿,你还好吗?” 范仲淹瞧着宋煊侧躺着,在那里两眼无神的傻笑,以为他烧的厉害。 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 范仲淹摸了摸宋煊的额头,是有些烫,但并不是很严重。 宋煊的反应也慢了一拍:“范院长,你如何来了?” “俺不是让人去给俺请假了吗?” 范仲淹当然不想说,你小子太滑了,我信不过你病了。 尤其是平日壮硕的犹如小牛犊子似的,一个人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突然跟我说你病了,这谁能轻易接受的了! 尤其是发解试就在眼前,明日就要考试了。 结果你今天就病倒了。 “你感觉如何,明天能否参加考试,若是身体不行,可别强撑着。” 范仲淹坐在方才陶宏做的椅子上: “你怎么会突然搞成这个样子的?” (本章完) 解释一下 解释一下 79.80两章因为写顾夫人的情节一直被屏蔽,修改了好几次,今天怕是放不出来了。 (本章完) 月末感言(前两章解禁了) 月末感言(前两章解禁了) 终于月末了,我至少还有三句话可以喊: 第一句:感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第二句:本月更了快三十五万字。 第三句:最后求个保底月票! (本章完) 第171章 开考(一更) 第171章 开考(一更) 对于范仲淹的询问,宋煊的回答显得底气十足: “这事,是俺大意了。” 宋煊虽然初尝人伦之事,没忍住来了连珠箭,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尤其是他自己感觉十分良好。 若不是顾夫人有些遭不住,宋煊还能来! 可能是在假山当中运动,浑身散发出许多热气。 他们二人也没怎么多休息,等待汗水落了,便走进冰凉的雨中。 一下子外冷内热,身体还是遭不住如此刺激。 双方感染了风寒。 不过宋煊想想,野战刺激归刺激,但还是要注意的。 范仲淹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宋煊。 讲道理,即使临考试前王洙对他严格要求,可范仲淹认为对于宋煊而言,这点强度的压力完全不叫个事。 他宋煊是有这样的本事和潜力的。 就是平日里性子过于懒散。 他只有三分心思用在学习上。 以至于在范仲淹和王洙看来,宋煊在西昆体的学习当中,进步极小且缓慢。 “十二哥儿,此处也没有外人。” 范仲淹瞧着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的宋煊: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能力,绝不是像我一样,随便中一个进士就了却此生。” “你是个有想法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你觉得随便考中进士,同考中状元在今后的仕途上能是一个待遇吗?” “自然不是一个待遇。” 宋煊接了句茬: “要是普通进士同状元的升迁速度一样,那岂不是白他妈的考了状元。” 虽然宋煊用词粗鲁,但且也能让范仲淹知道他是明白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是在科举考试当中,那文便有了第一。 “你知道就好。”范仲淹再次提问: “普通状元与连中三元的状元,升迁速度能一样吗?” “自是不一样。” 范仲淹又给宋煊科普: “大宋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是孙河,年纪轻轻便获得金腰带,紫蟒袍,可惜身体不好英年早逝。” “第二位便是当今宰相王曾,他与晏相公一样,也是三十多岁就身着紫袍,位居高位,也是他在朝中护着你我。” 这件事也是晏殊同范仲淹说过,但王曾也给范仲淹回信了,压住了他上奏的文书。 免得被人攻讦。 “第三位便是宋痒,他这个三元及第的含金量不如前两个,因为殿试状元本是他弟弟的,是皇太后做主说不愿意弟弟在哥哥前面,才把殿试状元给了他,凑成了三元及第。” “故而宋痒的三元及第,许多士大夫都是不认的。” 范仲淹也明白,不认宋痒,就算不想认刘太后。 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干预天子门生的排名,如何能令人服众? 范仲淹说完便盯着宋煊,宋煊却是十分感兴趣: “那第四位呢?” 范仲淹盯着病床上的宋煊,并且指了指他不语。 “俺?” “院长你指着俺?” “不会吧。” “俺可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你不要被晏相公带坏了,俺可没有什么王者归来,要打脸的想法。” 范仲淹瞧着宋煊不语。 晏相公是神童,你宋十二也是神童。 所以,你觉得他还能不懂你吗? 全天下最懂你的,便是晏相公了! 更何况晏殊早就与范仲淹他们商议过,如何安排宋煊在书院的学习,激发出他的潜力来。 宋煊当然知道这些话夫子王洙同自己说过解元的事。 但是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考个解元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要一个人连中三元! 从古至今,就没有几个人做到。 那就是要在省试、殿试当中拔得头筹才行。 宋煊自是听过一句天圣五年宰执榜,嘉祐二年龙虎榜。 就算是竞争最激烈的龙虎榜榜首章衡,他都不是连中三元呐。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宋煊知道自己将要参加的便是天圣五年的宰执榜。 就算比不过苏轼的那群龙虎榜,但是天圣五年的科举考试,那一群大佬厮杀,含金量也是极高。 宋煊倒是有信心同那些丞相们搞搞关系。 但是让自己在那年的榜单上压住他们一头。 宋煊觉得要是考理综,他绝对能碾压他们。 可这是,科举考试啊! 到时候整个大宋当中,善于考试的一帮人,聚在一起厮杀,争个长短。 宋煊即使经常有时候会自傲,但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范仲淹依旧不语,瞧着病榻上的宋煊。 宋煊当即坐了起来: “老范,你莫要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宋煊又重新躺下: “俺觉得有些不现实。” “放屁!” 范仲淹却是坚定语气的道: “整个应天书院,我早就观察过了,也就是你宋十二有这个实力,能成为大宋第三个连中三元之人。” “不是,刚才你不是说俺可能会成为第四个吗?” “宋十二,你承认自己有这个实力了?” “不是,跟这放个小陷阱等着俺呢,老范,你可是正人君子啊!” “师长鼓励自己的学生考状元这事,从哪传出去都是正人君子的行为。” 宋煊又坐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院长,俺自己个都没信心。” “你会有的!” “俺真没有!”宋煊沉默的躺下。 范仲淹站起身来瞧着宋煊: “十二哥儿,莫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你也不想朝廷那些虫豸一般的身居高位之人,对你宋十二发号施令,执行他们制定的那些愚蠢的政策吧?” 一想到那些个人的操作,宋煊抿了抿嘴。 他心中却是不乐意的。 范仲淹是故意针对宋煊说的话。 他知道依照宋煊的性子,定然看不惯那些人欺压在他头上。 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 “对了,你也别忘了窦臭的势力,还是依旧存在的,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你总是会去东京的。” 远的说了,近的威胁也说了。 范仲淹也不在理会宋煊的反应,便直接出去。 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 若是真的能激起他的好胜之心,才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然后范仲淹又止住脚步,回头道: “好好努力,你确实是大宋第三个连中三元之人,也好为天下学子正名。” 宋煊躺在床榻之上,颇有些无奈。 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本事。 宋煊却是知道他自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连中三元?” 宋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天圣五年的状元郎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包拯是在这个榜单里的。” “不过包拯他学习成绩,好像还不如我呢。” “那就试试?” “那就试试!” 天亮后。 王珪护送着骑着驴子的宋煊考试。 可以明显看得出来。 宋煊整个人都精神不佳。 此时的贡院,许多参加考试的学子都在这里。 等待着检查入场了。 因为北宋时期学子数量剧增。 原本临时的考试场地不够用。 故而一开始兴修贡院,作为专门的考试场所。 只不过随着士子的增多,贡院也会慢慢扩建。 “十二哥。” 张方平等人老早就到了现场,此时等着人一同入场。 宋煊摆摆手,从驴子上下来。 “你可是好些了?” 宋煊没来书院,他们是知道的淋雨病了。 “还行。” “十二哥儿,这事都怨我!” 范详脸上极为纠结: “若不是我拉着你去灵台寺,兴许就不会淋雨搞成这个样子。” “嗨。”宋煊哈哈一笑: “晋公,你说这话便是见外了。” “些许小病,俺自己个都没放在心上,如今已经好多了。” 几人听着宋煊有些加重的鼻音,也不在多说什么,明白他是在给范详宽心。 范详是觉得不能因为这事,耽误宋煊的前程! 倒是范详被宋煊拉过来,搂着他的肩膀: “晋公,好好考试,不要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若是你觉得对不起俺,那就把心思都放在考题上,考个好成绩出来。” “你范晋公一直都被人背地里蛐蛐,说什么你没资格加入俺们的青龙互助学习小组。” “其实他们都是羡慕嫉妒恨你。” “索性这次就让他们所有人都瞧一瞧,你范晋公是有这个资格的。” 宋煊的几句话说的范详眼里含泪。 他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又舔着脸混在甲班前几名的学习小组内。 平日里众人学习探讨,众人也从来没有把他落下。 甚至自己有不懂的地方,宋煊等人也会主动与他讲解。 范详觉得自己这阵子收获很大。 他只能想着待到自己取得成绩后,再报答大家。 因为现在的自己是真的没实力,提什么报答的话,所有人的好,他都记在心中。 范详重重的点头: “我知道了。” 范详心中想要说许多话,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向宋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十二郎,多说无益,你且俺我的做法。 王泰过来瞥了宋煊一眼: “当真不影响?” “就算带病考试,也不会落在你后面的。” 听了宋煊揶揄的话,王泰哼笑一声。 他用手掌比划自己的脖子,看我在考场上如何杀你! 宋煊此时的心情倒是有些放松。 就连韩琦也过来问了宋煊一嘴。 毕竟他也算是与宋煊有过交集,而且还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此时搜身的人全都是县衙的小吏,负责查看考篮里的笔墨砚台,有没有夹带什么小条。 捕头丁哲也被拉来站岗,毕竟这种事是朝廷的大事,所有人都必须要重视。 他瞧着丁哲的篮子里,放着笔墨砚台以及镇纸,全都备了双份。 至于那炊饼也被切开了,避免里面夹带纸条。 闻着那味道。 丁哲确信宋煊搞得牛肉,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又瞥见宋煊脸色不对。 “十二郎这是病了?” “偶感风寒。” 宋煊转过身让丁哲搜身。 一听这话,丁哲心中顿时觉得可惜。 此番十二郎怕是不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因为在这次的解试考试当中,已经有人开了盘,压此次解元是谁? 丁哲可是豪掷九十九文,押了宋煊能够中解元。 “十二郎,你可是要加油考,争取考个解元出来。” 听着丁哲的鼓励,宋煊有些意外,随即转过身来: “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指望我考解元?” “下次一定。” 丁哲祝福的话语,一时间堵在喉咙里。 他现在想着要去把自己的钱给要回来,奈何赌注都下了,只带放榜的时候揭晓。 待到宋煊拿着自己的竹篮进去之后,便对着考官以及孔子像行礼,慢悠悠踱步到自己的考场。 顾子墨瞧着宋煊这副模样,像是病了。 一想到自己的夫人也病了,兴许是最近又有疾病流传。 幸亏自己远离病源,否则自己如何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完成复仇计划。 今夜宋煊的后院便要起火了! 一想到这里,顾子墨心中有些意外的高兴,于是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主动询问: “宋十二,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宋煊瞧了顾子墨拦住自己,见他如此假意关心,就知道除了在考场上他想要搞事,私底下怕是也要来搞事。 现在装作关切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不过宋煊下意识的盯着顾子墨的头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多谢顾通判的关心,小子不过是偶感风寒,尚未痊愈。” “小病。” “却是如此,但顾通判还是离俺远些,免得传染给顾通判,那倒是学生的不是了。” “哈哈哈,不碍事,不碍事。” 顾子墨哈哈笑了两声,你病了好啊! 正好帮你结束病痛的折磨。 “呵呵。” 宋煊也是干笑了两声: “顾通判到底是大度,小子佩服。” 他家里的田,自己当然是要狠狠的耕耘! “宋十二,即使病了也要好好考啊,机会不多了!” 顾子墨故作大气的鼓励了宋煊一二。 他们二人的寒暄,自是让作为特意巡逻监察南京考官的曹利用瞧见了,他看向一旁的晏殊: “未曾想到,十二郎在应天府官场挺吃得开,跟谁都能说上两句。” 晏殊眼皮子都没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那个是通判顾子墨,窦臭的学生,他能对宋煊不熟悉吗?” (本章完) 第172章 提前交卷(二更) 第172章 提前交卷(二更) 听到晏殊的解释。 政治斗争经验极为丰富的曹利用两条眉毛立马挑起: “我看他们二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原来都是在这互相演戏呢!” 曹利用虽然为武将,但是在朝中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 他自是有着超越一般人的见识。 在官场当中争斗,大家面上笑呵呵,背地里捅刀子的事,他早就见惯了。 读书人的阴狠,可一丁点都不比那些没卵子的宦官弱。 这段时间为了避嫌,晏殊并没有与宋煊有过什么交流。 因为晏殊有些担忧。 他知道宋煊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就爱“取巧省力”。 晏殊就是这样。 以己度人。 他太了解宋煊的想法了。 晏殊就是预防宋煊从自己的只言片语当中,猜出一些考题的内容。 那对于其他学子就不公平了。 不要以为不可能,就算晏殊在朝廷厮混这么多年,那也是容易中别人语言的陷阱的。 晏殊有心想要让宋煊奔着连中三元的目标去,但前提是相对公平。 而不是那种故意泄题,把宋煊给推上神坛。 这种事,晏殊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因为他相信依照宋煊的傲气,定然会狠狠的奚落自己看不起他。 晏殊太懂年轻气盛的自己了。 故而他也相信宋煊也是如此心气! 年轻的晏殊是有过被泄题的经验的。 当时是南人北人之间的对决,他不愿意卷入其中,说自己恰巧提前做过天子出过的题目,所以他请真宗皇帝现场另外出题。 他不需要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因为晏殊对自己有些极强的自信! 难道宋煊如此骄傲之人,他会搞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事吗? 这种事晏殊都不用去问宋煊,他就知道显然不可能! “同叔,那顾子墨会不会想暗中使坏啊?” 曹利用知道宋煊说过的计划,此时不过是在提醒晏殊。 他这个老友聪明是聪明,但只是善于自保。 并不是善于政治斗争以及保护他人。 “是会有这种可能,我会亲自盯着他,不给他在卷子上弄事的机会。” 晏殊虽然没有与宋煊直接交流,但是也明白他身边带了一个护卫。 看样子宋煊是怀疑有人要威胁他的身家性命了。 曹利用颔首。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显。 宋煊到了考场当中,来到了自己的号区,发现周遭都坐满了人。 此时北宋的科举考试环境还行,倒是没有像明清那样。 学子们缩在狭小的号棚里,连考三天吃喝撒都在里面,大便都是要提前申请的。 有的学子为了不让考官厌恶自己,留下坏印象,会憋着不上大号。 此时大宋考生头上全都是棚子遮阳,棚子下摆满了桌椅,隔着间距。 因为这又不是经常用,三年才用两次,故而都是临时搭建,方便恢复。 高台上。 考官累了就坐在上面,或者下来巡逻。 总之就是所有学子的动作,都要收入眼中。 绝不允许看不见任何人的小动作。 监考这件事也是极为严肃的活,至少能保证官府对外的信用。 一旦发生科场舞弊时间,无论是考生还是考官全都得倒霉妥妥送政敌手里的把柄。 而且考场也不是一个考官盯着。 宋煊环顾左右,又有兵丁来回巡逻。 晏殊作为主考官也是左右巡逻,待到时间到了便响起敲锣声。 天圣二年。 应天府解试。 开考了。 在铜锣响起之前,所有的学子都禁止交头接耳。 该磨墨的磨墨,该顺毛笔的顺毛笔毛,都在做准备工作。 今天考的第一科是经义题。 一共十五道。 全都是晏殊亲自从儒家经典书籍挑选出来的。 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 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兵丁举着牌子在考场上来回走动。 确认所有学子都看到了。 等他们誊抄在草稿纸上。 然后再由另外的四个人举着牌子是下一道题。 此举相比于搞试卷出来,更不容易泄题。 还是现场写牌子,相对不容易被人提前泄密。 卷子这种事,总归是有人能够轻易抽走泄题的。 如今的大宋对于科举考试,还没有单独搞出来“别头试”来进一步加强公平。 否则长期照此下去,那便是平民出身的学子会减少,许多进士都是世代为官。 家里头一代考取进士,自是要竭尽全力培养下一代子嗣考取进士。 从而把这份家族富贵,延长下去。 再加上进京考试还要需要官员的关系作保,平民子弟哪有这层关系? 宋煊着实没想到自己运气还不错,前两道竟然是春秋。 第一道题还是自己考校孙复的。 孙复被范仲淹收在书院当中,教授所有人春秋,想必他是极为擅长的。 故而宋煊想都没想,就把这题的答案给写上去了。 紧接着便是诗经的两道题,关关雎鸠这个他还能写,但是下一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便是有些为难了。 晏殊出的这十五道题,四书五经全都覆盖过来了。 既考察考生对经典原文的理解,又要求考生结合历史背景和现实问题阐发自己的见解,能够全面考察考生的经义水平和思想深度。 宋煊在草稿纸上写完后,开始在试卷上誊抄。 这一场,十五道题当中有两道他拿不准。 合格标准是十二道,但是这些题当中又有侧重点。 宋煊不知道哪几道会被列为重点题目,这些题目的答案,会直接影响最终成绩。 尤其北宋科举考试竞争激烈,录取率极低,需要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色才能脱颖而出。 这段时间虽然通读经典,重心放在了诗赋上面,对于经义这方面重心放的不够。 曹利用慢悠悠的溜达。 许多考生脸上都是露出凝重之色,或者十分焦急。 甚至有人当场痛哭,被兵丁给拉了出去。 在房间里冷静,免得影响其余学子考试。 像直接逐出考场的学子,几乎没有。 因为闹得厉害的人,都是要进监牢里的。 曹利用不得不佩服晏殊,在出题方面还是有着不小的本事的。 他巡场看见仅有个别的学子能够神态自若。 曹利用慢悠悠的走着。 他瞥见宋煊已经放下笔开始等待了。 曹利用故意站定了一下。 他仔细瞧了宋煊卷子,发现上十五道题都写满了。 曹利用满意的颔首,越过他继续探查其余人。 “晏同叔说的不错,十二郎果然是有考状元的本事。” 顾子墨也紧随其后瞥了一眼。 宋煊写的试卷,全都满了。 “呵,写的又快又对,那也没有用了!” 顾子墨暗暗揣摩着,心中异常得意。 “过了今晚,你什么都白搭。” 宋煊见顾子墨站在自己边上不走,于是举手示意考官。 苏耆见状自是走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顾子墨,明白他为何会单独停留在宋煊这里。 宋煊小心些,也是挺好的,避免传出什么风闻来。 “怎么?” 苏耆询问。 顾子墨一下子怔在这里,他也被宋煊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 好像自己在这停留,是故意针对他的一样! 宋煊无视顾子墨,对着眼前这位运转使道: “先生,俺不幸染了风寒,如今题目已经答完,能否出考场?” “俺想回去早日休息,养足精神,也好准备明日的考试。” 苏耆瞧着宋煊的模样,不似健康之色,未曾想他竟然是带病考试。 提前交卷这事不是不能干。 一般都是学子拿着自己的试卷主动上高台去交。 宋煊习惯于先举手,得到允许后才开始行动。 苏耆见宋煊试卷又全都写完了。 他又瞥了一眼顾子墨,便伸手把宋煊的所有的纸张全都收起来,示意他可以离开。 宋煊站起身来,行礼道谢,收拾自己的东西。 在兵丁的带领下,宋煊慢慢往外走。 这个场地的许多考生都看向宋煊,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交卷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都答完了? 不应该那么强吧? 韩琦瞥了一眼宋煊。 他很快收归心神,依旧在慢慢研磨自己的答案。 范详见宋煊早早离开,暗暗松了口气。 明白自己并没有影响宋十二的发挥,故而把全身心都放在了眼前的试卷上。 考场的大门并不是想开就开的,必须得等一阵子。 或者是凑齐一波人,一起出去。 宋煊直接把自己的考篮放下,蹲坐在门槛的阴凉处。 正在巡场的晏殊,见宋煊自己一人坐在那里等待开门。 他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宋十二,你全都答完了?” “回晏相公,都答完了。” 晏殊自是知道殿试时对于快枪手都是罢黜的下场,他眼里有些不满: “确保十五道题都能写的符合考官的意图?” “倒是不能。”宋煊指了指自己: “俺不幸染了风寒,所以才想着早点回去休息,争取明后两天能够精神更好一些。” “要是一直都在这里混时间,怕是明后日的考试也不会太好。” 晏殊瞧了瞧宋煊这幅模样,便没多说些什么。 不过既然宋煊说不把握,那就是没答好。 否则依照他的性子,如何会这般顺从,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 晏殊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后还需要对宋煊加倍严格。 否则就平白耽误了这么一颗好苗子。 曹利用见晏殊他们二人在交谈,也是凑过来。 毕竟考官针对性的询问交完卷子的考生,那也是常见的事。 “怎么?” 曹利用瞧着晏殊有些难看的脸色:“宋十二的卷子都写满了,如何还是这幅模样?” 晏殊没有见到宋煊的卷子,一会还要集体都糊上名字呢。 如此方能更加保证公平。 晏殊瞥了曹利用一眼: “卷子写满了,又不一定是全都能答对,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曹利用倒是无所谓: “十二郎,你怎么就不敢拍着胸脯跟晏相公说你都答对了呢?” 宋煊:??? “俺没把握。”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算俺没有感染风寒,可四书五经上的释义,俺也并没有全都记住。” “所以有两道题拿不准,要不然俺早就老晏老晏的嘚瑟起来了。” “哈哈哈。” 曹利用捧着自己的肚腩大笑起来。 他当然知道宋煊会习惯性的在前面加个老字,这种称呼旁人都不敢这样叫自己的。 “无妨。” 曹利用随便挥挥手:“接下来还有三科呢,好好考,拿个解元不成问题。” “俺努力!” 曹利用以及晏殊都很满意宋煊的这个回答。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人来交卷,就宋煊自己个。 晏殊便挥挥手,示意兵丁开门,放宋煊出去。 随着贡院的大门打开,宋煊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寻找着王珪的下落。 丁哲一下子就激灵了,他连忙带着衙役上前护住宋煊。 外面这帮人可都是玩扑买的。 众人一听是十二郎出来了,登时有不少人变得兴奋起来。 毕竟应天府书院前十名都在他们的押注范围内。 此时瞧见宋煊第一个出来。 押注他夺得解元的,岂不是稳妥了。 “怎么如此多的人?” 宋煊戒备心大起,直接拉过丁哲,护在自己身前。 若是刺客趁机动手,他很难有什么躲避的空间。 丁哲听到询问,连忙小声道: “好叫十二郎知晓,是有人开了盘口,赌今年的解元是谁。” “你在入院考试当中排第三,又写了一首名动宋城的诗词,再加上针对朝廷命官都不落下风,所以买你是解元的人不少。” “买俺赢的人多,岂不是赔率很低,根本就没有太大的盈利空间?” “对的,大家选你都是为了稳妥嘛。” 捕头丁哲没想到宋煊会对盘口如此了解。 “你不会也买了吧?”宋煊依旧是扶着丁哲。 “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买的不多,希望十二郎能够高中。”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俺都病了,能发挥出几条实力?” 丁哲原本笑呵呵的脸庞,听到宋煊如此讲话,登时愣住了。 “丁捕头,你让围观的人群都散开,俺染了风寒头晕,看这么多人围过来很是难受。” “谁要是突然靠近俺,俺可是下意识的会动手的。” 丁哲连忙让手下把这些人都驱赶开,直到王珪牵着驴出现,宋煊才松了口气。 “十二郎慢行。” 丁哲把宋煊扶上驴子,便听到: “丁捕头,俺不坑你,趁早把那赌注转让,免得亏本。” (本章完) 第173章 吾未壮,壮则有变!(三更) 第173章 吾未壮,壮则有变!(三更) 丁哲瞧着宋煊骑驴慢行,脑子里回想着宋煊跟他说的话。 十二郎对于靠解元这件事,如此没把握吗? 不能吧! 几千个考生进去了,这么久就他一个人顺利答完题,且还是第一个出来的。 如此自信,谁能有他得解元更有把握啊? 可他又说自己病了,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丁哲陷入了纠结当中。 倒是围观百姓有好事者问: “十二郎,你这次真能夺得解元吗?” “是啊。” “十二郎,快与我等说一说。” 宋煊名气在外。 不少人都押注他能考取解元,成为应天府第一。 王珪牵着驴,单手执锏开路,怒斥众人离远点,不要靠近。 许多人都过来围着宋煊。 所以这段路走的较为艰难。 宋煊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当即出声道: “诸位,俺突然染了风寒,这次解元怕是与俺无缘,让诸位乡亲失望了。” 离得近的人,这才听出来宋煊的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哑。 在听他说的话,更是愣在原地。 许多人交头接耳。 王珪趁机用铁锏拨开人群,带着宋煊出去。 “病了?” “宋十二他生病了!” “脸色是不太好。” “这下子完了。” 众人一阵懊恼,谁承想呼声最大的宋煊,竟然染病了,这下中解元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宋煊离开喧闹的人群,趴在驴子上。 王珪回头瞥了一眼:“哥哥是该喝药了吗?” “嗯。”宋煊应了一声: “俺本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拿捏解试,未曾想第一科就遇到了两道不拿手的题目。” “就算十五道题答对十二道便算合格,可想要考中解元,那必须得四门功课全都得手到擒来才行。” “哥哥不必忧心。” 王珪却是觉得只要考中就行,毕竟宋煊现在生着病。 他再想考第一,只能是强行给自己上压力,于病情无益。 “俺倒不是忧心这个。” 宋煊闭着眼睛道: “估摸那三个杀手今夜就该动手了,顾子墨有些忍不住,总是在俺面前找存在感。” “像他这种没怎么害过人的,多是会利用兴奋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 “故意来俺这里想要显摆,但又怕被俺察觉,他在害人这方面还需要多练一练。” 王珪却是“闻战则喜”,在十二哥这里待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派上用场,要大展身手了。 “哥哥,那今晚我跟你睡。” “嗯。” 宋煊没有拒绝,就如同当时苏洵支个床在自己房间里睡一样。 “咱俩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待到回了书铺,陶宏早就在外面挂了歇业三天的牌子,并且要对外宣传趁此机会升级摇奖机器。 其实就是换球,免得一些猪尿泡都漏了气。 唯有兑奖的人可以被接待。 待到宋煊回了家里,铺子里的摇奖机器已经拆开收了起来。 这几日都要防着有人上门搞事。 摇奖机器虽然可以短时间造出来,但没必要损失这么大。 “少爷。” 陶宏架着宋煊的一条胳膊,与王珪齐心协力的扶他上楼。 “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我同潜火队的姚云帆也打好了招呼,他后半夜会派人来巡查的。” “现在就等着鱼饵上钩了。” 宋煊坐在床榻上,先是喝了药,随即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 东京皇城内。 目前的“傀儡”天子赵祯瞧着皇城司给他送来的最新消息。 虽然不能尽早与宋煊相认,但得知他的情况也挺好的。 赵祯现在自是不懂什么叫做“视奸”他人的生活。 反正他现在是大宋的皇帝嘛,让人盯一盯他的臣民,自是一件十分政治正确的事。 甭说人了,全天下的江河湖海,山川等等都归他管。 谁让人家是天子,要代天牧守天下呢。 赵祯的日子过的有些压抑,他以前是刘太后与丁谓之间争权夺利的挡箭牌。 如今刘太后一家独大,赵祯自是要听从他母亲的话。 可天子处于“青春期”,自是有些叛逆的。 但没有人在乎大宋皇帝的青春期该如何舒缓身心,反正许多人都能管着他就是了。 他连回到后宫,都只能与太后选的皇后敦伦,又觉得十分没意思。 些许压抑的日子让赵祯分外关注几百里外的宋煊生活。 甚至有些羡慕宋十二能活的那么洒脱。 赵祯再次打开高遵甫发来的密报。 宋煊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甚至还带着贫穷学子去当地香火作为旺盛的寺庙蹭吃蹭喝蹭蜡烛。 赵祯这才晓得,原来许多读书的学子并不是那么有钱,他们甚至连“省油灯”都买不起。 若不是书院给他们供应些蜡烛或者油,晚上都没法看书。 “原来凿壁偷光是真的。” 赵祯以前一直都觉得从墙上凿个小洞透露出来的光,能有多亮啊? 就算匡衡他家邻居是富户,可富户的邻居一般也是富户,怎么可能与匡衡这种点不起蜡烛的人家混在一起住呢? 尤其那个洞还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想想都觉得不现实。 但是赵祯从宋煊的经历能感受到,兴许偷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偷光,诸如宋煊他们这样的。 赵祯也觉得寺庙每个大殿夜里点那么多灯油和蜡烛,实在是浪费。 然后高遵甫又记载了。 宋煊可能与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的夫人在寺庙里幽会的事。 因为突然下大雨,跟着宋煊的探子一下子就丢失了目标。 随着雨停,他才发现宋煊与那顾夫人是前后脚重新出现在寺庙的饭堂内,而且还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很是可疑。 “直娘贼。” 饶是涵养很好的赵祯,也没忍住爆粗口。 明明没有证据的事,他们怎么能如此诬陷宋十二,以及那位通判的夫人呢? 尤其是赵祯看见高遵甫又描述了一下那顾夫人的相貌以及身材,如此大雷定然不会被宋十二所喜欢。 赵祯是受过这种教育的,免得皇帝在与皇后洞房时不知所措,闹了笑话。 无论是那些老师还是谁,都在说女子雷小才美。 “他们竟然敢如此诬陷人,可见平日里搜集消息,那也是不讲证据,而是直接自己武断。” 赵祯提起笔来,在一旁记录了一二,待到高遵甫回来之后,定要好好训斥他们一顿。 你们只需要记载你们看见的,至于推测,朕没有问你们,用不着写上。 大宋皇帝赵祯基于对宋煊幼年时的滤镜,自是不会认为他会干出如此风流韵事来。 赵祯翻开一页,瞧着宋煊也是雇佣一个打手,护卫他自己的安全,他们猜测兴许是从顾夫人那里得到了有人要害宋煊的消息。 其实高遵甫他们很容易就把这条线给捋清楚。 惦记宋煊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个是跟他有仇的,另外一类是羡慕眼红他买卖的。 跟宋煊有仇的范围太小了,一下子就让他们放在了顾子墨身上,并且也派出人手去观察。 最终得出结论,顾子墨确实接触了“东京来的打手”,怕是要对宋煊动手。 第二类就是本地豪商,想要分一杯羹,诸如丝绸会长赵玉堂等等。 高遵甫详细描述了一下他见闻的宋煊与赵玉堂之间的谈话。 赵祯看的眉头皱起。 这些个本地豪商,还真是贪心呐! 至于窦家? 赵祯冷哼一声,窦臭不遵朕的旨意,就自杀,他的儿子们也不消停,想要为父报仇,还雇佣了杀手! 可惜自己没有什么法子去对付窦家,赵祯自己个说话都不好使。 他当真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再加上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他又没法拿到朝堂上与宰相们商议。 若是母后知道自己利用皇城司干这种监视一个普通学子的事,定然会训斥自己一顿不务正业的。 想到这里,赵祯又在册子里狠狠的记录了窦家一笔。 “吾未壮,壮则有变!” …… 顾子墨从贡院出来之后,便随着大流,慢悠悠的前往夫子庙那条街。 他先是买个块饴告诉曲泽派来的卧底,今晚子时行动,他会另外找两个人配合的。 顾子墨与其余三人坐在屋子里。 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有动窝,他就怕这次行动失败,留的后手。 “今夜子时三刻,你们三个便带着火油,去宋煊的家中,一个在后院放火,引起骚乱,另外两个趁机去杀掉他。” 顾子墨的双手放在桌子上: “宋十二病了,他家里还有五个仆人,其中有一个拿着双锏的应该有两下子,另外四个人没什么威胁。” “你们觉得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事情办完了能出城吗?” 顾子墨瞥了一眼刀疤脸: “疤脸,四个城门随便你出,夜里守门的兵丁如何能拦着你们?” “那便好。” “尾款也是窦家少爷结吗?” “自然,我只是在宋城给你们动手的时机。” 顾子墨站起身来,看着他们道: “今夜,就是诸位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莫要让我失望。”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疤脸瞥了两位同行一眼,就是不知道这笔买卖他们收了多少钱。 “我可是七星杀手,专业的很。” 曲泽的卧底瞥了疤脸一眼。 这都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 当时他按照宋煊的要求随口一说的,还能有这样的展开! 直娘贼。 他该不会也是卧底吧? (本章完) 第174章 饱和式埋伏(一更) 第174章 饱和式埋伏(一更) “好。” 顾子墨信心满满的坐着战前动员: “希望诸位能够精诚合作,不如相互介绍一下,也好今夜方便配合行动。” 曲泽的卧底率先开口道: “在下五星杀手,江湖人称赤焰飞鹰。” 疤脸稍微一拱手: “在下七星杀手,江湖人称黑风煞星。” 另外一个则是简短道: “火眼狻猊。” 他在东京,根本就没听过这两个绰号。 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山村小鬼? 也敢来这装什么大头蒜! “好。” 顾子墨一听这几个外号都十分的犀利,定然全都是高手。 就是那个火眼狻猊没星级,比不过两外两人。 “通判且放心,那宋煊遇到我等,他死定了。” “不错。” “定叫他活不过今夜。” 顾子墨很满意在曲泽派来的卧底: “赤焰飞鹰,虽然你只是五星杀手,但是你来的最早,一直稳稳当当的潜伏下来。” 赤焰飞鹰听着这话,嘴角有些抽抽。 “黑风煞星,你与赤焰飞鹰联手去杀掉宋煊。” “喏,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妥妥的。” “通判放心,我自是摘下宋煊的脑袋来献!” 赤焰飞鹰与黑风煞星对视一眼,脸上表现出极大的善意,希望能够合作愉快。 顾子墨又看向对面的火眼狻猊,他虽然是无星杀手,但胜在性子沉稳。 “火眼狻猊,你去干给宋煊铺子放火这事,此事最为紧要,一定要放出大火,引起混乱,宋十二后院的房间全都是纸张,非常容易起火。” “待到混乱之际,赤焰飞鹰与黑风煞星二人去结果了那宋煊的性命。” 火眼狻猊点头,放火这种事他根本就不在乎。 至于那宋煊手底下的几个伙计,见一个宰一个。 至于引火的火油顾子墨早就给准备好了。 放火是定好的计划。 顾子墨必须要让宋煊后院起火。 最好来一场大火,把所有东西全都烧的干干净净。 “若是顺利的话,便坏了宋煊铺子里的那个摇奖机器,或者你们可以把那两块透明琉璃带走,价值千金,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火眼狻猊倒是没想到那宋十二家里还有此等宝贝。 这不就是上好的肥羊吗? “事成之后,若是你们都想要金盆洗手,完全可以来找我,给你们换个身份的事,我还是能做下来的。” 他们三对于顾子墨的这个大饼,都不感兴趣。 顾子墨最后站起身来冲着三人泪流满面: “杀掉宋煊此举,完全是为了我的老恩师报仇雪恨,还望诸位能够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否则我对不起老恩师多年来对我的恩情!” 三个人倒是没想到一个堂堂应天府通判,会如此低声哀求他们这些下三滥的。 于是三人也不得不出声回应。 顾通判安心之类的。 反正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 然后顾子墨抹抹眼泪转身就出门,不再管他们。 “天色尚早,不如吃个饭,然后养精蓄锐方好动手。” 黑风煞星见雇主出门,自是询问了一声。 “也好。” 赤焰飞鹰满口答应。 他要把具体行动的时间给传递出去。 火眼狻猊想了想,也没拒绝。 在他看来,什么五星七星杀手,全都是拿出来撑场面的。 就算没有他们两个,这个活自己一个人,就能办了。 平白多出两个分钱的人! 晦气。 回到家里,顾子墨开始给窦氏兄弟写信。 到场的四个杀手,他全都安排妥当了。 若是今夜他们三个人能成功,那便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就算不成功,他还有后手。 顾子墨写完信后,便放在一旁晾干墨迹,准备寄出去。 一想到今夜发生的大事,他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吩咐仆人弄了不少酒,在书房里自斟自酌起来。 可惜酒量不佳,终究是有了七八分醉意。 顾夫人进了书房,先是推了推酣睡的顾子墨,随即又瞧见一旁的书信。 她打开仔细瞧瞧,心下大惊。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这般歹毒心肠,今夜动手不成后,还留有后手。 即使知道宋煊他早就有所防备,可还是有些担忧。 思考了一会,顾夫人才放下手中的信件,抚平方才因为激动弄了褶皱的信纸。 顾夫人出去把自己的小侍女叫进来,扶着醉酒的顾子墨回到房间里。 让小侍女把顾子墨的衣服脱光了,放在床上。 无论如何她都得演一波戏。 毕竟十二郎他年轻力壮,顾夫人有些担忧自己一下子受孕,又无法解释。 今天顾子墨醉酒,便是极好的机会。 “你先出去,过会我会叫你的。” “是,夫人。” 顾夫人拆掉自己头上的玉钗,黑色的头发如同瀑布一样洒下来。 她有些厌恶的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就坐在凳子上耗时间。 赤焰飞鹰很顺利的就把消息传递给了曲泽。 曲泽让他小心行事。 晚上他会与宋煊一同埋伏。 到时候你在背后捅那个叫黑风煞星的刀子,咱们生擒他。 此时被蛐蛐的黑风煞星,也顺利的与自己人接上头了。 “头,今晚子时,那顾子墨让我们动手,其中有一个人绰号赤焰飞鹰的会与我一起动手,到时候我们合力把他生擒住。” 皇城司的头头高遵甫嗯了一声。 护着宋十二。 这也是官家的要求。 先把人给抓了,后面如何处理再请示官家。 毕竟这可是有朝廷官员,卷了进来。 宋煊很快就接到了曲泽送来的消息。 他们正在吃饭。 宋煊虽然有些头脑发懵,但依旧咧嘴笑了笑: “终于他妈的来了!” “咱们搞这么大阵势,就对付两个人。” 曹帮主哼笑一声:“这名门望族也不行啊!” “这两个人我都包圆了。” 王珪极为兴奋的道:“谁都别跟我抢!” “时间上不允许。” 陶宏想了想: “一个在后院,两个在前院,你只能护着少爷。” “不用。”宋煊慢慢的嚼着饭: “焦明曲泽来帮俺掠阵,王珪你就去后院生擒了那个什么火眼,至于什么煞星,就算俺病了,也能收拾的了,更何况还有我们的人。” “好。” 陶宏直接应了一声。 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有自己人在更好。 至于其余人都埋伏在后院。 “把小狗子们也都关起来,免得打草惊蛇。” “少爷,两个刺客,没必要都生擒,依照我的想法,后院那个人可以放走,就说是顾子墨放出来的消息,故意来搪塞窦家的。” 宋煊听了陶宏的建议,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内部狗咬狗?” “不错,他们二人之间全凭书信往来,这里面有许多可以挑拨的空间。” 陶宏指了指外面:“咱们可以抓住那个什么煞星,由飞鹰去威胁顾子墨,说被人给卖了,事没成!” “也是。” 宋煊吩咐了一句,放下碗筷,便上楼休息去了。 焦明等人都显得极为兴奋。 好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刺激的”事。 只不过人来的有些少,根本就不够兄弟们分的。 曹帮主吃完饭才走上楼,瞧着宋煊躺在躺椅上休息,头上放着毛巾降温。 “能行?” “好着呢。” 宋煊闭着眼睛慢悠悠的道: “师傅且安心,俺打十个也没问题,若不是想要抓活的,直接一箭射死更加省时省力。” 曹帮主颔首,他倒是信自己这个徒弟能做到。 “子时那个点,楼下监视的皇城司的那些人,怕是也都撤走,你还怎么让他们发现。” “有守夜的。” 宋煊睁开眼睛:“要不是有这帮人,俺还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 曹帮主坐在椅子上,点点头,又问道: “这种都是小事,还是你的前途更要紧些。” “我倒是听了一些坊间的传闻,押你中解元的人可不在少数。” “他们拿俺当赌注没经过俺的同意也就罢了,况且赢了又不会给俺分钱。” 宋煊给自己换了块毛巾: “不是病了,俺对于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还不够,有些许久不看也忘了。” “策论没问题,诗赋还需要好好编一编,贴经嘛,就看俺能不能想起全文。” 曹帮主点点头,如今宋煊的麻烦是不少。 但全都在可控范围内。 众人无不兴奋的等着那些刺客的到来。 直到火眼狻猊率先翻墙进入宋煊家里的后院。 整个院子里漆黑一片。 唯有清冷的月色洒进来。 火眼狻猊提着一桶盖好盖的火油,方便他翻墙。 很静。 他倒是也理解,没什么耍的,睡得早很正常。 火眼狻猊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此时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帮仆人夜里都不打鼾? 火眼狻猊抬头看向二楼,隐隐露出些许光亮。 那宋十二真是豪气,自己夜里睡觉还要点灯。 待到活起,自己要去瞧瞧顾子墨说的那个透明琉璃宝,若是能出手,兴许就赚大发了。 火眼狻猊静静听了一会。 唯有驴子叫了一声后,他才蹑手蹑脚的奔着房间去。 想要先把纸张点燃,这样才能着得快。 “哎。” 黑暗当中突然传出一声人的喊声。 火眼狻猊当即止住脚步,一手捏住短刀,戒备过去。 “可是火眼狻猊?” 王珪捏着双锏,眼里露出笑意。 火眼狻猊第一反应就是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可听声音又有些稚嫩。 莫不是顾子墨又额外找了其他人? 否则如何能知道自己的名号! “你是谁?” “收你来的。” 火眼狻猊人身形魁梧,听到这话,直接扔出火油桶,砸向王珪。 就在王珪躲闪之时,火眼狻猊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刀锋直指前方,眼中满是凌厉之色。 此时顾不得什么动静不动静了。 事到如今,他在不明白自己是被卖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也就白混了! 火眼狻猊低喝一声,猛然踏步上前,长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呼啸之声,直劈王珪肩头。 王珪早就想要试试自己双锏的成色了。 他双手各持一锏,稳稳站定后,见刀光袭来,脚下侧身躲过,左手锏轻轻一拨,便将火眼狻猊单刀的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攻势很猛,但是速度慢了些。” 王珪轻笑一声,语气当中带了几分戏虐。 火眼狻猊闻言大怒,刀势一转,横斩而出,刀光如匹练般横扫而来。 王珪却不慌不忙,脚下步伐轻盈,如闲庭信步般避开刀锋,右手锏顺势一挑,直击对方手腕。 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王珪的步法灵活,再加上双锏力气又足,克制的火眼狻猊的单刀。 “铛!” 一声脆响,火眼狻猊手里的刀险些脱手。 他只觉手腕一阵酸麻,心中大惊,连忙后退数步,重新稳住身形。 “怎么,这就怕了?” 王珪想着速战速决,还能去打下一场呢! 火眼狻猊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猛然跃起,单刀高举过头,全力劈下,刀势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可不等王珪应对,他便从手里撒出一片石灰,意图灼烧对手的眼睛。 王珪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如此主动暴露出极大的空缺定然有诈! 他闭上眼睛不退反进,直接撞到火眼狻猊怀里。 手腕一翻,双锏如灵蛇般顺着刀身滑下,直击对方胸口。 “砰!” 一声闷响,火眼狻猊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血来,单刀也脱手飞出,插在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陶宏等人才点着火把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才几个回合,他就不行了,窦家找来的刺客也不行啊。” 听到这里,火眼狻猊越发确认自己是被卖了! 到底是哪一个。 “就他也配与我想争?”王珪哼笑一声: “锁了他,回头正好让顾通判与窦家有交代,弄更多的刺客过来,方能尽早的弄倒窦家。” 火眼狻猊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口口声声,要给老恩师报仇的通判出卖了自己。 果然。 读书人都没有一个是好玩意! 火眼狻猊袖口的火折子悄然划下,自己还没有输,这几个人笑的太早了。 嗖。 火折子被他扔出。 刷。 洒落在地上的火油突然爆出火光,闪了众人一下。 抓住机会的火眼狻猊,横冲直撞的翻墙跑路。 陶宏大喊到:“救火,快救火!” (本章完) 第176章 一诗一赋一填空(月初求月票) 第176章 一诗一赋一填空(月初求月票) 鸿门宴这道题。 晏殊出的当真是不简单。 对于西昆体一向有着极大自信的宰相之子王泰,此此时也眉头拧起。 首先便是咏史类的典故不好凑。 不像另外的咏物与感怀,容易拼凑还不会过于突兀。 “直娘贼,晏殊出题也忒难了。” 王泰心中暗骂一声,抬起头瞧瞧前面的人。 不少考生下意识的抓耳挠腮。 一时间皆是有些难搞的模样。 毕竟诗赋在科举考试当中分重的比例较大。 看到这一幕,王泰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别我一个人觉得难就行。 大家都觉得难才好! 然后王泰的眼睛开始继续搜索重点目标。 宋十二。 他生病了。 听人议论家中夜里走水,想必也没休息好。 他的西昆体一直遭到王夫子的针对,是不擅长的。 可他的诗词早就证明了自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王泰总觉得宋煊喜欢玩扮猪吃老虎那套。 果然。 他打远就瞧见宋煊在那里写着东西。 王泰悠悠的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这些意外的事,对于宋十二完全没有什么难度。 他从自幼就开始独立生活,若是自己与他的处境互换,完全达不到他的境界。 这个年轻人有着该死的魅力以及实力。 王泰想了想,反正自己不知道项羽多厉害,要不要拿宋煊代替一下? 然后他又瞧向前方另外韩琦的位置。 韩琦也是在下笔。 旁人不知道韩琦的实力,王泰是知道的。 否则书院也不会因为他家里出事,就会网开一面让他单独考试。 因为不想放过这个好苗子。 而且听王夫子给他搞得温习计划,也并不是有关西昆体。 更加说明他韩琦在这方面是有自傲的资本的。 王泰悠悠的叹了口气,自己这帮同窗都他娘的什么怪物啊! 一想到两年后还要与大宋各地考生一起争夺状元的事,就让王泰头大。 现在大多数人一起都觉得难,也能安慰一下自己。 偏偏有人不假思索就开始写答案。 如此同一考场的人,心里就有了落差。 “直娘贼,老子也是要考状元的,绝不会比他们俩差。” “我也写!” “你们俩,一个项羽,一个刘邦,都给我狠狠的代入,老子写死你们!” 王泰恶狠狠的拿过草稿纸,开始标注。 誓要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面对同一道难题,每个学子内心想的都不一样。 而作为主考官的始作俑者晏殊,是知道这一首诗的难度的。 今年报考的人如此之多,超过七千人。 可解额的名额却是很少,只要录取百名以内。 这百余名的名额除了进士科外,还包含了诸科的学子。 只不过进士科最受重视,考这个的学子最多。 竞争力也更大! 名额在百余人里占比多一些,仅仅是这点优势罢了。 朝廷不是需要进士科的人才,而是进士科的人才最容易升官! 宰相须用读书人的执政方针更是加重了这一抉择。 故而无论是官学还是民学,自是都要让学生奔着进士科去用功努力。 大家学习“儒家经典”也是十分功利的。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是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晏殊溜达巡场,自从他从宋煊那里得知久坐容易长痔疮后。 平日办公他也不会一直坐着。 晏殊巡场以来,确信大部分学子都很焦急。 但是也有极个别的好苗子竟在构思当中。 这便是考试选拔的优势。 同一道题目,不考试怎么们区分出来,谁的水平更高呢? 总比血统继承法要进步许多。 就算是高官子弟,受到大量培养,也不一定能够考出来。 荫补制度倒是满足了他们当官的愿望,可你的前途也不会太高。 顾子墨现在由曹利用瞧着。 方才晏殊已经看了一会了。 他发现顾子墨他现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一直在走神。 就是不知道被宋煊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宋煊在与窦家势力的争斗当中没落下风。 至于宋煊又病了,又是夜里家中出了事等等。 晏殊并不觉得因为这点小事的纷扰,宋煊就会发挥不出来自身的实力。 宋煊与自己一样,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学子,遇事就慌乱的不行。 现在慌乱的是顾子墨,就足以让晏殊更加认同宋煊的手段。 懂不懂神童的含金量啊? 待到晏殊走到宋煊身边瞥了一眼。 发现他在已经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版本,弄出来一个框架。 宋煊正在草稿纸上写着各种典故,意图塞进去。 晏殊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得意。 果然。 神童就是神童! 即使遭遇了外物的侵扰,也不会影响他该有的学识,顺利的在考场上发挥出来。 宋煊此时完全都沉浸在用典的思路当中。 既要对仗,又要华丽还要合理贴切。 这个工作量,可是一丁点都不低。 他想不明白科举考试怎么就考这么一个逼样了? 至于停留在宋煊身边的考官,他一丁点都没关注。 “直娘贼!” 宋煊忍不住抱怨着: “这题也忒难了些。” 晏殊听到宋煊这个小话不仅没怪他。 反到是异常得意! 难。 就对了! 不难的题目,能是自己出的吗? 过于简单如何能从如此多的学子里挑选出来合适少数人? 要是人人都能做,到时候判卷是极为麻烦的。 反正不如从一开始就有如此难度。 他们面对省试以及殿试时也会有遇到如此高难度的。 那时候也就没有什么畏惧心里了,兴许就能答的更好。 宋煊嘴里咒骂着,可实际上这首诗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可就在这个时候,衙役们以及开始举着牌子游走。 开始展现赋的题目。 宋煊抬眼望去。 瞧见是写一首以赤壁为题的赋,限制三百字往上。 “直娘贼。” 宋煊再次骂了一声。 晏殊这是打算要百中取一吗? 一般考试所出赋题,尚无限制,可出自经史,也可由考官任意命题,或景物,或器物均可。 除了宋煊骂出声音外,自是有一大部分学子开始哀嚎。 随着考官喊着肃静,谁再出声,就直接打出考场。 宋煊嘴里却是嘀咕着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他顺了了半阙后,发现已经超过三百字。 遂宋煊直接在草稿纸上写着: 奉 试赤壁赋: 按照大宋科举考试的要求,写赋的时候,有十三条的规矩。 其中起手式便是奉试,这个相当于“解”的格式。 试卷不写‘奉试’”等十三条中,违犯任何一条,均径黜落。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宋子与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至于年份宋煊也懒得改,还要注意韵。 就当是老子梦中的时候那年去的赤壁。 反正这种赋,也不需要是亲身经历才能写。 晏殊刚从另一行转回来,就看见宋煊在那里挥笔一簇而就。 他脚下快速倒腾了几步。 走到宋煊身边放缓脚步。 然后又正大光明的“视奸”了一眼他的试卷。 起手就是:壬戌之秋? 晏殊下意识的掰手指算了一下。 如今是甲子年的秋天,壬戌那就是四十五年后的秋天?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宋十二他果然不走寻常路! 畅想自己四十五年后,带着友人去遨游赤壁是吧? 晏殊不知道要怎么吐槽,宋煊如此胡编乱造的思路。 但他作为主考官也不好一直停留在这里。 此时晏殊脑子里全都是疑问,慢悠悠的踱步离开。 因为同为神童的他,也没有理解宋煊的脑回路。 毕竟在他看来,神童的路线都差不多,能够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而且晏殊作为神童的代表人物,自是也见过不少神童。 他也能猜出那些神童的心思,可偏偏遇到宋煊这么一个被耽误的神童,晏殊一直都无法猜透宋煊的心思。 这小子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宋煊好不容易遇到个简单题,自是开始大写特写。 我管你这个那个的! 看着这个赋的要求,王泰心里没有思路。 他对于这种历史关注的很少。 平日里多是经书子集之类的。 谁承想这次晏殊根本就没有从那里找,全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出考题。 一下子就让王泰有些麻爪。 他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浮躁,特别是瞧见宋煊在那里一直写写写的。 王泰有些泄气。 “直娘贼,考官令人生气,但相比我自己的失败,同窗朋友的成功更是让我揪心。” “大家都是在同一个书院学习的,怎么就我这么菜呢!” “神童就必须厉害吗?” 但王泰又无可奈何,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写下去。 晏殊虽然奇怪宋煊的“起手式”,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能如此快就想到思路,脑瓜子就是聪明。 因为在晏殊观察,许多学子全在冥思苦想。 甚至连晏殊看好的韩琦,也迟迟没有动笔。 即使他那首西昆体的诗做的不错。 溜达之间,晏殊又回到了起点。 曹利用指了指有些坐立不安的顾子墨,他方才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巡场。 顾子墨脸上的表情,谁都能看出来是有着惶恐了。 此时也顾不得官员的仪态,一个劲的擦着热汗。 因为时间拖的越长,顾子墨想的就越多。 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人虽然善于考试,但是大多数人心里当真是脆弱的很。 “拖着他吧。” 晏殊决定待到宋煊若是交卷,正好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利用颔首,随即询问道: “我看许多人对你出的题都怨声载道的,是否太难?” “难就对了。” 晏殊摸着胡须哼了一声: “这才超过七千人,待到他们去东京参加省试,怕是全国各地善于考试的学子,都能在两万人作用,解试过不去,早点放弃也好。” 曹利用也不在多言,总而言之,想要中进士还是难度挺大的。 因为真宗朝的解额就超过一万五千余人。 这群人都是要去参加省试的,择出最优的几百人,进入殿试,然后再被刷下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人来,剩下的才是进士。 北宋大规模养士,在殿试多录取些进士,还得是宋仁宗亲政后的举措,直到中后期全部录取。 诗赋把众多学子都难住了,许多人都汗透衣服了。 不管是闷热,还是紧张,许多学子都不好受。 到了时间,便是一声响锣。 示意可以吃饭了。 若是想要去厕所,必须要举手,有专人带过去,且要排队,不允许多人同时离开。 宋煊掏出自己的炊饼,夹上牛肉片,打开自己的绿豆汤,吃起午饭来。 他准备一会再睡一觉,待到下一场考试把所有题目誊抄上后,再去上厕所。 反正下午考的就是填空题。 时间眨眼而过。 “直娘贼。” 宋煊撒尿的时候忍不住喝骂: “晏老贼搞了三十道题,幸亏老子最近一直看论语,至少有三道还没想起来。” 待到他捂着鼻子出去后,便瞧见一旁候场的晏殊。 他脸上露出微笑:“宋十二,这题目你可满意?” “俺满不满意不重要,晏相公满意就行。” 宋煊稍微行礼随即想要回去。 但是晏殊却道: “忘了与你说了,方才你的试卷本官已经让人遮起来了,免得被人瞧见,免得落得一个主动帮他人作弊的名声。” 宋代场屋连片设席,使得考试传义十分方便。 稍微抬抬头,就能凭借暗号传递信息,或者目力极好的人都能看见。 诗赋之作,贵在创新,非聪明博学之士难成佳篇。 策、论则需通古今之变,除非宿构,场屋之中亦很难抄袭。 帖经、墨义,它们类似于今天的填空题和问答题(回答经文及注疏)。 两者皆以背诵为主。 考试时夹带、传义都十分方便,所以在场屋中对这些应试者的防范尤为严格。 仁宗天圣八年,欧阳修在省试中因同情一位患病的李姓举人,竟将自己的答卷放到那人的书案之上,供他“拆拽回互,尽用之不妨”。 不久,“榜出,欧公作魁,李亦上列”! 到了南宋的时候,考这科的时候,私自带着书已经是半公开化的开卷考试了,甚至还几个人雇佣一个枪手,给大家一块传答案。 因为这科最容易被人抄袭。 “多谢范相公。” 宋煊的道谢,晏殊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摆摆手示意他回去答题。 待到宋煊勉强胡编的“典故”诗写出来后,依旧是提前交了卷子。 因为这种情况,宋煊还是被晏殊公事公办的叫进去询问。 宋煊顺势瞧了一眼,脸色稍显苍白的顾子墨,想必他现在是有些慌。 万一自己抓到刺客,他可就说不清楚了。 顾子墨瞧着宋煊盯着自己笑,他自是强壮镇定,瞪了回去。 宋煊照例等了一会,没成想张方平也交了卷。 “十二哥。”张方平脸色有些不好看。 “嗯。” 宋煊应了一声,他没有主动问考的如何。 考完试对答案完全没必要。 “我没考好?” “嗯。” 宋煊应了一声:“其实俺也没考好。” “啊?”张方平有些不敢相信,但突然又想起来了: “十二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吗?” “不是,单纯的对于西昆体不是很熟悉,诗写的也不尽人意,赋嘛,有些地方不押韵,至于那填空题,俺也有三个没记清楚。” 听了宋煊的安慰,张方平没有任何高兴,他是真的希望宋煊能考好,自己也能考好,遂悠悠的叹了口气: “十二哥,诗我写的不行,用典没用上,赋勉强凑足了三百字,至于押韵的地方,我也是有些摸不准。” “无妨,咱们俩要是考的太好,岂不是证明没有书院的栽培,依旧可以考的好吗?” “那他妈的还要应天书院做什么!” 张方平颇有些无奈的笑了: “十二哥说的对,倒是我有些心急了。” 宋煊坐在台阶上,哼笑一声: “况且咱们本就是来试试水的,考中的几率不大。” 他拍了片张方平的肩膀: “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况且你舅舅上岸了,今后在书院里可以精心给你补课,明年咱们在考呗。” “正好回家,事情解决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曲泽他们今天带着官府去围剿最后一名杀手了。” 张方平沮丧的点点头,他是有些不想在这里拖下去,不如交卷早点结束折磨。 因为晏殊出题真的是难度过高。 待到二人出了门,围观百姓瞧着依旧是宋十二第一个出来,一时间有些轰动。 他铺子里的事,早就传播了各种版本的。 无论是窦家的报复,还是眼红他买卖的人,各式谣言都有。 甚至有人传言宋十二这大好的青年才俊,被刺客给刺死了。 “十二郎,你考的如何?” “马马虎虎。”宋煊面色凝重的道: “晏相公出的题太难了。” 听着宋煊的回答,不少赌徒的心都有些沉。 本来以为保本能赚一笔的买卖,正主回应题太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哎呦,十二郎,你可得好好考,我押你能中解元。” 宋煊确实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翻身上了驴子,待到走出人群后,他才问王珪: “弟弟,收尾都收干净了吗?” (本章完) 第177章 家父,配享太庙! 第177章 家父,配享太庙! “好叫哥哥知晓。”王珪应了一声: “全都处理干净了,张推官带着人去抓捕最后那个刺客,火眼狻猊没有逃出城去,还潜伏在城内。” 宋煊眉头微挑。 火眼狻猊这个工具人不回去同窦家汇报情况,还怎么离间呢? 他要是不干活,这场戏不是白演了吗? “嗯。” 宋煊应了一声,曲泽的盯着他就行。 至于另外两个卧底,宋煊还没想好要如何利用他们去吓唬一下顾子墨呢。 “十二郎。” 王泰在后面喊,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听闻你家中昨夜起火了,一直没得空询问,可还好吧?” 宋煊牵着缰绳,让驴停下等着王泰。 “有歹人来过,俺不知道是冲着俺的铺子生意,还是冲着俺这个人。” 王泰扶着驴子,喘口气: “十二郎,家父王旦,配享太庙,我在官场上还是有些人脉的。” “你若是有需求尽管开口,性命从来都不是小事。” “嗯。” 宋煊应了一声,谢过王泰,目前他还用不上呢。 几人走着,王泰瞧着张方平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方平,你考的不好?” 张方平颔首,王泰虽然自己考的不好,可听着张方平承认,他还是感到被安慰到了。 大家都考的不好就行。 “十二郎定是考的不错,我看他密密麻麻都写满了试卷。” 宋煊倒是知道王泰与自己同一个考场,张方平却是主动道: “十二哥考的也不好!” “啊,这不可能吧?” 王泰嘴上这样说,可是他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若是大家都考的不好,那兴许咱们还都有机会考中! 毕竟王尧臣不算。 这两位可是应天书院这届考生当中最强的选手了。 连他们两个都没有考好,那就更不会有人考的好了! “十二哥他何时骗过你?” 张方平的话让王泰一愣,确实如此。 宋煊他虽然有“陨落的神童”之称,可身体染病,再加上家里出了事。 如此打击之下,他若是再能考好,岂能是正常人呐! 现在宋煊没考好,才是十分正常的事。 想到这里,王泰不由的安慰两人: “其实我也没考好。” “直娘贼。” “晏相公出题太难了。” 宋煊瞥了王泰一眼,可千万别出现自己与张方平的成绩,要比王泰好的情况。 要不然他心里如何能够平衡? 得多尴尬呢! “是啊。” 宋煊不动声色的道:“直娘贼,俺在上厕所的间隙骂他的时候,晏相公还听见了。” “啊,这?” “哈哈哈。” “十二郎,最近霉运缠身,下次去灵台寺的时候,可要好好拜一拜啊!” 王泰继续给他出主意,说说笑笑之间,大家的情绪变得好一些了。 宋煊却是想着那天大雨,在寺庙假山处发生的事。 “诗诗她也病了。” “可惜自己不能去看望她。” “若是那顾子墨也生了急病就好了,兴许顾家老夫人还能想起俺这个小郎中来。” 宋煊心里想着大雷,呸,姐姐的事,便由后门进了院子。 他慢悠悠的下了驴。 如今这头驴经常出去溜达,蹄子犹如野马一样会磨损,现在也用不上驴蹄铁呢! 尤其是大宋目前没有多少战马,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 该受益的是辽朝和西夏了! “喔。” 王泰与张方平瞧着外表烧成黑炭的驴棚柱子。 “看样子昨天夜里火势不小啊,十二郎。” “有人拎着一桶火油来俺家放火,可惜人跑了。” “什么!” 张方平与王泰同时大叫一声。 这可就是奔着要人命来的。 张方平是知道宋煊有事要做,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借着与舅舅亲近的借口,回去书院住几天。 但是王泰却不一样,他瞧着那头驴发了脾气,尥蹶子后,才进了驴棚。 “十二郎,你怕是得招募人手了,光靠这么一位小兄弟护着你也行,可家里怎么办?” 王泰叹了口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实在的你这个铺子如此红火,但你家里没什么后台,被人惦记实在是正常。” 宋煊摆摆手: “俺有后台啊,书院就是俺的后台,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显现出威力罢了。” 王泰却是觉得光靠着范院长怕是不行啊。 前任院长连维持书院运转的钱都赚不到,更不用说搞什么势力来护着宋煊的产业了。 “歇着,吃饭,明日再考试。” …… 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总算熬到所有考生都出去了,他卷子也收完交上去,连忙叫来自己的轿子先奔着夫子庙走一遭,然后再回家去。 果然。 顾子墨的心拔凉拔凉的,潜伏的那三个人,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甚至自己留的那个后手,也像是被抓住的模样。 完蛋了。 谋划失败了,定然会被那几个杀手给指认。 若是宋煊把那些刺客都杀了,对于顾子墨而言,还是好事。 但宋煊今天早上挑衅的话,让顾子墨不敢赌。 他知道宋煊知道了一些内幕,这就难办了。 接下来自己就不是潜伏在背地里的,而是被迫浮出水面,要搞死宋煊。 大家已经不死不休了! 顾子墨可不相信宋煊是那种吃了亏往肚子里咽委屈的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 自己如何报复他? 除了宋煊的那间铺子,就是这次解试,得想法子直接把他罢黜。 只要他考不中,那他那间铺子就会遭到大批人的觊觎。 顾子墨站在大街上,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东京城里来的五星杀手联合七星杀手,都没有杀掉宋煊吗? 顾子墨早上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见到鬼了。 可是宋煊的挑衅询问,又让他恢复了理智。 但现在,顾子墨一点思绪都没有。 他今天想了一天,都没有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以至于他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会是这样草草收场! 看样子还是要督促窦兄,在东京城里再找些好手才行! 火眼狻猊戴着斗笠,站在巷子里观察顾子墨。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逃出城去,就是心中憋着一口恶气,想要找顾子墨要一个说法。 谁敢出卖自己,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若不是顾子墨,谁能出卖自己? 难道是那两个死人吗? 今日火眼狻猊听了许多传闻。 不用细细去思索,那两个什么飞鹰跟煞星,指定全都被宋十二的人给宰了! 然后宋十二还去报官了。 火眼狻猊越想越气,他竟然如此轻易就栽了! 亏顾子墨在那说为他的老恩师报仇,全都演戏。 这个贼子,恨不得食其肉。 此仇不报,将来自己在江湖上该立足? 被官府的人给算计了,险些栽了。 果然。 官府没有一个好人。 老子最恨这种作恶的读书人了。 但是火眼狻猊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观察顾子墨是不是以自身为诱饵,引自己出去。 他观察了一下,随即压低自己的帽檐。 顾子墨正处于计划失败当中的失落感,站在大街中央失神。 他一个官员,就算挡了路,那也是路过百姓的错。 你躲着官爷走不就行了吗? 用不了一会,便会有巡逻的兵丁点头哈腰的来问顾子墨发生了什么事,用不用他们侍奉之类的。 火眼狻猊袖子里的短刀落下,被他捏在手中。 顾子墨瞧着一个低头戴斗笠的人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火眼狻猊快走两步,猛地的抬起头,顺便把匕首插进顾子墨的胸膛。 顾子墨瞧着火眼狻猊出现,刚想说话,可是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刺痛。 火眼狻猊迅速脱离,顾子墨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匕首。 他大脑尚在宕机当中,嘴里就吐出血来,流到了他的官服上,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仰。 轿夫惊叫一声,连忙上前: “通判老爷中刀了。” 街上登时慌乱起来。 官老爷被刺杀,这可不是小事。 谁都不愿意惹麻烦上身。 四个轿夫连忙把顾子墨这位雇主给抬上轿子,奔着王神医的药铺而去。 至于凶手他们谁敢追啊? 当街杀人。 杀的还是官! 不要命了? 火眼狻猊却是是亡命徒,否则也不会接下杀人的活计。 宋煊接受陶宏的建议演戏,实则是为了对付远在天边的窦家。 让他们内部分化,进而狗咬狗。 谁知道皇城司背后的刘太后,知道这一事件,是会做出什么判断? 反正该上的眼药已经上了,接下来就是看执行的接过。 可是火眼狻猊却是执行歪了宋煊的计划,他直接找出卖自己的人算账去了。 应天府推官张亢,刚刚得到了那个火油桶的线索。 旁边的衙役把那个被打了板子的人给拖出去,交给狱卒。 果然是顾子墨找的关系。 他干活也忒糙了些。 张亢盘算着要怎么跟他的顶头上司判官伊俊说这事,便听到有巡街的兵丁过来汇报: “张推官,不好了,顾通判大街上被人给捅了,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什么?” 张亢有些错愕。 他刚得到顾子墨是幕后主谋的线索,结果顾子墨他就被当街给捅了! 苦肉计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张亢当即大手一挥,让报信的兵丁带他去现场看看,顺便问问有没有目击证人。 至于顾子墨的生死,还轮不得他去看。 此事交给判官伊俊就行。 伊俊得到消息,也是十分的震惊。 怎么回事? 当街杀官,多大的担子啊! 更何况顾子墨也算是自己的上官,这不捅了楼子? 伊俊连忙前往王神医的医馆去探望,自己的这位上司,可千万别死了啊! 要不然这件凶案他查不出来,怕是要去岭南吃虫子了! 伊俊欲哭无泪,他一直都害怕被发配到岭南。 怎么一件一件的全都往自己身上扑呢。 上一次是窦臭,这一次是窦臭的学生。 要了我的亲命了。 伊俊苦着脸,心思百转: “哎,不对,他们两人可都是跟那宋十二有仇!” 伊俊当即拍了巴掌,觉得宋煊雇凶杀人的可能性极大。 “你去请宋通判看顾通判,就说出了大事,至于晏知府来不来,就不是咱们能做主的了。” 伊俊决定不把麻烦留给自己。 出现这种“当街刺官案”,必须要层层上报才行。 他立即奔着有极大作案嫌疑的宋煊家里而去。 待到伊俊带着官兵进了宋煊的家,瞧见他正在吃饭。 “宋煊,你的事发了!” 听着伊俊的话,众人都感到极为奇怪。 倒是宋煊主动站起身来:“不知道这位相公是?” “本官是应天府判官伊俊,你雇凶杀人的事已经事发了,跟我走一趟吧。” 伊俊说完之后,当即就示意兵丁上前。 可是王珪却是抽出铁锏来护在宋煊身前:“谁敢动?” 伊俊连忙一个大跳,躲在兵丁后面: “好啊,本官就知道是你,竟然敢拘捕。” 宋煊示意王珪回桌子前,挥手道: “大家甭管这位判官,继续吃饭。” 伊俊瞪大眼睛,指着宋煊道: “你敢如此无事本官,左右,给我上!” 宋煊端着碗道:“伊判官,你说俺犯了罪,可有抓捕文书?” 伊俊一愣。 他为官多年,也用不着那些玩意,直接抓人就抓了。 但是根据大宋律法而言,是必须要有这个东西的。 因为宋律制度已经较为完善,抓捕文书是官府执法的合法凭证,进一步防止官员乱用权力。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规矩立的好,那也得下面的人执行的好,才能真正的好。 否则就算规矩立得好,下面的人不执行,就算是好政策那也是坑害百姓的坏政策。 宋煊夹着菜道:“按照大宋律法你必须要给俺看。” “至少让俺知道明确被捕的罪名和犯罪事实。” “抓捕依据的是引用大宋的哪条法律条文。” “最重要的是签发人,由负责的官员签发,并加盖官印。” 伊俊一下子就被宋煊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他一个普通学子,就算读书天赋高点,可凭什么如此懂大宋律法啊? 更何况大宋律法条文的解释权在老子这里,凭什么被他给夺走了! “哦,原来是没有这玩意就来抓人呐。” “伊判官,你好大的官威哦!” 王泰哼笑一声,越发钦佩宋煊的临危不乱,当即听从他的话,开始吃饭。 说实在的他一开始是有些发懵的。 怎么就要抓住宋十二呢。 现在他想想,宋十二接二连三被针对,大抵就是有人看上他铺子的生意了。 要么就逼迫的他开不下去,要么就想要来狠狠的咬一口大肥肉,进来分一杯羹。 伊俊当即指着王泰道:“你除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如此奚落本官?” “左右,连他给我一块拿下。” 啪。 王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踩着凳子道: “家父王旦,配享太庙!” “谁敢抓我?” 宰相王旦的大名那是传言天下的,真宗皇帝就三个大臣配享太庙的。 可见王旦的含金量。 行动的兵丁以及衙役,全都默默后退,或者根本就不敢动窝。 这下子连伊俊爷不得不从兵丁的后面出来,他走上前去,谄媚的笑道: “王公子,这都是误会!” “误会啊!” “误会?”王泰当即甩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误你妈的头!” 伊俊的立场其实没有那么强。 他方才为了不去岭南吃虫子,推理了一番认为宋煊的嫌疑最大,先把他抓回去好好审问一通。 可没想成宰相之子在他家吃饭,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一旦得罪了他,依照宰相王旦遗留下的恩泽,让自己去岭南吃虫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故而伊俊面对王泰的喝骂,也只能唾面自干。 他连忙解释道: “王公子,实在是事出有因,顾通判街头被刺杀,几乎身死,嫌疑最大的便是宋十二,我就是想要把他抓回去审问一二。” “嘶。” 王泰也觉得出了大事。 大宋的官员当街被刺杀,这种事情的恶劣性质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抹除的。 听到这话,连宋煊都抬起头看向伊俊: “顾子墨被刺杀了?” 伊俊确实觉得宋煊在装傻,语气自是不客气: “宋十二,顾通判有没有被刺杀,你最清楚了!” “你有什么证据?” 听着宋煊的质问,王泰当即喝问:“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宋十二杀的?” “人不是他杀的。”伊俊连忙解释道。 “嘿,你他妈的,人不是他杀的,你要抓走他?” 伊俊虽然觉得自己没面子,可相比于去岭南吃虫子,被宰相之子骂几句就骂几句吧。 “人虽然不是他宋十二杀的,但买凶杀人这事,他绝对是跑不掉的。” 宋煊慢条斯理的问:“伊判官,你有证据吗?” “带你回大堂问一问,便会有的。”伊俊一甩衣袖。 啪。 宋煊当即拍案而起: “你这厮好没道理,真以为俺宋十二是吃素的?” “就算是杀官造反,老子自是会自己当街动手,用不着假借他人之手来做这种事。” 王泰忽的扭头看向宋煊,瞳孔变大。 宋煊他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大哥。 不带这么坑人的。 我爹是配享太庙。 不是有九族的免死金牌! (本章完) 第178章 二进宫 第178章 二进宫 宋煊却是不管哪个,他指着伊俊的鼻子: “俺看你就是瞄上了俺这件铺子生意红火。” “昨夜派人来烧毁没成功,今日就是想要借机生事,把俺抓进监牢里,然后趁机敲诈勒索,是也不是?” “哦,竟是这样,我才反应过来!” 王泰也跟着搭腔: “一切都说的通了,你这厮当真是好算计!” 应天府判官伊俊听到宋煊如此诬陷自己。 他被气得脸色发红,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你你。” “你血口喷人!” “你怎么敢,诬陷本官的清白?” “你可有证据?” 宋煊哼笑一声,双手一摊: “就如同伊通判方才对俺定罪的一样。” “证据嘛,莫须有!” “莫须有?” 这词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 张方平却是哼笑一声。 原来十二哥给他在这埋坑呢。 紧接着陶宏等人也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了。 毕竟冤枉你的人。 比你还清楚你是有多冤的! 判官伊俊面色铁青,竟然被宋煊一个小小的学子所戏弄。 要不是晏知府护着你,你得罪翰林学士的时候,便已经完蛋了。 你哪有机会在这里与本官咆哮? 想到晏知府,判官伊俊又冷静了下来: “宋十二,此事不是你做的?” “伊判官如此笃定是俺做的。”宋煊哼笑一声: “莫不是俺这院子夜里失火,伊判官知道些内幕喽?” “你!” 伊俊一下子就噎住了。 好个牙尖嘴利心思歹毒之人! 那日能逼得窦学士跳下楼来,想必也是如此说的。 顾子墨是他的上官,伊俊自然不会说上官的不是。 “宋煊,说破大天去,本官要你回府衙问话,也是合情合理,符合大宋律法的。” “好啊。” 宋煊伸出手来: “那便请伊判官现场给俺写个抓捕手令,走哥符合大宋律法的正规程序吧。” “哼,你真以为我不敢写?” 伊俊得寸进尺的让宋煊提供笔墨,自是要给他现场写一封。 让宋煊瞧瞧本官的官威有多大! 方才差点被他给糊过去。 要什么上官的签章啊? 本官自己就能写! 伊俊很快便写上了一个抓捕令,让宋煊好好看一看。 宋煊瞥了一眼,依旧是怀疑自己买凶杀人,于是把拘捕令交给陶宏: “跑一趟,去送给晏知府。” “是。” 陶宏自是把纸张拿好。 听闻此话的伊俊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不过他可以肯定,顾通判出事,与宋煊逃不了干系。 就算是晏知府来了,他也有说辞。 况且上次翰林学士之子的案子还一直都没有破,就已经接到了警示。 若是这次再无法破案,那自己可就真的去岭南吃虫子了! 前有窦臭之子,这次是窦臭的学生。 那两案并作一案,伊俊极度怀疑,这两件案子全都是宋煊他一个人犯的。 雇凶杀人。 一模一样的手段! “俺跟伊判官去府衙走一趟,将来兴许有机会还要去东京高御状呢,到时候还得需王兄家里的背景拿来一用啊。” 王泰自是点头: “十二郎尽管去,我两个哥哥在东京为官,更何况家父配享太庙,这点小忙,我自是可以帮忙的。” 宋煊的这番安排,着实是让伊俊越发挂不住脸。 没等他发作,便听到: “我们走吧,伊判官。” 宋煊这话直接把伊俊给架起来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伊俊算是见过不少刁民。 但是如此懂大宋律法的刁民,他还是第一次见! “直娘贼,读书人就没有一个好玩意。” 伊俊心中气恼,但事已至此,便一甩衣袖,直接让然把宋煊押回大牢。 只要这个嫌犯跑不了,那就行了。 伊俊已经笃定,这两个案子全都跟宋煊逃脱不了干系! 控制住他,是最正要的选择。 最为重要的是伊俊,还得去瞧瞧自己的上官顾通判死没死呢。 若是死了,那就更有说辞了。 昨天一通火,宋煊的书铺本就是议论的中心。 早上来了一波衙役查案,没想到晚上同样来了一波衙役直接把人带走了。 “十二郎,这是怎么回事?” 街边的邻居瞧见立马就追问。 “官府抓不到夜里来俺家放火的贼,就先把俺这个提出问题的人抓走。” “宋十二,谁让你信口开河的?” 伊俊刚出门就听到宋煊如此胡言乱语。 苦主自己个放出谣言来,他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是头一次见。 “俺可没胡说。”宋煊哼笑一声: “你们官官相护罢了。” “你你你。” 判官伊俊被刺激的麻了。 他刚想呵斥手下动手,又瞧见追出来的宰相之子,以及宋煊的仆人直接牵驴而出,奔着贡院的方向而去。 这口气他又硬生生的忍下了。 “押走,押走。” 伊俊也懒得看,他也骑上毛驴奔着王神医的医馆而去。 若是顾通判没死就好。 宋城的县衙。 牢头李坤正在悠闲的下着大象棋。 大象戏的棋盘和围棋的差不多。 中间没有明确的楚河汉界,棋路也不是像今天这样纵线九条、横线十条,而是纵横均为十一条,密密麻麻完全交叉,共摆三十四枚棋子。 后世的象棋模式,直到南宋后才开始确定下来。 “头,不知道十二郎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咱们牢房里待一待,毕竟那三天真是我这辈子最美的三天。” 听着手下人这样说,李坤当即把手中吃掉他的马扔到他头上。 “十二郎人家正参加解试,将来是要当进士的,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赶紧呸呸。” 李坤收了宋煊的金叶子,自是希望人家好好的。 就在他骂手下的时候,便瞧见兵丁押着宋煊进来了。 牢头李坤连忙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 “十二郎,谁把你给抓了?” “伊通判有令,把此人羁押起来,是刺杀顾通判的主要嫌疑犯。” “不可能!” 牢头李坤下意识的反驳,但是得到兵丁的训斥。 “你这杀才,再敢放个屁!” 李坤可不惧这些人。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李老哥用不着与他们一般见识。” “哼,看在十二郎的份上,我不与你们这帮杀才一般见识,人员交接完了,我这庙小,就不招待你们了。” 这些兵丁倒是没想到本来与他们关系较近的牢头,还会因为此人与自己等人呛声。 不过一想到此子背后有晏知府的关系,也不愿意挣这么一口气。 李坤也不在理会,招呼自己的手下把宋煊交接过来。 不等那些人走后,李坤连忙亲自搬着小竹凳请宋煊坐下。 “十二郎,不用说,你就是被冤枉的。” “哈哈哈。” 宋煊顺势坐在棋盘前: “多谢李老哥,俺这也是无妄之灾。” 县衙里消息还挺灵通的。 顾通判被当街刺杀,这事可是太大了。 大宋多少年没有出过民间当街杀官的事了? 那都是太祖太宗皇帝把那些贪污的官员弃市处理。 宋煊瞧着虽然有车马砲等棋子,但是又没有楚河汉界,不像是正宗象棋的玩法。 而且兵卒是各六个。 “那伊通判怀疑十二郎雇凶杀人?” 牢头李坤想了想,又摇头道: “此事怕是他一厢情愿,兴许用不了一会,十二郎就得出去。” 他也没有让人弄什么单间,反正时间还早。 不如在外面乘凉。 一旁烧着艾草。 尤其是李坤听着宋煊的声音,像是身体还染病,未曾康复。 “什么出去,就算是伊俊过来求俺,俺也不会轻易出去的。” “十二郎慎重,据我所知,你明日还要考试呢,且不可拿自己的前途怄气。” “伊俊把俺抓进来,没有洗清嫌疑就出去,就算此事做错了,他也得硬着头皮干下去的。” 听了宋煊的话,李坤思考一二。 那判官伊俊虽然平日里对上小心谨慎,但是对下却是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宋十二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更何况还是官员在街头被刺杀,不管死没死,都得上达天听。 就算皇帝想要糊弄过去,可下面那些臣子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受到威胁的可是他们这个士大夫阶级。 就算不知道顾子墨是谁,但他是大宋的官,那广义上而言,便是己方团体。 维护顾子墨,就是维护士大夫们自己的利益。 宋煊开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 “且闹吧。” 牢头李坤想了想: “既然如此,若是十二郎今夜无法出去,那便先住在我的公房里,总比牢房里好多了。” 在这方天地里,他李坤就是所有犯人的爷。 进来的哪一个犯人对他不得客客气气的。 但有些犯人李坤是得罪不起的,更何况宋煊出手大方,前途光明,与他交好,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多谢。” 宋煊让李坤教一教自己这下象棋的规则。 李坤自是大喜,当即要好好给宋煊讲一讲。 二人下了一局后,宋煊便看出来与小象棋的玩法并不无不同,活动范围大了些,像围棋一样的棋盘,路线需要规划一二。 “十二郎当真是进步神速。” 李坤第一局还是教学为主,但是第二轮就与宋煊杀的难解难分了。 “俺喜欢玩的象棋是少一个兵的那种,还有楚河汉界。” “哦?” 牢头李坤想了想,倒是没听说过,兴许是宋十二家乡的玩法。 像双陆、弹棋之类的才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带点博彩的性质。 连输三盘后,李坤有些怀疑自己的水平这么差的吗? 他平日里杀遍监牢无敌手。 可今日遇到宋煊属实是降维打击了。 就那开局先飞象的步骤,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要这样开局啊! 进攻就被宋煊化解的让李坤不断的回防,完全被他牵制住了鼻子,疲于应对。 李坤不服气,第四局宋煊便是小兵往前拱,更是让他看啥了眼。 “十二郎,这招是什么意思?” “仙人指路。” 宋煊哼笑一声:“俺不确定你输了三盘后,会不会改变自己的走法,所以这盘先试探一二。” 李坤点点头,随即输麻了。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十二郎,先歇会,莫不如去看看那个泼皮吧。” “哪个泼皮?” “镇关南。”李坤站起身来笑道: “十二郎让丁捕头带话,好好招待一下这个泼皮。” “嗨。”宋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近日病了,又接连考试,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不起许多事来。” 李坤松了口气,跟宋煊玩这几盘,虽然学了几招,但是相对的他今夜的棋瘾下降了不少。 宋煊屏住呼吸进了监牢,过了一会,才适应里面的气味。 “这牢房常年不打扫,许多犯人都容易生病啊。” 李坤完全不在乎的摆手: “病了就病了,谁家好人会被关进来?” 朝廷是有给犯人治病的资金,不过大多数都会被他们这些狱卒给吞没。 全靠犯人自己硬熬,熬过去算你命硬,熬不过去你活该! 镇关南趴在稻草上,屁股肿的很,身上也有不少鞭痕。 李坤可完全不是只招待了他两天。 为了让宋煊看的安心,自是接连招待。 宋煊站在牢房内,瞥了一眼还在装死的镇关南。 “既然都叫镇关南了,不如把他扔进军中,让他好好去镇关南,免得污了那些军中好汉的名声。” “明白。” 听着宋煊的声音,镇关南肿了的眼皮睁开,转过头来看见宋煊的面孔,他连忙求饶: “小的有眼无珠,还望十二郎能够放我一马,小的愿意为十二郎效犬马之劳。” 镇关南早就知道了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待到镇关南磕的脑袋都出血了,宋煊才给个话: “李老哥,明日给他治伤吧,大夏天的如今长虫子。” 宋煊说完之后便走了。 倒是牢头李坤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运气好,十二郎心善。” 镇关南连忙给远去的宋煊跪下道谢。 至少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 …… 王氏医馆内。 王神医瞧着顾子墨的伤势,那刀口也不敢拔出来。 否则直接喷血而出,那就更没有什么救治的必要了。 顾子墨的家属接到消息后,全都赶来了。 他爹娘更是哀嚎个不停。 谁承想他们的儿子如今是应天府的高官,到哪都得有人捧着,怎么就被歹人给当街行凶了呢! 小妾失了主心骨,在那里梨带雨的。 主要是妾室可以随便送人,顾子墨一旦死了,顾夫人完全就有权利把小妾给卖了。 顾夫人眉头紧皱,她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十二郎显然是无事,还去参加考试了。 十二书铺也并没有燃起大火,只不过谣言满天飞。 那自己的夫君被当街行凶,是十二郎的蓄意报复? 还是窦家见事情败落,为了避免有麻烦沾身,所以选择杀人灭口? 顾夫人一时间想不明白。 虽然她与宋煊有了瓜葛,对他心里也有几分喜欢。 但是她对顾子墨生理上有些厌恶,可他若是死了,那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就算自己成了寡妇,难不成真的能嫁给宋煊吗? 在一个顾夫人相信宋煊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睡了人家的妻子,再杀她的夫君,那得是多恶的人呐? 顾夫人不相信宋煊是那种恶人! 再加上有了这种事,自己与他成亲,日后自是会连累宋煊的,窦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自家夫君遇刺的事,是不是窦家派人做的? 推官张亢想要询问顾通判,看清楚凶手没! 毕竟上一次窦臭之子被强人绑架打断了腿这件事,就在朝廷那里挂了号。 现在又出现一个当街杀官的恶劣案件。 此案若是不破,甭说伊俊官帽不保,就连张亢也得被革职查办。 王神医仔细瞧了瞧顾子墨的伤势,对着一旁的张亢道: “张推官,我现在无从下手。” 张亢也明白,像是这种伤势,一旦匕首拔出来,怕是要暴血而亡。 “现在顾通判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贸然拔出匕首,怕是立死。” 张亢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什么。 待到王神医说完之后,房间里的家属自是开始痛哭,恳求王神医救人。 而就在吵吵之际,判官伊俊走了进来询问怎么回事? 张亢便把情况给伊俊说了。 伊俊去看了一眼,随即也摇摇头:“还望王神医能够想想办法。” 王神医也治疗外伤,但对于这种立死的伤势,他根本就没法治。 无论是官员,还是家属一个劲的哀求。 王神医突然想到: “不如把宋煊叫来,他有一个郎中师傅很是厉害,兴许能有法子,若是他没有办法了,顾通判也没法医治了。” “宋煊?” 这个名字一出,许多人都愣住了。 张亢立即觉得王神医是不是想要让顾子墨死在宋煊的手中,所以才会编造他有一个神奇的乡下郎中。 顾夫人当然知道宋煊是懂得医术的,可不曾想连王神医都对他认可,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倒是老夫人擦了擦泪询问。 “母亲,莫不是忘了在灵台寺,有一个少年郎为您诊脉之事?” “哦哦哦,想起来了。” 老夫人连忙开口道:“既然连神医都推崇,想必定是有本事的,快快请来。” “不行!” 判官伊俊断然拒绝:“此事绝对不行!” (本章完) 第179章 他绝不会救的 第179章 他绝不会救的 顾家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怎么就不行呢? 张亢见伊俊如此说,也明白顾子墨派人去宋煊家里放火杀人的。 宋煊如何能救他? 老夫人连忙询问: “我儿危在旦夕,如何能拒绝那小郎中的救治?” 判官伊俊耐着性子道: “老夫人,我怀疑顾通判便是被宋煊买凶杀人所做,如何能让他来为顾通判医治!” “什么?” 伊俊此言一出,更是让在座的人全都惊诧起来。 “伊判官,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能胡说。” 张亢当即维护起宋煊来了,人家可是神童,虽然身手很好,可也不至于大好前途不要,就为了出一口气! 尤其宋煊一直都去参加解试,哪有时间做这种事? “就是。”王神医也连连摇头: “若是想要医治顾通判,老夫是没有办法,宋十二他医术见识是有的,兴许他还有办法。” “我不相信是宋十二雇凶杀人,杀了我夫君。” 顾夫人一开口,连带着老夫人也是点头。 那个少年人看着就心善,自己的好大儿与他又无仇恨,如何能杀人? 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夫人应该知道翰林学士窦元宾因宋煊而亡,您的儿子是前翰林学士窦元宾的学生,学生为了给老师报仇,自是差人去杀宋煊,作为报复,宋煊也可以雇凶杀人!” 伊俊的话,再次让众人沉默起来。 因为他说的这件事过于荒诞了。 “不可能!” 最先反驳的是顾家老夫人,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如此事情来。 “对,你莫要诬陷我儿子。” 顾子墨他爹也是搭腔,此时不住的戳着拐杖道: “来人,速速把宋煊请来救治我儿。” 伊俊为了不去岭南吃虫子,自是确信宋煊便是幕后真凶。 而且于情于理的分析都说的通。 “他已经被我抓进监牢,来不了了。” 张亢满脸疑问。 不是,哥们。 你连证据都没有,就抓人? “伊判官,这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伊俊背着手道:“证据暂时没有,不过只要顾通判醒了,他就能指认宋煊。” 张亢:??? 王神医:??? 你要不要听听你方才说的那句话。 “目前想要让顾通判醒了,唯有找宋煊来出主意,方才可能,否则顾通判就只能等死。” 伊俊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王神医,你当真没有办法了?” 王神医摸着胡须摇头: “老夫医术不行,方才也是无奈才想起了宋小友的手段,若是他都没办法,顾通判显然是活不下来的。” “不过若是伊判官方才说的全都是真的,怕是宋小友也不会出手相助。” “因为无论救活救不活,这口黑锅都要放在宋小友头上,是老夫把他拽进来了。” 王神医对着顾子墨的父母道: “还是早些准备棺椁吧,天气炎热,尸身不易保存的。” 哇。 顾子墨的母亲一下子就哭出声来了。 她跪在地上,恳求王神医出手帮助。 王神医早就见惯了生死,对于生离死别并不会搞得十分难堪。 “最贵的药都用上,使多少钱都行。” “只要能救我儿子。” 王神医叫来自己的徒弟,不是他不救,实在是太棘手了。 那刀子拔出来,流那么多血,这个人就得死。 人体内的血是有数的,不跟水一样,喝口水就能补充。 伊俊一直在纠结,若是让顾通判醒了之后,说刺杀他就是宋煊,那这件案子就板上钉钉。 自己也就不会去岭南吃虫子,同样顾通判的大仇也就报了。 “王神医,那宋煊当真是有办法?” “我方才只是建议,十二郎他有一个师傅对于医术有些较高的造诣,但是十二郎不知道继承了几分本事,因为顾通判这种伤势本就活不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若是宋十二他也没有办法,那就无用了,况且因为顾通判被刺杀之事,伊判官不顾青红皂白就把宋十二抓进大牢当中去,此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善了的。” 王神医对于这帮官员是有着深刻的认知的。 若是医治好了兴许能欠你个人情,可若是医治不好,你就等着被报复吧。 当今宰相之子王从益一直都在宋城看病,也是希望王神医给他吊命。 但想要彻底医治,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王从益不过是死在王钦若前头,还是死在他后头的事。 甚至王神医都觉得王从益兴许就能死在他爹前头。 对于这种事,王神医已经把话都说完了: “纵然是华佗在世,都不一定能够治好的。” “去请宋小郎君。” 老夫人下定决心,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办法,那也得去抓那根救命稻草。 “老头子,你在这守着咱们儿子,诗诗,咱们娘俩去求人。” 顾老夫人随即看向伊俊: “还望伊判官能够前头带路,解开与宋十二的误会,方能为我儿治病。” 王神医也决定跟着去一趟,毕竟是因为自己救人心切,突然抓住了一个点,却没想到吧宋煊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的奔着县衙而去。 县衙大牢。 牢头李坤在外面守着。 应天府知府晏殊以及曹利用坐在里面,宋煊则是靠在床榻上休息。 而皇城司的高遵甫以及手下则是趴在屋顶偷听。 毕竟宋十二突然被抓进了监牢当中,又出现官员被当街刺杀之事。 无论如何,皇城司都得把这事给打探清楚了。 “十二郎,此事当真不是你做的?” “就算是俺做的,也没有证据,更何况还不是俺做的。” 宋煊靠着被子,手里拿着蒲扇为自己扇风: “晏相公,俺现在才想明白,熟读宋律也没有用。” “你是个屁民,大宋的官想要把你抓进监牢就抓进来,仅仅是莫须有的罪名。” 晏殊当然知道宋煊熟读宋律,是为了在律法的边缘来回跳动,绝不是为了维护律法是否正确的执行。 “不用抱怨了。” 晏殊瞧着宋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知道你还没有胆大包天到要去雇凶当街杀官呢。” “明日还要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置气作甚?” “哎。”宋煊一下子就坐起来:“晏相公,你可不能这么说俺。” “那应天府判官伊俊为了他自己的乌纱帽,定是摆出了极大的官威,当场给俺写了一封抓捕令,还盖上了他的官印。” “俺若是不老老实实的跟他来这里,岂不是罪加一等,又成了他嘴里的口实?” 曹利用听着这里,其实眉头一直拧着。 不说宋煊没有罪责,光是伊俊这份做法,就是极为不妥之事。 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算询问也不能发抓捕令,那必须是得有确切证据才行。 “十二郎,你那张抓捕令可是保存好了?” “自然。”宋煊哼笑一声: “伊判官好大的官威,俺少不了要上东京去告御状,反正考完试,十天之后才出结果,正好去东京走一圈,完全够用了。” 晏殊却是面色难堪。 因为应天府除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主官难辞其咎。 “正好随我去东京溜达一圈,带你去樊楼看一看。” 曹利用嘿嘿笑了笑,先让自家闺女瞧一瞧,若是看不上宋煊,那就罢了。 若是看上了,那今后的待遇可就得好好提一提。 “俺早就听说东京是富贵迷人眼,本想着待到将来去考省试的时候溜达溜达,尽早过去看看也好。” 宋煊自是没有让话给落下。 “够了。”晏殊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看看明日的你考的如何吧。” “你卷子交的早,以我观之,想要够到解元怕是不易。” 宋煊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答题答并不是尽善尽美。 曹利用哎呀一声:“倒是可惜。” “那顾子墨受了重伤,还能不能活?” “俺怎么知道。”宋煊扇着扇子: “不过胸前中刀,怕是会伤了肺腑,很难治的,更容易失血身亡。”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晏殊眼里又露出疑色:“当真不是你干的?” “晏相公为什么不能怀疑是窦家杀人灭口,顺便把脏水泼到俺的头上呢?” 宋煊摆着手指道:“那伊俊兴许早就收了窦家的好处,要不然为何如此急冲冲的要把俺的罪名给定死?” 晏殊不是不相信宋煊的话,是他觉得宋煊对自己说的事情经过,是进行了有目的性的删减。 并不是全貌,而是一部分对他有利的过程。 不等曹利用询问,便有人探头: “十二郎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宋煊瞧着顾夫人扶着她婆婆进门,一时间有些疑惑。 晏殊借机慰问情况,询问顾子墨状况如何了。 “王神医说唯有十二郎兴许有办法。” “卧槽。” 宋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自己就履行承诺,通过王修永送给他爹一个粗制的显微镜让他观察水中的一些小生物。 结果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给推到前面来了? “俺可没有办法。” 宋煊瞧着众人都瞧着自己,立即解释道: “俺这些年一直都在用心读书,对于师傅所教授的医学不求甚解,只能是知道点毛皮,仗着这点微末的本事与王神医吹牛,被他给记住了。” 顾夫人连忙上前询问:“十二郎,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嫂嫂,就算伊判官他那么诬陷俺,说俺是刺杀顾通判的幕后真凶那又如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一旁站着的判官伊俊不敢言语,此时他发现晏殊的脸色十分不好。 但只要宋煊答应去救顾通判,哪怕只能清醒一会,顺着自己的话茬说凶手是宋煊呢。 高遵甫着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寻宋煊。 他趴在上面一动都不敢动,主要是人多,眼睛耳朵变多了起来,自是能发现事情。 “十二郎,我是相信你的。” 顾夫人见自己语气有些焦急,连忙又指了指自己的婆婆:“我们全家都是相信你的,恳请十二郎能够出手救治我夫君。” “好叫嫂嫂知晓。” 宋煊叹了口气:“这种深入肺腑的伤势,纵然是华佗在世也很难医治的,一旦拔出那把刀,反倒会更快的让顾通判去世。” “这也是王神医感到棘手的缘故,不拔慢慢流血,能撑上几个时辰,可是一旦拔了,兴许连一息都撑不过的。” “当真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实在是难以医治。” “那能否给顾通判喂血呢?” 听着晏殊的真诚发问,宋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晏相公,你以为这是在吃火锅烫鸭血吗?” “血从嘴里进入肚子里,最终会变成粪便排除体外,唯有从胳膊这里的静脉血管输进去才能回到体内。” 晏殊再次瞥了宋煊一眼。 他方才就是故意问蠢问题,想要试探一下宋煊是否有办法。 结果他的解释,更是印证了宋煊他当真是有办法的。 只是不想救。 看样子宋十二他家里被人放火烧,这件事与顾子墨是扯不开关系的。 今天顾子墨在考场上见到宋煊前后的表现都不一样。 那必然是做贼心虚。 晏殊瞬间就理顺了这其中的思路,既然顾子墨不是宋煊派人刺杀的。 是否真如宋煊所言,是窦家所为? 就是因为烧死宋煊这件谋杀案失败了,且被宋煊抓住了把柄,窦家想要斩断线索保住秘密。 那顾子墨是个死人,是最能保住秘密的方式。 顾老夫人听了宋煊的话,也是询问: “是否把血从胳膊上输进去,便能让我儿无事?” “当然不是。” 宋煊想了想决定让她们死心,反正自己是不会趟这个浑水的。 到时候一旦掺和进去,那便是黄泥掉在裤裆上。 “唯有输对的血方能无事,否则根本就没有救治的希望。” “什么意思?” 宋煊简短的道:“就算是输血,也不是谁都能输的,一旦输了错误的血,那也会死的。” “输我的血。”顾老夫人伸出自己的胳膊: “反正我也活够了,让我儿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抽血这种事,就是抽命,把自己的命抽走,给自己儿子续上。 宋煊都有些无语了: “俺师傅教过我,即使是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他们孩子的血型也可能跟父母不一样,有的是父母结合的血型,有的人是跟着父母相同,也有人是全新的血型。” “这事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绝不是什么亲生不亲生就能解决的。” “顺便说一句。”宋煊环顾众人道: “滴血认亲根本不能作为是否为亲生子女的依据,比如晏相公与我,或者我与曹侍中,甚至晏相公与曹侍中的血兴许能融合在一起,这并不能证明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这话让曹利用以及晏殊都瞪大眼睛,如此医学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关键是滴血认亲这种事,是极为正常的。 反倒是顾夫人听了宋煊话,登时松了口气。 若是自己受孕成功,今后用滴血认亲也无法证明不是顾子墨的骨肉了? 顾夫人甚至觉得宋煊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王神医捏着胡须道:“十二郎所言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还需要许多人的血做出试验佐证才行。” “滴血认亲的水中放入明矾便能让没有父子关系的人血液融合,若是先用醋擦一下碗,纵然是亲父子的血也不会相融。” 王神医的解释,更是让晏殊觉得宋煊不是在胡说八道。 众人都是被宋煊这么一同高谈论阔给引导到了他处。 或者说完全沉浸在那滴血认亲的事,至于给顾通判病情的事,显然是抛之脑后。 “还望小郎君能够救救我儿。” 顾老夫人可不管那个,必须得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直接给宋煊跪下了。 “老夫人,顾通判的肺被刺开了,若是想要止血,那必须要把他的伤口缝合上,里面的肺的伤口要封上,皮肤上的伤口也要封上。” “先不说缝合的手艺没有人会,血型匹配上也很难成功的,俺真没有哪个手艺!” “十二郎当真是不能缝合吗?”晏殊也是追问依据。 “缝合不了的。”宋煊伸出双手道: “无论我们的手洗的多干净,但总会残留一些病菌,到时候就算缝上伤口,也会因为感染而发脓,最终导致发烧而亡。” 王神医遗憾的点头:“确实如此,外伤内伤皆有,绝非草药可以医治。” 判官伊俊立即开口道: “晏相公,顾通判被刺杀之事,就是宋煊所为,他岂能去救治顾通判?” “说了这么多,他就是心虚!” 宋煊瞥了一眼跳出来的伊俊,哼笑一声: “伊判官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定俺的罪,当真不是背后收了谁的好处?” “宋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随意诬陷我这个朝廷命官!” 伊俊当即伸出手怒斥。 晏殊却是觉得伊俊很不对劲,他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做事,全都把活推给张亢的性子,今日怎么会对于破案如此沉迷? 且必须要定了宋煊的罪过呢! 怕是有什么内情吧? 晏殊倒是没出声制止,静待伊俊的表演。 伊俊当即看向顾子墨的家属们: “顾老夫人,宋煊就是杀害顾通判的主谋,你们再怎么求他,他是绝对不会救治顾通判的。” “如今他见到你们这番恳求的模样,怕不是心里都乐开了!” (本章完) 第180章 俺还偏偏要救他了 第180章 俺还偏偏要救他了 “俺心里乐开了?” 宋煊盯着判官伊俊道: “伊判官说那么多话,是不是极为害怕俺出手相救!” “然后刺杀顾通判的这口黑锅,就彻底的背在俺头上了?” 伊俊再次伸出手指:“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让俺死的不明不白的?” “你。” 宋煊瞧着伊俊止住话头,冷哼一声: “俺宋十二是将来要考大宋状元的,买凶杀官,那得是多没脑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况且俺自幼就背负神童的威名,就算你干出没脑子的事,俺也干不出来。” 宋煊的三言两语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判官伊俊。 顾通判遇刺之事,他在这里上蹿下跳的,又是抓人,又是阻止救人,意欲何为? “依照俺的猜测,怕不是在医馆王神医提出俺兴许有法子的时候,伊判官便跳出来阻止了吧?” 顾老妇人一下子就盯着伊俊,确实如此。 伊俊感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许是天气炎热,屋子里又聚集了不少人,一个劲的流汗。 “确实如此。”顾夫人接了句话茬。 “本官是一心为公,任你再巧舌如簧,那也是你宋十二有重大作案嫌疑!” 宋煊瞥了顾夫人一眼,对着她点点头,随即开口道: “老夫人,咱们萍水相逢,当时俺也不知道你是顾通判她娘,今日话赶话了。” “王神医他的医术可以说整个大宋都没有超过他的,但是俺师傅教了俺一个三国时期,华佗给关羽刮骨疗毒的法子,九死一生,俺轻易不会往外用的,而且还损德行。” 顾老夫人一听宋煊有法子,连忙给他跪下,恳求救治自家儿子。 伊俊一听宋煊有法子治,登时一愣,随即哼道: “华佗刮骨疗毒的法子,听都没听说过,怕不是他想借着医治之名,直接杀了顾通判吧。” “闭嘴。”顾夫人有些声嘶力竭的道: “若是十二郎他想要杀了我夫君,袖手旁观即可,为何要拿出压箱底且损德行的手段?” 伊俊面色通红,他一甩一绣:“为何就没有人相信我的判断。” “够了。”晏殊开口道:“张推官,你带着伊判官且在屋外面等待,我有话要问宋煊。” “喏。”伊俊与张亢退出去。 “十二哥儿,你确信自己的法子能行?” 晏殊自是警告了一番: “顾通判如今不过是早死晚死,可一旦因为你的医治,他死了,那将来可就有无数人可以通过这件事来讨伐你。” 因为方才宋煊说的他要考大宋状元,而且晏殊也确认宋煊是即将迈入士大夫阶级,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算干,那也是待到将来为官,找机会给顾子墨流放岭南之类的,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曹利用倒是想要见识见识宋煊那刮骨疗毒的法子,出了事有他负责。 “其实俺不愿意救治顾通判是因为他协助窦家害俺。” 宋煊此话一出,登时让顾子墨他娘再次瘫倒在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儿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顾夫人却是知道宋煊说的是真的。 曹利用与晏殊对视一眼,果然宋煊没有说实话。 “昨天夜里派人来烧俺铺子,意图烧死俺们一家的,便是窦家派来的刺客,由顾通判亲自接待的。”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宛如晴天霹雳。 她再怎么舍出面皮去,也没脸让宋煊再去救治他儿子。 她只是摊在地上失声痛哭。 顾夫人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料想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晏殊默然不语,既然宋煊敢这么说,那必然是有证据。 倒是曹利用哼哼道: “又是窦家,如今在家守孝都不安生,竟然派来刺客,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王神医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展开,他倒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毕竟去救一个谋害自己之人,纵然是医者,也不能过于苛责要求他们是父母心才行。 “是老身过于无耻,十二郎不救我儿也无话可说。” 晏殊本就不愿意宋煊趟这个浑水,明日还要去考试呢。 曹利用则是觉得那顾子墨活该,宋十二没必要谁都救。 “不过方才伊俊如此跳脱,更加确认了俺方才的判断。” 宋煊哼笑一声:“不管顾通判死不死,这口黑锅都会背在俺的头上,不如俺救出手救治。” 顾老夫人自是不敢相信宋煊的话。 “不过,此事是一件极为损阴德的事,顾老夫人愿意多少钱?” “只要我儿能活,我愿意献出全部家产给十二郎。” “这钱我不要,我是拿你的钱帮你办事。” 宋煊请顾老夫人起来,坐在一旁: “就算俺出手救治顾通判,可他体内的血太少了,需要人输血,但输血这件事可不是谁都能输的,还需要找人给顾通判输血,那钱是给他的卖命钱,老夫人你懂俺的意思吗?”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宋煊所说此法损阴德,是用另外一个人的命,来救顾通判。 王神医沉默不语,宋十二他不愿意出手救治,也在情理当中。 晏殊脸上尽是纠结之色: “十二哥儿,你可是要想好了,救不救顾通判你也是被诬陷的,何必自己趟浑水呢,更何况还要他人性命,如何能行?”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也是难熬。 买命钱? 可买谁的命呢! 屋子里越发的沉默。 宋煊倒是扇扇子,主要是太热了,他感冒还没好呢。 因为先前宋煊说了不能用父母的血,所以她看向儿媳: “诗诗,你可愿意?” 钱诗诗听到这话,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婆婆会说出这种话来。 宋煊连忙扶助要晕厥的顾夫人。 顾夫人瞧着宋煊满眼都是不舍,眼里流传泪来。 宋煊给了她一眼坚定的眼神,有我呢! 这下子连晏殊与曹利用都绷不住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想宋煊与顾夫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而是齐齐看向顾子墨他娘。 顾老夫人被审视,但相比于自己儿子的性命,儿媳妇这么久也没有生出孩子来,让她给输血于情于理都合适。 方才还说愿意献出全部家财,转眼间就直接让她儿媳妇顶上。 当真是好算计。 宋煊扶着顾夫人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顾老夫人只找一个人是不行的,万一顾夫人的血不行,还是要另寻他人,最起码要两个人才保险。” 顾老夫人心中另外一个人选已经有了打算。 那便是小妾。 顾夫人方才心神大乱,可听着宋煊的话,以及他手上用力捏自己的那一下暗示,认真回想了他的话。 自己的血能不能用,还得靠着宋煊说行不行! 曹利用当即开口道: “不如从大牢里找出一个人来,就算不知道老夫人想要出全部家财是多少钱。” “五百贯。”顾老夫人伸出手。 通判光是一年的正俸禄就是二百四十贯,还不算其他补贴福利,足超过三百贯。 曹利用点点头:“顾老夫人还是先回家取钱去,不管成不成,这买命钱都要先付给人家,毕竟也是九死一生的,可不保证能救回来。” “好。” 顾老夫人带着儿媳妇走了,宋煊则是把李坤喊进来: “你去问问镇关南,有一件买命钱,五百贯,他愿不愿意干。” 李坤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在应天府知府以及朝廷派来的相爷面前说五百贯买命钱,这合适吗? “十二郎,莫要说笑。” “说个屁的笑,让你去办就办。” 曹利用直接把他给轰了出去,然后才询问: “十二郎,你当真有把握?” “当然没把握!” 宋煊两手一摊:“真以为俺是不世出的神医啊?” “那你还?” “正巧没有试验材料,确认一下俺师傅教的手艺能不能用,反倒顾子墨也要死了,若是万一有用,那他便偷着乐去吧。” 宋煊说完后,便直接在桌子上拿过一张纸,开始写东西。 “这是要准备的材料吗?” 王神医越发觉得宋煊的师傅是个野路子,要不然怎么会没有名声传出来呢? “当然不是,这是免责声明。” 宋煊挥笔写完后,自己签上名字,顺便请王神医也签上名字,留出空隙给家属签字。 “这是什么意思?” “九死一生的手术啊,如何能不签字就给他办,将来真要闹大了,也好有个证据,是他们求着咱们的。” 宋煊依旧开始重复写:“到时候咱们两个一人一份留存。” 王神医此时也是赶鸭子上架,他当真没有其余医治的手段,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陶宏。” 宋煊喊了一声,等陶宏进来后,嘱咐道: “回家去拿俺那第一套器械,然后送到王氏医馆,我们等李坤拿完人后就去。” 陶宏明白宋煊说的就是拿1号箱子,他点头直接出去了。 晏殊依旧是觉得宋煊做事过于激进了,于是再次开口: “你当真要趟这个浑水?” 宋煊写完后,嘿嘿笑了两声: “俺不是趟浑水,是为了医术,难得的外伤病例。” “疯了,你真是疯了。” 晏殊对于宋煊如此行径感到十分的难受,以及不解。 倒是曹利用很是兴奋,若是宋煊连这种刀伤都能治,将来在战场上岂不是能救治更多的人。 他是经历过战争的,士卒立死在战场的上人不多,很多都是受伤后死亡的。 一想到这里,他当即询问: “我是否可以看着,也好为你做个见证!” “当然了,反正这种伤口以及流血,曹侍中早就见识过许多。” 镇关南被带了进来,感谢宋煊。 毕竟五百贯的买命钱,他在街上顺利收保护费,不知道要收多少年才能攒到。 有钱了,何必去当泼皮呢? 宋煊倒是没多说什么: “你想挣这份钱,还得看看最终的结果,不必道谢早了。” “小的明白。” 镇关南一脸的兴奋之色,五百贯! 直娘贼! 到手后可得想想怎么。 众人直接奔着王氏医馆。 宋煊先是仔细瞧了瞧顾子墨的伤势,整个前胸都被血给浸染了,面色苍白,看样子失血不少。 再不输血,过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而亡。 宋煊要了把剪子,直接把顾子墨的衣服给剪开了,露出伤口处。 顾子墨他爹瞧着宋煊写的免责声明,一时间有些难受。 可王神医都如此说了,只能死中求活。 于是他沾了沾儿子的血,签名后便摁了上去。 “老人家,再多的话,俺也不想跟你多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多谢小郎君能够出手相助。” 宋煊拿过自己送给王神医的显微镜,直接先瞧了瞧。 待到顾老夫人带着仆人把一背篓钱,并带着金子带来后。 镇关南整个人都开始打摆子了。 原来是真的! 宋煊当即开始刺破他们三个人的血,并作顾子墨的血开始对比,瞧瞧凝集的速度。 他根本就没办法判断血型,只能选择概率事件。 于是顾夫人顺理成章的被刷下去,镇关南以及顾子墨的小妾二人选上。 宋煊直接人对人输血。 这套装备他早就弄好了,就怕自己那几个兄弟会遭遇不测,到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 小妾虽然痛哭流涕,害怕的浑身直哆嗦。 伊俊则是不相信宋煊的秘法,他站在一旁,冷着脸。 一道帘子拉起。 曹利用、晏殊、王神医他们四个人在里面。 宋煊只得附在她耳边道: “十二息之内,俺会拔下这个针头,换另外一个人上,你不用担心,毕竟每个月流的葵水比这要多。” “你可以通过此事与顾家多讨要些卖命钱,离开他们家。” 小妾连忙开口:“我知道了。” 宋煊开始给她找血管,插进去,又让她自己按住针头。 然后这才扎进顾子墨的胳膊上,请王神医给按住。 宋煊开始拔刀,疼的顾子墨叫唤起来。 “老曹,按住他,莫要让他乱动。” 曹利用在军中没少见识士卒收拾,别看如今岁数大,可按住一个多年不注重运动的书生,还是手到擒来的。 宋煊直接把刀子扔在一旁。 开始用钩子给他用羊肠线缝针,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了。 王神医也是十分的紧张,瞧着宋煊如此粗狂的手法,更是见识都没见识过。 那人的皮肉如何能缝起来呢? 饶是一直按着的曹利用看着宋煊的手法,也是心头直跳。 这种医治手法也太狠了! 果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轻易动不得。 “十二郎,已经十息了。” “好,十二息喊我。” 宋煊应了一声,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停。 “晏相公,过来帮俺捏着钩子。” 宋煊大叫一声,晏殊本来不想看,硬着头皮在这里作见证,于是下意识的上前。 他接过那根钩子,听着宋煊的话:“不要让这线缩回去,崩紧一些。” 宋煊掀开帘子,大喊道: “镇关南,进来。” 外面的人瞧着宋煊带着面罩,双手也都是血,更是一脸凝重之色。 镇关南瞧见这一幕,咬咬牙当即进去了,五百贯! 宋煊快速的用珍贵的高度数酒给他擦了擦胳膊,从小妾的胳膊上把针头拔出来直接插进去: “坐着,你自己数十二息。” 然后他又拿出,直接堵在小妾的针眼上: “死命捏着,不要动,要不然你会流的更多。” 宋煊从晏殊手中接过钩子,再继续缝了几道,开始打结。 反正他都没拿顾子墨的命当命,手法自然是粗糙狠辣的,疼的顾子墨惨叫起来。 方才再外面那么一通说,小妾其实是有些担忧的,此时她面色苍白,完全是吓得。 更是下意识的靠在镇关南的一侧,不敢动弹。 镇关南倒是没想到还能有如此嫩的小娘子靠近自己,一时间并不觉得胳膊处疼痛,反倒是有些心猿意马。 此事过后,要钱有钱,到时候也找一个皮肤如此嫩的小娘子当妻子。 至于流血这事,他完全都不在乎的。 宋煊登时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器械,瞧着镇关南脸上还有些发春的模样,自是喝问: “镇关南,你数没数多少息了?” “我?”镇关南当真忘了这茬。 倒是靠在他身旁的小妾主动开口:“十息了。” “好。” 宋煊走过去,拿出预备的球,静静等待。 “摁着,死命的摁着。” 镇关南连忙点头,他并不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的。 但是又听到宋煊小声提醒: “你们俩想不想多要钱,赶紧该老子晕在床上,手也不要松开。” 于是小妾不得不靠在镇关南的一侧,这个时候才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可又是觉得这个臂膀有些宽阔。 待到宋煊坐在一旁休息,王神医还在按着顾子墨的肩膀,以及曹利用也是如此。 “这手术结束了吗?” 宋煊摇摇头,随即开口道: “且先看看顾子墨的脸色如何,继续苍白,那没有用,若是比方才显得红润些了,那就是有三分救回来的意思。” “且在观察观察。” 晏殊见宋煊如此劳累,以及另外两个输血的人也都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曹利用却是恶狠狠的摁着顾子墨: “此法若是在军中兴许能救更多的士卒,十二郎,你这独家密法能否在军中推广?” (本章完) 第182章 事同而功异,何也? 第182章 事同而功异,何也? 宋煊骑着毛驴,由王珪牵着奔着贡院而去。 张方平跟在一旁。 家里就一头驴,宋煊又生病。 否则他也不会骑驴出行的,特别是朋友在旁边。 接连两天没有睡好,身体抱恙,在加上高强度的考试,更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但好在宋煊年轻,睡一会便又觉得精神抖擞了。 只是感冒依旧没有好利索。 今天考的最后一场是策论。 随着仁宗朝社会矛盾的激化,朝廷对治理国家人才的需求更加迫切。 有识之士逐渐认识到,“进士以诗、赋定去留,学者或病声律而不得骋其才”,这样的考试内容对治理国家的作用不大,他们奏请皇帝,要求进士科“参考策论,以定优劣”。 宋初“以诗赋定去留”,到天圣五年(1027)“诏贡院,将来考试进士,不得只于诗赋进退等第,今后参考策论,以定优劣”。 这是宋代进士科考试内容的首次改革,宋儒从重视诗赋章句向重视策论的转化。 待到几十年后的庆历新政后,科举更是一改往日的规矩。 策论要在诗赋前面考,以此来突出策论的地位。 但是他们也开了历史的倒车。 比如要在学校学习三百天往上才能有资格参加发解试,以及废除密封誊录试卷,由地方上的官员来保证学子的操行。 这些做法,势必使权势、贿赂、私情和个人喜好在科举考试中发挥作用。 回到“通榜”乃至察举的老路上去,动摇宋朝初年一系列以公正、公平为目标的制度建设。 就像宋煊这样刚入学两个多月就考试的,直接不给通过。 “十二哥。” 王修永在后面喊着。 宋煊回头瞥了一眼,让王珪停下等等。 “急什么,跑一身汗,一会考试不难受吗?” 宋煊随手把自己的汗巾递过去。 王修永扶着驴子,摆摆手大口喘气,几息之后,他才开口: “十二哥,姓顾的醒了,他说刺杀他的是火眼狻猊,是受到窦家的指使。” “哦?” “俺倒是没想到姓顾的会直接撂了,还以为他要死扛到底,给他老师当孝子贤孙呢。” “那要是这样也忒不是东西了。” 宋煊哼笑一声: “窦家果然没好人呐,这是想要杀人灭口!” 张方平愤愤不平的道: “算他姓顾的有点残存的良心,要不然真想套麻袋打他几次。” 王修永诧异的看了张方平一眼。 老弟。 那可是应天府通判! 怎么也是位次第二的官员,尽管应天府有好几个通判吧。 可也不是你我这样的学子能够招惹的起的。 不过王修永一想宋十二连翰林学士都招惹得起,那他没别的话说了。 果然,跟在十二哥身边,就是长本事。 王修永其实是有些挫败感的。 毕竟跟在宋煊身边的人个个都挺有能力的。 关键十二哥他在医学一道上,让自家老爹夸耀。 自家老爹可是享誉宋城十年往上的神医,甚至整个大宋的郎中也不会有超过他的。 结果十二哥从一个自家老爹判断救不活的人,硬生生的把他从阎王殿给拽回来了! 那确实挺有本事的。 王修永也是看西游记的,很容易就接受了地府这个设定。 “十二哥的医术当真高明,连我爹都钦佩。” 宋煊骑着驴子道:“只是运气好罢了,若是再出现这种事,让俺去做,兴许下一个人就会死。” 王修永表示理解,他爷爷就是行医的,自是知道九死一生的法子有多凶险。 基本这个人常规方法就是等死了,必须要用成功率极低的法子试一试。 王修永他爹也用过这种办法,有成功的自然就有失败的。 三人说说笑笑的到了贡院门口。 王泰等人直接围了上来。 “十二郎,我等还担心你没法子来考试了呢!” “多谢多谢。” 宋煊从驴背上下来,对着众人行礼道: “多谢诸位挂念,好在苍天有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包拯是来候场的时候,听王泰提了一嘴。 他差点就要走,直接被王泰给拦住了,让他不要添乱。 有晏知府在,还能护不住宋煊吗? 于是在他们翘首以望的时候,瞧见了宋煊骑驴过来了。 “你们不知道,昨夜可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王修永自是笑嘻嘻的提了一嘴。 “哎,修永,不要用这种琐事占据大家的脑袋,待到考完后一起谈笑才好。” “嘿嘿嘿。” 王修永听了宋煊的劝阻,便故意卖个关子,不与他们说。 一个个排队进场,自是有人笑骂。 捕头丁哲瞪着血红的眼睛,在那里检查,他一个没睡。 “十二郎,可是休息好了?” 丁哲连忙亲自招呼,对于宋煊越发佩服了。 那得到王神医的夸耀,那得是什么样的医术啊? “不碍事。” 待到进了门,晏殊与曹利用二人瞧着宋煊脸上一点困意皆无,不得不感慨一句当真是少年人。 精神头就是好。 “你师傅是谁啊?” 曹利用特别好奇,世上还有那种起死回生的手艺,可偏偏没有大名流传出来。 “老曹,恕俺不能告诉你。”宋煊压低声音道: “俺师傅已经成一抔黄土了,他不想被人打扰!” 曹利用暗道一声可惜。 他觉得宋煊虽然聪慧,但肯定也没有学到他师傅的三成手艺。 毕竟医术这种事,只有越练越精通,还有大量病例供他进步。 像宋煊这样多少年都不动手的,尤其是那活干的糙的不行。 也就是姓顾的运气好,没有当场死在病床上。 曹利用拍了拍宋煊的背:“好好考,争取考个解元出来。” 众人再次候场,巡游的兵丁开始举着牌子。 其实许多考生都是不怎么注重策论的。 因为现在主要是靠诗赋取材,只要诗赋做的好,策论不出大问题就行。 宋煊抬眼望去。 策论题目: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 “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 “事同而功异,何也?” 宋煊发现晏殊出题还挺有自己主意的。 这四句话的意思分别是: 一、晋武帝司马炎在平定东吴的过程中,采取了果断的决策,没有过多受到朝臣意见的影响,最终成功灭吴,统一了全国; 二、苻坚在前秦统一北方后,决定南伐东晋,虽然也是独断专行,但最终却遭遇了淝水之战的惨败,前秦也因此走向衰落。 三、齐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使得齐国成为春秋时期的霸主。 四、燕哙王将国家大权交给子之,结果导致燕国内乱,国力衰弱。 宋煊想了想,倒是与晏殊的经历相关,是他会出的题。 这道题要求考生对比历史上的不同事件,分析领导者决策和用人对事件结果的影响,探讨成功与失败的原因。 宋煊想了想,自是开始在草稿纸上开篇写出自己的论点。 此四事,皆以独断与专任为核心。 然其结果迥异,或成或败,或兴或亡。 究其根本,非独断与专任之过。 而在其主用之当否、任之得人也。 今试论其理,以明治国用人之道。 像是这种议论文,还是挺容易写的。 宋煊自是分了四个小标题。 第一个便是独断之失。 晋武帝司马炎能够评定东吴,自是派遣了许多谍子前往东吴,探听出国势衰微,以及民心离散,且高层内乱争斗不休,遂果断举兵伐吴,终成一统。 反观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其所以失败者,在于刚愎自用,不听谏言,更没有派人去仔探查消息,获取战场信息。 只是觉得自己投鞭断流就一定能成! 苻坚不顾群臣以及前相的反对和叮嘱,贸然南征,终致淝水之战大败,前秦由盛转衰。 此独断之失也。 由此可见,独断非不可为,然必以审慎为先。 若决策合乎时势,独断可成大事;若刚愎自用,独断必致败亡。 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 管仲有旷世奇才,善于治国,齐桓公的信任和支持、齐国的强大经济和军事实力等缺一不可。 反观子之虽有权谋,有野心但无治国之才,与孙权何异? 一个是专任之得也,一个是专任之失也。 由此可见,专任非不可行,然必以得人为要。 若任人唯贤,专任可致兴盛;若任人唯亲,专任必致败亡。 第三点便是事同功异之因:晋武与苻坚、齐桓与燕哙,相同的行为,但结果不同,为何? 私以下三点。 其一,时势不同。 晋武伐吴,吴国势衰,民心离散; 苻坚伐晋,晋国虽弱,然上下同心。 时势不同,结果自异。 其二,用人得失。 齐桓任管仲,管仲乃治国之才; 燕哙任子之,子之无安邦之能。 用人得失,成败立判。 其三,决策审慎。 晋武伐吴,谋定而后动; 苻坚伐晋,刚愎而轻敌。 决策审慎与否,关乎大局。 宋煊洋洋洒洒,开始第四点也就是再次点题,治国用人之道。 由是观之,独断与专任,皆可为治国之策,然必以审慎与得人为前提。 治国者当明察时势,慎思独断;用人者当知人善任,唯才是举。 若独断而不审慎,专任而不得人,则虽事同而功异,终致败亡。 宋煊通读一遍后,又提笔写了个结尾: “治国者当以此为鉴,审时度势,知人善任,方能成大事、立大业。”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此乃千古不易之理,亦为今世治国者所当深思也。” 宋煊再次检查了一下错别字,确认超过千余字,才开始誊写。 而这个时候不少学子都在慢悠悠的推导晏相公出这个题的背后深意是什么? 反正策论这种题判断也相当主观,若是能写到考官心里去,那定然能给排名在前。 宋煊等待墨迹干涸,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准备仓促,但总算是考完了。 他唯一有些担忧的就是自己的那首西昆体的诗写的一般,并且还用了假典故,但愿能骗过主考官晏殊。 此处巡场考官苏耆瞧着宋煊早早的放了笔,对于他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每次都答的挺不错的,尤其是那赤壁赋写的当真的优美,他可以肯定在场的考生没有超过他的。 就是那首鸿门宴的诗,虽说句句都用典,但辞藻不够华丽以及押韵,甚至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典故。 苏耆不得不承认宋煊是读书破万。 他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的典故。 过后苏耆说给宋绶听,宋绶也是思索良久,并未听说过。 他们二人当然想不到,宋煊胆大包天到在解试上,自己编纂典故出来。 苏耆与宋绶只会觉得自己读书读的不如宋煊多。 毕竟天下藏书虽多,但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乱,许多书籍都失散了,他们这些人有没有看过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里,苏耆也是站起身来,装作寻常的模样,然后走到宋煊那里。 “你今天还提前交卷吗?” 毕竟顾子墨他被当街刺杀这件事,早就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的了。 那判官伊俊直接从宋煊家里抓走他,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可以吗?” 宋煊当即站起身来:“多谢先生,俺是想要提前交卷的,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你且收拾自己的东西去吧。” 苏耆自是拿起宋煊的试卷以及草稿纸,然后上了前台坐下来。 即使解试严格,但大多数时候考官也是能看到学子的试卷的。 比如这些提前交卷的,他们也乐意看一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更何况自己还是宋煊的担保人之一,看看他的实力也正常。 苏耆坐在椅子上,摊开宋煊的试卷,仔细瞧了瞧。 然后挺直了身体,继续看了下去。 苏耆不得不承认,宋煊在对于一些事情上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如此见识,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上的。 苏耆自己的儿子苏舜钦就在应天书院读书,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他今年虽是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但落榜了。 如今又开始从头再考,被苏耆送进了应天书院读书。 苏耆对他儿子抱有殷切的希望,殊不知他儿子接连考了三次都没考中,待到第四次在东京参加考试,才进士及第,可刚高兴两个月,他爹苏耆就病逝了。 “十二郎怕是本届解元的有力竞争者。” 苏耆暗暗的想着。 宋煊带着自己的考篮依旧是蹲坐在门前,等着到点开门。 进而连三的早早交卷,自是引人注目。 曹利用巡场累了,坐在一旁瞧着宋煊: “有没有信心考上解元?” “考上了,我就带你去东京游玩一通。” “没有。” 听了宋煊如此痛快的回答,曹利用一下没接住宋煊的话茬。 “你在与老夫开玩笑?” “没有。”宋煊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考生: “你瞧瞧他们的模样,便知道晏相公他出的题有多难了。” 曹利用也看到考题了,更是巡场,把许多考生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确实是难。 再加上宋煊接连没有休息好,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但甭管那么多外部因素。 你宋煊可不一样啊! 神童晏殊都承认是一个难遇的人才。 曹利用是相信晏殊的眼睛的,他看人错不了! 甭管在官场争斗的能力强不强,但晏殊看人这方面是有着自身实力的。 再加上曹利用对宋煊的接触,从以前调侃绑下捉婿的玩笑话,当真是纳入他自己的考虑当中了。 尽管在曹利用心中地位上升对这件事,宋煊是一丁点都不清楚。 可不少人对他都抱有不小的期望。 “别灰心,连你都觉得难,那其他学子也不会考的有多好!” “俺没觉得难啊!” 曹利用登时欣喜看向宋煊,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 宋煊摊手道:“只是俺觉得自己答的不够好罢了。” “罢了。” 曹利用许久都没有经历过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就算是那些宰相也得客客气气的。 至少说什么小话也是把他排除在外,不让他听到。 “待到不忙了,我再去你那里讨论一二有关你那起死回生的法子。” 宋煊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随即点头: “也好,到时候俺定然知无不言。” 曹利用拍了拍宋煊的肩膀,站起身来,继续巡场去了。 宋煊依旧是第一个出场。 此时门外更是围了许多人,不断的有人开盘有人下注。 即使宋煊当众说他自己没信心考中解元。 但三天他都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还不够证明宋十二的实力吗? 众人围上来询问,捕头丁哲自是全力维护秩序。 毕竟那火眼狻猊的画像已经开始在街上流传,万一他在杀个回马枪,岂不是惨了。 宋煊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然明白赌徒的心里,他一言不发,等着衙役给他清场。 王珪牵着驴子过来,请宋煊上驴。 他方才在外面盯了许久,没看到火眼狻猊,许是刺杀顾子墨后,便快速逃出城去了。 毕竟在哪个朝代,当街杀官,都是一项重罪! (本章完) 第183章 不过衣角微湿罢了 第183章 不过衣角微湿罢了 街上的流言蜚语,自是不去理会。 宋煊回到家里后,便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靠在躺椅上,静静等着头发晒干。 就在宋煊迷迷糊糊补觉的时候,张方平等人考完后,便相约来宋煊家里问一问事情的经过,顺便吃个饭。 这是早就约好的。 王修永更是把宋煊救了他爹都救不好的顾通判的事,在来的路上讲过众人听。 再加上张方平也是叙说了那天夜里的惊险。 最后还得是王泰直接说宋煊应该冤枉他的通判,这里面自是夹杂了他这个家父配享太庙同窗的背后支持。 众人嘻嘻哈哈大笑一阵,宋煊再没有入学前,就当众怼过翰林学士,此时一个判官根本就不叫事。 反倒是对于王泰总是把家父配享太庙提出来,觉得有些想笑。 当然了,王泰没有跟两个哥哥一样去考荫补当官,而是选择考取进士,那还是相当有志气的。 “十二哥。” 张方平等人一进门便瞧见宋煊穿着短裤,光着膀子靠在那里睡觉。 “嗯?” 宋煊这才睁开眼睛,瞧着一大帮人,下意识的道: “都坐,晚上咱们吃烤肉喝冰凉浆。” 祝玉瞧着宋煊的身材,当即呆愣在原地。 倒是王泰早年间在东京见多识广,当即开口道: “十二郎这身材,不去当禁军当真是亏了,多好的人样子啊!” “哈哈哈。” 众人一阵欢笑。 其实王泰是有些羡慕的。 相比于宋煊,他自己的身体有些干瘪,甚至连拿起宋煊书房里的那骨朵耍一耍都费劲。 至于包拯,兴许是成亲早,就算当了鳏夫,那身材也是有些发福了。 其余读书人像宋煊如此强壮的,始终都是少数人。 “十二郎,我听说你把顾通判从阎王殿里给拉回了?” “就是就是,王修永他没看见你是怎么使出手艺的,莫不是元神出窍,去阎王殿把生死簿的顾通判的名字给划了?” “若是十二郎有办法,能否再去一趟,把我的名字也在生死簿上划去。” “哈哈哈。” 几个人大笑着打趣。 就在这个时候,陶宏进来说镇关南在外面想要拜见少爷,感谢少爷送来的富贵。 宋煊想了想,便颔首: “让他进来吧,几位请到一旁回避一下,俺是有些医嘱要说的。” 王泰等人自是不会耽误宋煊的正式,况且在屏风后面也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镇关南有些激动,牵着顾子墨的小妾,一同前来。 宋煊也正巧从拿过裁剪过的老头衫,在那里套。 顾子墨小妾惊鸿一瞥,当时对宋煊的腰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好像去捏一捏。 相比于顾子墨的性冷淡,镇关南还是发挥了男儿该有的本事,尽情的去讨小娘子的欢愉。 镇关南见宋煊穿着怪衣服,也不在意,他满脸皆是笑意: “小的多谢十二郎的大恩大德。” 梆梆绑。 镇关南泼皮性子。 当即跪在地上给宋煊磕了三个响头。 他被宋煊找人收拾一顿,结果得了泼天富贵,自是十分欢喜。 宋煊哪是暴揍自己,简直是拿着泼天的富贵把他差点砸死。 就如此从地狱到天庭的待遇,搁谁身上也得激动的不成样子。 宋煊买这处院落,标价三百贯,但只了二百多贯买下来的。 可见五百贯在宋城那也是不小的巨款了。 “小的不仅得了五百贯,还得到了顾通判的小妾为妻,并三百贯嫁妆,我能有今日,全赖十二郎的恩赐,从此以后,愿为十二郎效犬马之劳!” 关在监狱里那么多人,要不是宋煊点名,自己还在里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兴许还要被发配到河北去当贼配军。 可是宋公子一开进口,自己如今钱有了,媳妇也有了。 将来在生个大胖小子,多好美事啊! 就算半条命没了。 那又如何?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用自己的半条命换五百贯,并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为妻,再加上三百贯的嫁妆,想要都没着这路子呢! 况且在大宋娶一个改嫁的是很常见的事。 真宗皇帝买的那个姑娘,也是他人妇。 如今成了大宋的皇太后,且临朝听政,哪个不服也得憋着。 额。 听着镇关南的诉说,宋煊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子墨的正牌夫人跟自己有一腿,他应该办不出来把自己夫人送给他人道谢的操作吧? 当然了,女人如衣服的思维,在如此环境下,也是十分正常的认知。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把自己媳妇卖了,或者把媳妇给租出去,待到给别人生完孩子后,租期才算结束。 顾子墨的小妾再次瞥了宋煊一眼,昨夜过于害怕,脑子一片空白。 休息的时候也渴望被人安慰,反倒是被镇关南得手了。 她如今也算是有些体几钱,思索着能不能让宋煊把自己的那半条命给拿回来。 镇关南瞧着宋煊在沉默,知道自己如今是入不了他的眼。 但是宋煊那么有本事的手段,被他看到了。 如何能放弃这一条大腿抱着! 宋煊想了想,才斟酌的开口: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镇关南若是真想改邪归正,好好过正经日子,可是有什么打算?” “回十二郎的话,我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只想着去庆楼叫着以前的兄弟们去大吃大喝一顿。” 宋煊颔首,这也是正常思路。 “你们二人如今身怀七百贯,觉得这是小钱吗?” “昔日的狐朋狗友全都能靠得住吗?” “你猜猜看有几个人,不会惦记你镇关南的钱和女人的?” “毕竟你就是个泼皮,陡然而富,各路牛鬼蛇神都要奔着你来了,不把你吃干抹净,拽回泼皮的行当里去,不会罢休。” “大家都是泥潭里打滚,凭什么你镇关南摇身一变,就成了富贵人?” “你说那些镇关西,镇关北之类的,会不会像你以前一样讹你啊?” “不是俺宋十二危言耸听,兴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夫妻二人便会殒命街头,钱财性命全无。” 镇关南被宋煊的几句话说的冷汗直出。 他下意识的望向身边的女人,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抱大腿,还是小芊说去与宋煊道谢。 毕竟连知府以及朝廷里来的人都看着他。 再加上宋煊好心告诉他们当时装晕,就是为了多要钱。 要是没有宋煊的提醒,想必小芊与三百贯嫁妆,顾家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再加上镇关南是晓得自己的性子,代入到其他人得了自己这样的富贵,那自己指定要上去那几十贯钱了。 “十,十二郎,那我该怎么办啊?” 镇关南又是给宋煊哐哐磕头。 他本以为是好日子来了,没想到有钱了,还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洗白可不是那么好洗的。 “还望十二郎能够救救我与我的夫君。” 顾子墨的小妾虽然有些馋宋煊的身子,但是她明白谁才是自己能够抓住的人,且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否则一旦遇人不淑,那便是被典卖的下场。 待到年老色衰,怕是要做半掩门的行当,不如跟着镇关南一起过安稳日子。 宋煊想了想:“目前你们二人做什么营生,俺也没什么好主意。” “不如先点钱买个住处,再点钱去城外买些田地,仗着是顾通判恩人的身份,官府的人短时间也不会难为你们。” “剩下的钱待到买了屋子后藏起来,只留下些许日常用度的钱,待到你们夫妻二人想到什么买卖,可以来寻俺问问,恰巧俺经商还是有些经验的。” 镇关南听了宋煊的主意。 当即再次磕头,嘴里道谢。 他是想要抱大腿,但宋煊没松口或者说直接岔开话题,他此时也不好再追问,那就会惹人厌烦了。 “十二郎且先歇着,我们这就去按照十二郎的话去做。” 镇关南扶起自己的女人,然后快速跑了回去。 待到二人走后,王泰等人从屏风后出来,他坐在一旁连忙询问: “十二郎,是不是真的把另外二人的半条命给从体内抽出来,然后给顾通判灌进去了?” “听说你当时都走不动路了,你到底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顾通判给救了?” 面对他们的询问,宋煊摆摆手: “没什么值得吹嘘的,不过是衣角微湿罢了。” 王泰等人愣在原地。 唯有张方平一个人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他们都不懂十二哥的“装逼”方式。 就算是救了顾通判费了很大的力气,十二哥也不会说什么费劲之类的话。 包拯瞧着狂笑不止的张方平,当即询问: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两个从勒马镇来的,这是什么回答?” “不懂。” 宋煊站起身来笑嘻嘻的道: “待到日后有人问你们某事有多辛苦多危险,你便这样回答,自然就知道效果了。” “好好好。” “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懂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 解试成绩没出来之前,总归是考完了,大家都很放松,倒是早早的开始穿肉串。 这种事自己动手也正好消磨时间。 “哎,范兄,莫要穿的太多,否则不容易烤熟。” 范详当真是第一次吃烤羊肉。 这羊肉在大宋可谓是上等肉。 他只是听家里人说为了保证油脂都在锅里,全都是炖煮。 可不会如此奢侈的烤着,把油都浪费了。 “明白了,明白了。” 范详嘿嘿笑着。 韩琦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 只是静静的听着大家谈论。 “对了,十二郎,我一直都没有问你,瞧你在写的如此之快,这题当真不难吗?” 王泰是最关注同一考场上,认识的人的。 众人都觉得晏殊出的题太难了,他是神童,我们又不是。 “难啊!” 王泰听着宋煊说这话是有些不理解。 “不是,难你还答那么快?” “难有难的答法。”宋煊放下手中的签子: “反正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如快刀斩乱麻,以更好的姿态迎接下一场考试。” “俺寻思着总不能科科都难吧?” “结果当然是他娘的科科都难啊!” “晏老贼当真是不当人子!” “哈哈哈。” 众人只敢大笑,并不敢附和宋煊的话。 毕竟晏殊出题难,那也是为国取士,代表朝廷。 咱们再骂也不能轻易骂朝廷。 要是没有朝廷,哪来咱们这些人机会取考试呢! 王泰有些哀叹。 平日里自己多读四书五经,可对于历史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一整个挠头,都想不出来能如何写。 尤其他还自认为西昆体的写法以及技巧上,更是凌驾于众人之上。 奈何他自己都没有发挥出来。 其余三科也是马马虎虎。 “是啊。”张方平也忍不住吐槽: “我对于那几个历史典故,当真是凑不够。” “很难。”宋煊又拿起一根签子:“俺也是东拼西凑的,对于西昆体掌握的还是不够好。” 包拯也是赞同,但是他却没想到宋煊和张方平也会承认这题难。 毕竟他可是受过应天府推官张亢的专门小灶训练的。 王修永更是叹了口气:“其实我都没写出来。” “啊,那你是有点过分了。” 在座的众人不管难不难,连范详这个倒数第一都东拼西凑的写出来了。 “只能指望明年了。” 宋煊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俺觉得能够被取中,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宋煊这话一出口,倒是让众人也接连叹气。 连宋煊与张方平都觉得自己不容易考上,那大家还怎么有底气! “罢了罢了。” 宋煊主动开口道: “好在咱们还年轻,总是有许多机会的。” 包拯等年岁大的却不这样觉得,若是再不考上,那得什么时候考上啊? “事已至此,先烤肉吧。” “对对对。” 范详心态很稳,既然大家都考不上,那自己不用说,也是定然考不上的。 不如多吃点这些羊肉。 他长这么大,真没吃过烤羊肉哎! 一会定要多往嘴里塞两串,那才叫个美啊! “开整开整。” 宋煊拿着从盐水里过一遍的羊肉串,直接递给焦明,示意他在炉子上考。 “一会每个人都过来轮流给咱们的焦大厨扇风啊,如此炎热的天气烤串当真是热的狠。” “都听十二郎的。” 众人嬉笑着。 王珪也是头一次吃这种烤肉,而且还是敞开了吃的羊肉。 宋煊本想弄个烤全羊,但还是有些费劲,不如整羊肉串简单些。 “十二郎,你能不能摸一摸我的脉,主要听王泰说你给他开了药调理。” 吕乐简伸出自己的胳膊,他其实也愿意享受生活的,尤其还比大家年长几岁,对于男女欢愉之事,也是十分的上心。 青楼也没少去。 宋煊摸了摸:“节制一些,你也得好好调理一点,否则容易亏了精气补不上来。” 吕乐简低声询问:“得多节制啊?” “以你目前的情况,一个月别超过七次,一次别再加码就行。” “还好,还好。”吕乐简连忙小声给宋煊行礼: “多谢十二郎,多谢十二郎。” 毕竟宋煊能够把人都阎王殿拉回来,现在他说你肾亏,让你节制点,你能不相信吗? 然后范详也不好意思的过来小声道: “十二郎,我是有些失精,很是尴尬。” 宋煊摸了摸范详的脉象,然后才开口: “这是正常现象,范兄不必忧愁,许多男子身体发育好后,自是会有这种现象。” “范兄如今没有妻子,出现这种情况十分正常,只要一个月不失去四次根本就不用在意。” “没有,没有,也就是一两次一个月。” “范兄身体很是健康,比他们两个都强上许多。” 宋煊随即压低声音道: “若是范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回头我赠送范兄些许银钱,可前往青楼发泄一二,便能缓解许久这样的情况。” “不妥不妥。” 范详下意识的拒绝,可又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咱都是兄弟,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范详咬了咬牙: “若是我能在此次解试里中了,那我就舍了面皮来寻十二郎讨要个赏钱,若是没中,那就当此事不曾发生。” 宋煊知道范详认为他自己没有中的希望,也明白集体住宿当中出现这种事有些尴尬。 他轻微颔首:“范兄不必如此戒备,这都是人之常情。” “总之,多谢了。” 范详松了口气又回到焦明身边,殷勤的给他扇风,主要是这烤羊肉串的香味都出来了,馋的他流哈喇子。 “十二哥,也给我号号脉。” “还有我。” 宋煊挥舞着蒲扇:“都别急,排队排队,时间多的是。” “哈哈哈。” 众人对宋煊的医术,皆是感到好奇,以及期望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他人强。 宋煊摸着石延年的脉,他还在自顾自的饮酒。 “等等,你先把酒放下。” 石延年一愣,因为其余同窗皆是很快就过去了,宋煊只是说了身体不错,但是要加强锻炼,可以有效避免生病,免得到时候考试像他这样。 “十二郎,我有什么问题吗?” 宋煊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胳膊,面色凝重,且一直都没有回答。 (本章完) 第186章 朝廷特使 第186章 朝廷特使 宋煊有实力吗? 有! 大家都公认的。 奈何他自己那个懒散对付的性子,觉得能考上就行。 殊不知是宋煊大学四年养成的六十分过了就行的习惯使然。 但晏殊却觉得必须得把宋煊这个坏毛病给改过来,至少是在科举考试这条路上。 随便进一个进士的待遇与连中三元的待遇是大不相同的。 王曾同榜进士,有几个穿紫袍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诸如韩亿、章得象、张尚祖、欧阳冕等等,谁超过王曾了? 他们都没有超过正五品的官职。 “宋煊才华横溢,但锋芒太露,需经一番磨砺方能成大器!” “曹侍中,你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我是个粗人,不懂你的良苦用心。” 曹利用自是心中有气,好歹他也是朝廷中央派来的巡考,被晏殊如此怼,再加上自己看重之人被他罢黜。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呢! 曹利用心中很是不爽快,但是晏殊却是笑了笑。 “用之,我知道你的用意。” 晏殊走过去开口道: “届时你曹侍中抢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哪个人不羡慕呢?” “更何况将来宋煊中了榜,就算有人与你抢,可宋煊依旧会选择你啊!” “此事你不要与他说,看一看他明年的表现,待到明年解试结束后,我自是与他说一说的。” 曹利用听着晏殊画的饼。 连中三元的女婿! 他是有点不敢想的。 因为他只想着宋煊考个状元,那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足可以让曹利用再别人面前挺直腰杆子。 到时候我老曹的女婿也是连中三元! 王曾你们还得意个什么劲呢? 晏殊观察着曹利用的神色,又开口道: “若不是那韩琦写的诗赋比宋煊更附和科举考试的规则,其实这次我是想要点宋煊为解元的。” “嗯。” 曹利用也看出来宋煊所写的诗赋却是不对仗。 就算他策论写的极佳,那又如何呢? 如今的科举考试权重分最大的便是诗赋。 “但为了激励他走的更远,才会如此行为,就算宋煊被罢黜又如何,他才十六岁,一切顺利的话,待到弱冠去参加殿试,今后有你曹用之吹的。” “哼,我不如你懂科举。” 曹利用随即摆手道:“随你去,反正你是主考官,是录取还是罢黜全都在你。” 晏殊见曹利用默认了后,才开口道: “此事你务必要保密,否则不仅不能激励到他,反倒会让他心中升起更多的傲气!” “懂,懂。” 晏殊的这种做法很是常见。 诸如欧阳修为了压制自己的学生曾巩,结果把苏轼给排到后面去了。 张居正有神童之称,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的乡试,主考官对他非常欣赏,所以就故意罢黜他,意在磨一磨他的心性! …… 窦文作为窦元宾的长子,一直都在东京走动。 今日接到了顾子墨的书信,言四个杀手全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宋煊参加解试的当夜去做事。 窦翰他哥窦文看见回信有些发懵。 “怎么就四个杀手,我就找了三个!” “怎么就多出来一个,是他找的吗?” “不对!”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三个杀手正在路上,如何能在子墨回信前到达?” “这么一算,明明多出来两个杀手!” “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丁谏是丁谓的幼弟,同样是窦元宾的女婿。 如今丁谓倒台,自是跟着降职处理,未曾想靠着窦家崛起,结果窦家也被撂倒了。 翰林学士的头头下一步是可以进入宰辅行列的。 “多出来的两个杀手不是我找的,也不是顾子墨找的,那会是谁找的?” 此话一出,登时让丁谏也愣在原地。 却是如此。 “只能说我们的计划泄露了,有人想要掺和一脚,你觉得会是谁?” 丁谏面对妹夫的询问,瞪着眼睛半天都没有想出来。 丁谓玩弄权术,在政治斗争当中失败。 得罪的人很多,许多人都巴不得再狠狠的踩上一脚。 否则丁谓也不会已贬再贬,直接去了崖州。 “搞不清楚,就当是敌人所做。” 窦文摇摇头:“我觉得咱们被人算计了,有人想要借这个东风,达成自己的目的!” “会不会是那宋煊?” 丁谏一听说敌人,那便是他了。 “绝对不可能!”窦文斩钉截铁的道: “他就是一个普通学子,若是没有晏殊护着,如何能全身而退?” “定然是丁家或者窦家的政敌所为!” 假想敌便是如此。 谁让他们两家要么是报复过别人,要么是挡了其余人想要进步的路呢! 大家不趁着这个时候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丁谏也是完全认同窦文的话: “完了,定然是我们在东京的鬼樊楼找杀手的事泄露出去了!”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二人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丁谏的侄子丁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不好了,事发了!” “什么事发了,你快说。” 丁珷便把应天府通判顾子墨被那个叫火眼狻猊的歹人给当街刺杀,险些身死。 幸亏被王神医所救的事说了,朝廷已经派人前往应天府查明此案。 “完了,完了。” 这下子连一向稳重的窦文都心惊肉跳。 那火眼狻猊正是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杀手。 他不但没有去杀宋煊,反倒去当街刺杀顾子墨! 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他们这些都是当过官的,自然知道出现这种事情,朝廷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不重拳出击惩治这个火眼狻猊,那大宋百官还能怼朝廷尽心尽力的办事吗? 难道大宋又要回到五代十国那种乱局吗? 当街杀官,与造反何异? 从九品小官到当朝宰辅都会万众一心,要求整治这个杀人凶手。 此头不可开。 也绝不能开! “顾子墨乃是我爹的爱徒,绝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窦文先自我安慰了一阵,随即又急得直拍巴掌: “不好,顾子墨定然不知道是有其他政敌存在,以为这火眼狻猊是我派去杀他灭口的,朝廷一来人,他定会心中带恨,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丁家叔侄一听这话,十分害怕。 毕竟全家就丁谓去崖州了,他们几个全都没有跟着受苦,唯有丁谓的一个儿子因为跟女道士搞那啥,被发配到河北做苦役。 “这可如何是好啊?” “立即给顾子墨写信,解释这一切。” “不行。” 窦文觉得消息传出来,朝廷的特使都奔着应天府去了,他们再怎么传递书信也不会比使者快。 反倒是再次有新的把柄全都落在朝廷手中。 “还有救的,我们还有救的。” 窦文嘴上不断的说着,急得团团转。 丁家叔侄当真不想去崖州,他们还很年轻,没活够呢。 东京城的繁华也没有享受够呢! 反正现在丁谓也是糟老头子了,他在崖州养老也没什么的。 至少朝廷不会要了他的命,若是他在崖州能活的好好的,算他走运! 窦文突然止住脚步:“我每次与顾子墨商议此事,都会嘱托他把信件全都烧毁。” “若是他按照我的话去做,这件事咱们就可以不认的!” 听了窦文的话,丁家叔侄也是齐齐松了口气。 “对对对。” “顾子墨是最听恩师话的学生,定然听从妹夫的话,把信件全都给烧毁了。” “如此一来,就算他指认,咱们也就没有证据了,反倒可以说是顾子墨他自己办的此事。” “不妥。” 窦文却是不这样认为。 他爹残留的势力还有的,学生也有不少。 若是不承认顾子墨全都为窦家做事,其余人会怎么看呢? 窦文一直都在想,想的头发都湿了,冒了烟。 “对了,我们找个背锅的!” 丁家叔侄齐齐后退一步,这个锅他们可背不动啊! “我不是让你们背!” 窦文明白他们的想法,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把锅推到那个学子宋煊头上去。” “什么意思?” “那宋煊害怕受到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那多出来的刺客,就是他做的!” 窦文直接来个扭转乾坤,那宋煊自导自演,为了转移嫌疑,故意找人来刺杀他,然后把锅甩在咱们窦家头上。 丁家叔侄一听这话,自是连连点头。 “便是如此!” 窦文直到出完主意后,才觉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幸亏想出来这么一套说辞,才能保住窦家的未来。 无论如何,他爹被逼死这件事,窦家无论如何都占着理呢! 九世之仇,尤可报也! “保险起见,我们要不要也被刺杀一下?” “不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 窦文断然拒绝,以不变应万变,若是再轻易做出事来,定会露出更多的马脚的。 …… “宋煊?” “对。” 庞籍与韩亿二人去找了顾子墨。 顾子墨自是把他遇害的事,与窦家全都吐出来了。 毕竟是窦家先不仁不义,要杀他灭口的。 既然自己捡回一条命来,关键还是宋煊所救,他当真是说不出口来! 先前是恩师已死,他无心过问对错。 现在是恩师之子见计划不成,要他去死,那就得过问对错了! 因为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可真不容易。 王神医虽然说他捡回一条命,但是元气大伤,不知道要躺多久。 尤其是夏天炎热,伤口容易发脓。 另一只脚还没有完全脱离鬼门关呢。 “窦家雇凶杀你的事,你知道几分?” “事发突然,俺不是很清楚。” 宋煊坐在椅子上,看着韩亿在那里记录他们之间的谈话,淡然道: “没想到他们如此歹毒的心思,若不是顾通判吐露真相,俺还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呢!” “是吗?” 庞籍从一旁拿起别人的口供: “我这里了解到,你提前与潜火队的人打了招呼,就是防备有人起火生事,作何解释?” “俺这件铺子,不知道庞寺丞有过了解?” “是有过了解。” 庞籍地方经验十分丰富,而且足智多谋被上司举荐,最终由夏竦的举荐和帮忙下到开封府为官,一步步做到了从五品大理寺丞的位置。 “城中丝绸行会赵会长都想要来分一杯羹,被俺拒绝了,那这些眼馋的商人,怎么可能不会趁机在我参加解试的时候搞事情呢,俺这先防范一手总归是没错的!” 庞籍听出来宋煊的话是滴水不漏。 可偏偏越滴水不漏,就证明许多话他早就思前想后酝酿过了,才说出来的。 那就是有问题。 “你似乎把人想的太坏了。” “庞寺丞怕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宋煊哼笑一声:“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为财做出恶事的人,自古以来会少吗?” “况且许多人觉得俺初到宋城就有如此红火的买卖,岂不闻小儿怀金,更加容易遭人惦记!” 韩亿倒是觉得宋煊说的在理。 他同样也有着丰富的治理地方经验,为政有声名。 其他州邑诉讼不能决断的案件,郡守皇甫选就通通让韩亿来处理。 “无懈可击。” 庞籍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宋十二聪慧之名,不是虚传。” “寺丞夸赞了。”宋煊微微点头道:“学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 庞籍不相信事情会巧合的如此简单: “我听顾通判说当夜有三个刺客来杀你,那个火眼狻猊跑了,那炽焰飞鹰与黑风煞星也都跑了吗?” “跑了。” 宋煊指了指后院: “俺猜测他们的计划是要让火眼狻猊放火烧了俺的后院引起混乱,可殊不知俺的伙计王珪耳力非凡,再加上狗叫,直接出门打乱了贼子们的计划。” “火没放起来,那前头想要趁乱杀死俺的刺客,便跑路了。” 庞籍颔首,真的太合情合理了。 他能感觉出来宋煊说的全都是真话! 但有些真相,并不如他所讲的那样发生。 除非朝廷能够抓住那个火眼狻猊,才能还原整个事情的原貌。 庞籍不知道宋煊在隐瞒什么。 为何不把全部真相都与朝廷说清楚。 “庞寺丞,您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啊?” 宋煊当即给庞籍上压力: “毕竟刺客逃走,俺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实在是害怕,不知朝廷什么时候能够把他抓捕归案,明正典刑。” 庞籍瞥了一眼宋煊那雄壮的身体,以及摆在书房的弓箭还有骨朵。 他很难想象出来。 宋煊会说出害怕的话来。 “十二郎,那两个刺客是被你杀死了吗?” “庞寺丞,你这么猜测俺可是不赞同的。” 宋煊给自己倒了凉浆:“俺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有杀过!” “哈哈哈。” 庞籍放声大笑。 他觉得宋煊说的这个笑话十分的好笑,待到笑了一会,韩亿脸上面露不解之色,他才开口道: “适才戏言尔!” “呵呵呵。” 宋煊也配合的笑了笑: “庞寺丞讲的笑话当真不错,就是水平差了点。” 庞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此子当真是胆子大的狠,如此讥讽一个来查他的朝廷官员。 当街刺杀官员的事,像他宋煊做出来的才符合常理啊! 一旁的韩亿也觉得宋煊并不是个泥捏的性子,他其实也不理解庞籍。 宋煊明明是受害者的身份,为何非要把他往加害者身上去做。 就算他反击杀了另外两名刺客,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亿倒是觉得宋煊是要考进士的,他不愿意自己头上背负着杀人的名声。 所以才有所隐瞒。 就宋煊院子里摆的那些兵器,足以见得他的那些伙计,个个是身怀武艺的。 庞籍为官多年,处理很多案子。 可真没想到宋煊这一个受害者的心态,会如此的向施害者一样的! 庞籍端起凉浆饮了一口。 这背后有什么秘密? 是宋煊在隐藏的? 要是放在以前,庞籍也懒得深究。 但这是朝廷派来的任务,他绝对不能轻轻放过一丝线索。 尤其还涉及了当街杀官如此重大的恶劣案件,背后还牵扯了窦家。 无论如何宋煊说的证词,都不是让他很满意。 “宗魏,我问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韩亿把手中的笔以及册子交给庞籍,让他先看一看自己所记录的,有没有错漏之处,然后他再询问。 宋煊放下手中的凉浆,静待的韩亿的询问。 “宋十二,你此番考试考的如何?” “不好。” 宋煊摇摇头,又装模做样的长叹一口气: “俺的夫子给俺定的目标是要考取应天府解元的,可夜里接连发生这种事,让俺心神俱疲,在考场上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应有的实力。” 在找宋煊了解情况前,庞籍与韩亿二人全都调查了宋煊最近的生平。 可以说宋煊的才华是有的,而且还在入院考试当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书院当中也结交了不少优秀学子,可以说是人人称赞。 为人向来豪爽,他更是把自己铺子里的利润分出来,支持应天书院的教学。 如此一个名声不错的学子,遭到朝廷大员的刺杀,能有如此处变不惊的心态,确实是异于常人。 更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态。 “倒是可惜了。” 韩亿也有儿子在书院读书,他有些事是从自己儿子嘴里得知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望你今后能够调整心态,朝廷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本章完) 第187章 案情有漏洞啊 第187章 案情有漏洞啊 宋煊对于这个冠冕堂皇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底,顾子墨光是承认,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 窦家会迅速与他切割的。 全都是他顾子墨一人所为,只不过出事了要甩到窦家头上去。 如此官方的话,你怎么给我交代? 除非朝廷有人想要搞倒窦家,此番就是来走形式,那才算是借了东风有交代。 否则青天大老爷凭什么给你申冤啊? 为你伸冤也不过是一方想要斗倒一方,拿你这事当了引子,让你上了顺风车罢了。 要不然世上怎么只有一个包黑子呢。 应天书院院长范仲淹以及内侍杨怀敏。 皆是坐在宋煊后面不远处静听。 就算杨怀敏是皇太后钦点的陪衬,可庞籍与韩亿早就商议好了。 曹侍中是挂名,他们二人查清楚后再例行公事汇报给他。 杨怀敏则是带着耳朵来的,不必讲话。 至于范仲淹作为宋煊的师长,自是可以在一旁听着,免得出现什么宋煊应对不了的事。 内侍杨怀敏是从真宗开始侍奉的,也是刘娥的心腹。 宫中多年的用心眼生活,让他听着宋煊的回答,同样觉得眼前这个学子是说了真话的。 但不多! 方才宋煊连庞籍都敢阴阳怪气的怼,倒是伶牙俐齿。 不愧是能逼死令人生厌的窦臭的学子。 今后朝堂怕是有好戏看了! 范仲淹面色凝重。 他确实没想到宋煊会遭遇如此不测。 庞籍如此询问,难道非要觉得受害者一点错误都不能犯,才能叫受害者吗? 此时宋煊应答的自如,强硬的回怼回去,倒是让范仲淹没有开口提醒。 好在自己这个学生也不是省油的灯。 韩亿又询问了顾子墨说被你救了的事。 宋煊自是推到自己的死了的师傅身上。 他早就告诉王神医莫要夸大自己的作用,只是帮忙给王神医提供了治疗的思路。 韩亿倒是没觉得宋煊一个普通学子,能够在救人上有多大的作用。 这种医术上的事,很吃经验的。 顾家也被王神医提醒,此法是会损耗阴德的,莫要往外传播。 你们也不想一辈子背着损人阴德的名声过活吧? 这也是顾家痛快给镇关南小妾以及嫁妆的缘故之一。 韩亿觉得自己该问都结束了,主要缘由全都在窦家那里。 顾子墨是充当了帮凶,结果因为事情泄露,被杀人灭口。 只是单靠着顾子墨一人的证言没有其他证据,窦家很难痛快承认的。 或者说他为什么要承认? 庞籍把自己记载的话交给韩亿审阅,随即询问: “宋十二,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就算结束这次谈话了。” “俺可以拒绝吗?” 庞籍自是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你对应天府通判顾子墨有何评价?” 宋煊啧啧两声: “庞寺丞,俺一个小小的学子,也能评价应天府通判?” “自然。” 宋煊双手搭在桌子前,反问: “这跟案情有关吗?” “可有可无。” 庞籍同样往前探身: “我倒是希望你回答。” “呵。” 宋煊瞥了庞籍一眼,随即又噗嗤笑出声来: “俺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没想到他连坏人都不是。” 庞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顾子墨做出这等事来,自是品行不端,算不得好人。 可宋煊认为他连坏人都不是。 在庞籍理解他宋煊是对此人极为失望,认为顾子墨没有优点,甚至连坏人的基本特征都不具备。 完全就是个腐儒! “倒是个妙人。” 内侍杨怀敏在心中暗暗评价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如此伶牙俐齿的学子,在科举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庞籍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看不上他。” “所以根本就没有把他谋害你的事放在眼里,否则你怎么会那么大度去救他呢?” “哎,庞寺丞,你误会了,俺救他可不是心胸大度啊。” 宋煊哼笑一声: “有人巴不得他死,然后把黑锅甩在俺的头上,那俺就得想办法救活他,救人便是救己。” “莫要把俺想的那么光明磊落,其实俺这个人小心眼的很呐。” “嘿嘿嘿。” 内侍杨怀敏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出声来。 庞籍与韩亿皆是看了他一眼。 因为大唐后期宦官弄权严重,甚至废立皇帝,故而宋太祖开国就规定宦官不得干政。 这个大黑胖子深感唐朝宦官的危害,宫中宦官不足五十人,就这还不放心,更是细化了对宦官的惩罚制度。 但赵匡义并不是不用他们,他会派宦官当监军,官方叫做诸路经略安抚总管司走马承受并体量公事,简称走马承受。 这一官职一般由武臣或者宦官充当,在宋真宗时期完成两员制,即由武臣和宦官同时兼任走马承受。 但是太宗皇帝有目的性的把宦官放在政治、军事、司法等领域,想要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和对百官的控制。 他们是维护皇权最忠实的工具。 皇城司的头头便是宦官! 此时的杨怀敏干的这个差事,就是审理案件。 他能被外派,便是参与了宫廷斗争,在斗倒丁谓这个弄权之人起到了作用,深受刘娥的信任。 宋煊回过头来,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声音有些奇怪,而且面白无须。 “敢问这位可是宫中的太监?” “哎,十二郎倒是好眼力。” 杨怀敏并没有不高兴。 因为太监可是对高级宦官的称呼。 不是谁被噶了蛋的人,都有资格被这样称呼的。 “咱家是在皇太后身边侍奉的,姓杨。” 杨怀敏慢悠悠的道: “皇太后老人家也是很关心这个案子,特意叫咱家带着耳朵来的,回去后自是要一字一句的都说给她老人家听。” “原来如此。” 宋煊点点头,随即又道: “俺听闻太后她老人家是很关心俺们这些学子的,特意拨给了应天书院一些款项,俺们夜里都能点着蜡烛读书了,俺的同窗们都念着皇太后的好呢。” “哎呦,是这样啊!” 杨怀敏自是有些惊喜。 毕竟朝廷里的那些文官们,都是看不上他们这些宦官,更是对太后临朝称制不满。 若是这帮将来的进士支持太后,那可就好玩了。 更能瞧见他们新老进士互相掐起来了。 庞籍见杨怀敏故意发出怪音,就是为了吸引宋煊这个滑头的注意。 这小子还真的顺杆爬,竟然真的与内侍聊了起来。 但庞籍倒是没有出声阻止,方才他都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可是想要给韩亿打眼色。 韩亿却是没有接收,而是在记录杨怀敏与宋煊之间的对话。 内侍杨怀敏也根本就不惧这种记录,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这事真的,还是你小子故意再说这奉承的话?” “杨太监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一位你身边的范院长,他把朝廷调拨的钱粮全都给学子们加餐买蜡烛,这是书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杨怀敏颔首,这种事想必也不敢欺瞒朝廷的。 若不是皇太后发话给书院拨款,范仲淹也没有这种大手笔。 “十二郎,咱家问你,你恨窦家吗?” 在座的几人都没有料到杨怀敏会问这种问题。 范仲淹倒是希望宋煊能诚实回答,没必要故作大度。 庞籍也充满了兴趣,他觉得杨怀敏的问题也很不错。 “呵。” 宋煊无所谓的摇摇头: “俺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就这点微末本事,方才韩寺正说朝廷给俺一个交代,可连证据都没有,怕是很难。” “不过,窦家学生故旧不少,顾子墨为窦家做事直接被当做弃子!” “此事传扬开来,那些学生与故旧还得掂量掂量为窦家做事,是否也会成为下一个弃子!” “所以我说窦家子弟一个个鼠目寸光,跟他爹一样,不足为惧。” 杨怀敏眼睛越发的亮了。 这小子当真是越发讨人喜欢了。 若是他在宫内当个内侍,也定然能够混出头来。 他们这个群体无法生育,但是为了自己年老后不至于太惨,总会收养子的,培养他并且在关键时刻把他扶上去。 “哈哈哈,十二郎倒是快人快语。” 杨怀敏很快就收回心思,像宋煊这种有能力的人,只会选择在科举考试当中兴风作浪。 如何肯去宫中当个没卵子的货呢! 宋煊没有接茬,便听到杨怀敏道: “十二郎且安心,太后她老人家定会给你个交代,否则也不会派咱家来听着,避免他们官官相护呢。” 杨怀敏很是光明正大的为皇太后拉拢宋煊。 官官相护说的可太好了。 窦家的姻亲关系和学生,在朝中当真是不少。 北宋的官员除了喜欢榜下捉婿之外,也会与各个官员结亲,进而编织自己的关系网。 宋煊说的这种事也会出现。 “哈哈哈,皇恩浩荡,学生记在心中。” 宋煊自是一阵大笑,并没有搭话。 杨怀敏自是明白宋煊听明白了,但宋煊并没有明白的表现出来他明白了。 此子当真是装糊涂的高手啊! 杨怀敏甚至都有些怀疑。 窦家落到今日这步,全都是他提前算计好,顺水推舟的。 但这个想法,随即被杨怀敏给推翻。 就算宋煊他是个神童,可是有晏殊那个神童在前,处理人际关系以及一些事情上,表现的并不突出。 杨怀敏也不觉得宋煊这个陨落的神童,能够比晏殊强! 大抵是运气不错吧。 此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幼就养成了心细如发的好习惯,才能安稳成长到今日。 今后兴许是个人才。 不过杨怀敏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如今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每年考取进士的人虽然有上百人,但对于整个读书人的群体而言,数量依旧渺小的很。 不如先在科举场上扬名最为重要。 “既然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去见一见曹侍中吧,毕竟他才是此次案件的主官。” 庞籍以及韩亿自是认同,该调查的也调查了。 宋煊方才的说法是阳谋,窦家无论承认不承认,损失的都是自家关系网。 “几位慢走。” 宋煊与范仲淹客气的把这些朝廷使者送出门外。 范仲淹瞧着他们远去,轻声道: “十二郎,你方才没有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说出来吧?” “如此明显吗?” 听着宋煊的反问,范仲淹叹了口气: “十二哥儿,这三人,两个都是地方上为官办案经验丰富,调入开封府的。” “另一个内侍更是有着丰富经验的政斗经验,心眼多的很,否则也不会成为皇太后的心腹。” “你的话,大家很容易就能听出来,并不全面,有所隐瞒。” “俺也没想欺骗他们呐,而且俺回答的也都是真话,就是抹去了一些细节罢了。” 宋煊摊手道:“这跟破案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俺不能牵连帮了俺的人。” “那此事我就不多问了,但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用今天这套说辞。” “万不可说错了,庞籍可全都给你记在小本子上了。” 范仲淹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学生做了错事,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更因为宋煊方才那句影响了他参加发解试的发挥,更是让范仲淹忧心。 多好的解元苗子啊! 就这么被该死的窦家给影响了! 这帮人的心可真脏! “十二哥儿,这次没考好,咱们明年还有机会,发解试自是可以三年两次,机会充足的很。” 范仲淹又鼓舞了宋煊一句。 “范院长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俺就算得不了解元,想必上榜也是有点希望的吧?” 范仲淹不语。 他觉得宋煊若是无法得解元,一定会被晏殊给故意罢黜的。 如今整个应天书院,不是范仲淹高看宋煊一眼,实则是宋煊是最有机会获取连中三元这么一个学子最高梦想的。 韩琦与王尧臣都是有状元之姿,但是他们三人可别参加同一场殿试。 否则强强对抗,只能出现一个状元。 但这种话范仲淹又没法给宋煊说。 因为自古以来无论是科举还是官场,磨砺有潜力的人,都是常事。 或者说打压式教育是自古以来便实行的。 “我如何能放下心来?” 范仲淹拍了拍宋煊的臂膀: “你且好好在家歇着,待到成绩出来后,咱们也会开学的。” “此事有朝廷为你做主,总之你不会有事,兴许有人会借着这事,又起党争的,与你无关。” “俺明白,事情已经出了,窦家的势力会进一步瓦解,等俺上榜为官后,再把窦家这群名门之后全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范仲淹也没有劝自己的学生算了,这次考试没发挥好,那就该找他们算账。 “我会想办法去与晏知府拿到你的试卷,仔细分析,针对性的帮你攻克弱点。” 考生对自己成绩有所怀疑,是有渠道进行复查的,只不过成功的例子没有几个。 “多谢院长。” 范仲淹点点头便离开此处。 杨怀敏借口贡院的门还没开,他要先回驿站歇息,待到曹侍中出来后再说。 其实是他与曹利用关系不好,刘太后经常拿曹利用当刀去训斥这些宦官。 刘太后再说着给他们做主之类的,邀买人心。 她自是想要靠着宦官来监视百官,并不想他们与文武大臣一条心。 没有矛盾也要凭空制造矛盾。 因为就算王钦若是她这条线上的,可王钦若也不是什么都听她的。 太后临朝听政,需要更多的制衡。 或者说杨怀敏看出来了,太后这是不想让宦官与武将勾结,自是开始对曹利用进行攻讦。 这些年双方由表演性质也打出真火了。 最主要的是曹利用看不起这帮阉人,是真的不顾颜面的训斥,让他们下不来台。 杨怀敏想要回到驿站去听听皇城司的人有没有探明消息。 内侍离开了,庞籍当即抛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宋煊当真是滑头,这件案子一点都不简单。 韩亿感到奇怪:“你为何总是想要找出宋煊的问题来?” “因为他没有说实话。” “那你觉得他那句话是假的?” 庞籍沉默,他分辨不出来那句话是假的。 因为宋煊说的过于滴水不漏,且都站的住脚跟。 “那是否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说假话,全都说的真话。” 韩亿不认同庞籍如此针对一个受害者: “若是宋煊他没有因为买卖红火防备,那顾子墨与窦家便成功了。” “也就不会出现杀人灭口的事,你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询问他,你更不会有机会怀疑他的动机。” 一个还没有功成名就的学子死于意外。 死了就死了,哪有不死人的地方? 大多只会小范围的传播一句天妒英才,怪可惜的。 那根本就不会出现朝廷过问且还派出特使的事。 庞籍想了想:“朝廷让你我二人来探明真相,若是不把来龙去脉查清楚了,如何对得起朝廷的信任?” “你觉得这个案件哪里还有可疑的地方?” 韩亿不得不追问一句,毕竟庞籍可是把朝廷搬出来,又是一个态度。 “那火眼狻猊逃跑的太容易了,除非他暴露了,否则没必要去杀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的。” “正如宋煊所言,他觉得自己的铺子很是红火,要防备这些人去搞破坏。” “那顾子墨为完全可以推到这上面去,一次不成,还可以谋划第二次刺杀!” “窦家兄弟如何就能让那火眼狻猊见计划失败,就反杀帮凶顾子墨灭口呢?” “这说不通的!” (本章完) 第188章 八仙过海 第188章 八仙过海 在断案上。 庞籍是有实力的。 这一点韩亿也承认。 否则他这个咸平五年(1002年)的进士,怎么能比庞籍这个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的人官位还低呢。 当然也是因在他官运上升的期间。 有人诬陷他长子韩纲收受贿赂,他亲自请求查案,查清楚了后,依旧被降职的缘故。 这并不是他的长子是白莲,实则是韩纲性苛急,甚至以后都搞出来兵变的事情来,坑爹的很。 韩亿是宰相王旦的女婿。 王泰又与他次子韩综相好,自是详细的与他汇报了有关宋煊全部消息。 故而韩亿比庞籍了解宋煊多的多。 若是韩亿想要升官,还得这趟差事,与庞籍相互配合把此事办妥当了。 要不然只有庞籍离开大理寺,这个寺丞的位置才能由他补上。 方才庞籍说了解好的案情有漏洞的话,让韩亿陷入了深思。 “兴许这并不是宋煊的问题,其一要抓住凶手火眼狻猊,其二,还是要询问窦文兄弟。” 宋煊说的对,光听顾子墨一人之言,他连个来往的书信都无法提供。 可见窦家早就防备了此事出现意外。 庞籍也是点头,对于这件棘手的案子,也是叹了口气。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贡院,倒是没有进去,而是请曹利用出来,有事要禀报。 因为这种贡院,他们这些没有被纳入名单的官员,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免得出现什么不好的风评。 曹利用从门口出来,瞧着庞籍二人,待到他们行礼过后,才开口: “案情查清楚了?” “回曹侍中的话,倒是还没有查清楚。” 曹利用得知了宋煊的中试结果,并没有什么好心情,他皱了皱眉: “哪里没查清楚?” “窦家杀人灭口这件事的动机,没查清楚。” 曹利用当即反应过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盯着庞籍: “你的意思是宋煊他一个受害者,也有问题?” 庞籍再次行礼: “下官只是认为案情没有查清楚,并没有说宋煊有问题。” 但是庞籍却从曹利用的话语当中听出来。 他要偏袒宋煊的意思。 窦家与曹利用也有纠葛吗? 还是宋煊与曹利用之间有纠葛? 要不然宋煊面对自己的盘问,不仅不慌乱,竟然能够侃侃而谈,还大胆反唇相讥。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学子能够轻易应对的场面。 可宋煊自幼家族便没有什么依仗,唯一的有点关系的,便是今年科举“双蛋黄”的宋氏兄弟。 毕竟一个是实力第一,另外一个则是因为太后点的第一,也算是传为一段佳话。 那都是乡下老头往自己脸上贴金吹嘘的,可不一定真有亲戚关系。 这种家庭是培养不出来宋煊那胆大包天的性子来的。 所以庞籍一直都在怀疑,宋煊是搭上了应天府知府晏殊的关系。 可曹利用却直接跳出来了,他来宋城应该不是第一次出公差。 上一次窦臭自杀身亡的时候,他便来了。 那个时候曹利用是不是就看上宋煊了? 这小子的脾性倒是挺容易让人欣赏的。 尤其是曹利用这种武夫,宋煊的脾性就更对他的胃口了。 再加上曹利用虽然处事公正,但只要是他认为的自己人,那就极为偏袒! 庞籍再仔细思索,宋煊相貌堂堂,且身条也不错。 夸他一句大宋人样子也不夸张。 光是长相就能讨得曹利用的欢喜,再加上他在读书上颇有天分,将来中进士也极为可能。 大宋榜下捉婿是非常疯狂的! 一般来说,进士开榜那天,10个榜上有名的,有9个都会“名有主”。 因为他们已经被前来择婿的老丈人们包围了,而剩下那1个,要么已经娶妻了,要么早就被别人预定了。 得益于黄巢的操作,长安挥刀杀了三天三夜,门阀制度被强有力的破坏了。 在北宋,登科及第成为广大学子的晋升门路,朝廷要员,大部分都来自科考。 所以官僚们、地主富商们为了家族地位能够巩固,兴旺发达,自是要把宝压在这些新贵上。 可新科进士就这么一点,人人都想抢,有没有共享女婿的存在,自是“女追男倒追现象”大规模出现了。 为了得到金龟婿,老丈人们通常不要聘礼,反倒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及自己的关系来为新姑爷铺路,就怕他不进门。 但依旧是僧多肉少。 所以就出现了榜前择婿的戏码。 这叫抢占先机、规避榜下的激烈竞争。 但这样风险也不小,提前预定的女婿,他考不上还是个相当大的问题呢。 甚至考上了,人家男方翻脸不认人。 自是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儿,对自己前途更有利的丈人家。 上岸第一剑很轻松就挥舞出来了。 你总不能阻止我奔向更好的人吧? 当然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 名相李沆看中了王曾,毫不犹豫的把女儿嫁给他,之后王曾中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还有寇准、晏殊以及王安石等人,全都是榜下得良婿。 而范仲淹等人也是被人捉婿的。 故而庞籍猜测,曹利用他为了巩固自家能够继续兴盛下去,兴许就想要提前预定宋煊这个进士种子当女婿,才会如此偏袒他,否则说不通。 因为庞籍知道曹利用的几个儿子确实不争气,所以想通过找女婿来维持自家家族的荣耀。 这种政治联姻,实属正常操作。 殊不知宋煊自幼便是胆大包天,他又与庞籍官职高的人,嬉笑怒骂的。 故而庞籍在宋煊面前,想要施展出什么大宋官员的威压来,根本就没有用。 宋煊早就见识过更高级别的所谓官员的“官威凛凛”,连狂妄自大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翰林学士窦元宾都遭了他的算计。 韩亿却没有听出来曹利用在偏袒宋煊的意思。 主要是他通过王泰的描述,宋煊此人平日里见到应天府知府晏殊都没有什么畏惧之心,甚至还敢赤果果的威胁应天府判官,更懂得借力打力。 再加上王泰当日嚷嚷的,家父配享太庙,在京城也有些关系,能够保你。 宋煊又是受害者,他也不需要害怕什么。 甚至代入宋煊,朝廷是为他做主的,他如何能不高兴? 当然了。 这个信息韩亿并没有共享给庞籍。 他们二人一同出来办差。 难不成更早中进士的韩亿,就甘心为庞籍铺路吗? 他也想要表现证明自己的能力啊! 韩亿也与曹利用说了自己的见解,要审问窦家以及全力抓捕凶手,方能来回印证。 否则庞寺丞说案情不清楚,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不愧是王文正公的女婿。” 曹利用这才点头:“还是你做事懂得实际,并不是像某些人似的,靠着臆想断案。” 王旦谥号为文贞,但是为了避讳(赵祯),所以改成了文正。 在宋仁宗以前,“文贞”为最高等级的谥号。 宋仁宗以后到明代,“文贞”成为仅次于“文正”的谥号。 庞籍对韩亿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过于在意,他也明白这位同僚也有一颗想要进步的心! 反正曹利用他也无法管控官员的升迁。 自己也只是秉公查案,最终结果还是要朝廷里的相公们定夺。 曹利用既然从贡院里出来,也就不在回去。 而是直接回应天府衙,仔细看一看他们询问宋煊以及顾子墨的所有对话,方好在心中做一个评判。 驿站当中。 高遵甫弓着身子给杨怀敏行礼。 虽说如今是是内侍高居简掌管皇城司,可谁不知道杨怀敏才是皇太后的头号心腹。 “给咱家说说吧,对于顾通判当街被刺之事,你了解多少?” 杨怀敏手里捏着茶杯盖子,兰指翘起。 高遵甫脸上流了许多汗出来,实话实说那就得罪了陛下。 不实话实话,就得罪了太后。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到底该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关键陛下那里也没有确信的消息传来。 高遵甫依旧弓着身子,不敢搭话。 杨怀敏啜饮了一下茶水,慢慢的放在桌子上: “你不知道这件事喽?” “小人知道,的不多。” 高遵甫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就算他不说,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全都守口如瓶吗? 他不敢保证! “哦?”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说说知道的,给咱家听,咱家受了太后的嘱托,就是带着耳朵来的。” 杨怀敏并没有发脾气。 毕竟这也是陛下的人。 郭皇后毕竟年轻,不知道轻重。 她越闹,就越得不到天子的宠爱。 “小人外出公干,恰巧撞见了。” 高遵甫也不说为什么公干,反正就是不能说。 然后他就把皇城司给摘出去了。 完全是宋煊他自己个防备心重,派人去试探顾子墨,说是窦家派来的杀手,获取顾子墨的信任。 结果窦家真的派人来害宋煊,让他将计就计,混入杀手圈子里。 最终宋煊得知顾子墨的刺杀计划,反杀了! 至于那火眼狻猊当街刺杀顾通判这件事,高遵甫不是很清楚,因为他也很惊讶。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杨怀敏啧啧两声: “宋十二他提前得知消息,布下罗网,都没有拦住这个火眼狻猊,看样子他很厉害嘛。” “回杨公公的话,大抵是挺厉害的,听闻在东京城也有些名头。” “哦。” 杨怀敏倒是没有逼问,但他却是明白了。 官家是派人来盯着宋煊,许是官家十分喜欢看那西游记? 喜欢看也正常。 可为什么会兴师动众的派探事司的人来这里呢,要不然高遵甫也不会清楚的知道宋煊的这些事,只需要按时购买西游记便是。 杨怀敏没想通这里面的道道。 他可以确定,天子指定不认识宋煊的,除了西游记这个孩子爱看的书籍,二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呢? “太后与陛下都是要知道此事的,你去暗中探查一二,咱家怕那两个人,查不清楚,咱们也好表现表现。” “喏。” 高遵甫便退下,出了屋子后,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无论如何,自己只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没说,对得起官家的信任。 书铺里。 宋煊靠在躺椅上歇着,这几日城中兵丁往来巡逻十分频繁,毕竟出现杀官的恶劣事件。 张方平没有放松精神,这次算是彻底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他自是抱着酬唱集在一旁继续看。 其实上下两册他早就记在脑子里了,可就是这种要求对仗用典,还要辞藻华丽的手法,着实是难为人。 宋煊则是在思考着照这么下去,考科举还是挺难的。 不如想法子,让朝廷改一下规则。 要是以策论为重点赋分相,那谁能考得过自己? 可是这种事他也就是想想,想要施行开来,那还得等范仲淹搞新政呢。 那个时候自己都该多大岁数了。 一点也不现实。 宋煊捏了捏手中的酬唱集,又扔在地上。 难得考试后在出成绩之前的放松时刻,若是自己此时能抱着顾夫人晒太阳才叫美滋滋了。 上次告别说要登门道谢,也没个准信呢! 就在宋煊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听到一阵踩楼梯的脚步声响起。 如此急切且重,大概是老曹。 时间还没到,他怎么能从贡院出来,莫不是提前得知了自己的考试成绩? 一想到这里,宋煊还是有些期待起来。 不管成不成的,有个结果就好。 曹利用瞧着宋煊躺在那里,地上摆着一本书,而另外一旁的张方平还在苦读。 他再一想宋煊没有考上解元,自是有些生气。 “十二郎,你瞧瞧你这副懒散的样子。” 曹利用一声惊雷,张方平诧异的转头望去。 宋煊也是起身回头笑道:“老曹来了。” “老曹,老曹的叫。” 曹利用直接上前要抓住宋煊: “今日就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玩世不恭不懂礼貌的惫懒样子。” “哎哎哎。” 宋煊连忙绕着圆桌跑:“老曹,今日怎么吃枪药了,如此火大?” “火大的很,正好打你一顿泄泄火。” 曹利用四处撒抹顺眼的武器:“就你小子还想当我女婿,将来中进士呢,你连解试都考不过去。” “啊?” 宋煊愣了一下,站在原地: “当真?” 张方平一下子变得面色苍白。 若是十二哥都没有上榜,那自己就更悬了。 “我骗你,你宋十二拍拍自己的脸皮有多厚,也值得我骗你!” 曹利用再伸手一指地上的酬唱集: “你做的诗赋连对仗都不对仗,用典还敢胡编乱造,当真是胆大包天。” “完了,事发了。” 宋煊惆怅的走回去,一下子就撂在躺椅上失神。 曹利用本来还想教训宋煊一下,见他不躲不避,也没了心气。 他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十二郎,你这次栽跟头了。” “是啊。”宋煊也是叹了口气: “俺先前想着纵然生病又夜里休息不好,也能考个吊车尾,诸如范详一样那般考上最后一名,没成想当真是落榜了。” 曹利用知道宋煊其实是没落榜,但是晏殊对他都抱有极大的期望,希望他能够考中解元,将来能考取省元、状元。 其实曹利用自己也期望宋煊能够连中三元,这样自己家族不至于衰落的过快。 他那几个儿子跟侄子,胡作非为倒是把好手,可是让他们上进? 曹利用自己都不会去做这种梦。 他一旦故去,能不能进太庙还是个事呢,朝廷那么多能臣,能轮得到自己? 所以不想让家族持续跌出北宋勋贵圈子,他也想要找一个支撑。 那些文官都集体排斥自己,等自己有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他们还敢给老子甩脸色嘛? “十二郎,你还是要多努力,在科举场上飞出来太多人了,你莫要总是自大。” 曹利用长吁短叹道:“我等皆是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 “明白,这次是俺大意失荆州了。” 宋煊也是阵阵叹息,说实在是听到这个落榜的消息,还是有些难受的。 莫不是以前自己那种六十分就行的态度当真不行? 这是科举,许多人都憋着一口气要争夺那稀少的名额呢。 “你明白就好。” 曹利用自是遵循晏殊的话,没有告诉宋煊真相。 若是今后他改掉懒散的坏习惯,能够好好用功,奔着连中三元的目标去! 宋煊心态调整的很快,反正结果都这样了,也没法改变。 倒是一旁脸色苍白的张方平怯生生的问: “曹相爷,我叫张方平,可是出了成绩?” “你也没中。” 曹利用干脆的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张方平。 虽然方才他在心中想着会是这种结果,但是真的听到他人承认,心中还是十分难受的。 “你其余三科都行,唯有诗赋,还是不够好,你们俩的毛病都一个样。” 曹利用倒是解试了一句。 “嗨,方平,不必过于忧愁。”宋煊哈哈哈大笑起来:“大不了还有下次呢。” 张方平嘴角有些抽抽,方才十二哥还一直沉闷,没想到听到自己也没中榜后,竟然大笑着安慰。 此举实在是,实在是有些!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 “你小子有什么好笑的,都是落榜生,分出个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有什么可骄傲的?” (本章完) 第189章 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第189章 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骄傲,不骄傲,俺哪敢骄傲啊!” 宋煊止住笑意:“虽然此时听闻方平与俺一样的境界,放声大笑确实有些不地道,但俺只觉得吾道不孤。” “呸。” 曹利用指了指宋煊这个没心没肺的: “你还有脸嘲笑别人?” 宋煊连忙摆手:“俺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快乐,但俺是。” 张方平:??? “呸,你不考个状元,将来我怎么榜下捉婿啊?”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我女儿岁数可不小了,都十五岁了,也该找人家了!” “哎呦,别着急啊,女子岁数太小成亲生子容易一尸两命,你得听俺这个还算有点手艺的郎中话啊。” “嘿,你小子。” 曹利用又不得不承认宋煊在医学一道上是有些道行的。 他们俩在这插科打诨。 张方平心中委屈的很。 他作为应天书院第一名考进来的。 一下子没中,压力大的很。 张方平当真是做不到像宋煊这般没心没肺的,他身上也背负了不少的期望。 自是心中失落的很。 而且他们之间是有差距的,宋煊不过是没有考第一,但上榜还是没问题的。 他是真的没上榜,还得再练呢。 曹利用一瞧宋煊这般模样,倒是白他娘的担心他会一蹶不振。 这小子皮实的很。 “对了,那叫庞籍的酸儒怀疑你小子在顾子墨被刺案当中搞事。” “他?” 宋煊猛然想起叫庞籍的这个庞太师,可是与包拯作对的头号反派人物。 当然那只是戏曲的刻画,历史当中他是一个挺有能力的干臣。 曹利用便说了一下庞籍和韩亿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宋煊听到庞籍有所怀疑,微微挑眉。 因为自己所讲的故事缺失了关键一环,所以那火眼狻猊刺杀顾子墨的动机,显得过于突兀了。 不过宋煊也不在意,他庞籍抓住火眼狻猊去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 短时间内是没戏的。 “那杨公公他没发表什么看法吗?” “杨公公?” 曹利用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杨怀敏那个阉人?” “你没见到他?” 宋煊指了指一旁: “他方才就坐在那里,还替皇太后说话,是特意来关照俺的。” “快把那把椅子扔了,免得沾染了骚气。” 曹利用自是看不上这群阉人,除非是能打仗的阉人。 太宗、真宗朝就有一个太监秦公公,在宋军对辽作战陷入绝境时作为监军,站了出来,从而打败辽军,把他们逼入绝境。 可同样辽军陷入绝境后也没认投,反攻冲杀出去了。 宋辽军队战斗力实力相当,多是不在绝境爆发不出来。 当年宋太宗中箭驾驶驴车逃窜,那同样因冲击宋太宗受三处伤的耶律休哥也是驾驶驴/马车追击三十里。 而且自从澶渊之盟后,双方便都消停了起来不打了。 这是宋辽战争的最后一战。 因为从安史之乱到宋初这二百多年的动乱,只要是对峙势力,就算签署合约,总会撕破继续南北对打的。 宋初对于辽国是主动出击的多。 毕竟宋太宗他除了军事能力相对前代皇帝不行,为人又小心眼,可当皇帝还是合格的。 他是迫切的想要效仿唐太宗。 可他没唐太宗那个实力。 几次北伐要收复燕云十六州。 如此才能标榜自己这个太宗,也能追上唐太宗的步伐。 因为燕云十六州不是大宋丢失的,而是从唐朝那里就没了。 从安禄山在渔阳造反,待到河北三镇就脱离唐王朝的统治,最后是后晋儿皇帝石敬瑭献给契丹。 但自从雍熙北伐惨败后,宋军就进入了防守,辽国开始主动进攻了。 澶渊之战前,宋真宗还拿出他爹编纂的军阵图,给诸将说布置。 只是可惜,宋太宗他想要追上唐太宗的脚步,过于好高骛远了。 话又说回来,他没做到的事,宋太祖与郭世宗也没做到。 高粱河车神若是能像他儿子孙子认识到自己在军事方面并不突出,不是谁都能效仿唐太宗的,兴许风评会好一些。 但是从五代十国的遗风来说,皇帝亲征才是正常的操作,对于那些军头还是不放心。 宋煊听着曹利用在哪夸秦翰这位从太祖入宫,在太宗、真宗时,屡次参与对辽战事的宦官。 有勇有谋,四十九次受伤,在捍卫边境中屡立大功,而不居功,不揽权,不谋私利的,实不多见。 曹利用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阉人。 但是他对于秦翰的评价极高,认为他比大宋的许多将帅相比都极为出色。 至于后面有名的李宪、童贯等宦官,能给秦翰脱靴就算是极大的荣幸了。 宋煊听着曹利用的话,随即开口道: “老曹,你是不是与皇太后身边的一群宦官关系都不好啊?” “俺这个相爷用得着跟他们阉人搞好关系,一个个的一肚子坏水。” “若不是太后只是叫我去叱责他们,老子早就一刀一个全都给他们抹了脖子,省的给秦公公丢脸。” 听了曹利用的话,宋煊嘶了一声。 因为皇太后这个模式,让她不得不去信任宦官以及用宦官来掌控朝堂。 这些人是很容易搬弄是非的。 毕竟许多阉人心里都扭曲了。 “老曹,俺有句话必须要当讲,否则你祸事了。” “嗯?” 曹利用自我感觉良好。 整个朝廷,就算是皇太后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甚至有时闲着无聊,还会用手指弹击垂帘的带子。 帘子后面就是坐着刘娥。 刘娥见他这般行为,会不会认为是轻视自己? 毕竟在面对权力游戏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敏感的。 曹利用那个澶渊之盟的功劳,可以吃到死都不为过。 但话又说回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又是利欲熏心的皇太后与年幼的皇帝组合。 “宋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曹利用的名声誉满天下,承认不承认吧?” 宋煊的话,在曹利用听来确实顺耳的很。 “不错。” “你承认就好,那你就是被人当刀子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曹利用哼笑一声指着自己: “全天下就没有人能让我去当刀子。” 宋煊伸出手指开始数: “皇太后、陛下、宰相王钦若、王曾、吕夷简、还有谁是副相来着?” 曹利用眼里露出凝重之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曹,你觉得那些内侍是与皇太后的关系更加亲近,还是与你曹利用的关系更加亲近?” “那还用说,当然是。”曹利用止住话头。 宋煊哼笑一声:“有些人,有些话,皇太后能不能说?” “可她偏偏需要你这个前朝功臣来多此一举?”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 “你不要挑拨我与太后之间的关系。” 张方平已经听傻了。 方才还因为没考上伤心难过,甚至还在一抽一抽的抹泪呢。 结果被曹利用将的战事所吸引,可现在宋煊又开始说曹利用危矣! 现在又说太后的事,十二哥不会因为落榜,就要开始抨击宋庭,然后学那黄巢吧? 张方平紧张的都不敢抽泣了。 毕竟五代遗风可太恶劣了。 许多宋人都是从那场吃鸡大赛当中存活下来的。 他们对于宋朝能安稳这么多年,自是极为认同的。 那些老人自是教育子孙要拥护朝廷。 否则战乱一起,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这群人。 要不然澶渊之盟在宋庭看来,从百官到下面的百姓都认为一件极大的胜利。 就算打仗有贼配军,可是要征发的民夫会更多。 谁愿意打仗啊? “啧啧啧,俺挑拨离间?” 宋煊哼笑一声: “老曹,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其实你心里清楚,这些年你过于骄傲,官场上也顺顺利利的,将来难免会跟此时的俺一样大意失了荆州。” “你看不上那些宦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不对的,俺一个光脚的无需把他们放在眼里才是对的。” “但是你老曹不一样啊,你脚上还穿着华丽的鞋子呢,多少人盯着你屁股下的位置呢?” “多少人盼望着你出事呢,只要上面的官有一个人动了,那就可以动许多人的位置。” “你曹利用刚正不阿坐在那里,挡了多少宦官的财路?” “你是武将,武将出了事会死人的,那些文官即使政治斗争失败最差也就是流放崖州,你不一样的。” “就算你位高权重,可是那些宰相们商议事情,会下意识的把你排除在外吧?” “方才你还说了自己是处理刺顾案的主审,可那庞籍与韩亿也是默契的自己做事,把你排除在外了。” “你只看见了那些宦官飞扬跋扈,你觉得自己不飞扬跋扈吗?” “周处为什么要除三害呀?” “因为本地百姓都希望他周处能与其余两害同归于尽呐!” “你就是处于局中却不知的那个周处!” 宋煊的连珠炮,说的曹利用有些眩晕。 险些坐不稳了。 他直接驱赶宋煊,自己要躺在躺椅上,好好消化一二。 “我是周处?” “不可能吧。” “太后她如何会忌惮我?” “我当真嚣张跋扈?” 过了一会,曹利用悠悠的长叹一口气。 他以前还没想过,现在是越想越觉得宋煊说的在理。 宋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要知道如今的太后,可是从一个歌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且坐稳那个位置的。” “她可不比前堂的那些宰相蠢笨,丁谓轻视她,犹如狸猫耍老鼠,如今他不老老实实在崖州喂蚊子。” “她玩你老曹跟玩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你甚至都不如她政治嗅觉灵敏。” “他娘的,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天赋怪,能够抓住每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且还能从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方法。” “有些人你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还不如放条狗更好呢,但有的人不一样啊!” “说什么呢你!” 曹利用明显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鼠鼠猫猫狗狗的,枉你宋十二还是斯文人!” “抱歉,俺的不该说的如此直白。” 宋煊回身低头道: “她玩你,甚至是你们这群丞相,犹如老叟戏幼童一般。” “老曹,这话你满意了吧?” 曹利用眉头紧锁,张方平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所措。 “别忘了,丁谓那么一个善于弄权的人,都斗不过太后。” “不是俺看不起你呀,老曹,你曹利用在政斗方面配给丁谓提鞋吗?” “直娘贼!” 曹利用气得直拍躺椅的扶手,把自己的手都拍红肿起来了。 毕竟谎言不会伤人。 真相才是杀人的快刀。 先前曹利用的眼睛一直都长在头顶。 就算他嚣张跋扈,那些宰相也不会提醒他,合适的机会直接给他弄走。 刘娥这个皇后心思很深,她也不会当面提醒,甚至还要利用曹利用。 曹利用他平日里怎么可能会自省? 现在被宋煊毫不留情的说了一顿,不说面上红温,此时也是汗流浃背了。 他还想着曹家能够一直待在大宋朝堂,不说世代高官,可也不能差喽。 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宋煊又瞥了张方平一眼: “方平,你去洗洗脸,你年纪轻轻,遇到一点挫折,便心生懈怠,日后怎么能成大器?” 张方平:“十二哥,我。” “你想想,连你我都没有考上,那又能有几个人考上的?” “落榜的才是大多数。” 张方平也是沉默的点点头,顺从的去楼下洗脸。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 他身边确实缺这么一个头脑清醒之人来分析局势。 曹利用心中暗暗思索:“这话宋煊说给张方平听,何尝又不是说给我听的呢?” 随即他再次深呼一口气:“宋煊,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你觉得有谁能教俺这些知识?” 宋煊瞧着曹利用脸上竟然透露出悲伤之色,他才明白自己被人做局了。 照此下去,不单单是自己危矣,家族也不能避免。 这与他先前的设想大相径庭,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倒是为时不晚。 “还望十二郎能教我!” 曹利用嘴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他不是蠢笨之人。 宋煊把张方平支出去就是有话要说。 “你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你说的对,我老曹确实危矣!” 宋煊点点头:“看在你非要把女儿嫁给俺的面子上,俺教你一个乖。” 曹利用也认同宋煊的话,若二人之间没有这份关系,他宋煊这般精明之人,如何会说这种容易得罪自己的话? “你可知道东汉末年有一个叫司马徽的水镜先生?” “未曾听闻。” 曹利用对于三国的故事了解的不多,尤其是三国演义还没出来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传唱度不高。 “我知道诸葛丞相!” “传闻水镜先生便是诸葛丞相的老师。” “啊?” 曹利用知道诸葛亮很是厉害,未曾听闻过他有这么一个老师。 宋煊也并不觉得司马徽是诸葛亮的老师,但传闻嘛,可以拿来一用。 “我听闻东汉末年,士人流行品评人物。” “但名士司马徽从来不对别人水平高低作出评价,只要被问到,司马徽一律回答,“这个人好,很好”。” “司马徽的妻子就对他说:“被人问到某人怎么样,你应该说点具体的,一律都回答‘好,很好’,这怎么行呢?” “别人来问你,也不是想听你都说‘好,很好’的啊。” “司马徽回答妻子:“你刚才说的话,也很好。”” 宋煊讲完了,瞧着曹利用: “你从这个故事当中听到了什么寓意?” “他,嗯,对妻子的询问很机智,懂得处理家庭矛盾。” “还有呢?” “额,我想不出来。” 宋煊走到一旁倒了凉浆后,递给曹利用: “水镜先生被世人称为好好先生,他总是说好,其实是一种避免得罪任何人的策略,随意评价会招致敌意甚至卷入其他派系斗争,这也是一种中庸之策。” “第二点,便是团结大部分人的策略,这个人好,很好,自是一种包容的态度,没有否定任何人,能维持基本的良好关系,不会让自己的政敌变多,甚至许多人都认为你是可以被拉拢的,争取你的支持。” “在政治斗争中没有绝对的对错,过分执着于某一种立场可能会导致失败。” “学会超越是非,注重实际利益,才是明智之举。” “你曹利用也可以成为大宋朝的好好先生,如此才能在朝堂当中站的久远。” 曹利用眉头皱起,他觉得宋煊这种说辞不太对,可又找不出来反驳的点来。 因为他不想当孤臣。 而是被迫去成为朝堂当中的孤臣! 哪一个人愿意团结他曹利用的? 没有! “可是我堂堂枢密使,如何能向他们那帮阉人低头。” 曹利用依旧是愤愤不平。 “老曹,没有什么可是,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你不过是赏给他们一个笑脸以及一句好,甚至是看在太后的面子,卖这些阉人个好,你怎么就是低头了呢?” 宋煊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只有你的政治生命长久,你才能在朝堂当中活的长久,以及长久的庇护你的家族。” “若你还想不明白,就想一想五代十国的这些皇帝们,虽然他们岁数差不多,可哪一个人的政治生命比太祖、太宗二人长久?” (本章完) 第190章 延长政治生命才能笑到最后 第190章 延长政治生命才能笑到最后 宋太祖赵匡胤可是瞧见了五代那些君主们踩过的坑。 甚至还能摸着他们过河。 而且赵匡胤是在壮年时期黄袍加身。 他的政治生命足有十六年。 并且亲自带队走完了大一统进度的百分之七十。 光是这两点。 他就强于五代十国的其余皇帝。 再加上他与太宗之间的政权交接,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 不管是烛影斧声,还是金匮之盟。 总之赵匡义多年来作为大宋权力的第二人,他丝滑的接过了政权,并且稳定下来。 这便让从大唐传下来的神策军继承法、节度使继承法以及牙兵裹挟继承法,在此刻通通灰飞烟灭。 甚至在太宗驴车漂移回来后,还覆灭了一次军头们拥护新帝继承法,避免重走五代甚至是他大哥的老路。 曹利用当然明白太祖太宗当皇帝当的长久,才终结了五代的乱象。 他也不是出身将门。 曹利用他爹是进士,转的武将路子。 所以他对宋煊方才说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 要是真没脑子,他也不会被派去同辽国谈判,更不会在谈判场上不落下风。 只不过多年的顺遂生活,让他越发的骄横自大起来。 曹利用服气的人诸如王旦、李沆、李继隆、寇准等人,而真正的将门虎子曹玮被丁谓陷害。 如今也是刚起复不久,担任华州观察使,身体也不好了。 曹利用遍数朝中众人,还有谁比他强? 他根本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能压得住他的没有啊! 就算顺位排位第一的王钦若,他曹利用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一个有点能力全都用在讨好官家身上了。 否则他也不会跟那些文官,去争座次排位之类的。 就算大宋是以文驭武的潜规则,可曹利用也不愿意轻易低头。 “老曹,人只有活的时间长,地位才能越发安稳,最终兴许能成为吉祥物。” 曹利用颓然的叹了口气: “十二郎,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诚如你所言一样,我掰着手指头数,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是我的心腹。” “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敢有什么心腹!” 宋煊也明白,身在局中。 可不是你自己能顺心掌控自己今后的行为。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我都成了孤臣,竟然还会这般遭人算计。” “我其实一直觉得太后是要依仗我的,否则也不会让我去教训她的内侍。” “啧啧啧,人家凭什么依仗你?” 宋煊又给自己倒了杯凉浆: “你曹利用如今升左仆射兼任侍中、武宁军节度使、景灵宫使,还加封司空职位。” “也就是等你死后给你整个什么郡王之类的荣誉封号,已然是封无可封了,你还有什么可收买的必要?” “况且你是真宗皇帝提拔起来的,而且是支持真宗皇帝之子掌控大宋,你怎么会支持外姓人主政大宋呢?” “不如提拔你下面的副枢密使,他们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并且会记住皇太后的好。” 如今枢密院人有: 张耆,杨崇勋,俩人是太后心腹。 真宗心腹夏守赟、曹利用。 曹利用默默数着能代替自己的人,一下子就哇凉哇凉的。 夏守赟是受他哥夏受恩的关系才入了真宗的眼,可是他哥被除名成为庶民,死在了贬所,他也受到了波及。 至于张耆待遇最重,是谁都羡慕不来的投资。 他在东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都能被赐予七百间连片的屋子。 这里面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杨崇勋,性贪鄙,他取代自己的可能性最高。 因为这个人是太后给提拔起来的,想必早就算计好了。 曹利用一下子就有些破防了。 因为他细想一二,宋煊说的太对了,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反倒是越来越看不上朝廷里的那些人。 甚至对于太后主政,他心中也是极为不乐意的。 太后能从一个歌女走到今日贵为大宋皇太后,而且也喜欢穿龙袍,未免没有想做武则天的心思。 若是她真的要走到那步,必须是要靠着武将的支持,那么杨崇勋必定会取代自己这个枢密使的位置。 曹利用都被自己方才的那个想法吓了一跳。 大唐二圣。 大宋天圣。 没有区别! 这赤果果的暗示,根本就无需给她找太多理由。 官家他怎么会选天圣这个年号? 还不是有人跟刘娥说了,她做主选的? “难不成就任由那些阉人弄权吗?” 曹利用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太后两字,而是指着她的狗叱责。 就相当于我要掀翻这个皇帝,但必须要打出奉天靖难、清君侧之类的口号。 “天子总会长大的,用不了几年的,到时候他就会需要那帮发动神龙政变的大臣。” “你曹利用若是想要死后配享太庙,自是要从今日开始学会忍辱负重,在朝中当一个好好先生,待到官家需要你的时候,挺身而出。” “否则你遭人陷害,过早的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官家就算是想要倚靠你都没机会啊!” 曹利用再次点头,晏殊当时说宋煊是个神童,他其实还是有些怀疑的。 如今朝中这番局势,被宋煊给分析的清清楚楚,晏同叔看人真有眼光啊,自己不如他。 宋煊端着凉浆一饮而尽: “老曹,俺再叫你一个乖。” “好。” 曹利用已经完全被宋煊说服了,如今自己低头隐忍是为了将来帮助官家恢复正统! “你先把立于不败之地的主动权攥在手里。” “然后再去寻找敌人的漏洞、破绽、弱点,抓住敌人给咱们的可乘之机,千万不要打狮子对狮子的战争。” 曹利用再一次被宋煊的话给惊到了,终究还是没忍住问: “谁告诉你的,这些都是?” 宋煊放下手中的杯子: “孙子兵法讲的。” “什么?” 曹利用连忙压低声音:“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此书?” 目前宋朝是禁止民间有兵书流传的,避免有人学了去叛乱。 待到和西夏战争频发后,这种限制才少了许多。 曾公亮编纂的武经总要还没有出来。 这本是官方认可的书籍,可以传播。 “俺那个死了的师傅教给俺的。” 反正遇到什么难搞的,宋煊直接把问题抛给他那虚空死了的师傅。 毕竟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 曹利用点点头。 宋煊他师傅懂得很多,自己没运气与他见一见,实在是生平憾事。 “那你继续说。” “这不符合孙子的小钱办大事的战略目标,所以孙子非常推崇狮子搏兔的战术,宋辽之间的精锐对战,便是狮子对狮子,谁都没占便宜。” 宋煊看着曹利用:“你且耐心等待,才能找到他们的缺点,抓住漏洞,最终狮子搏兔,一举击败他们。” “你若是每次都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如多读些孙子兵法。” 曹利用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道: “十二哥儿,我也教你一个乖,平日里莫要看那孙子兵法,也不要轻易对外人说此事。” “俺平日里都是读春秋的,谁看孙子啊?” “哈哈哈。” 曹利用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现宋煊方才说太后是天赋异禀之人。 可宋煊又如何不是一个天赋异禀,适合在官场上厮混之人呢? 愿不得他写的策论一骑绝尘,所有考生都得望其项背。 曹利用暗暗叹了口气,可惜大宋科举考试依旧是依照唐朝的,以诗赋为主。 若是朝廷的科举考试,能够该策论为主,才是最好的! 曹利用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送餐如此掰开了揉碎了讲,曹利用是真的听了进去。 他下定决心,回了朝中一定要去当那个好好先生,先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 到时候官家长大后,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那自己一定得站在官家身边。 大宋不允许出现第二个武则天! 最重要的是,他都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再努力努力,配享太庙才能庇护家族长盛不衰啊! 曹利用稳住心神,又在宋煊这里学到了新的斗争经验。 这个时候张方平也洗完脸回来了。 他才开口道:“你们二人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能顺利通过解试、省试、殿试,大宋是需要你们这些新人的。” 宋煊给曹利用行了个礼,曹利用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我走了。” 张方平的情绪好了许多,他也是长出一口气: “十二哥,我知道我这次考的不好,但是听到消息后,还是有些难过,我是不是太菜了?” 宋煊沉默了一会,才回复: “方平,你有没有发现,你心态不是很好,太在意许多事了。” 像张方平这样的同学,宋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一个学习好但是家里经济条件差的,学费、书本费以及生活费等经济负担都会让他感到时长焦虑。 长期的经济压力可能影响他的自信心和自我价值感。 张方平是想要改变自家状况,属实是一人拖一家老小了,背负的很多。 “尤其是你害怕自己失败!” 张方平当即愣在原地。 对的,自己害怕失败。 宋煊当然知道大宋可没有什么心里疏导,许多落第学子次数多了,心里都有问题。 那石延年与柳三变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宋煊一瞧张方平这样子,尽管自己一年多的时间带他这个内敛的人努力活蹦乱跳的,可常年背压的负担也不是那么容易卸下的。 “一次考试结果又算不了什么,未来还有更多的考试等着咱们呢。” 宋煊又给张方平倒了杯凉浆: “失败乃是成功之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次成功的。” “汉高祖刘邦四十七岁还在村里招猫逗狗看人打架呢,五十四岁就夺取天下了。” “他对战项羽输了很多次,甚至一家都被俘虏了,但亥下一战,直接逼得项羽自刎乌江。” “十二哥,我如何能对比汉高祖?” 张方平有些哭笑不得,十二哥这个安慰人的对象着实是有些让人高攀不起。 “嘶。”宋煊想了想: “那汉光武帝刘秀也一直逃跑啊,咱老家勒马镇的名字以及那个桥,都是明证!” 张方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汉光武帝刘秀都不一定来过咱们的家乡,那名字兴许是为了故意牵强附会的。 “多谢十二哥,我心里好受多了。” …… 东京皇宫内。 曹利用正在向刘太后汇报有关查到的事。 刘娥点点头,她已经从杨怀敏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曹利用所说的是缺失版本。 殊不知刘娥知道的也是缺失版本。 不过一个是缺失一半,一个缺失一半多罢了。 距离真相都远得很。 “侍中辛苦了。” 刘娥嘴上说着客气话:“那宋煊这个学子,受此惊吓,怕是没有考好吧?” “回太后的话,他的试卷已然被晏知府罢黜了。” 曹利用已经答应了晏殊不能暴露此事,更何况他被宋煊点醒,已经认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善茬! 刘娥听闻宋煊是个神童。 只不过被家里人给耽误了,未曾想连个发解试都没有通过。 而且他还是提前部署了,可以说窦家派去的刺客,对宋煊而言,完全是透明的。 那宋煊为什么没有通过解试? 这一点刘娥想不通。 “既然宋城的事查清楚了,那就查一查窦家吧。” 刘娥吩咐了一声,无论如何当街杀官在大宋是一件视同造反的事。 太祖皇帝早就有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喏。” 曹利用应了一声。 刘娥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侍中不在东京的这段日子,我找个人商议事都没有贴心的。” 演,接着演。 “臣惶恐。” 曹利用也在朝中历练了这多年,该有的经验还是有的。 只不过先前被骄傲自大蒙了眼,经过宋煊的提醒,他的戒备心又重新回来了。 “你也知道我的族人生活还是有些困苦的,便想要赏赐他们些钱粮。” 皇太后的族人生活困苦? 就您那好侄儿,可是东京城有名的浪荡子,豪掷千金! 年纪轻轻便是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 话又说回来,他是缺钱! 曹利用虽然腹诽,但还是很客气的道: “太后想要赏赐自己的族人便赏赐了,臣哪有权力阻止呢?” “哦?” 刘娥很是意外,毕竟按照以前曹利用都是要制止自己给族人施恩的。 毕竟作为被卖出去的女人,想着自己的娘家人,要时刻贴补,也实属正常啊! 刘娥如今富贵了,她的前夫刘美已经去世,就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孙子。 如今孙子刘永年不到四岁就吃上皇粮了,在两宫当中出入自由,谁敢不宠着他? 就算是当今的天子,以前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侍中出去一趟倒是改了脾气?” 听到刘娥意有所指,曹利用叹了口气: “好叫太后知晓,我平日里在朝廷办差,对于子女的关心不够,可是等我此番外派回来,发现其实我内心是时刻惦记着他们的。” “想必太后也是如此的感同身受,我以前倒是过于不理解太后了,所以才会总是向太后进谏。” 刘娥闻言十分高兴,她便是这样想的,唯恐自己的亲人吃不好穿不好的。 赵祯虽然叫她母后,可刘娥从内心里还是不认同他是自己的儿子。 不如前夫哥家的孩子好。 没办法,人有时候就是会如此的不知道轻重。 曹利用要是不及时改口赞同刘娥的话,日后就会被人搬弄是非,加重刘娥对他的愤恨。 “我就说,今后要多与侍中交谈,定能解忧。” 刘娥瞧着曹利用头上的几丝白发:“毕竟我们都年岁大了。” “太后还年轻。” 曹利用摸着自己的胡须:“不像臣早年间在军中南征北战,流血太多,失了根本,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刘娥心中极为惊讶。 因为曹利用出一次公差后,前后转变的太大了。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思念家中儿女才会如此? 还是他想要为自己的子嗣谋取些官位? 毕竟曹利用的长子曹渊只是在内殿崇班当值,其余儿子并没有官职在身。 刘娥一时间不好判断,所以她又开口道: “侍中何须如此贬低自己,如今天子年幼,还需你这个老臣前后奔走呢。” 曹利用自是开始说着要报效官家的话,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真宗皇帝的信任。 刘娥点头,于是继续试探道: “我身边的内侍罗崇勋犯了罪,还需侍中来教训他一顿。” “太后所言,臣必定照做。” 刘娥点点头,于是叫内侍杨怀敏带着曹利用走。 杨怀敏当然遭到过曹利用的叱责,并且是摘掉自己的帽子,当众骂了许久,他一直都怀恨在心。 如今正巧找不到自己的盟友,谁承想罗崇勋竟然也犯了罪。 杨怀敏一想到罗崇勋一会的遭遇,他便心中暗暗盘算着,到时候与罗崇勋结盟。 大家团结在一起,才能搬到曹利用这个枢密使。 内侍罗崇勋是真的犯了错,一听到消息说太后要让曹利用来教训自己,当即脸色煞白。 宫中被曹利用叱责的内侍也有不少,但许多人地位不高,可罗崇勋不一样。 他也是要脸的。 就在抬头时,罗崇勋瞧见杨怀敏引着曹利用快速走来,心中暗暗大叫一声: “完了!” (本章完) 第191章 姐姐,咋才来呢? 第191章 姐姐,咋才来呢? 内侍罗崇勋低眉顺眼。 内侍杨怀敏则是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毕竟大家有相同的敌人,才能更好的团结在一起。 曹利用坐在椅子上,吩咐道: “杨公公,方才与太后说了许多话,有些渴了,你去拿一壶茶两个杯子来,还有些许点心。” 罗崇勋低眉顺眼的,并没有开口言语,反正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准备。 杨怀敏一听说是整两个杯子,那必然是有自己的,自是吩咐人加快速度。 也就是传个话的功夫,便把东西都置办好了。 杨怀敏则是站在一旁,等着曹利用的邀约,顺便看戏,然后拉拢罗崇勋。 曹利用却是挥挥手: “太后让我来办此事,杨公公你且出去,还是要给罗公公留些面子的。” 杨怀敏虽然没法现场吃瓜,但曹利用竟然用公公的称呼,而不是你个阉人,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直接出去了。 而罗崇勋也没想到一向对他们严苛的曹利用会主动说出要给他留面子的这些话,心里也是有些好感。 “把门带上。” 随着曹利用的吩咐,杨怀敏心想一会该不会狠狠的动手打他一顿吧? 免得罗崇勋直接跑掉。 杨怀敏自是要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曹利用接下来的做法。 毕竟太后当政后,她身边的宦官以及外戚自是飞扬跋扈,胡作非为是常态啊! 尤其是曹利用对他们犯了错绝不留情。 待到门关上,曹利用自是学着宋煊的模样,先是倒了两杯茶,然后捏起一个点心尝一尝。 “罗公公,坐。” “啊?” 罗崇勋下意识的出了声,因为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曹利用抬眉瞥了他一眼:“老子让你坐这。” “哎,哎哎哎,多谢侍中赐座。” 罗崇勋连忙行礼,然后屁股沾了点椅子。 曹利用往他面前推了推那半杯茶: “老子这个侍中,是官家封的,朝中那些丞相对我不是很尊重,唯有太后念我是老臣,对我尊重。” “故而我老曹一直都铭记在心,自是要为太后奔走。” 罗崇勋不明白曹利用为啥会说这种话。 “太后一直让我来压制你们这些侍奉在官家以及太后身边的内侍,就是避免你们胡作非为,危害大宋的江山社稷,你懂吗?” 罗崇勋连忙应承着: “懂,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才。” “停。”曹利用摆了摆手: “我只问你,你知道唐朝的宦官都敢废立皇帝一事吗?” “知道,小人知道。” 罗崇勋脸上的热汗登时就流下来了。 “大宋是绝对不能出现大唐那种事的。” 曹利用斜眼瞥了眼前这个阉人道: “你知道太祖的规矩的。” “小人知道,知道。” 罗崇勋声音里都带着些许哭腔了。 他不过是拿了点别人的钱财,真不至于跟废立皇帝挂上钩。 他这颗脑袋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曹利用说这么多,是为了杀死自己做铺垫吗? “你知道就好。” 曹利用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 “我再问你,你以后还会明知故犯吗?” “小人绝对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罗崇勋扑通一下就给曹利用跪下磕头求饶。 曹利用瞧着这个没卵子的货如此低三下四的求饶,日后他若是得势了,定会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这帮没卵子的人真就如宋煊说的那样,心里扭曲的不行。 “起来吧。” 罗崇勋额头磕的有些红肿,依旧是缩着脖子躬身站在那里。 “坐。” 曹利用把装点心的盘子递给他: “垫吧垫吧。” 罗崇勋依旧是惶恐的坐在半个椅子上,茫然的接过点心,咬进嘴里。 这应该不是断头饭。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曹利用都没有说什么责骂的话,只是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人生在世,难免会一辈子都不犯错。”曹利用示意罗崇勋不用吃的太快噎住了,用茶水送一送。 “老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人一定改。” 罗崇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若是曹利用痛骂一顿,罗崇勋也不会如此惶恐。 可曹利用一反常态的跟他谈心,罗崇勋心中当真是虚的不行。 这也太折磨了。 曹利用没多说什么,只是与罗崇勋分着把点心都吃了,茶水都喝光了。 他站起身来,瞧着罗崇勋:“你能保守秘密吗?” “小人这张嘴最严实了。” “过后我从房间里出去,若是有人问你,我是否骂了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曹侍中绝对没有骂我。” “不。”曹利用拿起那个空壶: “你要跟他们说我狠狠的骂了你一顿。” “啊?”罗崇勋满脸不解。 “若是被其余宦官知道我轻轻略过没有惩罚你们,定会争相效仿,太后让我教训你们的目的就没有达到。” “我以往都是这么做的,但还是被其余人误会,你能不能保守秘密?” 罗崇勋满眼都是震惊之色。 原来曹利用并没有如同传闻那般,而是如此行事,怨不得他在宫中名声如此不好! “能,曹侍中尽管安心,我一定能保守秘密。” “好。” 曹利用点点头:“如此便好。” 然后罗崇勋见曹利用把手中精美的茶壶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把太祖颁布的条例给我抄上十遍,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罗崇勋也明白是在外人面前做戏,连忙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曹利用一甩衣袖重重的走了。 杨怀敏一直都在外面听着,可是听着不真切。 突然就出现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再加上门被打开,曹利用气冲冲的走了。 而罗崇勋如同一个被人蹂躏的小媳妇似的,跪在地上。 杨怀敏知道该自己出手的时候到了,连忙小碎步跑着: “罗公公,你没事吧?” 罗崇勋被杨怀敏扶起来,依旧是有些没回过味来,听着杨怀敏如此关切的询问。 其实他们俩也是竞争对手。 毕竟谁都想要做太后身边最为重要的狗腿子。 “那曹利用说话极为难听,上次就摘了我的帽子,当众辱骂了我许久,让我在宫中抬不起头来。” 杨怀敏愤愤不平的道: “未曾想今日罗公公也遭此横祸,定然不能善罢甘休。” 罗崇勋一时间不知道杨怀敏是在故意反串,还是真的对曹利用有恨意。 反正跟自己这里曹利用是真戏假做,难不成这点屈辱,杨怀敏他就担当不起? 那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这种人若是跟他厮混在一起,将来不定被他怎么报复呢! 况且这件差事是皇太后交代下来的,若是曹侍中他不好好表演一番,如何对得起太后的信任! 罗崇勋嘴上却道: “别说了,总归是我犯错在前,曹侍中他也是按照太后的意思做事。” 杨怀敏瞥了罗崇勋一眼,倒是认同道: “明白,明白。” 待到杨怀敏搀着罗崇勋出了门,他才低声道: “若是日后罗公公再有什么委屈,可来寻我。” “好,好。” 罗崇勋瞧着他离开,眼皮子低了下来。 在宫中厮混,对你面带笑脸的人不一定是你的帮手,很可能会再背后捅你刀子! 刘娥听了杨怀敏的回报,也没多说什么。 高遵甫随着杨怀敏一块回宫了,就是杨怀敏担心皇太后要问事,他答不上来。 有高遵甫在更好,但明显的是皇太后刘娥对于这种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是狗咬狗的罢了。 她最想要的是穿着龙袍去太庙走一圈,哪件事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如今高遵甫则是站在年轻的天子赵祯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整件事情的经过。 尽管在信中提了不少,但赵祯还是想要亲耳听一听。 到了最后还没有结束,高遵甫自是不敢隐瞒他告诉杨怀敏的事。 赵祯当然知道杨怀敏的是母后的心腹,倒是轻微点头: “做的不错。” 高遵甫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谢官家夸奖。 赵祯总算是松了口气。 “宋城可还派人盯着呢?” “盯着呢,如今窦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想必不敢在轻举妄动。” 赵祯颔首,若不是他提前发现了宋煊当年讲的那个孙大圣的故事,他还发现不了宋煊在宋城读书。 那在此次窦家派来杀手的事情上,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如此想来,赵祯觉得自己也算是间接的帮助宋煊躲过一劫。 而且他目前也没有什么能力善后。 但恰巧自己有啊! 一想到这里,赵祯就觉得十分的高兴,他随即挥手道: “你且回去在家中休息两日,然后再来当差,朕必有重用。” “喏。” 高遵甫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说大家都为天子办事,那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是官家的心腹了! 毕竟心腹也是有排名的。 随着高遵甫退下。 赵祯则是心想着也不知道宋煊他能否通过解试? 此番事情,对于宋煊是否有影响? 若是顺利的话,大家兴许两年后在殿试时能够相见。 若是他一直没有通过,那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见了。 赵祯尚且年幼,没法跟他爹一样,去祖父辈起家的那个地方巡游一阵。 况且人多眼杂的,宋煊也近不得銮驾前。 此事待到明日上朝商议,定然不能轻易放过窦家。 …… 宋煊以及张方平都知道自己没有中榜的事,即使放榜了,他俩也没心思去看。 有什么可看呢的! 倒是包拯想要去看看。 “包兄,我俩都没有上榜,没必要去看的。” 包拯脸上顿时出现惊异之色: “十二郎,你在贡院不是说即使出了事,也不影响你考试吗?” “怎么可能。” 宋煊靠在躺椅上: “包兄你且想想,若是你生着病,还接连两夜没休息好,又是被刺杀,又是要救人的?” “如此状态应对考试,脑子早就成了浆糊,如此应对能够发挥出几分实力来?” 包拯一下子就无话可说了。 “哎。”包拯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没有信心能够上榜,只是不去看一眼,便不死心。” “无妨,你去带着方平瞧一瞧,让他受受挫折打击,我还要在家里养病呢。” 包拯瞥了一眼蔫了吧唧的张方平,随即眉头皱起: “十二郎没有说玩笑话,你们两个都没中?” “这种事骗你作甚。” 宋煊当即开口道:“俺平日里是一个很喜欢骗人的形象吗?” “罢了。” 包拯拉起一旁的张方平随即道: “去看看榜也好彻底死心,明年再战了。” 随着二人离开,宋煊躺着闭目养神。 落榜这事,他虽然表现的不在意,可心里还是极为难以置信的。 老子连赤壁赋都写出来了,这都不行? 还有老子写的那个策论,哪一点不行? 宋煊心里也想不通,难不成真的是那首诗不对仗,用了假的典故,被晏殊给看出来了? 所以他直接给我整没通过? 直娘贼! 宋煊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科举考试的残酷性,看样子接下来决不能在吊儿郎当的了。 “俺都说了,不去看榜,没考上就是没考上。” 顾夫人闻言一惊,当即出声道:“十二郎?” 宋煊转过头瞥了一眼,立马就开启了自瞄模式。 这破毛病,一时间改不掉。 他发现是顾家嫂嫂来了,旁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小侍女。 “嫂嫂,怎么有空来了?” 顾夫人脸上带着一丝疑问: “十二郎方才是说自己没中榜吗?” 宋煊随即摆摆手:“嫂嫂听错了,榜单还没有出呢,俺怎么会知道自己没有中榜。” “那你为何不去看榜?” “风寒还一直没有好利索,不想出去挤晒太阳。” 顾夫人当然知道宋煊说的是一个烂理由。 她确认自己方才没有听错,随即接过侍女手中的礼物,吩咐道: “你去贡院外看看榜单,要仔细的看,十二郎若是真的没有上榜,那咱们顾家可就亏欠他太多了。” 小侍女自是明白夫人话里的意思,若是宋煊上榜了那还好说。 若是因为顾家的事没有上榜,那可就不是给钱就能过去的了事了。 哪个读书人不重视自己的前途? “好的,我这就去。” 宋煊连忙喊道: “王珪,你赔这位小姑娘去一趟,不必着急,今日看榜的人定然有许多,别被人踩在脚底下。” 王珪闻言自是应了一声,然后邀请小侍女前去。 小侍女一瞧是上次讲江湖故事的那个,遂心中有些欢喜,便慢悠悠的走了。 顾夫人把礼物放在桌子上,走过来一脸愧疚的道: “十二郎,当真是没考上吗?” 宋煊颔首:“晏知府已经告诉过俺结果了,俺这次病了没有发挥好。” 顾夫人闻言眼泪都掉下来了,直接扑在宋煊身上。 “都是窦家与顾子墨害了你,才导致你没有通过发解试。” 宋煊的躺椅发出摇晃声音。 说实在是。 宋煊年轻气盛的很。 顾夫人扑在他胸前哭泣,沉重的山峰压在他身上。 他立马就有些想要弓着身子。 这种事实在是想要听二弟的意见。 没法子啊! 顾夫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宋煊穿的也有些清凉,一下子就听到他的心跳的快起来了。 “十二郎,你。” 宋煊瞧着顾夫人泪眼婆娑的模样,他伸手擦了擦眼泪: “好姐姐,俺没事,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呢。” “你竟说胡话,若是那夜你没有出手相救,也就不会耽误你考诗赋了。” 顾夫人抱着宋煊:“每多考一次,那参加考试的学子就会越多,就越来越不好考。” 宋煊咽了下口水,实在是有些不争气,心中愤恨二弟的意见。 怎么如此心急的站起来了。 顾夫人自是也感受到了,脸色微红。 于是宋煊直接打横把顾夫人抱了起来,先是绕着桌子走了半圈,用脚勾上门,手肘蹭了一下门栓。 “你做什么?” 顾夫人窝在他的怀里:“大白天的。” 话说出来,可是顾夫人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 哪有什么力气? 她只能用手勾着宋煊的脖子,一步一步的感受着,距离床榻越来越近。 “好姐姐,俺心中是有些委屈,所以想要请姐姐帮俺解开一二。” “你有委屈可以用嘴说,莫要解我的衣服。” 可是宋煊的头确实低了下去。 顾夫人闭着眼睛,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心蹦蹦跳的更快了。 待到躺在床上,顾夫人依旧是轻声道: “十二郎,别,大白天的,万一有人回来怎么办?” “那俺就不把姐姐的衣服全都解开了。” “嗯,别。” 顾夫人虽然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是并没有制止宋煊的动作。 床上的蚊帐落下。 木床也是生硬的摇了起来。 “姐姐,俺刚才这下瓷实不瓷实?” 顾夫人听着宋煊如此挑逗的话语,更是面红耳赤。 她却是闭着眼睛,咬着嘴唇。 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更不敢看宋煊。 只是鼻音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哼了出来。 因为宋煊的询问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那动作却是变得越来越瓷实起来。 顾夫人睁开眼睛,头发有些散乱。 她瞧着宋煊脸上的汗都出了许多,嘴里终于说出心疼的话: “慢些来。” “十二郎方才每下都瓷实的很。” (本章完) 第192章 放榜 第192章 放榜 宋煊内心极为欢喜。 毕竟这种事大家的劲头都是奔着一处去使的。 “怎么了?” 顾夫人脸上也是一阵香汗出来。 “姐姐,你满意便好。” 宋煊到底是年轻气盛。 听不得女人的夸赞。 尤其是在床榻之上的夸赞。 顾夫人眉头微微上扬,眼睛半睁半半闭的。 她并不搭宋煊的话茬。 顾夫人哪里受到过如此, 她的声音从深处发出来。 “哥哥。” 顾夫人如此积极的反馈。 “好哥哥。” 宋煊觉得自己不买卖力气,如何能行? 顾夫人只觉得脑袋里,犹如泉水轻抚她的头皮。 就如同按摩似的。 十分上头。 是她成亲以来,都不曾体验过的。 原来此事。 竟然也能如此的快乐。 自己当真是遇人不淑啊! “呼。” 她早就环着宋煊的蜂腰。 缓了一会。 宋煊还想,却是被顾夫人抵住胸膛: “好弟弟,依照你的经验而言,怕是时间不够用的。” 宋煊吻了一会才道: “姐姐安心,我的伙计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是,嗯~” 此时的贡院门口。 已经挤满了看榜的学子。 尽管绝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无法上榜,但还是在那里守着最终的结果。 作为主持应天府发解试的主考官晏殊,自是在这里等待着放榜,避免出现一些混乱。 毕竟一旦发榜,自是出现几人欢喜几人愁的情况。 有当场崩溃想不开的,大有人在。 “十二郎他的病还没有好吗?” 王泰站在拥挤的人群,大家一起相约来看榜。 包拯去喊宋煊与张方平,他们好来占位置。 要不然大家很难一起挤进来的。 “前两日闲聊,十二郎说他因为家里出事,未曾发挥好,早点交卷也是想着回去多睡会,避免下一场考试,考不好。” “哎,遭此横祸,那窦家当真不是个人。” 几个人闲聊着。 包拯带着张方平跑过来,又被人喊着这边。 他们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十二郎当真没来?” “十二哥说自己定然中不了榜,所以也就不来了。” 相熟的几人沉默了一会,倒是范详嘿嘿笑了笑: “十二郎向来聪慧,连我这个没机会上榜的都来看看,十二郎兴许也就上榜了呢。” 张方平心中苦涩,他与宋煊没有上榜的消息,是朝廷专门派来的巡考曹利用说的。 他那么大的官,还能骗我们不成。 尤其是他对于十二哥没有考好这件事,十分的头疼。 王泰也没多说什么,这场考试,其实大家考完之后心里就有谱,会不会中榜了。 咚咚咚。 随着锣鼓敲响,自是官府的人分开人群,开始在那里张贴红榜。 浆糊抹上。 许多学子都开始激动起来。 大家都知道发解试的名额很少,但总归是要闯出去的。 “第九十九名,范详,应天书院,邠州三水人。” 总归人数不多,晏殊自是派了肉喉咙传递信息,避免众多学子都涌过来看榜,发生踩踏事件。 那可就控制不住了。 “谁?” 范详有些不相信的询问。 “你啊!” 王泰当即锤了他一把: “应天书院,邠州三水人,范详,除了你还能是谁?” 众人脸上都流露出羡慕之色。 毕竟范详是考取应天书院的最后一名,未曾想发解试后,范详也是最后一名。 别看是九十九是最后一名。 可他后面至少排了数千学子。 “我?” 范详被巨大的惊喜笼罩起来了,他完全不相信是自己的名字。 因为在这个小团体内,他是最后一名,处处受人冷眼。 无论是师长,还是其余人,甚至是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上榜! 唯有宋煊时不时的鼓励他。 而范详也一直都在发愤图强,想要追上这个小团体的脚步。 毕竟若是落后太多,就算大家都无所谓的,想要带你玩。 可你脸上也无光啊! 尽管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中榜! 可那也是实力的证明。 多少学子盼望着能够登榜。 尽管是以最后一名,可终究是没有这个实力啊! “我中了。” 范详哈哈大笑起来: “我中了。” 张方平等人自是连连恭喜,就算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韩琦也说了一句恭喜。 同样守在贡院前的书院夫子们,听着到这个报名。 范仲淹也有些意外的道:“未曾想范详他中了。” 对于范详这个同姓的学子,范仲淹是有印象的。 毕竟他一直穷困潦倒,跟着宋煊去寺庙那里蹭饭,又蹭蜡烛苦学的。 范仲淹想对这个屡次深夜回来的学子没印象都不可能! 因为范仲淹为了这帮学子,自是常常住在书院当中,唯有特定的日子才去他母亲的坟前尽孝。 “嗯。” 张师德也是摸着胡须感到振奋。 如此一来,书院中解额的人应该会有不少的。 “诸如此番入院考试排名靠前的学子,想必也会有不少中榜的,比如张方平、宋煊等人,他们取得解元也不一定啊。” 张师德如此宽心,是众人都没有料到的。 作为甲班的夫子王洙却是了解这帮学生。 范详作为最后一名能够上榜的事,着实是让他大为意外。 毕竟宋煊搞的那个什么青龙互助学习小组,有范详这个学生,就让王洙十分不解。 可未曾想到宋煊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确信范详是一个可造之材。 当真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的圣人之言。 但是张方平、宋煊二人能中解元的事,王洙却是不敢苟同。 他们二人之间有着极大的短板,那就是诗赋。 其余三门,没有什么可进步的,只要保持就行。 若是诗赋能够发挥的好,那才能中解元有望。 再加上宋煊在发解试期间家中出事,自是让王洙有些担忧,会不会影响宋煊的成绩。 随着一个个中榜名字以及籍贯的念出来,人群当中自是爆发出不小的恭喜以及大叫之声。 甚至还有哭泣,那是激动的哭出来了。 许多学子背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场无声的厮杀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所有人都在抢那条独木桥,只能有少数人才能通过。 许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无法通过科举考试的第一关。 就算是范进,那也是看他可怜才给过了童诗,才有后面的机遇。 “怎么还没有宋煊与张方平的名字,这都念到正数第三了。” 范仲淹早就知道几个人的情况,但并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不被提倡。 “第二名,梁蒨,襄阳人士。” 这个人的名字未曾听说过啊! 范仲淹确认书院当中没有这个人。 倒是张师德开口道:“听着他的籍贯,倒是向祖父与父辈两代状元的襄阳梁家。” 因为张师德跟他爹就是大宋状元。 尽管父子俩中状元相隔了五十年,可依旧是一门两状元,自是会有世人传唱。 同样的梁家也是如此,不过梁蒨是过继给他的状元伯父。 其余书院的夫子自是点头,原来如此。 愿不得能够从籍籍无名之辈,一下子就拔得头筹了。 人家的家风好,且有独到的教育方法。 梁蒨站在人群当中,眉头微挑,自己竟然不是第一名解元? 到底是谁能比自己强? 难不成是那入院考试第一的张方平或者宋煊? 他们二人指定是有一个人落榜了。 梁蒨有些不相信,他们两个人都能落榜,因为那样一定是被故意针对了。 “那这解元,要么就是宋煊,要么就是张方平了?” 张师德很快就拉回了话题,他们都希望解元能够落在应天书院学子的手中。 范仲淹却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谁。 “有一个人落榜了。” 范仲淹叹了口气,并没有搭茬。 “第一名,韩琦,应天书院,安阳人士。” “韩琦,竟然是韩琦,听都没听说过啊!” “是啊,谁啊?” 而人群当中的韩琦有些发懵。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高中解元,本以为越念越没戏。 他们这个小团体落榜的人相当之多。 “韩琦,你是解元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泰,他恶狠狠的拍了几下眼前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高大少年郎。 因为韩琦与范详是同桌,故而韩琦也是被范详待到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里的。 “我是解元了?” 范详却在一旁哈哈,我中了,对于韩琦这个解元倒是没有听进去。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中榜了的事,一定要写信回去,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 而作为他们的班主任王洙,却是眉头拧起来了。 韩琦中解元是有概率的。 但是宋煊与张方平二人全部落榜,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种情况下,两人都落榜了,那定然会有内幕! “院长,宋煊是不是被针对了?” 听着王洙的突然发问,范仲淹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他。 “以我对宋煊了解,他诗赋平日里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是极好的,就算考不中解元,那也绝对不可能落榜的!” “你想说什么?” “众所周知,宋煊在考试的夜里便遭到了窦家派来的刺客,幸亏他身边的人警惕,这才逃过一劫,窦家为了杀人灭口,都灭到顾通判头上去了。” 王洙所说的事,他们这些人也都清楚。 毕竟朝廷派来的提刑司的人来了解情况,庞籍以及韩亿做事很是细致,自是去书院询问过了。 再加上了解当时窦翰是如何与宋煊结怨这件事的始末。 “所以我觉得窦家不单单的是想要杀掉宋煊,更是备了第二手,那便是故意不让宋煊通过发解试。” 王洙的话虽然是有些阴谋论,但细细思考,是完全正确的。 无论如何那窦元宾都是因为宋煊自杀身亡,窦家肯定是把这个仇放在了他的头上。 在宋煊如此紧要关头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可以想象的。 “此事非同小可,且不可胡言乱语。” 知道底细的范仲淹连忙劝阻了一二: “况且这都是经过晏知府审核的,就算是窦家的人想要在其中找麻烦,都很难的。” 因为科举考试对于大宋而言,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一旦爆出学子被故意针对罢黜的事,那可就是地震的存在。 “那我们可以申请看试卷吗?” 不等王洙发问,便有些赌钱压了宋煊的叫嚷着,凭什么不是宋煊中了解元? 必然是遭到了窦家的打击报复! 尤其是顾通判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宋煊这几日都没有开店铺,反倒是一直在修养。 “看宋煊的卷子,看卷子。” 考第二名的梁蒨也不同意是一个叫韩琦的人压在他头上。 面对如此吵闹声,晏殊皱了皱眉,立即示意兵丁进行拦截,避免出现什么群体恶劣事件。 反正每次放完榜,总会有考生不服气,大吵大闹。 这是极为常见的事。 张方平听着有人喊要看宋煊的试卷,连忙开口道: “我们先走,一会怕是要出乱子。” “对对对。” 王泰也反应过来了,宋煊没得解元,许多人都赔钱了。 毕竟宋煊考解元的呼声还挺高的。 至于张方平也有不少人买。 未曾想他们俩都没上榜,当然了王泰也没有上榜。 他是有准备的,因为晏殊出的题,他答起来非常棘手。 韩琦尚且有些发懵,好在没有人认识他。 遂被几个人给拽走。 晏殊当即让宋绶去告知他们,哪位学子要看自己的卷子,想要复核没有问题,在一旁登记就行。 至于其余起哄的闲散人员,自是要置之不理。 “你叫什么?” “我叫梁蒨。” 登记的吏员很是奇怪:“你不是考了第二名吗?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能得第一?” “不是,我觉得宋煊他不可能不上榜,定是糟了窦家的陷害,才把他罢黜的,所以我请求要看他的试卷。” 听到是为落榜学子打抱不平,吏员也不敢做主,当即就去禀报知府晏殊。 晏殊打量着这位故旧之子,开口道: “梁蒨,你应该知道,唯有自己申请才能复核自己的试卷,你没有权利看别人的试卷。” “晏知府,我觉得不公!” “哪里不公?” “宋煊他被罢黜,便是不公。” 梁蒨自是得知宋煊是头号夺得解元的对手,他也是奔着解元来的。 但是听说了宋煊的事情后,梁蒨是认同他的一些做事风格。 如今红榜上没有宋煊的名字,不是被针对了,那能是什么? 晏殊瞧着梁蒨如此嫉恶如仇,主动开口道: “你若是觉得自己应该得解元,便可以申请复核自己的试卷,若是替别人来登记,那是绝对不行的,而且还会害了他人。” “晏知府是承认宋煊他被窦家的势力给针对了?” 晏殊再次瞥了他一眼: “没有,只是你方才所说,不符合流程。” “好。” 梁蒨越发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我回去寻他来登记。” 晏殊当然知道梁蒨说的是真的,宋煊就是被自己给准对了。 关窦家什么事? 晏殊除了打算要磨练宋煊外,也想要往窦家头上火上浇油。 若是宋煊中了榜,如何能显示出窦家肆意残害普通学子之恶? “少爷,宰相之子王从益想要拜见少爷,我让他在厅里坐一会,你醒了吗?” 听着陶宏在门外的汇报。 宋煊这才从顾夫人身上起来,开口道: “让他在下面等我一会,午睡出了许多汗,换个衣服。” “是。” 顾夫人如同小鹿受惊一般藏在宋煊身下,慌张的不行。 倒是宋煊再次贴心的帮她擦擦香汗: “好姐姐,不必着急,你若是累了,且在屋子里躺一会,我去把他打发走了。” 顾夫人有些乏了,当真是有些没有力气。 宋煊先是帮她擦了擦汗,随即又站起来给自己擦拭了一下。 顾夫人瞧着宋十二光着腚,甩着蛇,一时间笑出声来。 “好姐姐,莫要取笑俺了。” “你且去,我等你。” 宋煊飞快的穿上半袖,遮挡一下后背的抓痕。 下半身套个大裤衩子,顺便往自己身上撒了些香包里的东西,遮挡一下身上的气味。 毕竟有些味道,是瞒不过经过人事的人的。 “扰人好事,俺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顾夫人听着宋煊如此幽怨的话语,更是莞尔一笑。 噔噔噔。 宋煊穿个木屐直接下了楼,瞧见比以前更虚弱的王从益: “王兄,你这是怎么了?” “老病症了。” 王从益坐在大厅里,瞧着宋煊穿这身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头上的热汗还没有散去,连头发都有些湿了,自是明白他是真的在睡觉。 更是有些感动,此举无异于倒履相迎。 “今日来,是想要麻烦十二郎哥事情。” “王兄尽管说。” 宋煊极为客气的与王从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今日来叨扰,便是想要让十二郎帮我瞧一瞧我的病,还有没有救!” 王从益脸上尽是黯然之色。 他当真是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可是他听到了宋煊从别人那里抽命给顾通判续命的手段。 王从益觉得那是否也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呢? (本章完) 第193章 为我发声 第193章 为我发声 宋煊得知了王从益的来意。 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能否有救! 就算顾子墨的事情被有意识的隐瞒下去,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兄,请伸手。” 宋煊坐在大厅里,主动开口:“你知道的,药医不死人。” 王从益明白,这种话,他已经从王神医嘴里听腻了。 要不是猛然间得知宋煊有那种手段,他也不会前来。 “你没中榜的事我也清楚,若是此事在朝廷当中闹一闹,依照我爹的权势,给你补个解元也不成问题。” 面对王从益画的大饼,宋煊只是给他按着脉,并没有言语。 王从益当然得知宋煊给不少同窗把脉。 王泰吕乐简等人都是过于寻欢作乐,唯有石延年问题严重,也是宋煊一直沉默不语,并且把脉了许久。 现在宋煊又如同传言的那般,王从益也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 故而也没有打扰宋煊。 过了许久。 宋煊把松开脉象,他靠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因为摸脉象这种判断,不如直接全身扫描来的准确。 但是他可以确信王从益确实是有病。 “王兄肺不是很好。” 宋煊紧接着下一句:“若是王兄没有出生在宰相之家,怕是早就死了。” 王从益的心咯噔一下子,确实如此。 “难治?” “这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宋煊面色沉重道: “其实王神医更比俺懂这些病理。” “俺知道你听到了不少消息,但是俺可以告诉你,顾通判他能活一时,却不可能活一世,那刀已经伤了他的肺腑,兴许过不了一两年,他就完犊子了。” “若是朝廷追究他的罪责,家里没有了优渥的生活,那会死的更快!” 古代的病算不得大病,也能要人命。 毕竟医疗条件在这里摆着呢。 若是家里有病人,富贵还好,能用钱吊着命。 若是没钱,那就完蛋了。 诸如现在也是一样,退休金高你就是住在重症室里维持基本生命,那就能一直保持不死。 要是没钱治病维持生命,早就在没死前,就拉回家准备后事了。 就是如此的残酷! 况且没有青霉素,王从益的病是没法救的。 至于青霉素这玩意,可是很难弄成功的。 王从益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宋煊这话里的意思。 “不能治?” “没有药。” 王从益整个人的气息立马就变得萎靡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是不想死! 尤其是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是百般折磨。 天知道死亡会在明天降临,还是在后天? 关键是他这个体格子,想要寻欢作乐爽死都没机会的。 家里还不容易被他爹给带的富贵起来了,结果就变成这样。 若是王从益再没有子嗣降生,家里就着手把家族他堂兄弟的儿子过继给他了。 缓了好一会,王从益突然灵光乍现。 他紧紧盯着宋煊: “你是说没有药,没说不能治?” “有药就能治,但俺那死了的师傅可没教给俺太多的步骤。” “许多事都得摸索起来,关键需要的时间很长。” “而且也不一定能够有用,你懂吗?” 宋煊说的话,真是让王从益激动起来。 但他也摸不准宋煊是不是再骗他。 毕竟按照王神医的说辞,该吃药就吃药,别想着能够完全治愈。 这种肺病根本就没有希望的。 但是王神医给顾子墨下了立死的判断,可宋煊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里拖出来了。 如此一来, “哈哈哈。” 王从益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只要不是徐福那种卷了我的钱财,欺骗我就行。” “十二郎,你尽管放手去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王从益其实也不相信宋煊会欺骗自己,光是自己了解的,宋煊完全可以说没有救治的希望。 如此一来自己也没有什么说辞。 毕竟他宋煊在有一两件压箱底的手艺,可他的医术当真比誉满天下的王神医相比较? 宋煊摇摇头,伸出手指: “王兄也不必如此激动,俺只有这点把握。” “一成把握?”王从益惊喜极大:“这也忒高了。” 当时宋煊说要救顾子墨,也不过是一成把握,硬生生的给他续命了。 那王从益就更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你想多了,俺习惯用百分制,是百分之一的把握。” 王从益脸上的笑容止住,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病可是要比顾子墨严重。 “十二郎,就算是百分之一的把握,你觉得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会放弃吗?” “也是。” 宋煊点点头,又被问道: “若是我真等不到你研制的新药,能否施展抽取他人性命,为我续命这种手段?” 瞧着王从益如此渴望的眼神,宋煊轻微往前探: “你与他是两种不同的病,他是外伤所致,你是内伤所致,不同的病,你觉得能用相同的药方吗?” “哎。” 王从益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白费力气了。” “不过俺可以先教你一个健身法子,每日先慢慢练上一遍八段锦,兴许身体会慢慢变得好受些。” “好。” 王从益一口应下,随即主动道: “十二郎尽管放心,我这就给我爹去信,请他找机会为你发声,争取把解元拿回来。” 宋煊则是摆手笑道: “王兄若是想要帮我,不如给汝父亲写信,好好彻查窦家,如此才算是为俺剿除心头大患。” “这一次俺因他们的袭击没有考好,若是明年的解试,再发生这样的事,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王从益当然知道在科举当中作弊是多大的罪过。 可是只要是试卷,那就需要有人出题,提早拿到题目对于某些人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难度。 大宋虽是姓赵,但也需要许多人为大宋奔走效命的。 王从益倒是没想到宋煊承认自己没有发挥好,而不是被人故意针对了。 也对。 晏殊那么看好他宋煊,就算是考官当中有人暗中收了窦家的好处,故意给宋煊低分。 王从益也相信晏殊会主动给宋煊捞出来。 连晏殊都没有捞宋煊,那就说明刺客以及救治顾子墨这两件事,耗费了宋煊极大的心神。 否则宋煊也不会连上榜的机会都没有。 “此事义不容辞。” 王从益自是率先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宋煊这一个求得生命延续的稻草。 兴许他那个死去的师傅,能有不少治疗疑难杂症的怪招呢! 宋煊其实一直想要搞出青霉素,但是一直失败,索性也就暂且抛之脑后了。 “十二哥。” 张方平出现在门口,当即大叫道:“你快看看范详吧。” “发生何事了?”宋煊站起身来。 “大家去看榜,范详被录取了,是红榜上的最后一名,结果他就一直说我中了我中了,怎么喊都不回话,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包拯等人自是簇拥着范详一路来书铺。 宋煊站在瞧着范详还在说。 “十二郎,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了?” 宋煊通过接触这帮学子,自是明白许多考生心里都极为脆弱。 大悲大喜之下,很容易发癔症。 “没事。”宋煊摆摆手:“范详这是太高兴了,一时间心神丢了。” “啊?” “心神丢了,这可怎么办啊?” “莫不是三魂七魄丢失了几个,便会如此?” “我可是听说了。” “十二郎,你有没有法子,把范详的三魂七魄给找回来啊?” “是啊。” 宋煊装模作样的点头:“俺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谁能实施?” “都火烧眉毛了,若是用得上我等救治范兄,自是听从十二郎的吩咐。” “对对对。” “十二郎快说吧。” 宋煊指着范详道:“打他两巴掌,先把小鬼给打走,必须要狠狠的打。” “啊?” 众人皆是有些懵逼。 毕竟大家同窗一场,谁没事欺负人玩啊? 到底是作为同桌的韩琦,人狠话不多。 上去左右开弓。 狠狠的打了范详两巴掌。 范详感受到了疼痛,有些眼冒金星。 还没等发问,韩琦又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这下子范详的脸当即变得红肿起来。 “什么情况?” 当众人听着范详言语,再也不是什么我中了那三个字后,齐齐放下心来,又不约而同的大笑。 原来得了癔症是这么治疗的! “跟在十二郎身边是真学知识啊!”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韩琦瞧着自己的巴掌,治好了范详的癔症,十分惊奇。 宋煊请他们进大厅里来歇一歇。 外面太阳还是有些足。 范详捂着自己红肿的嘴巴:“十二郎,你得为我发声!” “俺为你发什么声?” 宋煊指了指韩琦道:“要不是韩琦他打的好,如今能把你的三魂七魄给唤回来?” 范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十二郎,我这病?” “你以后少吃甜的与咸盐,要不是你岁数不大,平日里又吃不上鸡鸭鱼肉,俺真怀疑你要中风了,知不知道?” 范详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子,谁承想中了解试,还被人打了三巴掌,都没处说理去。 “范详,你莫要得了便宜卖乖,咱们也就你们俩考上了。” 王泰不理会抱怨的范详,随即笑呵呵的问: “十二郎,你猜一猜,今年应天府的解元会是谁?” 王泰觉得大家都没有中榜。 如今小团体有一个解元,还有一个倒数第一。 真他妈的奇怪! “俺认识吗?” “认识。” 宋煊审视着屋子里的人,随即指着韩琦道: “四门功课没有明显短板的也就是韩琦了,他是今年的解元?” “卧槽,神了。” 韩琦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沉默寡言,也被宋煊注意到了。 他真的是在有关注身边的每一个朋友! 王泰当即上前打量着宋煊: “你为何不猜是我?” “我读书也很厉害的,入学考试排名也靠前。” “你历史不行,俺一看那题,你都答不出来。” 王泰一下子就哑口无言。 直娘贼。 竟然被宋煊给说中了。 要不是在考场上瞧见他下笔如有神的,王泰真怀疑这次宋煊没有中解元是遭到了窦家的报复。 但他也清楚,有晏相公在,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除非是晏相公自己干的。 但这种猜测,王泰觉得更是无稽之谈。 大家这些日子的学习,自是晓得各自的优缺点。 “那你觉得自己中没中呢?” “俺要是中了解元,一定比你们还积极去看红榜,否则犹如锦衣夜行,那如何能行?” “哈哈哈。” 众人被宋煊的话语斗得哈哈大笑。 落榜的颓废之意,倒是消失了大半。 他们这种刚入学不足三个月就考过解试。 说明用不着应天书院苦读也能行,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通过,显然是菜,还需要继续练呢。 “十二郎倒是可惜了,若是没有这档子事,这解元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宋煊摆摆手:“是俺技不如人,那诗赋其实俺也没有写好,还得再练。” 众人也是知道夫子对宋煊进行了这方面的训练,但效果并没有那么好,而且西昆体的诗赋也并不是练练就变好的。 “不是,等等。” 宋煊数了数在座的人头: “这么多人,别告诉俺,就韩琦与范详这一对同桌中榜了,咱们这帮人都落榜了!” “哎,便是如此。” 吕乐简也是有些难堪,他知道这次的题难,可也想着到了范详那个排名,也是不错的。 未曾想连范详都没有比过。 “好好好。”宋煊也是长叹一口气: “那咱们今后便全都是名落范详了!” “这是什么意思?” 范详也是捂着脸看向宋煊。 “今后若是有人问你们成绩如何,你们便这样说。” 宋煊便笑嘻嘻的指了指范详: “解名尽处是范详,贤郎更在范详外。” “哈哈哈。” “妙啊,妙啊!” 大家都还挺年轻的,第一次参加发解试,没有通过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倒是没有发展处老落榜生的那种苦闷心态。 甚至还能玩落榜生的梗。 “十二郎可是在家?” 门外传来一声询问。 宋煊自是站出来应声: “俺便是,你是?” 来者当即做了自我介绍:“在下梁蒨,襄阳人,此番应天府发解试位列第二。” 众人顿感奇怪,毕竟他理应在京西南路的襄阳府参加解试,如何能到这里来? 莫不是在襄阳府考过,又来应天府参加,为了确保自己能中举,所以马不停息的来这里参加考试? 梁蒨自是看出来众人的疑惑,他这才开口说自己是过继给伯父,才能在应天府考试。 绝不是那种“高考移民”,找漏洞的学子。 通过交谈,宋煊对于这位更是有了进一步了解。 原来他爷,他现在的爹都是大宋的状元。 只不过他伯父无子,才把他给过继过来了。 如此家庭氛围,培养出来的学子考第二名,显然也不是很奇怪了。 尤其是此人还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啊! 毕竟祖上的荣光,若是一门三状元,怕是要流传千古了! “不知梁兄来此何意?” “我素来佩服宋十二的为人,又听夫子讲过你的学识,你宋十二断然不可能没有通过此次发解试,所以我怀疑是窦家的人暗中给你使了绊子,故意罢黜你。” 梁蒨一脸凝重的道: “十二郎若是想要洗清,可前往贡院找应天府知府晏相公报名复核成绩。” 众人对梁蒨的这番说辞,大为不解。 毕竟无论如何,他说这些话都没有用啊! 万一宋煊的成绩真查出点什么问题来了,他这第二名可不一定能保住了。 当然,范详那最后一名兴许也会从红榜上出来。 “多谢梁兄,此番发解试是俺实力不够,乃是自身原因。” 宋煊自是接过话茬,又笑道: “况且科举考试乃是大宋国策,窦家权势再大,俺量他们也不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毕竟梁蒨的动机很是奇怪嘛。 宋煊不是不相信大宋没有游侠横行。 只不过这片环境与土壤,很难培养出像汉末那种因为一两句话,或者一件事就要誓死追随一个人的事发生。 尤其是那个时候的效忠思想与现如今大不相同。 诸如水浒传柴进他想要复辟孟尝君的路子,很难的了! 大家都是来蹭吃蹭喝,很少有人给他卖命的! 尤其是那点银子,值得动命吗? 大家又不是城中的泼皮,破落户,一点脸面都不要的。 梁蒨叹了口气:“十二郎如此宅心仁厚,岂能知晓官场上的黑暗?” “哦?” 宋煊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他年纪轻轻也有故事? 王从益坐在远处,瞧着这帮年轻学子们打打闹闹,心中当真是羡慕的很。 若是自己也能有一个好身体,那以前所有不敢做的事,也敢做了! 王从益就是不知道宋煊制药这件事,能多久见成效。 毕竟他的病情,可等不了太久的时间。 至于另外一个那个什么考第二名,叫梁蒨的学子,回头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如此过来想要劝宋十二去复查卷子,意欲何为? “多谢梁兄的美意,落榜之事,俺心中已然接受,就是技不如人,如何总是给自己找其余借口?”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俺就当此次是对自己的一番磨砺,今后还是要多找找自己的劣势,争取补足才是要做的事。” 其实宋煊自己都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些冠冕堂皇了,但是大宋的学子就吃这一套。 磨砺最重要嘛! (本章完) 第194章 种子(完) 第194章 种子(完) 落榜这种事才是常态。 梁蒨对宋煊如此洒脱的态度,长叹一口气。 若是自己受到如此不公,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于什么磨砺,去你娘的! 他为宋煊打抱不平,其实宋煊自己个知道自己的目前的实力。 在西昆体为主导的诗赋一道上,他还是有些稚嫩的,没有完全的融会贯通。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不如在俺这里一起吃个晚饭,为韩琦、范详,还有这位新朋友梁蒨庆祝一番。” 宋煊是觉得有认识的人从千军万马当中厮杀出去,都是有实力的。 “好。” 宋煊自是大叫一声:“诸位先去西市买些自己想吃的食材来,所有消费都由俺来买单。” “焦明,你带着俺这帮同窗出去转悠下,俺先去洗个澡。” 焦明当然明白有个女人还在宋煊房间里等着呢。 他自是前头带路邀请众人出去。 张方平倒是想要留下与宋煊谈谈,他是有些担忧十二哥心情不佳,在这里故作坚强。 宋煊却是摇头,自己想要静一静,你们先去逛逛。 待到众人远去。 宋煊自是飞奔上楼,耽误了这么一会。 “好姐姐,一会功夫,你怎么衣服都穿好了?” 顾夫人过来抱了抱宋煊: “好弟弟,时间不早了。” 宋煊感受着顾夫人的温存,低下头亲过去。 顾夫人自是明白情郎的不舍,但是自己的侍女怕是一会便回来了。 这种事你知我知,才是最好的。 “但愿明年你再没有这些糟心事,影响你考试。” 顾夫人抚摸着宋煊的脸颊,心中既愧疚又心疼。 明明是考解元的种子,可却因为外物没有发挥好。 “姐姐安心,俺定会静下来心来,好好温习功课,明年便考个解元,叫你看看。” 顾夫人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自信的光芒,太吸引她了。 宋煊又细心的给顾夫人整理了一下衣服。 顾夫人自是十分感动,像这种温存时刻,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若是能陪伴在宋煊左右,此生也就无憾了。 可惜。 宋煊请她坐在一旁,顾夫人又偷亲了他一口,惹得宋煊哈哈大笑。 然后自己也是装模做样的拿起一本春秋躺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陶宏上了二楼,见他们已然是正经危坐的模样,自是提了一壶凉浆,给他们二人续上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顺势坐下。 顾夫人有些担忧,因为她才发现宋煊脸上的唇印并没有完全抹去。 “少爷,我听说有人想要开跟咱们相同买卖的消息了。” 陶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宋煊收到暗示,也装模做样的摸摸脸:“你且说。” 顾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陶宏遂把有人去找何三试探,想要把他挖走的消息告知。 这是何三方才悄悄说的,那人家说是赵家的人。 是不是那个丝绸行业行首啊? 宋煊轻微颔首:“无妨,俺早就等着他们来呢,回头你去瞧瞧就行。” 就在说话间,王珪带着小侍女上来,听到宋煊与陶宏在讲生意上的事。 “哥哥,你当真没有中榜。” 王珪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 他确实认字不多,但总归是认识宋煊那两个字的。 “嗯,无妨,俺明年再考便是。” 顾夫人望向自己的小侍女,见她也是一脸凝重的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十二郎,此事顾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嫂嫂不必如此,都是俺自己选择的,你莫要有太大压力,身体要紧。” 顾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告辞。 宋煊则是喊了王珪帮自己送一送,毕竟自己现在风寒还没好。 王珪把人送出去。 顾夫人虽然精神焕发,但是有些腿软,她靠在侍女身上。 “夫人,你怎么了?” “无事,就是方才听到那个消息,心神不宁,走路不稳罢了。” “那咱们还是休息一会再回去。” “不用。” 王珪则是让她们主仆二人等等,他让闲汉叫来一个轿子,送她们回去。 待到人下去了,陶宏挤眉弄眼的道: “少爷,你胆子可真大!” “你懂不懂什么叫两情相悦?” 宋煊也没有否认,这种事只要不是傻子,他们几个都清楚。 陶宏靠在椅子上:“少爷,怎么着,咱们弄死姓顾的,把嫂子抢回来!” “到时候她已经是寡妇了,不能再让她守活寡了!” “哎,用不着啊!” 宋煊连忙制止自己的好兄弟有这种想法。 “咱们都是守法之人,别动不动就搞山上那套。” “无妨,你不好出手,兄弟们出手也无事。”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摆摆手: “他们都说是俺给姓顾的续了命,可不过是没有让他立死罢了。” “这种法子风险性极高,你也晓得的。” “明白了。” 陶宏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因为这种情况除非是要死了,否则根本就不会用的。 风险极高,而且也无法辨认每个人的血型,只能听天由命。 他们在用金子造这个玩意的时候,是给猪试验过的,成功率不高。 猪的血型比人的更为丰富。 “少爷,这次考试当真是你没有考好,而不是有内幕?” 陶宏其实对于宋煊没有中榜,这件事感到十分的奇怪。 毕竟依照宋煊的实力,他考上状元都不奇怪。 偏偏在这科举的第一步,就直接落榜了。 非常不正常。 宋煊轻微颔首:“其实俺心里有些有过怀疑。” “但是一想到是晏殊主持的科举考试,他定然不会不偏袒俺的。” “还有曹利用也是朝廷专门派过来的巡考官,他则是有意招俺为婿。” “若出现俺被针对的事,他不会不开口的。” “就算俺没上榜,试卷稍微答的好些,他们也会把俺捞起来,至少捞到范详那个位置。” “大抵是俺真的有些自大了,小看那些为了科举考试都拼了命的学子,小觑天下人了。” “也对!” 陶宏方才也听说了。 宋煊小团体那批人很少有上榜的。 看样子这次竞争是相当激烈。 尤其是夜里耗费那么大心神,总归是有影响的。 况且他觉得宋煊读书是读书,但总是吊儿郎当的。 平日里读书估摸也就发挥出一分实力。 这次的落榜,兴许能够让少爷有更多的心思放在读书上。 反正有人开彩票店这个事,他们早就有针对性的预案。 宋煊他们在这里庆祝。 作为宋煊的班主任王洙,则是在这里请求查看宋煊的试卷。 就算他没有中榜,也好看看他的短处在哪里,也好针对性的进行辅导。 晏殊却是摆手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试卷除非是本人申请,否则绝对不会给外人看的。” “宋煊他四科都有问题,不过是问题多还是问题少的缘故罢了。” 范仲淹在一旁听着,其实他是知晓的。 宋煊的诗赋以及策论写的挺好的,但此子性子还是过于跳脱,希望这次能够让他变得沉稳起来。 王洙却是眉头紧皱:“晏知府,我是他的夫子,难道也没有权力看卷子?” “有理不合。” 晏殊并不想让太多人参与进来,他只是安慰道: “宋十二他才进入书院两个多月,书院并没有教给他过多的经验以及知识,你且回去好好教导他一年,待到明年的发解试,他定然能够高中解元。” “因为这个结果已经定了,并且送到了朝廷那里,改是不可能改的,看他的卷子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洙见说服不动晏殊,连忙看向一旁坐着的范仲淹。 “院长,你说句话啊!” 范仲淹站起身来,冲着晏殊道: “我书院的学子,定然会仔细教导,就不叨扰晏相公了,我们走。” 王洙一时间难以接受。 待到出了门后,范仲淹止住王洙的话头: “你要相信晏相公是不会与窦家沆瀣一气,肆意打压宋十二的。” “就是因为出了事,宋十二他才没法子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尤其是诗赋,他还是不够对仗,对于西昆体也不过是了解皮毛,竟然还胡编乱造,这是绝对不行的,你且好好教导他才是正事。” “啊?” “晏相公方才给我说,宋煊他用典是用典了,可是用的是他自己虚空编造的典故,骗过了其余考官,但是没有骗过神童晏殊,你且让他脚踏实地的。” 王洙听了范仲淹的解释,简直是头皮发麻。 他经历过数场考试,也见过许多同窗在科举场上的发挥。 但是在现场编纂典故,并且敢用在科举考试场上的。 一个都没有! 宋十二的胆子,还真是大的很! “院长,我晓得此事的严重性了。” 王洙也算是了了一个心结:“今后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嗯。” 范仲淹也觉得宋煊这孩子当真是野性十足。 别人对待科举考试,唯恐不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他倒是好,如此藐视主考官的行为,若是被传扬出去,今后还怎么在科举场上搏名? 石延年去看榜单之后,终究是死了心。 他已经打算好,听从宋煊的劝告,去当官了。 可是等他一进门,就瞧见许多同窗在那里洗洗涮涮,而且还是搞食材,为晚上的烧烤做准备。 石延年也知道宋煊没有上榜,对于他的事也表示同情。 “十二郎,我已经决定好了,决定去接受三班奉职。” “恭喜,恭喜。” 宋煊刚想端给石延年一杯凉浆,立马又收了回来: “你今后还是多喝凉白开吧,这种甜甜的玩意,你也少喝。” 宋真宗选三举不中进士者,授三班奉职。 其实就是宋真宗给一个单独的政策。 免得这帮读书考不上进士的人,将来没有其余本事,被饿死。 至少也是吃上皇粮了! 宋时武职,分东、西、横三班。 入仕者先为三班借职,转三班奉职,以次递迁,最高可至节度使。 大宋以文驭武的政策,很少有读书人要去转干这个的。 石延年当年是深以为耻辱,坚决不受。 要不是宋煊劝了他一次,石延年转变心态,还得八年后再落榜两次,才真的死心了,听从副宰相张知白的劝告,接受了。 因为他爹的缘故,虽然有殿直的身份,但最终当官也是落在了太常寺太祝,结果当了九年官,就因为酗酒病亡。 “啊?” 石延年未曾想到自己需要忌口的东西如此之多。 “你如今的肝就相当于日夜泡在酒坛子里了,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让你的肝从酒坛子里解救出来。” 石延年明白了,他当然不知道酒精肝的学名,但是宋煊如此通俗易懂的话,让他记在心中。 “十二哥。” 苏洵带着他二哥苏涣出现在店铺门口:“我从东京回来了。” “哈哈哈。” 宋煊刚与石延年交谈完,立即快走几步一下子给了苏洵一杵子: “好小子,倒是没有变成乞丐回来。” “这是我二哥苏涣,有他罩着我,如何能变成乞丐。” 苏涣是今年新中的进士,他耳朵早就听了无数次宋煊的名字,自家这个小老弟浪子的性子,能交到的朋友,想必也是浪子。 今日一见,倒是让苏涣改变了自己内心的偏见。 “是苏二哥。”宋煊自是行礼。 苏涣自是矜持的回礼,他性子沉稳,不像苏洵这么跳脱。 “十二哥,我听人说今日放榜了,你是不是考上解元了?” 苏洵则是一脸的得意。 他早就跟自己二哥吹嘘过无数次了,自己的好大哥宋煊。 无论是读书还是才华,都是杠杆的。 将来必定能够中状元,在东华门下扬名,让世人知晓。 “好叫三郎知晓,俺这次不仅没有中解元,反倒还落榜了。” “啊?” 苏洵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反驳: “不可能,定然你被人给针对了!” “是不是窦家?” “是也不是。” 宋煊倒是给苏洵解释了一遭。 虽然自己遭到了刺杀,又夜里被误会抓走,但总归是自己学识过浅,才没有中榜。 苏涣满眼诧异,竟然还有此事,朝廷就不管了吗? 王泰等人对于买菜买肉这种事,倒是极为新鲜。 因为他们几乎没干过这种差事。 “我真没想到羊肉竟然这么贵,买的人很少啊!” “是啊。” 至于范详嘛。 一般都是蹭饭吃,要么去拣点烂菜叶子,很少钱去买的,有那余钱多买些米才好。 “若是我将来当了知县这种父母官,也定要去穿便衣去市场里瞧瞧,若是有人胆敢私自卖高价,定要好好惩罚一顿。” “哈哈哈,你且先考中进士再说吧。” “一个个全都是落榜生,有什么可骄傲的?” “嘿,你且瞧着明年。” 众人笑嘻嘻的在一旁嬉笑着。 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走了过来: “十二郎,今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 “多谢。” 宋煊知道韩琦的脾性,这小子就是i人,根本就不愿意说话,同祝玉差不多。 二人就聊了一会。 宋煊举着酒杯笑道: “诸位,今日中榜之人,今后还需在省试时努力,而我等没有中榜的,自是要迎头赶上。” “便听十二哥所言的,我等自是要努力温习,待到明年解试,大发神威!”张方平自是心中憋了一口气。 “好,我王泰也绝不会让尔等小瞧。” “干杯。” “干!” (第一卷完) (本章完) 第195章 新规 第195章 新规 天圣四年。 六月。 宋煊与王神医站在门外。 顾夫人在里面生孩子。 因为刺杀一事,再加上宋煊没有上榜,自是加大了宋煊这个受害者的重量。 无论是科举考试受到伤害,亦或者是当街杀官这种事,以大宋宰相为代表的朝廷,自是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就算窦文等拒不承认,没有证据。 但是以王曾为首的宰相还是要求重惩,再加上有顾子墨的证人证词,还有那重金抓捕下归案的火眼狻猊。 窦文自是没有再辩解的能力。 按照大宋特有的政策,直接把他们扔到了河北去服苦役赎罪。 顾子墨纵然是迷途知返,但前期也算是帮凶,被朝廷押送到了东京进行审判。 但不幸的是在判决前,他在狱中直接病故。 宋煊猜测是输错血了,只不过是慢性的那种溶血症状。 如今顾家还没有返回老家,主要是顾夫人这个遗腹子,依旧朝廷恩典,并没有把顾子墨在应天府的职田收回去。 经此一事,顾子墨的父母自是前后皆病。 如今他爹就是吊着一口气,等着大孙子出生,盼望着顾家能有个后。 为此特意请来王神医,以及儿子的救命恩人宋煊来此坐镇,必要时可以保小。 宋煊耳朵听着这话,心中却是早就翻了白眼。 不过他也理解,若是顾家无后,定然会被其余人吃绝户的。 在如今这个封建时代,便是如此的规矩。 高层有高层的吃人法子,底层自然也有底层的吃人法子。 所谓道德,不过是互相伤害的遮羞布! 此时屋子里的接生婆也请了两个有经验的候着。 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女人生孩子确实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王神医瞧着越发俊朗的宋煊。 此时竟然也有些焦急的在外踱步,倒是忘了他还是一个雏,没经历过生孩子的事。 “十二郎,勿要担忧。” 王神医拽住宋煊的胳膊: “你着什么急啊?” 宋煊当然不能说出自己与顾夫人之间的秘事,她是在给自己生孩子,如何能够不担忧。 “王神医,我这不是有些担忧嘛。” “毕竟那也是两条人命,若是我不知道此事还好。” 王神医颔首,表示懂,他随即笑了笑: “十二郎可要好好学一学,待到你将来成亲生孩子后,便不会这般慌张了。” 宋煊远离家乡勒马镇后,乡音便有些融入宋城了。 即使过年他也没有回家,而是与自己几个伙计在这过年。 读书嘛,总归是有借口的。 在书院苦读的学子们,也是一连离家几年都不回去,实则是正常。 王珪则是在一旁与顾家的小侍女搭话。 这一年下来,他倒是认了不少字,并且对宋煊撰写的三国演义这个故事很是喜欢。 不光如此,如今大小茶馆,就算是庆楼只要是会说书的,全都在讲这个故事。 什么刘关张,吕布赵云典韦许褚之类的。 民间更是有好事者,全都在编排谁最厉害。 “嗷。” 屋子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哭声。 就在说话间,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产婆,面带喜色: “恭喜,恭喜顾家喜得千金。” 顾家老爷子一听这话,一口气吊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王神医连忙过去给他扎针。 倒是宋煊示意王珪给产婆掏些喜钱。 产婆连忙道谢。 “孕妇怎么样?” “好叫小郎君知晓,母女平安,恭喜恭喜了。” 宋煊颔首,这才过去瞧着王神医给他扎针。 待到老头子悠悠转醒,宋煊也明白他是油尽灯枯了。 …… 宋煊与王神医便结伴而行,从顾家出来了。 “顾家寡母的,再加上老两口如此病体,怕是会遭人欺负啊。” 王神医看过太多的事了,对于这些自是了解的很。 “我会差人看望一二的。” 宋煊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王珪。 “十二郎倒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此胸襟,是能当宰相的主啊。”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神医如此看好我,那小子便多谢了。” 二人道谢着分别。 宋煊瞧着路边购买彩票的书铺。 那是雷家开的。 自从宋煊落榜之后,丝绸行赵行首便立即做了彩票这件买卖,妄图以数量多寡来分流宋煊的客人。 只不过他学的是皮毛,被宋煊与雷员外联手坑了几笔大的,铺子再闹出不诚信,故意控制中奖号码的声音。 在几个月时间内,终究是赔了不少钱,关了几处买卖,便被雷员外给收了过来。 顺便丝绸行会的行首的位置,也是落到了雷员外的手中。 如今他的铺子也是雇佣了一批归德军厢军的家属,除了日常要给书院分润利润外,还要时不时的去周济其余人。 如此一来,有了军方和官府的支持,彩票这个事业才算是彻底稳定下来,并且确保把其余人都排除在外。 有了这个行业,倒是开了几家造纸坊,稍微供应一二。 晏殊的政绩,从商税上也比去年多了。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依旧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又到了发解试的时间。 十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自从得知顾夫人有孕后,宋煊便是收了心。 每日去书院上课,听夫子讲课,甚至连放学后,都被夫子叫过去单独开小灶。 那三国演义,也不过是他口述,由自己的伙计肖志鸿代笔,写出来的。 卷比的生活,一度让宋煊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三那个时候。 没日没夜的学习,就是为了多考一分,就能超越一操场的人。 竞争就是如此的激烈! 晏殊当时做出那种决定后,心中是有一分担忧,宋煊会自暴自弃的可能。 但好在自己还是了解宋煊的,他经得起摔打。 宋煊随口垫吧了几口,便回到了书院,继续下午的学习。 夫子王洙因为甲班失利的学子太多,这几个月来自是越发用心,如今头发上竟然有了一丝白发。 “宋十二。” 王洙当即点名,开始考教宋煊的墨义。 宋煊自是老老实实的站起来。 一个是他真的有心要考解元,另外一个是一直不能介怀,这帮学子们竟然没有在考场上大发神威,自是要狠狠的操练他们。 “《论语》云:“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夫子王洙手中的戒尺一顿: “阐述“仁”的内涵及其在治国安邦中的重要性。”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概念之一。 其内涵丰富,既是一种道德修养,也是一种实践原则。 《论语》中孔子多次论及“仁”。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才稳稳的答道: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句话揭示了“仁”的本质:即推己及人,将心比心。” “在治国安邦中,“仁”尤为重要。” “仁政是儒家政治理想的核心,孟子曰:“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仁政要求统治者以民为本,轻徭薄赋,教化百姓,从而实现天下和谐。” “历史上,如周文王、汉文帝、景帝,光武帝,明帝,唐太宗等明君,皆以仁政著称,其治国之道可为后世典范。” “综上所述,学生以为“仁”不仅是个人修养的目标,更是治国安邦的根本。唯有以仁为本,方能实现个人与天下的共同发展。” 王洙颔首,对着众人道: “你们谁还有要补充的?” 王泰瞧着宋煊,这个小子也太能卷了! 自从落榜之后,王泰可是瞧见宋煊真是往死里学,再也没有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逼得他也是豁出去学习,连青楼都许久没有去了。 就算是吕乐简他来邀约,王泰也直接拒绝了。 因为他发现宋煊在诗赋这条路上进步极快,自己本来遥遥领先,结果竟然不断的被他超越。 反倒还要问一嘴,你怎么写成这个逼样了? 王泰不得不承认,宋煊这个陨落的神童,到底是发挥出威力来了。 他接受任何知识点都极快,而且对于许多历史人物都了如指掌。 天赋这玩意,你真是再怎么努力,都不一定能赶上。 在青龙互助学习小组当中,宋煊自是带头卷起来了,搞得大家都不得不争相卷起来。 可哪一个不是年轻气盛,谁都不想落在他人后面。 好些个人的嘴都变得毒蛇起来,时不时拿着老落榜生来吐槽。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也能精准的吐槽几句。 此时的墨义考题,宋煊不仅说的对,还加入了他自己的见解。 整个教室里倒是没有人言语。 哪有什么需要补充? 你赶紧把宋煊说的话记下来才叫正事。 王洙自是点头: “人一定要知耻而后勇,今年的发解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谓是一晃而过,又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 “我希望你们都能拿出实力来,全都中榜,也不枉你们这些日子勤学苦练的辛苦。” 王洙让宋煊坐下之后,又开始点名王泰,询问《中庸》云: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说是考教,但也是给众人提醒,丰富他们的知识。 这种知识点,只要背下来就能得分,没别的方法。 这也是科举考试重点要抓住小抄的环节。 王洙考教了一会,便接到通知,要去开会,他直接散了班,让大家活动活动,该休息的休息,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范仲淹捏着手中的消息: “刚刚得到消息,朝廷下令,从今年开始,通过发解试但没有通过省试的学子,只保留三年的有效期,若是没有通过省试,便要从头开始考。” 王洙一听,自是明白。 读书人越来越多了,甚至连官员都出现了冗官现象。 如此一来,朝廷必定会控制官员的数量。 这也是他被晏殊打动先来书院教书,积累经验,待到有合适的官缺,他在前往。 若是能够在教出一些好学生来,兴许将来能更好的被提拔。 尽管宋朝已经进行了多次战争,但是大宋未曾彻底大一统, 在北部,宋与辽的疆界长期稳定在雁门山-大茂山-白沟一线。 光是燕云十六州就能安置不少官员了。 在南疆,对西南在唐朝后期脱离了统治的少数民族地区,宋朝也还没有恢复控制,那也能安置不少官员。 改土归流一事到了明朝朱棣时期才开始改革,直到民国十九年才基本完成。 在今越南北部,宋初赵匡胤已承认丁朝脱离中国统治的事实,转而与其确立宗藩关系。 当初攻破蜀主孟昶,手下大将上战书请求顺手攻灭大理这个南蛮子。 但是赵匡胤却挥舞玉斧承认大理存在,深山老林要是想要彻底站住,必须要派驻大量士卒,而且当时后蜀还不稳。 北有强敌契丹,南有南汉、南唐、吴越诸政权,也不容许赵匡胤把有限的兵力财力用于降服西南少数民族地区。 最重要的是赵匡胤想要积累力量夺取硬骨头北汉的疆土,然后在与契丹争雄燕云。 这是他的战略构想。 尤其是川滇之间恶劣的交通只会消耗极多物资,却对在北方的攻势起不到多少作用。 再加上与大理十分识趣,自从宋军以雷霆之势攻灭后蜀,他们就派人来贺喜,希望能够建交。 西北方向,党项部族的崛起,使宋西北疆域被压缩至横山以东(今陕西榆林南部)。 范仲淹看着沉默不语的夫子: “从今年开始,科举考试会越来越残酷,学生们落榜的几率也越来越大。” “此事不要隐瞒,要立即对所有学子都通知到位。” “更是要让那些通过发解试,但是没有通过省试的学子们,做好更多的心里准备。” 以前是过一关就能好好复习下一关,即使下一关没有过,也用不着从头再来。 如今规矩一改,便是要从头再来。 因为发解试三年可以两考,但是省试与殿试目前一般是三年一考。 这个规则一出,便是又增加了竞争的压力。 张师德摸着胡须道: “这样也好,毕竟当年真宗时期,随着应举的士子增多,陛下给不少人免解试、免省试、免殿试。” 这种免。 就属于一路保送当官的。 太祖与太宗朝解试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随着真宗皇帝上位,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自是大力示好读书人。 如今造成这种艰难情况。 也就是前人乘凉,后人遭殃的经典现象。 而且科举考试越后面,难度就越大! 要不然千年龙虎榜,怎么就出了那么一次呢! 范仲淹摇摇头: “我粗粗推算一下,今年光是应天府要参加发解试的学生,就会超过万人,到时候真是百中取一了。” 众多夫子皆是流程露出为难的神色。 毕竟都是他们的学生,今后越来越难中进士,许多学子大好的年华都扎进来了。 沉没成本当真是太大了。 “好在不是考试后才发的通知,到时候许多学子难免会生事,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大家再辛苦辛苦。” 范仲淹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 “过了这次解试,就看明年的省试与殿试了。” 夫子们自是应声,甭管有多困难,总之选了这条路,就得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十二郎。” 雷琦笑嘻嘻的走过来。 以前他还是有些发怵的。 毕竟宋十二入院考试成绩第三,着实是吓人。 但自从他落榜后,雷琦便是愿意与他交往,并且还介绍了好些个落榜生给他认识。 宋煊对此十分无语,但也能理解。 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层,有时候硬融都融不进去。 至于有名的二程他爹也是老落榜生,楚昭辅的从孙,刘蒙叟的孙子刘子默)全都是个学渣了。 “咋了?” 雷琦笑嘻嘻的道:“我们想要放学后去寺庙读书,你去不去?” “你们去寺庙读书?” 宋煊眼里露出异色,因为这帮人都属于自暴自弃了,读书这个词大抵是跟着他们不挨着。 “对,还是去城外,有小尼姑。” 雷琦连连挤着眼睛:“正好带你见识见识。” “我是读春秋的。”宋煊自是开口道:“哪有时间。” “嘿。” 雷琦急的直拍巴掌,宋煊当年在宋城大牢里说的人生四大铁,早就流传开来了。 这不就是想要邀请他一起去,完成四大铁之一吗? “十二郎,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是有趣的很。” “还有不足两个月就要再参加科举考试了,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只想专心备考。” 宋煊拍了拍雷琦的肩膀: “三郎,其实咱们不一样,你爹跟着我给你打下了许多身家,就算你无心科举,也能富贵过一辈子,但我不一样啊。” “我爹是个烂赌鬼,不仅不会帮我,还会把我往泥潭当中拽下去。” “我娘嫁给他人后,更是对我一点关切都没有,我也明白,她嫁给宋家就是为了钱来的。” “所以我只能靠着自己科举闯出一条路来,因为没有人给我托底,你明白吗?” 雷琦听着宋煊这番话,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对于科举这件事,自从他屡次落榜后,便心生懈怠了。 但是自家老爹一定要让自己在书院当中读书,哪怕考不上演戏也要演,至少还有个盼头。 “十二郎,倒是我不知趣了。” 雷琦行了个礼后,便内疚的走了。 宋煊说这番话,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只不过拿出来当挡箭牌又不会伤人罢了。 他慢悠悠的往教室走去,又听到: “十二,这是我精心准备的通过解试的笔记,你这段时间抓紧看一看。” 来者是好大哥宋浩。 自从宋煊落榜后,双方关系相对而言变得近了。 毕竟许多人都认为“学霸”自带冷场,旁人不要靠近的气质。 但是落榜生就不一样了。 “多谢五哥。” 这种笔记他也有。 去年的时候,苏洵的二哥苏涣就把他的科举考试心得笔记给了宋煊。 “嗯,上次事出有因,这次好好考,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省试,这个是宋氏兄弟送给我的。” 宋浩等人都是通过解试,参加省试后,没有通过。 去年的时候双蛋黄的宋氏兄弟回来省亲,他们都去了。 唯独宋煊没去,并且还拿出了同范仲淹一样的理由。 反正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待到我考上状元,自是能见到。 作为兄长的宋痒自是说着好志气之类的鼓舞的话。 相比于内敛的老大宋痒,弟弟宋祁性格更加猖狂,哈哈大笑一阵,想要考状元,连发解试都考不过,说什么大话! 宋浩晓得宋煊有傲气,但是没有把这番话给他说。 “不必了。” 宋煊又把手中的笔记还给宋浩,那件事七哥宋铭告诉过他。 “十二弟,宋氏兄弟人家当真是来回都能得第一的,这个笔记对你是大有益处,你且好好看看,突击一二,他么不会知道的。” “五哥,宋祁明显看不上你我,这个人情我也不需要。” “你从小到大都是犟种!” 宋浩有些不明白宋煊到底在坚持什么。 人家本来就是有能力,大宋那么多读书人,并不是谁都能考得上状元的。 有他们的笔记帮助,定然能够极为受益。 “五哥,用不着他们的笔记帮助,我这次是奔着解元去的。” “解元?” 宋浩不理解宋煊为什么会如此口出狂言。 “你莫不是在说笑?” 宋浩觉得自己有他们兄弟的帮助,对通过省试有更强的信心,可也没妄图去考什么解元之类的。 只期望能够榜上有名久行! “当然不是。” 宋煊自是应了一声,这次自己准备的更加充分,解元必须要拿到手中。 否则对不起自己这么久的卷比生活! 宋浩被宋煊气的胸膛起伏个不停:“你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七哥,你带着五哥回去歇息着,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拿回去吧。” 宋煊哼笑一声:“免得到时候我回怼宋氏兄弟的时候,没底气!” 宋浩与宋铭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们都明白宋煊说这话,便是早就打定主意了。 宋煊瞧着哥俩远去,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往外说,要考解元的话。 “十二郎,愣着做甚,快进去,有事要说。” 夫子王洙一脸凝重之色,脚步极快的走进教室。 (本章完) 第196章 状元笔记 第196章 状元笔记 夫子王洙面色很是凝重。 上一次发解试甲班许多应该通过解试的学子没有通过,都没有让他如此面色凝重。 反正上一次只是试试水,大家才在书院学习两个多月,总归是要暴露出更多问题的。 今天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因为难度增加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些通过发解试的“老生”,经验丰富,会进一步抢占没有考过发解试学子的名额。 到时候新生出头的人只会变的更少。 甲班的学生自是正襟危坐,不知道夫子要宣布什么事情。 “诸位静一静,关于科举考试,朝廷又新下发了规则。” 涉及到科举考试的新规则。 满学堂的人自是都安静了下来。 在房间里的人哪一个不想着金榜题名? 故而有关朝廷对科举的改革,众人皆是十分重视。 王洙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 总之就是唯有通过省试,也就是王尧臣那样的,才不用再从重新发解试考。 发解试三年的期限,说白了,就跟没设置一样。 此消息一出,教室里顿时是哀嚎一片。 坐在这个班级里的都不是愚笨之人。 当然明白王洙话里的意思。 那便是只要在省试当中落榜,就得从头再来。 以往的通过发解试就不用重新考的规则。 荡然无存。 这无异于是给众人通过发解试成倍的增加难度。 宋煊呼出一口气: “果然,学习这条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圣人之言当真没骗我。” 身边的祝玉点点头: “科举考试越来越难了,十二郎此次还有信心吗?” “当然,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宋煊轻笑两声: “要不然我这些日子能如此疯狂的学习吗?” 祝玉很是佩服宋煊这随口就说出如此有文采的话来,作为小团体的一名,自是清楚宋煊有多刻苦,也不在多说什么。 张方平瞥了一眼身旁的王尧臣,倒是极为有实力。 许多人通过省试,进了殿试即使被刷下来,距离当官那也是临门一脚了。 所以才会在科举考试当中有些特权。 就是不知道像王尧臣这样的人多不多? 数千人通过省试,最终进入殿试的也就几百人,然后再刷下去一定数量的人。 “十二郎,你有压力吗?” 听了这个消息的王泰当真是有些慌张了。 要不怎么说这些读书人的心态,就差了宋煊许多。 宋煊摇摇头: “我自是没有压力,发解试难度增大,但是参加省试的人也定会相应的减少,那些人可不一定再能顺利通过发解试了。” 王泰一听这话,顿时惊喜连连。 只要考过了发解试,那竞争的人便会少上许多。 就算他们全都是各州府的佼佼者,那也敢与他们在东京城里碰一碰。 不对啊! “咱们可是连发解试都没过呢!” “这次过了,就是了。” 宋煊如此轻描淡写的话,一时间让王泰不敢接茬。 发解试难度只会比去年更难的。 怎么可能是轻松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做到呢? 毕竟上一次没中榜,王泰可是老老实实的抬不起头了。 全都夹起尾巴做人。 唯恐有人提及这不是那谁谁入院考第几,结果全都没上榜。 反倒是考了倒数第一的范详,中了榜之类的。 王泰饶是宰相之子,也没底气反驳。 毕竟在科举一道上,菜就是原罪。 你是宰相之子也没用! 有本事就拿实力说话,考个状元出来看看。 就算考不了状元,也不至于被第一道门坎发解试给拦住吧? 王泰的两个哥哥是通过荫补当官的,自是有人劝他也如此。 王泰不愿意,想着王家就靠着他来重振了。 可是石延年的例子,又让王泰极为难受。 他虽然自信,可也不愿意到头来一场空,只能咬牙追随着宋煊的脚步,在学习一道上卷起来。 故而此等冷嘲热讽,他自是没少听。 宋煊则是完全不在乎。 甚至还当众说什么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进行反击。 整的对方哑口无言。 因为他们再怎么反驳,也无法说出比这个更加打气的话。 除非三年后,宋煊当真落榜,众人才有机会继续嘲讽他。 以前大家虽然聚在一起学习,但小团体并没有以宋煊为首。 可落榜之后。 要说心态最好的那还得是宋煊。 他们不服气真不行! 宋煊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帮读书人的心里素质都这么差? 他只能归咎于缺少社会的毒打。 况且竞争者不过是万余人。 作为山河四省的考生,从中考到高考之间每次竞争者皆是超过几十万。 河南的考生数量经常在百万上下,最高甚至超过一百三十万,比目前东京城的人口还多。 宋煊并不觉得自己跟一两万人竞争,就慌张的不行。 甚至有的地方事业编单一岗位报名人数,就超过两万人。 此时的竞争与它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诸位同学。” 王洙再次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条新规一颁布,今年应天府参加解试的考生,只会比上一次还要多出许多,此次的解额是真正的百里取一,甚至要超过百里取一。” “哎呀。” “王夫子莫要再说了,这大夏天的,我心都凉了。” “快让十二郎给你救救,我听他说有可以亲嘴救人的法子。” “我想跟他学,可他实在是小气,不肯传授与我。” “哈哈哈。“ 有人哀嚎,自是有人插科打诨。 “喔喔喔。” 范详自从通过解试后,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此时听着夫子的话,登时觉得自己幸运。 若是今年他再考,怕是轮不到最后一名上榜了。 这还真抛不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证明。 在同宋煊等人组成的互助学习小组时,范详丝毫没有懈怠的心思,他的目标放在了省试上。 到时候便是整个大宋境内所有善于考试的读书人都聚在一起考试。 难度可想而知。 韩琦与范详对视一眼。 他们这最后一届,当真是赶上了。 “嘿嘿嘿。” 韩琦也出奇的笑出声来。 因为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幸运。 课堂里继续在诉说着。 甲班学子们嘴里全都是太难了,这可怎么办之类的话。 一个个全都在那里装! 每一个都努力憋着,想要在考场上证明自己实力。 …… 宋浩手里死死捏着那本状元笔记。 他脸上神情极为难看。 “十二弟也忒不知好歹了!” 听着五哥的话,宋铭也习惯了。 这哥俩不对付。 不应该在一个家族里厮混。 他们这支子亲哥三,当真是谁都看谁不顺眼。 当然了主要是宋煊看他这两个哥哥不顺眼。 大家都是相互的。 宋铭觉得要怪就怪他那三伯父。 不仅自己胡闹,连儿子都不教养一二,以至于成为一盘散沙。 “五哥,莫要生气,十二弟他年轻气盛,自是有信心能考上解试。” 宋铭绝不会火上浇油。 他早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堂弟的实力! 别说朝廷官员都奈何不了他,书院翻新的宿舍以及教室,可都是由他宋煊出钱的。 再加上夜里,无论是灯油还是蜡烛,哪一个不是人家真金白银撒出来的! 整个宋城买彩票的书店,也就是他与雷员外的店铺存活下来了。 除了三星彩还有五星彩,如此种种。 一瞧就跟在勒马镇一样的布置。 他们二人联手干掉其余卖凉浆的铺子,自己赚钱。 宋煊又拉着丝绸行会的商人们组织过对书院的捐赠,应天书院的学子都得念着他的好。 不得不说,宋铭承认宋煊他是真不拿钱当钱,舍得往外撒钱。 但是对自己的堂兄弟们并没有特殊照顾,大家平淡相交。 “十二弟,他当真是!” 宋浩本想痛骂一顿,但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缓了一会: “状元笔记,多珍贵啊!” “寻常人想要有这份机缘,都苦求无门呢!” “现在摆在他面前,为了那点面子,不要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佞种!” “他上次发解试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真以为这次发解试就能顺利通过?” “他宋十二还想考解元,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浩气的直喘粗气,扶着树干。 这份状元笔记被宋浩保存的非常好。 除了他们兄弟,并没有给其余人看过。 这就相当于秘诀啊! 你学好了,成就能直线上升,超过许多人。 谁会轻易外传? 宋铭当然记得。 那次聚会,宋痒兄弟被众星捧月的围着。 他也知道宋祁看不起他们这支宋氏,认为他们是舔着脸来硬攀亲戚。 正是宋煊说的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山林有远亲,打不散无义亲朋。 他们哥俩就像是那无义亲朋,为了自己的前途甘愿低头。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铭知道十二弟不一样! 他连朝廷高官都不会轻易低头,更不用说其余人了。 其实那次宋铭也自觉尴尬,被人奚落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但他又没有反抗的实力,只能默默忍受。 宋铭当真做不出,像十二弟那般果断干脆的事情来。 “五哥,你也知道,十二弟的性子,兴许他再跌几个跟头,才明白你的苦心。” 宋铭的安慰之词并没有让他好受,脸上带着怒色: “你也知道,宋痒兄弟俩的家乡盖了两座状元楼,并且家乡都改名为双塔镇。” “若是我们兄弟三人在殿试当中大放异彩,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啊!” “他怎么就不明白你我的苦心呢?” 宋铭点点头:“五哥说的对。” 可是咱们两个又没有考状元的实力。 就算以人数取胜,又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 等等。 宋铭突然反应过来了。 谁说宋氏兄弟没有状元之姿? 十二弟宋煊便有啊! 上一次事出有因,他没有考好,但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方才十二弟都直抒胸臆,明晃晃的奔着解元去的。 难不成五哥他想要效仿宋痒兄弟俩的故事? 弟弟考了第一,被皇太后觉得哥哥不能排在弟弟后面,所以把哥哥提拔为状元? 宋铭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了这种可能! 但是他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便没有把心里的疑问给说出口。 宋浩还是有些不甘心: “七弟,你说,如何才能让他接受呢?” 宋铭并不接这个话茬。 他觉得是十二弟过于放纵五哥了。 若不是当年十二弟对五哥剽窃他的诗词一事轻轻略过,也不至于五哥今日还有这等错觉! 况且有了这本状元笔记,就一定能通过省试吗? 那也不见得。 所以他也没有说的必要。 “宋五郎,快来,夫子有事要宣布。” 宋家哥俩急匆匆返回教室,便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最受打击的便是他们这种以前通过了解试,但是没有通过省试的学子。 如今一下子返回起点,直接跟宋煊等人一起参加发解试。 这其中又会增加许多风险! 谁敢保证自己次次都能通过发解试? 宋浩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要重新考发解试! “五哥,有风险了。” “不用怕,我们有状元笔记。” 宋浩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怀里的笔记。 “无论如何,优势在我!” 待到放学后。 宋煊心想着弄个逗小孩的小挂件吊在床上,哄着她玩。 毕竟是自家闺女嘛。 别人不疼,自己得疼。 “十二哥,你中午跟王神医干甚去了?” “等着人生孩子。” 张方平一脸惊诧之色:“啊?你都能干产婆的活了?” “不是,主要是救顾子墨他爹,油尽灯枯就等着生孙子呢,一下子生个孙女,怕是要嘎过去了。” “哦?” 张方平随即轻微颔首:“姓顾的自作自受。” 他是见到过十二哥给顾夫人诊脉,以及细心交代一些孕期的事,甚至还帮她揉揉腿以及脚。 总之都是医学上的事,张方平也不太懂。 反正他一个雏儿,是真没看出来什么男女之情。 在张方平心中,宋煊就是一个急公好义之人。 否则有不会出手搭救姓顾的,更不会以怨报德的照顾他夫人。 “十二哥,今年参加发解试的人数会更多,我怀疑晏知府出的题只会更难。” “难就难呗。” 宋煊无所谓的拍了拍张方平的肩膀: “你且好好答题就行了,别忘了咱们这些日子经历过多少次模拟了。” 相比于其他学子。 一到休息日,宋煊就组织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成员,进行题海战术。 反正就是一天加半夜的时间考完,然后再查漏补缺。 这些人全都被宋煊如此学习方法给折磨的麻了。 以至于自是有不少人都有气无力的。 宋煊倒是无所谓。 这只不过自家老师传授给自己一星半点,只要考的麻木了,真正到了考场上,也就不会心态紧张的不行了。 题海战术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至少能测出来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并且不断的进行修补。 张方平回想着十二哥的模拟出题,一时间再次哀叹一声。 接下来的休息的时间,还会继续的。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方平哀叹一声,跟上宋煊的脚步。 回到家,饭菜都备好了,张方平身上也是有肉了,不再像先前那般瘦弱。 “我舅舅说明天让我去找他一趟,估摸是新规的事,给我些鼓励。” 宋煊应了一声,脑子里则是盘旋着要如何给自家闺女整个什么样的小玩具。 可惜现在连面都没见过呢。 当初自己让姐姐每天吃一个苹果,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张方平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陶宏却是明白少爷的心思早就跑远了。 那嫂夫人生了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 待到张方平去洗澡的时候,陶宏才在饭桌上问: “少爷,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是闺女。”宋煊嘿嘿笑了两声: “只可惜还没见到面呢,尤其是现在天气热,坐月子也不是很舒服,倒是有些照顾不到。” “恭喜,恭喜。” 陶宏等人嘿嘿笑出声来,这也算少爷的骨血了。 “回头有时间我摆一桌,咱们庆祝庆祝。” “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 宋煊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我看顾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孙女,到时候还得接到咱们隔壁来住。” 反正为了安全两边屋子也早就买下来了。 宋代并不禁止寡妇再嫁。 宋煊想了想:“你们谁有相好的想要成亲的,左右两边的院子都可以住,但是钱姐姐估摸过段时间会先住过来的,这份家业总归是要有人守着的。” “到时候还得雇佣一个老妈子。” 陶宏想了想,并没有搭这个话茬: “到时候雇佣何三他娘来伺候一二,大家熟悉也有经验。” “嗯。” 宋煊轻微颔首,先是这个设想,回头找机会问一问她的意见。 “对了,少爷,苏洵来信了,已经放在书房了。” “好。” 宋煊站起身来,先回到书房,一会再洗漱。 坐在桌子旁,他打开苏洵的信件。 “十二哥,我知道你又要参加解试了。” “我在家闲着无聊,虽然有些羡慕我二哥中了进士,家乡人来迎接几十里的场景,可我还是有些读不进去书,我爹便让我出去转转,我立马就同意了!” “所以你先猜猜,我现在在哪里给你写的信呢?” (本章完) 第197章 有捷径你都不走? 第197章 有捷径你都不走? 宋煊瞧着苏洵龙飞凤舞的笔迹。 翻开下一页。 “哈哈哈,你定然没有猜到。” “我索性就去找我二哥,如今在陕西宝鸡县给你写的这信!” “免得到时候身上没有银钱了,还要住破庙,我回头从我二哥这里要点钱再回家。” 宋煊莞尔一笑。 倒是苏洵能做出来的事。 苏洵就在信中详细描述了,由四川出大散关到达宝鸡的路途见闻。 当年诸葛丞相便是出大散关,围攻陈仓的。 陈仓如今就是宝鸡。 后来南宋名将吴璘便是再次数次击溃完颜宗弼,甚至给了他一箭,才保全了蜀地。 苏洵在心中详细描述了散关见到的风景。 可惜目前他诗才不行,没法给宋煊作一首诗品鉴,但是他儿子苏轼关于大散关的诗词却是不少。 宋煊瞧着朋友的书信。 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总归也是佩服苏洵年纪轻轻就敢于外出闯荡的。 现在自己被科举考试所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洵絮絮叨叨的写了很多,宋煊了一会时间才看完。 随即宋煊摊开信纸,开始写着回信。 “咳咳。” 王从益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 宋煊这才抬起头:“王兄,身体好些了吗?” 隔壁是院子就是宋煊弄的大蒜素。 青霉素这玩意一直都没成。 不如大蒜素,就算产量低,可只要蒜的数量多,足可以弄成来些许。 大蒜被打成泥,让其在容器当中自然酶解,保持容器密闭,防止蒜泥氧化。 然后将酶解后的蒜泥放入蒸馏器皿当中。 这玩意在海昏侯墓里就出现了,宋煊并不觉得白酒是受欢迎的,因为此时宋人大部分富人喝的都是黄酒与米酒。 白酒这玩意要卖也就往西北甚至东北等寒冷的地方卖一卖,兴许有市场。 至于冷凝管,只需在密封的铜管外包裹布,并不断洒上冷水即可实现气体的液化。 在蒸馏完毕后,将所得液体静置,大蒜素便会与液体分离。 液体底部的淡黄色物质便是所需的大蒜素。 可依旧少的可怜。 但好在是成功了。 王从益再次咳嗽了两声,走了进来,坐在一旁: “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总归是管用些了。” 宋煊点点头,手中的笔不停,其实这玩意也没有试药的。 王从益他自己个就是小白鼠,再拖下去,他也要完犊子了。 “我觉得肺舒服多了,虽然还是时不时的咳嗽。” 光是这一点,便是让王从益对宋煊大为欣赏。 “我知道今年的发解试难度又加强了,我可以帮你。” 宋煊停下手中的笔,放在一旁: “王兄有话不妨直说。” “虽然你说的这个大蒜练出来的丹药没有完全成型,可总归是有效果的,我愿意兑换我当年的承诺,在你科举一路上相帮。” 王从益压低声音道:“今年发解试的题目,我会想方设法的帮你提前搞来。” “沃特?” 王从益虽然不明白,但是看懂了宋煊脸上的神情。 “我爹贵为大宋宰相,搞定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若是十二郎觉得不托,我也可以为你争取来免解试的名额。” 宋煊着实没有料到王从益会这么报答自己,遂压低声音: “多谢王兄好意,不过发解试对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我是打算靠着自己实力,在今年考个解元出来的。” 王从益仔细盯着宋煊脸上的神情,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 如此方便的法子,他都不想着走捷径? “十二郎,你莫要觉得自己很行,那些无法通过省试的学子,早就证明了他们有通过解试的实力。” 王从益要不是因为宋煊搞出来的这个药,真的能让他病情好转。 他才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想要给宋煊搞来原题。 要知道他爹如今不比往前了,年岁大了,又是朝中文官第一人,也开始要脸了。 “王兄,你觉得我会惧怕那些人,就想要靠着作弊通过解试?” “就算我靠着作弊通过解试,到了省试怎么办?” “就算侥幸过了省试,殿试呢?” “到时候我心中指定有了心魔,兴许就道心破碎,根本就无法再科举考试当中大放异彩了。” 宋煊慢慢靠在椅子上: “依照我目前的实力,通过解试还用不着这样,就是考解元还需要些许运气相帮。” “所以,我还是多谢王兄的好意。” 王从益白了他一眼。 你他妈的在这里,装什么清高啊? 这种捷径,不少人想走,都没有这门路呢! 王钦若为了受到天子的重用,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故而王从益也是受到了家风的影响。 不管手段如何,只要目的达成,那就是好手段! “年轻人有些傲骨,这都很正常的。” 王从益自是没有轻易放弃劝说宋煊,他斟酌的道: “我也能理解你,但这种机会可一点都不常见。” “为什么你笃定你能搞来试卷呢?” “我病情好转,今年让我爹来应天府巡考,也是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 王从益盯着宋煊: “你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一次可就不一定是我爹能来巡考了。” 宋煊颔首,遂郑重的拱手道: “王兄的好心,我铭记于心,但我还是坚持要自己考,拿下应天府解元。” 王从益微微后靠,依靠在椅子上,目露惊疑之色: “你该不会想着要走连中三元的路子,进入大宋官场吧?” “倒是有这种想法。”宋煊也是极为凝重的点头: “科举考试难度加大,说明大宋朝的官员已经冗余的很,若是普通进士想要在朝堂当中谋求一席之地,只会难上加难。” “既然我有这个机会,自是要牢牢抓住,方能更好进步,我也不愿意王兄对我的感激之情,浪费在这小小的发解试上。” 王从益倒吸一口气。 整个大宋目前连中三元的也就算是勉强三人。 其中宋痒他还是勉强的连中三元,士林当中都不怎么认的。 大宋第一位连中三元的身体不好,但第二位是王曾,他可是在朝廷当中稳步立着呢。 是足可以取代自家老爹的存在。 他的待遇与晏殊还要好,同样是三十多岁身着紫袍,但是王曾都是副宰相了! 晏殊还没有进入中枢呢! “你小子野望可真不小!” 王从益知道自家老爹当上宰相是有多不容易,而且风评也不好。 但无所谓,王家总归是笑到了最后。 唯一的失败就是王钦若至今没有孙子辈。 王从益想着自己身体好些,便要行房事,争取生一个孩子出来,免得从堂兄弟那里过继一个。 无论如何,还是亲生孩子死后觉得心甘情愿。 “野望?”宋煊哼笑一声:“王兄,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王从益再次被宋煊的话所震惊。 他觉得自己是有梦想的,那就是: 活下去! 宋煊脸上表现出极为凝重之色: “待到我当官后,你爹若是能抬我一手才是最好的,这也是我坚持不愿意靠提前获得试题的缘故。” 发解试的解额在宋煊看来是一件小事? 王从益不得不佩服他的野望,这才颔首: “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就算我爹不认,这件事我也认的。” “待到我身体好些,你想要为官也得在明年三月后,届时定会全力提拔你。” “多谢。” 宋煊顺手给王从益倒了杯凉白开: “你切记莫要行房事,也不要剧烈运动,每天打打八段锦便可。” “我知道。”王从益开口道: “那蒜丸还有吗?” “此事我倒是不清楚。”宋煊随即喊道: “肖志鸿,来一下。” 肖志鸿登登上楼,年岁稍长,喜欢读书,也喜欢研究新鲜玩意。 “少爷,怎么了?” “那蒜丸可还有余量?” “天气越发炎热,臭蒜也多,成功率不高,我准备把房间里全都弄成冰块,可是这就不好进行冷凝了。” 受到天气因素影响,摸索出来春秋时节更容易成功。 “先试着弄吧,冰块不要那么多,尽量让屋子里的温度恒定下来。”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王从益: “毕竟这病目前他是停不了药的。” “少爷安心,我定会多方试验,全力供应王公子,绝不流露出一颗。” 宋煊点点头,看向一旁的王从益: “王兄,若是有进展,定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好。” 王从益也见过整个场景,是个精细活。 “难道还有人想要这个东西?” “王神医他也要用在病人身上,毕竟目前这个药不稳,需要许多人都服用后,才能大规模应用,今后像王兄这样的人才不会饱受病痛之苦。” 宋煊当然看出来王从益脸上的不悦之色,随即又小声道: “王兄这种病是有可能遗传的,若是今后王兄的孩子也有,那就不用饱受这种哭楚,总之要预防一二。” “遗传?” 王从益摸了摸自己脖子,他那里也有一个小瘤子,但是相比较他爹王钦若的,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我明白了。”王从益极为真诚的给宋煊行礼: “有劳了。” …… 顾夫人被侍女侍奉着,瞧着自己亲闺女吃奶水。 很是有劲。 像她爹一样。 生男生女的事,她早就问过宋煊。 宋煊说男孩女孩都好。 最好是生女孩。 那样顾家也就不会再留着你们母女了,正好接到他身边照顾。 如今还真让十二郎说中了。 自从孩子出生后,顾家老两口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 因为他们最后的期望也破灭了。 若是没有宋煊努力耕耘,他们早就没了希望,只会死的更快。 如今没有这口气吊着,生命也就该走到了尽头。 不过顾夫人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她瞧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仔细分辨这大眼睛眼睛像不像她爹宋十二呀。 “夫人,老夫人和老爷脸色很难看,尤其是老爷,怕是要被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了。” 顾夫人瞧着担忧的侍女,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身体,一点也不觉得热。 “这种事又改变不了他人的看法。” 顾夫人尽管身体还有些疼痛,但心中依旧是欢喜的。 只要十二郎喜欢便好,其余人的感受,她完全不在乎。 …… 科举考试变更规则的消息。 先是传到了应天书院,再然后各个县学以及私塾都会传遍了的。 作为应天府知府的晏殊,自是老早就知道了。 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如今官员都越来越多了,可是官位却没有那么多,如何能不做出改变? 况且三年一考,就有几百进士,更不用说荫补的! 问题是大宋三年可腾不出来那么多官位来。 哪一个当官当三年就立马死了,为后来者腾出位置的? 久而久之。 官位自是紧俏的很。 不过好在只要是新科进士,朝廷都会给派官出去历练。 “瞧瞧这新政策一出,该有多少学子都得骂娘的。” “骂娘归骂娘,总归是要接受的。” 晏殊对此毫不在意,随即问道: “朝廷以诗赋取士的规则也该改一改,免得有人当了官,也只懂得吟诗作对,在官职上毫无作为。” “还要改动?”宋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了。” 晏殊好不客气的道: “我宁愿看到宋煊那样纸上谈兵的优秀策论,也不愿意看见那些于治国毫无用处的诗赋。” 宋绶当然知道科举考试的坏处,但是从唐朝开始就是这样。 “哎,晏知府,宋煊的策论是完全有可实行性的,可不是纸上谈兵。” 宋绶摸着胡须下意识的给宋煊抬了一手。 要是放在以往他才不会为宋煊说话。 可目前科举考试发生了规则变化,晏殊故意罢黜宋煊的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所以宋绶才会为宋煊说话。 毕竟科举这件事变得越来越难。 宋绶捏着胡须道:“贸然变动,怕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晏殊却是知道读书人的脾性。 退一步,就能退两步。 退两步,就能退三步。 底线灵活的很! 坚持己见的,始终是少数人。 连发解试的规则都改变了。 待到今年的发解试结束后,再进行改变,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来。 所谓底线不过是一退再退。 他们如今只是学子,并不是上岸的官员。 决定权不在他们这帮参加科举考试,还没有上岸的人手中! 晏殊对于这种事见多了,也认见多了不少人的性格,他判断的大抵是差不了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吹捧,晏殊有识人之明! 宋绶点点头,随即在一旁开玩笑的道: “同叔,说句实在话,你对宋十二还有信心没有?” 晏殊觉得发解试,对宋煊根本就没有难度。 就算有通过发解试经验的老生来竞争,那又如何? 晏殊瞥了他一眼: “这点考验,对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宋绶知道宋煊、张方平等人皆是在第一次落榜时,他心中还是有些惊诧的。 但万没想到晏殊依旧会对宋煊有着极大的期望。 “宋十二是被耽误了不假,可神童到底是神童,总会犹如锥子一样,从破布袋里扎出来的。” 晏殊瞥了宋绶一眼。 你不是我们这个段位的,根本就不懂我们的极限在哪里! 宋绶登时不言语了。 他缓了一会才开口: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嗯。” 晏殊也是十分赞同的点头: “我也想看看宋十二被磨砺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晏殊一直都在关注着宋煊的动向,这小子落榜后不仅没有自暴自弃,反倒还带起一帮学子,不断的比拼学习。 如此情况,晏殊听了很是满意。 他就知道,像宋煊这样的璞玉,一两次的挫折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叫个事。 反倒会激起他的胜负欲,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才罢休。 晏殊太了解宋煊这种性子了。 毕竟大家都是神童圈子的嘛! 第二天一早。 宋煊把给苏洵写的回信交给陶宏,直接寄回四川老家就行了。 这封信从宝鸡寄到宋城来的时间,苏洵都不一定会在那里继续待着。 在张方平上厕所的时候,宋煊抓住王珪: “好弟弟,今天辛苦你一趟,卖卖自己的男色,去探望一下顾夫人的侍女,聊聊顾夫人的情况,回来再告诉我。” 王珪瞥了宋煊一眼,随即压低声音: “哥哥,那顾夫人生的孩子,该不会是你的种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可是读春秋的!” 王珪撇撇嘴,这么长久的相处,他早就知道宋煊一旦说这话,那就是没词,不知道如何反驳。 看样子顾夫人生的孩子,当真是他的种,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关系“仇家”的妻女? 真以为你是曹丞相啊! 说什么汝妻子吾养之的屁话? 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王珪脑子一遍遍回想,兴许当初在寺庙那场大雨,宋煊与顾夫人一块消失了许久,又前后脚回来,莫不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俩就那个了? 张方平瞧着王珪两个大拇指在对着翘,笑道: “弟弟可是有相好的了?” 王珪刚想说话,就被宋煊给勒住脖子,连忙拍了拍宋煊的胳膊,喘口气才道: “不错,我是有相好的了。” (本章完) 第198章 为名声所累 第198章 为名声所累 张方平哈哈大笑,并没有在意王珪的话。 十二哥早就说过,其实他们这个岁数想女人是正常的。 谁不就是没长大也没长毛! 只不过目前还是前途重要,可以克服想女人这件事。 不像王珪,他是要去当禁军的,早点成亲生孩子也好。 万一要上战场,难免出现伤亡。 至于宋煊有孩子这事,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以免无意间说出去。 宋煊松开王珪的脖子,帮他抚平衣服的皱纹,自是带头出去。 王珪暗暗叹了口气,给十二哥做事,还得出卖色相。 不过一想到那个小侍女,王珪觉得偶尔出卖一次也没什么的,不耽误自己明年回东京。 应天书院。 昨天的消息一经传播来,自是引起了热切的讨论。 许多学子都是有了畏难心思以及想要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事。 无论是考过的,还是没有考过的。 他们各自担忧的点,都不相同。 这次包拯没有在老地方等着,而是主动站在书院门口等着宋煊。 依旧是熟悉的肉包开场。 包拯这次没有立即打开吃掉,而是示意宋煊进一步说话。 “有事?” 因为今天包拯出门迎接这事,就透露着不正常。 “有人鼓动同窗去府衙闹事,请求朝廷废弃这条新规则,你去不去?” “不去!” 宋煊很是干净利索的回绝了。 包拯点点头,他就知道宋煊是有脑子的。 他清楚的知道什么事该办,什么事不能办! “这帮人没脑子,真以为闹一闹,朝廷就会改变新政策?”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群人不知道受谁的鼓动,总之有些不正常。” 宋煊哼笑一声:“他们这种就算能蛊惑应天书院的学子,可能蛊惑应天府的所有学子吗?” “更不用说还有大宋境内的读书人!” 宋煊可不觉得的大宋的这群读书人有什么指导思想,能够搞学潮运动。 更不会有什么人支持! 你能读书,是一脚踏在了士大夫的阶级。 可你无法顺利通过科举考试,就始终不是这个阶级的一员。 人家那群既得利益者,凭什么给你说话? “不错,这种事更容易枪打出头鸟!” 包拯这才开始吃包子,他点头道: “有道理,他们被脑子一冲动就觉得能对抗官府,这天下要是读书人说了算,还要费心费力参加科举考试当官做什么?” “不如造反呢!” 包拯整一个大无语。 十二郎受五代遗毒影响有些大,动不动就举极端例子。 他出身官宦家庭,对于权力的来源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那就是对上负责,对下执行! 下面反抗,便是要打上刁民的标签。 大宋较五代那是及其进步的! 况且这种事包拯是不愿意掺和的。 他有些担忧有人找宋煊去参与。 毕竟上次宋煊振臂一呼,许多学子都跟着他走了。 这份情谊依照宋煊这种有侠义之心的,必然会有所表示的。 只不过到了最后,跟随宋煊的人数越来越少。 包拯是明白宋煊故意绕路回家的背后意思,就是为了筛选出志同道合的人。 那也绝对不是为了反抗官府做的准备! 包拯不愿意宋煊去趟这趟浑水。 “不对啊!” 张方平却是有些紧张: “他们该不会是想要复刻十二哥你对付窦臭的招式吧?” “那他们可真是蠢笨如猪了!” 宋煊忍不住吐槽道: “那件事我从里到外都占着理呢!” “他们现在连理都没有!” “这可是朝廷下发的,天子太后宰相们,哪一个不清楚?” “现在想要聚集起来反抗朝廷的政令,他们还没这个资本。” “更何况我当初反抗的单一来源的官员窦臭,他本就名声极差,又以权势压人,我自是能夺得不少同情分!” “可今日不同往日,如今他们这样做,是无理搅三分。” “若是真让他们成了,今后朝廷只要一发诏令,就能组织许多人去闹,大宋还有未来吗?” 包拯其实很是佩服宋煊的思维。 这也是他从宋煊身上学到了一些技能。 比如有条理性的“辩论”。 如今包拯还没有进化成大喷子呢,但已经开始在这条路上狂奔了。 包拯颔首:“我其实是担心有人来找你。” “无妨,他们找我,我就去吗?” “那我们都不要掺和了!” 包拯在吃包子的间隙说了一嘴。 “嗯。” 就在三人说话间,听到: “十二郎,可算找到你了。” 王泰悄咪咪的闪身过来: “不好了,好多同窗都被裹挟了,想要让你挑头与官府对抗,妄图废弃这条科举的新规矩!” “啊?” 三人皆是感到不可思议。 “直娘贼!” 宋煊闻言大骂一声: “谁鼓动出来的,真他妈的又坏又蠢!” 王泰小心翼翼瞥了宋煊一眼,悄咪咪的问: “真不是~你搞的事?” “我疯了?”宋煊一脸震惊的瞧着王泰: “你不能怀疑我的智商啊!”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泰自是晓得宋煊这话的意思。 “嘿嘿嘿,你完了。” 宋煊十分晦气的道: “我脑子有病啊,才会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子身份,公开反对朝廷的政策!” 王泰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能是你!” “但是他们都说是你!” 王泰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三人成虎。” “十二哥,你可得想个法子啊,这口黑锅,你绝不能背上,可是要考解元的!” 张方平只觉得书院当中有人是坏比,就是为了给宋煊添堵。 毕竟这里不比家乡的小私塾,此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总归是心思复杂。 “不必理会,待我先想想怎么揪出幕后之人。” 待到包拯吃完饭,宋煊四人才进入书院的大门。 大家都可以看见,应天书院今时不同往日。 自是有人不断的游走,不少人聚在一起。 听着其中某个人慷慨激昂的诉说着什么。 “直娘贼,真是群众里面有坏人呐。” 宋煊回到教室。 发现也就是几个通过发解试的人,端坐在教室里。 “十二郎来了?”王尧臣面带疑问:“有人找你了吗?” “倒是没有,今日怎么都不读书了?” 宋煊坐在一旁,面露疑色。 王尧臣就把自己知道的事,与其他人的串联说了一通。 “有人找过王兄了?” “嗯,不过被我拒绝了。”王尧臣摇摇头: “此事他们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朝廷出此政策,意在加大科举难度,只能说明朝廷冗官现象极为常见。” “如何会改变既定的政策?” 王尧臣话锋一转:“十二郎也是来做说客的吗?” “你怀疑我的脑子?” “哈哈哈。”王尧臣连忙摆手笑道: “我自是不会怀疑,只不过有人打着你的名义来劝我,这自是会让人误会的!” “直娘贼!” 宋煊忍不住再次怒骂一声:“我宋煊的名头就这么好使吗?” “哈哈哈。” 王尧臣瞧着宋煊这幅不自知的模样,顿感十分好笑。 “你宋十二的名头别说在这小小的应天书院,就算是在整个宋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在养望这件事上,王尧臣不得不佩服宋煊。 此子虽年纪轻轻,但做事却是老辣的不行。 那书铺的利润不仅供应书院,还为书院拉来了别人的“赞助”。 就是为书院学子们能够安心学习,至少油灯、蜡烛再无短缺现象。 那中午一顿饭,也是十天内有八天会有的。 不仅仅是惠及书院,归德军的一些家属,以及专门照顾孤寡老人幼童的地方,也是经常有吃喝送去,还有义诊等等。 小小的勒马镇及时雨宋煊的名头,早就喊到了整个宋城。 那帮贼配军的家属,要么就是负责粘贴纸张,要是手艺好的,就被丝绸行吸纳。 否则那以前的丝绸行长赵会长,如何能轻易易主,被雷员外获得? 所以王尧臣觉得,此事就算不是宋煊的意思,但架不住有人裹挟他的名声,来逼迫他认下。 宋煊面色很是不爽,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名声所累。 “现在我可是听说什么要组成十八路诸侯讨董,就是不知道这个董会是谁?” 王尧臣瞧着宋煊的面色: “你才十八路诸侯盟主之位,舍你其谁?” “好啊。” 宋煊连连颔首:“我是真没想到咱们这小小的应天书院,真是卧虎藏龙。” “晏知府上次发解试的题目大多数都跟历史有关,现在一个个苦读史书,把学问都用到这上面来了。” “哈哈哈,有点意思。” “你还笑得出来!” 夫子王洙站在门口,瞧着宋煊发笑。 宋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王洙: “夫子,外面他们那些人打着我的名义所做之事,我是一概不知,你信不信?” “我当然知道你宋十二的底细。” 王洙走进门开:“勒马镇神童,再怎么做蠢事,也比一般人都聪慧。” 宋煊此时可没有什么多谢夸奖之类的话: “夫子,昨日还不曾如此大的规模,怎么今日一来便是如此?” “那还用说,自是像你这般回家睡觉的人少,一个宿舍七八个人知晓了,其余宿舍能不知道吗?” “一传十,十传百,书院如此规模,各种消息传的飞快。” 王洙瞥了宋煊一眼:“院长喊你过去。” “好的。” 宋煊也明白,出了这种事,必须要有人制止。 否则范仲淹这个院长别说干不了,连知府晏殊都得受到影响。 王洙瞧着宋煊离开教室,悠悠叹了口气: “照此下去,十二郎将来必定是大宋的文坛领袖啊!” “文坛领袖?”王尧臣却是摇摇头: “他年纪轻轻便被名声所累,将来做事定然会引太多人注目,许多人都会盯着他出错,反倒不容易施展出一身的本事来。” “尤其是像宋十二以前说过的猪队友,比敌人还难缠,文坛领袖遇到的情况只会如此多,却不会减少的。” 王洙也明白他的话。 目前的情况而言,却是如此。 别管宋煊想不想干,可下面的人都会推动着他去干。 此举,不得不让王洙想起了宋太祖的陈桥兵变,许多人把龙袍强行披到他的身上。 宋煊比宋太祖差的远了。 但王洙认为,此时的情况与当时大差不差,而且还更加棘手。 那些兵将至少是服气太祖的。 这些学子不过是利用宋煊的名声,害怕将来出事,自己担责,这才是最重要的险恶用心。 “就看十二郎他准备如何反击了!” 王尧臣却是对宋煊并不那么的看好,此事是一把双刃剑。 一下子就容易伤到自己。 宋煊进了院长的办公室,当然许多夫子都跟范仲淹用同一个大屋子。 “院长,您找我。” “坐。” 范仲淹手中的毛笔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发问: “书院当中的事,你可知道了?” “听说了。”宋煊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那你有什么看法?” 宋煊稍微想了想,才开口道:“我目前并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但最重要的是无需自证。” “不自证?” “不错,当别人怀疑你的时候,永远不要陷入自证的怪圈。” 宋煊说完这句话后,登时有个主意: “院长可派人关闭书院大门,召开一次全体师生大会,让众多学子都上台畅所欲言,瞧瞧是谁在背后鼓动的。” “然后在叫我上台,我一个个指认,他们都是从谁那里听说是我鼓噪的,时间会费的长一点,但总归是能见效的。” 听了宋煊这个主意,范仲淹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已经派人去请晏知府派兵来此,绝不能让学生们去街上吵闹,否则事情越发不可控!” 宋煊也明白,要是街上有人知道了,他在来的路上就该被询问了。 毕竟他这个及时雨的名头,可真不是白叫的,自是落下了许多人情。 “派兵?” 宋煊点点头: “倒是老成之举,无论如何只要把风险控制在书院内,便不会加大规模,否则朝廷追责下来,不定要剥夺一些学子的考试资格,我宋煊也会受到牵连。” “你知晓就行。” 范仲淹当然知道依照宋煊那聪慧的劲头,绝不会在这种事情犯蠢的。 真相便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去做事。 最后这口黑锅还得甩在他的头上。 “临近发解试了,我不希望咱们书院在出什么乱子,最终受到影响的只能是许多普通学子,我们这些夫子被问责后,顶多也就不干了。” 范仲淹其实心忧的还是许多被情绪卷进去的学子。 朝廷既然有政策,即使不对,那也是官员的事,与你们无关。 除非你们将来进入官场后,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对推动改革。 否则现在做的这些事全都是徒劳,反倒会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像宋煊这样的清醒之人,毕竟是少数,才会让范仲淹感到头疼。 书院的许多学子仿佛书都是要读傻了一样。 被人蛊惑三两句上头了,就要怼天怼地的! “看样子,待到今年发解试过了之后,我也要考虑,放大批学子出去游学,在路途增长见识,见见世面,受受欺骗,也好过总是闭门读书就行。” 范仲淹再次叹息一句: “否则就是当官了,也容易被人几句话就当成刀子去用,自己还洋洋得意,那种蠢样子,真的让我心痛又心疼。” “游学?” 宋煊点点头: “理应如此,若是顺利通过发解试,明年的春闱就要前往东京,发解试中榜下发后,理应趁着这段时间出去增长见识。” “嗯。” 范仲淹想了想:“此番对于发解试,你可有把握?” “院长,我这次真的是冲着应天府解元去的,谁能考得过我!” “好好好。” 听着宋煊如此狂妄的话语,范仲淹不仅没有制止,反倒十分鼓励: “你有这个决心便好,苦读这么长时间,也该试一试你磨砺出来的刀锋的锋利的程度了。” “院长且拭目以待。” 范仲淹摸着胡须忍不住笑道: “其实我上一次就想要拭目以待的,谁承想你连榜单都没中,着实是让我被笑话了许久,甚至遭到了谩骂。” 毕竟当年许多人都押了宋煊一举夺魁,可惜没上榜。 除了骂宋煊不努力,再加上宋煊遇刺,总之就是应天书院的锅。 尤其是院长范仲淹,他又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凭什么取代上一任院长! 范仲淹以及王洙也是背锅不少。 他们都渴望着宋煊用事实证明他自己,同样也能证明他们这些夫子,并没有误人子弟! 如此一来,应天书院的名声才会变好,也有人愿意来报考。 要不是晏殊给各地故旧写信,当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学子前来报考书院的。 “院长,我听闻一句话,送给你。” “哦?”范仲淹早就见怪不怪:“又是你那死去的师傅说的?” “哈哈哈。” “我听听。” 宋煊笑了笑:“我师傅说: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到挺全面!”范仲淹轻微颔首: “那我该如何处之呢?” (本章完) 第199章 原来我是袁神? 第199章 原来我是袁神? “弄死他!” “啊?” 张师德、范仲淹齐齐失声尖叫:??? 着实没有料到宋煊前面说了那么有哲理的话,倒是这个转折! “莫要说笑。” 范仲淹随即指着他道: “你师傅说那么一大截,并不是这个本意,莫要歪曲你师傅的意思,快把原话说来。” “哈哈哈。” 宋煊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果然是蒙骗不过院长的智慧啊!” 范仲淹虽然对这些吹捧不感兴趣,但还是心情暗爽的。 你小子别想轻易蒙骗我。 范仲淹当即催促道:“你师傅到底说的是如何处之?” 苟道流嘛。 韩天尊的事迹宋煊是明白的,他莞尔一笑: “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范仲淹听着宋煊如此慢条斯理的话语。 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细细咂摸之下,面对他人的挑衅,选择不立即反击,是一种极强的自控能力。 这种态度不是消极逃避,而是以更高的格局看待问题,避免陷入无谓的争斗。 如此后话,才对味嘛! 什么弄死他? 明明就是你宋十二的想法。 还借你师傅之口说出来,当真是不知所谓! 宋煊这话一说出口,也是引起了老状元张师德的注意。 他年岁较大,更能理解这句富有哲理性的话。 什么是勇敢? 是忍辱负重,甚至于是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也是一种勇敢。 一个真正的勇士,他绝不会计较一时一事之辱。 他一定要有审时度势,具备忍辱含垢的精神! 要忍常人不能忍受的那种耻辱! 一个人懂得自己受到耻辱,那么就属于接近勇敢了。 不懂的耻辱,这个人也同样不会懂得勇敢! 勇是不惧,是忍,是谋,是义,更是知耻! 韩信的胯下之辱,勾践的卧薪尝胆,秦国的范睢皆是如此。 张师德觉得宋煊他师傅很有人生智慧。 可惜他没有入世,甚至还死的早! 宋煊纵然是神童,又能得到师傅的几分真传呢? 尤其是他还是年纪轻轻就遇到如此良师,待在一块的时间尚短,能教授多少? 范仲淹咂摸出宋煊他师傅背后的深意。 在死亡威胁面前,有很多人都是曲己变节,所以面对死亡是需要勇气的! “你师傅的境界很高!” 范仲淹评价了一句,随即开口: “可惜你连你师傅的皮毛都没有学到,你宋十二有仇恨不得当天都报了,一点都不隔夜!” 宋煊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眉头拧起: “院长,我的做派很明显吗?”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范仲淹听了这话,嘴角有些抽搐。 他这没皮没脸的模样是跟谁学的? 不像是宋十二那个富有哲理的师傅教出来的啊! “哈哈哈哈。” 一旁的老状元郎张师德闻言放声大笑。 他眼泪都笑出来了,还一个劲的拍自己的大腿。 “张夫子何故发笑?” 听着宋煊的询问,张师德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吾笑那范仲淹无谋,宋十二少智!” 三国演义这本书一经问世,其实蛮火的。 更何况面对军事书籍稀缺的大宋民间而言,里面虚构的许多计策都是让他们觉得有机会施展出来。 范仲淹随即询问道: “为何?” “没有为何,没有为何,只是觉得恰到好处,便说了出来。” 老状元张师德瞥了宋煊一眼: “还有,那是对昭烈帝的评价,宋十二,你小子真不够格说这个的,年纪大不,面皮倒是真厚,望之不似君子。” “嘿嘿嘿。”宋煊连忙行个叉手礼: “好叫夫子知晓,我是极为佩服昭烈帝的性格,故而想要模仿一二罢了。” 至于什么不似君子的话,宋煊自动忽略。 人家老状元真想要骂你,你还得夸他文章写的好,一般人看不出来。 “你想要效仿他?那定然不行。” 张师德自是通读许多书籍,三国志也早早看过,否则不会晓得宋煊这句话的出处。 “你大抵是年少得志的模样,是无法达成昭烈帝那种境界的。” 宋煊也觉得刘备那种心态,真他妈的牛逼! 许多人岁数大也就占个岁数大了,心态早就崩了,得过且过。 可刘备快要到半百老头了,困在新野小城,兵不过万,将不过关张赵,半辈子雇佣兵的生活,一败再败的,还恨自己髀肉复生,无所作为,更无法为匡扶大汉出力。 光是这个心态,就绝非常人能追得上的。 那个岁数的人,早就随波逐流,承认命运对自己的捉弄了。 宋煊想了想:“那我退一步,能不能成为曹孟德?” 张师德哼笑一声,指了指宋煊道: “那你更不配了!” “啊,这事为何?” 宋煊连忙追问一句: “还望夫子解惑。” “曹孟德他心黑手狠,你也就剩个心思重,打人打的狠之外,你连他一根毛都比不过。” 宋煊嘶了一声,确实是这样。 “我且问你,屠城这种命令,你能说的出口?” “公然说城中可有妓女的话,让他人老婆侍寝的事,你能做得出来?” “黄口小儿,也敢自比曹孟德,恬不知耻!” 宋煊被老状元张师德批评一顿。 他扪心自问。 屠城这种命令当真是有点开不了口。 但此时宋煊却道: “老状元你且瞧着,待到我去西北建功,定要活埋几个敌人先练练胆气。” “曹孟德他一开始也是大汉忠臣,并不会下屠城的命令。” “哈哈哈。” 张师德点点头: “若是老夫还能活那么久,自是要瞧瞧你敢埋几个西贼!” 宋煊也是哈哈笑了几声: “那夫子且要好好活着,瞧瞧学生将来在西北大发神威。” 张师德摸着胡须笑道: “不过依照老夫之见,你小子倒是真有袁绍三分模样。” “啊?” 宋煊忍不住开口道:“我竟然像袁神三分?” “人家袁绍可是四世三公的家庭出身,我宋煊祖上全都务农。” 比不了刘玄德,成不了曹孟德,最后偏偏像了三分袁本初! “放眼整个大宋,谁能比得过袁家?” 张师德捏着胡须瞧着宋煊这惊愕的模样: “其实依照我对你的观察,顺境你小子就喜欢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做派,可是一旦处于逆境当中,你爆发出来的实力,怕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宋煊靠在椅子上。 再次瞥了张师德这位老状元几眼,他的意思是我跟袁神一个毛病。 顺境浪,逆境爆呗。 宋煊仔细思索了一会。 没有吧! 自己什么时候遇到过逆境? 无论是小时候街头与人斗殴,还是上一次发解试没有中榜,都不叫什么逆境啊! 那只是一时的困境罢了。 范仲淹看看老状元张师德,又看看一旁的宋煊,觉得他们俩说的挺意思的。 他倒是不会如此看待宋煊,只是觉得年轻人有点实力,又有点本事,将来在朝廷之中,定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范仲淹认为自己有必要把宋煊这个璞玉,给雕刻的更好一些,将来才能为国效力! “你不信我的判断?” “学生,并不是看不起袁本初,只是小子并不是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 “哈哈哈。” 张师德再次大笑起来,宋煊能写出那本精彩的三国演义,果真对东汉末年的人物较为了解。 “这本故事的后期,你还需要多久才写完?” 张师德如今读到的正是刘备称汉中王,并且大败曹操的情节。 “我想着待到发解试过后,再继续写后面的情节,等到红榜出来,便出去游学一二。” 张师德轻微颔首,随即话题一转: “外面的风波,定会波及到你的,你能处理好吗?” 宋煊对于群体事件的处理,也并没有什么经验。 “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一盘散沙?” 范仲淹觉得书院学子能表达自己的观点,是一件好事。 只是方法并不成熟罢了。 否则当天子或者宰相说出了不合时宜的政策,难道你就要冷眼旁观,没有犯颜直谏的勇气吗? 那还当什么官! 范仲淹未曾想到宋煊他如此瞧不上这帮同窗的手段。 他们不也是看你走通了这条路,想要效仿吗? 紧接着宋煊哼笑一声: “我那次硬钢窦臭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同窗们的软弱性了。” “许多人口号喊的震天响,真到了利害之处,自是要变得抉择起来,法不责众这个逃脱罪责的借口,得分什么事用!” “兴许是我上次即使在监狱当中并没怎么受苦,反倒让他们增强了许多信心。” 宋煊摇摇头:“若是他们被谁强权打压,我还是很愿意出头的,但是这种事,明显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没安好心的事,指望我出来背锅吗?” “软弱性?” 范仲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来形容其他人。 “当然。” 宋煊瞥了范仲淹一眼: “此事绝不能拖,自是要快刀斩乱麻,待到兵丁到位,院长速开师生大会。” “你且去吧。” “好嘞。” 宋煊自是起身告辞,冲着范仲淹以及张师德行了后,才施施然的出去。 “很好。”张师德摸着胡须笑了笑: “宋十二没有自比卧龙凤雏,就说明他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这小子杀心很重,一看就是没有受过真正战事的洗礼,觉得随随便便就能在西北建功,犹如诸葛孔明一样,挥挥羽扇,便能战胜敌人。” 范仲淹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所担忧他的地方,这孩子性子太野了。” 张师德啧啧称奇。 宋煊来宋城后,倒是没有明着在街头打架,可是除了镇关南之外,其余的泼皮头子好像都被他给打服了。 好像还配合丐帮搞出一个什么收粪的团队,听说也是挣钱的很。 张师德是本地人,他这段时间是听过这些传闻的。 宋煊已然是宋城泼皮的头头了。 宋城及时雨宋十二,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让张师德感到惊喜的是,宋城的那些泼皮并不会随意讹钱了。 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少了许多。 所以张师德也就没有问,他觉得依照宋煊的性子,事做了,至少明面上你没有抓到他,他是绝不会认的。 范仲淹是见识过宋煊的身手的,所以才会对他十分担心。 “无妨。”张师德却是摆摆手: “我听闻宋十二对于大宋律法也是熟悉的,这小子没少在歪地方上多加钻研。” 范仲淹却是认为宋煊这般熟悉律法,是为了将来能够公正的判案。 因为宋煊本就是一个“好打抱不平”的形象。 “哎。”张师德又笑了笑: “我倒是理解了,宋十二为何会渴望去西北建功了。” “为何?” “那里,大宋律法一般管不到,他想要为所欲为呗。” 范仲淹愕然! 张师德站起身来,拿着拐杖走了几步: “有趣,当真是有趣。” “就是不知道等他考中状元后,朝廷愿不愿意把他派到西北那个艰苦之地去。” 范仲淹眉头再次皱起,他心中起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人各有志,但作为老师的他,并不希望宋煊去干贼配军的活! 他不是看不起贼配军,而是贼配军在大宋并没有什么地位! 宋煊溜溜达达的回了教室,此时大部分学子都回了教室。 倒是有人指着宋煊还在说着小话,但是等他眼睛瞥过去,便立即住嘴。 宋煊并不清楚是谁开始散播这个谣言的,辟谣这事,从古至今就是难题! 待到回了教室,众人学子都齐刷刷的望着十八路诸侯讨董的领袖: “宋煊!” 宋煊一进门就瞧见这么多人望着自己,一副眼里透露出崇拜以及羡慕之色。 他心里立即升起,全都是一帮猪队友! 蠢笨如猪啊? 真以为这次还跟上次一样,是一个性质吗? 大家闹一闹,就能改变朝廷斟酌已久制定的政策? 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诸位,全部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 其实用不着宋煊说话,甲班学子的眼睛就全都看着这位十八路诸侯的领袖呢! “你们所听到的,全都是谣言。” “谣言?” 吕乐简以为此事依旧是出自宋煊之手,因为味道他娘的熟悉了。 至于坐牢他们是不怕的。 上次没怎么吃苦,更何况还有人生四大铁的加持。 如此“雅事”,大家自是趋之若鹜! “十二郎,什么谣言?” 宋煊直接站在讲台上: “有谁可曾亲耳听过我说过,要去找官府寻个公正,废弃科举新规的事?” “请站起来,与我当面对峙!” 面对宋煊的询问,连夫子王洙都站在一旁。 他环顾自己教室里的学生。 并不希望他们全都被当枪使。 要知道分到甲班的学子们,是最有可能全都考上进士的,只不过需要分批次。 尤其是此次的矛头直指甲班的种子状元郎选手,他必须要站在宋煊这边。 遏制住这次的恶劣谣言。 况且把宋煊是个学霸的事放在一旁,他还是应天书院的金主,用真金白银维持着书院的运转,如何能不与他站在一起? 宋煊这话一出口,同窗们就开始相互询问起来。 这件事要是溯源需要不多的时间就能搞定。 就书院这么两千多号人,很快就能理清楚。 有人说一个人的名字,另外急忙说是听另外一个人说的。 最终指向倒是从外班传过来的。 宋煊等了一会,皆是没有举手说他亲耳听到宋煊说过那些传言的话。 “诸位同窗也都知晓,昨日夫子宣布完新规后,便读了会书,就放学了,我自是与方平一同回家。” “但是此事却是在我今日返校之前,就大规模传播开来,那只能说明是有人昨天晚上以我宋煊的名义,来蛊惑大家去官府前聚齐,最终招致朝廷的处罚,从而缺席发解试。” 宋煊提高声音:“那大家伙若真的全都被鼓动了,那才是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或者说一个个皆是蠢笨如猪,连点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吗?” “什么,我当枪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不明白!” “十二郎莫要胡说八道,这不是在为大家谋取利益吗?” “如何就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读书就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十二郎说话好没遮拦!” “就是!” “我等希望你带着大家去追求公平,而不是在这里肆意谩骂我等。” 宋煊决定先拿自己这帮好同学们练练手,对于下面嘈杂的声音,丝毫不理会。 他若是辩解自己没说过那些话,需要费很多功夫。 但是要与他们争辩,你们都是蠢笨如猪这件事,那他们自是会围绕着这件事好好辩驳一二,也就用不着宋煊去费劲自证了。 “好。”宋煊伸出手示意众人都噤声: “那既然诸位都觉得没有被当枪使,也不是蠢笨如猪,那你们是否敢回答我一个问题?” “十二郎尽管来问。” 吕乐简作为曾经的“十二党人”之一,自是极为不服气: “真以为我不知是你的谋划?” (本章完) 第200章 你总是对他盲目自信 第200章 你总是对他盲目自信 吕乐简他自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此时站出来,更是想要逼一逼宋煊表态,带着兄弟们去干。 就算你不干。 我吕乐简也想要带头去干! 上一次成功后的好处,旁人不清楚。 但是吕乐简与他那个副宰相的堂哥吕夷简信件往来,自是知道。 毕竟此事一晚上就在书院传的沸沸扬扬。 吕乐简来了书院之后就急忙吃瓜,然后他就一个劲的腹诽。 直娘贼! 这种事如何又能让宋煊独美于前? 自己必须要狠狠的掺和一脚。 吕家也需要有人扬名! 明明大家都一起坐牢了,只不过窦臭针对的是宋煊。 那随着窦臭之死,传扬的名字只有宋煊一人。 至于其余人皆是被那个“等”字给包含了。 谁不羡慕宋煊? 至少通过窦臭,让朝中“那些人”知晓了一个叫“宋煊”的普通学子。 甚至都传到了陛下的耳朵当中。 将来殿试的时候,天子会不会留意这个叫宋煊的? 这便是多少人,想要渴望都渴望不到的机遇啊。 吕乐简从不怀疑宋煊走不到殿试那一步。 如今再次遇到了,吕乐简自是也想要分一杯羹! 此时显得过于急切了! “哦?” 宋煊瞧着吕乐简询问: “吕兄且说一说,此事如何就是我的谋划了?” “当年你便是如此对付那窦臭的,如今再用此法,岂不是信手拈来?” “哈哈哈。” 宋煊自是优先发动大笑技能。 笑得吕乐简心里发毛,同时也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才宋煊一个劲的宣扬不是他的主意,更是连忙后退。 吕乐简知道宋煊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只是没想到宋煊为何是这种表态。 要是他做的,他应该当众认下的! “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吕兄且仔细想一想,当年那窦臭仗势欺人,如今朝廷是仗势欺人了吗?” 吕乐简一下子就被怼的哑口无言。 谁敢说朝廷,仗势欺人? 大家如此读书,想要金榜题名,自是要为朝廷效力的! “可是,可是我等相对于以前的学子,朝廷的处置就是不公平。” “对,不公平。” “不公平?”宋煊点点头: “那大宋的科举比大唐的科举公平吗?” “诸位大多数出身平民家庭,有几个是出身门阀世家的?” “纵然你才华比得过李白,在大唐有机会中进士吗?” 面对宋煊的反问,吕乐简斟酌道: “那自是今时不同往日。” “听听,诸位也都知道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宋煊有着一定的谈话技巧,并没有特指吕乐简: “如今大宋的进士以及荫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是天下的官位却是少的很,哪有那么多位置给你我去当官啊?” “依我之见,科举考试今后只会越来越难,新规兴许会层出不穷的。” “什么?” “啊,这!” 众人都被宋煊的猜测惊住了。 若真是如他所言。 岂不是闹了也没有用? 自从大宋开国以来,自是定下了要以文人为宰相。 这么多年过去,中进士的人那也是极多的。 更不用说自从澶渊之盟后,大宋就再也没有多少战事。 天下承平已久,自是许多人都走到了科举这条路上。 别的路也难有出头之日。 就算曹玮能力强,可也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战事,也就没有展现自我价值的地方。 反倒是被丁谓给随意拿捏,甚至想要弄死他。 如今的落榜生自是比中进士为官的人,多多了。 “官位不多?” “当然了,除非依照太祖太宗的遗志,收复燕云十六州,才能安置越来也多的读书人去当官,否则科举考试只会越来越难!” 宋煊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朝中的相爷们改革科举考试,也是无奈之举啊!” 王尧臣一向以状元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此时听了宋煊的话,一时间有些迷茫。 其实这种现象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大家都从来没有去想过。 但是身为夫子的王洙却是切身体会到了宋煊讲的话。 毕竟他被委派的官位,他不是很满意。 王洙只是从九品的一个县尉,然后被晏殊举荐来书院教学了。 但这个官职也是正常科举考试出身者起点职位之一,许多文人考中进士后都会被任命为县尉,维护地方治安,抓捕盗贼,审理案件。 虽然品级低级,但是在地方治理当中具有重要作用,从而让文官积累基层经验。 若是表现的好,直接提拔为县令,州府官员,甚至提拔进入中央。 总之上限很高。 此时发布新规是朝廷无奈之举,宋煊三言两语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领土过少,以至于官位不足上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宋煊直接来了一个矛盾转移大法。 那顺理成章的,就有人开始反思了。 习惯使然嘛! “竟是如此缘故?” 王洙其实只是觉得此番科举改革,是因为报考的学子太多,要控制一下数量。 他着实没有想到藏在变革后的这套深层逻辑。 如此被宋煊点破,当真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起来。 愿不得宋煊的策论总是那么一阵见血。 此子的洞察力当真不俗。 “此事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搞事,更是其心可诛!”宋煊趁热打铁道:“真以为幕后之人是单单算计我宋煊一个人?” “他是把你们全都算计进去了。” “啊?” “这不能吧。” 吕乐简是真的想要扬名,好为将来为官做准备。 “诸位同窗若是聚集起来去闹事,到时候谁去,谁便被抓起来!” “你错过了考试前的临阵磨枪,也错过了发解试。” “许多人都空出来本该是你考中的解额,便被操纵此事的幕后之人给夺走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宋煊指了指吕乐简: “你也不想本来自己有实力通过发解试高中,结果被人用阴谋诡计给算计了,从此与红榜无缘吧?” 此时他如此“危言耸听”的话一出,自是让众人变得惊诧起来。 “当年我反对窦臭的权势压人,可是躲在幕后偷偷怂恿诸位站在我前头去的?” 宋煊指了指自己道: “我宋煊自是站在第一个!” “至于今日躲在幕后怂恿大家去送死的恶心事,我宋煊自是不屑为之!” 别看宋煊年岁不大,但隐隐有了书院学子领头人的姿态。 毕竟他早就名声在外了。 此时听着宋煊的分析,涉及到了更能威胁自身利益的事,吕乐简等人自是不在头脑发热,想要搏一搏名声的事了。 这里面真有坑啊! 依照他们对宋煊的了解,明白宋煊也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之人。 他向来善于自己吃肉,也让身边那帮兄弟们一起吃肉。 否则如何能有及时雨的称呼? 班主任王洙也接过话茬: “诸位同学,十二郎所言不虚。” “你们仔细想一想宋十二的为人,此事若真是他鼓动的,他会自己躲在幕后,不站在大家的最前面吗?” “尔等莫要被有心人利用,当了刀子,反倒害了自己的前途。” 宋煊冲着夫子王洙行了个礼,随即又冲着诸多同窗行了个礼: “多谢诸位能够信任我,但此事绝不是我宋十二所为,苍天可鉴!” “罢了。” 王洙见宋煊回去了,又吩咐大家先自己读一会书,好好想一想,事情的始末。 是否真的能按照大家先前所想的闹一闹,朝廷就会取消新规? 万一招致雷霆手段,自己是否能够接受? 宋煊坐在座位上,瞥了祝玉一眼: “不舒服?” “倒是有些不舒服。” 祝玉轻微颔首,随即又摇头: “没什么事的。” “有事记得找我,别拖到最后。” “好,多谢。” 宋煊也就不在追问,谁都有自己的心思,这很正常。 王洙巡逻了一圈,便出去了,把教室交给他们进行讨论。 正所谓理越辩越明。 方才宋煊那番话,王洙相信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得明白。 王尧臣见夫子出去后,立马站起身来询问: “十二郎,你方才说的都是你自己猜测的吗?” “王兄指的是我方才所说的哪处?” “自是大宋的官位越来越少。” 宋煊同样站起身来: “当然如此,大宋十八路三京的官职,总量是不变的。” “王兄,你觉得是三年考中进士的人多,还是三年当官死在任上的人多?” “当然是考中进士的人多啊!” 王尧臣的话脱口而出,随即他的心却是在下沉。 无论如何官位都是固定的! 想要当官且有实力当官的的人,却是一年比一年多。 而且从真宗朝开始,每次殿试取中的进士,都比太祖太宗两朝多。 真宗皇帝自是夺得许多读书人的拥护。 如今他去世。 新的天子据闻也是性格极好。 那自是会广开科举之路,进士也会越来越多。 可是大宋的官职真的有那么多吗? “难不成只能待到收复燕云十六州,才能如此让冗官现象少一些嘛?” 王尧臣颓然的坐下。 毕竟与辽国签订兄弟之盟。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破坏的。 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到时候私自开战,自是要成为千古罪人的! 尤其是大宋针对辽国,那也是胜少败多。 否则也不会被人打到澶州来,威胁首都开封。 “当然也有其余的法子。” “什么法子?” 王尧臣等人自是看向宋煊。 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一体的。 将来争夺同一个官位的人只多不少,那何时才能当上“宰辅”? 在座的谁没有过宰辅梦呢? “西北建功。” “西北建功?” “对。”宋煊环顾众人道:“我听闻西贼总是来寇边,况且自古以来那里便是我们中原王朝地盘,夺回河西走廊,不仅能让百姓富起来,还可以增添许多官位。” “那里的地盘也并不全都是沙漠,听闻绿洲颇多,尤其是域外女子,长相不同于中原,可以试一试。” “哈哈哈。” 宋煊最后收尾的话,倒是让众人一阵大笑起来。 至于西北之地。 怕是有些难熬! 大家去陕西当官,众人都心里犯嘀咕。 更不用说比陕西还要远的地方。 那里不光只有西贼,还有其余各种蛮夷。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更加容易被贼子所害! 包拯在自己的班级里,听着众人议论,此事由宋十二出面挑头,定然能够大获成功之类的。 到时候惠及的便是天下学子,我等定要共襄盛举。 绝不能在这件事上退缩! 包拯越发觉得谣言的可怕,竟然会让如此多的人丧失理智! 他们对宋煊了解吗? 就如此的盲从,到底是谁想要害了十二郎! 正在包拯内心百般质问的时候,旁边的人却兴冲冲的道: “包兄,我素来知道你与十二郎相熟,可否代为引荐一二?” 包拯黝黑的面庞,并不想跟他们过多交流,但碍于同窗情面,他开口道: “据我所知,此事并不是十二郎所为,你们都是从那里听到的消息?” …… 晏殊接到范仲淹派人送来的消息。 希望他能够派出兵丁站在应天书院外,进行围堵。 避免有人把事情给闹大! 晏殊再次快速的瞧了瞧范仲淹送来的书信内容。 “不对劲。” “有人蓄意搞事。” “怎么了?” 晏殊把书信递给一旁的宋绶,让他也看看。 “要坏事。” 宋绶看完后,也是惊出一声冷汗。 “宋十二他当真是想要搞事不成?” “真以为朝廷里的相公们回容忍他一次,还会容忍他第二次?” 晏殊却是摆手:“此事绝非宋十二所为,莫要中计!” 宋绶自是明白晏殊对宋煊是何等的看重,就如同自己对张方平如何看重那般,所以宋绶还是小声道: “同叔,此事非同小可,纵然不是宋煊所为,可一旦众人把他架起来,你觉得他还会无动于衷吗?” 晏殊很是奇怪的瞥了宋绶一眼。 无论如何,晏殊都相信宋煊不会做出什么愚蠢之事。 这便是神童之间的共识。 一旦做出蠢事,岂不是被人疯狂耻笑! 晏殊明白宋绶可能不理解,随即又耐心的解试道: “无论如何,像这种蠢事,你都不要认为是宋十二主动做的。” “如此一来,你才不会有如此偏见。” 宋绶再一次被晏殊的话给搞得莫名其妙。 你对宋十二未免也过于高看了吧! “难道你不知宋城的泼皮都被他给打服了?” 宋绶瞥了一眼门口: “这是一个读书人该做的事?” “我记得宋十二是有马弓手这么一个帮助官府的名头,他去打压城中泼皮,不让他们去生乱子,全都老老实实挖大粪,运大粪,培养肥料,卖肥料,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接连出现恶劣事件,连宋城的县令都被换掉了。 就是为了整治这种环境。 晏殊作为应天府知府,面对朝廷的命令,他还是有些头疼的。 未曾想宋煊自己个就把这件事办了,而且还办的如此漂亮! “宋十二让一帮泼皮改邪归正,无论如何都是有功的,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谁不对他感激涕零!” 晏殊瞧着宋绶:“你不要总是把眼睛放在他的缺点上,而觉得他的手段拿不上台面来!” “那也是宋煊去亲自去斗殴,打出来的名头。” 晏殊对于宋煊的手段并不赞同,但是结果却是执行好了。 那那点手段就算不得什么了,只能夸一句宋煊充分发挥了自己勇武的优势。 “而且也并没有耽误他自己的功课,我听王洙说,宋煊就算是休息,也会阻止一次科举考试,然后找他去判卷,最后查漏补缺。” “你可以不理解他做的事,但不能认为他是一个蠢笨之徒,会把主动把自己放在油锅上炸。” 宋绶随即摆摆手:“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行了吧!” “如今出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晏殊明白宋绶这是急了,遂哈哈大笑两声: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就依照范希文所说,带着兵丁前往书院,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场祸事,按压在书院里,只要不上街来闹事,朝廷还不许学子们发几句牢骚了?” “你还是没想到什么办法!” “我相信宋十二自是会有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们只需要给他搭好台子就可,避免事态扩大。” “哼。” 宋绶却是再次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对他盲目自信,小心容易把你给甩进沟子里去!”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看好他,也不相信他能做到!” 晏殊摸着胡须道:“当年我第一眼瞧见这小子,就知道他是个做官的好苗子。” “呵呵。” 宋绶并不想要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因为他觉得依照宋煊的性子,迟早会闯出大祸来。 “待到他先通过发解试,高中解元再说这种话吧。” 宋绶指了指范仲淹那封信上的内容:“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能解决这件事。” “无论是哪个,都拭目以待吧。” 新的判官还没有来。 上上任判官伊俊被窦家咬出来收了好处,上任判官因为家中亲人去世,故而回家守孝。 晏殊随即招来张亢,让他带着兵丁随着自己前往应天书院,控制现场。 张亢一听晏殊的叙述,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这种没脑子的事,能是宋十二做出来的? (本章完) 第201章 诬陷同窗 第201章 诬陷同窗 张亢一路无语,带着兵丁到了应天书院。 他自是吩咐人都散开,也用不着抓捕,只要堵住前后门。 一帮读书人想要翻墙出来,还是有些风险的。 晏殊与宋绶二人直接进入书院。 此时书院早就传来读书声。 晏殊捏着胡须道:“如此平静之下,不知道酝酿出多少波澜来?” “总归是事发突然,令许多学子都心生不满,所以才会一呼百应。” “一夜之间就席卷了应天书院,前面有了宋煊的成功案例,难免会有人争相效仿!”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范仲淹等人的办公室。 范仲淹等人连忙出来打招呼。 “敢问晏知府,可是全都准备好了?” “本官以让人守住前后门,希文自是可以放手为之。” 晏殊先说了句控场的话后,才询问:“你可有应对之法?” 范仲淹笑了笑,把宋煊的主意拿出来说了一通。 晏殊莞尔一笑,果然便是如此,随即瞥了宋绶一眼。 你瞧瞧我看重之人,就是有法子! 王洙也说了宋煊方才在班级里,与同窗说的那些话。 “不错,此等谣言,务必在还没有扩大传播的时候,就把火苗扑灭,否则会有更多的人被卷入其中。” 宋绶对于宋煊如此不自证,反倒让别人去证明自己的法子,大为震惊。 这种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因为按照宋绶来之前的设想,定然是宋煊他自己在讲台上证明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那种话。 未曾想竟然是让别人去证明自己! 简直是闻所未闻,倒反天罡的行为。 毕竟按照审案的流程,无论原告被告都得进行自证,要么就举证辩解。 宋煊属实是把自己这个被告,变成原告了,关键证据还得让被告拿出来。 你就说,谁能像他这么不要脸? “倒是个好法子。” 事已至此,宋绶也不得不夸一句宋煊的思维。 晏殊倒是没有放声大笑,而是嘴角有笑意,心中自是及其得意! 按照计划,召开全院大会,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乌压压一片,许多学子都极为激动。 书院这也是支持自己的想法吗? 上头之后,许多人自然会畅想着这条他们未曾走过的路,会充满着鲜与掌声。 范仲淹拿着木制喇叭,站在高台上,随便指着一个学生上来说话。 把他所听到的全都说出来,并且询问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一个一个的过。 如此一来,虽然不清楚院长的意思,但范仲淹这么久的执教,自是俘获了不少学子的心。 许多人自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言语,是听谁说的。 人群当中的许拯以及刘子墨一时间有些慌乱。 许拯的亲舅父是状元郎宋痒、宋祁,他将来的儿子以及侄子也都是状元。 但许拯的成绩也就一般了。 而与许拯一同慌乱的刘子墨,他爷刘蒙叟也是状元,而且还是同宋煊是更近的老乡,宁陵县人士。 他们二人的成绩都不太好。 毕竟大家自动结成的圈层,都是差不多的。 故而二人在课间叹息的时候,感慨着朝廷如此新规,他们这些本该能通过考试的学子,怕是又会被那些老生给夺走名额。 这可如何是好啊? 突然许拯说我有一个好点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子墨立即催促他快说。 待到刘子墨听完后,觉得许拯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他立即就与许拯相互配合施行起来。 在二人的不懈努力下,故而一传十,十传百。 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书院。 本质上就是许多学子们都不认同朝廷的这个政策。 出现了这个说法后,自是争相相信。 毕竟大家都没有办法,有人想出一个办法来,而且还是有成功案例的宋煊来做! 那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许拯相信到时候宋煊被架起来,不是他的主意,也是他的主意了。 虽然许拯有些惋惜,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来扬名。 不过这跟过去一样,反抗暴秦的都要接着楚怀王的名义。 如此混乱之下,饶是宋煊有三寸不烂之舌,他也没有诸葛亮舌辩群儒的本事! 这件事他就得认了。 许拯与刘子墨二人都没有料到。 范院长竟然会识破他们的计谋,一个一个的询问。 最终结果只会指向自己! “怎么办啊?” 刘子墨属实是心态不稳, 他祖父以及叔父们都在朝中为官。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一时糊涂,闯下这般大祸,岂不是完蛋了? 况且刘子墨真觉得许拯的主意是个好主意。 他只是没想到山外有山。 昨天所说的计策,所有人都认为是宋煊在挑头,他们二人为此还洋洋得意了许久。 结果今日就给打回了现实。 太快了! 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别慌。”许拯随即开口道:“我们就说是宋浩说的。” “啊?” 刘子墨满眼惊诧之色。 毕竟宋浩他们还挺照顾许拯的。 他们与宋痒等人也算是表亲,大家都是有亲戚关系的。 结果把这件事扔到宋煊他大哥头上去? “合适吗?” 刘子墨嘴上虽然问了一嘴,但是心里已经认同,只想要个台阶下。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扔不到他们的头上。 “有什么不合适的?” 许拯义正言辞的道: “他们兄弟求着我舅父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况且宋浩又是宋煊他亲哥哥,宋煊定然也不会发作,像上一次宋浩盗取宋煊诗作那般算了的。” 刘子墨当即点头认下此事。 无论如何把锅甩出去,都是极好的。 宋浩与宋铭站在人群当中,忍不住吐槽: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绝不是十二弟所为。” 老七宋铭明显觉得这种事绝不是宋煊提出来的,太蠢了。 十二度他怎么可能会反抗官府的政策呢? 当初在勒马镇的时候,十二弟独自打拼就懂得跟官府的人搞好关系,绝不会公然与官府作对。 宋浩作为早就通过发解试的老生,对于这个新规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有自信能够通过,更何况还有状元笔记在手。 “是宋浩告诉我的。” 台上的许拯一开口,便让宋浩下意识的掏掏耳朵,看着宋铭: “七弟,许拯他说谁?” “你!” 宋铭眉头一皱,看着宋浩: “五哥,这个谣言当真是你传出去的?” “我疯了,还是失了智?” “许拯他诬陷你!” 听了七弟的话,宋浩自是极为生气。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看在宋氏兄弟的面子上,主动与他交好,竟然会被他推出来背锅! “无中生有。” 宋浩的拳头都硬了,恨不得上台给他一拳头。 “宋浩何在?” 范仲淹在上面喊了一句,他自是知道宋煊的大哥名字。 同样也没有料到,这个事,是他搞出来的。 宋煊也是眉头一皱,他素来知道宋浩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但真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犯蠢? 难不成他都有了状元笔记,都如此不自信吗? “十二哥,又是他。” 张方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上一次盗用十二哥咏蛙那首诗,如今又拿着十二哥的名头做出此等恶事来了,真是让人生厌! “不急,听他说说。” 宋煊倒是没有立即确认。 毕竟光是凭借一人之言,就定罪,那世上有太多的冤假错案了! 人群当中的韩智轩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又与宋浩有关。 他怎么总是占他弟弟的便宜。 人家当哥哥的都是想着要照顾弟弟,可他宋浩倒好,总是把什么锅都甩到弟弟头上,真是让人不耻! 因为宋煊的缘故,故而宋浩的名头在应天书院也是有着极强的传颂的。 咏蛙那件事便让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盗走弟弟佳作之人。 反倒是宋煊十分大度,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如今又是他借着弟弟的名义搞事。 人群当中立即有许多讨论声。 “怎么又是他?” “谁知道呢?” “宋煊他大哥都出面了,此事定然是宋煊所为。” “理应如此,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那可不一定。” “我听闻宋浩最喜欢打着他弟弟宋煊的名义做事!” “啊?” “竟有此事!” “你忘了咏蛙那件事了?” “想起来了。” 宋浩听着众人的议论,面色通红的登上高台,怒视许拯以及刘子墨。 许拯一点都不心虚,同样瞪着宋浩,嘴里吐出他两个舅舅的名字。 状元笔记又不是只会有一本。 宋浩能得到一本,那作为他们的亲外甥,自是也会得到更多。 看见他的口型,宋浩面色阴沉,心中也在抉择。 上一次那首咏蛙的事,十二弟他轻轻略过,还故作大度。 但这一次,如此大的规模,他可不确信这件事宋煊是否能抗住。 看着一旁的同样面色严肃的晏知府,书院大门紧紧关闭,怕是不能善了! 宋浩心中也在抉择。 但是现实却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范仲淹直接询问: “宋浩,许拯、刘子墨二人是说从你嘴里得知的消息,你是从谁嘴里得知的?” 宋浩摇摇头,又行礼道: “回院长的话,此事并不是我说出的来的,至于许拯刘子墨二人说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不认!” “院长,当真是宋浩他告诉我们二人的,否则谁会打着宋煊的名义?” 许拯连忙辩解,装出义愤填膺的模样。 “就是,上一次你就是打着你弟弟名义,这次就不认了?” 刘子墨也在一旁装腔作势。 范仲淹也看出来事情绝不简单,他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许拯,以及装做气愤的刘子墨,再看看一脸怒气的宋浩。 他心中便已然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如此辩论,更是让前排同学极为惊诧。 鉴于宋浩的前科,他们纷纷叫嚷着,宋浩你便承认了吧! 宋浩冷哼一声,当即摇头: “院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事我没做过,更不会承认,许拯,你莫要觉得我与宋痒等人关系好,有求于他们,就会帮着你来诬陷我弟弟的名声。” 他突然高声嚷嚷道:“此事若是我宋浩做的,那便天打五雷轰,死在这高台之上!” 如此气势,一下子就把许拯给震慑住了。 发誓这种事,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发誓,在大宋民间的朴素认知当中,绝对是要信的! 范仲淹心中轻微暗叹一声,果然宋煊他大哥与他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 这种事,怎么能自证呢! 尤其是被人诬陷。 晏殊也觉得宋浩虽然有勇气拒绝他人的诬陷,但是脑子不大灵光。 他记得宋煊说过一句话,那便是冤枉你的人,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这个时候就是要当众与许拯对峙,而不是说乱七八糟的誓言。 宋浩这么一发誓,倒是让方才叫嚷的人闭嘴。 后面没有听全的人,开始争相询问,到底说了什么。 宋煊越过众人,走向高台,瞧着满脸委屈的宋浩。 宋浩绷着劲,他真怕宋煊也会相信其余人的话! 那自己真就没有一丝颜面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五哥,我是信你的!” 宋煊这话一出口,便让宋浩绷不住了。 他强忍着泪水犹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宋浩微微弯着的腰,哀嚎了足足数秒,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他不断的甩着胳膊,想要制止自己的哭泣,免得在众人面前丢宋家的脸。 可是泪水就是控制不住。 此事对他而言,当真是无妄之灾,如何就被人冤枉。 偏偏有了前科,更是让许多人认为都是他干的。 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宋浩无声的嚎啕大哭,甚至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许拯与刘子墨瞧着发疯的宋浩,齐齐咽了口水,后退半步。 宋煊却是往前一步,指着许拯道:“是谁指使你诬陷我五哥的?” 宋煊人高马大,再加上在街头斗殴见过不少血,那威压散发出来,让范仲淹都有一丝诧异。 许拯自是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 宋煊又伸手指着刘子墨:“咱们两个是同乡,你都这般诬陷我五哥,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刘子墨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内心极为惶恐。 又听闻过宋煊打遍宋城所有泼皮,打的他们心服口服,听说是宋城泼皮的扛把子。 他害怕被宋煊手底下放出的泼皮给拽进小巷子当中! 他们这些读书人,细皮嫩肉的很是惹一些人喜欢。 刘子墨下意识的指向一旁的许拯。 “是他?” “对,是他!” “是许拯的主意。” 宋煊一把抓住刘子墨:“你把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否则!” “哎。”范仲淹连忙止住: “十二郎,切不可如此鲁莽,自是有晏相公在此为你五哥主持公道!” 晏殊此时也站出来:“只要你一字不漏的说出事情的经过,十二郎定然不会揍你的,否则本官定然饶不了他。” “晏知府,我说,我全都说。” 刘子墨经不住吓唬。 自是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是许拯怎么出主意,方才在下面又是如何把脏水泼到宋浩身上去。 许拯已经完全麻了。 想要反驳,却是因为心理素质差,根本就说出不话来。 此时满脑子都是事发了,我该怎么办? 晏殊当然知道许拯是谁。 就算他爹是朝中官员也无所谓,只是他两个舅父是有名的二宋罢了。 “许拯,刘子墨说的可是真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许拯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被他冤枉的宋浩直挺挺的站在高台上,任由泪水洒下。 他真的不想哭。 可忍不住! 方才被许拯刘子墨冤枉,他一直都在憋着,甚至还当众发誓,要与大家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当宋煊上来依旧是说一句我信你。 委屈以及内疚一下子就喷涌而出。 宋浩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偏偏就是想哭。 但不想丢脸,只能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诸位。” 范仲淹拿着木制喇叭:“事情已经清楚明了,乃是许拯刘子墨二人故意散播谣言。” 场下学子们这下子便听清楚了。 竟然是他们二人。 那方才他们是在诬陷宋浩了? 毕竟学子有些多,也就是高台前的那些人能听清楚事情的始末。 后面的学子,急得抓耳挠腮,可就是听的不真切。 怎么回事。 一个个全都是想要吃瓜的猹! “竟然是他们俩所为!” “却是是他们先与我说的,我在去找别人说的。” “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宋煊则是面色阴沉的瞧着这两个始作俑者。 但是晏殊却是漫不经心的拉了一下宋煊的衣袖,让他稍安勿躁。 既然事情已然明了,那就无需此时动怒。 许多事都是可以谈的。 “诸位。”范仲淹也是觉得自己脸上无光,书院出了此事,他也是有一定的责任。 “我能明白大家对于科举新规的畏惧心里,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来。” “就算许拯与刘子墨二人当众承认是他们所为,我也不会怪罪他们的,毕竟是我范仲淹不够关心大家。” 范仲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嘶吼:“可是他们竟然诬陷同窗!” (本章完) 第202章 我要考解元 第202章 我要考解元 此言一出。 许拯以及刘子墨二人,皆是恐惧的看着范仲淹。 自从范仲淹做应天书院的院长以来。 还从来没有发过火,反倒是处处关心爱护学子。 大多数住校的学子,都受到过范仲淹的照顾。 可以说这位老学长,对书院的学子们倾注了许多心血。 范仲淹可以原谅自己的学生犯错,只要干脆承认就行。 可是你犯了错,不仅不承认,反倒还污蔑好人? 那就是你人品有问题! 在书院尚且如此,将来做官之后。 你们岂不是奔着祸国殃民去了? 那书院还培养个什么劲? 故而在范仲淹说出那句话之后。 许拯与刘子墨二人吓得面色苍白,浑身直哆嗦。 宋煊瞧着范仲淹分外激动,浑身颤抖。 看样子这事,给老范气的够呛。 但作为“受害者”,宋煊可不会主动说什么没事原谅他之类的话。 一点代价都没有, 那只会更加纵容其余人争相效仿,最终受害的是自己。 范仲淹缓了一口气: “同学们,我希望你们都能金榜题名,但也接受有人无法金榜题名,因为我也是从科举考试这条路走过来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但我等都是日夜学习圣人之言的,却发生了如此令人痛心之事。” “此等行为,不仅仅是伤害了无辜的同学,更是破坏了书院一直以来和谐相处的氛围,作为院长,我感到非常的愤慨和失望。” 范仲淹让许拯以及刘子墨站到自己身边: “如果被诬陷的是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我,我,我。” 许拯更是说不出话来。 “你呢?” 刘子墨低着头,更是不敢言语。 毕竟院长可以原谅自己在科举一道上“菜”,但不能原谅自己直接构陷他人! 范仲淹瞧着两个面色通红之人。 倒是明白是个要脸的。 “每个人都应该学会换位思考,尊重他人。” “诬陷他人不仅会让受害者受到伤害,也会让你自己失去他人的信任。这种行为最终会害人害己。” 范仲淹盯着许拯: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许拯瞪着愚蠢的眼睛,不知所措。 “道歉。” 刘子墨连忙冲着无声哭泣的宋浩行礼: “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不该诬陷你。” 许拯也连忙后知后觉的冲着宋浩道歉。 宋浩并没有很大气的说什么,只是把脑袋瞥向一旁。 “不能诬陷他,那你就能诬陷别人了吗?” “院长,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许拯的话,范仲淹继续冲着书院学子们宣扬: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 “我希望你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向受害者道歉,并努力改正。” “书院愿意给每一位学生改正自己错误的机会,但前提是你必须真诚悔过,并用行动证明自己,而不是嘴上说说。” “许拯、刘子墨,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实际行动。” “我们一定改正。” 刘子墨此时比许拯脑瓜子更清楚。 只要此事不告诉他爷爷就行。 否则爷爷定然会拿家法好好伺候一顿的。 范仲淹被两个人恶劣的品行气的够呛,但他也不是一棍子打死那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宋浩,你觉得如何?” 宋浩的肩膀微微颤抖,咬着嘴唇。 他的抽泣声很低,生怕被旁人听见。 可是心中的委屈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倾泻而出,根本就无法阻止。 “全凭,哼哼,院长,做主。” “好,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范仲淹用力的拍了拍宋浩的肩膀。 其实这个场景早就该在他被揭穿盗取弟弟宋煊诗作那次发生。 只不过因为宋煊的有意遮掩,才导致宋浩今天来了一波大的。 “多,哼哼,谢院长。” 宋浩依旧没有擦泪,只是强忍着抽泣,任由泪水流出。 范仲淹瞥了宋煊一眼,并没有让他开口说什么。 免得这小子把事情闹得更加严重。 但是宋煊却是主动站出来: “院长,我也有几句话将?” “你没有。”范仲淹拿着喇叭不给宋煊。 “我真有。” “你确定?” “我确定。” 范仲淹再次看向宋煊,示意他别搞事,随即把木制喇叭递给他。 宋煊接过后,举起来对着下面的人道: “我叫宋煊,大家应该都听过我的名字,也很感激诸位同窗听到我来挑头,反对不公之事,便愿意相信是我做出来的!” 可以说,许拯要不是打着宋煊的名头。 还不一定能够短时间传遍整个书院,让那么多人都相信。 “我知道朝廷新规下来,许多人都有些畏惧,也包括我。” “毕竟那么多老生尽管没有通过省试,可他们早就有通过解试的经验,在这一点上是强于我们的。” 台下的王尧臣倒是想要听一听宋煊到底要说些什么。 不过宋煊说他的名声较为好使,那可信度是极高的。 整个宋城,怕是连应天府知府晏殊都没有宋煊的名头好使。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煊的一句反问,直接把王尧臣的思维拉回来。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那些老生通过解试,只能说他们比当年的那帮同窗强。” “可我们来书院学了这么长时间,范院长以及诸位夫子的悉心教导,在此番考试当中,谁强还不一定呢!” “难道诸位都没有自信通过发解试,反倒想要走歪门邪道,从而增强自己中红榜的机率?” “就算侥幸过了,可是省试又能如何呢?” “到头来还得从头再考!” 宋煊本来就声音洪亮。 此时的反问自是让前台的同窗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诸位同窗愿意信我,我很感动,但是我更希望大家自身实力硬,才能在本次发解试当中取得好成绩。” 宋煊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就算竞争强,压力大,那又如何?” “我宋煊依旧要剑指解元,证明自己的实力!” “希望诸位同窗也为自己制定一个目标,并且为之努力,而不是随便听人蛊惑,就害人害己啊!” 宋煊解元两个字一出口。 登时让台下的同学极为惊诧。 毕竟大家对于自己的成绩,都是要求榜上有名,从来没有人公开叫嚷过要考上解元。 即使大家都知道王尧臣的目标是状元。 但王尧臣也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若是考不上,只会招致大多数人的嘲笑。 这种宣言,着实是没有想到宋煊会公开说出来。 以至于台上的人也齐刷刷的看着宋煊,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但是晏殊却是笑了笑。 好啊! 宋煊如此长时间磨剑,可把他给憋屈坏了。 如今正是要向世人证明自己了。 考解元好啊! 不仅仅是要考解元,后面还有省元、状元等着他去考呢。 如此才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待。 也不枉当年自己直接选择把他罢黜,就是为了激发出他的潜力以及好胜心来。 范仲淹极为诧异的瞧着宋煊,因为他觉得宋煊不像是需要把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来人啊。 所以范仲淹一时间没有搞清楚,宋煊公然说出自己目标的意义何在? 宋煊却是有着自己的打算,更是为了这件事打补丁。 避免有人借着这件事,今后继续往自己身上带节奏。 宋煊确信自己能考上解元。 但是下面的同窗,却是不这么认为。 尽管宋煊为人讲义气,又是极为受人欢迎,但他上一次参加发解试,可是榜上无名。 就算他说此番目标是上榜,大家也理解。 可宋煊偏偏说要考解元,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十二哥,他终于把野心暴露出来了!” 人群当中的张方平有些羡慕。 “不是吧,十二郎他当真要搞这么大吗?” 王泰面露惊诧之色。 因为上一次大家都没有上榜,以至于许多人都情绪低落,故而抱团取暖,疯狂学习。 如今宋煊又是当众喊出这种口号,着实是让他不理解。 “不错。”张方平却是理解宋煊的行为: “出了今日这件事,十二哥再不发声的话,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误会他的,况且十二哥考解元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 王泰当真搞不懂,张方平明明也是极为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盲目相信宋煊的话。 彷佛就是天下读书人,都打不过宋煊一样。 犹如卢绾对刘邦一样盲目自信似的。 “就算十二郎平日里说玩笑话也就罢了,可是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万一!” 王泰当然听过宋煊说要考解元的话,但大家都是落榜生,聚集在一起,相互打趣,那也是极好的。 毕竟真正的解元韩琦就再一旁坐着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当即点头: “我从那日便知晓十二郎说的并不是假话,而是真心话,你们都不相信!” “啊?” 王尧臣瞥了韩琦一眼,真是没有想到宋十二平日里就说考解元。 他当然知道这群同窗都在为考解元做准备,王尧臣的进度与他们都不一样,故而也没有在那个青龙互助学习小组里厮混。 “如今十二郎当众说出来,也是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考中解元后,令众人大吃一惊。” 有人相信,自是有人觉得宋煊在说大话。 “他宋十二要是说能考上解元,就能考上,那他上次就不会落榜了!” “就是。” “在这里说大话,又有什么用呢?” 学子们在下面自是议论个不停。 “反正他能考中解元,我是不相信的!” 宋煊对于下面的议论声,毫不在意。 反正解元自己是拿定了! 晏殊接过范仲淹的木质喇叭,瞧了瞧下面乌压压一片学子。 “诸位能考进应天书院,便已然是读书人当中的佼佼者。” “若是你们还没有自信通过一场小小的发解试,将来还如何面对难度更高的省试以及殿试?” “今日之事,我再也不希望发生,诸位要引以为戒。” 晏殊本想着要把他们二人给开革出去,却是被范仲淹给拦住了。 他也不会当众打范仲淹的脸,让他这个院长言而无信。 他顿了顿才说道:“一个人可以无才,但必须要有德!” “若是连这点都不懂,那他的圣贤书便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应天书院绝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晏殊作为应天府知府对于应天书院也是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书院当中出了这等事,自是要严厉处置的。 许拯以及刘子墨被晏殊这么几句话,吓得也流出眼泪。 范仲淹又拿回喇叭安慰了众人一通,护犊子的迹象十分明显,免得被晏殊给吓住了。 然后他才让各班全都回去读书,学生犯错是不可避免的。 高台上就留下几名当事人。 “院长,我宋煊也不是小气之人,但是此事性质极为恶劣!” 宋煊瞧着众人走了,自是对着范仲淹说话,同样也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范仲淹瞧着宋煊道: “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勿要再多说什么。” 宋煊随即退到一旁,瞥了宋绶一眼,见他一直都在打量自己。 “宋通判?” “无妨。” 宋绶自觉是说错话了,遂用眼睛示意还在抽泣的宋浩: “你不去安慰安慰你哥?”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宋煊同样压低声音: “我去安慰他,反倒更让他挂不住面子。” 宋绶点头。 他虽然一直都不看好宋煊,但不得不承认。 别看他年纪轻轻,人家遇事,是真的有办法能够解决。 晏殊并没有继续留在高台上,而是示意二宋一同下去,把现场留给范仲淹他们。 如今天气越发炎热。 宋煊站在高台上一点,便是热汗直流。 晏殊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三人走到树荫下。 “你想怎么处置那两个人?” “那自是听院长的,我一个普通学子,能有什么权力去处置他人?” “哈哈哈。” 听着宋煊如此回答,晏殊可以感觉到他在应对一些问话上面,越发得心应手了。 活该他混官场,真是个好苗子。 “如今你的大话已经喊出来了,若是再也无法中榜,你可想过后果?” “箭在弦上。” 宋煊先是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慢悠悠的道: “况且考上解元,对于我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如今官员越来越多,我宋十二若是不考出一个连中三元的成绩来。” “将来还怎么年纪轻轻就追上晏相公的脚步,在大宋朝堂内穿上紫袍呢!” “哈哈哈。” 晏殊扶着树干再次大笑起来。 他不怕宋煊没有目标,就怕宋煊浪费自己的天赋。 反倒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成绩,就固步自封。 宋煊方才那干净利索的斩断自己后路的做法,让晏殊极为欣赏。 此番发解试,自是要勇往直前! 宋绶满眼惊诧的望着宋煊,即使跟他认识时间不短了,可是每次遇到事在与他交流,真是让他常看常新! 这一点,无论是被他极为看好的张方平,还是那解元韩琦,甚至剑指大宋状元的王尧臣,都没有宋煊这种境界。 宋绶当真是不好形容。 这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十二郎,你有目标便是极好的。” 晏殊摸着胡须,极为满意宋煊如此态度,如此长时间的磨砺,总算是没有让他失望。 待到宋煊考上解元后,晏殊觉得再要告诉宋煊一个好消息。 那便是朝廷已经确信要改革科举考试,在明年开始,策论的比重就要比诗赋占据更多的权重。 依照宋煊策论的实力,定然能够畅通无阻的拔得头筹。 前提是另外三科,他宋十二也不要差的太多。 虽说有主科因素判定,也也是要看整体的。 “晏相公,实不相瞒。”宋煊点点头: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考,以前在勒马镇的时候,有时候也是极为斤斤计较。” “毕竟也就那点人,资源也就那么一星半点,随着我来了宋城,眼界也越发开阔,希望到时候去了东京,更能认识到新朋友,也能让自己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晏殊轻轻点头,他明白。 无论是勒马镇,还是宋城,都不是该困住宋煊的地方。 东京城从成为首都以来,便是水深的很。 那里的刀光剑影,以及厮杀会更加激励。 “百万人口聚在一起,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人。” 一晃晏殊也从东京回来许久了,他拍了拍宋煊的肩膀,希望宋煊明年真能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届时自己也能调回东京,顺便看护一二宋煊。 要不然依照他的性子,万一惹出了祸端,朝廷当中光靠着一个想要招他为婿的曹利用科不顶用的! 当然,晏殊心中还有着隐隐的担忧。 那便是从大宋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武将的女婿是连中三元之人! 毕竟一般的状元郎都被宰相的女儿给抢走了。 到时候他们真的喜结连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晏殊并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而是又加重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宋十二,你解元都当众喊出来了,莫要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本章完) 第203章 你王者归来啊? 第203章 你王者归来啊? “晏相公,我明白的。” 宋煊也并不觉得晏殊重重拍了自己肩膀三下,是示意自己晚上半夜三更去他房间学新技术。 晏殊不是那种会作弊之人。 同样的。 宋煊也不是。 所以二人才会相互认可。 况且自从上次落榜后,宋煊当真下了苦功夫,自是想要一雪前耻! “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随着晏殊大手一挥,却听到宋煊道: “晏相公,你说晚了,此事我已经管了,并且很快就会见到效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殊觉得此事极为棘手。 毕竟不可能不往外传。 学子的嘴,可是最没有把门的。 他要尽最大的可能消除影响。 “哈哈哈。” 宋煊再一次发动大笑技能: “二位莫要以为方才,我只是单纯的在向所有人说明自己的考解元的目标。” 宋绶瞧着宋煊。 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十分好奇。 饶是神童晏殊,也没有悟出来宋煊话里的意思。 而是极为惊诧的望着宋煊。 不是。 你小子还能想出来,我都没有想到的办法? “简单,我是用一个新的热点事件,遮盖前一个热点事件。” “用不了一会,整个书院学子都得讨论我宋煊能否考上解元这事。” “而不是去讨论我宋煊带着大家伙去街上游行,反对朝廷刚刚下发的新政策。” “啊?” 宋绶与晏殊皆是瞪大眼睛。 这种说辞。 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话题转移的策略,是常见的公关手法。 关键听起来,还挺靠谱的。 晏殊细细思索宋煊的话。 这件事若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倒是能像风一样的吹散了许多阴霾。 学生们可以不懂事。 但是地方官的政治敏感性自是需要提高。 尤其是地方官肩负着教化职责。 出了这种事,就是教化不到位! “直娘贼。” 一向温文尔雅的宋绶爆了粗口,指着宋煊道: “你小子将来为官后,可千万不要做诸如丁谓、王钦若那样宰相!” “要不然大宋朝堂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 “哈哈哈。” 宋煊都被宋绶的话给逗笑了: “宋通判,你怎么总是挑我的茬,方才我的那个主意不好吗?” “我承认是好主意,但我细想想,将来许多事都可以用这种法子蒙骗过去。” “到时候损害的不知道是官家的威信,还是地方官府的权威!” 宋绶忍不住长吁短叹,百姓不信官了,那就会出大问题的。 因为宋煊的成长轨迹,根本就不像是个“正人君子”那样去发展的。 这小子早就在乡下长野了! 就如同他写的石头记的美猴王一样。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朝堂大闹天空去了! 晏殊却是不如宋绶如此悲观,他认为宋煊是个可造之才,将来就算遇到什么难事,他都有解决的办法。 他能发现如此良才,并且好好培养一番,是大宋朝堂的幸事! 至于宋煊有大闹天宫这种行为,晏殊是不大相信的。 因为晏殊更认同自己有一双识人的双眼。 他很是确信宋煊是非常善于自保,尤其善于片叶不沾身。 方才那个绝佳的法子,便是在宋煊方寸之间想出来的,寻常人哪有这等本事? “公垂,勿要如此悲观。” 晏殊同样拍了拍宋绶的肩膀: “十二郎这法子当真是妙啊,妥妥的阳谋,当真是无懈可击!” “我等为官也要学习此等方法,将来才能更好的为官家做事。” 宋绶却是觉得晏殊他在拔苗助长。 宋煊的人品是有的,但是他的手段,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行。 “可是,他这样,如何能行?” “有才无德,岂不是跟瘿相王钦若一个模样了?” 尤其是宋绶还得知王钦若的儿子王从益经常跑到宋煊的店铺去聊天。 也不知道他是被石头记吸引了,还是被三国演义吸引了。 总之宋煊与当朝宰相之子王从益关系不一般的事,自是有不少人都晓得。 毕竟王从益那个病秧子模样,早就人尽皆知。 至于宋煊给顾通判做手术这件事,晏殊并没有往外传。 他倒是能理解王从益去寻宋煊的本意。 只不过宋煊早就说过他的师傅治疗外伤尚可,治疗内伤,几乎没什么可能。 所以治疗王从益内疾这种事,晏殊从来就没有往心里去过。 因为知道王从益无论跑多少趟,全都是无用功。 “慎言。” 宋煊连忙制止道: “宋通判,你知道我的嘴很严的,也用不着说这些话来试探我。” “我宋煊虽与宰相之子王从益交好,但并没有为自己谋取什么私利。” “就算谋取私利,你也不会说出来的。” “那必然啊!”宋煊觉得有些好笑: “谁会把自己做的坏事公之于众,连许拯都知道事发了,要去诬陷其他人呢。” 宋绶又是叹息一句: “我是觉得你宋十二将来踩了一脚污泥后,发现还挺好用的,然后全身都跳进污泥里撒个欢,感觉跟回家了一样。” “嘿,宋通判,勿要这么说,我可不是什么佩奇啊!” 宋煊明白宋绶的意思。 他就是怕自己走了歪路,危害整个大宋。 丁谓、王钦若便是如此。 而且宋绶从不怀疑宋煊将来能够身居高位这件事! “什么是佩奇?” “一种猪。” “哦,是种猪啊!” 晏殊表示理解了。 他还真没看过配猪这种事。 毕竟羊肉在大宋才算得上是士大夫的主流肉食。 猪肉骚臭,又没有经历大规模的阉割,自是味道及冲,不受欢迎。 但是有些地方专门养猪的地方,是有阉割的动作的。 “罢了罢了,既然十二郎已经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使出了阳谋,我等拭目以待便好了。” 晏殊倒是想要瞧一瞧应天书院的学子们,能否识破宋煊的阳谋。 考解元! 宋煊的目标当众一喊出来,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今日应天书院的热点是一个接一个。 先是宋煊带着大家要去反对科举新规,引起大规模讨论。 紧接着便是许拯刘子墨诬陷同窗,更是让众人明白了始末。 结果最后宋煊更是放出了鞭炮。 “他要考解元!” 热点事件接连发生,吃瓜的人自是要讨论最新的瓜,才能跟得上潮流。 “包兄,十二郎是什么时候打算考解元的?” 包拯平日里待人和气,人缘也是不差,再加上全班里也就是他与宋煊相熟。 自是有不少人通过他打听消息。 包拯脸色黝黑,一般人也看不出喜怒来。 此时同窗又在询问宋煊的事,包拯则是拒绝细谈,只是开口道: “大概是在落榜之后吧,受到了打击,故而知耻而后勇!” “这么久的准备时间,我险些以为十二郎是一时激动,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包拯摇摇头。 宋煊他很少打嘴炮的。 至少没在他身边见过。 包拯倒是见过宋煊直接动手,不多逼逼的场景。 今日在高台上,他如此证明自己,定然有所算计。 但是包拯还没有猜出来。 宋煊意欲何为? 一想到这里,包拯心中就忍不住暗骂几句。 自己跟神童之间的差距,当真如此之大吗? 明明知道此举他必有算计。 但是自己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的算计在哪里? 这才是让包拯屡屡产生挫败感的地方。 至于宋煊说要考解元的事,包拯觉得他能做到。 就是此番竞争压力如此之大,自己有没有机会上榜?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入学的,包拯也不想与宋煊之间的差距过大。 包拯那也是合肥地区的“天骄”,只不过来到了竞争更加激烈的应天书院,才显得没有排在前头。 同窗从包拯这里打探到了宋煊的消息,又继续与其余人交谈。 可人与人之间的复述很难完全一致。 故而原话被传歪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晏殊为了见证宋煊的话,中午自是留在书院当中吃饭,在食堂排着队伍听着议论声。 还在讨论宋煊考中解元,到底有没有可能。 他颇为得意的瞥了宋绶一眼。 你瞧瞧,这事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宋绶对此早就有所准备,只是他在担忧宋煊真的会长歪,并且切实的影响一大部分身边人,跟着他学习。 张方平便是明证。 多好的正人君子苗子啊! 结果被宋煊给带的,全然不见以前的模样了。 宋绶是无法改变的,他也没法子把张方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晏殊吃完饭后,便与范仲淹说了他在食堂的所见所闻。 范仲淹倒是没想到宋煊主动讲话,是为了给书院解决难题。 当时自己还担心他胡乱说话。 “此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笔: “宋十二果真是个七窍玲珑心呐,不知不觉就把事情给办的如此妥当,还让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相比于满城都在议论宋煊要带人去闹事,百姓们还是愿意听宋煊口出狂言,要去考解元这件事的。” 因为读书人本就在大宋受到重视,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 考状元更是所有人追求的梦想。 无论你行不行,但是只要得了第一,自是会引人羡慕。 宋煊上一次就有中解元的呼声,只是可惜被人给影响,连中榜都没有。 如今宋煊“王者归来”,高度宣告他要夺魁一事,只会让人更加疯狂的议论,从而彻底磨灭掉另外一件事。 “你就准备轻轻放过他们两个?” 范仲淹摇摇头:“我还是要先给他们的家里写信,告知此事,顺便请他们来书院一趟。” “劝退吗?” “当然不是。”范仲淹摸着胡须叹息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幸亏没有酿成什么大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索性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晏殊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总之要不是看在宋煊的面子上,此事他绝不会轻拿轻放。 “毕竟你范希文是院长,自是该有你来处置,我不在过问。” 范仲淹站起身来,恭敬的向晏殊行礼: “多谢晏知府。” 晏殊摆摆手:“此番发解试,书院的学子们若是能多考出些好成绩来,才算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范仲淹对此倒是极为自信: “学子们能在书院安心学习,不用过多的担忧生活,多亏了晏知府在中间穿针引线,否则光靠我,还无法说服宋十二分出如此多的利润来。” “如此一来,学子们更是用心读书,我相信即使从今开始,发解试的难度增大,可书院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上榜的。” “哎。” 晏殊倒是谦虚,因为扶持应天书院本就是他计划好的。 至于钱财如此顺利的到位,还真是多亏了宋煊。 否则还还得东挪西挪,用公家钱来完成此事。 如今未曾让朝廷过多费,延续了应天书院老一代靠着“金主”维持运转的手段,若是在出一些更好的成绩。 晏殊对于此事自是极为期待的。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晏殊站起身来:“今日的公务还没有处理,清理河道的事,还是大头,本官就不多在歇息了。” 范仲淹送走晏殊,回去继续写信。 其实当宋煊回到教室的时候,众多同窗再一次对宋煊行了注目礼。 即使大家清楚宋煊的胆子很大,可是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去阐明自己的“志向”,依旧是超出了众人的理解。 大家都习惯的把目标记在心中,并且为之努力。 或者说,许多人都是极为“内敛的”。 大家也都是注重脸面的人。 毕竟谁都没有绝对的自信,自己能够上榜。 更不用说考解元了。 待到宋煊坐在座位上,祝玉又低声询问: “十二郎,你王者归来啊,还想要考解元?” “当然喽,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并没有实现,岂不是很打脸?” 宋煊随即笑了笑:“我习惯打别人的脸,而不是自己的。” “嘿嘿嘿。”祝玉又笑了笑: “那你可小心了,我也是想要考中解元的。” “好。” 宋煊自是趴在书桌上:“你还是第一个敢于向我发出挑战的呢,看我将来在考场上,把你斩落马下!” “就像关云长那样吗?”祝玉嘴角也是微微上扬:“马弓手宋煊!” “好啊,竟然让你小子知道了我的秘密,必将把你斩落马下!” “嘿嘿嘿。” 祝玉只是觉得跟宋煊在一块很是开心。 他并不想其余人那般无趣。 思维总是极为发散。 一会东一会西的,而且也不是很“守规矩”! 诸如自己一样! “那我就等着瞧了。” 祝玉放完狠话之后,便立即投入到学习当中。 不出一日,宋煊考解元的事,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一直都在讨论。 宋煊走出校门,伸了个懒腰。 “这一天天的学习,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十二哥,你且先把解元拿到手中,再说其他吧。” 张方平倒是嘿嘿笑了笑:“因为我也要考解元,你可不一定能争得过。” “哎呦。”宋煊放下手臂:“有志气。” “还有我。” 王泰也装模作样的学着宋煊,他手里捏着折扇: “解元的位置,如何能让你宋煊独美于前?” “我这次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晏知府怎么出历史的题,我都能答得出来!” “那便好,纵然你们是颜良文丑,纵横河北。” 宋煊哼笑一声:“遇到我关云长也得“掉头”就跑,待我把你们通通斩落马下。” “你才是文丑。” “你才是颜良。” “哈哈哈。” 宋煊笑了笑,并没有继续搭茬,而是准备回去听听王珪探听的情报如何了? 路上时不时的有人同宋煊打招呼。 如今通过不懈的努力,宋煊已然融入了宋城的生活,成为一块活招牌。 待到回了家之后。 宋煊站在门口,依旧瞧着仅存的摊位。 皇城司的人做的小吃手法越来越熟练了,而是手艺也是越来越好。 再加上宋煊书铺门口本就成了黄金地段。 以至于在他们垫垫肚子的客人,越来越多。 宋煊甚至都怀疑他们几个在这挣的钱,比朝廷给他们每个月发的俸禄还要多。 时不时的在这里看看这帮皇城司的暗探忙碌,已经成了宋煊的习惯。 毕竟这么长时间,大家早就互相同了姓名。 “如何?” “顾家双亲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 宋煊轻微颔首,这种事就是在预料之中。 毕竟母凭子贵,在如今的社会是极为有道理的。 顾家都等着被吃绝户吧,再加上老爷子不行了。 “顾夫人的精神状态如何?” “听小说倒是不错,尤其是看着小娘子每时每刻都是欢喜的。” 宋煊闻言也轻松了许多,生产过后莫要有气郁积于胸,更是一件好事。 “那便行。” 宋煊瞧着来来往往的人,一时间也觉得分外舒爽? “哥哥是想要见一见她?” “倒是有这个想法,但又怕冲撞了她们母女,毕竟身体还是很虚弱,医疗条件又极为简陋,有什么病状也无法及时发现。” 宋煊摇摇头:“再过些日子吧,等她们母女身体强壮一二,我再想法子过去看看。” “哥哥若是着急想去看人,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本章完) 第204章 真状元宋祁 第204章 真状元宋祁 此时的宋城,宋煊正在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家闺女,忍不住一直在笑。 顾夫人躺在床上,瞧着宋煊的模样,嘴角更是一直没有落下来。 “十二郎,倒是也会抱孩子!” 听着顾夫人的话,宋煊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眨巴眼睛的小闺女放在摇篮里。 宋煊随即追问道:“你给她取名字了吗?” “只是想了个小名叫思思。”顾夫人笑了笑,她觉得宋煊应该懂这里面的意思。 宋煊点点头,转了一摇篮上的小玩意,发出一阵声响来逗孩子。 “思思好啊,好名字。” 宋煊手里在拨弄着自己做的玩具,思思的身体一直被包着,只是咧嘴笑了笑。 “我带来了一些孩子需要的尿布,还有给你准备的垫褥,也让小勤着换一下,莫要把自己也搞出病来,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养身体就行。” “多谢宋郎中的惦记。”顾夫人随即撇嘴道: “从进门后,你的眼睛就一直都在思思身上,可是看了我一眼?” “啊?” 宋煊身体愣了一下,这才回头道: “你怎么还能吃亲闺女的醋呢?” “哼~” “怪我,忘了给夫人诊脉了。” 顾夫人瞧着宋煊如此模样,再次莞尔一笑。 宋煊这才坐下诊脉。 期间瞧着顾夫人的奶水有些浸湿了衣衫,他想了想: “好姐姐,你可是胸痛?” “是有些。” 宋煊随即郑重的道: “好姐姐奶水太充足了,需要每日挤奶才行。” “啊?” 顾夫人也是第一次生产,至于这些事,她婆婆就没有说过。 尤其是对于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后,大失所望。 现在忙着为自己儿子伤心,以及照顾油尽灯枯的老头子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每日让思思多吮吸,这是缓解你疼痛的最佳方案。” “那我明白了。”顾夫人随即点头: “可是思思现在已经睡着了,我又疼的难受。” “你若是有心,就不该让我这么痛!” 顾夫人伸手捏住宋煊的耳朵。 侧着头的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今日我先来帮忙,明日的话多喂思思,若是再痛的话,就只能让小帮你来挤奶了。” “那你快来吧。”顾夫人挺起胸膛: “可是涨死我了。” “既是夫人所请,我自是不敢推辞。” 顾夫人抚摸着宋煊的脑袋,忍不住偷笑。 过了好一会。 “你这次发解试可是准备好了?” “正在全力备战,你且看我到时候考一个解元出来。” “就会吹牛。” 顾夫人这才确信宋煊说的是对的。 他那师傅也教了他一些医治妇人的医术吗? “我这个人说出去的话,很少食言的。” 宋煊攥着她的手:“那个时候你早就能下地溜达了,且听着满城之人全都传颂我名!” 顾夫人只是笑。 宋煊这股子不要脸的自信劲头,当真是吸引她。 “那你且回去好好准备考试,这次没有人算计你了,应该能睡个好觉,且不可向上次一样也淋雨生病。” “你都不方便,我如何能出去淋雨生病?” “讨打!” 顾夫人轻轻的锤了一下宋煊的肩膀。 宋煊告辞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王珪下意识的嗅了嗅: “哥哥,奶娃子的味道,竟然如此浓厚吗?” “倒是有些浓厚,这很正常。” 宋煊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我是郎中,你得信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 宋煊都拿出自己郎中的身份说话了,王珪自是信他的。 毕竟医术就摆在那里呢! 王珪倒是直接带着宋煊去顾夫人家里了,反正他也是方便的很。 待到回了家后,张方平正在苦读,为接下来的发解试做准备,他随即瞥了宋煊一眼: “十二哥,这是前往顾夫人家里了?” “怎么?” 张方平摇摇头: “就是有些奇怪,毕竟顾通判他死了是最好的!”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十二哥为什么会如此照顾顾夫人,难不成是想要~学曹丞相?” 张方平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那话。 十二哥他怎么可能会学习曹丞相好人妻的小癖好呢? 自己绝对不能如此想! “十二哥,方才戏言尔,你勿要往心里去。” 正在思考话术的宋煊,听着张方平朝着自己七寸打了一下,又赶紧撤回去,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其实曹孟德前半生也是大汉忠良,只不过是时局的发展,才造就了后面他的抉择。” “嗯。”张方平应了一声。 宋煊倒是浑不在意的坐在一旁: “方才出去一会,你看到哪里了?” 张方平如今正在看史记,就是为了在考场上的诗赋能够多用典。 反正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极为简单的,只要扫过一遍,就跟扫描机似的,全都储存在脑子里。 这个本事,整个大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像别人,顶多是博闻强识夸赞一二。 绝不会说什么过目不忘! “史记我已经看完了,如今在看后汉书。” 张方平很是奇怪,十二哥这两日如何心不在焉的。 因为早上就与他说过史记看完了。 “那正好给我看看。”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继续用功。 …… “来,同饮。” 新任宋城知县宋祁在家中举行宴会,身边搂个歌姬。 相比于他大哥宋痒,宋祁是及其喜欢享乐的,为官之后有点钱后疯狂开银帕。 他先前担任府州军事推官,但因为宋城两任知县皆是有事,这个缺就补给他了。 宋祁在家中并没有着急上任,先爽两天再说。 “老爷,您姐姐差人送来了信件。” “先放在房里,待我明日再看。” “是。” “来来来。” 宋祁已经喝的五六分醉,亲了一口身边的歌姬,这才举杯:“同饮!” 宾客倒是也不客气,反正宴会嘛,总之就是要开心。 第二日,太阳升起老早。 宋祁推开枕边的歌姬。 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示意歌姬下去,用不着在这陪着他。 尽管他大哥宋痒劝过好多次,但宋祁完全就是不听。 状元都让给你了,这点小事还来管我? 缓了好一会,宋祁这才望见桌子上的姐姐来的书信。 他打开瞧了瞧。 原来是外甥许拯在书院里惹事了。 姐姐不敢告诉丈夫,免得儿子受罪,正巧你去宋城就任,去照看一二。 如今大宋的官员回避制度,只是在官员户籍本县回避不能当官,并没有扩大到府、路等。 “这小兔子崽子惹了什么货?” 即使许拯只是比宋祁小了几岁,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屁孩呢。 主要是自己这个外甥功课不佳,送到应天书院去好好学习,没想到竟然惹出乱子来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 宋祁并不觉得自己的外甥能够搞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日子。 但是由院长范仲淹亲自写信看来此事也算不小。 宋祁眉头皱了皱,随即吩咐仆人收拾东西,前往宋城。 应天书院。 宋祁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在外面看了一会红榜,上一次通过发解试的解元叫韩琦。 相比于他大哥宋痒,解元、省元第一。 再加上太后恩典把自己的状元之名让给他大哥,宋痒才算是达成“三元及第”的风光。 其实宋祁心中是有些不乐意的! 解元、省元他都可以让给大哥,但是状元自己是极为想要的。 皇太后开口,难不成自己还要当庭反驳吗? 故地重游,让宋祁有些怅然。 因为他发现书院的环境比他当年就读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至于范仲淹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 毕竟有官绅子弟看他贫苦,想要给他整一顿丰盛的饭食,结果直到饭菜都坏了,范仲淹都没有动一口。 宋痒对于范仲淹此举是极为钦佩,认为这样的人是有雄心壮志的。 但是宋祁却是对范仲淹的评价为迂腐! 人生短暂,不知道及时行乐。 将来老了有实力,那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有权有势,还能有什么用? 宋祁走进书院里面,墙以及树都是老样子,不过他瞧着一个新建起来的食堂,有些意外。 在瞧着教室里翻新,以及居住过的宿舍,竟然也不是坑坑洼洼的黄土地后,更是心中诧异。 难不成范仲淹竟然有如此好的搞钱法子? 虽然外面变化不大,但是里面却早就不是以前破败的模样。 否则绝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宋祁溜溜达达,然后根据指引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此时许多夫子都出去教课了。 唯独范仲淹依旧是伏案写着什么。 宋祁率先行礼:“可是范院长?” 范仲淹抬起头:“正是,不知你是何人?” “在下宋祁,刚刚调任宋城知县一职,是书院许拯的舅舅,家姐来信说外甥犯了错,请家里人来一趟。” “我姐姐身体不好,姐夫在外地为官,便委托我来一趟。” “原来是宋知县来了,请坐。” 宋祁虽然喜欢享乐,但是比他大哥更善于交际。 “不敢当,范兄叫我子京即可,你我本就是同窗,况且范兄还是比我更早在此地读书。” 尤其是范仲淹起复,宋祁也觉得他的官职在自己之上。 况且此番能出任知县,他猜测是朝廷补偿自己,毕竟到手的状元没了。 朝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现“刘太后”执政的事。 就算大宋如今武夫无法掌权,可是也不允许出现“武则天”一事。 尤其是刘娥在祭告大宋祖先的时候,竟然穿着龙袍。 因为此事,又有不少人上谏言,被贬黜朝堂。 二人续了会旧,大家以前本就没怎么见过面。 宋祁这才把话引入正题:“不知道我那外甥许拯犯了什么错?” 范仲淹很是奇怪:“汝姐姐给你写信,并没有言明?” “没有,只是说了有事叫我来处理一二。” 宋祁其实也能理解,姐姐这是为外甥遮掩的,免得被他爹知道了又气出个好歹来。 毕竟许拯这个儿子,相比于家里亲戚,当真是不争气! 在一堆成绩好里面,即使许拯的成绩是中等,那也被衬托的极差! 范仲淹便细细的给宋祁重复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宋祁一听这话,自是极为惊诧: “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干出如此蠢事来!” “书院出了这种事,自是惹到了晏知府的关注,你也知道晏知府行事严格。” 范仲淹又叹了口气:“还是我强摁着,给他们个机会,没有让晏知府做出劝退的决定了。” “如此恶劣之事,自是要跟家长好好沟通一二,现在我想问你,该如何惩治许拯,才能让他长记性,又不会让他就此丧失求学之心。” 宋祁能够考中状元,自是明白科举这条路上,菜就是原罪。 大家出身一般,自是要努力在科举一道上用功,才能有个更好的前途。 自己的好外甥许拯竟然因为朝廷的政策,就想着那别人的名头去闹事! 如此害人害己! 当真是不可饶恕。 在重要的是宋浩以及宋煊二人,都算是他宋祁的远亲! 如此一来,更加让他脸上没有什么颜面。 毕竟当初回想的“升学宴”,对于宋氏兄弟他不是说羞辱,只是看不上。 至于那个叫宋煊的,根本就没有来。 不过宋祁也不在意,一个在乡下的小子,能侥幸考入书院,结果连发解试都无法通过,怕是没脸来参加状元的宴会。 故而宋祁自是没有把宋煊放在心上。 此时听着范仲淹对于宋煊的描述以及处理办法,宋祁发现自己小瞧了那个叫宋煊的“穷亲戚”! “范兄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宋祁先是把话给撂下了,随即又开口道: “只要不把他开革出书院就好,我在这里为官少说也得三年,这三年我定会好好督促他的。” 况且宋祁也得受范仲淹一个人情。 毕竟晏殊那里,宋祁目前是真的搭不上话的。 更何况人家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若是没有范仲淹,自己出头去求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范仲淹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度,还是由家里人来定,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并不是随意惩罚谁!” 宋祁也明白范仲淹的意思,尤其是如今书院的校训都变了! 足以说明范仲淹是个有理想抱负之人。 “此事我会与我姐姐姐夫商议一二,定会给范院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 宋祁询问了许拯、宋浩、以及宋煊的班级所在地,他作为家长代表,无论如何都得督促许拯去道歉。 至少面子上的事,要做足喽。 “道歉。” 许拯再次规规矩矩的给宋浩道歉。 宋浩着实是没想到宋祁来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件事他敢憎恨许拯,却是不敢憎恨这个考上状元之人的宋祁。 就算在宴会上曾经奚落过自己,可是状元笔记是实打实的给了的。 如此恩情,宋浩自是记在心中。 宋祁一瞧宋浩这幅模样,便知道此事已经搞定了。 “五郎你且安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方才已经跟范院长说过了怎么处置许拯都可以,只要你满意就行。” 宋浩连忙摆手:“二郎莫要多说什么,此事就当过去了。” “那如何能行!” 宋祁再次垫了句话:“我如今已经调任宋城知县,自是会对你多加照拂,但是一码归一码。” “啊?” 宋浩与许拯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停在此地不走了。 “许拯,你也不要得意,我自是会督促你的功课,若是一再退步,你且等我的铁棍吧!” “我知道了。” 许拯自是像蔫了的茄子似的,他深知自己这个小舅舅的手段。 可是比他大舅舅,更加犀利。 今后的日子,怕是极为困苦了。 宋浩心中五味杂陈,他真没有想到宋祁竟然会升迁的如此之快。 此事自己若是在多加计较,怕是日子也不会过于好过。 不如轻拿轻放,显得自己大度一些。 “对了,五弟,你且带我去寻十二弟,我与他还未曾见过面呢。” “此事的受害者也有他,也好带着许拯这个混蛋去与十二弟道歉。” 宋浩木然的点头,心中则是盘算着。 三人奔着甲班而去。 宋祁倒是没想到宋煊那个不好好学习的宋煊,竟然会出现在甲班! 不应该是搞错了。 方才与范仲淹聊天的时候,宋祁便觉得范仲淹是一个极为细致之人,绝不会做出如此粗心大意之事。 莫不是那宋煊在读书一道上也有些本事,只不过平日里并没有显现出来? “十二弟,你出来一下。” 听着门口的声音,正在写字的宋煊抬头一瞧,发现是五哥。 他抬头瞥了一眼后面的夫子王洙,向他请示了一二,便走出教室。 宋祁一瞧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宋煊。 长得高大,至少要比自己高上一头。 面若冠玉来形容他,倒是也没说错。 是个当官的好皮囊。 将来若是有机会在东京城中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榜下捉婿! 宋祁很快就恢复了神色,随即主动笑道: “可是十二弟当面?” 宋煊同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面色暗沉,眼圈较重,一看就是酒色过度。 “你是?” (本章完) 第205章 官家的小习惯 第205章 官家的小习惯 “倒是忘了介绍。” 宋祁哼笑一声: “好叫十二弟知晓,咱们是远亲,我叫宋祁,行二,此番是代替我的那外甥许拯家里来处理他干的那事的。” “宋祁?” 宋煊打量了他一二,随即颔首: “哦,想起来了,不知宋兄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宋祁瞥了宋浩一眼。 看样子他并没有把那状元笔记拿出来,要不然宋煊不会如此生疏的喊他。 “就是让许拯来给你道歉,此事是他的不对。” “原来是此事啊!” 宋煊笑了笑瞥了一眼低头的许拯: “你是想要挟亲戚的关系,来寻求我的原谅?” “不是,不是。” 许拯连忙摆手,说实在的他是有些畏惧宋煊的。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宋煊瞧着宋祁极为正式的道: “宋兄是考上过状元的,自然知道科举这条路对于咱们这些平民子弟是有多重要。” “此事若是要闹大,那便是拿我宋煊的前途在开玩笑,所以我不觉得这个是简单的事。” “闹大之后朝廷查清楚了,你觉得许拯他还有资格走科举这条路吗?” 许拯越发羞愧,连忙看向宋祁,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说法。 “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宋祁觉得宋煊有如此敌意,也是十分正常的。 许拯一下子愣在原地,就算是向着自己的舅舅,也没有帮自己说话。 “我不轻易原谅他们二人,也是为了他们好,长长记性,免得将来害人害己,还害了自己的家人。” “十二弟说的对。” 宋祁自是赞同宋煊的说辞,他觉得此子伶牙俐齿的,竟然把自己说的哑口无言。 而先前都是他说的别人哑口无言的。 最为重要的是宋祁发现,宋煊他亲大哥宋浩,对于宋煊也并没有什么威严可言。 反倒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就是充当一个引荐人的角色。 “此事我会让许拯亲自给你一个交代,而不是轻飘飘的说几句道歉的话。” 宋煊瞥了宋祁一眼,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伶俐之人。 而且也能揣摩别人的心思,有实力考上状元的人不单单是学习好。 “那便好。” 宋祁当即把许拯交到一旁去说话,留下他们二兄弟之间通个气。 他希望的通过宋浩的嘴,把一些消息告诉宋煊。 果然。 宋浩没有辜负宋祁的算计,把他来宋城当知县的消息告诉了宋煊。 宋煊微微挑眉,他短时间就能调任宋城,看样子朝廷是有人在反对刘太后,对他的补偿喽? 要不然宋城这个知县的肥缺,应该轮不到他。 就算宋朝出现严重的治安事件,且一直都没有抓住袭击劫掠窦翰的凶手,但在晏殊的治理下,民生蒸蒸日上。 谁来此熬个资历,将来自是能够上去。 “我知道了。” 宋煊压低声音道: “五哥,像宋祁这种骄傲之人,你轻易答应他的请求,只会让他在心中看低你的。” “况且人家考上‘双状元’,明显是咱们家上赶着巴结他们,他能对你有什么好观感?” “毕竟对你我学业上是有帮助的。” 宋浩还是舍不得状元笔记,更舍不得将来能够得到真正状元宋祁的教导。 这对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因为宋浩也想要高中榜单,成为进士,不想窝在这个小地方。 宋祁是他能够抓住的唯一机会,可以在考场上比别人有更多的优势。 一听这话,宋煊便明白过来大家不是一路人了。 但他也不会怪宋浩。 因为这种“名师”亲自教导的机会,可当真是一点都不多啊! 谁遇到了,不赶快抓住机会上去舔啊? 此时能够多从人家那里学点东西,对于自己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考出来,就有着更大的期望。 “五哥,你且好好与他相处,我对于状元笔记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宋煊指了指自己班级里的老师: “教授我的夫子虽然不是状元,可也是一甲第五名,有足够的实力的。” “另外,我觉得他的心思很多,又有为官的经验,绝不是你我能够把控的住的。” 宋浩还想再劝,下意识的瞥了那舅甥俩一眼,宋祁却是在打量自己。 他在想说什么,宋煊却是进了教室。 宋祁从范仲淹那里听到了一个版本,所以也想要在外甥许拯这里听一个版本。 为什么会把这口黑锅扔在宋煊头上去。 许拯便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宋浩站在一旁也不好过来。 但是宋祁却是越听眉头越是皱起。 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宋煊这个远亲了! 从入院考试考第三,到当众挤兑死翰林学士窦臭,再到被刺杀,以及施展什么手段救人,对于医术也是极好的。 写了什么石头记、西游记,以及三国演义,实则是为了贩卖他的彩票。 彩票这个事,宋祁是有所耳闻的。 这不就是扑买的一种吗? 这种买卖在仁宗朝时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再到听闻宋煊把宋城的泼皮都给打服了,如今治安很好,街上并没什么讹人事件发生,有也就是外地来的。 不懂得本地规矩。 宋祁眉头越皱越紧,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够干出来的事。 “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他名头够响亮?” “是的,宋城及时雨,哪个不知!” 许拯内心深处是佩服宋煊的,他也想要年纪轻轻做到如此厉害。 奈何真没有宋煊的实力,只能想到假借他的名义去做事。 “行了。” 宋祁摆摆手:“你小子给我在书院好好学习,莫要再搞什么事了,这件事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腿都给你打断,免得丢了许家的脸面!” 一提到他爹,许拯下意识的低头。 因为实在是惹不起,更是为了逃离他爹的监督,才假借着跟两个舅舅学习,离开家里的私塾,来应天书院读书学习。 “滚吧。” 许拯挥挥手,随即示意宋浩过来。 “你与你弟弟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 “十二弟很是照顾我的。” 宋浩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不管如何,在外人面前,他是知道宋煊会维护他的。 “果然如此。” 宋祁便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 “宋十二他落榜之后,你有没有给他看过我的笔记?” “十二弟他不愿意看。” 宋祁明白了。 像宋煊这样能干出如此多异于常人之事,怎么可能会低头做这种事? “罢了,你先回去学习吧,我自是去就任,咱们今后多多交流,你在学业上有不懂的可以来县衙问我。” “多谢宋二郎。” 宋浩连忙道谢,有这个承诺,他相信自己在省试上自是会有极大的突破。 只要通过省试,就再也不用从头再考了,能够避免很多风险的同时,距离中进士也会更加的近! 宋煊回到教室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好好读书。 如今发解试就在眼前,懈怠不得。 晏殊正在准备此次考试的内容。 参加发解试的学子只会更多,那务必要把题出的难一点,这样便能主动筛选出大部分不合格者。 剩下的一小撮,再排一排名次,然后挑选优秀者。 “启禀晏知府,新任宋城知县宋祁求见。” 晏殊自是接到了朝廷的调令,知道宋祁要来,他也诧异了许久。 “带他进来。” 宋祁坐在一旁自是客气的回到上官的问题。 晏殊对于宋祁也是有所耳闻。 相比于他哥哥宋痒,倒是显得圆滑一二。 “如今也没有什么要忙碌的,就是准备接下来的发解试,今年参考的学子超过万人。” 晏殊放下手中的毛笔: “还是需要极大的耐心,避免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便是耽误了许多学子以及朝廷的信任。” 宋祁也明白,科举考试对于朝廷和民间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晏知府尽管吩咐此事,我定会仔细对待。” “嗯。” …… 东京城皇宫内。 赵祯已经成长起来,此时越发显得有帝王范。 但依旧是什么政务都交由刘太后在做。 或者说刘娥也是不舍得放权。 此时曹利用正在汇报西羌之乱。 知环州崔继恩擅作主张,抑配边界地区归顺宋朝的熟户和买粮草,同时还派人进入这些熟户地区催督。 而环州熟户根本不知道和买粮草的具体数量,负责催督的宋朝官员欺骗羌人,加倍征收。 羌人稍不如意,他们便大打出手,因而羌人部落人心思乱。 恰在此时,泾州蕃部首领厮铎论因犯罪逃亡后又回到了原籍。 泾原路钤辖周文质与部署王谦、史崇信三人共同商议要诛杀厮铎论领赏。 羌人部落都疑惑不解,不得不铤而走险,互相传箭联合起来,掠夺宋朝边境地区。 羌人包围了平远、定边、合道、石昌等宋军驻扎的城寨。 都监赵士隆、都指挥使杜澄等人殉难。 周文质等人又擅自作主,准备武力镇压羌人的反抗斗争。 因而羌族各部落群起响应,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宋朝军队,形成了严重的边境骚乱。 刘娥率先开口:“都先议一议,该怎么做。” 显然西边出现骚乱,着实是让她始料未及的。 “臣以为,当让陕西转运使范雍为安抚使,去料理此事。” 吕夷简当即推出了范雍,离得近,而且也是他的管辖范围。 刘娥看向王钦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随即发声:“还有推举人选吗?” “启禀太后,我认为吕夷简所举荐之人极好。”曹利用也是学会了抬人一手: “范雍虽有治理经验,但是万一事态越发严重,极有可能会发生战事,私以为以曹仪为副使,也可辅佐范雍。” 曹仪是开国名将曹彬的孙子,属于将门虎子,是有一定的战事经验的。 这项安排就算是王曾等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其实他们发现曹利用改观了很大,不像以前一样嚣张跋扈,反倒是谁提的意见他都觉得不错。 唯有在军事的事情上,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此一来,搞得大家都不知所措。 他们不明白曹利用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改了性子? 莫不是太后在暗中敲打过他了! 曹利用如今是无人能够压制住他,所以才嚣张跋扈。 这个压制,目前朝中也无人,实在是不明白。 曹利用却是狠狠的践行了宋煊给他出的主意,在朝中当个好好先生。 至于什么座次都不在重要了。 今后他可是要配享太庙的。 有了这么一个更宏伟的目标,曹利用不屑的与他们在争论什么。 无论是刘娥还是同殿为臣的宰相们,都想不明白曹利用为何突然改了性子。 但不重要,至少曹利用的态度让他们舒服,而且情绪价值也是给到了。 这一点他们非常满意。 坐在皇帝位置上的赵祯却是看得明白。 曹利用去了一趟宋城,见了宋煊后,回来就收拢了自己的臭脾气,而且不自大了。 这件事,赵祯是极为满意的。 否则手下的宰相们不和,真的会让赵祯感到头疼,一时间又没有办法给他们说和。 唯有宰相们齐心协力的为大宋办事,天下百姓才能少吃些苦。 “吕夷简与曹侍中所言可有异议?” 刘娥的询问,众人都表示赞同。 那便安排范雍为主使,曹仪为副使,立即出发前往西北处理此事。 待到议论此事后,依旧是回到了有关科举考试改革的事情上。 各地到处传回来一些消息,便是学子们恳求能够收回新政。 几个宰相又是一阵议论,倒是没有达成一致。 而刘娥依旧不肯放弃试探曹利用,又把问题抛给他。 “回太后,家父虽是以进士入仕,但臣却是以武职入仕,对于科举并不了解。” “可是王曾说的也在理,大宋的官员越来越多,自是需要优中择优。” 王曾意外的瞥了曹利用一眼,毕竟在这个小群体当中,王曾一度认为曹利用是视自己为最大的对手。 未曾想这么长时间,问他话,他便觉得自己说的对。 “可是吕夷简所言也有道理。”曹利用又拉了回来,并没有搞偏架: “突然改革,并没有让许多学子适应,怕是会闹出事端。” 刘娥突然有些想要放弃试探的想法了。 曹利用这是觉得谁说的都对,但是他就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且给出的理由,也是颇为符合他这个枢密使说的话。 若是真的在科举考试上说谏言,定然会遭到那群文人宰相的集火。 你一个臭丘八,也配给科举考试提意见? 故而这种事大家就是维持面上的体面,问一问罢了。 “太后,陛下,此事不仅要迅速推行,而且还要在明年的春闱推行以策论为主导,而不是诗赋。” 王曾又加大了改革的步伐,列举了策论为主的好处和理由。 诸如选拔实用人才,策论要求考生针对现实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能够更好地考察考生的治国理政能力和实际才干。 减少浮华之风,策论注重内容而非形式,能够减少科举考试中的浮华文风,提倡务实学风。 这其实是为欧阳修倡导古文运动的开端,反对骈文的华丽空洞。 因为西昆体当真是过于空洞。 当官之后,就会写诗来与同僚在酒场上应和,于官场、朝廷无益。 最重要的是诗赋的缺点:迎合考官喜好。 诗赋考试容易导致考生揣摩考官喜好,投机取巧,而非真正提升自己的学识和能力。 每个考官看诗赋都是有着极大的主观。 不像是策论,至少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学子的想法。 到时候选拔出来的优秀学子并不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才。 那对大宋还有什么好处! 王曾与吕夷简因为科举变革这件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曹利用站在一旁看戏。 自从自己退出后,他们文官一致对外先把他排出小团体的操作就失效了,转而内部相互攻击。 谁都不愿意服气,都想要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定政策。 曹利用看戏都有些看腻味了。 他只是暗暗的想着,宋煊也该参加发解试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能否真的考一个解元出来,给我这个未来的老丈人长长脸。 刘娥见宰相不和,其实她是有些高兴的。 唯有如此,才能维持朝廷的稳定,她也更能把控朝廷。 要是底下的臣子都一条心,到时候该睡不着觉的就是她了。 吵来吵去都没有个结果,刘娥只能宣布此事过后再议。 且先等各地的发解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进行商讨。 诸位相公该歇着歇着,该去吃饭的吃饭。 赵祯没有感到丝毫困倦,他的精神头可比满场的人都要足,仔仔细细的听着那些宰相们之间的争论,进而增长自己的见识。 他们说的都在理,但是为了大宋的将来,赵祯内心是想要支持王曾的,对科举考试进行一些变革。 因为西昆体那种诗词,他也是十分的不喜欢,过于空洞以及矫情! 待到赵祯回了房间休息,他立即就翻出了皇城司给他传回来源源不断有关宋煊的情况。 赵祯示意伺候的人全都出去,并且把门关好,他要仔细瞧瞧三国演义写到哪里了。 还有宋十二这阵子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本章完) 第206章 第二次发解试 第206章 第二次发解试 赵祯还是蛮孤独的,就算他爹给他找了不少陪读。 尤其是三岁就被赐进士出身的神童蔡伯俙,更是处处都哄着赵祯高兴。 但是赵祯心里却是清楚,蔡伯俙难堪大用。 他这些年虽然陪着自己读书,玩耍,但是并没有好好提升自己的学问,一味的吃老本。 如今在赵祯看来,他已经泯然于众人了。 配不上神童的称号了。 另一个陪在赵祯身边的是老神童晏殊,当年也是时不时的纠正赵祯的错误,气得赵祯也是十分生气,蔡伯俙自是附和赵祯背地里骂晏殊。 但随着赵祯当了皇帝后,他也是反应过来了。 皇帝身边还得需要晏殊这样人的辅佐才行。 至于一心对自己溜须拍马的蔡伯俙,赵祯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高官。 当然了。 现在的借口是所有政务都是由太后做主。 蔡伯俙自是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像张耆那样。 有钱有官,背后还有皇帝! 如此,才算是对得起他三岁就吃上大宋皇粮这件事。 奈何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依旧没有让蔡伯俙回过味来,一心盼望着赵祯能够亲政。 凭借他们二人幼年日夜相伴的关系,定然可以平步青云。 殊不知,赵祯早就想着凭借幼年时的交情,想要提拔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因为在皇城司密探的情报当中,宋煊是一个相当有本事之人。 只不过因为家里的缘故,才错失了“童子科”,没有以神童入仕。 如今正在发愤图强考科举,光是这一点,便让赵祯对他高看一眼。 赵祯更是期盼着宋煊在这次发解试当中,能够榜上有名。 如此,才能距离他来东京的事件越来越近。 赵祯打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宋煊整治宋城泼皮,把他们全都打服了,安排去干粪卖肥料的事,赵祯才刚刚得知。 因为皇城司的人消息是有滞后性的。 毕竟明面上的任务是及时给官家送一些宋煊写书的新章节,他们个人主要是经营在宋煊家周遭的摊位。 因为真的挺挣钱的! 这场公差,可是真的好。 禁军里的俸禄不算少,可也没有人嫌弃自己钱多啊? 更何况在东京城生活,费是极高的。 所以这帮负责监视宋煊的禁军们,对于宋煊的其他消息,都是抽签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然后回去禀报再决定细查上报。 一来一回,消息自是滞后不少。 “乞丐与泼皮结合起来?” 赵祯自是知道东京城是有鬼樊楼的,也叫无忧洞。 他当年也进去过,机缘巧合下被宋煊给带出来了。 开封古城,十朝都会。 如今的大宋开封城,是从历代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由于汴梁的地理位置过于靠近黄河,不仅导致大宋首都时常会因为黄河泛滥而遭遇水患。 更因为城中汇聚了大大小小多条水系,而时常遭遇内涝这样影响城市发展与运作的问题。 所以开封府的地下排水渠道便是十分发达。 大宋开国这么多年过去,鬼樊楼的规模早就越来越大。 在陆游的《老学庵笔记》中曾有过如下这样的描述: “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因为只要普通人家的孩子被拐进了这座“鬼樊楼”,便几乎等于死于非命或不再有机会与家人团聚。 一旦有小孩被拐,家人都会先从“鬼樊楼”打听,这里被绑架贩卖的儿童不计其数。 而在这里成长的孩子们,在恶徒教导下,要么成为欺骗市井的帮凶,成为“无忧帮”的后备力量,要么被打残到开封城去乞讨。 如果是女孩,听话的卖到开封青楼,成为鬼樊楼的“生金瓯”,不听话的就留在地下做着见不得人的烟买卖。 就算是包拯后来当了开封府尹,想要剿灭鬼樊楼,也是数次毫无办法。 刑法再严,也难以整治,由于窝点就在开封城下,火跑击不得,加上地道诡秘,大军入不得。 下面的迷宫,极少有人能够出来。 赵祯甚至觉得自己十分幸运遇到了那个叫宋温暖的孩童。 如今他身边那几个伙计,想必也是当初被他一同从鬼樊楼里带出来的。 兴许有人得病死了,因为赵祯觉得与当初一同去泡澡吃饭的人数目对不上。 “宋十二果然是有办法办事的。” 赵祯很是高兴,宋煊把一帮人都改造好了。 至于收大粪这件事,在赵祯看来是“惩罚性”工作,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 偏偏那些泼皮以及乞丐都服从宋煊的话,那只能说明宋煊他能打! 如此能打之人,将来若是对外发生战事,以他为帅,不知道将来能够取得胜利? 别看赵祯是一个宽和仁厚的皇帝,可他内心深处依旧是有着极强的好战因素。 仁宗时期的对外战争,以范仲淹等镇守西北的主战派,都不如东京城里那个最大的主战派赵祯的想法更加激进! 无论是祖上要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想法,还是如今西北之乱。 赵祯都渴望能够武力征服! 因为他没有,所以才渴望拥有! 赵祯继续往下看,至于什么宋城及时雨之类的称号,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出门在外,他就喜欢给自己编绰号,不轻易以真名示人。 皇城司的人还探听到了书院学子对于朝廷新规有些反对的意见,竟然有学子暗中打着宋煊的名义想要去找官府要个说法。 看到这里,赵祯也是有些气愤! 好在是宋煊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件事给处理了,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了。 如此种种,越发让赵祯确信,宋煊他是一个有本事之人。 将来定然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赵祯可以确信,其余人绝对想不到,自己与宋煊早就认识这件事。 谁说皇帝没有心眼? 赵祯为人宽厚,并不代表他蠢笨如猪,甚至更有想法。 只不过因为如今有刘娥这个太后压制,自是把许多心思都压在心中,苟起来。 这个主意,当初还是听宋煊随口说的。 “当真是不知道这次他能否考中啊?” 赵祯看完之后,便把信件收拢起来,随即拿到三国演义继续看了起来。 …… 科举考试是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考上后自是能够一举成名天下知,可考不上,那也是穷困潦倒的下场。 此番又因为朝廷的新政,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本就不多的解额,还要许多通过发解试的老生争抢,众人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休息那天,众人坐在宋煊家里。 宋煊发现好几个人嘴上都长了燎泡。 明显是上火,担忧自己的无法在科举当中通过。 宋煊倒是哼笑一声:“王兄,你这是怎么了?” 王泰扭过头去,不想搭理宋煊。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够跟宋煊比心态的。 此番发解试,名额那么少,总归是要有许多人落榜的。 张方平依旧在低头看书,妄图把所有历史都融入脑子里。 避免到时候成绩过于难看。 “你们一个个都都说要与我争这解元,怎么还没开考,就全都认怂了?” “谁认怂了?” 王泰立马就回过神来:“我只是缺水,这阵子学的太累了。” 大家趁着今日休息全都在弄保状。 总之全都是心神绷紧。 宋煊倒是无所谓,继续安慰众人道:“这点考试用得着放在心上吗?” 张方平的眼睛也从书本上收回来,想要看看十二哥说什么心理辅导的话? 毕竟他早就说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心里都是有些问题的。 他们确实听宋煊道:“自隋唐以来,科举便是天下读书人的龙门,可这龙门之下,不知埋没了多少白骨。” 张方平眼神当即瞪大。 万万没想到十二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十二郎,你若是不会说,便不要说了。” 王泰气急败坏的捂着自己的脸:“有你这么给大家宽心的吗?” “就是,平日里你宋十二挺能说会道的,今日叫来大家就是为了来打击我等的吗?”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们都觉得自己成为科举一途上的白骨,可我宋煊自是要成为科举一道的佼佼者,踩着你们这群白骨上岸,若是不服,尽管在考场来战。” “好好好。” 包拯作为这群人里岁数最大的,他自是哼笑一声: “你这个激将法当真是弱的很,不过我应了。” “还有我!” 王泰自是不肯服输,谁还没有个考解元的梦想? “宋十二,你且小心了,此番想要夺取解元之人不急其实。” 吕乐简虽然没有嘴角长泡,但是也是学习的心慌,他当即推出了一个人。 “赵概,你也是有印象的吧?” “他可是受到过文坛名士刘筠、戚纶、黄宗旦的称赞,诗赋一途上,依照西昆体的创造,更是远胜于你!” “你若是想要考取解元,怕是有些困难。” 赵概? 可是考了探的,实力强横! “而且他也会几手武艺,太祖长拳也是耍的开的,待人也和气。” 众人说着赵概的优点,简直就是与宋煊行事差不多。 他性情敦厚持重,又喜欢往外舍财帮助他人, 唯一不如宋煊的便是他与韩琦差不多,沉默寡言。 但又与韩琦不一样,他不喜与众人交往。 “品行又好,文武双全喽。” 宋煊颔首:“那又如何?” 众人一愣,人家很强啊! 你宋十二想要拿到应天府解元的成绩怕是很难的。 “十二哥,鉴于你上一次没有中榜的事实,我是怕你被打脸的!” 张方平觉得考试并不容易。 就算大家努力了许久,但是科举考试多少人都努力过,可大部分人依就是落榜的结果。 十二哥方才那句,许多人都是科举场上的白骨不是瞎说的。 谁都没有把握自己必定中榜,而且还是解元! “人总是要给自己些许勇气的,未战先怯不是我的性格。” 宋煊瞧着众人道: “至少我敢往外说,嘲笑什么的声音,像你们这种心理脆弱之人,才会觉得十分难堪。” 王泰暗暗叹了口气,十二郎的见识还是远超大家。 这种事,谁都是好面子的。 能够通过发解试的,自是洋洋得意。 可是无法通过的,当然是面上无光,与人交谈,首先便是矮了三截。 果然宋煊他的心态,就不是谁能够轻易比的过的。 范详倒是想要插进去话题,但是他还是跟韩琦学习,没言语。 毕竟发解试自己是通过了。 他也没那个胆量去刺激其余同窗。 “十二郎,我等的心态,当真如你所言的那样脆弱不堪吗?” 包拯自从与宋煊结识后,便是对他什么都不看重的姿态,给惊诧到了。 “你们这帮读书人,心态好的可没有几个。” 宋煊忍不住摇头道: “科举考试嘛,谁都希望自己能够高中榜单,这是极为正常的。” “我若是你们,定是要好好调整心态才行。” “就要考试了,今天还做题吗?” “不做了,你们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我怕再训练,真到了考场上,你们全都得趴下。” 宋煊随即招呼众人出去买卖菜,今天聚个餐,就等着科举考试了。 众人的情绪都不高,但宋煊无所谓。 他索性脱了上衣,穿着短打下楼去与王珪对练枪法,就当放松身心。 时间总会在不知不觉当中流逝的飞快,让你措手不及。 今日,总是到了发解试那天。 贡院门口一早就排起了长队。 宋煊打着伞,站在树荫下。 相比于上一次,此番他也算是有经验了。 无论是准备的东西,还是自己练习的诗赋。 “十二哥,人绝对超过一万了。” 张方平摆弄着自己学来的知识,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嗯。” 宋煊应了一句,瞧着远处有序进入的考生,一时间有些感慨。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宋煊扇着折扇感慨道:“可是你想要卖与帝王家,也是需要门槛的。” “十二弟。” 宋浩在人群当中挥舞着手,随即跑过来拉着宋煊: “十二弟,我这阵子有宋祁的辅导,感觉经验大增,你可有把握?” (本章完) 第207章 赶紧他妈的放题过来吧! 第207章 赶紧他妈的放题过来吧! “那我觉得五哥通过发解试完全没问题。” “哈哈哈。” 宋浩倒是没有谦虚。 小小的发解试,他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况且这段时间有了状元宋祁的辅佐。 宋浩更加确信,自己能够通过省试。 解试算什么? 至于解元他更是有目标要冲一冲,故而宋浩开口道: “十二弟,此番过后,你也看看状元笔记,当真是对你我在科举考试当中,大有益处的。” “宋知县他又送了我两本状元心得,极为珍贵,旁人想看都没机会,只要你开金口,五哥把所有笔记都给你送过去。” “况且有他的辅导,五哥可是要与你争一争这解元的位置。” 宋浩就是在用激将法。 其实他很期待宋煊说他也要看状元笔记这话。 况且这种玩意,当真是对自己大有裨益的。 如何能够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拒绝? 那不是拒绝他人的帮助,而是拒绝自己的前途! 没必要因为这点不愉快拿自己的前途来赌博。 再加上宋祁为了给他外甥许拯“赎罪”,自是好好辅导了一番宋浩。 “哈哈哈。” 宋煊听了他五哥的话,登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待到笑的宋浩都有些不自信了,才听宋煊说: “五哥,你是第,额,总之已经超过十个人以外了,想要与我争夺此次解元之人了。” 宋煊收起折扇笑道: “总之,无论是谁的挑战,我宋十二都接下了,咱们此次发解试过后再说。” 宋浩暗暗叹了口气,他其实一直是想要修复与宋煊的关系的。 奈何无论怎么靠近,他都是极为有分寸的推回来。 友好的关系,根本就推进不了一星半点。 宋浩发现自己与亲弟弟宋煊的关系,还不如他在书院当中结识的一些同窗关系更为紧密呢。 如今站在他身旁的那些年轻学子便有不少。 宋浩想不明白,他想要跟宋煊摆兄长的谱,可又摆不起来。 十二弟他连过年都不回家去,反倒是与结识的那帮乞丐们一起在宋城过年。 亲情淡然的很! “你!” 宋浩是想要反驳,却又不好说什么重话。 他不想影响宋煊考试前的心气。 宋浩重重的叹了口气: “十二弟,你会为你自己的固执,年轻付出代价的。” “我自己选的。” 宋煊却是压低声音:“五哥,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成不了自己的,填鸭式教育,可不一定能考的好。” 宋浩脸色变换了一会,最终离开他们这个小团体。 “十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极为八卦的吕乐简连忙跳过来:“我看你五哥可不怎么开心呐。” “嗨。” 宋煊不知道吕乐简是否在给他堂兄吕夷简打听消息,不过他一想吕夷简也不会关注自己这个小角色,便没什么防备的开口: “我五哥是想要把宋祁宋知县赠送给他的状元笔记,借给我瞧瞧,我懒得瞧,他不高兴罢了。” “那可状元笔记啊!” 吕乐简眼里露出极为八卦的神色:“满大宋找一找,都很难得的机会,十二郎你竟然不在意!” “是啊。”王泰也是十分可惜的道: “我爹虽是宰相,可让我去找一本状元笔记拿来看,那也是极为不容易的。” “更何况我还听闻宋祁开宴会都带着你五哥,顺便给他辅导功课的,如此待遇,怕真是世上难寻。” 众人一阵羡慕,这宋浩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呢! 就因为宋祁他外甥当众诬陷宋浩,给出的赔偿吗? “是啊,是啊。” 吕乐简重重的叹了口气: “十二郎,你怎么就不去好好敲诈他一二,到时候也好惠及我们这些苦学五门的同窗!” “是啊,舍你一人,造福我等大家。” “哈哈哈。” “哎呀,亏了亏了。”宋煊当即一拍手: “你们要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种事!” 众人越说越被宋煊的话语给逗笑了。 方才如此无耻的话语竟然出自自己之口,定然是受十二郎影响。 不过此事,倒是让吕乐简暗暗思索。 宋煊他莫不是真的有实力夺得解元? 否则如何会舍弃状元笔记呢? 要知道宋浩可是捏着死死的,谁都不会给看的。 就算宋祁觉得没什么必要,可拿到手的人却是不一样的感受啊! 有了这个,将来在科举场上,排名靠前,简直是易如反掌。 “十二郎,你跟我透个底。” 王泰压低声音道:“我们跟着你一起疯狂的做题,当真会有用吗?” 宋煊觉得科举考试总归就那么点内容,尤其是在诗赋上,只要练得多,总会遇上的。 而且很难有什么变种题出现! “考过便知道了。” 宋煊随即摊摊手: “只要你考的次数多,心也早就该麻木了,进了考场也不至于紧张的尿裤子,看了题也不至于头脑发懵,无法答题。” 几人被宋煊的话说的嘿嘿笑了起来。 毕竟真的有人进了考场,吓得尿裤子的事。 参加科举考试的这帮学子,心态当真是不够好。 “罢了,罢了,快进考场吧。” 包拯瞧着人群减少了不少,总算是能减少排队。 此时站在门口盯着搜身的正是宋城知县宋祁。 他双手背后,瞧着这帮学子,心中十分感慨。 毕竟他也没有脱离此道许久时间。 宋祁瞧着宋煊在那里被搜身,倒是上前主动搭话: “十二弟,我一直都让你五哥叫你有空来家里坐坐,为何一直不见你的身影?” “好叫宋知县知晓,我那铺子还挺忙的,洵日更是要写些东西才好维持。” “我知道,三国演义嘛。” 宋祁倒是觉得宋煊文采不错,随即又笑道: “可是科举考试又不考写这些玩意,我一直都以为十二弟是个聪慧之人,如何关键时刻拎不清啊?” “拎不拎得清这种事,还是在于个人的看法。” 宋煊接过考篮后,笑着点头走了进去。 宋祁瞧着宋煊走过自己,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什么他也喜欢不起来。 倒是他大哥那谄媚的劲头,自己还是很欣赏的。 没什么本事,但至少有了生存的本事。 光是这一点便比许多人强上不少。 读书人都过于清高了,觉得自己定然能够在科举场上,杀出个扬名立万来。 可惜,大多数人都会成为科举场上的白骨! 宋祁不知道宋煊的实力,但是通过他大哥的描述,却又有些相信,宋煊是有些读书天赋的,但并没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比如经营他那个铺子,整顿宋城泼皮。 一个小小的“马弓手”,在三国演义里给写的那么厉害! 他宋十二当真是好大的脸面呐。 宋祁是看过三国志的,羽威震华夏。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三英战吕布,过五关斩六将,华容道义释曹操,单刀赴会等等。 胡写罢了。 宋祁瞧着宋煊越走越远,最终拐进了院子里,这才收回目光。 他见过太多诸如宋煊这样孤傲之人了。 宋祁倒是很是期望,宋煊得知再次落榜的头颅,是否会今日这般继续昂着? 宋煊则是打量着密密麻麻的学子,总之就是人真的多,而且议论纷纷的声音纳入耳朵。 在这炎热的八月,更是让人心浮气躁。 不少学子擦着头上的热汗,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恐惧,还是真的是易热体质,这就汗如雨下了。 作为主考官的晏殊自是请了不少郎中前来坐镇,以免在考场上考生发生意外。 这种事却是十分的常见。 晏殊早早就抬眼瞧着宋煊进入考场,依旧是那般的自信从容。 即使宋煊当众宣扬他要考中解元一事,并且为此努力了很长时间。 可晏殊心中依旧没有太多的底气相信他。 毕竟能在这科举考场闯荡出来的学子,总会有不少卧虎藏龙之人,脱颖而出! 随着院门关闭,晚来的学子也不会放进来了。 铜锣响起。 作为主考官的晏殊开始从第一个考场宣布纪律。 其中最后一点,便是报考的人数过多,朝廷决定要开启以前的策略。 那便是先诗、赋,后策论,墨义、贴经等,且实行“逐场去留”法,即诗、赋成绩过关,才有资格考策论等等。 如今也是以诗赋为主,只要这个不过关,后面的也不用考了,白白浪费所有人的时间以及官府的各种钱财。 一听这话,众多学子又忍不住哀嚎起来。 本来参加考试的人数越来越多,现在连科举法子都复古起来,变得更加残酷。 谁让大家赶上了呢! 只要你想要走这条路,哀嚎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被动的接受。 若是有人胆敢趁此事大闹考场,定然会让你进了大牢,并且剥夺你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所以此时听了主考官所说的规矩后,许多考生越发感到焦躁不安。 宋煊悠悠叹了口气,果然进士考试主要取决于诗、赋文辞是否工整。 即使到了仁宗朝,依旧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要求改革呢! 晏殊却是另有深意,此举也是为了推动科举改革的进度。 把从诗赋的重点转移到策论上来。 下面的人闹哄哄的,些许声音才能被朝廷采用。 宋煊随意望向周遭,看向大家都如此担忧,自己就没什么担忧了。 看样子他们对于诗赋都没有信心,害怕无法进入二轮! “赶紧他妈的放题过来吧!” “我手中的毛笔已经饥渴难耐了!” 宋煊恨不得立即开始答题,如此才能更早的结束这种折磨。 张方平稳稳的坐在一旁,对于外面嘈杂的声音并不理会。 至少在宋煊的影响下,他的心态已经变得极好了。 在一阵嗡嗡声当中,以及考官们的肃静之下。 应天府发解试。 在八月十日这天,终于开考了。 诗赋分别是怀古,以及秋日感怀赋。 宋煊瞧着衙役举着牌子走过。 “呼。”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依照自己这么长时间对照西昆体死练。 怀古诗。 那简直是他妈的送分题啊! 这跟晏殊直接告诉自己答案,有什么区别? 王从益还想费劲巴拉的搞来试卷提前给自己看,用的着他费心? 于是宋煊直接挥笔写下: 金谷园中草自春,铜驼陌上柳如新。 玉树歌残王气尽,金陵梦断客心惊。 乌衣巷口夕阳斜,朱雀桥边野草。 唯有青山依旧在,几回陵谷变桑麻。 金谷园,石崇的别墅; 铜驼陌,洛阳古街; 玉树,指陈后主的《玉树后庭》; 乌衣巷,东晋王谢家族的居所; 朱雀桥,南京古桥; 陵谷,汉墓。 宋煊写完之后,没等墨水干,他再次通读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错漏之处,紧接着看向那首秋日赋,再次挥笔。 “秋风起兮,白露为霜。” …… 宋煊一阵洋洋洒洒在那里写着。 坐在高台上的晏殊一瞧宋煊看见题目后,就开写。 还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上一次考试的时候,宋煊还是规规矩矩的把题目抄在草稿纸上,而不是像今日这样直接写。 看样子他憋了很久,就等着在这考场上大发神威呢! 想到这里,晏殊便是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此子如此模样,倒是真的有机会问鼎解元之位啊! 王泰一瞧竟然是这种题目。 他在宋煊举行的题海当中,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此时写的更是手到擒来。 原来刷题真的有用! 王泰甚至想要放声大笑,去抱着宋煊转圈圈。 什么他娘的状元笔记? 在如此题海战术的轰击下,自是荡然无存! 不仅是王泰如此,连最为稳重的包拯,都觉得晏相公出的题目过于简单了? 这还怎么从万余名考生当中,选出那么几十人来登红榜? 抛去经常同宋煊一起学习的学子外,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得还是难。 就算是不觉得的难的学子,一时间因为考场上各种因素的干扰,因为心态不行,也无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宋祁慢悠悠的巡场,他发现大部分,或者是许多学子都没有动笔,而是坐在那里默默思考。 他瞥了一眼宋浩,已经在动笔了。 这说明他还是有些天分的,更何况本就是通过发解试了,如今再考,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宋祁并没有把视线继续放在他的身上。 相比于晏殊等人,宋祁是第一次巡场,以往自己都是坐在那里被别人巡场。 所以他现在很是得意,毕竟身份已经互换了。 受到“监视”的是他的后辈,以及曾经的同辈! 因为宋浩就相当于他的同辈,只不过没有通过省试,而宋祁却是通过了。 如此心态之下,自然是万分得意。 宋祁很快就略过了众人,因为他在寻找宋煊。 此子说是要考解元。 又不需要自己的状元笔记,又不需要自己的辅导。 当真是狂妄的很。 宋祁瞧着宋煊的背影,果然是没有动笔,而是坐在那里低着头。 一副思考的模样。 “哎,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宋祁心中暗暗笑了笑:“总归是会被困境打回现实,知道自己该舍弃那股子高傲之气!” 可是宋祁走进宋煊的时候,他发现宋煊一诗一赋已经全都写完了! 这才多大会啊? “莫不是瞎写的!” 宋祁放缓脚步,快速瞥了一眼宋煊的诗。 通篇念下来,倒是每一句都辞藻华丽,用典了。 从繁华逝去到历史变迁,有亡国之音,有豪门衰落; 更有昔日繁华的荒凉,永恒的自然象征,与世事变迁六朝繁华消逝的对比。 如此种种,当真是有点本事! 可是那赋,宋祁却没有来得及看,他的身位便越过宋煊,继续往前走去。 但是脸上震惊的神色不减,宋祁想不明白! 宋煊为何能一气呵成,直接把诗赋如此短的时间写出来! 宋煊要是写一首不对仗的诗词,宋祁也不会怀疑。 可是这是西昆体,绝非简单之事。 再加上宋煊上一次被晏殊罢黜,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会写呢? 饶是宋祁是背地里的大宋状元,他从发解试、省试再到殿试,从来没有过宋煊这种快枪手的行为。 因为也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急智! “怎么可能呢?” 宋祁摇摇头:“他不要我的状元笔记,也不需要我的辅导,莫不是当真是胸有成竹,觉得考个解试简简单单?” “不应该啊,要是宋十二他当真有这个实力,第一次参加发解试的时候,便应该榜上有名!” 宋祁一时间没理清楚,宋煊答题又快又好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惊。 晏殊却是见到了宋祁看宋煊卷子的小动作,自是也瞧见了他脸上错愕的神情。 他倒是有些好奇宋煊此番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赋来,竟然让宋祁有些惊诧? 至于宋煊快枪手的事。 晏殊根本就不在乎。 只要宋煊不在殿试的时候,把这个手法用出来便行。 宋祁走上高台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被正要下去巡场的晏殊扶助。 “多谢晏知府。” 宋祁看着晏殊,他更不敢相信宋煊因为晏殊的缘故,能够提前拿到试卷。 所以才会早有准备,待到题目一下发,他便立即写出来了。 尤其是主考官是晏殊,在出题的时候,可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开考前,谁都不见。 宋祁霎那间又想起晏殊的故事,那只能说明宋煊以前做过这种怀古的诗,并且加以练习,才能写的如此之好! 晏殊扶助宋祁,却是低声询问:“何故如此?” (本章完) 第208章 进入第二轮 第208章 进入第二轮 “一时失神。” 宋祁当然不会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若是累的夏痿(中暑),那可就不妥了,你且在一旁休息休息。” 晏殊拍了拍宋祁这位下属的肩膀,随即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也下去巡场。 这个考场的人,晏殊站在高台上已经看完了,大多数考生都是在思考。 而宋煊一簇而就的行径早就被晏殊看见了。 如今见他写完了在那里检查错字,又准备誊抄,这才下去看一看。 宋煊此时正慢悠悠的往试卷上誊抄。 晏殊快速瞥了一眼,瞧着宋煊的诗赋,倒是大有进步。 他便放下心来,继续巡逻。 然后晏殊就发现与宋煊交好的几个学子,都写的很快,他心中一时间有些诧异? 莫不是宋煊押题了? 毕竟每次考试都会有考生进行押题,也不乏有走了狗屎运的人押题押对了。 晏殊可不觉得自己出的题被人能够轻易猜出来! 那只能说明他们以前练习的时候,是做过这种题目的,故而用不着再三思考! 晏殊双手背后在考场上溜溜达达的,他很满意大部分人都急的焦头烂额的模样。 只有如此,才能从万余人当中筛选出足够少的人,进入下一轮。 相比于上一次因为没有休息好,宋煊回家去休息,这次他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考场当中,并没有当什么出头鸟。 直到考试时间快要结束了,宋煊才示意自己要交卷子,先人一步走到了考场大门。 而此时,考场门口已经聚集起来一部分人。 “十二弟,考的如何?” 宋浩早早就答完卷了,只是矜持,并没有想着要早交卷。 结果见到宋煊过来,自是出声询问。 众人也都看过来。 宋煊的知名度,让不少考生都认得他的脸。 更何况还当众喊出要考中解元的人! “一般。”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毕竟晏相公出题一向很难。” “对对对。” 宋煊说了这话后,许多学子都极为认同。 “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入第二轮。” “是啊,我也有此担忧!” “这次过后,二日后再来参加考试,提前半天公布通过结果。” 宋浩听着宋煊一般的回答,倒是没有认为宋煊没考好。 他向来谦虚的很。 说一般,岂不是考的很好? 一想到这里,宋浩眉头微微上挑。 看样子通过一轮进入二轮应该没啥大问题。 罢了。 若是宋煊他连第一轮都没有通过,宋浩心中还是极为失望的! 毕竟宋煊那么高调的宣布,他自己要争夺应天府解元,不应该一丁点实力都没有的。 宋浩更愿意将来在省试上较量,自己有状元笔记的加持,而宋煊他什么都没有。 到时候他才能明白有人帮扶的好处啊! 可是一旁的张方平却是嘴角上扬,他一时间有些亢奋。 因为这种题在十二哥的带领下,他真的刷过不止一次。 反正诗赋的出题范围,就那么多。 可依旧是有大部分人写不出来的。 就算你压到题,都不一定能够顺畅的写出来。 “十二哥。” 张方平嘴角上扬,忍不住想要分享喜悦。 但是却被宋煊制止:“待到出去再说,人太多了。” “好的。” 张方平到底是心态更加不稳,此时乐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根本就憋不住。 贡院大门一开,自是乌压压的出去。 宋煊在人群当中穿梭。 镇关南连忙大喊道:“宋少爷出来了,宋少爷出来了。” 随即不少泼皮自是涌上前来,大声恭喜。 仿佛宋煊已经获得解元了。 这一幕自是让许多读书人都远离他们。 “宋少爷,你这次能不能考第一啊?” “什么第一,那叫解元,没见识!” “对对对,是解元,解元!” “是啊,兄弟们可都盼望着呢。”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我自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宋少爷,这次我可又是买你中了解元,他们可都不相信!” 镇关南连连谄媚的跟在一旁:“宋少爷可必须要中解元,叫那些人好好瞧着。” “哎,去我的书铺买点三星彩我可不拦着,可你若是去了黑赌坊押宝,被人做了局,我可保不了你!” 镇关南随即摆手: “那不能,整个宋城谁不知道我是宋少爷的门下!” 无论是鲁智深还是郑屠户,全都是小种经略相公门下。 众人一阵羡慕。 自从镇关南被宋煊教训一顿关进监狱后,便得了富贵。 不仅娶了顾通判的小妾当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下从破落户转变成“人上人”! 哪个泼皮不羡慕? 再加上听了宋煊的劝告,身边也没有留下多少钱,置办房子以及田地,不至于被曾经的泼皮同伙给敲诈走。 如今还干起了买卖,人生步入正途,自是要紧贴宋煊大腿。 宋煊倒是无所谓,镇关南在这,就相当于千金买马骨,只要跟着他混,日子就有盼头。 尤其那千金的费用,还不是宋煊出的。 张方平倒是习惯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与谁都能搭的上话。 至于其他读书人,对于宋煊被一群泼皮围着,还没有拒绝同他们交谈,感到十分的震惊! 这不是有损咱们读书人的身份吗? 在大宋,只要是读书人,那必然是高人一等。 待到你考中进士当官后,高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宋煊慢悠悠的走着,与一些过来搭话的人,随即的回复着。 总归就是在他考试这时间内,看看他心情好不好,若是好的话,趁机提些要求。 毕竟整个宋城的收粪工作,都是划片区的。 当收粪能够获取利益后,自是有人想要多拿点份额。 这是无可避免的! 宋煊回了书铺,神清气爽的靠在躺椅上。 “十二哥,你答的怎么样?” “挺不错的。”宋煊颇为悠然的道: “若是其余三门也能答的好些,解元真的再像我招手了。” 张方平点点头,他自是明白十二哥在诗赋一道上的天赋,然后又大量练习西昆体,此时写那些玩意简直是得心应手。 他都觉得简单,那十二哥定然是手到擒来! “十二郎。” 王泰直接跑进书房,大叫一声: “方才在贡院门口寻你半天,都没见你,怎么这次出来的如此晚?” 王泰瞧见题目之后,自是在心中大叫一声,过于简单。 他快速写完之后,本以为会在贡院门口内等待宋煊一同出考场。 可是他自己早就出来了,一直都没有看见宋煊走出来。 期间王泰总是怀疑,是不是宋煊出的题目太多太杂,他自己都没有记住? 待到过了一会,碰到他人,在得知原来宋煊是赶在最后一波放人的时机出去了。 王泰扶着柱子,努力喘了几口:“我可是答的挺好的,你这个解元兴许就保不住了。” “哈哈哈。” 宋煊靠在躺椅上摆手道: “考的都不错便可以,没有白费咱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付出。” “就等着结果出来吧!” 随即包拯等人也是来宋煊家中,诉说着自己答题答的不错。 众人信心十足,更是开始说着要与宋煊争夺一二应天府解元之类的话。 吵闹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因为这个题一出,他们对于自己进入二轮,参加完整的科举考试并没有什么担忧的。 只要是考试,考生便是有忧有喜。 但阅卷老师却没有什么那么高兴,因为严峻的判卷等着他们呢。 此时也轮不到什么誊抄,早早的糊名之后,晏殊直接开始给众人分配审阅,并且进行评判。 “时间紧,任务重。” 晏殊面前也是有着小山高的试卷: “诸位,话也我不多说了,直接审阅。” 油灯以及蜡烛一直在点起来。 众人判卷之人,争分夺秒的进行审阅。 只要今天上半夜多干一点,明天便能早些放出去。 总之就是这点卷子,根据西昆体的判法,那也是极为方便的。 晏殊看一个便是批甲乙丙丁戊,至于更烂的便是x。 连西昆体的基本都没有掌握,那还考些什么呢? 参加的人多,但优秀的考生少。 晏殊几乎是几眼就定下了优劣。 此举与高考判语文作文是差不多的流程。 晏殊瞧见宋煊那独特的“宋体”字,停留了一会,仔细阅读宋煊的诗与赋。 相比于上一次,宋煊虽然写的赤壁赋极为优美,但并没有完全附和西昆体。 这一次宋煊写的既切题,又附和西昆体。 看样子总算是磨砺出来了。 晏殊随即在宋煊的试卷上写了个“甲上”的评分,顺便翻开下一张。 此番宋煊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定然能够取得应天府解元的位置。 到时候他前来答谢的时候,自己再公布当年故意罢黜他的事情,把那本赤壁赋拿出来,帮他扬名。 今后进了东京城,兴许能够再次掀起一些名望来。 因为苏洵带着两个儿子入京考试,就带着自己的名作去拜见欧阳修,被当时大家欧阳修一赞扬,立马名声大噪,公卿士大夫争相传颂他的文章。 待到第二年,苏轼苏辙二人中榜,一下子就让三苏名声响起来了。 这种基本的养望的手法,自是需要有一个在文坛当中有分量之人,给你宣扬一二,甚至背书。 别人才会知道你这个屡次科举落榜生的名头。 晏殊想了想,这种事宋煊应该不了解,到时候提点他一二。 发解试这个话题,自是能够引起众人的讨论。 属实是有热度的话题。 经过一通宣扬,赌坊自是趁机发出盘口。 依旧是赌谁都能够获取解元的位置。 相比于上一次的赔付比,这一次宋煊的赔付比大幅度上涨。 宋煊又是写书,又是经营铺子,又是整顿宋城泼皮搞粪业。 一桩桩一件件,不务正业的事。 再加上这次发解试,难度增大。 还有那些考过发解试的学子。 连宋煊他两个哥哥,都比他的赔付比要低。 赌坊自是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捕头丁哲以及潜火队的人,倒是因为宋煊的缘故,想着赔本赚吆喝的心态,买了宋煊能够高中解元的赌注。 在大宋。 赌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丁哲瞥了一眼潜火队的虞侯姚云帆:“你怎么跟着我买?” “什么叫我跟着你买?” 姚云帆随即撇嘴道: “我是冲着十二郎的面子来买他高中榜首的,谁跟你一样?” “嘿,我就不是了?” 丁哲哼了一声拿着自己的条子走了。 赌坊的人见如此更是嘿嘿发笑。 像这种赔率高的人买的越多越好,因为当真是不容易考中解元。 “瞧瞧。” 王珪拿着赌坊给开具的条子: “哥哥,我可是了一贯钱买你高中解元啊!” 宋煊瞥了一眼日进斗金赌坊给开的条子,啧啧两声: “一赔八,发财了,可你可真是连点大钱都不舍得!” “啊?” 王珪自是听了路上的人说,宋煊之所以赔率高,就是因为中榜难度大,甚至连第二轮都可能进不去。 “此次我定然高中解元!” 听了宋煊的话,王珪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哥哥,白得的钱,不要白不要!” “明天你与陶宏一起去买,多挣点,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买,分批次的去买,保准买的他们心虚。” “好好好。” 王珪觉得能在从赌坊里掏出钱来,简直是神人! “哥哥当真是有把握的?” “我何是做过没把握的事。” 宋煊依旧捏着手中的论语在温习: “这次都中不了解元,那指定是晏殊他故意打压我了。” “那不能。” 王珪觉得宋煊说的没什么道理。 他发现晏殊是很看好宋煊的,如何能够在这种前途上的事打压他呢? 一丁点可能都没有! 随着大规模资金购买宋煊中解元的存根后,赌坊老板自是有些心惊。 虽然买小概率的赌客从来不少,但是大手笔买的,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毕竟赌坊的理念是挣大钱,而不是往外赔钱! 所以他让手下人把宋煊中解元的比例降下来,降到一赔三。 宋煊在去看榜的路上,听着王珪过去见了赌坊的操作。 “赔率下降,还是有经验的。” 宋煊倒是不在乎,反正写的纸条上,已经标注了赔率。 “到时候取钱就行,他敢赖账,叫他做不下去!” “好嘞。” 王珪连忙开口道: “这下子我攒钱娶媳妇的钱都出来了。” 他家里不富裕,要不然能外出闯荡卖艺挣点辛苦钱吗? 在宋煊这里,自是包吃包住,还给开保镖的价钱。 平日里又没什么事,还能练武,打熬武艺。 甚至还能去街头混战,打那些泼皮练习一下手感。 说句神仙日子都不为过。 “东京城消费高,还是多攒些钱吧。” 宋煊明白王珪是想要回到东京去当禁军,然后在对外战争当中博取富贵。 毕竟大宋对于官员,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是愿意给钱的。 而且还不止是一个官职,直接出“寄禄官”,给你发这份工资,但用不着干这个官职的活。 冗官现象极为严重。 “是啊。” 王珪是在东京“穷活”过的。 幸亏家里支持他当禁军,才没有短了他的饭食,又跟着一个好师傅学习。 主要是师傅也觉得他身体好,是个当“贼配军”的好料子。 将来若是遇到战事,兴许就能直接当大官了。 只有打仗,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甚至是大头兵才有机会往上爬。 否则以科举考试的规模,连为官的位置都没有多少,哪有那么多武将的位置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众人惊呼,终于放榜了! 榜单上只要走自己的名字,那明日便能参与第二轮。 乌压压的人群当中。 自是许多学子想要争先看望。 晏殊作为主考官,此时眉眼皆是一副疲惫之色。 他并没有立即让衙役张贴榜单。 除了要看自己是否中榜的学子们,更有无数想要看热闹的人群。 晏殊自是让衙役以及兵丁出去,开始分流人群,避免因为激动发生踩踏事件。 虽然诗赋为主,但依旧也要看看其余三门的成绩。 晏殊拿着木制喇叭,叫人肃静,顺便让兵丁下去,犹如皇宫里的宦官一样,一排一排的向前传递自己的声音,方便所有人都听清楚。 晏殊手里拿着红榜开始念名字。 此处更是没有什么排名,完全是按照先前考试的考号前后所念。 “戌场十三号,宋煊。” “戌场十三号,宋煊。” …… “十二哥,是不是你的考场号?” 王珪颇为兴奋的询问,他盯着宋煊,更加激动,生怕他说不是。 “不错,而且应天府也没有与我重名的。” 宋煊点头在嘈杂的人群当中回复。 “哈哈哈。” “十二哥进入第二轮了,谁还说十二哥考不上解元!” “哈哈哈,就是就是。”张方平附和了一二,但更想要听到自己的名字。 王珪眉开眼笑的。 无论是宋煊考中解元,还是从赌坊那里赚到钱,对于他而言,都是极好的事。 可谓是双喜盈门。 “恭喜,恭喜。” 周遭人听着王珪的话,自是说着恭喜,除了希望能够沾沾喜气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听到自己的名字。 已经被念到名字的人,自是皆大欢喜。 过了考场号还没念到名字的,显然是没有中榜。 倒是张方平被宽慰后,依旧颇为紧张,死死拽着宋煊的衣袖。 (本章完) 第209章 这次的题很简单吗? 第209章 这次的题很简单吗? 在心态这方面,张方平还得多多应对,才能稳如老狗。 宋煊自是随口安慰: “不必紧张,你都说考题简单了,此时不过是按照考场顺序念名字,你考场在大后面,且得念呢。” “啊,是这样吗?” 旁人惊诧的道:“那我岂不是没有中!” 宋煊、张方平、王珪齐齐看过去。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糟了,糟了!” 科举考试放榜的时候,自是有人哭,便有人笑。 宋浩听到了宋煊的名字,倒是无所谓,若是他真的落榜了,那才叫丢人呢。 况且发解试有什么难的? 真正难的是省试。 每一次参加省试的各地解元都有三十三人,更不用说还有往年的解元呢! 那才是真正的精锐厮杀,稍有不慎,便要从头再来。 “癸场三十五号,张方平。” 一直紧张兮兮的张方平听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跳起来,攥着拳头大吼一声: “我也进了第二轮!” 宋煊脸上带着笑,示意回家去备考。 反正成绩已经宣布的差不多了。 宋煊粗粗数了一下,大概是不超过三百人。 那考场一下子就缩小了。 上万人的考生直接就刷掉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七。 留下的都是个中好手。 这些个中好手能顺利通过第二轮,登上红榜的,也不足百人。 随着宋煊慢慢挤出人群。 许多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学子们,都在奋力的向前挤过去。 妄图从红榜上找出自己的名字! 其中不乏有满眼含泪,喃喃自语,捶足顿胸,甚至嚎啕大哭者。 因为这不光意味着有新生落榜,还有不少曾经通过发解试的老生,同样落榜无法接受。 大家都想要走科举这条路,从而不光是自己能够出人头地,还能照拂家族,单开族谱。 怎么看,都是极为有吸引力的。 那成功终究是属于少数人的。 科举一道,犹如登天的长梯。 发解试只不过是登天前的一个小boss,犹如虎先锋一般。 可就是在这里,无数人都得沦为虎先锋的外卖,成为累累白骨的一份子。 张方平仍旧十分激动,他走过那些或哭或笑或呆或傻的人身边,无暇顾及他们的感受。 但是宋煊作为最早调整心态之人,一路都在观察他人。 大部分学子的面庞他都收入眼中。 科举! 谁不想要金榜题名啊? 好一会,宋煊才带头逆行走出了人群,奔着自己回家的那条路转过去。 把一切的嘈杂都抛之脑后! 宋煊这才松了一口,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要卷的! 贡院门前,已经有太多卷失败的人。 “十二哥,我进入第二轮了。” 张方平还是十分激动。 尽管距离上榜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可是至少咱们是有资格,问鼎那张轻飘飘的红榜! 红榜上落笔的那几个黑色的名字,今后他们与榜上无名者,有着不同的命运。 宋煊抨击不了此时的科举考试。 就算竞争激烈,可仍旧是给了大量寒门子弟一个向上的阶梯! 王珪在书铺自是大说特说十二哥如何如何进入了第二轮,就等着中解元。 听着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毕竟宋煊人缘还是维系的不错。 这下子连皇城司的暗探们都有些惊诧。 宋煊能顺利通过第一轮,进入第二轮的考试! 若是他真的考中解元。 将来进入东京去考省试,那咱们兄弟伙还能在这里挣点外快吗? 还得想个办法,延长留在这里的时间。 来来回回,又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宋煊早就出了一身汗。 他去洗漱了一番回来后,张方平依旧是难掩心中激动。 “去洗个澡,方才出了一身汗,味道很重的。” 宋煊拍了拍张方平。 张方平嘿嘿一笑,便是立马哼着小调洗漱去了。 天一亮。 宋煊便洗漱一番,然后直接前往贡院。 有了昨日的以诗赋进退的事情,如今在贡院前站着的则是稀稀拉拉的三百人左右。 偌大的广场,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 吕乐简拎着考篮: “昨日我很激动,本想着邀请大家一同去青楼耍一耍,但是一想到那些落榜的也去那里耍了,我就不去刺激他们了。” “好啊,好啊。” 王泰冷笑一声:“你吕乐简也开始嘲笑别人是落榜生了,别忘了你那次也没上榜。” “过去是过去,今日是今日。” 吕乐简自是尾巴翘起来了:“谁说我过去不能上榜,今日也不能上榜的?” “反倒是你,可得小心些,这三百人里有谁还不一定呢!” 要么是相互攻击,要么就是互相打趣。 总之氛围轻松了不少。 一个人与万余人相争,与三百个人相争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反正大家都是此次诗赋的佼佼者,就看其余三科是否能够再次拉开距离了。 “十二弟,好好考。” 宋浩再次过来打招呼,他信心十足,自是要拿下解元,为自己将来步入大宋官场累积资本。 毕竟自己都有状元亲自辅导了,科举考试的成绩能差了? 宋煊笑了笑,应了一声你也是。 他瞧着宋浩去排队,心想自己这个大哥还是忍不住过来嘚瑟了。 倒是七哥只是在一旁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跟着宋浩过去了。 “十二郎,不是我拱火,你这个五哥,怕是有些想要压你一头的意思啊。” “嘿,你也想要考解元,岂不是早就想压我两头了?” “我可不敢。” 王泰嘿嘿的笑着。 因为这次诗赋的得心应手,自是让他也向往解元的位置。 大家都来参加科举考试了,谁不愿意考第一啊? 哪一个又不想连中三元! 奈何梦想与现实过于割裂,能获得解元,可不一定获得省元。 大宋七十多年,搞了这么多次科举考试,也不过是两个半的“连中三元”之人。 那些考中单个三元,或者两个的,绝不是少数。 “十二郎,你可小心了。”包拯也是双手背后道:“我也准备的极好。” “好好好。” 宋煊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一个个的都这么有底气,那咱们就考场上见,瞧瞧谁是真好汉!” “嘿嘿嘿,走着瞧。” 这一次进入考场后,搜身的极为仔细。 因为贴经与墨义是最容易作弊抄袭的。 再加上参加考试的学子够少,总之都是有着极其充裕的事件。 宋祁批阅试卷,眼睛都看了。 此时依旧是站在那里恪尽职守。 毕竟比他还累的应天知府晏殊,也在那里盯着。 宋祁叮嘱了宋浩几句,只要这三科不出大问题,他上榜是没什么问题的。 宋浩自是一脸感激的模样,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帮助,他还真是无法发挥出如此好。 十二弟就是过于孤傲了! 科举一道上,自是有许多艰难险阻的。 没有贵人的提携,你如何能顺顺利利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亲戚这个身份,将来为官后自是会有着紧密的联盟,相互扶持才是最好的方案。 不过宋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奔着自己的考场而去。 “兴许十二弟再多遇到些挫折,便明白这许多世间的道理。” 殊不知宋浩完全是不了解他这个弟弟。 自幼在外打拼,白手起家闯出一片天地的人,会不明白这世间许多道理吗? 可终究是有些事情的原则是自己认定的,别人相劝也无法改变。 宋祁瞧着眉眼带笑的宋煊,在那里接受检查。 他当然知道晏知府亲自给他写了个甲上,而且其余考官连带着他同样是写了个同意。 关键是这帮学子当中,真是不争气! 没有一个人超过宋煊所写的诗赋。 宋祁就算想要有异议也没机会发作。 这小子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上一次发解试他为何就没有通过呢? 宋祁想不明白。 因为按照他的理解,宋煊都有实力考第一了,那上一次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榜上有名。 一个人在怎么努力,也不会比上次成绩好上太多。 如果宋煊这三科没有一科脱后腿,那这应天府的解元还真的非他莫属了。 宋煊坐在椅子上,开始在那里磨墨。 十道经义,三十道贴经。 在他看来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刷刷刷的。 几乎是题一出来,宋煊便能答出来。 如此迅速,别说宋祁有些怀疑了,连晏殊都怀疑自己出的题目过于简单。 待到最后出场的时候,晏殊抓住宋煊询问: “这次的题很简单吗?” “晏相公为何这么问?” 宋煊有些不理解这位出题人的话,明明题挺难的,没听见众人都在哀嚎吗? “我见你答题极为迅速,又十分正确,故而有所怀疑。” “原来如此。” 宋煊想了想便回复道: “晏相公不必过谦,你家祖宗近段时间,定然遭到了大量学子的谩骂。” “他们说你这个出题十分难,都盼望着你家的列祖列宗能够早日带你走。” “下一次发解试,你这个应天府知府最好高升调走,不再这里祸害他们了呢!” 晏殊轻微颔首,他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毕竟上一次宋煊也因为题有些难,上厕所的时候怒骂晏殊是晏老贼,被他逮个正着。 “你不要胡扯八扯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晏相公有所不知,上一次我其实只用了一分心思在这发解试上,想着怎么考都能随随便便中榜的。” 晏殊心想果然如此。 宋煊他就有了一分心思,真能上榜! 但是被自己给故意罢黜,免得他吊儿郎当的,觉得随便考个进士就行。 平白浪费了自己绝佳的天赋! “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从上一次到这一次,我可是足足用了一半心思都在发解试上,若是还考不好,岂不是对不起努力的自己?” 晏殊听着宋煊自我激励的话,他自是十分满意: “你宋十二合该在科举这条路上大发神威,别整的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不好。” 晏殊又叹了口气:“东京那帮台谏官,最是会鸡蛋里挑骨头了。” “你将来这个样子,定是会遭到重点关注的。” “嘿嘿。”宋煊哼笑一声: “那可别让我抓住机会,要不然我用朝笏把他们牙都打掉了,帮你出出气!” “哎。” 晏殊下意识的想要捂住宋煊的嘴,奈何身高差就停下了。 “这种话可不能开玩笑。” 台谏官这个群体很麻烦的。 一个个若是不想法子参人,那就是渎职! 上到宰相,下到群臣,要学会适应这个群体。 尤其是宰相,被弹劾的次数多了,天子就会选择把宰相外放避一避,待到合适的机会再调进中枢。 “方才戏言尔。” 宋煊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晏殊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出去,别在这里总是祸害他的好心情。 他承认宋煊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是这样的天才,当真是不好掌控。 哪有上来就要干人家的? 晏殊忍不住摇摇头,方才对宋煊火速进步感到高兴,方才的言论,又让他一阵心惊。 毕竟按照大宋的举荐制度,一旦被举荐者出现问题,那举主也是有着连带责任的。 晏殊瞧着宋煊走出贡院的大门,又想了想,宋煊是自己个通过科举考试考出去的,绝不是自己举荐的。 那就一丁点问题都没有了。 至于策论在宋煊看来是极为简单的一道题目。 兴修水利。 因为仁宗的命令,从开封府一路南下,各大水系为了能够供应东京百万人口的生存,自是在兴修水利。 而宋煊也是抽空“指导”了主抓此事的推官张亢。 张亢从白胖白胖的,已经变成黑壮黑壮的了。 至少他是真的在为兴修水利这事忙碌。 除了惠及百姓,朝廷,更能惠及自己。 应天府兴修水利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的事,学子的家里兴许就有父母把拉去修河堤等等。 宋煊依照老规矩,先是开明点题,夫水利者,国之根本,民之命脉也。 从疏浚河道,以防水患,再到兴修水渠,以利农业,修筑水库,以备旱涝,列举了历史当中的郑国渠,到如今的范仲淹兴修海堤。 最后宋煊还列举黄金通道,能够为大宋带来源源不断的受益。 不应该仅仅是维系河南这片的水系,更多的还有江西等广大南方,沟通大运河。 宋代江西的发展从这条黄金通道中获益匪浅。 一方面是江西所产的粮食、茶叶、瓷器、纸张、布匹、钱币纷纷运往南北各地。 另一方面是外地甚至外国所产物品进入江西。 宋太宗曾命供奉官刘蒙正前往岭南,规划运输香药入汴京。 刘蒙正实地考察之后,奏报“请自广、韶江溯流至南雄,由大庾岭步运至南安军,凡三铺,铺给卒三十人,复由水路输送”。 海外诸国进口的香药,从广州上岸,沿北江溯流至韶州,折入浈水至南雄县,经三铺陆运,翻越大庾岭而达大庾县,复由水路,自章水进入赣江,经鄱阳湖,东下长江,至扬州转入运河而达汴京。 这条运输线路,为广南货物运输入京的方案,得到批准实行,并长期坚持至于近代,成为中原与岭南的交通大动脉,对沿线众多州县城镇经济的兴旺,影响极为深广。 所以从西北政治中心地区,到东南经济重心地区的水路沟通,主要是由汉水和长江完成的。 而与以广州为起点的海上丝绸之路对接的内河交通,则是“汉水—长江—湘江—西江—珠江”。 大运河开通之后,“运河—长江—赣江—北江—珠江”则成为国内主要的南北通道。 如今东京自是需要漕运来支撑,那就更该把有限的水道够连在一起,并且为朝廷利用。 将来成规模的对外出口瓷器以及丝绸,定能获利极丰。 谨以此策论,献于陛下,望陛下察之,行之,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宋煊收了个尾,便开始誊抄到试卷上。 待到写完之后,墨迹一干,宋煊便举手示意想要交卷。 最后一科,他有些忍不住了。 总算是他娘的考完了。 直到宋煊交卷后,许多学子才抬头。 他们连如何构思都没有写好呢! 宋煊竟然交卷了? 他以前所言要考解元,当真不是吹牛? 宋浩更是没有与宋煊同场竞技过。 二人在私塾那根本就不是竞争,所以当宋浩抬头瞧见宋煊写完之后,心中也是极为惊诧。 怎么会? 整个考场的学子,哪一个人不是在冥思苦想? 怎么你宋煊就答完了? 难道在自己苦思冥想的这段时间内,时间过的飞快? 宋浩再一次瞧了一眼那个滴漏,确认时间没有流失太久。 凭什么? 晏殊瞥了一眼宋煊的卷子,首先是卷面整洁,光是这一点便比许多人强。 再加上字迹优美! 至于内容,快速浏览一遍,在晏殊看来,就值得往朝廷宰相手里放一放。 让他们去讨论一二,此事若是按照宋煊的意思做了,在多疏通南方的河道,勾连在一起,对于国库的收入能有多大的增长? 宋煊再次独自一人站在贡院门口。 应天府推官张亢瞧着他慢悠悠的过来,主动开口: “我也不知道晏知府竟然会出这个策论。” “哈哈哈。” 宋煊莞尔一笑,拎着自己的考箱,从里面抓住一把炒栗子扔给张亢: “其实这事我也没想到。” 张亢接过栗子,轻声问: “那你觉得自己把握大吗?” (本章完) 第210章 主要是想长见识,绝不是为了小娘子 第210章 主要是想长见识,绝不是为了小娘子 因为张亢是清楚的知道。 宋煊在作答诗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的好。 按照以往的习惯,宋煊若是答的顺利,定会早就离场了。 张亢也是昨天放榜的时候,才从河堤上赶回来。 如今兴修水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 张亢自是要盯好最后的阶段,方能把这件事给办妥当了。 毕竟朝堂还是要以结果论为主的政绩,来要求官员。 所以张亢对于宋煊诗赋的评卷并不了解,而且这种事,那些阅卷者也不能往外透漏。 张亢也是担忧宋煊是侥幸上榜,毕竟他这个岁数,落榜实在是太正常的。 一般能在弱冠(20岁)之前考中进士的没有几个. 大多数都是二十几岁,甚至快要到而立之年。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面对张亢的担忧,宋煊同样压低声音: “张推官且安心,此事我心中有谱,中个应天府解元,不成问题。” “啊?” 张亢下意识的瞪着眼睛盯着宋煊。 不是他不相信宋煊的实力。 实则是科举考试并不以策论为主,而是以诗赋进退。 其余三科只要不出大问题,就不会有过多的影响,顶多是排名先后。 上一次宋煊的诗赋他也瞧见了,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这一次就定然能够摘得桂冠吗? 宋煊看见张亢这副模样,随即小声道: “你现在买我中解元的赔比是一赔三,还能赚点零钱的。” 张亢收回心神,哀叹一声: “十二郎,莫要如此大意,科举场上总会有异军突起的,不得不小心应对考试的。” 张亢没得过第一名。 但是他也是从科举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自是明白比他考的更好的人优秀在哪里。 原本宋煊的诗词写的极好,他并没有在这方面上过多的关注。 但是西昆体这玩意,还挺膈应人的。 不少学子都为之挠头。 可没有办法,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得试应科举考试的规则。 除非有一天你爬上高位,有权利去改革科举考试,惠及后面的学子。 说到底,张亢虽然认同宋煊是个读书天才,但并不看好他一定能够中解元。 侥幸上榜就已经超越许多同龄人了。 再加上晏相公判卷极其严格,这次又是大批量通过发解试的人重新考试。 竞争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要是宋煊这都能考中解元,那只能是强的离谱,强到让张亢无法相信。 宋煊颔首,随即笑道: “张推官,想那么多作甚,反正发解试已经考完了,什么都无法改变。” “但恰巧明天八月十五,你来我家中聚餐,兴修水利那么操劳,也好放松一二。” “好吧。” 张亢倒是没有拒绝。 反正发解试已经考完了,回头出成绩再说。 但愿宋煊真的考的不错,否则将来面上还是有些难看的。 宋煊站在门口与张亢说话。 晏殊巡场的时候看着宋煊答题很是顺畅,一度以为自己出的题简单。 他巡场了好一会,才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题还是出的挺难的。 就算这些人诗赋都答的相对不错。 但无论的贴经、墨义还是策论,写的并不是很好。 这些人平日里的心思全都铺在诗赋上。 但诗赋对于治理国家却是没有什么用处! 朝中改革科举考试的言论,一直都在争执当中,有了这次发解试的威力。 晏殊相信定然能够推动朝堂进行科举改革。 随着宋煊出门,除了广大看热闹的百姓,此时赌坊的的眼线,都在盯着谁第一个出门。 “宋煊?” “是宋煊。” “他怎么能第一个出来呢?” 毕竟前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提前出考场的从来没有他。 而且宋煊还是夹在人群当中走出来的,没有人在意。 但是同一个考场竞争的人,发现宋煊早早写完却不离开,那就是谁看谁心里发慌。 不过好在同场学子,都没有把此事说出来。 难道要公开承认自己是菜鸡,去吹捧宋煊吗? 光是宋煊能够顺利进入第二轮的事,便是让几家赌坊老板感到了些许奇怪。 上一次宋煊让他们赚到了不少钱。 毕竟他没中。 这次自是继续提高价码,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宋煊。 但是真有人大规模买入后,搞得赌坊心虚,才下降了赔付比。 现如今宋煊他第一个出门,更是给了众人极大的震撼。 这说明此次发解试,对他而言极为简单。 他可千万别真的考中解试了! 要不然赌坊去年的利润都得赔的吐出来,还得把地窖里的银子拿出来赔偿。 当然前提如果他们肯如数赔偿的话。 “十二郎,这次考的如何?” “一般。” 宋煊依旧是这个稳妥的回答。 倒是搞得大家不上不下,一时间不知道宋煊能否上榜。 “你说宋十二他说自己考的一般,真能考中解元吗?” “我觉得依照宋十二的性子,他若是考得好,早就大肆宣扬了。” “也对。” 尤其是那么多落榜学子都发出声音,晏相公出的题目极难,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难。 宋煊并没有过于在意其余人的声音,瞧见王珪在那里招手,便走过去。 待到离开了人群,王珪才开口道: “哥哥,我今天去看赌坊对你中解元的赔付比已经是一赔二了。” “倒是有些经验。” 宋煊也懒得再管那些: “时间充足,回家做些月饼预备着。” “好嘞。” 王珪接过宋煊的考篮,直接奔着十二书铺而去。 因为中秋佳节即将到来,街道上的商家自是摆了许多灯笼。 因为“兔爷儿”深受小孩子喜爱。 除了灯笼之外,卖这个的商贩也不在少数。 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市人争饮。 价钱极高。 宋煊瞧着陶宏等人订购的酒水送进后院,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这个发解试的科举考试总算是过了,畅饮也是说的过去的。 从五代开始,私酿酒五斤就要死。 待到如今的大宋,是私自酿造五石才死。 酒水的利润极高,否则也不会出现私酿以及走私。 晏殊倒是专门上书请求过,对那些利润微薄的酒场一律禁止增加税收,以避免对百姓生活造成过大的压。 宋煊瞧着印模搞出来的月饼,倒是有些喜欢如此的慢节奏生活了。 待到新鲜出炉,宋煊捏起一个还有些冒着热气的月饼,瞧着上面的图案,莞尔一笑。 “陶宏,给外面摆摊的人送几个去,毕竟相邻这么久了。” “好嘞。” 陶宏作为书铺的掌柜自是笑嘻嘻的端着木盘子出去。 皇城司几个人当真是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就算是外派能赚钱,可是许久不回家,那也是极为想念家乡的。 未曾想十二郎竟然会记着他们。 无论是否因为宋煊本就为人豪爽,可光是这一点,自是让他们在心中谨记。 其实应约来宋煊家里的人到底是少数人。 毕竟在宋城家里,中秋哪能往外跑呢? 张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叫着给我上点新酒,一进门就闻见了。 如此佳节,喝什么凉浆啊! “对对对。” 王泰也大叫一声,他老家是山东的,可经过他爹王旦已经把家安在东京城了。 “倒倒倒,整大碗的,喝什么小酒盅啊,没意思。” 张亢自是大叫一番。 今天就必须要饮酒。 韩琦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倒是不知道大家能否中榜。 不过瞧他们这副模样,怕是没什么问题。 包拯瞧着满碗的清酒,自从妻子逝世后,他很少再饮酒了。 “嘿,我还是头一次喝新酒。” 范详嘿嘿的笑着,先是咂了一口,闭着眼睛,满脸享受的模样。 在宋煊这里,他可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五脏腑了。 “先满饮一碗。”张亢端起酒碗大声道。 在座的自是晓得这位脱了官服的人是应天府推官。 “好,怕你不成?” “哈哈哈。” 宋煊同样举起酒碗: “我提一嘴啊,大家肚子里都没食,一碗酒下去,兴许就能倒上几个,可惜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了。” 范详一听这话,连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险些忘了,不能坏了这桌子菜,我等还是垫吧垫吧肚子吧。” “哈哈哈。”张方平忍不住大笑: “就算你吃了满肚子好菜,最后也得随着好酒吐出来,平白受苦!” “那真是可惜!” 范详左右纠结,他可不想这么做。 既舍不得好酒,又舍不得好菜! “那便先饮一口。” 张亢提了一嘴,众人笑嘻嘻的喝酒。 “十二哥儿,这次你可有把握上榜?” 范详抹了下嘴:“我知道你进入第二轮后,极为高兴。” “哎,我怕宋十二的解元之位怕是不保。” 王泰连忙接过话题: “此番解试当中,我四门答题亦是极佳!” “哈哈哈。”范详当即放声大笑起来: “王三郎,别看你爹配享太庙,可你还真不一定能够考中解元。” 众人一阵大笑,对于王泰能够考取解元这事,实在是不相信。 至少宋煊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 “哎,你这个榜单上的最后一名,如何看不上我?” 王泰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心虚。 毕竟大家真的是在同一次考场上较量过,大部分人都是被范详击败。 就算范详是红榜上的最后一名,可是红榜之下的足有数千人。 “我如何能看不上你?”范详连忙往自己碗里夹着菜: “我是觉得你与十二哥儿抢解元没那实力啊!” “哈哈哈,在理,在理。” 吕乐简也是往自己碗里夹菜: “我还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呢,那祝玉与赵概皆是考的不错,他们才有实力与十二哥儿竞争。” “嗯。” 众人皆是看向一旁努力夹菜却夹不起的祝玉。 宋煊帮他夹了一下,祝玉连忙把自己的脸埋在碗里,不搭理众人。 “这么长时间了,祝兄弟的性子依旧跟个小娘子似的。” “哈哈哈。” 听到吕乐简所说的话,众人自是一阵大笑。 祝玉却是不搭理他们的打趣。 “这么多,你们都对自己能够高中红榜很有信心了?” 应天府推官张亢饮了一口酒后,对众人询问。 “一般。” 张方平率先回复,反正这话也是从十二哥那里学来的。 “俺也一样!” “大差不差。” “还行。” “凑合。” “可惜咱们这里没有江潮,我有幸见过一次。” 张亢放下手中的酒碗: “我听闻许多年轻人都会在中秋节去追逐江潮,好不过瘾!” 中秋时的观潮活动非常盛行。 北宋时期的观潮与弄潮活动曾因弄潮者多被淹死于江中,而在英宗治平年间一度被禁止。 然而。 “自后官府禁止,然亦不能遏也”。 “怎么个意思?” 宋煊也只是在视频里看过钱塘江大潮。 当真没看过有人敢去当弄潮儿。 “观潮活动通常从八月十一日开始,“至十六、十八日倾城而出,车马纷纷,十八日最为繁盛,二十日则稍稀矣。” “江干上下十余里间,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饮食百物皆倍穹常时。” 人们租赁看台,哪怕只是一小块地方都不容易找到。 至于那些善于游泳的吴地青年,则会披散头发,身上绘有图案,手持大幅彩旗。 这些人勇敢地迎着潮水而上,在巨浪中翻腾跃起,展示他们的技艺,而他们手中的旗子却始终不沾水,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能力。 苏轼亦曾作诗来描述。 众人听着张亢的描述,十分羡慕,表示一会出去游玩一通,猜猜灯谜之类的。 “哎,十二郎素来诗词极好,趁此中秋佳节,也得写一首,让我等听一听。” 张亢觉得发解试过了,如此良辰美景,不写首诗词怎么能行? “就是,就是,十二哥的诗词还是要写一写的,否则平白传扬出去,我等尽是饮酒,岂不是一点乐趣皆无?” “你怎么不写一首?” 宋煊喝这个黄酒倒是没什么感觉,至少还没上头。 “我倒是想写,那西昆体有什么意思?” 王泰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想写啊?” “宋城最著名的青楼魁小娘子可是日夜盼着你去呢,恨不得扫塌相迎,不要你钱,奈何你不去!” “就是。”吕乐简也是极为向往的道: “那可是魁啊,就算你宋十二提了裤子走人,那也会让她的身价上涨。” “要不今天正巧人多,去青楼转一转嘛。” 王泰已经憋了好久。 正巧科举考试考完了,大家习惯性的要去青楼放松一下。 “对,我还记得当年十二哥儿在宋城的大牢里,可是说过人生四大铁之类的,那一起上青楼的事,可从来没实现过呢。” “我不去。”包拯连忙摆手:“青楼也没什么意思。” “嘿,包兄,满座的同窗就你一人成亲过,知道男欢女爱的事,我们大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雏呢。” “就是。” 王泰当即指责包拯这个临阵退缩的带头人。 这种事大家一起哄便去了。 可一旦有人打退堂鼓,那就有人跟着不去。 那还如何一起上青楼呢? 宋煊瞥了一眼王泰与吕乐简说自己是雏的话,果然是官宦家里出来的。 如此不要面皮的瞎话张嘴就来,比自己都不逞多让! 将来老包在朝堂上,定会狠狠的弹劾你们的。 包拯倒不是拦着别人,不让他们去,实则是他现在还有些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毕竟先妻去世,家里有给介绍了一个姑娘。 瞒着她上青楼这种事,总归是不妥! “你们愿意去就去,我家里又介绍了一位姑娘,影响不好。” 听着包拯的解试,众人倒是点头,有婚约确实是需要注意的。 “其实我家里也给我说了个亲事。” 范详是写信告诉家里人自己通过解试,正在奔着省试努力呢。 倒是家里乡人主动与父母说媒,但是范详还没没有同意。 “我可是听说了。”王泰当即指了指宋煊道: “老鸨子说只要宋十二带人去她的场子,连带他的朋友也是免费进门的。” 一听这话,范详连忙把真实情况吐露出来:“其实我还没有相好同意这门亲事呢!” 宋煊看向范详,此子遇到不钱的事,当场表演变脸,属实不凡。 “哈哈哈。” 吕乐简却是大笑着拍着范详的肩膀。 “要么就去见识见识?” 张亢一开口,便把众人的目光又吸引过来。 “咳咳。”张亢放下手中的酒碗: “主要是我从来没有不钱逛过青楼,主要是想去涨见识,绝不是为了小娘子!” “哈哈哈。” …… 贡院内。 晏殊则是组织了一次聚会,毕竟众人都没有回家,而是要在贡院里判卷子。 贴经与墨义是十分简单,就可以判断出来的。 但是三百来篇策论还是要仔细评分的,这是明天的工作。 “诸位,今日便中秋佳节,又恰巧关在这里,只能辛苦诸位同僚了,一人一壶酒,莫要多饮,明日还要继续审阅试卷呢。” “如此,才算是对得起官家,对得起朝廷的信任!” 随着晏殊的开场白,再加上几杯酒下肚。 大家自是活络起来了。 总是绷着审阅试卷,那也是劳累的很。 众人连官服都没有脱去,况且一人一壶酒,不会把所有人都放倒的。 反倒是酒兴起来,自是玩了一些文人玩的小游戏。 猜灯谜。 最终嚷嚷的作诗。 (本章完) 第211章 镶金边了? 第211章 镶金边了? 宋祁是新来的知县。 自是要努力融入应天府的官场。 他被点名做一首酬唱诗助兴,那是顺理成章之事。 “好。” 晏殊带头鼓掌。 一首诗做完,宋祁作为状元是实至名归。 可惜因为刘太后的缘故,状元郎的头衔不仅从他脑袋上摘下,本身排名还由第一排到第十名去了。 众多同僚对宋祁如此爽快的行径,倒是极为欣赏。 待到酒兴起来,众人也催促着知府晏殊也作一首诗词来。 “哈哈哈。” 晏殊自是没有拒绝。 他看了许多学子的诗赋。 此时晏殊也是诗兴大发。 他端着酒杯,站在院子当中,瞧着天上的月亮。 即使没有过于圆润,可也大差不差,让人心生爽快之感。 此时又没有宋煊在一旁聒噪,晏殊饮了口酒这才开口: 《中秋月》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孤。” 众多官员自是没有立即出声应和。 而是细细品味。 毕竟他们都从晏殊这首诗里听出来些许不同。 哪个人不羡慕晏殊的官途? 年纪轻轻便身着紫袍,又深受官家信任。 晏殊多次被提拔后,又迎来了被贬的命运,因而仕宦他乡。 正值中秋佳节,月圆之时,他却独自一人羁旅他乡,远离亲人。 此情此景,当真是让人豪迈不起来。 可就算晏殊被贬,那也是来到了“南京”,成为知府。 寻常人哪有这种待遇啊? 尤其是他手底下的这帮官员,可都没进入过朝堂中枢。 宋祁见有些冷场,随即捧场道: “晏知府这首诗,当真是好啊!” “你说说,好在哪里?” 晏殊回过神来,冲着宋祁笑了笑。 宋祁是丝毫不怯场,而是直接开口: “晏相公用李商隐《嫦娥》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和《月夕》的“兔寒蟾冷桂白,此夜姮娥应断肠”句意。” “李诗是有所寄托的,相比于李诗,此诗更加重加营造,而浑成自然,不着痕迹。” “想必晏相公所做的诗也是有所寄托的。” 宋绶一脸震惊的瞧着宋祁。 他发现宋祁当真是头脑灵敏,这都能立即想出来。 而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过宋绶一想到宋煊,他就立即觉得宋祁还得练。 这要是宋煊在场,说不定就能直接抢了晏同叔的下句诗词! “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件事着实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宋煊仿佛是晏殊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这都能想的出来! 宋授至今都无法理解此事。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更多怀疑是晏殊想的下一句,根本就没有宋煊说的好,所以才捏着鼻子认下的与他宋十二同时想到的,就是没有他嘴快罢了! 晏殊本人,却是对宋祁的好感大幅度上升。 李商隐是西昆体的“祖师爷”。 在大宋通过科举考试上去的,对于李商隐的诗词都极为了解。 而且晏殊也经常会写“酬唱”诗词,更是化用李商隐的诗极为顺手。 但是宋祁能够一瞬间就说出来,说明他的基本功也不差! 什么叫捧哏? 这便是。 “不错,正是如此。” 晏殊也顺势回应,作为鼓励。 同僚自是开始夸赞宋祁不愧是状元之姿。 但是宋祁却是心中有些不满,我这个真状元的头衔,已经被迫让给我大哥了。 你们就不必旧事重提,总是在我的伤口上来回撕裂撒盐了。 “若是晏相公这首诗传扬出去,怕是会引得更多人的愁绪。” 宋祁则是不予余力的吹捧道: “那宋城定会出现洛阳纸贵的场景啊。” “哈哈哈。” “自是如此。” 晏殊也是极为高兴。 纵然漂亮话听的不少,但是听着别人说,依旧是很高兴。 “过誉了,过誉了。” 晏殊连忙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倒满酒杯笑道: “且满饮此杯。” …… 宏泰坊。 彩旗早就搭起来了,此时人声鼎沸。 范详依旧是有些心虚,因为他听说逛一次青楼,连小娘子的面都见不到,那银钱撒出去一大把都不见个水的。 “王三郎,你所说的只要带宋十二来,与他一行的朋友全都免单?” 范详借着大红灯笼指着前面的老鸨子: “我看光是入门钱,就每人一贯呢!” “这个高级场子,如此贵呢?” 宋煊倒是没有关注过青楼,他还没时间逛游呢。 尤其是旁边还有竞争相当激烈出卖男色的馆子。 听到宋煊的提问,推官张亢倒是笑呵呵的给宋煊科普道: “这入门只不过是小钱,坐在大堂内,点上一壶好酒就需要三十贯,同时还要给跑堂、丫鬟打赏一些。” “你以为光是这样就行了?” 张亢如数家珍的道: “你得先通过旗楼赛诗、打茶围等方式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并给她们赏钱,10贯起步。” “如果姑娘同意与你见面,则需要付出更多的钱,50贯起步,并陪你吃饭、聊天、唱歌等。” “如果你想要与姑娘共度良宵,则需要再付出更多的钱100贯起步,并与姑娘私下商议。” 宋煊眉头皱起: “粗略算下来,逛一次顶级青楼的费在二百到四百贯之间?” “哎,十二郎有所不知,那只是普通姿色姑娘的价格,若是特别出色或者出名的姑娘,则需要更多。” “王兄也尝试过?” 王泰作为老司机,作为宰相之子家里也不差钱,他倒是在东京消费过一次。 听着宋煊的询问,王泰颇为矜持的道: “也仅仅是一次罢了!” “嘶。” 几个人听着王泰的话,自是流露出羡慕之色。 唯独宋煊撇嘴道: “什么大冤种,她是十三里镶了金边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愣住。 唯独张亢忍不住发笑,对于宋煊如此粗俗的词汇,表示从来没有听过。 “嘿。” 正在享受羡慕之色的王泰,闻言当即有些急了: “你这个乡下孩子,没见过很正常,这里面可不仅仅是鱼水之欢,更多的心灵上的相通,你不懂就别瞎说。” 王泰立即把自己所了解到的事全都说出来: “楼里的女子长得好看只不过的第一要求。” “最重要的是琴棋书画、吟诗做赋无一不精,她们只是女子,若是男子参加科举都不一定能够落榜!” “还有,收起你的偏见,这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要不然数年对她们投入的金钱可全都毁了。” 王泰再一次指着那青楼道: “这里可不是妓院!” 王泰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便是青楼是高级会所。 多才多艺的女子陪着你风雪夜。 睡觉反倒是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对于一些失意的文人而言,在人生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倾听你的所有言行,还会及时给与反馈。 所以青楼成了文人墨客的最佳发泄场所。 这跟纯粹的肉体交易是差上不少段位呢! “罢了,那你便去说一说,宋十二来了,若是能免了咱们这帮同窗的茶水费,那便去逛一逛。” 宋煊自然而然的开口道。 吕乐简一时间愣在原地。 瞧着街上的行人走过,他才轻声问: “十二郎,咱们不会真要白女票进去吧?” 宋煊瞥了他一眼,随即用折扇遮挡: “不是你说的提我名好使吗?” “不是,我是说过,万一人家是戏言。” 吕乐简急得汗都出来了: “若是他们不让咱们进去,岂不是丢了面子?” “丢的又不是我的面子。” 宋煊用扇子指了指里面的人:“那是老鸨子她说话不算话。” “宋十二!”吕乐简同样压低声音:“你可是要考中解元的人,又不差钱,至于嘛?” “嘿。” 宋煊随即挥舞着扇子: “那我不管,你要问便去问,话是你说的,要不然大家就在街上溜达看热闹,反正我对逛青楼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行,你清高!” “你了不起!” “平日里你宋十二也没这么小气啊?” 吕乐简咬牙切齿的道。 宋煊当即回复: “我平日里大气不大气,跟这个没关系,就是因为你说的提我名好使,哥几个才来的!” “尤其是逛青楼,那是真的大价钱的,不是此时你我能够消费的起的!” “罢了罢了!” 吕乐简算是看明白了。 宋煊他是真的不肯出钱。 谁不知道你那书铺靠着卖彩票有多挣钱? 但是让他出钱请这些个人进场,可也消费不起。 “你去问问,左右不要钱!” 王泰也怂恿着,让吕乐简赶紧去! 况且请人逛青楼,当真是一件及其奢侈的事。 “是啊,方才在席间便是你说的。” “到了这里如何就不作数了呢!” “莫不是诓骗我等?” 吕乐简遭不住激将法,一咬牙一跺脚当真是往前走。 可是到了迎宾面前,又有些说不出来话。 还得是迎宾主动询问,吕乐简才说要见你们老鸨子,让她出来。 迎宾自是有眼力见的,瞧吕乐简面熟,他是来过。 方才他们这一帮人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就开始打量。 大概是学子们并没有太多银钱,在那里商议要不要进来逛。 反正最近发解试他们早就见识过许多囊中羞涩的读书人,又想来见识见识的。 对于熟客的要求,迎门自是没有拒绝。 没一会,丰盈的老鸨子就扭着肥硕的腰肢出来了。 “这不是吕公子嘛,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吕乐简瞧着满脸笑意的老鸨子,当即主动开口: “丁老姐,我先问你一件事!” 老鸨子瞥了街上那一群往这里张望的读书人。 看样子都是被他带来的新客,脸上笑意不减: “吕公子,你且说。” “上次你说我把宋煊带来,便免了我带来之人的入门费,可还算数?” 听着吕公子的询问,老鸨子先是一愣,跟着白女票来了! 你听听自己说的话。 上青楼不钱,说出去都丢我们宏泰坊的脸面! 不过一听宋煊的名字,老鸨子随即小声问: “可是那十二书铺的宋十二?” “整个宋城除了他,还能有谁叫宋十二?” “哎呦,那快请进。” 老鸨子连忙簇拥着吕乐简的胳膊: “还得是吕公子有本事,真把宋公子给请来了,快带奴家瞧瞧。” 吕乐简这才松了口气,带着老鸨子走过去,指着宋煊: “丁老姐,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宋十二。” “哎呦,宋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老鸨子连忙上前直接抓住宋煊的胳膊,便是往里走: “诸位公子也是相貌堂堂,今日来咱们宏泰坊,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宋煊这位年轻人,可真是了不得! 至少人家能够在宋城黑白两道都有人。 光是这一点,便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的。 她在坊中可是听说连晏知府都是他的诗词“徒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总归传言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尤其是宋煊那两首诗自是证明了他是有这方面的本事,连柳三变都与之相识。 如此佳节,柳三变自是也在宏泰坊。 当然了柳三变那个人也不需要入门费。 坊里的姑娘们,可都日夜盼望着柳三变能够给她们写一首词。 如此一来,必定能够身价大涨,甚至还能获取许多客源。 宋煊被老鸨子迎进门,此时中秋佳节来青楼的人始终是不多。 毕竟宋城的消费水平也就在这里呢。 待到宋煊他们几个人被引到大厅的角落,老鸨子立即招呼人上一壶茶水。 方才在宋煊身上,闻到了酒味。 看样子是喝过酒后,几个人慢悠悠的来此游玩。 而且闻着就像是新酒,价格不菲。 宋煊他能差钱? 老鸨子不仅让上茶,还让送些点心来。 毕竟是贵客第一次来。 万一宋煊诗兴大发,留下些许诗词,对于宏泰坊的姑娘们,也是极好的助力! 上次柳三变可是说过,就宋煊那首愁词,一出来,便是让后人想破脑袋,也写不出来比他更好的! 她本以为宋煊上一次落榜后,定会来青楼里耍耍。 毕竟许多读书人都是这样做的。 奈何人家是真不好这口,反倒是去与那泼皮打架出口心中的恶气! 这一打不要紧,自是打的整个宋城泼皮全都臣服。 宋煊打量着青楼的布局。 脂粉味很足,但却不刺鼻,想来用的也是高级货,绝不能拉低品质。 像这种青楼,能够带动许多产业。 尤其人家还正经八百的上税! 官妓也是极为常见的,像大宋美食家王继勋,对待官妓便是伺候的不如意,直接吃了她。 宏泰坊便是官府的。 虽然宋禁止狎妓,但风气较唐更甚。 按照大宋的律法是不允许带着官妓出去玩的,但是苏轼却是不在乎。 尤其是官妓也是分位三六九等。 即使身份低微,但是要获得文人的品评,就能身价暴涨。 柳三变如此,便是官妓们去迎合士大夫的品味。 几乎是每个官妓必备的求生法则。 当然了,若是能获取一名六品官以上的官员批准,她们才有机会嫁为人妇,或者脱籍从良。 但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大多数是为妾。 更是避免不了被人送来送去的命运! 而中央的舞台上,自是有能歌善舞的小娘子们在那里表演跳舞。 宋煊坐在角落里,看的脸并不是很真切,但姿势却是极为优美。 “十二郎,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与我说。” 老鸨子自是在一旁甩着手绢满脸笑意。 “多谢丁老姐。” 宋煊回了一句: “初来乍到,便是来瞧瞧热闹,不必管我。” 老鸨子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宋煊,好不容易抓住他来了,又给他们这群人免了入门费,再加上茶水点心。 要是旁人,那至少也得是二三十贯钱才行。 这还没有算上打赏的呢! “十二郎,一会便有打茶围的活动,若是十二郎胜出再写一首诗,那自是会得到许多姑娘的青睐,任十二郎选择。” 听着老鸨子的话,吕乐简当即开口道: “不知道魁玉玲珑今夜可是有空?” “自是有空。” 老鸨子可不愿意玉玲珑轻易摆出去,若是宋煊不来,便只能指望着柳三变了。 “诸位公子若是有本事,自是能够打动我家玉玲珑作陪。” “十二哥儿,玉玲珑哎。” 王泰自是挤眉弄眼的道: “就算是五百贯,你也不过是与她说说话聊聊天吧。” 宋煊晓得宋江去见名妓李师师见面礼就是一百两黄金。 这个叫玉玲珑的名妓是李师师费用的一半,他在宋城也没听说过这个魁有多出名啊? 莫不是暗自抬高身价? 青楼向来是以女子为货物,不过是卖的价钱有多寡罢了。 看样子这个玉玲珑倒是此处的头牌。 “哦,那有如何?” 宋煊随即摆手道: “我哪有五百贯去与玉玲珑见面呐,我那书铺不过是小本买卖,侥幸养活几个伙计罢了。” 老鸨子却是不同意宋煊的话。 谁不知道宋十二是宋城及时雨,年少多金。 别看他就一个铺子,但是那彩票定然能够获利不少。 老鸨子却是明白宋煊觉得玉玲珑长得不符合他的心意,那钱不是白砸了吗? 于是她再次笑意盈盈的道: “十二郎以及诸位公子稍待,今日正是八月十五,我这就请玉玲珑出来,给大家助助兴,好不好?” (本章完) 第212章 名妓还是有实力的 第212章 名妓还是有实力的 不等宋煊回答,吕乐简便大叫一声: “好,早就想见玉玲珑小娘子了。” “快请出来,让十二哥儿开开眼,我与他说玉玲珑小娘子当真是绝色佳人,他硬是不信!” “不错。” 王泰也在一旁起哄。 他虽然屡次逛一逛青楼,但从来没有在宋城过大钱。 “我们家玉玲珑可是清倌人,自是卖艺不卖身的。” 老鸨子在一旁吹捧道: “平日里也极少接客,正巧今日中秋佳节,为诸位客官献上一曲。” 况且她也相信,少年人很难戒之在色的。 她也是从妓这个职位转到老鸨子的,那些读书人的模样,她早就见识过了。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 为魁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也是他们! 在她想来,一会定要使个手段,把宋煊他架起来,为我们家玉玲珑留下一首诗词,也好涨涨身价。 柳三变他写的词,并不如上一次传唱度高。 对于自家玉玲珑没有太大的帮助。 尤其是东京的虫娘早就不是清倌人了,许多人都可以钱睡她。 那能与我们家玉玲珑是同一个档次的吗? 所以她把宝压在了宋煊头上,大家又是“乡人”,如何能不照拂一点? 对于吕乐简的话,那也是说过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宋煊那么赚钱,却真的选择没入场费来这场子玩。 王泰对于老鸨子的话根本就不在意。 什么他娘的清倌人? 既然都已经身处欢场了,就不要指望每个清倌人都能守住自己。 只不过那些鸨母有时候时刻监督着,无非是因为清倌人的第一次价值非凡,不会轻易出售罢了。 女子地位低下,何况是最底层的妓。 对她们来说。 哪有什么绝对能坚守得住的东西啊? 运气好的不过是从一个谁都可以看的金丝笼里,转到只有一个人能看的牢笼里罢了。 运气不好的,年老色衰又没有人要,能出家当个尼姑都算是幸事了。 按照老鸨子的要求,自是有人上台报幕。 说着头牌玉玲珑要为大家演奏《凉州大遍》! 大堂内的人瞬间就惊呼起来。 连带着二楼雅间也是有人出来看热闹,或者打开窗户。 等着琵琶声传进来。 “这是什么大便曲目,未曾听过啊?” 宋煊倒是有些好奇。 他本以为会谈什么南唐后主李煜的曲呢! “每套大曲由十余遍组成,如果你能把所有的遍都完整地唱出来,那就叫“大遍”。” 张亢给宋煊解释了一嘴: “唐代诗人元稹在《琵琶歌》里描述过: “凉州大遍最豪嘈,六幺散序多笼捻。” “意思就是凉州大遍这首曲子特别豪放,六幺散序的部分更是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哦,原来如此。” 宋煊轻微颔首,随即哼笑一声: “真正的热血沸腾,还得是去西北厮杀才能感受的道。” 张亢发现宋煊没有文人那种喜欢风雅的爱好。 反倒是喜欢舞刀弄枪,动不动就大兴西北,西北建功之类的。 西北那里到底有什么功劳,可以去建立的啊? 张亢作为进士出身,非常不理解宋煊的想法,更没有自己要去西北建功的想法! “音乐的力量,你不懂,多听听就好了。” 宋煊听到张亢的解释,脑子里立即就响起了弹的曲调。 张亢哈哈笑了两声,更是十分期待这个头牌能够出来演奏一起。 那才是全身心的享受! 王泰与吕乐简等人更是伸着脖子,生怕自己这个位置看不到玉玲珑弹琵琶的景象。 韩琦依旧是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祝玉则是小声问道: “十二哥儿,也是头一次来吗?” “不错,此等消金窟,绝不是我这个普通人轻易踏足的。” “你,普通人?” 同桌这么久,祝玉虽然习惯了宋煊有时候语出惊人。 可有时候对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十分的不解。 “对啊,我能在这青楼干出一掷千金的事来吗?” 通过方才的表现,祝玉觉得宋煊不能够干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连入门费他都不舍得给。 更不用说豪掷千金了。 老鸨子当即给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把柳三变给请到大堂来。 二人相争才叫个好呢! 她自是上去亲自请玉玲珑。 “丁妈妈,为什么突然要加个曲目啊?” 玉玲珑到底是年轻,才十六岁,还是有些小性子的。 “我的姑奶奶哎,你扬名的机会来了。” 老鸨子一脸的欢喜之色:“宋城的大才子宋煊来了,机会难得!” “宋煊?” “及时雨宋十二啊!” 老鸨子连忙坐在一旁,先是指了她一下: “你知道妈妈为了给你把他钓来,下了多大的功夫吗?” “如今人家好不容易来了,你可得抓住机会!” 玉玲珑倒是没怎么听过什么及时雨宋煊的名号。 熟悉这个名号的人,几乎没什么本钱来宏泰坊这个青楼。 他们更多的是直接去可以杵人的妓院,解决问题。 “此人是谁?” 老鸨子便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随即又提了一嘴: “今年他最有可能考中应天府解元!” “他?” 玉玲珑随即不解的问道: “上次他都落榜了,如何妈妈这次会笃定他考中解元?” “你也见识过不少读书人,自是明白他们那群人落榜之后,会如何买醉消愁。” “但是这宋煊却不一样,日夜用功,还有那宰相之子王泰也想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落榜!” “不光王泰,还有那宰相的孙子吕乐简,何等人家的子弟,皆是对年轻的宋煊马首是瞻,言谈当中多是佩服之色,这点是假不了的。” “他们那些男人,若是佩服一个人的时候,多是不会直接说,顶多会旁敲侧击的说一句他挺强的,自己与他为友是一件自得之事。” 玉玲珑不会怀疑丁妈妈对男人的看法,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玲珑,今天是八月十五,索性你就卖卖力气,若是能够让宋煊专门给你写一首诗词,虽说不会立即传播,若是他过几日能够高中解元,你自是能借着他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啊!” “他能中榜就不错了,还能中解元?” “你少说话就行,知不知道什么叫端着?” “男人就那个贱样子,你越端着,他们就越追捧你,反倒是你俯下身去,他们对你全无兴趣了。” “知道了,妈妈。” 玉玲珑虽然不明白这里的道理,但还是乖乖拿起自己的琵琶,随着丁妈妈下楼。 她刚一出门,便是有人惊呼起来。 玉玲珑头戴环佩,面上戴着淡红色的半截面纱,露出杏目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脚腕上的铃铛,随着脚步一响一响的。 先是楼上的客人盯着,那些妓子们瞧着头牌出来,神情复杂。 有羡慕,也有嫉妒。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卖的,怎么就你这个小娘皮高贵呢! “来了,来了。” 吕乐简指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魁玉玲珑。 张方平抬眼望去,发现这个小娘子的眼睛看向自己,当真是好看呐。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也是直勾勾的望着。 祝玉眉头微挑。 这个姑娘戴着若隐若现的面纱,倒是衬出皮肤白皙,那一双眼睛却是勾魂。 宋煊瞥了那个魁一眼,倒是懂得打扮,一瞧就是受过训练,是有勾人的本事的小娘子。 就是这穿着嘛,宋煊觉得挺一般的。 倒是皮肤白皙,脚丫也白皙。 兴许会有不少玉足爱好者十分喜欢。 可惜自己更喜欢穿丝袜的。 最主要的是她雷小,还不如老鸨子的大。 那不能忍! 宋煊一时间不知道盛唐时期以女子丰腴为美,那乳恨不得都会露出来一些。 为什么经历过五代十国后,大宋对于喜欢女子的风气就变了呢! 一个个以雷小为美! 玉玲珑赤着脚,踩着地毯走上了舞台。 此时她的乐队已经准备好。 虽说琵琶是主乐器,可是也有其余乐器相互配合,才能演奏出更强的现场效果。 光是头牌玉玲珑上台这么一会,便有人呼啸着往上面献彩。 就这还没有弹奏呢。 尤其是这种魁赤着脚,但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过于吸引人。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宋煊啧啧称奇: “我总算是理解了榜一大哥的心理,关键是这可没有人给计数啊!” 张亢却是哈哈大笑一声: “你且用不着担忧,自是有伶俐之人给记着呢。” 他方才发现其余学子见了玉玲珑皆是有些失色。 唯有宋煊上下打量,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张亢并不觉得宋煊喜欢男的,只不过这个头牌的女子不符合他的心意罢了。 他也理解,每个男人对待美女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视若珍宝,有的人却是弃之如履。 其实作为宏泰坊的头牌玉玲珑在这一年的时间,出过不少场合。 许多男人的眼光她都见过,许多都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因为丁妈妈的嘱托,玉玲珑特意仔细瞧了宋煊一会。 他是上下打量自己,随即露出一丝嫌弃的模样。 虽然很快就收敛了,但是玉玲珑还是捕捉到了。 哪一个男人见到自己会是这种眼神? 况且自己真的是清倌人。 “他什么意思?” 玉玲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就算成了官妓,也是头牌,不会任人屈辱。 还遭到了许多读书人的追捧。 宋煊的眼神,一下子就让玉玲珑有些破防! 因为按照大宋律法而言,她当真是地位最为低下的。 当然也不缺乏遇到好心人。 据野史记载年老的范仲淹就给一个十五岁的雏妓赎身带回了家中。 好在玉玲珑戴着面纱,又有很强的职业素养,所以很快就变换了神色。 她对着台下的观众盈盈鞠躬,随即坐在椅子上,摆好琵琶,先是划拉几下,当作调音。 于是满场都静下来了,期待玉玲珑的演奏。 玉玲珑端坐在琴前,指头轻浮琴弦,琴声犹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从开始的低沉婉转,仿佛边关将士的叹息,可一瞬间,曲调变急,犹如狂风骤雨。 金戈铁马之声扑面而来。 彷佛是让人置身在古战场上。 宋煊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有的不过的看看猎奇的琵琶表演电音,对于这种琵琶曲目不曾了解过。 但是玉玲珑的弹奏,却是让他心神大作。 琵琶曲听来,一听便是老艺术家的从容,不知道苦练了多久! 玉玲珑的指法娴熟,节奏变幻莫测,却始终掌控自如。 琴声时而清越如鹤唳九天,时而低沉如幽谷回响,音色层次分明,令人叹为观止。 “好。” 张亢暗暗喊了一声,却是不敢打扰玉玲珑的演奏。 “琴声一起,众人仿佛被带到了苍凉的边关,眼前是黄沙漫天,耳畔是战马嘶鸣。” 座中宾客无不屏息凝神静听。 有人眼中含泪,有人握紧拳头。 仿佛与曲中将士同呼吸、共命运。 曲至高潮。 玉玲珑的眉目间透出一丝悲壮。 宋煊的拳头都攥硬了,恨不得与边关将士一同杀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众人久久未能回神。 玉玲珑缓缓起身,向着众人再次行礼。 “好!” “该赏,该赏!” 一时间大堂内掌声如雷,又是一阵嚎叫以及撒钱。 其实这种事,在青楼是避免的,多是要人写个纸条之类的,先是念一念,也好为金主扬名。 毕竟现场的气氛实在是热络的很。 大家情不自禁的打赏。 老鸨子只觉得自家头牌人气火爆,只要不轻易说话爆了她的性子就行。 许多人便是喜欢这一款。 有了如此热闹的捧场。 仿佛刚才的悲壮与柔情皆随风而逝,唯有玉玲珑琴声的风采,印在来客心中。 柳三变也是为玉玲珑的琴声惊诧,他在东京自是去过许多烟之地。 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比玉玲珑的琴声弹奏的更好的呢! 只不过他向来囊中羞涩,自是没有什么可打赏的。 唯有写一首诗词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柳三变自是开始了细细思索。 “好。” 范详也大声叫嚷,随即转头道: “可惜我囊中羞涩,只能用力鼓掌了。” “这有什么?” 宋煊也是为玉玲珑的琴声所折服。 年纪轻轻就能练成如此大师级别,不只是天赋,背地里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猜测她的赎金指定是个天价!” “对对对。” 范详自是附和宋煊的话。 毕竟在他看来,能不钱增长见识,那可是太好了。 因为他真的没有钱! 张亢是官员,自是有钱的,遂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托盘赏,赏给了玉玲珑。 就这,还是给的少的呢! 当然了,像是宋煊等人,皆是浪费唇舌手掌,一点钱都没赏赐。 “不愧是消金窟。”韩琦啧啧称奇: “一曲下来,就收入如此之多,是多少农家数年都得不到的。” 祝玉瞥了韩琦一眼,他一向话少,却是关心百姓? “在来一个。” “再来一个。” 呼声越来越高。 老鸨子上台开始挨个道谢。 总之就是小女艺薄,多谢诸位爷的赏赐,才能走到今天。 若是诸位客人喜欢的话,再让玉玲珑给大家弹奏一曲琵琶行,不过今日也有个要求。 正逢八月十五,诸位还是写些诗词赠与小女助助兴之类的。 老鸨子当即指出来了: “诸位有所不知,今日享誉东京的柳三变就在这里。” 台下一阵惊呼。 柳三变的词,他们也都是听过的。 不曾想他也来了! 柳三变也是站起身来,随即冲着众人拱手致谢。 老鸨子话题一转,又主动开口道: “诸位有所不知,善于写诗作词的神童宋十二,今日也是来了宏泰坊!” 神童宋十二? 众人一阵惊诧。 因为宋十二这个名字,他们都是听过的。 人家绰号及时雨,谁不知道他的书铺日进斗金啊? 就算是宋城最大的丝绸行赵会长,想要来分一杯羹,反倒是赔了不少钱。 再加上及时雨的名号在泼皮嘴里是常被念叨的,有些人自是有所耳闻。 便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 粪霸-宋十二! 全程的粪都被宋煊打服的泼皮拉走了,城外种菜的大户,也是从他那里订购。 “可是及时雨宋十二?” “当然。” 老鸨子随即言笑燕燕的看向宋煊,希望他能够给个面子。 “十二哥,那老鸨子喊你呢!” 宋煊明白自己能够免费进来,老鸨子也是有所求,随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拱手道: “在下宋煊宋十二,今日有幸与诸位一同赏月赏美曲,且吃好喝好。” “哈哈哈。” 众人自是一阵大笑。 毕竟宋煊这话说的太接地气了,根本就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的话。 要不然怎么也得拽几句小词啊! 柳三变也看过来,冲着宋煊笑一笑。 满场诗词写的好的,也就是宋煊一人了。 但是在这烟之地,柳三变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 纵然宋十二他有天赋,可也不一定能够在这方面比得过自己。 大堂当中有人高声道: “早就听闻十二郎诗赋在宋城一绝,你故事写的那么好,诗词也定然不差,今日是我等有幸了!” (本章完) 第213章 何苦怀念于温柔之乡? 第213章 何苦怀念于温柔之乡? “是啊,十二郎已经许久没有出新词了。” “今日良辰美景,合该出一首让我等鉴赏鉴赏。” 众人自是开始起哄,架秧子。 反正有柳三变在。 他们大多都不会轻易往外暴露自己诗词写的不行的。 但是看个满眼的龙虎斗,那还是喜闻乐见的。 宋煊却是哈哈大笑一声,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柳三变: “诸位还是先看看柳七兄的大作吧,他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我未曾想到这事,还容我三思。” “容我三思啊。” 宋煊直接把皮球踢到柳三变身上,自己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十二哥,你该不会是没想好呢吧?” “我懒得想。” 宋煊用折扇遥指一下台上的魁玉玲珑: “我不喜欢她这样的小娘子,自然就没有什么作诗词的欲望。” “况且我宋煊写出来的诗词,就凭着老鸨子免费让你等进来,我就必须要写一首?” “啊?” 众人皆是有些诧异。 魁可以说是才色双绝啊。 十二哥儿他这都看不上人家,眼光得有多高? “真的假的?” 吕乐简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他也是宋煊那个岁数过来的,想女人想的很硬。 尤其是宋煊如此雄壮,他练的该不是什么童子功吧? 所以意志力如此坚定! 对于女色也是能够坐怀不乱? “额,我也觉得玉小娘子挺好看的。” 张方平倒不是很赞同宋煊的话。 “是这样的。” 韩琦也是赞同。 祝玉一脸疑惑的瞧着宋煊。 如此美貌佳人放在眼前,他如何能不动心呢! “十二哥儿,你莫不是想要表现的不在乎,然后待到我们回到书院住宿后,你自己个前来?” 范详的话说完,众人便是一阵哄笑。 宋煊摇摇头: “玉玲珑她长得确实不错,有一双勾人的眼睛。” “可大街上遇到过许多小娘子,难道你们都喜欢吗?”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只能说她不符合我的审美。” “行了,行了。” 王泰当即抓起果子塞进自己嘴里: “要我看,就是十二哥儿他一时间没想到什么中秋诗词,所以才故意转移话题,说他不喜欢玉玲珑的。” “对对对。”范详连连颔首: “我一时间也没想到合适的中秋诗赋。” “不对。” 张方平是比其余人都了解宋煊诗词的水平,绝不是他没想到,而是他不想! “晏相公那首蝶恋,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便是十二哥所作,更是被称为一句之师的事,你们忘了?” 几个人听了张方平的话,一直觉得他说的是假的。 毕竟这件事他们又得不到晏相公的确切回答。 “此事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张方平虽然早就说过这个故事,但是他们都不相信。 宋煊与神童晏殊就算相识,那也不会是宋煊称为神童晏殊的一句之师。 倒过来,大家才更愿意尝试去相信此事。 那也是宋煊自己个走了狗屎运,才能让晏殊成为他的老师。 要知道晏殊可是年纪轻轻就身穿紫袍,如今从中枢外放,那也是一方主政官。 谁不羡慕晏殊的官运! 再加上晏殊又是当今官家的“伴读”! 假以时日,晏相公必定会重新回到中枢,当上宰相也未可知呢。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路线。 “实在在太令人惊诧了,这件事我还是不相信。” 吕乐简连连摆手: “若是晏相公亲口对我说,那我才认了,十二哥儿他就算是在诗赋一道上有天赋,那也不是他能当晏相公师傅的。” 因为这件事难度很大。 别说吕乐简王泰等人,就算是张亢他听一次都觉得不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他听宋绶拿此事打趣过晏知府,晏知府并没有反驳。 当时便让张亢大为不解。 尤其当初他能与宋煊结识,也是奉了晏相公的令去勒马镇抓个泼皮。 偏偏宋煊做到了。 “你们爱信不信,事情就是真的。” 宋煊挥舞着折扇,哼笑一声。 关键是一旁的应天府推官张亢也没有反驳。 吕乐简心中有些发毛,难不成真是真的? “除非十二郎能够现场写一首超越柳三变的诗词,那我才相信,要不然这没法相信呢!” “对啊,我也觉得该如此。” 宋煊正要说着什么,便听得一声叫嚷: “柳七已经写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立即就被吸引过去。 诗词写的好。 当真是一件极为文雅的事, 老鸨子一瞧,果然是柳三变是个中好手,连忙欢喜的道: “还望柳公子给大家念念,一起高兴高兴。” 《倾杯乐》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渐消尽、醺醺残酒。危阁迥、凉生襟袖。” …… “可惜恁、好景良宵,未曾略展双眉暂开口。” “问甚时与你,深怜痛惜还依旧。” “好。” 青楼当中自是不缺乏捧场的,当即大声鼓噪起来。 “还望诸位给解释解释,柳公子这词好在哪里,我等皆是有些听不懂呢。” 老鸨子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大抵是能听懂柳三变的词写的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一个妓子渴望感情,渴望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 犯了相思病。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为了一个妓女便放下许多身段呢。 老鸨子也是从年轻走过来了,明白她们心中所想。 其实过几天就好了,没那么想男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得到你之前,自是甜言蜜语,可是得到你之后,玩腻了对你冷眼相待,直接转手也是大有人在。 谁让你是个妓呢! 但是士大夫们就喜欢这个调调。 故而吹捧柳三变的话,也是在此刻说出来了。 “柳三变的词铺叙委婉,言近意远,森秀幽淡之趣在骨。” 听着张亢对柳三变的评价,宋煊眉头微挑。 因为在他看来,柳三变的词,是不被大宋士大夫认可的。 倒是被青楼以及众多底层人相互传唱。 毕竟作为一名科举失败者,那些成功人士,怎么能看得上他柳三变的诗词呢? 就算他柳三变写的好,可是地位在这里摆着呢! 谁会承认一个科举失败者写的词比自己好呢? 这种人始终是少数人。 “张推官倒是有着极高的欣赏眼光。” “哈哈哈。”张亢则是笑了笑: “十二郎也该大展风采,让我等瞧一瞧你的实力。” 青楼嘛。 不光是吃喝玩乐,更多的是风雪月! 后面的才是大头。 否则如今能有如此高的价格,还让人趋之若鹜? “是啊。” 王泰也是劝了一嘴: “总归是出来玩玩,万一你写的好,成了玉玲珑的入幕之宾,我等说出去也有面。” “没甚意思,大家来看歌舞表演长长见识就可,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念于温柔之乡?” 宋煊这话一出口。 众人自是明白他是在说三国演义孙尚香的话。 可是借着孙尚香的话,那也是宋煊他自己想说的。 一时间众人都愣在原地。 “不是,咱们也没沉溺于此,何至于怀念呢?” 范详则是一脸激动的道。 他才是刚踏进来,连享受都没有享受过呢。 凭什么要给我扣帽子,我不服! 但是他总觉得宋十二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不想作词。 “哈哈哈。” 几个人一瞧宋煊大笑,就晓得他又是在胡说八道。 宋煊忍不住笑了几声: “是故戏言尔,这词怎么写,我也已然想到。” “哼哼哼,我就知道。” 王泰把手搭在宋煊的肩膀:“你就是早就胸有成竹,故意来逗我等的。” 老鸨子一直时刻注视着宋煊这里,她是觉得柳三变这首词不适合自己女儿。 清倌人,哪能有什么相思之人呢! 不合时宜。 倒是宋十二这样的人物,有才华又多金,关键长得也好。 还有很大的机会考中解元。 就算他写的诗词不合时宜,可对于自己的女儿的身价上涨,那也是极为有利的。 毕竟柳三变他只是一个屡试不第之人,如何能与宋煊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相比较呢? 若是将来玉玲珑被人破了瓜,再有柳三变的诗词,兴许能够赚取更多的银钱。 可那个时候,便是得不偿失了。 丁妈妈如今也不愿意让玉玲珑走这条路。 毕竟在这行的女子,哪有那多时间慢慢生活呢? 大多数时候过了三十便是人老珠黄了,很难再遇到什么好恩客。 “十二郎,想必也有腹稿了吧!” 老鸨子站在台上笑意盈盈。 没法子,她们这些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若是有机会,便要狠狠的抓住,缠上,方能让自己脱离苦海。 否则那么多姐妹的下场,便是玉玲珑的下场。 于妈妈是不愿意自己的“义女”也有这么一个凄凉的下场。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一旁的宋煊。 自是有人出声询问,十二郎定然能行之类的。 捧杀后面,也有人,比如躲在二楼的许拯小声道: “我觉得他就是写不出来的,要是真有本事,上一次如何能落榜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雷琦连忙摆手:“十二郎还是有实力的。” 许拯撇撇嘴,没言语。 他当然不敢当面去嘲讽宋煊,免得那沙包大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脸上。 刘子墨更是一言不发,就算想要嘲讽宋煊,他也是在心中。 “等我们考中解额就离开此地,再也不用见宋十二了。” 刘子墨安慰了一句:“况且这次答的都挺好的对吧?” 雷琦扶着栏杆连连点头: “当然,我觉得自己考的挺好的。” 许拯瞥了他们二人一眼,自己个啥实力不清楚嘛? 晏相公出的题有多难? 咱们三连第二轮都没有进去! 还他妈的答的都挺好。 你们哪里来的那么厚的脸皮? 就冲着自己胖吗?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取笔墨来。” “好好好。” 老鸨子连忙笑呵呵的请人把桌子搬上来高台,笔墨纸砚伺候着。 她去请宋煊上台来写,如此也好“炒作”一番。 反正宋十二与柳七之间为宏泰坊头牌玉玲珑争先吃醋写词的谣言是少不了的。 老鸨子深谙这其中的道理。 若是一个女人没人争着捧,那说明她没什么价值了,只能沦落为买皮肉,最终早早没了性命。 祝玉则是悠悠的询问:“那你也是想要成为玉玲珑的入幕之宾喽?” “人家清倌人,不过是想要借着一首词涨涨身价罢了。” 宋煊哼笑一声: “况且我宋十二一向是急公好义,助人为乐。” “哼。” 祝玉随即把头扭过去,鄙视宋煊这句话。 “我倒是要看看十二哥儿能写出什么绝佳的诗词来。” 吕乐简两眼放光,十分期待。 “且瞧着吧。” 张方平倒是无所谓,他从来不觉得十二哥在这方面会怯场! “千万别逞强啊。” 王泰拉住宋煊的衣袖: “这个时候说写不出来,也不丢人的。” 宋煊倒是利利索索的站起身来,拿着纸扇走上前台。 “嘿,他还真跟咱们装起来了。”王泰伸出手指指着宋煊大笑。 宋煊施施然的坐下,放下手中的折扇。 他瞥了一眼文房四宝,倒是了大价钱的。 “玲珑,快给宋公子磨墨。” 老鸨子给了玉玲珑一个眼神与嘴型。 她是在赌宋煊能够考中解元。 那必然会传出一段佳话。 若是在宋煊考中解元后再来,那锦上添也是助力不大。 而且给人的观感也不一样! 玉玲珑戴着面纱,鼓了下嘴,挺起干瘪的胸脯,上前给宋煊磨墨。 宋煊拿起宣州诸葛笔,沾了沾墨,写在澄心纸上。 《水调歌头》 丙寅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故友。 玉玲珑在一旁念着,她发现于妈妈的算计落空了。 宋煊并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故友的。 玉玲珑同时也发现宋煊写的字体与旁人大不相同,是有一丝美骨在里面的。 “念啊。” 老鸨子脸上带着笑,在后面叮嘱玉玲珑。 但是玉玲珑念完后,台下众人皆是一愣。 柳三变写的女子对男人的私念,好歹附和青楼的气质。 可宋煊怎么就写给故友? 这个故友。 是谁啊? “凭什么玉玲珑给他磨墨啊!” 在二楼的许拯当即锤了下栏杆,一时间难以接受。 “莫不是那玉玲珑看上宋十二了?” 刘子墨觉得宋煊长得不赖,又如诸葛亮那样的身高,显然是吸引女子的目光的。 “不可能!”雷琦却是摆手道: “头牌绝不会轻易对一个男人动心的,要不然她这辈子还没闯出什么名气,就完了。” “当真?” 许拯是想要见一见玉玲珑的真容的,奈何门槛太高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玉玲珑清脆的声音传到台下。 “嗯,十二郎这开头便是有点意思。”张亢应了一句。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玉玲珑念完后,眼里也露出惊奇之色。 她虽然主攻琵琶,可也是要学习诗赋的,否则如何能获得士大夫群体的青睐? 说白了,她们所学习的一切。 都是为了满足一个小群体的癖好,才能得以不断的维持生存下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玉玲珑念完之后,满场先是寂静了几分,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 “好,宋十二这首词写的是真好啊!” “十二哥儿他当真这么厉害?” 吕乐简一时间难以置信的望着台上,放下笔墨的宋煊。 “不是,他凭什么写的这么好?” 王泰整个人都有些石化了,他瞧着魁玉玲珑大大的眼睛都露出及其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宋煊。 “好。” 正在倚着栏杆的雷琦听着玉玲珑念出来的诗词,当即大叫一声。 “哎,你别说,十二郎这首词写的真叫个好啊!” 许拯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相比于自己的失败,别人的成功才是更让他难受的。 毕竟他也是了钱,可那头牌玉玲珑的面都没有见到。 今日宋煊他一来,就让头牌玉玲珑给他磨墨,如何能比? “没意思,回去饮酒吧。” 许拯有气无力的提了一嘴,全身上下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因为他发现玉玲珑的眼睛一直都放在宋煊写的纸上。 老鸨子听了这首词后更是欢喜的不行。 管他什么旧友故友的,只要是在宏泰坊写的,那便是给自家女儿写的。 她可以笃定,十二郎的这首词定然能够传遍整个宋城。 再随便放出些什么谣言,定然能够让玲珑的身价不断上涨。 那样就能避免许多麻烦。 “十二郎的才华当真是如江河奔涌,滔滔不绝;文采,如锦绣华章,字字珠玑,为我们家玲珑写出来的词,更是让人心生向往啊!” 老鸨子自是抓住机会。 一大套吹捧的词说出来,就是想要让宋煊的这首词绑定她们家的头牌。 世上会写词的人太多了,可又有几个愿意给一个官妓写词呢? 玉玲珑虽然不懂于妈妈的操作,但心中也明白这是为自己好,于是她也盈盈一拜: “多谢公子为玲珑写的词。” (本章完) 第214章 你咋就不敢跟他打一架呢 第214章 你咋就不敢跟他打一架呢 “哎,不必道谢。” 宋煊指了指墨迹未干的字: “我与玲珑小娘子今日是初识,谈不上故友。” 玉玲珑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呆楞住。 她万万没想到宋煊会拒绝承认这个说法。 宋十二他当真是看不起我,所以才是这番言论。 方才他那个嫌弃的眼神,自己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 玉玲珑自从被运作为宏泰坊的魁后,那自是人人都捧着。 哪有像宋煊这样略微嫌弃她雷小的? 士大夫群体人家就好这口。 老鸨子见多识广,连忙上前打岔: “十二郎,这首词纵然是写给故友,可也是我家玲珑早就对公子心生向往,算的上的故友。” 随即老鸨子压低声音,带着恳求声: “我愿意奉上十二两黄金作为润笔费,日后十二郎来这里耍,一文钱都用不着,还望十二郎能够行个方便。” 宋煊闻言轻轻颔首,也不好再次生硬拒绝: “词送不了,就算是我送给玲珑小娘子的曲子吧,她的琵琶也好传唱。” “多谢十二郎,多谢十二郎,一会便上二楼与我家玲珑喝口茶再细聊。” 老鸨子当即松了口气。 她明白这首词是极好的,就算的唱曲更好。 但是现场那些人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夸好在哪里。 一个个都成了木头。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都得给自家女儿办好了。 她知道宋煊不差钱,但这钱也算是表明一点心意。 机会难得! 她必须得抓住喽。 整个宋城,连带着柳永在这里,丁妈妈都十分确信,没有人比宋煊写的词更好了! 柳三变站在台下,嘴里不住的念着宋煊方才的明月几时有的词。 上一次对于愁滋味的词,便让柳三变确信宋煊是写词的其中好手,而且关键是极有天赋。 如今现场瞧他做了一首中秋词,更是呆愣在原地。 这便是天才? 随便写一首便是能够让人争相传诵的诗词。 而且柳三变可以肯定。 宋煊的这首中秋词出来后,是写中秋的词里最好的一首。 别人想要超越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或者说,别人还怎么写中秋词啊? 宋煊他是来砸场子的! 柳三变一下子就感觉出来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差距。 上一次他的那首愁的诗词,便让柳三变觉得是让后来者写不出来相同类型的词来。 以后谁写都得暗暗比较一下,是否能够超越宋煊! 对于一首词的好坏,许多人都没有鉴赏能力,只能听别人讲解,才理解这首词是怎么好! 所以当宋煊写完后,众人只是鼓噪叫好,或者不怎么觉得这首词写的好。 但是听起来比柳三变那个顺耳些罢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玉玲珑编成曲,唱一唱。 众人脸上各有神色,但是却是在老鸨子宣布宋煊被头牌玉玲珑邀请前往二楼详谈一会,有些破防了! “十二郎他这首词当真写的这么好吗?” “我不觉得啊,柳三变写的更好一些。” “是啊,凭什么宋十二他能上二楼与玉玲珑单独交谈,毕竟这还是头一次。” “我觉得是柳三变写的词好。” 几个人想要凑一凑柳三变,让他也出声反对,可是柳三变笑了笑: “诸位有所不知,依我浅见,宋十二这首词一出,将来大家在写中秋词,怕是很难逾越了。” “啊?” “怎么可能!” 其实男人有时候嘴很硬的。 但是从一个有名的青楼词人嘴里说出来,某一个人比他写的强,还是有些惊诧。 “宋十二的词不过是听着顺耳了些,就后人再也写不出来比他强的了?” “便是如此。” 听了柳三变的确认,旁人当即摆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大宋那么多文人,怎么可能写不出来比他宋十二诗词还好的来呢?” “纵然是诗仙李太白,在看见崔颢写的黄鹤楼的时候,也是自愧不如。” “宋十二他还年轻,岂会如此?” 柳三变笑而不语,瞧着宋煊在魁玉玲珑的带领下走向二楼的房间。 许多人便是不愿意承认他人比自己强!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科举落榜打击,柳三变早就没有了恃才傲物的思维。 反倒是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完蛋,十二哥儿他竟然是第一个单独进入玲珑小娘子屋子里的男人!” 吕乐简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他那首词当真写的比柳三变还好吗?” “我看并不是,明明是柳三变他肚子突起,面容松弛,长得不如十二哥儿他相貌堂堂。” “他~相貌堂堂?” “不可能。”吕乐简随即哼了一声: “那我还是愿意承认宋十二那首词写的好!” 几个人在一楼这里说着酸话。 宋煊却是坐在了玉玲珑的“闺房”内。 整个房间布置的并不奢华,反倒是极为淡雅。 “公子是要喝茶还是喝酒?” “来壶茶吧,方才在家中喝了不少酒。” 玉玲珑招招手。 便是有上好的龙凤茶,加上几碟点心。 宋煊伸手道谢。 玉玲珑随即扯下自己带着面纱,以真容见宋煊。 “小娘子倒是好姿色。” 宋煊轻微颔首表示赞许, 此时的玉玲珑也就十五岁,虚岁十六,还没怎么长成大姑娘样呢。 看着眉眼青涩,但是却画上了浓妆。 宋煊觉得她这种上初中的姑娘也有发育晚的。 兴许是半路出家,营养没跟上,发育的晚? 宋煊觉得自己的价值观还可以,对于幼女没什么想法。 玉玲珑当然听出来宋煊的客气话,她眉头微蹙: “奴家姿色,当真不出众吗?” “我方才说的是真话呀。” 玉玲珑越听宋煊如此说,她就越不相信。 要是真话,他如何能这般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 那些姐姐早就告诉过自己,男人全都是急色的。 若是他像个正人君子,除非是那方面不行。 但是宋煊长得这般高大,想必定然不是如此。 再加上自己出场的时候,他嫌弃自己的眼神,就一直记在心中。 玉玲珑的情绪又不高,宋煊也并没有说把那首词送给自己。 而且就算是曲儿,也是丁妈妈是单独给了金子,宋煊才应下的。 让大家来评评理,从来都是男人往青楼里撒钱。 哪有人逛青楼的时候一文钱不,还往自己兜里拿钱呢? “那方才十二郎,为什么说那首词是写给故友的?”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苏洵,前些日子给我写了信,我当然要给与回应啊!” “当真是这样?” “我骗你作甚。” 宋煊随即笑了笑:“况且来这游玩,凭什么非得给你写词才行?” 玉玲珑一听这话,气的呗呗的。 可胸膛依旧无法鼓气来,随即玉玲珑决定撒个娇: “那奴家邀请十二郎给我写一首词可以嘛?” “暂时,想不出来。” 宋煊直接把茶碗放下。 玉玲珑也是见过不少客人了,不过并不是一对一。 她还没从没有见过宋煊这号能够反复气她的客人呢! 丁妈妈不是说当魁都是客人来捧,怎么到了宋煊这里就不好使了? 玉玲珑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于是只能瘪嘴在一旁不知所措。 宋煊更是无所谓,靠在椅子上,尝着点心。 说实在的这个头牌还不如换成一个长腿大姐姐呢。 就这么小干吧丫子,也不知道这群士大夫都是怎么想的?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宋煊在房间里与魁玉玲珑单独聊天,他不在意。 可是外面的那群男人却是开始心里不得劲了。 凭什么宋煊他写一首词就有如此待遇? 那词写的真的那么好吗? “我就是觉得柳三变他畏惧宋十二,所以才觉得自己写的那首词不如宋十二的词。” “对。” “柳三变那首词我数过了,字数可是比宋十二要多多了,凭什么会输!” “就是,柳三变你如何这般惧怕那宋十二?” “你怎么不敢跟他打一架呢!” “如此一来,玉玲珑小娘子,定然会为你所折服。” 处在舆论中心的柳三变,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先不说词不是以字数多寡取胜,便是宋煊这首中秋词,柳三变当真是服气的很。 更不用说还要跟宋十二打一架的事。 柳三变抬起眼眸仔细思索,到底是谁这么想让自己去死。 就宋十二那个身手,当真是自己能够比得过的吗? 柳三变见众人吵吵闹闹的,只能自己个端茶喝,就当没有听过这个话。 老鸨子今夜很是高兴,尤其是大堂里那些客人都在吵闹。 她是有所准备的。 毕竟玉玲珑是楼里的头牌,要是没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那还能是摇钱树吗? 尤其是宋十二他长的俊,又有实力。 唯一的不足之处,倒是让老鸨子觉得宋煊他像是没开窍的雏儿。 看着玉玲珑眼里没有一丝色欲,这也忒不正常了!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老鸨子也没想明白宋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毕竟大家接触的不多。 所以趁着外面吵吵闹闹的时候,老鸨子便直接敲门进去,把十二两金子用红布包着放在桌子前。 “还望十二郎笑纳。” “当然了。” 宋煊拿过金锭颠了颠,如今是一斤十六两的兑换,这点金子还是可以的。 “我这是劳动所得,那副字挂在你们楼里,保准亏不掉的。” “是是是,十二郎若是能考中解元,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求这幅字呢。” 老鸨子连忙说着吹捧的话后,又一转: “那十二郎可是觉得我家玲珑不妥当的地方?” “倒是没有。”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纱巾道: “她平日里还是戴着面纱较好,男人都喜欢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玉玲珑与老鸨子眼里都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男人都喜欢? 你不喜欢? “十二郎如此说,还是不喜欢我家玲珑啊!” 老鸨子倒是胆子大一些,甚至想着要不找个书童来伺候宋煊。 “谈不上喜欢,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让我上头为一个女人如何如何,那是没什么机会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金子: “我是喜欢腿长胸大的姑娘,像玉玲珑这种没张开的幼女,不是我喜欢的菜。” 玉玲珑完全就是一个小萝莉。 再加上干干瘪瘪的。 玉玲珑瞪大眼睛,一脸的不肯相信。 宋煊到底是不是读书人呐? 丁妈妈早就说过,士大夫都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子。 谁会喜欢腿长,还胸大的女子啊? 老鸨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宋煊的喜好了,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叫别的姑娘进来。 否则便是对玉玲珑的打击。 毕竟魁都来陪你,结果你还叫别人的小娘子进来。 那传出去,将来魁还有什么含金量啊? 再加上老鸨子已经打定主意了,宋十二与柳七写诗为玉玲珑争风吃醋的事,已经准备好了。 待到明日就让人去街上散播。 如何能这个时候叫别的女人进来! 想到这里,老鸨子连忙坐下: “十二郎的话,我是明白的,可是今夜匆忙,很难找到这样的女子。” “便委屈十二郎且在此歇息歇息,一会再走,如何?” “可以。” 宋煊又捏起一块果子。 玉玲珑在那里生闷气! 什么叫不是他的菜? 她不明白。 宋煊明明也是读书人,为什么像其他人一样喜欢自己这样的女人! 玉玲珑气鼓鼓的,作为魁,也是有着自尊的。 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打破她的自尊。 老鸨子却是暗中瞪了玉玲珑一眼,示意她不要使小性子。 哪能对客人这般? 真以为他们会如同嘴上说的那样尊重你? 说白了,你不过是他们的一个玩物。 在人家心情好的时候,玩玩你,万不可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千万不要觉得琵琶弹得好,久有了什么议价权! 像宋煊这样快人快语的才是好人。 玉玲珑连忙低头,过了一会,嘴角才挂着笑意: “是奴家的错,没有成为十二郎喜欢的那盘菜。” “言重了,言重了。” 宋煊瞥向一旁的老鸨子:“玲珑小娘子不是自幼长在此处的吧?” “十二郎说的对。” “她被你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宋煊拍了拍手中的点心渣子: “今后还多注意一些吧。” “多谢十二郎的告诫,我今后定会再好好叮嘱她的。” 老鸨子站起身来,对着宋煊行礼,却是两眼一翻黑,险些栽进宋煊怀里。 倒是被他给扶住了。 “丁妈妈。”玉玲珑惊呼一声:“你怎么了?” “无妨。”老鸨子闭着眼睛摆摆手:“我坐一会就好了。” 宋煊扶着老鸨子坐下,又听她道谢,说着老毛病了。 “丁老姐是经常如此?” 老鸨子单臂撑着自己的脑袋,轻微颔首。 “若是方便的话,我给你诊脉,看一看。” 玉玲珑当即反问: “十二郎,你也懂的医术吗?” 她是有些不相信的。 但是老鸨子却是明白宋煊真是会医书,宋城的王神医与他交往密切。 据说那顾通判被刺杀后,还是宋煊出手多让他在人间停留了几日呢。 反正各种传言都有。 但是会医术这件事,她是相信的。 “玲珑勿要如此询问,十二郎伸以援手,便让老身极为感激的。” 三十岁便是半老徐娘,不适合在这行干了。 丁妈妈自称老身也没什么意外的。 况且她们这行能顺利活到老的极少。 宋煊倒是不介意他人相信不相信,这手艺就是要多诊断,才能温故而知新。 有的老中医临死前把自己徒弟叫过来,让他摸自己的脉象,最后在叮嘱些什么。 宋煊屏住呼吸,缓了一会才笑道: “丁老姐并无什么意外,不过是疲劳过度,以及自幼就留下的贫血,今后还是要多加休息,以及时不时的吃些红枣等生血的,慢慢养身体。” 自幼贫血。 丁妈妈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连连道谢。 至于休息! 她一旦休息,那还会有价值吗? 怕是早就被人给取代了。 她也不敢休息! 玉玲珑瞧着宋煊的诊脉,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煊见没什么意思再待着,遂收好红布包裹的金锭: “那我就告辞了,太晚了,就不在这里留宿,这还是第一次来这,带着同窗长长见识便好。” “玲珑,你送十二郎出门。” 玉玲珑木木的送宋煊出门,并且直接站在门口行礼。 待到她回去后,老鸨子才忍不住开口道: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有关宋十二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啊?” 玉玲珑不是很理解她丁妈妈的话。 “宋十二是有大志向之人,宋城终究是太小了,留不下他的。” 玉玲珑摇摇头:“像他这样爱财不爱色的人,妈妈这就笃定他能够中榜?” 丁妈妈哼笑了一声,不想回答她这个浅显的问题: “不单单是中榜,兴许夺得解元都没有问题。” 说完老鸨子神情有些落寞,她见识过许多读书人。 但是像宋煊这么一号的读书人,她是头一次见。 所以有些事,没有一定的阅历,根本就理解不了。 “我听说今年应天府发解试的题目都很难的。” 玉玲珑自己就是个会弹琵琶,天赋极高,可依旧付出了许多辛苦。 她不相信宋煊那样的人年纪轻轻,既可以书读的好,又能医书学的好。 世上哪有这种人呐? (本章完) 第215章 绝唱 第215章 绝唱 玉玲珑是不相信的。 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再加上宋煊还要写那个三国演义,经营铺子,把他分成两半也做不完。 “哪一年的发解试题目不难啊?” 老鸨子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天下读书人那么多,考中进士的始终是少数,只不过从今年无法通过省试的学子也要重新再考发解试罢了。” 老鸨子觉得大宋的官越来越多,可哪有那么多的位置呢! 如何能够不继续加大科举难度呢? “我从真正见到宋煊后,便觉得他能考中。” 玉玲珑对丁妈妈的话感到极为奇怪。 可是一听到是丁妈妈的话,玉玲珑便按住了反问的心思。 因为丁妈妈在看男人的事上,可是要比自己强上许多。 宋煊也不在乎她们想的是什么,他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金锭从二楼下来。 “十二哥儿他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是啊。” 吕乐简当即站起身来,有些幸灾乐祸: “莫不是十二郎他想要行不轨之事,所以直接被赶出来了?” “不能吧。” 祝玉觉得宋煊,可不是那么轻薄之人。 他是不是看不上那个魁的姿色? 可是祝玉觉得玉玲珑长得挺好看的。 柳三变见宋煊如此快的下来,也是没料到,他自是迎了上去。 “十二郎,方才那首词当真是好,整个大宋怕是写不出来比你这首词好的中秋词了。” 面对柳三变的吹捧,宋煊也并不觉得是吹捧。 自己那个未曾出世的大侄子,实力横压整个大宋。 宋煊觉得也就是辛弃疾、陆游能跟他比试比试了。 况且他上学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这首词,那就是千古名篇。 想要追上很难的啦。 “那没事。” 宋煊手里捏着折扇笑道: “今后他们中秋节念这首词便好,反正西昆体也是各种引用嘛。” 柳三变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少年人。 便是如此年少轻狂。 一般人便是会谦虚一二。 可宋煊根本就不来这种客套话。 “十二郎,今后的诗词定会享誉整个大宋,明日我相信这首水调歌头便会传遍整个宋城。” “哈哈哈。” 宋煊随即拱手道谢,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呢。 “对了,十二郎此番发解试可是有把握?” “有把握的!” 柳三变再一次哑然。 不过一想宋煊便是这样的性格,他也就不在纠结。 于是柳三变便轻微颔首: “那便静等十二郎的好消息了。” “好。” 宋煊颔首。 随即奔着自己那桌过去。 宋煊如此快的下来,也是让众人感到奇怪。 “十二哥,我本以为你会在楼上过夜咧。” 吕乐简丝毫不在意的打趣着。 “人家头牌会随随便便爬上你的床吗?” 宋煊哼笑一声:“简直是痴心妄想。” “哎呀。” “终于舒服啦。” 吕乐简连忙笑嘻嘻迎宋煊过来: “你上楼那么一会,哥哥我还心生嫉妒,没成想你这么快就下来了。”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你下次自己使了银子见她不就得了。” “那能一样吗?” 吕乐简请宋煊坐下: “你都是写了首词上去的,我钱岂不是没面子。” 宋煊见自己的凳子有些脏,想要弯腰擦了擦,随即怀里的金锭直接砸在吕乐简的脚上。 “哎呦。” 吕乐简只感觉自己的大脚豆跟踢了桌角一样酸疼。 “宋十二,你拿什么东西砸的我?” 宋煊把金锭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用红布擦了擦: “金锭。” “你哪里来的金锭?” 王泰面露不解: “咱们出门前可都是说好了没带钱呐。” “哦,我懂了,莫不是吕乐简他说的不算数,你怕打他的脸,不让咱们进来,所以暗中带钱来的?” 范详自是知道宋煊的“实力”,而且这也符合他一贯大气的作风。 “不是,是玉玲珑给我的。” “不可能!” 本来就因为疼痛而满脸通红的吕乐简,听到这话更是不相信。 张亢也是一脸意外,觉得根本不可能: “咱们来这一般都是钱的,哪有从青楼这里挣钱的!” “更不用说还是头牌给你钱,难不成她想要养你?” 张亢说这种话也是有例子可循的。 倒是有一些读书人靠着青楼相好的给的资金当路费之类的。 但张亢觉得学子就算考中了,也不会娶一个妓女上岸的,有良心的会给她赎身。 没良心的就当不没有这种事,免得被人笑话。 “绝不可能!” 吕乐简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就是,我也不相信。” 王泰也是一脸郑重的道: “这金锭便是宋十二自己的,就如同范详所说的那样。” “怎么可能是玉玲珑赠与你的呢?” “对对对,险些让他给糊弄过去。” 反正在场的人都表示不相信,是头牌玉玲珑主动给他的。 宋煊摆摆手,又重新收好: “爱信不信,反正玉玲珑送的金子,我是收了,你们若是不信,回头有机会问她,揭穿我就行了。” 王珪确实双方放光。 他在东京也是生活了很多年。 当然没有听过宋煊这类人物,能够从销金窟里一文钱不,还把金子拿出来。 “天色不早了,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就散场了?” “也好。” 韩琦今日来长了见识,又觉得此处也没什么意思。 他现在一心都扑在省试上。 要不然就算考了解元,无法通过省试,还得重新考发解试。 王泰与吕乐简二人倒是想要再留下一会。 宋煊也就不在管他,随即带着人出了门。 张亢率先告别,他也有别的朋友顺便去拜访赏月。 反正今夜足够热闹。 各种灯笼整晚都点着。 包拯缀在身后: “十二郎,方才真是那玉玲珑给你的金子?” “嗯,就是为了谢我方才那首词的曲子,让她唱的酬劳,我也没推脱。” “原来如此。” 包拯表示受教了。 他也是第一次听闻逛青楼不钱,反倒从青楼拿钱的。 毕竟宋煊不是去那敲诈的。 他们一行人返回书院。 宋煊站在门口。 自是目送他们这帮人远去。 宋煊进了门,家里人也都出去了,就留下陶宏一个人看店。 其实也不叫看店。 今天直接歇业,家里留个人,就是避免有些贼偷惦记。 “十二哥,你当真是从青楼里赚回来的金子?” 一进门没有外人后,王珪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 “当然了。” 宋煊直接把金子扔给他,笑呵呵的道: “你也知道,咱们去的时候,我直接穿个衣服就走了,连个金叶子都没带。” 王珪摸着手中的金锭子仔细瞧了瞧,又咬了下: “哈哈哈,金子当真不常见,是真的。” “送你了。” 宋煊毫不在意的道。 “啊?” 王珪愣在原地。 张方平也早就知道宋煊的性子。 当年自己也是头一次见那么多金子,爱不释手。 十二哥直接扔给自己两块,让自己拿回去。 免得将来为官后忍不住诱惑,被别人贿赂。 张方平当然不肯要。 尤其是现在他有了自己舅舅的资助,在宋煊这里吃住,更不用担心什么了其他费用了。 王珪是有些舍不得的,他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宋煊这里吃住连衣服都没短过,还有工钱,他还能练习武艺。 再拿这块金子,王珪可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十二哥,我不能要,况且待到你中了解元后,我还有一笔钱入账呢。” “拿着吧。” 宋煊已经到了二楼: “且好好感受一二,免得将来当了禁军,因为一点赏赐就去拼命,对金锭子去去魅。” 王珪攥着手里的金锭,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今后自己去禁军里发展,十二哥他在文官里升迁,自己大抵是没机会给他拼命的。 但是只要不是造反的事,自己今后一定帮他办了。 王珪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手中的金锭捏的更紧了。 随着宋煊睡觉,可是中秋佳节实在是太热闹了。 自是有许多人都在传唱宋煊那首词。 青楼那里的大部分人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可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啊。 “宋十二这首词写的真好啊!” “是啊。” “未曾想我宋城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优秀学子,就是不知道他的发解试成绩如何?” “定然能够上榜。” “否则如何对得上他写的这首水调歌头呢?” 这其中自是夹杂了一些谣言。 诸如宏泰坊老鸨子差人放出来的消息,宋十二与柳七为了头牌玉玲珑争风吃醋,写词之类的。 倒是有不少人相信。 毕竟他们传颂水调歌头的时候,并没有把开篇那些个字一起传唱。 “啊。” 贡院大门打开。 晏殊忍不住伸个懒腰。 毕竟这阅卷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宋祁早就知道了结果,宋煊他当真被晏知府点为应天府解元。 此子运气也忒好了些。 宋祁那天夜里已经派人把晏殊所做的中秋诗,传扬出去了。 兴许早就该传唱开来了。 毕竟晏知府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一些的。 “晏知府,诸位。” 张亢站在门口,迎接众人。 晏殊点点头,总觉得每次阅卷都跟坐牢似的。 宋祁当即开口询问: “张推官,晏知府的中秋词传扬出来后,可是有什么人的诗词能够相媲美的?” 张亢不明白宋祁为什么会提这个话茬。 晏知府的中秋诗词? 没听人传唱过啊! 这两日都是宋十二他一人独占鳌头。 “倒是柳三变与宋煊二人都写了一首中秋词。” 听了张亢的回答,宋祁虽然并不觉得宋煊的诗词能够好上太多。 但是柳三变在作词这方面,还是有着极高的造诣。 就是全都是在烟之地传唱,并不为官场所接受。 考了那么多次还是个落榜生,宋祁觉得柳三变这辈子都很难考上了。 “哦?” 晏殊倒是知道此二人的实力,连忙追问一句: “他们二人写的如何?” “如今宋城全都在传扬宋十二的那首水调歌头呢!” “水调歌头?”晏殊倒是来了兴趣,连忙开口道: “速速念与我听。” 宋绶、苏耆等人都围过来,听着张亢念出来的诗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晏殊摸着胡须忍不住赞叹道:“当真是好词啊!” 苏耆是给宋煊作为担保人的,他一脸惊奇的道: “怕不是从今后再有人难以做出超越宋十二的中秋词了。” 宋绶早就领略过宋煊在诗词一道上的天赋了。 所以此时他并不惊讶,而是笑呵呵的瞧着周遭一帮不可置信的同僚。 宋祁瞪着双眼,张着嘴。 他本以为暗中宣扬晏殊的中秋诗,待到阅卷出来之后,给领导一个惊喜。 这样也有助于自己在仕途上更加进步。 未曾想杀出一个柳三变也就罢了,还杀出一个更加令人惊艳的宋十二。 就民间传颂度而言,就晏殊这种西昆体的大雅诗词,在民间实在是传扬不开来。 还不如柳三变的那首词呢。 现在宋煊这种水调歌头,横空出世,更是把他们俩打的溃不成军。 “哈哈哈。” 晏殊当即放声大笑,他早就知道宋十二才学优异。 否则当年也不会一见如故。 宋十二的名声越响亮,晏殊越发高兴。 但是这个时候外面还站着不少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晏殊并没有当即宣布宋煊是第一名之类的话。 反正现在还不到是放榜的时间。 还需再等一会。 但是此时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 就是为了站一个好位子,准备寻找自己在红榜上的名单。 “千里共婵娟。” 苏耆摸着胡须也是赞叹道: “这首词可太大气了。” “是啊。” 宋绶也是连连颔首。 宋十二这可璞玉终于藏不住要开始发光了。 宋祁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安排好拍马屁,但他瞧晏殊是真的十分欣赏宋煊。 他便明白了,自己还需要与宋煊搞好关系。 毕竟宋煊已经夺得解元,若是一路顺遂的话,兴许就能追上自己大哥连中三元的脚步。 到时候,还真不好说些什么。 宋祁本就比他大哥宋痒脑子活泛,否则也不会想法子拍晏殊的马屁。 虽然这次没拍好,但至少让他确认了,晏殊对于有潜力的后辈是极为看好的。 将来晏殊回到中枢任职,说不准就要提拔在应天书院考试考出去的学子。 晏殊不怕宋煊名气大,就是担忧他不好好学习,浪费自己的天赋。 真的从神童陨落了。 神童不可能一直都是神童的。 就如同陪着皇帝读书的神童,蔡伯俙三岁就中了进士,连白居易的最少年都无法与他相比。 可晏殊觉得蔡伯俙便是真正有神童境界陨落下来的,只留下些许小聪明。 但宋煊通过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从来都没有跌落过神童境界。 尤其是上一次发解试故意把他罢黜,更是狠狠的磨砺了他一把。 如今的发解试解元,便是明证! 宋煊是个能知耻后勇的,如今已然把自己磨砺的极佳。 晏殊相信朝廷再一改革考试,定然能够助宋煊扶摇直上。 省试第一。 那也就是唾手可得。 晏殊站在台阶上,望着那些射过来一道道期待的目光,明白是许多学子渴望进步的眼神。 可是科举考试,并不是让所有人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 注定大批人都无法上岸,或者一辈子都在这里面打转。 直到家里再也无法支撑的。 “晏知府,要不要回去待一会?” 宋祁觉得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总归是有些不妥。 万一晏殊在还没有放榜时,便说出什么话来,被旁人给听去,总归全都是麻烦。 “也好。” 晏殊便直接回了贡院,自是拿起毛笔,把宋煊那首词写了出来。 “兼怀故友。” 苏耆摸着胡须笑道:“宋十二年纪轻轻,也有故友了?” “我猜应该是上一次应天书院入院考试时,结交下来的朋友。” 晏殊当然不会大言不惭的往自己身上套这个故友的身份。 他丢不起这个脸。 更何况自己都要点宋煊的解元了,如何能传出故友的事来? 顶多是当年他去请范仲淹出山,遇到了宋煊张方平他们两个小老乡,惜才之下,邀请他们来考应天书院。 在之后,也不过是宋煊对书院有些资助罢了,那是范仲淹他们师徒之间的事。 晏殊作为应天知府,还是极为克制的与宋煊交往。 毕竟自己盼望着他能够连中三元,可也不会给人留下是故意点宋煊为解元的话柄。 因为宋煊的实力就摆在那里呢! “宋十二他心野着呢,我听闻他小时候还去过东京,那一手特别的字体,便是模仿石刻而来。” 宋绶倒是直接给宋煊拆了老底: “也不知道他小时候在东京结交了什么好友。” “这么多年过去,兴许早就断联了。” 宋祁这才明白,他看见宋煊的字大不相同,原来根子在这呢! 连宋绶都比宋浩了解宋煊。 宋祁眉头微挑,心中暗暗思索: “看样子他们哥俩的关系当真是一般呐,连亲弟弟独特的字体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一点都不清楚。” 晏殊再三看这首水调歌头,忍不住赞叹道: “宋十二构思奇拔,蹊径独辟,极富浪漫主义色彩,我认为是历代中秋词中的绝唱,后人想要超越怕是难喽。” 宋祁再次愕然的看向晏殊,他没想到晏殊会如此高的评价宋煊! (本章完) 第216章 谁是应天府解元啊? 第216章 谁是应天府解元啊? “宋十二这首词,我觉得也是世人难以超越的一首。” 苏耆更是连连赞同: “除非后世也能出现诸如李太白一样的谪仙人物,否则宋十二这首便是中秋诗词的绝唱了。” “哈哈哈。” 晏殊摸着胡须,当即放声大笑起来。 他缓了一会才道: “当年宋十二在他老家勒马镇钓鱼,便是吸引到正在走卧龙桥上的我了。” “那时我本以为是贪玩的普通学子,未曾想随意的测试一二,便发现他宋煊是个好苗子。” “可惜因为家庭缘故,并没有得到重视,否则早就走了神童试,何故在这继续科考呢!” 众人也明白乡下消息闭塞,并不是很确信知道朝廷的一些政策。 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皇帝死了,新帝上位的事。 “我才邀请他与张方平二人一同前来参加应天书院的考试。” “不错。” 宋绶摸着胡须也是一副感慨的模样: “当时晏知府也是钓鱼瘾犯了,宋十二一个劲的上鱼,偏偏晏知府一条鱼都钓不上来。” “晚上他还与我说,本地的鱼不认他这个外乡人的饵找补呢,绝不是自己钓鱼水平不行。” “哈哈哈。” 众人听着宋绶的描述,更是发出一阵大笑。 如今繁重的工作结束了,又有贤才出现。 他们大多数人都心情愉悦。 况且宋煊等人还是晏殊自己看重的贤才。 若是在晏殊任职期间,应天书院参加天圣五年的殿试,有多人通过,足以证明晏殊的教化之功。 宋祁还想着要邀请大家去他那里开宴会呢,也算是加深感情。 晏殊回想起与宋煊初见面,倒是十分的有趣。 尤其是那次出题的策论,让晏殊印象深刻。 如今宋煊的策论写的好,那对夺取天圣五年的状元,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是晏殊并不打算把宋煊的这个底牌,提前说出来。 万一朝廷还要磨磨蹭蹭,不想进行科举考试改革呢? 晏殊觉得最好的后续,便是大宋各地的发解试结束后,许多学子都要闹一闹,至少有声音传上去才叫好呢。 逼迫他们加快改革,宋煊才能彻底的稳住脚跟,吃上这个红利。 晏殊见众人眼里露出羡慕之色,遂摸着胡须道: “宋十二啊,他就是心气太高,还总是不务正业。” “他总是把心思放在别处。” 听完晏殊的话,苏耆等本地官员表示理解。 就宋煊做出来的一些事,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了。 人怎么能有那么多的精力呢? 不过若是他们将来能够主政一方,倒是希望治下能有宋煊这样的人才。 无论是支持书院教育,还是拿钱照顾孤寡老弱群体。 总之宋煊都是出了大力的。 再加上人家是主动要求上税。 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其余那些商人要不就是偷税漏税,要么就藏着两个账本。 总之是能往自己口袋里装就是了。 谁愿意往外撒钱啊? 哪像宋煊那样,直接往外大规模的撒钱。 倒是也少了许多人惦记他赚了金山银山之类的事。 总之便是谁都知道宋煊是急公好义的及时雨,可背地里被不少人骂败家子之类的。 有点钱就嘚瑟,不知道要给子孙后代都留些钱财。 将来你还有机会挣那么多钱吗? 谁不知道宋十二能挣钱也能挥霍钱? 晏殊瞧着宋煊的那首词,摸着胡须继续道: “本来上一次发解试,以他宋十二的实力就足可以上榜,只不过我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把重心都放在科举考试上。” “这才故意罢黜了他,如今他不负众望,总是考中解元了!” “啊?” 现场唯一不知道此事的,便是宋祁。 他惊恐万分的瞧着晏殊,竟然会故意罢黜宋煊! 这对于考生而言是一件多恶心的事啊? 要是宋祁遇到如此遭遇,他肯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凭什么我努力考上,就因为你想要磨砺我一二,就故意罢黜我? 万一我自暴自弃。 怎么办? 成了是你的功劳。 输了就是我没有本事! “好在宋十二,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暴自弃的性子。” 晏殊瞥了一眼宋祁惊诧的眼神:“所以这种法子还得是因人而异。” 宋祁下意识的点头。 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做。 他先前是看不上宋煊的。 宋祁觉得宋煊连个小小的发解试都过不去,有什么可豪横的? 只是没想到这期间有误会,竟然是晏殊故意把他罢黜的事在。 就算今年是宋煊被晏殊点为解元,宋祁还是觉得是宋煊他运气好! 结果竟然还有这种他不知道的内情。 “是啊。” 宋绶也轻微颔首: “所以我当时顺便把张方平也给罢黜了。” “本来他的成绩也可以吊车尾,可惜没必要,这次总算是发挥出一些真正的实力来了。” 苏耆几人看向宋授。 晏殊装逼也就罢了。 你怎么也装起来了? 晏殊颇为得意的瞥了宋绶一眼。 以前他还一个劲的埋怨自己,如今看到这份成绩,也开始吹捧起来我的先见之明了。 当真是徒徒引人发笑。 “公垂,当初在明面上就如此怨我,不知道背地里还如何怨恨我呢!” “哈哈哈哈。” 宋绶笑而不语。 些许旧事不值得一提。 反正自己与晏殊因为宋煊与张方平二人之间打赌的事,自己就从来都没有赢过。 他都习惯了。 谁让人家是神童呢! 关键是另外一个神童还从来没有让眼前这个老神童失望过。 众人也是配合的笑。 对于晏殊如此手段催人上进,纷纷表示佩服。 至少宋煊的表现没有让他的手段以及苦心,成为空谈。 如今是实打实的成绩体现出来了。 “晏知府为朝廷寻得贤才,当真是有眼光啊!” 宋祁连忙吹捧了一句。 晏殊摆摆手笑道: “宋十二不过是一块蒙尘的璞玉,只要稍加擦拭,便能够焕发光芒。” 众人脸上带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一旁的人提醒着时间,过会便要放榜了。 此时贡院外,已然是人山人海。 宋煊拿着折扇与张方平等好友站在树荫下,并不着急向前去张望。 这一次总归是三百余人,不过是念百余人的名字。 如此一来所需要的时间,也会很短。 关键是看热闹的人多。 谁都想要瞧瞧,这一次的解元是谁? 王泰已经热成死狗了。 他止不住的擦着自己脸上的热汗: “事到临头,真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第二轮,顺利上榜。” “你不是说自己心里有底,都要与宋十二争夺解元吗?” 吕乐简当即反驳,继续环顾周围: “而且你们想要与宋十二争夺解元之位吗?” “怎么在红榜出来之前全都如此蔫了吧唧的?” “你能不能别抖腿了,然后再说我们?” 吕乐简自是也紧张的不得了,毕竟他也有过落榜的经验了。 若是一直被卡在第一轮进不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哈哈哈。” 宋煊懒得提这茬,听到张方平的吐槽也是有些发笑。 至于紧张这种事,宋煊很少有,但是此时对于那张红榜也是很在意的。 他自信能够上榜,可是对于解元也是有着一定的想法。 只要自己的名字没有落在红榜上,往外说什么都徒劳。 张方平也看出来了,周遭这群同窗都很紧张。 唯有十二哥在那里无所谓,觉得解元肯定会落在他的手中。 这种心态自己什么时候能学来啊? “不是,你们当真相信宋十二能够考中解元,大家都能过中榜?” 吕乐简虽然一直都跟宋煊学习以及模拟考试,但是对于他的法子并不是很认同。 尤其是他得解元这事,变数极大。 毕竟大家以前都是落榜生,怎么可能全都中榜呢? 包拯轻微颔首: “有十二郎的法子,我已经适应了科举考试,此番发解试我必在名单上!” “啊?” 吕乐简瞧着眼前这个黑脸包子,天天吃宋煊给他带的包子,就这么对宋十二的法子有信心? 王修永热汗淋漓,整个人都觉得有些要中暑了。 宋煊瞧他这副模样,自是安慰了一句: “你且好好坐着,跟着我刻苦学习这么久,定然能够中榜的。” “十二哥儿,我自己个都没有信心能中榜,通过第一轮我其实就挺开心的了。” 王修永坐在阴凉处,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宋煊给他扇了几下风作为安慰,毕竟这种事,还得是心态问题。 在场的哪一个考生不是心惊胆战的? “十二弟。” 宋浩当即过来主动打招呼,旁边跟着宋铭。 “总归是要放榜了,你可有信心?” “有的。” 宋煊挥舞着扇子脸上带着笑意。 闻听此言的宋浩一下子就怔在原地,因为他没想到宋煊会给予他如此肯定的回答。 瞧瞧满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心生彷徨以及恐惧,生怕自己通过第一轮,但是却折戟第二轮,无法登上红榜? “哈哈哈。” 宋浩干笑几声,连忙开口道: “我就知道十二弟向来是有信心的。” 其实他内心是想着宋煊依旧是折戟沉沙,而自己成功。 那个时候十二弟他便知道状元笔记,以及宋祁作为实际上的状元,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宋煊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接话茬: “我知道五哥与七哥对于通过发解试,并没有什么难度。” 宋浩腼腆的笑了笑,其实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至少这发解试对于他而言,并不难罢了。 只要诗赋写的足够好,那其余三科不至于过于拉后腿就完全可以上榜的。 “但愿吧,在我的名字没有落在红榜上时候,其实我也是心蹦蹦的跳。” 宋铭倒是愿意与宋煊吐露自己的心声,反正大家之家也没有什么仇怨,说到底还是宋浩他自己心里拧巴。 怪不得旁人。 再加上宋煊就算考不上科举,宋浩也觉得他这辈子的成就,绝非常人能够比拟的。 光是把钱不当钱的姿态,就足以迷倒一大群人。 在人群当中,玉玲珑也是戴着帽纱站在人群当中等到结果。 她倒是要看看,宋煊能否如丁妈妈那样考中解元。 玉玲珑这两日可是好好打听了一下宋煊的为人。 平日里大气的不行,怎么去了青楼倒是一文钱都不,还拿走了金子。 简直是闻所未闻。 正是宋煊这般特立独行的手段,才让魁玉玲珑对他有了一丝好奇。 “小姐,我方才打听了一会,人家都是赵概中解元有九分机会,姓宋的他没机会的。” “我们走吧,要是再呆着就把小姐你给晒黑了。” “不急,总归一会就要出结果了,我就是要亲眼瞧瞧,然后再去找他说话,好好奚落他一通,装什么正人君子,不近女色,还掏出喜欢那种雄壮女人的说辞来羞辱我。” 玉玲珑已经打定主意。 无论如何都要与宋煊见个面,若是他没有考中解元的,嘿嘿,那就好玩了。 若是他脸皮薄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赵兄,这应天府解元非你莫属啊!” “哎。”赵概则是摆摆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况且宋十二那首词一出,兴许他在考场上写的更好呢。” “倒是如此。” 赵概内心是渴望自己能够击败宋煊的。 谁不想当第一啊?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天圣四年应天府发解试的结果被捧了出来。 晏殊等人依旧是站在衙门门口,他自是要说一些话。 随着士卒一队队的走过来,开始站定分开人群,同时充作传声筒。 众多学子的心都提起来了。 哪一个不想着自己能够高中啊? “第一百名,王修永,应天书院。” “谁?” 王修永一脸的不敢相信,他当真觉得自己中榜无望。 “你啊。”宋煊锤了他一下:“总算是与范详一个名次了。” “哈哈哈。”王修永爆发一阵张狂的大笑: “我要告诉我爹,我要告诉我爹!” 王神医一直都觉得自己小儿子不是个学医的料子,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大抵就是能够守着药铺挣点钱的料子。 所以王修永自己个也没有信心,但是在宋煊的青龙互助学习小组当中,就算成绩吊车尾,也给他拉上来了。 此时的王修永更是激动的不能所以,一个劲的亢奋的喊叫。 实则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此大的喜悦砸在他的头上。 宋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范进了。 因为这种事定然不是他一个人如此,而是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们,许多人都会如此。 好在是这种事大家都能理解。 哪一个人上榜后,不会激动万分呢? 这下子连吕乐简等人也是十分羡慕的看着王修永。 就算是红榜上的最后一名,可也是上榜了。 能够让他的心落下,同时又让许多人的心提起来了。 随着名字的传颂。 包拯、吕乐简、王泰、祝玉等人纷纷上榜。 “哈哈哈。” 这个时候他们已然是抱作一团了,至于什么解元,去你妈的,先上榜了再说。 在念到三十名时,宋浩有些担忧,但是随即听到了宋铭名字,他又放下心来。 “恭喜七哥。” 宋铭着实没料到自己考的如此靠前,脸上自是一阵轻松以及意外的惊喜,咧嘴在那里发笑。 “同喜同喜。” 第十名,宋浩。 宋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自己可是考了目前最好的成绩的。 如此一来,状元笔记以及宋祁本人对他的辅导,更是占了更大的功劳。 “五哥。”宋铭也是十分激动的拽着他的肩膀。 即使宋浩想要告诉自己不要得意,可终究是控制不住,与宋铭齐齐欢笑起来。 如此一来,他们对于通过省试,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十二哥。” 目前的小团体也就他与宋煊二人还没有被念到名字,张方平拽着宋煊的衣袖越发用力。 “且把心都放在肚子里,吕乐简他们都能上榜了,咱们哥俩比他们强多了,定然会排在前面的。” 张方平经过上一次的落榜,心态已经与刚考入应天书院大不相同了。 至少信心没有那么足,让他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 终于在万千瞩目当中,张方平位列第三。 “方平第三。” 听到这个传音,张方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随即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靠在地上,慢慢坐下来。 他突然泪涌上来。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努力温习功课,睡觉时间也被压缩。 终于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如何能够不激动? 满足了,总算是满足了。 如今也就是赵概与宋煊二人在争夺应天府解元。 这个时候连一向自信的赵概,都有些沉不住气,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是相信自己能够取得好成绩的。 “别真让十二哥儿考上解元了。” 吕乐简自己上岸后,心态已然大不一样了。 “这话怎么说的。”王泰哼笑一声:“万一他考第二呢!” “哈哈哈。” “谁还能考第一啊?” “自然是赵概啊!”吕乐简忍不住摇头:“真不是我替赵概吹牛,是他真的牛!” 几个人相互打趣着,总之心态已然大不相同。 “第二名,赵概,应天书院。” “赵概第二?” 吕乐简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宋煊:“难不成你真的考中解元了?” (本章完) 第217章 解元在此! 第217章 解元在此! 吕乐简的反问。 其实也是反应了大部分人的心态。 你宋十二开玩笑要考个解元,那大家都说自己也要考解元。 但事实上等你宋十二真的要考中解元了,那咱们兄弟之间的羁绊可就变弱了啊! “十二哥哎,你真是我哥。” 王泰在一旁盯着宋煊: “我爹可是配享太庙,我这个优秀的儿子都没有考中解元,你难不成真的要考中解元了?” “哈哈哈。” 这下子连宋浩都绷不住了。 他当然知道宋煊说过自己要考解元的话。 可是说完没多久,他就能考上。 完全没有利用什么状元笔记,以及什么状元辅导,就能行吗? 不可能的,他没那个本事! 神童私底下叫叫就行了,你还真神童啊? 就咱爹那性子,家里都出不来神童的。 宋铭也是十分激动。 若是宋煊真的考中解元,那可就让咱们宁陵县这支子宋氏扬名了! 宋煊随即摊手道: “都别激动,万一是另有黑马出现夺得应天府解元,我宋十二依旧是落榜生呢?” “不可能!”吕乐简咬着牙道: “我们都中榜了,偏偏你宋十二没中榜,你就是考中解元了!” “你真是,真是,哎呀!” “气煞我也。” 几个人又是一阵吵闹。 听到第二名是自己,倒是赵概忍不住摇头。 看样子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 既然达不成连中三元的本事,总归将来夺得状元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不知道第一名是谁?” 赵概心里的疑问刚落下,便听到高台上传来声音: “应天府发解试,第一名,宋煊,应天书院学子,为本次解元。” 发解试的榜单没那么隆重。 对于二三名也不会特别的交代。 唯有考第一名的解元,会多说两句词。 也仅仅是两句罢了。 “宋煊!” “宋煊?” “真是他!” 头牌玉玲珑张大她的樱桃小嘴,一时间愣在原地。 “小姐,不是说赵概有九成的把握能够中解元嘛,怎么就让宋煊给翻盘了?” 听着丫鬟的吐槽,玉玲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的算计完全落空了。 只能佩服丁妈妈的眼光,当真不是她能够比得上的。 “这宋十二当真不是常人。” 玉玲珑悠悠的吐了一口气。 在大宋,只有考中进士,才能真正的拥有人上人的地位。 宋煊再也不是个普通的小学子,即使他有相当不错的实力。 唯有踏进科举并且取得不错的成绩,才真正叫有实力。 玉玲珑明白他们之间的地位,鸿沟越来越大了。 至于方才所想的取笑他,玉玲珑也不敢再去想了。 “我没听错吧?” 吕乐简即使方才一直都相信。 宋煊是中解元的不二人选。 可是听到他的名字真是解元后,吕乐简依旧是不敢轻易相信。 我就随便说说的啊,怎么就变真实了? “你没听错。” 张方平已经从狂喜当中回过神来,自是咧着嘴笑: “十二哥他当真中了咱应天府的解元!” “直娘贼,咱们天天一起学习,凭什么这解元让他得了去!” 王泰愤愤不平。 他发现自己差距宋煊这个第一名有点远。 将来该不会真让他考中状元了吧? 那不行啊。 王泰觉得状元可一直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再仔细一瞧周遭这些大笑之人,好几个实力都比他强! 直娘贼。 自己怎么跟这群变态当了同窗? 这将来在殿试上岂不是狠狠的将我踩在脚下! “哈哈哈哈。” 宋煊一甩折扇:“我早就说过拿下解元,你们一个个都不信!” 靠在树干的张方平当即举手: “十二哥,我是信你的!” 包拯虽然觉得宋煊取得好成绩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他说到就做到这事,依旧是佩服的很。 “我也是。” 听着包拯的重复。 王修永依旧蹲在那里嘿嘿的笑着。 甭管是最后一名,可排在他后面的依旧是有不少人。 宋浩张大的嘴巴,直到此时都没有合拢。 因为他真的听到了应天府解元,是自己的亲弟弟宋十二。 关键是宋煊什么状元笔记都没有看。 连状元都没给他辅导过。 再看看自己,有了这两样的帮助,才考中第十名。 就这自己还有通过发解试的经验呢。 完全没比得过。 人与人之家的差距怎么就如此之大呢? “五哥,十二弟他当真中了解元!” “应天府解元哎!” 宋铭极为激动的拍着宋浩的肩膀。 这可比自己再榜上更加激动。 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 这说明家族,将来腾飞有望。 只要宋煊当官当的大,就算他想要避嫌。 可是官场上也会惠及他们这些族人的。 如今的时代,谁能自绝于整个家族? 他们生来就是一体的。 “是啊。” 宋浩呆呆愣愣的点头。 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有冲击性了! 这跟他先前的期望落差太大了。 “好好好,当真是大扬我宋家之名。” 宋煊听到这个结果,也是长舒一口气。 毕竟当年吹出去的牛逼,真的实现了,宋煊心里也是颇为得意。 在众人没有丢了自己的面子,而且还成功了。 从哪方面而言,都是极好的。 至于上一次落榜,宋煊心中当真是有些苦涩。 “宋十二,你得请客,慰问我这个受伤的心灵。” 吕乐简当即抓住宋煊的胳膊: “宏泰坊走一圈,你点魁玉玲珑陪我们饮酒,她能卖你这个面子。” “死了这条心吧,玉玲珑看不上你这个不是解元的人。” “啊啊啊啊,我要宰了你!” 面对王泰的被刺,吕乐简当即大叫起来。 “哈哈哈。” 王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说那么多有屁用,反正我的排名比你高!” “气煞我也。” 这个小团队,除了王修永垫底,谁都比吕乐简排名高。 众人在这里打打闹闹,随即又听晏殊宣布。 “明日酉时在府衙宴请通过发解试的学子,希望大家都来啊。” 去年韩琦他们也参加了。 其实这种事也很常见。 本地任职的官员宴请这些学子,将来兴许就能顺利通过科举考试,又能更进一步。 尤其是许多官员都是从科举场上走过来的,传授传授经验,提点他们几句。 这些都是极为常见的手段。 在后世明清,这一般是座师的位置,大家关系更加紧密。 得知了最终结果后,又有宴会,众人又是对晏殊一阵感谢。 但依旧有许多人不愿意离去。 想要凑近红榜瞧瞧,是不是官府漏念了自己的名字。 总之便是一家欢喜,数家愁。 这就跟第二轮公务员面试考试一般,三比一的录取率。 玉玲珑戴着面纱,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方才她瞧见宋十二那群年轻人呼啸的跑回家。 其中一个人还说着让宋十二请客去宏泰坊找魁小娘子喝酒去。 玉玲珑倒是想要听到宋煊的确切的回应。 结果宋十二却是来一句你想得美,我哪有时间去的话。 玉玲珑一下子就有些落寞了。 原来宋十二当真是不喜欢自己这类型的女人啊! 不过玉玲珑很快就振作起来。 丁妈妈说的对,人家将来都是解元状元之类的,如何能娶一个烟女子? 那就是趁着自己还年轻有点资本,傍着这些未来的状元,往自己身上贴标签。 如此一来,方能卖个好价钱。 将来托关系换了贱籍,找个人品好的嫁了才算是平稳呢。 否则就算给那些高官当小妾,也不安全。 管你怀孕不怀孕的,他们直接拿你当物品送。 “小姐,宋十二他是不是没开窍呢?” 一旁的侍女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模样: “他如何能看不上小姐呢?” “一定是他没开窍!” 面纱之下的玉玲珑笑的十分勉强。 她是相信宋煊的说辞,喜欢那种身材的女人,对于自己这种并不喜欢。 听说东京城的同行更加勾人,不知道宋十二将来去东京参加考试。 算了。 他指定会去的。 玉玲珑没在多说什么,而是快速回去自己的家。 向丁妈妈汇报此事,争取自己能够在宋煊身上绑定更多的消息,以此来提升自己的价值。 丁妈妈两眼放光,她这双眼睛看过的男人,基本八九不离时。 “必须要放出风声去,疯狂的给你加戏,将来能够卖上更多的价钱,才能给你赚来赎身的。” 玉玲珑也是重重的点头,她对于什么“爱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不明白别人都喜欢自己,唯有宋煊对自己不感兴趣,这才是让她想不通的地方,又非得去瞧一瞧他能不能中解元。 如今便是死心了。 谁也得罪不起一个前途光明的学子。 晏殊瞧着热闹的人群,站在高阶上瞧着闹腾的那块地界,许多脑袋都伸过去。 他清楚的知道,那是这次应天府解元宋煊所在的小团体。 晏殊瞧着那几个人,一个落榜的都没有。 看样子范仲淹所说的,他们那个青龙互助学习小组还是有着极强的作用,今后还是要在书院当中效仿。 范仲淹双手背后,面上带着笑容。 虽然更多的学子没有上榜,但是方才他数了数。 这一次应天书院上榜的人数极大增加。 待到人群散去,他要仔细看看,自己有没有数漏。 “院长,咱们的应天书院直接包揽了前十名。” 王洙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兴奋当中,更不用说排在后面的书院学子又有不少。 这一次书院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再也不用被人说了那么多钱,一丁点效果都没见到。 如今爆发式的效果,让王洙有些不相信是真的。 “慌什么?” 范仲淹瞥了一眼王洙: “待到明年殿试才叫见真章呢!” 书院学子考的好,王洙这个新进进士没有去当官,而是选择来教学,取得如此成绩,自是会在履历上有着亮眼的一笔。 将来也放心让他去做更高的“教化”这份工作。 “明白,明白。” 王洙兴奋的搓搓手。 着实没想到甲班的同学会给他如此多的惊喜。 韩琦取得解元,功劳在王洙头上,大家可以说是牵强一点。 但是宋煊可是一个落榜生到了解元,这份功劳,无论如何都得算在王洙的头上。 范仲淹到底是当过官的。 即使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他对于许多事都有不过是衣角微脏的心态。 王洙嘿嘿的笑着: “院长,宋十二当真没让我们失望,考中了解元,我都开始期待春闱当中,他也能脱颖而出了。” 范仲淹轻轻颔首: “在这段时间内,你也要多加教导他,至于他先前说想要出去游学,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要么去东京,要么去洛阳,我建议他去洛阳,那里的学术氛围很好,游学回来后,便要继续温习,争取考中省元。” 范仲淹摸着胡须,忍不住感慨道: “这才是通过科举的第一关,后面还有越发困难的两关呢,到时候宋煊便是同全国各地优秀的学子一同竞技。” “是啊,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王洙表示他记在心中了。 当夫子这么长时间,亲眼瞧着自己孕育的学子们有了极大的进步,并取得好成绩。 当真是极为高兴。 宋煊等人呼啸着一路小跑返回家中。 宋浩笑的也十分勉强。 他其实是被高兴的宋铭一路给拉过来了。 “宋十二中解元了。”张方平沿街大喊着。 “十二哥儿中了解元!” “当真是好啊!” “是啊是啊,整个应天府,就宋十二最应该中解元,当宰相!” “我早就知道十二哥儿是有大本事的人,解元算什么,将来得考状元。” “对对对,咱们这帮街坊也是脸上有光。” 宋煊的名声在宋城民间还是极佳的。 至少在老家他还有三害之首的雅称呢。 宋煊中了解元,就这么被喊着回到了铺子。 这下子皇城司的几个暗探听到这个消息。 瞪着眼睛瞧着一群人跳进宋煊的屋子里。 “十二哥儿,他当真中了解元。” “我一早就觉得他有出息,未曾想竟然会如此快就考中了。” “是啊,有点可惜!” “可惜个屁。”高遵甫从凳子上站起来: “快快打起精神,兴许这几日来宋十二这里的人会多起来的,一定要把材料备足了,方便咱们挣钱。” “对对对,咱们万不可忘了正事!” 说实在的。 宋浩二人还是头一次,进了宋煊在宋城置办的宅子。 以前宋铭想要来宋煊这里拜访,但是宋浩不赞成。 宋煊他好不容易在这做买卖,他又没有邀请咱们,没必要舔着脸去啊! “十二弟的铺子还真不小。” 宋铭以前是见过宋煊的凉浆铺子的,规模不大。 现在这个卖彩票的地方,当真的开阔。 还有中间那个价值千金,有专人开户的开奖机器。 宋浩还没仔细看,就被拉着进入后院。 “陶宏,老子中了解元,今天晚上开趴体。” 宋煊当即大叫一声: “与咱们相识的宴请都请过来,焦明,今天得辛苦你了,带着何娘子几人打下手。” “好好好。” 陶宏虽然早就听腻了宋煊说他自己会中解元这事,但是真的中了之后,又显得极为兴奋。 宋煊他果然是如此快就要走上正路了! 几个帮工的人自是开始贺喜。 宋煊大手一挥,回头整些喜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何三等的家眷又是一阵道谢。 宋煊笑嘻嘻的道: “庆祝老子中解元,就相当于帮你们一块庆祝了。” “哼。”吕乐简撇撇嘴: “我得先写信让家里人给我备着,在你这里庆祝算什么事啊!” “对对对,险些忘了。” 王泰也是一脸兴奋的道:“我也要给我娘写信。” “你三姐夫是苏耆,想必他早就把消息告诉你家里了。” 听着吕乐简的话,王泰连忙摇头: “不一样,他是他,我是我。” “我是靠着自己本事考中的,自是要亲自给我娘写信告知。” 王泰也是害怕有人给他盖上因为家族关系,才考中这种事的。 “你且安心,苏转运使还不至于给你作弊,要作弊也是他儿子苏舜钦呐。” “对对对,我也要写。” 众人奔着二楼的三味书屋就去。 宋浩瞧着宋煊那帮同窗比自己还要熟悉宋煊家里的布局,一时间心里是吃了味的。 “十二弟,咱们也该写信,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宋铭却是不管那个,他们两个早就通过发解试了,报喜也报不上,没考上才丢脸呢。 但是宋煊不一样,他可是考中应天府解元了? 属实是万里挑一! 作为家族一员,谁能够不兴奋呢? “七哥说的在理,那我给爷爷写一封报喜信?” “对对对。” 宋铭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他突然想起三伯父是个什么性子了。 到时候怕不是让他找过来,恶心十二弟了。 宋浩心情复杂,他对于自家老爹也同样是恨铁不成钢,总是拖后腿。 至于十二弟这样选择,也没有错。 “五哥与七哥一同上楼,且先坐一会,想一想如何给祖父写信。” “好。” 宋浩二人随着宋煊拾级而上,进入三味书屋,当即一愣。 (本章完) 第218章 兼怀故友 第218章 兼怀故友 宋浩发现宋煊这帮同窗,是一丁点都没拿此地当做别人家。 仿佛自己都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一个个要么就坐在躺椅上,摇着扇子,要么就在那里逗着鸟笼子里的鸟。 反倒他们两个兄弟,像是外人一样,在宋煊家中,显得特别局促。 吕乐简在那里写着书信,总之便是好消息要迅速传播出去。 陶宏叫人开始把两背篓钱拉出来,直接放在车上,又把驴给拉出来。 让肖志鸿带着王珪去外面游街撒钱去,把钱撒干净了再回来。 他准备在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今天高兴,暂停营业。 若是想要购买彩票,可前往其他店铺。 总之,宋煊中了解元这件事,必须得大规模宣扬一二。 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 王珪架着驴车出门,肖志鸿抓了几把铜钱,递给追在驴车后面的孩童。 告诉他们将来也好好读书,快回家去了,免得被人给抢走。 几个孩童自是蹦蹦跳跳的走了,说着什么宋十二中解元喽的话。 王珪随即笑嘻嘻的道:“肖大哥,回头也让我撒撒钱呗。” “没问题,你总归是要跟少爷去东京的,街坊这里还是我来应对,在走远些你来。” “好嘞。” 王珪当即驾驶驴车奔着远处走去。 撒铜钱让别人沾沾喜气这种事,自古有之。 唯一的便是撒钱的多寡罢了。 一个五十多岁须发皆白的文士,手里接住了几枚铜钱。 杜衍不到四十岁便已经是一副老人模样,须发皆白,气血衰弱,一直被认为活不长。 但是他却是难得的高寿,且在范仲淹庆历新政失败后,杜衍接替当了百日宰相,但是因为得罪人,被丁度弹劾为新党朋党,最终被罢相。 后杜衍蛰居南京城(宋城),成为睢阳五老之一,年过八十而亡。 “宋煊?” 此时的杜衍要调任扬州。 他是受到好友苏耆的邀请来南京叙叙旧的。 主要目的是把两方的儿女亲家之事提上日程。 苏耆的次子苏舜钦天圣二年就参加过科举考试,结果没中举。 如今又重新参加发解试,也不知道能不能过。 杜衍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但是长女还没有出嫁,总归是要想着点的儿女的,尤其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噶了。 “等等,莫不是苏国老,提到的那个天才?” 苏耆是写信的时候,提过应天府宋煊赚钱的法子,当真是大为惊讶。 而且宋煊还舍得把赚到的钱拿出来“挥霍”。 无论是书院学子还是许多贫苦之人都收到了他的恩惠。 如今亲眼见到,却是喜欢挥霍。 如此不把钱当钱看的人,属实是世间少见。 杜衍收好喜钱,当真是觉得心情愉悦。 他示意仆人让开道路。 因为驴车后面已经跟随了一大波捡钱的百姓。 “当真是出手阔气。” 杜衍好不容易等人走散了,这才慢悠悠奔着苏耆租住的房子去拜访。 但是苏耆并没有立即回家,众人在县衙当中与范仲淹叙话。 此番应天府发解试,应天书院的学子,足有七十二人登榜,其余人则是家中私塾或者各地县学。 总之范仲淹的成绩,众人可都是一眼都瞧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七十二人又有几人能够成功走到进士那一步。 无论如何,作为应天府知府的晏殊,都得夸赞一下范仲淹教导有方。 教化之功,对于文官而言,是一件极为重要,且最容易出成绩的考核。 “希文呐。” 晏殊摸着胡须笑了笑: “书院此番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可是也要照顾一下应天府其他县学啊,你回去之后,便把心得写一写,如才方能让其余县学的学生也有机会上榜啊!” “对对对,切不可藏私。”苏耆也连忙追了一句。 范仲淹连连摇头: “诸位不可把功劳都放在我等身上,许多都是学子自己个想要学,想要考出一个好成绩。” “若是学子连点自觉性没有,就算让状元去辅导他的功课,那也无济于事啊。” 范仲淹不揽功劳的品质极好,更是让在座的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无论怎么讲,你范希文还是有功劳的。” 晏殊直接定了调子,应天书院能取得如此成绩,不枉他亲自前往宁陵县邀请范仲淹出山。 毕竟范仲淹是因为丁忧才来到宁陵县的。 人家在丁忧期间,日夜住在应天书院,且为之辛劳。 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如何能磨灭他的功劳? 范仲淹见晏殊如此说,他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随即又指了指一旁紧张的王洙。 “便是他的班级里考中解额的人最多。” “倒是少年英才。” 对于此人,晏殊也是有着极强欣赏。 否则也不会邀请他来书院教学。 此时的王洙自然不会清楚,他会与学生苏舜钦喝酒惹出事端来。 宋绶等人也是对王洙颇为正面的评价。 宋煊先是一首水调歌头使得宋城许多人都在传颂。 如今高中解元,又撒钱的行为,更是让许多百姓都念叨这个名字。 消息一出,用不着宋煊派人去邀请晚上有活动,就有主动带着贺礼上门拜访的。 总之。 你在科举一道上刚有点实力,并且通过考试展现出来了。 那你就会发现围绕在你身边的“好人”是越来越多的。 这种身边的“好人”,不同于宋煊用拳头把某些恶人被迫变成好人的手段。 大宋上下对于科举这件事,是极为疯狂的。 只要你考出了成绩,必定会成为人上人,巴结你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宋煊这种考中解元,是及其有潜力的。 此时,就算十二书铺挂出了休息的牌子,依旧无法避免络绎不绝上门之人。 宋煊倒是没有出面,全由陶宏带着人应对。 主要是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贺礼这玩意,宋十二是不收的。 谁要是硬送,那便是不妥的行为。 宋煊站在房间窗户边,瞧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十二哥,你笑什么?” “我当然是在笑,大家对功名的渴望以及羡慕啊!” 宋煊给自己扇着扇子:“我总算是理解有些人会说身边都是好人的话了。” 张方平不解。 但他已经习惯了。 十二哥是天才嘛。 天才有时候说话,总是会让人不能理解的。 张方平逻辑自洽了属于是。 “还得是考解元才行啊!” 吕乐简眼里全都是羡慕: “若是这么多人都是为我欢呼就好了,可惜下面没有谁知道我的名字。” 王泰哈哈笑了两声: “你知道就好,别不该有的醋就随便吃,你先有那么个实力再说其他。” “不是,你爹配享太庙你得意个什么劲呢。” 吕乐简愤愤不平的看着王泰:“我发现你最近嘴里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是背着我们大家偷偷吃了牛粪?” “最近吃了牛肉,口气大的很。” 王泰毫不在意,且压低声音:“我排名比你高,在座的都比你高!” 吕乐简环顾四周想要把最后一名王修永抬出来。 却是发现那小子早就跑回家中报喜去了。 “要我说,还得是十二哥。” 张方平嘿嘿笑了几声: “上一次应天府解元是韩琦,城中百姓大多都没有印象,更不会如此。” 要知道韩琦的出身可是比宋煊强上许多,人家是官宦之家。 “上一次韩琦没有撒钱,更没有像咱们一样大呼小叫。” 话是这样说。 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宋煊的名头在宋城还是有着相当大的知名度的。 宋浩站在窗边,同样沉默着。 他多么希望下面的人是在热烈的讨论着自己的名字啊! 可惜他的想法与吕乐简的差不多,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 一没有当过宋城及时雨,二又没有考中解元,三又不是经商奇才不差钱。 他们拿什么与宋煊相比较啊? “什么?” 牢头李坤一时间有些惊诧:“十二郎要请我赴宴庆祝?” “不错。”江大气喘吁吁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我还要去通知别人呢。” “好好好。” 牢头李坤忙不迭的点头,瞧着送信之人远去。 宋十二考中解元,要开宴会这件事,李坤是有准备的。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一个胥吏竟然也有机会去参加! 那得是什么样的场合啊? “头,真羡慕你啊!” “是啊,说出去多有面子,到时候整个宋城谁不知道您与十二郎是好友啊。” “去去去。” 李坤轰走这群凑热闹的人,他决定回家把新衣服从柜子里掏出来穿上去赴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十二在别人面前,因为结交了自己这个胥吏丢脸。 捕头丁哲、潜火队队长姚云帆等等,皆是被邀请了。 众人对于此事都很重视,各自梳洗一番,这才颇为郑重的前往。 “十二郎,来的匆忙,忘了准备贺礼,买了块砚台,还望不要嫌弃。” “我叫你吃饭,难道是让李兄来送礼的?” “整个宋城,谁不知道宋十二为人仗义,如何能白吃白喝?” 李坤脸上带着笑意:“主要是我家婆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空着手来。” “哈哈哈。” 宋煊拍了拍李坤的肩膀,让他进来说话。 李坤把东西放一边,随即让陶宏登记,待到晚上回去带着回礼走,就当给他家孩童用。 “我交朋友,从来不看朋友有钱没钱。” “是是是。” 李坤当然知道宋煊说的不是假话。 更是明白宋煊他当真是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个胥吏。 “哎呀,晚来一步,竟然让你小子独美于前。” 丁哲也是拿着一块砚台闯进门来。 “哈哈哈。” 宋煊倒是也不在意,让他们都去院子里歇息会,用不着穿这么正式。 这天多热啊! 丁哲与李坤对视一眼,笑了笑都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自是去了后院乘凉。 一群人来来往往的。 好不热闹。 …… 皇宫内。 小皇帝赵祯心情不错,因为烦扰许久的西羌之乱终于平静下来。 这些武将久在边关竟然怯阵,不仅没有及时的把西羌人的作乱给镇压下去,反倒是被人给围起来了。 幸亏有勇将赵振的救援下,羌人未能攻破这些城寨。 由于羌人部落抵挡不住宋军的攻势,不得不向西夏赵德明救援。 但赵德明不仅按兵不动,还向宋朝请和。 至此,西羌之乱才完全平息。 赵祯准备把赵振的儿子招进身边来试一试身手,到时候把他留在身边任用。 反正武将打了胜仗,赏赐儿子也实数正常。 赵祯见十六岁的赵珣美凤仪,且好学,遂让他好好读书,将来方能更好的为大宋效力。 故而赵祯觉得自己手下又多了一个人才,待到将来亲政定然可以有所作为,心情大好。 待到他回到屋子里后,发现皇城司的人已经把信件放在桌子上了。 赵祯大喜。 连忙对着蜡烛检查漆封后,这才开始看有关宋煊的情报。 如火如荼的发解试已经开始了。 宋煊一直都在学习,并且扬言要考中解元。 “他可是真会吹牛。” 虽然这段时间,赵祯总是接到宋煊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消息。 那伙子皇城司的人忙于做生意,人流量大的情况下,久而久之,难免对天子最开始下达的任务有了懈怠。 更何况宋煊他也不怎么去找女人,更不去暗中杀人。 哪有那么多可汇报的东西。 赵祯心中吐槽过后,并不觉得宋煊能够年纪轻轻通过发解试,更不用说考中解元了! 就凭着宋煊上次没中榜,这次也不一定能中榜的。 赵祯知道宋煊一直都在学习,但是有神童晏殊出题,那定然不会简单的。 赵祯是了解晏殊的,他绝不会故意放水的,尤其是在学识这方面上。 但是越往下看,赵祯发现信件上也多说了那些同窗都不相信宋煊能够考取解元。 所以也有嘲笑的以及打趣之类的话,总是不绝于耳。 年轻的小皇帝赵祯立马就进行了反思。 方才自己也是嘲笑了宋煊。 “果然在一件事没有办成之前,提前露出来,便会遭到许多嘲笑。” 赵祯自言自语的一阵,继续往下看。 “年纪轻轻就去逛了青楼,还与柳七遇见了,为了头牌玉玲珑写词相互争抢?” 赵祯看到这里便有些诧异。 这件事高遵甫等人并没有确切的进入青楼,那收费多贵啊! 根本就不符合他们这种在街边摆摊挣钱的身份,若是被宋煊看见了,那就更加容易暴露。 所以他们事后收集到的消息,都是经过了好几手加工的半真半假消息,并不是原始版本。 但是天子不知道啊! 赵祯倒是要瞧瞧他们二人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词来,去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当真是没见过女人了吗? 赵祯完全忘记了,他的母后给他挑选皇后不满意后,自己是如何内心抗拒的,且多次去别的女人床上睡觉的事。 柳三变的诗词跃然纸上,赵祯也是经过多年学习的熏陶。 柳三变这首词虽然不符合主流的西昆体,但隐隐已经自成一派之事。 赵祯继续往下看。 “丙寅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故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祯先是通读一遍,随即眼睛一亮,再次通读一遍。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过瘾。 连连读了九遍之后,小皇帝赵祯才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他当真没想到宋煊的诗词,进步的如此之快! 这种中秋词不管是不是因为争风吃醋出现的,赵祯在宫中受到的都是顶级精英的教育,故而对于许多事都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宋十二依靠着这首中秋词怕是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能超越他啊?” “宋十二如今的实力,怕还真有可能考中解元。” “可惜这手诗词也不是西昆体的赋。” 赵祯自是明白手底下那帮进士,在诗赋上是有多优秀,才能走到今日的朝廷中枢来。 一般的进士,想要获取高位,那都是难上加难的。 但是宰相们正在商讨要改革科举考试,因为大宋承平日久,诗赋已然不适合考场了。 否则选拔出来的官员,一个个全都是诗赋不错,但是在办事上不行! 那大宋如何还能通过他们的手去帮朕治理好? 所以从内心深处,赵祯是赞同这个科举考试改革的,但是母后那里又有些疑问,一时间僵住了,并没有完全下发。 不过赵祯也不着急,既然已然提出来了,又有宰相们的暗中推动,科举改革这件事定然会成功的。 赵祯的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每当这个时候,那些伺候的宫女以及宦官都习惯了。 官家他习惯有独处的时间,谁都不允许进来,除非天塌了。 自从上次郭皇后来闹过一次毫无效果后,在宫里混饭吃的人,自是明白官家的心思了。 “宋十二这首词写的也太好了。” 赵祯颇有些爱不释手。 他甚至在一旁的纸上进行誊抄,以免错漏一字。 待到小皇帝赵祯誊抄完宋煊的水调歌头后,又仔细的研读了几遍。 突然赵祯他眼睛一亮,把手放在宋煊写的开头: “宋十二他写的兼怀故友,这个故友会是谁呢?” (本章完) 第219章 高傲的宋解元 第219章 高傲的宋解元 赵祯陷入了沉思。 他可以肯定的是宋煊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关注! 皇城司的那些人办事能力可以差,但是赵祯不会怀疑他们的忠诚度。 这些人全都是功勋家族的子弟,大多数人都是与大宋皇家绑定在一起的。 赵祯站起身来,溜达了几圈。 他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又觉得当年的事,万一十二哥他不记得了呢? 那么惊险的事,他不可能不记得。 当年分别后,大家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十二哥儿一直都在老家勒马镇,搬到宋城也不过两年,他能有什么朋友可以千里共婵娟呐?” 赵祯止住脚步:“该不会是朕吧?” 一想到这里,赵祯就忍不住以拳击掌。 越想越有可能! 当年大家分别后,倒是说了什么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约定。 然后宋煊就带着那几个乞丐潇洒的离开东京城了。 “就是朕呐!” 赵祯当即笑出声来:“除了朕,他还能有什么故友?” “对,便是朕!” “十二哥儿并没有忘记我啊。” “嘿嘿嘿嘿。” 小皇帝赵祯感到十分的得意。 许是幼年的那次惊险经历,在他脑子里如同刀削斧般的存在。 以至于就算有噩梦出现,赵祯也总是会在噩梦当中,看见有人伸出手拉了他一把,拜托困境。 即使处于噩梦当中十分害怕,可害怕的情绪不会持续太久。 赵祯又重新回去,瞧着自己誊抄的那首水调歌头,越看越满意。 相比于史书上的记载,赵祯也乐意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诗词当中。 特别是一首瞧着就像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一样。 十二哥的其余两首流传的诗词,赵祯也都记在心中。 特别是传闻是十二哥八岁所作的那首咏蛙,在赵祯听来简直是霸气非凡。 但是论优美,赵祯觉得不如眼前这首词。 “哎呀,哎呀。” 赵祯又开始转了几个圈,越发觉得只有时间够长,才能称得上一句故友。 赵祯觉得自己与宋煊当年可谓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怎么算都是故友的范围内。 他忍不住笑道:“这世上除了我,还能有谁啊!” 赵祯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继续观看下面的事情。 在之后全都是一些日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趣事。 随即赵祯瞪大眼睛。 “十二哥他竟然中了解元?” “十二哥成了宋解元!” 赵祯再一次从椅子上弹射而起,他在日常当中就看见宋煊今日去书院读书。 明日去书院读书,晚上会练武锻炼身体之类的复述。 赵祯从这些信件当中,能看得出来宋煊平日里对功课是十分认真的。 但是宋煊真的能考中应天府解元这件事,着实是让赵祯意外。 “十二哥儿上次落榜,这次就直接考中解元了?” 赵祯仔细看了看高遵甫的报告,却是如此。 他也确信高遵甫不会拿这种事来取乐。 至于什么应天府学子在此次发解试当中,足有七十二人上榜之类的,自是被小皇帝赵祯给忽略了。 赵祯是想着宋煊能够早点考中进士。 最好考个状元到朝廷当中。 届时自己亲政了,自是能够让他当朕第一个钦点的状元。 可照宋煊考中解元的速度来看。 他明年就能来到东京城参加殿试。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 按照母后的意思,自己明年不大能亲政吧? 故友再不断的进步,而自己依旧处于学习政务当中。 对于朝廷大事,他一丁点决策权都没有。 到时候十二哥参加殿试,万一母后又是按照天圣二年点状元的想法。 不去点十二哥的状元,自己该如何为故友争取呢? 想到这里,赵祯又有些担忧。 即使现在赵祯觉得自己不能够亲政,可是也该拿一两件政务练练手,而不是母后那里都处理完了,然后再送到自己这里观摩。 之后母后会抽空检查一下,询问自己为什么如此做。 若是答的不好,她再说一说。 赵祯是个孝顺之人,又不敢违背母后的意愿。 什么苦楚都只能往自己个的肚子里吞。 他更不知道刘娥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件事。 在宫内,谁说谁死! 刘娥权势滔天,否则也不会有想法要cos武则天的行为。 “十二哥,如此看来,倒是我走在后面了。” 赵祯再次悠悠的叹了口气,未曾想到宋煊进步的竟然如此之快。 …… 宋煊从宿醉当中醒过来,其实也算不得喝醉。 顶多是被人灌酒,他一个不惧,给他们统统放倒后,有些累了。 宋煊起床去放了水后,又站在窗户边,瞧着外面人来人往。 今日下午还要去参加晏知府召开的宴会。 宋煊拿起早就方好的凉白开,喝光了水杯里,长舒一口气。 外面聚集的人也有不少。 “少爷,醒了。” 陶宏喊了一声: “今天一早有好几个媒婆来了,都被我给回绝了。” “嗯。” 宋煊点点头,如今自己过于瞩目,有些事并不方便出头。 陶宏随即把几张画卷放在宋煊桌上: “这是几家不死心的,特意送来的自家小娘子画像,你且开开眼,实在是推脱不开。” 以前宋煊表现出败家子的气息,但好歹是有钱,又有产业。 虽然也有人上门说亲,但是都被回绝了,人也不会再来。 可如今的宋煊考中应天府解元,那便改变了许多人的认知。 钱不如权好使。 尤其是宋煊是一个有潜力的科举学子,将来考中进士的几率是极大的。 大宋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都愿意与还没有考中进士的人结为亲家。 一般都是在通过省试后,在殿试之前成亲才是大流。 诸如宋煊这种年纪轻轻便是解元的,那就不等他通过省试,便要先抓在手中,以此来达到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有利姿态。 若是放他去了东京城,家乡这群士绅人家,如何能争的过他们? 宋煊来了兴趣,拿起画卷,扯开绳索,慢慢展开。 “哎,这姑娘画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颜色。” 陶宏也是颔首:“不错,尤其是画了侧面的,万一另外半张脸上有痣怎么办?” 他晓得宋煊不喜欢这类型的,从画册当中就能瞧出来这位姑娘的胸不大。 毕竟传统士大夫的喜好都是小雷,他们那些人纵然晓得女儿雷大,也会让画师故意画小一些。 宋煊挨个看完,随即放在一旁: “放进柜子里,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给别人看去了也不好。” 陶宏一边收拾一边问: “少爷,按理说这终身大事我也没权力为你做主,就是想问一句,你当真是要娶一个武夫的女儿?” 他经商这么多年,涨了许多眼界。 对于大宋官场而言,自是明白与朝中武人结亲,仕途上并不会那么的顺畅。 以文驭武是国策。 只要大宋还存在,就不会改变的! 曹利用他在中枢这么多年,以前脾气耿直,对谁都不假颜色,定是得罪了不少人。 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小人想要给他使绊子。 尤其是等宋煊真正爬上高位了,还是有一个文人宰相老丈人,助力会更多的。 于官场而言,得到官家青睐的机会极为渺茫。 要想升的快,除了自己有点实力外,更多的是靠着人脉以及关系。 朝中的主要位置就那么多,没有人在中枢提携你,如何能够更好更快的进步? 陶宏觉得曹利用很危险,而晏殊虽然有机会进入中枢,但他性子属于老好人性子,很难在宰相的位置上待的时间长一些。 尤其是陶宏觉得晏殊过于聪慧,这种人太懂的明哲保身了。 这么多年的接触,陶宏觉得宋煊虽然聪慧,但是他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能扛事的思维,大不了鱼死网破! 当然了,宋煊小时候多跟他们说的便是,咱们都是光脚的,怕个屁的穿鞋的? 反正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 他觉得宋煊就是生完了时间,若是在五代十国动乱年代,说不准这身武艺就有了用处。 这大宋当真姓宋也未可知也! “娶呗,跟谁联姻不是联姻啊,总归要跟一个意气相投的老丈人试一试。” 宋煊无所谓的摆摆手: “更何况老曹在我微末之时便看得起我,如今我刚考中解元,就要答应其余人的姻亲,如何能行?” 陶宏颔首,倒是这么个道理。 偏偏有些时候,社会规则的运转,并不讲道理。 他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要是都按照规则,那也不会有今天。 大家都不是迂腐之人。 “今天去赴宴要穿什么衣服?” “学子服,没必要过于张扬,毕竟大家今后都算是同窗,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被人记在心中怨恨。” 陶宏表示知道了,他会提前准备好的。 嫉妒这种情绪,有些时候真的数不清楚。 即使你们两个没有什么仇怨,但我就是嫉妒你过的比我好,那我就得想方设法让你变得没有那么好。 到了快要约定的时间。 宋煊与张方平便直接出门,前往应天府县衙。 此时的县衙门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作为映衬。 倒是有不少学子已经提前到场。 毕竟是本地父母官的宴请,再加上知府是晏殊。 双重buff加上了,大家都极为期待能够获得晏殊的青睐。 宋煊刚一到场,便是有不少学子过来主动打招呼。 大家与解元认识一下,也算是搭上关系。 毕竟今后也是要一同去参加省试的。 万一再一块中了进士,将来便是同榜官员,少不得有些许的相互照拂。 官场之上嘛,哪有那么多的故旧? 还不全都是人际关系走出来的! 宋煊倒是表现的极为礼貌,尤其是在人情世故当中,拿捏这群连官场都没进过的同榜考生,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倒是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如沐春风,并没有考中解元便高高在上。 韩琦他是自己个不爱说话,自是被同榜通过发解试的人暗中讲小话。 吕乐简捅咕了一下旁边的王泰,压低声音道: “你瞧瞧宋十二,他一个平民子弟出身的,如何能应付这种场面,好不露怯?” 王泰诧异的瞥了吕乐简一眼,因为他发现姓吕的这小子过于关注宋十二了。 他该不会是如同话本里那样,喜欢男人吧? 讲道理,宋煊这样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娘子了。 一个男人也喜欢他,大抵是正常的吧? 王泰心中暗暗揣测着。 “你什么眼神?” “没什么。” 王泰倒是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是询问: “你为什么过度关注十二哥儿?” “嗨。” 吕乐简当然不能跟王泰说实话,是自己当宰相的堂哥让自己关注宋煊的。 “十二哥儿如此优秀,家里人让我多跟他学习,自是要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不然将来我还怎么在官场上进步啊?” “呵呵。” 王泰可以肯定,吕乐简没有说实话。 别忘了,自己也是出身宰相之家,如何能听不出来一个人是否在隐瞒些什么? “十二哥天纵奇才,人家自幼便是与晏相公一样,是神童,你吕乐简长这么大了,连点聪明人的影子都没有长出来。” 王泰倒是毫不客气的评价道:“莫要急于求成,免得成了邯郸学步,却掉过头来说十二哥儿的不是。” “你!”吕乐简一甩衣袖道:“我岂是那种宵小之徒?” “哎,误会了。” 王泰见吕乐简脸色一变,随即压低声音道: “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我是觉得的头脑不如十二哥儿聪慧,他能用好法子办成的事,你可不一定能够复刻出来办成喽。” 吕乐简反应了一会。 他才察觉出来王泰是在变着法损自己不够聪慧的事。 可这个时候王泰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大家的位置都是按照排名排的。 方才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在互相走动,说些话。 但是此时晏知府以及一些官员入场了,那大家就老实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煊与赵概倒是对视而做。 他与包拯是同班同学,当时因为追更西游记的时候,来见宋煊的。 总而言之,是一个喜欢话本小说的人。 方才赵概又主动过来询问三国演义的后续故事,就是不知道在天圣五年考试过后能否写完。 宋煊觉得照目前的进度,再加上自己外出游学的时间,大抵是不能够完成的。 赵概觉得分外可惜。 毕竟对于中进士这件事,赵概觉得他与宋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唯一的便是谁跟谁排名更靠前,争夺状元的头衔罢了。 一旦中了进士,朝廷便会为你授官,还有多少时间去写这些玩意呢? 故而赵概方才一直都觉得可惜。 晏殊坐在主位上,瞧着下面年轻的学子。 大多数都是二十郎当岁的模样,也就是宋煊岁数小一些,与上一届韩琦一样。 他们二人同岁。 众多学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晏殊行礼。 毕竟他们能上榜,全都是晏殊看好他们写的诗赋,才有机会的。 否则大家全都是落榜生了。 晏殊倒是没有谦虚,直接让人先把酒壶端上来。 今日倒是也不多喝,小酌一壶便可。 这个时候也都是分餐制,没有人围坐在一起。 “诸位,都是我应天府的骄傲。” 晏殊放下手中的青瓷小酒杯,又笑了笑: “发解试只是一小步,诸位莫要过于骄傲。” 下面的学子自是屏息凝神,唯恐听漏了晏殊的教诲。 “科举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诸位是应天府的骄傲,可大宋有几十个府,到时候全都齐聚东京参加省试,两次发解试的人我估计在七千人左右,全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晏殊想到这里,便也是有些面色凝重: “你们要同数千善于读书考试的学子们在考场上厮杀,博取功名,也就是几百人,至多千人规模参加殿试,到时候殿试还要刷下来许多学子。”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天下学子的艰难,可是朝廷的官员足够多了,哪有那么多位置让新进进士去锻炼呢?” “所以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松懈,自是要奋起直上,莫要再下一次的发解试宴会上,在与你们见面了。” 晏殊说完之后,自己个都笑了。 众多学子当然明白晏殊话里的意思,希望他们都能通过省试,就算无法再殿试当中取胜,也不至于再发配回来从头开始。 那对于一个学子也过于折磨了! 当然也有不明白的,但是其余人笑,自己不笑,倒是显得不合群,遂也跟着哈哈。 晏殊摆了摆手,随即笑道: “严肃的话我都说完了,接下来诸位便是欢聚了,精神紧绷了如此长的时间,也该放松放松了。” 晏殊的话是这样说,但许多学子仍旧绷着劲,并没有过于潇洒。 在这种场合,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反倒是宋煊直接让人给他拿来一个凭几靠着,舒服一会是一会。 吕乐简等人瞧着宋煊如此作态,自是惊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十二哥儿他怎么敢的啊?” 王泰也登时瞪大了双眼,他没有听到吕乐简的话,但是看见了宋煊的行为,同样不知所措。 “十二哥儿,这般作态,岂不是看不起晏知府?” (本章完) 第220章 我想招他为婿 第220章 我想招他为婿 宋煊的行为,当真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谁都没有料到晏知府刚说大家要放松。 作为本次解元的宋煊,立马就执行了。 而且宋煊的姿态,搞得好像在他自己家里一样! 这也太放松了。 简直放松过了头。 堂堂解元,如此高傲嘛? 他连晏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众多通过发解试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毕竟一个新科状元要是如此,那也是情有可原。 年少轻狂嘛。 可宋煊不过是个解元,他如此猖狂,当真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走的长远吗? 至于张方平晓得宋煊如此做必有缘故。 但不管怎么着,自己也得为十二哥分担压力以及怒火。 随即他也要了一个凭几要靠着做。 就连坐在他对面的赵概,也是有些不理解宋煊的行为,随即恍然大悟,叫人也给他准备一个凭几。 晏殊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宋煊。 他还真是一丁点都不客气。 宋煊把上官的话不仅百分百执行,他都能给你执行加倍,搞到二百。 要不是晏殊了解宋煊的性子。 晏殊都在思索,诸如宋十二他这种执行话语,加倍的行为,是不是在给自己火上浇油? 但效果显而易见。 宋煊如此放荡的行径,晏知府都只是笑笑。 他还当众夸了一句不愧是能考解元的人,就是懂得什么叫放松。 有了晏殊的肯定,其余学子见宋煊如此放荡不羁,都没事,那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放松起来。 不在紧张兮兮的。 晏殊拿眼撒抹了一下全场学子,他不得不承认。 宋煊就是会为上司解决问题! 否则紧绷绷的氛围,不知道要维持多久呢? 有了宋煊的打样,众多学子也是相互交谈,逐渐放松起来。 吕乐简捅咕了一下包拯的肩膀: “包兄,看样子晏知府是非常喜欢十二哥儿哎。” 包拯回过头瞥了一眼伸长脖子的吕乐简,慢悠悠的道: “若是你吕乐简也能考中解元,自是可以与十二哥儿一样的待遇。” 吕乐简自讨没趣。 虽说他能中榜,可也不过是排名靠后。 如何能够比得过其余人,更不用说排在前头的解元宋煊了。 至于接下来的省试。 吕乐简更是哀嚎一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通过啊! 宴会上并不是只有晏殊一个官员,其余几个官员,诸如宋绶、宋祁、苏耆,甚至连杜衍都在。 反正他也是官员,凑巧参加这次宴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将来若是升官迅速,杜衍总归是能做这种事的。 杜衍打量着那个靠在凭几上十分潇洒的宋煊,对着一旁的苏耆道: “此子果然一表人才,为人处事又极佳,须臾之间,便帮了晏相公。” 苏耆先前总觉得宋煊就是运气好。 可是宋十二的这次简单的操作达成的效果,着实是让苏耆刮目相看了。 此子将来当了官之后,必然是大有所为。 “确实如此。” 杜衍随即望着苏耆道:“老夫是有三个女儿的。” 苏耆与杜衍刚刚结下儿女亲家。 杜衍的长女嫁给苏耆的次子苏舜钦。 “你的次女如今不过十三岁啊!” 苏耆倒是明白杜衍的心思。 宋十二如此人才,若是成为自己的女婿,将来定然能够照拂家族。 毕竟苏耆他自己就是宰相王旦的女婿。 大姐夫是韩亿,三妹夫是范令孙,四妹夫是吕夷简的儿子吕公弼。 虽说岳父王旦不在了,但是他们几个人的仕途也都没有明显的停顿。 苏耆自己则是在各个转运使当中流转,朝廷中枢目前空缺不出来什么位置。 “十三岁正是要寻摸良婿的时间,待到十四五岁后,便可择机完婚。” 杜衍越看宋煊越觉得顺眼。 先抛开宋十二他考中解元这件事,光是这长相这身条,加上这个脑子,何愁将来不会出将入相的? 所以杜衍觉得定下一家亲,与定下两家并无什么区别。 “世昌,此事你先过问一下晏相公,我觉得自从宋十二考中解元后,本地的士绅定然会争相上门提亲的。” “你这条过江龙,怕是对上本地蛇也不占什么优势。” 听着亲家的打趣,杜衍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依照宋煊如此这般优秀,定然会被媒人踏破门槛。 兴许连各家小娘子的画像,都收了不少。 不过事在人为嘛。 苏耆见杜衍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随即又出了个主意: “你且去问问晏相公,他与宋十二相熟,说不准能帮你从中牵线搭桥。” 苏耆估算了一下晏殊的长女也该到了出嫁的年岁。 不知道他是否早就想要把宋煊招为女婿。 所以通过杜衍之口,试探一二,苏耆觉得倒也有趣。 “嗯,倒是好主意。” 杜衍当真是不拖沓,他直接端起酒杯,就奔着晏殊那里去了。 晏殊正在满眼打量着这些人才,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顺利通过殿试,成为大宋官员的一员。 然后他余光就瞥见了杜衍过来了。 “晏相公。” 杜衍举着酒杯笑了笑:“一直未曾好好与晏相公聊一聊。” “你我同朝为官,自是有的机会聊,只是许久未见,你须发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晏相公也晓得,我早早就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驾鹤。” 杜衍顺势坐在一旁: “我的几个儿女都已经渐渐长大,实在是放心不下,故而前来与苏耆定下儿女亲家之事。” “恭喜恭喜。”晏殊端起青瓷酒杯一饮而尽: “倒一件值得庆贺之事。” 杜衍也是赞同的点头,长女的亲事定下来了,他也是十分的欢喜。 “可我还有两个女儿未曾出嫁。” 杜衍话题一转: “我方才一直都在观察这些学子,期望能够找出来一个有担当且有能力的女婿。” 晏殊立马就猜到了杜衍下一句,你说这么多,不就是看上宋十二了吗? 来我这打探口风,你是想要招他为女婿! 这点小心思,晏殊作为神童,如何能够领会不到? “我觉得宋十二就不错,长相佳气质好,学问也好,还有才华。” 杜衍是演都不在演的,表示自己看上宋十二这个女婿了。 “晏相公以为如何?” 晏殊捏着胡须沉吟了一二,这才缓缓开口道: “世昌怕是对宋十二了解的只有皮毛,并不全面。” “确实是这样。” “此子家中琐事,我也得与你说上一说。” “愿闻其详。” 晏殊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与杜衍一说。 宋煊自幼就遭到如此重创,可他不仅没有自暴自弃的长歪,诸如他二哥一般。 反倒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闯出这般名堂来。 光是这份能力,整个大宋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有几个能拿出来与他相提并论的。 至于家世不好,杜衍丝毫不在意。 虽说他出身的显赫,祖上是大唐宰相。 可是到了他这里已经是家道中落。 他母亲比宋煊他母亲改嫁的还要早。 杜衍在自己家族当中,也是不受待见。 他自己的两个亲哥哥时长虐待他,甚至拿剑砍他。 那年他才十五岁。 杜衍为了活命前往自己母亲那里,但是他继父也不想收留他。 杜衍一下子就无家可归,在孟洛等地流浪,当街溜子。 可是当街溜子的时候,一个富户见杜衍仪表不凡,当即将女儿嫁给他。 杜衍从此吃穿不愁,又有了读书的条件,自是开始束发苦读。 皇天不负苦心人,大中祥符元年,他中了甲科第三。 也就是常说的探。 所以杜衍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一瞧宋煊便是与自己一样的仪表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此等好苗子,不立即女儿嫁给他,那就是自己没有眼光,平白耽误了女儿的幸福。 “那宋十二与我的经历当真是相似的很呐。” 杜衍觉得自己与宋煊越发投缘了。 翁婿俩全都是幼年生活悲惨,遇到“贵人”,走上了正途。 晏殊正是宋煊的贵人,诸如自己老丈人一样。 晏殊听着杜衍的回答,一时间心中还是有些吃味的。 他真的动过要把女儿嫁给宋煊的心思。 但是有曹利用的嚷嚷,说他看上宋十二了,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所以晏殊不屑的与曹利用相争,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只是令晏殊没想到的是,中了解元的宋煊,就如同一个漏了缝的苍蝇一样。 不断的吸引人想要当他老丈人。 晏殊相信。 杜衍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还是请晏相公代为引荐,我也好与他详聊一二。” “也好。” 晏殊倒是也没拒绝,想要瞧一瞧宋煊的表态。 宋煊正规规矩的靠在自己的凭几上,思考着去西京洛阳游学的计划。 诸如洛阳八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呢,但是龙门石窟应该是存在的,大宋为了保护一座雕像,还加盖了屋檐式建筑。 宋煊唯一肯定的是如今的洛阳景点,定然没有范仲淹和二程墓! “可是宋解元?” 宋煊听到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错愕的抬起头,见晏殊身边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正是,不知道这位是?” 他们二人坐在宋煊面前,晏殊给宋煊介绍了一下杜衍。 “我有一女,正是适合婚嫁的年龄,不知道十二郎可否有婚约?” 宋煊眼里露出惊诧之色,他快速的瞥了晏殊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没有,不过我目前是要冲击省元的,怕是无心放在这种事上。” 宋煊当即就给与了回应,这老头子看起来都八十多岁了。 他那适合婚嫁的女儿往小了算也该十二三岁。 那就是他小七十岁,妾室怀孕的。 当真是一树梨压海棠! 那么大岁数的能行,也是个身体挺不错的人。 不过瞧着杜衍神态,又不像是是八十多岁的,兴许体质真不错,是个能长寿的。 杜衍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以及方才审视自己的眼神。 他摸着白的胡须笑了笑: “实不相瞒,我如今才四十八岁,我那次女是与我的妻子孕育的。” 宋煊当即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现在才四十多岁,一瞧就像八十多岁的。 这怕不是少白头? “杜相公什么时候须发全白的?” “三十来岁。” 宋煊微微后仰表示尊重: “杜相公可是不舒服?” “倒是没有。” 宋煊当即询问道:“那你觉得自己的平日里精神压力大吗?” “精神压力。” 杜衍倒是第一次听这个词,着实是没有想到宋煊也有看病的本事,又摇摇头。 “那你一定是少年时期营养不良,经常吃不饱饭,也无法休息好,甚至遭到了虐待?” 杜衍侧头看向晏殊,他的事,宋煊应该不知道吧。 如何变得这般清楚了? 晏殊摇摇头。 他当然知道宋煊对于医学一道是有着相当大的研究的。 王神医下结论说顾通判没法子救治,硬生生被宋煊给救回来的事。 让晏殊一直都记在心中,并且主动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确实如此。” 杜衍便详细的说了一下自己少年时期的遭遇。 “喔。” 宋煊自是行礼:“小子当真是佩服。” “哈哈哈。” 杜衍摆摆手,当年确实是愁容满面。 如今细细思索,不过是衣角微脏罢了。 杜衍明白宋煊话里的拒绝之意,但是他不愿意放弃。 “十二郎自是要多用心读书,小女的画像,不日便会送到你的住处。” “啊?” 宋煊当真没想到自己就是中个小小的解元。 就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无论是来自民间的百姓,亦或者朝廷官员,都想要抓住自己这颗潜力股。 “这?” 宋煊瞥了晏殊一眼,见晏殊只是发笑,并不多说什么。 “包兄,你说晏知府带着那个老头与他说什么呢?” 包拯也是在观察宋煊那里。 方才满心都在对付饭桌上的饭食,如今吃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听不真切。” 另一个学子当即道: “定然是为宋十二说亲,还能有其他的事情吗?” “啊?” 吕乐简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宋十二他家里有媒婆进入的事,吕乐简是知道的。 解元嘛。 都是这个待遇。 未曾想到竟然会有晏知府亲自作陪,帮助宋煊拉扯姻缘。 排名靠前的宋浩,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个扬州知州杜衍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宋煊的。 扬州知州是什么地位? 因为大宋的统一南方,此时的扬州已经成为东南的中心。 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与开封府相差无二。 每年的商业税收约为八万贯,位居大宋第三。 如此待遇,当真是让宋浩心生羡慕。 若是自己也能被他人看重,招为女婿。 将来入了官场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偏偏宋煊还拒绝了,并没有答应! 宋浩想不明白。 如此好的机会,宋煊为什么会拒绝?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还可以带着家族一同荣耀。 要不是晏知府在场,宋浩当真是要上前质问一二的。 做人做事,不要那么狂妄。 尤其是你现在只是个解元,并不是状元。 哪里与他人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宋浩不理解。 但是杜衍却是没有强求。 反正机缘都是自己遇到了,抓到了那边抓住了。 没抓住,说明这份机缘不属于自己。 强扭之下,反倒会起到反作用。 待到杜衍回去,苏耆追问结果。 “倒是没有立即拒绝。” “明白了,那便是没答应。” 苏耆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又开口道: “其实我也有女儿。” “啊?” 杜衍一脸震惊的瞧着苏耆。 “国老,你什么意思?” “世昌,这不是你的姻缘,且看我的。” 苏耆说完之后,便拿起酒杯直接坐在了方才杜衍坐的位置。 晏殊正与宋煊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晏殊实则是有些挂不住面子,说自己也想要招他为婿的话,故而没言语。 但苏耆过来之后,笑呵呵的望着宋煊: “十二郎,我是你保主,这关系可要比杜衍亲近不少。” “对对对。” 宋煊脸上带着笑,又给苏耆倒酒:“不知道苏转运使?” “实不相瞒,我也有个女儿。” 宋煊倒酒的动作一顿。 晏殊满脸的不可置信。 招宋煊当女婿这件事。 连你苏国老也来凑热闹? 宋煊纵然经常收敛自己的心神,尽量不让自己喜形于色。 可是遇到这种事,他也是绷不住了。 宋煊慢慢的放下酒杯,还在想着说辞。 便又听到苏耆介绍,他有个小女儿未曾出嫁,甚至还有一个寡居的大女儿呢。 到时候你宋十二看哪个看对眼了,都可以娶嘛。 反正只是定下婚约,不耽误你参加后续的科举考试。 宋煊当真是被大宋上下对于科举的狂热吓到了。 他这只是考中了一个解元,便有人争相给自己介绍对象。 若是真的发狠连中三元,东京城内榜下捉婿的戏码,会不会更加激烈啊? 晏殊瞧着苏耆这个老搭档,脸上尽是错愕之人。 一直觉得你苏国老是个忠厚之辈。 未曾想到如今为了招宋煊为婿,竟然把你自己寡居的女儿都搬出来了。 当真是无耻之尤,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你苏国老不会真以为宋煊他写三国演义当真、中的曹孟德好人妻。 他这个作者,就真的好人妻吧? (本章完) 第221章 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第221章 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面对苏耆这样的询问,宋煊一时间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苏转运使,你莫不是特意来消遣小子来的?” 宋煊斟酌着自己的语气: “我对于成亲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的迫切。” “况且若是遇不到我喜欢的女子,我是不乐意轻易成婚的。” “哈哈哈。” 苏耆大笑数声,指了指宋煊道: “你写的三国演义我是认真研读过的。” 光是这点事,苏耆就觉得自己比杜衍了解宋煊。 在成为他老丈人这件事上,有着绝对的优势。 宋煊瞥了他一眼,像他这种官员,能喜欢这种白话文演义小说吗? “我不是说你好人妻啊。” 宋煊:??? 晏殊先是看了看苏耆,又看了看宋煊。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是正常的吗? 就算是士大夫喜欢开玩笑,可也不至于这般。 苏耆摸着胡须道: “主要是我那大女儿性格温婉,漂亮可人,若是一直寡居,当真是我这个当爹的不是。” 大宋对于婚姻还是挺开明的。 男女都可以和离,不耽误各自的嫁娶。 尤其是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大宋是鼓励生育的。 只有人口上来了,国家的实力才会变强。 “寡居?” 苏耆见宋煊询问,当即打起精神,说了自家姑娘的事。 总之就是运气不好,属于婚期六礼走了一半,然后女婿突然就病故了。 这就属于是望门寡。 就算大宋婚姻挺自由的,但还是有些忌讳的。 毕竟有些人是觉得自己禁不住“克”的。 所以也就不会去招惹这样的人。 宋煊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您家姑娘倒是个有福气的人。” “啊?” 苏耆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如此说,毕竟这种事情真的会有人很忌讳! 他遂询问道: “你这个宋解元还连带着算命的?”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笑出声: “倒是没有。” “只是觉得您女儿运气不错,若是嫁过去有了感情,夫君突然病故,您女儿才是又伤心伤神呢。” “如今二人不过是连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有什么可伤心的?” 苏耆思考了一会,这才慢悠悠的点头: “倒是这么个道理。” 像这种包办婚姻,双方很少有机会能够在成亲之前见面的。 有点资源的,那便是拿着画像看一看。 要么就偷偷摸摸的瞧上几眼。 在成亲之前互相熟悉的夫妻,始终是少数人。 “十二郎倒是不必着急拒绝,如今正是应该以学业为重,回头我会让我儿子苏舜钦把他两个妹妹的画像送到你家里去,先看看再说。” 人家一个转运使,堂堂正五品,无论如何都是半只脚踏进中枢的了。 转运使在大宋立国之处权利很大,之后赵匡胤开始设置各类官职,负责分转运使手中的权力。 就这么一路分下来,苏耆相当于省一级的财政厅长兼纪官员。 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始终是少数人。 除了苏耆这个转运使,连带着晏殊手底下的判官,都有独立的直接向朝廷上书的权利。 大宋官员设置,就是为相互掣肘设置的。 类似晏殊这种地方知府,想要一手遮天,很难的。 “多谢苏转运使看重小子。” 宋煊当即举起酒杯致谢。 苏耆饮了这杯酒后,又慢悠悠的坐回去,同杜衍吹牛去了。 反正这种“雅事”,不掺和一脚心里总是痒痒的。 万一自家闺女真的入了宋煊的眼,那岂不是美上加美? 晏殊好好打量了一下宋煊: “你小子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怎么,晏相公也有待嫁的闺女?” “你,你,你!” 晏殊有些绷不住了,他虽然有过这种想法,但是被宋煊点出来后,便一丁点都没有了! 他指着宋煊道: “真以为你小子谁看着,都喜欢你是吧?” “目前看样子是这样的。” 饶是晏殊自幼便是神童,那也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 可依旧被宋煊无耻的话,给搞的有些破防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如今看来,一个解元就如此让许多人疯狂。 将来宋煊真的连中三元,晏殊都不知道那些人该如何妒忌曹利用了! 他在朝中声评也就这段时间好了许多。 但晏殊认为依旧有不少人,想要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扒拉下来。 晏殊长叹一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真没怎么想。” 宋煊重新坐直了,低声道: “晏相公,我也没想到考中解元之后,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提亲,搞得我也是措手不及。” “我问你的婚姻大事是怎么想的?” 晏殊也是压低声音: “莫不要以为人人都会有好心思,自是有人被你拒绝后,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晏殊相信宋煊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回头有人问我,我就说有了婚约。” 晏殊颔首。 毕竟人家纷纷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宋煊要么就直接拒绝,没有委婉的地方。 人家家里的小娘子,难道天圣就是“贱”吗? 如同货物一般任由你宋十二挑选? 就算是天子再选皇后这件事他都不能自己做主,你宋煊得意个什么劲呢? 年轻人万不可有了骄傲自大的心思,否则定然是要吃大亏的。 张方平瞧着几个官员都想要招宋煊为女婿,心中是十分的羡慕! 其实他这次考第三的成绩也不差! 不过张方平总算是明白唯有第一,才会那么的引人注目。 就如同当年自己也是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应天书院一般。 这都是十分正常的事! 此时吕乐简悄悄靠近张方平,压低声音道: “怎么回事?” 此时宴会里众人也都端着酒杯离席,互相说话交流。 吕乐简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过来瞧着是不是如同包拯所说的那样,有人想要招宋煊为婿。 “啊!” 吕乐简听了张方平的描述大为震惊。 包拯猜测的果然不错,连晏相公都有女儿想要嫁给宋煊? 张方平却是无所谓的坐在一旁。 若是十二哥成亲,兴许也能生出来几个伶俐的孩子! 吕乐简说不羡慕,是假的。 这种事比他得知宋煊单独进入头牌玉玲珑的房间里那件事,还让他有些绷不住。 若是这些官员也都能与自己来结亲? 吕乐简摇摇头。 那不行啊! 这些官员品级不高,按照自家的家庭条件,最少也得是紫袍家里与自己结亲。 那才算是门当户对才行! 吕乐简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羡慕此时的宋煊如此出彩! 年轻人。 哪一个不愿意在众人前露脸啊? 尤其是家里有关系,但是都选择参加科举来成为自己进入大宋官场的人! 他们本就是有着相当大的野心。 就是想着只要我成了进士,将来家里人提拔我往上升,才能更加名正言顺。 紫袍指日可待,故而才没有选择走捷径,直接朝廷给的政策去。 晏殊与宋煊说完后,朝着赵概走过去,与他也说说话。 方才的行径也表明赵概是个聪慧之人,更何况他还有有当朝几位大儒的夸赞。 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只不过因为有宋煊这个变数,他赵概才得以屈居第二名。 吕乐简连忙凑上来: “十二哥儿,我教你一个乖,千万不要轻易答应成婚之事。” “哦?” 宋煊瞧着吕乐简闪动的目光: “怎么个说法?” 吕乐简确实侃侃而谈道: “以你的实力,绝不会只有解元,将来兴许能考中解元呢。” “等你金榜题名时,会有许多有实力的人家,来榜下捉婿!” “到时候你兴许就能成了宰相的乘龙快婿,将来才能够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啊!” 听了吕乐简的言论,宋煊倒是觉得这种言论是极为正常的。 朝中无人难做官。 所以大家才要更要找关系结党。 要不然你纵然有才华,单打独斗在朝堂当中也以成事。 你在中枢发布命令,也需要地方上的官员配合。 要是朝廷中枢发布政策,下面的官员便如机器似的执行,那怎么可能? 从古至今都做不到的政令通达。 要不就在收税的政策上加倍执行。 要么就偷懒执行。 总之,各有各的应对手段。 自古以来中央与地方上的权利对抗,就不是偶然发生的。 强如汉唐,不也是地方上的豪强作乱,杀进中央了吗? 吕乐简说这话一方面是觉得如此这般对宋煊真的好。 另一方面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的,不想让他这么早的被人挑选了去。 那岂不是事事都走在我们的前头去了? 宋煊听了吕乐简的话,随即笑嘻嘻的道: “吕兄也安心,我自是明白这些道理的,所以我一时间没有想好,还在抉择当中。” “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吕乐简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对于我等而言,自是前途更加重要,将来朝中的助力对我们才会更加重要。” “你也别说我挑拨离间,在座的这几个官员,纵然是家中有待嫁的女儿,他们的官途也就到这里了,等你考中状元,进了朝堂,谁都能提拔你啊!” 吕乐简悠悠的道: “不是我要棒打鸳鸯,实则是你家里人没有眼皮子深的,否则也不会平白耽误了你这个神童。” “成亲你这种出身农家,朝中一点势力皆无之人,改变命运的最重要的一次机会!” “不像我,家里势力雄厚,婚姻之事虽然自己做不了主,但总归也是查不到那里去的。” 宋煊再次颔首:“多谢吕兄提醒,这种话,一般人可不会告诉我的。”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 吕乐简觉得由自己说这多,算是打消了宋煊与普通官员结亲的想法。 依照自家堂哥吕夷简对宋煊的关注,说不准将来等他考中状元之前,便会把次女嫁给他。 吕蒙正便是靠着状元夺魁,两朝三度为宰相,从而让吕家彻底兴盛起来。 吕乐简太清楚一个状元的实力,加之运气,会缔造出什么样的家族。 到时候吕宋两家强强联合,自是能够惠及子孙。 吕乐简觉得自己悟到了堂哥吕夷简的心思。 况且大家族投资有潜力的学子,那也是自古有之的手段。 吕乐简说完之后,便放心的回去,与其他学子结交。 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 “十二哥,你当真被他劝住了?” 张方平却是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他目的不纯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宋煊也是点头: “这是当然,谁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况且我也没打算如此早就成亲,至少他说的对。” 张方平颔首,毕竟出身这件事他们都比不了。 但是唯有在科举场上,还有成亲这件事上,兴许还能够闯出一些名堂来。 至于靠着老丈人升官这件事,大家并没有觉得会不妥。 既然有这个关系,为什么不用呢? 况且岳父,那也是为了你好啊! 大家互惠互利。 都是一家人。 杜衍却是瞧着对面的宋煊,与旁人说话时,一星半点都没有靠着那个凭几。 他看着宋煊越发顺眼。 方才当真是为晏知府解围,才会故意如此。 平日里待人定是十分的和睦,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学子前来与他攀谈。 而宋煊当真是没有一丝架子,觉得自己得了解元很了不起。 自大与自傲,这种性格,都是极为要命的缺点。 无论是在朝廷当中,还是在科举场上。 宋煊如今只是中了个解元,不过是第一步,唯有中了状元,才算是真正走过了科举场,踏上了官场这条道路。 “怎么?” 苏耆在一旁打趣道: “我听闻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老丈人可不是那样想的。” 杜衍摇摇头:“宋十二这个孩子,我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但是我深知此子如此有礼节,骨子里却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嗯?” 苏耆并不明白杜衍的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你是觉得他成不了你女婿?” “怕是如此。” 杜衍悠悠的叹了口气: “像我这幅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他宋十二又是会医术的。” “万一我的女儿同样也年纪轻轻就故去,或者年纪轻轻就如我这般须发皆白。” “当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苏耆便不言语了。 不是。 咱俩也是亲家啊! 你女儿要嫁给我儿子,现在你说怕自己女儿是个短命鬼,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当公公的感受? 你杜衍向来聪慧,怎么就会觉得到手了不珍贵,反倒得不到的女婿很是珍贵。 其实说这种话,苏耆也是极为难受的。 他祖上也就五十左右的岁数便故去了,苏耆害怕两个短命之人相结合,那岂不会是直接拉低他们家族后代的平均寿命? 杜衍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我方才又与宋煊说了些我身体上的话,他说我自幼吃了太多苦,才会变得如此,并不会殃及子女的。” “原来如此。” 苏耆明白杜衍年轻时遭到何等的虐待,他能有今日,自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这也是苏耆愿意与杜衍结交的缘故之一。 宋祁瞧着宋煊在那里迎来送往,倒是与谁都能言笑晏晏。 反观宋浩自己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宋祁突然有些理解宋浩了。 当年他大哥宋庠也是考中解元、省元、状元,自是许多人都围着他大哥说话。 而本该作为状元的宋祁,却是坐在人群当中,并没有几个人前来搭话。 有搭话的也是话语里多带着讥讽的语气。 对。 谁安慰宋祁,在宋祁看来,都是对他的讥讽。 到手的状元飞了,反倒让他大哥宋庠成就了连中三元的成就。 大家都会去关注成功者。 至于他这个不怎么成功的,谁会在意呢? 而他大哥宋庠也是处于人群当中,无暇顾及自己亲弟弟的小情绪。 宋祁端起酒杯,主动奔着宋浩过去。 宋浩显然是没料到会有人主动前来:“恭喜。” 听着宋祁的话,宋浩直接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方才也是神色落寞,所有人都围绕宋煊。 “我宋浩也想要成为被人群围绕之人。” 但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即使这次排名是他最好的排名,可仍旧是第十。 他与第一之间在将来的省试当中,差的并不是九人! 如此大的差距,让宋浩心里十分落寞。 现在宋祁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尽管是为了他外甥许拯擦屁股,但宋浩也是极为感激的。 “大丈夫哭哭啼啼作甚。” 宋祁拍了拍宋浩的肩膀,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今日是“庆功宴”,本来就是该高兴的事,哭泣只会让人觉得奇怪。 难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为弟弟取得如此好的成绩高兴,反倒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那你这个当哥哥之前霸占了弟弟的诗词也就不说了,还见不得弟弟好。 人品是有问题,将来为官也是被弹劾的主。 甚至直接把你当官那条路给堵死。 “我只是一时激动。” 宋浩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多谢宋知县亲自过来,安慰我。” “哎,见外了不是,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岂不是笑话你我?” 宋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叫我二哥。” “二哥。” “哎。” (本章完) 第222章 一支穿云箭 第222章 一支穿云箭 宋祁与宋浩二人,瞧着被众星捧月围绕着的应天府解元宋煊。 宋浩更多的是不甘心比宋煊差。 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宋煊这个弟弟弱。 但事实却是如此! 所以就更加不甘心。 宋祁则是顺利通过了科举考试,走上了仕途。 宋煊如此行径,只不过勾起了一些他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但更多的是他这个走上仕途之人,那也是一时的状元,理应会被这些前辈官员所照拂。 但是宋祁发现所有的风头都被宋煊给抢走了。 自己的那些上官全都围绕着宋煊,这便让宋祁心中有所难熬! 明明是我更优秀,宋煊他能否通过省试,还未可知呢! 怎么无论是学子还是官员,全都围绕着他! 宋煊要真是我大哥宋庠还则罢了。 可他偏偏不是。 平白没有来的被人压住,心里就是十分的不爽。 嫉妒之心,就如同小火苗一样升起来了。 宋祁觉得自己不应该嫉妒宋煊,可是此时心中这股情绪当真是上来了! “这段时间,二哥也会把省试的经验,全都传授给你。” 宋浩大为感动,随即重重的点头。 晏殊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宋煊第一次参加解试被他故意罢黜的事情来。 他本想这次借着机会说出来的,但是看着这么多人想要与宋煊结亲。 那他自然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还是在后续有时间再给他们说一说吧。 于是在宴会结束后,晏殊又叮嘱了宋煊等人一定要为省试做好准备。 “莫要被一时的进步,昏了头,忘了后面还有更大的山要去翻越呢。” “因为春闱近在眼前,大家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七想八的?” “一心全都该扑在温习功课上才是最佳。” 晏殊说完之后,众多学子自是一阵道谢。 杜衍给苏耆使了使眼色:“晏同叔这是在点拨谁啊?” “哈哈哈。” 苏耆随即摸着胡须打趣道:“怕不是他自己有了嫁女的心思,所以才特意说这些话的。” 宋煊同样站起身来,同几个官员告别,随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曲泽站在门口,瞧见宋煊出来,快步上前: “十二郎,有事找你。” “嗯。” 宋煊自是让张方平稍待,他走过去: “有事发生?” “你手下王珪去平安赌坊拿钱,一直都没有回来,是陶掌柜的让我前来,怕是他有危险。” 宋煊眉头皱起。 他当然知道王珪买自己中解元,赢了不少钱。 但是真没想到赌坊还会赖账。 那几家赌坊宋煊都让他买了,而且是分散买的。 不至于这一点钱就要动手吧? 除非是赌坊里的人一丁点都没想让他给拿走。 输不起。 这种人当真是令人厌恶。 有胆子开盘,没胆子往外付钱,全都是想着只进不出。 “带我去一趟。” 宋煊说完之后,便让张方平先回去,他还有点事要去办。 张方平明白曲泽来找他便是有事。 曲泽直接开口:“我已经差人混进去了,没有发现王珪在场子里赌钱,应该是被他们给控制起来了。” “我已经给人传话,叫人来这里等着。” “若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十二郎莫要动手,免得脏了自己的面子。” 曲泽认为宋煊如今刚考中应天府解元,将来考中状元也未可知。 像这种需要街头殴斗的事,他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但王珪是他的人,无论如何都得跟他说一声。 最终拿主意的还得是宋煊。 “我明白了。” 宋煊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着曲泽一同来到了平安赌坊。 平安赌坊。 门口自是有人站着,瞧着来人,打量着不像是常客。 “来做什么?” “喝茶的。” 曲泽当即回了一句。 毕竟赌坊也不是谁都能开的。 一楼是茶馆,二楼才是真正的赌坊。 这也是方便赌托来揽客,上面玩两手。 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你就等着输钱,待到上头抵押,里面地痞流氓也会向你要债的。 他们真是的是一条龙服务你到死。 没喝一碗茶,宋煊便遭到了赌托的邀请。 毕竟像他这种身上散发着酒味,又是学子,指定是头肥羊。 宋煊跟着赌托,直接上楼。 曲泽跟在他后面。 从宋煊上来便有人盯着他。 新的肥羊又出现了。 二楼倒是热闹的很。 “大大大。” 小小小。” “咬它,咬它!” “还得是铁背大将军。” 有玩猜钱的,还有猜大小,一旁斗蟋蟀的,好不热闹。 尽管四处都通风,但是宋煊还是感到热浪袭来。 他瞥了瞥,走到最大的一个赌大小的桌前。 一旁的庄荷连忙询问: “公子,可是要耍几手?” 宋煊却不搭茬,他身后的曲泽却是冷声道: “你也配与我家公子对赌,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伺候。” 如此一嚷嚷,众人皆是望向宋煊。 热浪似的的眼神也紧随其后袭来。 “这位客官好大的口气。”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曲泽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冷声道: “听不懂人话是吗?” 庄荷瞧着眼前这个聒噪的仆人,在仔细打量正对着自己这个高大之人。 他们恐怕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找事的。 “稍等。” 庄荷不想因为某一个客人,而影响了所有客人。 尤其是闹大了,对于赌坊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事忍下来,背地里做就行了。 “张爷。” 张爷手里捏着刀子,正把一块从大腿上割下来的肉,放在火上烤。 他对面被绑着的人,连嘴巴都被破布堵的死死的,眼珠子疼的都要凸出来了。 “怎么了?” “来个闹事的,非要掌柜的伺候他玩,不像是来耍的。” “直娘贼。” 张爷骂骂咧咧的站起身俩,把刀子藏在身上: “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此时曲泽已然找了个椅子让宋煊坐下。 “长了眼睛的都离开这张赌桌。” 曲泽如今也长的五大三粗,再加上管理众人,真是露出一丝上位者的心态。 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赌徒放在眼里。 赌坊的打手瞧他这副模样,再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煊,一时间也有些迟疑上前质问。 因为看人下菜碟这件事,他们谁要是练不好。 赌坊可不会给你遮底。 到时候便把你给扔出去,任由那些人报仇。 为了一丁点赏钱,没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至于许多赌桌的人,自是被这一幕给吸引住了。 “哪里来的过江龙?” “不清楚。” 宋煊靠在椅子上。 他手里甩着从赌桌上捞起的骰子,扔起又接住。 众人看着他这番做派,也不敢过来搭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惊呼:“张爷出来了。” 张爷身上的纹身很是绚丽,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经常做保养。 从唐朝还是要禁止的,但是随着唐朝崩坏,自是一帮人违反。 后周太祖郭威的脖子上就有鸟雀的纹身,因此他也被称作“郭雀儿”。 张二龙因为纹了二龙戏珠,名直接叫二龙,反倒是谁都不清楚他的本名。 “这位公子,是想要耍两手?” 张二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颗龙珠:“我便是此处的掌柜的,旁人都唤我一声张爷,不知公子想要耍哪种?” 宋煊把骰子仍在地上,并不搭理他,曲泽瞥了他一眼: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纹两条龙就敢自称龙了?” 张二龙大怒,恨不得捏碎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杂碎。 看着宋煊是真心来砸场子的! 尽管有些丢脸,但是张二龙还是客气的道: “不知道这位公子,在哪里高就?” 毕竟旁边有个应天书院。 书院里的学子是有家庭背景深厚的,不知道是谁家的? 出来混,他这个模样吓不倒人。 那还是要盘盘底的。 “听不到我的话吗?” 曲泽盯着张二龙这个泼皮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一旁的小弟想要上前,却是被张二龙制止,人家能有恃无恐来找茬,必定有所倚靠。 “去把掌柜的喊来。” “是。” 没过一会,笑眯眯颇为肥胖的掌柜的一来,看见宋煊坐在那里,便连忙拱手: “不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快上茶,给宋公子上好茶。” 宋煊瞥了他一眼。 从腰间抽出折扇,想要闪走这股子热浪。 “我来拿钱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自是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钱早就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宋公子是想要钱,还是人?” 宋煊忍受着热浪以及繁杂的气味,他不悦的挑挑眉: “我全都要。” 张二龙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 “我们平安赌坊的实力,你没听过吗?” 宋煊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掌柜的,淡淡的询问: ”这是你的意思?“ ”不好意思,宋公子,是我御下不严。“ 掌柜的说完便啪的给了张二龙一巴掌: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 这声巴掌很是响亮。 直接打在了众人身上。 一时间都有些诧异,笑面佛对面端坐的人到底是谁? 他一句话,能让笑面佛直接给了张二龙一巴掌。 张二龙当即把头低下,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眼里的怒色。 “宋公子,您是有些贪心的。” “这么说,你是不想愿赌服输了?” “短时间内凑不出来这么多钱,想要宋公子行个方便。” 笑面佛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并不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 如今宋煊是解元了。 那得注重自己的身份。 如今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仆人就为自己的前途惹事呢? 人家踩自己一脚,都得嫌弃脏啊! “人呢?” 宋煊敲了敲赌桌:“你扣我人这事?” “人只是睡了一觉,另外。” 笑面佛直接拿着一块金锭放在宋煊面前: “这是赔罪钱,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二龙一瞧掌柜的主动给金子,登时大惊。 他再次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一幕同样让看客们都停了下来,连带着斗蟋蟀的都不在叫嚷了。 “我问你人呢?” 笑面佛没成想宋煊对一个仆人竟然如此上心,连看都不看那块金锭。 所以他也没有废话,直接让小弟给挥手弄过来。 王珪人还在昏迷当中,曲泽直接扶了过来。 宋煊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他自是站起身来,让王珪坐下,随即给他搭脉。 “茶了加了点蒙汗药。” 笑面佛主动解释了一句:“主要是他赢了钱比较亢奋。” 宋煊与曲泽搭起王珪,头也不回的往下走。 笑面佛连忙喊道: “公子,您的金子还没拿呢。” “赏你了。” 笑面佛瞧着宋煊连金子都不拿便下去了,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看样子此事无法善了了。 张二龙哼笑一声:“他什么身份,连钱都不要,如此胆怯?” “我方才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闭嘴。” 笑面佛虽然习惯了黑吃黑,但是对于官府上的人,还是有些畏惧的。 尤其是宋煊这属于不正当来路的钱,大宋是禁止赌博的。 笑面佛赌他不敢与自己深究。 待到出了门,曲泽才开口道: “十二郎,此事就如此算了,人没事就行,他背后的主子来头不小的。” 宋煊确认王珪没有事后,才开口道:“放烟。” “放烟?” 曲泽大惊失色。 他以为宋煊只要人,也不要那块金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放烟,那可就是要整死他们。 要知道宋煊整合了宋城的泼皮,并不是松散的组织。 “对,不守信用的店铺,也就没有必要经营了。” 宋煊拍了拍昏睡过去的王珪: “就算我不弄他们,他们也会惴惴不安,想要弄我们的,直接一步到位,搞死他们方位上策。” “啊?” 曲泽一时间没有理解宋煊的话,毕竟拿笑面佛也是主动低头了。 “去办吧。” 宋煊就直接扛着王珪坐在对面的摊子上,要了两碗凉茶。 笑面佛招呼大家继续为玩,他收起金锭,走到窗口,瞧着宋煊坐下一时间更加惊疑不定。 那小子就是个没脑子的武人,警惕性太差了。 这是要去找人来抬吗? 笑面佛始终觉得宋煊人家是即将上了官场的,如何能与他们这些灰色地带讨吃喝的一般见识? 况且自己背后也不是没有人。 啪。 天上闪过一丝烟,笑面佛并没有在意。 年轻人总归是要吃点亏,才能长记性的。 真以为你经商上有天赋,就能做什么都能用那套吗? 赌坊可是不一样的。 宋煊扇着扇子,用冷茶泼了王珪的脸,又给他捏了人中,终于把他整醒了。 “十二哥,你怎么在这?” 王珪有些发懵,一时间又难以接受:“我怎么在这?” “金子呢?” 然后他抬头望向平安赌坊的牌匾,当即想起来了。 “我栽了!” 一想到这里,王珪当即想要站起身来,却是脚下一软: “直娘贼。” “别挣扎了,你且得缓一会,才能有力气呢。” “十二哥我给你丢脸了,竟然着了他们的道。” 王珪满是自责的心思。 本以为够痛痛快快的拿钱,谁承想他们竟然给自己下药了。 “没事,一会让你报仇。” 宋煊的话音刚落,便有人举着火把过来。 随即越聚越多。 这下子连镇关南都来了。 他推开人群:“十二哥儿,赌坊前后左右全带人堵上了,保准跑不了一条鱼。” “看客全都捆起来,赌坊的走狗打断一条腿,让那个张二龙的杀了什么狗屁笑面佛,再把场子给烧了,潜火队的也都叫过来,避免烧到别处。” “得令。” “十二哥,我也去。”王珪并不想把自己报仇的事,交给旁人。 宋煊却是摇摇头: “你我将来都是要混官场的,这种泼皮之间的争斗,没有参与的必要,总之不会惹到咱们头上的。” 镇关南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答宋煊,当即应了一声。 随即掏粪队的人开始上楼打砸,顺便把里外都包围起来。 谁想跳窗户跑,都不得行。 不一会,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惨叫声。 笑面佛当即高声道:“我要见十二郎,我能把利钱给他双份。” 镇关南哼笑一声,示意张二龙那把常年吃人肉的刀子捅进去,要么你们就一起死。 张二龙着实没想到转瞬之间就落得如此下场。 他虽然烤吃人肉,但也没杀过人。 如今场子密密麻麻的人,全都被打折一条腿,要么他就要去杀人,要么就一起死。 “我要见十二郎,我错了!” 笑面佛也发现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宋煊收拾泼皮的故事,他是听过的。 但是没想到这帮泼皮都愿意为他做事,这是笑面佛没有想到的。 镇关南却是不理会他:“动手,要不然你也是个死。” 这种脏手的事,如何能待到宋煊面前,让他沾惹这件事呢? 张二龙拿着刀子,没有底气反抗,朝着笑面佛一块走去。 “你敢!” 笑面佛的威胁,在一帮虎视眈眈的注目下,丝毫没有什么威慑性。 张二龙手里的刀子有些发颤。 他从来没有过想要杀人的心思,毕竟此事触犯了大宋律法。 那如何能活? 可是此时此刻,他哪有别的选择! (本章完) 第223章 庆功 第223章 庆功 火。 已经燃起来了。 平安赌坊。 终究还是不够平安。 一瞧便是平日里,也并不注重防火。 宋煊饮了口凉茶,想要吹散扑面的热风。 一声叫嚷。 泼皮们从里面退出来! 众人集结起来倒是极具压迫感的。 但是全都恭恭敬敬的走向宋煊做的那个卖茶摊子。 可惜唯一破坏氛围的,就是大家身上都很臭。 没办法。 干掏粪这行的,无论老少爷们。 就算是宋煊给他们弄出来了香皂,也无济于事。 至于茶摊老板已经被请到了另一边,免得听了不该听的话。 “好叫十二郎知晓,事情都办妥当了。” 镇关南回来禀报: “玉面佛被他手底下反水的张二龙给杀了,大家都亲眼瞧着了。” “赌钱的客人每人分点银子都散了,其余的咱们自己拿了。” “平安赌坊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玉面佛说他背后的主人是东京的大人物,不会放过咱们的。” “行,事情办妥当了就行。” 宋煊倒是不在意这种威胁。 不过是黑吃黑罢了。 赌坊的事,能摆到台面上来吗? 玉面佛赌宋煊是穿鞋的,不会跟他这个光脚的计较。 就算吃了亏,也得老老实实往肚子里咽。 殊不知宋煊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镇关南心中却是冷笑: “什么东京来的狗屁大人物,比翰林学士窦臭还要大的大人物吗?” “他来了这一样是死!” 镇关南在宋煊面前不敢狂妄,又谨慎的开口: “玉面佛倒是死也没开口他背后的主子是谁。” 宋煊混不在意的摆摆手: “甭管了,派人盯着张二龙,看看后续有没有人联系他!” “是。” “输了钱不给钱,还要杀我兄弟,那他自己个找死,怨不得咱们。” 镇关南一脸的激动。 像宋煊这样重情重义之人,他是十分佩服的。 再加上为人豪爽大气,他们这些泼皮出来混,不就是想要过个舒服的日子吗? 他觉得宋煊早就该统一,宋城那些混赌坊的势力。 只不过宋煊读书天分高,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 赌坊那种于律法不允许的事,自是不能去干。 况且镇关南等几人也被宋煊安排进县衙充当马弓手等杂役,就是为了一个师出有名。 虽然他们总想要鼓噪宋煊干! 但镇关南等人在他面前,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如今宋十二总算是带着大家伙干了一件事。 那大家心里舒服多了。 要不然平日里收粪受的气,找谁撒野去? “其实钱对我不重要,不给就不给,但是还动我的人,那就是找死了。” “这次是蒙汗药,下次呢?” 宋煊瞧着这帮人跃跃欲试的神色: “最重要的是咱们得占着理,要不然就违背了大宋律法,我可捞不出来你们。” 玉面佛至死也没有料到宋煊都考上解元了,还敢弄死他? 王珪大为感动。 其实他以前跑江湖警惕心很重,但是在宋煊这里安稳下来后,又有宋煊罩着他。 王珪并不觉得赌坊敢赖账! 这才大意了! “那我等绝不能给他下次做坏事的机会。” 宋煊颔首:“小事搞完了,我正好中了解元,明日去庆楼摆席,叫兄弟们都过去庆祝一二。” 镇关南一听这话,当即变的高兴起来。 “十二郎放心,我等自是全部都到,就怕庆楼那里摆不开,又嫌弃我等。” 庆楼是宋城最能拿的出来的酒楼了。 “用香皂洗洗,大家穿个新衣服嘛,钱还能把咱们往外赶?” 宋煊站起来瞧着众人:“况且吃吃喝喝能几个钱,咱又不是天天去庆楼吃喝。” “好,便听十二郎的。” 众人听着宋煊的话正在发笑。 就在这个时候,捕头丁哲连忙率队过来。 他一瞧这里出事了,自是大惊失色。 毕竟宋城多久没有出现什么重达的治安事件了! 这赌坊突然起火,那岂不是又有恶劣事件发生。 然后丁哲就瞧见一帮人站在那里喝着凉茶,看着火势。 他大惊失色:“潜火队的人来了吗?” “路上了。” 丁哲再定睛一瞧,闻着散发的气味,当即明白这些人都是掏粪队的。 可是他们不全都被宋十二给打服了吗? 那是否说明宋十二也在这里? 他可是刚从府衙宴席里出来啊! “十二郎可在?” 众人让开一条路子,丁哲连忙走了进去,见宋煊果然坐在那里喝着凉茶。 “十二郎,你这是?” “赴宴喝了不少酒,来这醒醒酒,顺便救火。” 丁哲立马就明白这里面有宋煊的关系,未曾想他都考上解元了,还会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来。 “十二郎高义。” 丁哲连忙吹捧了一句,顺势坐在长凳上,自顾自的倒了杯凉茶来解解渴。 反正火势已经起来了。 况且如此多的人,怕是要等到火势烧的差不多了,十二郎再下令救火。 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哎呀。” 丁哲连忙掏出自己袖子里的赌票: “我还在这家赌坊买了十二郎中解元的赌注,这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换了。” 镇关南当即往桌子上扔了一块银子: “拿去。” 丁哲脸上尽是惊疑之色,莫不是十二郎他们黑吃黑,把这件赌坊给弄了? “十二郎有所不知,此处赌坊听说关系是东京城的,连归德军的主将都不敢过问。” 听着丁哲的提醒,宋煊点点头: “嗯,看样子今后还要多巡逻一二,免得起火,这赌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烧起来了。” “是啊。” 镇关南也往自己嘴里倒了碗凉茶: “我这个马弓手今后也要多为咱宋城的百姓做事。” 因为三国演义的流传,现在不少人都争抢着要以当马弓手为荣。 “十二郎说的在理。” 丁哲当然不敢说些什么,默默拿起那颗散碎银子,塞进自己的荷包当中。 待到潜火队的队长姚云帆得到消息后,才带着一帮人冲过去忙活。 直到硝烟散去,宋煊才站起身来: “夜深了,走了,回头你带着潜火队的兄弟们吃个宵夜,给些赏钱,还有也跟周遭一同救火的百姓道谢。” 镇关南当即把自己的胸脯拍的震天响: “十二郎尽管离去,此事交给我就行。” 宋煊与王珪自是离去。 丁哲抿抿嘴,随即示意方才一同救火的手下去领钱,然后跟着众人去吃个夜宵。 今夜平安赌坊走水,一定是有赌徒赌输了上头,想要报复。 反正他早就听说过那什么张二龙,平日就拿着刀子吃什么人肉之类的传言。 “行了,回头歇一歇,今天的事传出去,明天你再去其余赌坊拿回属于自己的钱,便没什么意外了。” 宋煊觉得自己在宋城经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还是有着一定的实力的。 赖账这种事,谁遇到了都得愤怒! 王珪倒是极为尴尬,因为自己的缘故,在阴沟里翻船了,着实是有些丢脸。 好在有宋煊给他托底。 要不然,笑面佛就不是只在茶里下了蒙汗药,之后更不用说会有什么下场! 宋城赌坊失火这件事,自是由丁哲上报。 应天府推官张亢听了后,倒是没觉得什么奇怪的。 像赌坊这种产业,大多数都是黑吃黑。 至于出现掏粪队的,恰巧去救火,那也是实在正常的很。 毕竟他们也是要干活的。 作为宋城县令的宋祁随意挥挥手,这种琐事不要拿来打扰他。 只不过是烧死了一个人,说明这场火并不大。 况且死的也是一个“赌徒”,那是他活该。 官府上对于这种民不举之事,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查探真相。 大家都很忙的。 第二天一早,王珪气势汹汹的自己一个人去赌坊要赌注。 不能耽误中午去庆楼吃饭,反正都已经包场了。 其余几家赌坊掌柜的亲自来迎接王珪,请进内屋,银子早就准备好了。 昨天本地最大的平安赌坊覆灭的事,他们可都是听说了。 像笑面佛仗着自己有关系,没少从他们这里拉走客源,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 如今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当真是好死啊! 更何况他还是自己想要赖账,理都不占一个。 平日里横行习惯了,活该他横死街头。 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应天府解元宋煊的保镖啊? 他能来拿走如此多的钱财,定然是宋十二有自信能够考中解元,全都是自己买自己赢。 这件事,你赌坊想要操控盘口,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但其余人买了赵概等人的大多数人,那都是赔钱了。 “王大郎。” 掌柜的客气送王珪出门:“何须您亲自跑一趟呢,我等自是想着亲自送过去呢。” “哼哼。” 王珪脸上的笑容倒是没停下:“倒是知道轻重,祝掌柜的今后买卖红火。” “有了王大郎的帮助,借您吉言了!” 王珪随即双手背后,直接把箱子往驴车上一装,自己个就走了。 此时的庆楼,已经陆续到了不少人。 昨天庆楼掌柜的得知是解元宋煊包下整个庆楼宴请人,当即大叫一声,说什么分文不取之类的。 宋解元能来他这里便是蓬荜生辉。 毕竟宋煊题的那首愁词,还被掌柜的挂在二楼供人瞻仰呢。 如今宋煊考中解元,此等墨宝,更是难寻。 将来若是考中状元,哪还得了。 但是镇关南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反正昨夜查抄赌坊的不义之财,还剩下不少,足够大家伙的团建费用了。 团建费用。 他们都清楚是宋十二定下来的专款,用来吃喝的。 甚至还会在中秋、元旦等节日给每个人都要发米面羊肉等等。 只要是在掏粪队工作的人,每个人都有! 要是在工作当中出现什么受伤之事,那也是要给钱去王氏医馆看病的。 如此待遇之下,整个宋城都找不来相同的。 就算宋煊没有照着养死士的意思去养活他们。 可就算是这般,宋城其余人,有多少人是羡慕他们的! 宋煊只是把他们摇来壮声势,连杀人,都没有让他们亲自去动手。 哪一个不肯为宋十二争相奔走? 王珪直接把驴车赶进家中,招呼人往下卸。 陶宏等人并没有跟着他去。 宋煊带着王珪以及肖志鸿前往庆楼。 到了庆楼门口,自是有人专门等着迎接。 宋煊慢悠悠的踏进厅门。 众人全都围过来,主动行礼问好。 “十二郎来了。” 乌拉拉的椅子拉地的声音,往里走都走不动的。 “见过十二郎。” 宋煊倒是一点都没有什么文人的模样,直接抱拳洒脱道: “诸位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我侥幸中了解元,心中十分高兴,就想请大家伙一块聚聚。” “好。” 镇关南大声鼓噪着。 毕竟宋煊没有中了解元,就不认他们这伙破落户。 反倒在庆楼摆上宴席,整个宋城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这里吃饭的。 毕竟一桌的费当真不小。 寻常百姓还是要以过日子为准。 曹大家一早就来说书,此时人声鼎沸之下,他也说不下去。 反正站在高台上,能瞧见宋十二,一丁点架子都没有。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掏大粪的,以前全都是泼皮。 自从宋十二给他们打服了后,宋城的治安好的一批。 在也没有见到什么镇关南关北之类的在街上讹人,连偷鸡摸狗的都少了许多。 光是这一份教化之功,便是本地知县求而不得的政绩。 当然,这份政绩,更是要记在晏殊这个应天府头上的。 “十二郎,十二郎。” 庆楼掌柜的连忙从人群当中挤上前出来: “十二郎能来我店里摆宴席,简直是蓬荜生辉。” “快请上二楼,早就备好了。” “不必不必。” 宋煊指了指曹大家台下的位置: “我还是要听一会曹大家的书,待会上菜我也就在大厅的圆桌,同兄弟们都多交流交流,二楼还是安排其余兄弟上去吧。” 掌柜的倒是也不强求,因为这种事是镇关南安排的。 如今自是要以宋煊的话为主。 镇关南也没想到宋煊会待在大厅里,他连忙上前安排一阵。 宋煊坐在台下,曹大家当即开口道: “恭喜十二郎一举夺魁。” “哎,还早些了呢。”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许久不曾听曹大家的书了,说一段吧。” “好,方才正在讲单刀赴会,十二郎请听了。” “好。” 曹大家自是买卖力气,再台上说书。 众人一阵一阵叫好。 反正今日是喜事,谁都高兴。 待到开始上菜了,宋煊则是要求曹大家一起来吃,方才那么卖力气。 曹大家道谢,但是也不怎么吃,因为他得注意自己的嗓子,许多食物都不能吃。 要不然嗓子毁了,他一家老小也要喝西北风去了。 如今宋煊考中解元,对于他们这个团队而言,那当真是大喜事。 按照宋煊的性格,今后在官场上,也能照拂他们了。 不远处的人怂恿着:“计兄弟,你到底有没有胆子啊?” 计豪抿了抿嘴:“我一会便去与十二郎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请到他,要不然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十二郎如今是解元了,如何能参与你的婚事。” 一旁的人自是开始让他们二人安静,莫要给十二郎招惹事端。 十二郎对咱们都很好,不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期间有人来敬酒:“十二郎,小的计豪。” 宋煊站起来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名字还是我帮你取的,看你这膀子,没少干活。” “嘿嘿嘿。”计豪颇为自豪的道: “要不是十二郎,我早就成了街边的死狗,如今我攒够了钱,定了亲,三日后便成亲,我无父无母,恳请十二郎能够参加我婚礼。” “旁人无所谓,十二郎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计豪说完之后,眼含热泪,他没有横死街头,有今日的生活,当真是拜宋煊所赐。 “什么再生父母,以后别说这话,那也是你小子争气!” 宋煊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会我就跟你走,看看你置办的如何,人家姑娘对于成亲这天可是要记一辈子的,不能丢了份。” “哎。” 计豪连忙一饮而尽,笑嘻嘻的走了。 待到他回去,满桌子的人自是明白他三日后成亲,瞧着他面上的神色: “十二郎他答应了?” “十二郎说宴会结束后,他一会便随我去看看置办的如何了!” “啊?” “哎呀,你小子当真是好运气呐。” 自是有人散发出一阵酸意来。 毕竟能请到解元参加自己的婚事,那说出去都有面子。 十二郎将来是要考状元的咧! 待到众人都敬酒一轮后,宋煊直接站起来,走到高台上,示意众人听自己讲几句。 “兄弟们,方才计豪兄弟要成亲了,我很是高兴啊!” 宋煊端着酒杯道:“让我们先祝他新婚快乐,子孙满堂。” “好。” 面对宋煊的话,众人自是一呼百应。 计豪站起身来,满面笑容。 他当真没想到宋煊会给他如此大的面子,再众人面前祝福自己。 毕竟他以前也就是个街边乞儿。 “兄弟们成亲呢,今后就会有孩子,有的孩子能成器,有的孩子不能成器,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宋煊环顾着众人笑道: “所以我决定,要开一个私塾,专门教导咱们掏粪队家里的孩子!” (本章完) 第224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第224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啊?” 宋煊此言一出。 大堂内连带二楼的人,也都不可置信的模样。 毕竟他们这群人,要么就是破落户的泼皮。 要么就是街边乞儿。 谁家里出身好啊? 读书。 如此奢侈的事,他们都没有想过! 况且大家都是掏粪队的。 虽说能挣点钱,在这个组织里又有不少福利。 让子嗣读书这件事,仅有几个人才会有所畅享。 毕竟能全家吃饱饭,才多长时间呐? 现在宋煊说要办私塾,专门是为收拢掏粪队的子嗣而设。 若真的如宋十二所说家里出现一个出息的孩子,那我岂不是也成了官老爷的爹了? 真的能行,祖宗显灵! “是十二郎显灵。” “对对对。” 宋煊举着酒杯道: “诸位也不必过于着急,毕竟如今成亲的人不算多呢,兄弟们还是要多跟计豪学习,早日娶个婆娘为好!” “哈哈哈。” 众人再一次哄堂大笑。 确实,有几个泼皮有能耐娶妻生子的? 计豪也是幸运才能遇到。 众人多是在搜寻计豪的身影,倒是有人认出来,身体并不强壮,就是个街边要濒临饿死的小乞儿。 如今几次三番的被宋煊点名表扬,那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计豪连他自己的祖坟在哪里都不清楚。 但是计豪却是想明白了,若是自己的儿子今后当真能够考中进士,那计家的祖坟便是在这宋城了。 宋煊让王珪把酒壶递给自己,他又倒了一杯酒,放在说书台上: “兄弟们且都好好干这个活计,大家以后都是要过好日子的,不要把钱都扔到妓院赌坊里去。” “留点钱娶媳妇养孩子用,将来孩子出息兴许你也能当官老爷的爹呢,那才是真正祖坟上冒青烟了!” “对对对,十二郎说的对。” 镇关南第一回应。 毕竟他也是有儿子的。 一听到能当官老爷的爹,许多泼皮自是畅想起来了。 平日里谁会跟他们说这些话? 信息差形成的认知,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人挣到钱后自是想要疯狂消费,来补偿自己。 尤其是心态并没有奔着日子人身上转变过来。 现在宋煊给他们规划了道路,撒下了种子。 有野望就可以催动他们去干活! 宋煊喝光了自己手中的酒,瞧着众人对于此事议论纷纷。 反正话都给撂在这里了,今后谁还不求上进,只想着自己逍遥一事,那宋煊不会觉得意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至少在掏粪队里讨生活,这群人老了之后,不至于冻饿而死的。 曹大家瞧着满场笑呵呵的泼皮,再一看宋煊这位大名鼎鼎的解元。 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拉着这帮泼皮做什么? 但是曹大家猛地的想起宋煊所写的三国演义,着重笔墨描述的关云长,他也是对于底层百姓极为关爱。 是否也折射了宋煊的一种思维? 曹大家慢悠悠的想着。 况且收拢泼皮,他真就是为了宋城百姓不在受到他们的困扰? 毕竟这种人,都是由衙门的人去管理的。 可那些捕快门不敢收钱,但是喝口茶或者吃你块饼子,不至于给钱。 要不然凭着他们的俸禄,如何能养活一家老小? 曹大家也是跑江湖的,有幸在这庆楼平稳的讨生活安定下来。 所以他能明白依附官府生活的人,从来都不是靠着俸禄。 但此时不是他的主场,他也不会开口询问那么不礼貌的事。 话多只是在台上,话少在台下,不招惹是非,方能平稳的生活。 宋煊拎着酒壶从台上下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但愿这帮人莫要再走入歧路。” “十二郎此举,当真是活人无数啊!” 曹大家颇为钦佩的给宋煊敬酒。 无论如何他作为宋城人,也是享受了一段路不拾遗的时光。 至少闹事的人少了。 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府人员,都是念着宋煊的好啊! 这些破落户不服管教,不就是没有生活来源吗? 就是这“粪霸”被他赶跑了,新粪霸被挂在镇关南头上,可他也不敢再向以前一样,欺压良善。 管他宋煊背后的缘由呢,没准就是如同关二爷一般义薄云天。 否则也不会总是把赚到钱的扔到那些孤寡老人,甚至还要修桥补路上去。 谁不愿意自己的钱能够更多,留给子孙一个极高的财富。 那些人宁愿把金银窖藏在地窖里,也不会拿出来做好事。 宋煊他往外放饭都是浓粥,唯一的不妥之处,便是会往里塞些沙子。 避免不是灾民的人,来这里吃饭。 可就算是有沙子的浓粥,也有不少本地人舔着脸去吃。 宋煊也并不会让手底下人拦着不让喝。 至于其余读书人,谁会主动与他们亲近呐? “曹大家过誉了,我不过是做了一点小事,况且书里也是教导我等要与人为善吗?” “哈哈哈。” 宋煊这话一出口。 倒是让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十二哥儿他好会说笑话啊! 昨天本地最大的平安赌坊不在平安。 这件事早就在宋城传遍了。 那便是他们不愿意给钱,还把人要给弄死。 这才导致有人放火烧铺子。 至于是不是宋煊做的,根本就不重要。 有这帮掏粪队的人在,那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宋煊自己个买自己个解元的赌注,他们都敢赖账。 在赌坊当中的客人,自是有大嘴巴的,绘声绘色讲了宋煊说的人钱我都要的话。 然后平安赌坊的掌柜的直接死于内讧,张二爷一条腿都断了。 其余只要是属于赌坊的人,便是一个都没跑了,全都断了腿。 谁敢扎刺? 连去报官的人都没有一个。 这也是其余赌坊,不敢再赖账的缘故。 况且宋十二人家是宋城及时雨。 当真以为他是随意可以被揉捏的? 镇关南再次给宋煊敬酒。 昨夜那件事当真是干的痛快。 就是此事一出,怕是整个宋城都没有人敢在不长眼,前来招惹十二郎了。 他觉得倒是可惜了。 宋煊喝下之后,这才开口道: “鉴于咱们这个行当当中有适龄读书孩子的人是少数,今后女孩也要进私塾读书,至少要学会认字,最重要的是得学会打算盘。” “将来若是在家里管家,或者在婆家经营个铺子,也能算账,免得糊里糊涂被人骗了。” 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先愣了一下。 毕竟谁会想这种事啊?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的出路,宋煊都给安排好了! “十二郎,女孩也能识字打算盘?” 另外一个人连忙惊喜的询问。 他是有女儿的。 “当然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 “况且女孩心细,总比你那粗苯的手指头容易拨弄算盘吧?” “对对对。” 这一桌子的人也是连连点头。 他们每日都是要记账的。 而且由陶宏掌柜的专门教授的学徒来算账。 如今还没有出师呢! 尤其是规模起来了,不记账那能行吗? 他们这桌属于是各个的头头,都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行了,都先好好干,将来的日子指不定会变成啥样呢。” 宋煊倒是觉得粪行这玩意,只要是大规模种地,总之都是要挣钱的。 清理粪坑是需要收一笔钱的,然后再拉到城外去发酵,最终卖给其余百姓,也要收一次钱。 况且用了施肥过的田地后,麦苗明显能够长得更好。 “对对对,只要有人种地,就不会短了我们的饭碗。” 镇关南随即又轻声问道: “十二郎,光是宋城怕是不够我等规模上升的,能否到村里去收粪呐?” 宋煊眉头一挑,因为种地的百姓多是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路。 就算是有屎尿也要拉回自家去,还要去拾粪呢。 “你们几个拿出一个章程可以试一试,我最近要去洛阳游学一个月,回头便要准备省试,拿不出太多的心思。” 宋煊环顾着众人道: “你们也都是骨干人员,总归是要学着自己成长,将来做大了,自是要往临县去当大掌柜的,光是一个宋城的粪是不够的。” 几个人一听宋煊鼓励他们做大,更是雄心壮志,连连饮酒。 曹大家挨不住热情,跟着喝了几轮,才开口道: “不知道十二郎是否知道占城稻的事。” “嗯,倒是听说过。” 宋煊对于曹大家这个说书的消息灵通还是很正常的。 “前些年在两浙、江淮等地种植,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有风声说是要在河南等地种植,到时候想必会更加缺肥吧?” “嗯。” 宋煊连连点头: “占城稻在南方一年熟三次,我估摸到河南也就是一年两次,那所需要的粪肥就更多了,要不然土壤肥力跟不上。” “所以我才想着让他们往临县扩一扩,将来才能有更大的发展。” “我等明白了。” 镇关南等人自是支起耳朵听着呢。 宋煊给他们现场画的饼,可谓是极大。 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展现出自己的本事来。 待到饭吃的差不多了,宋煊便站起身来说了一声,他要跟计豪回家去看看新房,瞧瞧置办的如何了。 饭菜若是吃不了就打包回家,庆楼大厨的手艺可是连当朝相公都称赞过的。 里子面子都给到了。 掌柜的连忙上前请求宋煊能否再赐予墨宝,用不着写新诗,就把那首水调歌头写一下,今天必须在打八折的情况下,直接打到五折。 “也好。” 本来就是同乡,宋煊自是十分客气的应下了此事。 掌柜的连连行礼,恭送宋煊出门。 要不是今天来的人太多,以及他们都洗澡换了新衣服还是有点味道的。 掌柜的真想给全部免单的。 计豪领着宋煊前往城外,总之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建造了一个新房子,倒是能遮风挡雨,邻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宋煊点点头。 毕竟条件就在这里摆着呢。 况且聚在一起,也不会挨欺负。 宋煊听着计豪的复述,又差人打听了一下亲家的身份,倒是挺淳朴的。 “回头叫你家娘子去我那书铺帮忙,总归是能挣点钱补贴家用的。” “多谢十二哥儿。” 计豪大喜,他正愁如何安置他的新婚妻子呢。 “哈哈哈。” 宋煊又让王珪帮着他买点栗子之类的,总之就是要有个成亲的样子。 然后他颇为心情愉悦的往城里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肖志鸿开口道:“少爷做这些事倒是心情愉悦!” “人人都过有盼头的日子,我就是见了也高兴啊。” 宋煊甩着折扇道:“若是人人都苦大仇深,怕是该酝酿造反的时节了。” 肖志鸿点头。 他也明白,若是宋煊考中状元后,宋城这里总是要有人来守着家业,他便是最佳人选。 否则这种场合也不是叫着他来抛头露面了。 将来少爷致仕,定是要返回老家过活的。 “少爷且安心,我定会好好经营咱们的老地盘的。” “嗯。” 宋煊也早就跟肖志鸿透过底了,所以也不在赘述。 他倒是想要去看看顾夫人以及自己的宝贝姑娘,只是一直都忙着,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 也没听说顾家老头要死的消息呢! 就在宋煊想着的事,陶宏连忙迎了上来: “少爷,你娘来了!” “我哪有娘啊。” 宋煊脱口而出之后,随即又想起来他那个改嫁的娘了。 看样子自己中了解元这件事,当真是消息传遍了。 他在宋城对抗翰林学士一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 就算不认识宋煊的面庞,但没听过他宋煊的名字,那显然是有些不真实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探望过自己。 出了事,落了榜也都不来。 唯有自己中解元就来了,将来中了状元,岂不是天天过来蹭? 他们娘俩之间,哪还有什么情感可言! “没赶走吗?” “主要是怕影响了少爷的名声。” 毕竟在大宋,就算没有伏为圣朝以孝治天下,可是北宋将《孝经》列为科举考试内容。 北宋《宋刑统》沿袭唐律,将“不孝”列入“十恶不赦”之罪(如殴骂父母、别籍异财等),违者严惩。 再加上“孝廉”遗风,地方官举荐“孝悌”之士入仕,还有丁忧制度。 官员父母去世须解职守丧27个月(司马光因辞官守孝被誉“典范”),违者遭弹劾(如王安石曾因未解丧被劾) 如今范仲淹在应天书院教学,正式趁着丁忧的时间来做此事的。 宋煊眉头微挑,知道躲不过这种事。 说实在的,大宋这位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早就模糊的不得了? 随着陶宏的带路,直接去了会客室,并没有往书房等重要地方去领。 宋母颇有些焦躁不安的坐在椅子旁,一旁的儿子正在围着桌子闹。 八岁的年纪,正是鸡嫌狗憎的时候。 这么多年不来联系儿子,一个是宋康跟他爹一样不学好是个赌鬼。 另外一个是宋煊他也不学好,在私塾里不好好读书。 加上来了宋城后,又招惹上官,还进了大牢。 谁承想他竟然考中了解元。 夫君自是让自己过来认认亲,所以宋母内心是十分纠结的。 她是极为担忧宋煊不会认她。 帘子掀开。 宋煊瞥了一眼立马站起身来的母亲,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 这些年大抵也没有受过什么苦。 “煊儿。” 宋母连忙小碎步上前,想要靠近宋煊。 “母亲?” 宋煊却是一甩开折扇,止住了她上前的动作: “母亲可是遇到难处了?” 宋母一瞧宋煊如此行为,便停下了脚步,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这么多年都不来见他。 偏偏等他有了功名后,来见他。 无论如何这个当儿子心里都会介怀。 “娘?” 同母异父的弟弟瞧着宋煊把阳光都遮住了,有些害怕的逃进宋母的怀里。 “倒是不曾遇到。” “陶宏,去库房支五石米,一会给我母亲送到家里去。” 因为大宋律法上,儿子仍旧需要赡养改嫁的母亲,否则可能会被追究为不孝。 儿子可以私下以钱粮接济改嫁母亲,但避免公开往来。 (避免“玷辱门风”) 毕竟大家在法理上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只要血缘关系。 “好嘞。” 宋母一听宋煊如此言语,她丈夫让她说的话,更是不敢说出来。 于是只能抱着小儿子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煊则是坐在对面,打量着对面的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娘亲突然造访之事,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所以宋煊打定主意,并不想要先开口。 “这么多年,你过的还好吗?” 宋母终究是受不了这种冷漠,便主动开口。 “不牢母亲担忧,儿子这多年一个人生活的挺好的。” 宋煊靠在椅子,甩开折扇: “不愁吃,不愁穿,宋家宗族一直都任由我读书胡闹,丝毫受不到什么委屈。” “不错。” 宋家老爷子这个时候拄着拐杖从门外走进来: “田氏,我宋家的子孙,还无需你一个外人来担忧这担忧那个的。” “以前我孙儿没有考中解元的时候,活的好好的,今后考中了解元后,只会活的更好!” 宋家老爷子突然到来,着实是吓了宋母一跳。 (本章完) 第225章 十二,计将安出? 第225章 十二,计将安出? “爷爷,你怎么来了?” 宋煊连忙笑呵呵的请宋家老爷子坐下。 像有些话并不适合宋煊来说,但作为长辈而言,那就是有话可以说了。 故而宋母瞧见宋家老爷子来了,明显显得十分慌乱。 无论如何宋煊都是他宋家的资源,与她这个改嫁新家并无什么太大的联系。 这点利害关系,是极为重要的。 “我宋家乖孙中了解元,如何能不高兴?” 宋家老爷子双手戳着拐杖,瞥了一眼宋母: “正好带你回家开个宴席,大摆几桌,田氏自己来,也是想要参加宴席吗?” 宋母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儿子。” “这么多年都没看过,也没关心过,儿子出息了想要来攀附关系。” 宋家老爷子毫不客气的道: “有这么当娘的吗?” “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更不怕人笑话田家!” 宋家老爷子几句话就说的田氏眼泪直流,她当即站起身来,拉着自己的儿子就走。 “母亲稍待,好不容易来一趟,米也是要带走的。” 宋家老爷子并不在乎几石米,最重要的是这个儿子她带不走,也不允许她来借助! 当年大家早就约定好了,还写了契书。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况且母亲登门,儿子送点米保持礼貌,传出去让外人看见,那也是有“孝心”。 这么多年不来关心儿子,偏偏等发达了又来,此事传出去对于田氏也没有什么好风评。 “我去送送母亲。” 宋煊站在门口,招呼几个闲汉,一人扛着一袋米随着那妇人走。 随即返回家中,坐在会客厅。 “我还想着这边事情完了,在回家一趟呢。” 老爷子当然清楚的知道宋煊这是在说些客气话。 十二这小子连过年都不往家里走一遭,更不用说其他了。 要不是老大给写信报喜,他还不知道宋家也能扬眉吐气了呢! 应天府解元! 这么多年了,宁陵县都没有出过一个。 但是宁陵县是有过状元的,那便是刘蒙叟。 拜太常少卿致仕,已然过世。 刘家是何等的荣耀啊。 人家祖上便是高官,宋家老爷子也是这般畅想的。 宋家的崛起在他次子病故后直接跌落,如今宋煊考中了解元,他如何能够不高兴? 所以对于这些事老爷子都不在乎,只要宋煊还认宋家就行。 “明日便与你大哥他们一起回去吧。” 老爷子直接定下了基调,唯恐宋煊又要跑出去。 于是第二日宋煊便雇佣了一条船,奔着家里回去,还得到了宁陵县知县的接见。 无论如何出了宋家这三兄弟,那也勉强算是他的政绩。 户籍在这里呢! 至此,勒马镇三害首害及时雨宋煊,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口中的解元,出息孩子。 将来定然能够中状元等等! 反正不要钱的好听话,那是宋煊走到哪里听到哪里。 一时间,勒马镇首害成了人人眼中的榜样,更是被打造成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的。 连私塾的先生,都开始大吹特吹宋煊以前就如何如何,丝毫没有展现出来他以前是多么的嫌弃宋煊这个不上进的学子。 丝毫不见以前他们对宋煊的区别对待了! 宋煊也能理解他们的言行。 毕竟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 过了几日后,宋煊才回到宋城,前去探望了顾夫人。 如今的顾夫人正在给思思小姑娘喂奶,宋煊坐在一旁。 “看的这么仔细,想吃啊?” 屋子里全都是奶香味。 宋煊坐在不远处,哈哈笑了两声: “我是发现思思很吮吸的很用力,像我。” “呸,登徒子。” 顾夫人温柔的翻了个白眼,嘴角带笑。 “你如今成了解元,可是忘了我们娘俩,一直都不来探望。” “好叫夫人知晓,我先是参与了知府的宴会,又宴请了掏粪队的兄弟们,最后被拉回家里游街了几日,这才得以空出时间,赶忙来探望你们娘俩。” “我记得你可是去宏泰坊专门为那魁小娘子玉玲珑写了一首水调歌头,还与柳三变争风吃醋,搞得宋城纸贵。” 顾夫人却是有些醋味道:“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就自己个抱着思思瞧着外面的月亮。” “嘿嘿嘿。” 宋煊连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伸手搂住顾夫人的肩膀: “我这不是来了嘛!” 顾夫人便顺势靠在宋煊的怀里。 宋煊低头瞧着小孩子在怀里,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过了好一会,才觉得有些热了。 “我要出门游学一个月,前往洛阳,过完年后,我就要进京参加省试,按照往年的历程是在二月初九开始,考三场,每次持续三天,一直到十七结束。” “若是能顺利通过省试,三月初便要参加殿试,我一直都要待在东京城的。” “你什么时候能够搬到我隔壁去,要不然我出远门也不那么放心。” 听着宋煊的絮絮叨叨,顾夫人躺在他的怀里,觉得十分安心。 “过阵子吧。” “好。” 宋煊也就没多说什么,总之什么玩意也早就都准备好了。 二人就静静的呆着直到小孩子睡着了,宋煊才准备告辞。 顾夫人却是站起身来,主动抱了抱宋煊,最终又稳了他一下。 宋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登时有些把握不住。 好在顾夫人轻笑着推了宋煊出去。 宋煊缓了好一会,才提着自己的药箱子出了大门,奔着自己家而去。 相比于昔日,街上认识宋煊的几乎全都过来打着招呼。 像宋煊出门诊治这件事,有些人是知晓的。 宋煊一路打着招呼,回了家,挤进去后才听到有人汇报,说是有客人到访。 在书铺里买彩票的人纷纷主动与宋煊搭话,这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 而且绕路来十二书铺带着孩子买彩票的人也越来越多,都想要沾一沾宋煊身上的文气。 “祝贺诸位能够买到心仪的号码中将啊。” 宋煊说了一句客气话,这才随着陶宏走出前厅,不等他发问,便听到: “是曹利用。” “哦?” 此时的曹利用很是高兴,他当真没想到宋煊会出这么大的脸。 解元哎! 难不成晏殊所说的三元及第,宋煊当真能够达到? “不知道曹相公来了,当真是有失远迎了。” 宋煊笑嘻嘻的上前。 曹利用正在负手瞧着宋煊的字迹,总归是常看常新,越发的顺眼起来。 “无妨。” 曹利用随意的摆摆手: “不过是到此公干,顺便来一趟。” 其实他是专门来的! 但是这种话可不能说给宋煊听。 圆桌上的茶冒出白烟。 宋煊走过去,放下药箱子,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晾着。 “听说,你考中了解元!” “嗯,倒不是侥幸。”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这才坐下:“我四门功课哪一门都挺优秀的,全方位吊打第二名赵概。” “赵概?” 曹利用轻轻捏着胡须,继续负手而立: “刘筠、戚纶等名士都夸赞过他。” “是晏同叔告诉你的?” “嗯。” 宋煊与晏殊也聊了点别的,总之就是鼓励他要好好参加科举考试,争取能够再接再厉考中省元。 若是参加殿试没有信心夺得状元,可以再打磨三年之类的。 宋煊直接拒绝了,哪用的着打磨那么长时间啊! 曹利用也没有把朝廷争论的科举考试的点与他细说。 反正目前还没有定论,无需从他这里往外漏。 “对了,考中解元之后,感觉如何?” “嘿,谁见到我都要打个招呼,有些疲于应对。”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里: “还有想找我结亲的人家,也是只多不少,把他们家里姑娘的画像全都送来了,我都推脱不掉。” “就连在宴会上,也是被几次三番的提起来,无论是官员还是本地乡绅,好多人都想要与我结亲。” 曹利用越听越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若是放任不管,那这个好女婿,岂不是让他人给夺走? 以前宋煊落榜了,那不明显,如今谁都能看得出来,宋煊他当真是有潜力的。 将来考中状元那也是十分有希望的。 故而想要来与他结亲的人越来越多。 “你答应了?” “如何能行?” 宋煊微微一笑: “曹相公于我微末之际,便想要把女儿下嫁给我,我宋煊不过是考中了解元,难道就翘起尾巴,忘了曾经的约定嘛?” “那我宋十二都看不上我自己了!” “哈哈哈。” 曹利用被宋煊这番话逗得大笑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宋煊这话听起来是非常的顺耳。 不仅是捧了宋煊,更是捧了曹利用。 曹利用摸着胡须异常得意,就算你们这么多人都想要来同宋煊结亲。 可谁都没有我眼光独到,在宋煊没有考中解元之前,便有意将女儿嫁给他。 待到笑了几声后:“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参加殿试之后吧。” 宋煊想了想:“反正时间完全来的急。” “嗯。” 曹利用倒是没有拒绝,春闱也是一场极为重要的事,况且哪有时间来分心呐? “你家里?” “我爹是个烂赌鬼,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将来直接通知我爷爷就行。” 曹利用早就调查过宋煊的家庭,如此这般也好。 自己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直接当家主母。 “好。” 曹利用又跟宋煊要了生辰八字,他要拿回东京去找玉清宫的道长好好算一算。 据说玉清宫的奢华程度是超过了阿房宫的。 曹利用看着宋煊是越看越顺眼呐。 谁不想要拥有一个状元女婿? 若是这个女婿还是三元及第,曹利用在街上都敢横着走。 反正他如今的情况用不着女婿,也能横着走。 但至少底气不足。 因为他的子侄们当真是不争气,没有一个有带领曹家能继续辉煌下去的。 曹利用通过宋煊的提醒在京城内成了好好先生。 他的风评虽然转换了许多,但仍旧还有些旧账埋着呢。 毕竟不是谁都心胸宽广,搞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操作。 在朝廷这个烂泥潭里,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你想停下来都没机会的。 曹利用对宋煊如此干脆很是满意,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将来到了东京城参加春闱,直接来家里住下。” 宋煊想了想,随即摆手道: “曹相公,待到考完试后,去你家里吃饭吧,我还是要跟同窗住在外面,方便互相督促,免得懈怠了。” “毕竟行百里半九十,我这个堂堂解元,若是在省试当中落榜,那可就是乐子大了!” 对于这件事,曹利用也不在坚持。 反正他是真的希望宋煊能够考中状元的,最重要的省试也得顺利通过。 “行。” 曹利用又与宋煊简单的说了一下朝堂当中的事情。 首先是西羌之乱随着李明德的求和,终于结束了。 但是曹利用觉得那些羌人兴许过阵子会在闹一闹的,西北绝非是个平坦的地方。 你小子今后要是去西北建功,还是要小心些。 没有人愿意奔着那面跑的。 毕竟陕西那嘎达如今已然是黄土高原了,缺水又干旱的,纵然是去了那里又能做出什么政绩呢? 反正会因为与外族人处理事情关系繁杂,导致动乱,亦或者出现灾祸,在赈灾上面焦头烂额的。 至于教化之类的,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再说这些事情吧。 真以为是南方的鱼米之乡之类的,如今占城稻大获成功,朝廷自是欢喜万分。 就算占城稻味道一般,但是能够果腹,不至于让老百姓啃树皮,吃草叶子,那就是大功一件。 曹利用说完后提了一嘴宰相王钦若有病,他儿子进京去了。 本以为他儿子那身体兴许要死了,未曾想如今见了还有些活人模样了,不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 “曹相公的意思是,王钦若会来这里寻王神医看病?” “应该是这样的。” 宋煊微微眯起眼睛,那不出意外的话,王从益会叫着自己一同去看。 “还有一事。” 曹利用又开始念叨宋煊的“老恩师”范仲淹,他因为丧母离任,但是仍旧留书给接替他的张伦。 建设海堤,张伦上报朝廷后,获得官家的首肯。 于是耗费万余人,终于建成了。 超过一百六十里,海堤南北相连,犹如一条巨龙屹立在黄海之滨。 堤成一月后,即有1600多户农民和盐民恢复生产,3000余户逃亡的农民返回家园。 如今再也没有出现什么风浪来毁堤淹田。 当地百姓直接给范仲淹等三人立了庙,甚至管那条海堤叫范公堤。 “照此下去,待到范仲淹起赴,将来必定会官路畅通的。” “大宋士大夫矫正世风、严以律己、崇尚品德的节操,即由范院长倡导开始,我应天书院学风亦为之焕然一新,范院长声誉日隆。” 宋煊喝了一口茶: “待到我等明年再殿试当中考个好成绩出来,他怕是会更上一层楼的。” “嗯?” 他们这届书院的学子连带着夫子,都是极为优秀之人。 将来再朝廷之上,未免不会掀起一番波澜来。 若是宋煊能够考中状元,曹利用捏着胡须一笑,我滴乖乖呦,不得了! 虽说结党这件事在朝廷上是犯忌讳的,可是以寇准为主的北人小团体,打压其余南方小团体,再到丁谓等人的反击,无处不是结党。 曹利用觉得宋煊说的在理。 遂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我想起来了,据闻辽主要再次兴兵西北,这次讨伐的是甘肃回鹘,而不是西夏王李明德。” 听着曹利用说着里面的见闻,宋煊当即点点头。 “你觉得辽主能赢吗?” “大抵是赢不了的。”宋煊摆摆手: “他亲自率兵五十万攻打李明德大败而归,如今不过是想要挑选实力更加弱小的甘肃回鹘部落找找自信。” “我觉得他们再不改变战法,也不懂得利用当地人的熟知地形的优势,只会徒劳远征,成为他人笑柄,让西夏越发轻视大辽。” 曹利用在中枢听他们宰相议论此事时,大多是看好辽国的。 这次挑选一个小目标,定然能够一雪前耻。 毕竟这么多年,宋辽之间的战争,多是辽国胜数更多。 他们打一个西北蛮夷还打不过吗? 无论是武器还是战马,都比对面更加精良。 “怎么?” 面对宋煊的询问,曹利用随即把那些宰相们的想法说了一通。 “他们可有军旅经验?” 曹利用仔细想了想,若是随军出征那也算的话,估摸是可以的。 但是具体指挥做什么统帅之类的,他们都没有。 其实曹利用也是觉得自己的想法跟他们是一个样的。 所以在中枢议论的时候,他依旧是选择赞同。 “那应该是没有的。” 宋煊顿了顿随即开口道: “曹相公,在军事上,今后你无需按照好好先生的模式,都要附和他们,最主要的是还是要有自己的想法。” 曹利用心想我就是跟他们一个想法。 反驳什么啊? “你的意思是,辽主此番攻打甘肃回鹘也会战败?” “我的意见,大抵是无法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 “嘶。” 曹利用对于自己这个未来女婿的判断很是相信,所以他当即询问: “十二,计将安出?” (本章完) 第226章 你就说他们都是垃圾 第226章 你就说他们都是垃圾 面对曹利用的询问,宋煊不假思索的道: “以后遇到军事上的问题,你就说在座的都是垃圾,都得听我的。” “啊?” 曹利用一整个被惊的不知所措。 就算他没有按照宋煊给出的建议,变成好好先生之前。 曹利用也不敢喷在座所有宰相,全都是垃圾这种话的! 如此用词,过于强悍了! 曹利用斟酌的道:“十二啊,咱们爷俩在这里,这种话不要跟外人去说。” 宋煊却是摆摆手: “不不不,曹相公若是想要在朝廷当中站的稳妥,不应该总是要附和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显现出自己在某一方面的专业性,如此才能让他们尊重你。” “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打过仗的经验,唯有你曹利用是有着丰富的经验,你不提出与他们相反的理由,如何能行?” 曹利用自己是有点本事的,又仗着先帝的信任,一路走上了巅峰。 奈何先帝不经活,早早就噶了。 如今是主幼臣强,作为军方第一人,又不受太后的信任。 毕竟曹利用该有的也有了,刘娥再怎么提拔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如提拔曹利用下面的人,如此才具有更大的性价比。 “到时候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他们纵然是面上无光,可心里也得对你重视起来,尤其是在军事方面,有你曹利用在,那便是大宋军方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 曹利用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他对于自己这个未来女婿所写的小说,自是十分关注,能明白他这个话的意思。 “你是从哪里学到的兵法?” 曹利用一想起这事,又询问: “我看三国演义当中有关兵法的描写不在少数。” 兵书在大宋是禁止流通的,再加上宋煊他家里又没什么藏书,祖上也不是当兵的。 更不可能对他耳濡目染。 故而曹利用心中十分疑惑。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什么都没说。 但是在曹利用看来,宋煊又是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有些人的天赋当真是让旁人望尘莫及。 “你若是前往洛阳游学?” “嗯,范院长等人都曾仗剑前往洛阳太室书院(嵩山书院)游学,不过我也就是去一个月认识一下人,然后便回来。” “李佑,唐庄宗李存勖曾孙。历仕安德节度推官、西京留守推官,我与他相熟。” “至于钱惟演这个人目前在洛阳,充任节度使,我是看不上的,但是他大小算是个名士,你去了,他兴许会拉拢你的,希望你给他吹嘘几句。” 曹利用说出了自己对洛阳的了解: “你去了之后,随便游玩一趟,学业为主!” “明白。” 曹利用这才靠近宋煊,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但是有一股子奶香味传入他的鼻尖。 方才他出去给生产过的女子去看病了? 否则身上如何会沾染这种气味? 曹利用是养过不少孩子的,故而也是有经验。 但是一想到宋煊的医术,他也就没多想。 “你的路线可曾安排好?” “从此地乘船出发,过开封在管城下船(今郑州),一路或走或乘车前往西京洛阳城。” 其实宋煊完全可以一路乘船,直接到达西京洛阳城。 听了宋煊的话,曹利用想了想: “你可以从郑州走到偃师或永安,乘船进入西京。” “好。” 宋煊留曹利用在家里吃个便饭,然后他明日便会前往洛阳。 曹利用下午便去同晏殊吹了吹牛,然后第二天一早随着宋煊一同出发。 宋煊与王珪、曹利用一同出了城门,直接蹭船出发。 反正曹利用出的是公差。 宋煊头戴斗笠,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鱼竿甩出去,不管能不能钓上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玩。 曹利用与晏殊聊完之后,才切实感受到宋煊当真是成了抢手货。 那些个官员一个个都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好在这小子没让自己失望。 这也更让曹利用对宋煊十分满意。 宋煊坐在椅子上,瞧着那些船只往来如梭。 东京城能够供应起百万人生活,主要靠的就是漕运。 “船上运输的都是粮食?” “嗯。” 曹利用颇有架势给宋煊介绍了一番。 黄河、广济河方向运来的多是杂色粟豆,属于杂粮,一般都是充当马料,很少当作人的口粮。 而只有汴河方面运来的漕粮属于清一色粳米和小麦,所以从粮食的角度来讲,京师主要靠的还是江淮地区供应,正所谓“仰给江淮”。 “照这样估摸的话,一年不得有五百万石呐?” “哈哈哈。” 曹利用闻言忍不住大笑几声: “大宋开国初年各地都没有平静下来,也就一年百万,发展到如今已经是六百万了,若是收成好,再往上涨一百万也不成问题。” 宋煊不知道的是最高到过八百万,直到北宋末期逐年减少。 北宋的漕运量,无论是在最低年份还是在最高年份,都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朝代,甚至超过了后面的明清两个朝代。 宋煊觉得此时应该没有漕帮这个组织,随即询问: “可是有什么人管理漕运?” “自是官府设立的东南六路发运司,转运粮纲。” 诸如水浒传里的杨志运输石纲,还有生辰纲等等都是如此。 是运输货物的一种组织编制,一组就是一纲,一纲的数量各有不同,马匹以五十匹为一纲,粮食以一万石为一纲,而这种成批运送货物的方法,就称为“纲运”。 漕船一般以十艘或三十艘船为一纲,派员管押,总揽庞大的运输船队。 此时的运河上,船帆遮天蔽日,漕船首尾相连,浩浩荡荡,景象极为壮观。 宋煊明白了,他回想当初从推官张亢那里看到的水路图,随即询问道:“可是东南六路一同转运?” “嗯。”曹利用随即开口道: “东南六路的供应货物直接运抵东京,由于东南六路的情况很难达到一致,再加上运输线路过长,导致路途运输时间大大加长,我听闻一直都在寻找解决办法。” “哦。” 宋煊便没再多言语,而是看着这些运输船走过,当真是水运支撑大宋东京的运转。 要不然也不会总想着兴修水利。 一旦运河不畅,东京城里的那么多人,怕是会饿死不知多少。 曹利用瞧着宋煊望着那些船只出神,随即灵光乍现,他该不会想到解决办法了吧? 不能吧! 于是曹利用试探性的询问:“朝中那几个宰相对于此时都极为头疼,你可有法子?” “有是有。” 宋煊随即瞥了曹利用一眼: “可是你真想要献计,可有什么后续,还是只想让人高看一眼?” 曹利用不得不承认宋煊说到他心里头去了。 “确实是想要人前显圣一次,免得他们都想要把我踢走。” 曹利用通过当好好先生后,虽然声誉有所转换,但是从骨子里还是觉得不服气的。 那些个宰相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曹相公是有了危机意识。” 宋煊想了想,倒是也不觉得这是个大事: “我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啊!” 曹利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还望十二能够教我!” “倒也不是不可。” 宋煊便与曹利用说了一下有关转运之事,听的曹利用眼睛越发明亮。 由此良婿,我曹家何愁不能在朝廷当中站的更加稳妥? 曹利用觉得只要明年宋煊能够考中进士,外放为官,那么自己还能继续在朝中为枢密使且不倒。 再加上宋煊的本事,将来必定能够快速给他提升资历,年纪轻轻就穿上紫袍也未可知也! 船只十分顺畅的就到了开封。 曹利用站在船头:“先跟我下去认认家门吧。” “倒是不急,东京城什么时候来不是来啊,此番我代表应天书院游学,还是要为其扬名为主要任务。” 其实范仲淹想的是让宋煊自己长见识,为他自己在各地扬名,书院不过是顺带的。 “行。” 曹利用也不多挽留,反正宋煊总归是要来的。 倒是宋煊对着一旁的王珪:“秉直,你不回家一趟?” “我父母双亡,自幼是长在叔父家中,过不了半年我便随哥哥来东京城,回头衣锦还乡再去探望叔父就好。” 王珪本就是外出游历,这么早回家,定然不能再出去,而是要跟着他叔父前往禁军报道。 那如何能护着宋煊走南闯北的? 曹利用摸着胡须哂笑一二。 果然全都是少年人,从来不会畏惧什么离别。 如此情绪,唯有年岁变大,才会深有体会。 曹利用又跟自己的船夫说了一通,把他们两个年轻人送到地点再回来。 随着曹利用离开,船只再次起航。 “直娘贼,这东京城光是看码头就足以见其繁华。” 宋煊自从年幼时离开东京城后,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看来,比以前还要繁华。 宋煊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打仗,不过分闹灾,大宋还是挺富裕的。 但是一旦要打起仗来,许多转运耗费巨大。 曹利用翻身上马,瞧着自己那艘船隐没在众多船只当中,便直接回了家。 皇宫,夜晚。 天子赵祯再次瞧着高遵甫送来有关宋煊的消息。 他对于这位故友是十分期待的。 毕竟人家都写了一首足以千古流传的水调歌头来怀念自己。 当时的赵祯也并没有爆出自己的真名字,如同宋煊也没有爆他自己的一样。 每每想到这里,赵祯都觉得属实是心有灵犀了。 更不用说他在成为太子后也改了名字。 宴席上的情景倒是没有,但是听传闻是宋煊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许多人都想要与他结亲。 赵祯却是想着宋煊一定要选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当成妻子,避免走自己的老路。 如今赵祯不仅感受不到妻子的温柔,反倒是心里十分窝火。 郭皇后仗着皇太后的撑腰,在宫中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赵祯十分想要给自己这位故友写信吐槽一二,但是唯恐惊扰了宋煊,他暗戳戳的想着。 待到宋煊金榜题名之后,在与他瞧瞧言明,定然能够吓他一跳。 今后写信那也便顺理成章了。 赵祯继续往下看:“曹侍中竟然也前往宋煊家中,难不成也是为了招宋煊为婿?” 怀着心中的疑问,第二天,赵祯依旧是旁听议政。 王钦若不在,前去养病。 此时便是由王曾代为主持。 吕夷简屈居之下,至于其余几个副宰相也是听他们的。 曹利用坐在一旁,惹得赵祯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次。 王曾先是说了一嘴各地河流修缮的事,后期也会派遣朝中人员去验收。 议论了许久,曹利用也只是点头赞同。 终于到了有关辽主再次派遣大将去打甘州回鹘,归忠保顺可汗向大宋发来了求救信。 这个可汗还是大宋给封的。 按照唐朝遗留下来的传统,如今大宋是舅舅,甘州回鹘是外甥。 如今外甥遭到了舅舅的兄弟国攻打。 你这个当舅舅的能袖手旁观吗? 甘州回鹘占据的地方是丝绸之路的咽喉之地。 中原王朝需要来自甘州回鹘或通过甘州回鹘输入的马匹、医药、香料、宝玉等,而甘州回鹘对来自中原的丝绸、服饰、金银器皿等则抱有渴望。 经济上的互通有无,使双方都受益良多,尤其是回鹘的战马,对加强北宋的军事力量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纵然北宋如今没有战事,但是对于战马的渴望,那也是极为突出的。 “救还是不救?” 吕夷简等人都觉得甘州回鹘没什么救援的必要。 他们以前是归吐蕃人管理,后来又归降于归义军,待到发展壮大后,直接甩开归义军,打的归义军割地求和。 这些蛮夷如何会念着中原王朝的好? 当然了,谁让节度使张承自立为皇帝呢,他们这些蛮夷是承认大唐正统,而不是张承这个西汉金山国。 王曾见吕夷简等宰相发表了意见,按照以往的模式又向曹利用询问,本以为他也一如往前的当应声虫,却不料: “自是该救!” “什么?” 这下子连刘太后都望向曹利用,因为这不附和曹利用以往的作为。 涉及到军事上的事,几个宰相还是想要听一听曹利用的想法。 “还望曹侍中解惑。” 王曾极为客气,倒是不怎么在意曹利用的话。 说破大天去,大宋也不能轻易卷入战争当中。 曹利用站起身来,先是说了一通甘州回鹘地理位置的便利之处,同样也说明了李明德有西扩之心。 此番辽将前去攻打甘州回鹘,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只要西北势力错综复杂,那李明德称帝的时间便会减缓,更好的为我大宋牵制边疆,进一步减少军费的开支。 “尤其是李明德的西夏军队,对战五十万辽军都能战胜,对上我大宋缺乏战马的局面,那更是极具优势。” 曹利用说的这一点,王曾摸着胡须赞同。 却是如此。 总体而言,大宋对大辽是处于守势的,他出使过辽国,见识过他们的军队。 “只有西北势力互相牵扯作战,那里人力物资全都稀薄,要么他们各自的实力逐渐下落,要么就会养出一个善于作战的政权。” “无论如何,最终都是有利于我大宋的,甚至我大宋在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后,可以去捡便宜,为大宋扩疆。” 吕夷简顿感惊疑,因为他不觉得这是曹利用能够想出来的。 但是仔细想,却是又有那么一番道理。 “若是我大宋出兵相助,对于辽国的诘问,那也说不过去的。” “哈哈哈。” 曹利用突然放声大笑,笑的众人一阵尴尬。 这又让众人回想起曹利用年轻时出入辽国毫无惧色,促成了澶渊之盟,后续对于辽国来的使者,他也不放在心上。 朝廷屡次让他去对付那些难搞的使者。 “曹侍中,何故发笑?” 读过三国演义的赵祯很是兴奋的询问。 他很想听曹利用说笑王曾少谋,吕夷简少智之类的话。 但是曹利用却是让赵祯失望了: “回官家的话,我的意思是,此番辽国出兵攻打甘州回鹘,定然会无功而返。” “啊?” 此等结论一出,登时让厅内的宰相们惊住了。 到底是刘娥执政经验丰富,又在她老公皇帝的带领下,日常接触政务,便连忙询问: “不知曹侍中有何高见?” 曹利用规规矩矩的给刘娥行礼: “回太后的话,高见谈不上,臣认为上次辽主亲帅五十万人攻打西夏损兵折将,甘州回鹘与西夏打的不相上下,辽将定然也会无功而返。” “所以臣觉得大宋应该暗中答应此番出兵相助,不仅能够收拢甘州回鹘之心,更能让西夏李明德投鼠忌器。” “那辽国那里?” 王曾在辽国的时候自是不缀大宋的威名。 但是在内,还是要未雨绸缪,他并不想打仗。 大宋也不想开启战端。 曹利用却是瞥了王曾一眼,慢悠悠的道: “我大宋无需打着出兵相助的旗号,自是要去与甘州回鹘做生意,用我大宋中原的丝绸等换回战马,骆驼等等。” “物品珍贵,出军护送实属正常!” (本章完) 第227章 我骄傲 第227章 我骄傲 听着曹利用的话,刘娥连连颔首。 倒是这个道理。 如今曹利用宝刀未老,对于军事是有着极高的见解。 刘娥觉得他这份眼光,绝非在座未曾打过仗的宰相们能够相比较的! 王曾极为意外的看向曹利用。 他觉得出兵相助甘州回鹘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费钱费粮还费大宋的威严。 毕竟这么多年不打仗,连西夏以及那些西羌叛乱都无法压制,如何能去千里之外救援? 就算是救援,那一般也是有来无回。 “你笃定辽军必败?” 听着王曾的询问,曹利用摇摇头: “世上哪有那么多必赢的战事,打仗之所以要打,是因为有一分赢面就要赌。” “否则曹操在官渡之战,以及刘孙在赤壁之战当中,如何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从而流传千古?” 赵祯恨不得要给曹利用鼓掌,说的太对了! 他看如此场面的时候,也是十分激动。 赵祯不得不承认宋煊写的真好,可惜最近三国演义一直都没有更新。 王曾被曹利用说的这番话怼的哑口无言。 在军事方面,他却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曹利用颇为得意的看了王曾一眼,自从他成为宋煊所言的好好先生后。 太后身边的姻亲便请求王曾通报太后,王曾自是不惯着这群小人,按照曹利用以前的规矩,对他们进行制裁和压制。 此举导致刘娥对王曾越发不满。 但王钦若那副病秧子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驾鹤西去,再加上王曾又没有什么过错,名声极好,她也找不到理由去贬斥他。 但是女人终归是有些小心眼的,一直都把此事记在心中。 赵祯对于王曾却是极为信任的,因为王曾每次都给他详细讲解此事的利害关系。 此时连王曾都被曹利用给说服了? 赵祯随即想到了宋煊! 这些话莫不是宋十二教给他说的! 一想到这里,赵祯心中便犹如闪电一般划过。 兴许是如此吧! 赵祯相信宋煊是个有本事的,对于军事方面也有着自己的了解。 否则三国演义不会写的那么好看。 当然了,赵祯觉得有些不符合历史的便是,极少数才会阵前斗将! 因为他没有看见大宋有斗将的,多是五代十国的时候,特别是李存孝很勇猛。 “其实,曹侍中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吕夷简如今还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他虽然不断的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明面上对于王曾还是十分的客气。 众人眼睛全都看过来,吕夷简坐在椅子上: “辽军不敢去打西夏复仇,反倒欺辱更加弱小的甘州回鹘,那说明他们在军事实力上已然下降了。” “打着互市的旗号,料他辽国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正也能敲打西夏,我大宋不会坐视甘州回鹘被他覆灭,西北越乱对我大宋也越发有利。” 王曾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若是真的如曹利用料想的那般,大辽连甘州回鹘都打不过,这个险可以冒。 就算甘州回鹘真的被辽国暴打一顿,大宋过去互市,那也能让他们缓口气。 刘娥点点头:“那便如此吧!” 曹利用颇为得意的回到座位上,很快敛去神色,因为还有关于漕运的事没有说呢。 王曾又与几位宰相们商议有关派兵该如何派的事情,加上要怎么可那可汗回信。 总之天子年幼,许多事都落在这群宰相头上,个个都忙碌的很。 不仅要让太后明白,更重要还要让天子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遇到类似的事件,他也好从中抉择。 终于,在众人口干舌燥当中,议论到了有关漕运的事。 那便是漕运耗费颇多,该想个法子。 开封自古是四战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且加上燕云十六州的丢失,契丹对中原的虎视眈眈。 漕运为开封提供了基本的粮食保障! 最重要的是北方土地经过千年开发,地力已然下降,就得指望着南方了。 漕运在宋人的眼中可是被称为“建国之本”。 “漕运控制物价,保证京师稳定发展,无论如何都不能削减钱粮。” 王曾觉得就算需要省钱,也不该把办法放在这上面。 “那漕运的船只总是时不时的倾覆,不知有多少是人为的,就是为了中饱私囊。” “该查查,岂能因噎废食?” 几个相公又开始吵闹一团。 曹利用早就看够了,别说读书人如何修身养性,在这里,他们该吵还是吵。 年纪尚幼的赵祯对于相公们因为一件事吵闹,他也早就习惯了。 朝堂不就是这样嘛,关起门来吵,吵出个一二三来,再进行执行政策。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他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一直都在观察曹利用。 曹利用对于其他事都无所谓,但是此事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恨想说话。 曹利用又见相公们吵闹个不停,他也就没再言语。 于是赵祯突然出声道: “曹侍中可是也有想法?” 官家发话了。 众人停止了吵闹,连刘娥都有些诧异的看向赵祯。 未曾想他会主动询问曹利用这件事的看法。 王曾等人本想定出个章程来,再应付的问一问曹利用。 曹利用见天子询问,遂主动站起身来: “不敢欺瞒官家,我对于漕运确实是有一点微末的想法,主要是针对万一辽国撕毁盟约,进攻开封的假想。” “哦?” 刘娥接过话茬,虽然她清楚辽国可能会因为甘州回鹘的事,来大宋边境陈兵作为威胁。 “既然曹侍中有想法,不妨说一说。” “是,太后。” 曹利用显得很是谦虚,再也不见以前张狂的模样。 甚至连与他发生矛盾的王曾,都不清楚曹利用为何会突然有这般变化。 但总归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再政策上故意与他唱反调。 “在漕运的运输方式上,我大宋应根据各运河的不同状况,实行分段运输法,不在直接输送到开封府。” “嗯?” 王曾对于曹利用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本来就是有不少人贪墨,如此转运,定然会出现更多的贪墨事件。 而且还会更加耗费钱粮! 吕夷简也有些不理解,曹利用怎么就开始出昏招了? 连赵祯也觉得曹利用是误解了宋十二给他出的主意。 因为赵祯更加相信宋煊,绝不会出昏招。 刘娥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并没有出声制止。 曹利用眼里尽收这些人的神色,他不紧不慢的道: “比如东南六路漕船先运至淮南,将漕船货物缷入真、扬、楚、泗等州转般仓,然后再由汴河漕船运入京师。” “分段运输的最大好处在于,一旦东南六路遇到突发情况,出现供应困难之时,这些州转般仓可以先代发京师,不至于影响京师的供应,又可以起到平抑物价的作用。” “同时这些返回的漕船正好在淮南装上食盐运回江南,这样一来,转运司的漕运经费就赚出来了,一举两得。” 曹利用说完之后,小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众人皆是以为曹利用说的分段运输是个昏招。 可是等他说完之后,连王曾都不得不承认。 曹利用是有脑子的。 这样一来,运输食盐的利润,可比要弄点粮食翻船的利润大的多。 那些人皆是想要又快又好,恨不得多运来几艘船好去装食盐。 在封建王朝当中,食盐是一件极为暴利的买卖。 吕夷简更是惊疑不定。 今日的曹利用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先是在西北战事上说出了自己的心得。 再加上又以辽国入侵的假想,通过运河来做出分段运输之事。 细细想来,当真是一举多得的办法! 不过是在那些地方建立一些仓库,但足以应付恶劣的局面。 免得开封被围困,城中就出现极大的慌乱之事。 百万人的大城,一旦闹将起来,出多大的乱子都不为奇! 几个宰相像是新认识曹利用一般,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显山不漏水的,再今日放了个大炮仗。 关键还他妈的放俩! 任谁都得高看曹利用一眼。 曹利用如此厉害的军事眼光,让刘娥再次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若是真的换了曹利用,那几个副枢密使顶上来,有没有曹利用的眼光和判断呐? 至少,宋煊通过这两件事的,让曹利用彻底唬住了这群人精! 毕竟是自家老岳父嘛,不帮他出主意,还能帮谁出呢? “好。” 赵祯率先反应过来。 在场的都不清楚,但是他已然清楚。 这定是曹利用暗中询问宋煊的结果。 宋十二他当真是给出了让朕满意的回答。 由此可见,十二哥儿他对于军国大事,那也是有着独到的见解。 朕亲政后,若是像十二哥儿这样的人才辅佐。 何愁自己这个帝王的功业,不会比父辈强上许多? 赵祯也是有野心的! 他心中极为痛快,忍不住开始称赞曹利用。 方才得意洋洋坐下的曹利用见官家对他如此称赞,又回想起宋煊的叮嘱。 曹利用的尾巴立即翘了下去,极为恭敬的道: “回官家,臣打了一辈子的仗,唯有在这些事上有些小小的见解,其余政务臣是一窍不通,官家还是多仰仗其余相公们吧。” 刘娥对于曹利用这番表态,也是十分赞赏。 这些话,连王曾等人都是极为满意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曹利用擅长军事,那他真是一辈子在军队里厮混过来的。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无法与他相比较。 曹利用再次躬身,然后退回去,留给王曾吕夷简等人继续商讨细节。 他心中十分得意,恨不得给宋煊写信告知,这些人的脸色如何变化的。 你们全都没有一个会出好主意的女婿! 我有! 但是曹利用又忍住了。 今日之事一出,定然会有人盯着自己。 刘娥眼角不住的打量着曹利用,心思百转之下,看样子这朝堂的几个重要位置是轻易动不得的。 本想让曹利用与王曾之间相互厌恶,打破朝堂的平衡。 奈何曹利用突然转变了性子,而王曾本就是极为大度,就算曹利用犯了错,他也会求情。 兴许是自己的算计被王曾给看出来了。 连中三元之人,岂是蠢笨之徒? 刘娥心中暗戳戳的想着,并没有声张,而是仔细听着台下的议论。 赵祯极为亢奋。 如此秘密只有他这个当皇帝的知晓,任谁也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赵祯左右扭动身体,眼睛瞥见母后看过来,他只能小声的说今日水喝多了,想要去如厕。 刘娥示意宦官带着天子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反正宰相们的“商讨”,结论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 “呜呼。” 宋煊站在船头撒尿,随即甩了甩,自己提起一个小包裹背起来了。 王珪也背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些衣物。 主打一个轻装上阵,反正去书院是供应住宿的。 二人在管城下了船。 宋煊努力踩了踩黄土地,在船上总是飘着。 “还是踩在地上踏实。” “十二哥儿,那包裹我来背吧。” 王珪觉得自己这包裹里挺轻的,宋煊那个都坠下来了。 “不用,我这里装的是骨朵,自己背着方便用。” “啊?” 王珪是听过学子游学多是仗剑出行,如此遇到危险会有些用。 再加上佩剑对于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提升的。 就是没听说过谁会带着骨朵游学的,这对于宋煊这个解元的气质,也是不那么符合吧? 王珪不理解宋煊的思维,倒也没多说什么。 “在船上就听船夫说要喝一碗酸辣汤和肉粥,保准整个人都浑身出汗,特别爽咧。” 宋煊倒是清楚这两个结合起来,便是胡辣汤的前身。 唐朝胡椒就大规模传过来了,以前都是极为珍贵的。 到了宋代定都开封,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各种小吃也全都冒了出来。 他们那些常年跑船的就特别愿意喝这个,已经与宋煊推荐了许多次。 “好,便听十二哥儿的。” 王珪对宋煊自己带着骨朵这件事便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十二哥他这样做,必定有道理。 大丈夫挎剑又不能骑马,少了几分潇洒。 王珪自己带的是朴刀。 他也不带剑那玩意,而且是做了思想斗争没有那拿着宋煊给他打造的铁鞭。 况且如今骨朵在大宋属于仪仗器物,算不得武器。 二人顺着官道走了走: “秉直,你出门的经验多,可曾听闻有那种人肉包子铺的?” 王珪闻言摇摇头:“似这种黑店很少见,至少我觉得在河南这地界很难出现。” “毕竟这些年没有闹灾,不至于粮食歉收,做那种黑心买卖!” “可惜。” 宋煊叹息了一句,若是有孙二娘那种铺子,他还真想见识一二。 但是如今的大宋国力还是蒸蒸日上的,哪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造成百姓流离失所呢! “十二哥儿是想要那骨朵砸人了?” 王珪感到有些好笑,毕竟他与宋煊对练,打到最后还是有些吃力的。 真不知道十二哥儿的耐力如何那般强悍。 若是他也能进入禁军,将来一旦发生战事,定然能够获取战功! “别说这话,我这是要行侠仗义!” 宋煊背着自己的武器包裹: “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连个山寨土匪都没地方藏,咱们要是能遇到个水匪还行,山匪几无可能!” “哈哈哈。” 王珪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也就是跟着宋煊才会有此说辞。 哪一个行人会巴不得自己遇到一些土匪恶霸呢? “唉。” 王珪连忙开口道: “山匪水匪难寻,十二哥儿若是想要砸人,恶霸泼皮还是可以打一打玩耍的。” “嗯!” 宋煊连连点头: “对啊,咱们宋城泼皮恶霸都被咱们打服气了变成日子人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对对对。” 王珪指了指前面的茶摊: “十二哥儿,我们先去喝完茶解解渴,跟他们打听打听!” “好。” 宋煊二人快步奔着茶摊而去。 这日子在管城这里没遮没拦的,也忒热了些。 “二位客官,快来喝茶,解解暑。” 王珪当即问道:“先来两碗热茶发发汗。” 二人坐在遮棚里,各自扇着扇子。 包裹直接放在长凳上。 小二打量了一下二人,像是外乡人,还是学子服。 瞧着就像是穷学子,但是瞧着他们二人的鞋子又不像。 应该不会逃单! 黑瓷碗被摆上来,铺子旁边燃着炉子,烧的是煤。 这种环境也不用害怕中毒! 宋煊吹了吹茶碗,王珪在那里数铜板放在桌子上,又额外掏出两枚来,手里又捏着几枚: “茶博士,来与你打听些事,我们要去洛阳游学,又好嘴,想尝尝周遭的小吃。” 茶博士手里捏着两枚铜钱,眉眼带笑。 因为这种茶摊给赏钱的当真不多。 “明白。” 茶博士连忙说着管城里的店铺以及一些街头小吃,又推荐了性价比不错的住宿。 王珪点点头,把其余几枚铜钱塞到茶博士手里: “我们都是学子,你知道是有着弱不禁风,最注重安全。” “明白。” 茶博士掂量手中赏钱,十分开心。 王珪也是脸上带笑: “所以周遭有没有土匪恶霸之类的,我们好绕着走,免得人生地不熟,被人盯上!” (本章完) 第228章 武举第一人 第228章 武举第一人 “二位客官可算是打听对了。” 茶博士当即就介绍了本地的小霸王许思纯,仗着是本地县尉的小舅子,一直横行霸道。 不管是收保护费,还是过路费,调戏小娘子拉进树林子里,那是无恶不作,一个都没落下。 宋煊微微颔首。 他隐约想起绣春刀那个电影里也有个叫许思纯。 一听就不是好玩意。 但都不重要。 王珪明显看出来宋煊眼里的兴奋之色。 这下子揍他一顿,出出气,那可真是替天行道了! 如今远离家乡,做点什么事,也用不着自爆姓名,直接化名走起。 “十二哥儿,可是歇息好了?” “嗯。” 宋煊又戴起遮阳的斗笠,且去松松筋骨,晚上住客栈洗个澡。 如此炎热的天气,再加上赶路。 就这长发,那可真是有着很浓烈的味道的。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帮人围绕着少年在那里啃西瓜。 许显纯长得高大,平日里吃的好,又有力气,再加上姐夫有官职。 他自是在这管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蛮横的很。 “许爷,那又过来两个读书人。” 许显纯把脑袋从西瓜里抬出来,定睛一瞧: “倒是生面孔。” “确实是生面孔,兴许便是罪人假扮的。” 许显纯吐了口西瓜籽,示意身边的小弟拦住。 他最看不上只会说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了。 两个读书人明显一愣。 看着树林里这帮人,那么像是泼皮呢! “不知几位拦着我们意欲何为?” 出门在外,还是要与人为善,其中一个瘦削的读书人连忙询问。 “查人犯。” 白役说完后便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掏出发酸的通缉令,极为认真的对比,然后回头道: “许爷,看着像是通缉令里的人。” “押过来仔细审问一通。” “我等清白人家,如何能够被你这般污蔑。”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子又是站起一个身穿衙役服侍的人: “让你过来便过来,配合官府办案,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你个好人。” 身着捕快服装的冷声道: “这位是县尉的小舅子,正是帮官府办事,奉知县之命追查匪徒,你们二人还需仔细配合。” 两个读书人一听是又是县尉小舅子,又是知县交代,便明白这件事小不了。 “不知发生了何事?” “灭门案,不该打听的莫要询问。” 二人一听乖乖被搜,待到搜到一些铜钱时,他们故意清点一二。 “那是我们去西京游学的盘缠,还给我。” “是这三十一文?” “放屁,我明明有五十一文。” “哦,倒是我数错了。” 白役嘿嘿笑着,说着自己不会数数,然后又还给两个读书人。 倒是也不放他们走,只是一个劲的说像。 真像。 许显纯就是坐在黄土上,靠在树干上,瞧着他们两个读书人吃瘪。 他心里就是十分得意。 光会读书有什么用? 遇到事了,还不得忍气吞声! 连反抗都没有力气。 最终其中一个人算是有些机敏,把自己一些钱主动递过去,求他们放过。 白役立马说他们根本就不要钱,只是看着你们与通缉令里的歹人有些相似,不敢随意放人,不如回县衙牢中请他们同伙辨认一番。 最终还得是天气炎热,请他们喝凉浆之类的,才算是过去。 待到他们过去,许显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欺辱人,定要去官府告他。” “此地又没有人证,人家在县衙又有关系,我等快快离开此地赶路便是。” “我心有不甘,受此屈辱。” “算了吧。” 二人生着闷气,快速离开这里。 “我倒是期望他们敢反抗一二,动动手嘛。” 许显纯捏了捏土硬块,随风吹散: “好久不活动活动,感觉都有些难受了。” “许爷在这坐着,就如同猛虎一般,谁敢不长眼?” “是啊,事啊。” 众人围在许显纯面前,自是全都说着奉承话。 许显纯为此很是自得。 “许爷,又来两个读书人,兴许也是去西京游学的。” “好好好。” 许显纯重新靠在树干上:“激怒他,爷我想要动动手,活动活动筋骨了。” “明白。” 几个白役当即按兵不动。 宋煊瞥了一眼树林子:“应该就是他们几个了。” 方才有两个读书人经过,他们俩猫在林子里目睹了一二。 “十二哥儿,那咱们表现的弱点?” “弱个屁,上去就是干,正巧手痒了。” 宋煊勒了下自己的包裹: “看这几个小瘪三,用不着动武器。” “明白。” 于是二人急匆匆的奔着在树林子里乘凉的七八个人走来。 几个白役见他们二人走的快,当即站起身来拦路,还有两个站在了后面。 依旧是白役装模作样想要掏出通缉令,没等言语。 宋煊当即一拳给他撂倒: “他娘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打劫。” “干他娘的!” 王珪也是奔着后面两个人去全都给撂倒。 “城中出了灭门案,我等。” 宋煊当即又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顺便三下五除二把拦路的白役兼任捕快全都打到在地。 一群人躺在地上哎呦妈呀的,疼的直叫唤。 许显纯这才站起身来,倒是十分高兴的盯着宋煊。 长相过得去,身穿学子服,有点身手。 而且这几个人也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直接诈败,配合自己活动活动筋骨。 “奉知县老爷的命令,在此核对身份。” 听着眼前这个许显纯的话,宋煊伸手道: “既然是奉了知县老爷的令,把文书给俺看一看,否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冒的?” 这个玩意,许显纯是真的没有。 毕竟有一个捕快,外加他许显纯在这里坐着。 谁敢不从? 就算告到县衙里,门口也会有人告诉你,这便是知县老爷的命令。 “我哪有文书。” 许显纯哼笑一声: “知县老爷发话,我等自是要执行,你殴打官府人员,该当何罪?” “啧啧。” 宋煊啧啧两声,指了指地上的人: “他们哪一个是官府挂名的吏员,站起来让俺瞧瞧。” 许显纯当真没料到眼前这个学子,对于衙门之事会如此清楚。 白役以及就算那个穿着官衣的捕快,也不是官府在编人员。 外包实在是太正常了! 难不成此人也是出身官宦之家? 否则不会如此清楚的。 “好啊。” 许显纯哼笑一声:“倒是伶牙俐齿,那你今日走不了了。” “我走不了?” 宋煊轻微颔首,他越发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许显纯是天圣八年武举第一名,那也是武进士。 纵然武进士第一名是配不上武状元这个称呼的。 首名武状元产生于宋神宗时,为福建人薛奕,后与西夏作战时战死。 天圣七年举行第一次武举考试,次年赵祯开始举行殿试。 在被赵祯录取的十名武进士中,只有一人是现职军官,其余九人均为白身,落选的全是带职军官。 因为与西夏对战,需要许多将领。 故而许显纯他武艺平平,略懂兵法,但是勇,又想要报效官家。 再加上许显纯是天子赵祯第一次举办武举的第一名,自是希望他大发神威。 可因为葛怀敏指挥不力,被赵祯带在身边的赵振之子赵珣,他提出的建议被葛怀敏拒绝。 没几日,许显纯也是死在了对西夏的战事当中。 定川寨之战,大宋损失数十名战将,近万士卒。 “对,你走不了了!” 许显纯很是兴奋。 他终于遇到一个难寻的对手,如何能轻易放过他? 言罢。 许显纯当即上前一脚向宋煊踢来。 宋煊微微侧身。 慢。 实在是有些慢了。 而且街头殴斗迹象太明显了,并没有仔细打磨过筋骨。 否则不会如此出招。 因为宋煊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与王珪经常对练,明显学习了军中之法。 王珪站在一旁,他瞧着宋煊对战。 余光则是瞥着在地下躺着的人。 王珪只是在想,十二哥儿想要打几个回合,选择把眼前这个人撂倒。 啪。 许显纯当即跌倒在地。 他整个人倒在地上。 筋骨依旧没有活动开。 许显纯一脚踢过来,宋煊一脚还回去。 他就倒在地上了。 许显纯整个人有些发懵,没缓过来。 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那几个手下故意诈败的。 未曾想是自己想错了。 他们当真是打不过眼前这个读书人。 许显纯竟然被自己看不上的读书人给打倒在地了。 宋煊啧啧两声: “直娘贼,过了三秒钟他都没起来,他也有点太弱了!” 王珪哈哈笑了几声,他确实看不上这群借着查找悍匪敛钱之人。 真遇到了灭门惨案的真凶,他们也拦不住人家。 “十二哥儿哎,哪有那么多拦路抢劫的恶霸,是靠着武力的?” 王珪瞧着躺在地上哎呦的群体: “大多都是仗着身后有势力的。” “毕竟出来混,还是要讲势力,小瘪三是没资格做大的。” 宋煊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种事呢。 毕竟方才听茶博士那绘声绘色的。 把这许显纯吹嘘的跟周处一样。 那周处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无论是干猛虎还是干鳄鱼,甚至打仗那也是勇猛的很。 结果自己还没使出什么力气来,这管城小周处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王珪蹲下来,瞧着还在懵逼状态的许显纯,使劲拍了拍他的脸。 “十二哥儿,下回下手还得轻一点,我估摸他还需要缓上一会呢。” 宋煊自己身上还背个铁骨朵呢,明显是有些负重。 若是穿着铠甲,宋煊觉得自己的动作也不会这么快,总归是限制一些动作。 至少这种抬腿,不会那么顺畅。 “直娘贼,当真不禁打。” 宋煊连汗都没出,直接坐过去,伸手敲了敲西瓜。 这群到底的人,一个都不敢跑。 毕竟连最能打的许显纯,县尉的小舅子,都被一招撂倒。 今日算是遇到硬茬子了。 还需要仔细应对,方能找回场子。 倒是有机敏的白役,见许显纯躺在那里,连忙哎呦的走过来行礼: “还望好汉知晓,我等当真是为管城县衙奔走,绝非打家劫舍之徒,这是误会啊。” “若是好汉不相信,可随我等前往县衙认证。” 宋煊哼笑一声,单手劈开西瓜,瞧了瞧成色,能吃,这才扔给王珪一个新的。 他就坐在那里吃瓜。 白役瞧着宋煊这幅模样,一时间愣在原地,又不敢催促。 毕竟实在是太猛了。 一脚就直接把许爷给踢倒在地。 这读书人当真是读书人吗? 在此设卡这么多时间,从来没见过这号人呐! 那些个读书人就算是佩剑,那也是样子货,有几个会耍的? 待到宋煊吃完整个西瓜后,许显纯才从懵圈当中回过神来。 “再来,方才大意了,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许显纯站起身来,指着宋煊高声道。 他努力的摇摇脑袋,想要避免眩晕的感觉。 几个白役一瞧许爷又开始犯浑,连忙劝告,被许显纯给推开。 “秉直,让他再躺半个时辰。” 宋煊开了口,王珪这才抹抹嘴,笑嘻嘻的道: “一招就被撂倒,还想与我哥打,你先过我这关!” 许显纯推开围着他的人群,强行嘴硬道: “我方才大意了,这才没有防备。” “好。” 王珪拍了拍手,连背上的包裹都没有卸下: “让我就再让你躺半个时辰。” “狂妄!” 许显纯当即捏紧拳头,在此奔着王珪来了。 王珪那也是年少成名,无论是长枪,还是铁鞭,学的就是军中厮杀之法。 砰。 许显纯两眼一抹黑,直接倒在地上。 几个白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连偷着跑去报信摇人都做不到。 这两个学子,当真是有能把他们全都宰了的实力。 “误会,当真是误会啊!” 新一轮的误会再次响起。 “聒噪。” 宋煊吐出嘴里的瓜仔:“把他们腰带都解了,全都拴在树上。” “是。” 王珪应了一声,直接把这些人全都拴在树上。 连昏迷的许显纯都没有放过。 “叫你们平日里收过路费,还他娘的玷污小娘子。” “好汉饶命,我等皆是不敢如此做啊!” “不敢?” 王珪当即给了他一个爆栗: “百姓早就传遍了,他许显纯可是管城小周处,专门欺压良善,人人得而诛之!” “冤枉,我等当真是冤枉啊!” “好汉爷饶命。” 求饶恕不绝于耳。 “一个个废物点心,当真是有点权就想要作恶!” 宋煊擦了擦手,懒得理会这群人。 一个个的全都仗着有点势力,便要胡作非为,欺压百姓。 愿不得大家都喜欢当官。 那是喜欢当官吗? 那是为了有特权! 喜欢林教头他媳妇的高衙内,也不是高俅的亲儿子。 市井无赖的数量实在是多。 谁能攀附的好,便是有“势力”! 王珪却是看出来,宋煊并不是很痛快。 “十二哥儿,这恶霸当真没什么本事。” “是啊。” 宋煊撇撇嘴:“还是进城去投宿,动手还不如赶路出的汗多,着实没意思。” 随着二人远离。 在千呼万唤当中,一直昏迷的许显纯才重新睁开眼睛。 “怎么了这是?” “谁把我绑起来了?” “人呢!” 随着许显纯的大声质问,同样被绑着的手下帮他回忆了一下方才忘记的画面。 然后许显纯整个人的脸色就成了痛苦回忆。 他着实没想到,依照自己打遍管城无敌手的小周处,竟然会被随便过路的人给打倒在地,还一丝反抗都没有。 在大宋,许多人都希望自己的诨号越狠辣越好。 小周处,那说出去,也是极为有面子的形容词。 可不曾想今日竟然连败了两次。 许显纯如何能服气? 此事一旦传讲出去,他许显纯今后还如何在管城这块地界厮混? “许爷,我等还是回县衙,找县尉老爷替我等做主吧!” 一旁被绑着的白役开始出主意。 “就说他们两个是灭门案的悍匪,遇到咱们盘查开始反抗。” “对,只要把他们拘起来,在牢里还不是任由咱们说了算。” “到时候定然能够给许爷出一口恶气!” 许显纯却是显得极为颓废。 他一直自诩身手很好,未曾想竟然被人一招就打晕过去。 今后还如何在疆场上效力,博得功名呢? 读书这条路,许显纯是走不通的。 所以他对读书人深恶痛绝,时长戏弄他们。 至于靠着家族恩荫,更是没有可能。 自家姐夫如今就是个从八品的县尉,他还得往上爬到五品官! 可奏补子、孙、弟、侄为从八品到从九品阶官。 许显纯倒是可以往弟上靠。 可是他姐夫要升到正五品,是登天的难度啊! 如今摆在许显纯面前,就剩下一条从军的道路。 索性他生得高大,又有姐夫的供应,不缺吃食,自是能够打熬力气。 从此再管城县横行。 但真没想到,让他引以为傲的身手,竟然被两个过路的学子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人家连汗都没出。 一脚就给踢到在地。 甚至连有来有回都做不到。 许显纯此时双眼无神,对于他们的话,一丁点都没有听进去。 “许爷,我等还需知晓他们是谁,否则许爷今后武艺精进不知道要找谁报仇咧!” “嗯?” 许显纯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本章完) 第229章 吃白食的规矩 第229章 吃白食的规矩 天气越发炎热。 而被地头蛇许显纯好好折磨一番的两个学子。 一个年长些的叫鱼周询,模样周正。 一个年轻的叫王拱寿,还没有长的太高。 王拱寿一直都在生闷气。 他着实没有想到在大宋境内,会有如此令人生厌的差役。 鱼周询瞧着城门士卒在那里使坏,就是在翻东西,动作很是粗鲁。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大宋的律法依旧不够震慑他们。 但让鱼周询惊奇的是,这些士卒并不会要钱,也不会要你东西。 反正就是为了“玩”。 嚯嚯人,玩! 王拱寿看见这一幕,更是离奇的愤怒。 反倒是被鱼周询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声张。 今夜咱们就在管城歇歇脚,明日再乘船直接走,不受这累了。 他们两个也是想要在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未曾想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年轻的王拱寿没有想到,出门之后会遇到如此难缠之人。 若是他科举为官后,定然要好好整治一二。 无论是出行的学子,还是百姓,都不能遭到这般待遇! 简直是太折辱人了。 鱼周询也顺利通过了开封府解试,他也是天圣五年的进士。 而王拱寿则是天圣八年的状元,被赵祯钦点后,赐名王拱辰。 鱼周询与王拱寿二人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检查。 倒是没有像之前在树林子里那几个白役那般,逗弄他们就是为了给许显纯取乐。 此时这帮人还被捆在树上哀嚎着商量后续。 宋煊与王珪二人脚步快,直接到了城门口。 两个学子人高马大,守城士卒也不敢阻拦,直接让他们进去。 照他们这种外形,再拿着朴刀,一瞧就是不好好学习的士子,家里有点实力让他们去读书的。 在门口站岗的兵丁,一双眼睛看了太多人。 一眼望去就晓得什么人可以欺负欺负,什么人不能惹。 王拱寿站在门洞里乘凉,瞧着兵丁看都不看那个带着朴刀的学子,眉头微挑。 “鱼兄,我们是不是下次出门也带把朴刀?” “带朴刀?” 鱼周询心里犯嘀咕。 毕竟他们俩人看起来都挺瘦弱的,扛个朴刀,那也不唬人呢! 王拱寿一瞧鱼周询的反应,长叹一口气,他当即上前: “两位同窗,在下是开封府学子王拱寿,前往西京太室书院游学,不知二位是否也是如此?” 宋煊眼光早就撒抹到了在城门洞乘凉的二人,一高一矮,都是挺瘦弱的。 “嗯?” 宋煊制止脚步,审视了他们二人,确信是被许显纯给收拾一番的人,连连点头: “不错。” “在下应天书院学子,宋煊。” “可是宋十二?” 鱼周询连忙惊喜的问道。 “嗯?” 这下子轮到王拱寿以及宋煊王珪三人惊疑了。 毕竟大家一丁点都不认识。 “我特别喜欢十二郎的三国演义。” 鱼周询连忙从自己包裹里掏出合订本的三国演义。 宋煊接过来瞧了瞧,是雷员外铺子产出的,随即脸上挂着笑: “正是在下。” 鱼周询嘿嘿笑了两声。 他着实是没有料到宋十二会是这种高大威猛的模样,而且长相也颇为俊朗。 果然是极为有才华! “十二郎的水调歌头,我也是抄录在册,时常拿出来琢磨。” 王拱寿也未曾想到此人就是传扬东京的宋十二。 毕竟一首水调歌头,没过几日便传播到了东京城。 众人不认识宋煊,但是对宋十二却是久闻其名。 那西游记很是符合小孩子的念叨,每个人都说自己是齐天大圣。 但是三国演义这个话本,在东京城的瓦子里都说的众人听了还想听。 热烈盼望着宋十二能够出现新篇章。 谁要是获取一手资料,那瓦子那日必然是十分火爆! 鱼周询显得极为激动: “未曾想竟然会在这管城遇到十二郎。” “忘了介绍,在下开封府学子,鱼周询,已然通过发解试,准备在参加省试之前游学,增长见闻。” “哦?” 宋煊这也客气的回礼,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人: “王珪,我兄弟,武艺高强,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听到宋煊这样介绍,王珪当即挺起胸膛,客气的行礼。 王拱寿与鱼周询连忙向着王珪行礼。 此子年纪轻轻能够背着朴刀。 再加上方才兵丁的反应,他们也是认同了宋煊的话。 大家目标一致,自是可以结伴同行。 四个人走到一处客栈,鱼周询与王拱寿有些迟疑。 毕竟王拱寿自幼失去了父亲,独留他母亲一人外带四个孩子在开封府咸平县里讨生活。 他是长子,与母亲挑起家庭重担,生活极为简朴。 方才被人勒索一些铜板,自是十分气愤。 那是自己与母亲的血汗钱! 所以才会不依不饶的。 至于鱼周询,自幼便是孤儿,靠着家族的救济,勉强过活。 所以此时二人站在客栈门口,一时间有些迟疑。 宋煊则是揽着他们道: “二位不必为钱财担忧,我瞧见了尾巴你们被人为难了,我收拾了他们一顿,他们几个定然不会甘心。” “等他们寻我们来的时候,无论是饭钱还是住宿钱,都由他们来报销。” 王拱寿还在迟疑。 因为他真的想要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处。 鱼周询却笑道: “多谢十二郎的好意,我等本就是想要在这里尝尝那肉粥和酸辣汤的,然后随便对付一宿,明天一早便乘船前往西京。” 他比王拱寿成熟,从心里觉得这是宋煊的一种说辞。 强龙不压地头蛇。 人家背后可是县尉,又是知县的。 到时候因为这点意气之争,反倒是频出意外。 弄不好要关进牢中,任人揉捏,那真是倒了大霉。 可不等鱼周询再说,便又是被宋煊给拉了一把直接进入店铺当中。 王珪已经开始招呼小二上菜,他们几个要大吃特吃一顿。 待到王拱寿坐在长凳上,鱼周询也不好再起身。 “左右不过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煊这才解下身上的包裹,轻轻的放在椅长凳上: “况且咱们同行,鱼兄又喜欢我写的书,我请你们二位吃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鱼周询一听宋煊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便不再反抗。 王珪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如今这天气可太热了。 王拱寿也是听过宋煊的水调歌头的,随即询问: “不知王兄是怎么教训那些个无赖子的?” “就是,把他们一脚一个,全都打倒在地哀嚎。” 宋煊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汗: “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什么狗屁管城小周处,他也配!” 王珪闻言发笑。 因为眼前这位可是勒马镇三害之首,那也是小周处咧。 这些人连点本事都没有,仗着有几分关系就敢横行霸道,没什么难度。 鱼周询倒是有些佩服宋煊这副语气。 毕竟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忍气吞声的。 唯有少部分人才敢于反抗。 王拱寿听的痛快,但是他心里也有个疑问。 “宋十二向来是会写故事的,他旁边那个年轻人,当真能以一敌十,把他们全都顺利打倒吗?” 只不过早熟的王拱寿并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毕竟宋煊表现的非常热情,没必要提这种疑问。 店小二快速的先上了凉菜麻腐鸡皮、麻饮细粉、沙冰雪冷元子等解暑美食,让宋煊等人解解暑。 一会再上热菜。 宋煊喝了一口,顿时感觉爽歪歪。 王拱寿与鱼周询也是觉得浑身舒畅多了。 小凉饮子一喝上,鱼周询也说不出要走的话来。 没让宋煊四人等太久,店家便把鲤鱼焙面、排炽羊、入炉羊、煎羊白肠等等全都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王拱寿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鱼周询也是一样。 在吃食这方面上,他们俩是大哥别笑话二哥。 羊肉是多珍贵的肉食啊! 这么多年,他们当真是没有吃过。 “十二哥儿,这顿怕是要破费了。” 鱼周询还有些矜持,但是肚子早就出卖了他。 “废话不多说,快吃,我也饿了!” 宋煊直接开炫。 鱼周询一开始还想要矜持些,但是无论是宋煊还是王拱寿都没有客气,拿着羊肉恶狠狠的咬进嘴里。 在船上晃晃悠悠的,也不想吃什么东西。 这脚踏实地后,正是胃口大开。 鱼周询也不在纠结,而是奋力开始吃羊肉。 这口他可是馋了许久。 一旁的掌柜的,眼皮子直跳,瞧着这四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一个个的都跟没吃过好东西,再加上学子能有几个钱? 他已然开始有些担忧的了。 因为旁边那个人吃饱喝足后,想要起身就走。 “哎,这位客官还没有结账呢。” 店小二连忙拦着。 “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那无赖子直接抱着自己的肚子蹲下: “规矩我懂,别打我肚子,免得脏了你们的地面,影响了客人,还让我白白受苦。” 掌柜的一听这话,登时一口气有些上不来,颤抖着指着蹲好的无赖子: “给我打。” 几个伙计拳打脚踢的直接给无赖子揍的蜷缩在地上。 掌柜的毫不留情,你要是吃个白食态度好点也就罢了,偏偏还点了酒! 这如何能行? 掌柜的见宋煊一边吃一边瞧,连忙走过来: “几位客官勿要担忧,些许宵小之辈,定是要教训一番的,否则我这买卖今后如何能做了?” “理解,理解。” 宋煊放下手中的羊骨头: “若是我们四个没钱付,也打一顿就了事吗?” 掌柜的听到这话都麻了,那几个动手的伙计也全都停下来,看着宋煊。 今天他们这桌子可是没少钱,要是吃如此席面打一顿了事,那也忒难受了。 正在满口流油往肚子里咽菜的王拱寿有些发懵。 不是,咱们吃着一顿没钱付? 反倒是鱼周询一点也不在意,就算逃单,他也有能力跟上。 反正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主要是对于宋煊那个兄弟身手的信任。 “客官,莫要开玩笑。” 宋煊饮了口凉浆笑了笑: “他差你几个钱,记在我账上,没必要揍人一顿?” 掌柜的一听这话,连忙道谢。 王拱寿继续吃饭,他觉得宋十二是有些豪气的。 连素不相识的都能请一顿,更不用说遇到这种白吃白喝的人了。 不对。 我也是白吃白喝的。 王拱寿说完,便同情的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个白吃白喝的同行。 可是躺在地上的人不干了: “不行,不能给,要不然我这顿打白挨了。 “嘿。” 掌柜的指着地上的无赖子: “王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呐,下次你还想进店里来?” “那你也得给记上一顿,要不然这顿打白挨了,不符合规矩。” 王保从地上坐起来,他自是要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 宋煊啃着店家送的瓜果,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今在宋城,他根本就见不着这种节目。 掌柜的明显气的不轻: “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要么就记上我一顿,要么就不要把我的帐挂在别人头上,我王保虽然穷,可穷的有底气,绝不欠人情!” 宋煊听着这个无赖子的言论,倒是有一番自己的逻辑在里面。 这种人是有点诡辩能力的。 掌柜的像是被恶心坏了,只要有钱进账就行,下次绝不给他进来吃饭的机会。 便随手道:“行,那我便给你记上一笔,这总行了吧?” “行。”王保跟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来满脸笑意: “那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掌柜的都要被眼前这个无赖子给气晕了,他指了指王保的,可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掌柜的在一瞪几个伙计,见他们打人头上都出了细细的汗珠,这个时候还累的气喘吁吁。 他便明白,对于王保这个吃白食的殴打并没有松劲。 掌柜的只能气势汹汹的回到柜台上,给王保这个无赖子写了一个字据。 王保笑嘻嘻的接过来,跑到宋煊面前: “还望公子能够帮我瞧一瞧,可否对啊?” 宋煊摊摊手,表示都是油:“你举着我给你瞧瞧。” 待到阅读一次后,宋煊点点头: “没什么问题,兄弟你经常这样干吗?” “哪能啊!” 王保小心翼翼的收好字据,又坐在一旁,自来熟的捡起盘子里的一块小羊排啃了起来。 “实在是两天肚子里没吃食了,过来混一顿。” 王拱寿大为惊讶。 虽说他幼年便深知生活的不易,也经常饿肚子。 但依旧是一天吃一顿饭,在帮助母亲劳作之下,经常是天不亮就起床,甚至是半夜醒来也要翻一翻书。 通过多年的努力,王拱寿十几岁就已经能写一手的好文章。 如今正是想要选择一个书院去读书,听夫子讲课,但是东京的书院收费太贵了,他根本就负担不起。 在乡下就已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更不用说要进城生活。 但是好友鱼周询说西京任职的钱惟演他十分慷慨。 尤其是对有天赋的学子,可以供应他们在书院当中读书。 王拱寿说是要来游学,也是想要借着游学的名义来探探路。 唯有如此,才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因为鱼周询便是走的如此路子。 所以王拱辰对于两天没吃饭这种情况,还是有过经验的,多喝水便是了。 就是嘴里十分发酸。 “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无业,当个闲汉,给人指指路,搬搬东西。” 王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长得壮,饿得快,我娘也是因为养我这个大肚汉生生饿死了!” “你爹呢?” “三岁的时候早跑了,我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在座的几个人一阵沉默。 宋煊让店小二拿过来水盆来洗洗手,这才捏了捏王保的肩膀: “倒是有点力气。” “不知道公子是否需要扛包的,或者是需要护送,这一路上兴许有歹人呐。” 王保为了填报自己的肚子,当即开始推销起来。 反正他瞧着这一桌子吃食,都不像是没钱的主。 “你说我们也吃白食合适吗?” 听着宋煊如此询问,王保越发开始往自己嘴里塞剩余的吃食,装作没听见。 待到他终于咽下去了,这才主动开口道: “我劝公子不要这样做,你是外乡人,我是本地人,这一桌子席面至少几百文打底,你们可容易进了县衙大牢。” “我点的饭食,数额不大,犯不着扭送县衙去。” “哈哈哈。” 宋煊连连点头:“说的有道理,我倒是想要雇佣你,只不过怕你不敢!” “只要填饱肚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王保继续往嘴里塞东西,连盆里剩下的米饭也是就着菜汤吃了。 “管城小周处许显纯被我打了一顿,捆在城外的树林子里了,我猜他这会应该解困了,兴许是满城找我呢。” “公子勿要如此吹牛。” 王保大口嚼着汤拌饭: “什么他娘的狗屁小周处,我一拳就给他撂倒。” “不过仗着自己是县尉的小舅子横行霸道,那个小衙内真以为自己武艺有多强是怎么滴?” “哦,是吗?” 宋煊敲了敲桌子,示意正在旋风塞饭的王保抬头瞧瞧。 管城小周处的脸色不是很好啊! (本章完) 第230章 重出江湖的宋温暖 第230章 重出江湖的宋温暖 许显纯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 一个是他以前自信打遍管城无敌手,结果被两个外来的一脚踢翻在地。 同时也踢破了他的自尊心。 未曾想这个饭桶也是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保也不是蠢笨之人,他能抗揍来这吃白食,那就是有脑子的。 毕竟活下去已经很难了,他有没有读过书,从有记忆开始,饥饿就一直都围绕着他。 最大的梦想是能够天天吃饱饭。 但管城这个地界的人,都嫌弃他是饭桶,额谜语人会雇佣他,认为不划算。 “许爷来了。” 王保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吃了吗?” 掌柜的登时心里叫起苦来。 本来今天就赔了钱,关键是这桌的学子那也是一个劲的开玩笑。 又瞧见他那包裹里隐约是骨朵的武器,连点钱都没有。 他还是有些担忧收不到钱。 若是许显纯在铺子里大闹一场,桌椅板凳的钱也就罢了。 关键是会吓跑许多食客,今天的买卖干不出,那赔的就更多了。 许显纯哼了一声,直接挤开鱼周询,坐在宋煊对面: “你倒是胆子的大的很,袭击我等公差,还不跑,堂而皇之的在这吃饭!” “你是哪位?” 宋煊端起自己的茶杯:“莫不是来替我结账的?” 啪。 许显纯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 “你!” “欺人太甚!” 鱼周询没想到方才在树林当中还欺辱他们的恶霸,此时也只敢坐在宋煊对面无能狂怒。 一丁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他大感意外。 甚至连王保也是眉头微挑。 他也想不明白,一向行事霸道的许显纯,面对这个过路人,如此客气? 要是按照以往,早就掀桌子了! 谁都不能走了。 反正是不对劲!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无其事瞥了对面的许显纯一眼: “你有意见?” 许显纯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王拱寿瞪大眼睛。 一会看看欺负他的小周处许显纯,一会瞧瞧坐在自己旁边的宋十二。 宋煊有才华这件事,他是早有耳闻的。 但是有武力这件事,他是一丁点都不清楚。 正是因为王拱寿方才受了委屈,所以很快就能从同样受了委屈的许显纯身上感受到这股子情绪。 许显纯挺直身体,盯着宋煊道: “有本事告诉我你的名字。” “哎呦,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煊随即把腿抬起来踩在长凳上: “俺叫宋温暖,人称马弓手。” “宋温暖?” 许显纯显然不相信这是他的大号,至于马弓手这个绰号! 谁会拿县衙的白役称号当绰号啊? 尤其是他一身学子服,指定不是什么县衙白役。 “许爷,跟他废什么话?” 后面的白役开口道: “我已然派人去寻县尉了,他胆敢殴打我等公差,先关进牢中,到时候是谁他自己个全说了。” 宋煊哼笑一声:“最好把你背后的靠山叫来,让我瞧瞧。” “闭嘴。”许显纯嗡声道。 “还不闭嘴!” “我说你。” 白役愣了一下,不明白一向蛮横的许显纯,为何会如此好声好气的。 难不成对面这个叫宋温暖的人,当真是有实力? 许显纯发现宋十二面对白役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 一瞧就是不把知县放在眼里的,更不用说县尉。 许显纯虽然混蛋,可也不是没脑子。 万一给他姐夫惹了不该惹的人,反倒会牵连家里。 到时候还能横行乡里吗? 家里老爹早就叮嘱过他,一旦你姐夫失了势。 你且看看管城当中,有多少人恨不得过来踩你一脚! 故而许显纯觉得宋煊既有本事,又有背景,还是不要轻易招惹。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得让自己姐夫来一趟。 若是能达到东京高官的关系。 付出点代价,只要姐夫能够往上升,那就是好结果。 掌柜的一瞧连许显纯都被震慑住了,他心中更是惊疑宋煊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当真是过江龙? 连地头蛇都得老老实实的低头认小! “宋温暖是吧。” 许显纯脑子总是不住的回味自己被踢的那一脚。 “我叫许显纯,交个朋友。” “好啊,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了。” 宋煊话锋一转: “今天这笔账记在你头上,如何?” 许显纯没成想眼前这个人是一丁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从来都是他拿白吃白喝。 谁敢占自己的便宜? 但是许显纯被宋煊那一脚给踢的有些害怕,此时他又不得不开口: “掌柜的,这钱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的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应声。 今天这买卖当真是有些亏钱了。 就许显纯他什么时候结过账啊? 因为小恶霸许显纯的言听计从,王保再次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这个装糙汉之人。 他当真不像是个寻常人呐。 否则许显纯如何像个乖宝宝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鱼周询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方才这顿饭吃的可真是痛快啊。 要不然就错过了一场大戏。 王珪哼笑一声,呸了一声,方才嚼骨头咔了。 “掌柜的,这个排炽羊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再给上一份,许爷应该是没吃饭呢。” 王保嘿嘿笑了一声。 反正他肚子里还是能吃的,今天必须要吃上这辈子的第一饱饭! 掌柜的自是不敢得罪许显纯,吩咐后厨给上菜。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有眼力见的。 今日来的外乡人,必然是强人! 否则绝不会让许显纯这么低声下气的。 许显纯瞥了一眼饭桶王保,没搭理他。 不出意料,那便是王保这个饭桶为了蹭吃蹭喝,看这个叫宋温暖的是外乡人,故意接近他的。 二人之间应该没什么交情。 否则王保这么些年也不会混的这么惨。 说实在的许显纯也嫌弃他吃的多,把他踢出团队了。 许显纯瞧着宋煊底气十足一丁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更加不敢出言不逊。 唯有等他姐夫前来,试试此人的底。 宋煊也懒得搭理他。 王珪本来吃的差不多,但是王保又叫了一通,他也慢慢陪吃起来。 反倒是许显纯早就被气饱了。 终于在几个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管城县尉姗姗来迟。 掌柜的以及一群白役连忙上前询问。 周县尉摆摆手,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见他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那里。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便是有人收拾了他,还让他一点辙都没有。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只能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给他做主。 周县尉先是打量了一下那个动弹都没有动弹的学子,模样长得周正。 特别是有饭桶王保坐在身边陪衬的时候。 “显纯,发生何事了?” 尽管来的路上白役已经告诉过他了。 但是为官之道嘛,有些时候知道的还是要装不知道。 如此方能进退自如! 许显纯此时也没有了心气,直接被宋煊打服了。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宋温暖他们像逃犯,所以请县尉来亲自查验一二。 周县尉表示知道了,随即让许显纯起身,坐在宋煊对面: “本官是管城县尉,近日来在追踪一个灭门惨案的悍匪,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唯有你不接受是嘛?” 宋煊确实哼笑一声: “我看周县尉剿匪的胆子没有,但是却借着剿匪敛财的胆子,却是极大啊!” 周县尉越发确信眼前这个学子,指不定就是谁家公子。 而且品级还不低。 否则绝不会见到自己这个官员,如此不客气。 那两个学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便是明证。 无论如何,官是官,民是民。 民见官,天生就要低上好几等的! “一派胡言。” 周县尉指着宋煊:“你可是有人证物证?” “王拱寿,你被人摸走的铜钱上面可是有记号?” “当然有,那是我佣书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财,每日都要数的,所以有一枚被我用红绳盘起来了,就是被他给夺走了。” 王拱寿一听这话十分气愤,指着一旁的白役道。 “你莫要血口喷人,周县尉,他诽谤我啊!” “他诽谤我!” “把钱掏出来。” 周县尉当然知道手底下的这些人货色。 见人还不执行,他直接拍桌子道:“我让你把钱掏出来。” 白役被吓得连忙把荷包里的钱都交出来了。 周县尉捏着荷包:“铜钱那么多,若是他自己个也有一个红绳怎么办?” 王拱寿却是连连摇头: “不会的,那个铜钱是有一道缺角,我是故意用红绳给缠起来的,就是为了将来能够顺利出去。” 因为这钱来之不易,所以王拱寿对他的铜板很是清楚。 为了这次游学,他已经攒了许久的钱。 然后又说了一些别的特征。 诸如大字、长通、狭通、小字阔缘等等。 周县尉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直接把荷包扔给王拱寿: “不用说了,便是你的钱,这人我回头会教训他的。” 白役脸色苍白。 那可是盘剥了许多时日才攒下的。 就这么平白便宜了他人! 可是周县尉发话,他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王拱寿捏着这满满的钱袋子,心里闪过一丝迟疑。 因为这里面只有二十文是他的。 若是自己能够据为己有,那母亲也会少些劳累,弟弟妹妹们也能吃上一口肉,养养他们的身子,不必瘦的跟条饿狗似的。 王拱寿闭上眼睛,内心一直都在纠结当中。 “这是不义之财,我只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二十文。” “可是母亲呢!” 王拱寿攥着钱袋子的手都在发抖,用力的想要据为己有。 可他终究过不去自己内心的那关。 我挣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当即打开钱袋,拿回属于自己的二十文。 周县尉见处理好了这事,又盯着宋煊,一时间没想好要如何盘问。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他回县衙里过问。 因为一切都有可能! 周县尉不敢赌眼前这个人,他是平民百姓出身,只不过长得高壮了些。 一旦赌错了,那自己兴许就得发配岭南,仕途全都完了。 人家想收拾你有的是法子。 正如他手下的那些白役收拾无辜过路百姓那般。 啪。 就在周县尉思考的时候,王拱寿把钱袋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只要属于我自己的钱。” 这下子连宋煊等人都望向王拱寿。 谁都可以瞧得出来,眼前这个瘦弱男孩,出生贫苦。 他不仅学子服是有补丁的,连鞋子穿的都是草鞋。 不是那种为了磨练自己的心志,没苦硬吃的那种。 而是真正的自幼吃苦长大的。 许显纯惊疑不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有便宜不占的蠢货? 周县尉倒是见过这种人,于是倒是也不多劝。 他本想着用钱了事,多的钱给他堵嘴的。 倒是宋煊开口道:“他们欺辱你二人是医药费不要了吗?” 鱼周询接到宋煊的提醒,随即颔首: “十二郎说的对。” 鱼周询又把钱袋拿起来,揣进袖口里。 其实宋煊对于王拱寿这种“死脑筋”的人是欣赏的。 因为他们这种人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十二郎是吧。” 周县尉摸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那你也不该胡乱打官府的人。” “谁打官府的人了?” 宋煊哼笑一声: “我还以为树林子里是抢劫路人的山匪呢,这才把他们全都打倒绑起来,等着吃完饭前往官府报案。” “未曾想他们的靠山竟然是官府,愿不得如此的有恃无恐。” 周县尉眉眼一低,他发现对面这个学子,当真不是随意能打发的。 “况且哪一个是官府的在编人员?” 宋煊盯着对面的周县尉笑道:“还望周县尉能够给我指出来。” 外包。 全都是外包。 衙门的编制是有限的。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吃上皇粮。 许多没有编制的人都是要围在有编制的人身边,鞍前马后期望能够混口饭吃。 这种模式早就流传下来了。 甚至到了明清时候,越发明显起来。 想要有编制,除了熬资历,大多数时候还需要用钱来买一买。 王保一直都在吃饭,这羊肉可真好吃。 能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看戏。 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通过宋煊的话语,能看得出来宋十二绝对是出自官宦之家,而且他爹的官职还不小。 有这个判断的,不仅是王保,连周县尉都是觉得如此。 但是知道底细的王珪,却是觉得一个县尉,芝麻大小的官,也配在我十二哥儿面前摆谱? 反正他也跟着吃肉,并未言语。 宋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 炎热的夏天,这么多人围着,气味是有些不好闻的。 “周县尉来这了解情况,可是清楚了?” 宋煊抽出折扇笑道: “一会我还要开个房间洗澡休息一二,一直赶路身上味道有些冲,我自己都受不了。” 周县尉听了他小舅子的召唤,就是想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官员之子。 若真是,那好生招待一番,也算是结个善缘。 若不是,那另说。 在管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有的是法子弄他!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 周县尉很是利索,直接站起身来。 他一个官员还不至于给平民行礼。 无论是掌柜的,还是一帮白役,都没有料到小周处的靠山来了之后,被怼了几句,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走人。 这宋煊到底是什么身份呐? 王拱寿握着自己的铜钱,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 既结交了新朋友,还能免费大吃一顿,最重要的正义得到的伸张,这让他十分满足。 鱼周询摸着厚厚的荷包,在树林里受到的委屈一扫而空。 待到他回到东京去,也不至于过于落魄的去准备参加省试。 周县尉一走,那些白役也是急匆匆的跟随。 许显纯瞥了宋煊一眼,想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中,连忙跟了出去。 待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周县尉才止住脚步: “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呢?”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我都惹不起!” 许显纯他被宋煊一脚撂倒,有着严重的心里惧怕之意了。 尤其是这一脚直接把他的狂妄给踢的一点都不剩。 “姐夫,我哪里敢去招惹他啊。” 许显纯叹了口气: “我自认为打遍管城无敌手,结果被他一脚就放倒了,还能保持清醒的痛。” “宋温暖的那个手下,同样一脚把我踢晕过去,可见他根本就控制不好力道。” “所以我才有些惧怕那个叫宋温暖的。” 听了小舅子的切身感受,虽说穷文富武。 可文武都得需要大量的钱培养。 那个叫宋温暖的腰间挂了一个鸟型玉佩,一瞧就不是寻常之物。 可是他自己官位尚小,当然不知道是东京城里哪个宰相的子弟。 那两个窝窝囊囊的学子像是东京口音,但是宋温暖的东京口音不重,说明小时候没怎么在东京生活过。 许多高官也不会一下子就把家人都接到东京来生活的,因为东京生活费嗷嗷高的。 “这么说,他的身手很厉害?” “不错。” 许显纯十分郑重的道:“姐夫,我想要跟着他学武。” “啥玩意?” (本章完) 第231章 破碎的家庭 第231章 破碎的家庭 周县尉是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没脑子。 平日里在管城内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因为他能罩得住。 可是方才那个叫什么宋温暖的一听便是假名字。 更不用说那人展现出来的气势,绝不是从小地方来的。 “显纯呐,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 许显纯现在还没有从宋煊那一脚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 周县尉显然是无语住了。 连身份都没摸清楚,就把人给惹了。 周县尉一阵无语: “我听那个叫宋温暖学子的口音,像是南京的。” “应天府知府晏相公近日来风评极佳,政绩也强,从教化到路不拾遗等等,早就下发各个县衙,让大家学习。” “我猜测那个叫宋温暖的,又被称为十二郎,极大可能便是宋煊。” “宋煊?” 许显纯瞪着眼睛,不知道是谁? 瞧着自家小舅子极为“清澈且愚蠢的”眼神,周县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弟弟。 自家弟弟! 不能生气! “据我所知他宋十二在应天书院读书,又是范仲淹的学生。” “不用问范仲淹是谁,你只需知道范仲淹因为修缮海堤的事,也被朝堂宣扬。” “他宋煊是范仲淹的爱徒,又是晏知府看重之人,想必在应天府发解试当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才开始前往西京游学扬名。” “宋十二写的那本西游记,你不是在瓦子里挺喜欢听人讲的吗?” “你怎么会对这个名字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啊!” 许显纯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 他最喜欢孙猴子了,所以手里的武器也是哨棒。 如此一来,哨棒与朴刀都是符合大宋律法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姐夫,我平常听书只听是谁说的好,西游记是谁写的,我真不知道。” 对于小舅子质朴的回答,周县尉再次叹息。 幸亏如今大宋没有什么战事。 将来他若是去参加禁军,突发战事,当真是容易被人给卖喽,还得帮忙数钱的。 打仗可不光是要靠勇武,更多的要靠脑子。 有关恢复武举的消息一直都在传扬,周县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到时候让小舅子去参加吧。 兴许还能博个前程出来。 不至于当大头兵被人推着去送死。 “行,那我跟你说的明白点。” 周县尉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宋十二就读的书院势力我惹不起,点了宋十二中解额的知府晏殊我同样也惹不起,他宋十二硬的没边了,我拿什么跟他斗!” “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太懂了!” “不就是姐夫官小吗?” 周县尉都有些红温了! 许显纯连连点头,随即又不死心的道: “姐夫,可我真的想跟他学本事,那一脚的功夫要是学来,我将来不止是打遍管城无敌手了。” “呵。” “呵呵。”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确实是会发笑。 你怎么就那么大脸面,觉得自己能够什么打遍莞城无敌手? 要是你姐夫我调走了,你瞧你还能不能再这里耀武扬威的? 周县尉扬起的巴掌最终还是轻抚了一下许显纯的肩膀,苦口婆心的道: “人家是读书人,凭什么要教你武艺?” “是啊。” 许显纯明白被问懵了。 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周县尉再次叹息一声,遇到如此没脑子的小舅子,他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了。 “你先好好想想,别再去惹事了。” 周县尉长吁短叹的走了。 如今出来混是要讲背景。 看人脉的! 那些学子为什么要游学啊? 除了是要提高自己的见识,更多的是要在微末之际结识人脉,以后将来能够用得上。 谁知道哪颗不起眼的小树苗,转眼间就窜成大树了? 参加科举考试,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万一他写的文章入了考官的眼,一下就成了状元,也未可知呢! 游学这种事,自是需要经历一番的! 晏殊与范仲淹之所以要把宋煊给放出去游学。 因为宋煊在应天府已经处于“无敌手”的状态了。 往届诸如韩琦等解元,想要与他争锋。 还需在明年的省试上大展风采,同宋煊竞争。 同样的别的地方也会有解元,以及较为优秀的学子。 宋煊出去溜达一圈,看一看,见一见,也能避免他骄傲自满,成为井底之蛙。 至于扬名这种事,都是顺带的。 晏殊与范仲淹并不觉得宋煊名扬天下会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最重要的还是要宋煊没有小觑天下人的心思,才能把全部精力用来科举考试上,最终达成连中三元的目标! 周县尉极为客气的走了。 丝毫没有摆什么官架子。 甚至被宋十二给噎了几句都默默忍受。 王保咀嚼的声音也渐渐停下,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要抱上大腿了。 “十二哥儿,那周县尉不会再背地里为难我们吧?” 鱼周询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拿这么多钱。 就算与王拱寿平分医药费,那也是有足够的生活费的。 更何况本地势力主动低头了事,着实让他不敢轻易相信! “甭担心。”王珪放下手中的骨头:“纵然是县尉又如何?” “哎。” 宋煊拍了一下王珪的胳膊:“慎言,这里还是在外面呢。” 王珪便当即住嘴。 鱼周询也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如今出来行走,钱是一方面。 可你要是没什么背景,连点盘缠都保不住。 他与王拱寿便是如此。 哪像宋煊他们,把拦路的县衙之人全都揍了一顿。 白吃白喝也就罢了,还能让他们主动赔钱。 上哪有这种机遇啊? “十二哥儿,这钱咱们平分。” 鱼周询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连王拱寿也觉得拿这么多钱烫手。 要不是宋煊说医药费这个名词,他还真不想要。 宋煊倒是也没客气,打开荷包,从里面抓出一些铜板来: “这是我俩打他们赔我毫毛的医药费,剩下的是他们打你俩赔付的医药费,公平合理。” “啊?” 鱼周询被宋煊这种分法搞得有些惊讶。 他能分四分之一就已经是赚到了。 要是没有宋煊,甭说被卷走的钱拿不回来,如何会有意外之财? 但是宋煊的这副豪气做派,登时让王保回过味来了。 他如此不看重钱财,那一定也不会看重我吃多少了? 若是我真的能跟着他,从今往后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在这里吃白食受人白眼了? 于是王保当即放下手中的嚼碎了的骨头,给宋煊跪下: “小人王保愿意誓死追随公子,还望公子能够保我日日吃饱饭。” 宋煊瞥了这个吃白食的大个子,想了想: “你家中再无他人?” “只留下一间漏雨的破屋子,并无什么财物。” 宋煊倒是也没有拒绝,只是开口道: “待到凉快些,让我兄弟瞧瞧你的本事。” “好。” 王保当即开口道:“那我还得再吃点,养养力气。” “哈哈哈。” 宋煊把王保扶起来: “继续吃,吃饱了就行。” “多谢公子。” 王保极为激动的,继续坐在椅子上吃饭。 宋煊把从钱袋子里抓出来的铜板,放在王保面前,又让王珪掏些钱财: “你收拾收拾自己,有需要探望的就去探望一下,要是一走,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家乡。” 王保一愣,随即重重的点头。 若是没有宋旭,他怕是跟着中了武举第一名的许显纯,也会在与西夏对战当中一块阵亡。 此时的许显纯依旧是坐在街边发呆。 周遭的白役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惹恼了这位爷。 连县尉都无法摆平,看样子今天直接踢到了硬板上。 直娘贼,可惜了那多时日的外快,都没了! 王保吃完之后,便回家收拾些东西,随即去县衙把自己的那处小屋子发卖出去,便宜卖,给钱就卖。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不闯出个名头自己誓不回乡。 鱼周询与王拱辰自是没有让宋煊再破费,他们二人住在一间屋子里,总归是可以的。 二人数完钱之后,再加上一些碎银子,换算过去足有十三贯之多。 一贯钱买的米足够四口之家食用一个月。 他们二人对半分后,鱼周询至少一年都不用再为吃食发愁。 但是王拱寿却是得精打细算,因为他下面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呢。 “鱼兄,你觉得十二哥儿为人如何?” 鱼周询脱口而出: “为人极为豪气,还有英雄气,愿不得他能写出三国演义那种各类人物都极具英雄气的角色。” 才华之类的,便不用多说。 以往的作品全都证明了他的才华。 至于考中解元的事,宋煊也没有往外说。 方才一直吃饭,再加上发生了那些事,大家还没有细细聊呢。 “是啊。” 王拱寿也是轻轻颔首,宋煊倒是如此。 “光是惩强扶弱这件事,我就蛮佩服他的。” 王拱寿年纪虽小,但是看进了许多冷暖。 他能感受到宋煊并没有“歧视”他们这两个贫穷的学子,反倒是在他能力范围内支撑一二。 如此分钱的法子,也是颇为照顾他们。 “若是我也有十二哥儿的身手,想必不用当官也不至于受到这种委屈!” 鱼周询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你我的情况,绝对不能与十二郎相比较,咱俩日常饭都吃不饱。” “如同王保一样饥一顿饱一顿的,穷文富武,哪有什么力气去打熬筋骨呢?” 王拱寿沉默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只能羡慕! “不用担忧,拱寿,你文章写的如此之好。” “明年尽快参加发解试才是正道,兴许便能一路过关斩将,直接中了进士。” 听着这话,王拱寿也只是笑笑,他觉得自己目前的实力还不够。 若是能够在西京书院留下,不怎么钱读书,那他将来参加科举,才能有更多的把握一次性通过。 只是难啊! 他从丧父开始,就一直被钱财的问题所困扰。 宋煊先是洗了个澡,歇息了好一会,待到天气不那么一动就出汗的时候,他才走到后院。 王珪与王保二人早就在那里闲聊。 一见宋煊出来了,二人站起身来。 “可都活动了一二?” “十二哥儿,方才便已经活动了一二,我看他当真是抗揍。” 王珪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回头还得给他配个重点的武器,步人甲往身上一套,在战场上撕开一道口子不成问题。” 宋煊点点头,大宋想要找出一个能托着王保的好马都困难。 但是要穿上步人甲,应该没啥太大问题,就是得单独定做一份。 他这个体型往战场上一站,便是个箭雨吸引器。 不防护多些,直接被射死了。 王保是力大身不亏,直接抡起拳头就砸向王珪。 王珪纵然力气也不小,稳妥起见,他还是试探性的接了一拳。 然后他便发现,有些人的天赋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于是王珪立马转变策略,开始灵活走位。 宋煊瞧着王保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完全是靠着本能动作。 但就是在这后院的地形当中,没有武器装备,任由王珪有架势,那也是被打的左右摇晃,使出遛狗的操作。 待到王保累了之后,再给他撂倒。 如今王保吃饱了,宋煊觉得照着目前的强度,怎么也得溜达半个时辰,兴许才能给他ko. 宋煊就靠着柱子,瞧着王保的实力。 估摸经常挨饿,虽然长的块大,可依旧是有些脚步发虚。 特别是时间一久,耐力不是很好。 “行了行了。” 宋煊连忙招手,让他们都停下。 “都歇一歇。” 王珪也是累的头上出了许多热汗,他扶着柱子喘着气: “这不行啊,没有武器根本就没法子轻易撂倒他,若是一旦被他近身抱住或者勒住,兴许就要死了。” 王保也是扶着柱子喘着粗气,他平日里像如此动弹实在是少数。 毕竟动的时间多了,就容易饿。 今日有了足够的饭食,再加上他想要在宋煊面前表现一二,这才狠狠的操练了一波。 如今整个人都喘的如同死狗一般。 宋煊走过去,让王保伸出手,自己给他诊脉一番。 “有些亏气血了。” 宋煊随即想了想: “今后一天三顿,吃饱了就行,先养养身体。” “一天三顿?” 王保没想到宋煊会医术这种事,他只是抓住了关键词。 一天三顿,吃饱了就行。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奈何长这么大极度渴望,却得不到的。 就算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王保也确信宋煊绝不是那种小气吧啦,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自己的饭辙,终于有着落了! 娘,您可以瞑目了。 王保忍不住哭泣起来,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只能给宋煊跪下: “十二哥儿,我王保这条命从今往后就卖给您了,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杀人放火我也不在乎。” “哈哈哈。” 宋煊没忍住笑了两声,连忙扶起王保: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拿来也没什么用,且好好留着有用之身。” 王保连连点头,上哪找这样的主人去啊? 王珪也是走过来:“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想要给十二哥儿杀人放火顶罪,你且排在大后面呢。” “什么意思?” 王保有些不明白,难不成那么多人都把命卖给宋十二了? “排队吧你。” “秉直,你带着他去澡堂子洗个澡,客栈这点水不够折腾的。” “好嘞。” 王珪便带着王保直接走了。 宋煊站在原地,轻微叹了口气。 如今大宋虽然富庶了,但也只是表面富庶。 许多百姓还是生活在温饱的挣扎线上。 就王保这种体格子,家里要是没点钱,当真是养不起他的。 人家一贯钱的大米够四口之家吃一个月,他王保自己个能吃一个月,就算是他节省了。 “十二哥儿何故叹息啊?” 鱼周询站在二楼,早就瞧见下面两个人切磋。 宋煊抬起头,笑了笑:“我哀民生之多艰。” 鱼周询从楼上走下来,站在一旁: “难不成十二哥儿在宋城的时候,没有见到民生之多艰吗?” “当然见识到了。” 宋煊瞧着阳光洒落在被子上,晒出浓厚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此处越发艰难,好歹也是占据了运河。” 鱼周询自己个在东京生活。 当然明白除了东京城内的少数人上人日子过的极为潇洒,大多数百姓都是如猪狗一般的活着。 他自己个便是。 如何能够不感触颇深? “十二哥儿家里条件不错?” “一般吧,好赌的爹,改嫁的娘,过激出去的大哥,烂赌鬼的二哥,还有一个后娘与妹妹。” “啊?” 听着宋煊的话,鱼周询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本以为宋煊必定是出身官宦之后,未曾想也是平民出身。 而且这破碎的家庭听起来,甚至还比他这个自幼成为孤儿的还要惨。 至少鱼周询不用处理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什么债主上门威胁之类的,甚至有同族帮助,没有受到他人羞辱。 哪里像宋煊这样,别人一问候你家里,那当真是槽点满满。 “十二哥儿。”鱼周询决定换一个话题: “你在应天府发解试排名几何?” “解元。” 鱼周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啊?” (本章完) 第232章 凭什么 第232章 凭什么 宋煊的话鱼周询不吃惊才怪了。 当然他是对宋煊中解元这种事,表示极大的惊讶。 因为在鱼周询想来。 首先宋十二能够打的那管城小周处不敢扎刺,定然是身手不凡。 再加上为人豪气,写三国演义也有诸多精彩地方,心思放在练武写书上实数正常。 纵然宋煊诗才是有的,可也并不符合科举考试当中诗赋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宋煊方才,给他展现了一个“完全的破碎的家庭”! 如此种种。 宋煊他还能取得应天府发解试的解元? 这便当真是让鱼周询感到惊讶了! 文武双全嘛。 这不是! 世上真有这种人物? 因为鱼周询自幼也是从苦罐子里爬出来的。 所以才能更加明白依照宋煊的出身。 取得如此成绩,是有多么不容易! 一时间鱼周询愣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瞧着鱼周询这番模样: “怎么,你不信?” “不是,不是。” 鱼周询连忙行礼道: “是我小觑十二哥儿了。” “哈哈哈。” 宋煊随即摆手道: “其实只是我参加科举参加的早,上一次发解试直接落榜,未曾考过咧。” 宋煊不说还好,说出来后,鱼周询的眼睛都要扑在宋煊身上。 仔仔细细的瞧瞧他宋十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毕竟上一次落榜。 下一次直接考中解元。 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当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应天书院排名靠前,在里面的学子卧虎藏龙。 上一届状元大小宋二人也是出自应天书院的。 只不过听闻书院资金不是很充足。 “十二哥儿取得如此成绩,当真是令人钦佩。” 鱼周询叹了口气道: “我在开封府中了解额,堪堪排了第十名。” 因为整个大宋都知道。 全天下的发解试唯有开封府最为简单,也更加容易中榜。 要不然怎么会有学子削尖了脑袋想要前去东京落户呢。 就算落不了,也想法子找个坟认祖宗,就是为了更好的中榜。 “不错啊。” 宋煊颇为赞许的道: “这些年开封府的解额虽然多了,但也更加难考了。” “毕竟各地有点实力的人也想要取个巧。” “鱼兄,你比我更能吃苦,还能考出这等成绩来,定然会在明年的殿试当中取得好成绩的。” 听了宋煊的话,鱼周询嘿嘿笑了几声: “但愿吧。” “那王拱寿如何?” 宋煊开口道:“我看他年纪比我还小,也通过解试了?如何就开始游学了?” 面对宋煊的提问,鱼周询摇摇头,便仔细的把王拱寿的事情说了一遭。 无论是乡里还是一些认识他的人,对他都赞不绝口。 而且王拱寿也十分争气,一手文章写的极好。 宋煊点点头。 倒是能从王拱寿的身上猜出一些事情来。 “这么说他是为了能免除学费,才前往太室书院碰碰运气?” “正是如此。” 宋煊闻言笑了笑: “不知道鱼兄是否听说过应天书院?” “当然听说过啊!” 宋煊沉吟一二: “其实你们去太室书院游学,不如奔着我应天书院去,那里有晏相公以及范院长的操持,已然变得同以往不同。” “若是你家庭困难,完全可以申请一些补助的用作生活费用,而且夜里还会提供免费的蜡烛,甚至有时候会给书院学子供应一顿午饭。” 鱼周询便是在太室书院就读的,他觉得书院能够免去学费就是极大的支持了。 未曾想到应天书院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为学子着想的地步。 “当真?” “我骗你作甚。” 宋煊依旧是靠在椅子上: “反正我在太室书院游学后,也会返回书院,到时候鱼兄也可过去游学,一般吃住都不成问题的。” 游学一般会提供住宿的地方,这便省去了许多费用。 说实在的,鱼周询是很心动的,他觉得王拱寿也定然会十分的激动。 “除了这种补助之外,若是你在年尾考试当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也会有一种奖学金的奖励。” “啊?” 鱼周询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为王拱寿量身打造的吗? 他相信一旦王拱寿能够考入应天书院,必然会拿到这两笔钱。 如此一来,除了笔墨纸砚的固定支出外,还能给家里找补一二。 “不光是钱的奖励,笔墨纸砚也可以额外奖励的。” “那可太好了。” 鱼周询嘿嘿笑着。 若不是自己在太室书院就读,一定要去应天书院。 但是王拱寿还有这个机会! “确实啊,我当年入学都没有这种待遇。” 宋煊也是极为感慨道: “都是白的银子散出去的,就是为了让书院学子们能够安心读书,不要轻易被一些外勿侵扰,还得是晏相公的支持啊!” “原来如此。” 鱼周询连连点头: “晏相公的大名我等早就听闻过,未曾想他在应天府为官,竟然会如此宽待我等学子,可惜我没有早点去应天书院试一试。” 他也是旁人介绍的,才决定去太室书院学习的。 毕竟有一个书院能够免除他的学费,便已经感恩戴德了。 “拱寿是赶上好时候了。” 鱼周询无不感慨的道。 就在二人叙话的时候,管城小周处许显纯走了进来,他瞧见宋煊倚靠在柱子上与人说话。 许显纯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跪倒在宋煊面前: “请师傅教我武艺!” 宋煊眉头一挑。 这是听了他那个当官的姐夫的话,来服软的? 鱼周询站在一旁不言语。 “凭什么?” 许显纯被宋煊如此一问,当即愣在原地。 因为他蹲在外面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所以直接莽了过来。 现在被宋煊一句凭什么给愣在原地。 许显纯嘴里不住的反问凭什么? 人家有实力有背景,将来可是能中进士的。 宋煊凭什么要收我为徒啊? 凭我打遍管城无敌手? 许显纯当即抬起头:“十二郎,我也想要进步,想要出去闯一闯。” “进步?” 宋煊感到十分好笑,他一个仗势欺人的小周处也想要进步? 莫不是从某县小周处成长为某府小周处啊! 许显纯被逼问的,其实他想要说的是自己身手进步。 因为宋煊那一脚实在是过于惊艳。 这种本事自己不去学,一旦错过,便是一辈子的遗憾。 天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找到宋煊,能有与他说话的机会。 砰砰砰。 许显纯再次磕头道:“我确实是想要进步,不想窝在管城这里。” “还望十二郎能够收下我,我今后定会鞍前马后,听从十二郎的吩咐,只要肯教授我武艺。” 宋煊没言语,直接走了。 许显纯连忙追上去,可是又吃了个闭门羹。 他身边的白役见许显纯当真是要求教,眼珠子一转,当即出了个主意。 “跟西游记里学,这能行吗?” 面对许显纯的疑问,白役当即压低声音道: “读书人不都好个面子嘛,许爷尽管低头,只要把本事学到手里才叫真呐。” “况且这西游记都是他宋十二写的,许爷如此热爱西游记,定然能够获取他的好感。” “不错,就算被全城人笑话,我许显纯今日也要拜他为师,求他教我本事。” 许显纯连连点头,倒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他不在纠结,直接跪在客栈门口。 大声请求宋煊能够收他为徒,自己今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管城小周处这般做,一下子就让爱看热闹的人围了起来。 一向横行霸道的许显纯,竟然会跪在大街上求人。 如此劲爆的消息,当真是让百姓们争相传颂起来,自是要瞧瞧是谁让小周处吃瘪了。 毕竟这种事,当真是不常见呐。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能求人办事?” “兴许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连周县尉也搞不定。” “本就是仗着周县尉的关系胡作非为,他真是该啊!” 此时的许显纯当真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围观。 昔日好面子的他,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观,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许多人的议论声都传入他的耳朵当中,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名声竟然如此之差,显得极为难堪。 许显纯抬头看向那扇窗户,虽然开着,但宋煊依旧没有探头瞧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的计策能否成事。 可是已经跪在这里了,许显纯纵然是面色通红,被人议论也没有起来。 因为他清楚,一旦起来,那自己此生就再也别想要学本事了。 宋煊那一脚的神采,当真是狠狠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许显纯这才知道原来山外真的有山! 宋煊如此厉害,兴许就真的如同孙大圣之前那般,在斜月三星洞跟一个老师傅学来的,才会能如此。 若是自己也有这番本事,将来定然能够出人头地。 那王保都能被宋煊收下。 我许显纯一丁点都不比他差! 鱼周询站在窗口往下瞧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 这才慢悠悠的回来,他脸上带着笑意: “十二郎,那个许显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快半个时辰了。” 宋煊手里捏着那本被他虽是翻阅的春秋,翻了个页这才开口道: “他愿意跪就跪着,又不是我求他。” 鱼周询随即笑了笑,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十二郎当真是一脚就把他踢到在地吗?” “我看他的身手还是可以的。” “许显纯不过是街头斗殴的本事,仗着他姐夫的关系罢了,真要打起来,他能打几个?” “这种人进了军中,也是被人教训的主,没什么天赋的。” 鱼周询登时明白过来。 许显纯身手平平,完全靠着他那当官的姐夫狐假虎威。 原来不仅是宋煊的兄弟王珪身手不错,他自己有着一定的实力。 否则王珪也不会放心带着王保出去搓澡。 宋煊毫不在意的道:“他既然选择走这个不要脸面的路子,那我就配合他呗。” 被下面的吵闹声,惊醒了的王拱寿推门而入,先是跟宋煊行礼,这才询问发生了什么。 鱼周询便仔细说了一通。 王拱寿直接探出头去,仔细一瞧,竟然是欺辱他的那个管城小周处,当即哼了一声。 “十二哥儿,此等恶人,就该轰走。” “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想要以全城百姓的民意,来压制十二哥答应他。” 王拱寿可是太懂这类人了。 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们。 日后这许显纯真的从宋煊这里学了本事,兴许第一个叛出师门的就是他。 这种人哪有什么廉耻之心? 宋煊瞥了王拱寿一眼,没再提这话:“我听说你是想要去太室书院求学?” “正是。” 王拱寿便也没相瞒,仔细说了自己家庭状况。 虽然总是有些叹息,但是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清贫,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庭出身而自卑。 只是心疼他母亲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明明年岁不大,却早生华发。 他想要为母亲分忧,唯有从自己身上减少支出,尽快的通过科举考试。 “拱寿如此品行兼有的学子,如何能为钱财发愁学业?” 宋煊便说了有关应天书院对于学子的补助一事,听得王拱寿眼睛都亮起来了。 “当真这么好?” “我骗你作甚。” 宋煊放下手中的春秋: “你且瞧着我应天书院学子在省试当中的通过率吧,兴许便是排名靠前。” 应天书院的大名,王拱寿是知道的。 但是具体的一些福利,他消息闭塞,如何能知晓? 如今宋煊偶遇之后,不过是充当了雪峰的角色,把消息壁垒给打破了。 如此王拱寿的选择便是多了一项。 王拱寿当即喜上眉梢,心情十分激动,一再向宋煊询问,一些细节。 “拱寿,莫要激动。”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就算应天书院没有录取你,我个人可以资助你通过科举考试。” 鱼周询悠悠的叹了口气,若是自己能有如此待遇,兴许在省试当中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来。 谁不想专心备考啊! 不再为生计奔走,可现实往往会给你一重拳,打的你起不来身。 王拱寿当即变得有些担忧: “十二哥,应天书院不好考吗?” “许多人都想要考应天书院,再加上晏相公与范院长的名字被众人传颂,许多学子闻风而动,怕是今后竞争比我当时考试还要激烈呢。” 宋煊说的不无道理,应天书院的考试难度是一届比一届难。 再加上外地学子前来,已经严重压缩本地学子的入学率了。 过了一会,王拱寿才开口道:“那我一定努力考入应天书院,不让十二哥破费。” “哈哈哈,好。” 王拱寿等人不知道的是,就算他考入了应天书院,宋煊该破费就破费。 毕竟应天书院如今最大的金主便是他宋煊了。 即使名声都被晏殊给拿走了,那也无所谓,毕竟他还是要向朝廷要钱呢。 应天书院早就是官学了。 二人又详细的询问了应天书院的事情,鱼周询只能不断的叹息。 他自己个在太室书院就读,是不可能半道前往应天书院就读的,只能打着游学的名义。 要不然他如何在同窗和夫子之间自处? 鱼周询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人的运气当真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就在他们三人在楼上闲谈的时候。 王珪带着洗漱一番的王保回来了,顺便给他整了一身新衣服。 无论如何在这点上,宋十二都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等他们二人刚拐进街角,便瞧见一大圈人围着,甚至还有小贩在这里聚集买东西。 “不会是十二哥出事了吧?” 王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出事了,十二哥都不会出事的。” 王保毫不在意,随即走到一个小贩面前,扔出几个铜板,看看货郎的小玩意。 “怎么回事?” 小贩连忙捡起铜钱塞进自己的衣袖,告诉王保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么两个时辰,他已经靠着这个消息挣了好几份钱了,买卖也好了不少。 若是小周处许显纯能够天天跪在这里就好了。 王保啧啧两声:“许显纯倒是够不要脸的。” “无妨。” 王珪捡起个梨子,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直接挤着人群进去。 再加上王保那个身形,纵然有人想要喝骂。 但是王保不再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反倒新衣服都穿上了。 一时间不知道他给谁卖命,再加上本就长得凶悍,嘴里嘟囔了几句,没把话骂出来。 今日客栈掌柜的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一个比一个的他都惹不起。 直到王珪带着王保从人群当中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 “这位客官,能否请你家哥哥下来处理此事,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我也不好做生意啊!” “你说的什么屁话。” 王珪脸色一拧:“欺负我等外乡人是吗?” “不敢不敢。” 王珪哼了一声:“那许显纯愿意在外面跪着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我哥哥要求的。” “是,是。” 王珪走过去后,掌柜的在一瞧压迫感极强的王保,更是后退几步,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是双腿跪的有些发麻的许显纯却是瞧见王保那个傻大个子,跟在宋煊他兄弟的身边。 莫不是宋十二收下了他。 不是,凭什么收他不收我啊? (本章完) 第233章 社会关系 第233章 社会关系 许显纯心中十分不爽快。 毕竟王保他有什么啊? 要实力没实力,要背景没必要。 还他娘的是饭桶。 宋十二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何会收下一个饭桶,不收自己呢? 许显纯想不明白。 但他明不明白没有人在乎。 楼上的王拱寿已经开始畅想自己在应天书院读书的场景了。 因为一旦自己能够考中应天书院,那接下来的科举之路就顺遂了许多,至少能够给家里减轻许多负担。 穷文富武虽是说说,但是科举一途那也是费极多。 王拱寿只能允许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通科举考试这条道路,方能帮助家里改善生活。 “十二哥。” 王珪带着改头换面的王保上来。 “十二哥儿。” 王保也是极为郑重的行礼。 毕竟自己只是没皮没脸的赖上来想要填饱肚子,宋十二便同意了。 那许显纯跪在大街上那么久,依旧没有同意。 如此“双标”的行径,自是让王保心中十分感动。 王保也确信了,宋煊如此行事,自己想要为他拼命怕真是排不上号的。 宋煊站起身来,好好打量了一下比自己还要又高又壮的王保: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王保收拾一番,倒是有了个大宋猛将的样子。” “确实。” 王珪也是不吝色的夸奖了一通。 这身条养起来,那便是力大不亏。 将来在战场上定然能够领军厮杀。 唯一的缺点便是穿上步人甲行动缓慢,容易被大辽的骑兵针对。 毕竟大宋实在是缺马,更不用说能有体型极大的战马,符合王保这样的人骑乘的。 几乎很难的! “实在不行回头就骑着大水牛吧,那有劲,而且跑的也不慢,唯一的缺点便是容易水土不服。” 听着宋煊的话,王保很是奇怪: “水里的牛?” 他没听过,毕竟中原地区很少有水牛的。 “对啊,水牛都能横渡长江的,游个十里地没问题,比一般人都要会游泳的,驮你这身形可以。” 宋煊的话,让其余几个人都大惊失色。 长江没见过,但是黄河近在眼前呐! 那得是多好的身手能够游过黄河啊? “回头我给王保找一头水牛来。” “养在河流附近还行,将来一旦西北发生战事,那里气候干燥,又很寒冷,水牛在那里过不了冬的。” 宋煊摆摆手,老老实实穿步人甲得了。 “十二哥儿的意思是我将来要从军?” 王保本以为自己能够跟着宋煊一起呢。 “当然了,跟着我能有什么前途?”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王珪道: “待到我金榜题名后,他是要去加入禁军的,回头你也跟他一起去。” “我去地方上为官历练历练,兴许将来西北发生战事,我还能指挥你们作战。” “况且以你们的身手不投军报国,如何能够获取战功,将来如何能光宗耀祖,跟着我能有个屁的前途。” 宋煊的话,让王保大为震撼。 他当真是做好了一辈子要给宋煊当小弟的觉悟。 未曾想宋煊竟然早早给他安排好了光宗耀祖的路子。 王保大为感动。 毕竟东京城里的禁军,也不是谁想要加入都可以的。 鱼周询眼里露出疑色:“十二郎笃定今后西北会发生战事吗?” “当然了,西夏王李明德他狼子野心,称帝是早晚的事。” 宋煊指了指西北方向: “他击溃了辽国皇帝亲征的五十万兵马,野心必定会极度的膨胀起来,西北定会发生战事的。” 王拱寿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其他事。 鱼周询倒是有所耳闻。 但是对宋煊的说辞还是有些怀疑态度。 毕竟西夏才多大点地方。 他就敢同时与大辽和大宋为敌吗? 若是两家合起伙来,定然能够打的西夏亡国灭种! 宋煊却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就是给王保解释了一二。 “对了,十二哥,那下面的小周处,就晾着他?” “晾着他。”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让掌柜的一会准备饭菜,上双份的。” “是。” 周县尉在县衙二堂里处置公务,早就听手下的人说他那小舅子的事。 尤其是宋煊这种有背景的,他是惹不起。 若是小舅子能够顺势攀上高枝,那可太好了。 总比他在县里胡闹强。 “老爷。” 许氏却是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闭嘴,别言语。” “谁让你来这里的。” “那老爷出来一下。” 周县尉叹了口气,顺从的走出二堂,被夫人拉到一旁。 “显纯那里,你不去管一管吗?” “这都是要成为全城的笑话了。” 周县尉却是轻轻按照自家夫人的肩膀,先把她情绪稳定下来,才解释了一通。 “你是说,显纯跟着宋十二,将来前途会更好?” “当然了,比跟在我在城内胡闹好上不知道几分。” “那你也应该帮帮他。” “这种事我去便是落了下乘,逼得人家表态,那只能是奔着不好的方向去走,不如让小弟他自己去闯一闯。” 周县尉又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夫人,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总之许显纯那么大了,这种事情是他自己想要的,那就该他自己去争取。 就算是败了,对他成长也是极好的。 反正管城小周处许显纯,一下子就转变成这般,确实成了极大的新闻。 传播还在奔着外面的走。 “十二哥,已经有人开盘赌许显纯能跪到哪个时辰坚持不住了。” 听了王珪的汇报,宋煊忍不住发笑。 大宋百姓好赌的惯性,当真是改变不了的。 遇事都要赌一赌。 宋煊看向王保,王保想了想: “十二哥儿,我觉得他坚持到子时是没问题的。” “平日里吃好喝好的,又有枪棒师傅教他些武艺,反正比我强太多了,还特别喜欢听西游记。” 王保就是属于靠着天赋吃饭的。 许显纯不一样,明显是有外力可以帮助他提升。 “不去管他,就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宋煊觉得依照如此长的时间,许显纯的双腿早就该麻了。 真以为是来修仙的啊? 没有等到子时,许显纯就直接晕过去了。 被人送到了医馆内。 因为他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 宋煊躺在床上,听到楼下在惊呼,倒了倒了,然后又一哄而散。 第二天。 宋煊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带着人闪身走了。 这一次几个人也没有走路的心思,实在是太热了,直接奔着西京洛阳去了。 就宋煊在路上耽搁了一会。 晏殊的信已经送到了钱惟演那里。 他是吴越王钱镠的后代,赵匡义时期跟他爹一同降宋。 钱惟演一直都想要进入中枢工作,为了把妹妹嫁给了刘美,成了太后的姻亲。 但在官途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进步。 钱惟演在文采一道上,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名头上的。 他可是西昆体的骨干诗人之一,与与杨亿、刘筠齐名。 平生唯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词,盖未尝顷刻释卷也。 “晏同叔竟然会想起给我写信,难得。” 钱惟演十分激动。 毕竟他作为旧时王孙的身份,还是有着一定的自傲的。 尤其是晏殊在应天府干的极好,自己可得好好学一学。 钱惟演打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晏殊先是叙叙旧,然后便说了自己的学生宋煊会到洛阳来游学,时间不会太长,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回去备考了。 所以请你品鉴一下他所写的诗词,若是有时间可以当众考校他一二。 反正就是组局,为宋煊扬扬名。 “晏同叔竟然还有学生,难得。” 钱惟演放下书信,又开始瞧着宋煊所做的诗词。 咏蛙有点意思,真想象不到是一个八岁稚子所做。 再加上晏殊主动暴露了宋煊是自己的一句之师这件事,更是让钱惟演大呼精彩。 晏殊这句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他一时间都想不到什么对仗。 结果宋十二他脱口而出,像是没有思考过一样。 如此天赋,当即被晏殊惊为天人。 钱惟演也觉得依照晏殊的性子,绝不会为了故意捧自己的学生,来贬低他自己。 这个愁滋味当真不错。 钱惟演细细想了想,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在这方面的诗词自己能够压过他。 嚯。 水调歌头。 这岂不是中秋诗词的绝唱? 钱惟演来来回回的瞧了瞧,写的是真好啊! 可惜并不能像邸报一样,传遍四方。 最后在考试当中,他写的赤壁赋写的也挺不错的,当为佳作! 但是他一首都没有听过。 要不是晏殊主动介绍,钱惟演才懒得招待宋煊呢。 如今宋煊一下子就展现出自己的天赋来了。 钱惟演决定差人去太室书院说一二,待到有人来游学后,把名字全都整理报上来。 他也好看一看,是否有较好的人才,方可往朝廷那里推荐一二。 同样作为曹利用好友的西京留守推官李佑,也是接到了书信,言谈当中,让他照顾照顾这个人,确保不要出现什么事。 李佑有些奇怪,毕竟这个从应天书院来的学子,与曹利用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凭什么值得曹利用这个枢密使,亲自来信交代一二呢? 莫不是因为晏殊看重? 李佑并不觉得学子来西京能够出什么事,他也是卖曹利用一个面子,直接给他回信,让他安心。 他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能让这个叫宋煊的学子出事? 李佑能来这做官,也是因为上书求情给唐庄宗祭祀。 赵祯对辅臣说:“唐庄宗百战有天下,幸用伶官以导致身死,可悲可叹啊!” 然后就同意了李佑的请求,他这才到了西京上任,又方便祭祀自家祖宗,而且还是官府出钱,他来监督。 宋煊一点都不知情,他这些年编制的关系网,已经在暗中给他铺好路了。 文武全都有各自打招呼的人。 宋煊再次站在码头上。 一旁的王保还是有些晕船的,他扶着柱子,在那里缓缓。 “终于到了。” 鱼周询一丁点都没有什么不适,他看着宋煊: “十二哥儿,我们是直接去太室书院,还是先去洛阳逛一逛?” “当然先逛一逛。” 宋煊笑嘻嘻的道:“反正书院就在那里,跑不了,若是来了洛阳不去逛,如何能行?”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 洛阳虽然比不上东京城,但是赵匡胤也曾想要迁都于此。 经历过多年的战乱以及休养生息,洛阳也是恢复了不少人气。 至少许多地方全都被修缮了,没有见到一丝的战争气息。 几个人在大太阳下赶路,到了城门口便已然犹如从水里出来一般。 “这洛阳的天也忒热了些。” 宋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一旁的兵丁见几个学子停留,当即询问: “可是有叫宋煊的?” “嗯?” 宋煊当即摇头:“倒是听过他的名字,老哥问他做甚?” “上面传下来的消息,我等自是要执行,不知道做什么,反正不是抓逃犯!” “哈哈哈。”宋煊笑了笑并没有接茬。 鱼周询面露疑色,难不成洛阳的官员也认识宋煊? 否则不会让兵丁询问他的。 宋煊使了个眼色,带领大家离开。 兵丁是听出来宋煊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但他也是奉令行事,并不是要抓人,只是打听。 几个人在卖凉浆的铺子前停下,王保去排队买。 “十二哥,他们打听你做甚?” 王拱寿想不明白索性就问出来了。 “不知道,应该是有人帮忙打过招呼,免得我在西京这块地界上吃了亏。” 宋煊颇为自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毕竟我也是应天府解元,代表了应天书院的脸面,晏相公与范院长等人都不愿意听到我惹事的消息。” “哈哈哈。”王珪放声大笑起来。 要是旁人出门,师长们还得担心自己的学生会不会遇到危险。 但是宋煊不一样,他才是危险! 王珪估摸就是怕宋煊在洛阳惹出事情来,也进洛阳城的大牢里走一遭。 鱼周询却是明白过来,宋煊当真很受重视,否则也不会有本地官员提前接应的事。 他又不是第一次游学,那么多人游学,很少会遇到宋煊这种情况的。 “原来如此!” 王拱寿一时间有些惊目撑舌,十二哥竟然是解元! 这不是大佬在我身边,而我却不自知吗? 当鱼周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拱寿也在午睡。 他实在是这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一肚子的好吃的。 血液都去胃里消化了,他自是想要睡觉。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考中解元。” 王拱寿颇为感慨的自问。 “考解元算的了什么?” 宋煊递给王拱寿一杯凉浆: “考状元才算你本事大,到哪呢都被人高看一眼。” “啊,实不相瞒,我没那大的信心。” 宋煊倒是不以为意,宽慰着王拱寿: “反正事在人为,你没有老师教导靠着自学都能有如此见识,一旦得到老师的指点,将来定然能够如鱼得水的!” “我有一个好友叫张方平,他便是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同你一样,也是天才,你们这种人考科举简简单单!” “过目不忘?” 王拱寿觉得自己背书挺快的,但是遇到这种人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的,纵然刻苦用功也追不上人家额脚步。 “喔,世上竟然有如此天才,那我更得去应天书院看一看了!” 鱼周询下定决心,也要随宋煊返回南京,反向游学一遭,增长见闻。 宋煊喝了一大口凉浆,甜丝丝冰冰凉,只觉得浑身舒畅。 “走,咱们去逛一逛。” 因为宋煊回老家当吉祥物,张方平与包拯等人早一步到了西京洛阳,如今已然在太室书院了。 张方平发现每个书院都有自己的优秀学子。 而且他还发现一个因为家庭贫苦,又没有通过解试,在这里蹭课听的人。 叫做梅尧臣的! 张方平觉得梅尧臣的学问不错,就是不会考试,若是他能够被十二哥训练一二,定然能够顺利通过发解试。 他们这个小团体没有一个人落榜,正是因宋煊的题海战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直接把他们的心态给磨平了,上了考场也不会变的紧张。 “梅兄,又来听课了?” 面对这个游学之人的主动搭话,梅尧臣只是笑笑。 他也是自幼没了爹,参加发解试没过去,家贫,无法供应他在读书。 所以才跟着他叔父梅询来到河南洛阳为官帮忙,混口饭吃。 张方平拉着梅尧臣走到一旁: “梅兄是因为家贫所以才只能旁听吗?” “不错。” 梅尧臣很是磊落的承认了。 即使他叔父是官,可也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 若是梅尧臣能够通过发解试,他叔父还能咬咬牙,继续供应他读书,奈何梅尧臣也不争气。 “那我问你,你还想要参加科举考试吗?” 面对张方平的询问,梅尧臣再次笑了笑。 他又何尝不想呢。 可是现实总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让他不在走科举这条路。 “往事就让他随风去吧,不要再提。” 梅尧臣说完标作势要走,但是却被张方平一把拉住: “梅兄不要着急走,你可是听过我十二哥的名头?” (本章完) 第234章 司马缸,砸缸? 第234章 司马缸,砸缸? “应天府解元宋煊?” “不错。” 张方平连忙拉住梅尧臣,随即给他介绍了一二应天书院的待遇。 旁人不清楚,但是张方平却是清楚,这钱实则全都是宋煊的铺子出的。 随着张方平的诉说,若是你梅尧臣自己个有能力考入应天书院,其实大部分因为钱财问题而被迫中止科举这条路,都可以解决。 梅尧臣听完后,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心中又极为迟疑,这种天大的好事,能落在自己头上吗? 况且离开他叔父这里,孤身一人前往应天书院,若是再再次落榜。 梅尧臣当真是有些支撑不住这种精神压力的。 他只是先行告退后,说要想想再做定论。 包拯瞧着张方平如此模样:“怎么了?” “我只是见到如同我一样家贫的学子,没有遇到十二哥而感到十分惋惜,若是没有十二哥的帮助,我可能也不会如此顺利的通过发解试。” 张方平自己个便是如此遭遇的。 包拯对于张方平如此心情也理解。 毕竟不少人都同他是一样的遭遇。 张方平看见他人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个! “这太室书院也是卧虎藏龙。” 包拯双手背后: “那刘几、富弼、王安仁都有实力,还有另外游学的一个叫文彦博、高若讷二人也有实力。” “更不用说那洛阳留守司通判司马池的儿子司马光年仅七岁就是神童,诸如十二哥一样懂得幼年砸瓮救人。” “还有方才那个离去的梅尧臣。” 张方平也连连颔首。 王安仁据说也是自幼聪慧,如今也不过十五岁。 刘几他爹是河南府知府刘晔(治洛阳)。 这些人好多都是跟着他们的父亲在本地为官,就近在书院就读的。 “若是不出来游学一二,我还真是要膨胀起来了。” 张方平自顾自的打趣道。 “哈哈哈。” 包拯却是觉得张方平拥有如此天赋,还一点都不自傲,不得不承认他是块料子。 “也不知道十二哥什么时候到?” 张方平虽然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是在辩论这块上实在是不是刘几等人的对手。 他们自幼跟在当官的老爹身边,言传身教之下,自己也不是那种愚笨之人。 成长起来,自是比旁人快的很! “估摸快了。” 包拯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但依旧没有解锁喷人的技能,他跟在宋煊身边,倒是学了几手,但应用起来并不是熟练。 故而在与太室书院学子讨论以及外地游学学子讨论当中,并没有占到便宜。 所以几个人都盼望着宋煊能够早日来到洛阳。 如此一来,他们作为应天书院的牌面,才不会跌。 毕竟从哪里出发,宋煊这个解元,那也是书院的头牌! 众人想要辩倒的目标,那也是应天府解元宋煊。 宋煊手里捏着吃的,尝一尝直接扔给总是觉得肚子饿的王保。 反正他就是尝尝鲜,一会留着肚子晚上大吃一顿,然后再去太室书院报道。 王保只觉得太幸福了。 而且也越发确信跟着宋煊,今后定然不会饿着肚子,又有前途。 反正王拱寿以及鱼周询二人全都被宋煊的豪气所震慑。 自从进了洛阳城,他们想钱都没机会。 王珪早就习以为常了。 钱是男人胆。 此番出门带了不少金叶子,毕竟带着铜钱多不方便呐。 至少他们这个五大三粗的团伙,至今还没有遇到什么伸手的小偷。 哪个想要惹事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个。 “洛阳美食,当真是名不虚传。” 宋煊拍了拍手上的渣子: “回头吃完饭一同去书院,咱们该省省,该。” “都听十二哥的。” “前头有人卖一头病马。” 听到这话,宋煊连忙过去瞧一瞧。 毕竟他在应天府当真是没有遇到有卖马的。 这里更加接近西北,有马卖也实数正常。 宋煊等人挤进人群。 这匹马毛色纯正漂亮,高大有力,而且如此多的人围观,当真是一点都不惊,由此可见性情温顺。 谁买病马啊? 所以许多人都在这里看热闹,瞧瞧哪个冤大头会买回去。 毕竟大家买马都是要实用的,没有人愿意买一匹病马。 到时候一旦发病,就容易亏的血本无归。 司马旦也没有着急,因为他觉得根本就卖不出去。 今天已经在这里卖了好几个时辰了。 总是有人问价,但是一听到是病马,就算是有想法也直接拒绝了。 司马家目前是养不起这只病马的,不仅要供应一家人读书,还要贴补族人。 所以有些捉襟见肘。 但是司马光又不舍得把马杀了,希望能便宜卖了,找一家养马并不那么拮据的家里。 如此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毕竟这匹马若是没有病,品相当真是极好的! “秉直,你可会相马?” 听了宋煊的话,王珪连忙摇头: “我只骑过驴子,东京的牲畜都贵的很,马匹也不常见。” 就算是一些武将之家,也不会养太多的马匹。 文臣上班除了称驴车牛车,要么就是溜达,坐轿子。 马车是很少见的。 在宋朝,官员的福利待遇堪称优厚。 即便如此,购买一匹马也需要攒几个月的钱,更别提普通民众了,他们可能穷尽一生都难以拥有这样一匹马。 天子驾六,那六匹纯色的战马能够凑出来,但是赵祯几乎没有乘坐过。 更不用买马之后还要精心喂养,不是谁都能养得起马匹的。 养一匹马足可以养二十五个人。 宋煊围着看了一圈: “可惜我也不会相马,但是这匹马确实很漂亮,比家里那头驴子要漂亮。” “作价几何?” 司马旦颇为正直的道:“八十贯。” “什么?” 宋煊一时间有些惊诧。 不是因为八十贯便宜,而是一般马匹要价都在一百六十贯往上,而且也无法轻易买到。 大宋缺马,可不是白说的。 站在马匹旁的幼童司马光仰着头看着宋煊: “好叫客官知晓,此马虽好,但是一旦到了夏天便会犯肺病,所以才比市价便宜。” “原来如此。” 宋煊也不是兽医,不懂这么手艺,他连连点头,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有摸过马匹,民间稀缺程度很大。 “真是一匹好马啊!” 宋煊忍不住感慨道。 “十二哥儿,这是一匹病马,就算买回去,也没法驰骋。” “无所谓,反正练习骑术,总比骑驴强上许多。” 宋煊觉得能买到一匹马也挺好的,要不是病马,他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能够买到呢。 听到这话,王珪也是心动了。 到了夏天犯病,那是否夏天就不去骑乘,其余三个季节也可以练习骑术。 作为想要参加禁军的人,会骑马这个本事,就足以甩开大部分人一条街。 将来往上晋升也是极好的。 司马光瞧着宋煊如此模样,倒是出声问了一嘴: “这位客官可是应天书院宋煊宋十二?” “嗯?” 宋煊仔细打量这个还梳着总角发型的。 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牛角,像是小牛犊一样可爱,寓意就是保护孩子不受鬼怪的伤害。 他小时候也是这般发型。 “你是何人?” “家父司马池,任洛阳留守司通判,我是司马旦,这是我二弟司马光。” “司马缸,砸缸?” 宋煊脱口而出: “不对,是司马光砸光。” 司马旦大惊失色。 弟弟做的这件事只是在京洛传扬,未曾远在南京的人也知晓了。 司马旦倒是理解宋煊嘴瓢了,他二弟的名字与缸组合起来,外乡人读起来确实是有些口音的。 “司马光砸缸,正是吾弟。” 听了确切的回答后,宋煊也是有些惊讶。 他着实没有料到,这趟出门游学还能遇到年纪尚有的司马光。 瞧瞧人家七八岁,就已经名扬一时了。 六岁时,司马池就教司马光读书; 七岁时,司马光不仅能背诵《左氏春秋》,还能讲明白书的要意,为家人陈说其大意。 他好学不倦,“手不释书”,达到了“不知饮渴寒暑”的地步。 宋煊再看看自己八岁的时候干这事,什么名头也没有扬出去。 还得是家里当官才行啊! 当然了神童的世界,许多人都无法理解。 王珪眉头一挑,他怎么没有听到这个言论? 对了。 十二哥射术极佳,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个消息被他给听到了。 在这方面,王珪自愧不如。 因为他的箭术即使练习了很久,也追不上宋煊。 这大抵就是跟张方平过目不忘的天赋似的,旁人拍马也赶不上。 司马光倒是极为谦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司马光,你如何知道我的?” 听了宋煊的询问,司马光抬起头来乖巧的道: “还是我随父亲去参加宴会,钱留守说的呢。” “晏相公夸赞宋十二长得面若冠玉,身材高大,又腹有才华,一般人都没有他那种气质。” “钱留守特别想要瞧瞧宋十二,这才能决断晏相公是否在吹牛。” “我方才听他唤你十二哥,又是一副学子服,再加上外地口音,恰巧来此游学,我猜便是你。” “哈哈哈。” 宋煊一把抄起司马光抱在怀里: “司马光神童之名,又细心如发,当真是名不虚传,将来定成大器。” 司马光十分腼腆,但是也没有拒绝宋煊抱抱他。 司马旦也打量了一下宋煊,却是晏相公的形容没有骗人。 因为弟弟十分乖巧聪慧,司马池是非常愿意带着这个宝贝儿子出去见世面的。 都是当爹的想要炫耀自己的神童儿子,这种实属正常。 相比于“伤仲永”,司马光完全不用担心这种事。 因为他不光自己知道上进,他爹也会给他制造那种环境。 不至于方仲永他爹似的,只想要拿儿子换些钱财,不去给他培养读书环境。 “这匹马我要了。” 宋煊当即开口说了一声: “咱们去哪里交割?” “不如先去我家吧,家里还有马鞍,一并赠与十二哥儿。” “行。” 宋煊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反正双方交割之后,还需要去官府盖个章之类的。 毕竟这匹马的价格也不便宜,属于大宗买卖。 于是司马旦牵着自己弟弟的手奔着家去。 宋煊没等牵马,立即有王珪代劳。 他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这下子终于有机会练习马术了。 将来进了禁军,定然能够大展身手。 王保也对于宋煊如此豪气的行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他以前便是穷苦惯了。 不仅王保如此,鱼周询与王拱寿二人也是瞠目结舌。 “对了,本地可有教授骑马的师傅,也好教教我等。” 宋煊对着一旁的司马旦道: “否则没有师傅教授,那双腿都要被磨烂了不说,还会出现意外。” 司马旦还没有想到,便听着底下的司马光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十二哥远道而来,这种事包在我的身上,定然会给十二哥寻一个骑术好的师傅来。” “好。” 宋煊不得不承认,聪明孩子有些时候是真的招人喜欢。 司马旦倒是不善言辞,只是在前头默默领路。 说实在的,他对于能够卖出去这批病马,当真是一丁点准备都没有。 本来他想着卖马就不说有病,便宜些兴许就能出手。 但是弟弟司马光不同意。 自从他六岁时撒谎被他爹揍了一顿后,司马光便发誓这辈子都不在撒谎。 尤其是在做买卖这种事上,更是要诚信起来。 司马旦当真是没想到依照司马光如此诚实的主意,偏偏把马卖出去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宋煊,对于他也只是听弟弟说过一些见闻。 如今一瞧,发现他当真是不把钱当钱。 八十贯,买一匹病马,放在哪里都没有这样败家子的。 司马旦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哪有说人家买主是败家子的。 司马光不明白哥哥突然的举动。 难道是于心不忍? 待到回到了司马池的家中后院。 司马旦特意邀请他们几个先进屋子里喝茶,先让那匹马歇一歇,吃点料子喝点水。 宋煊等人进了司马池租住的房子。 大宋许多官员去外地为官除了主官外,都是要租房子居住的。 “十二哥儿,那匹马是病马,你当真是要买走吗?” 司马旦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啊。” 宋煊手里扇着扇子笑道: “我在南京都没有遇到过卖马的,这次来西京刚想要逛逛,就遇到了,必须拿下。” “就算这匹马有病也无所谓,我又不经常骑乘它,只想着要学会骑马就行。” 司马旦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说了句失陪,他去书房写契约。 反正弟弟司马光聪慧乖巧,应对这种客人的事,比他还要纯熟。 自从弟弟展现出神童的特征后,父亲可是没少带他出去参加宴会。 今日这种便是小场面。 司马光则是打量着这五个人,其实三个明显是读书人,另外两个像是武夫。 他们全都听命于宋煊,而且姿态摆的很是明显。 司马光见到李佑身后的武夫,也是一样的态度。 只不过李佑身边的人更懂得尊卑,丝毫不敢逾矩。 反倒是宋煊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极为自然,另外那个大个子不是南京口音,兴许是在路上新收的。 就如同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时,周仓来投奔似的。 司马光这样想的,便又看向宋煊。 他早就从钱惟演嘴里听了宋煊的许多事,而且诗词他也全都背下来了。 无论如何,都能体现宋煊是一个极其有才华之人。 但是司马光发现,如此有才华之人,竟然也“好武”。 这便让他大感意外。 司马光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询问: “十二哥学习骑术作甚?” “就是一直想要学骑马,但现实总是骑驴,如今总算是抓住机会了。” 宋煊挥舞着扇子笑道:“自是要试一试。” 司马光能明白宋煊并没有说实话。 兴许是觉得自己是个幼童,许多事都不想告诉自己。 司马光也明白,无论是他爹还是其余人,虽然总是说他是神童,但是一旦遇到事了,便不会轻易与他说。 只是叫他好好读书,争取将来长大了,再来帮爹爹分忧之类的。 宋煊看着司马光的小光头,除了两个扎成牛角的模样,其余地方全都剃发了,如此一来夏天更是凉爽不少。 随着宋辽之间的和平相处,宋辽两国相互模仿,诸如辽国人穿汉服,北宋人穿契丹衣服作为新鲜。 儿童之间的发型也有影响。 这种事直到宋仁宗末期才下令,禁止这样做,民间才稍有改观。 “十二哥,还没有去太室书院呢吧?” 司马光主动开启话题。 “不错,我打算今天与我几个好友先在外面大吃一顿,稍晚再前往太室书院借宿。” 司马光点点头。 无论如何这匹病马能够卖出去,司马家也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他连忙开口道: “若是十二哥等不嫌弃,今天先在我家吃饭,以表地主之谊,我爹对于十二哥儿十分向往,想要与十二哥儿认识一二。” “未曾想竟然能够在十二哥一进洛阳城便遇到了,也算是缘分,不知十二哥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235章 大宋是国富 第235章 大宋是国富 司马光这些话,宋煊其实挺受用的。 毕竟谁还不愿意听点好听的? 要是司马光一见面就喊宋煊老匹夫,勒马镇小周处,三害之首,那宋煊可没什么好脸色。 所以此时闲的没事,他也就顺势答应下来了。 没过一会,司马旦连忙把拟好的契约拿过来,让宋煊仔细瞧一瞧。 宋煊其实也没在意,反正就是圆了他想买匹马的梦。 “哎?” 宋煊盯着司马旦道: “你如何能做赔本买卖?” 原来是司马旦拟定的契约,便是这匹马若是明年秋天之前病死,那便要退给宋煊四十贯。 毕竟买卖病马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司马家不地道。 “无需如此。” 宋煊把司马旦拟定的契约推了回去: “我宋十二买卖向来公平公正,既然选择买了病马,自是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若是因为占你便宜,便要签下如此契约,岂不是让旁人看贬了?” 司马旦也没想到宋煊会把这份契约给退回来,他当即愣在原地。 司马旦缓了一会才说道: “十二郎,这份契约你签了百利而无一害啊,我不明白。” “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 宋煊当即示意王珪:“把钱掏出来。” 王珪直接掏出七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 一片金叶子大概就在一两重。 虽说朝廷定下的是十进制的换算,但是因为黄金珍贵,实则兑换铜钱,并不是一兑十的。 待到了北宋后期,一两黄金能兑二十四贯钱呢。 “还望司马兄能够重新拟定一份契约,就是作价八十贯,就算这匹马交割到我手里立马病死,也与你这个卖主无关。” 司马旦听到宋煊这样说,一时间没了主意,他看向自己的弟弟司马光。 司马光连忙站起来,走到一旁收起七片金叶子,走到哥哥面前: “大哥就按照十二哥儿的话去做了此事,况且我们本就是谈好的价钱。” 司马旦心想自己与宋煊也没谈价格啊。 哪有人不还价就买这么贵的物品的? 而且还是一匹病马。 司马旦无奈,便只能回去按照宋煊的要求,重新拟定契约。 王保瞠目结舌,他知道宋煊有实力,所以才恬不知耻的抱大腿。 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有实力! 鱼周询与王拱寿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莫不是宋十二写的那几本书,赚了许多钱财? 不应该啊! 毕竟那些钱都是让说书人给赚去了。 就算大宋百姓热衷于科举,推崇读书人,但能读得起书还能识字买这种无关科举的事,始终是少数人。 宋煊的话本小说能流传的如此之快,还得是靠着茶馆以及瓦子里的那些说书人才行。 司马光坐在他哥哥的位置上: “十二哥如此拿钱不当回钱,我便知道家底丰厚。” “嗨,以前穷的揭不开锅了,自是想法子做些买卖挣点饭钱,未曾想倒是一发不可收拾,让我免除了因为生存之苦,才能安心科举。” 宋煊饮了口茶。 总之大宋的商业氛围是不错的。 至少那些官员不敢明面上伸手。 无论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那权力都是层层迭罗汉的架构,确保他们相互掣肘,更不是一条心。 尤其是“大宋公务员”待遇优厚,他们伸手要钱,那就是主动给人递把柄。 许多官员都不像明清官员那般。 特别是大明俸禄太低,以至于前期许多官员都忍不住伸手,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 待到了清朝,那是皇帝主动剥削下面,跟他们要钱。 大清官员们自是要狠狠的捞一笔,不仅是要孝敬皇帝,上官,自己也得吃的饱饱的。 那就只能在苦一苦百姓了,骂名其他人来担。 要不然这书以及功名,不是白他妈的读与考了吗? 司马光倒是没有经商的打算,因为不养这匹马后,家里能够空出许多钱财。 抛除给宗族那份去支援族人,依照他爹的俸禄,维持整个家的运转,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十二哥当真是天赋异禀。” 司马光小小年纪,又是吹捧了一句。 不是司马光年纪小就如此油腻,他虽是神童,可悲他爹带去宴会上的次数多,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大人之间的说话方式。 明白怎么说话,才能让别人高兴。 况且这种事,又不是说谎。 宋煊摆摆手:“大家如此操劳,不过是为了保证生存罢了。” “若是连自己的生存都搞不定,纵然你胸中有千万想法,那也无计可施,更不用说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主了。” “什么都是屁话!” 鱼周询与王拱寿二人越发认同宋煊的话。 因为他们二人目前最大的困境,就是卡在了生存这件事,没办法安心读书学习。 若是解决了生存问题,能够专心温习功课,定然能够在考场上更上一层楼。 司马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参加的都是文人雅士的“高级圈子”,大多数都是风雪月。 很少有能够触及到这种民生问题上的。 特别是钱惟演开的宴会虽多,他又是王孙之后,如何能知晓民间疾苦? 但是从宋煊的话里,他立马就察觉到了。 宋煊与其余文人雅士的不同。 因为他觉得依照宋煊的实力,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成为取代刘筠等大儒之人,独领风骚。 所以司马光再次询问宋煊:“十二哥,可否与我讲一讲这一路上的见闻?” “当然可以。” 宋煊从运河上的纤夫、船夫、搬运工,以及在码头售卖的小商小贩,甚至他在管城遇到的小周处许显纯的事。 司马光越发确信宋煊的与众不同。 因为他发现宋煊即使取得了如此成就,但绝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人。 反倒是愿意亲近贫苦百姓,还惩恶扬善,甚至还给他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旁人那些官员,在宴会上,绝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 “十二哥所讲,当真是给我打开了思路。” 司马光素有神童之称,他能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那便是对于百姓贫苦细致入微的观察,渴望改变这一现状。 毕竟宋辽之间承平良久,西北有没有太大的战事。 百姓的生存自是应该更加容易一些。 否则一旦发生战事,背在百姓头上的赋税只多不少。 更不用说还要征发大批量的民夫放下手中田地的农活,去支援前线。 长久下去,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困苦的。 “十二哥,你觉得为何有许多百姓都还处于不能解决温饱的事情上呢?” 王珪是觉得东西太贵,因为他在东京生活过。 王保是觉得自己没有个好爹,否则不会从小饿到大。 至于鱼周询与王拱寿都没什么想法,说贪官污吏,好像也不合适。 因为他们目前还没有遇到过。 宋煊也并不觉得司马光这个神童会听不懂。 他思考了一会,便解释道: “第一嘛,便是大宋商业发达,但是商税不低,而且主要是中小商户上税最多,他们上税多,卖出的价钱就贵。” “一个炊饼以前耗费一个时辰的辛苦钱就能买到,如今得耗费两个时辰。” 司马光很快就理解了宋煊话里的意思,他很是默契的没有询问那些大商户的税收呢。 “盐、茶、酒暴利归官,百姓买高价盐,我听闻江西等地的盐价是米价的十倍。” “十倍。” 王拱寿忍不住惊呼一声,纵然他在东京城郊过活,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盐。 东京能有百万人口而不蹦,那便是各地物资都是要通过运河运往东京城的。 所以东京城根本就不缺什么物资。 价格高的不计其数,但是日常生活用品,其余东京城郊生活的人也是较为轻易获取的。 北宋商税峰值到达过一点六亿贯,但是所谓的gdp高用不等式皆是,并不意味着民生就好! “那还真是。” 司马光点点头:“朝廷若是舍弃一些利益分给百姓?” “别痴心妄想了。” 宋煊伸出一根手指笑道: “官府不做这暴利之事,那自是会有其余势力从中截留下来,塞进自己包里,底层百姓很难接收到的。” 鱼周询点点头,他岁数大,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官府不做,那些官僚家属亦或者以前的豪商地主也会自己去做的。 “第二个便是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大宋是允许土地自由买卖的。 更不用说当官了还有职田,本就是亩数不少。 佃农要上交超过一半多的地租。 一旦遇到灾荒年,许多人都会破产典卖妻子。 王安石变法的青苗法便是想要改正这一缺点,但被下面的人给执行成官方高利贷了。 哪个食肉者会愿意主动割自己的肉啊? 一定是脑子有泡! 宋煊指了指外面: “我一路走来西京瓦舍勾栏热闹十分,可是我敢肯定,超过一半的人都不配在洛阳城有个房子,更不说有多少人在温饱线上了。” 司马光倒是没有对百姓民生观察过如此细致。 因为他除了读书,便是陪他爹去参加宴会。 对于真正的民生关注的很少。 “说的好。” 司马池下了值回来,听到宋煊如此言语。 他快速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 只见此人面若冠玉,方才那一番话更是振聋发聩。 “不知你是?” 司马光连忙给他爹介绍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宋十二,在街上看上咱家那匹病马了。 如今天气炎热,正好留他与他的朋友们在家里吃个晚饭。 司马池当即表示欢迎,对于宋煊更是大为惊奇。 他本以为晏殊夸人也是会基于“吹捧”,用来提携后辈的。 但是通过与宋煊的交流,司马池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晏相公那么一个人物,自己如何能够那般龌龊的去想他呢。 宋十二当真是大才啊! 晏相公识人之明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通过数次验证得出的结论。 司马池摸着胡须叹了口气: “十二郎所言极为有道理,据我所知织工被丝绸行会管辖,每日辛苦劳作六七个时辰,但是每日获取的工钱不过是能买两升米。” 就诸葛亮到了五十多岁,一天还得吃三四升米呢,就被司马懿断定为时日不多了。 更不用说这些壮劳力织工了,每日辛劳那么久,甚至都不够她们一天的饭钱。 宋煊通过雷员外,倒是给那些织工涨了些许工钱,但在大宋始终也都是少数。 他更没有把改进织机的办法拿出来。 因为此时的大宋根本就不缺织工。 一旦织机的效率提高更多,那织工的工钱就会进一步压缩。 那么多货没有地方卖出去,一层一层的挤压货款,最终还是丝绸行业受到伤害。 除非把盘子做大! “司马通判有没有想过把那些丝绸卖到西北去互市?” 宋煊端起手中的饭碗:“如此也算是为本地丝绸找出一条出路?” 司马池摇摇头,告诉宋煊如今西北又将出现动乱。 辽主派遣大军去打甘州回鹘了,那里出现动乱。 甘州回鹘哪有什么抵抗之力? 宋煊哼笑一声,这场战事分析他早就给曹利用讲过。 更何况一统西北这种事,还得是李元昊来干呢。 如今李元昊他爹都活着,辽国发兵也定然是无功而返。 宋煊吃了几口饭菜笑道: “司马通判勿忧,甘州回鹘定然能够击败辽国远征军,依旧能与大宋进行互市的。” “啊?” 司马池有些诧异。 一向聪慧的司马光抬头妄想宋煊,这场战事他早就听那些官员们议论过了。 他们都觉得甘州回鹘定然会撑不住的,被辽国所击破。 反正无论是甘州回鹘还是契丹,都是蛮夷,他们狗咬狗最好。 最终受益的是大宋。 但是辽国连小小的甘州回鹘都不能击溃,是否也太小看大辽了? 那可是屡次压着大宋打的契丹王朝啊! “十二郎,何出此言呐?” “辽国皇帝率领五十万亲政西夏都没有覆灭李明德,反倒被李明德给打的溃不成军,损失惨重。” “如今几年过去,大辽也并没有整饬军队,他们辽军的战斗力只会比几年前攻打西夏的还要差。” “相反甘州回鹘经常与西夏之间爆发战事,那些士卒都是百战老兵,绝不是辽国大军能够轻易对付的了。” 宋煊继续夹着菜: “若是司马通判不相信,尽管等着前线的消息传回来,莫不如现在就收拢一批丝绸,待到战事一结束便运送到西北去互市。” “我相信那个时候甘州回鹘应该有不少斩获,他们也有这个钱来换丝绸这种紧俏玩意。” 至于铁器嘛。 那是万万不能流出境外的。 除非有人故意走私。 这种走私的钱,想要不经过军方就出去,那是很难做到的。 司马池陷入了深思当中,宋煊的这个判断未尝没有道理。 待到明日他与河南府知府刘烨说一说此事。 兴许能够改善西京城内织工的苦闷下场,让她们也能多赚钱养家糊口的米钱。 “嗯,十二哥儿这个法子,我会同刘知府汇报一二的。” 司马池主动给宋煊倒了杯小酒,当是答谢他。 毕竟他这个通判也是从六品的官,能够主动给宋煊一个平民倒酒,那便是极大的折辱相交了。 宋煊自是道谢,接了司马池这个面子。 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天色也渐渐晚了,他们再不前往太室书院兴许就无法留宿了。 司马池租住的院子也住不下如此多的人,便让宋煊等人走了,以后有时间再约。 反正他们出来游学都是有一段时间的。 司马池带着自己的儿子把宋煊等人送出大门,瞧着他们远去。 待到回了会客厅,司马池才开口问道: “你觉得他们几个如何?” 司马旦也明白父亲是在问自己的弟弟,所以他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并不言语。 “除了那个背着大包裹的是宋煊自己的老班底,剩下的三个人应该全都是他路上碰到的。” 司马光稍作回忆道:“而且接触的时间不会太长,但他们都被宋煊所折服,孩儿认为宋十二不同凡响。” “是啊。” 司马池也觉得先前自己是小觑了宋煊。 未曾想此子年纪轻轻肚子里当真是有货。 “我本以为我儿子司马光是世上少有的神童,未曾想别处神童也不逞多让。” “爹爹莫要忘了,太室书院读书的也有一个神童咧。” 司马光所说的便是王安仁,他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神童弟弟王安石! “是啊。” 司马池捏着胡须摇头道: “天下神童何其多也,倒是我这个当爹的想的还不如儿子明白呢。” 司马光如同小大人一般,而且有着极强的自制力,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甚至还能给他爹出主意,分一分脑子帮助他大哥操持家里的事。 “其实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 “爹爹请说。” “就是宋煊方才所言那个辽国会再次战败之事,我心里直打鼓。” 因为其余改善民生的事,过于宏大遥远,司马池没有本事和力量去改变。 但是借着辽国战败这件事,帮助本地百姓赚一次外快的胆量,他还是有的。 而且做出来之后,那也算是知府刘烨的一份政绩。 此时司马池内心极为纠结,想干又畏手畏脚的。 司马光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我觉得宋十二说的很有道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爹爹不妨请刘知府放手放手一搏。” (本章完) 第236章 年轻真好 第236章 年轻真好 第二天一早。 司马池便急匆匆到了府衙,与知府刘烨说了他昨天与宋煊的对话。 刘烨对宋煊的了解,也是从钱惟演复述神童晏殊的书信得知的。 宋煊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将来必成大器之类的。 反正夸一夸,又没有什么损失。 但是司马池与刘烨说完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思。 因为宋煊本就是出身农家。 他能有这番见识,足以说明曾经也是个神童,但是被家里人给耽误了,没有参加童子试。 走晏殊那条路子,否则早就在官场上历练一二了。 说不准小时候他还能陪着官家读书呢! “你家那小子怎么想的?” 见刘烨询问,司马池也颇为自得的摸着胡须道: “他是赞同宋十二的话的,因为犬子对于军事方面是一窍不通。” “哎,春秋里也是记载打仗之事,否则关云长如何爱读春秋呢?” 刘烨打趣了一句,司马池嘴角勾起,倒是没多说什么。 反正这种机会,宋煊判断是对的,若是能够抓住,对于刘烨这个河南府知府还是挺值得一试的。 就看他有没有这种勇气! 但是司马池显然是小看了刘烨,大宋官员的胆子还是足够多的。 于是知府刘烨随即点头道: “宋十二的判断,是可以试一试,总归对于商户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不仅能够提升税收,还能间接增加一点织工的工钱,是好事啊!” 因为电光火石之间,刘烨觉得晏殊在应天府的政绩做的那么好,是不是宋煊也给他背地里出了不少力啊? 毕竟一些合适的主意,许多人当官之后,都想不出来的。 科举考试是科举考试。 但当官,不是科举考试! 你考的好,不一定能做的好。 “刘知府所言是极,此事应该抓紧办,毕竟战机稍纵即逝啊!” “不错。” 刘烨立马就回去开始写文书,顺便让司马池叫一帮本地丝绸大户过来,他先探探口风。 这件事,那些商户一般不会有如此先知先觉的。 宋煊在洛阳的太室书院住下。 他们五个人正好一间房。 就这住宿条件,宋煊怀里抱个竹夫人。 要不然真的不容易睡着。 “十二哥。” 张方平带着一堆人当即跑进来: “可算是盼着你来了!” 吕乐简也是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 “我等还以为你不来了!” 宋煊瞧着几个好友,便也不在废话。 他慢悠悠的起床,开始洗漱,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 反正就是家里有事,被祖父拉回乡里狠狠的炫耀了一阵,这才让他们先行。 就这,宋煊还是赶回宋煊参加了自己手下计豪的成亲典礼,上了份子钱后,他才又赶回家乡,继续充当吉祥物。 毕竟过年都不露个面,宋煊考中解元了还不露面,旁人会怎么想宋家? 今后还能不能在老家宁陵县立足了! 反正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但是宋家目前太需要涨涨威风了。 这么多年第一个考中解元的,必须得狠狠的炫耀一二。 当然宋煊听了不少恭维话,也有人会背地里嚼舌根子的。 考中解元又不是考中状元之类的,如此张扬作甚? “这太室书院如何?” “卧虎藏龙。” “有厉害的人。” “把我们都给辩倒了,就等着十二哥救场,扬我应天书院的神威呢。” “对对对。” “噗。” 宋煊吐出刷牙的沫子,又仔细漱口。 对于他们这些话都不带信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许多地方都有天才,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流动性很小。 大家能够遇到做对手,也就是去东京城参加省试。 就这还阴差阳错的兴许遇不到呢。 诸如名声也起来的欧阳修。 “甭说这个那个的了。” 宋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 “先去听课呗,这里有没有卖早饭的?” “书院门口有摊子,太室书院可不跟咱们书院似的,有饭食供应。” 王泰吐槽了一句,便没有多说什么。 自从在应天书院考出来,又交了一帮朋友。 反正他是处处看不上其余书院的。 如今的“集体荣誉感”已经被激发出来了。 特别是被本地书院学子给辩论辩输了之后。 王泰特别想要找回场子。 千盼万盼当中,宋煊总算是来了。 他觉得太室书院学子被辩倒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故而王泰等人自是高高兴兴的随着宋煊去书院外吃早饭。 而这帮外乡人欢快的叫嚷声。 自是引起了本地书院学子的注意力。 “莫不是他们一直念叨的应天府解元宋煊,宋十二来了?” “瞧他们这幅模样,应该八九不离十。” “好啊,倒是让我瞧瞧这宋解元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煊吃完饭后,专门去了为游学学子准备的教室,听着老师的讲课。 待到下午,便是有自由行动。 积压已久的应天书院学子还没等主动出击,便有尝到甜头,踩着应天书院学子扬名的太室书院学子主动应邀前来辩论。 毕竟他们应天书院最大的底牌。 解元宋煊来了。 若是能把解元给辩倒,对于自己扬名那也是极好的。 如今大宋有没有什么民间报纸之类的,帮你传播名声。 最重要的还得是口口相传。 你一直闷头读书,什么都不做。 凭什么大家闲聊天的时候,要说你的名字? 再加上不少人也没有那个诗才,只能踩着别人的名头传播自己的名头了。 宋煊一来,应天书院最大的底牌到了。 此时不辩论,更待何时? “阁下所论,不过是井蛙语海,夏虫语冰。” “圣贤书是拿来明理的,而不是用来背的。” “且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听了宋煊的话,太室书院学子脸上热汗直流,但依旧保持基本的礼仪退了下去,不像上一个被宋煊给气晕过去。 “好!” 吕乐简依旧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性子,大声鼓噪着: “还有谁?” 一连三场辩论,宋煊是场场不落,全都给他们斩落马下。 如今士气正盛,宋煊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自己的竹筒喝了几口润润喉。 王泰颇为谄媚的给宋煊扇着扇子。 如此扬我应天书院的名声,定是要把这些日子掉在地上的面子,一点一点的全都捡起来。 面对吕乐简的询问,太室书院学子们倒是没有再上前去。 这三场辩论,那几个擅于辩论的学子,被宋煊说的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相比于他们只靠着书本上学来的道理,听起来那么假大空呢! 站在人群当中的梅尧臣瞧着意气风发的宋十二,他心中暗暗赞叹着: “大丈夫,当如是也!” 可惜目前他只是一个没钱科举,来旁听之人。 哪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 可在场的哪一个学子,不想要感受全场崇拜的目光呢? 若是自己也能像宋十二一样即使赢了之后,也是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就该如此! 三场辩论,文彦博也是一丁点都没有落下。 他眉头紧锁,对着旁边的高若讷小声道: “此人诡辩之术极为厉害,甚至设置的陷阱我当时也没想明白,直到他讲出来我才恍然大悟。” 高若讷连连颔首: “确实如此,但不得不承认,自从宋十二参与辩论后,事情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了。” “不知道太室书院还有没有人敢来主动挑战的。” “以前听的一丁点意思都没有,仿佛两小儿辩日似的。” “急什么。” 文彦博不慌不忙的道: “太室书院那几个成绩优异靠前的学子,都还没露面呢,咱们接着看戏便是。” “对对对。”高若讷双手背后: “不过我觉得宋十二所讲的话当真有意思,若是能够用在科举考试的策论上,也是可以的。” “嘶。” 文彦博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个问题。 若真的如此,足以见识到宋煊的知识储备量有多高。 那张方平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早就领教过来了。 文彦博本以为张方平读的书就够多的了。 未曾想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文彦博觉得宋煊读的书,怕是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多。 否则那些用典之事,他也不会轻易的信手拈来。 年轻的富弼也是被辩论所吸引,他站在人群当中,毫不顾忌人多流出的热汗,而是仔细思索宋煊的话。 其中说的确实特别有道理,发人深省啊! 如此人才,自己理应上前去认识一番。 所以待到辩论结束之后,富弼便挤过人群,主动上前与宋煊搭话。 “可是应天书院,十二郎?” 宋煊放下手中的竹筒,见一个面相姣好的年轻人询问,遂点点头: “正是在下,你也是来辩论的?” “不是,我是想要与十二郎认识一下的。” 富弼主动自我介绍:“在下富弼,字彦国,洛阳人,久闻大名。” “富弼?” 宋煊重复了一句。 他是被范仲淹评价为王佐之才。 范仲淹拿着富弼的文章交给王曾、晏殊二人看,他们都觉得好,以至于晏殊看完后,直接把女儿嫁给他。 待到宋仁宗恢复制科,范仲淹当即建议富弼立马去参加走仕途,如此才能发挥自己的才干。 制科非常选,必待皇帝下诏才举行。 具体科目和举罢时间均不固定,屡有变动。 应试人的资格,初无限制,现任官员和一般士人均可应考,并准自荐。 后限制逐渐增多,自荐改为要公卿推荐;布衣要经过地方官审查;御试前又加“阁试”。 富弼自此与范仲淹是世交,后期是范纯仁给富弼写的墓志铭。 如今的富弼还没有成长起来,并没有获得范仲淹的赏识呢。 富弼还没有前往应天书院游学。 宋煊反应了一会这才笑道: “久闻大名,在下宋煊,行十二。” “啊?” 富弼并不觉得自己名声显耀,此时的他还没有被文学大家穆修以及范仲淹称赞,成为“洛阳才子”。 所以此时的富弼对于宋煊一句久仰大名,也是极为诧异。 “哈哈哈。”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方才咱们两个初见,你富弼便如此果决且与人说话都极为有礼貌,若不是腹有诗书,怎么敢主动一个人上前来与我搭话?” “故而我断定,你富弼不久后也定然能够名动洛阳!” 听了宋煊的话,富弼依旧是极为矜持的行礼道谢。 无论是布衣还是官员,富弼都是一同对待,绝不会因为身份尊贵活低贱就双标对待。 但是宋煊主动给富弼扬名,这件事着实是突破了富弼自己的料想。 因为他就是在场下觉得宋煊是有真凭实学的,想要与他结交一二。 当真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吹捧自己! 众人看见这一幕,也是大为惊讶。 想不明白宋煊为何会对这个叫富弼的学子这般态度? “正巧我也累了,不如一同出去吃个晚饭。” 富弼连忙应下,于是宋煊直接带着人走了。 吕乐简自是尾巴翘起来了,得意洋洋的大笑一阵,吹捧了几句宋煊,无论是辩论还是诗词尽管来。 毕竟先前宋煊的诗词他们也是传唱过,故而太室书院的学子并没有想着在这方面去挑战宋煊。 反倒是在辩论上,前期确实占到了便宜,但是宋煊一来,这种事便再也占不到便宜了。 文彦博站在角落里,瞧着宋煊带着刚认识的朋友富弼离开,一时间有些叹息。 他也有神童之称,但是做事并不是当即挺身而出,而是喜欢思虑全面后,先维持体面,然后有了万全准备再选择出手。 不会选择当时激化矛盾。 这也是文彦博如今瞧着几个高高兴兴的离开,故而在此叹息。 “宽夫,你何故叹息,宋十二在此游学,定然还会有机会的。” 高若讷却是不以为意。 宋十二固然有学识,但有些锋芒毕露了,不符合他们二人的处世思想。 同这样的人交朋友,风险是很大的。 朝廷那些人是不会喜欢锋芒太露的后辈,宋煊如此性子将来进了官场,不一定会被如何“磨砺”呢! 但是富弼却是不以为意,他满心欢喜的跟着宋煊一同出了太室书院。 交朋友嘛。 总是要大吃大喝一顿,增进感情。 至于王珪与王保二人则是围着那匹马使劲呢,想要骑乘一二。 如今牵着马出去找人教一教,甚至寄希望有没有兽医之类的。 “富兄,今日实在是高兴,你这个本地人可得给我们找一家本地最好吃的店子去,反正费由吕乐简出。” “哎,凭什么我出?” 宋煊瞥了他一眼:“就因为你仗势欺人,给我们应天书院惹麻烦,咱们是来这里游学,可不是踩着谁脑袋来了。” “就是。” 王泰虽然也觉得出了极大的恶气,但并没有想着要去奚落他们一通。 毕竟大家还要在这里厮混一段时间呢,没必要把关系搞的太僵。 “必须得你来出钱。” 宋煊说话,吕乐简也不在多说什么,反正自己出就自己出。 这么些人吃不了多少钱。 富弼对于应天学子如此吵闹,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不错。 而且纵然是王泰、吕乐简这种家世好的学子,也都服气宋煊。 可见他在应天书院,想必也是领头羊的存在。 “此事交给我。” 富弼他爹也是当官的,如今在外地为官。 他在洛阳读书,家里又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平日里生活简朴,他也不会极为奢侈。 然后在富弼的带领下,便来到了一处小摊子: “这便是有名的洛阳锅贴,据传是太祖皇帝来洛阳时赐名的。” 吕乐简瞧着富弼,见他没有故意给自己省钱的意思,大感意外。 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大出血一趟。 反正宋煊也来了,自己没钱直接吃他的就行。 “我吃遍洛阳城的锅贴,唯有这里好吃。” “好,便听富兄的安排。” 宋煊倒是不挑,毕竟这锅贴得舍得放油: “坐坐坐,今天就尝尝太祖皇帝都称赞过的锅贴。” 众人见宋煊都坐下来了,遂又拼了两个桌子,围坐起来。 趁着掌柜的去做锅贴的时候,几个人都相互介绍了一番。 尽管王拱寿与鱼周询与宋煊同宿舍住,但张方平等人也只是以为凑巧罢了。 毕竟太室书院又能有多少资金,让学生们单独居住呢? 甚至连夫子都是两个人一间房的。 待到众人全都介绍完了,张方平立即迫不及待的询问: “十二哥,你接下来是一心辩论,还是想要到处逛逛?” “辩论能有什么意思,反正也都是空谈。” 富弼再次高看宋煊一眼,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把别人都吹捧的辩论放在眼里,反倒是觉得是小道。 “我准备去看看爬一爬老君山、游览一下洛阳八景。” “啊?” 宋煊所言的老君山富弼还能知道,但是这洛阳八景他确实未曾听过。 “十二哥儿,莫不是被人给诓骗了,洛阳哪有什么八景啊?” 听了富弼的反问,宋煊也是一时间怔住了。 “是啊。”包拯也略感奇怪: “我等比十二郎先到洛阳,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众人都看向宋煊,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听我那死去的师傅讲过洛阳八大景: 一、龙门山色二、马寺钟声三、金谷春晴四、邙山晚眺五、天津晓月六、洛浦秋风七、平泉朝游八、铜驼暮雨。” “完全没听说过啊!” 张方平摇摇头,若是早就有这洛阳八景,他们都不用进入洛阳城,便能听人说起这些名字。 “嗨。” 富弼忍不住拍了拍巴掌,笑着对宋煊道: “十二郎的师傅当真是大才,给这些景色取了个好名字。” “其实说白了,要么就是寺庙,要么就是断壁残垣,要么就是坟头子。” “至于最后一个我想应该是本地最大的北市,叫做铜驼陌,不过随着战乱,再也不见以前的盛景了。” 富弼想了想随即又说道: “听起来也是个好去处,但是根据十二哥儿方才的描述,还是需要特定的时间去逛逛,否则不到那个点,怕是看不上那种景色。” 宋煊在那里挂持着筷子: “反正来太室书院,我觉得就认识认识新朋友,然后游览西京洛阳,之后我就要赶回南京了。” “范院长只给我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还包含往返,所以这洛阳八景,该看就要看。” 富弼倒是没想到宋煊来游学会是如此急匆匆的。 “倒是都不远,几天便能看完,耽误不了十二哥儿的行程。” “好。” 宋煊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张方平等人倒是也明白宋煊作为应天府解元,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回去之后还是要仔细温习功课的,兴许便是奔着省元去的。 就在他们几个在摊子上吃着锅贴的时候。 太室书院终于是有学子去找了刘几。 “刘兄,如今我太室书院的风头,全都被应天书院的宋煊给抢去了,你也该站出来为我太室书院正名啊!” 刘几他爹是知府刘烨,平日里他也不会仗着这个关系在书院胡作非为。 甚至一直都在书院当中苦读,很少回到家中。 此时他听到同窗的传话,再次翻开书页: “辩论什么的多没意思啊,赢了也不会让你在科举考试当中排名更加靠前。” “诸位勿要把心思全都放在小道上,待到来年参加省试才是正解。” “若是你们在省试当中的排名比宋煊那个应天府解元考的还要靠前,岂不是比此时辩论得过他,更能扬名?” 听着刘几的反问。 几个气冲冲的来寻刘几找宋煊复仇的学子,登时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他说的事。 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在省试当中考过宋煊? 眼前辩论,是辩论不过他的。 若是论作诗,大抵也是没有什么机会。 人家那诗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追得过的。 就算是参加省试,那更是各府州的人才齐聚东京,共襄盛举,最终只有少数人才能通过省试,进入殿试。 就算进入殿试当中,那也不一定能够考中进士。 一时间几人都不言语了。 反倒是刘几再次宽慰,让他们好好温习功课为主。 人家远道而来,便是客人,如何能够总是想要压制客人呢? 刘几他自己个就不是个喜欢争斗之人。 所以也懒得参与这种事。 几个人从刘几这里退出来,又心有不甘,随即商议一二,决定去找神童王安仁。 “他一心只知道读书,并不合群,我等去找他,能行吗?” “是啊,别什么事都做不了,反倒是被他给奚落一番。” “事已至此,不试试如何能行?” 于是众人连忙去找神童王安仁。 随着宋煊一连三轮辩论全胜后,太深书院的学子们便老老实实的再也不叫嚣了。 他们总算是清楚的知道,他们与解元之间的差距。 人家不光是考试考的好,就算是读书那也差不了。 宋煊便几日全都在洛阳城游玩,不得不说芒砀山当真是有太多的坟墓了。 他站在山头往下望着,站在不知道是谁的祭坛上,一时间感慨万分。 “十二哥儿,我们来早了。” 富弼同样奔着下面望去,不等他们发问,便解释道: “唐宋以来,每逢重阳佳节,上邙山游览者络绎不绝。”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华灯初上,云烟缥缈。” “大家站在峰顶远望,但见周围群峦起伏,山川秀美,城郭巍峨,宫殿宏丽,顿觉心旷神怡。” “哈哈哈。” 众人听着富弼的描述,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当你站在山峰之上后,很难不会变得豪迈起来。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傍晚时分,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 “我听人言,要生在苏杭,葬在北邙,是这样吗?” 听着宋煊的询问,富弼连连点头: “便是如此,从东周以来至今,无数人都葬在这里,大部分都是王侯将相的坟墓。” “除光武帝刘秀原陵,北魏孝文帝等赫赫有名的帝王外,伊尹、吕不韦、班超、狄仁杰、杜甫、白居易等名人也都葬在邙山一带。” “人常言邙山无卧牛之地,十步一冢,但是多数墓主人的身份已然不得而知。” 宋煊再次眺望芒砀山的美景,随即点头道: “不知道埋了多少王侯将相,全都成了一抔土。” “一抔冷土掩风流。” 富弼笑了笑,他也是看过宋煊的石头记的,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宋煊倒是没在意,他继续瞧着洛阳美景: “我看夜路难行,我等今夜欣赏美景后,就住在此地,开始生活弄点东西过夜吧,明天一早在下去。” “好。” 团建这种事,在张方平等人看来,早就该搞了。 尤其是在异域他乡,大家聚在一起,就算是睡在坟头上他们也不会害怕。 众人大呼小叫这,也不枉费劲在北市里买了不少玩意,用来过夜以及果腹。 王保是第一次参加,尽管他背了不少玩意,但是始终是不理解,好好的福不享受,在这荒郊野岭,遍地坟墓的地方过夜是什么心态。 尤其是这些读书人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个个都很高兴。 “王哥儿,这是何意?” 王保在一旁捡着柴火,直接问出了心里的意思。 “读书人嘛,都这样,不用管,你只管一会填饱自己的肚子就行。” “好好好。” 王保一听填饱肚子四个字,便是满心欢喜。 自从跟着十二郎后,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只有吃撑的时候。 他现在还有些无法适应,一天吃三顿的生活习惯! 如此也是让王保不会顿顿都吃撑了,而是吃个七八分饱,留下下一顿再吃其余好吃的。 …… 宋煊进了洛阳城以及近几日做的事,便全都汇总到钱惟演这里。 毕竟是得了好友晏殊的招呼,钱惟演对于此事也是极为上心的。 否则待到宋煊回去,晏殊问他,自己招待不周,还如何能够让晏殊帮自己说说话,在官家面前美言几句? 相比于晏殊主动犯错离开中枢为官。 钱惟演他自己个是真的想要进入中枢,奈何一直都没有机会。 就算他与刘太后的前夫结成姻亲,这件事也没有办成。 刘美娶的可是他这个王孙之后的妹妹。 要是放在以前,龚美他一个走街串巷的银匠,就算天下掉馅饼,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可机缘巧合之下,大宋官场许多想要进步的官员,都要去主动巴结“刘美”这个刘太后的兄弟。 谁让刘太后她自己个家族势力几乎没有,只能提拔前夫哥作为自己的娘家人呢! 要不是前夫哥带着她来东京讨生活,如何能离开四川,遇到真宗皇帝? 故而刘太后对于刘美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钱惟演看清楚了宋煊的各种消息,从司马光那里买病马,到太室书院辩论,如今正在到处游览洛阳城。 当真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主。 不过也对,他宋十二若是个安分孩子,想必也不会入了神童晏殊的眼。 “罢了,明日便招他们前来参加宴会,正好称一称他的诗才,若是真如晏殊那般,帮他扬名也好。” 钱惟演便差手下人给太室书院的院长去个口信,让他把前来游学的学子以及书院的优秀学子都叫来热闹热闹。 反正也快重阳佳节了,就算是提前过节。 …… 宋煊毫不知情钱惟演决定举办宴会之事,就是为了给他扬名。 此时他正在不知名坟头讲聂小倩的故事。 毕竟主角是书生,大家更有代入感。 富弼虽然觉得是假的,可就是这环境趁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整个大宋境内,怕是没有比北邙山坟头更多的地方了。 长安帝陵那里,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被埋进去的。 “十二哥儿,别讲了别讲了。” 吕乐简最先遭不住了,毕竟女鬼吸阳气这个操作,他都感觉自己肾痛了。 “哈哈哈,你怕什么。” 王泰忍不住调侃道:“难不成真以为女鬼会来吸你这个阳气不足的人来?” 他环顾一遭,指了指王保道: “要吸也是吸他这个血食,阳气更足。” “真的吗?” 王保有些意外,这种事他竟然能够排在一旁读书人前面。 “哈哈哈。” 对于王保的真心询问,众人忍不住全都狂笑起来。 有了这么一个打岔,众人便没有心思在听这种鬼怪故事。 幸亏带了艾草,要不然在外过夜,就等着被吸成血包吧。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北邙山这里葬的坟墓太多,或许是聚气,倒是凉爽的很,蚊子不算多。 宋煊瞧着那些土堆,倒是没有起鬼火的。 “十二哥儿。” 富弼主动过来询问:“明日咱们回去,去哪?” “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二,后天再做计划了。” 宋煊靠在包裹上:“富兄为何没有参加科举啊?” 富弼也是躺在草地上,瞧着天上的星星: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实力不足,还要好好磨砺一二。” “特别是西昆体,我并不是很擅长。” 富弼早年间并没有作诗,多是为官以及退休后,才有时间去作诗。 “原来如此。” 宋煊也是长叹一口气: “西昆体作为科举考试评判标准,实在是过于鸡肋,若是我为官后,定要改变科举考试的模式。” 富弼诧异的瞧了一眼宋煊,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科举制度这件事。 毕竟从大唐传下来的,而且大宋的科举考试又相比较大唐有着极大的进步。 至少不再是那些世家大族手中的工具,必须要选择给他们当狗,才能有机会为朝廷效力。 那么多年的积压,一下子被黄巢给杀的干干净净的。 “十二哥儿倒是真的想要为天下学子谋取福利,若是能够改观,定然能够让大宋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制度虽然要改,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取代这科,至少不要把诗赋作为主要评判手段。” 富弼瞧着星星眨眼,也是笑了笑。 这便是他欣赏宋煊的地方,提出问题后,还要细细思索想出解决办法。 并不是如同其余学子一样,只会空谈。 光是这一点,便是许多人都无法追上他的思维的。 “不知道天生五年的省试与殿试,十二哥儿有没有把握?” 富弼脸上带着期许之色:“若是能够改变科举的制度,那我定要好好去参加一二。” “那你想的过于美好了。” “哈哈哈。”富弼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是啊,你就算考中状元,也不会是多大的官,我可等不起。” “富兄不如找机会去应天书院游学一阵,我观太室书院并没有名师。” “你到了我们应天书院,见到范院长等人,兴许能够在功课上更上一层楼。” “嗯。” 富弼也早就暗暗打定主意了。 应天书院能够培养出诸如宋煊等一批优秀的学子,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自己应该找机会去瞧一瞧。 他是听过范仲淹的名字的。 当年范仲淹来洛阳游学,是与富弼他爹有过交往,但是并不深入。 “十二哥儿,你那三国演义还有多久才能写完?” 富弼又想起这件事来:“我猜测接下来刘备的势力要由盛转衰了。” “后三国啊。”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倒是悲壮的很。” 富弼是读过三国志的,他不知道宋煊会如何继续往下编。 因为有些人的事,并不是在某些人身上发生的,甚至没有的事也都安在了某人头上。 富弼能够理解,毕竟这种是小说嘛,并不是完全依照历史的模样写的。 在北邙山上夜睡,大家还是头一次。 待到众人渐渐睡去,吕乐简猛地被尿意惊醒,他瞥了瞥周遭,打了个寒颤。 “王兄,能否陪我如厕一二?” 王保倒是没有着急睡,他与王珪约定互相守夜。 避免被什么野兽袭击。 “可以。” 王保站起来,借着火光显得越发高大,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吕乐简顿时觉得还不如不叫他。 好在吕乐简并没有叫嚷一二,只是黑暗当中踩断了枯骨,吓得他蹲在在地,又捡起枯枝,借着微弱的亮光一瞧。 竟然是白骨。 吕乐简当即大叫一声,随即倒头就睡。 王保连忙把他拉了过来,想要给他两巴掌弄醒。 反倒是被宋煊给止住:“你此时弄醒他,他一夜都要睡不着了。” “十二哥,他当真没事吗?” “嗨,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倒头就睡,不必管他!” 几个人都不理解宋煊的话。 第二日一早,众人呼啸着下山。 要赶早去吃那锅贴,然后再去书院睡一觉,回头去澡堂子洗澡。 等众人嘻嘻哈哈回了书院。 宋煊便被书院院长叫了过去,大抵就是西京通判钱惟演发出宴会的邀请,希望众多优秀的学子前去,共襄盛举。 “钱惟演?” 宋煊轻微颔首,他听曹利用说过此人,便也明白这位是西昆体的大家。 “多谢院长,今夜我等一定空着肚子前去赴宴。” “哈哈哈。” 院长大笑着让他离开了,毕竟身上的草籽还没有全都消失。 这帮人刚从北邙山上下来。 “哎,如此贤才被范仲淹先发现了。” 太室书院院长摸着胡须叹息道: “我京洛贤才也有不少,奈何不是无心扬名,便是年纪太小,找不出来几个诸如宋十二那样的伶俐人呐。” 随着院长的感慨,宋煊回到宿舍之后,便告诉他们晚上去赴宴的事。 反正钱惟演组的局,不吃白不吃。 人家可是吴越王的后代,家大业大的,指定不会靠着那点俸禄过日子。 “这么说咱们就去吃他的喝他的?” “哎,方平,如何能这么直白?” 宋煊缓了一会才笑道: “你说的对,我等养足精神,中午空着肚子,直接赴宴,吃他个天翻地覆的,说实在的,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王孙的宴席呢。” 他转头又对着鱼周询与王拱寿:“到时候大家同去,见见世面。” “十二哥,这好吗?”王拱寿是有些不想去的:“毕竟没有宴请我们。” “你也是来游学的,自是在名单之内,更何况考入应天书院对于你而言,那也算不得难事。” 宋煊让他不必过于介怀这种小事,反正大家都是过去见世面的。 “好,便依十二哥所言。” 王拱寿应下之后,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自是没有老谋深算到喜怒不流于色呢。 “睡了睡了。” 宋煊说完便直接躺在床榻之上睡着了。 鱼周询忍不住笑了几声:“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本章完) 第237章 百年难得一见 第237章 百年难得一见 钱惟演对于这次宴会很是重视。 尤其是宋煊那么有才,兴许还能帮他扬名呢。 毕竟如今无论是晏殊还是范仲淹,二人的名声都是很盛。 谁都可以预见。 他们二人今后会得到重用。 那么多前来游学的学子,晏殊单单把宋煊这个学子拿出来说一说。 宋煊定然是这批学子当中最为优秀的。 钱惟演这个想要硬往中枢挤的人,如何能不懂晏殊话里的意思。 再加上宋煊他自己的实力也那么硬! 在科举考试当中考了解元,明年最差那也是个进士。 万一发挥超常考中状元,上哪说理去? 钱惟演觉得自己更是赚到了。 名声都是相互成就起来的。 宋煊自己硬,老师的实力也硬,再加上看重他的主官晏殊实力更硬。 此人关系是硬上加硬。 可惜自己就一个女儿早早嫁给盛度,要不然真想要与宋煊结亲。 今日卖给晏殊一个面子,与宋煊结好。 将来自己进入中枢的机会,岂不是直线增大? 综合以上思路。 无论如何钱惟演都得把场子热起来,帮助宋煊扬名,助他一臂之力。 故而钱惟演在这里仔安排座位。 应天书院游学的坐一块,太室书院坐在对面。 再邀请几个本地官员,共襄盛举。 反正学子都好名声嘛。 而且从无人知晓到天下闻名,大多都是通过当代大儒们嘴里说出去的。 那这名学子属实是有了“金牌认证”。 毕竟有前一代大儒的名声作为背书。 大家才会进行讨论,甚至有想法正主去探讨,瞧他是不是有真本事。 诸如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读了苏洵送来的文章。 欧阳修认为他的文章可以与刘向、贾谊相媲美。 有了欧阳修的称赞,东京城的那帮公卿大臣这才争相讨论,使得苏洵名动东京。 如今的欧阳修,不过是科举场上的老落榜生罢了! 他连发解试都通不过。 但发奋图强之下,倒是与宋煊一样,欧阳修今年在家乡通过了发解试。 他的名字被推荐到礼部,大家到时候都可以在省试上与宋煊一决高下。 “小心些。” 钱惟演虽然不差钱,但是为了这次宴会,可是搞了不少金银器用来招待客人。 而且个个都极为精美。 就算有人拿走,钱惟演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是做出这样的学子,定然不会有什么太高的成就。 他拿过来瞧了瞧,确信没有出现磕碰便好。 要不然就不美观了。 司马池因为司马光的缘故,十分得钱惟演的看重,虽然他们俩目前平级。 但是钱惟演也极为高兴的邀请司马池带着他儿子前来赴宴。 “希圣兄,不必如此担忧。” 司马池摸着胡须笑了笑: “你又不是第一次开,今天只是简单的看一看他们的成色。” “哎。” 钱惟演却是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晏相公特意交代的,我自是要尽心尽力,当众考教考教宋十二,瞧瞧他是否真的如同晏相公所说那般有才华。” 年岁不大的司马光,却是从钱惟演的话里听出来别的意思。 但是他并没有提醒自家老爹,这场宴会的主角该是谁是谁。 钱惟演说完之后,便继续去招呼了。 司马池带着自己的儿子司马光坐在右手边,瞧着紧挨着便是宋煊。 “爹爹,我觉得今天的宴会挺没意思的。” “为何?” 脸上带笑的司马池有些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思路。 但不重要,自己这个当爹的善于询问就行。 反正自己儿子是神童嘛。 旁人想要询问都没得机会。 “因为据我观察,十二哥对于这种事并不是很热衷。” 司马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还有太室书院的那几个拔尖的学子,也不是多张扬的性子,反倒是半桶水晃荡的学子,咋呼的最为厉害,妄想着靠这种场合扬名。” “嘘。” 司马池当即用自己的手指堵住嘴,生怕儿子的话被钱惟演听去。 毕竟谁是半桶水,谁心里清楚。 虽然钱惟演博学多才,又是西昆体的骨干诗人,但是与杨亿、刘筠等人相比较,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的。 司马池通过儿子的话,回想当时他与宋煊交谈,便晓得宋十二是一个务实之人。 对于这种文会,兴许不大。 司马池先是为大宋得到宋煊这么一个贤才而感到高兴,但是更加高兴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此聪慧。 将来必成大器! 宋煊倒是没有摆谱,在澡堂子好好洗刷一通后,这才换上学子的意思,带着众人前去赴宴。 “我早就听闻钱通判他是王孙之后,博才多学,又与当世大儒交好,若是我等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将来入了东京,定会名动一时。” 吕乐简很是兴奋。 要不是出来跟着宋煊游学,他还真不一定有机会遇到这种名士! 人家钱惟演要家世有家世,要关系有关系。 尽管他妹妹嫁给刘美这件事让许多读书人看不上他,再加上依附丁谓,与他结为姻亲,打击寇准。 待到丁谓倒台,他立马又公开排挤丁谓。 如此一来,钱惟演在朝中更是无法立足。 谁势力大便依附谁,待到事发立马跳船。 如此两面三刀之人,没有人愿意待见他。 或者说,大家在朝堂当中最好的守望相助。 像钱惟演这种占便宜没够,待到翻船就直接搞背刺的人,谁愿意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 钱惟演接到晏殊的书信,如何能够不欢喜? 宋煊瞥了吕乐简一眼,你堂哥吕夷简在朝中为官,没有与你说过钱惟演的事? 还得是自家老丈人曹利用,无论什么事都提前告知宋煊。 特别对钱惟演做了介绍,此人难成大事,又自诩为王孙后代,特别喜欢“名声”。 “今天咱们来赴宴,就是来长见识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要有点谱的。” 宋煊甩开折扇,打量了一下跟随自己这帮人: “到时候吃好喝好,别整那么多没用的。” “十二哥说的对,我自是记下了。” 张方平参加这种宴会,其实心中也是有些小紧张的。 毕竟上一次参加晏殊举办的宴会,他与晏殊也算是相识许久,算不得陌生。 如今张方平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前往外地呢。 不过好在几个人身体素质都不错,没有搞出什么水土不服来。 因为说破大天去,他们还是在河南这块平原地带上移动,只不过洛阳这边有山了。 鱼周询与王拱寿属于是新加入团伙的,此时自是唯宋煊马首是瞻。 吕乐简倒是不明白,如此好的场合,为何要低调起来? “十二哥,我觉得这种场合就是你我扬名的时候。” 吕乐简继续劝解道: “别看钱惟演他如今在洛阳为官,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到东京去了呢。” “届时你我考中进士,也能够更加的便宜行事。” 吕家在朝中虽然有着一定的势力,但并不一定能够落吕乐简他头上。 若是自己开拓出来的关系,那指定能够落在自己头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王泰对于吕乐简的话不以为意。 什么便宜行事,大家先考上进士,再说那话吧。 否则无论怎么使劲,都没什么机会的。 尤其是钱惟演这个人,王泰是听他老爹评价过的,没什么大本事,连钻营都钻不明白。 就是一个爱慕虚名,又想位高权重之人。 妥妥的“王孙”形象。 本事不大,却觉得自己才华被埋没,应该给他展现的机会。 “出去,出去。” 宋煊到了门口,见有人在那里推桑僧人。 “要化缘等着饭后再来,哪有还没开席呢,你就来了,如此扫兴的事,你这出家人一点也不识趣。” 一个老和尚被人推了出来。 “哎,几位学子来了?” 管家推完人后,见宋煊来了,连忙询问: “敢问是太室书院,还是应天书院?” “我等是应天书院的学子。” 管家眼睛一亮,又是追问一句: “您可是应天府解元宋十二?” “正是。”宋煊应了一声。 “哎呀,哎呀,宋公子快请进,我家主人早就盼着公子来呢。” 管家邀请宋煊,又对着他身边的学子们也是极为热情,一丁点都没有瞧不起的模样。 白马寺的香火并不差,所以宋煊多看了几眼几眼老和尚,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像大寺出来的。 因为宋煊去白马寺这个景逛游过,对于那些僧人也是印象深刻。 至少个个面色红润,一丁点都饿不着的模样。 宋煊也懒得去管,当即在管家的邀请下,进入大门,走进了会客厅。 此时会客厅里的人都没来几个,倒是司马光父子到了,早早的坐在那里。 钱惟演此时正在后面更衣,没有在前厅忙碌。 “司马先生。” 宋煊先是行了个礼,司马池一脸惊喜的站起身来,倒是没想到宋煊等人能来如此早。 可见他是一丁点都不恃才傲物,为人很是平和。 毕竟这一点人情世故上,其余学子,司马池都没见到过。 如沐春风的感觉! 司马池不清楚,但是一同站起来的司马光却是门清。 宋煊待人接物的“段位”定然在自家老爹之上,否则自家老爹不会有那种感觉。 司马池代为招待,指认他这边是应天书院等游学学子的座位。 众人坐下之后。 鱼周询与王拱寿对视一眼,未曾想到竟然的金银器的酒壶以及酒杯。 而且此时已经上了一盘金碟子装的瓜果,让他们大夏天的来解解暑。 看样子是刚从井里拿出来的,还冒着些许凉气。 士大夫时代,水果在茶点、宴会、节日庆祝及平常迎客时均是不可或缺的美味。 司马光瞧着宋煊捡起一个水蜜桃子,擦了擦便放进嘴里。 至于其余人见宋煊动嘴了,自是没有停下,纷纷拿起冰凉的鲜果子塞进嘴里。 宋煊瞥了小小的司马光一眼: “你怎么不吃?” “爹爹怕我贪凉闹肚子,不让我吃。” 司马光目露期待之色。 他十分想要宋煊与他爹说一声,让他也尝尝这冰冰凉凉的小果子。 就算最后贪凉闹肚子,他也愿意。 宋煊啃了一口这才回应道: “那我吃桃桃的时候,尽量不吧唧嘴,免得让你发馋。” 司马光完全没想到宋煊竟然是这般回答。 登时有些错愕。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什么。 毕竟宋煊他当真不按常理说话。 即使司马光是神童,可依旧年岁不大。 司马光颇为委屈的低下头。 可是啃食鲜果子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入他的耳中。 这让司马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无论如何他爹没发话,自己是不能随便吃的。 宋煊倒是也理解司马池的心思。 毕竟他儿子司马光也展现出神童的潜质来了。 只要稍加培养长到成人之后,自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为司马家争光。 可现实是大宋许多幼童在没长成之前,都是及其容易夭折的。 皇帝子孙都无法避免,更何况平民呢? 就算是成年人病一场,也容易死。 如今司马池小心对待儿子的饮食,那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宋煊也是给乡亲们义诊过的,明白那些家长的心思。 活着比一时的口腹之欲。 要重要。 “你想吃啊?” 宋煊擦了擦自己手中的汁水,又低声问道。 司马光眼里一下就亮起来了,眨了眨眼睛。 “那等你长大些吧,要不然你的肠胃可是遭不住寒凉,容易肠胃发烧。” 司马光听了宋煊这话,当即变得极为失望,小声嘀咕道: “你又不是郎中,如何编造肠胃发烧骗我。” “嘿嘿。” 宋煊刚想再次逗一逗小孩。 随即就听到钱惟演故作爽朗的笑声。 “宋煊。” “宋十二。” “宋解元?” 钱惟演一连喊了三声,宋煊有些惊愕。 “正是小子。” 宋煊站起身来。 他瞧着这个衣着华贵之人,大抵就是钱惟演,遂发问: “可是,钱相公?” “哎。” 钱惟演对于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相公虽然到了宋朝不再是宰相的专属称谓,但也是一般高官才可以的。 可这个称谓被滥用也实属正常。 当官的,谁不想要成为大宋的相公啊! “晏同叔与我写信说有一个大才来了洛阳游学,请我称一称他的成色如何。” 钱惟演止不住的往自己身上戴着高帽: “如今光是一见宋十二,便觉得晏同叔所言不虚。” 毕竟宋煊往这一站。 不说鹤立鸡群的个体,便是相貌也是不差。 不说在大宋当官,就算是在他朝,相貌也是为官者的标准之一。 毕竟今后要代表天子牧民,如何能长相丑陋? 岂不是损害朝堂的威严? 像王钦若那样的,要不是得了真宗皇帝的信任,如何能位居宰相? “钱相公谬赞了。” 宋煊表现的极为客气。 同时也听明白了钱惟演组局的缘故,那便是有晏殊写信。 并不是曹利用的缘故。 宋煊一想也对。 钱惟演又不是洛阳主官,曹利用给他写信不如给李佑写信照顾自己一二呢。 二人全都是军方同一个体系的,将来这份人情也好还上。 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晏殊为了让宋煊游学快些,在洛阳打开些名气,便直接走人。 用不着在这里慢悠悠的搞。 “哎,十二郎一表人才。” 钱惟演自是不吝夸赞之意: “若不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怕是真想要纳你为婿呀。” 宋煊附和的笑了几声: “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 钱惟演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也不知道这个他们包括不包括晏殊。 “哈哈哈,少年英才,本就是难得。” 钱惟演对于宋煊言语如此有趣,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因为接下来的事便能够好的探探底。 “十二郎到了洛阳后,感觉如何?可还吃的习惯?” “挺好的,富弼带着我们一群人在洛阳遍游洛阳八大美景。” “哦?” 富弼也没想到宋煊会提到此事,况且这八大美景也是宋煊提出来的,他只是带路。 “倒是闻所未闻。” 钱惟演来了洛阳也没有多少时间,富弼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想必应该是太室书院的学子。 至于宋煊嘴里的八大美景,更是闻所未闻。 “还望十二郎解惑,本官也是初到洛阳。” 宋煊便给钱惟演解释了一遭,听的钱惟演十分惊奇。 原来这便是洛阳八大美景啊! “哈哈哈。” 钱惟演连连摸着胡须: “这富弼倒是有意思,不愧是本地人呐。” 富弼已然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有心想要上前解释一遭,他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什么叫洛阳八景,完全是十二哥儿他自己想出来的。 但是钱惟演又没有叫他过去,富弼也只能按耐住性子不起身。 电光火石之间,富弼已然明白,宋煊这是在为他扬名。 否则光凭借书院的那番对话,谁人会知道富弼这个名字? 如今又有宋煊在钱惟演这里提了一嘴,将来这洛阳八大景一旦传扬开来,源头必定是会放在他富弼头上。 想到这里,富弼眼里对宋煊极为感激。 纵然他有才华,可谁又愿意给他扬名呢? “是啊。”宋煊顺着钱惟演的话茬笑道: “富弼此人胸有丘壑,我与他交流这些日子,感受颇深,将来定然能够成为朝廷栋梁啊。” “嗯?” 钱惟演一时间有些分辨不了宋煊话里的含义。 今天这个局完全是为宋煊组建的,他把本地士子富弼推出来作甚? 钱惟演听都没有听过,但是他还是顺着宋煊的话说,瞧瞧他打的什么主意。 “富弼能让十二郎这般认同,定然也是个有本事之人,可以招来一见。” “他已然在那里,我们已经商定,待到我游学过后,他随着我等一同前往应天书院游学,增长见闻。” “哈哈哈。” 钱惟演再次大笑,摸着胡须瞧着宋煊的指向。 富弼这个人长得也是不错,否则光凭借文章,晏殊也不会立即把女儿嫁给他。 “好好好。” 富弼自是起身行礼。 钱惟演也是点头后,示意他坐下,莫要抢了今日主角的风头。 钱惟演拍了拍宋煊的肩膀道: “老夫就喜欢我大宋青年才俊越来越多,如此才能让大宋越发的昌盛啊。” “钱相公所言极是。” 钱惟演继续询问:“这洛阳八景当中,你觉得哪一出最美?” “都美。” 宋煊说完这个答案后,看出来钱惟演眼里露出异色,便又笑了笑: “但是唯有北邙山的景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 钱惟演笑了笑,便示意宋煊坐下,他继续去招呼其他人了。 河南府知府刘烨面带不愉快的走了进来,与钱惟演寒暄了几句,瞥向坐在司马光旁边的宋煊。 他仔细瞧了瞧,宋煊这个学子名声在外,如今一见,倒是长得不错。 至少在殿试上不吃亏! 甚至金榜题名后,被京城里那些人家抢走当女婿,那些小娘子们也都能接受。 反正如今成亲,婚前很少能见面的。 至于合适不合适,成亲之后再说。 大宋又不是不允许和离,各自改嫁或者娶妻。 “怎么了?” “些许小事。” 刘烨摆摆手,随即坐在了主位上。 太室书院的学子在院长的带领下,悉数到场。 虽然是钱惟演组的局,但总体而言,还得是刘烨来主持。 所以刘烨自是发表了一段讲话,勉励本地的太室书院的学子,又隆重介绍了一下应天书院的学子。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极为优秀,让众人认识认识,将来共同为管家效力之类的场面话。 刘烨早就从司马池那里知道了宋煊是有本事的。 一旦河南府能够从辽国与甘州回鹘的战事当中获取好处,今年的税收定然会上一个台阶。 兴许挤进前十名也未尝不可。 刘烨当然明白钱惟演的小心思,不过无伤大雅。 只要他在自己治下不做那些作奸犯科之事就可。 一个王孙出身,能恪守本分不去胡作非为,就已然是鹤立鸡群了。 他贪图些许虚名以及权力,这也是挺正常的事。 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个人会如同圣人那般? 随着仆人开始上菜,张方平也趁机给宋煊指了指对面站立的梅尧臣。 他是没资格参加的,又没有座位。 只是因为他叔父梅询的缘故,才能蹭一蹭这次宴会。 “怎么了?” “他便是我与十二哥提到的那个梅尧臣,我觉得他与咱们是一路人,不会同底层百姓脱离。” 听着张方平的再次重复,幼时家贫,因为没有通过发解试,便只能跟着他叔父来外地为官讨生活。 宋煊瞥了一眼“那年十八,站如喽啰”的梅尧臣。 他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是宋诗的开山祖师,与欧阳修齐名,影响了宋代诗的转变。 欧阳修称梅尧臣是三十年没得官做,又被当世大儒誉为二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作,也是梅尧臣所作。 “待到一会我去问他,是否愿意前往应天书院就读。” 宋煊倒是没有强行要他去,万一梅尧臣有自己的想法呢。 “十二哥出马便好了,我劝了他好多次,没必要因为家贫就放弃自己的学业,放弃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应天书院如今的待遇很好的。” 张方平真的希望大宋那些有希望的学子,不要因为家贫就选择放弃。 要不然当真是朝廷的损失! 众人又是一阵吃喝,大家也都明白这个流程。 反正一会酒足饭饱之后,便是要做诗词,以此来作为考教嘛。 席间宋煊先是与主官敬酒,又与太室书院的优秀学子们喝酒。 相比于在辩论场上的咄咄逼人,此时宋煊展现出来了极大的善意,更是让刘几对他刮目相看。 果然看一个人,绝不能只听别人眼里的,还得自己亲眼瞧瞧,方能辨别真假。 如今宋煊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沐春风。 待到宋煊瞧见梅尧臣出去,他也说着喝多了去个厕所,在外面拦住了梅尧臣。 “在下宋煊,行十二,我好友张方平屡次在我面前说你是个大才。” 梅尧臣知道张方平,明白他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想要帮助自己。 但是这种事,他不想麻烦别人。 梅尧臣刚想开口拒绝,便听宋煊道: “我这个人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判断的,张大郎他年轻,还没有多少阅历看透太多的人。” “所以一会刘知府等人命题做诗词的时候,我会细细思索一段,希望你也参加。” “若是你写的也不错,我愿意相信我的好友眼光一次,像范院长推荐你。” 宋煊快速说的几句话,确实是一点都不那么好入耳。 但是宋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因为有的人就是推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若是不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倔脾气上来,兴许要跟你对着干,就要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如何,给个痛快话!” 宋煊瞧着梅尧臣,见他还不言语,便轻笑道: “我就知道张大郎年轻,哪会有那种看人的眼光,几次三番与我提你如何如何,烦的我耳朵都出了茧子。” 宋煊说完,便直接离开,前往厕所,他给了梅尧臣机会。 梅尧臣到底是年轻,他自己受辱已经习惯了,可是一听到宋煊看不上张方平的眼光。 他回想起张方平屡次劝他的模样,最终攥了攥拳头: “好,此事我应了。” 宋煊也没停留,只是伸手表示他知道了,留给梅尧臣一个背景。 待到宋煊回来之后,张方平早就瞧见梅尧臣面色不是很好。 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坐在这宴会里吃吃喝喝,唯独他跟个仆从一样站在后面。 纵然面上表现的不在意,可心中的酸楚之意,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才会清楚有多痛! 吃吃喝喝的节目差不多了。 钱惟演让人把餐食拿下去,重新摆上果盘和茶点,让众人醒醒酒。 先拿来一个投壶,让大家助助兴。 司马池头一个上前,可惜十支箭并没有中三个。 钱惟演哈哈大笑。 只要投进去五支,便能进入下一轮,最终奖品是钱惟演摆出的上好端石洛书砚,价值极高。 司马光见他爹第一轮就淘汰,十分惋惜。 司马光特别爱玩这个投壶游戏,在他隐居洛阳时,时常投壶娱乐,甚至还写了一卷《投壶新格》。 诸多学子大多出身农家,极少数玩这个游戏。 许多人都是不中,或者“贯耳”。 待到宋煊手里捏着十支箭,随手一扔。 “好,有初。” 钱惟演大叫一声,表示第一箭入壶。 许多人也都是初次听说这个专有名词。 “连中!” “好。” 连中七支箭后,钱惟演的眼睛盯着宋煊的动作,因为他也是八只中,但并不是连中。 “你说宋十二该不会全壶(箭箭都中)吧?” “不能。” 刘烨摆摆手:“方才不过是运气好,我玩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全壶的。” 他对自己儿子刘几投壶是有把握的,发挥好了,十中八九呢。 司马光也是屏住呼吸盯着宋煊。 除了读书之外,他十分喜爱这个游戏,奈何一直都没有上场的机会。 啪。 第八支箭落入壶中。 “好!” 紧接着在众人的叫嚷声当中。 第九支中了。 第十支眨眼见就被宋煊扔了进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宋煊就冲着主座上揪掉自己两根白胡须的刘烨行礼。 “全壶!”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小小的司马光,他忍不住一跃而起大叫道:“十二哥全中了!” 司马池抚掌大笑,儿子大嚷大叫他也不管了。 因为自从玩这个投壶游戏,真的很少见能够全中的。 钱惟演登时傻了眼,排在宋煊后面的学子纷纷认输,这还怎么玩? 刘几瞧着自己手中的几只箭,本来做了准备,站在宋煊身后三步外。 可是被宋煊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全然没看见他的动作。 待到宋煊离开,以及众人的欢呼声,他才瞧见十支箭全都被他扔了进去。 “这还怎么玩啊?” 刘几有些好笑的把箭杆还给身旁的仆人。 钱惟演自是不吝称赞:“果然是少年英才啊,这都能全中。” “是啊。” 知府刘烨瞧了瞧排在宋煊身后的儿子,如此排列,本想着让儿子压宋煊一头,结果是这样了。 他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儿子脸上的尴尬之色。 钱惟演也是站起身来大声鼓噪:“还有没有人想要试一试的?” 众人对于宋煊投了个十中十,直接劝退,那砚台虽然珍贵,价比黄金,可投壶也不是谁都能够全壶的。 宋煊他根本就没有给人留下机会。 于是钱惟演笑呵呵的把上好的砚台送给宋煊当奖品。 因为他本想着诗词的时候,再掏出一个玉珏来做奖品,是送给宋煊的。 这下子可是双喜临门了。 宋煊当即道谢。 有了宋煊这个十中十,宴会的氛围自是达到了高潮。 待到稍微安静了一会,钱惟演让人上笔墨纸砚,一会要出题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家想写都可以写一写嘛。 “以北邙山为题吧。” 钱惟演一出口,宋煊诧异了一下,随即收拢好脸上的情绪。 扬名嘛。 况且这也不算是泄题。 只不过方才他与钱惟演的对话当中,透露出自己对北邙上的景色以及感概颇多,他顺势出题。 作为知府的刘烨也是不甘示弱,再掏出一块玉佩来,当作奖赏。 一会他这边放着太室书院的,钱惟演这边放着应天书院这批来游学的。 然后各自挑选一篇入眼的,各自对着看,决出第一。 钱惟演满口答应,有了刘烨的参加,对于这场盛会,那也是极好的。 于是一炷香在主桌前点起。 “这也太难了。” “是啊,谁呆着没事,去瞧那百丈高的北邙山,全都是坟堆子,有什么好看的?” 北邙山并不高,也就海拔三百多米,但是有三十三山峰。 但是这里是中华近半文明史的体现。 众多学子开始磨墨,陷入了沉思。 宋煊也想了想,随即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道: “鹧鸪天·北邙山怀古。”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应难认。” “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山下尘。” “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钱惟演见宋煊挥笔而就,登时大喜。 宋煊他果然早就有了底稿,只是还没有当众表露出来。 钱惟演觉得自己送的这个助攻,那是极佳的,并且为之洋洋自得。 因为他看见许多学子都陷入了沉思,连下笔都没有下笔呢。 此时的一炷香才刚刚点燃没有多少呢。 河南知府刘烨也是瞧见了宋煊几笔就写完了,目瞪口呆。 他知道晏殊在信中写了他想了许久的词,都没有想到合适的。 但是遇到了宋煊,便想到了。 他刚念出上句,喝口酒想要念下句词,可是宋煊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下子就接住了下句词。 刘烨觉得是晏殊给宋煊扬名,所以才会故意贬低自己。 可是现场瞧见宋煊挥笔就写出来的诗词,对比其余学子,就算他亲儿子还在那里冥思苦想呢。 如此惊诧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刘烨与钱惟演对视了一眼,见他脸上也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面上大喜。 他越发确认,绝不是钱惟演提前透题给宋煊的。 想必他也不屑如此去做。 刘烨压低声音道:“这点奖品怕是全都被宋十二一人拿走了。” “哎,不可如此捧杀十二郎。” 钱惟演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了: “我洛阳学子也是极好的。” 刘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 半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都没有人落笔呢。 “哎。” 刘烨瞧见梅询身后的仆人怎么从矮案上站起来了,他方才是磨墨还是替写? “一定是磨墨。” 刘烨可不觉得当仆人的人能比在场的大部分学子强。 待到一炷香结束。 左右交上来的诗词全都放在刘烨以及钱惟演面前。 刘烨面色凝重,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他再三确认自己儿子所写的,勉强一般,暂定吧。 钱惟演倒是不着急,反正宋煊的诗词就放在最底下,根本就不着急摸宝。 他先瞧瞧其余学子的成色。 一个个用典都用不好。 作为西昆体的骨干诗人,钱惟演给他们判卷子还是极为合格的。 一路看下来,都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他们的火候还是不足啊! 今后在科举场上如何能够排名靠前。 还是让我瞧瞧宋十二的佳作吧。 钱惟演终于翻到了宋煊所作的诗词,仔细瞧了瞧。 埋葬在北邙山上的君臣们,生前把荣华富贵、风云庆会享受个够,然而,死后也不过是北邙山下的一抔土。 钱惟演被宋煊的胆大包天,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也忒直白了些。 谁不想要生前身后名的? 可宋煊说大家最后都成了一抔土,甚至有些坟头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什么皇帝,名臣,统统全都完蛋。 钱惟演陷入了沉思,但是又听到身边的刘烨惊喜的道: “太室书院的哪个是梅尧臣?” 刘烨询问,作为书院院长他当即摇头: “回刘知府,书院没有叫梅尧臣的。” 因为这批学子都是他带过来的,不会像宋煊那样,带着一批游学的学子前来赴宴。 “好叫刘知府知晓,梅尧臣是我侄儿。” 梅询一开口,倒是让刘烨有些发懵。 你是说你背后的仆人是你侄儿? “哎呀,如此大才,焉能一直站在后面,赐座。” 知府一开口,自是有人开始弄。 梅尧臣连忙走上一步,对着知府行礼。 “好好好。”刘烨总算是看见一篇能够拿得出手的诗词了,连忙询问: “我且问你,是才到洛阳,才没有进入太室书院学习吗?” 梅尧臣本就是个实诚性子: “回刘知府的话,我是因为没有通过发解试,才跟着我叔父一同前来赴任学习处理政务,并没有想要进入太室书院学习。” 刘烨心中一惊,如此贤才竟然不想着通过科举考试,反倒想要通过恩荫进入大宋官场,如何能行? 但此时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而是对着众人道: “太室书院学子所作诗词,以我观之,唯有梅尧臣的诗能够胜出,乃是三十年难得一见,不知道钱通判这里?” 有些发懵的钱惟演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道: “唯有宋煊的词能够胜出,百年难得一见!” “嗯?” (本章完) 第238章 写一首哪够啊? 第238章 写一首哪够啊? 梅尧臣是谁? 在场的当真不清楚。 但是当河南府知府刘烨说出梅尧臣的诗是三十年难得一遇的话后。 在场的人皆是惊愕不已。 甚至连梅尧臣的叔父梅洵,也是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己的侄儿。 他写的诗当真这么好? 梅尧臣被赐座后,坐在椅子上,颇为得意的瞥了一眼斜前方的宋煊。 这便是自己的实力。 可是转瞬之间,钱惟演这位王孙,便开口说宋煊的诗词是百年难得一遇。 以至于时间间隔太短,全场的学子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何就一个三十年难得一见。 一个就百年难得一见了? 最先发出回应的便是知府刘烨。 他瞥向了一旁眼睛还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宋煊所写的诗词,顿感意外。 于是他当即把梅尧臣的诗放在钱惟演划拉过来的那堆作品上,自己个又把宋煊的诗词拿过来瞧。 刘烨细细念着,最后脱口而出: “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他整首词念完后,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眼,随即瞥向宋煊。 刘烨是有些不相信这首词,是宋煊如此年轻就能做出来的。 因为这首对于历史脉络而言,过于大彻大悟的高度。 一个没有当过官的学子,如何会有这种心气? “十二郎,你是如何写出来的?” “回刘知府,我与我的同窗们在北邙山看洛阳城夜景,在坟堆里睡了一宿,心有所感,便恰逢其时的写了出来。” “嘶。” 刘烨眼里露出疑色,没去看还沉浸在其中的钱惟演。 “单单去了北邙山吗?” “不,富弼领着我等在洛阳八景转了一圈。” 宋煊便主动解释了洛阳八景。 太室书院的学子们一瞧。 富弼果然是坐在了对面。 什么洛阳八景,听都没听说过。 莫不是富弼这个本地人去诓骗了宋煊这个外地人?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已洛阳为题,再写一首诸如此类的诗词,怎么样?” 刘烨扣下宋煊的这首诗词,不是他不相信。 实则是就算有晏殊给宋煊背书,他表现的也过于让人惊诧了。 司马光是神童。 他宋煊若是神童,也早就该如同晏殊一样名扬天下,而不是老老实实的参加科举。 众人全都望向宋煊,不明白知府突然加试一场的用意何为? 连他儿子刘几也是不理解。 莫不是因为钱惟演所说的一句百年难得一遇的话? 放眼整个天下,宋煊都能写出水调歌头那种千古名词,谁会把自己的作品安在他的头上? 刘几甚至怀疑宋煊写的这首所谓“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是自家老爹觉得宋煊他不够重视,随便划拉写出来的,他不满意! 一想到这里,刘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竟是如此! 随便一写就百年难得一遇,若是细细斟酌,岂不是又有流传千古的名词出现? 而自己恰巧就是见证者! 刘几作为太室书院的优秀头牌,与宋煊一个样。 但是他却真实的感受到,自己与那些神童之间的差距是有多么大。 钱惟演也不是很理解刘烨的心思,随即摆手道: “本就是写词助兴,百年难得一遇便是极好的了,如何能加试,这不合适!” 几个太室书院的学子对视一眼。 刘知府还是照顾咱们。 生怕宋煊他是提早知道了考题,所以一蹴而就写出来了。 如今又加试一场,当真是公平。 若是他写不出来,那大家可是有的说道了。 于是数道眼睛带笑的目光望向宋煊。 至于宋煊身边的同窗们,倒是不觉得宋煊写不出来这种命题诗词来。 你们懂不懂那首水调歌头的含金量啊? 张方平更是哼笑一声,暗暗笑道: “待到十二哥写出来后,看你们还有什么说辞?” “无妨,刘知府是觉得我提前做了一首,在此番拿出来了,胜之不武。”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其实游览洛阳的时候,我正好心中有许多想法,但是都没有写出来,今天便写一点点吧。” “随便写一点点?” 司马光瞧着宋煊,小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被人夸赞神童后,其实外表沉稳,但是内心也是颇为自得的。 说到底也是小孩心性,如何能够不暗爽? 但是此时听着宋煊说随便写一点点百年难遇的诗词,着实是把司马光给惊到了。 天下真的有如此“神人”吗? 刘烨也是呆楞住了,他就是觉得是钱惟演提前泄题。 刘烨不是不承认宋煊这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而是想要再探一探他的底。 结果宋煊就大大方方的说,确实是早有腹稿。 你不就是怀疑我提前所做吗? 可是小爷不止提前做了一首哦! 刘烨瞥了一眼两眼放光的钱惟演,捏着胡须不言语了。 “不错,写一首哪够,一人一首,我再给你写一首。” “啊?”司马光登时愣在原地。 宋煊抄起毛笔,快速在纸上填补空白: “鹧鸪哨,洛阳怀古。” 钱惟演瞧见宋煊心里有底,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反倒是有些想笑: “刘知府,我看宋十二是大才,绝不会因为你加试就变得胆怯的。” “且写完之后再说。” 刘烨依旧是有些嘴硬,可是早就头皮发麻了! 在场的人全都看向宋煊,些许人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尤其是梅尧臣。 抛出宋煊,他可谓是全场写的第一好的。 相比较别人的词。 梅尧臣写的是宋诗! 方才梅尧臣还构思了半注香的时间,但是宋煊他直接下笔。 他连想都不想。 当真是游览的时候就构思好的吗? 如此好的佳句,他都不屑提前写出来? 梅尧臣不理解。 因为有些时候诗赋就是灵光乍现,一旦你没抓住,便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首是腹稿。 待到宋煊写完了之后,便有仆人不等墨迹干涸,立马给刘烨送上去。 可是宋煊依旧没有停笔,继续在空白的纸上又是一首《鹧鸪哨·述怀》。 须臾功夫。 刘烨就有宋煊的三篇作品在手。 他眉头紧锁。 刘烨一直都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什么所谓的天才啊? 许多天才。 不过是你吹捧一下我,我吹捧一下你。 名声在士大夫群体当中起来了。 至于那些不识字的底层百姓,就跟着瞎嗡嗡就行,顺便在训斥自己孩子的时候说一说不成器之类的话。 刘烨作为官场中的人,如何能够不清楚那些所谓的“造神童”的手段。 但是大宋就吃“神童”这一套! 司马光那种神童,也是刻苦读书,司马池也是悉心教导的结果。 可是宋煊一口气写了三首,如此发人深省的词,让刘烨都忍不住怀疑。 难不成这么多年自己所想的全都是不成立的。 天下当真是有奇人? 司马光仗着距离宋煊近,仔细观摩宋煊所写的诗词。 依照他的记忆力,三首词司马光全都记下来了。 司马光瞧了瞧宋煊,再瞧一瞧其他人,直接坐下。 因为他发现自己算什么神童啊? 极少数人才是宋煊,大部分人都是宋煊等。 而自己别看是洛阳有名的神童,可司马光待在宋煊身边,他觉得自己也是在“等”那列。 宋十二他这是什么天才? 司马池自是看见了自家儿子脸上的震惊之色,他倒是没有伸着脖子去看宋煊的诗词。 一会便能传到自己这里,倒是不着急。 不过儿子这幅模样,显然是宋十二写的相当不错。 百年难得一遇啊! 司马池心中暗暗想着,今日真是来着了! 梅尧臣本来还有些自得,但是一瞧宋煊被加试一首,刘知府都没看自己。 但是宋煊他买一赠一,直接给整了两首。 如今三首词在手,刘知府久久不言。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宋十二到底写的如何,让刘知府陷入这般? 钱惟演是坐在刘烨身边的,他站起身来,又微微弓着身子,瞧着矮案上的三首词,力求看的仔细。 过了良久,刘烨才悠悠的长叹一声: “无论是胸襟,还是气魄,甚至是为官的思路,十二郎全都远胜于我啊。” “啊?” 刘烨说完之后,满堂之中全都炸了! 钱惟演倒是没有拦着。 而是让仆人把宋煊写的三首词以及梅尧臣的那一首诗,全都拿下去让他们争相传阅。 梅尧臣手疾眼快,当即抢过来,大声念道: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春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 “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梅尧臣念完后,紧接着下一首,又被念了出来,那是当官的思想。 然后梅尧臣死死盯着宋煊。 他发现自己与宋煊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愿不得张方平是那么佩服宋煊! 张方平此时正咧着嘴大笑,反正十二哥早就便是这般有才。 谁人能比呢? 吕乐简长吁短叹,如何出名的就不是我呢? 包拯捏着胡须,回味着宋煊诗词里的意思。 “当官不为官,理财不贪财!” 这样的人,始终是少数! 司马池当即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如此惊诧了。 像宋煊这样须臾之间便写出来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当真世上少有。 尤其是司马光他目前主学的是左氏春秋。 对于什么诗词并不是很擅长,也没有过早的涉猎。 故而对于宋煊能眨眼之间写出三首上佳的诗词来,大感意外。 司马光越发明白了自己与宋煊那种人之间的差距,今后更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更是要好好学习功课才行。 宋煊不知道的是,身边这个小小的司马光,决定要卷起来了! 梅尧臣手中的诗词早就被人给抢走看了。 他自己写的诗,虽然也获得了知府的赏识。 但是梅尧臣自己个知道,他在意境上,差了宋煊不是一星半点。 梅尧臣突然笑了笑。 也是。 一个能写出水调歌头千古绝唱之人。 写一首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那也不是挺容易手到擒来的吗? 果然。 天才的境界。 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刘烨看见一直都在笑的钱惟演: “宋十二的三首词对于你而言,没有什么触动吗?” 因为刘烨是知道钱惟演那颗躁动的心,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的组局。 妄图在政治上获得一些助力。 可放眼整个天下,哪个在朝廷当中厮混的人,不晓得钱惟演的操作。 所以就算晏殊给他写信,刘烨也可以肯定,晏殊回到中枢去,钱惟演都没机会的。 他这辈子也就被困在洛阳这里了,好歹有一个守护先人坟墓的借口。 若是调到别处,不一定要被怎么折腾呢。 无论是寇准还是丁谓的两方残余人掌权了,都不会惯着钱惟演这种背刺小人。 钱惟演颇为欣喜的道:“好啊,好啊!” 他只想着,随着宋煊这三首词传世,那么钱惟演的名字也一定会被带上的。 刘烨不在理会钱惟演,他发现钱惟演的脑子当真是不灵光。 宋煊写的这三首诗词何尝不是在规劝大家呢? 钱惟演当真应该放弃幻想,好好思索一二。 不过刘烨也明白,钱惟演要是有脑子思考,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文彦博与高若讷对视一眼: “宋十二他当真是强的有些离谱!” “是啊。” 高若讷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宋煊一首词便横压京洛以及各地前来游学的学子。 更不用说三首词一出。 简直是吊打。 打的连出题的知府都毫无招架之力! “想必今夜过后,他宋十二必定会名动京洛。” 文彦博说完之后,便羡慕的瞥了一眼幸运儿富弼! 因为宋煊写出如此好的诗词来,还是靠着当地人富弼,带着宋煊去畅游了洛阳八大景。 到时候与宋煊一同被传言的,必定是富弼以及洛阳八大景。 那北邙山一丁点都不高,文彦博不清楚有什么好游玩的? 不如自己家乡绵山,高耸入云,乃是介子推隐居被晋文公焚毁的地方,更是寒食节(清明节)的发源地。 文彦博叹了口气,绵山自己也爬过。 可终究是没有宋煊那样的感慨,能够毫不费力的就写出三首发人深省的诗词来。 “此番出来游学,当真是大长见识。” 文彦博又低声道:“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等真应该前往应天书院去游学一番。” “是啊。” 高若讷也彻底服气了。 他们二人是从山西来的,在洛阳游学后,便要返回家乡苦读,参加明年三月的春闱。 不过文彦博一会得打定主意,前去与宋煊结识一二,回头参加东京城举办的春闱,再细细联络感情不晚。 钱惟演满面笑容的端着金杯走向宋煊: “我便知道晏同叔举荐之人,如何会轻易被人难住?” “十二郎今日写一首赠一首的豪迈之气,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钱相公谬赞,不过是早就心中有所感怀,但是一直都没有写出来罢了,若不是今日这个场合,我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写出来的。” “哎呀,哎呀,那岂不是让世人无法知道你宋十二的诗名了?” 钱惟演自顾自的饮了一口后: “十二郎今后莫要谦虚,这诗词还是要写一写的。” “多谢钱相公的叮嘱,小子今后还是要改一改这个惫懒的性子。” “哈哈哈。” “好,好,好。” 钱惟演一口气连连说道。 刘烨也瞧着宋煊,一时间无语,主要是真被此子给装到了。 人家是真有这个实力。 直娘贼。 有些时候,自己当真是不听劝,喜欢去辩驳一二,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辩驳不过。 就在众人全都陷入对宋煊三首词的议论当中,突然闯进大厅里的一个老和尚,当即跪在地上,大声叫嚷着: “刘知府,我徒儿契嵩是被冤枉的,还望能够重新审理,洗刷冤屈呐。” 一个老和尚在那里只是喊冤。 本来喜庆的氛围,因为方才众人都在传唱宋煊的诗词,连守门的好事者也过来听,这才让老和尚抓住了机会。 几个仆人连忙上前按住老和尚,想要把他给带走。 但是刘烨作为知府,却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直接拖走。 如此一来,他的风评该会如何发展? “大和尚,你那徒弟已然认罪了,你为他喊冤又有什么用呢?” “他是被屈打成招的!” 老和尚被人按住,依旧倔强的抬起头: “他是被屈打成招的!” 动刑这种事,是在所难免的。 北宋官员判案都不是疑罪从无,以及疑罪从有的思维,反倒是掺杂了儒家思想,自由裁量的权利很大。 口供仍旧是定罪的关键。 所以刑讯是在所难免的,可也有规定不得超过三度。 但一般人判案,几乎一次动刑就给你打服喽。 用不着三度开。 就算是强悍如武松,真的硬抗一百杀威棒,那也得跪地求饶认罪。 刘烨是知道这件事的。 那小和尚他故意借宿,又见财起意,卷了人家的金银财宝,杀了人家媳妇,结果因为道路不熟悉,跌进枯井当中。 大早上被丈夫带人去寻找的时候,听到了井底传来的哭声,这才人脏并获。 他瞥了一眼宋煊,倒是回想起司马池与他说的那话。 难不成晏殊取得如此亮眼的政绩,背后当真有宋十二的帮忙? 于是他吩咐人去把卷宗取来,又招呼宋煊: “我听晏相公说你宋十二也善于断案,今日你先看看卷宗,明日再去问人犯,如何?” 宋煊站在跟前,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但依旧摇头: “刘知府,晏相公过于夸赞我了。” “哎,试一试嘛。”刘烨摸着胡须道: “我其实也是觉得这件案子有疑点,但是下面的知县做的挺好的。” “那小和尚被我提审也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再加上仵作的验证,故而我已经准备送到刑部复核。” 北宋时期官员面临破案压力(如考核中的“狱空”奖励),可能导致疑案倾向于推定有罪。 例如,对盗贼或谋反等重罪,为维护稳定,证据不足时也可能从严处置。 还有北宋对缺乏确凿证据的案件,常采取“奏谳”制度(上报中央裁决)。 《宋刑统》规定,若州县无法决断疑案,需逐级上报至大理寺、刑部甚至皇帝,最终可能以“减等”或“赎刑”结案。 刘烨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试探,宋煊又不知道晏殊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结果宋煊他真的善于探案? 刘烨自是要把这件棘手的案子推给他,若是他能抓住真凶,那一切好说。 若是他抓不住真凶,对于这个老和尚也有所交代,到时候上交刑部也是极为有利的。 宋煊稍微思索了一二: “既然刘知府心中也有疑问,那我便看一看卷宗。” 刘烨顿住,他发现宋煊话里当真是有话。 一丁点责任都不往自己身上拦。 不同于其他学子似的,有点事就想要包在自己身上。 刘烨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儿子,他还在原地回味着宋煊的诗词,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如何能比啊? 我可是考进士出身,他宋十二的爹不过是赌狗罢了。 如何能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儿子? 刘烨想不明白,但是他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宋十二将来进了朝堂当中,也定然是一位难缠的主。 因为大和尚喊冤的事情,宴会也被迫中断,不少人全都走了。 就留下一些人。 梅尧臣获得了刘烨送的玉佩,钱惟演的玉珏也塞在了宋煊手中。 梅尧臣谢过知府刘烨后,又转身对宋煊行礼: “我会前往应天书院去游学的。” 宋煊哈哈一笑:“欢迎欢迎。” “十二郎的才学,当真是让我望其项背。” “你也不差,只是恰巧没有我写的好,你写诗,我写词。” “我觉得你假以时日,多加学习,不放弃自己的天赋,今后写的诗,二百年难得一见也未可知也!” 梅尧臣想着自己三十年难得一遇,结果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如何能自得起来? 这天下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现在听着宋煊的鼓励,梅尧臣重重的点头,随即多谢宋煊的点播。 然后他就随着叔父梅询一同走了。 毕竟机会全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文彦博趁机也过来与宋煊自我介绍。 宋煊着实没想到在洛阳城能碰到自己效仿的两个人。 一个是砸缸的司马光,一个是浮水灌球的文彦博。 他也来洛阳游学了。 看样子洛阳是传统学习强区! 要不然范仲淹等人也不会从南京来到西京游学。 只是如今稍显落寞,但依旧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二人只是寒暄几句,小吏便已然把案卷取了过来。 “那咱们回头东京省试见。” 文彦博主动提出了告辞。 宋煊也是回礼:“好,一定。” 文彦博极为高兴的离开,今天总算是与宋煊正式结交了。 这个时候,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宋煊也让自己这帮人都回去歇着。 他看一看卷宗,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司马池想要带着儿子走,但是司马光摇摇头,想要看一看宋煊断案。 宋煊拿着卷宗就细细看了起来,刚看半截,他就觉得有问题。 难道刘烨他就看不出来,或者是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不应该吧? 但是宋煊一想那也就是包拯断案有点厉害之外,其余人对于断案也真就挺一般的,遂又释然了。 “刘知府,我光是看卷宗,就有四处疑点。” “四处?” 刘烨自己只看到了一出疑点,所以才没有着急上报。 “那你且说说。” 司马池作为刘烨的金牌辅助,对于这个案子也有过了解。 可他没想到光看着卷宗,就能挑出四处疑点。 “第一点,那小和尚承认自己杀人,还完美的复述了自己的作案过程,但是凶器是什么样的,他竟然一丁点都不清楚。” “显然这把凶器是他自己个带来的,不是从借宿人家偷走的,可日夜随身的利器都不知道是何模样,这不是被打的承受不住,诱供吗?” 刘烨拿过卷宗看了看,确实是如此记载的: “莫不是他故意不说,让我们找不到凶器?” “虽然大宋主要判案还是要口供,可是主要物证找不到,也不合适吧,再一个他自己都承认杀人,隐藏凶器作甚?” 刘烨颔首,是这么个道理:“第二处呢?” “第二处便是那和尚说财物和凶器都落在了井边,被人拿走了,拿金银细软正常,可是拿刀子作甚?” “兴许是哪小和尚的帮凶,他们黑吃黑。” 刘烨想了想,他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有些意外为什么同伙只杀了女人,没有把和尚给杀了,反倒给推入井中,不怕他供出来吗? 这还是有疑点的。 “你继续说。” “第三点便是和尚说自己和女人有染,特意引诱她跟自己私奔,那必然就会提前做准备,又怎么能会因为天亮这样荒谬的理由,在半路上临时起意把她杀了?” “钱与美妇人全都到手了,多此一举作甚?” 听着宋煊的反问,司马光当即回复道:“定是那美妇人半路反悔了。” 宋煊笑了笑,紧接着又提出了第四点: “苦主以及村民都说和尚是生面孔,却是从山东来寻他师傅的,可他与那女子如何夜里两三个时辰就勾搭成奸的?” 刘烨被宋煊这四点问的哑口无言。 此案确是疑点重重。 “来人,把那小和尚带过来,再问一问。” “是。” 此时一直默念的老和尚才睁开眼,向着宋煊拜了几拜。 若不是宋煊在前厅闹出了乱子,引起轰动,他还真不一定能够闯进来伸冤。 如今听着宋煊提出的四点疑点,更是感激不尽。 没过一会,小和尚便被带过来了。 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没被囚衣遮住的地方伤痕累累。 一瞧就是被大刑狠狠的伺候过。 此时他已然是一副认命的模样,只是见到师傅后,开始流泪。 “别哭,我问你,你想死想活?” 宋煊如此凌厉的话语,让小和尚一惊,他看向自己的师傅: “我自是想活,可是今生果,前世因,我只待来生了。” “且。” 宋煊着实没想到被洗脑的如此严重,还说什么因果。 “你自己都没活明白呢,还指望来生,像你这种冤屈而死的人,是进不去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的。” “还有你倒可以一死了之,但你却让真凶却逍遥法外,让死者的冤屈无法伸张,你如何对得起惨死的冤魂?” “不信你问你师傅。” 小和尚的佛法并不精通。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要到了白马寺之前,简单借宿,就遭遇如此横祸。 老和尚也是点头,表示这位施主说的对。 你今日一定要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如实说出来,否则便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师傅在侧,加上宋煊这个看着像是“特使”,连刘知府都对他的话不做阻止,莫不是我的冤屈以达天听? 想到这里,小和尚便连忙把自己那夜见到的事说了一通。 小和尚并没有被允许进入屋子,只是在后院的车厢里借宿。 但是夜深听到动静,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那美妇人被一个人给搀着,一同从后院跑了。 而且还背着包裹。 他有些好奇,便瞧瞧跟了上去。 可是不熟悉环境,走着走着就跌落井中。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摔在一块柔软的之上,没有受伤。 井里有些深,他也看不清楚,但是摸到了头发,登时吓得所在一旁。 待到天亮后,才发现是跟着那个人一同走的女子尸体,吓得嚎啕大哭。 然后就被村民给抓住了,被当地县令屈打成招,才落到如今的下场。 “你为什么不说?” 刘烨却是暴怒起来。 有如此隐情都不主动往外说,还想替凶手背锅,当真是愚不可及! “我说了,知县不相信,反倒狠狠的将我责打一顿,两顿,三顿,我才不得不承认是我杀了人,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听着小和尚的话,司马光倒是颇为同情的拿起一块茶点,递给那个叫契嵩的小和尚。 小和尚泪流满面,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委屈。 刘烨在大厅内走来走去,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司马池看向宋煊:“不知道十二郎可有头绪?” 宋煊双手背后,稍微思索了一二: “首先便是那美妇人与他人私通,卷起钱财一同私奔,但是刚出家门没多久二人发生了争执,那美妇人遭到杀害,丢入枯井当中。” “这说明他们二人并不是新相识的,这段关系维系了许久时间,是熟人作案。” “再加上那美妇人年轻,她丈夫年纪大了,兴许在鱼水之欢方面并不如意,才走到了今日。” “依我观之,必然是同村的,理应排查最近有没有大手大脚钱,不似先前那般贫寒。” “不错。” 刘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立即派人去查。” “等等。” 宋煊当即制止,瞧着面色生疑的刘烨: “我的意见是不如暗中查探,反正小和尚这个案子已经被定为铁案,就等着被杀了,如此一那凶手必定会放松警惕,或者万一也有人提供新线索呢。” “好。” 刘烨当即以拳击掌:“就按照宋十二说的办,我立即派出暗叹去那个村子查明真相。” 宋煊见刘烨已经做出了决断,遂开口告辞。 刘烨示意把小和尚再押回牢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晓许多内幕,免得走漏了风声。 “你觉得宋十二这个法子如何?” “回刘知府的话,我觉得极好。” 司马池捏着胡须忍不住赞叹道: “如此年轻人,当真是世间少见啊。” “确实。” 刘烨瞧了瞧一直坐在一盘默不作声的亲儿子。 “你可是服了?” 刘几正在回味宋煊的断案思路,被他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 “嘿,你小子还是不服他?” “什么时候的事啊?” 刘几连忙站起身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压他一头,我连王安仁都压不过,还压他宋十二?” “您儿子还没得失心疯呢!” 刘烨颇为无奈的指了指:“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反正我就是比不过他。” 刘几忍不住叹息道: “我先前还觉得明年春闱我定然能够大放异彩,可是接触了宋十二等前来游学之人,我发现自己以前想的还是太少了。” “你知道便好。” 刘烨也不忍心多苛责自己的儿子,免得他在去参加省试,遇到更多优秀的学子后,会变得道心不稳。 届时还如何能发挥出自身的实力? 司马池也看向自己的儿子,幸亏他不是与宋煊同届,也没想着要他去参加童子试。 不拔苗助长,今后再多巩固巩固基础,定然能够从科举考试当中脱颖而出。 待到宋煊出了门后,老和尚连忙给宋煊行礼: “贫僧多谢施主救我徒儿契嵩。” “无妨。” 宋煊抽出折扇:“若不是你这大和尚坚持为他伸冤,他兴许早就认命死了。” 老和尚道了一句佛号。 总而言之,这也是契嵩的劫难。 若是通过后,兴许他今后便能再佛法一道上更加精进。 宋煊对于这些不感兴趣,这对师徒应该是来白马寺“游学”的,否则出了事,白马寺如何不会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动一二? 就算是外来的和尚犯了事,对于他们这些人也是有着一定的影响。 宋煊与大和尚分别之后,便回了太室书院。 大和尚瞧着宋煊远去,又是躬身念了一句佛号。 但愿案子真的能够如同宋十二所说那般,顺利告破。 此次跟随宋煊的密探,高遵甫特意派了生面孔来的。 毕竟他与宋煊照过面,若是跟随他一路来西京,猛地碰见了,着实是不好说。 他正是理应把重心放在卖小吃上,挣着宋煊在家乡的最后一份副业。 皇城司的密探虽然不能够进入刘知府的宴会,但总归是记录了宋煊的一些事。 反正就是来洛阳交交朋友,到处游玩。 但是今天夜里突然来活了。 从钱惟演的家里出来的学子们全都在讨论着宋煊所写的百年难遇的三首词。 皇城司的密探自是开始跟上听他们激烈的讨论,意图把所有句子全都印在脑子里,回头再亲自写给官家去看。 反正每次官家看完之后,听闻都是“龙颜大悦”。 大家不知道官家与宋煊之间有什么旧情谊,兴许是觉得宋煊写的话本十分有意思。 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宋煊所写的话本,每一次出新章节,都务必要快速的送到官家那里去看。 待到第二天,宋煊的大名在洛阳城便传播开来了。 甚至一并传出来的,还有富弼所提的洛阳八大景。 一时间洛阳城的百姓自是人人高兴,什么时候出现了八大景啊? 太室书院的不少学子,纷纷沿着宋煊走过的八大景路线,前去打卡留恋。 看看能否也能酝酿出宋煊那般,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来,以此来流传。 一旦某些事情盛行后,许多人便都是要盲从的。 无论是游玩,还是写诗词。 许显纯从老家一路寻来,坐在茶摊上吃茶。 耳边听着旁人绘声绘色讲着宋十二那夜在宴席当中的表现。 彷佛他也在现场一个样! 许显纯脸上尽是兴奋之色,宋煊他名声越响亮,越说明自己赌对了! 要不然跟着没本事的人,浑浑噩噩一辈子,有什么盼头? 整个洛阳城都在传唱宋煊的名字,许多学子也认同宋煊所写的内容。 若是他们为官之后,也要如此做。 总之,洛阳儒学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宋煊睡了个安稳觉,此时突然惊醒,他发现门外以及窗户外,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他抱着竹夫人,瞧着王珪与王保,一个倚靠大个头堵门,一个护着窗户,不让他们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十二哥,你总算是醒了。”王拱寿早就坐在椅子上有些难熬: “他们全都是仰慕你想要来见见你的。” “这也忒吓人了些。” 宋煊刚坐起来,便听的外面一声大叫: “十二郎醒了,十二郎醒了。” 闻听此言的众多仰慕者大声鼓噪。 王保本就顶着门费劲,一下子就感觉有些撑不住。 外面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宋煊大叫一声:“千万不要让他们进来!” (本章完) 第239章 堂堂天子,总是窥探别人的生活,如 第239章 堂堂天子,总是窥探别人的生活,如何能行? 宋煊吩咐的事。 王保这个新投效之人,自是要百倍做好。 他靠着自己一身蛮力,使劲力气终于把人往外挤出去。 然后王保这才靠着自己的身形钉在门口,重新堵住门口,不让一人进来窥探。 王珪则是护着窗户,伸出双手推桑,青筋暴起,那么多人都挤过来的力气,当真是有些难受。 宋煊快速穿上衣服: “昨天太室书院学子觉得输的有些丢面子,想要找回场子?” 鱼周询有些哭笑不得: “十二哥,你误会了,他们全都是仰慕你,想要来交朋友的。” “有把人堵被窝里交朋友的吗?” “本地的学子也太没有礼貌了!” 宋煊穿好鞋子,直接让王保挤出一条道路来,他要去厕所撒尿。 大早上正是被尿憋醒了。 可太室书院的学子着实是热情! 毕竟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在他们眼里还是极为有市场的。 这可能是他们距离宋煊最近的机会! 若是宋煊离开太室书院。 大部分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在遇到了。 因为以后的人生,是很难重合起来的。 于是在汹涌澎湃的人群当中,王保蛮横的往外挤,宋煊跟在他身后。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宋煊才从人群当中闯出来。 他叫着王保随他一起,不希望自己被堵在厕所当中。 纵然是在厕所里,也有不少蹲坑的学子热情的与宋煊打招呼。 说着什么宋十二也来亲自撒尿之类的。 听听这他妈的叫什么话? 谁不亲自撒尿? 对于这种没话找话的人,宋煊都不知道要作何回答,只能点头附和一声。 他当真是受不了这份火热。 毕竟这种坦诚相待,再加上臭气熏天,还有苍蝇飞舞,着实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然后宋煊出了厕所之后,太室书院的学子们直接齐齐围上来。 询问许多天马行空的问题。 宋煊解答了几个,只觉得到处都是嗡嗡声,聒噪的很。 这帮人也忒太热情了,他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是人群围上来,热气更是挤得人难受。 于是宋煊直接闪人,跑到外面的客栈住宿。 “若是昨晚说一人一首的是我,就好了。” 吕乐简极为羡慕的瞧着,被人追捧落荒而逃的宋煊。 毕竟他们同在应天书院,即使宋煊写出了千古名词,也没有这般追捧。 为何主角不是我呢? “你咋不说那三首词都是你写的呢。” 王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 宋十二如今在洛阳城被人追捧,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我倒是想啊!” 吕乐简悠悠的长叹一声: “哪怕我是梅尧臣那个陪衬的也行啊!” 百年不行。 其实三十年也是极好的。 至少再旁人传扬宋煊的时候,能够挂个尾件。 别以为梅尧臣这三十年难得一见是被宋煊打压了。 宋煊在旁人看来,那是独一档,下面就是以前毫无名气的梅尧臣。 再加上宋煊说梅尧臣的诗,今后怕是二百年都无人超越。 还有宋煊当众点评富弼。 如今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梅尧臣与富弼二人? 他们二人之前可全都是小透明的! 这也是吕乐简羡慕的地方。 纵然比不过宋煊的诗词,好歹整个十年二十年的称号,当个挂件还是可以的。 奈何宋煊的大腿上没有留给他位置。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连钱惟演那关都没过去,你以后就别想这有的没的了。” 王泰更是哼笑一声: “人家梅尧臣,那也是三十年难得一见的诗,你写的就是浪费纸,有可比性吗?” 王泰如此无情的吐槽,彻底让吕乐简破防了。 “难不成我这一辈子总是给别人当垫脚石的命运?” “哎,怎么可能呢!” 王泰依旧摇头,见吕乐简面带希翼之色: “你连垫脚石都不是。” “你爹!” 王泰指了指吕乐简: “家父,配享太庙。” 硬生生让吕乐简把想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吕乐简一甩衣袖直接走了。 王泰看向一直看戏的包拯: “包兄,你如何总是喜欢看戏?” “看戏好啊。” 包拯双手背后:“许多时候,唯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看清楚许多事的逻辑。” 王泰总觉得包拯这个人很是深沉。 兴许是老早就当了鳏夫的缘故,看待事情总是与他们这些人不同。 他许多语气里都透露着悲观。 王泰便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笑道: “我觉得十二哥一直都性子沉稳,今天这事,可是让他着急了。”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笑道:“你被尿憋醒了,比他还急呢。” 王泰呃了一声,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感受到陈伯了。 包拯等人都欢快的笑了起来。 毕竟尿急被人围观这种事,着实是有些“尴尬”! 大家见不着宋煊,但是富弼这个本地学子在啊。 于是众人纷纷去同富弼搭话。 如此盛情,让一向对任何人都极为恭敬的富弼,也有些招架不住。 大家都过于热情了! 他们想要询问自己是如何发现洛阳八景的。 许多问题。 富弼都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想的。 他又不是一个能拒绝人的性子。 自是成为宋煊的代餐,在这里解答众人的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啊。”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 “啊,还需请教十二哥儿。” 在众人的询问当中,富弼依旧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一丝一毫都不着急。 可是众人瞧着富弼这副什么都不知道,又极为客气的模样,只能生闷气。 本以为你富弼这个带路党跟宋十二关系匪浅,结果人很热情,却一问三不知。 “好家伙。” 宋煊躺在客栈床上,忍不住吐槽: “我总算是理解什么叫做看杀卫介了。” “十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珪有些不理解,人怎么能被人看死? “字面意思。” 宋煊靠在床榻上,思索着: “待到那件案子查出来之后,咱们就直接回宋城吧,这地方没法呆了。” “嘿嘿嘿。” 王珪先是笑了笑: “谁让十二哥你一口气写了三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咧。” “完了,那咱们的大马还在书院拴着呢。” 王保有些焦急的道: “要不我去把它牵来,饿它一顿,那病情就更加严重了。” 因为这种好马必须得培养感情,要精细伺候。 无论是喂精饲料,还是要给它梳毛,更不能让它晒着。 “嗯,现在估摸人还挺多的,一会你再去牵马,先整点早餐吃。” “好。” 王保应下之后,便出门给宋煊买些早餐。 因为王保自己就是个大肚汉,遂出门买饭食。 但是如此雄壮的王保,一眼就被老乡许显纯瞧见了。 他倒是不着急去打招呼,而是先瞧瞧宋煊在哪里,然后好找机会再说自己的事。 宋煊今日躲在客栈当中,丝毫没有回去的样子。 王珪已经回去收拾东西,王保则是去牵马,二人分工配合,免得被人给瞧见。 咚咚咚。 “进。” 宋煊刚刚打了一套太祖长拳,正坐在那里等发汗。 扑通。 许显纯进了门之后跪在地上,先给宋煊磕头,这才开口: “求十二郎能够收下我。” 宋煊今日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 毕竟对于疯狂的粉丝不能过于苛责,非得揍他们一顿才解气。 宋煊只能选择躲开,反正自己又不在洛阳久留。 没必要节外生枝。 但是他一瞧是许显纯,便松了口气。 “你从老家追到这里来?” “是的。” 许显纯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我就是仰慕十二郎的身手,想要学武,然后从军报效朝廷。” “还望十二郎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宋煊瞧着许显纯一副诚恳的模样,倒是不在意的道: “起来吧,收你可以,但是教你这事,用不着我。” 许显纯猛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到宋煊不愿意教自己,一时间愣在原地。 “若是十二郎不教我,我还能做什么?” “让王珪教你。” 宋煊指了指自己: “我这身手是比较吃天赋的,你懂不懂?” 天赋? 许显纯还是有些不忿: “我也是打遍管城无敌手的。” “那你能打遍河南无敌手吗?” 宋煊的随口一问。 当即让许显纯不敢拍着胸脯说这大话了。 “就是怎么说呢,你如今已经长大了,童子功也没什么可练的,不如跟着王珪学习一些军中杀伐之法,今后还能用得着。” “我这天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生的,你明白吗?” 说道天生的这事。 许显纯当真是没有话说了。 毕竟人家随口就能同时做出三首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旁人拍马都赶不上。 可是在他斯文的外表下,身手也是极佳,这一点不被人所熟知。 许显纯只能有些认命的道: “一点机会都没有?” “王珪经常与我对练,你若是跟他练出来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对付我。” “啊?” 许显纯无话可说。 那一脚他能感受到宋煊是有多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强! “过来坐。” 宋煊给他倒了杯茶: “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后遇事莫要随便跪下。” “哎。” 许显纯内心有些激动。 因为他当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顺利就被宋煊接纳。 他此番已经提前释放了屎尿,就打算跪在这里继续磨着宋煊。 宋煊如此痛快的应下,让许显纯当真是感受有些不真实。 他半个屁股虚坐在椅子上,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幸福来的有些突然,让他都觉得是在做梦。 上一次在自己个家乡的时候,宋煊是一丁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离开了家乡,许显纯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顺利! 待到王珪与王保办事回来后,瞧见许显纯这个跟屁虫眉头一挑,倒是没多说什么。 人收不收,都是宋煊说了算。 他猜测若是许显纯在这里当众跪下,定是会引起轰动。 那好不容易甩掉的尾巴全都跟着过来了。 到时候人人效仿,还让十二哥如何做事? “十二哥,事情都办妥了。” “嗯。” 宋煊先是应了一声,随即指着许显纯道: “秉直,他今后也跟着你,训一训他。” “好。” 王珪当即应下,许显纯连忙站起身来冲着王珪行礼。 随即又与自己的老乡王保行礼。 王保倒是没搭理他,只是把头扭过去。 宋煊也没有要求什么强行大团结的意思。 用不了多久,他们二人便去参加禁军了。 许显纯让他回老家多练练再说。 众人追捧宋煊闹出的动静,倒是在河南知府刘烨的预料当中。 因为大宋很久没有出现引起轰动的“学子”了。 往上数一数,历届的状元也都很难得有宋煊这样的。 此子将来必定会引领大宋文人,成为儒道大家! 刘烨是有这个自信的。 毕竟宋煊的才华,他是亲眼瞧见的。 别人求之不得的诗词,他信手拈来,而且看那意思不屑的去写。 从小到大,大宋的诗坛得损失多少佳句? 现在刘烨总算是相信了。 即使是非常善于作词的柳三变,而且还是在他的主战场上,瞧见宋煊的诗词,都无从下笔的感觉。 一想到这里,刘烨就忍不住长吁短叹,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比不了的。 “你说,宋十二暗探这招,能否有用?” 司马池早就看见主官在那里要么叹息,要么就一个劲的来回踱步。 无论是从为官,还是个人而讲,他都希望没有人能够受到冤枉而死! “知府尽管高坐堂中,静待消息即可。” 司马池摸了摸胡须笑道:“不如手谈一局,换换脑子。” “也好。” 刘烨便与司马池下围棋。 “你说,凭什么宋十二如此优秀,你我的儿子,悉心培养之下,反倒不如他呢?” “这种我也不清楚。” 司马池可不觉得咱俩儿子一个样。 我儿子可是神童。 “我听闻宋煊的好友张方平,他是过目不忘。” “哎呀。” 闻听此言的刘烨更是一阵叹息。 确实。 优秀之人总会相互吸引的。 二人手谈了两轮,全都是司马池胜了两三目。 待到第三局后,突然有人回来禀报。 “老父母。”暗探躬身汇报道: “我装作客商去宣扬小和尚被判死刑之事,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 “还有一位目击证人,现在已经把人犯和赃物、凶器全都一并查获,押了回来。” 司马池闻言大喜,果然事情传言开来,就放松了警惕,还有打抱不平的出现了。 司马池转头看向刘烨,却见刘烨沉思当中,在棋盘上放下一子,这才侧头道: “本官早就知道了,升堂,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 密探退下,司马池连忙吹捧了一句: “知府此举犹如谢安一般,当真是让人钦佩。” “小小贼寇,只要本官深究到底,他能逃到哪里去?” “刘知府高明。” “哈哈哈,去把宋煊叫来旁听。” 刘烨浅浅的在下属面前装了一波后,便当即走向房间更衣。 至于宋煊,让他瞧瞧自己是怎么断案,将来好学一学。 反正案子是刘烨破的,宋煊不过是提了个思路。 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 而且刘烨也不准备把这个功劳让出去。 在官府的威压下,那贼子很快就交代了事情的完全经过。 开始的时候,他就是如同袁绍一般偷窥新娘子,但是随着胆子越发大起来,他便主动与那美妇人搭话。 美妇人一开始很是慌乱,但是少年郎巧舌如簧,又不同于她夫君那般无趣,总是逗的她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便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蜜里调油决定要私奔。 可是当夜半路上女人反悔了,觉得他整日不学无术,自己跟着他铁定是坐吃山空,没什么好日子。 然后要回家去。 凶手觉得她背叛了自己,于是就杀了她,扔进了枯井当中。 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那小和尚给冤枉是凶手。 凶手欣喜之后便觉得高枕无忧,未曾想会被人看见。 有了凶手的供述,这件事总算是真相大白! 河南府知府刘烨当即以知府的权利,改了判决,并且叫来当地知县以及苦主,还有村子里的人。 反正今天官差抓人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目睹了。 正好能够一并还小和尚一个清白。 苦主以及村里人抓住小和尚的时候,可没少往他身上招呼。 宋煊瞥了一眼那个凶手,长得确实不错。 再加上年轻。 相比于她那个丈夫当真是有不少优势。 否则也不会被哄的要卷了金银珠宝夜里私奔。 可惜下头醒悟的时间有些不是时候。 不过宋煊也只是感慨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抉择承担后果。 啪。 “退堂。” 真正的凶犯已经被压下去了,苦主愣在原地,未曾想竟然是早就被人偷了家。 那一夜不过是蓄谋已久,而不是临时起意。 至于作为被冤枉之人的小和尚契嵩在原地打坐,久久不语。 终于洗刷冤屈了。 兴许是从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他此时的心境较以前完全不同了。 刘烨走下来瞧着众生相,倒是心中极为满意。 事情真相大白。 被杀者有真正的凶手偿命。 被冤枉的人,也能获得新生。 苦主明白了这其中事情的经过,至于能不能接受是他的事了。 反正大宋又没有什么心理医生,实在不行去算个命,兴许能够解决你的踌躇。 “尔等还是要感谢十二郎,要不是他,你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众人又是一阵道谢。 尤其是苦主颇有些生无可恋。 他宁愿相信是和尚给卷跑的,也不愿意相信他媳妇早就与别人勾搭成女干了。 契嵩对着宋煊又是一阵佛号,大抵就是祝福的意思。 宋煊也是不怎么在意。 “刘知府,实不相瞒,此案结束了,我要返回家乡了。” 听着宋煊这话,刘烨先是一愣: “怎么这般快?” 因为他一直都在想宋煊会不会在意这件案子。 结果宋煊是一丁点都不在乎这种虚名。 着实是让刘烨措手不及。 尤其是宋煊与司马池所说的发一笔“战争财”。 如今还在筹备当中,并没有具体去实施。 一旦途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刘烨想要找个人商量都没机会。 所以他不愿意宋煊此时就离开洛阳。 而刘烨也确认,宋煊在帮助晏殊处理应天府事务上是出了大力的。 否则晏殊的政绩,绝不会那么好看,让朝廷都为之奖励。 如此贤才,刘烨舍不得宋煊早走,但却听道: “洛阳本地学子过于热情了,我着实是有些消受不住。” “顺便前往东京一趟,把那匹战马让城里的兽医好好看一看才行。” 司马光那匹马的事,刘烨是知道的。 洛阳城的兽医大抵是没什么法子。 但是东京城足有百万人,有善于治疗骆马的不在少数。 “我会尽力差人寻一寻好的兽医的。”刘烨还是想要挽留。 “其实此番正好前往东京,早与人约好了。” 刘烨倒是没有再次挽留, 才举办一场宴会。 宋煊这就遭不住了? 待到他在东京扬名,怕是被围观的盛况,只会比洛阳城内的百姓更加疯狂。 刘烨可真是在东京城待过的。 那里才更喜欢开宴会呢,动不动就王公大臣了! “你这就走?” 钱惟演也旁听了这次的奇案! “是啊。多谢钱通判的招待,回去我自是会与晏相公说一说的。” “哎。” 钱惟演总算是听到了他想要听的话,不枉自己如此费心为宋煊扬名。 再加上他是真的争气,没有让钱惟演组的场子平白低贱下去。 “既然你有所打算,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只预祝十二郎在明天春闱也能高中省元,连中三元才最好咧。” 钱惟演自己个说完都笑了。 因为他觉得纵然宋煊有这份才华,可他所写的诗词并不是西昆体。 所以才科举考试上并不占据优势。 连中三元。 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达成此等成就呢? “多谢钱相公。”宋煊也是毫不客气的道: “便借您吉言了。” “哈哈哈。”钱惟演继续大笑: “我等你的好消息。” 刘烨瞥了钱惟演一眼。 他有些时候分不清楚钱惟演是真的蠢,还是在装蠢! …… 洛阳与开封走水路并不远。 故而赵祯很快就接到了宋煊在洛阳城的所作所为。 路上被人拦住,结果被他揍了一顿。 那个管城小周处还想要跟宋煊拜师,当真是好笑。 赵祯继续翻开下一页,到了洛阳便是玩玩玩吃吃吃玩玩玩。 抽空还辩论了一二,搞得太室书院学子无人敢应战。 “倒是有趣。” 作为天子的赵祯,已经习惯于在处理政务之后,看一看宋煊的所作所为放松心情。 因为他是非常羡慕宋煊这么自由自在的。 可以说是“替我自由”了。 但是赵祯肩上背负着大宋三京十八路的担子,并不能什么都率性而为。 随着自己选喜欢的女子都不能做主之后,赵祯内心便有了积蓄自己力量的想法。 只不过他如今的实力尚且弱小。 许多臣子都是向赵祯汇报,但是那些事全都是从刘太后那里做出反馈。 赵祯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也明白中枢的那些人,有几个是母后的人,有几个是支持他的。 “嗯?” 就在羡慕宋煊自由的时候,赵祯当即看见了宋煊面对河南府刘烨的质疑,一口气写了三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 赵祯细细品读数次。 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之前,宋煊投壶全中的那种小游戏。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都做北邙山下尘。” “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赵祯感到头皮发麻。 因为他觉得十二哥的境界太高了。 仿佛看破了红尘一样。 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才能写出这么一首词来? “难道真的跟他们所说的,在北邙山的坟堆子里睡一宿,才会有如此多的感慨?” 无论是对于王侯将相,还是对于功名利禄,甚至是当官的坚守内心。 宋煊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年纪轻轻看待许多事,都如此透彻。 赵祯觉得宋煊当真是异于常人!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溜达了几圈。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评价。 因为从三首词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绝不是那么简单。 许多人都是要通过他所做的诗词,去分析一个人。 最为关键的是,宋煊他说只是随便写写,并没有心思把所有想到的诗词全都写出来。 “钱惟演说的对,十二哥实在是过于浪费自己的天赋而不自知。” 赵祯感慨万分之后,随即又觉得自己赚到了。 待到十二哥当真不负众望考了状元郎,一定不能让他轻易离开东京。 许多事都要同他商议。 赵祯已经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了。 因为有他母后的缘故,赵祯是真的希望宋煊能够站在自己这边的。 只是他一时间又没有多少把握。 尤其是有他母后在的时候,赵祯也不能与宋煊捅破那层窗户纸。 整个皇宫内,到处都是母后的眼线。 甚至都不需要母后特意培养,只要有人想要往上爬,就会有主动前去投靠,并且把自己这双眼睛看见的告知。 赵祯对于宋煊的“监视”,那也是有着借口的。 爱看宋煊所写的书,就是想要瞧瞧他是怎么写出那种旷世神作的。 总而言之,便是有个正当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 “十二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赵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这么多年不见。 要不是当时宋煊随口说的齐天大圣的故事,赵祯也不知道宋温暖便是宋煊。 由此赵祯才对宋煊如此关注。 关注之后赵祯发现宋煊当真是有着极强的潜力,不愧是能从无忧洞把他带出来的人。 现在宋煊的名声已经传播开来,赵祯一时间是有些羡慕的。 当皇帝,总归是有些人生不自由的。 赵祯站定之后,回到桌子前,便小心的把这些奏报收集好,又打开一个带锁的箱子,放进去,挂上锁。 这件事,就算是被有心人窥探到了,赵祯也不想承认。 堂堂天子,总是窥探别人的生活,如何能行? 这个秘密他得守一辈子! …… 宋煊只是差人叫来了富弼,与他阔别。 富弼瞧着站在码头上的宋煊,忍不住笑了笑: “十二郎,你这几日可是把我给害惨了。” “哎,这有什么惨的?” 宋煊毫不在意的道:“况且你富弼也是有真才实学,并不是那种经不住问的人。” 富弼哈哈大笑起来,他其实也是有些开心的。 毕竟从无人知晓到名动洛阳,如此大起之下,谁人能够不兴奋? “多亏了十二郎的话,我富弼才能有今日之名。” “富兄不必介怀,反正没有我宋十二的话,你富弼的大名迟早在洛阳传开,我不过是加速罢了。” 富弼也稍微拱手道: “那便后会有期了。” “嗯,到时候你有机会去南京游学吧。”宋煊应了一声:“说不准还能相遇。” “好。” 富弼瞧着宋煊踏上船只。 双方摆摆手,便眼瞧着船只离开码头。 大家都是年轻人,对于离别的情绪,反倒没有那么浓重。 鱼周询与王拱寿也在,宋煊并没有让他们在多钱前往。 反正包船都够用。 “十二哥,我们还在东京停留嘛?” “不停了,待到参加春闱我在直接去,你们若是想要回家说一声,也可以停留。” 宋煊站在船帮上,瞧着富弼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他们二人商议了一会,决定先信,待到东京码头找人送回家去。 毕竟目的地改变了,还是要告知家里人一声的。 洛阳的城廓也越来越小,宋煊闻着水腥气,听着船夫的号子,一时间又觉得太阳升起来了。 “十二哥,咱们当真不在东京停留,找个兽医吗?” 王珪指了指放在船上的战马。 “宋城也有兽医的,实在不行让王神医瞧一瞧。” “啊?” 王珪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但是他又一想,反正王神医的医术举世无双,给战马瞧病,根本就不对号啊! “玩笑尔。” 宋煊也懒得在东京停留,尤其是光明正大的去找曹利用,人多眼杂的。 容易坏了曹利用这个好好先生的名头。 再加上宋煊自己个还要进京科考呢,他与曹利用之间的关系,也不想过早的暴露出来。 宋煊与刘烨等人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借口,他相信他们也都听明白了。 鱼周询与王拱寿二人来的时候全都挤的满满当当的,备受煎熬。 这才忍不住要下船去走走,遇到了宋煊。 此番回去,宋煊直接包船。 他们在船上随意走动,甚至还有心思去看一看两岸的景色以及行人。 夕阳越过船帆。 宋煊坐在船头,依旧是甩着一根借来的鱼竿,无所谓能不能钓上来,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情。 王珪倒是无所谓,他早就习惯了宋煊的操作。 不为钓上鱼来,就是为了氛围。 但是王保与许显纯这两个老乡,就有些不懂了。 但是王保实在是看不上许显纯,二人虽是老乡,但相互之间也不搭话。 各自坐在一旁,谁也不挨着。 鱼周询在看书,王拱寿不愿意错过进入应天书院的机会,也在看书温习功课。 此行他特别想要进入书院。 毕竟光是宋煊如此优秀的学子,再加上应天书院也挺有名的。 如今院长范仲淹还拉来了不少资金,可以帮助贫苦学子。 王拱寿甚至还有些惶恐,自己考不上怎么办? 如此好的机会! 船只航行的不慢,夜里也一直都在航行。 反正这条水道上,也不会有什么礁石以及过大的风浪。 再一次吃过鲜鱼汤后。 这艘船终于到达了宋城。 宋煊踩着踏板一跃而下,忍不住打出几拳: “老子终于回来了!” 王珪牵着战马下了船,先让战马跑了两圈,让他放放水,并没有继续让它吃草,免得水土不服之类的。 “十二郎,钱都结清了。” 宋煊瞥了一眼船夫,笑了笑,询问给打赏了嘛? 王保点点头。 其实他是有些不舍得的。 但钱是宋煊出的。 一行人慢悠悠的进了城。 进城之后,鱼周询发现许多人怎么全都认识宋煊一般? 谁见面都要主动与他打招呼。 光是考一个解元,不至于如此吧? 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解元。 许多百姓连解元的名字都不怎么清楚。 尤其是在东京城内,你状元郎的名字,都不一定人尽皆知呢。 就算宋煊在洛阳城被人吹捧,大多数也都是读书人,寻常百姓如何会认识宋十二? 王拱寿也是大为不解。 许显纯更是呆若木鸡。 他能理解那些读书人对宋煊的追捧,因为他宋十二写出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还是三首。 可是宋城这些百姓,如何能够对宋煊也是如此热情? 关键宋煊也时不时的会与行人甚至小贩聊上两句,还送他尝尝自己的小零嘴。 宋煊倒是也不客气。 四个新来宋城的人,全都不明白宋煊不过就是考了个本地解元,又有点名气,如何能有这般待遇? “十二哥儿。” 正在转悠的计豪见宋煊来了,急忙迎了上来,特意在三步外站定。 可即使是如此,他身上的气味也传了过来。 许显纯当即忍不住想要干呕。 就算是鱼周询与王拱寿也是屏住呼吸,齐齐后退一步。 他刚从粪坑里爬上来嘛? 可让王保也极为诧异的是,宋煊在太室书院可是极为嫌弃他们厕所的。 如今闻到这种令人生厌的味道,宋煊反倒是不推反进,哈哈笑了两声走上前去: “今日得闲,可带了自家媳妇转转?” 计豪对于宋煊是极为感激的。 宋煊不仅亲自参加了他的婚礼,给他媳妇安排了工作,还给给他往上升职为小队长。 “我明日休息,想着带她出来转转。” “十二哥儿不必上前,我身上的味道还是挺重的。” “我在船上也不曾洗澡,一路上的味道只多不少,没什么可嫌弃的。”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计豪脸上带着笑容: “如今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她有些吃不下去饭,说累,我想着兴许是闷的。” “嗯?” 宋煊随即点点头:“明日你带着你媳妇来我店里,我给她诊脉一二瞧瞧。” “不用,应该没什么病,就是天热。” “哎,让你带着来就来,兴许是好事呢。” 计豪瞧着宋煊笑着离开,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事发生。 因为自从跟着宋煊后,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在过好日子啊! 这掏粪的活计,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 不过听十二郎的话,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计豪决定今晚回去好好洗个干净,明日带着自己的夫人前去。 王拱寿到底是年纪轻,他低声问道:“那个人是救了十二哥吗?” 要不然十二哥为何会做出那般举动,还要让他带着自己的媳妇去十二哥的铺子看看。 “我不知道。” 鱼周询虽然年纪大,但也没见过这种节目。 宋煊身上的闪光点他本以为自己都看见了,未曾想回了他的家乡还有如此“节目”! 着实是让他极为感慨。 许显纯跟在后面,一时间有些发懵。 宋煊可是吹嘘过他是勒马镇三害之首的,你许显纯算什么小周处,一丁点实力都没有。 可是许显纯瞧着许多百姓都不“畏惧”宋煊,这能是三害之首的待遇吗? 许显纯自己个在家乡的时候,都明白自己被人所惧怕。 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的捉弄读书人。 因为他读书不行,但是又被家里人逼着。 无法反抗家里人,就把火气撒到其余读书人身上去。 众人带着疑问跟着宋煊一路前行。 就是这路上的人,也比洛阳人热情,但好在大家都有分寸。 “十二郎回来了。” 最先发现宋煊回来的,当然是正在招呼客人的皇城司的暗探。 本以为他前往洛阳得一段时间呢,最近生意有所下滑。 未曾想宋煊竟然如此快就回来了。 这一嗓子让昏昏欲睡的高遵甫也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 “我咋觉得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啊,原来是财神爷回来了!” 高遵甫说完之后,便也咧嘴笑。 宋煊随即冲着这帮皇城司的人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如此激动。 店铺里正在忙碌的何三一声大喝: “十二郎回来了。” (本章完) 第240章 吃天赋的 第240章 吃天赋的 一听宋煊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变得激动起来。 陶宏等人连忙迎过来,笑嘻嘻的瞧着宋煊。 这还是他们从东京城一块逃出来,分别最长时间呢。 但是谁也不担心宋煊的安全,除了有王珪这个保镖外,宋煊自己更是实力强横。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在路上遇到什么摊子,容易被下了蒙汗药之类的。 其余的山匪恶霸,没被宋煊顺手收拾了,算他们走运。 “接着。” 宋煊把自己的包裹扔给陶宏: “给兄弟们带了点洛阳的土特产,好在应该没怎么坏呢。” 如今的天气倒不像之前那么闷热呢。 早晚已经开始凉了。 陶宏等人嘿嘿笑着。 虽然他们现在不缺钱,但是宋煊出门一趟,便是想着大家伙,心里热乎的很。 几个人过来询问洛阳城有什么好玩的没,让王珪跟你们说。 “行了,别戳着了,我先去洗个澡,那两个是来应天书院学习的给安排住下,这个两个是新收的保镖,也给安排住下。” “好。” 陶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四个陌生面孔。 估摸那两个学子应该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十二哥儿不会施以援手,还把他们领应天书院来。 否则随便帮了就帮了,没必要再徒增麻烦。 至于另外两个保镖,一个傻大个子,这身条穿盔甲应该不亏。 陶宏知道宋煊想要去西北建功的事,所以会有意培养一些军士,待到他将来调用。 另外一个人面上表现的很是无所谓,但透露出来的神色是畏畏缩缩的,不好判断有什么本事。 陶宏随即带着四个人去安排一二。 鱼周询当即说道: “十二哥儿,我俩可以直接前往应天书院。” “别急,先在我家住下几日,去书院也得梳洗一阵,浑身上下全都是酸味,去熏夫子们去吗?” 宋煊一把拉住鱼周询: “反正你们也需要人去引荐,容我喘口气,再办这事。” 鱼周询见宋煊如此热情,也不多说什么。 反倒是几个人围着王珪牵回来的高头大马十分欣喜。 毕竟如此雄壮的马匹,在这宋城当真是少见啊! 像宋煊那样养头驴的都是少数人。 王珪脸上带着得意之色,他在洛阳的时候,经过司马家的介绍,已经找师傅学会了基本的骑乘。 就是熟练度还需要继续累积。 宋煊先去洗漱一番,这才敞怀坐在躺椅上,回忆着洛阳的时光。 这次游学,时间不长,但是也给了他一些不同的视角,看看大宋其他地方。 总而言之,沿着河流这条路上,还是十分的繁荣的。 …… 宋煊回来的消息在平静的宋城投下了一颗石子,倒是没怎么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晏殊却是收到了钱惟演的回信。 他在心中把宋煊好一阵夸奖。 无论是待人接物,亦或者是诗赋才华,甚至在断案上也有一定的手腕,将来为官定然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晏殊对于钱惟演的吹捧并不在意。 他早就清楚的知道宋煊的本事。 用得着你专门来说? 他宋十二要是没本事,我能给你写信,让你在洛阳给他制造一下扬名的场地。 如今宋煊匆匆回来,正是晏殊所希望的。 宋煊游学认识些人,扬扬名就够了。 晏殊认为宋煊的重心应该放在科举考试上。 接下来是会非常激烈的省元争夺,以及更加重要的状元争夺。 这两次考试间隔的时间不会太长。 留给宋煊温习功课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所以晏殊希望宋煊能够多多温习功课,如此才能有更大的机会去达成连中三元这个宏伟的目标。 故而洛阳学子因为宋煊名声大噪,而扰的他赶快回来,晏殊所极为高兴的。 宋煊早点踏入官场历练,将来也能更早点进入朝廷中枢。 说不准将来他们二人还能合力为大宋的强盛而添砖加瓦的。 再瞧瞧钱惟演特意说的案子的事。 宋事儿不过是仔细阅读卷宗,就能找出那么多的疑点。 那就只能说明下面的官员,并没有用心去做事! 河南府知府刘烨心中有疑问,但也无动于衷,可也对待下属过于相信了。 要不是那个老和尚前来求情,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冤假错案。 真不知道刘烨有没有处置他? 想到这里,晏殊撇撇嘴。 若是大宋的官员都用点心,这种事完全可以避免,也用不着宋煊去当那个火眼金睛之人。 大宋的官员越来越多,但是质量却是越来越差。 尤其是下面的知县,是代表官家治理四方。 他如此糊涂去断案,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可不单单会赖这些官员。 更是会怨恨皇帝! 若不是皇帝的任命,他如何会来这里当官? 最终祸害的是大宋江山。 所以晏殊才会想要力挺范仲淹搞新应天书院。 无论是招生不拘泥于本地学子,校训也要改了。 全都是在埋下种子,以待将来能够开结果。 宋煊这颗好苗子,是晏殊自己率先发现的。 如今见他能够茁壮成长起来,自是希望能够宋十二能够继续往上蹿,长为参天大树。 晏殊放下手中的书信,递给一旁的宋绶,让他好好瞧瞧,宋十二在洛阳城一口气写了三首百年诗词,还收手了。 要不然真的一人一首,该让那个叫梅尧臣的学子更加下不来台了。 人家好不容易写出一首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宋诗,结果宋煊这里跟不要钱的似的,才思泉涌往外倒。 宋绶品鉴完宋煊的三首新词,以及梅尧臣的那一首宋诗。 “我大宋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宋绶有些欣喜的笑道: “若是像梅尧臣这样的学子多一些,完大宋将来如何能够不强盛起来?” 晏殊摸着胡须瞥了一眼宋授: “你如何能够不许愿说大宋多出几个宋十二那样的学子呢?” “呵,宋十二那样的学子,放眼整个大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宋绶放下手中的书信,瞧着颇为妄想的晏殊: “你真以为宋十二只会写出一首千古流传的名词来,然后写了三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词,便是水准下降了,谁都想要与他碰一碰?” “啧啧啧。” 晏殊还是有些揶揄他的话。 自从他们二人去拜访范仲淹后,与宋煊张方平结识。 宋绶总是对张方平寄予厚望,鼓励的没玩没了,对宋煊多有打击之色。 因为宋绶与晏殊打赌从来没赢过。 如今他宋绶话锋一转,开始夸赞起宋煊来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作为多年的老友,宋绶当然明白晏殊嘴里的意思,他哼笑两声: “我一直都觉得宋煊的天赋谁都比不过,而且心态显然也不是幼童。” “但是张方平那孩子不一样,他从小就是苦惯了过来的。” “又是与宋煊那种天赋极佳的同窗为伴,长久下去,心中难免会出问题。” “所以我才不留余力的去鼓舞,帮助张方平。” 宋绶可太理解身边人过于优秀的人了。 尽管张方平自己也有过人天赋的一面,但是在比他更加优秀的宋煊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许是宋绶在张方平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也渴望被别人夸奖,从而得到正反馈啊! 奈何这把伞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宋绶头上。 或许从古至今,男人接受的教育便是要自己扛事,有什么苦楚也都要自己个去消化。 故而宋绶见了张方平后,便决定年轻时自己没有得到的那把伞,他要给张方平撑开! 听了宋绶的描述,晏殊发现自己对于不少人的心中所想,都懒得去揣摩。 当年他总是揣摩天子的圣意,其实也是挺累的。 后续便没有再有如此的操作。 听着宋授这般说,晏殊本想安慰一句,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哈哈大笑: “你方才都承认宋煊异于常人了,可依旧是不相信他。” “嗯?” “有宋十二在影响着张方平,他能长歪喽?” 宋绶一甩衣袖: “就是因为张方平那孩子总是与宋煊呆在一块,我才担忧他会被宋十二影响,长歪喽。” “宋煊他有时候到思路,你晏殊纵然神童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是没完全猜透他吧?” 晏殊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是跟不上宋煊的思维的。 他也只能承认大宋当真是越来越强,否则不会有如此多的神童现世。 尤其是宋煊是晏殊这个老神童见识过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仿佛是那种天授之人一般。 但晏殊知道,宋煊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在某些地方上比许多人强。 但是他自己却觉得自己并不强! 这才是晏殊所不解的。 宋煊如此心气,晏殊只能把这件事怪罪到宋煊小时候不受家里宠爱。 属实是缺爱长大的孩子,他说一丁点都不会轻易对人吐露心声。 “不聊了,不聊了。” 晏殊拿起书信: “无论如何我都得让宋十二的夫子与院长都瞧一瞧他在洛阳干的好事。” “哈哈哈。”宋绶忍不住指了指晏殊。 你那是让范仲淹等人瞧瞧宋煊干的好事吗? 还不是为了“炫耀炫耀”。 上一次搞得宋城纸贵,这一次搞得洛阳纸贵。 宋绶也是能理解洛阳那帮学子追捧宋煊的缘故。 毕竟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识过宋十二那样的大才呢。 应天书院的学子们早就习惯了。 宋煊还没怎么入学就整了个大活。 纵然是不认识宋煊的脸,那他的名字也是口口相传,成为议论的中心。 晏殊收好了信件,却是笑问:“同去?” “也行。”宋绶脸上也带着笑容。 宋煊是先回来了,其余学子还在洛阳呢。 如今应天书院依旧有不少学子在刻苦读书。 先后两次通过发解试的人绝不早少数。 为了能过在省试当中大放异彩,卷起来的从来不在少数。 范仲淹看完之后,顿时眉开眼笑。 “十二此子还是有着相当强的天赋,假以时日必定能带领整个大宋文坛走向繁荣。” 宋煊年纪尚轻便有如此觉悟,众人对宋煊当真是极为满意的。 夫子王洙虽然是主要教导宋煊的“班主任”,但是在座的哪一个夫子没有提点过宋煊? 故而当范仲淹说完后,众人也是笑笑。 毕竟只要宋煊代表的是应天书院,他在外面挣下多少荣誉,也会有应天书院一份。 更何况宋煊身上的印记也早就洗不掉了。 倒是更加年轻的王洙有些难以接受。 “我知道宋十二很强啊,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强。” “哈哈哈。” 几个年岁大的,对于王洙如此询问确实感到好笑。 因为宋煊确实是强。 大家都盼望着能考中状元呢。 这才是更能宣传应天书院的招牌。 “如此有实力的学子,此番回来之后也该让他收收心,奔着科举上使劲了,还是要考状元。” “是的。” 张师德摸着胡须开口道: “我的老友给我写信,说是朝廷将要改革,要把策论放在诗赋的位置上去,也不知道真假。” “由此人心惶惶,许多学子不知道要把重点放在哪里?” 范仲淹说不担忧宋煊有这方面的烦恼都。 他本来就是策论写的极佳,提出的建议都能直接运用到国策上去。 至于诗赋,经过长久的练习。 宋煊也不至于过于离谱,否则也不会考中解元。 故而,无论科举考试怎么变换侧重点,对于宋煊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阻力。 反倒是大批通过发解试的学子,他们更容易受到影响。 因为这批人都是先通过第一轮诗赋的考试,才能进入第二轮去考策论等等。 只要第二轮考的不是太差,基本成绩都是按照第一轮的诗赋走。 若是朝廷突然改变科举考试的侧重点,当真会让许多学子措手不及。 晏殊明白张师德说在问自己的话,但是朝廷定下来的事,还没有准信,他也不能往外说。 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若是想要变化,朝廷要该出个章程了。” “否则学子们依旧按照以往的情况准备温习功课,怕是会用上无用功的。” 范仲淹见晏殊也没有给个准话,他也就不过多纠结。 这是朝廷的决定。 其实更改科举考试的方法,范仲淹内心深处是极为赞同的。 光会写诗赋不懂的做官,为百姓伸冤,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是钱惟演提到的那个把小和尚屈打成招的知县,他也是进士出身,被朝廷派去基层锻炼。 结果他就是如此断案的! 如此操作,多么让人心寒呐。 范仲淹觉得大宋不光是科举考试要改革,需要改革的地方也有不少,他需要好好总结一二。 否则照此下去,大宋王朝非得病入膏肓不可。 范仲淹暗暗想着,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有些时候他总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压力。 “是啊,该出个章程的,但是中枢里的那些相公们,不吵出个一二三四来,是绝不会把政策颁布出来的。” 晏殊又揶揄了相公一句,表示他只是听到了风声,具体科举考试如何执行,他也不清楚。 反正晏殊就清楚,无论怎么考,对于宋煊都是极为有利的。 但是科举考试改革这件事,晏殊可以肯定是板上钉钉。 若是颁布的越晚,晏殊觉得对宋煊的优势就更大。 至于其余人,晏殊当真没有抱着连中三元的目的,他只是去催促宋煊好好温习功课。 确保这一颗独苗能过变得给他遮阳起来。 “不错,若是政策早点放出来,对于他们也是极好的,至少有充裕的复习时间。” “要不然省试无法通过,还需要重新考发解试,多大的压力啊!” 范仲淹为学子们说话,晏殊就当没听见。 今日就让你门瞧瞧宋煊代表书院在洛阳城,如何大杀四方的。 至于其余的担忧也没什么用。 朝廷制定政策,可不会管你这个那个的。 要么就顺从规则老老实实执行下去,要么就有能力去改变规则。 晏殊把书信收起来。 毕竟这是他与钱惟演的私人关系。 “院长,宋十二求见。” 听着仆人的汇报,范仲淹忍不住大笑几声: “这活人是真的不禁念叨啊!” 晏殊等人只是笑笑,他倒是不清楚宋煊来找范仲淹有什么事。 他只是听闻宋煊与范仲淹走的挺近的。 也不知道是讨论学问,还是因为宋十二给了应天书院钱财的事。 总之,晏殊能探听到这一点内幕消息就已然不错了。 况且一座书院,还能全体造反不成? 范仲淹特意撇看了宋煊,又看了看装迷糊的老龙王晏殊。 “范院长,我不负众望,终于游学成功回来了。” 宋煊进了门就直接拱手行礼,这才抬眼一扫。 他发现屋子里满满登登的,像是专门等着自己前来汇报似的。 那个嘴角含笑的晏殊是哪个夫子来着? 宋煊有些忙乎晕了,随机激灵了一下,晏殊怎么会在这里? 范仲淹见宋煊没什么大问题,便照例提问: “十二郎你回来就好,此番前往西京洛阳城的大部分事,我们都清楚了。” “就算相比他人时间短促,你宋十二此番游学,感受如何?” (本章完) 第241章 你已经是寡妇了 第241章 你已经是寡妇了 范仲淹问宋煊这一趟出门的感受。 宋煊想了想,这才回复道: “一个多月前,我从宋城踏上旅途,开始了第一次西进游学的路程。” “我所到之处,百姓竭诚欢迎,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当真是犹在眼前!” 范仲淹听着宋煊如此话语,眉头微挑。 他在说什么话? 听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在洛阳城受到如此多的人追捧。 听这意思他说挺怀念的,为何还如此早的回来? 想不通宋煊在得意个什么。 “呦呵。” 作为宋煊的老师王洙哼笑一声: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尾巴都翘起来了?” “哪有。” 宋煊哼笑一声: “其实我就是在路上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增长了见闻。” “还为咱们应天书院拉来了一些种子学子,将来必定能在科举场上大放光彩。” “哈哈哈。” 范仲淹听了宋煊的话,很湿高兴。 此番出去游历不单单为了宋煊自己个,若是能间接的宣传书院,那也是极好的。 唯有如此,将来才会有更多的学子懂得应天书院的校训,能过为大宋百姓做更多的实事。 “当真?” 晏殊却是追问了一句,毕竟那些优秀的学子都是有不少人资助的。 应天书院的待遇也挺一般的。 “哎,晏知府稍安勿躁,我一会便让他们进来,请诸位夫子当众考校,不说是状元之选,那也是能考中进士的。” “哈哈哈。” 对于宋煊如此评价的人,范仲淹更是想要见识一二。 “你自己个还能不能中我大宋状元呢,还放在这里说什么他人能中状元,越来越膨胀了。” 王洙赶紧敲打一句。 免得宋煊出去游玩一番,看不上西京的学子,从而有了骄傲自大的心思。 如今洛阳的教学水平已然是垂垂老矣,快要被其余地方的学校给拍马赶上。 宋煊等人前往洛阳也是为了增长见闻,至于学习还真不是重点了。 东京城过于繁华,诱惑太多。 待到快要春闱的时候,他们再去,很少会有人头脑不好使,去那里一掷千金,被温柔乡所消磨了志气。 唯有考试过后,考上的学子会有狂欢,同样没考上的人也有狂欢。 “夫子的教诲,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宋煊并没有因为王洙年轻,就轻视他。 反倒王洙当真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每个人进行针对性的复习功课。 整个应天书院的学子,生源最好的甲班以及他这个精力最为旺盛的“班主任”,是通过发解试最多的班级。 王洙将来若是不想在应天书院,也不想去地方上任职,被提拔到国子监任职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嗯。” 王洙也觉得自己能教宋煊的,已经全都教给他了。 剩下的就是靠他自己的悟性去总结规律,从而形成自己独有的一套答题逻辑。 如此方能在科举场上大杀四方。 谁不盼望着自己教出的学生中状元啊? 在大宋,通过科举考试的进士为官后,便是要比其余途径进入官场的高贵不少,提拔也会更快。 你若是考中状元,那更是直接进入重点提拔名单的。 “行了,把人带过来让我等瞧瞧,正好都在这里。” 晏殊倒是想要看看宋煊的眼光如何。 尤其是在识人这块,还是要替他把关。 宋煊倒是也不废话,起身出去了一会,便把鱼周询与王拱寿二人带进大厅。 范仲淹对二人都现场考校了一番。 王拱寿纵然是年纪小,越发紧张,但回答问题的条理是清晰的。 就是没有什么老师指点,光是如此便能有如此知识储备,可见平日里是下了苦功夫的。 范仲淹又询问了一下二人的家事,听闻皆是出身极为艰苦,靠着自己刻苦学习才能有今日。 “王拱寿,今年的入院考试时间虽然过去了,依照惯例有路远学子的单独考试,你若是通过考核便能顺利入院就读。” 听了院长的话,王拱寿大喜,连忙说愿意参加这个单独的考试。 至于鱼周询因为在太室书院读书,转学的事也不好操作,若是愿意的话,可以与游学的方式在应天书院学习。 住宿与吃饭的事,不用担忧。 鱼周询也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范仲淹对于宋煊带来的两个学子之事也是极为高兴的。 毕竟他出去后还在时刻惦记着书院。 “行了,十二,你带着他们二人在书院溜达溜达,熟悉环境,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三天后便继续来上课吧。” “好。” 宋煊当即应下,带着二人出去转校园。 “倒是个好苗子。” 张师德摸着白的胡须赞叹来一句。 晏殊也是极为赞同。 看样子宋煊虽然没有在科举一道上,向天下证明自己,但宋煊的眼光还是极为不错的。 此二子一瞧便是刻苦学习之人,让他们进入书院学习,想必也会犹如两条外来的鱼一般,激起书院学子们的好胜心。 科举考试,谁敢保证自己在每一次考试当中,都能名列前茅? 要是真的那般容易,从古至今连中三元的学子也不会那么的少。 “十二郎当真少沉稳见涨了。” 范仲淹也忍不住夸赞一句。 众人纷纷应和,却是如此。 方才一直在宋煊面前扮演严师的王洙听到院长对自己学生的夸赞,他也是眉眼带笑。 要不是装做严师的模样,他这个年轻的夫子,还真镇不住这帮人。 “十二哥儿,你回来了?” 上一次的解元韩琦早就去游学过,此时见宋煊带着两个新面孔有些疑惑。 “嗯,才回来。” 宋煊给他们相互介绍,当作引荐。 韩琦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平日里本就沉默寡言。 宋煊倒是与韩琦说了他在洛阳城的见闻。 “十二哥儿,为何不说自己转瞬之间就做了三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之事啊?” 鱼周询倒是没料到,眼前这个沉默寡言之人,也是个解元。 当真说人不可貌相。 “没什么意思。” 听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韩琦也只是笑笑,他相信等那批同窗回来之后,便会大肆宣扬。 与其此时听一遍,不如到时候等他们说的时候听呢。 要不然脸上流露不出来那种神情了。 鱼周询见宋煊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好再说。 毕竟这位也是解元,可以说是宋煊省元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对了,十二哥儿,我姐夫托人给我带来了历届省试的考题,你拿去印刷一二。” 韩琦想起了正事,因为他知道宋煊就是靠着刷题,来提高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组员成绩的。 就算历届省试不会出什么相同类型的题,主考官也不相同,但出题的模式大多都是相同的,逃不出那几本参考书。 “你姐夫?” “对。” 韩琦对他姐夫高志宁做了个介绍,洛阳人,自幼博闻强识。 如今在沧州当知州,拜托同窗帮他这个弟弟做点事。 “好,我定然不会辜负咱姐夫的苦心,回头多复印一二。” 宋煊没料到韩琦姐夫还能搞到这种玩意。 无论是省试还是殿试,许多考题都是不会在市面上流传的。 故而“做历届真题”这种操作,还是不够多的。 倒是有心人会做这份买卖,让那些心怀侥幸的,万一出题出重复了,也说不准呐。 主考官可不说永远不变,免得被那些机敏的学子,按照主考官的性格猜出来,他要出什么样的题。 这种神人从来都不会缺。 故而许多学子都会对往届考题内容十分感兴趣。 毕竟看到了就是赚到。 鱼周询倒是没有料到,他们解元之间,作为省元的有力竞争者,关系会如此融洽。 他在太室书院见识过解元,谁都不服气谁的。 其实能有什么大矛盾吗? 没有! 只不过你谁解元,我也是解元。 双方之间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的。 但每一届省元的名额只有一个,许多人都没有那么多三年可以去豪赌一个省元。 再加上如今只要不通过省试,就得重头再考的政策,只会让学子走科举这条路更加的激烈。 待到韩琦走后,宋煊才看向鱼周询: “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鱼周询也没有瞒着,确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宋煊呵呵笑了两声: “我这个人经常是与人为善的,至于考省元这种事,大宋三京十八路,那么多州府,一年都要出几十个解元,我们俩窝里斗,有什么意思?” “你认识的同窗,目光有些短浅了呢。” 鱼周询也不在多说什么,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大多数人只会盯着身边人。 陌生人纵然是突然暴富,他顶多酸一会。 可是同样生活困苦的熟悉之人突然暴富,那可就不是酸一会的事了。 待到溜达了一会,宋煊便直接带着他们俩回了铺子,然后才垮着药箱直接出门。 “十二郎来了?” 宋煊推门而入,瞧了瞧顾夫人,又看了看还在睡觉当中的思思。 “嗯,听闻你不舒服,过来帮你诊脉。” 宋煊倒是没关门,直接走到一旁坐下,邀请她过来。 顾夫人不由的嘴角上挑,伸出洁白的手臂。 宋煊轻轻按住,嘴里却问道: “有没有想我?” “照顾思思我还照顾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想你?” 顾夫人打了个哈欠:“孩子太容易醒了,也容易拉,还要半夜喂奶。” 宋煊瞥了一眼睡着的孩子,轻微颔首: “倒是有些上火,睡眠不足的样子,口气有些重。” “呸,这个时候知道嫌弃我了?” 宋煊嘿嘿的笑了笑: “哪敢啊,什么时候搬到我隔壁去,到时候也方便照顾你们母女两个。” “不去。” 顾夫人轻微摇头,她慵懒的身子靠在椅子上,漏出喂奶的痕迹。 “嗯?” 毕竟是出门之前已经说好的事,怎么就突然反悔了呢? “你省考在即,我们娘俩过去叨扰你,绝对不行。” 顾夫人坚定的摇摇头:“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前途更加重要。” “你且安心,省元对于我而言,自是易如反掌。” “况且你都是寡妇了,我不能让你守活寡。” “人家说睡寡妇,有大灾。” “那他一定没睡过。” “呸。” 宋煊打趣了一会,随即又叮嘱道:“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要不然放我手心里也行。” 顾夫人又离开宋煊的胸膛: “十二郎,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因为照顾孩子当真是一件非常累心累神的事。” “你不要为了我们母子俩说大话,安心温习功课才是。”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我如何能让让你一个人忍受哺育后代的苦楚呢。” 宋煊伸手捏了捏顾夫人的小手:“总归能帮你分担些。” 顾夫人眼角噙泪。 宋十二的话平平常常,可就是能说到她心里去。 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当然清楚宋煊不会抛弃她们母女俩,但也绝不会娶自己为正妻。 旁人都知道宋煊考中解元的含金量,她更是清楚。 “哼,就会哄人。” 顾夫人往宋煊怀里靠了几下。 “我说的也是真的啊。” 宋煊环着她的腰: “顾老头子也无了,家族转了一个侄子继承香火,老太太巴不得你走呢。” 一想到这里的事,顾夫人就觉得心烦意乱的。 她当真没想到老太太会做的如此绝情。 但转念一想,这正是她想要的。 “好,此事我会想一想的。” 顾夫人应了一声,想着要如何脱离顾家。 “无论如何,都是要以你的学业为重啊。” “还好有你的督促。” “讨厌。” 二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孩子又醒了要换尿布的事。 宋煊帮忙给搭把手,这才慢悠悠的告辞,说这要给她开服药,调理调理身子。 顾夫人把宋煊送出门,瞧着自己闺女咿呀咿呀的求抱,又顺从的回去了。 省试。 这个事,成为通过发解试学子头上的又一把刀。 不断的鞭策着他们继续前进。 科举场上,哪有人能够随随便便的成功啊。 强如韩琦、宋煊等人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次次第一。 就算事范详这个考倒数第一的,他都不一定能够保证自己次次都在榜尾。 竞争就是如此的激烈。 宋煊在洛阳的事,被从西京洛阳回来的吕乐简给抖搂了出来。 不仅是三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 更多的是钱惟演还把宋煊曾经在科举场上写的赤壁赋给宣扬出来了。 当时让张方平等人极为差异。 双方之间的账目没对上。 赤壁赋那个题材,可是老早了。 因为十二哥便是这一次落榜时所写的。 赤壁赋明明写的如此之好,如何能够落榜呢? 他们想不明白,待到回来之后,让宋煊有机会去问一问晏殊。 宋煊也懒得去问,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觉得这首赤壁赋虽然自己的好大侄苏轼写的好,但并不是十分符合西昆体。 在科举场上拿出来,与在书院入院考试当中拿出来,当然会遭到不同的待遇。 国家执行的政策,你若是想要从中取利,就必须要按照规定去做。 宋煊如此平静的对待,更是让吕乐简鼻子都被气歪了。 他宋十二果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这赤壁赋要是我写的那可就太棒了。 无数次让宋煊代写的想法,在吕乐简脑子里一闪而过。 至少自己要比宋煊他大哥要强上许多倍。 他那是不告而取,乃是盗窃,也就是宋煊给她兜住,才不至于名声太坏。 而自己是想要给宋煊进行利益交换,让他给自己来一首五十年的诗词就行。 要求当真不高。 反正宋煊将来兴许在官场上忙的五迷三道的,没空抒发情感,他心里的诗词不都是浪费了吗? 王泰当然能揣摩到有些破防的吕乐简再想些什么。 自己视若珍宝的玩意,人家根本就不屑的去做。 就如同他先前羡慕张方平过目不忘的天赋一样,王泰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强。 即使当时背下来了,可过段时间就会忘记。 科举考试最需要的就是记住,然后才能在各州府的学子当中厮杀出来。 有关赤壁赋引发的风波这件事,晏殊也有所耳闻。 他一直都在等着宋煊找他要个说法。 可左等右等的,就是不见宋煊前来。 然后晏殊也有些破防了。 他一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告诉宋煊真相。 当时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如何如何才说服他人保守秘密,就是为了让你能够达成连中三元的目标。 可是宋煊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那首赤壁赋的意思。 晏殊派去打探的时候,宋煊一直都在做“模拟题”。 也就是历届省试出现的考题。 当真是不清楚他从哪里搞来的如此多往年考生的真题。 “所以,他真的不在意?” 听着晏殊的自我询问,在一旁办公的宋授抬眼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那就是“神童”的世界,自己这个凡人根本就不懂,他们之间的在意点是什么。 “一定是这样。” 晏殊摸着胡须,站起身来溜达了两趟: “宋十二点性子也沉稳了许多,不再向先前一样只留三分心思在科举考试上。” 就在晏殊说话间,有小吏进来禀告: “启禀相公,东京城来消息了。” (本章完) 第242章 名动三京 第242章 名动三京 晏殊接过小吏手中传来的朝廷邸报。 他展开之后细细看了下。 首先是朝廷给人升官之事,并且宣告天下。 天子赵祯得知陈从易这个清廉之臣。 官家立即差丞相给陈从易打了“晋升报告”,并且号召天下官员都要学习陈从易的清廉之举。 当年陈从易因为失职被寇准贬官,待到丁谓上位言语间说他为陈从易报了仇,你可不要落井下石。 陈从易说会与失了势的寇准照常相处,搞得丁谓面有愧色。 当时丁谓在朝廷当中一家独大,连王钦若都被废相。 王钦若在南京居住,无人敢去看他。 唯有陈从易特意去看望,还逗留了几天才离开。 待到赵祯上位,王钦若复相。 因为广州是勾连海外藩国,宝货所聚集的地方,要求众大臣推举贤人。 王钦若平日最赞许陈从易,认为他有清节,可任此职,便向仁宗推荐。 陈从易以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 陈从易在广州任期三年,勤于政事,清廉自持,革除陋俗,社会安定。 当他卸任自广州北还时,一无所取,只带俸钱回家。 这些俸钱,半数偿还父丧时众人所赠的丧仪,以为答谢。 半数分给宗族中的贫苦人家。 赵祯得知此事,大加赞扬,亲笔书写“清”字赐赏,并加三品朝服,调任左司郎中,知制诰。 晏殊回想陈从易的为人,确实如此。 可是朝中像陈从易这般的官员,只是少数。 要不然天子也不会下令大宋境内的官员,都要向陈从易这个榜样学习。 第二件事便是日本商人冒充是使者想要进入东京做买卖,但是没有国书,直接被朝廷给打发走了。 让各地官员今后对于外籍商人都要仔细盘查,没有国书,最好就不要让他们靠近东京城,免得引起乱子。 尤其是日商胆大妄为,一旦朝廷给予他们回复,还能有什么威严? 无论是太后还是官家,对于这种事都极为气愤。 他们孤儿寡母的险些被猪狗一样的东西给骗了! 今后这些日商从船上上岸,就要严格检查,免得到了东京再被查出来。 下一次定然不会如此轻轻略过。 第三件事,便是朝廷已经明确颁布了。 明年春闱不再以诗赋为主要考核录取点,而是要以策论为主。 宁愿要些“假大空”幼稚的政治思路,也不愿意再看那些“毫无用处”的诗赋了。 晏殊看到这一点后,嘴角含笑。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 “宋煊的时代即将来临!” 连中三元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里。 晏殊当即让小吏把第一、三条重点抄写十遍。 在府衙、县衙门前分别张贴告示。 然后再把其余的布告,送到府学以及县学去。 不仅仅是春闱如此改革,从发解试都要开始以策论为主要重点了。 诗赋为主的时代,已然翻篇了。 宋绶听着晏殊言语当中的兴奋之色: “如此好事,当真是让宋十二那小子给赶上了。” 从他们二人与宋煊相识,便是宋煊写的策论,让他们大为惊诧。 “哈哈哈,算他运气好。” 晏殊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个风声,但是如今总算是落在了实处,还是让他感到高兴。 “要是放在以前以诗赋为主要录取点,我对于宋煊连中三元之事,心中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把握。” 晏殊摸着胡须,嘴角带笑:“如今总算是心中踏实了。” 宋绶也是很高兴。 因为在宋煊的影响下,张方平的策论水平也是极为拔高的。 反倒是他们二人对于西昆体的诗赋,并不是那么的擅长。 …… 朝廷下发的邸报,被晏殊迅速转发。 应天书院的大门布告处,自是也贴上了一处。 从今天起大宋科举考试改革了。 诗赋不再是重点,策论才是。 如此消息一经传播,自是让许多学子都极为兴奋。 “终于不用在钻研了。” “哈哈哈。” “待到明年参加发解试,我又有把握了。” “这下子宋十二想要考省元就有很大的压力了。” 众所周知,宋煊的“诗赋”是极好的。 别看宋煊有过落榜的经历,可人家能从落榜考到全应天府第一,就足以说明他是有极大的实力的。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几个学子哈哈大笑起来。 谁不希望自己在科举考试上的成绩能够更好一些啊? 他们都认为宋煊子啊在科举考试上最强悍的便是诗赋一道。 没有几个人能看到宋煊的试卷的。 但是从宋煊流露出来的那些诗词来,谁敢不服气! 名动三京,可是实打实的。 宋浩听着别人因科举考试,对弟弟宋煊的幸灾乐祸,他很是不爽。 就算科举改革一下子就除掉了宋煊最擅长的那一门。 可你们也不该如此,应天书院的校训全都忘了吗? “五哥,算了算了。” 老七连忙拽着宋浩往一旁拽去:“没必要跟他们置气的。” “他们都是连发解试都没有通过的。” “哼,我就知道。” 宋浩经过爷爷的教导,自是要在外人面前维护宋煊。 至于有什么矛盾,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别让外人听见,徒增笑话。 “唯有没能力的人,才会嘲笑比他境界更高之人。” 老七附和的点点头:“五哥,待到休息,我们还去不去拜访宋县令了?” “去,如何能不去?” 宋浩已然展现出了那么一丝不要脸的特征:“待到我们考中进士,再说不去的事。” 书院内,幸灾乐祸如此言论,不绝于耳。 宋煊不用出教室,他就听到了这种话。 “倒是改的好啊!” 宋煊自言自语的笑了一句。 同桌祝玉侧头瞥了宋煊一眼: “如此一改,对你这个解元,可就不再有优势了。” 因为大家都是先参加诗赋考试,这门功课通过,才能进入第二轮,只要其余三门,包含策论等写的不至于过于离谱。 一比三的比例,全都能上榜。 “鄙人本就不善于诗赋。” 听着宋煊的话,祝玉一脸我没听错的神情吧? 你宋十二还不善于诗赋,那天底下还有几个人善于此道啊? 以前写的也就不说了,那首中秋词一出,整个东京都在追捧。 无论多少人绞尽脑汁想要做一首,超越你宋十二的,至今都没有出现呢。 更不用说在洛阳宴会上,说什么加试一首看不起谁似的? 一人一首。 须臾之间,便是拜你啊难得一遇的诗赋,搞的洛阳纸贵。 现在这么一号人,跟你说他不善于此道。 谁听了去,都不会相信的。 宋煊瞧着祝玉这幅表情,当即伸手: “我的意思是不善于西昆体的诗赋,到时候考场上随便写写就可以了,再也不用头疼了。” “如此,我倒是相信了。” 祝玉瞥了一眼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如此一改,我也不知道能否通过省试。” 对于此事,祝玉当真是表现的忧心忡忡。 “且好好练习,策论再怎么出题,又能偏到哪里去呢?” 宋煊安慰了一句:“待到我手上那批历代真题全都复印完了,再给你整一份。” “那么多,岂不是要费许多钱财,以你宋十二的财力,也用不着如此破费。” 祝玉当然知道宋煊的书铺是赚钱的。 大宋百姓对于扑买游戏十分上头,故而彩票这项买卖当真是容易出钱。 “些许小钱,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毕竟搞泥印印刷这种操作,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不清楚的。 外行人觉得宋煊的彩票店成本一定极高。 无论是纸张还是铜版之类的,再加上在大厅当中展示的那种摇奖器械,十分的珍贵。 更是让不少想要效仿的人望而生畏。 这种买卖也早就传到了东京城去,不是不想效仿。 只不过摇奖器械,至今做的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祝玉捂嘴笑了笑,并没有在多说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张方平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惊喜当中。 就西昆体那种诗赋,对于大家模仿写作都是极为困难的。 “十二哥,通过省试仿佛就在眼前了。” 张方平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看向宋煊。 但是张方平的同桌王尧臣却是面色有些不佳。 大家在一起学习这么久,当然是知道各自的短板与长处。 宋煊与张方平二人的策论完全是没问题的。 反倒是一心想要考状元的王尧臣,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他在策论上并不突出,但是在西昆体的诗赋上,弥补了这一点。 如今朝廷突然就更改了科举考试,让他以前连过发解试与省试的优势,荡然无存了。 相比于其余人在狂喜当中,王尧臣则是在皱眉。 如何一丁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变了? 宋煊闻言瞥向狂喜过后的张方平,同时也看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尧臣。 毕竟改革一出,对于王尧臣这种以前通过发解试以及省试的人,越发的不利起来。 因为大宋殿试主要考诗赋以及策论。 王尧臣拿手的一下子对调,他心不乱如何能行? 宋煊倒是没有出声附和,而是开口道: “张大郎,你确保自己能够顺利通过省试、殿试吗?” 张方平听了宋煊如此提醒的言语,眼睛一顿,多年的默契,随即瞥向身侧的王尧臣,见他面色很是难看,立即反应过来了。 宋煊见张方平回过味来,又开口道: “诗赋对你我而言是困难,可是对于其余学子也是极为困难。” “大家都去卷策论了,说不准就会杀出什么黑马来,如何能沾沾自喜?” “我等最近的精力,应该全都放在策论上,诗赋虽说不会作为重点,但是殿试上也是会考的。” “十二哥说的对。” 张方平转瞬之间便理解了宋煊话里的意思,像这种事发生,定然是会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的。 为了避免麻烦,大家没必要在别人的痛处上撒盐。 况且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是挺不错的。 王尧臣听了宋煊的鼓舞,他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十二郎不必如此安慰我。” “哎。”宋煊倒是毫不在意的道: “王兄不必如此忧愁,我等还需要努力通过省试呢。” 王尧臣却是点点头,待到明年的时候,他也要同大家一同出发前往东京城。 毕竟每年到了要考试的时候,去的晚了,根本就没有地方住的。 就算上有住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够让你安心温习。 那个时候,无论是租民房,还是租店,全都是一大笔钱财支出。 就这,还不一定能够抢得到的呢! “十二郎通过省试能有什么难的?” 王尧臣瞥了宋煊一眼,又重新坐在椅子上:“到时候十二郎考个省元,还未可知呢。” “我只希望能够通过省试,至于省元?” 宋煊顿了顿又摇头: “此事我还真没有把握,毕竟到时候是整个大宋所有优秀的学子参与,那番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是啊。” 王尧臣通过了省试,但是他觉得那届学子挺强的,故而才没有继续参加殿试。 宋庠当时连中二元,是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而弟弟宋祁实力也异常强悍。 大小宋果然都“中”了状元,当年若是参加殿试,如何还能有自己的事? 为此王尧臣觉得自己选择极为正确。 他又安心的回应天书院读书,借此来磨砺自己,让自己实力更加强悍。 未曾想朝廷竟然直接改革了科举考试。 天圣五年的殿试,王尧臣瞥了一眼隔壁坐着的宋煊。 难不成我王尧臣想要考中大宋状元,就躲不开姓宋的人吗? “科举考试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王尧臣似乎有些埋怨道:“还不是朝廷说怎么考,我们就怎么考?” 相比于上一次有人想要暗中鼓动宋煊背锅去反抗改革,被宋煊当众戳破后。 王尧臣相信没有人再有胆子做这种事了。 更何况大部分人的诗赋,都不是那么好。 故而不再以诗赋为主,都不用去外面听他们的吵闹,教室里的学子们全都乐翻了天。 “谁让我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呢?”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王尧臣面前:“所以朝廷说什么你就得听着,除非你想要造反。” “造反?”王尧臣被宋煊的言论给吓了一大跳: “我只是想着你我在科举考试当中的优势荡然无存,心里埋怨几句罢了,谁会去造反啊?” “也是。” 宋煊可不觉得自己在科举考试上的优势宋“诗赋”。 他为了应试考试取得好成绩,在诗赋上浪费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窍门。 但是要写策论,宋煊都觉得自己用不着多学,只需要好好看一看宋代以前的历史。 在写文章举例子的时候,不至于把后面朝代的例子拿出来用,那些考官一个个都不明白。 但科举考试改革这件事,大部分学子都是极为高兴的。 许多没有通过发解试以及省试的学子们,更是坚决拥护。 仿佛换个主赛道后,他们就能够大杀四方,从而圆了自己高中进士的梦。 只有少部分学子认为自己诗赋极佳,或者像是王尧臣这种人真有实力的,认为风向变了,对于自己有些劣势罢了。 待到放学后,宋煊慢悠悠的与张方平一同往家走。 出了校门,依旧有不少人在布告处议论。 “十二哥,你可是惨了。” 吕乐简颇为欢快的走上来: “至少在科举考试当中,你这个善于诗赋之人,优势不大了,我看中枢那群宰相们是故意针对你的。” “哈哈哈。” 宋煊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宋煊是个什么小人物,值得远在东京城的中枢宰相们针对我?”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能知道我宋煊的名字,就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 面对宋煊的嘲笑,吕乐简当即想要反驳。 可他一想到自家堂哥吕夷简知道宋煊的所有消息,都是自己提供的。 他又没有脸在宋煊面前提。 实则是不单单吕夷简一个人知道宋煊的大名。 那几个宰相,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宋煊的名字,那便是在“装逼”。 “万一有可能性呢。” 吕乐简压低声音道: “你那首中秋诗词,再加上游学洛阳道三首诗词,搞得东西南三京,争相有人传颂,哪一个人不知道你宋十二道大名?” 吕乐简觉得宋煊他早就名声在外了,而不是谁都不清楚的小透明。 “额?” 宋煊听到自己的名字,名动三京的时候,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无法反驳。 “当真?” “当真。” 吕乐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在东京城又不是没有朋友,在写信交流的时候,他们还向我求证,认识不认识你宋十二呢。” “十二哥,莫要对自己不够自信。” 王泰也是附和的笑了几声。 反正今日科举改革,对于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唯独对宋煊这个“诗赋大才子”,是一件极为“打压”之事。 谁都知道宋煊的优势,结果被朝廷一纸给废除了。 十二哥如此强壮欢笑的模样,倒是让王泰能够理解。 “不如我们再去宏泰坊开心开心,就当是为十二哥一解心中郁闷。” 科举改革,宋煊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何能有郁闷? “大可不必。” 宋煊连忙拒绝:“有喝酒这个时间,我不如回去躺在床上休息。” 要么就回去与王保等人对练,出一身汗也挺舒服的。 “哎,十二哥儿还是有些伤心的,不想去饮酒潇洒。” 吕乐简叹了口气:“其实兄弟们都懂,十二哥儿他想自己去找那魁。” “哈哈哈。” 王泰继续吐槽道:“我看你是想要去找魁玉玲珑,人家不接待你,你还拉着十二哥儿去。” 几个人打趣了一会,这才相互告别。 张方平嘿嘿笑了两声: “十二哥,他们都不知道你的长处。” “如此也好。” 宋煊随即摆摆手: “此事也用不着往外说,你我也不能小觑天下学子啊,我们只是接触了中原的学子,更加南方的学子实力,我们还不曾接触。” “不错。” 张方平也觉得省试,便是全天下优秀的学子一同参加考试。 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再加上科举突然改革,他们是第一届,出现什么样的狠人都不为过。 二人嘻嘻哈哈的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书铺。 宋煊一进门,便瞧见王从益在。 他的身体倒是好转许多了。 至少能够自主走路,不像以前似的,走几步就要咳死。 “许久不见,十二哥儿。” 王从益当然晓得宋煊考中解元后,没多久便直接洛阳游学。 此番刚刚回来。 在洛阳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王兄,许久不见。” 宋煊脸上带着笑容:“我观你气色好了许多。” “哈哈哈。” 王从益当然爱听这种话,而且宋煊研制出来的药物,对他的病情事真多有用。 他爹王钦若又病了,被接到南京找王神医调养。 本想着能够让宋煊看一看,奈何宋煊从曹利用那听到了消息,直接就不在宋城待了,出去游学。 如今回来,依旧是被王从益堵在家里。 看样子他爹的病情还没有好。 王从益也没有让宋煊失望,当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汝父的病情,王神医也看不了?” “倒不是,主要是我爹想要见一见你。” “哦,也行。” 宋煊倒是没什么理由拒绝,况且还是王从益亲自来请的。 王家的宅院还是蛮气派的。 毕竟王钦若不是第一次蛰居此地。 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这五人被宰相王曾称为“五鬼”,其中王钦若和丁谓最为著名。 另外三人皆是在两个皇帝权力交接这几年亡故。 这群人当中就数丁谓身体最好,去海南岛吃椰子,还活的好好的呢。 宋煊还没进屋子,就闻见了较为浓重的草药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朝宰相。 王钦若体型矮小,脖子上长有赘瘤。 当时人称之为“瘿相”。 宋煊打量了一下,连忙行礼。 因为王钦若躺在床上,也只占据了一半的长度,可能是老了身体越发佝偻起来了。 王钦若叫侍女扶着他靠在枕头上,微微张开的眼睛,也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宋煊。 他的名字自己听儿子说过许多次了。 无论是学识还是文采,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 在一个便是医术高明。 甚至连儿子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那可是全大宋的名医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只能让他等死。 “爹,正好让十二哥儿给您诊脉,我也好放下心来。” 王钦若只是顺从的伸出胳膊,让宋煊瞧一瞧。 宋煊倒是也没推辞,坐在一旁,先是捏了一会。 不像是死脉的节奏。 这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 “劳心劳神,如此大的年岁,还是要多加休息。” 宋煊说完了之后: “王神医在调养这方面上比我强,我推崇的锻体之法,并不适用于王丞相。” 王从益当然是默默练习八段锦,明白宋煊嘴里的锻体之法。 王钦若缩回手臂,重新靠在被垛上: “十二郎年纪虽小,但是在医学一道上却比常人高明许多,不知师承何人?” “回丞相的话,我至今不知道我老师的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宋煊倒是明白像王钦若这种心思重的人,定会盘盘底底。 “好吧。” 王钦若当即明白是人家不想说。 “我听闻你考中了解元?” “不错。”宋煊哼笑一声:“倒是颇为意外。” 王从益曾经动过要给宋煊提供便利的想法,但是被他严辞拒绝了。 待到成绩出来后,王从益才明白依照宋煊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他来走后忙,平白落人口实。 王钦若那也是考进士起家的,明白考中解元有多么不容易。 就算是晏殊知道宋煊是谁,可如今考试越发严格,都是要糊名字誊抄的。 再加上王钦若对晏殊的认知,他更不会泄题给宋煊。 足以说明宋煊是真有实力的。 “我听闻朝廷更改了科举考试的主要考核点,你可有把握?” “倒是更有把握了。” “哦?” 王钦若知道宋煊善于诗赋一道。 未曾想他竟然对于主要考察策论也是得心应手? 故而大感意外。 毕竟他这个丞相只要还没死,依旧是有机会给宋煊在省试当中透透题的。 至于殿试嘛。 宋煊就自求多福吧,没有人会傻到去偷窥天子写下的题目。 这风险冒得太大了。 王钦若也觉得没必要这样做,更不会像当初与寇准争斗一样,为晏殊提前提供考题。 以至于晏殊自己个在官家面前漏个大脸,反倒把他们这些南人都撂进去了。 “这般自信?” 王钦若摸着自己白的胡须道:“果真是少年英才啊!” “丞相过誉了。” 宋煊先推崇了一下应天书院的师资力量,以及晏殊这个作为知府的全力支持。 他在书院当中,只需要专心学习即可。 故而在面对朝廷科举改革消息后,自是会全力备考省试。 王钦若与晏殊也早就是老相识了,明白晏殊一贯明哲保身的想法。 这一点在他看来,身在局中,哪有让自己置身事外的机会啊? 你不争,就得退出去。 因为宰相的位置,只能坐下几个屁股,可人人都想做。 不争怎么办? 王钦若听着宋煊的唠叨,一瞬间就分辨出来了。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要靠着自己通过省试,无需要自己给他做些“助力”。 看样子说自己的儿子在他面前说过什么话,导致误会了。 王钦若眯着眼睛瞥向宋煊: “老夫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了命,你把我儿子的病治的七七八八,若是还想要求回报,时间可不多了呦。” “哈哈哈。” 闻听此言的宋煊放声大笑。 笑的王钦若这个纵横几十年的老狐狸,都有些莫名其妙。 如此直白的话语,他相信宋煊对待政治再怎么不敏感,也听明白了。 “人走茶凉。” 那可不是白说的。 再加上王钦若自己的名声挺不好的。 他纵然说想要自己这杯茶凉的慢一点,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的老部下给提上来,只能尽量的给他们安排好。 以前王钦若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的儿子也用不上。 但是随着王从益吃了宋煊的特质药后,身体渐渐好转后。 不怎么考虑家族后事的王钦若也开始大力提拔自己人了。 就是想要让自己“这杯茶”热的慢一些。 就连王从益也不明白宋煊有什么好笑的。 “王丞相莫要,小觑于我啊!” 听着宋煊的回复,王钦若惊诧了一会,才忍不住轻生笑了笑。 果然。 跟在晏殊身边,倒是学会了清高这个品质。 兴许他也跟晏殊一样,恃才傲物,想要依靠自己真正的实力,用不着其余人的帮助。 “宋十二,你要想清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王钦若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机会已经给过宋煊了,是他自己主动不要的。 “当然了。” 宋煊站起身来,再次行礼: “况且我给王兄看病也不是为了在科举场上舞弊用的。” 王从益当初是打探到了宋煊把顾子墨给救回来了,这才求上门去。 他给宋煊送钱送人送各种物资,才有了这个特效药。 尽管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时间一长,王从益就觉得自己的病症轻了许多,更是大喜过望。 从此对宋煊的特效药深信不疑。 他说真的想要帮助宋煊在科举场上更加轻松的取得一点好成绩的。 奈何宋煊一直都在拒绝。 但是王钦若却是明白,宋煊拒绝除了说因为自傲外,更是不想深度捆绑他们王家这条船。 王钦若瞥了瞥自己的亲儿子,他这辈子能够不受病痛的折磨活到老就行了,至于官场,他还真不适合了。 如今宋煊这条“浅鱼”不愿意获得助力,待到他越过龙门后,也不会对王家多家照顾。 很明显,双方并没有想要深度合作的意愿。 “你若是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相府与我说就行。” 王钦若也不想在科举上非要给宋煊扯上污点。 “多谢王丞相。” 宋煊告辞,王从益出门送来送,又回来。 “爹,你方才说那话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王钦若对于儿子这般没头脑,心想我儿子怎么能说这幅模样呢? 在朝堂当中厮混,没有点政治灵敏性,如何能做到宰相的位置?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要说给宋煊听的意思。” 王从益被他爹如此一闹腾,依旧没有明白他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王钦若指了指自己这双眼睛:“我这一辈子还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呢。” “啊?” 王从益觉得他一直都认为宋煊有本事,将来名垂青史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难事。 自己老父亲是不是病糊涂了,还开始自夸起来。 王从益甚至一度想要把宋煊给喊回来,再给他爹诊脉一二,确保病情没有加重。 宋煊从相府出来后,对于王钦若的操作嗤之以鼻。 什么狗东西? 就是如此报答恩人的? 想要给我的履历上抹屎。 从而达到与他们家站在一条船上的目的? 王钦若个人也没有什么势力,他上面有寇准、丁谓等人压着。 待到龙虎斗的这二位无了,他才上位的。 如此短的时间,再加上皇太后、天子各有各的“簇拥者”,王钦若想安插自己人都有心无力。 “我宋十二又不是不学无术,这么多年投入到科举考试上的精力,一丁点都没有白费。” “用得着你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朝廷又改革到有利于我的优势,小爷疯了才会跟你提前要题目。” 至少在写策论这方面上,宋煊并不觉得自己很差。 回了家之后,宋煊洗了个澡,才瞧见桌子上收到了几封信。 一个是曹利用的,一个上钱惟演的,还有一份是苏洵的。 宋煊当即打开苏洵的来信。 他已然回到了家乡,收到了宋煊给他寄来的信件。 苏洵在返回家的路途上,便听到有人议论十二哥的中秋诗词,这让他也是与荣有焉。 而且苏洵也知道,宋煊写的这首词是怀念自己,所以他更加兴奋。 待到回了家之后,整个房间都被他贴上了这首词。 苏洵又是有些苦恼,自己一路上看了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但是写出来的诗词他始终不满意。 倒也不是想要让宋煊给他批改一番。 因为经过宋煊的手,那首诗赋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在信中苏洵询问宋煊,如何能够做出一首较好的诗词来。 还望十二哥能够解惑。 宋煊直接摊开信纸,第一句就写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总之,这个就是要靠着大量的阅读,到时候才会有灵感。 不会写出一戳一蹦跶那种歪诗来。 宋煊当然知道苏洵的浪子性子,就算是成亲后,依旧没有变化。 还需年龄再大一些,他才明白读书的道理。 在这方面上,谁劝苏洵都没有用。 宋煊也没有劝他,就是解答他的疑惑,多读唐诗。 待你苏洵下次看见了壮丽的山川后,才不会说儿豁,仙人板板之类的。 宋煊把苏洵的回信放在一边,等待墨水干涸。 他又撕开曹利用的书信。 曹利用就是想要告诉宋煊,朝廷科举考试要改革了,希望宋煊不要气馁。 就算诗赋权重下降,可你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总之,就是好好复习,争取考个省元出来。 东京的房子我已经提前给你租赁好了,到时候来了东京参加考试,直接住下就行。 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抢不到,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来他家,反倒要去睡大街之类的。 宋煊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纵然东京城的放假时间贵,但是对于曹利用这个级别而言,租一处房子几个月的时间,不去住人,那也是没什么压力的。 曹利用不仅说了这个事,还有辽国战事的事,大军已经出发。 他会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成败动向。 毕竟他可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去跟他们说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观点。 无论如何,曹利用若是“预言”失败。 那今后中枢议事就更没有他曹利用的事情了。 无论是皇太后、官家,甚至是其余大臣,把曹利用踢出中枢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武将在大宋的朝廷体系当中,就是这么的不够有地位。 强如后期的狄青,那也是被弹劾的命。 面对曹利用的担忧,宋煊也很快就给他回了封信。 没事就吃溜溜梅。 至于曹利用能不能理解,宋煊也懒得说什么了。 他好歹也是大宋有名的战将,南征北战的,到了年老的时候,却也是如此畏畏缩缩。 看样子被朝廷那几个文人“折磨的”连点自信都没有了。 宋煊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最终又给他添了几句话,让他放宽心。 这个时候苏洵的回信已经墨水干了,宋煊再次塞好,避免出现差错寄信。 最后一封是钱惟演发来的,宋煊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写信的? 带着疑问,宋煊打开之后,仔细看了看。 钱惟演便是一阵客套话,他非常欣赏宋煊,愿意与宋煊结为忘年交之类的。 他希望今后能多写信加强联系之类的。 宋煊一听这话头都大了。 什么他娘的忘年交。 你也不瞧瞧我正在备战“高考”呢,哪有时间给你写信完。 就钱惟演不单单的写信,他还写了几首西昆体的诗,请宋煊品鉴一二。 最好还能给他写几首唱和诗。 毕竟大宋文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嘛! 宋煊把信件扔下,如此作态,自是让他想起一些疯狂崇拜者的骚操作。 否则他也不会在洛阳那么快就逃回来了! 宋煊想了想,随即把肖智鸿叫来了: “你随便写写那西昆体的诗,然后给他回信。” 肖智鸿看完了钱惟演的书信,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少爷,让我给他写回信,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他又不知道是你。” “哎。” 肖智鸿连忙应下,反正是少爷交代的。 宋煊又把其余两封信贴好,让他转交给陶宏,明天帮忙给寄出去。 待到做完了这一切,宋煊躺在床榻上,思索着该如何训练策论的手感? (本章完) 第243章 元旦 第243章 元旦 天气越来越寒冷。 宋煊身上裹着袍子,去了隔壁顾夫人的家中。 不日前,他已经把娘俩给接到隔壁来了。 进入屋子里,宋煊感受到热浪。 顾夫人正在与女儿玩闹。 宋煊脱下裘衣,当即加入了逗弄女儿的行列。 “我才搬过来几天,你便如此正大光明的过来,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钱诗诗瞧着宋煊拿着玩具逗的女儿哈哈笑:“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宋煊却是一把搂过钱诗诗: “我若是偷偷摸摸的过来,那才是落人闲话呢,整个宋城,谁不知道我宋十二岁急公好义之人?” “像你这种俏寡妇,若是被别人惦记,还不知道如何被吃干抹净呢。” “呸,登徒子。” 钱诗诗总觉得脱离顾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妾这几日身子不便。” “我当然知道啊。” 宋煊伸手握住她的手: “这不是过几日便是元旦了嘛,到时候带着咱闺女一同来家里吃饭。” “我?” 钱诗诗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就没打算隐瞒咱们这段关系吗?”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纵然是给宋煊生了孩子,那也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如何能进的他家门? “有什么好隐瞒的?” 宋煊随即拽过钱诗诗搂在怀里: “你如今待嫁,我也没有娶妻,咱们俩之间交往,这合情合理啊!” 钱诗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反正自从离开顾家后,她也没有同娘家人联系。 因为在她内心的想法,宋煊将来是要考状元的。 东京城里那些高官如何能够放过他? 就算是在宋城,也有不少人家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 如此种种的话语,钱诗诗早就听说过。 “当真不怕什么影响?” “我宋十二一生若是被女子影响了,那才真叫人笑话了呢,况且你只是红颜,还到不了祸水那步。” “哼。” 钱诗诗用力的拧了一下宋煊的肉,总是嘴上说的甜言蜜语。 然后她便靠在宋煊怀里。 总之元旦那种大日子,能够同宋煊同桌吃饭,便让她心中十分欢喜。 此时的春节便是元旦。 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呼为新年。一岁节序,此为之首。 宋煊抱着钱诗诗,瞧着还在哈哈傻乐的闺女,逗弄了一下她。 过了好一会,钱诗诗才开口道: “那你什么时候前往东京啊?” “二月二吧。” 宋煊想了想:“提前过去适应一下环境,免得因为水土不服等等出现什么意外。” “嗯。” 钱诗诗连连点头,随即又开口道:“那今日我们便去逛集市,可不可以?” 平民百姓过年虽然比不得皇室以及官员们奢侈,但是一家人出去逛街,采购年货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这个时候,街上人流如织,各种商品更是繁多的很。 “倒是也行。” 于是宋煊给自家闺女思思穿上衣服,戴着虎头帽,裹得严严实实的。 钱诗诗则是拿着换洗的布包,全都是宋煊搞出来的类似尿不湿的玩意。 三人都是裹着严严实实的。 宋煊抱着闺女,身边跟着钱诗诗。 身后则是跟着王珪以及小侍女,再加上无聊的王保并作许显纯。 王保对于宋煊早就服气了,打的真的打不过。 不过好在王保也并不是没有钱。 当宋煊的保镖,管吃管住不说罢了,工钱还不少。 因为王保自己个就非常能吃。 简直是神仙工作。 王保觉得自己能替宋煊去死,更不用说在这热闹的宋城,有谁会来谋害十二郎。 所以他这份保镖生活还是过的挺灿烂的。 至于宋煊带着俏寡妇出门,谁敢嚼舌头,自己必须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奈何被宋煊给制止了。 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起冲突。 他又不是西门大官人,主动弄死武大郎的,抢了人家媳妇的。 顾子墨他是想要给窦臭报仇杀了宋煊,但是被宋煊设计他们内讧。 顾子墨被人捅去半条命,又因为朝廷的调查,前往东京受审,没了另外半条命。 造成今日的后果,责任全然都不再宋煊身上。 许显纯则是极为羡慕宋煊,原来这才是“周处”啊! 处处受人尊敬,而不是害怕。 他以前完全学歪了。 可惜自己个武艺又有些稀疏平常。 钱诗诗虽然没有依靠在宋煊身边,但是若是善于观察者,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突破了普通朋友的关系。 但是宋煊虽然抱个孩子如此引人注目,也没有听说过他成亲的事,反倒是对于他如此照顾邻居之事,极为佩服。 毕竟无论如何,顾夫人因为生了女儿被婆家休了的事,还是有着一定的传扬的。 人家侄子来继承家业了。 现在由宋煊出手相帮,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这背后没有宋煊出力,那是不可能的。 钱诗诗十分高兴,指着一旁的杂耍兴奋的过去要看看。 如此长的时间,她一直都在照顾闺女,还未曾出门仔细逛过呢。 “好。” 宋煊直接挂着包裹,托着女儿站在一旁。 随着宋煊的示意,一旁的王珪立马掏出钱来打赏。 耍杂耍的一瞧是金主来了,连忙舞着狮子,来到他面前专心表演,逗弄孩子开心。 最后还说了吉祥话,诸如官人娘子以及小娘子之类一些过年吉祥话。 听的钱诗诗捂着嘴笑,看着宋煊的反应。 “赏。” 宋煊说完后,王珪也是乐呵呵的递钱给他。 以前他不知道宋煊为何对曾经的顾夫人那般照顾,还以为是报答顾夫人给十二哥通风报信的恩情呢。 待到王珪仔细瞧见这孩子的面容之后。 他就隐隐觉得这孩子真像十二哥啊! 那模样俊俏的,将来定然是个漂亮小娘子。 如此一来,王珪就全然明白了。 但他不说。 总之,这个秘密谁问都不知道。 但是王珪觉得十二哥是有些猖狂的,就如此带着人出来逛街,一点都不避讳。 反倒是让更多人摸不准了。 难不成宋城及时雨十二郎,他喜欢“寡妇”? 钱诗诗想要挽着宋煊的胳膊,但是又下意识的松开了,笑嘻嘻的往前走。 前面还有更热闹的地方。 宏泰坊的头牌玉玲珑也裹的严严实实,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宋煊。 毕竟以宋煊的个头,还是挺容易在人群当中被发现的。 玉玲珑打算向宋煊打个招呼,毕竟丁妈妈随着宋煊的名气不断增大,炒作她与宋十二的“绯闻”。 借此来抬高玉玲珑的身价。 奈何宋煊自从名动三京后,无论是他还是那几个同窗邀请,都没有再次踏进宏泰坊的大门。 这让丁妈妈十分忧心。 但是一想到人家是因为科举考试发生变革,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十二郎专心备考,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玉玲珑瞧见宋煊胸前抱个孩子,方才那个女人尽管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该凸出的地方,让她又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脯。 玉玲珑并不觉得那个娘子是宋煊的姊妹,二人的神态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似的,带着孩子出来游玩。 但是玉玲珑可以确信,宋煊并没有成亲,也没有传出他在背地里养了外室的消息。 要知道青楼也是各种消息以及八卦的集散地。 宋十二洁身自好,一心扑在科举上的形象。 大家都是认的。 否则也不会有从落榜到考中解元,如此励志的事件在坊间传言。 虽然玉玲珑在青楼当中被保护的挺好,但是男女那些事,经过大量耳濡目染是要比常人都敏感的。 她感觉宋煊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浅! 可是就算看出来了,玉玲珑也没法去找宋煊询问。 虽然二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在宋城传的满城风雨,可二人也只是在谣言当中显得熟悉罢了。 真正面上,玉玲珑与宋煊并不熟悉。 他们二人之间的单独对话,也仅有那么一次。 在别人眼里宋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本人是一丁点都不在乎。 玉玲珑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 “小娘子。” 一旁的丫鬟也发现了宋煊抱个孩子: “没听说他成亲了啊!” 虽然在大宋只有青楼女子才被称为小姐,但是她们内部却依旧是以小娘子相称。 “别说了。”玉玲珑连忙拉住侍女的手:“我们跟在一旁看看。” “好。” 玉玲珑心中十分好奇,她并不觉得宋煊真的会养外室这种事。 但那女子的模样神态,又像是宋煊外室一样。 玉玲珑只是心中十分好奇,宋十二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因为她不相信自己被洗脑这么多年的消息是错误的。 大宋士大夫群体是喜欢女子雷小的。 宋十二身边的女子雷太大了,她一定无法讨得宋十二的欢心。 玉玲珑很是确信这一点! 宋煊倒是没瞧见裹的严实的玉玲珑,反正她每次出来都遮着脸。 双方又没有深入交流过,宋煊对于这个头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尤其是大冬天的大家都传的很厚,根本就无暇顾及一些低矮的路人。 宋煊抱着闺女,在人群当中游走,示意钱诗诗拽住自己的胳膊。 尽管有王保给他们护着不要让人过于贴近,但这个节骨眼,人太多了。 被踩到后脚跟,实在是正常的很。 玉玲珑瞧见宋煊果然腾出一只手去护着那个胸大的女子,不禁眉头一挑。 他们之间果然有奸情! 连孩子都有了! “十二哥。” 雷小娘子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主动打招呼。 “你们也出来逛街?” 雷琦也是紧随他妹妹的脚步,上前行礼。 总共是他妹妹想要出来逛逛。 雷小娘子瞧着宋煊抱着孩子,又伸手护着“顾夫人”,她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了。 毕竟他们二人显然是走的有些近了。 “十二哥?” 雷小娘子指了指宋煊怀里的孩子:“这是?” “钱姐姐的孩子。” 宋煊倒是没有说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这种话。 钱诗诗瞥了一眼雷小娘子,她倒是有些明白了,侧头问宋煊: “这位好妹妹是?” “我与十二哥自幼相识。” 不等宋煊回答,雷小娘子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我叫雷霜。” “妾身钱诗诗。” 钱诗诗听着雷霜的自我介绍,不由的感到想笑。 她知道宋十二是受到许多女子欢迎,幻想着将来嫁给他。 未曾想今日第一次一起出门,便遇到了。 钱诗诗可以肯定,宋煊绝不会喜欢雷小娘子这个类型的。 故而钱诗诗也没有什么危机感,况且我孩子都生了,早就比你们下手早了不知道多久! 宋煊瞧着雷霜,当即开口道: “雷小娘子,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那边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是扑买游戏,还有唱戏的罢了。” 雷小娘子有些闷闷不乐,自从宋煊回来之后,已然是许久都不曾见过了。 他也不来登门拜访,自己也不好去打扰他温习功课。 毕竟科技考试改革的消息,整个宋城都知道了。 应天府解元宋煊最大的优势,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这更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宋煊一直都在闷头学习,可雷霜不清楚这个带着孩子的女子,什么时候走到了十二哥的身边。 而且看样子,关系还挺好的。 “钱姐姐,那咱么过去看看。” “好呀。” 钱诗诗眉眼带笑的瞧着宋煊。 “一起吧。” 雷琦见妹妹撇嘴,连忙开口道。 他虽然学习不咋样,但是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随了他爹的。 “也行。” 宋煊倒是没拒绝。 反正人多一块转转,那也热闹。 此时宋煊怀里抱着孩子,左手边站着气囊囊的雷霜,右手边跟着笑靥如的钱诗诗。 身后不远处还尾随着宏泰坊的头牌玉玲珑。 玉玲珑听得侍女说她认出来那个胖乎乎的人来了,他是雷员外的第三子。 那个姑娘想必就是雷员外唯一的女儿了。 整个宋城当中,谁不知道雷员外抱上宋煊的大腿了? 除了十二书铺,唯有雷员外的产业,才有“彩票”售卖。 宋煊依旧是买个了小鼓,转着玩逗孩子,只是并不靠的那么近,免得伤了孩子的耳膜。 雷霜瞧着宋煊如此宠溺孩子的模样,更是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是自己误会十二哥了,他只是喜欢孩子。 爱屋及乌之下,十二哥才会对钱诗诗如此好? 毕竟十二哥每年都要拿出钱去照顾老人以及无家可归的幼童。 过年之前,都会亲自送去米肉柴等等。 她爹也跟着一块去的。 雷霜她爹回来,还在家里说那些人过的当真是惨。 幸亏有十二郎出面。 要不然她们大多数人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以前雷员外还觉得宋煊真傻,把好不容易挣来的钱,拿出去挥霍。 还他娘的散给穷人。 但是雷员外跟着宋煊搞了这么一次,他不得不承认: 在这种事情上了钱,所获得的感受与在青楼一掷千金,是大不相同的。 雷霜如此做着心理建设。 却发现那位钱姐姐的身子都恨不得贴着十二哥了。 就算是要逗弄孩子,也不至于离的如此之近吧? 这生了孩子的妇人,就是不知道保持合适的距离。 雷霜内心腹诽着,可她又不敢效仿。 王珪则是四处撒摸,尽管宋城的治安在宋煊的维持下,已经很好了。 但是大过年的,难免会有手痒的人想要重操旧业,来点快钱的。 无论如何,他们这个小团体,谁都能看得出来是肥羊。 可越是这样,王珪就觉得不能让不长眼的人靠近。 免得在大过年的找不痛快。 “十二郎。” 许久未见的推官张亢也是带着自己的妻儿一同逛街。 “张推官。” 宋煊抱着自己闺女,倒是也没行礼。 此时张亢与他夫人一人牵着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在家里看着呢。 张亢瞥了一眼宋煊怀里的孩子,同时瞥了一眼曾经同僚的夫人,以及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妙龄少女。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张亢并不觉得宋煊谁沾惹草的性子。 而且这个孩子也不能是他凭空冒出来的。 “出来游玩?” “总是看书也是看不进去,总共是出来热闹热闹。” 相比于整个宋城都觉得宋煊在省试当中难以保持头名的趋势,可是张亢是实打实的想要给宋煊辅导功课的。 他当然明白宋煊在朝廷改革科举考试上,获得的巨大优势。 但是宋十二并没有往外说,而张亢也不会替他宣扬。 这样保持低调也挺好的。 宋煊连忙让钱姐姐掏点压岁钱,给张推官的两个儿子。 大家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的妻儿。 张亢倒是也没有拒绝,倒是他的夫人也顺势给宋煊怀里的孩子塞了铜板,重当压岁钱。 这种事,便是大家相互讨个彩头,无论是宋煊还是张亢,都没有给什么金叶子。 二人又说了会话,便被人群簇拥着各自离开。 因为这种密集的人群,根本就不允许你在这闲聊。 待到几个人错过,张亢的夫人却是开口道: “未曾听你说过宋十二他成亲了,孩子竟然会如此大了。” “什么孩子?” 张亢牵着自己的儿子道:“你忘了,那个女人是顾通判的夫人。” “谁?” “顾子墨。” 张亢也觉得奇怪,毕竟他是知道顾子墨想要傻宋煊这事。 未曾想宋煊竟然如此大度的,对待她们这对孤儿寡母的。 张夫人闻言登时想起来了,眼里尽是惊诧之色,她又小声道: “我觉得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张亢却是伸手拉住自己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这种事了。 反正张亢并不相信宋煊会谋划如此之深。 兴许便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们夫妻俩简短的对话,却是落在了玉玲珑的耳中。 玉玲珑整个人呆住了。 她一时间忘记了要继续跟着宋煊等人前去看热闹。 因为那个女人是宋煊“仇家”的夫人。 如今宋煊抱着仇家孩子,搂着仇家媳妇,这件事着实是过于冲击玉玲珑的大脑了。 纵然她也喜欢看话本小说,可是这种剧情,也从来都没有看过。 宋十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娘子,我们还跟着吗?” “不去了。” 玉玲珑想不明白,她还是回去问问丁妈妈吧。 她人生经历丰富,兴许能知道其中的关窍呢。 宋煊带着人一直逛游,他当然发现雷霜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借着逗孩子的事,来感染她。 至于什么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种话,宋煊也没想着说出口,他对于雷小真的兴许不大。 待到回了家,钱诗诗直接脱了外面的裘衣躺在床榻上:“今日可累死我了。” “脚泡泡热水。” 宋煊轻轻把睡着的孩子放在床上,慢悠悠的给她脱衣服,换上干净的小衣服。 钱诗诗瞧着宋煊这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勾笑。 那雷小娘子再怎么不服气,她也没什么机会了。 名动三京的大才子宋十二,还不是乖乖给他闺女换尿布呢。 啪。 爆竹升空。 宋煊依旧没有选择回到老家去过年,不是很自在。 书铺早就歇业关上了。 如今家里的人口又添了不少。 一张定做的大圆桌子。 只不过今日宋煊身边有个女人抱着孩子。 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自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都是极为默契的用酒来敬一敬,倒是没有人喊夫人。 毕竟宋煊也没有宣布之类的。 但是光是这一点,钱诗诗就极为高兴。 “又是过了一年。” 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从明年开始,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踏上官途了。” 在座的人,尤其是陶宏等小团队的全都挺兴奋的。 宋煊过了年才十九岁。 十九岁就能通过科举考试,当官,在大宋那也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韩琦也与宋煊一样的年岁,甚至生日还比宋煊小呢。 不出意外的话,韩琦是极有可能以弱冠考中第二名的。 “老家留守呢,也就是宋城,自是要以肖智鸿为主,咱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不能轻易丢了,狡兔三窟,更是一条退路。” 宋煊的话众人也接受,否则每次与宋城其余地头蛇交接,总是带着他。 “至于想要跟我一同赴任,且到时候先看看我能在哪里为官去历练,但最终我应该还是会回到东京城任职。” 宋煊是这样想的。 因为大多数进士都会获得外放地方官,有基层锻炼的机会。 干得好再给你提到中央来熬资历。 “陶宏到时候还是要在东京站稳脚跟的。” 宋煊一句话,便让陶宏喜笑颜开。 无论如何杀回东京去,是大家的目标。 当年在东京被看不起的少年人,终究是要爆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戏码的。 “十二哥儿的吩咐,我等自是听从。” 陶宏等人连忙举起酒杯再敬宋煊。 宋煊又瞥了一眼自己的三个保镖:“到时候你们也去东京参加禁军熬资历。” “可是十二哥,你不是要去西北建功吗?” “我会找机会谋求这个差事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成功。” 宋煊夹了一口菜慢悠悠的道: “尤其是西夏王李明德坚决同大宋议和,我估摸得等他死了,他儿子上位,才会爆发战事。” “我又不知道李明德什么时候死,所以我去地方上历练熬资历,你们也在禁军当中熬资历,争取混个小头目出来,我才有机会带着你们去西北建功。” 王珪颔首,便不再多说什么。 “十二哥儿,我有一个疑问。” 选择没有回家过年的许显纯壮着胆子询问。 “说啊。” 许显纯就是把自己听到的风声说出来了,担忧宋煊会在省试当中吃亏。 几个人听了许显纯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至少他们在学习这方面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宋十二会失利,除非那些考官故意针对他。 宋煊倒是也没谦虚,只是告诉他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不如勤加练习,摘掉自己头上武艺稀松的帽子。 许显纯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远离了家乡,没有他那个当官姐夫的照顾,自己的实力短板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 许显纯甚至能在街头斗殴当中吃亏。 这顿饭吃的极为高兴,总之便是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如何能过不欢喜? 待到事了。 宋煊带着钱诗诗母女上了楼,陶宏等人才重新打开大门,待到子时再重新关上。 此时的街上也是有不少人在游玩。 因为除了富贵人家会请一些杂耍去家里表演,许多人家都是在家里耗时辰,又不能太浪费蜡烛。 反正街道上的灯笼多,除了冷点之外,还是挺有新鲜感的。 平日里可没有这种“赌钱”的机会。 “十二郎。” 顾夫人瞧着哄睡了的闺女,从背后抱住开着小缝窗户瞧着游人的宋煊。 “怎么了?” “今晚我们娘两个还回去吗?” “回去守着你的冷屋子?” 宋煊握住钱诗诗的手:“明日也没有人来拜年的,你在我这里睡个好觉,管其余的做甚?” 闻听此言的钱诗诗,双臂环着宋煊越来越紧了。 砰。 又是一声炸响。 然后便是各种爆竹响了起来。 天圣五年,终于到了。 (本章完) 第244章 宴席 第244章 宴席 宋煊从钱诗诗的柔软的怀中醒来。 他昨日畅饮了一会。 此时脑袋也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街上依旧有人在热热闹闹的游玩。 爆竹声都没有停过。 红烛依旧燃着。 昨天晚上宋煊等人居高临下看着驱傩的游行队伍从街上走过,算是一种除夕节目。 当然了。 要想看千余人规模的傩戏,那也只有东京城的宫里,才会有这种声势浩大的节目。 别处纵然是东京城内,都没有的。 几十人上百人,就算是规模宏大了。 宋煊的手不能掌握大雷,便帮助自家闺女清洗一下食槽,听到钱诗诗: “这么大了,还偷孩子吃的,小馋猫。” 宋煊当即争辩道:“窃奶不算偷!”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紧接着宋煊便从嘴里说着君子固穷,知乎者也之类的。 听的钱诗诗嘿嘿笑了起来。 她觉得宋煊的性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尤其是面皮太厚,可偏偏自己还吃他这一套。 然后钱诗诗伸手擦去宋煊嘴角残留的奶迹。 甚至连自家闺女都嘿嘿傻笑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二人腻了好一会,宋煊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宋煊洗漱一番后,便站在窗前,瞧着街上的人游走。 “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见卖尽多送,要赊随我来。” 街边传来一阵童谣。 大宋正月初一的时候,会有孩子跑到街上唱儿歌,谓之“小儿卖痴呆”。 正巧是与苏轼那种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相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聪明伶俐。 听到街上的孩子跑过叫嚷,钱诗诗也连忙抱起自己的闺女,站在窗户的缝隙,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小儿卖痴呆的歌谣。 宋煊瞧着闺女扑腾扑腾的,好不活泼。 “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咱闺女应该痴呆不了,有你头疼的时候?” “什么意思?”钱诗诗眼里露出疑惑。 “嘿嘿,因为我小时候也不老实啊!” 钱诗诗又想起宋煊小时候跑去东京游玩,带回来这几个兄弟,当即愣了一会。 这绝非正常孩子能过干出来的事! 随即她把那些杂念全都抛除脑后,咱家思思说姑娘,如何能跟她爹似的,那么淘气呢! 没等一会,便看见有人来送名刺。 在大宋也是需要拜年的,只不过有些官员不方便上门,或者没时间,才会差人送上名刺。 宋煊着时没料到自己也会有这玩意。 他接过之后才发觉是晏殊派人送来的。 “晏知府竟然主动给你送拜年的名刺?” 钱诗诗有些差异。 因为以前都是顾子墨主动给晏殊送的。 “这说明晏相公从来不拿我当外人。” 宋煊看完之后: “晏相公请我去聚餐,我带你一起去。” “什么?” 钱诗诗一时间有些惊诧。 她不是没有参加过官员夫人之间的聚会,但是上升到知府这个级别,她当真没有参与过。 “这不妥吧。” 钱诗诗是有些紧张的。 尤其是她与宋煊如今是无名无份的。 宋煊想了想,写了一首元旦的诗,作为回礼。 差人给晏殊送过去,礼尚往来。 “此事你用不着过于担忧。” 宋煊倒是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反正晏殊也不是外人。 由此可以让许多人不在提催婚的事。 一举多得。 宋煊可真觉得自己相当机敏。 庆楼的掌柜的特意差人送话,他单独给宋煊留了一间包间,方便十二郎出来吃饭。 因为大宋许多市民都不愿意在家里吃饭。 大过年的是要点外卖或者去馆子里搓一顿,以此来庆祝新年。 而且无论是正店还是脚店菜单里的饭菜足有上百种,不这么卷,根本就吸引不到客人。 尤其是今日这种场合,要是少了自是会有顾客闹事的。 宋煊倒是没有立即回绝,只是道谢。 关于做饭的事,他还是要问问焦明,是否要出去吃,还是在家做? 钱诗诗发现自己跟了宋煊后,才明白跟以前的生活到底有多少不同! 待到去赴宴的时候,宋煊自是带了钱诗诗母女两个。 此举倒是让晏殊差异了一会。 怎么过个元旦,宋煊连妻女都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宋煊倒是解释了一遭。 毕竟是官员们都宴会,他只好借邻居的寡妇来壮壮声势。 听了如此解释,晏殊反倒是一脸的惊诧之色。 哪有借人家妻女,来壮自己声势的? 宋十二明明没有成家,偏偏要装出成家的样子! 纵然是神童晏殊,有些时候也跟不上“陨落的神童”宋煊的思路。 “其实这种事,十二郎你大可不必费心费力的。” 晏殊斟酌的说道: “待到你自己科举之后成亲便可,难不成真要给别人养孩子啊?” “纵然是品性极好的,也就是你的院长范仲淹,他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 这种做法十分常见。 就如同大明金豆子等人,被杀根本就不害怕,但是从族谱除名这件事,却是都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只是为了大过年的,避免总是有人前来催婚,落个清净。” 宋煊并没有搭茬说范仲淹的事,即使他内心也无法认同。 毕竟这种话晏殊说的,他还是说不得的。 认祖归宗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还是挺重要的。 即使老范家对于范仲淹依旧不怎么待见! 况且钱诗诗母女只是在名分上不是自己的家人。 但是实际关系上。 早就是了。 毕竟这种事,宋煊也不会当街嚷嚷。 如今就暂且拿过来当挡箭牌用嘛。 晏殊终究是没在多说什么。 反正宋煊如此操作,着实是让他惊到了。 像别人“名动三京”后,定会让自己变得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美名。 可宋煊他不这样,主动往自己头上泼墨汁。 无论是与宏泰坊头牌的谣言,亦或者此时“借人家妻女”来壮声势。 晏殊觉得宋煊用那么多笔墨去渲染刘玄德的仁义,他一直都在宋煊身上看到了刘玄德的仁义。 可他在女人这种事情上的操作,如何像那曹孟德看齐呢? “宋十二该真不会喜欢寡妇吧?” 晏殊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但又不好询问他。 万一他当真是拿来当挡箭牌的呢? “可是,十二郎。” 晏殊放下手中都茶杯: “谁人不知道你与顾子墨之间有仇,就算你想找人当自己的挡箭牌,也没必要拿仇家的人来做文章吧?” 宋煊拍了拍手中的渣子,呵呵笑了两声: “我宋十二连仇家的妻女都能照顾,跟着我混的那些泼皮,会怎么想?” 晏殊眼睛微微眯着,一时间没有明白宋煊的反问。 “我只会给他们更多,听懂掌声。” 随着宋煊话音落下,晏殊登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用意是在这里! 甚至宋煊都定下了祸不及妻儿的规则,没有人会轻易撕破脸皮吧? 宋煊整顿宋城泼皮的事,晏殊是知道的。 他在宋城的政绩,路不拾遗的一向当中,是有宋煊一份功劳的。 尤其是以前的破落户都走上了正途,光是这份“教化之功”,就是其余县城拍马也赶不上的。 那宋祁担任宋城知县,有如此送上门的政绩,很难不会快速获得升迁的! “高。” 晏殊这才明白宋煊“借别人妻女”来壮自己声势的奥妙之处。 “活该你宋十二能文能武啊!” 晏殊摸着胡须笑了笑: “我当真是期待你在今年的春闱当中大放异彩,殿试当中也能一举夺魁。” “那晏相公还是要拖一拖时间,等我连中三元后,再同意调入中枢啊!” “为何?” 晏殊确实是收到了调令的风声。 毕竟干的好,就得往中枢提拔啊。 要不然天下的官员觉得晏殊干的如此好,他都不被提拔,其余人怎么想? “如此一来,避免了将来有人拿这种事攻讦你我,在科举考试当中有猫腻。” 宋煊顿了顿又笑道: “最重要的是,此番殿试万一我真的连中三元了,你如何能把养了这么长时间的果子,让给他人?” “哈哈哈。” 晏殊再次大笑起来,左右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墨迹墨迹,完全可以拖到夏天再前往中枢。 宋煊中了进士,必定会衣锦还乡。 到时候自己作为应天府知府,还是要出席的。 众人都围在一个拼成的方桌上。 晏殊虽然年轻时没有多少钱财,但是同样年轻的时候就身着紫袍了。 高官的俸禄从来不会少,而且皇帝还时不时的赏赐。 宋煊瞧着晏殊递过来的菜单,就足有四页,许多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地上跑的,连海里的海鲜都有不少种类。 其中许多都是自己未曾吃过的! 什么叫钟鸣鼎食之家啊? 怨不得他富贵词能写的如此之好。 人家“富哥”当真是拿来写日记的。 如何能不写实? 在大宋,公务员以及军队的俸禄是占据朝廷支出百分之九十,这便是宋朝的冗费问题。 大头全都是公务员拿了。 至于底层公务员的俸禄不算多。 更是证明了一个公理,那便是钱总会流向不缺钱的人。 就算是大宋道德楷模范仲淹,他的钱都能买上超过千亩田地,成立范氏义庄,平稳运行八百多年,在清朝激增到五千多亩田地。 虽然朝代更迭,但是范氏义庄一直存在,属实是“信托”模式了。 同时期的类似组织早就没了踪影。 道德君子范仲淹都有如此多的合法收入,更不用说其余不如他的官员了! 宋煊一直都觉得自己挺“挥金如土”的,现如今真正参加了一次高官的宴会,才发现自己说她娘的小巫见大巫。 这才是真正的挥金如土啊! 宋煊瞥了一眼晏殊,他相信依照晏殊的人品,绝不会干贪赃枉法的事,他如今的家底也无需做这种事。 但是如此赤果果摆在宋煊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极为惊诧的! 富贵词是她娘的写实啊? 亏的自己以前觉得晏殊一直都挺简朴的呢! 此时晏殊的第五子刚出生不久,他的两个女儿也都围坐在一旁。 至于最有名的儿子晏几道,如今她娘还没有嫁给晏殊为继室呢。 宋煊放下手中的菜单:“今日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晏殊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当年他头一次有钱置办,那也是为此得意了许久。 如今看见宋煊这幅模样,忍不住摸着胡须笑: “十二郎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将来你为官后,定然不会在我之下,去去口腹之欲,又算得了什么?” “晏相公与寇相公相比如何?” 听着宋煊的询问,晏殊则是摇头道: “吾不及寇司马十分之一。” 如今的寇准并没有被朝廷平反。 而是依照从八品的衡州司马官职埋葬,连谥号都没有。 宋煊有些瞠目结舌。 因为他知道寇准是极为奢靡的生活作风。 未曾想今日所见晏殊的奢靡生活,竟然不及寇准的十分之一。 当然了,宋煊心中也有些疑惑,晏殊是不是在自谦? 相比于晏殊所写的富贵词,寇准富贵词的水平不大行,匠气太重。 二人说话间,便有仆人上菜。 因为无法把菜全都自己够到,自是有仆人给桌上的人夹菜。 宋煊仔细尝了尝未曾吃过的鹿肉、獐子肉以及一些保护动物的肉,倒是吃个新鲜劲。 晏殊设宴邀请的人倒是也不多。 他席间把宋煊的新诗拿出来,说给大家听。 “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授摸着胡须笑道:“当真是妙啊!” 苏耆瞥了一眼自家儿子苏舜钦,其实自己儿子在作诗上也是挺有天赋的。 如今许多学子都喜欢用对偶,但是自己自己喜欢效仿韩愈等古文和诗歌。 再加上他接二连三的没有通过科举考试。 现在宋煊不仅是应天府解元,连他的诗才都名动三京,假以时日,传扬整个大宋都未可知呢。 可以说宋煊还没有出道当官,便在一时之间,有许多才俊之人,想要追随宋煊。 只是被宋煊给挡了回去。 为此还专门借来别人妻女来自污,降低别人对他的好感。 如此种种,苏耆也只能感慨自己的儿子生不逢时。 但是苏舜钦却是不这么想。 他瞧见宋煊也来参加宴会,当真是高兴了许久。 纵然二人早就相识,但是一直都没有过深入交流。 苏舜钦仰慕宋煊许久了,如今可算上逮到机会了。 再加上晏知府方才念了宋煊的新作,苏舜钦更加高兴。 这不就是自己所追寻的吗? 十二哥儿他也没有秉承此时那些诗人的对偶句。 如此“白描”的手法,与十二哥儿写的三国演义如出一辙。 “白描”作为一种表现方法,是指用最简练的笔墨,不加烘托,描画出鲜明生动的形象。 文字简练朴素,不加渲染。 《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多用白描的手法; 鲁迅的作品,也有许多使用白描手法的范例。 尤其是不尚华丽,与如今横行的西昆体大相径庭。 苏舜钦相信,假以时日,十二哥儿的诗词定然能够革新整个大宋,掀起一阵潮流。 到时候科举考试当中要求诗赋的西昆体,那也会被拔除这种不正之风。 如今的科举考试改革,把策论提高并且顶替诗赋的作用,便是信号。 凭什么大宋的诗赋,要由那些“老掉牙”的人来定义? 酒过三巡后,苏舜钦当即起身走到晏殊面前,先按照礼节敬酒,然后才对着宋煊道: “十二哥儿,可是还记得我?” “当然。”宋煊哈哈笑了两声:“苏子美嘛。” 他与杜甫一个字。 苏舜钦连忙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将来革新大宋诗词之道道话。 宋煊笑了几声,随即说道: “那你可先在书院呆上一阵,待到梅尧臣来咱们应天书院游学,你与他相交,兴许一见如故呢。” “哈哈哈,好。” 苏舜钦当然听说过梅尧臣的名号。 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宋诗嘛。 在宋煊名动三京的同时,其中传扬最多的是梅尧臣,然后是富弼,还捎带着神童司马光。 神童司马光早就名动京洛来。 但是梅尧臣与富弼二人,在遇到宋煊之前,完全是素人,一丁点名声都没有。 他们二人跟随宋煊绑定后,自是名声大噪。 不是梅尧臣太弱,实在是宋煊太强,属于断档似的存在。 苏舜钦极为通快的返回自己的座位上。 作为附郭县城的知县宋祁,也参加了这场宴会。 他先是得知宋煊带来的妻女上原应天府通判顾子墨的妻女,变得极为惊诧。 因为宋煊与顾子墨之间的事,宋浩全都与他说过。 所以宋祁才越来越对宋煊感到好奇,想要“辅导”宋煊功课,借此拉近双方的关系。 宋祁是能看出来晏知府对宋煊极为重视的。 可也未曾想重视到如此程度。 在座的除了晏相公的家人之外,其余赴宴之人全都是官员以及家属。 就宋煊这么一个平民百姓的学子。 宋煊通过考中解元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导致宋祁一直都没有机会辅导他。 宋祁发现自己对宋煊的重视程度,还应该提高几个等级。 毕竟谁不想要升官啊? 故而此时宋煊展现出实力来后,身边已经充斥了各种好人。 若是他当真能够达成连中三元的壮举,想必身边的好人会翻个倍。 若是宋煊再识相点,比晏殊更早穿上紫袍,也未可知呢! 宋祁瞧见宋煊照顾顾子墨的妻女,他实在是不解。 但是如此隆重的宴会,宋祁也不会让谁下不来台。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没必要搞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宋祁给自己的夫人夹菜,脸上尽是疑问之色,方才也不知道她们闲谈可是有什么了解? 午饭的宴会,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待到热菜上完了,又弄了四次果子。 一次是“垂手八盘子”;二次是八盘“切时果”;三次是十二品“时新果子”;四次是十二味“珑缠果子”。 宋煊自己都吃不过来,手里捏着给钱诗诗投喂。 如此一幕,让众人更加奇怪。 宋煊他不想与晏知府接亲,也用不着如此与一寡妇“暧昧”吧? 毕竟晏知府的两个闺女也都盛装出席了。 如此猜测,并不无道理。 否则晏殊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宴请宋煊。 相比于大宋士大夫群体喜欢“人比黄瘦”的女子。 宋煊对于晏殊那两个小女儿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在大宋“瘦、娇、小”是美女的标配。 相比于唐朝与五代,评判男人的标准是彪悍以及阳刚之气,但是到了宋代的政治需要。 评判好男儿的标准已经由彪悍转为“文人”。 所以应该有书香气或者艺术气息,而不是鲁莽、强壮之类的。 故而士大夫阶层如此,那女子的审美也要随之变化。 女子变得纤细以及乖巧,才能满足士大夫对于女子的需求和期待。 尤其是一个宋画当中许多女子都极为纤细。 若是一个瘦弱的读书人,都围绕着如同杨玉环那般丰腴的女子,这幅画在视觉效果上,便不够协调。 故而像“顾夫人”这样丰腴的女子,在士大夫阶层的审美而言,是极为难看的! 这也是顾子墨很少碰钱诗诗的缘故,才被宋煊给偷了家。 钱诗诗被宋煊带来此地,自是成了众人的焦点。 钱诗诗抱着闺女心里发虚,从来了之后便是有人不解,直到她说是被宋十二带来的,才开始有人围绕着自己旁敲侧问。 但是宋煊在饭桌上丝毫不忌讳,反倒是给她夹菜,免得因为照顾孩子吃不到什么东西。 如此种种,让许多瞧不上钱诗诗的夫人们,皆是诧异不已。 难不成宋十二他就喜欢这样的“雄壮”女子? 钱诗诗脸蛋也丰满一些,并不跟在场的瘦弱妇人一般。 一顿饭下来,谁都能看得出来晏殊让宋煊坐在他身边,可谓是“亲儿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故而钱诗诗抱着孩子在侧厅待着的时候,便有更多的夫人围绕着她说话,全然不见饭前旁敲侧问的态度来。 钱诗诗只是感到好笑。 她当然知道女子是依附男人才能活得滋润,可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这般模样。 她都没有与宋煊有名分呢,便被一帮人热情的照顾起来了! 钱诗诗内心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大家冷漠的各自安好,才叫个好呢。 相比于钱诗诗这种“夫人外交”的不适应,宋煊则是在前厅,瞧着士大夫们在“斗茶”。 反正宋煊是不太懂,什么“游鱼”、“蟹眼”之类的形态。 他对这种高级玩法不是很感兴趣,也并不觉得都是沫子的茶好喝不呛嗓子。 还要遵守三沸的规则。 第一沸时水面如鱼目,第二沸如散珠,第三沸则水波涌动。 待到宋煊看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这其实就是给咖啡“拉”一个样。 传闻宋徽宗在斗茶时能过达到最高境界,那便是分茶的时候,能勾勒出“流云”以及“飞鸟”。 若是谁能过搞出这两种来,定然能赢得满堂喝彩。 奈何宋煊看了好久,都没有人有如此手艺。 看样子宋徽宗的艺术细胞,不是谁都能赶得上的。 待到斗茶结束后,大家分润茶水。 也该到了告退的时候。 晏殊作为主人送几个人出门。 一个个全都告别。 宋祁听着自家夫人的描述,对于宋煊更加看不懂了。 无论如何他与顾夫人都是站不到一起的。 偏偏在如此场合下,却是站在了一起。 如何能够不让他惊诧? “我怀疑他们二人真有一腿。” “慎言。” 宋祁一丁点都不相信,宋煊是因为顾夫人的缘故,才与应天府通判顾子墨为敌的。 如此猜想不仅侮辱了宋煊,更是侮辱了小气成性的窦臭! 他们之间的争斗,是窦臭自缢身亡,学生要给老师报仇的缘由。 同顾夫人没有一丝关系。 故而这才是宋祁看不懂的缘故! 宋夫人却是摇头道: “夫君,一个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寡妇好的。” “你是说宋十二他必有所图?” 宋祁微微眯着眼睛,也不需要自家夫人确认。 只是他想不明白,宋煊到底图什么? 毕竟“顾夫人”的身材,当真是一丁点都不符合大宋士大夫群体的审美。 他们都觉得宋煊同自己是一路人。 这些人宁愿相信宋十二与柳三变为了头牌玉玲珑争风吃醋的事,也不愿意相信宋煊与顾夫人之间有那种关系! 宋煊扶着钱诗诗进了驴车。 主要是天凉,害怕孩子受凉。 晏殊拉着宋煊的手: “十二郎,省试的时候更是要好好作答,争取有一个连中三元的机会,将来入仕才能更快的实现你的目标。” “好,晏相公且安心,既然我考中了解元,那省元我自是要去争一争的。” “嗯。” 晏殊再一次拍了拍宋煊的手: “莫要嫌弃老夫唠叨,人这一辈子需要使劲的也就仅有几次机会的,你已经失去了一次童子试,莫要再失去这一次了。” “我知道能参加省试的学子都很强,可你宋十二更强!” “学生谨记晏相公教诲。” 晏殊瞧着宋煊也钻进了驴车。 王珪驾驶驴车,慢悠悠的离开。 晏殊本想转身离开,随即眉头挑起,不对啊! 那顾夫人不过是宋煊赴宴,让别人闭嘴的借口。 可宋十二他,进驴车里做甚? (本章完) 第245章 年轻的狄青呦 第245章 年轻的狄青呦 晏殊的疑问。 宋煊并没有给他做出解答。 这还是晏殊第一次在南京过元旦,前面他都是回到东京过年的。 毕竟这么多年,早就在东京安了家。 这是晏殊收到了风声,来年会调他回东京,这才是第一次在南京过年,顺便宴请好友以及下属。 宋煊他们二人相识如此久了,也算是到了登门入室的关系。 晏殊瞧着宋煊乘着驴车远去,就算宋十二他犯错误,还能犯什么大错误? 顶多把人家给睡了。 况且此时二人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 晏殊相信,许多女子都是愿意被宋煊睡的,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再加上宋十二他洁身自好。 “对。” 想到这里,晏殊便放下心来了。 宋十二他常常说着要去西北建功,定是想要上战场,所以洁身自好是为了磨练“童子功”! 故而用不着回答,曾经的神童晏殊很快就理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 宋煊在驴车里瞧着入睡的闺女,又看见钱诗诗脸上皆是兴奋之色。 她说着那些夫人前倨后恭的模样,唯有晏夫人没有对自己另眼相待。 待到饭后,那些女人都过来套话,全都被她给挡回去了。 “快夸我。” 钱诗诗抱着孩子,颇为得意的道。 宋煊瞧着她如此模样,遂上前啄了钱诗诗一口。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钱诗诗慢慢扭过头去,耳垂变红。 就算是自己岁数比宋煊大。 可是这种事上,钱诗诗觉得自己一丁点都占不到主动权。 他怎么总是会这么多新样呀! 宋煊又去给自己的老师王洙拜年,范仲淹回了宁陵县老家。 大宋的师承关系还是蛮重要的。 尤其是随着宋煊名声大噪,反向带响了王洙的名声。 一般而言,师长的学问是士人择师的重要标准。 而其学问高下也成为师长立教之前提条件。 神宗朝,求学者云集于二程之门,杨时、游酢远从东南万里问学; 东坡流放炎方荒蛮之地,有万里致药、浮槎问道者,中道病故者亦有其人; 王庠则欲千里辗转,拜访贬谪黔州的黄庭坚。 能吸引学者不惧险阻,前往求学,其人所具才学则可想而知。 虽然王洙并没有成体系,但是能教导像宋煊这样的人才,那也是一件幸事。 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关系。 王洙自是对宋煊一阵叮嘱,以及老生常谈说着省试的经验。 他知道宋煊的策论极佳,欠缺的就是大型考试当中的经验。 基于宋煊头一次落榜的旧事,王洙倒是并不觉得自己唠叨。 “哈哈哈,多谢夫子的教诲,我定然会铭记于心。” 宋煊站起身来行礼:“且等我的好消息。” “嗯。” 王洙把宋煊送出家门,瞧着他骑着马远去。 估摸还是要去拜访那几个举主。 无论如何,他们也都是出了力的! 省试近在眼前了,王洙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取得好成绩,一展胸中抱负,不要总是在科举考试当中蹉跎。 王洙已经看过太多人蹉跎了。 以前与他同窗的学子,依旧还要从发解试再来。 宋煊骑着马带着礼品走的快,王保背着礼品走的慢些。 其实宋煊拜访的老师无论是谁。 今后他与范仲淹等人皆是会被认为出自晏殊门下。 晏殊一生“喜荐引士类,前世诸公为第一。 但晏殊为人圆融谨慎,有时甚至过分小心。 像宋煊、范仲淹这类的激进派,晏殊的小心脏是遭不住的。 晏殊甚至不希望出现“直谏”这种事,能委婉些委婉些。 在朝堂当中厮混,必须要懂得明哲保身。 宋煊在吃饭的间隙,听着晏殊话里话外便是这个意思。 待到忙活完之后,宋煊又参加了一次掏粪队的年会。 反正就是出钱热闹一二嘛,吃吃喝喝顺便请个戏班子在台上表演。 不仅带着家属可以来,若是其余人想看,也可以在几排之后。 倒是也吸引不少乡邻。 更是让掏粪队成员个个欣喜不已。 放在以往,哪有人会高看他们这些泼皮一眼呐。 如今宋煊带着他们走上了正道,不光是有钱,还有面子。 “十二哥儿,我过三个月也要成亲了。” “好好好。” 宋煊举着酒碗笑道:“若是我高中回乡,定会来参加你的婚宴。” 众人也都清楚宋煊是要去东京参加省试的,顺利的话就能中进士了。 到时候一个进士参加自己的婚宴,可比宋煊这个解元参加当时计豪的婚宴要有面子。 “十二哥儿,还有我呢。” 另外一个人舔着脸道:“到时候我胡二也能请咱大宋的状元参加婚宴,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哈哈哈,对对对,那我也要抓紧找了。” 此言一出,更是让众人的心思全都活络起来。 按照中进士的操作,不少人都会返回家乡,搞成一副“衣锦还乡”的模样,然后大肆庆祝一番,再去上任。 无论如何,大宋从上到下都是对文人极为优待的,特别是中了进士的人。 那更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许多无法走科举之路的人,自是十分迫切的希望与这类人建立关系,从而今后也能得到一些照拂。 而宋煊的出现,不仅让他们走上了正途,更是有了一个新的期望。 “哈哈哈。” 宋煊闻言倒是没有谦虚,在这些人面前谦虚,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的不行。 故而宋煊哼笑一声: “胡二,那你可抓点紧了,到时候我衣锦还乡之后,请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早定下早排队啊。” “嘿嘿嘿,有十二哥儿这句话那便行了。” “十二哥儿,我听说有的兄弟想要把儿子送到宋家私塾那里去。” 听着镇关南的话,宋煊连忙摆手: “我宋氏私塾的夫子教的挺一般的,若不是我宋十二天生聪慧,怕是科举无望,你们都不要把自家子嗣送过去。” “离家又远还不方便,待到我去东京考完试回来,便着手请个较好的夫子来教授兄弟们子嗣的学问,连女娃也一块教。” 不赖镇关南给宋煊汇报这件事。 因为宋煊出去游学“名动三京”后,许多人都想要把子嗣送到宋氏私塾去读书。 而且还是主动给钱,求着他们收下。 毕竟以前的宋氏私塾只教导自家族人,连带着乡邻的好苗子。 这种狂热的追求,也是一种“家学渊源”的体现。 克绍箕裘,受到文人重视,其中为保证家门不坠,兰蕙齐芳的功利目的是最为直接的。 汉人有“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的说法。 唐朝杜甫训子:诗是吾家事,人传世上情。熟精文选理,休觅彩衣轻。 唐朝动乱后,虽然家学渊源在大宋也受到追捧,但是大多数家族都没有这个痕迹了。 若是出现像宋煊这样年纪轻轻便是“名望”响于乡野的实在是少见。 眉山苏式以及洛阳程氏皆是如此。 越是没有,越要追求。 宋煊听了镇关南的话,本来打算回家乡一趟壮一下门面,但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他就更不回去给他们站台了。 “宋氏私塾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都是人与人之间乱传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粗瓷碗:“不必去管他们,咱们的根基就在宋城,倒时候也好去应天书院学习,如何能舍近求远?” “我等都听十二哥儿的!” 对于这种私塾的事,他们大多数都不着急。 因为许多人都是打算成亲,以前踹寡妇门的事有,成亲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了,更不用说有子嗣了。 那也是三四个有这种需求的人家。 “嗯,今天不醉不归。” 宋煊一开口,便让众人嘿嘿大笑起来。 平日里可不能痛快饮酒。 因为十二郎说过,醉醺醺的掉进粪坑里淹死,别怪兄弟们不给你收尸。 待到此间事了。 宋煊在家与钱诗诗温存,练武以及复习功课。 自从钱诗诗带着孩子住过来后,张方平就不在这里住了。 反正就这几天就该前往东京城参加考试。 过年这一个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十二郎,该起来了。” 钱诗诗拍了拍宋煊的脑袋。 宋煊这才去洗了个澡,然后带着人走陆路前往东京。 他的人还没有出宋城城门,便遇到了灵台寺的僧人。 得益于宋煊带着人去那里蹭蜡烛苦读诗书的事情,倒是有不少人贫寒学子,当真是通过了发解试。 如此一来,灵台寺的香火更盛了。 毕竟这种事,与大宋的科举挂上钩,如何能不受人追捧? 宋煊接过护身符,倒不是保佑什么高中之类的,只是希望宋十二能够一路平安。 灵台寺能有今日的香火,宋煊觉得主要是住持当真是拎得清。 知道什么功该揽,什么功劳不该揽。 “多谢。” 宋煊直接钻进驴车。 几个僧人念着佛号,给宋煊让开道路,目送他离开宋城。 这个时节,黄河早就冻上了。 唐朝的时候,长安那地方还能种柑橘呢。 可是随着气候越来越冷,中原也越来越冷了。 更不用说遥远的北方。 人是喜欢在温暖的地方生活的。 这就促成了北方的少数民族南迁。 金从辽国的尸体上长出来了,可是金也没撑多久,随着南宋一同腐化,比他更难搞的蒙古人又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了。 直到刘必烈带人反向去打游牧民族,才让他们又消停了近百年。 待到明,依旧是如此轮回。 宋煊身上穿着衣制成的衣服,外面还罩着皮毛大衣,头戴狐狸帽子,手里揣着小暖炉子,坐在驴车里赶路。 就这还觉得冷呢。 “十二哥儿,我们前往镇子住一晚吧。” 王珪骑着马跑回说了一声。 就这寒冷的天,还敢骑马,王珪整个人都冻的通红。 就算是二月二了,可依旧是冷的很。 宋煊猜测夜间应该是在零度以下,否则也不会结冰。 待到进了屋子里烤了好一会火,宋煊才笑着道: “听闻西北比中原还要冷,他们骑马为了保持手能拉弓射箭,都是塞进裤裆里保暖的。” 宋煊瞧着王珪冻成这个逼样子: “如今在中原就被冻成三孙子了,我对于建功西北的事,感觉受不了这种苦似的。” “十二哥。” 王珪烤着火,整个人依旧哆哆嗦嗦的: “我就不该骑着马来,想要在我堂兄弟面前们显摆一阵。” “哈哈哈。”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到走到东京,你这一路上受的苦,便也值了。” 王珪虽然冻冻跟三孙子似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骑马站在他们面前。 保准让他们全都的心生羡慕! “嘿嘿。” 王珪笑了笑,这便是十二哥所言的衣锦还乡呐! 王保与许显纯不言语。 他们二人对练的时候,许显纯没少被王保暴揍。 用实力让他知道知道管城小周处的名号有多虚! 故而许显纯在这个团队当中,属于武艺最拉的存在。 然后他另辟蹊径。 许显纯以前最讨厌读书人了,如今他也开始捧着书本读起来了。 反正目前我打架打不过你们,但是我今后只要认字多,定然能过当统帅。 十二郎的话本小说里都写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对于许显纯如此给自己找补的操作,王保王珪二人都表示不屑。 他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武艺稀疏平常,不仅没有勤加练习,反倒开始搞盘外招,当真是令人发笑。 宋煊倒是不管他们几个,反正都是要进禁军去历练的。 至于在禁军当中,能否站稳脚跟,还未可知呢! 就在二人说话间,就有两名差役,押送一个戴着枷锁的犯人。 宋煊瞥眼打量过去,倒是与林冲、武松被押送没什么区别。 只是眼前这个被刺青的少年人,浑身冻的直发抖。 大抵是既没有鲁智深的照顾,也没有府尹和百姓对武松的照顾。 “这位小管人,能否让我们也烤烤火?” 一个差役瞧着宋煊如此衣着华贵的模样,自是十分的谄媚。 “可以。”宋煊示意让出三个位置来。 差役这才给那犯人解下枷锁放在一旁。 三个人挤在一起围着火炉烤火。 宋煊打量着那个犯人,就青面上的内容上强盗,刺配开封。 “来,给他们一人一壶暖酒,热热身子。” 宋煊突然开口,让两个差役大喜,连带着囚犯都看向他。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陶宏应了一声,叫老板弄把方才弄好的暖酒送上来。 “多谢。” 几口暖酒下肚,众人舒服多了。 王珪见宋煊觉得奇怪,遂给他解释。 当兵时必须要刺字的。 如今禁军很少有刺字的了,特别是一些三衙的上四军。 他们都是代表着朝廷的颜面,在他们脸上刺字未免有些不雅。 故而禁军营中许多人都是不刺字,即使要刺字,也往往是刺在不显眼的鬓角、耳后,甚至是手背等处。 特别是当禁军可以世袭后,黥面为记号的事便越来越少了。 但是规模庞大的厢军就不一样了。 这些多是灾年招募的饥民当中的精壮男子,本就是让他们加入军中,消除不稳定因素。 故而厢军黥面的现象就极为普遍了,往往还带有强制性。 犯了罪被处罚的人物,脸上的字迹会非常显眼。 宋煊瞧着对面的年轻人:“因为抢口吃的杀人了?” “不是。” 那罪犯抬起头来,倒是能看出来一丝稚嫩的英俊。 “就是争斗失手杀人。” 一旁的差役见宋煊感兴趣,连忙说他傻。 谁都知道是他大哥杀的人,但是偏偏他来顶罪。 “他狄青就是个傻小子。” “狄青?” 宋煊着实是没料到会在这个破旧的旅店碰到年轻的狄青。 他脚上的鞋都破了洞,连带着厚衣服都没两件。 手都是冻疮。 “不错,某叫狄青,山西汾州西河县人。” 狄青放下手中的酒壶,拱手行礼: “还未请教小官人姓名,将来也好报答。”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的狄青都有些不自信。 毕竟他现在是阶下囚,而宋煊一瞧就不是缺钱的主,能随意赏赐三人暖酒,还是一人一壶。 “我叫宋煊,行十二,家住应天府宋城,老家宁陵县。” “宋十二!” 其中一个差役登时大喜,万万没想到遇到了名动三京的宋煊。 他在路上听人闲聊的时候,便听到了宋十二的名字。 再加上大雪封路,便听的耳熟了。 狄青却是没有听说过,但是瞧着差役如此谄媚的神色,他思考应该是个“官”。 “此番我正是入京赶考,参加省试。” 宋煊差人拿来炖羊肉,大家围着火炉就一起吃了。 “十二郎是觉得我不能兑现诺言?” 年轻的狄青还是挺在乎脸面的,因为他现在没有这个玩意。 他的户籍直接被注销了,成为低人一等的军人。 脸上还刻了字。 哪里还抬得起头来? 这一路上不仅是没少遭罪,更是受人白眼。 读书人在大宋才是从上到下都受到优待的,而武人也是从上到下都受到鄙视的。 随着澶渊之盟的签订,宋辽之间保持了数十年的和平。 武人的地位越来越低下。 “我是相信的,你狄青如此有情有义,将来在禁军当中定然能够混出头来。” 宋煊吃着羊肉笑道: “既然你说要报答我,那我索性就送佛送到西,陶宏一会差人去集市上买两件厚衣服,连带着鞋以及治疗冻疮的药膏。” 两个差役闻言大惊,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对待一个“傻弟弟”! “家里没有人给你打点两个差役,一会吃完饭我帮你打点。” 宋煊话音刚落,两个差役登时喜笑颜开的道谢,又跟正处于发蒙的狄青道喜。 你家里人不懂事,连带着我们二人随你大冬天的来东京受罪。 现在萍水相逢的一个人,直接给你安排了。 若是我有此遭遇,定要唤他为义父。 狄青狼吞虎咽的动作停下,他咀嚼了两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十二郎没有再开玩笑?” “当然。” 宋煊也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 “你我也算是有缘相见,我这几个兄弟也是要参加禁军的,大家都没有什么关系照顾,自是要相互帮助,结个善缘。” 狄青对自己的本事是有了解的,他比别人多了一项技能,那便是苦练出来的骑射。 如此一来,方能在禁军当中脱颖而出。 狄青点点头,他能听得出来宋煊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 狄青喝了几口温酒:“十二郎尽管放心,我若是在禁军混出来,绝不会忘了今日之恩。” “嗨,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我不在乎那些个。” 两个差役以及王保等人对宋煊越发钦佩。 像他们这种组合,定是会惹人嫌弃的。 尤其是读书人,谁会愿意跟一个杀了人的罪犯搭话。 躲开还来不及呢! 狄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当真没有遇到过宋煊这号读书人。 “十二郎,还能上些炊饼?” 狄青决心报答宋煊,故而此时多讨要一些填饱肚子,他觉得无可厚非,又解释道: “我这一路上,实在是又冷又饿。” “掌柜的,把你那锅炖羊肉给我摆上来,包圆了。” “好嘞。” 掌柜的当真没想到这天还能遇到大主顾。 像羊肉这玩意,当真是又贵,让人舍不得吃。 宋煊对着掌柜的喊完后,又笑着对狄青道: “小老弟,吃什么烧饼啊,酒肉管够,你觉得不够吃的话,我让掌柜的再炖一锅。” 狄青瞧着满满一锅放在火炉上,他看了看宋煊,又看了看铁锅,心中暗暗思索: “按照两个差役的说法,宋十二名动三京,定然是不需要我去给他卖命杀人的。” 因为狄青当真是想要几个炊饼,沾沾那个羊汤底子。 这样好吃。 不曾想宋煊不给他机会,硬生生的让他吃肉吃到饱。 狄青只能佩服宋十二确实豪迈,反正自己贱命一条,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他便大吃特吃起来。 押送狄青的差役,着实没想到临了临了。 狄青这傻小子竟然碰到贵人了! 这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陶宏很快就回来了。 他把两个厚衣服以及鞋子,连带着药包都放在一旁。 “少爷,郎中说了,他这种情况得先用热水烫一烫,脚也要泡一泡热水,再用药,方能管用。” (本章完) 第246章 东京,我他妈的来了 第246章 东京,我他妈的来了 狄青直到睡在大通铺上. 他身上穿着新衣,裹着厚被子,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但是敷药过后的疼痛感,提醒着他这事是真的。 唯有如此,狄青才能感受到温暖。 他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再加上吃了许多羊肉,更是让他肚子里暖洋洋的,有了一些人气。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仅仅是聊了几句话,就直接往外撒钱。 丝毫没有觉得他这个罪犯是多么的不招人待见。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的狄青,听着两个差役的言语当中的兴奋之色,议论着宋十二出手阔绰。 这一路上的苦差,没成想快要到了东京,竟然享受起来了。 毕竟大冬天押运犯人,着实是一件苦差。 他们二人依照潜规则,得到了狄青哥哥的银两,照顾狄青,那也是给他上了二十斤的枷锁。 这还是轻的。 尤其是明日一同赶路之类的,依照宋十二的阔绰性子,那定然是好吃好喝的。 “狄青,你小子算是遇到好人了。” 另一个差役瞧着狄青笑了笑。 可惜自己没狄青那么傻,给他哥顶罪。 若是宋十二能够高中进士,将来兴许真的能照顾到狄青。 看着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是要入禁军的样子。 “十二郎若是当了禁军,当真是咱大宋的人样子啊!” 另一个差役却是转移了话题,夸赞起了宋煊。 “别想了,人家可是中状元的料子,咱们也就是运气不错,赶上了。” “对对对,应天府的解元,咱们哥俩若是在东京交接的慢一些,兴许就能赶上十二郎考中状元了。” 有了宋十二的照拂,他们二人也不在为难狄青,而是给他早早就解开了脚镣手铐之类的,方便他涂抹药。 他们干这种事是有风险的,那就是犯人半路逃跑。 当然还有收益更好的,有人使钱暗中让他们干掉罪犯。 背着五十多斤的枷锁,脚镣手铐之类的,千里的路途,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狄青暗暗惊诧。 他当真没想到同样年轻的宋煊,不仅名声在三京传颂,还是应天府的解元! 他在老家县城许久,都不曾听说有解元是本县的,更不用说状元之类的了,连进士都少得可怜。 别看整个大宋录取的进士最多,可是分散到三京一十八路等各州县上。 许多县多年都不会出现一个,而相比有的县连年出进士,还不止一个人。 狄青依旧藏在被窝里没出声,原来宋十二这么厉害? 另外一间房子,屋子里的木炭烧的旺盛。 宋煊先是检查了一下屋子的通风情况,确认并没有太差,他这才放下心来。 像这种旅店年份长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漏风的地方。 如此烧木炭取暖,他才安心。 不是古代人不会一氧化碳中毒,而是许多百姓都烧不起木炭。 许多人连冬日取暖都成问题,那些树木可并不是无主的,能随便让你砍柴。 大宋可是一丁点都不抑制土地兼并的王朝。 再加上木炭价格昂贵,卖炭翁都卖不上价格,许多百姓也买不起。 甚至烧到一半,屋子里暖和了,就立马熄灭。 唯有大户人家有专门夜里照看木炭的仆人,照看木炭避免发生中毒事件。 像明清时期,皇宫房间建造的好,才会容易发生一氧化碳中毒事件,导致年幼的皇子皇女逝世。 王保对于宋煊的判断并没有太多的感慨,他自己心中觉得早就卖命给宋煊了。 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宋煊如此豪爽之人,必须要抱紧大腿。 他甚至都不想去参加禁军,就跟随宋煊到处为官。 十二哥儿他外出游历,总需要牵马坠镫之人。 旁人用起来能放心吗? 许显纯却是觉得宋煊他有些过于往外撒钱了。 一个帮人顶罪的杀人犯,脑子能灵光吗? 他姐夫早就说过了,脑袋不灵光当了官也是白搭。 谈什么往上爬。 但是许显纯自己又不好提出想法,只能在心中憋着。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出门在外,不能露富,免得招人惦记! 王珪却是毫不在意,只是觉得真有不长眼的碰上来才好呢。 “少爷,是觉得那狄青将来能成气候?” 陶宏在一旁泡脚,出生询问。 “观其言行,将来在禁军当中定然能过闯出一片天地来。” 宋煊也是脱鞋泡脚,嘴里嘻哈的道: “况且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要是能因为撒钱招来几个匪徒让兄弟们练练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哈哈哈。” 王珪忍不住大笑,他就知道十二哥喜欢钓鱼。 许显纯低头泡脚,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把蠢话说出来。 陶宏颔首,此番他跟着一同前来,也是考察东京。 顺便把十二书铺的分店,瞧瞧能不能开出来,在东京站稳脚跟。 东京的关系错综复杂,可比南京要难搞太多。 “十二哥儿,你就不怕出事?”许显纯鼓起勇气低头问。 “哈哈哈。” 宋煊知道许显纯落差比较大,变得沉默寡言,遂开口道: “你们可都是我的保镖,遇到事了,你许显纯对自己这般不自信,觉得保护不了我?” “当然不是。”许显纯连忙表态: “就算是挡箭,那也是我许显纯第一个给十二哥儿挡呢。” “就你那小身板,能接挡几支箭,要挡也是我挡。” 王保哼笑一声。 “你。” 许显纯颇有些气馁。 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团队当中,连当挡箭牌都排不上号。 “没事,你可以给我挡住后背的箭。”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暗箭伤人的事也不少。” 听了宋煊的话,许显纯这才脸上重新挂上笑意。 对,纵然你块头再大,也无法照顾全面。 “特别是到了东京城,咱们这副模样更是标准的肥羊,定会有人前来敲竹杠的。” 宋煊烫完脚后,只觉得舒服的很,若是有人在做个足疗就更好了。 “到时候就是你们表现的机会,也让我瞧瞧,武艺都长进了没。” 宋煊又坐起来,自己擦着脚:“到时候也好针对性的改进。” 许显纯与王保这才明白宋煊的真正用意。 一夜无话。 第二天直到太阳出来。 每个人都喝了碗暖暖和和的肉粥以及酸辣汤,慢悠悠的上路。 两个差役也极为识趣。 只是让狄青他自己个背着枷锁以及镣铐,免得跟不上十二郎的队伍。 狄青脚下踩着新鞋子,十分的保暖。 就是双手还因为冻疮有些发疼。 宋煊整个人都很注重保暖,连手套都戴上了。 狄青瞧着王珪胯下的高大战马。 一瞧便是西北之地的好马,没有上百贯根本就下不来。 他眼里露出极大的羡慕之色。 倒是宋煊也不着急赶路,让狄青把铁链子放在驴车上。 由狄青他自己扛着枷锁,就当打熬力气了。 “十二哥儿出手阔气,是官宦之家吗?” “嗨,想什么呢。” 宋煊把自己的手套递给狄青: “家里祖辈都是农民,侥幸在乱世当中活了下来,置办点田地,几个儿子都不够分呢。” “要不是老爷子还有点手段,家里宗族势力,早他妈的散摊子喽。” 狄青倒是也没客气。 接过手套,学着宋煊的样子套在手上。 狄青只是想着将来自己发达了,定是要回报宋煊。 他自视有身手,并不觉得在禁军当中没有出头之日。 宗族势力在大宋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的。 至少不会被人给欺负住喽。 “那?” 狄青感到很奇怪。 毕竟光是家里有一丁点田地,不至于让宋煊如此大手大脚。 就算是他那几个伙计,穿的也都是上好的衣料。 “倒是我自己个做些买卖,这才有了点积蓄。” 狄青颔首。 家里有点田地,给他写本钱置办齐家业来,也是十分正常。 大宋商业十分发达,自是有不少人赚到了钱财。 “小时候我爹就是个赌狗,完了呢,我娘又改嫁了,哥三个,大哥过继,二哥依旧说个赌狗,没有人管我。” “那年我八岁,就为了填饱肚子壮起胆子干上买卖了,这才有了今日。” 狄青本以为宋煊说靠着家族起来的。 未曾想他竟然是白手起家! 八岁? 狄青自己八岁的时候还是他大哥带着他四处撒欢玩呢。 他再一瞧宋煊穿着锦衣,吃着上好的饭菜,是他应得的。 “十二哥,在下佩服。” 狄青年岁不大,但是性格极为豪迈。 他见宋煊也是如此,故而十分愿意与他交往。 再加上宋煊自曝身份,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穷苦出身,那就更是一路人了。 “嘿,什么佩服不佩服的,我只知道当时不干这买卖,就得饿死,想吃块肉都得眼馋他人。” 宋煊说的漫不经心,狄青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明白挣钱的不易。 因为他也没有钱。 但是陶宏却是深知宋煊有多难,因为不光是宋煊自己要吃肉的问题。 兄弟们当年选择跟着宋煊,也是在宋煊保证能带着大家一起吃肉,才从东京城里随他逃出来。 要养活的也不是宋煊自己一个人,还有其余五张嘴呢。 “我听十二哥名动三京,我在家乡当真没有听过。” 狄青对于宋煊的认知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什么名动三京啊,我也不在乎那个。” 宋煊双手拢在袖子里: “其实我还挺希望将来能过去西北建功的,可是今年的寒冷天气,却是让我险些打了退堂鼓。” “为何?” 狄青分外不解,因为大宋的将士当真是受到鄙视的。 而且内部圈子里也有自己的鄙视圈层。 “太冷了。” 宋煊指了指一旁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冰霜: “连中原都如此冷,若是在西北穿着铁甲,那兴许都能粘下一层肉来。” “万丈豪情,最终都会败给现实。” “这?” 狄青以前也想过去西北建功,毕竟大宋跟大辽之间签订了盟约,双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发生战事了。 再被判罚开封当禁军的时候,狄青也曾想过将来去西北建功,方能让自己往上爬。 可是来的路上险些被冻死。 狄青也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西北的环境,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过待得住的。 夏天又太热,没有足够的驽马运输粮草,进军自己就得败喽。 “十二哥所忧虑的事,兴许将来就能解决了。” 狄青也想不出来什么别的办法:“那些党项人如何就不惧怕寒冷?” “耐不住寒冷的党项人,都已经被冻死了。” 宋煊一句话,让狄青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了解西夏那边的情况,只是听着人嚷嚷西夏时不时的进犯我大宋。 只要打仗,那才是想要用军功博出身的好机会。 至于其余,狄青也懒得去多想了。 只是今日与宋煊这个顶有学问之人交流,才明白打仗之事,不是靠着脑子一热就能办成的。 后勤那也是十分的重要。 要是士卒个个都缺衣少粮,冻成三孙子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十二哥的人,当真是要进入禁军吗?” 狄青也不想在聊那些个头疼的事,等自己进入禁军之后,再想法子学习。 他见宋煊面露异色: “我说觉得依照十二哥的能力,考中状元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跟在你身边,岂不是更有前途?” 路途无聊,宋煊便给狄青说了王珪等三人,大家也全都是萍水相逢。 他们都是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不是为了谁就要放弃自己要走的路。 狄青大受震撼。 他本以为自己是宋煊大发善心,看自己可怜,才会出手相帮。 未曾想宋煊当真是率性而为,绝不是看自己可怜,而是觉得碰见的人有意思,那就交流一二。 反正他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有没有钱! 这话更是深深震撼了,一直被钱财问题困扰的狄青。 虽然他没有缺少饭食,但练习武艺也是一件耗资极大的支出。 家里可支撑不了两个人同时习武。 好在狄青悟性不错,他大哥把学到的本事全都耐心教给他。 多年下来,狄青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倒是他大哥出手不知轻重,这才打死了人。 狄青也说了自己落得今日下场的缘故。 “哈哈哈。” 宋煊毫不在意的笑:“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事已至此,狄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能过尽早结交宋煊这样的人。 狄青就觉得自己这趟一点都不亏。 更何况还是从家乡的小地方来到了东京城加入禁军,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对了,十二哥那匹好马,是不是费了小两百贯?” “八十贯。” “八十?” 狄青自是知道马价。 他一直都想要买一匹,奈何财力不足! “十二哥莫要诓骗于我。” “我去年在洛阳游学的时候,买到的一匹病马,卖家说这匹马有肺病,到了夏天容易发病。” 宋煊瞧着那匹战马: “挺好的苗子,可惜找兽医看过了,肺药用凉冷,但是饮凉饮药,速死也,就没弄。” 宋煊甚至给它喂了些大蒜素,就跟治疗王从益的肺病似的,兴许是量用的不大,或者是没到夏天,也不知道好了没。 “肺病?” 狄青想了想,随即心直口快的道: “其实我从一个老卒那里听过一个法子,不知道十二哥可敢尝试?” “你说说,我听听。” “有老卒教予以芦菔根煮糯米为稠粥,入少许阿胶其中,啖之,马乃敢食。食已用常肺药,入诃梨勒皮饮之。凉药为诃子所涩于肺上,必愈。” 听了狄青的话,宋煊细细思索,他说的那个根其实就是中药,有治疗咳嗽等功效。 诃梨勒皮是在太平圣惠方当中记载的方子。 正是由王神医他爹王怀隐负责编制的,宋煊大致在王神医那里浏览过,故而有印象。 因为回来之后,兽医那里不行,宋煊便去找王神医看看治人的法子,翻阅过的,他有些印象。 “好。” 宋煊轻微颔首: “待到了东京城,便按照你所说的法子医马。” 狄青闻言很是高兴,能帮到宋煊。 单是宋煊这份信任,便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狄青虽然没有在说些什么,但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宋煊走了一会,觉得活动开了,便又上了驴车。 一路上吃吃喝喝,宋煊自是不肯委屈自己,连带着两个差役也是跟着吃香喝辣的。 就这么到了东京城。 宋煊等几人站在不远处,瞧着巍峨的开封城。 濒临黄河,开封城被淹没了数次。 如今的开封城,是在历朝历代建立起来的。 黄河作为母亲河。 几乎是平等的肘击她的每一任“儿子”。 管你这个那个的,用不着你祭祀,时不时的就上岸把人给你卷走。 黄河改道数次,待到北宋建立后,黄河泛滥就一直困扰着大宋。 特别是在仁宗时期,黄河在商胡埽(今濮阳)发生大决口,大部分河水改道北上,重走东周故道,经卫河入天津出海。 十余年后,黄河又在大名府一带决口,形成了一条新的水道向东流去,这就是北宋中后期出现的黄河东北二股河入海的奇特景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河道逐渐淤积,至北宋末年,黄河出海之路已只剩下了北上天津的唯一通道,彻底实现了北流。 而且北宋时期的黄泛区也特别严重。 此时开封城还不知道黄河下一次冲击何时到来,但是从唐朝开始扩建,就把汴河圈入了城内。 随着宋太祖赵匡胤定都开封,三代皇帝都对东京城进行了扩建,而且还一直在延续下去。 仁宗时期东京人口就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人。 随着金朝迁都东京,又开始了扩城工程。 如今的开封城虽然没有太大,但是巍峨的土城墙也是颇为震撼人心。 宋煊得仰着脖子看这高大的城墙。 随着一阵号子声响起,护城河的冰面被凿开一阵黒窟窿。 民夫们拉紧绳索,迈着沉重的脚步拖拽往水门拖拽漕船。 船帮上还结着一寸厚的薄冰,甚至连城门洞子上还挂着冰溜子。 为了让船只通过,汴河冬季需要每日征召两千民夫凿冰开道。 这还算天气暖了些,宋煊见的民夫较少。 随着号子声响过,宋煊走进犹如长满獠牙的巨兽嘴里。 守城的兵丁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狗皮领子上结出霜,不住的跺脚咒骂着迟迟不发的碳饷。 靠近水门这里,即使气温升高。 滴水成冰的地方也不会轻易融化。 反倒是天亮后,又是凝结起来。 夏天倒是凉爽的很,可冬日里是造了老鼻子罪了。 狄青闻言隐隐又些担心。 虽说开封城内禁军是最为精锐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差别也是差距很大。 守城门的与在皇城站岗的禁军,待遇很难相同的。 更何况他守城门的禁军也没胆子收受贿赂,只能选择祸害人的货物来取乐。 那几个咒骂的兵丁打量来狄青几眼。 毕竟像狄青这样被消除户籍,押送进开封城的贼配军只多不少。 大家以后兴许就是“同僚”呢。 待到进了城门之后,尽管还在寒冷当中,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少。 进了开封城的狄青枷锁又重新戴上了,毕竟一会就要去交接了。 陶宏瞧着人来人往的东京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当年狼狈出逃,未曾想会再次回来。 尽管早就吃喝不愁了,可陶宏依旧想要在东京城闯出一片天地来。 宋煊牵着马走过虹桥。 他看见漕船桅杆上的冰凌被风刮落,碎在了青石板上,像是摔碎了一把玉簪。 虹桥仿佛从建造到毁灭,每日每夜都是超负荷的工作。 两侧的脚店支起芦苇挡风,但是又从里面飘出白烟。 羊汤锅的白烟裹着胡椒味传到桥脚,宋煊随即瞥了一眼,却发现遮不住桥边已经冻毙的乞丐青紫又乌黑的脚趾。 挑着担子卖辣菜羹的老汉嘴里喊出一句: “热乎的~咧!” 尾音被驴车碾过冰碴儿的咔嚓声掐断。 人来人往。 那只露出布鞋的青紫乌黑脚趾便看不见了。 王珪是在东京生活过的。 遂主动给宋煊介绍老汉吆喝的是一种驱寒小吃。 用芥菜、胡椒煮成的。 冬日里吃一碗发汗了,就觉得浑身热乎了! 许多早出谋生的人都愿意吃上一碗。 只不过这个时辰,剩下没有多少,有点咸了。 没有人在乎冻毙的乞丐。 这种情况在东京城极为常见。 百姓们早就习以为常。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专门收尸的把尸体扔在车上,拉去城外的乱葬岗。 任由野狗啃食。 因为就算挖坑,挖不了几下,也会露出白骨来。 更何况大冬天挖坑不累吗? 可以说拥有百万人口的东京城,哪一日不会死人呐? 流入东京城的人总会比流出以及死亡的多。 否则一座城池也不会从百万人口上涨到一百五十万。 而同时期的巴格达、罗马、伦敦最多也不过二十万。 甚至用不着东京城,大宋甚至大辽的不少城市人口数量都超过二十万。 繁华的东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陶宏对那具只能看见青紫的大脚拇指的乞丐,印象深刻。 若不是跟着十二郎离开东京城,兴许自己都活不过成年,也成了东京城当中冻毙的一具尸体了。 宋煊却是不想吃这个什么辣菜羹。 他瞥见了那个缩在角落,啃着干面饽饽到卖炭翁。 大宋的京师,从来都不缺乏这种人。 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宋煊挤过来。 肥羊初具模样,就是这样东张西望,却看不好自己的荷包。 王保与许显纯虽然是第一次来东京,也是被繁华所迷住了眼睛。 但是王保一瞧有人靠近宋煊,立马就挤了过去,直接撞开想要冲撞趁机搞事之人。 那人刚想咒骂乡巴佬,可一瞧见王保如此凶悍的体型。 再加上那腰间的骨朵,立马就收声。 许显纯见他如此动作,当即想起自己的职责,以及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 他护住宋煊背后,拿出哨棒,平等怒视每一个人。 警告他们不要靠近,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这东京城,真他妈的大啊!” 宋煊瞧着周遭的店铺。 早就不是当年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了。 狄青颇为诧异的看了宋煊一眼。 他本以为宋煊这种“博学多才”之人的形容词,定然是自己所仰望且不知道的存在。 未曾想宋煊竟然会如此的,如此的“接地气”! 他竟然与自己所想象的是同一句话。 狄青也是从小地方来到东京“谋生的”,被如此大城震撼的只会说直娘贼! 两个差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东京出公差,对于东京的庞大是有所准备的。 可是东京的消费,也不是他们这趟被塞银子能消费的起的。 这还是蹭了宋煊的饭食,省了不少钱。 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他们迫切的希望宋十二能够带他们去樊楼消费一把。 王珪哈哈大笑几声。 纵然是名动三京的十二哥,面对东京的繁华,也只能说出这种话来。 王保与许显纯此时没有什么心思看东京城内的繁华,反正就是人多。 再加上宋煊说的“自己像肥羊”,用来钓鱼,吸引来一些人,帮助他们检验练武的成绩,故而一直都是十分警惕。 宋煊倒是也不着急,溜溜哒哒的在街上走着。 路过一家布店,那伙计正在拿着铜盆泼水,故意在那里弄出一条光滑的“琉璃路”。 像是要表演一下平衡能力,来吸引客人驻足进店。 随着陶宏的发问,王珪解释那是泼水成冰防尘的。 毕竟丝绸也是高级货,能买的人自是有着不小的要求。 而旁边的药铺伙计也是不甘示弱,他敲着新鲜的冰,混合着“雪泡梅酒”的悠长吆喝声。 这种饮品是宋人冬季特色饮品,以梅、蜜、冰块调制。 就与东北差不多,冬天卖冰棍似的。 大多数有点钱的宋人,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嘴。 宋煊闻到了风里带着冻梨的酸甜,以及巷子里往外传出的结冰尿骚味。 冻梨这种吃法还是从契丹人那里传过来的呢。 随着两国条约签订,互相影响各自的饮食习惯,以及一起腐化堕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貂帽骏马踏雪而过,溅起的泥雪扑灭了街边的小泥炉,那流民也不敢发作。 但是马上到锦袍少年随手扔出烤鹿肉作为赔偿,登时引得流民争夺。 他哈哈大笑后,瞥了一眼宋煊。 因为宋煊身后俊朗的马匹,才会盯着宋煊看。 能过在东京城里骑马的人,家世不会太差,就是没见过宋煊这个生面孔。 那锦袍少年在樊楼驻马,随即被左右簇拥着进去。 王珪指了指樊楼,众人皆是看过去。 它在东京城甚至是整个大宋、大辽以及西夏、大理等等之类的都没有能过媲美的。 天下第一酒楼实至名归。 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就算是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可依旧是传出姜鼓的腥气味道。 王珪尽管在宋煊那里攒了不少钱,可依旧不敢踏足樊楼。 “普通百姓难以踏入,一席酒宴动辄数十贯甚至上百贯钱。” 听到这个数目,狄青等人目瞪口呆。 别说上百贯,他们连几十贯都没有啊! 王珪随即介绍道:“咱们闻到的味道,学名叫做签盘兔,专在冬天吃的。” “那是什么吃法?”狄青是烤过兔肉的,并不是很好吃。 “我听闻是兔肉切片,蘸酱生吃。” 狄青瞪着眼睛,想象不到来的起樊楼的富贵人,竟然会生吃兔肉! 他都不吃生的,容易肚子里长虫子。 宋煊却是明白了,宋人这是追求“时髦”,高级刺身嘛。 “若是能在樊楼吃一次饭,纵然是死了也值了。” 其中一个差役有些感慨的道,他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踏足。 “这有什么,十二哥八岁的时候,就带我来樊楼吃过一次了。” 陶宏刚一开口就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其实味道挺一般的,不如咱们在家吃焦明做的菜好吃。” 八岁? 来樊楼吃饭? 狄青被这几个字眼组合的句子,搞得有些听不懂了。 毕竟十二哥八岁那年就开始经商,他那个时候就赚到足以在樊楼吃饭的钱财了吗? 王保眼里更是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羡慕陶宏能那么早就跟着宋煊混,早享受这么多年的福。 “十二哥,你不是第一次来东京城啊?” 王珪面带惊诧之色,因为来了东京,他就自动带入导游的身份了。 “我被乡人带着来这里长过一次见识,当时不知道樊楼有多贵,只是听着人说好吃,便带着兄弟们吃一顿。” 宋煊解释了一遭,随即又开口道:“其实樊楼当真是名过其实!” 此时的调味料还挺少的,只能说宋人没有感受过科技的力量。 味道也就挺一般的。 几个人对宋煊的“凡尔赛”极为不赞同。 “那次其实钱不是很够,但是掌柜的给打了个折。” “要是咱们不去洗澡钱就够了。”陶宏感慨了一句。 “不洗澡咱们就进不去。” “哈哈哈,也是。” 宋煊随即开口道:“咱们还是曹婆婆肉饼店,那里肉饼精细,味冠京都。” “都听十二哥儿的。” 差役也不敢多说什么,人家说樊楼一般,你能跟他较真吗? 纵然宋十二出手阔绰,可是这么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吃一顿上百贯够吗? 更不用说美酒了,更是贵的离谱。 “十二哥当真是会吃的,曹婆婆的肉饼店也很好吃,只是需要排大队。” 王珪带路前去,果然是排大队。 狄青刚想老老实实的过去排队,毕竟他一个带枷锁的罪犯也来排队买肉饼着实是稀奇。 宋煊却是不想,示意陶宏解决此事。 于是陶宏说自己初到东京,听闻曹婆婆肉饼特别好吃,故而想要买几个尝尝鲜,麻烦诸位加个塞,然后开始掏钱当作赔礼的费用。 毕竟他们是跟着罪犯一起来的,初到东京倒是做不了假。 曹婆婆店里的人也是没有制止,而是分外高兴。 说明咱们店铺还是挺有名的。 得了钱的东京百姓并没有骂骂咧咧,反倒是介绍起各处的有名店铺。 至于樊楼。 那是吃曹婆婆肉饼消费的目标群体吗? 宋煊等一行人被小二邀请坐在临街等座位上,充当展品。 毕竟头一次来的人做不了假,瞧瞧他们身上的包裹,以及驴车还有那。 嚯。 竟然是一批好马! 定然是富贵人家出身,要么就是家里有权。 否则谁买得起如此俊俏的高头大马啊? 酸萝卜被端上来了,就是吃肉饼的时候解腻。 几个人一阵狂吃。 外乡人越是吃的多,店里的人越高兴。 其余食客也是夸赞起肉饼多好来了。 况且吃播,有些时候是真多被人所需要。 宋煊擦了擦嘴,别说他这腌萝卜还挺好吃的。 要来两壶茶。 再次解解腻。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差役当真是极为满足,连忙向宋煊道谢。 “你们该办差就办差去吧,狄青待到你稳定下来后,咱们再聚会。” “好。” 狄青也是个痛快人,老老实实的戴上枷锁跟着差役走了。 陶宏笑呵呵的追上去,给了差役些许银两让他们等一会说几句话。 他又悄悄塞给狄青两片金叶子,让他该用的时候用,不要被打了杀威棒。 否则你这身体容易落下暗疾,如何还能一刀一枪的在疆场上搏出路? “十二哥知道人心险恶,若是当众给你定会引人妒忌,反倒害了你的性命。” 陶宏压低声音道: “今后若是在钱财上有困难尽管来寻我,我是会在东京城内安稳下来的,这也是十二哥儿的意思。” 狄青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做到如此仗义,他一时间有些哽咽。 毕竟长这么大,除了他哥哥,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好呢。 “好,我记住了。” 狄青把眼角的泪憋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轻易落泪呢。 “嗯。” 陶宏瞧着差役压着狄青走了,他又坐回去喝茶。 “十二哥,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去药铺,买些药给咱的骏马治病,狄青告诉我一个能治马肺病的法子。” 王珪有些惊诧道:“他会这个?” “他骑射可不比你弱,要不然他能顶罪之后丝毫不慌,反倒想要在禁军当中闯出一片天来吗?” 王珪愣在原地,他本以为自己当禁军,定然能够快速的脱颖而出。 未曾想随便遇到一个人,有些本事都是自己赶不上的。 看样子自己绝不能小觑天下人,到了禁军里也要谦虚起来。 王珪回过神道: “那咱们去赵太丞家,是东京最有名的医馆之一,专医女子和孩童,但是药品种类齐全,保准能订到药。” “行。” 宋煊与追出来的掌柜的寒暄了几句,得知宋煊是来参加省试,当即喜笑颜开,嘴里说着吉祥话,希望高中之后也能来吃之类的。 宋煊应了几声后,自是离开。 各地之间都是有乡音的,即使是在河南省境内。 故而对于宋煊这个来进京考试之人,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只是惊诧于宋煊的手笔,就他身边那个大汉,一个吃的比得过五个人。 没点钱财,能养活得起这样的仆人? 再加上宋煊的仆人都穿着丝绸衣,连带着那个犯人也是如此。 如此突兀的场景,纵然是掌柜的在东京城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识过。 京城的富少,也多是自己传锦衣,谁会给仆人传锦衣啊? 那岂不是反了天! 但特立独行的宋煊,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皇城内。 天子赵祯虽然烤着炉火,但是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 十二哥他终于到了东京城。 因为从宋煊出发之时,皇城司的暗探就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估摸今日或者明日就能回来。 但是赵祯刚刚得到消息,宋煊他进城了,而且还在曹婆婆店里大吃特吃一顿。 路上还与一个发配而来的罪犯同行。 赵祯算是发现了,十二哥当真是容易交朋友。 三教九流,无论身份高贵,或者低微,他都不怎么在乎。 光是这一点,就比寻常人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待到得到消息,赵祯虽然面上表现的极为高冷,一副埋怨他又没时间写三国演义了之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赵祯内心却是极为火热: “十二哥,你终于来了,可是让朕可是一阵好等啊!” (本章完) 第247章 繁华掩埋下的贫苦 第247章 繁华掩埋下的贫苦 赵祯从一开始得知宋煊中解元的高兴,以及对自己不能及时亲政的担忧。 再到如今宋煊终于走到东京城,参加省试的兴奋。 当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宋煊站在樊楼门口,好一阵观望。 赵祯就明白宋煊是在回忆当年他们幼年时一起去樊楼大吃一顿的场景,心中就止不住的高兴。 省试对于宋煊而言,赵祯觉得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唯一需要担忧的便是十二哥他能否考中会元。 赵祯目前是越来越期待,能过在殿试时,与宋煊相见,定然能过吓他一大跳。 “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高遵甫连忙退下。 他觉得十二书铺门口的摊子,最多还能干半年。 到时候宋煊返乡之后,也会存续一段时间,免得惹人怀疑。 “也不知道十二哥能否认出朕来?” 赵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也是没有让皇城司的人画一张宋煊的图像。 只是听他们描述过宋煊的长相。 再加上宋煊的身形,想必在一众学子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赵祯丝毫不觉得自己对想象当中的宋煊,已经自动加上了被内心渲染过的滤镜。 …… “滚。” 一名学子被伙计蛮横的推出来: “无人作保,就想赊账拿药,想的美。” “快滚,真以为我们家药铺试开善堂的,谁都能来行骗?” 看人闹的人相对较少。 不说这种事司空常见,而是在东京讨生活的人,很难停下脚步来看热闹。 除了那些不为生计或者泼皮无赖的好事者。 胡瑗跌坐地上,脸色煞白。 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更多的是悲从心来。 他祖上世代显赫。 甚至出现过两位皇后和太后,三公九卿以及将军太守也是不少。 但是到了他爹这代,当他爹只是个节度推官后。 因为俸禄太少,以至于家贫无以自给的境地。 胡瑗自幼聪颖好学,七岁善文,十三岁通五经,只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受到过太好的教育,只能游学去蹭学。 不说求学过程当中有多苦,天圣二年他已经考过一次省试了,但是在却落榜。 他为了节省来回路费,在东京一边做工一边学习,奈何真的存不下什么钱。 如今好友阮逸病了,胡瑗买药钱不够。 整个人都坐在原地,丝毫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至于东京城,如此落魄的学子,早他妈的看多了。 人人都想要鲤鱼跃龙门。 可你没越过之前,谁知道是你真龙假龙啊? “哎,你是怎么回事?” 二人异口同声的,随即又看向对面的人。 胡瑗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两侧之色,他们把阳光都遮住了。 张源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穿着锦衣,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身边跟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随从。 宋煊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二人: “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张源嘿笑了一声,随即拱手道: “在下张源,字雷复,永兴军路华州华阴县人,前来参加省试,这位是我的好友同乡胡昊。” 宋煊也是拱手道: “在下宋煊,尚未及冠,应天府宁陵县勒马镇人士,前来参加省试,这几位是我的好兄弟。” “幸会。” 张源倒是没想到这几个满脸横肉的人,是宋煊的兄弟。 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二人打完招呼后,便把胡瑗给拉了起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东京认识的好友阮逸病了,我身上没有余钱,想要赊药给他治病,这才被人赶出来了。” 胡瑗说完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种事是他想要先赊账。 根本就不赖店家的事。 东京城太多人了,需要的药品也多,哪有那么多良善之辈啊? 麻木才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 “这有何妨,你想买什么药,包在我身上。” 张源当即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没什么的。 买几副药就算是在东京也不了多少钱! 宋煊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示意陶宏也跟着去买药,主要是给马匹用。 待到出来之后,胡瑗连忙与张源道谢,报了自己的家乡,多年没回家在泰山游学之类的。 张源虽然豪气,但是也没想到东京的药铺真他妈的不便宜。 宋煊伸手让王保把怀里的曹婆婆家肉饼掏出来: “这肉饼拿回去吃,我看你浑身发抖,定是肚子里没食饿的。” 胡瑗瞧着那浸出油的纸张,以及鼻腔闻到的香味。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摇头道谢。 “你可认识孙复、石介?” 听着宋煊的询问,胡瑗当即眼前一亮: “认得认得,我们都在泰山真观里学习过,孙复他天圣二年落选后便带着老母游历,我留在了东京,听闻石介他考上了应天书院。” “孙复还与我写了信,让我也前往应天书院学习,但是因为路费缘故,我只想着在东京参加省试,才没有应约。” 宋煊点点头,确认这个叫胡瑗所说的都是真话: “他们二人都在我家住宿过。” 胡瑗再次打量宋煊,随即开口道:“你是宋十二!” “嗯?” “孙复在信中说过你,不过因为水渍,你那个煊字模糊了,我只晓得一个宋十二。” 胡瑗听到宋煊也来自应天书院十分高兴,热切的问他两个同窗的近况。 在他得知石介不日也会来到东京参加省试后,更是大喜。 宋煊顺势把肉饼递给胡瑗,让他先垫垫肚子,都朋友。 胡瑗也不在坚持拒绝这份善意,是认识的朋友就行。 今后还有机会报答的。 张源继续打量着宋煊,他是真的听过这个名字。 在路过洛阳的时候,就听过了。 “名动三京!” 张源又暗笑一声。 看样子宋煊在东京城的名声并不响亮。 不过也是,东京城太大了。 人也太多了! “你那好友可是看过郎中了?” “倒是没有,只是当作风寒医治。” 宋煊呆愣了一下,连医生都不看,自制一良方是吗? “闲来无事,既然是朋友的朋友,我恰好懂得一些医术,帮你的朋友看看吧。” 胡瑗大喜过望,连忙带着宋煊走。 “我们走吧?” 胡昊觉得随手一帮,算不得什么大事。 “今天认识了新朋友,且先去瞧瞧,反正也无事。” 张源觉得自己此番进京中进士,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更何况还有宋煊在这里呢,多交个朋友那也是极好的。 胡昊主要是听张源的,他便应下了。 几个人跟着胡瑗一路前行,走过越发繁华的街道,直到钻进臭烘烘的小巷子,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 两个人挤在一张木板床上,屋子里的温度与外面没什么区别。 “东京大,居不易。” 胡瑗早就习惯了。 从小到大贫寒一直都围绕着他。 张源与胡昊对视一眼,他们觉得胡瑗应该挺惨的。 可现场的环境,着实是冲击到了他们的眼球。 原来还有更惨的学子啊! 当真不是亲眼见到,就无法想象底层的学子到底有多惨! 宋煊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他只是坐在一个拼凑的破凳子上,搭手给躺在木板上的阮逸诊脉。 阮逸睁开眼睛,倒是没想到会有身穿锦衣的年轻人给自己搭脉看病。 胡瑗连忙介绍这几位同窗,特意伸出援手的。 “多谢。” 阮逸连忙道谢,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几个人也全都跟出来。 胡瑗连忙询问:“可是严重?” “照这么住下去,他的病好不了,最终会拖成肺病,一命呜呼也不是白说的。” 听了宋煊的话,胡瑗面露惊诧之色。 因为在东京租房当真是一件极为昂贵的事,特别是临近春闱,价格早就涨上来了。 最为重要的是买不起木炭,可是想要烧柴,那也是价格不菲。 东京城外虽然树木不少,但那是军事禁区,是为了防止大辽骑兵南下种植的,任何人都不允许砍伐。 最重要的一旦开了口子,谁知道你是去砍树,还是捡树枝子的? 为了以防万一,直接一刀切。 况且就算城外种多少树,也不够这百万人取暖生火做饭的。 倒是也有人烧石煤,可那容易中毒而亡。 他着实没想到好友会病的如此严重! “那可怎么办啊?” “这有何难,先带到我那里住去。” 张源也开口了:“十二郎想必也是初到东京城,想必房子也没有找好呢。” “顶多再过半个月,天气也就不用如此寒冷了,到时候阮逸的病也就好了!” 胡瑗大喜过望。 未曾想过张源竟然如此有侠义之心。 不仅买药,连带着还给提供温暖的住处。 胡瑗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处境: “那我就代替阮逸多谢张兄,你们带他过去就可,我正好一个人在这里过睡的开了,要不然晚上也伸不开脚。” 他们两个人盖着一层薄被,实则是相互依靠取暖。 要是一个人挨冻,当真是难熬! 不过胡瑗与阮逸都不觉得苦,只要能考中进士,一切就全都能改变了。 再坚持坚持,熬过这么一段时间就行了。 “我可不会照顾他的。” 张源倒是没有强行让胡瑗也去,只是开口道: “我还要温习功课,预备省试呢。” 宋煊瞥了张源一眼。 其实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但是方才询问并不是“李元昊的”元。 如今李元昊还没有改名呢,更没有被派去攻击甘州回鹘大获成功,立为皇太子。 “胡兄,你便受累再照顾一下阮逸吧。” 宋煊也在一旁提了一嘴,虽然曹利用早早就给自己租了房子,但是宋煊带了这么几个人,也不方便再带别人。 胡瑗暗暗叹了口气,他明白张源话里的意思。 在东京城这几年没少受到旁人的白眼,或者说在家乡也是如此。 毕竟穷真的会让人看不起,尤其是祖上阔过,家里顶梁柱还是当官的。 可是大宋低级官员的俸禄当真不高,养活一家人挺困难的。 如今的时代,又不是什么三口之家的小家庭。 再有一个人脱产读书,那就更是耗费不小。 其实破屋子并没有什么其余的财物,但是胡瑗还是收拾了一下锅碗瓢盆以及那薄被子,众人合力把阮逸塞进了驴车当中。 几个人跟着胡昊前往他们的住处。 胡瑗坐在驴车外面,咬着曹婆婆家的肉饼。 这个味道他馋了许久,奈何财力不足,尽管来东京如此久,也没有买过。 就算不是趁热吃,可胡瑗依旧觉得世上最美味的便是曹婆婆家的肉饼。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唱过肉的滋味了。 而驴车里的阮逸也是大口吃着肉饼。 张源对于宋煊极为好奇,所以让胡昊前头带路,他想要与宋煊攀谈一阵。 “十二郎如此急公好义,当真是让我佩服。” “嗨,旁人都说我是败家子呢,有点钱都往外。” “哈哈哈。” 张源放声大笑,对于宋煊一丝高高在上的气味都没有,感到十分的满意。 这人也太对脾气了! “十二郎与那些俗人一般见识做甚,我辈读书人自是要有李太白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觉悟。” “不错,考中进士为官后,靠着俸禄便能吃喝不愁,还能一展胸中抱负,岂不快哉?” 宋煊倒是一路闲谈。 听着张源说着华山山脉的巍峨,秦晋豫结合地带,东起潼关,南依秦岭,北临渭水,易守难攻之类的。 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一代廉吏关西夫子杨震、“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皆为华阴人氏。 张源也畅想着将来报效大宋,让家乡以自己的名字为荣。 总之他在华州的发解试当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此番省试更是信心满满。 宋煊连连颔首,让家乡以自己为荣的想法,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因为许多人都是想要让自家家族以自己为荣。 尤其是宋煊对于“乡党”这个团体,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 但在大宋不一样啊! 朝廷为官,乡党之间相互照顾,那是极为常见的事。 如今还没有到后世出海,老乡专坑老乡的地步呢! 乡党更是陕西那地界对老乡的称呼。 从刘邦的丰沛集团的乡党,再到刘秀南阳、颍川家乡乡党,三国更是乡党的聚集地。 甚至到了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以及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即使在守旧派内部,也是出现了所谓的“蜀洛朔党争”。 更为激进的便是提拔官员不问能力,只问籍贯。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熟人社会,每个人都涉及各种社会关系,而以地缘关系为纽带的乡党关系,成为社会关系当中最牢固的类型之一。 待到进了张源等人租住的地方,他们二人也是两间大屋子,两侧厢房当中还住着他的乡党。 张源让胡昊搬过来与自己住,先把房间让给胡瑗他们二人居住。 众人忙乎了一通后,这才坐下说话。 “十二郎的诗词,在下当真是佩服的很。” 张源给宋煊等人倒了茶:“此番朝廷改革科举考试,十二郎的诗赋怕是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诗词本就是小道尔,于治国何益?” 张源闻听此言,给宋煊的茶杯都倒的溢满了。 他着实没有料想,宋煊这个即将成为整个大宋诗词大家之人,竟然会觉得诗赋对于治国没有什么用处! “不好意思。”张源连忙放下茶壶,有些不自信的问:“十二郎是觉得诗赋于治国无益?” 宋煊却是不问反答:“不知张兄觉得李太白的诗词如何?” “那自是冠绝华夏啊!” “那他的政治才能呢?” 张源登顿住,因为他觉得李白的政治能力并不是很强啊。 无论是杜甫,还是高适都是有做官能力的,高适更是从小吏做到了节度使,甩开李白一大截。 “李太白的政治抱负如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过于空泛,类似战国策士幻想,与唐代成熟的官僚体系脱节。 玄宗召其入翰林仅为文学侍从,他却自比谢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高估自身作用。” 宋煊先是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依我之见,李太白词赋虽佳,然无经世之略,其政治见解,更是幼稚。” “话又说回来了,诗赋于治国能有什么益处?” 宋煊笑呵呵的道:“科举考试改革的好,免得总是生出许多无病呻吟的西昆体诗赋,徒徒让后人笑话。” 张源、胡瑗、胡昊,甚至在房间里躺着的阮逸都被宋煊的言论惊住了。 毕竟宋煊的诗词,在学子团体当中,还是有着一定的传唱度的。 他这不是主动挖自己的根吗? “十二郎的见解,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源率先回过神来,就宋煊的境界而言,许多人都难以达到。 “将来你我为官后,若是真想为百姓、为大宋做实事,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做那些诗赋啊?” “不错。” 张源哈哈大笑起来,越来越觉得宋煊当真是合他的胃口。 “不知道十二郎在发解试当中排名多少?” 胡瑗每日为生计奔波,对于学子之见传颂的宋煊诗赋,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还是听着宋煊张源他们之见的对话,才了解到的。 “解元。” 两个字说出口后,屋子里这帮参加省试的学子们,齐齐沉默了一会。 “果然。” 张源自顾自的喝了口热茶:“旁人说这种话我定会觉得他是在吹牛,十二郎此言,却是让我等发人深省。” 胡昊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宋煊。 毕竟他们能通过发解试,就已经是佼佼者了。 未曾想到宋煊是佼佼者当中的佼佼者。 岂不是此番省试的会元有力竞争者之一?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不过是浅显的见解,若是今后为官,还需要多加学习。” 谦虚。 实在是谦虚。 张源等人越发觉得宋煊当真是名副其实。 若是有如此心态,将来拜相也未可知也! 几个人都闲谈了一会,宋煊想了想,方才阮逸吃过了肉饼,我再给他看一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阮逸自从来到了这个温暖的屋子后,便觉得浑身上下舒爽了不少。 宋煊给他诊脉,过了一会才道: “最近你可能要麻烦胡瑗了,吃喝拉撒最好不好离开这间屋子,你的肺部其实已经有了炎症,若是忽凉忽热容易要了你的命。” 阮逸也是一脸凝重的表示自己记住了。 宋煊又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阮逸手中: “除了养病之外,这个药引子兴许能过让你更加安心的治病。” “啊?” 阮逸着实没想到宋煊竟然会给自己一片金叶子。 他是福建人,远到而来,家里也挺困难的。 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差点病死的地步。 宋煊不知道的是。 阮逸也是天圣五年的进士,更是大宋的“音乐家”! 后人有的怀疑阮逸写的《李卫公问对》,这本著名的兵书之一。 “十二郎,我。” 宋煊把他的手掌合上:“难不成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是在让你吃嗟来之食?” 阮逸登时哭笑不得。 谁家扔嗟来之食是一片金叶子的? 单单是这片金叶子,阮逸要是无法考中进士,他这辈子都攒不到如此多的钱财。 “只是这太贵重了。” “好好考试,争取考中进士,才有机会报答我啊。” 宋煊拍了拍阮逸的肩膀: “况且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我与胡瑗的朋友孙复、石介都认识,石介也会回来东京参加考试,你可以向他打探我宋十二的为人。” “真以为我宋城及时雨是白叫的,受我恩惠的人多了去,并不是单独照顾你。” “你们二人的伙食费,待到病好之后,也需要搬出去居住,加上吃食,方能安心备考。” 阮逸当然明白宋煊这是让自己安心拿着的说辞:“我一定还!” 宋煊拍了拍阮逸的肩膀: “安心养病,争取咱们在琼林宴上聚餐。” 琼林苑是设在北宋东京(今开封)城西的皇家园,皇帝在琼林苑宴请新及第的进士,故该宴有“琼林宴”之称。 听到宋煊如此激励,阮逸重重的点头。 宋煊又叮嘱了一二胡瑗,天色不早,他也就不多耽误了。 待到找到住处,大家再找机会聚会,到时候也再给阮逸复诊。 张源等人送出去。 宋煊又从陶宏那里掏出些银两给胡瑗: “且买些保暖的衣物,要不然他熬不过这段时间,还有你也要多加注意,要不然你考试也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的。” 胡瑗倒是没有再推辞,而是重重的给宋煊躬身行礼。 “走了。” 宋煊骑上马,跟着几个人挥手。 王珪驾着马车,让王保他们二人进驴车。 张源瞧着宋煊远去,他其实能猜到宋煊给胡瑗、阮逸二人分别送了钱财。 “你觉得宋十二如何?” 听着好友的询问,胡昊双手背后瞧着宋煊远去的背影: “我觉得他比你有侠气,比你倜傥,比你有才气!” “嘿。” 张源瞧着胡昊道:“你才与宋十二刚认识几个时辰,便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这不是你问的吗?” 胡昊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张源以前就觉得自己才是那副模样。 可当他见了宋煊之后,才发现那几个形容词当真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宋十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将来定然能过成为宰相!” 张源这话引得胡昊十分赞同,却是又听道: “我张源也不差,到时候就看谁先当上宰相了!” “哈哈哈。” 胡昊却是揶揄道:“像宋煊这样的解元只多不少,你我还是先通过省试,再说其他吧!” “省试有何难的?” 张源哼笑一声: “此番科举考试改革,打了许多人措手不及!” “对于你我这种不善诗赋之人,自是大有益处,我还想要奔着状元考一考呢,毕竟机会难得,被咱们遇到了,活该咱们上榜!” 胡昊闻言也是一喜,确实如此! 王保自幼都没有穿过好衣服,他发现那些跟随富少的仆人都没有他穿的好。 更不用说其余那些学子了。 王保对于宋煊介绍他说这是我的几个兄弟,更是极为感动。 他亲爹都没有做到这份上。 王保掀开帘子,瞧着前面的骑着大马的宋煊。 “怎么,想看一看东京城的繁华?” 王珪是知道他与许显纯这个老乡之间关系不好。 借口想要看一看景,也十分正常的给他想一个台阶。 “嗯。” 王保闻言便顺势的从驴车里出来,坐在一旁,瞧着宋煊骑马的背影。 “十二哥骑马的姿势,当真是养眼啊!” 听着王保的吹捧,王珪也是点点头。 十二哥当真是一副大宋人样子。 如此身条,不当禁军当真是可惜了! 许显纯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驴车里坐着,而是掀开帘子,坐在驴屁股后面。 王保一瞧他出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哎。” 坐在里面的陶宏有些不乐意了。 “直娘贼,把帘子放下,冷风都吹进来了。” 像宋煊这般裹着华服,骑着枣红马的实在是少数人,免不得有人总是多看几眼。 此时天色尚未发黑。 但是因为街道上总是有二楼以及各种摊位,侵占街道,挡了许多光照。 许多店铺都已经点起灯笼来了。 “快瞧,不知道是哪家少年郎出门了。” 青楼女子站在二楼也是身着皮草,指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宋煊。 “长得颇为俊俏。” “小郎君,上来玩啊!” 青楼的小娘子们自是大胆开麦,生意都是招呼上门的。 真以为你是魁,可以不抛头露面坐等男人送钱来啊? 宋煊再次抬头一看,更是惊得楼上的小娘子们齐齐惊呼。 来了一个好看的少年郎,若是做成了他的生意,那便是自己赚到了! 宋煊咧嘴一笑挥挥手,更是惹得楼上的小娘子们争相走到窗户旁边看他。 “果然是个俊俏郎君。” 楼上的有人感慨着,却早就有胆子大的妮子,直接一路小跑下楼,站在门口,拦住宋煊的高头大马。 “她怎么那么没面皮啊!” 楼上的小娘子不忿的说了一声。 “不用担心,我看她定然不会成功的。” 同行之间,自是有着赤果果的竞争关系。 塑料闺蜜情多的是! “小郎君,定是前来参加省试的,不如在店里坐坐,不要钱,还能帮你找到合适的住处。” 她的想法是就算找到房子,那也不能立即住人,今夜就在这里住下了。 就算眼前的小郎君不钱,可是他身边的几个侍从怎么也得点钱吧? 宋煊瞧着气喘吁吁,胸脯都没有多少起伏的拦路女子,伸手让王珪掏出几个铜板来: “多谢姑娘,住处已经找好了,趁着天色未黑,还得回去生火取暖呢。” “下次来喝茶,这个当定金。” 王珪用东京话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 那女子也没有接过钱,就说店里没有交定金的规矩,客人下次要来,记得点小桃就好。 “一定。” 宋煊嘴里说着话,可实际上一丁点想要来点意思都没有。 大宋的许多青楼,那女子的审美都是按照士大夫阶层养的。 不说扬州瘦马那种,可都干干巴巴的。 没什么意思! 最终在王珪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院落。 “十二哥,这里应该是枢密使张耆的房子。” “啊?” 宋煊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想到枢密使曹利用会给自己租住枢密使张耆的房子。 目前大宋有三个正的枢密使,除了曹利用,另外两个是挂名负责发俸禄的。 就算是宋煊将来为官,除了要去干的官职外,还会有虚衔官职,大宋就是为了给你多发工资设立的。 虚职就是正大光明的吃朝廷的空饷,有的人虚衔多,有多有少的区别。 不过宋煊又笑了笑,看样子老曹是有听自己的话,在与旁人搞好关系。 而张耆那可是刘太后心腹当中的心腹。 “张耆是谁?” 王保完全是从乡下来的,每日都是在为填饱自己的肚子发愁,哪有时间去听说谁谁谁。 倒是王珪给解释了一遭。 毕竟在东京生活,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到官员本人或者家属、仆人的脑袋,知道一些人的实力,也是有助于好好活着。 免得在外为十二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深的都摸到战国时期魏国都城的残骸! “在刘太后尚未显贵时,曾经寄居在张耆的家中。” “等到刘太后垂帘听政后,对张耆的恩宠优待极为深厚,赐给他一座位于尚书省西侧的宅第,规模宏大,共有七百间房屋。 他在家中建造弯曲的回廊,里面陈列各种货物,与家中婢女们做买卖游戏。 遇到生病的婢女,还亲自为她们诊脉,配药卖给她们,但实际上并不真的收钱(只是模拟交易取乐)。” 王珪指着这一片屋子:“这条街到另外一条街到尽头,全都是他的房子,连亲王的宅子也不过是五百楹。” 王保等人听着王珪的介绍,也是一阵惊奇。 其实他们在宋煊家里居住,就觉得房子不小,未曾想到了东京城才知道什么叫房子大? “我可是听闻东京城的房子贵的离谱,连宰相都轻易买不起的。” 陶宏啧啧称奇,还得是跟皇帝搞好关系,如此才能不一文钱,就能占据最好的房子。 “是啊,谁不羡慕张枢密使啊!” 王珪也觉得张耆当真是发狠,为了不被人误会,七八年的时间都睡在公署,把自家宅院给刘太后居住。 如此心性更是受到真宗皇帝的信任。 宋煊听完王珪的叨咕,让他上前敲门。 咚咚咚。 门环被敲响。 有个老仆打开门,先是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人,再瞧着骑着马的宋煊,当即走出来。 “敢问可是十二哥儿来了?” “正是。” 听着宋煊肯定的回答,老仆当即大喜,连忙给宋煊行礼,说自家老爷早就派他来此地居住。 每日都要生火保持温暖,就等着十二哥儿来了。 “快请进。” 宋煊被引进租赁的屋子,是一整个小院。 “老爷知道十二哥儿同窗多,难免有租不到房子的,会被十二哥儿带来借住,故而租了个大房子,十个人居住都绰绰有余。” “有心了,待到明日我会前去拜访的曹相公的。” “十二哥儿可是吃过饭了?” “倒是没吃。” “十二哥儿没吃便好。” 仆人连忙笑道:“我就去孙羊正店定一桌酒席过来。” 大宋是有外卖服务的。 老仆人早就得了吩咐,樊楼那种场合订外卖不合适,必是有自家老家带着宋煊前去的。 “好。” 宋煊应了一声:“你去安排吧,我们先梳洗一二,还有多定些,我这位兄弟饭量大,一个人顶五个人。” “我晓得了。”老仆连忙记在心中。 仆人连忙把侍女全都叫过来伺候十二郎,让她们小心侍奉。 谁要是敢爬上宋十二的床,即使是被迫的,那也是个死。 待到叮嘱了之后,便又差人去孙羊正店定一桌豪华餐食过来。 他亲自前往曹家,向曹利用回报宋煊终于来了的事。 王保坐在屋子里,第一次被侍女伺候,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僵硬。 他连忙说我自己来,可是两个侍女下跪,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搞得王保不知所措,只能听之任之。 宋煊也只是让她们提来木桶,放在一旁,去屏风后面等着就行。 说实在的,就这种“封建大地主般”的享受,他也是头一遭。 待到梳洗一番后,宋煊总算是觉得神清气爽。 没让他们等多久,孙羊正店的外卖就被打包送来。 因为一桌子放不下,剩下的先在食盒里保温放着。 宋煊瞧着王保等人咽吐沫,便开口道: “你们都下去吃饭歇着吧,我等吃饭不喜欢又外人在,放不开,有需要会叫你们的。” “是。” 众多侍女便全都退下了。 “开吃。” 宋煊抓起筷子道:“听说孙羊正店是与樊楼相提并论的。” “对对对。” 王珪也不客气,自从跟着宋煊当真是十二哥吃肉,他也吃肉。 连喝汤的局都排不上! 当然又一次是因为错误的估计了王保的饭量,大家连饭汤都没赶上。 王保一坐在桌子旁吃饭,便再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别了。 谁都没有他吃的又快又猛,尽管宋煊说管够。 可多年来养成的抢吃的习惯,早就深入骨髓,想改也很难! 从小到大他都记得挨饿的滋味,跟着宋煊刚吃几顿饱饭啊? “啊哈哈哈。” 王珪忍不住大笑几声: “幸亏十二哥让别人先下去了,要不然王保兄弟这幅吃样,真的会让人怀疑他能生吃孩童。” “行了行了,他这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待到今后娶个女人,兴许能管到他。” 王保听闻此言,突然停了一下: “十二哥,那两个女人给我洗脚,整的我全身不自在,多臭啊,她们都不嫌弃?” 宋煊没有回答,这种仆人哪有什么自由啊。 就算曹利用把她们都给宰了,又有谁敢伸冤? 东京城的权贵,便是如此霸道。 不单单是曹利用,其余有权势的人家,也都差不多的。 陶宏张嘴道:“吃你的饭,那么恶心的说辞,吃完了再说。” “哎。” 宋煊等人在曹利用提前租住的房间里大吃大喝。 那个老仆人却是回到了枢密使的家中。 “老爷,十二郎他已经带着人到了。” 正在吃饭的曹利用听到这话,颇为高兴的放下碗筷: “到了也不来说一声。” “十二郎说他明日亲自来拜访,今日风尘仆仆的,不方便。” “嗯。” 曹利用满心欢喜,一家子全都看向他。 宋十二的名字,无论是闺女还是儿子,都已经听自家老爹念叨过无数次了。 “爹,你当真要把妹妹嫁给他?” 长子曹渊接到妹妹的眼神求助,开口询问。 曹利用瞥了他一眼:“吃你的饭,不该问的别问。” 面对自家老爹的威严,曹渊当即不敢说话了。 倒是曹夫人又摇摇头,示意儿女们莫要在兴头上,给他找事。 无论如何宋十二明日就来了,大家再见一见,瞧瞧他是何等模样,竟然会让夫君这般惦记。 “再给我盛一碗!” 曹利用举着自己的碗很是痛快,搞得家人全都侧目。 毕竟曹利用平日里只吃两碗饭,今天这是第三碗了。 怎么这般高兴? (本章完) 第248章 真乃神射也 第248章 真乃神射也 曹利用生性悍勇。 宋煊能文能武,同样生性悍勇,几乎补齐了曹利用人生当中的短板。 故而曹利用自从了解宋煊后,对他日渐喜欢。 非得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可。 而且曹利用十分担忧宋煊会被榜下捉婿。 如此良婿被旁人捉了去,曹利用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最重要的是他眼瞧着宋煊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这种感受,是其余人都无法比拟的。 曹利用可以肯定,将来宋煊拜相指日可待。 所以这个秘密他连自己家人都没有说。 免得那几个没脑子的儿子,在宫中轮值的时候吹嘘出去。 到时候便会平白多出其余的竞争对手。 因为历届进士榜单上的人,只要是没成亲,必定会被一帮高官给抢走。 如此家族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利益,不至于当官只在自己这一代人。 尤其是曹利用自己知道,他与其余宰相相比较,招宋煊为婿,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兴许将来在朝堂上,还会因为自己是武人的身份,给宋煊造成困扰。 但是曹利用当真是不想放弃宋煊这个女婿。 唯一的优势便是曹利用并不自持身份,而与平民身份的宋煊交往。 当时宋煊也并没有中解元,更没有什么名动三京之类的。 朝中其余几个宰相,都是听说过宋煊的名字,但是自持身份,并没有与宋煊有过任何交流。 曹利用觉得这便是自己的优势。 他相信宋煊同样也不是那种喜欢繁文缛节之人。 否则在宋城他也不会干出那等事来。 普通的一顿饭,在一个人的狂喜,以及其余人的不理解当中结束了。 曹利用连带庶子生了七个儿子,但却只有一个女儿。 兄弟们对这个“姐妹”自是多有宠爱。 “摇摇莫要担忧,明日那什么十二郎来了,我定会给他颜色看看。” 他的几个儿子如今只是在内殿崇班当职,并没有被外放到军中历练,只有曹利用的侄儿曹汭在外为官。 听着大哥曹渊的话,曹清摇颇为生气的叉腰: “大哥就会说大话,方才在饭桌上,父亲一发话,你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对,姐姐,大哥他还放了个屁呢。” 最小的七弟曹旭当即鼓舞道: “你们都没听到。” “嘿。” 曹渊作势要打他。 曹清摇瞧着这几个兄弟嘻嘻哈哈,一丁点都不关心自己更是生气。 “摇摇,不要如此抗拒,兴许爹给你找的夫婿面若冠玉呢。” “屁咧,就爹爹的眼光,着实是不怎么地。” “就是,万一长得跟狗熊似的,爹就喜欢那样的武士,说孔武有力!” “不可能,定然是跟瘦猴似的,人家是读书人,来东京参加省试的。” “读书人娶咱家的妹妹,我看爹他是在妄想。” 几个兄弟侧目而视。 不过说实话。 读书人却是极少会选择武将家庭。 尤其是他们这种还不是从大宋开国就存在的武将世家。 人家才是代代富贵。 别看曹利用如今是大宋军方第一人,可无论是根基,还是子嗣为官,全都赶不上趟。 但是曹利用却与大宋开国将领曹彬的儿子曹琮联姻了,曹渊娶了老牌曹家的女儿,这才是武人之间的正常姻亲。 “万一爹爹给姐姐选的夫婿挺好的,总比去给那个姓程的当继室强啊!” 老七曹旭口直心快,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毕竟自家姐姐身体高挑,胸前又有些庞大。 姓程的是宰相的儿子,又是进士,如今担任御史,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有些克妻,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死了两个夫人了。 倒是有人为他说曹家的女儿,武将家的子嗣命硬,兴许能旺他之类的话。 就这。 程戡还是在考虑当中。 但是曹利用就等着媒人上门,到时候打将出去! 我女儿也是谁都能惦记的? 殊不知我早就安排好了。 我老曹就是为了放个大炮仗,才一直隐忍不发。 曹清摇知道自己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可是一进门就给人家当娘,还是有些遭不住。 但人家好歹是进士啊。 家世也强! 祖上是司马懿那一支子,出过皇帝的。 “你说爹嘴里说的这个十二郎,会不会是写水调歌头的那个宋十二啊?” “怎么可能!” “是啊,想都不要想,你觉得爹会认识大名鼎鼎的宋十二!” “那就是两个人。”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曹清摇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凭什么爹只生了一个女儿? 曹清摇暗暗叹了口气,要真是宋十二那便好了。 那本石头记自己喜欢的很。 可惜自己的婚事,全凭父亲做主。 曹利用深知在宫殿里当值,嘴巴是必须要严格的。 故而他对几个儿子说的话也很少,只是告诉他们在宫中耳朵不要带着,眼睛该带的时候带,不该带的时候别带。 如此方能保住曹家的富贵生活,不至于跌跌太惨。 但可以预见,曹利用的几个儿子除非得到恩典,才能被外放为官。 否则朝廷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免得父子俩个里应外合,行那造反之事。 赵大深知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要把后来者的伞全都扯碎,不给他们效仿的机会。 “哎,我有个想法,不如姐姐明日装病,吓唬那十二郎主动退婚。” “这个好,这个好。” 曹旭当即双手抱胸,面上十分得意。 “好了,莫要逗妹妹了,爹可不是傻子。” 一听这话,几兄妹又泄了气。 曹渊坐在椅子上,稍微坐直了身体: “其实吾有一计。” “啊,你也有计?” 曹旭等人皆是看向大哥。 “当然!” 曹渊哼笑一声: “我怀疑那什么十二郎是攀附权贵之徒,妹妹自是设局打破他的丑陋面露,到时候他面子上挂不住,如何能再有脸提亲?” 曹清摇先是低头思索,随即又举起一根手指笑道: “大哥说的对,我倒是要看看那个什么十二郎的成色,叫他知难而退,我将门虎女也是他能随便惦记的?” “哈哈哈,就是,就是,让他射箭。” “他一个文弱书生,定然拉不动弓弦。” “这个主意好,先让作诗,然后再说他这个十二,不如宋十二。” “这个主意可太好了,他定然面子上挂不住,只会说些之乎者也的话。” “再凑一关,走三关嘛。” “先瞒着爹,明天我去门口堵人。” 曹利用不知道几个儿女再商议什么事,但是他却是在整理一些朝廷当中的琐事,明日正好与宋煊说一说,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夫君。” 曹夫人端着茶走进书房,放在一旁却是不走。 “有事?” “你当真要把清摇嫁给那个什么十二郎?” “不错,如此良婿若是被我放过,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听着自家夫君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曹夫人还是有些震惊的。 因为整个大宋,没有几个人能入了自家夫君的眼。 这么多年,夫妻之间的默契还是有的。 “你还没有与我说过这十二郎的事呢。”曹夫人坐在一旁: “清摇也是我的女儿,总归让我这个当母亲的也要了解一二。” “明日来了,你自是见到他了。” 曹利用依旧保持了基本的神秘感,准备让自家夫人看见宋煊后惊诧的神情。 反正自己再怎么夸出来。 不如让她亲眼瞧一瞧。 曹夫人见夫君如此神态,遂静下心来。 反正也不差这一晚。 第二日。 宋煊总算是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 待到他被侍奉着梳洗一番后,东京城内的吃食早就备好了。 依照曹利用的几个官职俸禄,再加上职田,富裕的很。 这种腐化的生活,宋煊一直都没有轻易在家里尝试过。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适应的如此之快。 以前宋煊觉得宋辽两国一起腐化有点不理解,现在他倒是有了一丝的明悟。 尤其是辽国用不着打仗拼命,就能获取一笔足够腐化的钱财。 大宋还能从互市当中,几倍的把岁币挣回来。 谁打了一辈子的仗,不能享受享受啊? 待到吃完饭,宋煊才在院子里溜达,然后让王珪去给马煎药。 “十二哥,待到过几天咱的马病好了后,我想回叔父家一趟。” “没问题。” 宋煊当然明白他是想要骑马回去,来一波锦衣日行。 “你该干你的事便去干,我身边还有王保护着,许显纯护着陶宏。” “好。” 王珪兴冲冲的带着药包前往厨房煎药。 老仆瞧着宋煊根本就不着急拜访自家老爷。 他在这里溜达消化食,又在那里慢悠悠的打拳。 宋煊微微出汗后,瞧着那匹马喝完药,又溜达了好长时间,这才开口询问: “曹相公今日上朝吗?” “好叫小郎君知晓,老爷他今日告假了,就在家中等着小郎君呢!” “额。” 宋煊看了老仆一眼,哈哈笑了两声: “我以为他去上朝了,才找些事打发时间。” “老爷叮嘱过小人,小郎君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催不得,小人便没有告诉小郎君!” “行,我在洗把脸。” 宋煊应了一声,又回去洗脸喊了王保让他随行,让老仆前头带路。 曹家门房,长子曹渊也是告病。 为了妹妹今后的幸福生活,他自是要亲自把关。 曹渊本以为哪什么十二郎定然会早早来的。 结果日上三竿,还没有来。 果然一点诚意都没有。 这又不像是趋炎附势之徒啊? 若那十二郎真是如此,定然会早早来到的。 曹渊正在疑惑,暗暗猜想该不会是自家老爹他主动的吧? 不过也是,读书人如何能与武人接亲呢? 大家都是武人圈子里的才是正常的。 “在下程戡,听闻曹侍中抱病,特意前来探望。” 听到门房的通报,曹渊在门房里出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程戡,长的还行,同俊俏挂的上钩。 “程戡?” 曹渊双手抱胸自我介绍来一二,见他拿着礼品,随即让他等一会。 程戡不是很明白,遂主动询问什么事。 “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 “嗯?” 曹渊突然灵机一动,把他拉过一旁,告诉了他一些事。 今日也有别人来府中提亲,碍于父辈的交情,但是妹妹不想与他成亲,到时候过三关,你一定要把他比下去。 程戡着实没想到曹侍中抱病竟然是这种事。 他斟酌了一会才说道: “如此合适吗?” “你若是想要娶我妹妹,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曹渊随即哼笑一声: “若是没胆子你便离开,我将门虎女可不会随便嫁人,今日正好解决两个不合适的人!” 被曹渊如此一激,程戡当即有些上头: “好,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戡可是进士甲科及第。 甭管是几甲,总归是有实力的,如何惧怕一个进京考试的举人。 至于带着程戡而来的李昭述,一时间有些不解。 他是宰相李昉的孙子,被曹利用举荐,如今担任了开封府推官。 李昭述倒是没有料到今日还有人前来“提亲”。 如此不是巧了吗? 按照原本的轨迹,曹利用的女儿就是嫁给了程戡。 程戡在仁宗末年升为副宰相,但是又与当时的宰相文彦博有姻亲关系,为了避嫌,才担任枢密副使,但是又因与枢密使宋庠政见不合,各自罢政外放。 待到英宗继位,得到重用,封公。 老仆人带路,穿了三条街,才到了曹利用的府邸。 宋煊抬头望去,只见门楣上悬挂着御赐的牌匾,左右立着青石雕狻猊,两侧挂着琉璃宫灯。 大门敞开,两侧站着禁军,腰佩仪刀。 门内则是一整块白玉影壁浮雕云龙。 龙眼镶嵌着黑色的玉石,路过总觉得那龙眼看你。 宋煊还真是头一次到了这种高官的家中。 他刚抬脚踏入大门,便被人拦住,即使有老仆人领着。 曹渊先是打量了一下来人,发现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 而且长得,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程戡,这位俊俏在眼前这位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你是何人?” “在下宋煊,前来拜见曹相公。” 宋煊客气的行礼,坐着自我介绍。 “宋煊?” 曹渊眉头微挑,长相以及身高这方面倒是过得去。 要是比自家妹妹矮,那自家妹妹的腰可一辈子都直不起来了。 曹渊指了指一旁的程戡道: “他与你是同行,都是想要来迎娶我妹妹的,故而我妹妹设置了三道门槛,谁先通过,她才会答应先与谁见面。” 宋煊:??? 程戡是才不久从归州当知州回来的,对于宋煊的名字并不怎么了解。 “谁安排的?” 老仆人自是明白老爷对宋十二的重视程度,对于大少爷这般鲁莽行事,当即颇为不满。 “老叔,你别问。” 曹渊对于老仆也是极为尊重。 “十二郎稍待,我去通报老爷一声。” “不必,有点意思。” 宋煊打量来一下眼前的“竞争对手”,看着比自己大十来岁呢。 “在下程戡,天禧三年进士,刚刚回京,担任侍御史。” “在下宋煊,天圣五年进士,刚刚进京赶考,应天府解元。” 曹渊与程戡都有些发蒙。 天圣五年的省试都没考呢。 更不用说殿试后的放榜。 你怎么就进士了? 就算你是应天府解元,也不至于如此狂妄吧? “这么自信?”程戡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不自信的人,能有胆子进入曹侍中的府衙吗?” “哈。” 曹渊倒是对宋煊这话感到十分的高兴。 至少在外形这上面,他觉得宋煊是过关了! 李昭述盯着宋煊看。 他该不会是那名动三京的宋十二吧? 宋十二如何能来求娶曹侍中的女儿,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毕竟李昭述觉得依照宋煊这样的名声,定然会成为宰相的女婿。 诸如吕夷简之类的,他女儿也是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而且还不止一个。 说到底这是曹利用的家世,再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时,李昭述并没有多嘴询问。 若他真是宋十二,那正好瞧瞧他的本事! 最小的曹旭非常喜欢凑热闹,跑过来: “我姐说了,欲娶曹氏女,须先赋诗一首,二位以『无盐女』为题,一炷香的时间。” 曹旭说完之后就打量两个人。 一个虽然长的英俊,但是眉眼间的皱纹都出来了。 另外一个长的当真是高大威猛,即使自己姐姐个头高,但是站在他面前,也不够看的。 “面若冠玉,真的存在!” 毕竟大家都是头一次见。 长相自是第一块敲门砖。 有些时候,大家还是挺吃“建模”这一套的。 曹旭当即觉得自家老爹的眼光挺好的。 至少这两个“女婿”候选人,虽然年龄上有所差距,但都长的过去! 面若冠玉这个形容词曹旭只是在三国演义当中见过,如今形容眼前这个人是再贴切不过。 “笔墨纸砚,全都在旁边备好了。” 曹旭倒是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让仆人引领着他们几人往前走。 曹府甬道以蓝田玉碎拼出缠枝牡丹。 雨天不积水,晴日反光如星河。 一旁还有活水曲廊,造价更是不菲。 甚至还有磁州窑大缸养着红鲤鱼,一旁烙印着曹字。 至于到了大厅,高及人肩的南海珊瑚树插在定窑白釉瓶当中。 墙上挂着李成真迹《寒林图》。 宋煊倒是觉得有些意思,曹府当真称得上一句奢华。 此时的曹清摇站在她那几个兄弟里看热闹。 而随着老仆人的回报,曹利用倒是也没制止,反倒是叫来自家夫人随他一同去看热闹。 正好让他们全都瞧瞧十二郎的本事! 再让他们重新认识认识自己这个当家作主之人的眼光。 有多好! 宋煊瞧着笔墨纸砚都备好了,连墨都提前磨好了。 全都是有备而来啊! 曹利用十分热切的笑: “哈哈哈,十二郎,且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免得一个个不服气。” 宋煊微微行礼,便顺从的拿起笔。 曹利用公事公办的对程戡开口道: “莫要丢了侍御史的脸面。” 程戡也拿起笔,屏息凝神。 李昭述很明显能从曹利用的话语当中,听出来亲疏有别。 但是他可以肯定今日这件事完全是巧合。 他带着程戡前来拜访,是临时决定的。 如此说来,今日的考验全都是给宋十二准备的? 眼前这个少年郎应该就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吧! 李昭述看看宋煊,再看看曹利用,着实无法想象他们两个人如何聚在一起的? 按照宋煊的路子,怎么选夫人,也选不到曹家的头上! 宋煊写下无盐女三个字作为题目。 无盐是古代齐国有名的丑女。 他猜是曹家女暗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曹清摇既不想嫁给什么十二郎,也不想去当什么继室,未曾想今日赶一块了。 她对于刁难二人,丝毫不在意。 反正出丑的有不是自己! 这点难题都解决不了,曹府对外也有说辞。 “若是觉得我在为难你们,大可以不用写。” 曹清摇出口盯着两个人,心中止不住的烦躁。 程戡极为客气的行礼:“既然来了,自是要写的。” 宋煊先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此女想必就是曹利用的唯一闺女。 若是不出意外,那也是自己的枕边人。 曹清摇对于宋煊如此审视自己的身体,更是恼怒。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身条,不受那些读书人的青睐。 可是我才不会低头去讨好你们! “开始。” 曹旭点燃一炷香作为计时。 宋煊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挥笔写下: “莫道无盐色不如,齐宫曾此拜贤姝。” “若将脂粉污颜色,不及东邻效颦愚。” 程戡还在思索当中,宋煊就把笔放下了。 “啊?” 曹渊觉得他爹方才对二人说话,并没有说什么胡闹,便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挺好。 可是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就瞧见宋煊放下毛笔,故而吃惊失声: “你这就放弃了?” 一句话,便让众人全都看过来了。 曹渊觉得宋煊长的还行,而且还是应天府解元。 方才还牛逼哄哄的说话,让曹渊觉得宋煊还行,故而上前走过去抄起他的纸张: “你这就写完了?” 曹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因为这题目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绝无泄题可能! 程戡尚在思索当中,也是一脸惊诧的看向旁边这个弟弟。 曹旭看了看自己刚甩灭火焰,又盖上盖子的火折子,再瞧瞧那根刚点燃冒起青烟的香。 “给我看看。” 曹清摇倒是要瞧瞧这个少年郎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曹利用双手背后,一脸得意的看向自己的夫人。 瞧瞧咱选的女婿,什么叫下笔成章啊? 曹清摇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纸张,她平日里除了练武,那也是读书的。 她仔细瞧了瞧宋煊的诗词,暗暗翻译着: “无盐女虽丑但贤能,比那些涂脂抹粉的东施效颦强百倍。” 曹清摇读后有些羞恼。 因她平日最恨人夸她贤淑而非美貌。 哪个年轻的女子不想着自己最貌美啊? “我看看,我看看。” 曹家几个儿子十分聒噪的凑上去。 “你们懂吗?”曹渊连忙拿过来递给曹利用:“还是爹来瞧。” “用不着。”曹利用推开手: “我对诗赋不是很了解,仲祖在呢,让他看看。” 李昭述虽然是宰相的孙子,但是入仕较晚,他如今六十多岁了,比曹利用大。 要是没有曹利用的举荐,他还当不上开封府的推官呢! 待到曹利用倒台后,他也是被牵连了贬黜,去外地为官。 但是一直活跃在大宋官场,没有退休,活到九十九岁,在任上突然暴病而亡。 李昭述拿过宋煊写的那张纸,先是快速通读了一遭,随即赞叹道: “十二郎写的好,怎么想的?” “回这位相公的话,方才从门口走到前厅就想出来了。” 宋煊负手而立:“这题目也没什么难的。” “嘶。” 李昭述越发肯定他便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其余人哪有如此天赋啊? 曹利用闻言哈哈大笑两声: “虽说比不过曹植七步成诗,但总归左右也不过百步罢了。” 李昭述轻轻颔首,方才从门口到前厅,差不多百步的距离。 但是百步就想出来一首诗,那也绝非常人能相比较。 程戡此时也放下手中的笔,随即拱手道:“是我输了。” 曹清摇却主动开口道: “我记得殿试当中,谁要是提前交卷,可是会被罢黜的,我又没有规定谁写的快谁赢。” 程戡想了想,随即又放下笔,他此时心乱如麻,根本就想不出来。 李昭述也是对他暗暗摇头。 想必程戡是不清楚宋十二的名号,整个大宋能过与他比拼诗词之人,怕是还没有出现呢。 你费尽心思写一首的时候,人家就写出三首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来,这还是寻常发挥! 就这种人,莫要自取其辱了。 程戡为官几年,也早就不是菜鸟了,明白李昭述的眼神,那便是此子写的挺好的。 “我放弃。” 程戡依旧是客气的拱手,他再次审视宋煊一二,未曾想他这个解元,还挺有实力的。 但是如今的科举考试,诗赋已经成为了过去,要以策论为主了。 曹清摇瞥了宋煊一眼,心中暗暗惊诧。 他百步便构思好了,当真是怪哉。 排行十二的人,都如此厉害吗? “好。” 曹渊当即命人摆靶子,三十步三支箭射中靶子两支,就算合格。 一听这个,程戡当即觉得没什么问题: “我先来。” 他这今年外放为官,也是在军中历练过,三十步算不得什么。 曹利用闻言更是嘴角都要止不住了,他还以为自家闺女出什么难题呢。 结果就这? 哪一项不是宋十二的强项。 嗡嗡嗡。 三支箭全部中靶。 程戡颇有些得意。 “好。” 李昭述连忙给鼓掌。 曹渊几个人颇为意外的瞧着程戡,未曾想他这个进士,也会射箭。 宋煊接过弓先是空拉了一下,又缓慢松弦空放。 “太软了,不适合我。” “你说什么大话呢?”曹渊看向宋煊: “莫要太狂妄了,给你一石的弓拉的起来吗?” 曹清摇看着眼前的十二郎,一时间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总之,文武双全的人物当自己的夫君这种事,曹清摇不会做梦。 因为那些读书人,很难看上曹家这种武夫家庭。 没瞧见那程戡嘛,都是死了两任老婆,觉得武夫家的姑娘命硬,这才想要求娶来的。 哪个进士会娶一个武夫家的女儿当头一个正妻啊? “渊儿,去给他拿一个两石弓来。” 曹渊听着自家老爹的吩咐,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两石弓,他能拉开,但是很难保证准头。 “是。” 程戡与李昭述对视一眼,当真是没有想到宋煊会主动价码。 “莫要逞强,两石弓,可不是谁都能玩的转的。” 曹清摇觉得她爹在拱火,但是又不希望出现什么受伤事件。 尤其这个十二郎是个读书人,一旦什么事传出去,那必定是曹家欺负读书人。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余谣言可传。 宋煊倒是没搭理这个丫头,而是接过曹渊手中的两石弓:“我可以试试吗?” “试试。” 曹渊也是想要看看这个狂妄之徒出丑。 宋煊拉弓搭箭,抬手就射中了三十步的箭靶,直接射倒了。 “蒙的吧?” 曹渊是不大相信,眼前这个读书人能开两石弓。 “王保,带三枚铜钱了吗?” 王保从袖口里掏出三枚天圣元宝。 “带了。” 宋煊对着曹渊道:“从前厅到影壁大概百步,你把靶子放在那里,另外你有没有胆子手扔三枚铜钱?” “你想做什么?” 曹渊面露疑色,因为他觉得靶子放在百步左右就很“装”。 真以为是个人就能百步穿杨啊? “你去扔这三枚铜钱,我这一箭穿过三枚铜钱的中孔,并且射在靶心,才算是我赢了这局,如何?” 宋煊此言一出,整个前厅的人都呆愣住了。 尤其是曹渊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当真觉得这个叫宋煊的可太狂妄了! “我看你就是想要射杀我大哥。”曹旭连忙出声道:“大哥,莫要答应他。” “对,谁知道他是何居心?” “不敢就别说话。” 宋煊随即示意王保拿着靶子走。 “嘿。” 曹渊当即走过去夺过王保手里的铜钱: “我就不信了!” “免得你的人配合你做戏,我自己来!” “大哥,这太危险了。”曹清摇不愿意自己的大哥冒险。 “别听他吹牛!” 程戡看看宋煊,再看看奔着影壁去的曹渊,他再看看好不担忧的曹侍中。 一时间心里十分惊疑。 这是什么意思? 曹夫人却是拉拉曹利用的衣袖,示意他阻止一二,别拿自己亲儿子的性命开赌局。 曹利用却是轻轻拍拍夫人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靶子摆好后。 转过身来的曹渊瞧着宋煊持弓而立,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闷。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父亲他竟然不阻止,那就只能说明父亲对这个宋十二有些信心。 宋十二?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名动三京的宋十二啊? 曹渊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因为他不觉得名动三京的宋十二会与曹家这种武夫家庭结亲的。 武夫尽管有着富贵生活,但是在官场上却是低人一等的。 越是在东京生活,越懂得这种鄙视! “准备好了吗?” 曹渊深呼一口气,手中的三个铜钱随手向上抛出去。 嗡。 只见宋煊弯弓搭箭,刷的一声。 那支箭犹如流星划过,直接带走三枚铜钱,稳稳的戳在靶心。 曹家兄弟,嘴巴齐齐张开,瞧着影壁前靶子上的那支箭。 围观众人骇然,曹清摇暗暗咬唇:“此人竟有这般手段?” “真乃神射也!” 李昭述忍不住出声道。 “哈哈哈哈。” 直到此时曹利用才忍不住放声大笑: “射得好啊,宋十二!” 程戡目瞪口呆,他本来以为自己屈尊降贵的来同曹家结亲。 未曾想竟然有如此能文能武的少年郎,求娶曹家的女儿。 他怎么想的啊? 曹渊转过头看着靶子上的箭矢,慢悠悠的走过去,分明瞧见了那三枚铜钱,挂在箭矢上。 “中了,真的中了!” 曹家几个兄弟,乌啦啦的跑过去瞧热闹。 “直娘贼,真是神射!”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啊,咱妹夫他能开两石弓,于百步外射中三枚铜钱,还能正中靶心,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原来三国演义当中,辕门射戟是真的啊!” 曹旭却是哼笑一声: “几位哥哥,三英战吕布是假的,可是我找先生问过了,最不可信的辕门射戟是真的!” “啊?” “啊什么,今日你便见到了。” “是了,是了。” “那宋十二当真不是全都瞎写的。” “宋十二?”曹旭突然惊醒道: “方才爹也叫他宋十二啊!” “不可能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吧?” 曹渊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哥,他叫什么?” “叫宋煊呐。” “大哥,那名动三京的宋十二也叫宋煊呐!” 听着曹旭的叫嚷,曹家几兄弟连忙望向前厅的那个少年郎。 “不可能!” “宋十二可是今年状元的有力竞争者,他怎么可能会与咱们曹家结亲呢!” 就算他爹是曹利用,如今宋大宋军方第一人。 依旧是被读书人看不上的。 除了武夫外,很少有读书人愿意与他们家结亲。 前厅当中的曹利用接过宋煊递过来的硬弓: “十二郎当真是让老夫瞧见了年轻时陈尧咨的模样。” 陈家一门三状元。 陈尧咨他既是真宗朝的状元又是能百步穿杨,与曹利用共职多年。 曹清摇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煊。 她着实没有料到,自家老爹给自己找的夫婿,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宋十二! 怎么想都不可能! 东京城里那些文官,谁看得上武夫家的女儿啊? 可眼前这个少年郎站在她面前,着实是让曹清尧羞喜交加。 她与其余小姐妹相交,耳朵里早就灌满了,若是嫁给宋十二就好了。 听闻他文采好,长的好,总之就是优点满满。 如今宋十二就要成为她的夫婿,曹清尧一时间也有些恍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当真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李昭述走上前去看着曹利用。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如此有前途的少年,竟然会选择与曹家结亲。 “哈哈哈。” 曹利用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如假包换。” 然后他把硬弓交给老仆人,随即吩咐上茶。 程戡整个人也是发懵,直到被一帮大呼小叫的曹家子弟叫回了神。 然后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对面的宋煊。 曹利用对着一家老小以及亲朋介绍: “宋十二,应天府宁陵县人,在应天书院读书,我与他相识于窦臭案。”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学子,但是为人处事,以及脑子里惊人的智慧,我便觉得此子配得上我老曹的女儿。” “那个时候早早就定下了婚事,也测算过八字,就等着他进京赶考了。” “以前是不想让他受人影响,谁知道我曹家佳婿久如同藏在衣服里的锥子一样,再怎么藏匿,自己也能迸发出许多光芒,引人注目。” “索性,今日趁着他上门拜访的机会,我便不再瞒着曹家有如此佳婿了!” 曹利用话音刚落。 李昭述连忙回想起窦臭案,那怎么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不知十二郎,如今多大了?” “十九。” “弱冠之年,便有如此才学,文武双全,金榜题名也是手到擒来啊!” 李昭述摸着胡须点点头:“曹侍中慧眼如炬啊!” “哈哈哈。” 曹利用终究是忍不住得瑟,自己隐瞒了如此久, 无论如何婚事今日都必须要板上钉钉。 就算是先入洞房,后面再补成亲的流程,都可以。 反正自家是武夫,被那些文人看不惯十分正常,也不缺这一次了。 李昭述明白先前想要给曹利用的女儿说亲,他总是搪塞过去。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呢。 “曹伯父谬赞了。” 宋煊自是配合的道:“当年我也是极为钦佩曹伯父秉公执法,并没有官官相护。”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曹伯父在民间声誉不佳,是被那些小人所构陷的。” “正是因为有曹伯父这样正直之人,挡住了那些幸进小人害民之路,我等普通学子才能一心进学。” (本章完) 第249章 露大脸的曹利用 第249章 露大脸的曹利用 宋煊与曹利用互捧了几句。 根本就不在乎其余人怎么看。 总归是宾主尽欢。 可是程戡还震惊于宋煊的射术当中。 他长这么大。 当真是没有见到过如此让他震惊的射术。 百步穿杨? 程戡一直都觉得这是传说夸大。 世上很难有人做到。 就算是澶渊之盟前夕,用床弩射杀辽国大将,那也是蒙中的。 若是宋煊单独三十步射中铜钱也没有那么惊讶。 善射之人都喜欢玩这种游戏。 可方才宋十二射中三枚铜钱,还她娘的百步穿杨,那是自己亲眼所见。 这种相结合就让程戡无法接受了。 单独拿出来一个,就能在宴会上挺有话题度的了。 结果他宋煊两个结合起来,这还是正常人吗? 方才李昭述与自己说,宋十二明明是以诗赋见闻于世,如何还有这等射术,他也是头一次见。 “陈尧咨百发百中,也只不过是扔一枚铜钱射中,今日十二郎一下子就穿三枚铜钱,着实是让我大开眼界。” 李昭述与陈尧咨同在开封府做事。 陈尧咨是同知开封府。 朝中最近有风声要把他二哥陈尧佐调回来接替他的职位,陈尧咨继续高升,去当翰林学士。 李昭述的话,让众人都侧目而视。 陈尧咨有小由基的美称,如今是开封府知府。 毕竟府尹都是大宋历代储君担任。 陈尧咨这个文官是辅佐府尹的,可一般府尹也不会管事,只有赵匡义他在这个职位上做过事。 “哈哈哈。” 曹利用只是大笑。 今日宋煊着实是让他在嫁人以及亲朋面前漏个大脸了。 若是今年他当中考中状元,甚至是连中三元。 曹利用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激动。 我曹家后继有人了! 曹利用当然清楚陈尧咨的实力。 那也是百年难得一见。 可惜他老了。 若是年轻二十岁,兴许还能与自家佳婿宋十二比试一二,分出个伯仲来。 再加上因为他母亲的劝告,仗碎金鱼后,让陈尧咨不要总是以射箭取乐,而是不要忘记他父亲的教导,要为忠孝辅佐国家,不要玩这种“小道”。 陈尧咨听从他母亲的劝告,一直兢兢业业,否则也不会做到开封府的位置上。 曹利用听陈尧佐在酒席上说过他与卖油翁的事。 母亲过世许久后,他才重新拿起弓箭。 百发百中已经退化为十中八九了。 就这。 还是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的。 那卖油翁的无他唯手熟尔,让陈尧咨十分感慨。 他因为母亲的教导,再加上对政务的繁忙,对于手中的弓箭,已然十分生疏了。 “十二郎可千万要保持手感。” 曹利用想到陈尧咨的事:“许久不练,这箭术就会落了下乘的。” “我明白。” 宋煊也是时不时的就射箭放松心情。 毕竟没有别的可以休闲娱乐的。 而曹清摇等兄妹则是惊诧于,眼前这个宋十二,真是传闻当中的那个宋十二。 尤其是站在他们身边的宋十二,表现出来的能力。 比传闻当中的还要强上许多。 就他这手百步穿杨的本事,被瞒的死死的。 天下有几个人知晓诗赋断档领先的宋十二,一手射术也是出神入化? 曹夫人眉眼全都是笑。 她当然知道宋十二名声在外,更是欣喜于夫君他竟然藏了这么长时间。 这个惊喜实在是有些大了! 若是宋十二能够考中进士,那自家清摇便是正妻。 何苦来哉去给那程戡当继室呢? 尤其是曹家与新晋进士结亲,这种事在武将圈子里那也是头一个。 往上数一辈,曹利用他爹那也是进士出身。 只是后期转为武职,曹利用才得以荫补到军职,有机会在澶渊前线做事,并且走上了历史的浪潮。 曹清摇看着宋煊,心里也是十分纠结。 她万万没想到,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的了。 曹清摇甚至都有些懊恼。 自己的身材怎么长成这个模样。 若是宋十二他不喜欢,今后自己嫁过去也没什么好日子了。 从开始的蓄意刁难,到如今对自己身材的不满,曹清摇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 这主要是因为在东京城内,别看曹家这不缺,那不缺的。 可是在地位上,因为大宋历代皇帝的政策,始终是矮了那些文人一头的。 不仅是曹家,连老牌曹家也是如此! “今日高兴,全都在这里吃午饭。” 曹利用开口道: “我已经在孙羊正店定了餐,一会便送过来。” 李昭述非常识趣。 没有提出要给程戡提亲的事。 而程戡一个是不夺人之美,二是觉得自己没什么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曹清摇这种高挑又有胸的女子。 此事就当作罢。 倒是能结识宋煊这样的后辈,让程戡更觉得此行不虚! 曹利用极为高兴,他在朝中忍耐了许久,一直都在当“好好先生”,其实心中也十分憋屈。 如今宋煊终于来了东京参加考试,自己必须得找机会给他在开封府谋一份差事。 如此一来,也有助于他们夫妻二人将来培养感情。 还能帮助自己出出主意,也好找回些面子。 他这个岁数,用不着为了面子拼命了,但也是需要享受面子带来的情绪价值。 曹家七兄弟在饭桌上就开始姐夫长,妹夫短之类的。 宋煊倒是来者不拒,努力的辨识这七兄弟。 按照大宋防范人的惯例,只要曹利用还是枢密使,这几个崽子都不会被外放带兵去历练,老老实实的给皇帝在宫里站岗就行。 宋煊不得不承认,人一多起来,话就多。 尤其是他感觉曹利用的儿子们都有点碎嘴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宫中当值憋的? 曹渊在饭桌上无不得意的道: “方才在门口拦截十二哥儿,他大言不惭说什么天圣五年进士,我还觉得爹他哪里找来的狂妄乡下小子呢。” “结果现在想想,我真是觉得十二哥儿过于谦虚了!” “哈哈哈。”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曹渊举起酒杯就自罚一杯,认为自己过于目中无人,险些搅黄了自家妹妹的大好婚事。 曹家倒是没有那么规矩,一家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没有分开。 一场宴会下来,众人都是很高兴。 曹利用并没有让大家多喝酒,李昭述他们二人下午还要去上值呢。 尤其是程戡刚回来了,又担任御史。 他的职责纠兴举百官、入閤承诏、知推鞫弹举公廨(知公廨事)、杂事(御史台中其他各事)等事,以知杂事最忙。 还要以身作则,否则别人也不会服气的。 至于儿女们被曹利用给赶走了,带着宋煊前往书房,为了以防万一,让人泡一壶茶来。 李昭述与程戡走出曹府的大门。 二人走了一会,李昭述才主动开口: “曹侍中的嘴越来越严了,我一丁点都不知道此事,还想着要撮合你们呢。” “其实这也挺好的,但是我不明白。” 程戡满心疑问的道: “曹家女我不适合娶,但是我想不明白宋十二他是因为窦臭案,欠了曹侍中一条命,走头无路之下,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李昭述也不明白! 他们二人之间,如何能够勾搭在一起呢! “我想起来了,曹侍中的岳父,他也是进士啊。” 曹利用是老来得子。 他爹与大宋巨贪李仕衡是同榜进士。 当时二人在考中进士之前,便约定相互成为儿女亲家。 李仕衡才智过人,在真宗朝掌管财赋二十多年。 因为他实在是善于理财,该交给朝廷给的钱一文不少。 至于其余产生的利钱和收益全都拿回自己家。 总之,天子没赔本,他也没赔本。 不过是拿朝廷的钱去赚钱罢了,李仕衡拿朝廷的钱给自己赚钱,本就是无本的买卖。 但真宗对他又十分的信任,待到仁宗继位,拜为尚书左丞。 直到曹利用垮台,受到牵连,朝廷把李仕衡调到西京后,他在洛阳建造的大房子,犹如恢复唐朝的宫殿一般。 总之就是不差钱! 就算有能力之类的,但还是留下巨贪的名声。 “可那也是在曹侍中父亲转为武职之前定下的啊。” 程戡觉得宋煊是不是被曹侍中给哄骗了? 就算宋煊极为干净利索的在方才那场测试当中击溃了自己,但是程戡并不是很在意。 他是真心觉得依照宋煊的实力,没必要与武将结成姻亲。 这对于他将来在朝中做事,并不是的那么有利。 可能就处于文官不接纳,武官也觉得他是文官的人。 如此有才华之人,今后在朝堂之上,怕是会寸步难行的。 “罢了,此事不要管。” 到底是六十多岁的李昭述明白曹利用的苦心: “此事你要保密。” “啊?” 程戡不是很理解。 “总之,就算是将来消息走漏,也绝不能是从你我口中走漏的。” 李昭述又语重心长的叮嘱程戡。 程戡表示明白了,不过按照他在饭桌上对曹家兄弟的观察,他们嘴巴挺碎的,怕是瞒不了多久的。 因为曹利用带着宋煊走了,所以曹渊等几兄弟就瞧着王保,准备跟他询问。 可是待到他们都吃完饭了,王保依旧在厨房里吃。 王保没瞧见宋煊,便也不搭理几人,反正先吃饱了再说。 曹府如此奢侈,多吃他点也没什么问题,回家就能少吃点十二哥儿的,给十二哥儿省钱了。 曹渊盯着摞起来的盘子,他瞧了瞧王保,又瞧了瞧那堆盘子。 “不是,妹夫他都是从哪里收拢来的如此雄壮士卒?” 这种饭量在军中也不怎么常见。 “要不是家里没有步人甲,我非得给你找一套穿上试试。” 就算是曹利用家里,也不敢藏甲胄那玩意。 王保只觉得曹侍中家里的儿子都很吵闹,同乡下鸭子似的,嘎嘎的。 书房内。 “你方才那一手,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曹利用端起茶杯,只觉得宋煊弯弓射箭的动作太帅了。 行云流水,箭矢贯穿三枚铜钱中孔也就罢了,偏偏还完美的射中靶心。 大丈夫就该是这样子的! “其实我觉得二石弓还是有难度的,但是三石弓又容易把铜钱给射断。” “哈哈哈。” 曹利用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高兴的神色: “我府中可没有三石硬弓,那把两石弓,还是先帝赏赐的呢,轻易不会拿出来用的。” “回头我给你整一把三石的弓,但是需要时间。” 宋煊表示明白。 天子赏赐的东西,实用性并不大。 甚至都不能轻易拿出来用。 一旦发生损坏,容易遭人弹劾。 “伯父,我觉得你的府邸也太奢侈了。” “奢侈吗?” 曹利用毫不在意,自己的俸禄对得起这份奢侈,更不用说他还拥有一个十分有钱的岳父老泰山呢。 “那是你见识的少。” 曹利用放下手中的茶杯: “待到以后有机会在东京城里走一遭,不要总去那些平民待待地方,你就会发现我曹利用的府邸,还是十分简朴的。” “哦?” 曹利用见宋煊不信: “就算是晏同叔的家,修建之后,那也是够奢侈的。” “身在东京,我等身居高位的臣子唯有十分奢侈,甚至是爱享受,才能让官家安心嘛。” 曹利用哼笑一声:“你教的嘛,好女婿,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有教过伯父效仿萧何故事。” 宋煊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若是这帮臣子真的如同岳飞那般,其实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也怕。 你“不烟不酒不好色不喜欢大宅子”。 你他娘的想要干什么? 那就是朕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了! 依照老赵家人的觉悟,那你指定也是想要黄袍加身,陈桥兵变了是吧? 没有人比我老赵家更懂得兵变! 对于这种人,必须要重拳出击,更何况还是一个被金人吓到没有了生育能力的皇帝。 “有些事也用不着你小子教。” 曹利用盯着宋煊道: “我女儿的画像你早就见过了,如今见到她真人了,可还满意?” “满意,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煊哼笑一声:“若是她长的玲珑小巧可爱,我还真不是很喜欢那种模样。” 曹利用倒吸一口气。 因为这不是大宋男儿的正常审美。 宋煊方才说的他不喜欢主流审美! “你当真没有再开玩笑?”曹利用有些不自信的询问。 “此处又没有外人,我骗你做甚?” 宋煊浑不在意的道:“难不成我宋十二是为了故意骗你,然后早早定下婚约,就为了给自己添堵?” “那可是要睡一辈子的人!”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 曹利用当即想起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谚语。 宋十二他本就不是常人,如今喜欢的点与常人不同,那就更说明他没问题! 说的便是真话! 因为南京城传来有关魁的谣言,曹利用是清楚的知道的。 但是他可以肯定,宋煊便是与同窗去了那么一次。 反倒是青楼的小娘子总是盼望着宋煊再去,不断的放出风声之类的。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咱家女婿对于女子的审美,并不同于他人。 “对了。” 曹利用把书桌上的一份文件递给宋煊: “这是我的部下康德舆被派去赐给赵德明冬服,打探的消息。” 西夏李德明被唐宋二朝赐姓,分别是李、赵。 赵德明便是李德明。 宋煊打开一瞧,便是如今的西夏的一些情况。 李德明继位后,一直都倾向于本着河西走廊方向发展,南打吐蕃,西攻回鹘,极大的拓展了党项羌族的生存空间。 他认为西平府地居四塞之地,不利于防守,北渡黄河修建城池。 营造城阙宫殿以及宗社籍田,定都于此。 他对外仍向宋辽称臣,但是对内已经完全是帝王气派。 特别是率领西夏精锐士卒击溃大辽皇帝五十万亲征的军队,无论是他们君臣还是百姓,皆是士气大涨。 对外征战的呼声极大。 宋煊瞧着康德舆的对于西夏的见闻,最终还写出来了自己对于西夏国王李德明的惧意。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 那就是李德明询问康德舆先前在灵武大战的时候,击杀我亲人的是不是你的祖先。 康德舆害怕被李德明复仇,当即否认。 当年李继迁夺取宋军粮草四十万,并且出动大军包围灵武城,赵匡义大怒,派出五路击夏,但是都战败了。 待到宋真宗即位,为了息事宁人,割让了夏、绥、银、宥(陕西靖边)、静(陕西米脂)给李继迁,事实上承认了西夏的独立地位。 “老康这小子越活越窝囊了,我不打算让他在前线带兵,准备举荐他去当个副帅了。” 听着曹利用的话,宋煊点点头。 两国相交,一旦你这个使者是个软蛋,那对于整个国家都是不利的。 人家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那自是动了心思想要来欺辱你。 尤其是西夏如今磨刀霍霍,他都击溃了大辽,对于只想着防守的宋军,如何能不惦记? 他也是有心奔着中原发展的。 谁不知道中原土地肥沃? 曹利用本身就对外强硬。 尤其是在处置辽国的使者上面,无论是当年的澶渊之盟前夕,亦或者是之后对待耍无赖的契丹使者。 大宋文官对于这种泼皮似的使者极为无奈,数次都是请曹利用去给他们善后的。 “你再看看这份情报。” 宋煊接过另外一份,那便是辽国征战回鹘果然失败而归。 大宋派遣军队去贸易,着实是让辽国以及回鹘惊诧,更是让西夏有些发懵,时刻监视着大宋军队。 毕竟以前大宋可不会管这件事。 曹利用摸着胡须笑道: “你是不是也给河南府知府刘烨建言来着,他当真是组织一批商人用丝绸以及粮食去回鹘换取战马来着。” “此举让西夏以及辽国无话可说。” 大宋这次名义上帮忙出兵相助,可是实际上也是进一步削弱了回鹘的实力。 因为二十多年前,李继迁率领诸部贡献宋朝重镇灵州,改名西平府,后又攻取西北重镇凉州,截断了宋朝与西域之间的商道。 不仅是截断了西域向宋朝的入贡,更是禁止西域诸部向宋朝卖马。 大宋没有马源,一西一北,养马地皆是没有,只能重点发展步兵。 步人甲更是极重。 宋军在与西夏、契丹作战时,根本就撵不上人家,甚至逃跑都跑不过。 宋煊点点头。 其实看似是大宋终于占了便宜,终于有一批战马入境,但是回鹘的实力越发弱小了。 “还得是你出的主意好啊!” 曹利用亲自给宋煊倒茶,他相信明日朝廷当中,定然会接到这个消息。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信: “伯父,我觉得不是一件过于值得高兴的事情。” “什么?” 曹利用刚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宋煊的话。 因为这确实是对大宋是一件极为有利的消息。 “方才那封信当中有关西夏的状态,康德舆描述的很对。” “尤其是近些年来,西夏一直都在与回鹘争夺甘州,同吐蕃争夺凉州的控制权。” “大中祥符九年(1016),李德明追尊其父李继迁为“皇帝”,天禧四年(1020)在灵州怀远镇(今宁夏银川)修建都城,改名兴州。” “曹伯父觉的,西夏拿下甘凉二州需要多久?” 听了宋煊的询问,曹利用思考了许久,他才开口道: “总归是时间问题。” 西夏已经打成了西北小霸王了。 无论是谁都对西夏有些惧意。 毕竟整个地界最能打的大辽遇到西夏都铩羽而归。 之后无论是大辽还是大宋,对于西夏都是“封赏”。 五十万人的军队一败涂地,留下许多战马以及铁器可以给西夏武装部队。 什么叫一战而富啊? 李德明更是信心大涨。 “如今有宋军出去相帮,我估摸李德明还是要观望一二的。”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最迟明年他就会动手,继续欺压越发弱小的回鹘,趁机占据甘州后,再三五年之内,彻底从吐蕃手里夺取凉州的控制权,那个时候,你说他该如何?” “如何?” 曹利用捏着胡须,随即抬头望向宋煊,面带凝重之色: “称帝!” “不错,若是李德明称帝的话,西夏无论与大辽或者大宋都无法共存,我大宋定然不会承认他的国号。” “他们便会发动战事,攻打大宋边境,逼迫我大宋割地赔岁币,还得公然承认他的政权。” 宋煊两手一摊: “若是不早做准备,兴许便是第二个澶渊之盟,我大宋还要向小国西夏送岁币,那可真是徒徒惹后人发笑了。” 一听这话,曹利用当即站起身来: “我大宋岂能给西夏这个撮尔藩属国送岁币,简直是奇耻大辱!” “十二,你莫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就算将来边境真的开战,我大宋也不可能战败的!” 宋煊端起茶来不言语。 他越是这样,越是搞得曹利用心中有些发怵。 曹利用作为军方第一人,对其余国家自是极为硬气。 否则军头第一人都是软骨头,那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大辽五十万人西征都铩羽而归,大宋什么时候有实力消灭大辽了?” 听着宋煊的反问,曹利用沉默不语。 其实当年大辽能够攻打开封来,那也是他们实力的一种,再加上当时军头并不是听官家的命令,才造成了那种结果。 如今不听话的军头,已然是没有了。 那大宋精锐的士卒,曹利用其实心中也没有底气。 毕竟这些年与西夏不是没有对峙过,更远的还有五路伐夏,全都大败而归。 “你说的有几分把握?” 曹利用最终还是有些泄气。 大宋地大物博,军队士卒也是极多,奈何大部分人都是混口饭吃。 真正的精锐之卒,只是少数人。 最重要的是大宋已经数年没有经历过战事,如何能打过的来去自如的西夏军队? 只能被动防守! “时间会给你我更足的把握。” 宋煊又给曹利用添了杯茶:“如今大宋官军对于作战,怕不是生疏的很吧。” 尽管朝廷防备契丹人,可是边境上早就没有了防备之心,各种守城器械以及城墙,皆是大规模的损坏,尚且未曾修缮。 曹利用是去视察过的,但是朝廷不肯在这上面费银钱了。 “那当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曹利用拧着眉头道:“若是西夏顺利吞并了回鹘,那实力越发强悍起来,真的会如同你说的那般。” “目前我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宋煊伸出两只手: “目前回鹘实力及其衰弱,大宋实力也不强,就算是发生战事,想要支援回鹘,也定然会被李明德打出一个围点打援的战例来,反倒直接玩完。” 曹利用虽然不明白围点打援,但是听着宋煊的解释,也明白了,就是围魏救赵的类似操作。 “打仗不行?” 曹利用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目前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西北那块地太需要马匹了,就算是步卒,那也需要许多骡子或者驴子用来拉车装粮草铠甲等等。” 尤其是大宋的步人甲,那重量都是极高的,没有人会穿甲行军。 “那就只能干看着他们如此发展?” “未曾想好呢。” 宋煊饮了口茶,这才悠悠的道:“等我考中会元、状元之后,再来想这种事吧。” 听到宋煊连中三元的目标,曹利用一下就甩开忧愁。 无论如何,朝廷大事都不如自家女婿的事重要。 “你且好好温习功课,在东京城,报我曹利用的名号,还没有人敢随意欺辱你呢!” “当真?”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 “我倒是觉得曹伯父地位并不是很高,竟然有人想要把侍中的女儿嫁给人当继室?” 听到这话,曹利用也是十分尴尬。 事情就是如此的事情,他当真没有往外说要找女婿的事。 但是“相亲市场”在这里摆着呢。 武将的子女在大宋当真不是一个好选择。 就算是能与皇室联姻,都不会有太多的机会与朝中文臣高官联姻的。 “莫要如此揭短,你且好好在家里温习功课就行。” 曹利用再次叹了口气:“我会警告那几个小崽子把嘴闭严实了,不让其余人去打扰你的。” “嗯。” 宋煊点点头又听曹利用说了会朝中几个宰相的争执。 如今他一直都是“好好先生”的模样,那几个人开始相互掐架,没有找他茬的了。 曹利用十分乐意在其中看热闹,每日都高兴的很。 “对了,王钦若找我看过病,我觉得他可能时日不多了。” 宋煊想了想又开口道:“待到他故去,兴许朝中的争执会更加白热化的。” “哦?” 曹利用知道王钦若在南京有宅子,也是回南京找王神医看病的事。 “他找你?” “不错,看病其实是借口,兴许是想要见见我这个人。” 宋煊哼笑一声:“毕竟我把他儿子从半死不活给救了回来。” 曹利用只知道王从益是有病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被宋煊给救回来的。 “那你可小心些,王钦若性子可不大度,最好他死之前,他儿子不会出什么病症。” 曹利用有些忧心的道: “你知道的,有些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明白。” 二人喝完了一壶茶,宋煊这才提出告辞。 “你还用私下与清摇单独呆一会?” “有时间吧。” 宋煊站在门口:“就算我有很大的把握,可是想要中会元,还需要努力,天下学子如过江之鲫,没准哪一个人就会默默爆发的。” “好。” 曹利用明白就算是宋煊有这个自信,但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人,超常发挥取得好成绩。 “吃饱了吗?” 王保听到宋煊到了厨房,咧嘴笑道:“差不多了,若是在能来一壶酒就再好不过了。” “有吗?” 曹渊连忙道:“有有有,忘了。” 仆人连忙给端来一个狗头壶。 “妹夫,这是打算走吗?” 曹渊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不如留下在家中吃晚饭。” “是啊,妹夫,你还未曾与摇摇说句话呢。” 宋煊瞥了一眼曹渊,随即笑道: “待到日后成亲有的是时间说话,今日来拜访算是把我们俩的事情定下来了。” “主要是省试压力还挺大的。” “若是令妹对我不满意,也好提前说,免得给她太大的压力。” 听了宋煊如此说法,曹渊等人也表示理解。 就算是年纪最小的曹旭都不会觉得姐姐不同意。 毕竟宋煊那一箭太帅了,射到他心坎里去了。 “啊!” 王保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这才站起身来:“十二哥儿,我吃好了。” “不着急,再坐一柱香的时间,刚吃完饭就随便走动,对身体不好。” “好。”王保对于宋煊的话是言听计从。 “妹夫,还懂得养生?” “不错。” 宋煊伸手示意:“要不帮你诊脉一二?” “好。” 曹渊更是兴趣大增,随即过了一会便听到: “床第之事要懂得节制,否则再过几年你就疲软了。” “啊?” 曹渊倒是成亲许久,连孩子都有了,就是夫妻俩感情好。 其余几兄弟登时意味深长的看着曹渊。 “姐夫,什么是疲软?”年纪最小的曹旭不懂。 曹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讪笑。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送宋煊出了大门。 然后便听到“老爹”让他们全都去书房,有话要训斥。 “大娘子,小娘,那宋十二已经走了。” 曹清摇正在打扮,曹夫人在一旁笑着。 “啊?” 曹夫人有些吃惊,怎么就走了? 曹清摇拔下头上的金步摇: “娘,他是不是没看上我?” “不会的。” 曹夫人立马就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低落心情: “读书人都是比较委婉的,再没有成亲之前,如何能够与你私会?” “像宋十二那样的才子,定然会十分注意这种影响的。” 曹清摇对自己的身条十分的不自信,毕竟其余姐妹都挺小巧可爱的。 宋煊回到租住的地方后,躺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春秋仔细看了起来。 温故而知新嘛。 最重要的是还是先考中会元。 其余事全都往后靠。 而且离开宋城之前,自己已经同钱诗诗缠绵了许久。 皇城司的人只是汇报宋煊去拜访了曹利用,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并不知晓。 毕竟暗探这种事,真宗皇帝没有往自己的重臣家里去派,而赵祯上位同样没有。 赵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曹侍中与十二哥之间是有交往的。 如今十二哥来了东京,租住张耆的房子,便是曹侍中派人租赁的。 待到第二天的朝廷上。 赵祯已经习惯了瞧着下面的宰相们因为一件事相互争吵。 他也早就明白了,大事开小会,小事才会开大会。 王钦若不在,王曾依旧是宰相的领跑,在那里说着河南府刘烨的事,还有辽国果然战败的事。 众人的目光便看向一旁坐着的曹利用。 因为当初大家都觉得辽国必胜,唯有曹利用说辽国必败。 如今过去了许久,自是证明了曹利用所言不虚。 “曹侍中果然是有战略眼光。” 王曾也不得不佩服曹利用的在军事方面的眼光,他当初误判,但并不会红脸。 尤其是大宋还从其中得到了好处。 得益于曹利用的好好先生的经营,如今几个宰相也是齐齐“夸夸”。 刘娥也是一阵夸奖。 赵祯嘴角带笑,他其实觉得有些话是十二哥提前告诉曹侍中的。 曹利用不骄不躁的道谢,随即又叹息道: “启禀官家,大娘娘,以及诸位同僚,其实我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可又有些担忧。” “曹侍中,忧?”刘娥有些不理解: “忧从何来啊?” 曹利用便把宋煊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 王曾、吕夷简等人纷纷陷入沉思当中。 西夏的军事实力越来越强,连大辽都对他无计可施,大宋就能遏制住他了吗? 曹利用的话,再次刷新了他们对曹利用的认知。 他竟然在军事上看的如此深远? “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同意承认西夏称帝,甚至要给他们岁币的。” 坐在皇位上的赵祯见没有人言语,自是握着拳头道。 或者说,在座的主战派,都不知道赵祯主战的决心有多大! 天子都这么说了,臣子如何会反驳他? “只是我觉得曹侍中是否过于杞人忧天?” 王曾不是没想过,但是真要打仗,大宋目前是不适合的。 主要是没钱。 然后士卒还不够精锐。 打赢打输都要给出一大批赏赐。 钱从哪里来啊? 王曾也认同曹利用的断言,只是目前大宋当真没有什么反制的方法。 “如何杞人忧天?” 吕夷简当即出声道: “曹侍中说的极为有道理,当真以为党项人也是读圣贤书的吗?” “他们饮血茹毛,到处劫掠,等到回鹘被他们劫掠的一干二净,自是要来我大宋劫掠,那李继迁已经被追封为皇帝,他们称帝还会远吗?” 吕夷简自是借着此事攻击王曾,认为他对外软弱,不能替代王钦若。 最好把他踢出中枢。 曹利用还没等言语,就有人帮自己说话,他也不多言,而是坐在椅子上充当思考者的意思。 刘太后也是十分气恼。 本来以为这件事结束了,未曾想还会有后续如此大的麻烦。 她善于政斗,但是对于军事并不是那么懂。 方才曹利用所说的话,她细细思索是认同的。 李明德一定会跟自己一样,一步一步的试探大宋的底限。 就如同刘娥穿龙袍之类的。 如此类比想一想,刘娥就懂了李明德的操作。 “曹侍中,你有什么看法?” “回鹘短则能撑住一两年必备西夏所灭,而凉州三五年也会被西夏占领,到时候李明德控制了整个河西走廊,再往那边发兵不易行军,届时定然会公然称帝。” 曹利用瞧着刘娥:“那个时候我大宋不同意,双方之间发生战事,契丹人只会作壁上观,犹如当年我们大宋一样。” “嗯。” 刘娥想了想: “诸位宰相还是拿出一个章程来,无论是训练西北的军队,还是如何。” “总之,就如同官家所言,我大宋绝不能坐以待毙,也绝不能给藩属国岁币,这是奇耻大辱!” (本章完) 第250章 大宋律法没有这条啊 第250章 大宋律法没有这条啊 皇太后如今是大宋的主政人。 她一发话,吵闹的宰相们,当即全都应声。 刘娥随即让众人先休息会。 一会再说别的。 吕夷简却是看向一旁还在发呆的曹利用。 他是有些不敢相信,曹利用竟然能够看到如此远! 但是辽国战败的事,他也预料到了。 要是一次提前预料是运气,可是两次,那就不单单是运气了。 吕夷简想不明白。 难不成曹利用以前都是在伪装? 不仅吕夷简想不明白,连王曾都在审视曹利用。 毕竟以前曹利用嚣张跋扈,仗着老资格,为了位次之事,没少与自己闹矛盾。 可他这两年都没有再因为位次的事闹意见,而且也是对谁都是好好好,不见以前的嚣张跋扈。 再加上曹利用对军事上的精准判断,让王曾也搞不到曹利用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在座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能猜得透曹利用的心思的。 而先前为了顶替曹利用的枢密使。 一个是张旻,另外一个是张耆。 他们二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真宗皇帝的发小张旻改名了。 张耆是刘娥的铁杆心腹。 先前屡次让曹利用出头教训她身边的人,就是为了给张耆腾位置。 但是随着曹利用性子的转变,再加上大宋的特色,一个官职可以好几个人做,所以副枢密使张耆提了正的。 张耆是真宗皇帝王府里的人,十一岁就跟着当时的韩王,不仅刘娥的事是他办的。 而且他与曹利用共事多年,是知道曹利用的本事。 方才他一言不发,便是不想在军事上发表自己的浅薄见识。 张耆明白自己跟曹利用不是一个赛道上的,也明白自己担任这个枢密使的意义。 “侍中,你的威风,还是不减当年呐。” 张耆给着一旁坐着的曹利用悄悄伸出大拇指。 曹利用这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比于刘娥想要让他们二人互相制衡,可现实是吵架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张耆如今只想要享受自己的富贵生活,而且对待儿子特别严厉。 谁也不许出去惹事。 更不能打着大娘娘的旗号去欺辱人。 如此享受了四十多年的富贵生活。 只不过张耆死后还有一劫。 在英宗时代他的墓就被一伙盗墓贼给盗了,盗走了随葬的许多金银珠宝。 盗墓贼觉得赚了,又给他的尸骨塞进棺材里。 而距离他坟墓不远的晏殊墓,也是一同被盗。 因为随葬品寒酸,气的盗墓贼直接给他暴尸荒野,以做羞辱。 曹利用同样也看见对面那几个宰相的眼神,不过他不在乎。 咱老曹的女婿出的主意,你们羡慕去吧! 曹利用一瞧这几个对于军事方便都没什么经验,自家好女婿同样也是读书人,可对于西夏战局的判断,那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他现在总算明白,自家好女婿写的三国演义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看啦。 许多人都不知道仗是怎么打的! 曹利用突然有些担忧,毕竟如今的三国演义还没有写完。 若是这本书传到了西夏,教会那些党项人打仗会用计策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随即曹利用又想了想,谁要是拿话本小说当真的,那才是昏了头。 曹利用不在担忧,而是回想起十二郎一直都嚷嚷着要去西北建功,莫不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否则他对西夏的一些消息,如何能那般精准的判断? 曹利用在这里胡思乱想,一副发愁的模样。 坐在主位上的赵祯却是看了个满场,他觉得曹侍中之所以没说出来解决办法。 那多半是十二哥他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光是战马的问题,大宋就无法解决。 至于河南府知府刘烨也是在用粮食以及丝绸换战马的表功奏疏当中,提了一嘴宋煊的名字。 毕竟宋煊名动洛阳,也是有着他刘烨的一份功劳。 只不过刘烨变成了反派,故意刁难宋十二,未曾想宋十二大发神威,什么再写一首,直接一人一首,极为霸气! 赵祯放下手中的奏疏,嘴角含笑。 他喜欢自信的人! 曹利用虽然在朝堂上装了波大的,又抛出新问题,把几个宰相都给干沉默了。 就算刘娥如厕回来,一时半会都没有人想出合适的办法。 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搁置,好在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但确实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否则大宋真的要丢脸到姥姥家了。 如今宋人还能嘲笑契丹人五十万人都打不过人家,再过几年,大宋也会步入契丹人都后尘。 届时才真正是大哥别笑话二哥了。 毕竟兄弟之盟可不是白叫的。 王曾同样看了看刘烨的奏疏,也看见了晏同叔曾经提过的名字,再加上名动三京,想必此子也该到了东京参加省试。 科举考试改革,不清楚他这个解元,还能不能保持优势? 王曾只是觉得宋煊这个年轻人想法挺多的,而且自身也有才华,希望他能够在科举考试当中取得好成绩。 至于连中三元的事,王曾都没觉得宋煊能够达到。 至少等他中了省元后,朝中众人才会猜测。 吕夷简早就通过他堂弟吕乐简得知宋煊来东京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河南府刘烨竟然也能在奏疏当中,提到宋煊的名字。 而且还把出主意的功劳,安在了宋煊的头上。 吕夷简看向曹利用,依照宋煊对西夏的消息如此了解,会不会是曹利用与他暗中接触,听那宋十二说的? 毕竟曹利用前往南京城公干与宋煊相交的事,吕夷简是知道的。 但此时又没有什么证据,吕夷简只是在心中疑惑。 待到散朝之后,赵祯出了门溜达,瞧见了正在站岗的曹渊,遂叫他一起走走。 曹渊受宠若惊,他以为官家要重用自己,赶忙跟上。 曹家岂不是好事成双了? 许是天气寒冷。 如今的御园也是光秃秃的。 赵祯站定后,表示没有外人,先是问了曹侍中的身体状况。 毕竟告病这种事。 作为皇帝还是要关心一二的。 曹渊刚想回答他爹无碍。 可这不就是成了欺君之罪吗? 他连忙躬身说: “回官家,家父只是早年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郎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赵祯也并没有追究曹渊说谎的事。 毕竟曹利用是为了等宋煊去拜访。 “可是有人去探望曹侍中?” “回官家的话,是有人去探望的。” 曹渊斟酌的道: “开封府推官李昭述带着侍御史程戡前去拜访,是为了给我妹说亲,同时来的还有一位故友,恰巧碰到了一起。” “哦?” 赵祯知道他们二人,眉头微挑: “我记得程戡成亲了啊!” “回官家的话,他的两任夫人全都病故,有人建议他娶一个武夫家的女儿,兴许能给改变他克妻的命运,所以。” “真是岂有此理!” 赵祯闻言很是生气。 他知道武将家的女儿一般都是与武将联姻,没有几个能够嫁给文臣的。 那些文人都看不上武将,可是打仗的又不是他们。 除非武将家出现了参加科举考试的文人,那些文官才会考虑联姻。 赵祯是没想到堂堂大宋枢密使的女儿,竟然只能嫁给一个比她大上许多,且还是个鳏夫,为了改变命运之人! 如此下去,将来在西北用兵,就算赏赐给武将再多的财富,可是地位上的矮人一等,他们如何肯为大宋拼命? 怨不得对外战事都没怎么赢过。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 目前这种现象他无力改变,瞧着自己母亲的身体,自己想要亲政还不知道要几年呢。 最为重要的大宋的政策上崇文抑武,武将地位低下,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曹渊不敢多说话。 毕竟天子是向着曹家的。 赵祯又若无其事的问道: “那位故友,也是来提亲的?” “是。” 曹渊不敢有所隐瞒。 万一自家妹夫通过省试,在殿试当中被官家记住名字,岂不是能有个更好的成绩? 这下子轮到赵祯惊诧了。 因为着实是没想到宋煊去拜访曹利用,是这样的展开。 赵祯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缓了一会道: “朕听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个人就去提亲了?” “回官家的话,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我爹早就与他约定好的,连八字都找景灵宫的道士测过了,十分的相配。” 曹渊一边斟酌的说。 一边尽量避免主动暴露宋煊的名字,除非官家主动询问。 到时候便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想必官家定然会大吃一惊。 曹渊都准备好了,官家问他宋煊家世的时候说一说。 但是赵祯并没有询问,而是站在那里思考。 宋煊为什么要与曹家结亲? 赵祯又往前走了几步,脑子在思索问题。 曹渊本来都要脱口而出了,未曾想官家不问了,他连忙咽了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般而言,新科进士都是选择与文官结亲。 但是宋十二向来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度之。 赵祯忽然就想明白了。 既然连曹渊都知晓了,那就说明宋煊他是乐意的。 而曹利用他也是乐意的。 双方都乐意,自己在这里操什么心呐? 赵祯背着手在御园的小路上溜达。 十二哥如此关注西夏,又写出三国演义,他又舞刀弄枪的,真的是想要去西北建功? 巧了。 赵祯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是绝不接受那李明德称帝,否则大宋的颜面放在何处? 朕的颜面,岂不是被党项人给踩在了脚下! 如此一想,赵祯觉得自己与宋煊当真是默契。 他们二人都希望能够在西北建功,甚至覆灭西夏,进而打通河西走廊。 目前大宋失去河西走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战马方面需要发愁,但是钱财方面不需要。 反倒是大规模的发展海上丝绸之路,海运更是赚钱的很。 陆运不仅更加辛苦,一次性所运输的货物也极少。 但是一艘船就能装超过十万件物品,连压舱用的普通瓷器碗,运出去的价格那也是翻了数倍利润。 直到南宋时期,海上丝绸之路越发繁荣,甚至都能撑起南宋朝廷的大规模税收,诸如南海一号沉船。 曹渊本想要为宋煊提一提,让官家对这个名字熟悉。 奈何官家一直都没有在言语,直到遇到了闻风来逛御园的郭皇后。 赵祯说了一句快走。 曹渊更是不敢抬头看向大呼小叫的郭皇后,只当作没听见叫嚷,跟着官家一块闪人。 …… 宋煊在租住的房子里溜达。 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出去,饿了就让人叫外卖。 王珪已然骑着医治好的高头大马回了叔叔家,来一波锦衣日行。 反倒是陶宏带着许显纯每日都要出去,在东京城里溜达。 王保也不无聊,老老实实打磨力气,吃饱饭。 要么就大开大合的练军中杀招,都是王珪传授的。 此时的宋煊坐在一旁,他觉得张方平等人差不多该出发了。 “十二哥儿,闷的慌了?” 王保放下手中的石锁: “掌柜的交代过了,若是你觉得闷的慌,出去瞧瞧,这几日多了许多来考试的学子,混在人群当中不显眼的。” “嗯,也好。” 宋煊站起身来,想了想: “也不知道狄青分到哪个军营去了,还有那阮逸的病如何了,也该去复查一二。” “那便出去逛逛。” 王保连忙去换了身衣服,在东京城出门不能丢了十二哥儿的脸。 在东京这块地界,大多数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 张耆房子的街道,全都是由青石板铺成,而且每天都会派人打扫。 因为张家在自己家都可以玩集市游戏,故而这边青石板上也没有什么小贩摆摊。 最为重要的是尽管张耆对待儿子异常严格,可是寻常老百姓不知道,远离权贵是最能保命的方式。 否则你不知道怎么就惹那些人不高兴了! 宋煊走了一会,才来到繁华的街道。 他听着口音,像是江南来的白衫书生,背着藤箱,一边走一边背诵,策论? 还有川蜀来的举子三五成群,还有穿着麻耳草鞋的,瞧着街边的香饮子啧啧称奇,表示一碗竟然要二十文,比蜀中的半斗米都要贵。 宋煊点点头,来到东京就感觉钱都不是钱了。 如此高消费,绝非常人能过负担的起。 几乎每年都会有不少学子前来东京,甚至是在确定自己通过发解,就开始启程。 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事呢。 尤其是远方的学子。 至于一些豪族的学子,自是骑马而过,锦袍玉带,有仆人高呼避让。 马蹄溅起的积水,倒是激了不少人的衣角,但是却无人敢言。 能在东京城骑马的人,家世必定极为显赫。 骑马这就相当于在闹市区开着兰博基尼一样。 许多人都要为生计而奔波劳累,不说这匹马多贵,单单这匹马每顿的吃食,都要比寻常人一整日的吃食要贵上许多。 甚至有一老妇人因为躲闪不及,栽倒在地。 “站住。” 欧阳修是第一次进京赶考,他本人是见义敢为的。 “你在大街上如此骑马,激起的脏水都溅到我等身上了,还把一老妇人给吓倒,难不成就想如此离开?” 不等骑马的主人发话,仆人却是上前直接推了欧阳修一个踉跄。 “滚开,小心被马踩死!” 欧阳修极为愤怒。 他未曾想到在天子脚下,竟然会有如此恶仆。 “你该道歉。” 三五个川蜀的学子见同为学子的欧阳修被人欺辱,当即站在他身边大声叫嚷。 “道歉?” 骑在马上的锦衣少年人,瞧着欧阳修这布衣旧衫的模样,哼笑一声: “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怎么就溅到你们这几个乡下人的衣角了?” “你!” 欧阳修大怒,指着骑在马上的人道: “便是你的马溅脏我等的衣裳,如何能不认?” “哈哈哈。”李君佑用马鞭指着欧阳修嗤笑: “你这穷酸,怎么证明泥点是我马踏的,说不定你本来就是衣衫褴褛,想要讹本公子的钱。” 仆人在一旁咒骂道:“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送你去开封府吃板子。” “谁看见了?” 欧阳修指着那马上的锦衣少年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商贩连忙劝导自认倒霉,人家一瞧就是家世显赫。 没有人看见,更是不想招惹麻烦。 欧阳修面色铁青,可是他又无法反驳。 没有人愿意出头帮他说话,可是自己若是没有,那便是诬告! 这个律法欧阳修还是懂得。 “《宋刑统·杂律》:纵马街衢伤人者,笞四十;溅污他人衣,偿涤资。” 一句话。 便让众人全都望向宋煊。 李君佑面色不愉的瞧着那个从人群当中走出来的精壮之徒。 一瞧有人敢当街对抗高官之子,人群立马就主动让道,供宋煊走进来。 看热闹的最喜欢看这种王对王对的戏码了。 宋煊带着王保从人群当中走进来,瞥了骑着马的少年郎: “我看见了是你骑马伤人,溅污他人衣服。” “任何人都不得在三人以上的地方纵马,如今证人、证据、苦主,都有了,既然你主动要求伏法,那咱们就去开封府走一遭吧。” 仆人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主子,谁承想大宋律法当中真有这一条啊? 李君佑也一下子被宋煊给唬住了。 瞧他一身锦衣,面容英俊,再加上他背后那个仆人,也是身穿华服,极为雄壮。 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 欧阳修当然不懂刑法,可是一听宋煊如此言语,先是行礼,这才挺起胸膛,瞧着那恶少年。 李君佑举着马鞭道:“你唬我,真让我是吓大的!” “呵。” 宋煊直接拉住那匹马的缰绳:“走,那咱们开封府走一遭,今日这件事我管定了。” “走。” 王保当即大叫着:“报官,报官,只要是衣服被他马匹溅脏了,都可以要求赔洗涤钱,同去同去。” 随着王保的叫嚷,方才看热闹的人立即附和: “同去同去,我的衣服就是被他给溅脏了。” “对对对,还有我的。” 反正又没法子辩驳真假。 李君佑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他在东京虽然跋扈,可是真没有对上当官的。 关键还把大宋律法拿了出来,若是去见官,岂不是丢了自家爷爷的脸? 围观群众本来就是看热闹的,未曾想竟然有如此好处,全都指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子是他弄的。 甚至还有人往自己衣服上甩泥点子,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你可是家父是谁?” 李君佑俯下身子意图吓退宋煊。 “纵然是宰相之子,当街犯了大宋律法也要伏法,莫非大宋的律法,姓你家的姓?” 宋煊如此诛心之言,搞得李君佑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不就是赔钱嘛,我陪还不成嘛。” 李君佑连忙从马上滚下来,示意仆人赔钱。 “你还的向那老妇人道歉!”欧阳修在一旁瞪着他。 “道歉,我道歉。” 李君佑极为痛快的低头认错,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我等着! 宋煊这才松开缰绳,任由人群拥挤过来伸手要洗涤衣服的钱。 “在下欧阳修,多谢同窗方才出手相帮。” 欧阳修手里攥着铜钱,终于从热闹的人群当中挤出来,对着宋煊行礼。 “欧阳修?” 宋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即也回礼道: “在下宋煊。” “宋煊?” 欧阳修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煊,颇为惊喜的道: “莫不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正是在下。” 欧阳修一听这话,更是十分高兴,连忙说自己最喜欢那首水调歌头。 宋煊的诗词不同于西昆体,而是有一股子复古的意思。 在一处茶摊坐下聊的时候,欧阳修把唐人韩愈的《昌黎先生文集》拿出来让宋煊看,他最喜欢韩愈的文风了,手不释卷。 “哈哈哈。” 宋煊接过韩愈的文章: “我其实没怎么看过韩愈的文集,但是我觉得如今的西昆体并不符合大宋。” 听到这话,欧阳修当即把宋煊引为知己,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恨自己声名不显以及财力不足,无法引领诸多学子。 “十二郎若是喜欢昌黎先生的文集,我再誊抄一份送给你。” 因为韩愈的文集并不是那么的流行,市面上存量极少,他也是偶然间得到的。 “这个倒是不急。” 宋煊给欧阳修倒了杯茶,他比宋煊还要年长一岁: “如今我等前来参加省试,自是要以通过为主,莫要把时间与心思放在这上面。” “欲速则不达啊!” 宋煊觉得不能犯盲目主义,因为盲目必然会遭遇失败的。 欧阳修颔首。 他心中已然明白宋煊参加省试的目标是夺取会元,故而不想分心。 “我着实没想到十二郎竟然会对大宋刑律如此熟悉。” 欧阳修显得很是惊喜。 宋煊摊手笑道:“其实大宋律法根本就没有这一条。” “啊?” 欧阳修本来大喜的脸上,一时间竟是惊诧之色。 因为大宋马匹本来就是极少,目前也没有这个具体的案例判罚。 “十二郎。” 欧阳修指了指跟那人要钱的百姓,以及自己荷包里应有的赔偿洗衣钱。 “痛快吗?”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壶:“我就问你。” “痛快。” 欧阳修莞尔一笑,如此一来定然能过遏制住这帮人纵马骑行的猖狂之行。 就是不知道能过瞒多久。 “哈哈哈,在下佩服。”欧阳修再次拱手:“原本的刑法是什么?” “凡在城内街道或人群聚集处无故纵马驰车者,鞭打五十下;若因此致人伤亡,按‘斗殴杀伤罪’减一等惩处;致牲畜死伤,按市价赔偿。” “但若因紧急公务或特殊要务(如军情、救灾)而驰马者,免罪;若因此误伤人命,按‘过失杀人’论处;若因马匹受惊失控伤人,再减过失罪二等处罚。” “原来如此。” 欧阳修连连颔首,随即大惊失色: “十二郎,如何对大宋律法这般熟悉?” “我喜欢断案,幼时便通读大宋律法,就犹如你幼时喜欢看昌黎先生文集一个样。” “可是,可是,他家世显赫,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算了的。” “那你欧阳永叔为什么要挺身而出呢?” “路见不平,自是要出声制止,否则我辈读书人,还做什么官呐!” 宋煊饮了一口茶笑道:“我相信那个骑马之人,今日吃了亏,明日也不敢随意宣扬的。” “啊?”欧阳修不理解。 “我估摸他就在东京生活,其实赔点钱对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面子跌了,若是被他那帮狐朋狗友知道了此事,定然会耻笑于他。”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东京城的纨绔子弟也有各自的圈子以及鄙视之人,他遇到了这种事,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今后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等他回过味来了,我等早就金榜题名了,他还想报复大宋官员吗?” 成为大宋官员,你的阶级就不同了! 欧阳修大为震惊,他不理解这里面其中的道道。 可是宋煊说的话,却是十分有道理。 朝廷用人,别无他路,止有科举。 宋仁宗朝号称贤相的李迪、王曾、张知白、杜衍四人,皆出身贫苦。 尤其杜衍,是一个遗腹子,自幼贫寒,通过科举考试才实现了阶级转换成为天子近臣。 欧阳修也是自幼贫苦,否则也不会留下画荻教子的典故。 “你此时背着包裹是找住处吗?” “对,我想要去投奔我的同乡,叶顾言等人,他们全都租住在一起,通过发解试他们就来了京师,我来之前已经给他们写过信来。” 欧阳修脸上极为高兴,好在是有同乡可以依靠。 要不然这个时间点来,哪有房子给你住啊? 因为科举是改变自身命运的唯一途径。 “学而优则仕”成为读书人的信条,每年参加科举的考生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最多的一年甚至高达四十万人,可以说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 每次科举考试,能被录取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大多数落榜的考生要么回老家,要么去游学,要么只能留在京城再次考试。 这就是“京漂”一族的由来。 巴蜀和岭南等地区的考生往返京城和家乡一趟就需要耗费大半年时间,再加上途中的吃住各项费甚巨。 于是就有大量落榜考生干脆留在了京城,为下一次科举备考。 许多学子都成为“京漂”,东京的房屋租赁业务极为发达。 稀奇古怪的房子都能给你找到,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地下室,除非你住在“鬼樊楼”里,用不着钱。 如今大宋科举考试改革,使得策论成为重点。 信息传输不发达,外地考生很难获取最新的朝廷动向,万一策论当中出题了呢! 宋煊颔首:“那你可知道地址,闲来无事,我也是初到东京不久,随你溜达一二。” 欧阳修明白,依照宋煊仆人都穿的如此奢华,他定然不是差钱之人。 “说是在鬼鼓巷,那里闹鬼,租金特别便宜,是其余巷子的十分之一。” 欧阳修嘿嘿笑了两声:“否则在东京城内还找不到租金如此便宜的地方,那得去城外居住才行。” “哦,有意思,走着。” 宋煊倒是明白神神鬼鬼之类的,在大宋还挺有市场的。 东京城不止一处这样的凶宅,多处都会租给外地来的举子。 万一他们当中出现个文曲星,那定然能过“洗去”房间的污秽,租金重新挂上高价。 这种买卖稳赚不赔,本地人都不会租这种房子的。 于是在王保的询问下,三人走过大相国寺的西北侧,临近旧刑部牢房,这才拐了进去。 一进去,就能让人感觉到阴嗖嗖的。 “有意思。”宋煊站在巷口,往里面望着: “倒是乘凉的好地方。” 欧阳修在信中知道这种情况,可是身临其境内心还是有些发颤了。 大白日就冷飕飕的。 再加上墙上黝黑的鸡血,以及一些飘散的角落纸钱,尿骚味,更是让他觉得驱鬼仪式搞得不彻底。 “走吧。” 听着宋煊的催促,欧阳修再一想自己那不鼓的荷包,当即壮着胆子前头带路。 一个头发白的老婆子,坐在门口,用力的戳着纸钱,抬头麻木的瞧着过往的行人。 欧阳修本想问话,可是一瞧这幅模样,又咽了回去。 反倒是王保主动掏钱询问。 老婆子指了指,示意他们向左转。 拐了两道弯后,欧阳修在门前站定。 两扇门的门神画像已经破败不堪,上面还挂着一个八卦镜。 欧阳修硬着头皮去敲门。 当当当。 “来了。” 余规打开门,审视了欧阳修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穿着华服的二人。 “你找谁?” “在下欧阳修,寻叶顾言。” “哦。” 余规连连颔首笑道:“原来你就是他说的老乡啊,快请进,他出去买米了。” 宋煊走进院子,发现打扫的很是干净。 院子里还堆了不少柴火。 余规便给欧阳修解释,说着什么他们分工明确,总共是三个人住在这里。 如今你来了,正好两个人睡一间屋子。 没让欧阳修等太久,叶顾言便背着米回来了。 几个人相互行礼,自我介绍,同住的还有余规同村人肖本。 大家都是来参加天圣五年的省试的。 “宋十二?” 叶顾言左右审视了宋煊一二,啧啧称奇道: “我当真是没有想到名动三京的宋十二会如此雄壮。” “哈哈哈。” 宋煊浑不在意的喝了口温水: “难不成我就该长的柔柔弱弱,才符合那大才子的模样?” 几个人也是嘿嘿发笑。 叶顾言发现宋煊并没有端着,也没有嫌弃他们拿白水招待他。 反倒是有说有笑的,如此人格魅力,在街边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一下子就说的通了。 他们相比较欧阳修都是年长几岁,对东京的不少事也是偶有发生。 “如今科举考试改革,对你我都不是很友好。” 他们这届通过科举考试的都是诗赋较强,未曾想突然就变了。 策论虽然一直都在做,但是心思明显没有那么强。 “无妨,我差人整理了一些以前省试、殿试的策论题目,明日派我这位兄弟给你们几个人送来,也好多多准备。” 叶顾言听到宋煊如此言语,更是大喜过望。 他们倒是想要练手,可也是相互出题,对于策论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想法。 若是有朝廷的正规策论,趁着考试前好好练习,兴许能过顺利通过省试呢! “大恩不言谢。” 叶顾言站起身来冲着宋煊行礼,若不是家贫,他们也不愿意住在这闹鬼的地方。 好在是鬼怪见他们如此穷苦,也没有来串门的意思。 平日里凶宅附近人气就少了许多。 “些许小事,你我意气相投,道谢做甚,我宋煊也没本事拿到考场的题目,拿到以前考试过的题目,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十二郎当真是风趣啊!” 几个人一阵大笑。 “对了,这宅子怎么就闹鬼了?” 叶顾言便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到有人敲鼓的声音,还有老妪夜啼的事,十分的瘆人。 宋煊点点头,他觉得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不过也没必要拆穿。 若是此处当真没了鬼怪传闻,这些进京的学子如何能租到如此便宜的房子安身? “些许小事,我等是读圣贤书的,自是无需害怕这种事。” “是啊。”叶顾言瞧着欧阳修笑道: “有永叔来陪我,我夜里就用不着惊醒了。” “哈哈哈。” 余规二人再次大笑起来。 他们两个同村人夜里睡在一起,总归是比一个人睡觉强上许多。 “永叔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参加省试这些日子夜里惊醒,对于考试也是极为不利的。” 宋煊倒是笑了笑。 “对了,十二郎有如此名声,也是刚来东京?” “对啊。”宋煊颔首道: “我先是去了西京游学,然后便回到南京老家认真温习功课,直到近日才到了此地。” “可惜。”叶顾言也没瞒着宋煊: “若是你从农历十月到正月上旬来到东京参加考试,你有大量的时间与各地学子相互了解,切磋经义、了解时事,相约拜访学者以及官员,为以后的仕途铺路,才是最好的。” 如今在东京城的大儒有不少,他们都愿意提携晚辈学子。 宋煊点点头。 因为据自己所知,苏洵带着两个儿子早一年就到了东京,就开始了上述步骤,这才让苏洵名声大噪起来。 第二年他的两个儿子在千年龙虎榜上中榜,三苏的名号才被彻底叫响。 未曾想这种模式早就开始了,看样子在三苏之前,并没有人因为此事而名声大噪。 “嗨,我辈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证明自己,那也都是官家封的官职,去拜访其余官员做甚。” 余规刚想在说,却是被他的同乡给暗中拽下。 宋十二年轻气盛,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咱们也是头一次见面,没必要交浅言深的。 官场之道,绝非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嗯,十二郎说的在理,倒是我孟浪了。” 叶顾言也是咧嘴笑了笑,没有再劝说的意思。 反正时间都过了,再说也没用用,反倒是徒增烦恼。 欧阳修也是赞同宋煊的话,但是他能看出这三个同乡,因为年长又在东京待久了,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才会改变以前的想法。 “不不不。” 宋煊又是摇摇头: “我方才所言在理想层面上是正常的,只是在实际操作当中,官家也无法从上到下全都照顾到,总归是有些漏洞的,主动去结识其余官员,这也不是你我的过错。” 叶顾言本以为宋煊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人设,未曾想他会理解这种事。 人在世上活着,不是光靠着一腔热血就能把事办成的。 叶顾言也是自幼苦读,没少受罪。 家里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些道理,都是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才悟出来的道理。 叶顾言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我以前也十分厌恶这种事,可是你瞧我们住的地方,以及吃的饭食,唯有科举成功才能改变窘迫的局面啊!” 宋煊喝了口白水: “只能期望待到我们当官后,不要轻易磨灭曾经的心中理想,唯有如此,才不会同以前的自己,过于割裂。” 叶顾言站起身来,对着宋煊重重行礼: “十二郎之言,当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本章完) 第251章 来嘛,攒劲的节目 第251章 来嘛,攒劲的节目 宋煊面对叶顾言如此隆重的行礼,连忙起身回礼。 示意他不必如此。 “我本以为十二郎衣着如此华丽,定然不屑与我等贫苦学子相交。” 叶顾言忍不住叹息道: “我在东京这两年,发现东京城内权贵多如狗,许多都是看人,哎。” “别说我等考进士的学子了,就算考中进士了,也有大把人不把进士放在眼里的。” “未曾想到十二郎竟然如此敞亮,当真是让我等钦佩。” “是啊。” 肖本也是拱手: “我还想让余兄莫要多言,免得沾惹十二郎不快。” “哈哈哈,理解理解。” 宋煊到底是没忍住放声大笑,这才说道: “诸位定然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欧阳修也觉得宋煊是一个可以深入交流的朋友。 再加上他们几个全都是无名小卒,宋煊还没有考中科举,便是声望显赫于县里。 如此差别,别看宋煊岁数最小,可这几个人都是觉得宋煊年少轻狂,定然不是那种轻易屈身折交他们这群贫苦学子的。 谁料想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叶顾言也是看向宋煊,便听到: “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 听了宋煊的话,欧阳修整个人都感觉有一股子顿牟(静电)从脑袋到身上划过,直穿脚心。 他怔怔的看向宋煊。 欧阳修只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深了,但是道理又极为浅显。 好多事都能说的通! “佩服。” 叶顾言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在东京讨生活,遇到了许多不平事。 可是看的多了,心里也就麻木了。 甚至他想着只要自己考中进士,便有能力改变! 但是叶顾言心中清楚,即使自己考中了进士,许多现象都无法改变。 并不是谁都能保证为官的初心,不变的。 宋煊扯了扯身上的华服: “诸位别以为我穿这个样,便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其实我小时候也是破衣烂衫的,别说吃块肉了,填饱肚子都得靠自己。” “啊?” 欧阳修都有些不敢相信。 宋煊也是自幼贫苦过来的。 像他们这种身体瘦弱是自己想要的吗? 还不是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吃食,甚至要饿肚子,营养不良,才导致不高也不壮的。 “不可能。” 叶顾言也是持怀疑态度: “十二郎莫要诓骗我等。” 宋煊随口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以及想法子挣钱填饱肚子的日子。 “凉浆。” 欧阳修轻微颔首: “我倒是喝过几次,未曾想利润竟然如此之高。” “其实赚钱的还是我到了宋城后的那几间书铺。” 宋煊笑了笑:“就算我研制出来的凉浆好喝,可是勒马镇人口在那摆着呢,顶多算是生意好些罢了。” “其实我不喜欢喝凉浆,太甜了,但是许多人都喜欢喝甜的,我的凉浆铺子舍得放,相比较其余铺子便生意好些。” 这种玩意,那也不便宜。 欧阳修点点头。 叶顾言甚至他觉得这哪里是卖凉浆啊,分明是宋煊他低价卖,他怎么就不赔钱呢?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更是贵的很,没有被列在必需品当中。 叶顾言觉得宋煊隐去了一些商业手段,否则光靠卖多的凉浆,可不是赚钱。 欧阳修也是断断续续的看过西游记的,觉得宋煊写的真好。 看样子凉浆铺子只是维持温饱,书铺是挺挣钱的,才能撑起他这身行头。 叶顾言也是轻微颔首: “不知十二郎如今住在何处?” 宋煊便报了自己的地址。 这两日应天书院的同窗们也会前来投宿。 “那可是枢密使张耆的房子!” 叶顾言十分惊讶。 毕竟张耆的房子多的都住不过来。 可不是谁都能租赁的。 余规也是十分羡慕宋煊。 可惜自己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 小时候光靠着省吃俭用,帮家里干农活了。 “租赁张耆的房子,有何不妥?” 宋煊他果然是初到东京,许多事都不了解,叶顾言心中暗暗想着,随即他开口: “这就怪了,我记得晏相公就是因为反对授幸臣张耆为枢密使,违反了刘太后的旨意。” “晏相公又大怒以朝笏撞折侍从的门牙,被御史弹劾,以刑部侍郎贬知宣州,数月又改为应天府。” “十二郎是通过晏相公的关系租赁的房屋吗?” 他们这些在东京的学子。 自是清楚的知道晏殊在应天府干的很好。 尤其是大兴教育,培养了不少人才。 据说应天书院的好几个学子,都是本次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宋煊这个名动三京的应天府解元,便是其中一个。 再加上晏殊政绩突出,被调回东京为官是板上钉钉之事。 “嗯。” 宋煊倒是没有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还不简单,定然是那幸臣张耆想要与晏相公示好。” 余规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晏相公取得如此政绩,兴许今年就会被再度获招入朝。” 诸多学子虽然被社会毒打了许久,但是对于“幸臣以及奸臣”都是极为痛恨的。 像晏殊这样的相公,才是他们心目中的榜样。 不是谁都有胆略去强行顶撞“当权者”,怒斥幸臣的。 故而这帮学子,都在心中畅想着自己也能够成为晏殊那样的臣子。 宋煊在过年的时候,听晏殊提了一嘴,并且让他等自己的考试成绩出来后,再同意调动。 如此也算是给他的政绩上再添一笔。 “原来如此,看样子我还是占了晏相公的便宜,多谢几位解惑。” “哈哈哈,十二郎的运气当真不错。” “不说了,不说了。” 宋煊站起身来笑道: “前几日遇到了同样参加考试的胡瑗以及生病的阮逸,他们被陕西人张源所收留,我今日出门本想去探望他们的,时间不早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 “好。” 叶顾言等人出门相送。 宋煊摆摆手,便带着王保原路返回。 “十二郎当真是异于常人也!” 欧阳修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叶顾言也是十分赞同。 “若是我也有有经商的头脑,也不会租住在这凶宅当中。” “哈哈哈。” 叶顾言关上门后大笑后: “今年考中进士,我等皆不用在此居住,可以留给后面赶考的学子了。” “对对对。” 余规也是十分振奋的道: “但愿明日十二郎能一早把题目送过来。” “欲速则不达。” 欧阳修把从宋煊那里学到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通。 “哈哈哈,是啊,不差这一两天了。” 叶顾言拉着欧阳修这个小老乡回屋子,没有在多说什么。 宋煊走在街道上。 那场拦马的闹剧早就消失了,但是传说却是在街上流传。 甚至许多人都在盯着骑马之人。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白捡的钱。 “十二哥儿,我发现原来许多读书人都是穷的叮当响。” 王保颇有些感慨的道。 因为他看见的都是成功的读书人,甚至家乡的读书人也是有家族帮衬的,不至于过的太惨。 或者说王保以前只瞧见自己内心渴望瞧见的,同为穷苦人的消息他自动屏蔽了。 就如同街上的bba怎么就那么多啊,还不是你眼里只有这种车,其余更多的车被你的那双眼睛所自动忽略。 但是来了东京之后,王保发现原来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许多学子想要衣食无忧都很困难的。 尤其是东京的物价又十分的贵。 在南京吃两顿的饭钱,在东京一顿饭,都不一定能够用。 这些读书人蜗居在一起。 哪像十二哥儿这样,房子都是当朝枢密使给找好的。 其余人想要租住枢密使的房子,都不一定能有机会。 这些日子只要吃外卖,那便是与樊楼相媲美的孙羊正店饭菜。 王保瞧了叶顾言桌上的饭食,不过是剩下的半块炊饼。 就这一块炊饼,他们还需要分成两次吃呢。 王保险些都有些可怜他们,但随即这种可怜的思维全都抛之脑后。 想当年他每日都吃不饱,为了吃一顿三分饱的饭,可是要挨打许久的。 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遇到了十二哥儿,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 “当然。” 宋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奔着张源的居住地而去: “这世上富贵人始终是少数,但是只要你当了官,用不了几年也就成了富贵人。” 王保亦步亦趋的跟在宋煊一侧,左右警惕的看向想要靠近的人。 但是宋煊那句当官的话,却是刻在了王保的心里。 今后有机会自己也要按照十二哥儿所言的加入禁军。 争取去当官! 在经过大相国寺的时候,自是热闹非凡。 落魄举子摆摊代写家书,三文钱一篇,可依旧难有客人。 至于更有甚者叫卖状元秘籍,宋庠批注的,十贯钱不二价。 宋煊瞧着有学子翻开,却是空白册子。 书商遭到质问,他却冷笑着道: “在这东京城里,卖字的比识字的还多,我怎么知道你是真买,还是想要偷学。” “嘿,你怎么能凭空污读书人的清白!” “什么读书人的清白,真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小心思。”书商继续无所谓的道: “若是想要秘籍先交三贯钱订金,不满意也不退,只给看前十页,满意付尾款。” “太贵了。” 举子却是并没有离开,想要讨价还价。 随着春闱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学子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在数千人当中脱颖而出。 宋煊走过,听着他们的对话啧啧称奇。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状元笔记都挺受欢迎的。 毕竟科举考试成功者的经验,兴许能通过复制取得成功! …… 阮逸坐在院子里,感受着阳光带给他的温暖。 经过这几日的饱食吃药,以及不在挨饿,他终于要好了。 其实就是穷病闹的,险些把他的命给拖死了。 幸亏遇到了宋煊、张源等人瞧见胡瑗被伙计给推了出来。 阮逸从内心深处感谢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想要创作一曲。 但是碍于大家都在温习功课,他不忍打扰这些人。 就在阮逸发呆的时候,院子门被推开了。 宋煊走了进来,瞧着正在晒太阳的阮逸:“我看你是要恢复的差不多了。” “十二郎来了。” 阮逸大喜。 “过来瞧瞧你的病。” 宋煊随即坐在一旁胡瑗照顾他的马扎上,给他诊脉。 “好的差不多了,还是莫要心疼钱财,至少在喝上三副药来巩固一二,否则容易前功尽弃。” “十二郎说什么,便是什么。” 阮逸也明白。 春闱在即,无论如何都要把身体养好了。 否则此番过后,还需要再来三年,确保一路通过发解试、省试、殿试才能保证中进士。 再推迟如此之久,不光是财力不足了。 连精神上都会饱受折磨。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兴许这辈子就同进士毫无瓜葛了。 尤其是阮逸有了宋煊给他的那一片金叶子,目前还没出去呢。 因为宋煊也给张源留了买药钱。 张源留下了,也没有让阮逸等人操心药钱以及饭钱。 他也不差钱。 “十二郎来了。” 张源大喜,连忙从屋子里出来了,瞧着宋煊给胡瑗诊脉。 “都安顿好了,所以过来看看阮兄的病如何。” “哈哈哈。”张源颇为豪迈的道: “人交给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哈哈哈,张兄做事,我是放心的。” 宋煊从马扎上站起来: “天色不早了,咱们去外面的摊子吃个饭,我请。” “哪能让你请啊!” 张源连忙招呼自己这帮人,搂着宋十二道: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次给的钱还没完呢。” 胡瑗出来后也是对宋煊行礼道谢。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我方才瞧了外面的特色小摊子,吃焦酸馅,还有辣脚子,关键掌柜的还宣扬一会胡姬来当垆卖酒呢。” “哎呦,这可不常见!” 张源也是眼前一亮。 因为西夏的缘故,丝绸之路断绝。 胡姬想要来中原赚钱,那难度是成倍的增加。 “同去,同去,那胡姬兴许是刚来的,不懂东京城的行情,兴许过不来两日,就会被搞到青楼里去,到时候大价钱都不一定能看到。” 张源很是兴奋,他带着众人道: “定然是回鹘的女子。” “为什么如此肯定?” 宋煊心想莫不是跟着刘烨商队来的胡商? “十二郎有所不知,若是来了中原的回鹘女子,再没有嫁人之前,会先与汉人交往,待到生了孩子之后,年近三十,她才会跟自己的族人成亲。” “而且,媒人来求亲时,父母还以此为荣,以多子为贵,但是婚后就不能再同丈夫之外的男人有来往了。” “若是那汉人的身份越发尊贵,那女子嫁给的同族身份越高。” “啊?” 宋煊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他是知道一些少数民族会用自己的妻女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就是为了留下强壮的血脉,或者是族群太小,经过几代人的近亲结合,会严重的削弱本部落人的体质,兴许会让部落灭亡。 而解决此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引入外界陌生血液,从而让自己的族群发展壮大。 因为强汉盛唐的实力,让那些外族人是极为认同汉人的血脉的。 特别是甘州等地,经常会见到妻女待客的记载。 像宋煊等中原地带的人,极少会听到这种传言。 “张兄当真不是在诓骗我等?”胡瑗也是与他厮混熟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张源打量来一下宋煊,又瞧了瞧更加高大的王保: “若是十二郎不信,咱们都叫这位兄弟主人,那胡姬定然会主动贴上来的。” 王保眼里更加不可置信,还有这种好事? “十二郎的这位兄弟也不用如此神色,那些胡姬喜欢你这样精壮的汉子。” 张源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我听闻大理的某些部落也是如此。” 宋煊只晓得蒙古人会有这样的传统,未曾想原来西北等地也有,看样子是早就流传下来的。 那些汉使睡西域国王他妈或者女儿,也是为了改善他们国家王室的血脉,不至于体质过弱,导致灭国。 还真是“大爱无疆”啊! 宋煊等人走到那处摊子,早就有人围观。 还有人大声嚷嚷的着退钱。 因为他们以为胡姬必须是那种金发碧眼的。 可是眼前这个胡姬头发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肤色很白,而且尽管天气很凉,但是她穿的也清凉。 只是人变多了,她裹上了袍子。 只露出洁白的一双脚,并没有穿着鞋子,他坐在火炉旁,甚至有些害怕。 “这是胡姬吗?” 胡瑗有些不理解。 与他在书本上提过的胡人模样大不相同,反倒是像中原人。 就是皮肤白的发光那种,不太像中原人。 张源仔细打量了一阵,连连点头: “便是胡姬,你瞧她眼睛,很大,胸脯也大,屁股也比中原女子翘,十二郎,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判断的对。” 宋煊隐约记得西域那嘎的是有高加索人种的。 这女人长的也挺古丽的。 “诸位诸位,若是想看请进棚子交钱,我不骗你们,当真是攒劲的很!” “好了撒,莫要骂人。” “哎,新来的朋友,快进来,攒劲的很呐!” “走。” 一行人便围坐在一张酒桌上。 宋煊指了指王保道: “我兄弟要请我们吃饭,赶紧先把那酸什么,一人一份,再上好酒。” 王保当即把一块银子拍在桌上。 掌柜的方才一直都在解释真是胡姬,奈何没有人相信。 如今见了来了几个年轻客户,自是满脸欣喜的道: “好好好,阿伊莎,快快把帘子挂起来,先给客人上酒,再给咱们的客人跳上一段。” 那胡姬顺从的挂起帘子,阻挡外面窥探的视线。 外面更是一阵痛骂声。 直娘贼! 有人吃独食啊! 懂不懂规矩? 就算上杂耍也不会把帘子挂上。 大家都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之类的。 现在把帘子挂上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只是嘴上说着道歉,但根本就不给旁人看。 如今东京城的胡姬很是少见。 宋煊瞧着这位叫阿依莎的姑娘,她脱掉身上的灰色袍子。 脖子上戴着宝石项链,露出淡黄色的长裙,上衣更是露出肚皮,以及长裙是开衩到大腿根的。 光是这幅装扮。 就把王保给迷得双眼死死盯着那胡姬。 他长这么大,确实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 每天都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呢。 别说王保没见过世面,其余几个学子,也是目不转睛。 毕竟这种攒劲的节目。 带着极大的姓暗示。 宋煊觉得胡姬的身材当真挺哇塞的。 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 甚至肚子上的肉都恰到好处,能让肚皮舞看的十分顺眼。 张源也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 别看他方才巴巴说个不停。 可胡姬他也是头一次见。 因为大宋对西域的丧失。 许多时间都没有胡商带着胡姬前来中原赚钱来了。 宋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一般。 反正就是拿着胡姬的噱头来揽客的,酒水卖的贵,是利润的大头。 攒劲的节目是附赠的。 强制消费的一种。 金丝毛毯上,胡姬阿依莎赤足而立,腰间金铃轻颤,随着鼓点扭动腰肢。 她腰间没有一丝赘肉。 肌肤在朦胧阳光照下,犹如白雪一般的光泽,随着手鼓的节奏,胸前更是如同波浪般起伏。 每扭动一下,缠在髋骨上的金铃变簌簌作响。 铃铛声与鼓点交织,像是某种咒语。 勾的人心里痒痒。 轻薄的罗衫根本就罩不住什么。 旋转时衣诀翻飞,晃的人眼来,不知道看哪。 但总是有学子开了自瞄,知道重点看哪里。 黑发如同瀑布一样甩开,瞳孔在发丝间一闪,唇角勾起一抹野性的笑。 张源喉结滚动,酒撒衣袍不自知。 胡瑗猛掐大腿,嘴里嚷嚷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是指缝却是张大的极大,露出两只眼睛。 别看阮逸病还没好,可能是天气干燥又寒冷,天气缘由激的他鼻头流血了。 王保一直都目不转睛。 宋煊只是觉得眼前的胡姬擦边擦的不行,但业务能力没得说。 这舞蹈跳的是真好看。 胡姬阿依莎见宋煊不为所动,遂旋转到宋煊身边,纱裙恰好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玫瑰油以及汗水的暖香。 张源等人倒吸凉气,还有这种独特的节目。 凭什么我没有? 就看宋十二他长的英俊? 宋煊却是淡定抬手,两指夹住一只飞出来的小金铃。 虽然张源也是去过青楼,但是绝没有像胡姬这般胆大妄为,互动跳动,姓张力拉满的攒劲节目。 那掌柜的果然没有骗人! 别看大宋如今对外战争胜少败多,可他们这些胡商来了中原便是低人一等的。 他们想要在东京城行骗,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给他们伸冤。 否则那些胡姬怎么会以为汉人生孩子而变得身份高贵呢! 北宋前期的涉胡词之所以寥若晨星,与宋初绮丽奢靡的词风、宋人空前高涨的自信心关系密切。 对于胡人来中原经商,宋人是十分欢迎的。 贺铸在《蕙清风》中表达了对胡商的欢迎,希望与卖酒的胡商不醉不归; 周邦彦在《迎春乐(双调·第二)》中将胡姬视为知己,希望与其共饮。 直到北宋被胡人覆灭,宋人才开始转变对胡人的态度,无比憎恨又感到畏惧。 但是在仁宗这个时期,宋人对于胡人还是极为欣赏的。 无论是晏殊还是欧阳修所写的词,皆是细致入微的赞美胡女美貌的容貌,以及感叹她们高朝的技艺。 胡姬阿依莎见迷住了这帮大宋读书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掌柜的却是嘴角带笑。 这舞蹈在回鹘,可是求偶用的。 如何能过不引得这些中原人瞩目? 他们哪里见识过如此狂野的舞蹈,中原女子都过于含蓄内敛了。 随着鼓点越来越激烈,胡姬的舞蹈也越来越快,让人眼缭乱。 一曲舞罢。 张源等人自是兴奋的大喊: “跳得好,该赏。” 上了头的几人自是慷慨解囊,把钱财扔在毛毯上。 阿伊莎连连道谢。 宋煊却是随手一扔: “姑娘,你的金铃掉了。” “多谢。” 胡姬抬起头看向宋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她本以为除了金铃外,还会扔别的。 见他毫无表示,阿伊莎也没有多说什么。 掌柜的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饭食,一个个全都端了过来: “几位客官先尝尝我们的特色,且让我们的阿伊莎歇息一会,再为客官亲自斟酒。” “好好好。” 张源脸上大喜,他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宋煊道: “这胡姬的舞跳的真好看哎。” “是了,是了,确实跳得好,百闻不如一见。” 阮逸觉得自己灵感爆发,特别也想要做一首乐曲。 但是又苦于没有纸笔,只能默默记在心中。 “你怎么流鼻血了?” 听到询问,阮逸大惊失色: “我没感觉到啊!” “十二郎,你快给阮兄看看。”张源揶揄的笑道。 听着胡瑗的话,宋煊只是擦了擦筷子: “他没事,回去多喝点热水就行了。”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阮逸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倒是胡姬阿依莎见到这帮大宋学子这般模样,心中也难免有些得意。 只是这群人长相最为英俊的那个人,对自己扭动的舞蹈并不是很感兴趣,唯有他十分淡定。 阿依莎是听过那些一夫一妻忠贞不渝的故事的。 但那些故事不属于自己。 她暗暗猜想着宋煊这个人,兴许也有一位更加美丽的妻子。 “你们是怎么来的?” 掌柜的上辣脚子的时候,听到宋煊的询问。 “我的朋友,我们是跟随大宋军队从甘州一同来的,以前可没有这种机会啊!” 掌柜的脸上带着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人来,几位朋友可要好好珍惜阿依莎的舞蹈,若是等她名气打开后,就不再是在这棚子里表演歌舞了。” 宋煊低头饮酒,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 这蝴蝶翅膀岂不是悄悄煽动起来了。 张源不差钱,反正饭钱是宋煊出。 所以他身上的钱自是给那胡姬打赏了。 不仅张源高兴,连带着阿依莎也是极为高兴。 她本来以为如此多的人群围观,又是在大宋都城,听闻人口就超过百万,西域许多国家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座城都人口,更是让她惊诧不已,定然能过赚到大钱。 可是东京城的这些围观的男人都比较“抠门”。 攒劲的舞蹈都不喜欢看,纷纷叫嚷着先跳一个看看成色。 阿依莎跳了一次,他们都是鼓噪叫好,说再来一个,就是没有人进棚子里。 掌柜的才让她把袍子披上,不要给这帮无赖汉看。 直到来了几个年轻人直接进了棚子,长的斯斯文文的,且不会动手动脚。 其中几个一瞧就是雏儿,脸一直红的不行。 今日的买卖总算是开了张! 胡姬到中原来,主要是为了赚钱来的。 为此,阿伊莎跳的十分卖力,更是让几人大声叫好。 今日的李君佑很是生气,未曾想遇到一个懂法之人。 他本想派人去查一查那个人的背景,毕竟东京城的权贵多如狗。 许多人他这个身份也是惹不起的。 “今日出门如何不骑马来?” 赵允迪瞧着自己这位好友面上不是很高兴。 “嗨,别提了,别提了。” 李君佑不想在别人面前漏了底,遭人嘲笑。 赵允迪是八大王赵元俨第三个成年的儿子,整个人混不吝。 他爹死的时候连表面上哭都不愿意哭,直接找来伶人在宫殿里唱戏取乐。 因为平日里他爹对他十分严苛,并不允许肆意妄为。 等他爹一死,便没有人能过控制自己了。 赵元俨素来有野心,真宗病重后,他一直都不打算离宫。 毕竟上一代便是兄终弟及,这一次赵祯尚且年幼,也可以效仿太祖太宗之间的传位。 别人对赵元俨都无计可施,还是李迪用墨水在盆里搅和,把水变黑给赵元俨送去。 他觉得有人想要毒害自己,当即骑马离开宫殿。 待到赵祯继位,特别赐他赞拜不名,又赐诏书不名。 但是刘娥当政后,赵元俨唯恐刘太后猜忌,深思沉晦,闭门与外人隔绝,自称谬语有阳狂病(神经病),不能上朝议事。 如今一直在家里躲避灾祸,但是他的儿子赵允迪本就不喜欢跟他爹住在一起,就愿意跟着李君佑出门享受。 谁让李家有钱呢! 赵允迪见状也不在多问,反正钱票在身边就行。 “前面如何那么热闹。” 赵允迪如今是崇州刺史,但也是遥领,光拿俸禄不干活。 再加上是皇室子孙,身边的听用的仆人只多不少,立即前去打探。 “回衙内,是来了胡姬,众人全都在那里围着呢。” 赵允迪并没有什么爵位,只是年纪轻轻便是高官。 “好好好,速去速去。” 赵允迪当即来了兴趣,连带着李君佑也是一扫而空方才的郁闷之色。 胡姬在东京城可当真是不常见呐! 虽然帘子里强劲的舞蹈与鼓点,帘子遮起来只能看个若隐若无的影子。 但一帮闲汉都是没有散去,而是围着棚子外。 直到赵允迪的仆人推开一帮人,挤出一条通道,刚有人想要咒骂。 可是瞧着人家这一身华服,便明白自己惹不起,只能转为暗骂,有钱了不起啊! “我的朋友,快来快来。” 掌柜的一瞧两个华服少年,终于等到更多的贵客了。 赵允迪并不理会他,反倒是一旁的仆人吆五喝六的询问这个,那个的。 待到得到一句威胁要是敢骗我家衙内的话,让你在东京城死无葬书之地后,掌柜的脸上笑容不减。 待到赵允迪进来后,瞧见一帮举子在那里欣赏着胡姬的舞蹈,他当即开口道: “闲杂人等全都给我赶出去。” 几个仆人自是开始吆喝让宋煊他们滚蛋。 “凭什么?” 张源哼了一声: “我等皆是付钱了。” 王保直接站起来,挡在宋煊面前,盯着几个仆人。 赵允迪瞧见连那个大个子都身着华服,眼里闪过一丝疑色。 东京权贵多如狗,他虽然是八大王的儿子,可是自家老爹被一个女人吓破了胆,自称有神经病,着实是让赵允迪心中窝火。 谁承想出了门,竟然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玩耍。 “给他们钱,让他们滚蛋。” 赵允迪开口。 自然不是自家奴仆给钱,而是李君佑。 李君佑看向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高个子,眼里满是疑色,再一瞧被他遮挡的那个人。 正是早上害他折了面子的人。 他本以为东京城这么大,百万人口,想要找一个人犹如海底捞针。 却不曾想老天爷给机会,一天就碰到了两次。 李君佑当即坐下: “给什么钱,他们也配!” 赵允迪愣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李君佑平日里给钱极为痛快。 “不给?” “不给。”李君佑极为强硬的道: “我等是来看胡姬舞蹈的,凭什么要给他们钱,没钱自己个走,你我什么身份,如此低声下气?” “是啊。” 赵允迪一下子就上头了。 想自己堂堂宗室子孙,太宗皇帝的亲孙子,竟然会想着给钱打发走几个举子,当真是丢脸。 “让他们滚。” 赵允迪下令,几个仆人当即上前推人。 此言一出,张源等人脸色皆变。 他们当然知道在东京城能如此嚣张跋扈的,家里背景定然极强。 掌柜的也不敢多言语,反正这波学子的钱也赚到了。 阿依莎重新用灰袍子把自己裹起来。 男人之间的争斗,她并不参与。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赚钱。 王保都不用宋煊开口,直接把几个仆人全都撂倒。 赵允迪脸色大变,他指着王保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煊瞥了他一眼:“你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你娘没告诉你吗?” “大胆!” 赵允迪怒不可遏的拍了下矮桌子: “胆敢侮辱我母妃,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李君佑只是端起茶杯,没言语。 他往外撒钱,并不代表他是个真正的冤大头。 这也是交朋友以及伪装的一种方式。 方才李君佑态度转变,就是想要借赵允迪这个没脑子的人,试探出对面那个人的真正背景。 如今那懂得大宋律法之人,竟然口不择言,算他倒霉。 李君佑面上无色,心中却是暗笑。 赵允让这话一出口,本来怒气冲冲的张源脸色再变,甚至有些惶恐。 完了,是宗室子孙。 阮逸连忙拉住宋煊的胳膊,悄悄的说: “十二郎,你们快跑,我留下断后。” 阮逸觉得自己若是没有宋煊的帮助,兴许这几日就贫病交加死在了东京城的角落里。 今日摊上事了,本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赔给他也好。 “断什么后。” 宋煊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如此悲观。 张源也是回过头来,瞧着宋煊,做出口型: “咱们跑吧,他一个纨绔子弟保管追不上。” 宋煊却是摆摆手,哼笑一声: “你又是何人,怎么证明我侮辱你的母妃了?” 赵允迪没成想他死到临头,不跪地求饶,反倒质问。 “我祖父乃是太宗皇帝,父定王!” 赵允迪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到了棚子外面。 光是一个帘子根本就挡不住什么声音。 张源脸色大变,整个人又些摇摇欲坠,险些坐不住板凳。 胡瑗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连掌柜的也没想到今日第一次开张,还会有皇室子孙前来。 唯有王保看向宋煊,眼神询问要不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反正跟着宋煊时间不长,但是这辈子的福都享受到了,若是临死之前再日个女人就更好了! 宋煊知道赵光义有九个儿子,其中七个儿子已经过世,废太子赵元佐倒是还没死呢。 他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你莫非是八贤王的儿子?” 张源看向宋煊,眼里尽是不解之色。 人家他爹是八大王,如今再低头认错也没有什么用啊! “八,八贤王。” 赵允迪从来没有听过自家老爹有这个称号。 可是听起来还挺好听的。 “不错。”赵允迪连忙应了一声: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还敢侮辱我母妃,罪该当斩。” 李君佑觉得这个罪过不大。 天禧三年的时候,东京商人酒后称太宗孙不过是靠着祖上余荫,没什么本事,被判徒三年,发配到沙门岛。 “哎,话不能这么说。”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请你复述一遍我是如何羞辱你的母妃的?” (本章完) 第252章 你也配姓赵? 第252章 你也配姓赵? 李君佑背对着宋煊,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 听着宋煊的话,他眉头一挑。 因为李君佑特别想要宋煊,拿出大宋律法来怼赵允迪。 你有本事怼一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看。 不好意思。 大宋律法。 当真姓赵! 眼前这个人便是王子王孙。 他也姓赵! 李君佑被宋煊拿话怼,他不敢反驳。 毕竟东京城的水很深。 一旦说了什么话,兴许就传到你的对手耳朵当中去了,为自家父亲以及祖父招惹不快。 但是有些话从宗室子嘴里说出来。 那可就太合适了。 我看你小子怎么反驳? 赵允迪听了宋煊的询问,冷哼一声: “你说:你是哪家的纨绔子弟,你娘没告诉你吗?” 宋煊摊手笑道: “我说的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 “不错,全都听到了。” 赵允迪冷笑着看向眼前这个敢于同自己辩驳之人。 一瞧就是乡下来的野小子。 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烦请你解释解释这句话,我这话是怎么侮辱你的母妃了?” 宋煊真诚的发问,让赵允迪愣了一下。 这话确实从字面意思上,听不出什么侮辱他母妃的意思来。 可赵允迪可以肯定。 眼前这个读书人就是在骂自己。 偏偏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如今宋煊让他自证,赵允迪还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本就是不擅长此道。 往常谁听他说是八大王的子嗣,不会直接滚蛋? 甚至是毫无颜面的来讨好他! 太宗仅存正常儿子的含金量可不是吹的。 再加上八大王生了十几个儿子,但是只有四个人活到了成年。 可就算是如此,赵元俨对于四个儿子也是颇为严苛的教育。 但父辈一个想法,子辈一个想法。 赵允迪脸色微寒。 冷冷盯着这个敢于反抗自己的下等人。 这读书人的心思。 真他娘的脏! 张源从听到宗室子吓得魂不附体,再到宋煊三言两语问住了宗室子,心态大起大落,着实是被刺激的不轻。 毕竟辱骂宗室,不说被发配,连科举考试都参加不了的。 哪还有什么名利可言? 加上人家是太宗皇帝的亲孙子,血脉可是与当今官家近的狠呢。 张源仔细回想,宋煊所说的话,哪里是骂他母妃来着? 根本就毫无破绽! “不错。”张源登时大喜。 “你虽为宗室子,莫要以势压人,就算是到了开封府,请陈父母为我等做主。” 胡瑗也是出声相帮。 宋十二骂人的话,很是高级。 咬文嚼字。 也绝不会有问题。 不愧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连骂人都如此的~高级! 胡瑗表示学到了。 赵允迪看向一旁的李君佑,示意他开口言语。 人家一伙的人。 全都帮忙了。 你方才说不给他们钱,直接让他们滚。 如今把我架起来了! 君佑。 你说话呀。 李君佑见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肯做出息事宁人的姿态来。 “衙内,你让他这个狂徒报上名来,就算是去开封府,找陈父母谁会输,还不一定呢。” “若是此事轻易了了,东京城的人该怎么看八大王?” “况且他是谁啊,凭什么要您来自证?” 赵允迪听完他低声说的话,倒是也认同。 人争一口气。 佛争一炷香。 咱堂堂宗室子孙,还能被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给逼走? 此事传出去。 我赵允迪还有脸在东京城内行走吗? 想到这里,赵允迪再次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好你个巧舌如簧的贼子,公然侮辱我母妃还敢不承认!” “有本事报上名来,咱们一起去开封府找陈父母说道说道,让他来辩忠奸。” 宋煊哼笑一声。 自是认出了一直背对着自己之人,便是早上那个骑马被自己坑了的人。 活该。 如今又在背后拱火是吧! “就是,穿的这么脏,还在这碍人眼。”李君佑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嘴。 胡瑗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尽管宋十二给了钱。 可是就这么几天冷天熬过去就行了,没必要买新衣。 他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残破以及脏了。 宋煊不紧不慢的道: “我只记得大宋律法,有诬告反坐的罪行,宗室犯罪与常人同法。” “哈哈哈,当真是笑话!” 赵允迪丝毫没有明白宋煊埋下的小陷阱: “你怕了。” 宋煊却是不理会他说的话: “你是说我的宗室犯罪与常人同法,是笑话吗?” 赵允迪听着宋煊如此提问。 他觉得此子当真是书生意气。 可笑至极。 这种话骗骗乡下来的小子就行了。 谁真相信。 谁是那个! 哪一个不知宗室在大宋律法上是想有特权的。 就算宗室子真的犯了罪,那也是宗正寺处理。 而不是地方官府或者刑部大理寺之类的。 就算被宗正寺处理,那也是从轻发落。 “当然是笑话,也就是你这种蠢笨如猪之人才会相信。” “大宋律法姓赵,你姓赵吗?” 赵允迪向来跋扈。 他对于这几个举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李君佑说的对。 自证个屁? 以权压人才是最好的做派。 在东京城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胡姬阿依莎看向全场最英俊的那个男人。 纵然是皇帝的孙子身份,也没有让他眼睛露出惧怕的神色。 她对于宋煊感到很奇怪。 这要是在回鹘。 根本就没有人敢跟大汗的孙子如此说话。 张源再次熄火。 说破大天去。 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宗室子。 谁让人家投胎投的好呢。 哪像咱们如今连个进士都不是。 任人揉捏的底层渣子。 若是咱们在地方上有俩钱,又是乡里乡亲的。 大家相互给个台阶,此事就算了了。 可是这里他妈的是东京城! 权贵满地走的地方。 万一因为一口意气之争,导致倒霉了,无法参加科举考试。 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这辈子都完蛋了。 “十二郎,算了。”张源摇摇头: “我们走吧。” 因为张源觉得那个人说的对。 大宋律法当真是姓赵的。 李君佑很是得意,等的就是这句话。 看你如何反驳。 宋煊从那蛀虫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也不理会张源,直接走了两步,单脚踩在赵允迪他们二人的矮桌上。 赵允迪瞧着宋煊如此俯身盯着自己,难免有些心虚。 这小子看着是读书人的装扮。 可是距离近了,怎么一副亡命徒的气息? 动不动就要搏命的架势呢! 哪里来的强人? 李君佑也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对太宗皇帝的孙子。 如此不敬。 可是他浑身散发的是杀意? 李君佑不是没见过那些在上阵杀过敌的武夫,他们身上就有一股子煞气。 可是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读书人,怎么也是一股子这种气息? 李君佑想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屁股稍微远离了现场。 毕竟此子是冲着宗室子来的,苍天可见,就算是事情闹到了陈父母那里,自己什么可一句话都没说! 张源目瞪口呆。 他着实没有料想宋煊不仅没有选择息事宁人,而是直接冲上去。 一副要把宗室子孙给踩在脚下的意思。 胡瑗亡魂大冒。 “这不对吧!” 众人皆是惊骇不已。 你宋十二还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试了? 宋煊瞥了一眼李君佑,嘴角带笑。 笑的李君佑不敢与他对视。 宋煊随即看向赵允迪: “直娘贼,你身为宗室子,竟然如此公然践踏大宋律法!” 赵允迪也是被宋煊的话,惊的不知所措: “你想做什么?” 宋煊高声呵斥道: “你他妈的,也配姓赵!” 宋煊此言一出口。 不仅李君佑惊了。 与宋煊同来的张源等人也都惊了。 李君佑着实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举子,竟然还能有这种说辞。 完美的回怼了大宋律法姓赵的说辞。 大宋律法是姓赵。 但是,你这个宗室子不配姓赵! “你你你你。” 赵允迪被激的一下子就破防了,他后退两步: “你好胆!” “我好胆?”宋煊哼笑一声: “当年开封府尹许王遭到御史中丞弹劾,他愤愤不平的向太宗皇帝告御状,臣天子儿,以犯中丞被鞫,愿赐宽宥。” “太宗皇帝说了什么?” 宋煊伸出手指着赵允迪道:“国家典宪,我不敢私!” 李君佑惊骇的望着宋煊。 这种陈年旧事。 他是怎么知道的? 赵允迪有些发蒙。 他根本就不知道宋煊说的是真是假。 “太宗皇帝还说:朕若有过,臣下尚加纠擿。汝为开封尹,可不奉法邪?” “遂罚了许王,你如今为宗室子,可比得过许王的职位?” 赵允迪咽了下口水,被板凳绊倒跌坐在地,下意识的拽下遮挡的帘子。 终于让外面的看客看清楚了里面的闹剧。 “哦,瞧你这幅模样,怕是不知道。” 如此多的人围观,宋煊这才收回脚,负手而立: “大中祥符八年,你爹,也就是八贤王的住所发生火灾,救援不及时,以致于延烧殿庭,被真宗皇帝降为瑞王之事,你应该清楚了吧?” 赵允迪被宋煊的气势所欺,跌坐在地都不敢动身。 李君佑也有些坐不住。 他万万没想到此子遇到跋扈的宗室子不仅他的姓名没爆出来。 反倒三言两语说的宗室子赵允迪毫无招架之力。 此人到底是谁? 宋煊却是对着看客道:“你身为太宗皇帝亲孙,八贤王亲儿,他们都恪守且维护大宋律法。” “反倒你这个后来人公然践踏大宋律法,如此不忠不孝的子孙,我问你,你配姓赵吗?” 赵允迪惊骇不已。 他虽然混蛋,可是大宋对宗室控制的极为严格。 特别是宗室成员必须要遵守以“忠孝”为核心的道德规范,努力塑造贤明君子的理想模样。 宋煊说的诛心之言,让他极为惊骇。 赵允迪想不明白,就是想要用强权清场,独享那胡姬,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议论的人群方才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一字一句倒是听的清楚。 如今总算是看清楚了正主的脸。 更是有人认出来了那个被逼问的公子哥,便是八大王的第三子三哥儿赵允迪! 宋煊自是听到了人群议论的名字,他瞥了一眼: “赵允迪,咱们同去皇宫大门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允许百姓或者官员击鼓鸣冤,或者上报紧急事务,从而绕过常规行政层级直接上达天庭。 特别是宋太宗他虽然在军事上不强,但是在律法上还是极为重视的,对于登闻鼓也是十分看重。 就算是有人因为家奴丢失一头猪而去敲鼓。 宋太宗虽然觉得琐碎,但是还是给予了赔偿,以此彰显“无冤民”的政治理念。 毕竟百姓能想到皇帝为他处理,也是一种进步,但是后续强调了只是冤假错案,并不是这种小事,让地方官员宣贯到位。 “敲登闻鼓做甚?” 赵允迪见如此多的人望过来,慌不迭的站起身来: “你,你别猖狂。” “既然方才你说地方官府管不到你,那我就请陛下来决断你的过错!” 听了宋煊的话。 赵允迪当即有些脚底发软,双眼有无数飞虫飞过。 他被手急眼快的仆人扶助。 事情闹大了,对自己没好处! 宋朝对于宗室控制的极为严格,他们平日里都不被允许出东京城。 两宋三百年世袭的爵位也不过五个。 如今一个世袭的王爵也未曾出现呢。 大宋皇室成员,即使祖先显赫,可是到了后来也会成为普通人。 宋孝宗他爹就是个县城几把手,宋理宗他爹就是个平民。 太宗皇帝继位后,对于宗室更是制定了好几个律法,他也害怕皇位会传到他大哥那一脉去。 “胡说,我可没说这话。” 赵允迪脸上都急出汗来,他当真愿望,根本就没说那种话。 他冤枉我!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赵允迪知道事情不能如此继续发展下去。 “别,千万别,有话好说。” “兄弟,咱们当真是有话好说啊!” 赵允迪连忙上前拉着宋煊的臂膀: “方才不过戏言而已。” “戏言!” “不就是一个胡姬嘛,没什么大不了,咱们来的都是朋友,一起看,一起看。” 他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煊的脸色。 丝毫不见方才的猖狂跋扈模样。 李君佑也连忙上前: “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他们二人当然明白事情闹大了对他们俩没好处。 一旦敲了登闻鼓,后果不堪设想。 在东京城,就算哪家衙内失了面子,下次找补回来就行。 没有去敲登闻鼓的。 宋煊如此一搞,让赵允迪当真是下不来台。 尤其是宋煊可不是头一次说要去敲登闻鼓。 他在晏殊、曹利用面前都说过这种话。 大家也是劝阻为主,让宋煊他选择息事宁人。 地方官府定然会给你个交代,没必要直接上访的! 宋煊甩开他的手臂: “那你说,我羞辱你母妃了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赵允迪一副对天发誓的模样: “全都是误会啊,兄弟!” “误会。” “对对对。”李君佑也连忙劝阻。 赵允迪连忙拉着宋煊手,生怕他跑路去敲登闻鼓: “咱们都是哥们,正巧天色晚了,樊楼咱们去一趟。” “对对对,我请。” 李君佑也是帮忙说着软话: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没必要闹的太僵了。” 张源等人目瞪口呆。 方才他们两个还嚣张跋扈,结果大家都想要跪,或者逃跑。 唯有宋十二他一个箭步上前,痛骂宗室子赵允迪他不配姓赵。 结果不但屁事没有,反倒让宗室子开始求饶。 事情如此发展,当真是让他们没料到。 不光是外面的围观群众,连带着酒坊的掌柜的,也未曾想到会这样。 他都准备好了龙虎斗之后,胜利者才能在此地观看胡姬的表演。 可哪有什么龙虎斗啊? 完全是大宋皇室子孙被吊锤。 那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郎,连他的仆人都身着华服,不知道什么来头? 竟然比王子王孙派头还要足! 不可能是皇子。 因为当今的大宋皇帝,年纪兴许与这个少年郎差不多大。 可若他真是皇帝,那宗室子岂能不认识他! 胡姬阿依莎也搞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宋煊暗送秋波。 奈何宋煊如今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她的身上。 “道歉。”宋煊指了指一旁的胡瑗:“方才谁说他碍眼的?” 李君佑当即给胡瑗道歉,又给众人道歉,不该嘴臭之类的。 胡瑗大为感动,当真没想到宋煊还记着这件小事。 “改日吧,今天没心情,回家了。” 宋煊瞥了赵允迪一眼: “你好自为之,今日的事,瞒不住的。” 闻听此言的赵允迪险些栽倒,正好被李君佑给扶住。 谁承想今日在东京城内行走,竟然惹出了这等麻烦。 宋煊让王保付钱,谁知李君佑连忙站出来谄媚的笑道: “我们付钱,我们付钱。” 宋煊也不在坚持,对着掌柜的笑道: “你这里的胡姬不错,我等改日备足了银钱再来。” 掌柜的连忙道谢,恭送宋煊出门。 而人群见招惹了宗室子的这群举子竟然能过全身而退,更是啧啧称奇。 东京城人口超过百万,每日都有看不完的热闹。 可是今天这个热闹,当真是难得一见啊! 谁会招惹那些宗室子? 偏偏有人招惹了,还能让宗室子主动说软话,求饶。 这就不常见了。 宋煊说的也不是假话。 有些事起了头,便不是你想要停,就能顺遂你的意停下来的。 东京城里想要往上爬的人太多了,靠着卖新鲜消息的闲汉更始数不胜数。 今日这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定然能过传遍东京的大街小巷。 宋煊带着张源等人走出人群后,他止住脚步对着几人道歉: “未曾想今日会发生这种事,看胡姬的好好心情被搅了性子。” “哈哈哈。”张源忍不住大笑了一阵: “痛快,方才实在痛快!” “你们有所不知,当我晓得他是太宗皇帝亲孙的时候,几乎两股颤颤,想跑都没力气了。” 听着张源的自曝,胡瑗等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毕竟大家都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 若是得罪了这些宗室子,他们在东京城有的是实力以及法子可以弄你一个举目无亲的举子的。 “未曾想十二郎会如此胆大妄为。” 阮逸更是一副起死回生的痛快。 方才他在转瞬之间都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未曾想几句话,就被宋煊给搬回了局面。 他是太宗亲孙,宋煊直接拿着太宗皇帝来压他。 更始要去当今官家面前讨个公道,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操作。 “十二郎此举,当真是让我极为钦佩。” 胡昊也是拱手致意。 方才大家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他也是被吓到六神无主,甚至都想好了一旦无法参加科举被治罪,直接润到辽国去的想法。 反正那里也有科举考试。 “总归是他嚣张跋扈在前,若是给钱还好好与咱们商量,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 “都是那胡姬长的太带劲了,掌柜的在外面总是宣传攒劲的节目。” “哈哈哈。” 方才的忧愁与惧怕的情绪,被宋煊三言两语给吹散了。 “待到我为官后,定要去西北建功,为兄弟们多搞来几个胡姬。” “哎。”宋煊连忙制止张源的话: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为了经营丝绸之路,为大宋带来更多的商税,顺便搞点土特产,比如葡萄之类的。” “十二郎说的葡萄是哪种葡萄?”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宋十二当真是风趣啊。 “我记得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耶律平,便是回鹘人。” 胡瑗的记忆很好,他是看过有关辽国的事。 “此女手腕强硬的都断了。” 宋煊也是晓得的。 这第一位辽国太后直接摆了鸿门宴,杀掉其余七部首领,帮助阿保机建立大辽。 待到阿保机身死,她为了执行自己的换储计策,强行让跟随阿保机的数百名文臣武将殉葬。 再被汉臣激将时候,她直接砍断自己的右手,并且代为殉葬。 比曹老板割掉自己的头发还要狠辣。 自此以后辽国文臣武将无不惧怕她,直到因为政斗失败被囚禁。 此后她的家族被赐姓萧,辽国历代皇后都是她的直系后代。 宋辽两国都皇后,都会时不时的掌权。 这一点也被曾经的小弟西夏学了去。 而辽国后族更是直接与皇帝分润权利。 胡瑗等人听不懂宋煊的冷笑话,但是又都觉得回鹘女子若是都如断腕太后一般,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十二郎,此事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阮逸下定决心道: “若是有事,诸位尽管推到我的头上,要不是诸位的帮助,我阮逸兴许前几日就死在了东京。” 不仅张源等人愣了,连宋煊都愣了。 他的思维好像一直都没有很好的融入这个社会,许多人得罪了权贵,只有死路一条! “别动不动就想死了,大好前途呢,稳稳当当的考中进士,今后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都得躬身下拜。” 宋煊拍了拍胡瑗的肩膀: “有的人穿的很干净华丽,可是人是脏的,有的人穿的很脏,但是人很干净,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比。” 胡瑗有些哽咽,在东京这两年,他已经遭到太多的白眼了。 “若不是你舍了自己的面皮去药铺赊药,也不会遇到我们,像阮逸如此优秀的举子,怕是死在这个料峭的春天了。” 阮逸眼里含泪,瞧着自己的好友胡瑗。 张源愣愣的看向宋煊,他发现自己确实到不了宋十二这种境界。 毕竟。 罢了,许多事都用不着明说。 “天色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宋煊主动提出告辞。 张源等人也是拱手致意。 今日跟着宋煊一同出去,太有收获了。 若是没有他在,遇到这种事,大家只能狼狈逃窜,许多委屈全都憋在心中。 长此以往,那心中也不会太痛快,兴许就会抑郁。 张源等人看着宋煊离去,忍不住感慨道: “十二郎,真丈夫也!” “是啊。” 胡瑗等人附和了一声,便转身奔着住处而去。 赵允迪以及李君佑还在商议怎么办。 “那人姓甚名谁,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李君佑随即压低声音道: “正好趁此机会去瞧一瞧,免得到时候不好同八大王交代。” 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都影响降到最低。 “对对对,咱们悄悄跟着。” 赵允迪以及李君佑从人群当中走出来,倒是没有人敢拦着。 但是他们二人不知道的是,宋煊的行踪是要报给天子的。 别说近在咫尺的东京了,就算是老家南京,那也有天子赵祯专门派过去的眼线。 今日之事,那皇城司的人,如何能够会替赵允迪隐瞒? 简直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宋煊慢悠悠的溜达,每次在东京溜达,人都会越来越多。 但是要到了枢密使张耆家里的街道,人流登时减少。 “十二哥儿,方才之事,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王保开始觉得宗室子孙嚣张跋扈,定然会惹出极大的麻烦。 他都做好了要弄死赵允迪自己赔命的准备。 反正活了这么久,都不如跟着宋煊享受的这段富贵生活。 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宋煊没想培养死士,可是他自己吃肉穿华服,让跟随他的人也吃肉穿华服。 任谁想,都认为他是在培养死士。 “你该不会是想要宰了他吧?” 听着宋煊的询问,王保嘿嘿笑了两声: “我听三国演义说,主辱臣死。” “哈哈哈。”宋煊随即止住脚步,认真的看着王保的眼睛: “别听话本小说里动不动就死的,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 “嘿嘿。” 王保确实不理会宋煊这话茬。 二人溜溜哒哒的走着,赵允迪的仆人装作采买的回家仆人,慢悠悠的跟着。 直到看见他们进了枢密使张耆的房子,才立即回去禀报。 “什么?” 李君佑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张耆对待几个儿子都极为严苛,但大家也是打过照面的。 那个人绝对不是张耆的儿子。 张耆是谁啊? 那可是当今皇太后最宠信的人。 连刘太后的前夫刘美都得排在他后面。 那个举子竟然住在张耆的家中,这层关系让赵允迪也是一阵颤抖。 自家老爹虽是八大王,可是为了躲避刘太后的报复,也是闭门不出,对外宣传自己有神经病! 平日里躲着刘太后的势力都来不及呢。 谁承想自己竟然惹到了刘太后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允迪急的在原地转圈圈,头上的热汗都冒了白气。 谁承想因为一个胡姬,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 “别慌,先差人打探一二。” 李君佑让赵允迪莫要过于忧虑,兴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好。” 皇城司的人当即把消息传到了官家赵祯面前。 相比于在南京,宋煊在东京的举动,皇城司汇报的效率比以前快多了。 但是赵祯并没有着急看上午整理成册的消息。 他要先干正事,又是要学着处理朝政,又是要跟着老师学习儒家知识。 赵祯是想要当一个明君,一个好皇帝的。 可是好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在结束了劳累学习的一天后,赵祯终于有了自己独处的时间。 他打开皇城司送来的册子,打开之后仔细看了起来。 宋煊早上的事,让他感到极为惊喜。 赵祯也是听说过东京城内许多衙内都是横行霸道的。 就算是撞了百姓,许多人也都是连怒都不敢怒。 他连忙让贴身宦官去一旁把大宋律法拿过来,翻到杂律那块,仔细对照。 然后赵祯发现宋煊说的话,跟大宋律法里不一样! “哈哈哈。” 赵祯大笑起来:“十二哥儿当真是机智啊!”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如今大宋士卒缺马,这些权贵子弟依旧能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 十二哥出声制止,想必今后定然会让他们有所收敛。 贴身宦官张茂则七岁就跟在赵祯身边侍奉,如今已经七年了。 张茂则知道官家对于宋煊十分关注,但是并没有多言。 在宫中,尤其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嘴严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赵祯看见皇城司的标注,那骑马的赔钱之人,是尚书左丞李仕衡的亲孙子。 李仕衡这个人赵祯也是知道的,善于理财,能过及时应付朝廷所需。 父皇他大肆搞天书运动,费了不少钱财,有李仕衡给找补,倒是没有多少亏空。 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但是喜欢贪污。 赵祯对于朝中的一些老臣,都是有些了解的。 对于他孙子如此奢侈,赵祯也懒得计较。 他又是曹利用的岳父,只是几个儿子的官职算不得高。 赵祯继续往下看,便瞧见了宋煊与赵允迪之间的冲突,详细的记载了下来。 看完之后,赵祯脸上有些怒气。 “虽然宗室,可废国法乎?” 赵允迪身为太宗亲孙,竟然会如此公然践踏大宋律法。 他姓赵。 大宋律法就管不到他吗? “十二哥儿说的对,他也配姓赵!” 再加上当年父皇病逝,八大王赵元俨在宫中不想回去,野心昭然若告。 尽管他这几年足不出户,对外宣称神经病。 可是谁不知道他是在装病! 如今赵允迪说出这种话来,全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教育好! 更何况当年父皇因为他犯律之事也惩罚过他,谁承想不知悔改,连儿子都不懂的教育。 赵祯本想着过两年为了宽宏,让他不至于每年都不出门,想要赐赵元俨剑履上殿的。 但是今日这件事一出,别说剑履上殿的恩赐没有了,训斥他一顿教子无方那也是轻的。 赵祯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吩咐张茂则: “你看一眼他们都下值了没,把这件事的消息送到御史那里去。” “是。” 张茂则谨慎的接过,仔细的瞧了瞧,确保自己记在心中。 他默默的退下,今日在公房里值班的是程戡。 程戡见官家的贴身宦官来了,还以为是官家召见,连忙起身。 张茂则按照赵祯的意思,告诉程戡今日东京城发生了不法之事。 你这个御史理应去探查一二,明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程戡尽管内心有些发蒙,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连忙应下。 第二日。 上朝之时,作为御史中丞的程戡当即上奏,要弹劾宗室子赵允迪,如今的耀州观察使。 毕竟这是刚被调回京师的程戡第一次弹劾。 朝官都不明所以。 毕竟民间流传的声音,他们这些高官,谁会去倾听啊? 刘娥登时来了精神。 当年八大王赵元严想要谋夺皇位的事,刘娥可是极为担忧。 幸亏李迪机智,那老八才逃回自己的宫殿。 刘娥本以为赵元俨自称有神经病,闭门不出当缩头乌龟,她也就抓不住他的错漏了。 谁承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程戡,此事当真?” “回大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程戡得了天子的吩咐,亲自去打探消息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怒怼赵允迪这个宗室子不配姓赵的举子,是谁? 官家没说。 程戡也就没追问。 他觉得应该是一个较为优秀的学子。 还没有考中进士,就对大宋律法如此推崇,将来定然是个好官。 朝臣有议论的,但是都没有出声。 毕竟如今赵宋宗室目前只有三支,分别是太祖、太宗以及魏王后代。 如今繁衍到了三四代。这些人在宗正寺的户籍在千人规模以上。 就算生的多,可是死的也多,早夭的更是不在少数。 他们并不是由宗室成员管理,寺正一般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官员担任,后期范仲淹也兼职过寺正的职位。 “回大娘娘,官家,此事应该交由鲁寺正查清楚。” 枢密副使张仕逊提了意见。 鲁宗道与张士逊、吕夷简关系不错,而且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鲁宗道从人群当中站起来表示此事他一定查清楚。 毕竟事发突然,御史弹劾,那也的查。 程戡初到京师任职,第一次弹劾,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刘娥却是不打算轻轻略过: “老身方才看了程戡的奏疏,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可仔细查探的?” “回大娘娘的话,就算程御史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宗正寺寺正也要查清楚,而不是只听信一面之词,免得冤枉一个好人呢,也避免放过一个坏人。” “宗室子嗣,绝非常人,自是要认真核对。” 宗正寺虽然在九寺当中,排在最后一位,但是它的优势便是通过影响皇室贵族增强在中央机构的地位。 但是劣势也是极为明显,这些皇亲贵戚,一般都很难打交道的。 而且他们都和皇帝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说到底还是一家人。 所以一旦处置不好,极有可能被罢官免职。 刘娥对于鲁宗道如此倔脾气,也是没辙。 大家都称呼他鱼头参政,犹如如鲠在喉一般,让他人非常难受。 刘娥没了脾气,她明白朝中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些臣子吃的是大宋的饭! 刘娥想要效仿武则天,那也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赵祯对于鲁宗道如此言语也是放心的,有他在,宗室子弟定然不敢扎刺。 “好。” 赵祯作为皇帝当即允挪鲁道宗的意见。 宗室子在东京城内闹事,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八大王自从称病后,也极少外出。 这赵允迪他突然搞出事情来,背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八大王的事。 “老身听闻外界有人唤八大王为八贤王?” 刘娥瞧着刚想退下的鲁宗道:“鲁参政,也查一查此事是否为真。” 这句更是诛心之言了。 他八大王成了八贤王,到底是哪里贤了? 鲁宗道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刘娥,又嘴里称诺,退回到人群当中。 作为皇帝的赵祯,却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十二哥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喊八贤王了。 那不是低头吹捧认怂。 而是早就埋下了陷阱! 就如同十二哥反问我是如何侮辱你母妃一样,高明的让人挑不出错漏来。 赵祯强忍着自己不要去看母后的脸色,他心中却是十分高兴。 十二哥尚未为官便有如此心智。 将来到了官场上定然能过成为朕的助力! (本章完) 第253章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第253章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正在听政的曹利用心中隐隐又些怀疑。 这件事是不是自家好女婿干的呢? 依照自己对他的胆大了解,像是他的作风。 曹利用再一瞧程戡,这个想要求娶自家闺女之人,难道一直都在盯着宋十二? 还是那日让他失了面子,如此怀恨在心? 但是李昭述这个人,曹利用是认可的,他并不觉得李昭述会给自己介绍一个如此睚疵必报性子的女婿。 大家虽然没有成为亲家,可是仁义还在啊。 曹利用想不明白,但是既然宋煊没有派人告诉自己,万一也不是他呢。 没必要一惊一乍的! …… 赵元俨小时候表现的很是聪慧。 宋太宗十分喜欢他。 每次朝廷宴会,都会让他陪伴左右。 而且赵匡义也不想自己的第八子元俨早日出宫。 特地下令准许他二十岁才能出去就封,又因为他行八。 故而宫中皆是称他为二十八太保。 待到真宗继位,八大王赵元俨官位越来越高,都已经是副宰相的虚职了。 但是随着真宗病逝,他贼心不死,搞了一波操作,又失败了。 后续唯恐被刘娥抓到错处。 故而赵元俨对外宣称自己有神经病,不能上朝议政。 但是赵祯也是对他有所封赏。 毕竟自己老爹那辈亲兄弟就剩这么一个正常人了。 本该是太子的赵元佐在听到他三叔赵廷美在房州去世的消息后精神失常,不能上朝。 如今赵元佐这个长的最像赵匡义的儿子,被幽禁在东京城的南宫居住。 赵元俨他也是学他大哥的操作。 只不过一个真的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患病,一个是装病。 赵元俨如此稳当了几年。 可是赵元俨不上朝。 不代表他不能及时掌握朝中的动向。 今日刚被御史程戡弹劾,赵元俨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早上瞧着三哥儿赵允迪在书房里安心读书,还倍感欣慰呢。 未曾想到竟然惹出了这种祸端。 果然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赵元俨提着鞭子推开门。 怒目而视。 赵允迪整个人都如同兔子一样跳起来。 “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问的好!” 赵元俨举起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我且问你,昨天你干甚么去了?” 赵允迪不敢实话实说。 尤其是昨日已经跟那人和解了。 “我就在街上溜溜,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赵元俨气的直甩马鞭子,他当即气的昏了头。 “事发了,你还要瞒我!” 啪。 “逆子!” 赵元俨一甩马鞭,直接追着赵允迪追过去。 “父王,父王。” 赵允迪自是求饶,连带着他小弟赵允初也跟着一块拍巴掌。 毕竟父王打儿子,这画面可是不常见。 宗室子又没有什么生存压力。 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属实是无聊的很,都愿意找点乐子。 “好好好。” 最终在王妃的拦截以及劝阻下,赵允迪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复述了当时的情况。 听的赵元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疼的赵允迪呲牙咧嘴。 “你还知道疼?” 赵元俨用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别人不要的一个下贱的胡姬,你也当个宝似的。” “还当街跟人争风吃醋,真他娘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哪怕你偷偷的呢!” “呸,不要脸,我都关着门!” “哪怕你点钱呐,不了多少钱!” 赵元俨越说越生气: “东京城里姑娘有的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呸,恶心,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你不知道东京城里的人最喜欢嚼舌根子?” “过两日不定怎么谣言在街上流传呢!” “这几年我看你是过的太安稳了,忘了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利剑呢!” 王妃瞥了一眼自家王爷,没说什么。 赵元俨当真是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就算是有些事实,宗室子弟能凌驾于大宋律法之上,可你也得关起门来啊! 若是犯了众怒,你看皇帝罚不罚你。 轻点的降职关起来反省。 重点的直接给你削籍为民,发配沙门岛去。 赵允迪心中十分的委屈。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胡姬跳攒劲的节目呢! 这可太亏了。 就那有胡姬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棚子,跳舞还用帘子遮着。 哪有门呢! 十分简陋。 父王说的话,根本就没那关门的环境。 “王爷,左右不过一件小事。” 王妃给他拂了拂胸口顺气:“莫要如此。” “小事?” 赵元俨声音都变了: “他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公然宣称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其实王妃心中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家夫君就是太敏感了。 大宋律法当真是管不住宗室子弟的。 那是宗室法来管。 只要允迪没有造反,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赵元俨一瞧王妃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 当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你起开,本王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去外面惹了祸,牵连咱们。” “王爷,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呢?” 听着王妃的阻拦,赵元俨是心中有苦说不出: “宫里那位可等着收拾本王呢,你忘了?” 王妃倒是不觉得刘太后是如此狠辣之人,敢效仿武则天屠戮宗室子弟。 “父王,我当真是尽力补救了,那人说他不追究了,也不去敲登闻鼓,怎么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 赵元俨被自己的蠢儿子搞得挺无语。 直接气笑了。 东京城内许多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到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那我问你,你亲口承认我是八贤王了?” 听着父王的询问,赵允迪连连点头。 他当时觉得自家父王的名声竟然在民间如此响亮,顺势就承认了。 “老天爷呀!” 赵元俨仰天长叹,他觉得自己命苦。 死了那么多儿子,如何就留下几个蠢材? 就这当年自己还想着要继承皇位呢。 就算自己不昏庸,可是把大宋江山交到这种子嗣手上,那也是个昏庸之君,带领大宋走向覆灭。 想到这里,赵元俨一脚蹬翻了跪着的赵允迪: “还她妈的八贤王?” “我贤你妈的头!” 啪啪啪。 赵元俨又是一顿乱抽,抽的赵允迪乌拉乱叫。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老四也是上前阻拦,再打下去,就不是看乐子了。 待到赵元俨没了力气,他累的瘫倒在小儿子的怀里: “这几年,你爹我为何要装神经病啊,你以为我想自我囚禁?” “外面的天变了,做主的不再是我赵家人,你们都要小心呢。” 赵元俨说完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爹不愿意见到你们年纪轻轻就死了,要么被削籍为民,从族谱当中除名,去别处受苦过一辈子。” 赵允迪也是慌了,不顾身上的疼痛: “父王,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其实赵元俨一直发脾气倒是也没事。 偏偏还号啕大哭起来。 “爹救不了你了,待到宗室寺寺正来再说,那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你若乖乖认错,兴许免职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赵允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就是想看个胡姬跳舞? 如何会发展成这种后果? 王妃一听到自家夫君哭泣,也是慌了: “儿啊,那人的姓名你可知晓?” “我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爆出名字来,长的颇为雄壮,面相英俊,衣着华丽,一口外地乡音,绝不是东京本地人。” “要是本地人,谁敢不给我三分薄面?” 赵元俨看着自己的儿子,赵允迪声音越来越小,一丝也不见猖狂模样: “但是我派人跟着他走,发现他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张耆?” 赵元俨更是感觉天旋地转了。 他离被从族谱上除名也不远了。 整个朝堂之上。 谁比张耆更加受那位的信任? 他们当真是发迹于微末之时,就有的恩情。 那少年人虽然不知姓名,但关系定然与张耆亲密许多。 否则就算是张耆有七百多间房子,也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父王,莫要总是自己吓唬自己,万一没事呢。” 老四赵允初在一旁劝了劝: “当今官家性格温顺,不会行此不利于大宋宗室之事的。” “是啊,大不了。” 虽然王妃也在一旁被吓到了,但是一想到当今官家的性格。 就算刘太后不留情面,可是宗室这种事情,最终的决断权在皇帝手中。 刘太后她至少名义上资格不够。 大不了就把那件事给爆出来! 她就不相信天子心里会没有一丝芥蒂。 赵元俨听出来自己的王妃想要说什么,当即怒目而视。 王妃自觉矢言,连忙把头撇向别处。 两个儿子倒是没有发觉。 “罢了。” 就在赵元俨伤心难过之时,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来了。 他亲自打探了此事,但是也没有找出说宗室子不配姓赵之人是谁。 所以他来王府寻赵允迪询问。 听说鲁道宗来了,赵元俨连忙让打开中门。 他在前厅迎接,让两个儿子去接人。 另外稍微大的儿子,如今在外面当值。 尽管手中没有实权,可是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的。 鲁道宗只是颔首,说实在是八大王几个儿子的职位全都在他之下。 唯有到了前厅,鲁道宗才跟八大王行礼。 八大王得的神经病是薛定谔的神经病。 时好时坏,全凭他自己个控制。 鲁道宗先是说明了来意,询问事情的经过。 “逆子,快与鲁寺正说明情况!” 方才他就瞧见了赵允迪身上的鞭痕,想必八大王提前一步知晓了这件事,已经做出了惩治。 但是该有的全过程,鲁道宗认为自己还是要一字不差的告知官家。 这是他的责任所在。 殊不知官家早就掌握了详细内容,此番让程戡这个御史出手,那也是为了敲打宗室子。 莫要在东京城总是给皇家抹黑。 尤其是这种不拿大宋律法当回事,被宋煊给怼的哑口无言。 若是大肆传播出去,不做处置,那还有谁愿意遵循大宋律法? 这便是一个信任问题。 “此人长得什么模样?” 鲁道宗捏着胡须道:“姓甚名谁?” “那人长得极其雄壮,不知姓名,但是面容英俊!” 赵允迪的回答让鲁道宗都眉头微挑。 你惹出如此大的祸事来,结果是谁把你搞到这种下场之人,都不晓得? 那你是真的该! 一丁点也不冤。 鲁道宗觉得那个学子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并且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引得赵允迪三番两次落入陷阱,可谓是步步杀招。 不知是谁家子弟,竟然如此优秀!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派人跟踪他来着,租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赵允迪连忙吐露出自己唯一知晓的消息。 鲁道宗捏着胡须,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程戡头一次弹劾,是否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毕竟着也太让人容易联想了。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多叨扰了,此事最终要查个明白,交由陛下决断。” 鲁道宗站起身来瞧了瞧有些老气横秋的赵元俨: “定王在不发病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教导子嗣,有些话不能乱讲的。” “多谢寺正提醒,本王今后定会严加管教。” 待到鲁道宗走了后,赵元俨这才松了口气。 幸亏那人租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这便让鲁道宗觉得是受到了刘太后的指使,才最终发生了这种事。 作为总是怼刘太后的那个人,鲁道宗一下子就怀疑到了刘娥头上去。 一介妇人,心眼着实不大。 宋真宗死之前告诉刘娥,鲁道宗忠实可大用,刘娥临朝后,也是大用之。 即使鲁道宗屡次怼她,刘娥只是生闷气,并没有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按照赵允迪仆人的指认,鲁道宗来到了宋煊租住的地方。 咚咚咚。 “来了,来了。” 王保脸上带笑连忙打开门,他以为是张方平等人到了呢。 未曾想竟然是一个老头。 “你走错了吧?”王保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没走错。” 鲁道宗瞧着眼前这个开门的,长的倒是极为雄壮,身着华服,但也不是很英俊呐。 他当即开口: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找你谈谈。” “找我谈?” 王保满脸都是问号: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昨日是你在那胡商都酒馆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吗?” “不是我。” 王保闻言便要关门,又听到: “等等。” 鲁道宗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里: “不是你,是谁?” “那你别管。”王保想要强行关门。 “你若是把我拒之门外,回头来的就是官兵来。” 王保听到这话,眉头微挑,又想起宋煊交代他的话。 许多事不会走到搏命那出戏呢。 不要过于敏感。 “那你且报上名来,我得去汇报我家主人。”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找你家主人谈谈。” “名头太多,我记不住!” 王保对于大宋官员的官职很是挠头。 一个人身兼数职,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得过来? “你只说是鲁道宗来访。” 鲁道宗倒是没想到连仆人都穿的这般华服,对于背后之人更加好奇。 “行。” 王保示意他把腿抬走,直接关门。 鲁道宗越发肯定此子与枢密使张耆关系匪浅。 否则他的仆人如何能这般猖狂。 敢于让一个宰相吃闭门羹,甚至还想强行赶出去。 宋煊正在屋子里写策论练习手感,意图在考试的时候能够继续保持火热。 虽然科举考试改革有利于自己,但还是要全身心的备考。 “十二哥儿,有个叫鲁道宗的老头找你,说了一大堆官名,我记不住。” “鲁道宗,没听说过啊?” 宋煊头都没抬。 兴许是晏殊的好友? “请进来吧,既然是个老头,给倒杯茶,让他等等。” “是。” 随即鲁道宗跟随王保进了门。 院子里的人倒是不多。 那些仆人也都是各自待着,并没有什么没活硬干的事。 看样子这主人心地不错。 待到进了门,鲁道宗这才瞧见正在写字的人,站起身来主动行礼: “在下宋煊,正在模拟考试,不知道鲁相公到来,还望勿要见怪,请稍坐一会。” 鲁道宗认真打量来一下宋煊。 这才对味喽。 那赵允迪描述的还挺对的。 他坐在那里不明显,但是站起身来,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鲁道宗坐在一旁,茶水也是不大寻常,不是那种高汤碎末。 而且他可以确定,这个叫宋煊的举子并不认识自己。 鲁道宗寻到人了,也不着急,而是仔细回想。 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宋煊,宋十二? 晏殊提过,那窦臭案的时候,也是此子。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堂堂位比宰相的窦臭会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学子,选择自尽身亡。 就这还没有结束,再加上窦家后续惹上了人命官司,也彻底落寞被发配了。 再到河南府知府刘烨的奏疏。 说他能过从回鹘换回一些战马来,也是因为宋煊这个学子出的主意,被他给抓住机会了。 敢想敢干。 大宋文官真是有这种潜质。 再一想到那胡商带着胡姬正是随着军队一同来东京的,更始让鲁道宗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这宋十二当真是好本事。 鲁道宗只是内心想着,并没有出声叨扰。 他也是考中进士才有今日的。 因为他自幼父母双亡,居住在外祖父家,几个舅舅全都是武人。 但身边人习武,都没有影响到他。 鲁道宗越发刻苦读书,终于考中进士。 今日他瞧着宋煊在那里自我监督“考试”,隐约看见了自己当年刻苦的影子。 可惜。 青春不在了。 “fu。” 过了一会,宋煊才轻轻松了口气,吹了吹墨迹,把笔放下: “不知鲁相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是为昨日之事而来。” 鲁道宗摸着胡须笑道: “我只是未曾想到如此拥护大宋律法,为此不惜以身犯险,怒斥宗室子弟之人。” “竟然没有留下姓名,让人传颂,岂不是可惜?” 宋煊也是脸上带笑: “好叫鲁相公知晓,我在家乡习惯做好事不留名的。” “哈哈哈。” 鲁道宗没有戳破宋煊的小心思。 整个南京。 谁不知道及时雨宋煊的名号呐? 真做好事不留名,那能有这种效果吗? 但是成年人了,尤其是要准备混官场,总是要说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无论是打机锋,还是翻来覆去装傻的言语,都是要细细思索。 切不可脱口而出! 稳,才是最重要的。 “宋十二,我不是来问责你的,莫要担忧。” 鲁道宗先是表明了态度,摸着自己的胡须: “我是非常赞赏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屈膝卑言的举措。” “否则东京城百姓不知道该如何传扬我大宋律法一无是处呢。” 若是发生信任危机,就算是改正了。 那也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恢复双方之间的信任。 不如趁机再次惩罚宗室子,如此方能表明官家是心向百姓的。 正是因为有像宋十二这般正直之人,天下百姓才愿意相信官府能过为他们发声,为他们做主。 百姓才不会随意造反。 宋煊不清楚鲁道宗的底细,遂开口问道: “不知道鲁相公如今身居何职?” 鲁道宗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着实欣赏宋煊当众维护大宋律法的操作,第三次耐心回答: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 宋煊点头。 原来是副宰相这么一个高官。 他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知道鲁相公来寻我就单单是昨日那件事?” “不错。” 鲁道宗倒是没有对宋煊进行隐瞒。 而是很明白的告诉他,御史中丞程戡弹劾了宗室子赵允迪藐视大宋律法一事。 官家震怒。 故而由他这个宗正寺的寺正出面调查。 事情经过他已经全都查清楚了。 就是无论是谁都不知道那个“主角”是谁? 只晓得极其雄壮,面容俊俏,不知姓名。 好在赵允迪派人跟踪,这才知道宋煊在这里住。 “原来如此。” 宋煊点点头。 人家是地头蛇,想要寻一寻你这个外来者住在哪里,还是挺容易的。 就算你住在鬼樊楼当中,只要肯钱,也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不愧是晏同叔夸奖过的学子,当真是有志气。” 鲁道宗也是顺势点名了他与晏殊之间的旧友关系,又问道: “你在发解试当中排名几何?” “解元。” “应天府解元?” 鲁道宗险些揪掉自己的胡须。 因为他发现晏殊这个故友对自己有所隐瞒,并没有提及宋煊是应天府解元之事。 “此番进京考试,怕不是奔着会元来的。” 鲁道宗在心中暗暗想着,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怎么,鲁相公觉得我不像个解元?” “倒也不是这样!” 鲁道宗脸上带着笑: “只是有些诧异,今年科举考试改革,你可是要当心呐,策论为主。” “嗯,我便是在写策论练手。” “可否给我瞧一瞧?” “正巧没有名师指正,倒是有劳鲁相公了。” 鲁道宗接过宋煊的卷子,耳边听着他所言也是有些得意。 这道题是考过的旧题目。 论燕云十六州可复否。 这是太祖与太宗的执念,但是真宗并没有这种想法。 宋煊是支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他先是列举了每年冬天越来越冷,冷的时间也会变长。 契丹人也喜欢温暖的地方。 而大宋便是如此让人向往的温暖地方。 待到契丹人对于居住环境的渴望,终究会促使他们撕毁盟约南下攻打大宋。 到时候大宋就不一定有运气能过当场击杀辽国主帅。 而辽国人马兵临城下。 黄河水既可以成为己方的护城河,又能够成为敌方有力攻城武器。 君不见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壮举吗? 看到这里,鲁道宗微微挑眉。 关羽水淹曹军,威震华夏这件事他是看见过的。 但是宋煊他凭什么说是七军呐? 要论多,那也得是“三”这个数字才行。 因为古文当中一是一,二是二。 可三就不一定指三了。 但是鲁道宗也没有发问,而是准备看完了再与宋煊交流。 总之。 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大宋是极为危险的。 太祖与太宗皇帝,都是在军队当中拼杀出来的“优秀统帅”。 他们的军事战略水平定然高于许多人,故而大宋必须要贯彻执行两位先帝的遗志,收复燕云十六州。 如此不要面皮的吹捧,让鲁道宗下意识的倒吸气。 要说太祖皇帝的武略,鲁道宗是认的。 但是太宗皇帝他更擅长的是政务,而不是军事。 宋煊为了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强行拿这两位先帝给他站岗。 如此小手段,倒是符合他给赵允迪挖坑的思路。 最后宋煊提议不要一味的进行战争,我们完全可以用丝绸换马的策略来削弱他国,增强自己的军事实力。 鲁道宗可以肯定宋煊他还没有接到刘烨的书信。 那么就说明宋煊他自己个就认为自己的计策能成功。 因为回鹘的事,鲁道宗也一直都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如今本来是追问宗室子的事,未曾想到宋煊在纸面上书写这个东西,提供了解决思路。 大宋无论是与大辽,还是西夏,甚至回鹘以及海上的各国。 只要是贸易,大宋都是赚钱的。 可是西夏的李德明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曹利用所言,兴许这两年就会发动战事,吞并回鹘。 想到这里,鲁道宗把卷子还给宋煊:“写是不错,但是有个漏洞。” “什么漏洞?” “丝绸换马这招是不错。”鲁道宗捏着胡须叹息道: “可是你也得有一直能与大宋换马的势力在啊。” “如今回鹘实力弱小,不出一两年西夏李德明定然会动手,到时候我大宋还救不救这个外甥?” 这外甥关系是从唐朝那里继承来的。 “若是救,便要发兵与西夏为敌,大宋边关士卒能否打的过西夏军队?” “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脱。” “连大辽五十万人马都大败而败。” 鲁道宗神色黯然的道: “实话告诉你,辽国出征小小的回鹘都战败了,你写这篇策论又能懂什么实际的困难?” 宋煊眼里尽是疑色。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特别像是自己告诉未来老丈人曹利用的。 现在被鲁道宗拿来在自己面前“教训”。 看样子这些事全都让曹利用给“懂”完了,他在朝廷里装个大逼。 “哦,原来如此。” 宋煊装模作样点点头:“鲁相公教训的的是。” 鲁道宗觉得宋煊能有如此想法,并且还让刘烨试验成功了,倒也算不得纸上谈兵。 只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确实不那么容易。 辽国现在巴不得大宋与西夏打仗呢。 就如同大宋妄想着大辽皇帝耶律隆绪咽不下西征的那口恶气,继续攻打西夏。 谁都愿意做壁上观! 让对方相互消耗实力。 奈何辽国的文臣武将,那也不是没脑子的武夫。 五十万人马西征惨败后,反手就赏赐给李德明金印,以此来稳住他。 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他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曹侍中所言,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哦!” 宋煊下意识的点头,果然如此。 你这都是头茬的拾人牙慧了。 “十二郎面对昨日之事就不害怕吗?” 鲁道宗又把话题给转回来了,他要试探出宋煊背后是不是当今刘太后。 毕竟这张耆的院子,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害怕?我不明白!” 宋煊眼里露出疑色: “这里是大宋京师,天子脚下,宗室子就能肆意欺辱百姓吗?” 鲁道宗虽然正直,但是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许多事都不再是少年时所想的模样了。 他成熟了许多。 故而听到宋煊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 “倒是没有。” 宋煊摊手道:“我虽初到东京,可也知道开封府的陈父母秉公执法,当今天子更始严以律己,登闻鼓从来不是虚设,所以即使面对是宗室子,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鲁道宗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便是少年人对一切都是十分相信的模样吗? 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人意。 每一个心怀进士之梦的举子,大抵在没有考中之前,都会畅想着自己为官后,会如何如何! 可世上又有几人会保持初心不变? 宋煊虽然摸不透鲁道宗的想法,但自己的言论奔着伟光正去说,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而且方才的策论,他也是没有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写。 有外人在,不好被他看了去。 宋煊瞧着陷入思考当中的鲁道宗,确认了他是吃这一套的,心中便更有谱了。 “我大宋读书人若都是你这般,不知道该有多好啊。” 鲁道宗悠悠的叹了口气,他也问过了与宋煊同行的几个举子,要么就是想走,要么就是想要息事宁人。 诸如宋十二这样的举子,始终是少数人。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查探清楚了,那便不多打扰了。” 鲁道宗有那么几分相信,宋煊绝不是刘太后的人。 亲近刘太后的,哪一个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 眼前这个举子过于正直,而且心中也有着大志向。 怎么可能是会主动靠拢想要效仿“武则天”的人呢。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鲁道宗相信宋煊定然会出列斥责。 朝中惜身惜官职的碌碌无为者,太多了。 鲁道宗自己是扫不干净的,他也没那个能力去扫。 “鲁相公慢走。” 宋煊站起身来,亲自往外去送一送。 他发现鲁道宗都是副宰相了,竟然没有带一个仆人,就是自己这么溜达过来的,颇为诧异。 听王保说,他那么多官职,每个月的俸禄定然不低。 就这,依旧没有身着华服,也没有人在身边伺候。 倒是个奇人。 宋煊转身,王保连忙询问:“十二哥儿,可是无事?” “能有什么事。” “我方才那么做,那当官的不会为难你吧?” 王保有些担忧,毕竟一个老头有那么多的官职,定然是大官。 宋煊随即摆手道:“拦的好,咱们院子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那便好。” 王保放下心来,他正在院子里打熬力气。 “你去把那老仆叫来,我有点事问他。” “哎。” 宋煊想要在东京打探消息,还得是借助曹利用的力量。 鲁道宗这个人,被老仆给介绍了一二。 宋煊颔首,又听老仆道: “十二哥儿若是遇到了麻烦事,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让他为十二哥儿出头。” “些许小事罢了。” 宋煊随即又笑着对老仆说: “你去街上打探打探,怒斥宗室子也配姓赵便是我说的,你辛苦一趟告诉我那未来老岳父,让他无需担心。” “喏。” 曹府当中,已经下了值的曹利用见到自己的老兄弟再等着。 听着他的汇报,曹利用眉头一挑,这事还真是他干的。 “老爷,是不是要?” “用不着。” 曹利用大手一挥: “我自是相信十二郎有办法处理的毫无差错,尤其是此事又有鲁道宗在探查,我更始相信他的为人。” 曹利用心中想的是没必要添乱,尤其是这件事宋十二占着理呢。 走到哪里都占着理,那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尤其是八大王,还说什么八贤王。 曹利用觉得刘娥那个女人绝不会放弃敲打赵元俨的。 送上门来的机会。 “直娘贼。” 曹利用只觉得自家女婿心真黑,那可是黑的太好了。 不知不觉就给那赵允迪挖坑,给他埋了都还得谢谢十二郎呢。 赵允迪说大宋律法姓赵这话却是不假,让曹利用反驳,他根本就反驳不出来。 谁知道宋煊直接说你不配姓赵,简直是给太宗皇帝丢脸的话一出口,赵允迪就得跪了。 此事一出,今后这帮宗室子,定然不会再无所顾忌了。 终于有人来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了。 宋煊如此表现让曹利用极为满意,自家好女婿将来为官后,也定然不是个吃亏的主。 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才能爬的更快。 在没有当官的时候,就表现出不畏强权,维护大宋律法的形象。 口碑那也会有着一定的传播。 特别是沾染了宗室,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官家他怎么想的。 曹利用嘿嘿笑了几声,又交代了一下。 “再有几日就要开考了,饭菜什么的务必要检查小心一些,绝不能因为吃肚子坏了,耽误了他参加省试。” 曹利用心心念念着宋煊能够连中三元呢。 他自是要好生给自家未来女婿在后勤这方面上搞好了。 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鲁道宗的调查奏疏写的极为详细,而且也很快就递交到了天子手中。 赵祯其实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是对于鲁道宗短时间就查探完了真相并且进行反馈,最重要是先拿给他这皇帝看,而不是交由母后。 赵祯对于鲁道宗非常满意。 他也是长大了许多,渴望自己手中有更多的权力以及朝臣的认同。 “不知官家要如何处罚赵允迪?” 鲁道宗先在赵祯这里留个底,免得告知太后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赵元俨已经自称神经病数年不参与朝政,姿态摆的很足。 若是再肆意报复,那就不妥当了。 他这个寺正也不希望此事过于扩大影响。 赵祯倒是拿不准主意,此事可大可小,自是要惩罚赵允迪,要不然百姓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不知道鲁参政可有建议?” 鲁道宗听到皮球又提回来了,他也明白天子执政经验不够丰富,遂开口道: “依照老臣愚见,官家不如效仿太宗皇帝,略作惩治,但是要昭告天下。” “那除名是否过于严苛?” 赵祯又想起宋煊说的那句,你也配姓赵的话。 鲁道宗抬起头看向皇帝,他着实没有料到天子竟然会下发如此严重的惩罚。 “是过于严苛了。” 赵祯一瞧鲁道宗的神态,便明白了: “那便免去他的官职,闭门思过,如何?” (本章完) 第254章 省试报名 第254章 省试报名 对于官家的话,鲁道宗没有再进行反驳。 “那宋十二该当如何奖赏啊?” 鲁道宗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还想要对宋煊进行奖赏。 于是他思考了一会,这才开口道:“官家,此事不要着急。” “嗯?” 鲁道宗便说了先替宋煊隐瞒身份,免得因为这些事,在科举考试当中受到影响,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因为他发现宋煊的策论写的一般。 此番科举考试改革,像宋煊这样善于诗赋之人,怕是在科举考试当中无法占到便宜了。 听到鲁道宗的话,赵祯内心有些担忧。 因为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不会拿这种事骗自己。 当时宋煊考中解元,赵祯着实是高兴了一会,甚至还畅想着宋煊能够连中三元呢。 如今他策论写的一般,岂不是直接倒在了省试这一步上? “鲁参政说的在理,此事容朕再仔细想想。” 赵祯内心是有些相信宋煊的实力,但是他又没有亲眼见过宋煊策论的实力。 鲁道宗却是见到了,他不会说谎! 一想到此事,赵祯就有些心烦意乱。 他特别想要宋煊能够高中榜单,甚至能够中状元。 但也是需要实力才行。 “鲁参政说一说宋十二写的策论内容。” 赵祯便听的是有关燕云十六州的,相比于他爹不想收回来,赵祯内心还是渴望能够完成太祖以及太宗的志向的。 否则下一次辽国进攻,就该自己签订城下之盟了。 赵祯是不想签这种盟约的。 但是听着鲁道宗所说的宋煊策论内容,他听起来却是一般,而且还是老调重弹,没有什么新意。 更是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至于鲁道宗还说了曹利用的话,赵祯觉得是不是鲁道宗被十二哥儿给蒙蔽了? 那些话明明是曹利用拾人牙慧。 这件事赵祯是十分肯定的。 “罢了,你先去与我母后交代此事,她对于此事也是极为生气的。” 赵祯便没有多留鲁道宗说会话。 鲁道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恭敬的退下。 如此一来也能交代的过去,太后那里也不好驳斥皇帝的口谕。 无论如何处置宗室都得皇帝做主。 刘娥本想从重处理。 但是鲁道宗先去找了皇帝定下了基调。 她也只能选择生闷气,不去计较。 人家八大王都成了神经病了。 八贤王显然是无稽之谈。 除了当日宋煊提了一嘴,东京城内根本就没有人传颂这个称号。 教子无方。 那也得是正常人才能教子啊。 赵元俨就如同他大哥赵元佐似的。 精神不正常了,如何能教子? 况且鲁道宗还是她丈夫重点说要重用之人,刘娥也不会报复他。 毕竟这个人他还得用呢。 “宋煊?” 刘娥瞧着鲁道宗送来的详细经过汇报。 “回大娘娘的话,却是此名举子。” 鲁道宗实话实话,除了官家与太后,他没打算告诉别人。 “此子倒是不畏强权。” 刘娥对宋煊说你也配姓赵这句话十分欣赏。 鲁道宗颇为意外的瞥了一眼刘娥。 若是等他进了朝廷,怕不是第一个要怼您这位不该掌权的太后啊? 不过鲁道宗并没有提醒她。 况且他觉得宋煊写的策论一般。 尽管成为应天府解元,可那是科举考试没有改革之前。 宋十二的诗赋可谓是名动三京。 如今科举考试突然改革,对于宋十二而言,并不占据优势。 “大娘娘说的对,此子还是应天府解元呢。” “哦?” 刘娥从来不会去关注这种小事,也就是去年宋祁兄弟之间状元排名被刘娥操作了一通。 帮助宋庠完成连中三元的壮举,尽管士林当中都不认他连中三元这块牌子。 “倒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 刘娥对于宋煊的名字印象很是深刻,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学子,有一次在宰相嘴里讨论,就已经十分出众了。 更不用说讨论过好几次。 鲁道宗点点头,随即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在科举考试结束前,尽量保护宋煊的名字不被外人所知。 要不然依照东京城百姓的热闹程度,怕不是会去日夜叨扰宋十二了。 那个时候他还如何全心全意放在科举考试上? 听着鲁道宗的话,刘娥有些纳闷的道: “宋十二既然已经考了解元,如何还会有落选的可能呢?” 鲁道宗进一步给她解释了科举考试的事,再加上他去调查的时候。 恰巧瞧见宋煊的策论,写的一般,并不出彩,所以他有些担忧。 刘娥点点头,便没有多说什么。 举子考试这方面上,她没有太多的发言,只是听着那群宰相们出主意。 宋十二未免运气有些不好。 不过他还年轻,兴许再过三年就适应了。 刘娥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依照鲁道宗诚实的为人,他也不会在这方面上撒谎。 “罢了,此事待到科举结束之后,若是他宋十二没有金榜题名,再说。” 再加上宋十二居住在张耆的房子里,刘娥下意识的就觉得宋十二与张耆的关系匪浅。 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外人住在他那里。 张耆没说,刘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问他。 “喏。” 鲁道宗很迅速的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也不想在刘娥这里待着,容易生闷气。 毕竟眼前这位是真的有心想要效仿武则天。 随着东京城“你也配姓赵”的口头禅流传。 八大王赵元俨的儿子赵允迪被官家革去官职,勒令在宗正寺内反省。 赵允迪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纨绔一些,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而且也不仅仅是他一个宗室子这般行事。 但赵允迪遇到那个说你也配姓赵的人,怎么想都没觉得他自己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至今赵允迪都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不过万幸之中,赵允迪并没有被贬为庶民,那也是官家法外开恩了。 只要老老实实,兴许两三年后,风声过后,再给他封上官职,也是可以操作的。 赵允迪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到底是因为藐视大宋律法,还是因为承认了八贤王的名头,遭到了刘太后的打击。 赵元俨却是出奇的没有生病,而是主动出王府,这么多年第一次去皇宫向赵祯谢恩。 赵祯瞧着许久不见的八大王,未曾想他已然这般老了,好一顿勉励。 但是这一件事在宗室当中已然传开了。 导致不少宗室成员都人人自危。 甚至有人怀疑此事是刘太后在幕后主使的。 就是为了打击八大王,她好效仿武则天的旧事。 对于针对赵允迪道那个人。 民间少有人知晓其姓名,官员当中也是莫名其妙。 因为鲁道宗根本就不往外透露,作为御史的程戡也不清楚。 反正事情,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没有人会去质问天子。 谁问鲁道宗便说这是官家的意思。 避免那人被打击报复。 所以,宋十二怒斥宗室子你也配姓赵这件事。 总归是缺了一个主角的名字。 但依旧是被百姓所传颂。 许多人都抓耳挠腮的。 迫切想要找出敢于当众斥责宗室子的人。 如此劲爆的消息。 谁先发掘出来,定然能过获取一笔不菲的报酬。 因为有人已经发出悬赏,暗中打探幕后之人是谁? 可是宋煊当真不怎么露面,又是初到的外乡人。 本地地头蛇想要去寻人,也不会轻易寻到张耆的住处去。 那里除了他家里的人以及仆人。 谁会住在那里啊? 张耆御子颇为严格,不会随意出门张扬惹事。 那条街道都没有人摆摊什么的。 再加上谁人不知张耆是如今大宋的第一宠臣。 谁会想不开了去查他? 那你就不单单是与张耆做对,而是折了刘太后的面子。 你有那个胆子吗? 最终东京街头的闲汉们,也只能化用宋十二所写的三国演义那句: “那人何等模样?” “面相英俊,极其雄壮,不知姓名!” 如此在东京的市井流传。 而且瓦子里还胡编乱造了一出大戏。 尤其是这种以平民身份吊锤权贵身份,特别受到东京百姓的欢迎。 瓦子里的戏场,场场爆满。 最为重要是那胡姬也不知道宋煊等人的名号,她也是因为此事极大了提高了知名度。 甚至被邀请去瓦子里演自己那个角色,以此来赚更多的钱。 此番争斗也都是皇家小范围的利益受损。 但是在好事的东京百姓眼里,却是一次极大的狂欢! 你个宗室子今后还狂什么呢? 平日里他们可没少有人耀武扬威的。 如今遭到了人家的质问。 “你也配姓赵。” 一下子就打的溃不成军了。 大宋百姓不是狂热的以下犯上,而是你可以有权利,但恨的是你仗势欺人。 这种事寻常百姓,竟然会遇到。 不用说高官,就是说县衙的临时工,也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去欺压小民。 大宋东京城的百姓对于皇室确实是经常开玩笑。 而且一般情况赵宋皇帝也不会过于苛责。 他们连商人为了招徕客人盖的房子比皇宫宫殿高的事,都不计较。 放在前朝以及后面的朝代,一人下人的商人,谁敢? 九族不想要了? 李君佑这几日都没有出来,他今日在街上游荡听到你也配姓赵的话,又匆匆回家。 “爷爷。” 李仕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富足,东京城的房子也是占地面积大。 如今他正在后院斗鸟。 “去街上溜达过了?” “溜达过了,好多人都在说你也配姓赵的话,连幼童都是如此。” “不必在意。” 李仕衡放下手中的小玩意,依旧瞧着那只名贵的鸟: “反正出了事的是赵家的人,你不过是被他强压着钱之人。” 李君佑他爹在外地为官,他是跟着他爷爷在东京生活。 “爷爷,我不懂,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不要问,也不要去想,他什么来头与你也没什么干系。” 李仕衡双手背后,瞧着自己的孙儿: “你该在国子监读书就去读书,赵允迪他自找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你骑马赔钱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该过自己的好日就过,日后在街上遇到了,随便打招呼。” 李仕衡明白这是刘娥想要搞八大王,与他李家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的贪污名声,已经用了二十多年证明是真的。 子嗣也用不着太出息,有官做就行。 败点家。 能败几个钱? “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对咱们家没什么威胁。” “可是他住在枢密使张耆家中。” “住就住呗,咱李家也不惧他张家。” “可是。” 李君佑还想再说,但是一瞧爷爷李仕衡的眼睛,便不再敢再多言。 爷爷。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咱李家也把握不住啊! 李仕衡觉得自家小辈怎么越来越小心了。 被他爹教育的实在是不成器。 纨绔子弟都不会演呐? 还得用自己教他! “你也配姓赵?” 街边幼童也在扮演着游戏,大声嚷嚷着。 张方平等学子顿感惊奇之色。 他们总算是结伴而来,到了东京城参加省试。 “发生什么事了?” 吕乐简最喜欢吃瓜,当即去听了个痛快。 待到回来之后,吕乐简一复述。 他们几个人也钝感惊奇。 张方平立即开口道: “面容英俊,极其雄壮,不知姓名,此事会不会是十二哥做下的?” “不能够。” 吕乐简立即反驳: “依照十二哥儿在宋城及时雨动名号,做好事如何能不留名呢?” 王泰等人也是连连点头。 谁不知道宋城及时雨的名号啊? 宋煊还说过子贡赎人的人。 做好事就是要宣扬。 要不然就阻挡了别人做好事收好处的路子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奔着宋煊给他们写的书信地址而去。 “东京城可太繁华了。”张方平忍不住一阵感慨。 王泰早年间就在东京城生活过,他却是哼笑一声: “人口百万,只要钱管够,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 张方平几人啧啧称奇。 别说钱管够了。 他们兜里都没几个钱。 像他们这样进京赶考的学子,这些日子几乎扎堆儿到来。 许多牙行的人都围过去,询问是否要租房之类的。 总之,王泰说的对,来了东京城,便是肯钱。 什么都能给你办好了,擦屁股这种事人家也可以代劳。 不仅是牙行,各色各样的人,乞丐、偷儿也会上前试探一下。 反正都是无本的买卖。 他们早就见多了这些懵懂进京的学子,是最容易得手的。 况且大部分人都不会中榜,用不着担心报复。 再加上他们团伙作案,更加熟悉地形,你就是想追。 兴许被绕道巷子里,也会被暴打一顿,抢掠更多东西。 纵然陈尧咨在开封府执法严苛,可是开封城内百万人口。 还有不少人居住在地下的鬼樊楼当中。 面对鬼樊楼,官府纵然出兵围剿数次,大多时候也是无功而返。 “滚开。” 焦明直接掏出菜刀,喝退想要伸手的偷儿。 “再敢胡乱伸手,我砍断你的爪子。” 正在大肆宣讲东京繁华的王泰这才警惕起来,瞧着偷儿转身就跑。 “直娘贼。” 王泰怒骂一声。 家父配享太庙,自己这个前丞相之子,险些在东京给人偷了。 那可是丢了大脸。 “多谢。” 焦明只是点头,收好菜刀。 他瞧着这东京城依旧是没有什么改变。 依旧许多乞儿,偷儿,闲汉。 大抵是读书人越来越多了。 此番他跟着来是保证宋煊考试前的伙食问题,万不能出错。 每个人眼里的东京城都不一样。 这便是孕妇效应。 张方平等人在王泰的带领下,从密集的人群当中走向宽阔的道路。 “没带错路吧?” “倒是没有。” 王泰越走越心惊。 因为他已然知道此处是何地了。 “我早就听闻临近考试,东京城的房租,来回路费以及在东京生活几个月,节俭点像咱们这种近距离的也需要三十贯。” “若是两广、四川、福建等地,当地官府会为举子发放驿钱,饭钱,以此来资助他们入京赴试。” 张方平是跟着宋煊看邸报的时候瞧见过。 从天圣三年开始,四川等偏远地方就可以有驿劵可以领。 包拯年岁最大。 他瞧着如此街道以及奢华的房檐,觉得宋煊定然是没少钱。 许多举子进京要么就是有家族支撑。 要么就是有亲朋好友借钱。 要么就是借高利贷。 只要当官后,所有钱都能还。 贫富无定势,一朝天子臣。 在宋一代,宰相一定要从读书人当中选拔,皇帝周边皆是儒士。 而且同等官阶上,文官总会比武官高尚半阶。 参加科举,面见天子。 一朝跨越数个层次,无论是谁都没有不心动的理由。 而且大宋的科举考试比唐代的更加公平。 成为大宋官员是提升地位社会最快的法子。 宋太宗就下令,无论是农民商贩之子,甚至是道士之子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这些人渴望跨越阶级,从被统治者成为统治者的意愿强烈。 宋仁宗有贤相之称的李迪、王曾、张知白,杜衍,皆是出身贫苦。 尤其是杜衍,一个遗腹子,自幼贫寒,通过科举考试实现了阶级跃迁。 不过好在晏殊是比较当人的,就算南京距离东京不远,但是在鹿鸣宴上,晏殊特意召集乡贤,为参加省试的举子们,送上一笔馈赠。 举进士者三十万钱,给一身新衣服的丝绸,应学科者三千钱,一身衣服的普通布料。 剩下的就是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十二哥儿是真有钱啊。” 吕乐简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要不是喜欢同大家一起赴考学习,他可以住在堂哥吕夷简的家中。 不过带到大家一起去礼部报到后,再回堂哥家里吃一顿便饭。 祝玉一言不发,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韩琦摇摇头:“在东京城里,有钱也禁不住的。” 王泰也是附和的点点头,感慨的道: “东京居,大不易。” 但是租房这门买卖却是非常暴利,前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宰相赵普被弹劾,广第宅,营邸店,夺民利。 包拯却是明白王泰话里的意思。 士农工商,商人居于末流,即使富可敌国,甚至用不着皇帝的一纸诏书,下面的官员都能把你给弄丢倾家荡产。 所以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子嗣能过有官职,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财产。 范详有些瞠目结舌:“十二哥租住此处得多少钱?” 吕乐简瞧着大门。 不说金碧辉煌,那也是极为奢侈。 尤其是在东京城内寸土寸金的地方。 周遭也不会有人打扰,是一个极好的温习功课的地方,再加上去贡院也不过是多走两条街就能到了。 “会不会每月几十贯?” “不知道,我听说有同窗为了省钱,租住在城外那些人迹罕至,有鬼怪之说的地方,外面就是坟包子,跟咱么在北邙山过夜时差不多。” 包拯对于东京的物价不是很了解,但是听着街边小贩叫卖的声音,就是比南京要高出不少。 “我还听说面对高昂的费用,有远方士人不愿意来京师参加省试。” 几个人也都明白,钱的问题很难解决。 许多“无常产”的贫寒举子,举全家之力而为一己之旅费,由此产生的愧疚感与心理压力,让他们放弃赴京考试的内因。 “不过十二哥有今日,都是他自己个闯荡出来的,其中艰辛未曾与我等言明。” 饶是出身宰相之家的王泰,在了解宋煊的出身后,那也是极为钦佩的。 要是一般人出身这样的家庭,光是“内耗”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心神,哪有时间去读书学习呢? 兴许一辈子就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不错。” 张方平自是明白宋煊在勒马镇的处境。 若是不是“三害之首”,他一个幼童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不过他们这几个没经历过太多苦楚的人,不知道像宋煊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宋不禁止商人参加科举,也不禁止士人可以从事经商活动。 连官员都光明正大的出租房子进行盈利活动呢。 甚至直到北宋末期,朝廷才颁布对官员和举子的禁令,那就是不允许他们贩卖食盐,可是因为阻力,并没有实行下去。 如今大宋官员也不禁止去卖盐这种暴利的商业活动。 尤其是许多举子为了挣路费,会贷款吧家乡的土特产运输到东京贩卖,然后再买东京的土特产运回老家去卖,以此来赚取差价。 甚至因为四川的举子途中押运商品,以至于因为过关交税的原因延迟到达京师,朝廷会主动给他们延长时间参加科举考试。 到了南宋时期这种行为,有的地方官府味了增加收入,尽量完成税额,会被重点抽税,但是许多举子都想要逃税,有逃税成功的举子写日记清醒自己逃税成功。 “几十贯?” 范详虽然得了晏殊送给的一些盘缠,可是距离今年也过上两年时间了。 如今他手中也没有那么多钱。 “几十贯就能租住此处?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府邸?” 王泰方才那一阵感慨也不是白来的。 “总不能是宰相的吧?” 吕乐简也是在东京生活的,不过后续随着他爹吕蒙正在洛阳城隐居了。 要不是晏殊写信邀请,他就在太室书院读书了。 “枢密使张耆的。” 王泰当然知道他爹吕蒙正当过三次宰相。 可无论如何如今天底下最受宠信的臣子便是张耆。 闻听此言的吕乐简也是颇为诧异。 “当真是?” “骗你做甚?” 王泰言罢直接去敲门,这次开门的还是王保。 “哈哈哈,你来了。” 王保把门打开,王泰瞧着王保一身装扮,未曾想他竟然也穿上了如此华丽的衣服。 就王保的身板子,更始废衣料。 十二哥儿他真是舍得钱。 王泰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家里不缺钱,可也做不到给仆人保镖也穿华服。 十二哥儿莫不是在培养死士吧? 王泰觉得王保不懂的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的道理。 可若是十二哥让他去自己杀人,王泰可以肯定,王保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哈哈哈。” 张方平直接锤了下王保:“我感觉你又涨了不少肉呢!” “嘿嘿嘿。” 王保大笑着,跟着宋煊吃得好穿的暖,以前别看个头大,可还是有些空架子发虚。 哪像如今补回来了。 纵然是扛着长枪跑路那也没什么问题。 “啧啧啧。” 吕乐简瞧着院子里的布置:“这间院子可真是奢华啊,尤其是在东京,那更是奢华。” 包拯也是连连赞同,他未曾想宋煊此次来考试,竟然会选择如此奢华的地方居住。 “哈哈哈。” 宋煊从后厅走到前厅,站在门口笑道: “我一早就听到喜鹊在枝头上叫,没成想你们来的如此之快!” “冰化的快,我们就来了。” 张方平背着自己的包裹笑道: “十二哥,趁着日头还早,我们赶快去礼部交帖子报名,我看今日来入城的学子又有不少。” “行,我早就打探好路,这里去礼部的办公衙门近的很。” 宋煊让他们自己挑厢房居住,反正地方够住。 倒是祝玉走过来:“十二哥,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在后厅。” “没问题,随便选。” “多谢。”祝玉手里的包裹很重。 宋煊直接让仆人给祝玉扛包带路,顺便收拾一下。 他可不想去帮祝玉拿东西。 “好家伙。” 吕乐简饶是见过大世面。 可是也觉得这房子却是有些奢侈了。 枢密使张耆是不是富可敌国啊? 连出租的房子里,摆的器件都价值不菲。 他就当真不怕被手脚不干净的人拿走? 不过吕乐简觉得依照宋煊的性子,定然看不上这种玩意。 只是他想不明白,宋煊是如何与张耆搭上线的。 几个人先是休息了一会,然后才笑呵呵的带着自己的保举的证明前往尚书省礼部报道,办理考前手续。 “果然是快。” 张方平大喜过望,瞧着衙门口并没有太多人排队。 直到这个时候,依旧是有牙人过来询问是否要租房之类的。 总之是便宜又离得考场近,还重点介绍状元房。 远的古早点的状元,近的就是宋庠兄弟俩的住处。 总之,都是可以沾沾文气的。 倒是吕乐简忍不住得瑟道: “不必了,我们住在张枢密使的家中。” 牙人一听这话,再瞧几个学子穿着也是极为整洁。 其中一个还身着华服,便笑着告退了。 这帮人不是他的目标客户。 至于方才那个学子,说的是真是假,他才不会在乎的。 张枢密使什么时候往外租房子挣钱了? 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尚书省礼部的这几个官员也在议论,你也配姓赵的事情。 毕竟这是近几日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面相英俊,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他们有人说是操着外地口音,前来进京赶考的学子。” “兴许就能来咱们这里报道。” “不会。” “按理说早就该报道了,如何能耽误这么久?” “况且看了那么多描述面容的,也未曾见过如此形容。” 另一个官员却是笑道: “那只是拿着话本里描述,如何能够在现实当中寻到,身高七尺,多少人都达不到呢。” 东京城内的版本早就更新迭代数次,再加上口口相传,事情也歪的不得了。 从侠义说,再到皇叔说,最后到同性说。 反正各种版本都有。 但是无论剧情怎么发展,关于宋煊的描述,却出奇的全都采用了三国演义的版本。 官员连带着吏员瞧见有新学子来报名了,就不在多说什么。 几个人分散站队。 张方平规规矩矩的行礼,连忙把自己的保举证明放在桌子上。 官员打开它的保举证明,写着张方平的名字,再加上他在发解试的排名。 然后另在的格子里,便是他若是有字,就写上,连带着小名也要挂上,生辰八字,以及从曾祖父开始的姓名,到他爹的姓名,全都记录在册。 若是有婚配也要写上娶的是谁。 在另外一个格子里写上张方平如今多大,面是白/黑/黄之类的,零星胡须,左眉有黑痣一。 最后则是应天府本地的保人,证明张方平是张方平。 “你们几个都是应天府的?” 庞籍开口询问,其余几人应答。 “那都不要着急,全都来我这里排队。” 几个人当即回到张方平的身后,宋煊倒是不着急让他们都排在前头,他则是打量起这座府衙来。 皇城脚下,倒是符合多年不修衙门的潜规则,任由老旧下去。 尤其是礼部,那更是清水衙门,即使有公使钱,可也不至于拿来修衙门。 待到宋煊把自己的保状拿出来后,礼部官员也是按照晏殊送来的明细仔细核对。 毕竟这位可是应天府解元。 “面若冠玉,目如点漆,身高约六尺(严格按照宋代官方尺度,在1.9米,但是不够),极为雄壮。” 庞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宋煊,眉头一挑。 当年他与韩亿前往应天府去探查窦臭案,那个时候宋煊的个头还没有蹿的如此之高呢。 庞籍还记得自己被宋煊阴阳怪气的怼了一顿,让他说不出话来。 如今再次见到故人,却发现宋煊已然是长成大人模样,甚至都考了应天府解元。 “宋十二?” “庞相公,倒是几年未见了。” 宋煊客气的拱手行礼。 “当不得相公的称呼。” “你倒是真的长成大人模样了。” 庞籍有些感慨的笑道:“此番进京参加省试,可有信心?” “自是有的。” “那便好。” 庞籍笑呵呵的给宋煊盖了章,回头让他去隔壁屋子里交钱。 总之就算是报名费的一种形式,给你个回执。 到时候会根据人数的多寡,安排座位,然后再看张贴自己的座位号。 待到宋煊走后去交钱,庞籍又拿起宋煊的保状,仔细看了下。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宋煊进了屋子。 “面容英俊,极为雄壮。” 庞籍觉得这么多学子,目前就宋煊他自己个符合这个表示模式啊! 再加上宋煊年幼时便有前科“逼死”了当朝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窦臭。 如今在街头公然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完全说的过去。 方才庞籍与宋煊短短几句话,发现此子更加内敛了,不像以前那般咄咄逼人。 “莫不是当真是他?” 庞籍自顾自的猜测,引得其余几个人过来。 “你小声嘀咕什么呢?” 其余几个负责审核的官员立马围了过来: “应天府两个解元一起来报道,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啊!” 这些人都是此次省试会元的有力竞争者。 按照他们之间的观察,许多“学习好”之间的学子关系并不是那么的亲密。 毕竟大家都是纯粹的竞争关系。 “好家伙,看看这韩琦,面白无暇,眉目清朗,身高也高,莫不是那个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之人,便是他?” “看他样子像是刚来的模样,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带着一丝水面上的气味。” “哎,宋煊,面若冠玉,目如点漆,身高六尺,极为雄壮。” “什么?” 几个官员争相看了起来,他们本以为是韩琦,可是越看越像是这宋十二。 毕竟韩琦的描述当中没有及其雄壮这个词。 “庞判官,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宋十二啊?” 庞籍本想直接应声。 可是一想到此事出了这么久,都没有爆出是谁! 就算真是宋煊做的事,但事情往往不是巧合。 那必然是有皇室的人帮助宋煊掩盖,防止他在科举考试之前遭到报复。 宋煊的名字,又不是头一次被刘太后以及官家知晓。 所以在转瞬之间,庞籍便下意识的摇头: “话本里的人物说辞,怎么可能在现实当中也有人完全符合呢?” “尤其是宋十二一看,便是与其余学子一样,才刚到东京城,放下行李便来礼部报道,如何能是他?” 几个人听了庞籍的回答,也是觉得在理。 这帮学子都是初到东京城,怎么可能会掺和前几日的事呢! “你说,会不会是当时宋十二直接跑路,发现没有事,这才跟着其余人一同前来报道的?” 几个吃瓜群众再次点头,觉得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 庞籍当即笑了笑:“依照那人敢在东京城当众怒斥宗室子的行为,不像是跑路之人。” “还是庞判官说的在理。” 宋煊并没有理会庞籍等吃瓜群众的话,他们也没想着让宋煊听着。 毕竟背后讨论,也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 况且这些个学子面临科举考试,内心都有着极大的压力。 没必要多嘴问一句。 宋煊却是靠着门口,他们的议论声不自觉的就传到耳朵里了。 待到这帮学子交完费用后,礼部的人又说你们报道的时间不算早了。 三日后,也就是在省试之前。 有两项重要活动,你们最好都参加一下。 第一个是举子集体觐见皇帝之礼,名曰群见。 第二个便是拜谒孔子之礼,叫谒先师。 “敢问此番进京考试都学子有几何?” 宋煊当即询问了一二。 “目前已经超过七千之数。” 庞籍给宋煊解释了一遭: “虽然你们是第一届遇到科举考试改革之人,但是相比于前期,人数也有所减少。” 因为以前不用重复考试,如今是无法通过省试,便要在参加发解试的考试,可就不一定能够顺利通过了。 宋煊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那还行啊,才七千人,我等都是从万人里考出来的,不害怕了。” 庞籍瞥了一眼宋煊,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装糊涂。 参加发解试的学子,可以说是良莠不齐。 但是参加省试的学子,那是精锐! 参加殿试的学子,更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岂能同时相比较? 张方平等人也并不在意,反正能来参加省试就行了,若是不能通过,就当练手了。 谁还没落过榜似的! “行了,你们记得参加这两次活动就好,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吃坏了肚子,到时候可就遭老罪了。” 庞籍不厌其烦的叮嘱这些“种子”选手。 “多谢。” 几个人道谢连忙离开。 另外一个官员却对庞籍笑道:“那宋十二如此想问题,定是个书呆子,如何能是怒斥宗室子之人?” “是啊,是啊,亏方才咱们还以为是他咧。” (本章完) 第255章 我们是帝党! 第255章 我们是帝党! 庞籍见别人被晃点了过去。 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上面的人想要替宋十二隐瞒真相,那消息就绝不能从礼部走漏。 其实庞籍的刻意隐瞒,他内心已经认定此事便是宋十二做的。 依照庞籍对宋煊仅有的认知,他从学子时期就不畏强权。 如今到了东京城,就会轻易改变性格了吗? 至少庞籍觉得宋煊在没有进入官场,感受到别人极大的恶意之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此子若是真的一举夺魁,进入朝廷,怕是会让许多人头疼。 宋煊等人结伴从礼部这里出去。 每个人的身份都是勘验明白,才交了报名费。 为此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礼部的人不仅要核对解状(州府推荐信),还有家状(祖上履历),防止冒籍。 而且宋煊与张方平等人还要互保。 一人作弊全员连坐的那种。 毕竟许多考生都会钻空子,互保的人数一多,自是防止此类事情发生。 但礼部对于其余州府的人并不是查的那么严格,主要是针对开封府的考生。 因为容易通过发解试,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可以“冒籍”成功的案例,并且可以持续不断的走通这条路子。 “我估摸群见以及拜谒先师内容繁琐,有些懒得去参加。” 宋煊走出礼部便直接开口。 “这合适吗?” 张方平小声嘀咕了一句。 毕竟那可是官家的召见啊! 就算大家站的靠前,官家也看不见所有人的。 可不管怎么说,那就是官家的召见呐! 平日里官家出行,百姓们都要去争相看一看的。 “不妥。”包拯直接拒绝: “你宋十二是极大可能会金榜题名的,到时候被人爆出来这两次活动都没有参加,平白给了人攻击你的把柄。” 一想到金榜题名的事,宋煊又点点头。 来了这东京城,就没什么自由喽。 “尤其是方才礼部还着重强调了参与时间。” 宋煊哈哈一笑:“我只记得他说省试时间是卯时(晨五至七时)入试,酉时(晚五至七时)纳卷而出,要考三天。” “十二哥儿,莫要在这种小事上留把柄。” 王泰也跟着劝了一句: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指不定就有什么人把你给惦记上。” “十二哥,总归是耗费一点心神,到时候咱们在外面后面缀着就好了,自是有许多人想要排在前头的。” 一向不喜欢说话的韩琦,也是出声劝了一句。 “走吧,走吧,回去吃个饭,调整调整状态,然后再去参加考试。” 几个人便跟着宋煊返回家中。 “还得是你。” 宋煊忍不住夸赞:“孙羊正店的饭菜都赶不上的。” 焦明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这几日跟着宋煊吃饭的王保等人确实大加赞赏。 先前还觉得东京城的饭菜定然极为可口,但是孙羊正店都这般。 想必那樊楼也不过如此。 时间眨眼而过。 那天一早,众人就穿着学子服,前往集合地。 待到走出这条街道后,越来越多的学子都奔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 同样也有不少闲汉在一旁跟随,去看热闹。 赵祯对于这次活动极为重视,起了个大早又是身着衮龙服,极为奢华。 这也是因为刘娥喜欢穿帝王服饰,多次就礼服细节大作文章。 况且女性在想要衣服更华丽方面是有着不小的天分的。 故而礼部官员多是按照刘娥的要求去改进。 除了延续晚唐五代的风气外,衮冕制度进一步的华丽化。 反倒是待到宋仁宗亲政后,他本就是不喜奢华的帝王。 多次关于衮冕简化的讨论与改制,但是在执行层面屡屡失败。 宋仁宗没想到改革衣服都如此困难,故而他只能选择暂且提出改去特别离谱的内容。 并且是于礼无据的翠旒、碧凤、龙鳞锦、紫云白鹤锦、犀瓶、琥珀瓶、七宝、分旒玉钩、四神带等装饰。 以及减少各种过多的金丝结龙、钿窠云子、珍珠装缀样,对金丝、绶带也进行减细、减丝。 希望削弱整体衮冕全身太过的华饰。 但是在宋仁宗这一辈子的皇帝当中,数次提了改革的建议,但都被有关部门不认真执行,他们觉得天子的衣服就该华丽。 这也就是宋仁宗性情宽厚,不与他们计较。 要是放在其余皇帝身上,早就给你送到儋州去钓鱼了。 此事直到元丰改制才得以做出改变。 此时参加大典的赵祯很是高兴。 他心想这算不算是与十二哥的第一次重逢? 可是鲁道宗又说十二哥的策论并不突出,倒是让赵祯有些担忧。 但是待到皇帝压轴出场的时候,完全让赵祯失望了。 整个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学子。 他又站的又高又远,根本就看不清楚下面的人。 即使是第一排的学子仰着脸,那也是勉强看清楚面容。 这群人又不是进士呢,唯有进士才有资格近前观摩天子的面容。 毕竟大家都是天子门生。 如何能不认得天子这位老师的“面容”? 举子们又不一定能够考中进士,相比较天子的安全问题,更是要得到保证的,排在首位的。 密密麻麻的学子们集体行礼。 拜见官家。 赵祯也就放弃了寻人的意图。 他只是瞧着这帮学子,不知道有几名有才之人,能够进入朕的翁中。 赵祯虽然羡慕唐太宗李世民,可是他觉得自己在怎么做,也比不上唐太宗。 若是这辈子能够完成祖上遗志,收复燕云十六州,便是最大的功绩了! 宋煊站在人堆里,纵然他目力极好,那也只能瞧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少年郎,穿着里胡哨的龙袍。 看不清楚赵祯这位皇帝的脸。 刘娥的审美就是堆砌呗? 随即宋煊便是放弃了观察。 待到自己考中状元的时候,大宋官家还不得当众给我敬酒? 到时候赵祯长什么模样,自然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相比于宋煊的淡然,其余举子表现的确实是十分的激动。 皇帝哎。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朴素思想,还是占据了在场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 至于当官为百姓做主,那种概率并不大。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位少年天子,便是要给予自己一场富贵之人。 不仅是自己的富贵,更是家族的富贵。 要不是礼部官员屡次叮嘱以及周遭站岗的士卒,他们怕是早就出声叫嚷了。 希望能够在天子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宋煊倒是瞥见了禁军当中的狄青。 这小子果然面相可以,有大宋未来人样子的模样了,都能在这种地方站岗了。 最后轮到天子说的话的时候,赵祯按照剧本讲了几句,但是随即又鼓足勇气: “朕观如此多学子前来参加省试,又恰逢科举改革,许多举子难免会吃亏,自今年始,朕决议进士奏名勿过五百人,诸科勿过千人。” 皇帝的话刚说出口。 不仅举子们愣住了,连官员都愣住了。 毕竟台本里没有这句话啊! 王曾有些诧异。 因为他知道大宋的冗官现象是有的,而且照如此下去,会越来越严重。 宋初时期官员数量也就千人左右,到了真宗时期也不过万。 但从宋仁宗在天圣五年扩招的几年后,官员数量直接翻了一倍,待到张元叛宋投夏后,殿试便是摆设了,一个不罢黜。 大宋官员数量直接暴涨到近五万。 是唐玄宗的时期的官员的三倍多。 可是大宋的领土不如唐代的领土多,冗官现象在宋仁宗时期极为严重。 这就更不用说帮官员干活的吏员以及临时工了。 大宋是因为商业活动有钱,朝廷也有钱,但是财政危机非常严重。 朝廷收上来的税收全都用来给官员和军队发钱了,一丁点存款都没有。 许多钱财也落不到基层人员手里。 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或者是战争,根本就掏不出来多少钱来做事。 就算是范仲淹想要改革,可是官僚集团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夏竦主动举荐的范仲淹,让他得到重用,但是随着庆历新政,夏竦直接陷害富弼,逼迫范仲淹离职。 如此以来,改革直接胎死腹中。 作为皇帝的赵祯,在说完自己的命令后,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 母后不在身边,大臣也站的远远的。 下面数千举子的眼睛全都望着他。 再听着下面举子们的欢呼声,赵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天子的权威! 如此一来,不单单是为了让十二哥考中进士的几率增大,更多的是兴许能够多拉拢上百名忠心于他的后备官员。 下面那些老考生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赵祯说这话,是为了“扩招”,让更多人的心生感恩之心。 毕竟以前进士科最难。 竞争也更加激烈。 每次能通过进士的也就一二百人。 如今赵祯一下子就给他们增加了一半的名额,于是众多学子狂喜着,欢呼陛下圣明之类的话。 宋煊也没想到,宋仁宗扩招的命令,会在天圣五年下达了。 他也是有些发蒙。 但是身边的同窗们大多数都在振臂欢呼。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极大的笑容。 大家来参加科举考试,甚至不愿意靠着家族的余荫去当斜封官,不就是想要通过科举考试中进士吗? 官家一下子就给了他们更多的希望! 如何能够不兴奋? 宋煊一旁的王泰更是大声的嘶吼着,天子实在是太照顾他们了。 吕乐简更是乐的摇头晃脑的。 皇帝高兴,这些前来参加应考的举子高兴。 但是身为宰相的王曾,却是不怎么高兴。 但是天子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他这个宰相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当众反驳。 否则君威何在啊? 王曾心想,照此下去,不出十年,大宋的官员就会越来越多,哪还有位置去安置如此多的官员? 难不成真的要打仗去收复燕云十六州缓解官员太多的压力吗? 可是朝廷哪有那么多钱去收复燕云十六州呢? 别看大辽皇帝率兵五十万亲征西夏,就算是被打的落流水,那以大宋目前的军队,也没有把握能够在燕云十六州站稳脚跟。 头疼。 王曾平日里是极为尊重官家的,可是眼前的官家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的,又是突然给他出难题。 站在王曾身边的人精吕夷简自是感受到了王曾的无奈。 如今王钦言在南京养病,许多事的决断权都落在了王曾头上。 其实吕夷简觉得,担在王钦若肩上的担子,他也可以来抗。 只是目前还需要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王曾又没有做出什么错误的政策来。 如今天子突然袭击,只能是让他们来给擦屁股。 但没有人在乎这些高官的想法,下面的数千名举子们只想着尽快上岸,也加入当官的行列才好呢。 至于扩招,那是天大的喜事。 今日结束之后,有条件的自是要喝一杯庆祝,没条件的一会街上跑几步,发泄一下自己的兴奋。 官家提出如此优厚的待遇,那你在考不上,简直是你自己个的原因,赖不上旁人。 “十二哥,这次怕不是许多举子都要拼命考了?” 张方平觉得只要通过省试,那当官的概率就极大的增加了。 至于那所谓的一千诸科的名额虽多,可也是没多少人愿意去考的。 唯有进士才能升官快的,干得好,将来做到宰相也是极大的可能。 “确实。” 宋煊轻微颔首,然后又啧啧称奇: “至少咱们这届考中进士的人,哪一个不会记得陛下的恩情呐?” 有操作的。 恩出于上。 这件事要是通过朝廷的正常下发,许多学子潜意识都会认为这是刘太后的意思。 但是当赵祯当众说出来了,那就不是刘太后的意思了。 但是后面半句话,宋煊没有说出来。 赵祯虽然性情宽厚,但是在帝王心术上,至少是合格线的。 甚至往后的应届举子,也都会念着天子的好。 毕竟科举改革这件事,虽然是天子同意的,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如今是刘太后当政。 天子只是管盖章的,并没有决断权。 宋煊再次打量着奢华衮龙服下的赵祯,从今天开始,就想要“夺权”了吗? 以前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曹利用也是与宋煊说过朝廷宰相议论的一些消息,根本就没有扩招的意图,甚至还在为“冗官”的事发愁。 此举到像是天子临时想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对于咱们都是一件好事。” 宋煊虽然目标是状元,但是也乐得遇到更多的相识的同窗上岸。 今后在朝廷当中才会有更多的助力! 在学子们的一阵欢呼声当中,赵祯很快就退下去了。 接下来是拜孔子的节目。 许多学子还处于兴奋当中,直到散场后,还处于兴奋当中。 但是等他们出了门,便瞧见有人在张贴谁会中会元的游戏。 经历过这么多次科举考试,像这种压中谁会考中会元、状元之类的游戏,很是成熟了。 “十二哥!” 欧阳修排在末尾,他见到了榜单上最大几率中会元的人,是宋煊。 可以说应天府出来的几个学子,都是会元的有力竞争者。 诸如韩琦、赵概、王尧臣、张方平等等。 其余州府也是把解元的名字全都印上了。 但是大热门便是应天府的这几个学子。 毕竟上一届的大小宋状元,也都是出自应天府。 若是今年再出一次状元,应天书院必定会再次名声大噪。 未来的大文豪以及文坛的领头羊欧阳修如今一丁点名声都不显,在赵祯如此宽厚的取士条件下,他甚至都不能通过省试。 只不过此时欧阳修刚刚得了天子的“允诺”,内心十分兴奋。 “宋煊是谁?” “倒是没听说过,这是谁统计的名单,我觉得我还能考中会元呢。” “哈哈哈,莫闹了。” “这你都不知道,名单上的大多数都是未曾婚配还能考中会元,中进士之人,自是早早亮起出来,引得旁人榜下捉婿。” 学子们的议论自是进入了欧阳修的耳朵当中。 他听宋煊说过此番科举改革让大家给赶上了,以前都是按照诗赋取士,如今是按照策论。 无论如何他都有压力的,那日差人送来收集的一些策论题目后,便再也没见过他。 听那个仆人讲,十二哥一直都在家中做题,为省试做好准备,叶顾言他们几个人也没有闲着,当即卷起来了。 “嗨,今年科举考试已经改革了,纵然宋十二他在怎么名动三京,诗赋做的好,在科举考试上也没有太大的优势了。” “我看他若是可以通过省试便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就是。” 宋浩虽然也怀疑宋煊不一定能过考过,但是他还是站出来: “你都不认识他,就知道他考不过,还是多担忧担忧你自己能不能通过省试吧。” “那也比你强!” 如此争论并不在少数。 毕竟在考试成绩没有出来之前,谁都可能会考第一。 没有谁是固定的第一。 欧阳修并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仔细瞧了瞧这张榜单除了名字外,还有几个地址。 他并不清楚什么意思,便询问周遭的举子。 “那是博雅轩、千金坊、聚宝盆都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赌坊的名字。” 欧阳修了然,他明白赌坊不是一般人开的。 就算宋太宗对于这件事严格要求,京城赌博者,开封府捕之,犯者斩,知情不报者与赌博同罪。 可从真宗开始,就算是东京城也有许多赌坊。 更不用说其余城镇以及乡下的赌坊了,更是无处不在。 阮氏三兄弟在被晁盖拜访前,没了赌资,偷了老娘的首饰去赌博。 在劫走生辰纲后,白日鼠白胜当即一头扎进了赌坊,露出引起注意。 宋江宴请人,李逵借钱去赌博。 施恩是官府的人,他手下也有百十处客店,二三十处赌坊以及兑坊(金银与铜钱的兑换场所)。 可是到了宋徽宗时期,下旨要求京城以及各处赌坊必须拆掉名单时在丰厚的利益和官僚保护下,大宋赌博泛滥成灾,谁管你皇帝的旨意啊! 如今就算有大宋律法,那也不管用。 这就是引得众多学子带着钱去押宝,赌坊也想要吃这么一块肉。 榜单上各州府种子选手,全都是他们费尽心思,一早就从礼部那里拿到名单,用来分析的。 这只是开胃小菜,待到赌状元的时候,那才是全东京城最为热闹的时候。 本来像宋煊这样的选手,绝不会把他排在第一中榜的。 可是朝廷突然改了科举规则,再加上宋煊名动三京,诗赋写的极好。 那有极大的概率,宋煊在省试当中,并不会真的考中会元。 此时他们合起伙来把宋煊的名字排在第一,就是为了钓鱼用的。 吸引更多的人去买宋煊能中会元,他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银钱。 全都是套路。 再加上有些举子为了赚钱,甘愿当托。 宋煊等人从皇宫的广场上走出来,正在溜达间,也听到有人议论谁有机会中会元。 “十二哥。” 欧阳修瞧见宋煊比旁人都高一头半头的,连忙挥舞着手。 “欧阳修。” 宋煊也是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 “方才都没瞧见你。” “人太多了,我又来的晚了些,直接站在最后,却是早就出来了。” 欧阳修笑着与宋煊说这话,又冲着他身边的人点头,想必这几位全都是宋煊的应天书院同窗。 他当真没在书院当中学习过,也没有钱去支撑他。 几个人往外走了好一会,人流总算是散去。 欧阳修这才开口描述了他在外面见到了榜单上的事。 “看样子东京城都觉得十二哥儿能够中会元了。” 吕乐简语气当中又些发酸。 因为越是在宋煊身边,他就越觉得宋十二如何这般优秀呢? 众人的目光全都在他身上。 这群同窗当中,王泰他爹配享太庙,自家老爹那也是三次为相。 尽管自家老爹的儿子比较多,可还是宰相之子啊! 不说到哪都有人捧着,也是可以被吹嘘的存在。 但事情往往不像吕乐简想的那样,哥们你真开保时捷,有点遭不住的啊! 但是科举考试在大宋相比较公平,任你是宰相之子,想要通过科举考试,那也得用成绩说话。 菜就多练! “圈钱行为。” 宋煊哼笑一声: “东京城的赌坊都觉得我不一定能过通过省试,故而高调做局,吸引更多人入局。” “啊?” 听着宋煊的话,原本还在发酸的吕乐简也是懵逼了:“我不明白。” “敢在东京城开赌坊的人,背后关系都很硬。”王泰补充了一句。 “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觉得十二哥考不过的?” “谁知道呢?” 宋煊自认为到了东京之后,一直老老实实的,去老曹家也就是登门一次,并没有过多出去。 不过他也能想到缘由,那些人通过以往的经验来判断的。 宋煊对外释放的信号,便是他极其擅长诗赋,动不动就一首百年难得一见的。 那策论肯定不如诗赋喽。 欧阳修倒是有些不理解:“十二哥,什么是用你做局?” “首先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我以诗赋见长,策论并不突出,故而认为我无法中会元的几率大,所以高调打出我能中会元的消息。” “只要买的人足够多,他们赌坊就能极大概率的挣钱。” 宋煊看着几个人笑道:“在如何挣钱这方面,我还是小有心得的。” “原来如此。” 欧阳修轻轻点头,此番东京之行着实是给他一个极大的震撼。 原来到处都是需要钱的。 无论是想做什么事,都要与钱联系上。 “十二哥就不做出个澄清吗?” “哈,我疯了?”宋煊笑嘻嘻的道: “我能不能中会元,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澄清什么呢?” “也是。” 欧阳修指了指几个人,没成想韩琦以及张方平都在,他们二人也是有中会元的机会。 “哈哈哈。” 张方平无所谓的摆手: “倒是凑个热闹,我在应天书院排不上号的。” 范详瞥了张方平一眼。 怎么跟十二哥儿待得时间长了,你也如此说话了? 你都在应天府排不上号,那我这个榜单最后一名还怎么考试? 韩琦也是摇摇头:“能中进士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会元、状元我也不去想了。” “行了,一起回去吃饭。” 欧阳修被宋煊给搂了一下: “让你尝尝我兄弟的手艺,可不比孙羊正店的差。” “十二哥莫要诓骗于我?” 欧阳修哪有钱吃孙羊正店呐,那可是媲美樊楼的存在。 反正他也明白这是宋煊想邀请自己去一趟的意思,反正明天就开考了。 “哈哈哈,尝尝去。” “行。” 欧阳修倒是也不怯场。 他知道宋煊身边的人都比较优秀,而自己恰巧也不差。 大家又同是年轻人,不远千里来东京参加考试。 就算是一同金榜题名,可今后也不是总是能聚首的。 大多数人都会被外放到各地去为官。 鲜有能留在东京城的进士。 也就是宋庠受到刘太后的重视,朝廷已经给他弄成外派的缺。 擢大理评事、同判襄州。 但是宋庠被刘太后看中。 破格升为太子中允、直史馆。 朝廷派的缺不行,在刘娥的干预下,宋庠留在了东京城内为官。 就算是前一个连中三元的王曾,都没有这种待遇。 宋煊觉得赌坊搜集到的消息也不全面,因为他们连王尧臣早就通过省试了都不知道。 人家目标直指状元,还在这里猜测他能考中会元呢? 王尧臣都不参加省试的考试。 这科举考试不跟刷四六级分数似的,为了分好看点,或者闲的无聊,即使通过了,也去参加考试。 宋煊估摸此番省试不过是预热,想要先用大规模的消息去影响东京城的百姓。 待到参加殿试的时候,他们再定点收割大部分人的钱财。 每届科举考试是许多进士的狂欢之夜。 可大宋科举发展这么多年,再加上从真宗皇帝开始后,皇帝的做派就不够狠辣。 那就出现许多围绕科举考试赚钱的方式。 这中赌博便是最为无本的买卖! 欧阳修以前的日子也过的蛮苦的。 此时在饭桌上吃着宋煊兄弟做的饭菜,极为惊讶: “好吃,当真是好吃了。” “那你可不要吃太多了。”宋煊笑呵呵的道: “明日还要考试,正常吃饭,待到考完省试咱们再大吃大喝一顿。” “好好好。” 欧阳修倒是没有石介那种毛病。 待到酒足饭饱后,欧阳修才认真打量着宋煊居住的地方。 “十二哥当真是豪气,我看此地前往贡院也是极为方便的。” 欧阳修眼里露出羡慕之色,他是与同乡二人居住在一间屋子里,关键那里还闹鬼。 “嗨,钱是王八蛋,我是赚的多的多,不肯委屈自己。” 宋煊给欧阳修倒杯茶:“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 在座之人,没有一个的心态能比得过宋煊的,这一点,他们不得不承认。 就算是家里有底气,也不敢像宋煊这样钱。 其实宋煊住在这座院子当中,完全是未来老丈人钱的,他带着人过来就行。 欧阳修告辞回去,他也要好好准备一二,今晚睡个早点,免得因为紧张明天醒得早,没有精神。 宋煊得空又被老仆带到了曹府。 曹利用倒是也没见外,直接询问: “我看有人故意把你搞到第一名让人去赌钱,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怎么看?” “买我的人多吗?” “应该不少。” 曹利用是派人打听了此事,这才找来宋煊问事。 “那你也买。” “我也买?” 曹利用一脸惊诧的瞧着宋煊,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科举考试改革了,就算有晏殊说你有连中三元的潜质。 可毕竟不像以前的科举侧重点了。 宋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不错,你也买,大胆跟进嘛。” “你这么有把握?” 曹利用压低声音,他并不觉得宋煊能过提前搞到题目。 这种出题人从出卷子开始,就全都被“控制”起来了,很难与外界沟通。 “包的,老弟。” “啥?”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曹利用听着宋煊如此漫不经心的话语: “你没再开玩笑?” “虽说我想低调一点。”宋煊哼笑一声: “但是目前依照我的实力低调不了。” “他们既然如此下血本想要为我宣传造势,那我就成全他们,真的考个会元出来。” 曹利用先是呆愣了一会,随即又指了指宋煊: “直娘贼!” “你小子可太坏了,老夫喜欢!” “明日我就差人去赌坊买你中会元的票据。” 宋煊点点头: “他们不敢到期不付款吧?” “不能够。” 曹利用摆摆手: “东京城这帮想要把赌坊继续开下去的人,信誉比一般人都要好。” “毕竟这种事上不得台面。” 宋煊再次开口道: “去年我的人在宋城买了我中解元的票据,但是赌坊不给兑换。” “然后那赌坊被我一把火给烧了,听说是东京城里的关系,最终也不了了之了。” 曹利用当真不知道宋煊还参与过这种事。 但是一想到宋煊在宋城那可是有着及时雨的名号。 手里没点手段,光靠着往外撒钱,那指定是不行的。 “当真是不了了之?” 曹利用倒是没想到开赌坊的人会如此好脾气。 “老岳父哎,再怎么说,我在宋城经营的也算不错。” “地方官府从吏员、衙役到狱卒都受我的恩惠,上头还有晏相公这个知府看好我,一般案子到了张推官那里就能了却。” “再加上整个宋城的泼皮全都被我打服,带着他们走上正途,从此以后也能成为良家子。” 宋煊瞧着曹利用笑了笑:“我这地方豪杰当的还不错吧?” 曹利用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对于未来女婿还是了解的有些少。 “我真傻!” “真的。” 当初曹利用只是觉得宋煊胆色够足,又有智谋。 再加上读书一途上也是有着不小的天分。 如此一来,便是难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特别适合当自己的女婿,将来对于曹家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 未曾想到宋煊在地方上,当真是经营的如此顺畅。 俗话讲,黑白两道都让他给搞定啦,如何能不在宋城横着走? 别说烧了赌坊,就算是他真的杀了人,那也会有人帮他顶罪的。 一条人命在大宋值多少钱呐? 曹利用身居高位多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你没杀过人吧?” 曹利用极为认真的瞧着宋煊。 宋煊笑而不语:“我又不是什么嗜血魔头,一向喜欢和气生财的。” “嘿,真是的。” 曹利用哼笑一声: “我方才以为你小子说的那么厉害,手上怎么也得有三五条人命。” “将来真要去西北建功,不至于看见血就害怕。” 曹利用又是一脸凝重的道: “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战场上的惨死模样也见了不少,下了战场,对于许多受伤无力医治好的惨死士卒,见的就更多。” “我也知道你不是随便说说的,心里要早有个准备。” “嗯。” 曹利用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笑了笑: “今日官家在广场上颁布的口谕,完全是临时起意,回去之后王曾等人竟然与官家辩论起来啦。” 宋煊颔首,果然如此。 这种事没有经过宰相们商议拿出方案,更没有让刘娥点头同意。 赵祯他直接这么做了,属于程序不对。 王曾等人以赵祯年幼,定然会极大的限制他的皇权的。 “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我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官家这一面啊!” 曹利用说到这里就显得极为兴奋: “此事用不着你教,那么多人围攻官家,而官家当众说此事,想必是在心中盘算了许久。” “官家终于长大了,敢于迈出属于自己的步子。” “我这个当老臣的很是欣慰啊!” 曹利用不希望刘娥,也不喜欢王曾等宰相。 尽管他听从宋煊的建议,在朝中当了好几年的好好先生。 以此来稳固自己的枢密使地位,就这,还被刘娥把张耆给提上来了。 但是曹利用内心从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想要扮演好好先生之人。 所以赵祯的如此行为,并没有让曹利用像其余人一样气急败坏,而是十分亢奋。 官家他终于有了想要自己掌权的意图了。 那可太好了。 宋煊也是点头,朝中有一帮“辅政大臣”,后宫还有一位临朝称制的太后。 如今的天子那就是个盖章的傀儡机器。 他想做什么事,都很难的。 但是今日这件事,他金口一开,任由辅政大臣以及太后都无力改变,只能心中不痛快的去找皇帝吐槽。 “我们是帝党!” 曹利用下意识的瞥了宋煊一眼。 放眼整个大宋,谁不是帝党? 等等! 曹利用突然悟了。 “不错,我们是帝党!” 曹利用当即附和自家女婿的话,脸上又有几丝担忧: “不过我看刘太后的身体很好,她的权力欲望又很强,当年她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先帝就会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带着她与杨贵妃的。” 宋煊随即又抛出一个观点: “当年以寇准为首的北党过于强势,真宗皇帝带着两个南方女子处理政务,也是在向南人释放信号。” “什么?” 曹利用惊骇的都要站起来了。 他自认为跟寇准也是一条线上的。 可实际上寇准劝真宗皇帝准备动手的时候,都没有通知曹利用。 曹利用明显是自以为是。 而且他并不觉得当时真宗皇帝带着两个女人处理政务,竟然还会有这层意思! 曹利用只知道南人在朝中很难受到重用,寇准用人也多是用北人,这是太祖太宗朝留下的规矩,看不起南唐等地的南人。 地域黑也是大宋开国一早就由皇帝以及身边的文臣武将定下的潜规则。 直到真宗皇帝想要加强皇权,大规模任用南人。 无论是泰山封禅还是搞天书运动,都是如此。 曹利用缓了一会,他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与宋煊说过这种事。 他不确定的问: “十二哥儿,如此朝中秘辛,你是如何知晓的?” (本章完) 第256章 鱼龙之变,便在此时 第256章 鱼龙之变,便在此时 还没等宋煊回答,便又听到曹利用自顾自的说道: “莫不是晏同叔告诉你的?” 晏殊一直都能给先帝出一些符合他心意的主意。 而且他还极为注重保密。 晏殊知道许多曹利用不知道的事。 但随即曹利用又摇头,觉得不大现实。 晏殊虽然看重宋十二,但也不会把内心一直保守的秘密告诉宋煊的。 若是告诉了宋煊,便不是晏殊的为人了。 尤其是这种皇家秘史。 最后曹利用看向宋煊,却见自己的女婿笑道: “大宋皇宫有什么秘密可言吗?” 曹利用悠悠的叹了口气。 有些秘密人尽皆知,唯独天子不知。 有些秘密人全不知,唯独天子知晓。 这天下的秘密,又有几人能够全都知道的呢? 宋煊随即摆手道: “些许事稍加分析就能够想出背后的深意来,真宗皇帝只是没有对外征战之心,并不代表他没有皇帝的手段,否则搞天书运动做甚?” 宋煊两句话说的曹利用哑口无言。 面前的女婿思维,比自己想他挺深的,还要深上许多。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 莫不是当真是同晏殊一般,也是那种神童? 否则晏殊也不会对宋煊另眼相看呐! 虽说晏殊他喜欢推荐人才,可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入了他的眼里的。 曹利用愣愣的盯着宋煊。 宫中的那件秘密,他该不会也清楚吧? 但是为了翁婿两个人的前途,有些话也不宜此时往外说。 曹利用也不想宋煊因为些许小事,在考试前分心。 故而心里话也没有及时问出来。 曹利用顿了顿开口道: “今日之事,我觉得官家是会做官家的。” 宋煊轻轻颔首。 人言宋仁宗百事不会,唯独会做官家。 他给了许多名臣施展的空间。 所以宋代党争炽烈,彼此你死我活,十分残酷。 谁都想要对方完全听从自己的主张,对大宋进行改革。 总之。 你听我的才是对大宋好。 你不听我的,那你就是危害大宋的江山社稷。 必须把你搞倒,到了北宋后期光是搞倒还不行,必须要搞死! “无论是太后还是那几个宰相,总归是不喜今日官家没有与他们商议便说此决断的。” 曹利用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在今天这件事上,他并没有装老好人。 而是坚定的站在了天子一边。 “今日官家已经初见其锋芒。”曹利用又极为亢奋的道: “待到官家在年长几岁,太后总归是会变老的,精力跟不上。” 宋煊也理解。 目前情况下的皇帝,谁也不想当傀儡! 赵祯如今的操作,与他爹真宗皇帝的操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哪个皇帝不想要抓权? “不是谁都有本事当武则天的,大宋朝廷也没有这个养分。” 曹利用愕然。 他发现以前宋煊对自己也不是什么话都说,许多话都憋在心中。 不过曹利用随即笑了笑,这样才能在官场上混的久远。 朝堂争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得罪人了。 或者就是觊觎你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就想要搞倒你。 诸如自家女婿这般,兴许不会被轻易算计。 “岳父,那我就回去歇着了,明日还需早起前往贡院呢。” “好。” 曹利用也不再多留宋煊,亲自送到门口,叮嘱他明日考试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宋煊行礼告辞直接离开。 皇宫内。 赵祯靠在椅子上小憩。 今日他单独一个人站在高处。 身边没有母后做主。 更也没有宰相们的耳提面命。 当他宣布一个口谕后,受到了数千名举子们的歌功颂德。 赵祯能感受到举子们带给他的热情。 至于事后母后以及宰相们的责备,赵祯虽然面上听着,但是心里却不以为意。 朕才是大宋的皇帝! 少年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内心总会充满了叛逆的心思。 这无关他的身份。 更何况是天子,赵祯也是有着自己强烈的想法的。 没过一会,便有皇城司的人把今天有关宋煊的消息送来了。 赵祯眉头微挑,登时来了精神。 最近几日十二哥一直都在家中读书,为了应对科举考试,唯有同那些一同保举的学子去礼部报名出来过。 左右有些无聊。 赵祯打开小册子,里面记录了宋煊出门的一些事。 大抵就是认识了不少朋友,一起吃吃喝喝之类的。 赵祯很是羡慕宋煊的做派。 光是交朋友这方面,自己就不如十二哥。 他到哪里都能交到新朋友。 不像是自己,只有一个从小伴读到大之人,他还想宗总是暗示自己想要当高官。 赵祯碍于情面,只是当作听不懂,再加上有母后这块挡箭牌。 尤其是他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难道蔡伯俙也想要当个“枢密使张耆”那样的幸进之臣吗? 赵祯在这一点上,他是绝不想与他父皇学习的。 再看看十二哥,他尽管早就与朕相识,称得上是一声神童的赞叹。 可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努力参加科举考试吗? 将来也是要从基层做起来的。 就算是张耆,那也是颇为善射,在对辽战事当中立下功勋,父皇才对他封赏的。 再加上宋煊没有为官,提出的一些建议,赵祯都觉得他是个有才之人。 哪像蔡伯俙他在朕身边这么久,没想着为朝廷、百姓做事。 反倒是一个劲的向朕要高官厚禄。 赵祯自是看不上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神童蔡伯俙。 皇帝需要友情不假,但是更需要对他有用之人! 赵祯继续看下去,就是东京城放出风声说宋煊是夺取会元的头号种子选手。 赵祯看到这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若是十二哥他当真能过连中三元。 那该何等的威风啊? 定然会比母后钦定的状元宋庠强上许多。 赵祯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亲戚关系。 既然母后选宋氏两兄弟,那朕就选十二哥儿。 一个一个连中三元之人! 那宋祁就当是朕送给母后的添头。 尤其是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赵祯认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今后的较量,也只会从“两宋”之间展开。 年轻的皇帝,渴望自己手中攥有一定的权利! 最后宋煊还去拜访了枢密使曹利用,赵祯知道宋煊能居住在张耆的那处宅子,便是曹利用给置办的。 赵祯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书房里聊了些什么。 但是皇城司的人回报,待到宋煊离开后,曹枢密使家里的人就去了京城的各个赌坊,去买宋煊中会元的赌注了。 赵祯眼前一亮,他着实是没想到十二哥竟然会如此自信。 在超过七千人的读书与考试的佼佼者当中,十二哥有如此大的把握去考第一名! 看到这里。 赵祯其实是有些坐不住了! 自己要不要也掺和一手。 反正这钱与其让其余人挣去,不如让自己给挣来。 想到了这里,赵祯直接让心腹把高遵甫叫来。 这种事让自己身边的宦官出手,一丁点都不现实。 一下子就容易被人给瞧出来。 不利于操作。 反倒是高遵甫他是将门子弟,搞点钱来也实属正常。 高遵甫听完后有些发蒙。 毕竟他在应天府的时候,买的宋煊中解元的钱其实不多,就当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未曾想宋煊是真的中了解元,也算是意外之喜。 为此因为赔钱的太多,宋城本地最大的平安赌坊想要赖账,结果被宋煊直接“杀人放火”,让平安赌坊消失了。 如此杀鸡儆猴后,其余赌坊极为痛快的结了那些买宋煊中解元的赌客赢钱。 高遵甫倒是没有把此事上报。 毕竟官府层面上,根本就没有宋煊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到了东京城,连陛下都要买宋十二中会元。 高遵甫觉得也不是不行,但是他还是给赵祯解释了一遭。 这是那些赌坊惯用的手段,故意抛出一个看起来赢面大的人来诱骗更多的人买“彩”! 但实际上此人能赢的概率很低。 “原来是这样。” 赵祯笑了笑,随即看着高遵甫笑道: “当初十二哥儿参加发解试的时候,你可是买了他中解元?” “不敢欺瞒官家,臣当时确实是买了。”高遵甫也是配合的笑道: “十二郎第一次参加发解试落榜,第二次他的赔付比极高,臣没有买太多,只是一个心中热切的祝福吧。” “好一个心中热切的祝福。” 赵祯看向一旁的心腹宦官张茂则: “朕手里有多少钱?” “回陛下,挺多的。” 张茂则总觉得官家不能把宝库里的钱全都来用吧。 就算真宗皇帝了不少前两代皇帝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积累下来的封装库,可还是有结余的。 “既然城中的赌坊背后都有人,那也该朕挣一挣这钱来,就先拿出一万贯。” 高遵甫眉眼微挑,大手笔啊。 张茂则松了口气,不必动用那些珍宝,是可以够用的。 “五万贯吧。” 赵祯瞧着高遵甫笑道:“你就帮朕分别押几家东京城最大的赌坊,买是十二哥儿能过中会元!” “官家,可是宝库当中没有这么多铜钱,而且要运输出去,需要数量马车,再加上天色已晚,怕是不好开宫门的。” 张茂则有些摇摆。 “朕记得赌坊周遭都有兑换店,拿着金银去兑一兑嘛,兴许就能赢回来几倍呢。” 高遵甫刚想要劝官家三思而行啊! 毕竟科举考试改革了,宋煊他不占据优势。 那些赌坊如此高调的抛出宋煊这块牌子就是诱导大部分去购买他,就是赌宋煊不中,最终赚的盆满钵满的。 高遵甫相信陛下绝不会透题的,因为出卷子的人,一般天子都见不到。 陛下与宋煊之间并没有建立直接的沟通。 所以陛下这是极为自信宋煊中会元了? 但是话到嘴边了,高遵甫却是躬身道: “臣遵口谕。” 带着几分不解,高遵甫连夜去办这件事了。 反正大宋东京城夜里也没有什么宵禁,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高遵甫出手大方,倒是让赌坊接待人员眼前一亮,自是极为喜欢这种豪客的。 他们敢如此往外宣扬,就是笃定宋煊他考中会元的概率低。 买的哪有卖的精啊! 冤大头上门。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 焦明就把人给叫起来准备了,不仅仅是早饭吃的好一些,连带着午饭也要做出来了。 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 宋煊用热水洗了洗脸,吃过饭后,又仔细检查从礼部那里买来的考篮以及文具之类的。 他早就把自己那一套文房四宝装了进去,朝廷这种举措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夹带。 昨天每个人的座位图都已经记录好了。 于是收拾好后,宋煊瞧着几人笑道: “希望诸位都能考个好成绩,今年第一次扩招,下一次可就不一定能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哈哈哈。”吕乐简当即大笑: “范兄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我可是比你多准备了一年多省试。” 范详此时也是充满了自信。 他与韩琦等人头一次通过的,当然是比宋煊他们准备的时间更长。 “可惜,不再是以诗赋为主了。” 王泰也是轻叹一声。 因为进士科的乡试和省试的考试内容为诗、赋、论、策、帖经、墨义六种,其中以诗赋为主取士。 为此范仲淹在执掌应天府学时,着力指导学子练习写作应举用的律赋,为此还编过一本《赋林衡鉴》。 老范精心编纂的为律赋廓清迷障,指示方面的奇书。 不同于一般的赋格雷书籍,一味的迎合举子速成之需。 而是让大部分学子学会如何在理论上去运用到实际,以诗赋达到议政、论政的功能。 从张方平到欧阳修,再到苏轼,都是在律赋上极为明显的继承了范仲淹的观念,并且还在此道上变本加厉了! 可以说范仲淹编纂的这本书,第一批受惠者便是应天书院的学子们。 司马光在记载范仲淹教学事说过,四方从学者辐辏,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于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 特别是在仁宗一朝,更是引领了宋律赋的发展。 “无妨,至少我等不会在诗赋上拖后腿。” 宋煊拍了拍范详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在意。 大家相处这么久,范详当然明白吕乐简嘴臭的毛病,此时也不是很在意。 反倒是平日里一直怼吕乐简的王泰一言不发,向韩琦学习似的。 “行了,都别绷着了。” 宋煊瞧着众人笑道: “你们就等着瞧我考中会元吧。” “哈哈哈。” 几个人笑了笑,被宋煊如此一刺激: “会元这种荣誉,我王泰未尝不可!” “还有我。” 一向沉默的韩琦也被激发出了斗志: “你们且瞧我的。” 包拯看着这几个稍微年轻的同窗,也是禁不住摇头笑了笑,遂上了驴车。 他觉得自己能过顺利通过省试,便是赢了许多。 至于会元那种难度较高的事,身边有如此多优秀的学子,包拯也不会去想那种不切实际的事。 人与人之间在学习上,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的。 于是三辆驴车直接奔着贡院而去。 “对了,最后强调一遍,无论考的好坏,这三日都不要对答案之类的,免得自乱阵脚,影响了考试的状态。” 宋煊又给同车的人说了一二。 几人也表示理解。 此时的贡院外,已经密密麻麻等待了许多人。 他们大多都是从城外郊区赶来的,以及距离贡院更远的地方。 此时贡院外有许多兵丁在维持秩序,并且火把把周遭全都照的极为通明。 此时的天气依旧是有些寒冷。 宋煊掀开驴车的帘子往外看一看,就能感觉寒意袭人,一下子就把仅有的瞌睡给赶走了。 许多举子都在跺脚,相互取暖,等待着兵丁在门口检查。 避免有人夹带一些不该带的玩意。 但是不少举子都是十分的兴奋。 因为大宋不同于大唐,隋唐进士考试的优胜者,只是国家管理人才的备选与补充,并不是主要来源。 当门阀的狗才可以当官。 科举制度是在大宋开始定型的。 真正的经过严格考试来决定一个人能不能做官,能不能管理国家,并且把进士出身的文官,作为国家的管理人员的最主要来源。 从此以后,贵族官僚阶级怼政治、文化、教育的垄断被打破了。 血统、门第之类不相干的外在条件也不在那么重要。 许多贫寒家庭的子弟只要肯认真读书,是完全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在进士考试当中胜出,改变自己的命运。 鱼龙之变,便在此时! 而且与大唐不同,只要你考中进士,马上可以做官,用不着等待。 百分之九十九被分配到基层,从知县的助理做起(科级干部)。 一般是两个职位,要么是主簿,要么是县尉。 如今走到省试这一步的举子,倒是没有觉得苦的,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再加上陛下给放出的“大饼”! 只要通过省试,今年的殿试名额增加了一半,中进士的几率增很多。 如此好机会不抓住了,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故而虽然此时寒苦,但也是能忍的。 宋煊瞧着火光下映照着的诸多学子的脸,他放下帘子: “倒是不着急,再坐一会,我看前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即使进去了,也只能干坐冻着。” “嗯。” 张方平倒是挺放松的。 他觉得自己的策论在十二哥的影响下,发挥的还挺不错的,并没有什么影响。 尽管范院长编纂了有关诗赋的书,但是他在这方面还是弱项。 旁人皆是以为十二哥与自己都是不善于策论。 此番省试定是要叫他们好看! “咱们第一场是考贴经是吗?” 范详有些没话找话的询问。 毕竟方才说了那么多,可是他作为最后一名,到了现场之后,还是又变得十分的紧张起来。 “考经义。” 韩琦对于自己这个同桌,又开始紧张的抖起腿来,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惧意。 韩琦知道范详太渴望成功了。 因为他没有那么雄厚的资本从头再来,所以惧怕失败。 毕竟距离他上一次参加发解试,已经过去了许久。 就算是每次参加宋煊组织的模拟考试,他也是没有及时调整过来心态。 “原来是考经义啊!” 这门考试就是对五经进行阐释,从儒家经典原文中,摘出句子或段落作为题目,要求考生作文阐发其中的的义理。 只要记住,就极为简单,一般出十七道题。 “勿要过于担忧。” 宋煊当即拿起自己的考篮笑道: “不如下去等待吧,总是待在温暖的地方,容易瞎想。” “好。” 范详十分感激。 果然到了驴车外,便是只有哆哆嗦嗦的抗冻这件事了。 范详再也不会去想紧张的事。 乌压压的考生依次进入考中,超过七千名的考生,来自五湖四海,宋煊也就认识一些同府之人。 在洛阳认识的那些人,倒是没怎么看见。 至于文彦博的名字,也只是从欧阳修的嘴里听到,因为也上榜了,是考会元的有利竞争者。 其余举子有好事者,还在议论着赌坊列举出来的考中会元的排名。 然后嚷嚷着自己如何没上榜,且看我把那宋煊给踩在脚下之类的话语。 惹得周遭人一阵欢笑。 东京城的赌坊还是有着一定的关系,除非你在发解试当中没考好,直接爆发在省试当中大放异彩。 宋煊听着喧哗,并没有出声,而是安心排队。 此时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帮举子身上,此番考试过后,七千多人至少要有六千人全都罢黜。 这还是赵祯宣布要扩张,不像以前千余人参加殿试,一般要罢黜三分之二的人。 宋煊发现省试的官员很多,分工巨细。 看样子科举考试的工作,朝堂还是极为专业的,至少要比地方上的发解试专业许多。 这帮人每三年累上三天,或者半个月。 贡院按职司又分设若干下属机构。 如封弥院(所)、香录院(所)、对读所、编排所、别试所、过落司等。 光是这些学子的抄录试卷工作量都不会太低的。 宋煊在入考场前被验明正身后,由贡院监门官引导者,进入他所在的考场,对号入座。 并且再一次被搜检是否夹带书籍入场,而且不允许自己带茶具等等。 这也是为了防止意外,污了试卷,从而做出标记。 当然了,考进士科的举子,在考场当中待遇会优于其他科。 礼部贡院试进士,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子对拜,而且所设置的考场有茶汤。 你若是渴了,可以跟考官说,给你倒一杯茶。 若是卷子再出水渍问题,那便是要整张都要重新写。 反正你看看你时间够用不! 像是其余诸科,都是渴了饮用化砚台的水。 如今也不需要过夜,避免了有人在蜡烛当中夹带一些纸条。 宋煊放眼望去,与自己一个考场的举子们,多数都显得很是亢奋,恨不得试卷发下来,他就立即来做。 也有人紧张的请示想要去如厕。 “十二哥儿!”张源跑过来,颇为欢喜的道:“你坐的如此靠前,我是借着上厕所的事与你打招呼。” 宋煊也颇为惊喜,哈哈哈笑了两声: “方才进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没往后看。” 张源随手指了一下,宋煊瞧见是自己的斜后方。 如今考试时间还没有考试,主司并没有呵斥。 但是张源也不敢多做停留,而是摆摆手就直接走了。 宋煊倒出一点热水,拿出墨开始磨,做好准备工作。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本场的主司示意众人起身,跟着他一起对拜。 仪式结束后,一支香就被点了起来。 主司开始宣布考场纪律,一旦有作弊现象,立马就开革出去,并且永远不能在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你有关系,改过祖宗也能从头再来。 随着一声锣响,便有专门的人举着牌匾过来,上面有考试内容。 (锁院制:即考官一经确定,立即锁于贡院,断绝与外界联系,避免露题及请托。) 目前这种模式还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到了北宋后期宰相的儿子参加科举考试,以及南宋秦桧的儿子,都是有人主动给泄题的。 宋煊瞥了一眼,好家伙,第一道题便是春秋的郑伯克段于鄢。 其余举子也是眉头紧皱。 这道题出的也忒偏了些。 张源眉头紧皱先是把题目给抄上,一会洗洗再想。 在北宋的科举考试当中,经义虽然是对儒家经典深层义理的阐释与发挥,但是核心是以圣贤之言解答现实问题。 既要通晓经义,表述也要有文采,两者兼备才行。 如今赵祯都不是刘太后的亲儿子,也更没有什么兄弟。 赵恒有两个儿子,赵祯是六哥儿,前面五个哥哥全都早亡。 宋煊随即把题目抄在草稿纸上,像是这种题目你要是不会写,也的按照格式写。 空白是不被允许的,你态度不行。 宋煊想了想,那就是宗室问题了! 兴许是前阵子宋煊在街上说你也配姓赵,这件事的传播影响了出题者的思路。 这帮当官的并不觉得自己的俸禄高,反倒是惦记起宗室的待遇过于优厚,想要砍他们的待遇。 不过宋煊也不在意,反正就是考试,目的达到了就行。 宋煊按照夫子的教导,写了一下这段话的含义,顺便引申到宗室管理以及政治伦理上。 再溜达了两圈,然后第二道题是春秋的齐桓公伐楚。 宋煊一时间也不好猜是跟西夏呢,还是跟大辽之间的策略。 礼记当中的《学记》教学为先,以及冢宰制国用。 以及特别基础的关雎,后妃之德,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 宋煊更是眉头微挑。 这帮读书人的私货可真多啊。 就算这首诗放在刘娥面前,她也会觉得是那种鸟在河边求偶的。 可是真正的意思,是后宫教化。 总之,大宋的臣子都不希望刘太后效仿武则天行事。 宋煊瞧着这些题目,从太后到宗室,宰相,最终到学子,一个都没有放过,至于周易的泰卦,九三,无平不陂。 如此有难度的题。 宋煊都怀疑这群出题人也是分ab卷的。 皇帝一说要扩招,立马就把难的那一套掏出来,争取在省试,就刷下去足够数量的举子。 总之。 天圣五年的春闱,第一场考试就给诸多学子整了个大活。 超高难度。 宋煊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考试的次数足够多,基础扎实,这些题目也都遇到过。 反正五经就那点内容。 最多的礼记不超过十万,待到王安石变法后,新增注释到十五万字。 春秋才一万来字,看不长时间就能读完。 但是宋煊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试卷上好好写一写,并没有搞提前交卷的操作。 他这个位置无法观察其余人,但是看左右两侧的考生脸色很是难堪。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还是要小心一些。 宋煊最终写上自己的考试号码,随着大流投在箱子里,会有专门人进行后续的糊名,确保考官们看不见考生的信息。 然后进行大规模的誊录,即把所有的答卷重新誊写,抄录一遍,经过对读官,誊录官,校勘官的三道程序,确定誊录的卷子与考生的原答案一致无误后,再送评阅。 三次试卷,考生都要确保自己所写的试卷号码是一致的。 举人亲笔试卷称为真卷,送交封弥官保存; 誊录卷称为草卷。 考官看的就是草卷,最终结果要与真卷相对应。 评定等级,合格及第者,要给天子看过审阅后,最后列名放榜于尚书省。 在等待出门的时候,张源有些摇头叹气的道: “十二哥儿,这也忒难了些。” “确实挺难的。” 宋煊也是叹了口气: “兴许是因为官家突然要扩招,所以出题人临时改了试卷的难度,争取罢黜更多的举子。” 听了宋煊的分析,张源也觉得有道理。 如今天子尚且年幼,许多事都是出在太后之手。 想必此事官家也没有给下面的宰相通气,私自做主。 士大夫群体也想要在朝堂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毕竟赵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嘛! 但是真正开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从真、仁二宗开始的。 太祖、太宗二人大多是嘴上说说。 他们才不愿意出现一个权臣呢。 就算是赵普,那种也不行! 真宗把权力下放给圣相李沆、王旦、吕端、寇准这些臣子,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治理天下。 这些人也没有辜负真宗的期望,士大夫开创了咸平之治,不仅恢复了大宋元气,还让大宋实力突飞猛进。 在真宗统治的这些年里,北宋户口直接翻了一倍,商业经济进一步繁荣。 但是真宗皇帝跟他儿子仁宗相比。 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宋仁宗在位期间更是将士大夫阶层的权力推向了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巅峰。 仁宗时期,干旱、水灾、瘟疫的爆发频率冠绝整个北宋。 与此同时,外部又崛起了西夏李元昊这个外患,天天对着宋朝喊打喊杀。 这种局面下,宋仁宗进一步下放权力于士大夫,君臣群策群力渡过危机。 仁宗朝的名臣数量也成为两宋之最。 “十二哥儿答的如何?” “凑后吧,反正我答题一般都不空,全都写上。” 宋煊哼笑一声:“万一蒙对了呢,总比不写要强啊!” “哈哈哈。” 张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是觉得宋煊没有说谎,他也是这般操作的。 只是张源的笑声,引来了其余举子的注意。 面对难题,大家都没怎么答好。 甚至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举子,在考场上就直接哭了出来。 像宋煊这样年轻的举子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二三十岁,才有把握来考进士科。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三十岁考取明经科是年龄比较大的了,而五十岁考取了进士却很年轻。 这些举子当中,也有不少跟宋煊他爹一般岁数大的人存在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进退。 一头扎在科举考试当中,终生无望的大有人在! 张源立马闭嘴,他知道此番考试的难度,遂出了贡院门后,便主动与宋煊告辞。 他要赶回去先躺着休息会,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明天一早还的早起来这里。 宋煊朝着王珪点头,这才进了驴车。 王珪去叔父家住了一阵,自是好一顿炫耀。 毕竟他可是跟了“名动三京”的宋十二混生活,才有了今日的阔处。 王珪叔父甚至建议让他跟着宋煊,莫要加入禁军。 因为如今的大宋对外没有什么战事,就算加入禁军也没有机会立功的。 不如好好在宋煊身边伺候,今后前途以及富贵都是有的。 说实在的王珪也很是心动,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要当禁军。 要不然他这一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地。 那些泼皮一丁点都不能打,也就是会用些小阴招。 但是王珪也都学会了。 他只是跟叔父说先护着宋煊考完试再说其他。 王珪并没有多言语什么,省试过了还有殿试。 他从来不怀疑宋煊无法通过科举考试,只是暗暗思索着,到底能不能考中会元以及状元,达到连中三元的成就。 这次他在东京城内的赌坊,也没少带着叔父等人买宋煊能中会元的赌注。 “十二哥?” 张方平早早的就在驴车内等着了。 这些对于张方平这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要是没有宋煊的影响,作为三苏的伯乐张方平还得二十多岁去考制科考试,哪像如此年纪轻轻就来参加科举考试呢。 但是他只得了第四等,不服气的他又考了一次,然后还是第四等,才老老实实去当官了。 而让苏轼再次名声大噪的,就是在制科考试当中,苏轼考了“第三等”。 前两等为虚,从不录人,这事北宋百年来的第一名,打破了之前的记录。 从赵匡胤黄袍加身,到嘉佑六年苏轼考制科,进入到制科考试第三等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景祐元年的吴育,另一个就是苏轼。 但是吴育是三等次,没有苏轼厉害。 无论是苏轼,还是当时的名人,都对于苏轼在这次考试当中极为吹捧。 而且当时作为六名考官之一的王安石,对苏洵就已经互相看不对眼了,但依旧为苏轼的才学所折服。 在苏轼遇到乌台诗案,无人敢求情的时候,已经闲赋在家的张方平立马上书,但是没有人敢给他交给皇帝。 于是老张派遣自己的儿子亲自去东京交奏疏,结果他儿子也是胆小,在登闻鼓前徘徊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交上去。 此处又无外人,宋煊给了他一个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方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就知道这种题目根本就难不倒十二哥。 他其实也不理解,这种题目有什么难的。 每个从考场出来的举子都在大声说这太难了之类的话。 张方平也不好分辨是真是假。 待到人到齐了,驴车慢悠悠的往家赶。 在考场上坐一天,又冷又不能动窝,稍微幅度大点,就会被巡考的提醒,莫要犯错误之类的。 整个人身心都极为疲惫。 吃饭的时候,吕乐简几次三番的想要出口,但是有了先前的约定,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吃完后,就直接去睡觉了。 宋煊则是选择泡个澡不洗头发,然后再睡觉。 而贡院的那些官员早就开始了工作,为了确保公平性,他们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全部的工作。 至少还要给阅卷考官留出足够的时间,人家也是时间紧任务重。 总之,这种有关考生前途的大事,每个人都马虎不得。 一旦犯了错,那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王钦若缺席,此时的省试也是由宰相王曾一手抓。 他今日一直都在巡场,然后监督这些官员干活,屡次叮嘱万不可马虎大意。 有宰相在一旁,贡院的这些官员,想要偷懒都没得机会。 倒是吕夷简颇为感慨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管理省试。” 王曾是跟王钦若搞过天圣二年的,他当副手,之后吕夷简才来的。 王曾也早就明白吕夷简心中的想法,他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无妨,兴许再干一段时间,便是你来主持大局了。” (本章完) 第257章 权力真的会让人着迷啊 第257章 权力真的会让人着迷啊 省试比发解试更加严格。 监考之人不得去看考生的试卷。 同样他们这些宰相再没有上述保密工作做完全时,也看不见举子们的试卷。 吕夷简却是不想与王曾争论此事。 谁不想要进步啊? 当年真宗皇帝把他的姓名写在屏风上,传言要拜相。 可惜真宗没坚持到提拔吕夷简哪一步,直接崩了。 待到仁宗继位,他才正式拜相。 只不过先前以王钦若为主,王钦若在南京养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挂了/ 如今又以王曾为主来主持工作。 人言吕夷简为刘太后心腹,可吕夷简觉得自己并不是刘太后的心腹。 他只是想要进步! 想要自己这个宰相来主持大宋朝廷的全面工作罢了。 王曾能做到今天主持工作这一步,那也是当时无人敢站出来,唯独他硬怼权相丁渭。 维护大宋正统不落入权臣之手,才使得百官臣服,太后信任。 而那个时候吕夷简并没有一同站出来。 待到没有危险了,吕夷简才想要当文臣第一人。 省试是最为重要的一步,为国取材。 宰相们也都抽出时间来关注。 “我看了看今日的考试内容,那孙奭与冯元出的题目都挺难的。” 此二人是当世大儒,又被王曾青睐去给天子讲学。 尤其是孙奭更是三朝老臣。 他年轻时追随老师学习,夫子突然死了。 然后他接手了夫子留下的几百名来求学的学子,自己继续给这群同窗教学。 针对同窗的各种问题孙奭都能详细回答,随后年纪稍大便自己开办私学。 待到孙奭九经及第后,又在国子监讲学,赵匡义悄悄去听讲。 随即孙奭得到了宋太宗的的高度评价和赞赏。 北宋一百六十年里能九经及第之人,也不过是二十三个人。 可以说孙奭是一个能教又能考的。 他出的题能简单得了? 王曾不可置否。 若是出题过于简单,到时候通过省试的人越多,在殿试当中需要被罢黜的人就越多。 不如在省试这一步拦截住大批量的人。 大宋如今的官员太多了,根本就安排不过来。 以往在基层三年左右就可以调任,如今哪有那么多官职给你去当啊? 尤其是陛下还想要扩招。 进士科都安排不过来,再加上数量更多的诸科官员,那更是八九百人的规模。 “难就难吧,大宋英才何其多也,总会有人考出来的。” 如今科举考试内卷十分严重。 王曾连中三元,吕夷简也是进士出身,都明白考中进士有多么不容易。 可是朝廷不需要那么多的官员。 但是大宋针对官员的厚待,促使许多人想要鲤鱼跃龙门,从而上岸吃上皇家饭。 吕夷简见转移了话题,也就没有了交谈的欲望。 王曾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把宋绶的名字给勾上。 如今政坛稳定,对于前朝的定论也该有所记录,宋绶这群文采极好之人,要被调入京师来编修《真宗实录》。 时间眨眼而过。 天圣五年的春闱。 第二场考试是诗赋。 因为许多举子有了前一日的经验,今天倒是不会那么紧张了。 反正得到的消息,便是大家都很难。 那就放心许多了。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难,那还考个屁啊? 宋代学子的考试并不与明清一样,蜗居在狭小的号舍当中。 大家都是坐在廊屋里的。 全都是柱子支撑,四周没有墙壁或者木板隔开的简易房子。 如此主司以及其余监考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有学子想要作弊的心思。 宋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依旧是沉稳磨墨,做好考试准备。 举牌子的吏员走了过来,牌子上的试题要求写一首吹律听军声诗。 宋煊眉头微挑。 出自《周礼·春官》: “太师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 古人认为,通过音律可预判战事胜负。 如师旷听楚军声知必败。 这出题人倒是有意思。 宋煊把要求抄写在草稿上,倒是也不着急构思。 像这种考试嘛,总是要揣摩一二出题人的心思。 宋煊有些摸不准是想要看歌功颂德的版本,还是激进派的版本。 不过按照昨天考试题目的刁钻程度,宋煊也不打算写什么歌功颂德。 他只是在猜测,是要针对大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无奈呐喊呢,还是针对西北即将要发生战事的担忧呢? 毕竟出题人都是要经过宰相勾选的。 一旦确认身份,出题人便被“关起来了”,出的题目也不会上报给官家,太后,避免出现流通。 也就是在殿试的时候,考官会选择性的让官家出题。 昨天那些题目,也就是这个出题人认为刘太后不懂其中的道理,故而颇为大胆。 那今日这题依照其一脉相承的风格,理应也是大胆的。 宋煊不着急写,是想要瞧瞧那首赋的要求是什么。 二者结合来看,兴许会有更多的收获。 倒是没有让宋煊等待太久。 “宣室受厘赋以及灵乌赋任选其一,以乾坤交泰,圣德日新为韵!” 前一个典故是出自贾谊见汉文帝。 汉文帝在祭祀后坐在宣室,因感于鬼神之事,召见贾谊并询问鬼神的本原。 贾谊详细解释了鬼神的存在和作用,汉文帝听得入迷,甚至移动座席靠近贾谊。 听完之后,汉文帝感叹自己许久未见贾谊,自认为不如贾谊的学识和见解。 更是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出处! 但是结合目前的大宋朝政,宋煊并不觉得是在说天子不问苍生问鬼神之事。 宋煊记录下这个题目。 他觉得命题意图:借汉文帝故事,暗示“太后当归政于皇帝“。 毕竟当今陛下也没有什么喜好鬼神之说,他连想要贾谊这样的臣子,都得不到。 更不用说与一些人秉烛夜聊了,就算聊到天明,大宋政策做主也不是皇帝。 宋煊心中默默思考,会不会是天子当众宣布命令后,传到了出题人的耳中。 他感慨于官家已经长大,暗示刘太后还政的事? 尤其是东京城皇宫紫宸殿西柚宣室阁,是真宗湾年并重处理政务的地方,更是有影射意味。 至于灵乌赋,不用想,便是歌颂太后为灵乌报喜。 这两种选择是在从根本上找为自己站队的人? 宋煊不知道谁是出题人,但是能够出题的兴许是能够与皇帝经常交流的那种大儒。 所以? 宋煊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前面的人,不仅有监考之人。 同样考场内还有其余打杂之人。 举人在贡院中所需砚水、点心和饭食之类,可以由巡廊军卒供应或货卖。 宋煊依旧还在思索当中,他会想起昨日夹带纸条的举子被推出去。 如此场合,总会有人脑子缺根弦,心怀侥幸。 今日的诗赋很难抄袭,贵在创新,非聪明博学之士难成佳篇。 宋煊稍微迟疑了一会,便直接本着激进派的法子写。 若是写歌功颂德的,很难出彩。 反正是奔着会元来了,不拼一把如何能行? 《吹律听河西军声》,宋煊直接以安西军为主。 苦守西域四十二年的唐骏全军覆没后,下一次汉人军队出现的时候,已然是千年之后。 至于诗赋更是写的阴阳,如今天圣五年,刘太后垂帘听政数载,宋仁宗赵祯已经是十七岁,还未曾勤政。 再加上这个题目还有韵脚陷阱,坤德代表太后。 宋煊挥笔而写明着捧太后,暗里推皇帝。 应试技巧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 至于坤德直接被宋煊代指为大地,而非太后。 在一帮学子们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时候,宋煊已经把诗赋全都写完,静等墨干了。 坐在最前面的主司瞧着第一排的举子宋煊一蹴而就,顿感惊奇之色。 昨日的应试他这里虽然能看见宋煊全都写完了,可也是细细思索了许久才下笔。 今日的诗赋,可是一丁点都不简单。 这个举子如何能这般迅速就写完了? 主司按耐住自己想要去看宋煊试卷的心思,不去多想。 省试都是统一进场出场的时间,全部落锁。 宋煊想要早交卷都没得机会。 于是在等到墨迹干涸后,宋煊直接把试卷整理好,只带时间一到就能把试卷投入箱子里。 随即宋煊直接趴在桌子上开睡,打发时间。 像宋煊这般特立独行的举子,当真是少数人。 旁人自是面露不解,这题目太难,他直接放弃了? 还是随便写一通,自暴自弃了? 当然没有人相信宋煊面对诗赋这种难题后,会马上写完的。 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他们内心所想的事。 张源也瞧见了宋煊的操作,轻笑一声,他明白眼前之人是以诗赋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旁人在这场考试当中急的抓耳挠腮的,可是宋煊如何能被难住? 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天赋。 张源叹了口气,随即又埋头开始苦想,该怎么歌功颂德,却又不明显。 文人的风骨,还是要有的! 作为出题人的孙奭与冯元二人,静坐在屋内。 一壶茶气慢慢升起。 虽然日子有些烦闷,但总归就要到头了,只要过了今夜,明天的策论题目一公布,他们便自由了。 “宗古,这次你出的题目也忒难了些吧。”冯元给他倒了杯热茶。 孙奭只是点头致意,笑呵呵的道: “难点好啊,这样到了殿试的时候,官家才不会过于纠结。” 冯元不可置否。 旁人不清楚这些题的难度,冯元相信作为宰相的王曾等人是理解的。 至于刘太后懂不懂的,不重要。 没有人会告诉她真正的含义。 读书人,许多时候面对外力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团结在一起。 眼瞅着天子逐渐长大,再加上宠臣当道。 众多臣子自是希望能够拨乱反正,让朝廷恢复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更是要以刻苦考试挑选出志同道合的后辈来。 孙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言语。 身为皇帝的赵祯也不知道今日的题目考什么。 还是考试开始后,皇城司的人前来抄录,随即让人给送回皇宫去。 赵祯拿到纸条后,展开仔细瞧了瞧。 他又回想起孙夫子给自己讲课的时候,自己一旦走神,孙夫子就不再讲解,直到自己回过神来。 最终赵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朕确实是长大了! 肩膀上也可以担起更多的担子来,可惜母后她一丁点都不愿意放权。 作为孙奭最为用心教授的学生,赵祯拿到今日诗赋的题目,便明白他的深意。 只是夺权? 赵祯的心中又没有狠辣到那个份上,只能选择一步一步的试探。 他最终把纸团揉了揉,让自己的心腹宦官把纸条烧了。 赵祯又想到宋煊,不知道十二哥的选择会是什么? 待到交卷时间,宋煊是第一个投箱子的,顺便站在门口等待兵丁打开贡院的大门。 此时贡院外面也是有不少看热闹的闲汉,来询问宋煊考的如何,题目叫什么之类的。 许多人都是靠着贩卖消息来赚取银钱。 宋煊只是说挺难的,至于题目没记清楚,问后面的人。 他快速的通过围观的人群,过去找王珪的驴车。 省试为了防止学子之间相互作弊,许多同府之人的举子,即使不认识,也会分别放置在别的考场里。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相互配合。 “十二哥,考完了。” 王珪见宋煊第一个出来,自是满心欢喜。 他知道,诗赋这场考试,根本就难不成宋煊。 “嗯。” 宋煊伸了个懒腰笑道:“明日再坚持坚持,就算完事。” 这其实与参加高考并没有什么区别,考着考着时间就过去了。 王珪瞧着宋煊在那里蹦蹦跳跳的松筋骨,一整天都要坐在那里,也是够憋屈的。 “睡了挺长时间,脑瓜子都有些发蒙,我怀疑今夜该精神了。” “哈哈哈,不愧是你。” 王珪也觉得依照宋煊的本事,几乎很快就能写完。 剩下的就是十二哥所谓的垃圾时间了。 不能左摇右看,只能选择睡觉这种活动来打发时间了。 包拯脸上神色有些凝重,但是依旧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过来。 大家只是打招呼,十分默契的没有询问考的如何。 “哎。”吕乐简一蹦一跳的过来,十分八卦的道: “方才排队的时候,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宋煊搭了句呛,他还挺爱听八卦的。 “有一个学子不会做诗赋,直接胡写一通,睡了好长时间呢。” “哪像我啊,构思了三个时辰,这才下笔的。” 吕乐简笑嘻嘻的分享着自己排队出门听到的八卦。 “哪个场的?” 宋煊没想到此番考试,竟然会有如此强敌。 “甲午场的(第三十一场)。” “巧了么这不是?”宋煊指了指自己道: “我也是甲午场的。” 吕乐简一下子就不乐了! 这场考试赋。 对于宋煊而言过于简单,他定然是一蹴而就就写完了,然后闲的无聊闷头睡觉。 旁人不了解,自己还能不了解吗? 宋煊拍了拍吕乐简的肩膀: “一首构思三个时辰,啧啧啧,小老弟你知道池中十朵莲,我采一朵莲,你采九朵莲的事吗?” 吕乐简眉头微挑: “十二哥儿,你这话听起来像是让我占便宜,可我觉得不是那意思呢!” “菜就多练。” 包拯当然听过宋煊说这话,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哈?” “包黑子,你太坏了!” 吕乐简当即叫起了包拯的绰号。 包拯则是无所谓的道:“菜就多练!” 至少他在构思诗赋的时候,并没有像吕乐简那般构思那么长的时间。 王保听不懂,但是听到王珪给他解释,登时眼睛一亮。 原来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啊! 他只听说过读书人骂人不会说脏字,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包黑子早就习惯了,但是吕乐简确实是被菜就多练搞红温了。 吕乐简最喜欢开别人玩笑,可是别人开他玩笑,还是有点端着玩不起。 毕竟是宰相的儿子嘛,吕家又是一个大家族。 于是吕乐简气冲冲的说不与包黑子一个驴车回去。 包拯哈哈笑了两声,转身就上了宋煊的驴车。 王泰听完了过程后,笑嘻嘻的主动下车,跟韩琦换了过来,他必须得好好给吕乐简上一课。 三个时辰才构思出来,真是够菜的! 等回了家门口后,吕乐简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看样子这帮人答的诗赋都没难住,就他自己难住了。 幸亏如今不是以诗赋作为取士的主要依据,要不然吕乐简都不用参加明天的策论考试了。 直接被淘汰了! 省试的竞争越发激烈。 虽说不是百里取一,可能来参加省试的人实力都差不了的。 焦明依旧是早早的就把饭菜做好了,等着他们回来吃。 “对了,十二哥,你觉得明日的策论会考什么方面的?” 听到张方平的提问,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 “有关政治的前面已经考了,策论嘛,我个人的想法要么就是经济、伦理方面,要么就是军事方面占比较大。” 押题这种事。 从古至今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张方平轻微颔首:“我是觉得经济方面较大。” 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反正就是目前这个情况,就算猜到了大概的方向,但是具体的细节方面也需要调整。 “你们说会不会有关水利方面的呢?” 包拯端着碗,一本正经的道: “前几年朝廷下令沟通各处运河,环绕着东京的几条水系,都做了梳理,虽说大部分完工了,但是黄河依旧不好治理。” 宋煊点点头:“大概也是一个方向。” “但是咱们在发解试的时候考过这道题啊!” 张方平记得这道题,当时是晏殊就是出了这道策论,但是并不是以策论取士的。 “地方上的发解试,与省试又不是一个出题人,他们全都是结合实事来出的,有些相同那也是正常。” 宋煊解释了一遭,反正也没什么太大的可能。 吕乐简却是连忙开口道:“若是真的考这道题那就好了,咱们可都做过。”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找找有关黄河的资料。” 范详最为激动,他是喜欢押题的: “上次晏知府考的是运河,如今东京城距离黄河如此之近,若是考水利,定然会考黄河有关的。” “押一个题,不如押两个题。”韩琦也是看过邸报的: “如今朝廷与西北回鹘是有过买卖,万一出的是西北边境的策论,也未尝不可?”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把老仆人叫来,想问他有没有关于黄河一些修缮的资料以及在西北的回鹘资料,在东京城可以买来吗? 老仆人想了想:“请十二哥儿给老朽半个时辰,我去问问。” “多谢,若是问不到也无所谓,大家只是突发奇想要押题玩耍罢了。” 宋煊笑了笑。 根据曹利用的跟自己说的一些有关朝廷上的近况,他觉得考有关与西夏关系的面大。 老仆人自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宋煊也不着急,又叫侍女帮他把洗澡水给准备好了。 他一会要泡一会澡,时间是来的急的。 曹利用听说是宋煊等人押题,明日最为重要的策论,当即吩咐人手在一个时辰内立即去搜罗。 他直接去工部借阅有关黄河的一些数据。 像宋煊他们这样的押题的学子并不在少数,而且许多人都热衷于这种游戏。 从前两天开始,东京城就有不少闲的人卖“押题”这种玩意。 买的人也不再少数。 宋煊在泡澡的时候,其实他对于西夏、回鹘的想法,是以夷制夷,表现好的给他们发大宋的国籍,是有一定的可行性。 他心中早就有了草稿! 至于修缮黄河的题目,这个难度太大了。 毕竟几千年来。 无数人想要驯服这条母亲河。 但是母亲河不听你这个儿子的话,只是一味的突然肘击你这个好儿子! 让你知道她的存在,不容小觑。 宋煊努力回忆着那些历代的修缮黄河的手段。 诸如元代的贾鲁,为了纪念他,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贾鲁河,流过郑州,但是也迸发出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的事。 明代的刘大夏,传闻烧毁了郑和下西洋的等等资料,但是在治理黄河上也是做过贡献,修筑堤坝,阻挡黄河北流,使得河水南下入淮。 其中潘季驯三次治理黄河都取得不小的成效,但是就是给死去的张居正的家人求情,被明神宗怪罪,直接削籍为民。 直到黄河再次肘击大明,明神宗才启用潘季驯,但是因为缺钱,在第四次治理黄河没什么建树,反倒因为洪水决口淹了大明祖陵,被再次弹劾。 清代的时候,黄河在顺治的时候大概十五次大决口,康熙初期十五年间,决堤次数足有六十七次,之后康熙决心派遣靳辅主持进行修缮黄河。 但是此时的北宋黄河水道,同南宋与元、明清故道都是不一样的。 宋仁宗后期庆历八年,黄河就决口改道了。 宋煊擦了擦长长的头发,又包裹头发好一会,这才听到仆人来汇报。 说是找到了一些资料,先送过来让十二哥儿看看,其余的还在整理当中。 “好,我这就来了。” 宋煊穿好衣服,走出门,去了书房。 张方平等人已经坐在那里开始看资料了。 “直娘贼。” 吕乐简只当是宋煊搭上了大宋第一宠臣枢密使张耆的线,连工部存的册子都能借过来观看。 至于有关西北战事的资料,曹利用都用不着别人,他这个枢密使都能做主。 “十二哥儿哎,十二哥儿,你要是不考状元,真他娘的浪费如此助力啊!” 吕乐简抓起一本册子看了起来。 宋煊倒是也不以为意,只觉得自家老丈人是真的给力。 现在他突然理解了宋慈他老丈人是官居一品的礼部尚书,多次利用职权为宋慈提供支持。 要是没有这个老岳父撑腰,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朝中无人莫做官,朝中有人好做事,可不是白说的! 韩琦等人也是又惊又喜。 他们在东京城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就算一时兴起,想要去找押题的资料,可是整个东京城也找不到的。 宋煊倒是没有那么大感悟。 他内心深处只是觉得权力,当真是让人有些着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煊就开始看有关黄河的资料了。 众人分散看了许久,直到夜深了,这才各自休息。 昨夜过的很是充实,没有胡思乱想,而是完全把脑子用起来了。 今天一早,宋煊吃饭的时候,便对让老仆把官府的资料先还回去,总归是要注意些影响的。 待到考完试,自己再去致谢。 有这些人在,宋煊也没有露底。 老仆人只是笑着希望十二哥儿能过高中,大家就不算是白忙活。 待到几个人排队的时候,听着闲聊。 针对宋煊昨天睡觉的事,倒不全是嘲讽的。 甚至有人觉得只要把策论考好了,诗赋随便写写也不会拉下太多的排名。 就如同以前一样,诗赋写的好,你才能进入第二轮,后面的考试不至于太差,便能通过。 各自前往各自的考场。 宋煊坐在椅子上,开始磨墨,思考者在如何在西北关系策论上写的更加出彩。 但是当举着牌子的吏员出现的时候。 宋煊有些发蒙。 西北太远了! 唯有东京城近在咫尺,才会越发引人关注。 因为此番省试的考题,当真是有关黄河治理的。 宋煊想到了包拯,不是说脸黑运气不够好吗? 如何他就猜中了! 包拯更是意外之喜,他缓了好一会,才遏制住狂喜,几乎要坐不住了。 真的押中题了! 张方平等人也是内心狂喜不止,自是开始狠狠的构思起来。 机会难得! 宋煊起手就写了一个东京黄河水利修缮策。 “古人言:水利之在天下,犹人之血气然,一息之不通,则四体非复为有矣。” “吾观东京形胜,黄河悬于头顶,汴渠穿于腹心,自景德四年(1007年)黄河决澶州,二十年来堤防日颓。” “今若再遇大汛,则汴梁百万生灵,恐为鱼鳖!谨陈一策,以固根本。” “吾回想起王景奉诏对汴渠和黄河的综合治理,依靠数十万人的力量。 一方面修筑从濮阳城南到渤海千乘的千余里黄河大堤。 另一方面又整治了汴渠渠道,新建了汴渠水门。 不但使黄河决溢灾害得到平息,而且充分利用了黄河、汴渠的水力水利资源。 王景治理后的黄河河道,大约穿过东郡、济阴郡北部,经济北平原,最后由千乘入海,如今已经八百多年未曾发生大规模变道。” “但是待到大宋建立,决口不断,短时期、短距离的分流河道不少,如此一来,若是再不加以治理,将来定会在某一次发生决口,而再次发生黄河改道,祸害千里。” “吾又听闻有臣子李垂想要主动改动黄河河道,致使其去淹没辽国,吾私以为此举甚是可笑。” “自古以来,河南地处平原,而燕云十六州多山地,仅有平原距离黄河河道甚远。” “水往低处流,若是黄河被人为或者自然改道,必定会淹没河南之地,而不会冲着河北之地淹没,此举乃事异想天开,万万不可。” “治理黄河只能因势利导,绝不能轻易破坏黄河自有的河道,否则它会自己找出一条新道来,绝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走的。” 曹利用给宋煊找的资料书。 李垂他在《导河形胜书》中认为如若让黄河的流向发生改变,让下游原本流入河南等境改为流入河北境地。 这样一来,就会让统领河北地区的辽国遭受黄河的折磨了。 而原本就和辽国有战争的宋朝就可以顺利的取得胜利了。 关键是此种想法极为荒唐。 但是大宋这帮宰相们确实觉得十分可行,而且屡次研究,被记录在工部的一些册子当中。 再加上李垂自己个在政治上是一根筋,他不会随着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的去附和宰相,有着自己的独特想法。 故而天子以及诸位宰相也愿意因为李垂的人品,去相信他这个“黄河改道”的治理方案是正确的。 后续的文彦博就坚持李垂这个想法。 那个时候李垂早死了,然后文彦博主持在开封东北的六河塔去分流黄河,导致六河塔大堤刚完工几个时辰,就发生了溃堤。 附近河北的许多两天都瞬间化为沼泽,当地居民死伤无数。 王安石也干过修缮黄河的是,妄图用耙子来疏通黄河下堆积的淤泥和泥沙,为此专门弄了一个机构。 但是此番黄河在王安石的治理下,比文彦博那次更加严重。 不仅是溃堤,淹没了大约三千万亩良田,使得非常繁荣的淮河地区瞬间就变成了死城。 在宋初,无论是经济,政治,全都是稳步上升的。 但是黄河常年下来一丁点都不给大宋面子,自然灾害无数,并且发生的时间也毫无预兆。 这样一来对以黄河中上游为核心发展的宋朝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所以是想要维护国家利益做出的改变黄河的举措。 使得首都东京不再饱受水患。 但是这群从科举考试当中走出来的“精英士大夫”们,下意识的忽略了黄河的肘击能力。 天真的以为,简单的凭借人的力量,就可以巧夺天工的摆平这条容易发脾气的母亲河。 就如同千百年前的王景治河那样! 最为关键是若是能驯服黄河,就能让百姓不用再去过流离失所的日子,民心还在,大宋不会过早的灭亡。 宋煊先是驳斥了李垂天真的想法,然后才开始说自己的策略。 “《禹贡》载导河积石,至于龙门,非唯疏浚,实有束水之意——吾观黄河水势,当仿禹窄堤激流,宽堤容洪之法。” 禹贡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宋煊就是为了有更大的证明行,假托的。 反正许多官员在如何治理黄河这件事,都是两眼一抹黑。 “此乃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治河方策。” “黄流最浊,以斗计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则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载八斗之沙,非极迅溜,必致停滞。” “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之水皆有沙面,止见其高。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有河底,止见其卑。” “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 “因地制宜的建造堤坝,切不可一刀切。” 宋煊又开始举例。 若是用传统的堵决之法,大概每年需要五十万贯,每年需要服役之人十万往上,但是堤坝的寿命在三年左右。 若是用此法,每年便能节省出二十万贯,需要服役之人也可以减半。 至于服役之人,也无需着急从各地调,只需等待流民前往东京讨生活,编成河工营,可活民、固堤两得。 如今大宋商人越发活跃,可以让商人承包堤岸植树,十年后柳木归其所有,如此可以省官费而民获利,更不允许百姓私自砍伐。 若行此策,十年内可复黄河清盛世。 若仍岁修岁溃,吾恐他日契丹闻汛而动,直捣汴梁! 就算是澶渊之盟签订了,辽国也是以黄河为借口,发生过想要南侵的动作。 宋煊洋洋洒洒的写完了。 幸亏昨天做了些功课,要不然有些数据,以及论证当真是不好搞。 甲午场的主司,不得不注意宋煊。 因为这个学子昨日那诗赋随便答答也就罢了,怎么今日如此庞大的题目,他也能写的如此迅速? 这个监考官明白,许多人对于如何治理黄河,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尤其是这帮举子,尽管朝廷在前几年就兴修河道,可是有几个人会关注这种事的。 无从下手,才是最为常见的动作。 主司瞧了满场的考生,唯有眼前的这个举子。 自从看见题目后,便是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然后没用太长的时间,就一口气把策论给写完了! 他不知道宋煊是真的会写,还是跟先前一样自暴自弃的随便写写。 主司不能去看,搞得他心里痒痒的。 但这便是规矩。 谁都不能破坏。 冯元与孙奭两个人已经从小黑屋当中出来了。 不可避免的在各个考场巡视。 总体而言,今日这道治理黄河的难题,让许多学子都无从下手。 着实是让他们满意的。 若是能找出一两个真的有想法的学子,那便是为国取材,当真是赚到了。 直到巡视到了甲午场,他们二人发现宋煊已经写完了试卷,并且在等墨迹干,一时间有些诧异。 但是又不能走过去看试卷的内容,只得继续巡逻。 待到终于巡逻一圈后,孙奭才开口道: “你觉得甲午场那个写完的学子,他当真不是胡乱写的吗?” “我不清楚。” 冯元即使心中也十分好奇,但是他们二人都是当世大儒,绝不能做出那种有违规矩的事情来。 孙奭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要看一看的。” 试卷上写着宋煊的姓名以及籍贯,这是绝不能被提前得知的。 否则糊名就形同虚设了。 “再等等,用不了几天,等他们抄完再说。” 前两场考试用不着太费心。 今日这场考试,看考生们的情绪,大抵也用不着过于费心! 确实如同两位出题者想的那样。 许多举子再看到这道题目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骂娘了。 谁会关注黄河什么时候淹没东京啊? 有这种可能吗? 尤其是南方的举子,对于黄河的了解更是知之甚少。 就算南方水系及多,经常梅雨季节,或者下雨,也不至于发大洪水啊! 至于长江流域气候温和湿润,树木茂盛,植被自我修复能力强,水土流失也不严重。 从唐朝起,长江渐渐出现一些洪灾,但是规模都不大,知道清朝同治年间,才爆发了历史上的第一次大洪灾。 所以这些举子都不理解黄河的事。 这便是让他们无从下笔了。 除了宋煊等人押中题,其余应天府的学子也是能写一写的,毕竟治理运河那也是河啊! 晏知府对于他们可太好了。 属于是相同的题型,发解试考一次,省试还考一次。 孙奭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总是觉得李垂的法子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如何反驳,希望今日能有人会更加的“异想天开”驳斥李垂。” 冯元却是笑道:“别多想,我觉得李垂的法子百利而无一害啊!” (本章完) 第258章 (双倍月票太猛了,五一必须加更) 第258章 (双倍月票太猛了,五一必须加更) 有关治理黄河的事。 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的难题。 见多识广的孙奭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李垂的法子,不够靠谱。 凭什么黄河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淹没辽国的地界? 当然若是此举真的能成功,对于大宋而言却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 至少河北上千上万亩的良田全都被淹没,变成沼泽。 而且损耗的也都是大辽百姓的利益。 辽国的骑兵便无法迅速的南下攻打大宋的首都。 如此一来,来自北方的压力顿时减弱不少。 自从澶渊之盟后,大宋每年向大辽知府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以白沟河为边界。 (房山地区到涿州地区,张叔夜在被金兵押着过此河自缢而死,誓不过河;李景隆率领号称六十万大军的朝廷军在此地与燕王朱棣血战,一举送掉朝廷军的优势兵力。) 当年赵匡胤认为只要自己能把国库积累到二百万匹就可以开战。 如今澶渊之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送出去的岁币早就超过了宋太祖赵匡胤认为开战底气。 再加上就算澶渊之盟后,为防御辽国及其他北方威胁,大宋并没有大幅度裁撤北方诸军。 在河北、河东(山西)等边境地区长期了维持了规模可观的驻军。 在河北路,此地是防御辽国的核心区域,大宋常驻军在十万往上,驻扎在定州、雄州、霸州、真定府、大名府等地。 在河东路,防御辽国西线以及策应防御西夏,驻军在五万往上。 这些都是禁军。 至于人数更多的厢军以及乡兵(民兵)都没有算作在内。 常态驻军在十五到二十万之间,可也成为财政负担,再加上军政腐败导致战斗力下降。 守护北疆的士卒,甚至都要吃发霉的米。 朝中许多人都对此有些担忧。 若是李垂的决开黄河淹没大辽的计策能够成功。 不仅能轻易减轻防御辽国产生的财政压力,甚至都不一定会继续给岁币了。 还能缩减军队数量,从而有富裕的钱编练出新的精锐士卒来。 辽国想要报复大宋都没什么机会。 可谓是一举多得! 要不然也不会有朝廷重臣公开赞扬李垂的办法,并且为之讨论记录在案。 孙奭只是期待那个早早作答的举子并不是胡乱一气的答一通,而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兴许会扭转朝中百官一举多得的不靠谱想法。 策论题目一出。 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 王珪从驴车跳下来。 目瞪口呆的瞧着一旁还在傻睡的王保。 “中了,中了。” “啊,什么中了?” 王保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懵逼的询问。 至于许显纯则是在驴车内睡觉。 王珪万万没想到昨天十二哥等人在饭桌上随口押题。 竟然被那包黑子给押对了! 昨天他们夜里可都是在看这方面的资料。 这下子十二哥他考中会元,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尤其是王珪听着外面闲汉议论声。 虽然陛下放出扩招的口谕,可谁想到科举考试改革后的第一次省试,竟然会如此之难? 关键是官家都无法提前知道试题的内容。 此番出题的是当时大儒,教授官家的二人,孙奭与冯元在东京城早就名声在外了。 谁承想这俩老头子出的题目会这么刁钻? 听着别人的议论声,王珪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高兴。 像宋煊平日教导他的那般,将来若是为将,自是要喜怒不形于色,遇事后方能稳定军心。 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同样作为官家的赵祯,省试的题目自己是无法做主的,但是殿试的可以。 他瞧着皇城司的人送来有关省试的题目。 治理黄河? “这个题目可太大了。” 赵祯并不觉得从来没有处理过政务的举子们,会想出什么实际的解决办法来! 但是孙奭孙宗古这个夫子,赵祯是非常认同他的。 赵祯站起身来,走到无逸图,这是孙宗古献给他的。 唐玄宗开元年间,名相宋璟写的“无逸图”献给唐玄宗。 唐玄宗将此图放在殿内屏风上,便于经常看。 京师自己勤政爱民,发奋图强。 唐玄宗确实是做到了,但是到了天宝年间,因为破旧,就换上了山水画。 赵祯又想起孙奭每次给自己讲述经义的时候,总是会把经典历史同当今的治国安民的实际相结合起来。 以前代的“乱君亡国”为鉴戒,体恤百姓的疾苦,以此来巩固大宋的统治。 在自己父皇搞天书运动的时候,孙宗古也是每每直言劝谏,为自己教学的时候,也是反覆规劝。 因为孙奭孙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 如今大宋的中央以及地方官府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再次瞧着无逸图,黄河治理的难度太大了。 每年到了夏天,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要时刻担忧东京城会不会被淹没。 稍微有些谣言,便会搞得人心惶惶的。 治理黄河这件事,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好解决。 赵祯早就知道李垂的计谋,并且详细阅读过他那本书。 但是若是真的有用,自家父皇那一辈的宰相们为什么不用呢? 针对黄河这种庞大的工程,目前没有一个臣子敢于挑大梁的。 当然更多的是。 大宋目前没有出现一个水利专家的。 岁数最大的刘彝如今不过是十岁,他如今还没有拜师胡瑗呢,而且水利工程也是针对两浙等地。 至于苏轼以及郏亶都是也是针对南方等地治水治田的书籍以及实际操作筑堤。 西湖有名的苏公堤如今还不存在呢。 针对黄河的修缮,大宋目前没有人有这个魄力,挑起大梁。 属实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他又想起来宋煊是不是考过运河治理的策论? 那是晏同书作为应天知府出的试题。 赵祯是看过宋煊有关治理运河方面的策论,他觉得有操作空间,但是不知道能否成行。 毕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学子,如何能挑动如此治理黄河的大梁? “嘿呀,嘿呀。” 曹利用在公房里都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搞得张耆面露不解的看向他。 他们二人一间办公用房,其余副枢密使以及其余官员,都在其余的房间。 曹利用让报信的人回家去领赏。 张耆其实也就是挂个职,只是想要专心享受自己的富贵生活。 如今与大辽之间的战事没什么可能会发生的。 先帝的发小王继忠,也就是楚王耶律宗信,虽然前几年已经去世,可他的小儿子还在辽国效力。 对于这个降将,宋辽两国都是极尽赏赐的。 至于西北方面,张耆自认为李明德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占据那几个地盘,人口稀少,想要打进大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也就在边界袭扰一下,干个强盗的勾当。 再加上张耆认为自己过犹不及,待到死后封个王,这辈子就算没白来。 所以他对于许多事都兴趣缺缺,专心玩乐。 “老曹,怎么跟个猴子似的上蹦下跳的!” 曹利用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从办公桌后走近前来: “老张啊,你相信运气吗?” “我当然相信啊!” 张耆指了指曹利用,又指了指自己个,咱俩的运气要是不好,能安稳的坐在这里? 尤其是当年宋辽战事的时候,辽国主帅萧挞凛被射死。 谁能比他运气还差呢? 曹利用再次放声大笑起来,随即开口道: “今日省试策论的题目,被我那好女婿给猜中了!” “哦?” 他们二人关系匪浅,都是真宗皇帝的心腹。 “就是在我宅子里居住的那个举子?” “不错。” 曹利用摸着胡须笑呵呵的道: “他们几个同窗都住在那里,考完试议论的时候,开始了押题游戏。” “原来如此。”张耆也是笑了笑:“可是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几个生面孔就算押中题目,可是在东京想要寻相关资料,没我能行吗?” 张耆也是笑了笑:“好家伙,让你老曹给赶上了,这不得考个省元出来!” 他想起来今日一早曹利用让仆人把一些资料放回原位的事。 “可是军事方面的?” “是治理黄河。” 曹利用负手而立,显得极为意气风发,若是宋煊能过考中省元,这也是有他的一份参与的功劳,如何能不自得? 张耆眉头微挑,声音里充满了不自信: “治理黄河?” 他当真没想到姓孙的出题够狠的。 敢在大宋第一次科举考试改革,就玩的如此之大! 数千名考生又是以策论为主要录取标准。 治理黄河从古至今都是一道难题,如此策论谁能够写的好? “孙老头倒是真敢出题!” 早已富态的张耆靠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感慨一声。 曹利用却是不管孙老头出题难不难,他只是觉得能在考试当中帮到宋煊,那就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 至于想要搞套试卷,提前漏给宋煊。 曹利用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他觉得宋煊的实力强悍,用不着自己帮他作弊,就能光明正大的取得好成绩。 如今自家的好女婿连中三元看样子是有着极大的可能了。 但是这种大话,曹利用也不会直接往外说。 十二哥儿的那几个同窗也有厉害的。 听他说一个过目不忘,另外一个是上一次的应天府解元。 “无所谓,反正考试的又不是你我两个武夫。” “哈哈哈。”张耆笑了几声道: “你老曹看样子是即将要有进士女婿了,还能与我这个武夫同伍?” “我就算是想去文臣那堆,人家也不会要我啊!” “哈哈哈。” 二人放声大笑。 别看武夫的地位还没有下降的太快,但是他们这群朝廷高层的武夫,也早就被那帮文臣给孤立了。 别说像他们这种新晋武夫家族,就算是与大宋开国的几个武夫家族,那也是同样待遇。 甚至他们家族的人,被打压的都不能担任枢密使这种职位了。 总之,大宋士大夫集团,都在极力降低武夫的存在感,甚至后面的枢密使,也是有不少文官来担任的。 张耆已经听到风声。 近期要把在外政绩极好的夏竦以及晏殊都提到副枢密使的位置上来。 估摸任命时间就是在今年这届科举考试之后吧! 不过张耆也无所谓,只要太后短时间内不死,他依旧可以稳坐泰山。 真到太后要驾崩的时候,张耆自认为自己也没几年好活头来,况且自己还比刘太后岁数大。 况且在张耆看来,女子一般都是活的时间挺长的。 如今枢密使这个职位,张耆就当是多领一分钱,顺便坐看朝中宰相们掐架。 曹利用则是觉得自己越发有盼头了! 今后身边有了宋煊出主意,这个职位如何能够坐不稳? 到时候定要那些人好好瞧瞧。 张耆瞥了一眼还在傻乐的曹利用。 他嘴里的那个运气极好的女婿姓甚名谁没有说。 张耆也十分默契的没有问。 难不成他女婿真的因为押中题考了会元,还能考状元不成? 大宋状元。 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武将的女婿! 老曹他高兴的未免有些太早了。 不过有个进士第女婿,在张耆看来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至于让自己的儿子考进士,张耆觉得不需要,凭靠父荫就可以当官。 张耆更不知道他的曾孙考中了进士为抗金而死。 另外一个曾孙也就是张叔夜,自幼喜欢军事,设计大败宋江,逼得宋江被迫投降,又斩杀数千盗匪。 最终浴血勤王的时候,皇帝主动出去投降,他成为俘虏在得知到了宋辽边境白沟河时自缢。 …… 天圣五年的省试最后一科策论考完后,许多举子都变成愁眉苦脸的。 如何治理黄河? 谁真正的会写怎么治理啊? 还不是硬着头皮写! 本以为天子扩招,大家中进士的机会又大了许多。 谁曾想竟然在省试这里面拦住了。 “听说此番试题是当世大儒孙奭与冯元出的。” “啊?” 另外一个举子把想要喝骂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闻东京城每到夏季都会遇到黄河决口的谣言,兴许朝廷真是想要找出能够治理黄河的办法吧!” 百万人口,或为鱼鳖。 谁不害怕? 唐代的时候,黄河尚未严重淤积,但是到了两宋就越发频繁的水患,金元之后,黄河改道南迁,开封水患越发频繁。 北宋初期就闹过至少五次大的水患。 黄河水直接灌进开封城中,城外的良田被淹没。 再加上汴河容易泛滥,开封又要依靠汴河运输。 地下水位又高,内涝频发。 整个北宋时间,前三个皇帝内涝还算事少的,从仁宗到北宋灭亡,平均五六年一次大的水灾。 宋仁宗都为此有想要迁都洛阳的想法。 “倒是苦了我等学子。” “是啊!” 吕乐简听着排队举子的对话,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真让包黑子押题押中了。 以后可不能叫他黑脸了,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吕乐简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昨夜的突击看资料,总归是会让大家有了更多的实际参考,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待到吕乐简出去预定点时,包拯已经被王泰等人围住,大叫着: “厉害!” “不愧是你。” “原来包黑子关键时刻不黑啊!” “哈哈哈。” 相比于愁眉苦脸的众多举子,唯有此处到处都是大笑的场景。 宋煊倒是不着急,他站在驴车上,手搭凉棚。 观察着过往认识的人员。 “欧阳修。”宋煊喊了一声:“来来来。” 欧阳修没有考好,因为他对于黄河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胡写一通。 文彦博想要复刻李垂的法子,欧阳修等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也不知道欧阳修是不是因为此次策论,真的去研究如何修理黄河来着。 欧阳修面色如同苦瓜一般,他当真以为此番能够顺利通过省试。 前面答的都挺不错的,可是最后这科策论,当真是给他一个暴击。 “张源。” 宋煊又喊了一声。 “十二哥儿。” 张源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声,显然他考的也不咋滴。 毕竟当世大儒出的题目也忒难了些。 此时从贡院里出来的举子们,当真是没有几个好脸。 宋煊又等了胡瑗、阮逸以及鱼周询等人。 再多驴车就装不下去了。 几个人纷纷打着招呼,便听宋煊笑道: “走,总算是考完了,咱们去孙羊正店吃酒。” 鱼周询有些迟疑的道:“十二哥儿,孙羊正店可是有点贵啊!” 孙羊正店可是东京城顶级酒楼。 “无妨,我提出来的如何能让诸位出钱,走着。” “哈哈哈,十二哥儿向来豪气,跟他在一块,你若是出钱,便是瞧不起他。” 吕乐简嘿嘿的笑着: “若是旁人,就算是想要蹭十二哥儿的饭,都没得机会。” “走走走。” 几个人被宋煊满满当当的推进驴车当中。 无论考的好坏,总归是省试考完了。 众人心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张源坐在宋煊对面,试探性的询问:“十二哥儿考的不错?” “还行。”宋煊轻微颔首: “我等运气不错,在应天府发解试的时候,策论便是考的修缮运河。” “啊,还有这等幸事?” 张源忍不住感慨一句。 以前大家都注重诗赋。 至于其余三门功课,都是随便写写,只要不过于离谱就行。 谁承想,竟然让他们应天府的给掏着了,运气当然不错。 张方平因为与张源等人不熟,便也没有说什么还有更幸运的事,免得招惹不快。 毕竟只要是考试。 即使是相同的内容,也有考得好,考得不好的! 驴车慢悠悠的奔着孙羊正店而去。 如今这种时间,樊楼那种需要提前预定的场合定然没有位置。 其余便宜些的馆子,也早就坐满了人。 宋煊早就吩咐老仆人订了两桌预备着。 孙羊正店位于东京马行街,主体建筑为三层高楼,飞檐翘角。 檐下悬挂着红纱灯笼。 夜间灯火通明,远望如“仙阁浮空”。 众人跟随宋煊下了车。 只见大门设“欢门”(宋代酒楼特有的彩楼门头),缀满彩稠,鲜、金箔,门匾以青底金字书写“孙羊正店”,据传为某位宰相所题。 “十二哥儿,咱们真在这里吃?” 鱼周询穷怕了,还是有些不够自信。 据传闻最低消费也是三万多钱一顿饭,还是不喝酒的价钱。 而东京城百姓累死累活一天挣钱也就是一百文,一年天天不休,才能挣三万多钱。 吕乐简站在门口,其实他也没来过此孙羊正店。 他只记得听父亲夸赞过堂兄吕夷简,当年他刚入仕,月俸禄不过五贯八百文。 吕夷简的月俸是如此分配的:一贯供其母亲,一贯供其妻子,八百文供过节,余下的三贯供全家日常经费,平均每天一百文。 元丰中,苏轼谪居黄州时,“廪入既绝,人口不少,私甚忧之。但痛自节俭”。 苏轼每月初取钱四贯五百文,分成30份挂到屋梁上,每天早晨用画叉摘取一份使用,则其“日用不得过百五十”。 剩余者专门藏在大竹筒中以招待来客。 当然这也不是苏轼最为窘迫的时候,待到他去海南岛受苦,地方官有意刁难,不准他租房住,只能盖三间破草屋,属实是流放官员最低待遇。 他弟弟苏辙被贬到广东的时候,还能买十间房子住呢。 “这太破费了,咱们这群人不得吃上一万钱呐?” 胡瑗忍不住出声劝阻。 宋煊给他度过难关的金叶子,一直都没舍得呢。 “一万钱,你一个人都不够吃的!” 王泰是真正在东京生活过,且吃过见过的,对于众人的贫瘠的想象感到好笑。 一万钱在东京城也就只能买一身豪华军装! 根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一万贯钱是可以在开封城置办一套极为奢华的衣服的。 奢华军装只需要十贯,还是崇文抑武的风气所致,没有人愿意穿。 宋代法律规定:“诸将铜钱入海船者……十贯流二千里,从者徒三年。” 将铜钱带上海船,就有走私到海外的嫌疑,数量达到10贯即判处流放2000里的严刑。 虽然他爹王旦严格要求子嗣,甚至是亲弟弟买条玉腰带也十分不满。 但是王泰是幼子,也有一个疼他的娘,他没少在东京城内高消费。 况且大宋膏粱子弟横行市井,是极为正常之事。 王泰叹了口气: “咱们这群人若是想要吃饱,不喝酒的话,在这孙羊正店至少要五万钱,不过有王保那个家伙在,我觉得五万钱打不住。” “啊?” 这下子连一向豪气的张源都有些难以接受。 欧阳修更是目瞪口呆,他哪有钱啊? “你们一个个别嘴张的那么大,就这要不是提前预定,有钱都吃不到的!” 王泰作为宰相之子,却是给众人解释道: “京师开封无疑是大宋最富庶的地方,富民众多。”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家父曾言:“国家承平岁久,兼并之民,徭役不及,坐取厚利。京城资产,百万者至多,十万而上,比比皆是。” 王旦给真宗皇帝汇报,在东京城内家产一百万贯者很多,十万贯者比比皆是,像中等人户一样普遍。 这是京师特殊地点决定的。 大家都是从小地方来的,而且家庭条件也都挺一般的。 平日里一顿饭在家乡几文钱就解决了,如何能吃几万钱的? “十二哥,这也太奢华了。” 欧阳修叹了口气:“却是太破费了,我都不想进去。” 叶顾言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无法想象东京城内十万贯家产的人比比皆是,更不论百万贯了。 那个奢华的世界,与他们距离太远,连想都想象不到,一顿饭要三万钱往上。 就这还是最为简陋的一餐。 哪有人吃得起啊? “钱是王八蛋,出去的钱才叫钱呢。” 几个人听着宋煊的话,笑了笑。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有钱是真的好! 东京城百万人口,全都在为利奔走。 就算是那些食利者,也依旧在为利奔走,确保自己的子孙后代也都能成为食利阶层。 宋煊见众人不在过分抗拒,又开口道: “咱今天就当涨涨世面,待到咱们考中进士后,如何还能不起钱来这吃一顿饭呢?” “就是,就是。” 王珪觉得自己这次买十二哥考中会元,又会有一大笔进账。 待到尘埃落定后,自己再请叔父一家老小来这孙羊正店吃饭,也让他们涨涨面子。 面子这种玩意,可有可无,但有些人就是吃这一套。 一旁侍奉的小二见如此多的举子上门,自是十分欣喜的过来说这吉祥话。 什么诸位举子定然能够高中之类的话。 王珪直接上前与小二言语。 早就定好了两桌,我们这三辆驴车就放在后院当中。 自是有人来招呼这帮举子,说不准哪天便是官老爷了! 尤其是刚考完试,就立即来孙羊正店吃饭,定然是考的极好。 王珪等人跟着小二去绕路放驴车。 孙羊正店地面铺着青砖。 每日用清水冲洗,说句光可鉴人都不是吹牛的。 入门便先看菜。 摆在大厅当中。 用许多模型做出的菜品,供客人点选。 宋煊示意他们点菜,但是都没有人点一点。 反正就是都听十二哥儿的。 孙羊正店过于富贵逼人,让人不自觉地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两桌倒是也没有在包间,而是在二楼大厅内。 二楼还有歌舞助兴。 每日都有说书、杂居、以及琵琶女演奏。 若是客人肯出“头钱”,可以点卖唱女独奏或者陪酒。 宋煊示意小二带着菜单上去,他们先去看一看。 就这菜品模型,没什么太高的参考性。 宋煊前些日子一直都是吃着孙羊正店的外卖。 小二瞧着这些举子,大部人衣着干净,但是补丁也有不少。 至于鞋子更是泥泞的居多。 哪像宋煊这位正主,衣着不说华丽,但也极为干净,不见一丝褶皱,连脚上那双鞋都没有多少泥点子。 平日都是坐驴车出行。 再加上方才说的那番话,又是早有预定,不知是哪家的膏粱子弟。 膏粱子弟一般都会靠着门荫入仕,像眼前这个人肯考进士科的,定然在读书方面极为有天分。 因为东京城的膏粱子弟他这个店小二也没少见。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酒囊饭袋,只是“托生”了好人家,才能有如此潇洒的生活。 让他们去吃苦考进士科为官,极少数人才会成功。 旁边那位一直想要做预订桌的膏粱子弟,便是明证。 宋煊本想着分成两桌,但是大家都太热情了,都是要坐一桌。 王珪笑了笑:“倒是我们四个坐在另外一桌,王保若在,他们谁都吃不到多少东西。” “哈哈哈。” 熟悉王保的都是笑笑。 其余几人如叶顾言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孙羊正店的名字大家都听说过,可是当真没有胆量来吃。 主要是自己的荷包太瘪了。 如今再一瞧这菜单,那更是面面相觑。 孙羊正店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店,价钱也是特别的贵! 现在茶饭量酒博士,见宋煊等人落座,自是先奉上香药果子。 就是一些自家研制的开胃小食。 每个人上一份点茶。 “茶沫如雪”。 这都是在座位费上收过钱了。 焦明倒是乐得清闲,跟王保等人坐在一桌,往嘴里扔着开胃小食。 宋煊并不喜欢这种茶沫子茶。 但是在大宋极为流行,一般人想喝这茶,都不起这个座位费。 量酒博士都给准备完了,随即奔着宋煊笑道: “诸位客官,若是没有想好点什么,我先给诸位报一报招牌名菜。” “可以。” “我店首推的便是羊羔酒,以肥嫩羊肉、糯米加上等香料酿制,酒色乳白,入口甘醇,冬日温饮,夏日冰镇,每日都限量的。” “还有洗手蟹,活蟹现杀,以橙醋、姜末腌渍,食后需以“紫苏汤”洗手去腥,故名。” “脆琅玕:羊骨髓配松菌、笋尖,以高汤煨透,成品晶莹如玉。” “莲鸭签:鸭肉切丝,裹以薄面皮炸成莲状,佐以桃酱,鲜嫩无比。” 宋人爱簪。 特别是每到春天,万紫千红的争相开放,篮子里插满了鲜,一边贩卖一边歌唱。 但是期总是短暂的,无法满足长期佩戴的需求。 于是以宫廷刘太后为首的,便让匠人制作出冠,把桃、荷、菊、梅代表四季之美的朵,融合在一起,制造出“一年景”的冠。 桃酱正是如今最为火热的时候。 欧阳修听着量酒博士报出菜名,应对着菜单一瞧,光是这几个招牌菜加起来就超过十贯了。 尤其是那脆琅玕一盘就十贯钱。 他连忙开口道: “十二哥,照这么吃,五十贯怕都是吃不够的。” 宋煊还没开口,就听到邻桌有人道: “一帮穷书生,来孙羊正店丢脸来了?” 王羽丰随手一指: “方才你报的那三个菜,全都给我上,顺便在来一坛子羊羔酒,另外再上五个菜,我一会要招待我兄弟。” 王羽丰说完后,便十分骚包的甩开折扇,冷眼瞧着这帮人。 他是王蒙正的儿子,靠着父荫入仕,自是看不上这帮苦哈哈的读书人。 尤其方才还说中了进士如何如何。 当真是听着令人笑掉大牙。 王蒙正也并无什么本事,就是家族是豪右,以厚贿赂做了官,搭上了刘美的线。 他的好女婿便是刘从德了。 刘从德也并无什么才能,只不过他爹是太尉刘美,如今皇太后的刘娥的前夫。 前几年刘太后的前夫兼义兄故去,所有的宠爱便集中到了这个侄子刘从德身上。 刘娥不让宋仁宗选的那个张美人,只是嫁给了刘从德为妾。 如今让他听到几个举子嫌弃饭菜贵,那你来做甚? 还占了我看中的位子! “好嘞,客官稍待。” 量酒博士连忙报菜名,吩咐后厨做菜。 他脑子极为好使。 整个二楼大厅内就算是所有客人同时点单,他也能记住。 天生的小二圣体。 欧阳修也听到了那个人的话,脸色腾的一下就变红,十分的尴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 他真的经历过。 故而此时芒刺在背一般,恨不得逃离此地。 其余大部分人也是如此。 王泰回头望去。 他发现不认识这个人。 但是一瞧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便能猜出来是哪家的膏粱子弟。 如此狂妄! 宋煊瞥了一眼邻座的那个人。 他一时间没有分清楚这份敌意来自哪里? 是单纯的看不起人吗? “看什么看,我这桌酒菜少说三十贯往上,东京城一户人家一年也挣不到。” 王羽丰指了指宋煊道: “若是吃不起就赶快挪地滚蛋,别在这里占着好位置,影响我看戏听曲。” 宋煊哼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遂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哎,量酒博士,我且问你,你们孙羊正店里还养狗了?” 量酒博士当然是机灵之辈,立即就明白了宋煊话里的意思,只能行礼: “回客官的话,店里只有后院养狗。” 宋煊啧啧两声:“那我旁边怎么嘤嘤狂吠不停?” 王羽丰听着宋煊的话,当即大怒: “你说谁是狗?” “我说你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对着吕乐简笑道: “这人好生奇怪,他怎么还自己拾骂啊?” “真是贱皮子!” “哈哈哈。” 吕乐简自是喜欢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当即大笑起来。 要是比拼关系。 我堂哥可是当今的宰相! 王泰他爹虽然是配享太庙,可也是驾鹤西去好几年了。 县官不如现管。 整个东京城,我不说横着走,那也是畅通无阻的。 “自己主动拾骂之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不是贱皮子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 王泰也是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笑声像是传染了一般。 欧阳修等人脸上的尴尬之色,也是在一顿哄笑没了。 王羽丰却是气的大怒,但是又不好发怒,因为他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只要发怒,就是自己拾骂,是贱皮子。 为此王羽丰只能怏怏不乐的坐下,但是嘴却是继续讥讽: “诸位若银钱不足,本衙内可借你们几贯,只是利息嘛……按‘坐地抽一’算如何?” 这种就是将本金扣除一成再给到你手上,但是按照原本金算利息,借款期限为一个月,利息一分。 还是较为温和的,短时间内快进快出。 羊羔息是借一还二,年初借一百,年末还二百。 至于驴打滚,利息更高。 王羽丰就是在羞辱宋煊等人,炫耀自己的家世。 宋煊对于旁边那条狗叫,当真是一丁点都无感。 东京城也就是闲散人员太多了,尤其是家里有些权利的二代,个个都想要引人注目。 上次那个宗室子赵允迪也是如此,想要用强权身份压人。 如今看来,这种事在东京城还是过于常见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风气! 宋煊也不在理会他,照着菜单开口念了几个菜。 王羽丰一一对应,发现全都是本店最为便宜的,越发看不起这帮举子。 明明没有钱,还占据着最好的位置。 当真是让人没由来的生气! “没钱来什么孙羊正店,真不觉得丢脸?” 量酒博士刚想唱给后厨听,便又听到宋煊道: “除了这几个菜不用上,剩下这张菜单上的菜全都要。” “啊?” 饶是见多识广的量酒博士也呆愣一会,不确定的道: “除了方才那几样,客官全都要?” “当然了,就菜单上所有菜加起来,才这么一点钱叫个什么事啊?” 宋煊指了指王珪他们那桌:“另外我兄弟们的那桌也同样如此上菜,要不然叫隔壁傻狗瞧见,还以为老子吃不起正孙羊店呢。” 王羽丰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一时间猜不透他是不是在吹牛。 “啊?” 不仅是量酒博士都惊住了,他自幼在正孙羊店跑堂,十多年来,头一次瞧见如此豪客。 欧阳修等人也都是惊诧不已: “十二哥,勿要如此冲动啊!” “是啊,咱们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张源也是看了那张菜单,若是全都加起来定是超过百贯钱: “我们主要是来喝酒的。” “对对对,险些忘了。”宋煊当即开口道: “上那个你们店的特色什么羊羔酒,一人一坛子,限量够谁喝的啊?” (本章完) 第259章 张三爷又高又硬 第259章 张三爷又高又硬 别说欧阳修等人没有见识过这样点菜的。 连一向以膏粱子弟自傲的王羽丰久久没回过神来。 直娘贼。 在这东京城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硬茬子。 让王羽丰一时间没有了应对手段。 他想要翻脸,可是一瞧着对面如此多的人。 再加上宋煊旁边的四个仆人都是身着华服。 尤其是那个大个子,极为雄壮,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在看自己身边侍奉的小厮,面黄肌瘦算不上,可那也是一点力量都无。 当仆人的如何能比主人高大威猛? 整个东京城,王羽丰就没见过谁家会给仆人穿华服的! 真正动起手来,那也是自己吃亏。 他仗着自己是刘从美小舅子的身份,以及家族有钱,在东京城没少横行无忌。 再加上别人都知道他这层身份,更是忌惮,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可以说刘太后的姻亲们,就没有一个能给她长脸的。 一个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 违反大宋律法的都不在少数。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刘娥也是不会去管这些人违法犯罪,只是想着他们会不会吃了亏。 当刘娥的亲戚,那还真是赚到了,村里的狗都能吃上皇粮。 就算是刘从美再过几年年纪轻轻突然暴毙。 刘娥也是给他岳父王蒙正以及他爹姻亲钱惟演的儿子,都升了官作为补偿。 刘娥的有意放纵,更是让这群人在东京城肆无忌惮。 整个大宋,谁不知道刘太后临朝称制,乃是大宋当家作主之人? 自是有一大批围绕在太后身边的官员。 这群迫切想要进步的官员,屡次照拂太后的姻亲,妄图从中汲取好处,能过更快的升官。 纵然是在洛阳城执法颇为严格的陈尧咨,在东京城当开封府尹,那也无可奈何。 刘从德也被骄纵的没什么才能,仗着姑母刘太后作威作福。 聚在他身边的人。 能有什么好品格? 一丘之貉。 别看大宋百姓以及诸多官员,都对这个进士身份感到十分的羡慕,以及自身优越感十足。 可是在这帮天龙人眼里: “进士,算个屁啊!” 你们自幼千辛万苦的读书,一级一级考试,才能脱颖而出。 成为万千人羡慕的进士,开头也就当个八九品的小官才是常态。 若是无人提携,想要往上走,你且苦熬数年去吧。 哪像我等幼年时就能吃上皇粮。 官职还比你们高,更能平步青云。 这群人不光认为自己回富贵一辈子,子孙也会如此。 直到蛮横的金人铁骨朵砸开他们的脑壳,抢掠走他们的妻女以及世代累积的财富,把他们当作待宰的牛羊一样对待。 王羽丰仗着家族势力的这种人。 本就是看不上进士,更不用说这群举子了。 方才被宋煊三言两语气的心中恼火。 可此时若是学他点满一菜单,更是落了下乘。 不由得手中折扇一个劲的扇风,心中想要扳回一局来。 可脑子又是一片空白,哪有急智啊? 宋煊瞧着眼前的量酒博士: “愣着做甚,你不是说十几桌客人同时点菜你都能记在脑子里,如何一桌你都记不住了?” 量酒博士连忙表示歉意: “好叫客官知晓,咱在孙羊正店跑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点单,故而才会呆愣。” “嗯,吩咐后厨去做,给钱。” 在宋煊的示意下,王珪直接掏出两片金叶子递给他: “我家公子叫你去做,就去做,少不了你酒楼的钱。” 量酒博士最怕这种因为一时意气争斗,然后点了许多大菜却没钱付账。 如今见出手便是金叶子,两片就快能兑换百贯钱了,于是大喜连忙接下。 宋煊看着欧阳修等人惊诧的脸色,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又笑道: “今日高兴,我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吃饭。” 欧阳修还想再劝,就听宋煊伸手止住他的话头: “不过你们都知道的,俺颇有家资!” “哈哈哈。” 王泰连连拱手道: “那今日这顿饭,可真是苦了张三爷了。” 吕乐简等人自是读过宋煊所写的三国演义,听懂了宋煊这话。 几人欢笑一团。 张源倒是佩服宋煊的豪气。 更加对他这个颇有家资十分羡慕。 一顿饭过超百贯。 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够舍得的。 阮逸更是惊诧。 原来十二哥儿随手送给自己的一片金叶子。 他当真是不在乎啊!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等待客源的琵琶女主动走上前来,询问是否要单点。 “我等同年之间先说说话,回头再说。” 宋煊直接开口道:“你先去给别人演奏吧。”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吃饭的时候,要来强行给你表演节目的人。 琵琶女行礼后便离开了。 另外一桌的两个人瞧着宋煊等举子,慢悠悠喝着酒。 他发现大宋人当真是富裕的不成样子。 樊楼一般人根本就没有位置去。 可就算是正阳孙店,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斗富! 王羽丰听着张三爷的话,整个东京城有谁能如此豪横? 难不成是枢密使张耆家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王羽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谁人不知张耆是刘太后最为受信任的宠臣。 随即王羽丰便静下心来,闷闷不乐的等待,呵斥那琵琶女离开。 宋煊等人在谈论此番省试的事。 李君佑这才姗姗来迟,快步走到王羽丰那桌笑道: “倒是哥哥来的晚了,今日举子考完省试,都堵在街上,路不好走。” “无妨。” 王羽丰又些闷闷不乐,方才失了面子,想要找回来。 可是一句张三爷,就让他偃旗息鼓了。 若是张枢密使家的公子,王羽丰觉得凭借自己的姻亲关系,还真不能在东京城横着走! 因为在人家面前,自己是刘从德小舅子的关系。 不如人家的又高又硬! 李君佑自是善于察言观色的,随即询问: “兄弟如何这般不欢乐,若是怪罪哥哥来晚了,那我自罚三杯。” 王羽丰随即摇摇头,说了事情经过。 本想着占据好位置与哥哥喝酒,结果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 正是失了面子,心中难受。 “在这东京城,何人敢驳你的面子?” “我看他是找死!” 李君佑当即放下青瓷酒杯: “哥哥给你出头!” “哥哥,别冲动,那个人咱们惹不起。” 王羽丰自从猜宋煊是张耆家的公子后,立即就咽下这口恶气熄火了。 “在这东京城,什么人你我兄弟还惹不起,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王羽丰叹了口气,指了指宋煊的方向。 李君佑是背对着他们坐着。 方才来打时候一群举子呜呜呀呀的,他也懒得听,直奔王羽丰这里来。 毕竟他来的有些晚了。 李君佑脸上刚挂上怒色。 准备教训教训这帮不知死活的举子。 正巧通过人缝瞧见宋煊的面容。 李君佑连忙转过身来,压低头颅,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被人看见。 但是这一幕却是落在王羽丰眼里,更是一阵惊愕。 果然。 人家真是硬茬子。 否则一项胆子大的李君佑如何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哥哥,你认得他?” 听着王羽丰的询问。 李君佑这才小心翼翼的再回头瞥了一眼。 他发现宋煊他们喝完酒又坐下,把自己挡的稳稳当当不留空隙,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认得。” “我哪认得人家啊。” 李君佑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他在心中暗骂: “直娘贼。” “怎么在这里还遇见这位立地太岁了?” 上一次在便宜的瓦子里遇到。 这次在价格高的孙羊正店也能遇到。 李君佑只能觉得自己运气差。 不过他仔细一想,上一次遇到这位立地太岁。 那是因为宗室子赵允迪仗势欺人非要把人赶出去,自己单独看胡姬。 这次也是王羽丰心生不满,外加看不起这帮举子占据了好位置,引发了冲突。 李君佑突然觉得自己都是交的什么他娘的狐朋狗友啊? 一个个尽是会惹事的。 以前在东京城横行惯了,没有遇到这种敢于反抗的。 如今他们踢到了铁板,自是心生不忿。 但是东京城的水太深了,不是想踢谁都能踢的? 王羽丰见李君佑如此表现,心中越发肯定他定然认识那个人。 “哥哥,你莫要骗我。” 王羽丰也压低声音:“你还说自己不认识他?” “我真不认识他。” 李君佑也是心里极为冤枉:“我只是以前碰到过这位立地太岁。” “立地太岁?” 王羽丰在东京城横行这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绰号。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赵允迪?” 听着李君佑的询问,王羽丰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还一起喝过酒呢。 只不过在赵允迪成亲后,就收敛了许多。 不在光明正大的去逛青楼了。 从真宗开始,大宋官员互相宴请招来妓女享乐,攀比成风,直到今日都未曾改变。 寇准一代名相,那更是被记载“妓乐器用,皆极华侈,意将压之”,就是想要把找他汇报工作的李允则的威风压下去。 上行下效,许多官员都会用公款大摆宴席,讲排场的。 文彦博在成都府当官三天两头就宴请地方官员,朝廷派御史去探查,到了成都就被文彦博一条龙安排服务好了。 等他回京汇报,自是帮助文彦博隐瞒。 “我听闻他近期是惹到刘太后的人了,才被削官关在宗正寺反省。” 王羽丰压低声音,传递自己得到的情报。 李君佑也是压低声音: “他就是惹到了那位立地太岁了才会出事的,几乎都要踩着赵允迪喝骂他也配姓赵了!” 听到这话,王羽丰险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他虽然豪横,可是依旧与大宋宗室子弟没有什么可比性。 王羽丰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哥哥当真没有诓骗于我?” “那日赵允迪非要拉着我去看那胡姬,正巧碰上,我哄你做甚!” “他当真是张枢密使家里的?” “我,不是,是赵允迪派人跟踪他,他确实是住在张府。” 完了。 张府。 张三爷。 王羽丰脸色煞白煞白的。 张枢密使的儿子,这是没跑了! 李君佑说完后,又死死盯着他: “你方才没惹到那位立地太岁吧?” “没,没吧。” 听着王羽丰如此不自信的话,李君佑当即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真他娘的流年不利。 这段时间自己就不该在外面游荡。 瞧着李君佑的动作以及语气,王羽丰脸上登时一片煞白之色: “这可如何是好?” “你在仔细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李君佑又偷偷的回望了一眼: “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会你把他那桌酒菜买了,就算是赔罪,兴许还有挽回关系的机会。” 一想到宗室子赵允迪的下场,王羽丰不由的手指捏的发白: “全听哥哥的。” 宋煊他们那桌自是吃吃喝喝。 大家都听过樊楼的名号,但是与之齐名的孙羊正店也不逞多让。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人端着,就算一个菜单的菜,桌子放不下,但是宋人吃饭早就是会间接上好几轮的那种。 一帮年轻人,正是能吃的时候。 狂狂狂吃个不停。 直到三轮过后,又了瓜果上来,这才开始饮酒。 吕乐简打了个饱嗝道:“方才我还以为那么多吃不了,原来大家都是饿死鬼投胎啊!” “哈哈哈。”阮逸擦了擦嘴道: “今日一顿,总算是前面生病的肉全都补回来了。” 众人自是哄笑一阵,人一多吃饭,就容易抢着吃还香。 “这孙羊正店果然名不虚传。” 张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 “纵然无法通过省试,今日这顿也值了。” “我原本想着等我中了进士后,一定要来此地大吃大喝一顿来着。” 至于樊楼,他默契的没有提,因为一丁点都不现实。 纵然是考中进士,樊楼也不是他能去消费的。 “怎么?” 宋煊看向张源道: “张兄觉得自己考的不行?” “一言难尽。” 张源悠悠的叹了口气,面上带着苦涩: “这治理黄河的题实在是太大了,我冥思苦想都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欧阳修也是点点头: “确实如此,我一时间也没有想到。” 叶顾言没言语。 他写了一点有关黄河的方案,毕竟他去年在东京城就被淹了,有感而发。 吕乐简点点头: “可惜,昨天夜里十二哥儿我们几个押题来着,包黑子,不!” 他连忙摇头道:“包大哥儿,他押中了考题!” “啊?” 张源等人顺着吕乐简的手指看向额头带着月牙胎记的包拯。 有他在身边,大家都能确认自己肤色还挺白的。 “当真!” 胡瑗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此番答的也不是那么好,如此多的人,他自己觉得连省试都无法通过。 宋煊颔首道:“押题这种事我觉得要么是经济,要么是军事方面,结果包兄他猜测是黄河方面,果真被他猜中了。” “哎呀,运气当真不错。” “是啊。” 押题这种事大家都做过,但是押中了,这就了不得了。 张源突然想起宋煊在驴车当中只是说了发解试考运河的策论,见自己说没有考好,他就没有提有人押中题目这件事。 想到这里,张源突然感慨于宋煊的细节。 怨不得他能交到如此多的朋友! 于是自顾自的倒酒,随即张源举起酒杯道: “不管如何,省试已经考完了,诸位再纠结也没有用!” “考过的同年希望能过在考中进士,不在殿试当中被罢黜,没考过的同年,三年后咱们卷土再来。” “对。” 欧阳修也是豪气的端起酒杯。 因为他已经在发解试当中落榜一次了,如今再省试落榜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大家还年轻,再苦学三年。 三年后再来金榜题名,那也不算掉队太多。 “不醉不归!” 众人举起酒杯,随即开始喝酒。 倒是阮逸连忙摆手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喝多了,这辈子头一次吃到好东西,若是喝酒吐出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待到我等金榜题名后,再来此店吃一顿又如何?” 吕乐简搂着他嘿嘿的笑着: “反正张三爷他颇有家资。” “来来来。” 宋煊举起青瓷小酒杯: “吃吃喝喝能几个钱?” 于是在这帮人热闹的时候,王羽丰再次听到张三爷这个独到的称呼,越发确认了他便是枢密使张耆之子。 如今大宋最受宠臣子的儿子! 谁招惹得起? 得益于张耆对于子嗣要求严格,不允许他们外出游荡。 故而这些浪荡子,还真不认识张耆几个儿子的面容。 殊不知坐在他们面前的宋煊,那也是“李鬼”罢了! 至于坊间说的宋煊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李君佑也从王羽丰这里听到张三爷的词,也并没有去联想三国演义。 而是与他一样,加重确认了宋煊便是张耆之子,越发不敢招惹。 最重要是有李君佑提供的居住在张府的情报,让他们二人越发相信。 毕竟,张府占地七百多间房子,属实是皇宫以下,大臣占据房子最多的人家。 而且还是整个东京城的唯一! 其余人家纵然是有权有势,可连五百间房都不曾达到。 谁会认为张耆把自家房子租出去给别人去住啊? 张源自觉通过省试无望,遂喝的酩酊大醉。 宋煊让许显纯以及王保等人分别驾驶驴车送他们回各自的住处。 王珪驴车里拉着的被灌多了的吕乐简等人。 焦明过去结账,询问差多少钱。 却没料到掌柜的把先前收来的两片金叶子又还了回来。 “孙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焦明面露不解之色: “我家公子像是吃白食之人吗?” 孙娘子一介女子,能够经营孙羊正店,迎来送往多了,可今日这种豪客她也是头一次见。 倒不是不想挣这份钱,而是笑着解释: “倒是妾未曾说明白,公子宴请的桌席已经被王公子给结清了?” “你是说方才我那同伴,可是我瞧这账单上两片金叶子的价钱不够啊!” 焦明极为确认王保他没那么多钱,王珪给的钱也够。 “哪个王公子?” 孙娘子便指了指一旁等候的王羽丰二人,焦明看过去,发现是自己拾骂之人,眉头一皱。 “我去与我家公子说,这钱用得着他们出?” 孙娘子连忙拽住焦明:“这位客官勿要过于较真。” 她连忙说了王公子的家世,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话。 待到宋煊从二楼下来,便听到了焦明的汇报。 他又看见一旁站立冲着自己露出讨好笑容的那个王公子,再一瞧他身边的那个人,当真是眼熟。 于是宋煊走过去,瞧着他们二人: “你们自愿给我结账?” “自愿的,自愿的。” 李君佑连忙暗暗推了一下王羽丰。 王羽丰这才被宋煊的气势所压迫到,他抬头瞧着宋煊: “我确实是自愿,在座的都可以作证,就当是小弟方才言语多有冒犯,特意赔罪的。” 宋煊打量来他一二,又瞥了李君佑一眼: “今日便给你这个面子。” 李君佑大喜过望,他看见宋煊伸手指向自己,一丁点都不觉得不礼貌。 登时觉得脸上有光,连胸脯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王羽丰未曾想到眼前这位“张三爷”卖了李君佑一个面子,但钱明明是自己出的。 不过好在,他不追究了,那此事就算了了。 “若是张三爷肯赏脸,咱们去万楼坐一坐。” 听着王羽丰的话,宋煊倒是明白他误会自己的身份了。 他随即摆手道:“俺可不是什么张三爷,你莫要胡乱猜测。” 王羽丰不明所以,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李君佑。 “那公子一会可是有什么安排?” “夜深了,我等要回去睡觉,养精蓄锐,过阵子还要参加殿试呢。” 宋煊说完便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包拯一起走。 此时王珪也正好把驴车赶到了前头。 “上车。” “我走一走吧。” 宋煊喝了许多酒倒是也不觉得喝多了,度数不高的黄酒还挺好喝的。 中原黄酒甜香甜香的。 待到宋煊他们走了之后,王羽丰十分不解的询问: “哥哥,我不明白!” “什么?” 李君佑还沉浸在宋煊方才说给自己面子的激动当中。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下次再见面,兴许就能一起喝酒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唤他张三爷,我却不能!” “糊涂!” 李君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人人都知道张枢密使御子颇严,他今日出来饮酒就已经极为冒险了。” “若是你在请他去押妓,夜更深了,如何能不被张枢密使知晓?” “是这个道理,哥哥说完,我就明白了。” “你且得学呢。” 李君佑搂着王羽丰的肩膀,他心中因为宋煊的话,自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料峭的春寒,也消退了不少。 果然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包拯倒是没有喝多,他酒量相比于其余人较好。 “方才我看那钱他们出了,如何会这般好心?” 宋煊哼笑一声:“他们不是好心,是害怕了!” “害怕?” 包拯面露不解之色,在黑暗当中露出洁白的牙齿: “怎么讲?” “我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坊间传闻你也配姓赵之事便是我说的,他派人跟踪过我,再加上方才你们言语当中,总是唤我张三爷,显然是被误会了。” 包拯随即止住脚步: “那事果然是你干的,我等在进城的时候就议论来着,面若冠玉,极其雄壮,不知姓名,当时方平肯定的说是你,我等还不相信,认为你在家中好好读书温习功课来着。” 宋煊随即摆手道:“他们愿意怎么传就怎么传,只要不影响我便是了。” 包拯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二哥儿哎,你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整出个大活。” “哈哈哈。” 宋煊连连摆手狂笑不止。 他只是觉得一向古板的包拯也被自己影响的说俏皮话了,更是有趣。 天圣五年的省试结束,自是许多举子都发愁担忧,可依旧也有不少举子寻欢作乐。 但是礼部确实忙碌个不停。 这群举子第一日考的卷子,礼部的人已经开始轮着日夜不休的誊抄,订正。 就是为了早点拿给阅卷考官们去评判。 前两日考的都算是“副科”,最为重要的还得是第三日的主科。 可是第三日的主科,字多的很。 糊名抄录加上订正,也是耗费不少时间。 到时候考官要初判按照五等制,覆考官在对初判结果再审,若是出现争议卷由主考官再次顶多。 待到最终名次确定后,拆开糊名,核对考生信息,张榜公布。 这期间需要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 主考官孙奭的学生很多,此时在他手底下阅卷的人也不少。 在他的带领下,只能先对前两日的卷子进行评判,待到策论这个字数多,以及更是确定举子能否中榜的再下更多的心思与时间去评判。 宋煊等人回了家,想要各自睡去。 与他同行的祝玉脸色确实不好。 “怎么,方才喝酒喝多了?” 宋煊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叫仆人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祝玉摇摇头,随即开口道:“就是此番有些担忧我考的太好了!” “嗯?” 不等宋煊言语,祝玉自觉矢言,随即大笑道: “吓到你了是吧?” “这话怎么讲?” 祝玉踮起脚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小心我把你的会元给夺了去!” “哎呦。”宋煊随即往前跳了一步,双手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你别做梦了,我写的策论天下无双!” 祝玉当即举起小巧的拳头: “呸,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 宋煊推开自己的房门:“今日你不就见到了。” “哼。” 祝玉当即转身离开,同时松了口气,脸上的忧郁之色不减。 科举是大宋的盛事。 不仅是这帮举子们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考官、官员以及宰相,甚至天子赵祯都在关注这场考试。 如今榜下捉婿,甚至都用不着等到公布进士名单的时候进行。 举子们只需要安心准备殿试这一件事就行了。 但是其余想要嫁女儿的大臣,想的就很多了。 他们在省试过后,就要考虑了。 否则下手慢则无! 范仲淹他老丈人的眼光就极好,本身官职一般,但是女儿都嫁的极好。 而且大宋时复杂的裙带关系,更是为他们政途上了一道保险。 曹利用其实下值后就想来寻宋煊了,但是听到老兄弟汇报,他在孙羊正店定了两桌要去宴请朋友。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曹利用才来,直奔宋煊屋子。 此时宋煊还没有起来,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岳父今日不用上朝吗?” 其实京城能上朝的官员都挺苦逼的,住的近的可以凌晨四点多起床,住得远的三点左右就得起来准备,然后到达宫内,在待漏院等着,听鼓声再上朝。 欧阳修就写诗吐槽过这种事。 “你小子误会了不是?”曹利用坐在椅子上: “大宋又不是每日都要上朝的,五天来一次就行了。” “原来如此。” “唯有高官才需要每日或者隔日参加常朝,这得看官家的勤政程度,甚至可以居家办公,遇到急务自是会有属吏上门呈报。” 宋煊从床上坐起来:“那在朝廷当官还挺轻松的。” “嗯,待到你考中状元,当官之后,正常是辰时(7-9)前去画卯,酉时(17-19)放衙。” 听着曹利用话里的意思,宋煊连忙询问: “那不正常呢?” “不正常?”曹利用眼里带着笑: “先帝曾经吐槽过近臣多巳时(9—11点)方入衙,未申(15-17)即散。” “甚至还能以病假逃避公务,一病数月,带着病体经常去樊楼玩乐。” 宋煊眼睛都亮起来了。 怨不得大宋是士大夫们都天堂,唐朝是十日一休,但是需要夜间轮流值班。 至于明朝,得益于洪武皇帝的规定,九九六都算轻了! “别高兴的太早。”曹利用哼笑一声: “像是中了进士被派往基层,县尉、主簿等低级官员需全天值守,甚至夜间轮班(如缉盗、巡城)。” 宋煊点点头,随即开口道:“要是我真的连中三元,不能去当个县尉吧?” 曹利用知道宋煊押中了省试的考题,见他如此言语,想必会元已经尽在掌握当中了。 他也不想提前透露想法子把他留在东京城的事。 这小子心野的很。 “谁知道呢。”曹利用摊手笑道: “你小子也不知道讨得大娘娘的欢心,看看上一届连中三元的宋庠,这个称号都是得益于大娘娘的恩赐,甚至直接下令让他留在东京。” 宋煊沉吟了一会,随即摇头道: “我若是中状元也是天子钦点,如何能去站在太后身边?” “我瞧你主意挺多的,如何能这般不知变通?” “我底线还是有的。” 宋煊站起身来,给自己倒杯温水,又给老丈人倒了一杯: “有些时候原则这件事,还挺重要的。” 曹利用就是欣赏宋煊如此敞亮,而且越看越欢喜。 宋煊越发觉得当时自己想的没有错。 当官唯有爬的更高,才能享更多的福! 就算是上班,那也是区别对待的。 要是一直在基层打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榜单没有出来之前,你作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看看书,逛逛东京城,为殿试做好准备。” 宋煊一饮而尽后: “毕竟殿试与省试之间的时间过于紧迫,没有太多准备的时间。” “行。” 曹利用点点头,随即又笑道: “我是有些担忧,到时候你去看榜,有人会直接把你扛走去人家强迫你娶新妇。” “啊?” 宋煊一时间有些发蒙: “东京城抢男人的风气如此之重吗?” “你不懂那些官员或者豪商的心思,能有个进士女婿,可谓是极大的面子,甚至能保证家族的富贵。” 曹利用也是看过那种热闹的场景,记忆犹新: “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学子,那可都是有中状元的潜质的,谁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以往还是等金榜题名,但是有人在省试放榜过后下手占了便宜,并且为之宣扬,许多人都瞄着省榜下手了。” 宋煊颔首,当即表决心: “岳父老人家放心,我左有保镖王珪,右有保镖王保,再加上您女婿那也是身手不凡,谁想抢走我,怕是没有这个实力。” “哈哈哈。” 曹利用闻言再次大笑: “你那两个保镖真舍得让他们去禁军当中历练?” 宋煊很是郑重的道:“当然,他们这身本事不去当兵可惜了。” 在京师当禁军其实可以选择不刺字的。 宋煊又坐在一旁指了指远处道: “将来我大宋与西夏定会屡次作战的,军队当中没有信得过的人,如何能行?” 曹利用明白宋煊心中的抱负。 到时候他这个文官去指挥军队,难免不会服众,军中有将领支持他也是挺好的。 只是曹利用未曾想宋煊会想的如此之远。 大宋真正与西夏作战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坐在枢密使的位置上,支持自己的女婿在前线厮杀。 “行,这两个人到时候加入禁军,我会重点关注一二的。” 曹利用知道自己的女婿看人的眼光,有些时候比他还要毒辣。 真不知道他那个师傅是怎么教他识人术的! 翁婿俩又说了会话,曹利用脸上带着笑意离开此地。 在省试榜单没有出来之前,东京城里的各个赌坊卯足了劲头开始宣扬,谁才是此番会元的。 宋煊等较为优秀的学子全都在名单上,供应大家去钱买筹码。 作为主考官的孙奭,一直都眉头紧皱。 难不成此番策论题目过于难了? 许多举子写的在他看来,都是不知所谓。 倒是也有人写了参考李垂的导河形胜书的例子,孙奭叹了口气,给了中的等级。 这个阶段的考核分为五等:上、中上、中、中下、下。 尤其是李垂的掘开黄河水淹大辽的法子,还是纸面上的,并没有真正执行。 但是相比于胡乱写的举子,写李垂的参考案例,至少说明对于黄河是有些了解的。 冯元也是眉头紧皱,他手中已经太多的中下、下的试卷了。 “宗古,这试卷是否太难了?” 冯元忍不住开口道:“我已经看过了百余名学子的考卷,都没有一个能行的。” 孙奭不语,只是一味的批阅试卷。 冯元瞧见孙奭如此做派,也是捏捏自己的额头,照此下去,连个中上都没有,谈何上啊? 兴许人数不够,还需要从中下找些文采好一点的,给他提到合格线上来。 要不然参加殿试的人数太少,那也是对官家的一种打击。 毕竟官家刚说要扩招,结果作为大宋著名教育家的孙奭,竟然在省试就罢黜如此多的举子。 让官家他如何去想你啊? 待到孙奭阅卷阅的两眼昏,他都没有看见一篇让他满意的。 甚至有些人拿治理运河的法子来写,孙奭都给了中上的等级。 “宗古。” 冯元见孙奭不应声,便站起身来,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且先歇息一会,吃个饭,明日再判卷,否则真的顶不住了。” 孙奭两眼也是冒了金星,但是更多的是心凉。 难不成此番当真是我出题较为刁钻,他们一丁点有关黄河的想法都没有? 孙奭去观察过黄河,而且也翻阅地方志来着。 每次闹水灾,黄河水灌进东京城内,水位一次比一次高。 若是再无法解决黄河之患,孙奭心中担忧这百万人口连带着这座城,也会与东京城地下那几座古老的城一样,最终都被掩埋在地下。 “哎。” 孙奭站起身来,有些摇晃,被旁人连忙搀扶住: “老师过于劳累了,还是要歇息一二,否则一旦病了,如何还能为国家选材?” “是啊,卷子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冯元也一直都在劝解,其实他内心深处是不相信,大宋的这群举子能写出什么治理黄河的高招来。 不用想就全都是拾人牙慧罢了。 所以他没有孙奭如此有迫切见到解决办法的心情。 孙奭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我老了,没几年活头,黄河灌进东京城也无所谓,可我不希望我等的子孙,将来成为鱼鳖啊!” (本章完) 第260章 上等!上等!还是他娘的上等! 第260章 上等!上等!还是他娘的上等! 孙奭的话语虽然带着极大的疲惫,但是他的话却是振聋发聩。 黄河始终是悬在东京城百万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若是不解决,黄河突然就给你来一下猛的肘击。 儿孙怎么办? 到时候真的成鳖孙了! 孙奭的话,让判卷的官员们都常常叹了口气。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治理黄河谈何容易? 但是孙奭是当世大儒,又是被陛下钦点的主考官。 背后的用意,说不准就已经与陛下提前通气了。 判卷子本来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之事。 众人吃过饭后,本想着休息一会。 可是瞧见主考官孙奭又重新坐了回去。 冯元等人也是叹了口气,默默的跟上。 期望能够早日盼到能取得“上”这个等级的好策论。 哪怕只是如同李垂提出来的理论,也是极好的! 可惜夜半三更了,主考官孙奭都没有看见一张合适的策论。 终于有人熬不动了,开始劝老师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在来判卷子。 否则光是如此熬着,很难精神集中去阅卷。 孙奭点点头,表示自己忘记了时间。 明日不会如此了。 他被人搀扶着下去休息。 冯元暗暗叹了口气,也是回去休息了。 孙奭年岁大了,觉少。 他躺在床榻上,也是叹了口气。 难不成自己当真错了? 不该在为国选材时,如此胆大妄为? 此番不知道要罢黜多少优秀的举子! 可是老夫真的想要为大宋解决这悬在头顶的百年祸患啊! 带着遗憾,孙奭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便醒了,草草吃过饭,便独自一人到达阅卷办公房,去看卷子。 冯元等人也不好睡懒觉。 本以为辰时一刻来,就算是早的了。 未曾想孙学士桌子旁的蜡烛都要燃尽了。 他们赶忙打起精神,陷入了繁忙的阅卷工作当中。 又是深夜。 冯元等人其实已经叫苦连天了。 孙学士昨日就说今日不会如此,可他是否忘记了? 在冯元的提醒下,众人这才散去休息。 孙奭默默的躺在床榻上,老泪纵横。 “看样子老夫真的是太急于求成了。” 教书育人一辈子,告诉他们欲速则不达,结果年岁到了,自己却是想要一蹴而就,甚至是在拔苗助长! 此番省试过后。 孙奭便决定向官家辞去翰林侍读学士这一职位。 第三日。 众人更是愁眉苦脸的判着卷子,获得中下的考生也越来越多。 再次日上三竿,冯元瞧着一动不动的孙奭,当下大惊失色,连忙起身,顾不得打翻砚台。 他冲了过去: “孙学士,你怎么了?” 孙奭麻木的看了冯元一眼。 冯元见他脑袋还能动,当即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埋怨: “孙宗古,你真是吓煞我也!” 孙奭却是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道宗,你还是先瞧瞧这篇策论,写的极好。” 孙奭难以掩盖自己内心的狂喜: “老夫认为此篇当为天圣五年省试的会元!” “啊?” 冯元又是一惊: “还有那么多,几千份卷子没有审阅,如何就定夺此人是会元了?” 其余判卷子的官员听到冯元一惊一乍的声音,连忙看过来。 他们又听到孙学士直接定了会元的试卷,全都离开座位跑了过来。 孙奭内心狂喜。 可是两眼却已经潸然泪下了。 如此大才,终于被他给筛选出来了! 冯元连忙读了出来: “古人言:水利之在天下,犹人之血气然,一息之不通,则四体非复为有矣。” “吾观东京形胜,黄河悬于头顶,汴渠穿于腹心,自景德四年黄河决澶州,二十年来堤防日颓。” “今若再遇大汛,则汴梁百万生灵,恐为鱼鳖!” “谨陈一策,以固根本。” …… 冯元高声朗读的便是宋煊的试卷,并且宋煊在文中驳斥了李垂的荒唐想法,提出了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黄策略。 众多阅卷老师面露异色。 因为他们给那些写李垂之法的,都是给了中上。 如今出现了一个驳斥李垂之法的,直接点为会元。 传出去是否? 冯京念完后,心中也是极为惊诧。 文采不说极好,就是此举子在文中所出的主意,听起来有理有据的,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问: “孙学士,此举子所言之法简直闻所未闻。” “万一也是纸上谈兵?” “是啊,老师,这谁懂他所说的?” “万一也是纸上谈兵,岂不是误导了我大宋,更是危害了黄河沿岸百姓的身家性命。” 孙奭却是也不恼。 他方才看了数遍宋煊的策论,已然把试卷上的每一个字全都背了下来。 他也明白李垂的法子为何会受到欢迎? 那就是能够一举多得,最主要的是针对辽国。 取巧嘛! 聪明人都喜欢取巧。 而大宋士大夫阶层哪一个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 虽然澶渊之盟已然签订了二十多年,可是辽国时不时的就会拿出黄河闹水灾来进攻之事威胁。 朝臣说是苦黄河久矣。 不如说针对辽国突然来袭的兵锋更加忧虑。 因为像他们这些在东京城居住的官员而言。 就算是黄河发大水,淹了东京城,可总会是有洪水淹不到的地方。 而他们居住地恰巧便是如此。 受灾的永远是人数更多的百姓。 孙奭看向提出疑问的学生: “那李垂的言论,就不是纸上谈兵了吗?” 孙奭昔日的学生一下子就哑火了。 “孙学士。” 冯京把卷子放下: “我承认这篇策论文采也好,逻辑也好,可是终究是没有经过验证,就如此草率的定为会元,是不是太儿戏了?” “是啊,有些儿戏了!” “毕竟大宋这么多年的省试,都没有如此决断过!” “儿戏?”孙奭摸着胡须极为肯定的道: “以前没有过先例,是因为没有如此良才,今年天圣五年的省试,便是第一次。” “难道汉高祖刘邦拜韩信为大将军之前,韩信他有什么声望吗?” 韩信非常穷,穷的老母死了,都没钱置办丧事,穷到要饭,忍受胯下之辱。 他去项羽那里去,结果项羽那里还是搞贵族那一套。 到了刘邦这里也不受重用,但是萧何看过韩信写的兵书,想要等待时机再举荐给刘邦,但是韩信不等了。 这才有了萧何月下追韩信,刘邦果然把要逃走的韩信,还是一个治粟都尉给拜为大将军。 即使那么多人都不服,但是韩信就是做到了。 众人听着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孙奭现场拿韩信教育,其实也是因为孙奭的名望高。 不是大家不想听教育,实则是众人心中都怀疑: “眼前这个举子,他配与兵仙韩信相比较吗?” 自从韩信出世千年以来,有多少人能够到他! 那也就是李世民夸赞李卫公的才能不输韩信。 冯元等人如此想,也实属正常。 在一个人没有做出成效之前,受到的质疑只会多,不会少。 这是人性使然。 每一个人都是结果论。 故而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之言流传。 并不是谁都拥有超前的看人的眼光。 孙奭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但是他教书育人一辈子,能从一个人的文风当中看出这名学子的性格。 此子极为自信! 孙奭喜欢自信的年轻人,否则治理黄河的千古难题,谁遇到点困难都会知难而退,很难坚持下去。 自信点人才会自傲! 自傲就不允许他自己半途而废。 孙奭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要把这个学子钦定为会元。 将来鼓励他去治理黄河。 彻底打掉悬在东京城百万民众头上的利剑! 而且他觉得这个学子给出的具体的治理黄河的手段,并不是靠着像李垂那样的臆想。 假以时日。 定然能够成功! “就这么定了,你们谁若不服,尽管拿出其余人的试卷来与我看。” 众人再次惊诧于孙奭的大胆。 这与他平日里教导学生三思而后行的理念实在是不同。 小老头怎么越来越激进了? “可是此篇驳斥李垂的方法,我等在都是给引用李垂的方法给了中上的等级,这?” 冯元有些担忧,哪有对此割裂的判卷之法? 大家至少应该统一标准呐! “无妨。” 孙奭自从见了宋煊这篇策论之后,他整个人都觉得舒心了许多。 “反正二人都是理论,到时候谁胜谁负,兴许老夫看不到了,但是你们也许能见到。” “治理黄河岂能只靠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策划,无论如将来何都要用在实际上,才能见到真章!” 冯元等人也无话可说。 大家本以为这种省试的答案应该是:一或二。 如此选择才是正常的逻辑。 结果作为主考官的孙奭选了“或”作为标准答案! 此乃亘古未有之事啊! 冯元等副考官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再劝。 毕竟这可是省试,极为重要的一关。 更是关乎着数千举子的前途,岂能如此~儿戏? 但是孙奭却是不再理会他们,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二: “走吧,咱们去吃饭。” 众人再次诧异。 自从孙夫子瞧见了这篇策论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待到吃完饭后,冯元等人又想回去继续判卷,发扬风格向孙夫子学子,可是孙奭却是摆摆手: “老夫年岁大了,要去午睡一会,你们自是去判卷。” “啊?” 冯元等人目瞪口呆。 孙夫子如何转了性子。 孙奭哼笑一声。 此事就如同军事上一般,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纵然还剩下四千多份试卷,他也相信,再也不会有比这篇文章写的更好的策论出现了! 要不是因为规则,孙奭当真就想要拿着这份策论,立即进宫面圣。 如此大才,切不可放过。 否则就是朝廷的损失,更是大宋百姓的损失! 判卷子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而且能进入省试的都是精锐。 他们纵然不会写,那也是会用心编造一二,绝不会让你这个判卷老师,简单的给出中下的等级。 如今又没有了孙奭这位主考官的监督,大家判卷的速度都是减缓下来。 这牢坐的时间便更是久了。 考官在锁宿期间,除得暴病,可“委监门使臣与无干碍官视其所苦,速令归第”以外,其他不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严禁外出。 礼部贡院有“平安历”之设,让考官与家人在锁宿期间互报平安,以免挂念,当然这种“平安历”还须经过监门官的仔细检查,确认其内容“不过以报平安者”,才允许出入。 除此以外,考官与外界的任何联系皆被隔绝。 严格的锁宿制度,对于过惯了悠闲生活的士大夫来说,无疑十分难受,形之于笔墨、见之于吟咏者时或有之。 嘉祐二年那场千古龙虎榜(1057),出任权知贡举的欧阳修对锁宿礼闱深感寂寞无聊,便与同僚互相唱和以打发时日。 他先后作诗二十二首,其中数篇诗篇就抒发了对锁宿制度的不满。 宋代众多的法律、禁令,对官员来说,大都形同虚设,不起作用。 惟有锁宿制度却执行得颇为严格。 这与皇帝亲自派出内侍,加强对主考官的监督是分不开的。 作为皇帝的赵祯极为关心此番省试的结果。 毕竟他是了真金白银去支持宋煊夺得会元的。 而且在治理黄河这方面,他也迫切的希望宋煊能够给出解决办法。 可是连朝会都举办了两次,孙侍读那里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让赵祯十分的担忧。 他不是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而是忧心孙侍读没有寻到一个可以替自己治理黄河水患的人才。 皇帝还在忧心,听着下面宰相们议论事项,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王曾等人也没有在意,继续议论,直到回了公房。 却是礼部的人再等,方才贡院来报,省试的所有试卷全都查阅且复核完了,如今正在整理。 孙学士差人前来询问,几位相公是否要一同去做个见证? 一般待到名次确认后,才会由礼部往上奏报。 王曾相信孙奭的为人,而且为人师表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定然不会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徇私。 “待到我等直接观看礼部送上来的名单就可。” “喏。” 礼部的官员告退,这才转身走了。 倒是吕夷简摸着胡须笑道: “东京城内猜会元落谁家的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谁能拔得头筹。” “一会便知道了。” 张知白笑了笑:“我听闻买应天府解元宋煊的人倒是不少。” “应天府?”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上一次也是应天府解元宋庠。” “哦,巧了这不是?” 张士逊摸着胡须笑道: “兴许他们之间会有些亲戚关系的。” “若是这宋煊能过中会元,在中状元,这连中三元的含金量,会比宋庠强上许多,自是可以媲美王相公了。” 吕夷简突然开口提了一嘴。 但是几人都明白吕夷简话里的意思,那便是:宋煊有机会连中三元吗? 礼部奏名进士尚须通过殿试才能登第。 但是作为例外,如果皇帝本人处于谅闇(守丧)时期,照例不举行殿试,而以会元为榜首。 如真宗朝的孙仅、仁宗朝的宋庠、英宗朝的彭汝砺、神宗朝的许安世、徽宗朝的李釡、高宗朝的黄公度、孝宗朝的木待问、宁宗朝的莫子纯等人,皆为其例。 宋庠连中三元含金量不高。 一个是他没有参加殿试,另外一个则是刘太后给干预的,把本该属于弟弟宋祁的状元郎头衔给哥哥宋庠了。 如今宋庠在东京城受到刘太后的关照。 弟弟宋祁被一脚踢出去,倒也是好去处南京为县令去了。 此时办公房内就坐着一个连中三元之人: 王曾。 察觉众人的目光,王曾放下手中的册子: “虽然宋煊他名声在外,可是又不是善于策论,想要连中三元有些难度的。” 吕夷简通过他堂弟吕乐简得知宋煊的策论能力也是强的没边,他倒是来了兴趣: “诸位有没有想法,也来赌一赌宋煊他能否连中三元?” “我赌他有极大的可能拿到。” 众人都是惊诧的看向吕夷简。 大宋人是好赌的。 从上到下皆是如此。 要不然宋煊的彩票买卖也不会红火。 “太早了吧?” 王曾有些奇怪吕夷简为何会如此笃定宋煊也能达成此等成就。 “至少要等他真是会元,这个赌约才有效,否则便是空中阁楼。” “待到成绩出来时就晚了。” “好。” 王曾点点头: “既然你选择他能,我便只能选择他不能了。” “若是全都选能,岂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今年出题是陛下自己出三道题,最终选择一个,谁都不清楚,如何作弊?” 吕夷简只是觉得想要证明连中三元并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王曾能做到。 别人同样也能做到! 而且宋煊还是更加年轻。 王曾今后也不必总是以此自傲。 先前的宋庠连中三元含金量不足。 如今这个宋煊若是真的连中三元,那必然能过媲美王曾。 他也不必那么“骄傲”了! 吕夷简想要利用宋煊,把王曾拉下神坛。 他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确实如此,那我也猜测可以。” 张士逊作为吕夷简的姻亲,自是全力支持他。 “那我就赌他不能。” 张知白笑呵呵的掺乎了一脚。 “既然如此,我便做个公证的裁判。” 鲁道宗也想要知道宋煊他这个敢当街喝骂宗室子的举子,能否完成连中三元的壮举。 几个人伸出手掌,就算是约定。 待到赌约成了,吕夷简摸着胡须笑着道: “我其实是很看好晏同叔看人的眼光,能被他点为解元,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听着吕夷简自曝底牌,王曾也不在意。 他听过几次宋煊的名字,但是内心总是觉得像是地方上在人造“神童”一般。 倒是张知白哈哈笑了几声,指了指吕夷简道: “果然晏同叔与你是好友,这都告诉你了。” 吕夷简笑而不语,其实是与宋煊为同窗的自家堂弟说的。 晏殊那谨慎的性子,可不会随意说宋煊的情况! “那我去现场看一看。” 鲁道宗也是管辖礼部的,自是要去看着。 众人也没拦着,只是叫他早些带着结果回来。 贡院内。 孙奭在核对宋煊真正的试卷。 名字以及籍贯准确无误。 尤其是宋煊的字还挺优美的,较为少见。 他仔细瞧了瞧,像是脱胎于石淙河的摩崖碑刻。 孙奭越看越满意。 冯元等人却是瞧着宋煊的试卷,全都是上等的评价。 “此子当真是极为优异啊!” “不错。” “策论写的好也就罢了,诗赋也是极为突出。” “这宋煊,应天府解元,莫不是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宋十二,明月几时有?” “对对对。” “真是他。” 礼部官员已经把宋煊报名资料拿出来看了。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倒是冯元摸着胡须笑道: “孙学士不愧是教了一辈子学生,眼光极为毒辣,要不是他点了宋十二的会元,我等还在苦哈哈的日夜不休判卷子呢。” “是啊!” 诸多“坐牢”的官员纷纷附和,拍着孙奭的马屁。 若是孙奭坚持,纵然宋煊其余两科答的如此之好,大家也不会重点关注的。 毕竟敢于在科举考试当中,驳斥一个官员流传已久,且朝廷一直想要执行的好主意,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孙奭脸上的喜色越发多了起来。 他本以为宋煊策论写的足够好,而且超越了本次考生,成为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未曾想到宋煊其余两门考试,那也是答的极好。 如此人才,中了会元,不中状元。 当真是可惜啊! “哎,他已然是解元、会元,数日后的殿试,会不会中状元啊?” 冯元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连中三元!” 此言一出,大厅内的众人更是惊喜连连。 在科举考试当中,如此扬名立万的机会当真是不多见呐。 上一届连中三元的宋庠含金量太低。 这一次宋煊要真正的去参加殿试,若是还能中状元。 对于天下读书人,都是一个极大的激励! 孙奭光顾着宋煊提出的治理黄河的法子而高兴了,险些都忘记了他有连中三元的机会。 “宋十二,实至名归啊!” 冯元摸着胡须欣赏宋煊的策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是啊,是啊。” 一帮人在哪里附和。 孙奭只是觉得有些想笑。 在糊名没有去掉看见结果之前,哪一个人会赞同自己的想法? 他们都是在质疑。 直到其余四千多份试卷,再也没有写出能与宋煊相媲美的策论来。 他们才服气! 再加上此时又退去糊名,把宋煊的所有卷子放在一起看。 如此优异,那谁还不会夸两句啊? 这都明牌了! 世上从来都不缺乏马后炮! “怎么,结果已经出了?” 鲁道宗瞧见大厅内呜呜渣渣的在讨论着。 众人连忙向宰相行礼,就算是孙奭也不例外。 鲁道宗点头示意,然后才走到中央的桌子前: “让我瞧瞧今年的会元是谁?” 鲁道宗拿起最旁边的试卷。 经义,等级为上,宋煊。 诗赋,等级为上,宋煊。 策论,等级为上,宋煊。 “宋煊!” 饶是鲁道宗心情沉稳。 可是也没有遇到过如此优秀的举子。 他细细看下来,然后到了策论治理黄河,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旁人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见。 鲁道宗全神贯注的瞧着宋煊写在试卷里的办法! 相比于李垂的纸上谈兵,鲁道宗更加相信黄河绝非人力能够控制的。 他的想法不单单是为大宋解决决堤的困扰,还能把这种灾害转移给辽国,长此以往,大辽的国力会越来越弱,便是给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好机会。 别管到时候燕云十六州是不是汪洋或者沼泽,总归是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但是鲁道宗却不这么想,治理黄河是必须的。 但是前提要有足够的经验与成熟的方案,贸然行动只会给大宋带来更多的灾难。 一旦治理黄河失败,受到伤害的还是大宋许多无辜百姓。 “筑堤束水,以水攻沙!” 鲁道宗喃喃自语,随即看向满脸带笑,连褶子都带笑的孙奭: “孙夫子当真是慧眼识珠!” “哈哈哈。” 孙奭得意的大笑了几声,他觉得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为国家选出一个可以治理黄河的有用之人,此生也无憾了。 鲁道宗又看向一群复核官:“你们也都赞同孙学士的看法?” “我等阅卷七千五百其七十二份,皆无出其右者。” 鲁道宗颔首,随即开口道: “你们速速把通过省试的名单整理出来,我要带着这批举子的试卷一同前往皇宫,面见官家。” “是。” 有了鲁道宗在这里坐镇,众人的行动越发快了起来。 孙奭差人给鲁道宗看了茶。 鲁道宗已久是在拿着宋煊的试卷,仔仔细细的看,良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宋煊的试卷折好: “孙学士,对于这篇文章如何看的?” “相比于李垂的空谈,我是觉得宋煊的法子有极大的可施行性。” 孙奭摸着自己胡须,面露沉思之色: “待到时机成熟后,再细细询问一二,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全都说出来似的。” “啊?”鲁道宗面露不解:“从哪里看出来的?” “直觉。”孙奭微微侧头看向鲁道宗: “老夫教书育人一辈子,看过许多学子,此子文风极佳,且游刃有余,让我总觉得他还是没有全都把好主意说出来,而是重点抛出一个法子,用来反驳李垂的天真想法。” 这种说辞,鲁道宗便是不敢苟同了。 因为经验之谈,他根本就无法判断。 “治理黄河是一件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鲁道宗终究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宋十二还是有些才能的,并不是单纯的以诗赋闻名于世。” 孙奭点点头,他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尘埃落定后,定要与宋煊详细谈一谈。 于是在这些考官的忙碌下,鲁道宗示意属官帮他拿着此番通过省试的学子名单以及一些较为优秀的考生试卷,他亲自拿着宋煊的试卷前往皇宫。 至于孙奭在后面乘着驴车一同走。 王曾等人还在忙碌。 便看见鲁道宗急匆匆的回来,并且宣布要去找官家呈报宋煊的试卷。 王曾面露奇怪之色:“发生什么事了?” “那宋煊可是得了会元?”吕夷简立即出声询问。 “当然。”鲁道宗开口道:“舍他其谁?” 吕夷简脸上当即流露出笑意,并且看向脸上带着几分诧异的王曾。 王曾诧异是不是宋煊得了会元这件事。 而是一向为人刚正,嫉恶少容的鲁道宗会说出舍他其谁都话。 “他写的策论当真如此之好?” 听到王曾出声询问,鲁道宗脸上带着笑容:“岂止是一个好字就能形容的!” “啊?” 这下子连吕夷简都显得极为诧异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听着鲁道宗说孙学士看见这篇策论,便定为会元,后面数千份卷子他一份也不去看了,免得污了眼睛。 此话一出,让王曾等人更是感兴趣,纷纷叫嚷着要看一看。 但是鲁道宗却道: “无论如何都先与官家看,待到孙学士来了,可以一字不落的复述给大家,他说自己全都背下来了,越看越欣喜。” 王曾等人虽然被鲁道宗的话给说的心痒痒。 但是他们都不是弄权之人,自是要先紧着官家去看。 赵祯本来下朝后,在自己的房间里观看宰相们已经处理过的政务,以此来增长见闻。 孙奭等侍读不在,赵祯也就没有了心思去学习。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便见到有人来通报,说是几位宰相联合求见。 赵祯当即一个激灵,随即让人把他们请进来,并且赐座。 鲁道宗说着省试名单已经出来了,另外还有会元以及一些排名靠前举子的试卷。 赵祯立即来了精神,他打开名单一瞧。 头一个名字便是宋煊,籍贯应天府宁陵县。 “哈哈。” 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十二哥他当真考中了会元! 朕可是了整整五万贯押了他赢! 这是赵祯第一次投资的买卖,他心中极为得意。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看错人,宋煊果然是有实力之人。 考生宋煊: 经义:上等! 诗赋:上等。 策论:还是她娘的上等。 赵祯已经没有去看其他人的名字了。 他满眼都是宋煊三门功课,全都是上等的字眼当中。 赵祯知道宋煊是挺强的。 可是他没想到宋煊会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照此下去,十二哥当真会成为朕第一次主持殿试的第一个状元郎! 而且他还是朕第一次主持殿试,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 如此多的第一次汇聚在一起,让赵祯随便畅想一下将来,就变得极为激动。 更不是用说他与宋煊之间幼年时,还有着极强的缘分! 赵祯一时间神情激动,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年轻的皇帝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项技能。 但是坐在下面的王曾等人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被鲁道宗勾得心痒痒。 他们都想要瞧瞧宋煊到底写了什么拍案叫绝的策论,让一辈子教书育人的孙奭如此推崇。 试卷只判了前面一点,他就定夺下来! “敢问陛下可是看完了?” 赵祯这才从狂喜当中回过神来: “啊,还没有,我这就看。” 赵祯平日里跟宰相们也不会说朕朕朕的。 他把名单放在一旁,其余学子他并不知晓,所以看不看都无所谓。 然后赵祯拿起放在头一位宋煊的策论面带喜色的看了起来。 《黄河水利修缮策》: 赵祯细细阅读下来,脸上的喜色全都被严肃之色代替。 他曾经细细问过孙奭有关黄河水患的事。 孙奭言明少则十年,黄河的水患便会越来越严重。 若是官家不想每年夏天东京城都被水淹,还是要早日把治理黄河的事提到议程上来。 至于李垂的主意,即使受到了许多朝臣的肯定,但是孙奭却认为不行。 赵祯也是受到了这位侍读的影响。 宋煊在策论当中写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方法,若是此法能行,赵祯相信后人定然会依照此法而行,去治理黄河。 就如同都江堰一般,功在千秋! “朕觉得写的不错,但是有些地方朕看的不是很懂。” 赵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带上了一丝严肃之色。 王曾是个急性子,他不等宦官拿过来,便主动上前从皇帝手里拿过来站在一旁就看。 直到此时,孙奭才慢悠悠的走进大厅,冲着众人行礼。 “哎呀,可叫我好等。”吕夷简倒是没有凑上去:“孙学士可是带了誊抄本?” “带了带了。” 孙奭笑呵呵的从袖口当中掏出来抄了宋煊卷子判分的试卷。 吕夷简也是快步走上前去,他着实是好奇,宋煊能写出什么惊天神策来。 搞得每个看见的人,都如此沉默不语,甚至还看不懂。 我就不信,还有我看不懂的策论! 孙奭笑呵呵的走上前去,恭喜赵祯获得一良才,若是此法能行,黄河之患便可以在官家手中终结了。 赵祯听着孙夫子的话,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孙夫子,只是其中策论的有些内容我不大明白。” “不明白便不明白。” 孙奭又是开启了教育模式。 天子哪能无所不知啊? 专业的事情自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便是天子的一大“德行”! 而不是让人去胡乱指挥,甚至是皇帝自己胡乱指挥。 赵祯这个人从小就是听劝,尤其是孙夫子这样的老师。 他连忙表示自己记住了。 王曾足足看了三遍,才目露异色:“这是谁教给宋煊的法子?” “我听晏殊说过,宋煊他本就是神童!” 听着皇帝的回话,王曾忍不住惊叹,若是此法能行,此子当真是天纵之才! 真乃大宋之幸事! 以前他还觉得是晏殊想要快速回到中枢,故而在应天府大兴教育,而且还搞得政绩极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 关键还推出宋煊这么一个“岁数大了的神童”,怎么看都像是造势的! 而且晏殊还不惜用自己的一句之师,为默默无名的宋煊积累名望! 现在王曾发现自己错了。 简直是错的有些离谱! 晏殊那种人,若不是宋煊自己争气,他如何会使出这般力气为宋煊扬名呢? 宋煊名动洛阳之事,便是晏殊一手策划推动的。 吕夷简看完之后,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只是觉得宋煊先前有手腕,是个在官场上厮混的好苗子。 吕家也愿意与他结盟,甚至吕夷简都打算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堂弟吕乐简,多多关注宋煊,并且他们兄弟俩之间来往信件密切,大部分都是关于宋煊的。 现在吕夷简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宋煊。 “若是此法真的能成,我大宋兴许就再无黄河水患之威胁。” 王曾悠悠的叹了口气: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宋煊给我的惊喜太大了。” “先前我还觉得晏同叔不过是为了给宋煊积累名声才会如此,倒是我错了!” 赵祯听到王曾如此评价,连忙惊喜的询问: “王相公也是觉得,十二哥的法子能成?” 几个老臣都没有注意赵祯的称呼,王曾把手中的试卷传递给副宰相张知白: “臣以为大可一试。” 鲁道宗却是又开口道:“官家,此事且不可着急,还需细细考察才可。” “臣也以为如此,欲速则不达。” 孙奭也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宋煊年纪轻轻,若是一下子就让他挑大梁,就算是政策好的,可是执行层面也会打折扣。 而且修缮黄河也是一件长久之事。 宋煊的法子固然可行,但也需要实验一番,而不是大规模就推进工程。 否则对于朝廷耗费极大! 赵祯颔首,他也明白孙夫子的担忧。 “此事我没有什么疑问了。” 赵祯倒是不觉得有孙夫子这个主考官以及诸位宰相在,会影响十二哥中会元的事情。 于是赵祯开口道:“但是还需要问过母后才行。” 刘娥临朝称制,又有先皇遗诏,大小事都要过问,而且还是会元这种较为重要之事。 “理应如此。”王曾重新拿回宋煊的试卷: “我等同去。” (本章完) 第261章 白龙鱼服(求双倍月票) 第261章 白龙鱼服(求双倍月票) 刘娥平日里虽然临朝称制,但是王曾等大臣对她情绪还是极为复杂。 因为垂帘听政,本身就是对儒家传统伦理构成了挑战。 在“男尊女卑”的传统当中,女性掌握权力被视为严重的越权行为,甚至是被看作国家即将霍乱的征兆。 最重要的是,士大夫阶层难以接受“非母后”的女性在朝中掌权。 如今的官家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再加上她又喜欢穿龙袍,让朝中的这群大臣不得不防范刘娥想奔着武则天的路子去走。 官家再过完生日,就要十八岁了。 众人站在殿外,求见太后。 刘娥手里捏着笔,听闻宰相们连带着官家一同来见,有些奇怪。 不是刚议完事不久,莫不是有什么大事突然发生? “宣。” 刘娥放下手中的笔。 她刚起了一个题目,便是《约束文臣武僚子弟诏》。 刘娥是通过宋煊当街喝骂宗室子赵允迪不配姓赵得到的启示。 她一介女流执掌朝政,自是要削弱君权,壮大后党势力。 不仅如此,她还准备派人将大臣之间的关系网和裙带关系都打探清楚,展示在寝宫内,以防止有人任人唯亲,她却不知道。 刘娥派遣身边的宦官,在东京城打探了些许时日。 不光是宗室子弟,这些官员子弟在东京城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作为皇太后是没法掌控皇城司的,能够依靠的也就是身边宦官以及外戚。 但是外戚又不给她争脸,只能靠着宦官帮她做事。 赵祯率先进来行礼。 几个宰相再加上主考官孙奭,刘娥心中就明白什么事了,定是此番省试出了结果。 孙奭率先说了此番通过省试的事,刘娥也明白,省试这套直接就能淘汰九成的学子。 待到殿试后,再淘汰三分之二的学子,剩下的佼佼者才是进士。 只不过今天天子突然提出要扩招的事,不超过五百。 其实操作空间也是挺大的。 四百多人是不超过五百。 可是二三百人依旧是! 刘娥接过宦官递过来的通过省试的名单。 她也想瞧瞧今年的省试是谁? 毕竟上一次要为先皇守丧,殿试就没有准备。 今年还是头一次殿试呢! 其实刘娥内心也是极为期待的,她也想要后党不断的壮大实力。 “宋煊?” 刘娥眉毛微微上扬。 她这几年可听了好几次,尤其是近期也听到了。 刘娥撇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草稿。 就是因为宋煊做出来的事,她才决定要搞一搞贪官污吏,以及各家嚣张跋扈的子弟。 免得大宋的名声全都被他们给败坏了! 然后刘娥就看见了名单内,宋煊门门都考了上等。 “嘶。” 纵然是上一次连中三元的宋庠,也不是门门都是上等,诗赋得了上等,其余便是中上。 刘娥抬眸瞥了一眼主考官孙奭。 她十分确信这个小老头不是个徇私枉法之人,天下也没有值得他这个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老头子去干科场舞弊之事。 “这宋煊当真考的如此之好?” 听到太后询问,王曾这才把宋煊的试卷递了上去: “回大娘娘的话,孙学士说此番省试,绝无能超过宋煊策论之人,若是此法真的可行,那悬在大宋东京城百万民众头上的利剑,自是会卸去。” “哦?” 刘娥对于王曾的话还是相信的。 只不过对王曾时不时的驳斥她想要赏赐自己的姻亲的事情,感到十分的恼火。 以前这份工作是曹利用干的,如今曹利用成了好好先生,大棒自是由王曾接了过来。 但王曾也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拒绝,不至于让刘娥过于难堪。 此举在史学家们普遍认为,尽管在一些大事上寇准较强,但是在这方面上,还是王曾较为突出。 当然他与刘娥之间也是同病相怜。 王曾快五十岁了,依旧没有子嗣。 他有三任妻子,后两位全都是名相李沆的女儿。 刘娥从宦官手里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宋煊的策论。 原来宋煊当真出了一个治理黄河的主意,还极为嚣张的驳斥了李垂的天真想法。 刘娥对宋煊如此大放厥词的用词,感到有些好笑。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的说法与李垂又有什么分别呢? 全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刘娥瞧这种人如此神色:“你们都觉得他这法子可以?” “回大娘娘的话,我等细细看宋煊的文章,他的方法没有什么太大的错漏之处,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修缮黄河也不是一件小事,无论是从人员调动,还是朝廷拨款而言。” 宋煊已经说了等待一波流民,这在大宋实在是过于正常。 但是真的等到一波流民后,朝廷拿不出钱来修缮黄河,那可是大问题! 刘娥瞧着一向要与王曾辩驳几句的吕夷简也没有反驳,她心中就已然明白。 宋煊提出来的这个治理黄河的法子,当真有用。 至少要比李垂提出来的强上不知道几倍。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郑重的一同过来,讨论此事。 “既然六哥儿与诸位相公都觉得此法可行,那老身也觉得今年省试,点宋煊为会元,没什么问题。” 刘娥随即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她一会还要在研究一下。 王曾等人更是没什么问题。 此事皇太后拍板,那便可以往下推行了。 倒是她对孙奭夸赞了几句。 先前众人听到你出的策论题目,觉得七千多人,至少得淘汰七千多人,谁会写治理黄河的法子啊? 没成想真让你给捡到了。 孙奭自是不敢居功,而是感谢官家以及大娘娘对自己的信任放权。 刘娥想了想,又笑道: “晏同叔在应天府这几年做的不错,不是调令已经给他发去了吗?” “如何今日还没到京师?” 毕竟要进入中枢了,总该要来拜见她这位临朝称制的太后。 王曾替晏殊解释了一二。 有些政务需要时间处理,兴许此番省试结果出了之后,再派人催促他一二。 刘娥想了想,倒也明白晏殊的心思。 他在应天府把府学搞的有声有色的,再过上不久,应天府学子也就该金榜题名了。 刘娥又拿起那份名单来看。 原来通过省试的应天府学子还不少! 看样子晏殊做的还真挺不错的。 众人随即告退,不打扰大娘娘了。 曹利用听到属官说省试通过名单出来了。 他连忙跑到宰相办公房发现不在,又急匆匆的奔着皇太后这里赶来。 结果等到了之后,曹利用一个急刹车,发现他们全都出来了。 王曾与曹利用虽然不对付,但是曹利用当好好先生,又在军事上表现出独特的见解。 王曾也不像以前似的看不上曹利用,而是主动询问: “曹侍中,是有事?” “嘿。” 曹利用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随即摆手道: “听闻省试的名单出来,想要先瞧一眼。” “倒是不巧了,名单在大娘娘那里。” 王曾倒是没瞒着,这种事还得让太后过目。 “哦,那便是不着急了。” 曹利用给赵祯行礼。 赵祯倒是也没瞒着曹利用,而是故意逗了逗他: “曹侍中,此次会元,便是应天府的举子!” “应天府的举子?” 曹利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应天府举子,稳了! 放眼整个应天府,谁能考得过自家好女婿? 曹利用迫切的想要听到那个名字,但是嘴上却稳稳的道: “官家可知其姓名?” 赵祯双手背后,笑呵呵的道: “我听闻此人长得面若冠玉,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官家的话一开口。 鲁道宗是知道内情的。 但是王曾、吕夷简等人皆是不清楚。 可是他们都想起来当初在东京街头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的那个人,便是如此描述的。 “哦?” 曹利用心中狂喜。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还是表现的颇为迷茫: “没印象,但是听着极为耳熟。” 赵祯瞧着曹利用装模作样的架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女婿你能不清楚? 赵祯笑了笑:“好叫曹侍中知晓,那位中了会元的举子便是。” “应天府解元,宋煊,宋十二。” “你去应天府处理窦臭案的时候,可是见过他?” “回官家,臣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曹利用忍不住放声大笑: “十二哥儿嘛。”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未曾想到会如此有本事!” 曹利用听着官家都亲口承认了,他自是敢痛快大笑起来。 宋煊果然实力强横,说考第一便是第一! 曹利用美滋滋的缕须,待到自家女婿连中三元后,我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十里红妆! 王曾等人看了看赵祯。 此时他们并没有在意曹利用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而是出声询问: “敢问官家,前段时间当街怒斥你也配姓赵的,也是宋煊?” “不错。” 赵祯颇为得意的点头: “是我让鲁参事莫要往外说的,免得影响宋十二考试。” “好。” 王曾对宋煊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欣赏。 一个举子,尚无官职,就有如此心气。 他能写出此等文章来,太合理了! “我大宋的未来越来越有希望了。” 吕夷简摸着胡须没有言语。 其实通过与堂弟的联系,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了解宋煊了。 未曾想这小子总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面,给你惊喜。 这件事他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看样子宋煊嘴巴严实的很,也没有特意往外说炫耀。 如此也可见他的人品,当真不赖。 吕夷简双手背后,并没有再起话头。 曹利用则是陷入狂喜当中。 旁人恭维自己的好女婿,那便是在恭维自己有如此好的眼光! 如何能够不得意? 在猜中题目的时候,曹利用就觉得宋煊考中会元这件事稳了。 如今真正听到了结果,却是更加高兴。 曹利用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今日痛快。 他突然想到连中三元! 自家好女婿,只差殿试的状元了。 曹利用轻轻松了口气,依照宋煊的自信,殿试上考策论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若是宋煊真的考中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曹利用觉得自己得在街上横着走。 张知白拍了下巴掌: “呦呵,宋十二当真中了会元,那我与孝先的赌约感觉要败了。” 曹利用连忙询问什么赌约。 他心中猜测莫不是没有买宋煊中会元的赌注? 毕竟此番买宋煊中会元的赌注,可全都能挣钱。 张直白便说了王曾与吕夷简对赌,宋煊能否连中三元之事。 他与王曾都觉得不能。 吕夷简与张士逊觉得可以。 鲁道宗为裁判。 曹利用本来笑呵呵的脸上,听到这话,登时就转变了。 好你个王曾·老王八蛋! 我先前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 未曾想你竟然如此咒我女婿考不中状元! 岂有此理。 我曹利用从今往后与你王曾势不两立! 你给老子等着! 如今的曹利用在“好好先生”形象的磨砺下,已经许久都没有发怒了。 “哎,不过是玩笑罢了。” 赵祯瞧见曹利用脸色变化。 旁人不知道他与宋煊的翁婿关系,自己还不清楚吗? “难不成王相公还真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赌注,故意罢黜宋煊不成?” “那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一直都在静静听着的孙奭开口笑道: “况且王相公也不是那样之人。” 赵祯哈哈爽朗的笑了几声,点点头: “既然孙夫子出如此难题,十二哥儿写的都如此不错,待到殿试的时候,朕绝不会搞个简单的出来。” “陛下,三思啊。”孙奭连忙劝了一嘴。 毕竟殿试这种场合,除了主考官,最主要的还得是看皇帝的意思。 赵祯嘿嘿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几位相公去忙吧。 孙奭有些忧心忡忡,但是王曾等人却是不以为意。 官家他在怎么出题,都不一定能难住别人的。 这帮从千军万马里卷出来的举子,总会是有变态存在的。 待到外面的人走了之后,刘娥差人把宋庠给叫过来。 宋庠极为恭敬的站在一旁。 刘娥先是问了他近期工作如何,有没有遇到困难之类的话。 宋庠一一作答,表示自己适应的很快之类的。 刘娥轻微颔首,随即询问道: “你可认识宋煊?” “宋煊?” 宋庠倒是未曾与他见过面。 但是他与弟弟宋祁来往的信件当中,没少提及这个远房亲戚。 听弟弟的意思,那小子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回大娘娘的话,我与他不认识。” “哦?”刘娥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关系呢。” “回大娘娘的话,我等确实是远亲。” 宋庠依旧恭敬的回答: “只是我兄弟二人在外求学,而宋十二也是独身在外,不时常与家族联系,故而上次返乡也没见到。” “故而我们虽是亲戚关系,但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他。” “不过我弟弟宋祁被外派去应天府宋城为知县,他与宋煊相熟,倒是也与我说过此子,不似常人。” “不似常人?” 刘娥倒是来了兴趣,她并没有有关宋煊消息的来源渠道。 如今朝中“太后一党”虽然实力强横,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富贵来的,真让他们帮助刘娥干武则天的事,一个个没那个底气。 宋庠斟酌的说了一声: “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成熟,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听闻其八岁就出来打拼了!” “啊?” 刘娥有些惊诧,宋煊竟然比自己还早出来讨生活。 因为刘娥自己个就是被祖父家的人,在十三岁要了几两聘礼,就半卖半送的嫁给了龚美。 随着宋庠的叙述,他也是从弟弟那里听来的,倒也不是很全面。 刘娥隐隐约约想起来。 当年窦臭案发生的时候,确实是查过宋煊的家庭,但是她当时的心思全都是如何稳定朝堂,让更多的人支持自己。 宋煊一介平民的消息,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时感动了一会,随即就抛之脑后。 “勒马镇三害之首,宋城及时雨。” 刘娥又摇了摇头。 好赌的爹,改嫁的娘。 过继出去的大哥。 继承他爹好赌优点的二哥。 还有一个小拖油瓶子妹。 宋家就是农户,也没多少实力。 他们家老三这支子,一个幼童出来讨生活,不靠着狠辣,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刘娥是懂宋煊张牙舞爪,试图让别人看出来他不好惹的用意的! 在宋煊离开勒马镇前往应天书院求学的时候,一口气灭了家乡“三害”,颇有些当年周处浪子回头的意思。 刘娥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宋十二,当真是神童喽?” “极有可能。” 宋庠也是十分认同,但又想起弟弟的话: “他并不会以神童自居,反倒是把自己弄的市井气息很重。” 市井气息很重? 刘娥心里听到这个评价,她是有些不乐意的。 早年间谁有她市井气息重啊? 要不是真宗皇帝,刘娥能有什么好下场? 在东京城龚美养不活自己,要把她给发卖了! “老身乏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刘娥本想聊一聊,再让宋庠看一看宋煊的试卷,给自己分析一二。 但是聊天聊到这里,她忽然就没了兴致。 不管是自己提拔的,还是不是自己提拔的士大夫群体。 他们都看不起自己这个皇太后的卑微出身。 刘娥瞧着宋庠如此恭敬的模样,可她心中清楚,他们这群人内心从来都没有尊重过自己! 宋庠不明所以,但是依旧十分恭敬的退出去了。 他慢悠悠的奔着自己的办公地点而去。 方才宋庠就在怀疑,大娘娘他怎么突然就想起问宋煊的事了。 莫不是他也考了会元? 枢密使办公房内,曹利用的嘴角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当真是想要翘班直接走的。 但是又不想破坏自家女婿明日去看榜的好心情,故而此时有些坐立难看。 “怎么,老曹今日吃了蜜蜂屎了?” 张耆泡着茶给曹利用倒了一杯:“一直傻乐什么呢?” “你才吃蜜蜂屎了呢。” 曹利用甩了下衣袖,随即开口道:“老张,要不你那套院子就卖给我吧。” “什么意思?” 张耆瞧着曹利用正色道:“我把那套院子租住给你,就已经十分给面子了,你还想要买过去?” “七百多间房子呢,你住不过来的,就算分给你几个儿子,那也是住不过来,我听闻房子总是空着,长久不住,更容易损害。” “我家仆人也不少,能住的过来。” 曹利用当即做到张耆对面,先是嗅了嗅茶: “不如卖我个好,我得给我女婿准备新房子。” “啊?” 张耆有些诧异的道: “我就没听说过老丈人要给女婿买房子的,而且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你老曹不过日子了?” “你别管!” 曹利用心中想的是,到时候有你羡慕的。 “况且我女婿与你做邻居也不算辱没了你。” “嘿,倒反天罡了!” 张耆摇摇头笑道:“首先我不缺钱,第二那是大娘娘赐给我的,我一间屋子也不会卖。” 曹利用撇撇嘴:“不卖就不卖。” “看样子你女婿在省试当中排名不错,是有考状元的机会吧。” 张耆嘿嘿笑了几声:“否则你老曹能下血本吗?” 曹利用哼了一声,不想与张耆说自家好女婿的事,等着瞧着。 到时候你眼珠子别羡慕的瞪出来。 赵祯坐在殿内,思来想去,突然决定要出去逛逛。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贴身宦官张茂则连忙劝谏:“要是被大娘娘以及外面的相公知晓了,定然会觉得是臣蛊惑的!” 赵祯自从幼时被人拐进鬼樊楼,被宋煊带出来后,再也没有出过皇宫,去东京街上游玩。 他爹真宗皇帝本来就不是被当成皇帝培养的。 在外开府的时候,遇到十五岁的刘娥喜欢的不得了,为此日渐消瘦,被他爹赵匡义看出来了,怒斥一番,送走了刘娥。 这才导致张耆十几年不回家,把家让给刘娥居住的事。 就算真宗当了皇帝后,也经常跑去樊楼游玩,也是带着赵祯出去过。 但是因为真宗喝酒喝多了,赵祯自己个也是随便跑跑,就被人给盯上了。 自从丢娃又寻回之后,吓得真宗皇帝再也没有带着赵祯出去游玩够。 白龙鱼服这件事,真宗皇帝挺喜欢的。 其实赵祯受到了他爹的影响,也想要尝试。 如今自己又长大了,谁还有胆子把自己拐进鬼樊楼当中? 赵祯瞥了自己的贴身宦官一眼:“你就怕他们,不怕朕吗?” “臣不敢。”张茂则立即把头埋低。 “那还不快去准备,这么多年了,朕也想要瞧瞧东京城有何变化了,先去大相国寺转转。” “是。” 张茂则连忙把皇城司的人叫来,让他们好生安排一波。 天子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大相国寺那种热闹的场地。 赵祯瞧了瞧自己的贴身宦官梁怀吉:“你去找两个胡须贴上,免得到时候跟在朕身边漏了馅。” “是。” 赵祯想了想,觉得还是让皇城司的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既可以充当仆人,又可以保护自己。 等待成绩的的日子里,让人心烦气躁的。 宋煊倒是无聊。 尤其是在这东京城里并不自在。 其余人都出门找老乡去打探消息了。 宋煊、韩琦二人在下围棋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欧阳修前来拜访,顺便也加入了棋局。 “有些没意思。” 宋煊对于围棋的兴趣不大,随即开口道: “要不出去逛逛,大相国寺乃是天下第一大寺,听说热闹的很,我还没有去逛过。” “也行。” 待到宋煊刚刚开门,就看见欲敲又止的张源尴尬的笑。 “张兄?” “闲来无事,想要来拜访十二哥儿,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落榜,又有些心怯,故而在此迟疑徘徊。” “哈哈哈。” 宋煊率先出了门,先是发动大笑技能缓解尴尬: “今年这次省试出的题有些偏了,若是张兄再好好准备三年,届时未尝不能通过。” “况且就算你是布衣,难不成我宋十二今后便是那狗眼看人低之辈吗?” “是啊。”欧阳修接了句话,见三人全都看向他,随即又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感觉我也没有通过省试,但是若再让我准备三年,定要奔着连中三元而去。” “有志气。” 宋煊冲着欧阳修伸了个大拇指。 “张兄何必如此自贱,我宋煊交朋友,还要分三六九等不成?” 宋煊当即拍了下张源的臂膀:“走,正巧去大相国寺瞧瞧热闹呢。” 听了宋煊鼓舞的话,张源连连点头:“若是下次再考省试,我定要来寻十二哥儿,让你来押题。” “哈哈哈,好说好说。”宋煊倒是也没拒绝: “这次是包兄押中题了,我就不相信下次我就无法押中题。”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奔着大相国寺走去。 “十二郎?” 文彦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定睛一瞧: “果然是你!” 其余四人都是不认识文彦博。 “文兄,是你?” 宋煊也是十分的高兴:“当年洛阳一别,可算是好些时日都没见到了。” 文彦博哈哈笑了几声: “当年约定在东京城相见,我在城中许多举子居住的地方都打听你来着,倒是有不少人知道宋十二的名号,可就是不清楚你住在哪里?” 宋煊打了个哈哈说是居住在友人家中,随即向文彦博介绍其余三人。 张源年岁稍大些,剩下的也就是文彦博二十二岁,欧阳修二十岁。 宋煊与韩琦同龄,都是弱冠之年。 五人同行,文彦博当即询问几位考试成绩觉得如何,他先自曝有些难度,不过好在提前看过李垂的书籍,倒是也能答的上来。 但是他的不少老乡连李垂的书籍都没有看过,更是胡乱作答一气。 许多人都心生绝望。 本以为此番扩招能够有望中进士,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就算礼部还没有公布通过省试的名单,可是经过考试后,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唯有极少数举子,觉得自己不到最后,绝不能自己先认输,即使在考场上的策论,也是胡乱写了一通。 欧阳修与张源再次叹息,他们二人连李垂的书籍都没有看过。 更不用说有关其余治理黄河的资料了。 总之,就是跟文彦博的老乡们一样,大抵是上榜无望了。 文彦博瞥了一眼应天府的前后两个解元,他们二人没有搭腔,就是不想刺激好友。 他便明白,果然人家能考解元,也是会元的有力竞争者。 任凭当时大儒孙奭出题在如何刁钻,他们也都能写的出来。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相当大! 宋煊则是四处观摩,越靠近大相国寺,便越来越繁华。 这座寺庙始建于北齐,传闻是信陵君的宅院,不知真假。 但是是因为唐睿宗做梦了,给改了名字,又出钱修缮。 因睿宗登基前曾为相王,特意将“建”改为“相”,并赐“大相国寺”匾,自此大相国寺声名显赫。 宋太祖时期重建扩大规模,宋太宗又“敕建三门,御书赐额”,直到真宗时期才完工。 寺庙的各院住持的任命和归辞都是要有大宋皇帝下旨准许的。 又是天下第一大寺,香火异常鼎盛。 如此一座有皇家气象的方外之所,然而同时又是万姓交易之所。 这里日用百货、吃穿用品、果蔬美食、珍禽奇兽、文玩异宝无所不包,佛法与芸芸众生各安其所。 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米芾、张择端等名人均有关于相国寺的故事。 李清照和丈夫“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宁可当衣服也要逛大相国寺。 张源嘴里说着大相国寺,每月有五次开放的日子。 百姓可以在寺庙里进行交易。 宋煊觉得这就跟乡村大集似的。 几个人也不卖东西就随便闲逛。 寺院的大门前,都是买卖飞禽、猫、狗之类的,各种珍禽奇兽,在那里什么都有。 第二、第三进寺门,买卖的都是日常使用的物品。 庭院中搭设着彩色幕帐、露天棚屋和货摊,出售蒲草席、竹席、屏帐、洗漱用具、马鞍和缰绳、弓箭、时令水果、各种干果和腊肉之类的物品。 靠近佛殿的地方,有孟家道院王道人的蜜饯、赵文秀的笔以及潘谷的墨占据着固定的位置。 两边的走廊上都是各寺院的尼姑卖刺绣、领抹、朵、珠翠、头饰、彩色嵌金线的各式幞头、帽子、假发制作的高髻、贵妇的冠子、丝带之类的饰物。 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前,卖的都是书籍、奇珍异宝和图画,以及各地卸任官员从当地带回的土特产、香料药材之类。 后廊上都是占卜卖卦、兜售方术、替人画像的人。 相国寺三门的楼阁和资圣门上,各有鎏金铜铸罗汉五百尊、佛牙等。 凡有斋供之事,都要领取圣旨方能开门。 三门的左右,有两座琉璃塔。 寺内有好几个禅院,乃是寺后院舍,各院都有负责主持事务的僧官。 每逢寺中举办斋会,所有饮食茶果和各种器皿,即使需要三五百份,都能即刻备齐。 大殿两边的走廊都是本朝著名人物的题字:左边的墙壁上,画着炽盛光佛降九曜图、鬼百戏图;右边墙上,画着佛降鬼子母揭盂图,大殿的庭院中陈列着乐队、马队之类。 大殿两侧的走廊都是壁隐浮雕,高大的宫殿和人物,无一不精妙绝伦。 几个年轻的举子看的眼缭乱。 东京城有百万人口果然不是吹嘘的,这里都是人挤人。 比那些小长假出门旅游互相挤在一起动弹不得的人,也不呈多让。 宋煊与韩琦二人离得近,眨眼间就看不见其余人了。 韩琦瞧见角落有个卦摊,竹竿上挂着一块麻布。 上面写着:“无事不可算,不准不要钱”的字样。 他对于这些还挺感兴趣的。 “十二哥儿,我们去那里瞧瞧。” 宋煊奔着韩琦的手指往过去,密密麻麻的人流外,有一处算卦的小摊子。 他有些诧异:“怎么,你还信这个?” “反正闲来无事,心中觉得烦闷,索性就去算算,看他打的招牌口气大的不得了,问问他不准就砸了他的招牌。” 韩琦当即拽着宋煊就过去卦摊。 宋煊觉得韩琦是否有些过于激进了。 向这种街头卦摊,那都是看人下菜碟,能捞一笔是一笔,能骗一个是一个的。 指望他能算命? 那自己就不会在这街边支个摊子了。 他能连玉清昭应宫的编制都混不到。 要知道这个奢华的道观了白银近亿两,比阿房宫还要奢华。 耗费的民夫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宋煊也就随韩琦去了,一会不准掀摊子玩,也不算自己故意找茬。 算命的见有两个人前来算命,当即打起精神来: “不知道二位公子算什么?” 韩琦直接坐在马扎上,主动开口: “自是要算我们两个的前程。” 自从省试过后,算命的已经接待了无数波算前程的学子来了。 他开始摆弄着手指,同时仔细观察二人。 发现此人皆是一表人材,气宇轩昂之辈,身上还有书卷墨香,更不用说嘴角还有得意的笑。 一瞧就是想要来找茬的。 算命的再一瞧站立的那个人。 面若冠玉,极为雄壮,不知姓名? 他猛然一惊。 这不就是当街喝骂宗室子,你也配姓赵的那人形象吗? 在街边能混口饭吃的,尤其是搞算卦这行,主打一个脸不红心不跳,万不能让别人瞧见了自己眼中的怯意。 否则还能如何忽悠人相信? 算命的手指不断的掐印,实则是在为自己组织更好的语言。 思来想去,算命的额头汗都流下来了,于是他只能站起身来躬身道: “两位公子,日后必将成为宰相!” “啊,哈哈哈。” 韩琦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确信自己能通过省试,但是殿试还需要努力。 更何况考中进士的那么多人,又有几人能过爬到宰相的位置上? 至于当宰相这件事,韩琦还真没想过。 何其难也! 于是韩琦又侧头瞧着宋煊道: “十二哥儿,他说咱俩能当宰相!” 宋煊则是打量了一下这个算卦的,胡说八道的本领倒是有的。 你别管什么时候能当宰相。 至少你也不能判断自己什么时候能当宰相。 说点吉祥话,画个有前途的大饼,谁不乐意痛快给钱呢? “倒是借他吉言。”宋煊哼笑一声:“你就给他卦金吧。” 韩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开始仔细思索这个人与宋煊的话。 他觉得依照十二哥的本领,当个宰相是迟早的事。 但是韩琦自认为他与宋煊之间处理突然事件的选择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且先等等。”韩琦倒不是不想给卦金:“十二哥,把你的朋友都喊过来。” 宋煊踩在马扎上,站起来手搭凉棚,没一会便是眼尖的文彦博率先发现了宋煊,自是兴奋的过来。 韩琦与欧阳修等三人说了那相士的预言,随开口道: “你给他们三人也都瞧瞧。” 那名算卦的站起身来,瞧着眼前这五个青年才俊,马上就兴奋的大叫起来: “一日之日,在我面前而过五位宰相!” 此言一出,别说韩琦了,欧阳修这个落榜生都不相信,一时间仰天大笑。 因为他们连官场新人都算不上。 更何况要当上宰相,有多么困难。 五个人当中,韩琦等人皆是认为最有可能当宰相的,便是宋煊一个了。 若是人人都能当宰相,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除非官家今后要设置七八十个宰相,相互制衡。 不仅是他们五个人不相信,因为相士这一嗓子,周遭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对于他所说的话,也是嗤之以鼻。 平日里就没有什么算得准的好名声。 要是名声打开了,他还能在这里摆摊? 如今一下子走过来五个人。 就是五个宰相的这种鬼话。 谁能信? 他不就是为了骗取钱财信口雌黄吗? 围观百姓认为,那相士对着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说些讨口彩的吉利话骗俩钱。 但是隐藏在围观人群当中的赵祯,却是在听完相士这句狂妄之语,开始打量起了除宋煊外的其余四人! (本章完) 第262章 此乃真龙隐现(今日爆更2w) 第262章 此乃真龙隐现(今日爆更2w) 古人对于这种卦象。 尤其是如此令人震惊的卦象,第一个就表示不相信。 可轮到他们自己去算卦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会相信。 尤其是在算命这方面,利于我的那我得相信。 若是不利于我的必定是有人克我。 干掉克我的人,那我的运气就好起来了。 况且大宋盛行道教,先有五代末北宋初的著名道士陈抟。 陈抟那也是个过目不忘的主,在后唐考科举落第,从此开始清修。 周世宗柴荣喜好道士烧炼丹药,点化金银的法术,留陈抟在皇宫住了一个月。 民间传言他曾预言赵匡胤是皇帝命,但是赵匡胤对他无感。 唯有赵匡义继承了周世宗柴荣的小喜好,对陈抟极为看重。 再加上澶渊之盟,宋辽议和对“天无二日”的中国中心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导致宋真宗为此闷闷不乐。 不少臣子建议积蓄力量兵取幽蓟,洗涤这个耻辱,但是被宋真宗拒绝了,在这方面上,他还不如自家老爹赵匡义呢。 然后王钦若建议不如搞封禅。 自此宋真宗开展了借助祥瑞、封祀道教,昭示天命在宋,粉饰太平的天书运动。 十几年的时间,对于道教的扶持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故而算卦的摊子也是不少。 这些人也都能混口饭吃。 赵祯自幼跟在他爹身边,其实对于这种事,内心深处是不怎么相信的。 因为无论是他爹还是他母后,都与他说过这种事情背后的意义。 特别是刘娥临朝摄政,下令把“天书”随同宋真宗一起下葬永定陵,停止天下宫观营造之前,也是好一通教育赵祯。 但是赵祯又听闻一件事,便是当年自己母后从蜀地泛舟而下,船过真州,遇到了一位高僧。 高僧见她模样,又听到了她的歌声,算了算,觉得她日后必然贵不可言,遂拿出自己的不多的钱财资助她入京。 待到刘娥做了皇后,高僧还在。 她便捐出百万私房钱,命令淮南、两浙、江南三路转运使给高僧重新修庙宇。 新寺庙极为壮观,冠绝南北。 有如此案例,故而赵祯对于一些人的“眼光”还是愿意去相信的。 故而此时赵祯当真是在观察除了宋煊之外的那几个人。 年轻。 都非常年轻! 因为依照目前十二哥展现出来的本事,赵祯觉得他今后位居宰相。 不成问题。 他就是有些好奇,其余几个跟着十二哥在一起的游玩之人,如何也能成为宰相? 今日得知省试结果头名是十二哥儿极为激动,又忙着看他的策论,其余通过的举子名单,自己并没有去看。 如今赵祯也不认识这几个人。 就算知道名字,那跟面容也是对不上的。 “吹牛。” “又来骗钱。” “小衙内勿要被他三言两语给骗到了,不如去找大相国寺的高僧瞧一瞧,更为准确。” 一旁的闲汉挺身而出,想要赚些跑路费。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那算卦的丝毫不慌,他就稳稳的坐在摊子上。 宋煊其实对这种事也是不相信的。 但是他瞧了瞧身边的韩琦、文彦博、欧阳修,以及张源。 前三个人他是知道的,当真是出任过大宋宰相。 至于张源,最著名的宰相,那还是西夏宰相张元。 宋煊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他是不是那个因为殿试落榜而气愤,投奔西夏李元昊的张元! 毕竟副宰相,那也是宰相。 在大宋多了去了。 同名同姓的人也有不少。 宋煊身边的王珪,他开始还以是那个大宋有名的三旨宰相王珪呢。 如此场景。 宋煊甚至觉得都能堪比韩琦四相簪的巧合。 眼前这个算卦之人,他就是想要骗点钱,提供些情绪价值? 宋煊也摸不准了。 “哈哈哈。”韩琦忍不住发笑道:“你说的越来越离谱了。” “是啊。” 张源虽然心中惊喜,但是一想到自己连省试都无法通过,悠悠的摇头: “今年的省试我都无法通过,若是不能中进士,当什么宰相?” 算卦的却是不紧不慢的道: “这次没有通过省试,不代表公子下次还无法通过啊!” 张源精神一振。 直娘贼,这个算命的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我还真不好反驳。 难不成我张源今后真能有当宰相的命途? 文彦博心思深,遗传于他爹心思细腻。 如今正在三思开拆磨勘司处理财务收支的工作。 这是如今大宋的最高财务部门。 文彦博一直都没有言语,只是在观察除了宋煊之外的其余三人。 若是真的如同这个算卦所说的那般。 那我们五个加一起岂不是很强? 将来在朝堂之上,也是一份不可或缺的“团体”! 朝中有人好做官的事,文彦博自幼便是知晓的。 况且文彦博内心更加清晰,大家读的是圣贤书,可是今后为官,却是做不出圣贤事。 文臣武将身上穿的事锦衣绣袍,可是背地里却是密密麻麻的蛛丝网。 文彦博再次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神情的宋煊,大家一不是皇亲贵胄,二不是世袭贵胄。 大家若是真的如同这个算卦所言一般,顺利金榜题名,成为同榜进士。 今后在官场上守望相助,兴许真的能过官至宰相。 文彦博不相信宋煊没有想到这一点! “哈哈哈。”欧阳修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好你个江湖骗子,若是我们给了你钱,你定会跑路。” “这位公子看起来像是自幼失怙,也不必在意,今后定然会有大富贵的。” 算卦之言像是一双手直接掐住了还在大笑,说他是个江湖骗子的欧阳修。 这下子连宋煊都有些目瞪口呆。 艹! 此人就算没有算命的真本事,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极强的。 因为有些细节,宋煊自己个都不清楚身边这几个人如何。 欧阳修觉得自己能当上宰相这件事毫无根据。 因为不出意外他此番省试都没有通过,他连解元都考不上。 要是他说宋煊能当宰相,还是有着一定的可信度的。 但是欧阳修当真是幼年丧父,这件事都能让他算出来,着实是让欧阳修惊骇不已。 东京城百万人口。 难不成真的有“铁口直断”的能耐人? 欧阳修的神情,更是让算卦之人自信,他也没有追着问,而是继续阐明: “况且老道我已经在大相国寺摆了三年摊子,你们五位中有两位说今年省试已经落榜。” “若是谁觉得自己下次也没有通过,尽管来此处寻我,要回卦金。” “若是通过了省试,只需请我吃顿便饭即可。” 张源与欧阳修对视了一眼,倒是也没有再反驳。 宋煊笑了两声: “好啊,听起来倒是个有本事之人。” “韩琦,给他卦钱吧。” 宋煊袖子里只有金叶子。 若是当众给出去,这个算卦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东京城每天死上许多人,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算卦之人瞧着宋煊道:“这位公子就不想算一算吗?” “不算!” 宋煊哼笑一声:“我对这种不感兴趣,也不想掀了你糊口的饭碗,你所说的还需要时间去验证,最早的也得三年之后。” “哈哈哈。” 算卦的瞧着宋煊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头: “公子的卦,兴许明日就能验证呢?” 明日省试放榜。 整个东京城的人,怕是都要关注的。 宋煊随即摆摆手:“我这个人不信命的。” “嗯?” 算卦之人很是奇怪。 毕竟这个放眼整个天下,也就是他们靠这个本事糊口的人才不相信这些。 而且他相信纵然是大相国寺的高僧,也绝不会信这种事。 故而对眼前这个形象突出的举子的言论十分惊诧。 “公子何意?” “我听人言,若命运不公,便和它斗到底。” 宋煊负手而立:“至于当不当宰相,我不是很在乎。” 算卦之人站起身来,冲着宋煊行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信了此宋煊方才说的话。 宋煊不算卦是为了保住自己吃饭的摊位。 没必要因为较真就让人断了生计。 况且当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都是基本功。 算卦的觉得自己遇到“同行”了。 韩琦倒是也没废话。 他也看出来欧阳修当真被他说中了心思,见宋煊不想再问些什么,痛快点给了卦金走了。 “多谢五位客官。” 算卦之人收好卦金,笑嘻嘻的抱拳道: “诸位相公前途无量,但行好事吧。” 宋煊、韩琦、欧阳修、张源、文彦博倒是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离开了此地。 热闹散去。 可是议论却没有消散。 倒是让东京城里又多了一个传言。 今日一口气路过五位宰相? 他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赵祯倒是不着急跟上去与宋煊相认,他饶有兴趣的走向一旁的卦摊。 “这位客官,也是来算卦的?” 赵祯觉得极为奇怪: “我有一问,宰相之位岂可轻断?” 算卦之人摸着胡须干笑了两声,借机先是打量来眼前之人。 再瞧了瞧陪侍之人,扫了一眼拥挤的街边人群,看向自己这里的人。 他收回眼光,脸上一脸严肃的道: “若是读书人个个都不想去当宰相,只想考中进士,当个官就吃喝玩乐,大宋还能继续强盛下去吗?” 赵祯到底是年轻,闻言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他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况且官员立下功勋,做出政绩,不是赏钱就是升迁。 最终做到宰相的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只是一下子就从他面前走过五个宰相,着实宋让赵祯心中依旧不敢相信。 这也忒巧合了。 “客官可是要算卦?”他摸着胡须笑了笑:“今日正好再算一卦就收摊回家歇着了。” “算一算吧。” 赵祯觉得闲来无事,既然遇到了,那就算一算。 “不知客官想要算什么?” “就算一算。”赵祯想了想:“十二吧。” “十二?” 算卦之人拿出笔墨在竹简上写了这两个字,展示给赵祯:“可是如此?” “便是如此。” 赵祯笑了笑:“既然先生通晓天际,就给我测一测这二字何解?” 算卦凝视许久,随即忍不住拍巴掌笑道: “我说今日我这双浊眼,如何能过见到如此多的紫气祥光。” “平日里难以窥探此等天际盛景。” 赵祯面露不解之色,又听算卦之人长吁短叹: “奇哉,怪哉,贫道学习算卦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星聚之象,今日若非贵人途经此地,引动天星垂着,恐怕贫道终生难遇此等卦兆。” “还望先生解惑。” 赵祯听了一大堆,还是一知半解。 “好叫客官知晓,今日这卦,其实不是贫道算出来的,而是有人命格太盛,逼得天地之间不得不显像,贫道不过是借了东风,窥探一角罢了。” 讲到这里,赵祯听懂了。 他是在说朕命格太盛,所以照的朕的宰辅都提前现了身? 此人这都能看得出来,看样子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赵祯在心中暗暗揣摩。 算命的瞧赵祯陷入了思索,又开口道:“我们在看这两个字。” 赵祯急忙往前探头。 “十者,天地之级数,乾卦悦九五至尊,而十乃是过九之数,暗合天外有天。” “二者,地数之始,《周易》云,天一地二,二者合土,土在中央,承载万物。” “二字相迭,十悬于二上,恰似王字无头。” 相士的话听的赵祯额头血管一跳一跳的。 十二哥难不成是皇室流传在外的血脉? 自家父皇那也是去过南京城巡游的,毕竟那里是太祖皇帝的发家之地。 再加上自家父皇年纪轻轻就沉溺于酒色。 就在赵祯疑惑时,又听到: “然无头之王,乃是真龙隐现!” “啊?”赵祯眉头微挑:“何为真龙隐现?” “好叫客官知晓,便是方才真龙隐现,让贫道借了东风,窥见了方才那么一点天机。” 赵祯轻微颔首,他全都明白了。 原来是自己突然兴起想要出宫溜达,恰巧到了此地,引动天地动象,如此才让他瞧出来那五个人都是有宰辅的官运。 赵祯稍微思考了一会:“先生既然看出王字无头,可知王字添头是何意?” “添头为玉。”算卦的又在竹简上写玉字:“玉者,国之重器也。” “原来如此。”赵祯再次颔首:“那这十二是吉是凶?” “当然是吉啊!”算卦之人缕须笑道:“十全十美,二仪并立,此乃天下大治之象!” 赵祯再次点头,他知道宋煊是有本事的,大治之象,当真不错。 然后他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赵祯追问道。 算卦之人从袖中摸出一枚天圣铜钱压在竹简上: “客官自看。” 钱? 赵祯觉得宋煊不缺钱,也用不着拿钱去笼络他。 自己也不缺钱,拿钱做甚? “这是何意?” 算卦之人却是笑道: “贫道今日已然泄露太多天机,天下哪有那么多明明白白之事,客官只需自己参悟就是。” 赵祯不再理他。 一枚天圣铜钱压在十二上?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祯一时间没有参悟到,只是示意贴身宦官张茂则付钱。 算卦之人接过钱笑了笑:“那贫道就再送客官一句话。” “什么话?” “持满戒盈,方得始终!” 赵祯颔首,还是没有参悟明白,但是也顺从的离开此地。 因为算卦的要收摊了。 待到算卦之人瞧着他们走了之后,这才敢跺了跺早就发麻的双腿。 一刻都不敢再停留。 他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摊子走了。 两把大遮阳伞。 宋煊等五人坐在遮阳伞下,旁边还挂着一个广告牌。 牌子上写香饮子。 这是大宋东京城的奶茶网红店。 饮子原意是指不规定时间、剂量饮服的中药汤剂。 后来才逐渐演变为用果品、香料、药材等熬制而成的草药茶饮。 至唐宋时期,发展成一种国民流行饮品。 清明上河图上,许多处都是卖饮子的摊位。 宋仁宗还真的组织过御厨、御医对各种口味和功效的饮子,进行品评、排名。 他最喜欢的口味便是紫苏饮子。 “紫苏饮子”的做法十分简单。 取叶,火上隔纸烘焙,不可翻动,修香收起。 每用,以滚汤洗泡一次,倾去,将泡过紫苏入壶,倾入滚水。 服之,能宽胸导滞。 宋仁宗自幼便有患有风痰。 刘娥对赵祯管束极为严厉,动辄就以礼法约束,而杨淑妃对赵祯恩勤备至。 赵祯经常被风痰之争困绕,刘娥下令不许给小皇帝虾蟹等海鲜吃,但是赵祯就是叛逆,要吃这些食物。 杨淑妃私下弄来给赵祯吃,故而赵祯因此亲近杨淑妃,有些怨恨母后刘娥。 此时宋煊等人一人手上便有一杯紫苏饮子。 此事并没有外人注意,文彦博才主动开口道: “不知十二哥儿觉得方才那相士所言,可信度有几分?” 宋煊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他对于这种事,也是突破了自己的想象。 宋煊对那个人的唯一解释,便是熟能生巧。 别人都觉得是难题,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毛病。 犹如修车一般,开你的车一段路,就能把毛病给你找出来,堪称赛博神医似的。 那个算卦的在街边,没事就看人。 兴许以前还打着免费看卦的噱头,来验证他自己的想法。 此时听到文彦博询问,宋煊也没有回答: “文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相问?” 欧阳修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我可以肯定,我欧阳修便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就算是姓名以及家世也仅有几个人知晓。” “我等都是第一次来东京城,如何就被一个相士给看透了许多信息?” “我不明白,难不成世上真有仙人?” 不管是不是读书人,仙人这个词,始终是华夏人的思维当中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上到高高在下的天子,下到黎民百姓皆是如此。 韩琦更是一言不发。 因为他当时想去算卦,纯粹是与其余几人走散,想要坐那歇会。 等等人,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当个趣谈。 韩琦是不相信这类东西的。 但是那个相士,当真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几人面对欧阳修的询问,张源摸索着下巴: “东京城百万之众,市井之中有一两个有些本事之人,也是正常的,对吧,十二哥儿?” “张兄说的在理。” 宋煊饮了一口香饮子:“天下能人异士多矣,岂能全都当作骗子处理。” 文彦博见自己想要说的话题,又被宋煊拐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若是诸位来年真当了宰相,可勿要忘记我等啊!” “哈哈哈。” 张源确实是笑的十分开心: “我与欧阳修只能参加天圣八年的殿试了,你们三人却是早早为官,就算我等真有宰相的官运,如何能比我们二人更晚当上?” 欧阳修其实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算个卦,心情好多了。 毕竟此番省试,他当真是自己一丁点都没有通过的可能性。 治理黄河的策论,被他写的跟狗屎一样。 自己都看不上,如何能让当世大儒孙奭看上? 原本就是想要去找宋煊吐槽一下自己心中的愁苦之情,未曾想被一个相士给莫名其妙的治好了“内耗”! 上哪说理去? 张源与欧阳修两个落榜者的心情大变,再也不见愁苦之色。 但是文彦博却是有些担忧的道: “通过省试还算不得什么,若是殿试无法通过,大家还得一同参加天圣八年的殿试了。” “你都是当宰相的官途了,如何还能无法通过殿试?” 张源满不在乎的道。 “可你也不也是没通过省试吗?” 听着文彦博的反问,张源连忙: “好好好,我十分期待咱三个一同参加天圣八年的殿试。” “哈哈哈。” 欧阳修狂笑不止,他觉得这可太有意思了。 宋煊对于他们打嘴炮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笑了笑: “我听人言,苟富贵,互相汪,希望大家都能互相汪啊!” 文彦博等人都觉得宋煊是说话带了口音,也是随着他一同举杯,大笑几声。 他们如今还没有当官,便偶然间听到了如此前途光明之事。 今后若是真的能成,也不失为一桩笑谈趣事。 就在宋煊几人说笑时,赵祯再次打量了一下宋煊。 今日还是大家一别数年的头一次见面。 赵祯手里的皇城司,还下辖着一支暗卫。 当年宋太宗把武德司改革为皇城司。 武德司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牵制“宿卫诸将和枢密院”。 就是为了巩固皇权的,本身就收到官僚集团的忌惮,甚至连司马光都公然弹劾皇城司。 而皇城司的暗卫已经把宋煊的画像送到了赵祯的案头,这才让赵祯一眼就瞧出来。 再加上面若冠玉,极为雄壮,站在人群里都高人一个头,半个头的,过于突兀了。 如何能不一眼认出他来? 近距离一瞧,十二哥果然一表人材! 那相士倒是没说错。 只是赵祯觉得大家的模样都改变了不少。 不再像是少年时期那般了。 兴许十二哥也认不出自己来了。 赵祯倒是也不见外。 自从当了皇帝后,虽然还没有亲政,但是自身的气质已经养出来了。 既然他们几个都有宰辅的官运。 那朕,提前认认人,又怎么了? 于是在他的示意下,皇城司的几个人去坐在了另外一张遮阳伞下,充作背景墙,也避免了其余人过来打扰。 赵祯果断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笑道: “方才听到了那相士之言,想要瞧瞧几位宰辅。” 宋煊瞥了一眼这个身着华服的少年人,他身边跟着几个小厮,倒是像有武艺傍身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 张源却是一丁点都不露怯:“哈哈哈,这位小哥儿,尽管来看,待到省试放榜,我就要准备参加天圣八年的殿试了。” “哈哈哈。” 张源说完之后,欧阳修觉得还是十分好笑。 人家举子看完省试的榜单,都是要准备今年(天圣五年)的殿试。 你说的这般豪迈,结果要准备三年之后的殿试。 这落差也忒大了。 赵祯有些不解: “难不成你觉得此番无法通过殿试,想要再准备三年吗?” 他倒是知道有这样的举子。 像宋煊的同窗王尧臣,便是如此想的。 其实王尧臣通过省试,也可以当进士做官,但是他为了考状元就放弃了。 赵祯今日才说要在殿试的时候题目搞的严格一些,结果这么快就传到外面了! 莫不是皇宫内已经漏成了筛子? “当然是我没通过省试。” 赵祯眉头一挑:“省试结果还没有出,如何就这般肯定?” “小兄弟不曾参加过举业?” 听到宋煊的询问,赵祯轻微咳嗽了一声: “还在读书,家母认为我年岁尚小,不想让我过早参加发解试。” “那便正常。”宋煊端起饮子喝了一口: “像这种考试,考完了许多学子都会心中有谱,能不能通过此番考试。” “原来如此。” 赵祯轻微颔首。 随即端起店家送来的香饮子喝了一口,忍不住再喝一口。 原来东京城的香饮子这般好喝! 他下意识的询问: “此饮子唤作什么名字,当真是好喝啊!” “紫苏饮子。” 文彦博回了一句。 他也在默默观察这个少年郎,觉得此人出身极好。 出行都有小厮跟着。 可是却没有在东京城吃过街边的东西,怕是许久都不被允许出门。 再加上岁数如此之大,还没有尝试参加科举考试,莫不是宗室子弟? 因为只有宗室子弟的日常开支由国库支付,住所由官府提供,但是背后却有许多限制。 不让经商,也不得购置田产,不得随意出入城门,更不得与普通百姓过多往来。 为了防止宗室坐大,朝堂规定宗室不得参与政事,出了极少数被特许的宗室,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闲散王爷。 赵祯喝完之后,再要了一杯,这才对着宋煊笑道: “见效,平日里家母管理极为严苛。” “看你不愁吃穿,未曾想家风还挺严苛。” 宋煊随便应了一声,便没有多说什么。 “家里管的严,虽然不愁富贵,可是我在那樊楼也不过是小时候只吃过一次饭,再也没有去过。” “樊楼游玩?”张源摇摇头笑道:“我等皆是没有去过。” 赵祯脸上带着笑: “在下赵受益,还不知道几位未来宰辅的姓名。” 他六岁之后就改名赵祯了。 故而最开始的名字,被人知道的极少。 文彦博点点头。 他虽然不清楚赵宋世谱的辈分排名,但可以确信此人便是宗室子弟。 于是欧阳修等人纷纷报上名。 赵祯对于其余三人都没什么印象,但是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同时瞥了一眼同样身材高挑的韩琦。 因为十二哥落榜那次的解元便是韩琦,让赵祯有些印象。 其实赵祯的余光一直都在盯着宋煊,当自己爆出名字的时候。 他看见宋煊拿起那紫苏饮子喝了几口,像是陷入回忆的模样。 那年自己六岁,十二哥八岁。 还有狗哥儿,以及没有名字的孩童,一同从鬼樊楼里跑出来。 十二哥还骗自己说,他叫宋温暖! 别说那个时候,就算是现在,在鬼樊楼讨生活厮混的歹人,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富贵子弟。 若是富贵子弟就更好了,能够狠狠的敲诈一笔。 尽管真宗皇帝因为丢儿子的事,大发雷霆想要剿灭鬼樊楼。 可就算是皇帝发话,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但是宋煊喝完饮子后,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赵祯,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祯也接收到了宋煊打量的神色,只是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今日算是重逢,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 况且宋煊近几年的事,赵祯也都掌握了不少。 文彦博对于赵祯的怀疑更深了。 因为他们四个人是籍籍无名之辈,爆出名字,他没反应也实属正常。 可旁边这位是谁啊? 名动三京的宋十二! 就算不认识宋煊的面容,可是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字也能反应过来。 这个少年郎没有反应,那便是他早就清楚的知道十二哥儿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 文彦博在心中盘算着,奈何他对赵宋的宗室子弟并不认识。 而且听着也不像是八大王的儿子! 毕竟赵允迪的亲兄弟,那也得是允字辈的。 况且此人的姓名,是真是假,他们也无法判断。 而且一向善于辩论的宋煊,无论是在听到那个相士的话,还是此时凑热闹的赵宋宗室子弟,都没有要详谈的意思。 反而是三缄其口,默默的喝着自己的饮子。 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哪像欧阳修以及张源两个落榜生,城府太浅了,想什么都能一眼瞧出来。 至于韩琦,他一直都沉默寡言,更是不知道他心中再想些什么! 文彦博随即也有模有样的学着不言语,就听着赵受益不断的追问几个人一些问题。 宋煊瞥了一眼这个赵受益,心中疑惑更甚。 但是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懒得多说。 倒是一旁的小厮提醒赵受益时间差不多了,若是回去晚了,主母还是会过问的。 赵祯这才瞧了瞧天色,极为爽朗的笑道:“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极为好奇。” “小哥儿尽管询问,我自是知无不言。” 张源已经沉浸在将来能够当上大宋宰相的场景了,故而即使落榜了,心中也极为意气风发的。 “方才那个相士所言,几位哥哥觉得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赵祯的询问,让有些豪迈的张源都愣住了。 其实他心中也是有些打鼓的,但是潜意识的会相信那个算卦之人的话! 毕竟那算卦说的,当真是有利于自己啊! 赵祯见几个人都没有反应,随即脸上带着笑意: “十二哥,你觉得呢?” 文彦博一听这称呼,果然他是知道宋煊的。 宋煊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 “尽信卦,不如无卦!” 赵祯闻言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他只觉得今日极为高兴。 不光是亲身经历了“五人为相”的稀奇事,更重要的是与宋煊阴差阳错的建立了联系。 若是没有今日算卦这个事,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切入点呢。 “多谢几位哥哥方才的解惑。” 赵祯站起身来极为有礼貌的道: “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欧阳修等人自是起身相送。 反正随便聊聊又没有什么损失。 宋煊听着这话,倒是觉得颇有些效仿江湖中人的中二感,他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赵祯整个心都在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便是他们当年告别之前,最后说的话。 十二哥便带着狗哥儿他们出了东京城。 自从赵祯便再也没有出过宫门。 实在是真宗皇帝就剩下这一个人儿子六哥儿了。 若是再出现意外,大宋江山还能稳固下来吗? 真宗皇帝好不容易成为几百年来第一个正式继位的太子,难不成又要走到老路上去吗? 他在怎么不着调,喜欢玩乐,再加上寇准、王旦的叮嘱,也不敢带着亲儿子出去疯了。 “十二哥,这宗室子弟,也并不全都是纨绔啊!” 欧阳修瞧着赵祯远去,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此言惹得张源连连赞同: “上次遇到那个宗室子赵允迪,险些让我道心不稳,惊骇的无法参加省试,还是十二哥力挽狂澜的。” 文彦博、韩琦、欧阳修连忙看向宋煊。 你也配姓赵这件事,在东京城流传的很广。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呵斥赵允迪之人是谁? 只是传闻长得面相英俊,即位雄壮,不知姓名。 那胡姬甚至愿意主动佩寝之类的。 反正事情传着传着,就会改变了原始事件的面貌,这也是即位正常之事。 “好啊,十二哥儿,你瞒我的好苦!” 欧阳修率先开口道:“此事发生如此长的时间,你愣是一点都不往外透露!” “是啊。” 韩琦这些日子可都是住在宋煊家里,他也不曾听说过此事。 “连我都不知,那次询问,你还隐瞒起来了。” 韩琦更是在一旁吐槽。 文彦博盯着宋煊,其实当他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宋煊。 但是又因为要全力备考省试,也就没有那么强的八卦之心。 “考完试那晚,我本想说来着,结果你们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 宋煊两手一摊:“况且这本就是小事,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欧阳修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要是他干出此等事来,必定是要大肆宣扬一番的。 如此刚正不阿,又能鼓舞后来者不畏惧权贵。 如何能不宣扬? “十二哥可曾听闻孔子劝子贡赎人之事?” 欧阳修连连劝解道: “若是十二哥儿做了类似之事,当然要大肆宣扬,依照十二哥儿的名望,那定会引领诸多学子效仿,如此一来,我大宋的吏治才会越来越好。” “那些权贵子弟,才不敢肆意的欺辱百姓啊!” “是吗?” 宋煊倒是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欧阳修他性格是有问题的。 稍微有点信念感的都是对事不对人,诸如包拯。 但是欧阳修嘛,他这个人不仅不对人,而且还不对事。 对的是他心中的道德和原则。 不管是政治见解,还是自己的朋友,只要违背了他自己个认为的道德和原则,他就开始攻讦。 范仲淹、晏殊、狄青都被他攻讦过。 文彦博也是不赞同欧阳修的话,他觉得依照欧阳修目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就算他真的做到了宰辅那个位置,怕是也很难干的长远。 欧阳修听到宋煊的反问,随即一愣: “十二哥儿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 宋煊喝了口饮子:“别用如此清澈的眼神看着我,世上许多人与事都是很复杂的,并不是非黑即白。” “我等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官场上的一些事,故而对有些事的定义,也是有失偏颇的。” 文彦博闻言暗暗点头。 他知道宋煊不是出身官宦之家,可是似这等官场心得,他是怎么获取的? 韩琦也是认同宋煊的话,虽然总会说一是一,二是二,但实际操作上果真会这样吗? 欧阳修则是身体后倾,双手开始抱胸,进入对峙状态: “十二哥儿,此言大谬!” (本章完) 第263章 抢女婿大战前夕 第263章 抢女婿大战前夕 宋煊瞧着欧阳修摆出辩论的架势,他放下手中的饮子: “那你觉得我错在何处?” “十二哥喜读《春秋》,自是知晓管仲虽贤,但孔圣人犹讥其“器小”;盗拓纵有善行,岂掩其恶?” “黑白若是不分,何以正天下?” 欧阳修紧紧盯着宋煊,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好想一想再说。 张源也是有些发蒙。 他内心是认同宋煊的话的,只不过没想到欧阳修会直接质疑。 毕竟这种话,若是关系不到位,可不会轻易与你说的。 他读圣贤书,该不会是读傻了吧? 真以为书中的圣人之言全都是对的,可以拿来在现实当中应用起来? 在张源看来,科举考试就是入朝为官的敲门砖,就算宰相赵普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可他在处理政务时,当真是按照论语当中的圣人之言做事吗? 整个东京城,甚至天下人,谁不知道他广置房屋,对外租赁,与民争利之事! 文彦博端着饮子,不言语。 他不想参与进来。 出门在外。 莫要因为此等不值得辩论的小事而与人结怨。 宋煊与韩琦皆是弱冠,其余他们三个早就举行过冠礼。 属于成年人了! 在文彦博看来,成年人只做筛选,并不作什么教育。 他没有那个好为人师的意识。 只是他觉得宋十二有些时候会被有些人蠢哭了,而不得不下场参与辩论的无奈感。 带不动! 文彦博开始重新思考。 待到将来大家真的身居高位后,要不要把欧阳修拉近小团体里来。 他可能~不太合适。 通过方才欧阳修的言论,都用不着宋煊反驳。 文彦博就收回了我等五个人团结在一起会更强的错觉。 兴许踢出不合适的人,把他送到对面小团体里去,自己这个小团体才会变得更强。 有些时候蠢笨如猪的队友,要比更加奸诈的对手更加“可怖”! 宋煊点点头,春秋自己熟悉啊,随即反问: “那你可读过《荀子·宥坐》?” “当然读过。” “那你欧阳修可是圣人?” “我何德何能?” “好!” 宋煊看着欧阳修笑道: “孔圣人公报私仇诛杀少正卯之事,可是他人生的污点?” 欧阳修愣了一下。 少正卯也是一个极为厉害之人。 他办学堂把孔子的学生都给吸引了过去,唯有颜渊不去。 孔子当官七天后,就列出五条大罪证,直接干掉了同行少正卯。 可以说自此之后,文人在相轻相杀的时候,也不列举对方具体犯了什么罪,直接上述对皇帝说,请对这个人加少正卯之诛。 意思就是此人妖言惑众,欺世盗名,孔圣人认为杀这种人不需要废话。 李定就请求用此法杀掉政敌苏轼。 而苏辙则是请求用此法杀掉政敌吕惠卿(王安石变法二号人物)。 到了朱熹,更是被政敌也是要求如此对待。 孔子列举的“五恶”,成为儒家士大夫们互相攻讦的重要武器。 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 “欧阳修,连孔圣人都能公报私仇,你说他是黑,还是白啊?” 听着宋煊的反问,欧阳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管怎么讲。 这件事都是孔夫子他做的不够绝对正确! 文彦博本以为欧阳修能说出什么惊天言论,与十二哥儿能够辩论许久。 结果这三两句反问,就被杀死了比赛? 文彦博在洛阳游学的时候,可是见到过宋煊以一对多。 辩驳的太室书院诸多学子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的。 如今的欧阳修还是太嫩了。 嫩的宋煊根本就不用让他玩扳道岔的选择题。 “滋滋滋。” 韩琦喝光了竹筒里的香饮子,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欧阳修。 不是? 你怎么刚说三两句,就偃旗息鼓了?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强有力的言论,来驳斥十二哥儿的说法呢。 结果,就这? 方才那套誓不罢休的架势呢。 韩琦都做好了要准备看一场好戏的架势了,想要再要一杯香饮子。 完事了? 欧阳修内心有着自己一套的标准评判准则。 就算孔圣人诛杀少正卯列举了五条罪状,但事实上便是孔圣人在这件事上是以权谋私。 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少正卯能吸引孔子的众多学生过去听讲,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没有本事之人。 孔子是否在嫉贤妒能? 欧阳修不在保持戒备状态,而是身子向前伸,低着头,面色有些难看。 “世上非黑即白。” “那你说说孔子他是黑,还是白?” 难不成十二哥儿所言才是正确的! 可是如此言论,又冲击着他这么多年来苦读圣贤书所形成的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 三者相互勾连,共同构成了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人生目标的追求以及价值判断的标准。 欧阳修若是认同了宋煊的三观,对于他无异于是一次谋杀旧我! 文彦博放下手中的竹筒,更是没有言语。 “无妨,你且慢慢想。” 宋煊叫来店家结账,倒是张源主动掏的钱。 “十二哥儿,明日我等再去一起看榜吧。” “好。” 宋煊微微颔首。 瞧着文彦博远去,张源也默默的走了。 “天色不早了。” 宋煊拍了拍面带痛苦之色的欧阳修: “你好好备战下一次科举考试吧。” 欧阳修颓然的点点头,随即也站起身来告辞。 韩琦瞧着他远去的背影: “挺好的,总比他当了官之后受到冲击,才去自我怀疑。” 宋煊不可置否的点头: “时间总会给他答案的,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去改变,那我倒是蛮佩服他的。” 韩琦觉得世上如此执拗之人,定然是少数人。 欧阳修他会是少数人吗? 韩琦不得而知,也懒得去想。 他只是觉得今日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然会有如此收获。 “十二哥,说实在的,你信不信那卦象?” 此时的大相国寺依旧是人来人往。 好像每时每刻,东京城都充满了人,无时无刻的往外漏人一样。 “说实在的。”宋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走着: “我是相信的!” 韩琦愕然。 因为方才在卦摊前的言论,韩琦认为宋煊是定然不信的。 那个老骗子就是想要挣点钱,故意说些好听的话。 就算他们这群人中了进士,真的当上宰相,也需要许久时间。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摆摊的老头不死,那也是岁数极大。 你还能给他一拳不成? 按照大宋律法而言,八十岁往上的老人犯罪,除了是谋反杀人等罪,几乎是没有什么处罚的! 就这两项罪过,还需要皇帝亲自审核裁决。 甚至皇帝常因“养老崇孝”下诏赦免老人的轻罪,真宗皇帝时就曾经赦免八十岁往上的囚犯。 宋煊瞥了他一眼,依旧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很难以置信吗?” “确实。” 韩琦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真傻,真的!” “我以为你一丁点都不会相信的。” “哈哈哈。” 宋煊闻言忍不住大笑几声。 韩琦还是容易受到周遭人影响的。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听着宋煊的反问,韩琦再次愣住。 “这谈何说起?” 韩琦下意识的想要遮掩一二。 其实听到能当宰相的话时,他内心也是有些惊喜的。 但是理智告诉他,能不能当宰相这种事,如何能够轻信一个街边道士之言? 若是真的全都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那他早就该得到成仙,要么至少有个体面的道观。 而不是沦落到街边摆摊算命的地步。 宋煊倒是也没继续追问,而是瞧着那些燃着的香火: “你觉得人们为什么会烧香拜佛?” 韩琦思索了一会,斟酌道: “他们想要得到些什么或者害怕失去什么。” “是这么个意思。” 宋煊没有理会在院子里磕头烧香的信徒: “他们烧香拜佛,皆是有所求。” “穷问富,富问路,有富有路便会问劫数。” “大部分人到这寺院来,拜的也不是佛,而是自己心中的欲望。” “没得到的,想得到;已经得到的,想留住。” “有些时候,人内心深处的欲望沟壑,是很难填满的,就算是当了皇帝,也是一个样!” 韩琦深以为然的点头,一山望着一山高,人性使然。 宋煊收回话头: “至于算卦嘛,大家也是想要得到自己内心深处欲望的回应,给自己一个动力。” “况且我辈读书人,凭什么不能以当宰相为目标呢?” 韩琦再次不语。 他其实还没有想那么久远。 目前的最大目标便是要考中进士。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随着包拯压中考题,韩琦觉得自己通过省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至于殿试还需要仔细应对。 “你、我、他,都是有机会当上大宋宰辅的。” 宋煊侧身让过涌过来的人流: “我并不是信那个算卦所说的话,只是对自己足够自信,能够当上大宋宰辅。” 宋煊跨过大相国寺最外面的门槛,走了出来: “我觉得你韩琦也不是个燕雀。” 韩琦莞尔一笑。 若是科举考试完成后,确实是得给自己定下一个新目标。 绝不能让十二哥他独美于前。 “对了,十二哥,我就觉得那个赵受益是有些奇怪的。” 韩琦又摇摇头:“但是我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兴许他以前也受到过赵允迪的欺负,故而对你十分的热忱?” 宋煊颔首: “什么他娘的赵受益,那必定是他随口说的假名字,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太热情的,热情的让我一直都很戒备。” “而且最后结账的时候,我觉得他身边那个小厮,像是个宦官。” “宦官?” 韩琦觉得挺正常的,宗室子弟也是有宦官可以差遣的。 “十二哥还是小心些,今后出门还是要带着王保他们为好。” 韩琦又压低声音道: “主要是我觉得你上次当街怒斥宗室子赵允迪,虽然许多百姓都不清楚是你,可是那些权贵们总会有法子知晓的,东京城的那些膏粱子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准便是故意接近你,然后找机会出其不意的报复你。” “好。” 宋煊并没有仗着自己身手好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东京地头上。 许多路自己都不熟,没必要逞能。 二人终于走出了大相公寺。 路上倒是有人议论明天的会元会落谁家? 到时候能不能看到有人榜下捉婿的场景。 现在大宋的人太浮躁了,他们很难耐住心思等到殿试放榜后在去觅夫婿。 那个时候就晚了。 在省试榜单一出来,便是开启了争夺“佳婿”的大战。 他们会使出浑身解数来的。 …… 曹利用没等下值,就直接兴高彩烈的回了家。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情依旧很是激动。 若是宋煊真的连中三元。 那他这个当老丈人的,必须得帮他把婚事给撑起来。 讲排场这事嘛。 在大宋那是极为常见之事。 曹利用是见识过寇准等人炫富讲排场的事。 无论如何自家女儿女婿的婚礼,也不能过于简陋。 必须要奢华,奢华,再奢华! 狠狠的压过东京城近几年所有成亲的规模! 反正天子大婚的规模是比不上的,可是其余人,曹利用还是极为有心气的要横压的。 至于宋煊他爹那个赌鬼,曹利用都不想让他参加。 实在不行就把宋家家里老爷子给请到东京城来坐席。 免得宋煊他那赌鬼老爹上不得台面。 “夫君?” 曹夫人被仆人叫过来,走进书房又关上门。 “你可算来了。” 曹利用连忙询问: “咱家还有多少钱?” “前些日子不是支取了许多吗?” 曹夫人是知道自家夫君差人去买了女婿能够中会元的赌注了。 “莫不是?” “当然不是。” 曹利用知道夫人想要说些什么,直接颇为得意的道: “十二这小子呢,不负众望,已经考中了会元,官家、大娘娘、主考官以及几个宰相全都通过了。” 曹夫人眼睛一亮,当即笑道: “你没有故意消遣我?” “我消遣你做甚!” 曹利用哼笑一声: “我是想问你咱们家还有多少钱,回头要给清摇他们二人置办婚礼以及嫁妆,若是少了,成什么样子?” “好好好。” 曹夫人连连开口道: “待到明日把那些钱都收回来,我在差人好好盘算一二,看看家里能拿出多少来办婚礼以及给清摇置办嫁妆。” “嗯,莫要小气。” 曹利用双手背后笑了笑: “就算是借贷也要把婚事搞的红红火火的,我老曹也能有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来。” 作为一个武将,可是太需要进士来光耀门楣了。 尤其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曹利用可以肯定,别看王曾牛气哄哄的,可是他连中三元的年岁不如自家好女婿小! 谁更厉害。 一目了然。 将来定能压他一头! 听到借贷的话,曹夫人也没言语。 家中这么多年的俸禄以及把钱放在大相国寺去放贷收取利息,不至于嫁女儿就亏空。 “此事你可是告诉了清摇?” “未曾。” “那你告诉了十二哥儿?” “未曾。” 曹夫人十分不解: “如此好消息,你怎么瞒的死死的,还不是来消遣我的?” “明日自是会分晓,我若收早告诉他了,十二哥儿如何能激动不已?” “我看女婿是个沉稳的性子,定然不会大喊大叫的。” 曹利用嘿嘿笑了几声: “甭管,明日一早,咱家便全都出发前往贡院外,提前占个好位置,去瞧瞧热闹。” “倒也好。” 曹夫人应了一声。 一般待到金榜题名的时候,东京城才会有许多权贵观看。 主要是想要与新科进士联姻。 如此一来绑定家族后,新科进士为官后,也就有了裙带关系,在官场当中也能得到照拂。 双赢的结果。 有宋一代,奉行崇文抑武政策,文人士大夫的地位被提高到从未有过的高度,往往一首小诗、一篇小文,就能名扬天下。 然而,单有才气、名气,是不可能轻易进入官僚阶层的, 即使靠运气或者祖上的荫德受了官爵,也会因为功名来得太轻巧而被人耻笑和鄙薄。 所以,文人要堂堂正正步入上流社会,成为峨冠博带中的一员,必经科举考试,这在当时乃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别无他途。 有些恃才傲物的文人哪怕已经受恩荫封了官,也仍然坚持参加科考,不屑于坐享其成。 文人一旦金榜题名,则从此锦衣玉食,一世无忧,而且腰板挺得笔直,踌躇满志。 但是如今随着越来越卷,东京城的富贵人家已经不满足于殿试过后再进行榜下捉婿,而是要提前锁定目标。 省试就是一个极好的途径。 通过省试,举子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大宋官场。 他们自是要努力为自家女儿抢夺一个有前途的好夫婿,同时也是为了家族着想。 宋代平民子弟通过科举实现向上社会流动的同时,官僚阶层的子孙也在进行着社会流动。 他们中,有的可能是“皇恩浩荡”,或一代比一代强,所以能够保持自己的家业不墮,甚至继续向上流动。 但是,俗语说,“富不过三代”。 大多数的官宦人家,必然是向下的社会流动。 如太宗末年出任宰相的吕端,有“吕端大事不糊涂”之称。 因为他力拥真宗为帝,真宗继位后对他一直照顾有加。 就是这样一位元老重臣,咸平三年(1000)去世后,至景德二年(1005),仅五年时间,家道就迅速中落,负债累累,其子孙、兄弟,“又迫婚嫁,因质其居第”。 真宗为此出内府钱赎还之,“又别赐金帛,俾偿宿负”。 另一位真宗朝宰相毕士安,出任显仕多年,他去世后,“四方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屈”。 幸亏王旦给他提了一嘴,真宗皇帝才从新赐给他家五千两,给他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授官。 这种情况不仅北宋大量存在,南宋也不少见。 因此,当时一些头脑比较清醒的士大夫,已经深感世代保持家业的不易。 曾与吕端并相的李沆,治第封丘门内,厅事前仅容旋马,有人向他提出,以为太隘。 李沆回答道:“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 就算是配享太庙的李沆,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 几个儿子早夭,如今他儿子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大理评事。 可是这种官是阶官! (就是寄禄官,家族全都靠着女婿王曾撑着,关键王曾还没有子嗣,落寞是早晚的事) 而名相李沆的孙子,确实是一丁点信息都没有,连个官身都没有了。 这类情况的普遍出现,致使宋人有“盛衰之变,何其速也”之叹。 宋代官员俸禄优厚,恩荫盛行,官僚阶层的沉沦,当不至于如此迅速堕落。 就算大宋恩荫盛行,官员也无法可以通过恩荫,让子孙世代做官,以保证门第之不墮。 宋代恩荫不仅授官低,而且升迁亦远较进士出身者缓慢。 即使位极人臣的宰相之子,亦只授从八品的将作监丞。 多数官员的余亲,只能授试衔、斋郎之类长期不得放选又无具体差遣的小官。 小官的俸禄,温饱即可,若是家里人口太多,那还得省吃俭用才行。 与进士出身者相比,恩荫出身的官员升迁也缓慢得多。 年轻从政,白首归家。 大多数人终生在“选海”中翻滚,进不了京官行列。 陆佃之舅边珣,自仁宗朝前期以父荫入仕,历官数十年,致仕前仍然只是一个选人资序的两使职官。 著名政治家、科学家沈括,仁宗至和元年(1054),以荫补为官。 虽政绩卓著,结果仍然只是一名县的主簿。 后来他在回忆这段经历时:“一纪从师,讫无一业之仅就;十年试吏,邻于三黜而偶全。” 不仅改官遥遥无期,就是芝麻小官亦几乎不保。 然而,自嘉祐八年(1063)沈括登进士第以后,仕途生涯从此就一帆风顺。 除去丁母忧三年,只用了十年时间,就从选人而一跃为翰林学士、权三司使,成为权势煊赫的大臣。 其升迁之快,与“十年试吏”时期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正因为如此,在有宋134名宰相中,只有3人是靠恩荫起家(皆在北宋,南宋则绝无一人),其余几乎全是进士出身。 由此可见,宋代官员要使其子孙保持家业,延续门第,只有走科举入仕之路。 否则,在其身后,鲜有不出现家道衰落、子孙鬻卖田产、第宅的情况。 这就是宋代科举制度下的另一种社会流动,即由官僚阶层向普通平民乃至贫民的流动。 官僚阶层若是想要保住自家世代富贵,必须不断的接纳新的进士,来结亲。 可是纵然北宋在仁宗时期就已经前后两次扩招。 一次是天圣五年,一次是张元叛宋投夏,只要进入殿试就不会罢黜。 就算是如此,面对庞大的官僚集团,进士依旧是僧多肉少,不够分的。 曹利用虽然身居高位,那也是有此担忧。 故而特别想要找一个进士女婿来帮他撑住门楣。 否则光靠着武将之间的联姻,家族必定会一直往下衰落。 未曾想让他遇到了宋煊,如此有前途的女婿,曹利用宁愿借贷也要给宋煊办一场轰动整个东京城的庞大婚礼。 否则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第二日。 正是礼部在贡院放榜的日子。 天还没亮,就有不少闲汉再次聚集,抢占好位置。 然后与其余人配合,要来卖靠前的位置。 反正地方就这么多。 这种挣钱的法子,一般是三年才能挣一次,必须要价高高的。 就算是有人会当众公布上榜名字,可人乌央乌央的聚在一起,很难把正确的名字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当中。 再加上口音问题。 这门买卖还是极有市场的。 官府也不会去管这些闲汉。 反正只要考过省试,就算是要踏入大宋官场了,这点钱不值得计较。 宋煊从睡梦中醒来。 他在那里刷牙洗脸。 可是张方平等人却是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其余几个洗漱完,也一块前去。 “不必去的那么早。” 宋煊倒是还有些困意: “主要是不光是七千多人的举子会聚在那里看热闹,东京城的其余闲汉,甚至泼皮都会去凑热闹,最好身上不要带着钱,以及贵重物品。” “东京城的偷儿,着实是不少的。” 张方平却是嘿嘿一笑: “十二哥说的我全都记在心中了,就算是知道自己能通过的可能性很大,但就是没有亲耳听到,还是十分的忐忑。” “那你一会少喝点水,免得人太多找不到厕所,尿了裤子。” 宋煊对于官府任由人员聚集的事,感到十分的担忧。 如此多的人,会非常容易发生拥挤踩踏的事。 “哈哈哈。” 张方平大笑几声。 即使十二哥经常与他说什么大丈夫当泰山压顶当面不改,但是张方平目前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完全的收放自如。 就连一向沉稳的包拯,此时也是极为激动。 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压中了考题,大家通过省试的几率增大了不少而兴奋。 今日便是要知道结果了。 宋煊倒是不紧不慢的在一旁吃着早餐,如今虽然三月中旬,但是天还是挺凉的。 范详更是颇为激动,他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即使知道如今这么早去,还要登上一两个时辰,但是他就想要早去。 宋煊让仆人泡壶热茶,他坐在前厅内,随手掏出一本春秋来看打发时间。 “十二哥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得进去书?” 范详瞧着宋煊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杯刚刚倒好的清茶。 “你我都是能上榜的,早去看晚去看又有什么分别呢?” 听了宋煊的话,范详虽然心中欢喜,面上带笑:“但总归没有亲眼见到,心里就跟长草了一般。” “包兄都押对考题了,若是你还不能榜上有名。” 宋煊抬头瞥了范详一眼: “那可真是你的问题,绝不是我等青龙互助学习小组成员的问题了。” “哈哈哈。” 范详忍不住大笑了几声,连连摆手表示不能。 吕乐简是去见了他堂哥吕夷简,本想问一问榜单名字。 但是吕夷简却说他并没有看见那份名单,主考官直接给官家和大娘娘去看了。 吕乐简便没有再追问,只是说了一下他们押中题的事情。 此事倒是让吕夷简十分惊疑,连忙询问包拯是什么家世。 盘问到最后,吕夷简也只能说你们运气真好,一大帮人猜测,有人猜中了,竟然还能找来各种资料。 吕乐简本来没有想到这种事,但是听他堂哥一说,他才反应过来。 未曾想宋煊竟然在东京城内也有如此关系,更不用说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了。 吕夷简也感到十分的奇怪,不明白他们之间是如何勾搭上的。 不过吕夷简已经打定主意,明日放榜的时候,先给宋煊来个榜下捉婿,谁也别想跟自己抢。 这件事他也并没有告诉堂弟。 其实作为宰辅的他们,自从得知宋煊中会元的消息后,便纷纷想要招他为婿。 有王曾作为先例,他可是宰相李沆的女婿,而且李沆连嫁他两个女儿,就是想要把他锁在李家。 而王曾作为连中三元之人,更是年纪轻轻穿上了紫袍。 要不是王曾没有子嗣,他也会考虑找宋煊为女婿的。 况且新科状元,本就是宰相们相互竞争的后辈人才,确保家族传承有序,再次富贵下去。 别看副宰相张知白押的宋煊不能连中三元,可是等他回去之后,也是开始审视自己的孙女,能不能把宋煊给迷到。 不用等金榜题名,省试榜便会有不少妙龄少女向你丢手帕的。 此时吕乐简帮忙问出了吕夷简心中的疑问: “十二哥儿,咱们能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以及我等猜策论题目,最终找来资料,也全都是托了张枢密使的关系吗?” 宋煊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瞥了吕乐简一眼: “怎么?” “就是好奇十二哥儿如何能认识张枢密使,他可是当今朝堂当中最受宠信的臣子。” 王泰瞥了吕乐简一眼,这个同窗的每次都装作大大咧咧的好奇,实则是试探别人。 他可以猜的出来,应该是帮他堂哥当朝宰相吕夷简询问的。 “你想知道?” “想啊。” 吕乐简笑嘻嘻的道: “我怀疑你早就被枢密使给定为女婿了,今日有不少人想要捉婿,若是十二哥儿当真考中了会元,怕是要被抢的五马分尸了。” “那我偏不告诉你。” 宋煊继续拿着春秋装模作样的瞧了起来。 “哈哈哈。” 王泰便是哼笑几声: “老吕,你堂哥如今是当朝宰相,我等押题找资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求他帮忙呢?” “那他身为宰相,自是要避嫌。” 吕乐简连忙给他堂哥争辩: “万一将来出现什么不好的声音,说是我堂哥影响了主考官孙宗古出题,让我等全都高中,岂不是大麻烦?” 王泰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三分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两只手指,让吕乐简看看自己的眼睛再说话。 你堂哥需要避嫌。 十二哥儿的关系就不需要避嫌了? 尤其是你这个大嘴巴,能保住什么秘密? 况且他们二人也是有亲戚关系的。 吕夷简的次子吕公著是王泰的四姐夫。 吕乐简当即不言语了,他怕王泰把底给漏出来。 韩琦也是端起茶杯来,并不参与这件事,他对许多事都不好奇。 而是在思索着若是中了进士之后,该如何当官,能够快些坐在宰辅的位置上去。 人一旦有了新目标,便会对许多事都淡了。 况且韩琦将来本就是“相三朝,立二帝”的人物。 如今不过是更早的为他指明了方向。 张方平嘿嘿笑了两声: “我知道十二哥的想法,反正现在人多,又无法挤进去,待到放榜完成后,漫天都是消息,我等再过去查看,相比会好上许多。” “方才吕兄说了定然有不少想要榜下捉婿的富贵人家,谁若是想要体验一遭,可尽早前去等着。” “届时我等同窗,也能早日喝上喜酒。” “哈哈哈。” 听了张方平的话,几人自是欢笑一团。 范详站起身来笑道: “我自幼家贫,那日在孙羊正店听闻东京城内百万贯身家的也不在少数,若是能出现个富贵人家抢我为婿,那我一定答应!” 若是没有成亲的新科进士,基本考中之后就很快会成亲的,然后带着新婚夫人走马上任。 “倒也不错的选择。” 宋煊放下手中的书本: “如此你将来也不会为钱财发愁,更不会因为一些囊中羞涩之事,而做些贪赃枉法的事情,毕竟大家纵然是中了进士,开始几年俸禄也并不高。” 范详连连点头。 他以前虽然又黑又瘦,但是在应天书院学习,书院管饭。 再加上宋煊给他找到了一条蹭饭的道路,那就是去寺庙吃斋饭。 一早一晚,中午在书院吃,他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如今虽然肤色因为下地干农活还没有养回来,但总归身上是有些肉了,不跟以前似的营养不良。 包拯作为鳏夫,他是听从家里的安排,无论今年有没有考中进士,都要返乡成亲。 “那十二哥儿,你又不缺钱,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当然是秾纤得衷。” 几个人闻言轻微颔首,这是洛神赋当中的原句,就是指肥瘦恰到好处。 “原来如此。” 范详点点头,他这家世,有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张方平却是明白宋煊这句十分含蓄的话,因为他知道十二哥房间里早就金屋藏娇了。 而且孩子都有了。 旁人不清楚,可是张方平却是瞧见那个女童眉眼间与宋煊十分相像。 当然了,十二哥这种审美,目前是不符合大宋士大夫们都审美的。 不说白幼瘦吧,可也是手指如嫩笋,又有杨柳小蛮腰之类的。 几个人便放过了宋煊,他这个要求听起来还蛮高的。 反正宋煊若是真的考中会元,目标直指状元。 到时候不知道东京城那些想要嫁女儿的人家,无论是豪商还是世袭人家,或者是当朝宰相,怕是会使出浑身解数。 “张大郎,别光顾着傻乐,你呢?” 听着王泰的询问,张方平摇摇头: “我尚且年幼,家中贫寒,无钱娶妻。” “若你中了进士,何须为钱财担忧,你要你小张开金口,东京城内许多富贵人家都得主动把好看的女儿送到你的榻上,陪嫁定然极为丰厚。” 王泰却是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他爹是宰相王旦,嫁女儿也没少往外出钱。 张方平却是摇头道:“我如今还没有想好,就算是把我抢了,我也得婉拒一二。” “哈哈哈。” 王泰大笑几声,真是到了那种地步,你小子早就该慌了。 也不知道你还有胆量婉拒。 “韩五哥儿,你对娶妻这件事怎么看的?” 听到询问,正在思索的韩琦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当然是娶妻之事。” 韩琦沉吟了一声: “这种事一般都是我家里给安排好了,再娶谁为妻,我并没有能做主的权利,只期待我夫人将来能够贤惠一些,无须太有姿色,毕竟我也不是一个面容俊朗之人。” 反正大家潜意识里都想要娶一个姿色极好的娘子,像韩琦这样的要求,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那钟无艳来了,就算吹了蜡烛都看不见,可你真能下得去嘴? 韩琦确实是与其妻子十分恩爱,生了六子五女。 他长子韩忠彦也当了宰相,后来与右相曾布(曾巩亲弟)不和,被外放。 “韩五哥儿未免也过于自谦了。”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吕乐简: “连他都能自称面容俊朗,你若不俊朗,叫吕乐简怎么活啊?” “哈哈哈。” 几人一阵狂笑,唯有吕乐简愤怒的拍了拍椅子: “十二哥儿,你怎么说话呢?” “十二哥儿说的是实话,你就受不了了?” 王泰再次补刀,众人哄笑一团。 宋煊当然清楚吕乐简总是借着大大咧咧的性子,试探他人收集消息,随即摆手道: “不过是戏言而已,你何必在意呢?” (本章完) 第264章 天圣五年会元:宋煊 第264章 天圣五年会元:宋煊 贡院门口。 人山人海。 许多小贩都穿流其中。 早来占位置的,必然没有准备多少吃食以及饮水。 甚至还有外卖小哥穿行其中,送来一些物资。 同样在贡院对面的二楼上,许多房间都被达官显贵给包了。 毕竟这里也是殿试过后放榜的地方,早就成了规模。 曹利用带着全家都坐在房间内。 一会他要坐在窗边,听着传唱官念本次省试会元的名字。 曹夫人已经得了曹利用的叮嘱。 无论如何都不能先告诉这帮小辈消息。 到时候定要把他们惊的下巴都掉下来。 让尔等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爹,你都不知道妹夫他排名几何吗?” 曹渊站在窗户旁,瞧着外面人山人海的。 “我只能说考的还行。”曹利用端着茶杯吹了一口。 “那就行。” 曹渊双手环胸:“我就说他一个堂堂解元,又在晏相公门下,不可能连个小小的省试都通不过?” “你有本事也考一个去,还小小的省试,竟说大话!” 曹利用十分不客气的批评了儿子一通。 曹清摇陪着她母亲坐着。 她只是在观察母亲脸上的神色,从父亲宣布全家人必须来现场看榜,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看样子十二哥儿,他当真考的不错? “爹,我们今日就是看榜吗?” “不是,今日咱们曹家是来榜下捉婿的。” 曹利用双手叉腰吩咐道: “一会你们妹夫来了,你们七兄弟全都冲出去,把十二哥儿给我抢回来?” 曹渊满脸疑问。 毕竟宋煊在家里饭都吃过了。 他与妹妹的生辰八字都合过,属实是上上配。 甚至连成婚日期都定了好几个,到时候看着时间方便去定。 “爹的意思是?” “哎呀,你爹让你们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 曹夫人直接发话: “平日里你们没少吃苦练武,今日若是抢不过其余人,让你们妹夫被抢到其余人家去,可别怪娘不给你们求情。” 到底是老七曹旭机敏。 他觉得定然是姐夫排名靠前,否则爹娘也不会特意如此吩咐。 今日就是曹家露脸的最好时机。 “娘,你放心,我必把姐夫给抢回来。” “对!” 曹渊见兄弟们都如此打气。 他当即把自己的胸脯拍的阵阵响: “娘,你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实在不行,立下军令状也可。” “哈哈哈。” 曹利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曹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们,一个个都不是聪明的样子。 幸亏自家女婿很好的弥补了这么一个短板。 隔壁的屋子是吕夷简以及他的家人。 老吕这个人天资聪颖,工于心计,善于钻营,且深谙官场事故。 就欧阳修那种官场小白,给他提鞋都不配! 略使小技,就能把欧阳修玩的团团转。 到头来欧阳修还得对吕夷简道谢。 尽管在吕夷简与范仲淹和好后,欧阳修就接力总是弹劾吕夷简。 但是欧阳修与他儿子吕公著关系要好,甚至后期把吕公著提到了中枢的位置。 自从大宋建立以来,历代皇帝们就严防臣下结党,防止有人效仿陈桥兵变固例,即使是文臣也不行。 但是老吕却是游刃有余的构建他自己的关系网。 而且还利用朋党的罪名去打击政敌,挞伐异己,他却能置身事外。 当年吕夷简在地方上,就被王旦所赏识,推荐给王曾说他有大才,你可以与他相交。 王曾两次力荐吕夷简,而曹利用则是推荐副枢密使张士逊。 刘太后内心是想要让张士逊为相的,但是王曾表示明确反对,如此刘娥才应允吕夷简。 吕夷简知道张士逊是东宫旧臣,又有刘太后与曹利用的支持,再加上也是自己的姻亲,他便以退为进,极力谦让。 如此一来,让刘娥更加欣赏他,顺理成章的吕夷简在名义上变成后党了。 吕夷简与张士逊一起上来了。 可吕夷简依旧不是什么后党。 他要构建属于自己的“党”。 但是目前吕夷简仍旧是“事曾甚谨”,唯有在一些事上会与王曾争论。 如此他也是表演给刘娥看的。 毕竟曹利用当了好好先生后,王曾经常针对刘娥的一些行为,作为“后党”成员的吕夷简自是要站出来。 待到宋仁宗怀疑吕夷简与王曾为朋党,二人都被免相,但是几个月后吕夷简又复相,他推荐王曾为次相。 吕夷简专决后,便与次相王曾多次争执。 以至于势同水火,丝毫不见以前他对王曾的小心谨慎对待。 吕家本就是大族。 通过姻亲关系,他在官场上形成了一波强大的关系网,为他长期恃权固势奠定了雄厚的执政基础。 吕夷简对于新科进士也是多位拉拢。 诸如宋绶、大宋状元王拱辰(寿)、梁适、王随、任中师、高若讷、章得象、张方平等等。 甚至后期吕夷简动用相权,操控科举考试,为了使得一些内定的举子能够中榜。 要不是有宋煊在,张方平也会被吕夷简给拉拢过去。 甚至通过张方平的关系,张方平的同乡诸如蔡挺等等也被他拉入吕夷简的利益集团。 这批人后来在大宋皆是身居高位,甚至当上宰相的也有数人。 就算范仲淹献上了《百官图》(类似百官行述),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升官全都得看吕夷简的脸色。 宋仁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吕家在大宋朝廷三代人几十上百年盘根错节经营下来的关系,岂是范仲淹这种无根无凭之人的小镇做题家出身能撼动的? 之后范仲淹之后被贬了三次,吕夷简都暗中出了大力。 吕家仅是在北宋就相继执七朝政,三世四人。 世家之盛,则在宋一代未之有也! 吕夷简擅长经营,自从得知宋煊中了会元后,便想要把他纳入家族姻亲当中。 若是宋煊真的能过连中三元,吕夷简可以肯定,依照自己的关系,宋煊穿上紫袍的时间定会比王曾用时还短! 他相信宋煊是聪明人。 一会把那小子请上来,自是该明白怎么做。 故而此时吕夷简毫无压力,他知道其余竞争者也有不少。 会元嘛。 自古以来都是抢夺当女婿的“热门人选”! 读书人很卷。 大宋官场也很卷。 此时大宋商品经济快速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都开始发生变化。 婚配不问阀阅,只问赀财。 可以说一切向钱看,向利益看。 当然了这是在大宋! 所以女婿当官后,升迁都和岳父一家紧密联系,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真正到了金榜题名中进士时,榜单上的名字,十有八九早就被人定下有了婚约。 你想榜下捉婿都没得机会。 故而,省试放榜,便是抢女婿的最佳时刻。 公平,公正。 看谁家仆人力气大,或者能说会道,给出的利益多。 短时间内就让这些举子做出抉择。 要不然一个朝堂高官跟那些并无权势的富商,去当街拉着这些举子要送给他们一场富贵去争夺女婿,那他们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啊? 张方平给吕夷简写的墓志铭记载。 他有两个女儿,长女嫁给了王雍,次女不育被退婚回到家中。 如今吕夷简正是想要把刚刚长成的次女嫁给宋煊。 他儿子多,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用自家女儿来为家族往上走再添助力。 如今宋煊的出现,让吕夷简看见了人选。 如此良婿。 岂能轻易让给旁人? 况且自己的小女儿可是集完全宠爱于一身。 若不是宋煊过于优秀,吕夷简都不舍得自己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儿出嫁呢。 在吕夷简看来,宋十二他赚到了,有一丝的迟疑,都是对他宋煊自己将来官运亨通的不尊重! 在角落里的二楼上,赵祯坐在椅子上。 他瞧着乌压压一片的举子,还有东京城百姓。 自从白龙鱼服过一次后,赵祯突然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 赵祯以前还不理解自家老爹为什么总是喜欢去宫外厮混。 如今赵祯长大后亲身经历,突然理解他爹了。 因为东京城的许多事,都比皇宫内有趣的多。 “如此多的人才,可惜不能全都为我效命。” 赵祯也知道能来京城参加省试的学子,都是各州府的优秀学子。 但是每次通过殿试也就那么两三百人。 若是三年一次,至少需要七十年才能把外面的举子全都收入囊中。 可赵祯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有几个举子能坚持二三十年都来参加科举考试啊? 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殿试那步。 更不用说每年还会有大批新学子加入考试大军当中。 朝廷也没有那么多位置给他们去当官,主政一方。 先前他受到许多举子拜见,心情激动之下说出了扩招的口谕。 这是赵祯自己第一次独立自主的宣布命令,尽管刘太后以及诸位宰相都没有反驳。 但是他们话里话外都意思都是在说,如今大宋的官员已经极多,若是再不控制一下。 将来朝廷每年的税收就全都要给官员发放俸禄了。 一旦黄河闹灾,或者大宋其余各地发生灾害,朝廷都拿不出多少钱来的。 “我什么时候能够收回燕云十六州啊?”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 若是大宋的领土增加,那相对的官职也就会增加了。 就可以收拢更多的天下英才为朕所用了! 天无二日。 这件事始终是真宗皇帝心中的痛。 可是通过大辽与西夏之间的战事,赵祯发现大宋可能对付西夏都有些困难,至少战马方面差距太大。 更何况十七八岁,正是敢想敢干的年纪。 岁数大了之后,他才会变得要权衡利弊,想的更多,变得更加保守起来。 贴身宦官张茂则不敢轻易搭话茬。 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官家宠信你,也不是让你一个宦官可以随意谈论国家大事的。 这些事。 干爹以前就教导过。 赵祯手搭凉棚,奔着外面瞧着,看了好一会,他才出声询问: “你有没有发现十二哥的身影?” “回官家,臣没有发现。” 张茂则敢忙往前站了好一会才道: “臣以为十二哥不是个喜欢太大热闹的,故而应该还没来?” “他还没来?” 赵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两声。 此举倒是符合宋煊的性子。 别看下面那些举子急的都跳脚了,想要知道结果。 可是十二哥他就一丁点都不慌不忙的。 果然父皇以前说过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脸上都不会有神色变化。 赵祯又想起昨日那个算卦之人说的,五位宰相从他面前走过。 他回宫后立即查看那份名单,发现只有宋煊、文彦博、韩琦三人通过了省试,那欧阳修、张源皆是没有通过。 兴许下次吧,赵祯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今年这次省试的策论实在是太难了。 再加上又是第一次科举考试改革,许多优秀的举子不能立即适应,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煊与韩琦都是应天府解元,文彦博在汾州也排名靠前,但是欧阳修与张源排名都是中等,并没那么突出。 赵祯只能猜测他们二人是没有调整好状态。 至于那算卦的最后用一枚天圣通宝压在了十二那两个字上,赵祯至今都没有思虑明白。 倒是有人建议,叫皇城司的暗卫去把那个算卦的给抓来,赵祯给拒绝了。 有些事,他还是要自己想一想。 张茂则没有继续言语,眼睛一直都在看举子的背影。 因为他觉得依照宋煊的身条,一旦出现在广场上,定然能够被他给瞬间认出来。 文彦博与高若讷站在人群当中。 “宽夫,你在张望些什么?” “我在看宋十二如何还没到?” 文彦博对于自己的好友并没有隐瞒: “昨日同游大相国寺期间,倒是与张源聊了几句,说是宋煊他们押中考题了,故而都答的不错。” “啊?”高若讷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这种好事呢?” “嗯,倒是运气不错。” 文彦博紧了紧自己的衣角: “下次你也好好押题,碰碰运气。” 高若讷自从考场上出来之后,就与文彦博说自己没有考好。 有关治理黄河的策略,他写都写不出来。 以前都没有关注到这些,更何况以策论为主也是今年突然开始的。 大家以前都是练习诗赋的。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高若讷想了下: “你觉得会元会不会被宋十二给摘走?” “最近东京城出现不少风声,都是他能夺得会元,许多人都去赌坊里买了一手。” “赌坊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文彦博哼笑一声:“不过我觉得这次他们看走眼了,要赔付一大笔钱。” 高若讷也是点头赞同。 毕竟宋煊对外的实力,更多是诗赋名动三京。 天圣五年的省试改策论为主要录取点,诗赋的份量一下子就降下来。 可是赌坊的人却是不这么想,他们就是想要利用宋煊赚钱。 否则如何能过高调的拿宋煊宣扬? 若是宋煊当真中了会元,对于被他们哄骗进赌坊买赌注的,那更是赚到了。 没有赌坊愿意往外赔钱的。 咚咚咚。 锣声终于响起来了。 贡院的大门打开。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人群一阵嗡动。 就算是假寐的吕夷简也直接站起身来。 此番通过省试的超过千人,除了宋煊之外,兴许也有一些较为优秀的学子。 吕家是个大家族,就算是吕夷简自己没有亲女儿可以招婿了,可是侄女们以及小堂妹还是可以的。 吕家已然到了这个位置上,不苦心经营,万一落寞了,如何对得起先祖? 兵丁有些蛮横的分开人群,护送着张榜以及唱榜人员过去。 实在是人太多了,不蛮横,根本就走不动道路。 “避让,张榜!” “速速避让!” 兵丁高声呼喊。 若不是顾及有“将来官老爷”的身份,真是要哨棒开路了。 围观者如潮水涌动,举子、书童、贩夫走卒,以及准备榜下捉婿的富商豪仆,个个都穿着短打。 准备一会把被自家老爷看上眼的举子,直接从人群当中抬出去。 这种场合,要的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在一等三年之后,自家的女儿年纪大了,还能等着吗? 榜单张贴靠在礼部南院东墙指出。 大宋固定的放榜处,被称为金榜墙。 大宋的榜单一般都是从末名开始,俗称念倒榜。 最后揭秘第一名落谁家。 同时也是调动许多举子的心气! 让第一名享受更多的羡慕的目光。 许多读书人也愿意受到众星捧月的对待。 “天圣五年春闱榜单,正式张榜。” “第一千零一名,范详,应天府举子。” 范详? 同来参加考试的应天府举子们登时有些激动。 宋浩微微挑眉: “他又是最后一名,当真是运气不错。” 宋浩自认为自己考的不错,他被宋祁单独辅导过一段时间。 再加上又参加过晏殊考的发解试,针对如何治理运河,也是有过了解的。 “五哥,是咱们书院的学子。” 宋铭他们二人是跟随以前的老生一同来参加省试的,都是住在寺庙当中。 如此也能省些钱财。 他们也未曾碰到宋煊,或者说“兄弟俩”都没有去打探。 “若是我等顺利通过省试。” 宋浩颇为畅快的笑了几声: “范院长当真是功不可没啊!” 宋铭也很是激动,他也觉得自己通过省试的机会挺大的。 人群当中不断的出现惊呼声,以及恭喜恭喜。 直到六百多名,念到了宋铭的名字。 宋铭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冲着周遭的人拱手致谢。 宋浩也是颇为鼓励的拍了拍宋铭的肩膀。 上一次二人都在省试当中落榜,如今进了榜单,总算是用不着在从发解试重新考了。 “五哥,你说十二弟,他真的能中会元吗?” 听到宋铭的突然询问,宋浩眉头微挑: “我不确定。” 因为他觉得自己经过如此长时间的用功,也能中会元。 这都没有进步的可能,那不是白让宋祁辅导如此长时间的功课了吗? 这可是属于大宋实际状元一对一的辅导。 放眼整个天下,有几个举子能有这份机遇的? 故而宋浩听了如此多上榜的学子名字,丝毫不慌。 围观百姓以及那些富商豪仆都在等待。 毕竟排在五百名往后的举子,想要通过殿试还是蛮有压力的。 就算当今官家说扩招,不会超过五百,为了保险起见,总归是要在四百多名动手捉婿,如此一来,女婿成为进士第机会才会变大。 “第四百四十四名,鱼周询,开封府。” “啊!” 鱼周询大叫一声,忍不住狂笑起来,自己终于通过了省试。 周遭与他相识的同窗,纷纷恭贺。 不等鱼周询回应,便被几个大汉直接给抬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 鱼周询大惊失色。 一旁身着华服的富商,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汗,笑了笑: “敢问鱼公子可曾婚配?” “未曾。” “好。”富商当即精神大振:“抬走抬走,此乃我家良婿啊!” “哎,别,我还没准备好。” 鱼周询大叫着,但是几个壮汉直接给他举过头顶,穿过人流向着外面出去。 同样想要捉婿的富商笑道: “周员外,这才四百多名,不够保险,你这就沉不住气了?” “哼,我这良婿必定会中进士,不劳你操心了。” 周院外对于开封府一些名声好的举子,多是做过调查,直接过滤出去了家境好的人家。 鱼周询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幼年丧父,但是勤奋好学,是有潜力的。 就算考了四百四十四名,那也是比其余人强上许多。 确保他衣食住行无忧,今后自家才可以更长久的保持富贵。 就算大宋商品经济快速发展,商人地位有所改观,可是依旧不高。 若是家里能够出现一位当官的女婿,对于商人而言也是有着极大的好处,尤其是老家还是开封府的! “咱们走。” 周员外直接带着豪仆,带着自己选定的女婿,举着鱼周询离开拥挤的贡院。 甚至这番吵闹都影响了别人听排在鱼周询前面之人的名字。 许多举子耳朵听着唱名官的话,眼睛却是瞥向了鱼周询。 这是今日省试结果,第一个被榜下捉婿走的人。 赵祯虽然早就听说过,可是头一次见,他伸手指着外面大笑道: “好个鱼周询,朕都瞧见他脸上惊恐的神色了!” 张茂则在一旁配合的笑着。 如此场景,说实在的他也是头一次见,但是目光却是始终都停留在官家身上。 “有趣,当真是有趣!” 赵祯双手背后,笑嘻嘻的道: “朕本来以为他们中了进士之后,才会出现榜下捉婿之事,未曾想省试就如此热闹了,那他们金榜题名之后,岂不是许多人都有了婚姻了?” 另一个贴身宦官梁怀吉又给赵祯解释了一下。 许多家境并不殷实的家庭或者官员,他们抢不过那些大富商以及高官,所以在省试左右便要先定下婚约。 毕竟殿试的时候,也要罢黜许多举子! 赵祯点点头,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可能是出了鱼周询这么一个例子,紧接着不少人都开始抢人了。 倒是有举子大喊着自己有了婚约甚至娶妻了,让他们把自己放下来的事。 这种场景自从名单进了百名之后,越来越多的争抢开始了。 甚至不断的有人报高价,意图压过竞争者,打动自己看好的这个女婿。 “第四十八名,文彦博,汾州举子。” 高若讷连连拱手道喜,文彦博则是客气的还礼,却不料猛的被人给抓起来就要合力给他抬走。 “我已有婚约,我已有婚约!” “家父判三司开拆磨勘司,早就定亲,放我下来!” 几个仆人告了声罪,连忙再去寻别人。 自从进入五十名后,只要有举子出现恭喜声之类的,立马就被抓起来了! 此时抢夺女婿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甚至在二楼观看的一些家庭,也是派人出手。 就是为了抢占先机,毕竟排名更靠前的举子,那宰相、左右仆射、以及六部主事,也有女儿要嫁。 他们这些五六品官员抢夺这个阶段的女婿才是最为现实的。 况且榜下捉婿又不是头一次办了,他们这些有女儿的官员,时不时的还要交流方法经验呢。 说白了,全都是为了富贵以及权利的延续才会如此。 更不用说还有不少武将家庭也想要凑这个热闹,但是许多举子一听说他们是武将出身,就算被抢走,也不会同意的。 真要与武将结亲,那自己今后在朝堂上还怎么进步呢? 谁不想有个“宰相岳父”? 就算是宋慈他不屑,但是他的“宰相岳父”给他在背后平了多少事啊? 多少人看着他岳父的面子,给他面子? 真以为靠着辨认白骨的技术,破获几个案子,就能平步青云,或者在官场上事事顺遂了? 天真! 欧阳修瞧着身边的叶顾言、余规以及肖本纷纷上榜,当即表示祝贺。 他们三人也不是头一次参加省试了,此时欢喜充斥着全身上下,也不断的安慰着落榜的欧阳修。 你还年轻,兴许下一次天圣八年的时候,便是你登榜之时。 他们也都有过落榜的经历。 “要不是十二哥儿送来的试卷,我等还真是遇不到有关河流的策论!” 叶顾言感慨的说了一嘴,虽然不是修缮黄河的,但总归是有些印象。 因此在考场上发挥出来了。 欧阳修轻微颔首,到底是自己孤高了,觉得不可能考这种以前的试题。 毕竟从真宗皇帝开始,他就要求收集各州府的发解试考题,避免在省试以及殿试当中,出现完全雷同的题目。 对于其余考生不公平之类的。 可是运河、黄河、以及其余河流的治理,当真不是一个概念。 “第三十三名,王泰,应天府举子!” 吕夷简一听这话,他倒是没有想到王泰会考的如此靠前! “这下王文正公泉下有知,也是大为欣慰啊。” 吕夷简与王旦是亲上加亲,他儿子娶了王旦的女儿,女儿嫁给了王旦的儿子王雍。 “嗯?” 但是广场外的举子们都找不到人祝贺,最着急的是那帮想要抢女婿的,怎么就没有听到有人祝贺呢。 连寻人都找不到的。 随即紧随其后吕夷简听到了自家堂弟吕乐简的名字,满意的点点头。 进步极大! 当真是运气不错,就是不知道在殿试的时候,能否保持靠前的排名。 “第三十名,阮逸。” …… “第十名,宋浩,应天府举子。” 宋浩眉头一皱。 他本以为自己考的挺好的,都能拿到会元,未曾想竟然会排名如此靠后。 “五哥。” 宋浩却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方才与宋煊交好之人,许多人都寻不到。 “第九名,吴仅,饶州举子(鄱阳县)。” “第八名,田道成,应天府举子。” “第七名,祝玉,应天府举子。” “第六名,包拯,应天府举子。” “第五名,韩琦,应天府举子。” “第四名,张方平,应天府举子。” “第三名,赵概,应天府举子。” “第二名,梁蒨,应天府举子。” 传唱官一口气念了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落在了应天府举子之上,更是让众多举子感到震惊。 应天书院如此牛逼吗? 他们早就听闻神通晏殊在应天府大兴教育,并且把应天书院变为府学。 但是更多的人都不清楚如今应天书院院长是谁? 可是如此省试的成绩,前十名里有八人全都是来自应天书院,足以见识到应天书院院长的厉害之处。 更不用说本届最大的会元人选是宋煊,他也是应天书院的。 “难不成此次会元当真是宋煊吗?”高若讷脸上更是极为精采。 文彦博轻微颔首:“倒是有如此可能!” 高若讷连忙开口道:“看样子应天书院我也得去啊!” 上次他们在洛阳的时候,就约定过后奔着应天书院去游学,但是时间上来不及。 未曾想今日见到如此盛景。 就算用不到殿试过后的金榜题名,光是靠着省试的这份成绩,便是应天书院最好的招生简章。 更会使得天下的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前往应天书院去游学,要么就想法子去考学。 张源是最为惊诧的,他本以为宋煊板上钉钉的会元,未曾想到连带着他身边的同窗都如此厉害。 “应天书院名不虚传。”胡瑗已经不抱希望了,他们这群人当中就只有生过一场大病,被照顾的阮逸中榜了。 “守道兄,你也是在应天书院读书的,可是知道他们的情况?” 石介也没有考中榜单,他当然知道宋煊身边的那群人了。 当初他还借住在宋煊家中,只不过二人理念不同,并没有深交。 “他们在书院当中就是比较拔尖的学子。”石介瞧着好友胡瑗道:“你也动了心思?” “悔不早听兄之言,应该早些去应天书院游学。” 胡瑗叹了口气,他与石介是通过信的,知道应天书院的情况。 石介也是叹了口气,今日榜单许多应天书院同窗都登上榜单了,自己却是落榜,兴许真是的是心境与他们不同。 他批评了随意修黄河的主意,以不变应万变,黄河之险,岂是常人所能制约的? “看样子,今后前往应天书院的举子该不计其数了。” 张源对着好友胡昊提了一嘴,不过随即一闪而过,自己可是有宰相命运的。 此时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 待我让十二哥儿写一封推荐信,自己也去应天书院深造一段时间,那也是极好的! 吕夷简捏着胡须,倒是没有料到前十名当中有九人全都是应天书院的举子。 至于第一名人选是谁,他早就清楚的。 “爹,这应天书院是谁在管理啊?” 吕公弼在东京为官,对于应天书院并不了解,他只知道晏殊主政应天府。 “范仲淹!” 吕夷简双手背后道:“此人也是有大才啊,今后也要调到京师来任用!” 如此人才,吕夷简认为必须要笼络到自己的利益集团当中来。 但是吕夷简不了解范仲淹,他才不会加入吕夷简的利益集团,还要跟着他对着干! 此时的吕夷简心中已经起了要提拔范仲淹的心思。 殊不住他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赵祯是知道这份名单的,应天书院许多举子都上了榜单。 但是一旁的贴身宦官张茂则十分惊诧的道: “如何全都是应天府举子,这晏相公未免也做的太好了!” “哈哈哈。” 赵祯听着侍从的话,十分的得意。 不仅仅是晏殊的功劳,范仲淹在书院做的一些事,通过宋煊的经历,也被皇城司的人传递到了赵祯的耳朵当中。 故而他对于范仲淹也是有所了解的。 此君当真是一个君子,将来必须要重用的! “若是范公能够多为朕培养些优秀的举子,那才是真正的为朕分忧啊!” 赵祯瞧着外面的学子议论声,实在是此事过于震惊。 大宋自从立国开展科举考试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有过如此先例。 甚至有人下意识的认为,是不是应天府的举子提前得到了什么渠道,故而他们才考的如此好? 因为在考场上作弊的可能性极小。 他们这些同府的举子,都不会被分在相同的考场当中,就是避免他们当场串联作弊。 唯有提前漏题,做了准备,他们才会有如此耀眼的成绩。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不止,听着老仆人的话,方才排名靠前的那几个,除了赵概以及梁蒨外,剩下的可全都是与宋煊住在一起的举子。 “好好好,我就知道优秀之人身边全都是优秀的举子啊!” 曹利用觉得这批人有如此耀眼的成绩,通过殿试,考中进士也极为轻松。 “对了,一会便是你们妹夫的名字了,要给老子把他抢回来。” “爹!” 曹渊惊的大叫一声:“你是说妹夫他考了会元?”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曹利用负手而立:“不过是小小的会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曹渊惊的后退几步,他万万没想到宋煊的成绩会如此之好。 方才从第十名听到宋这个字的时候,便觉得稳妥了。 结果到了第二名都没有在听到宋这个字,方才他心里还在打鼓,以为宋煊无法中榜呢! “爹,他当真是第一?” 曹清摇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这种事,她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婿会连中解元、会元? “哼哼。” 曹利用极为得意的昂着头: “不错,我早就看出来咱家女婿是连中三元之人,故而早早与他定下婚约,你这个丫头还不愿意,过了这村,你就后悔去拍大腿吧。” “连中三元?” 这下子连曹夫人都极为激动的站起来,来回走动: “老曹,你莫要总是诓骗于我,我这心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连中三元!” 曹家七兄弟更是目瞪口呆。 本来以为宋煊能过中会元,就是天大的机遇了。 没想到自家老爹说他都能连中三元! “莫不是咱们老曹家的祖坟冒了青烟?”曹渊喃喃自语道:“毕竟咱们家可是武将啊!” “放屁,你爷爷就是大宋的进士。” 曹利用哼笑一声:“只不过因为大宋需要,才转为武职,咱们家祖上也是进士出身,如今招一个进士当女婿,门当户对!” “对对对,门当户对!” 曹夫人脸上的笑都没有停下来过。 她当真是没有料到中了会元还不止,竟然会奔着连中三元而去。 整个大宋能有几人连中三元的? 必定会青史留名! 曹清摇摇摇欲坠,她被如此大的惊喜给砸的有些发蒙。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嘛? 自己的未来夫婿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如此有才华,还可能连中三元! 哪家女子不愿意嫁给他啊!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立马下去去寻你妹夫,绝不能让他被别人拖走。” “爹,若是不胜,请斩我头!”曹渊当即表态。 “对,请斩我头!”曹旭也高声附和。 “滚,你们也配跟关二爷相比。” 曹利用笑骂着让几个活宝下去。 作为本届会元之人,自是有着独到的待遇。 传唱官缓了一会,鼓起平生最大的声音: “天圣五年春闱会元是:宋煊,应天府举子!” (本章完) 第265章 有没有跟你老师当连襟的兴趣 第265章 有没有跟你老师当连襟的兴趣 “宋煊?” “宋煊在哪里?” “没见有人恭贺啊!” 人群里自是在寻找会元宋煊。 而且前十名公布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恭喜声之类的。 搞得大家想要捉婿都找不到人! 宋浩喃喃自语道: “会元竟然还是他?” “他到底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策论能力压那么多人获得主考官,尤其是当世大儒孙奭的青睐?” 因为他也不够了解宋煊,觉得宋煊诗赋写的好,策论可不一定是他的强项! “十二弟!” “五哥,是十二弟他得了会元!” 宋铭颇为激动的高声喊了出来。 “十二弟?会元!” 正在满场找会元的豪仆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跑过来: “你方才说你十二弟考了会元?” “不错!” 宋铭激动的不能自已: “宋煊便是我们宁陵县宋氏子弟,我兄弟三人全都通过了省试!” “敢问这些小兄弟,你这个十二弟,现在何处?” “未曾见到呢,我也在寻他!” 宋铭激动之下,根本就没想到着旁边人的有所用意的询问。 方才前十名都都没有人冒出声来恭贺,搞得大家都失去了捉婿的目标。 可是有富商听到宋铭这话,便示意手下围过来。 既然他们是同族兄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会准能碰上会元宋煊,到时候正好把他给捉回家去。 会元的兄弟。 这下子赚大发了! “果然是十二哥儿。” 欧阳修悠悠的叹了口气: “难不成十二哥儿所言当真是对的?” 倒是没有人听到欧阳修的喃喃自语,叶顾言却是哈哈大笑: “十二哥他是会元,又是应天府解元,难不成他要冲击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称号?” “有这个可能啊!” 与他同行的余规连连笑道: “未曾想十二哥儿他不仅诗赋写的好,那策论竟然也是强项!” “你没听到前十名里唯有第九名不是应天府学子,是我江西学子,看样子应天书院当真是大宋最强的书院啊!” “是啊,若是我等能过考中进士返乡的时候,定要路过南京去游学一二。” 叶顾言通过省试后,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前途是光明的。 再也不用住在闹鬼的巷子里,当见不得光的老鼠了。 “连中三元?”欧阳修越发感觉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差距了。 十二哥儿在与自己辩论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说的自己哑口无言,他的策论写的好,那也是极为正常的。 欧阳修暗暗攥着拳头,待到下次我也要奔着连中三元去努力! 张源等小团队,只有阮逸一人上榜,其余全都落榜。 “十二哥儿真的考中会元了!” 胡昊眼里全都是羡慕之色。 “是啊。” 张源也是点头:“当日他在街上怒斥宗室子也配姓赵的时候,我就在想,天下如何会有如此有胆略的男子?” “他一个平民百姓出身,都敢这般当街怒斥宗室子!” “不错,我当时都觉得十二哥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 胡瑗回想的时候,依旧觉得宋煊的行为不可思议。 他在东京城见惯了那些膏粱子弟以权势压人,谁敢轻易反抗啊? 大家都是能躲着就躲着。 你就算真的去告了官,那也是官官相护。 他们既然敢仗势欺人。 那谁家,还没些关系,去处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张源却是再次笑了笑: “我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明白十二哥儿为何敢如此做!” “什么?” 胡瑗等人皆是看向张源。 只听见张源悠悠的说道: “十二哥儿他在三国演义写袁本初拔剑怒斥董卓,我剑也未尝不利的时候,我真就以为主角是袁绍了!” “十二哥儿那日的表现,与他在书中所写的场景,何其相似也!” 有了张源的提醒,石介也是颔首。 他是看过三国演义的,并且为许多情节感到拍案叫绝! 张源的讲述,自是引得周遭人支起耳朵。 “什么,那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面若冠玉,极其雄壮,不知姓名的主角,终于有了名字。” “原来竟然是会元宋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张源随即反驳道: “我亲眼瞧见的,那日十二哥儿便是与我等一同在那胡姬处吃饭,是那宗室子赵允迪利用权势赶走我等举子,自是十二哥儿他挺身而出怒斥赵允迪你也配姓赵的。” “竟有此事?” “当然有此事。” 周遭想要捉婿的人听到宋煊如此有种,越发兴奋。 一听就是护短之人,那必须得与他联姻呐! “可是宋会元如今在何处啊?” “我也未曾看见。” 张源虽然没有上榜,但是他从心里高兴,因为当今会元与他交情极好。 大家又是一同被算卦的说有宰相的官运。 即使这次落榜,可是下一次自己就不会落榜了,定要好生努力。 天圣五年春闱的会元,在万众期待当中,又宣布了两次: “天圣五年春闱会元是:宋煊,应天府举子!” 传唱官宣布完之后,拿起一支沾了金粉笔,在宋煊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告诉大家这是第一名。 榜单这才算是唱完了。 待到殿试过后,还会有一次。 不过人数相比较此时会更少,也会更加轻松。 “宋煊呢?” “敢问宋公子在何处?” 人群当中自是想要问一问宋煊是怎么考的,他写的什么策论,能够拔得头筹。 并不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 “直娘贼,哈哈哈,我赚到了。” 有闲汉跟风买了宋煊能中会元的赌注,满是欢喜。 “宋十二当真是我等的财神爷啊!” “不错,不错,我也买了。” “可惜,我没钱,要知道借钱也要买了。” “哈哈哈。” 倒是东京城有不少闲汉嘲笑他,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要买一买。 梁蒨、王尧臣、赵概三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张方平本来也邀请同桌王尧臣与他同行的,但是王尧臣婉拒了,他与赵概、梁蒨同行,也是住在一起。 “宋十二夺了会元。”赵概率先开口:“他定是有一颗问鼎状元之心的。” 他们三个人,哪个不想中状元? 王尧臣为此苦等三年,就盼望着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戏码呢! 梁蒨他爷,他爹全都是状元。 一门三状元的成就,要在他这里实现呢。 故而此番被宋煊压了一头,屈居第二,梁蒨压力极大。 反倒是赵概平常心多一点。 他也想要中状元。 但是瞧着头名厮杀如此严峻,那也是有着不小的竞争。 “我在书院的时候便知道他强。” 王尧臣又想起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成员。 除了王神医的儿子王修永因病没有来参加考试,其余人全都上榜了。 宋煊不仅自己学习能力强,还能带着其余人一同进步,这就是十分恐怖了。 梁蒨斟酌的道:“王兄,你许久没有参加考试,觉得自己的策论如何?” 王尧臣可以说前两年是白准备了,突然就科举考试改革,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还行。” “这不是还行的问题。”赵概随即眉头皱起: “你策论还行,在殿试当中如何能战胜宋十二赢的状元之位?” 梁蒨与王尧臣一下子就变得沉默了。 缓了一会,赵概又开口道:“如此重要的场合,如何不见宋十二等人来呢?” 然后梁蒨与王尧臣再次破防。 宋煊他竟然如此不重视放榜,是否早就成竹在胸了,所以不来此地白白挨冻! “他竟然有如此自信?” 梁蒨脸上尽是不解之色,他与宋煊接触的少。 倒是同为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王尧臣了解,他不得不点头: “宋十二向来如此自信,你我在这方面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他。” 他们三个都议论声淹没在寻找宋煊这个解元的嘈杂声音当中。 毕竟传唱官把金榜都念完了,可依旧不见会元的身影。 哪一届的会元,都是要站出来讲两句话,或者等待大家的恭贺之类的。 这个时候除了榜下捉婿,更多的也是想要相互结交的好机会。 “爹,我没瞧见十二哥儿啊!” 曹渊都已经出发,可是他都跑了一圈回来,都没瞧见宋煊,此时有些发喘。 人挤人,可太费劲了! 曹利用站在窗口,身子几乎都要探出去了,在人群当中寻找自家好女婿的身影。 但是乌压压的一片,全然不见自己女婿的身影。 此时听着儿子焦急的汇报,曹利用眉头思索: “这么大日子,他不会起晚了吧?” “啊?” 曹渊再次被他爹的想法给搞懵了,如此大心脏吗? 不过一想自家妹夫射箭的时候,百步外一箭穿三铜钱,还能正中靶心,没有大心脏显然是不可能的! “咱家这妹夫,如此沉的住气吗?” 曹旭啧啧称奇道: “还是爹慧眼识珠,要是我中了会元,肯定早就来了,就算没中,那我也来早点看榜。” 曹利用盯着几个儿子一眼。 方才是谁说如若不胜,请斩我头来着? 被自家老爹扫视了一眼,曹旭连忙表忠心: “爹,不如我去更远处迎一迎姐夫,若是他来了,立即来通知爹。” “嗯,你们三个都去。” 曹利用坐在椅子上,心中暗自思索,十二哥儿这小子该不会猜到他中了会元之事,不来人挤人看榜吧? 不看榜,我如何给他安排后面的节目! 不对。 曹利用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可没有与他提前接触。 他根本就没有消息来源,如何能够知晓真相。 那便是他就是不想要人挤人,或者主动错过那些想要榜下捉婿的人家,省去麻烦? 隔壁的吕夷简啧啧称奇。 众人找半天都没有瞧见宋煊的身影。 这小子可真沉的住气! “爹,你该不会就是想要抢他为婿吧?” 吕公弼听着宋煊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比自己岁数小的堂叔吕乐简提过。 “便是有这个意思。” 吕夷简也没有瞒着自己的儿子,这种事总归都是好事。 “那他可够运气好的,能得到父亲的青睐。” 吕公弼并不觉得自家妹妹,配不上一个是会元身份之人的进士! 反倒是吕家给宋煊机会,让他加入以吕家为首的利益集团当中来。 如此,他才能更好更快的进步。 吕夷简摆摆手:“倒是不着急,我要看看宋十二什么时候能来看榜。” 不仅是宰相等人,连看热闹的闲汉们,也没有散去。 全都在等着宋煊这个心会元露面。 毕竟从发布省试,就没有会元不在第一现场的例子。 今年可是让他们给赶上了,看了个新鲜。 而此时的宋煊等人还是嘻嘻哈哈的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在宋煊的影响下,反正结果已经出了。 就是看看排名几何的意思。 “十二哥,我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极为轻快。” 张方平面带喜色的笑道:“一会咱们是从头开始看榜,还是从后开始看?” “一般前榜名单都会围绕着许多人,咱们不如从后往前看,免得错过一些人的姓名。” “好主意。” 王泰嘿嘿笑了两声: “到时候怕吕兄的名字排的太靠后,要不然怎么能如此的不自信呢!” “嘿,定然比你考的好。” 吕乐简自是不甘示弱。 宋煊对于自己能够考中会元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压力,他不相信自己写的策论会被判下。 除非那主考官是真正的憨批! 他根本就没想着来网络人才,就是想要淘汰更多的人。 此时贡院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有人散去了。 “走走走,我得快些去聚来财去换赌注呢。” “嘿嘿嘿,同去,同去。” 宋煊瞧着这些人离开,依旧改变不了大宋人十分好赌的固有印象。 “姐夫,姐夫来了。” 曹旭连忙拉着自己的六哥: “你去报信告诉爹,让大哥他们全都下来,咱们趁着别人不知道,直接给他抢了。” “好。” 尽管贡院这里看热闹的人已然走了不少,但是仍旧有许多想要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他们议论着应天府学子霸榜! 以及省试的会元宋煊。 总之,今日这两个话题,着实是过于冲击人心。 特别是应天书院霸榜,宋煊这个会元也是应天书院的举子。 那些落榜的举子,都在盘算着如何去应天书院读书深造,争取在天圣八年的时候,也能够榜上有名。 曹旭到底是跟他爹学过兵法的,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而是默默的跟随。 宋煊瞥了曹旭一眼,当然认识这个小舅子。 只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在一旁坠着,也不上前说话。 “十二弟来了。” 宋铭极为高兴的就奔过来,可是早就围绕着宋家子弟的豪仆闻言,立马就往过去,有的人还问哪呢哪呢? 随着人流忽的就跑起来了。 他们乌拉拉一片都奔着宋煊而来, 王保王珪二人当即胡在宋煊前面,警戒: “谁敢上前,就不客气了!” 毕竟这在东京城内,还是不要轻易掏刀子。 许显纯连忙拿着哨棒警惕。 大家全都是高高兴兴的来看榜,谁承想会有大批量的人过来。 “宋会元千万不要误会。”其中一个富商满脸带笑的道: “我等是依照传统,来榜下捉婿的,在下会仙酒楼掌柜,乃是七十二家正店前十名,愿意出聘礼五十万贯,田宅另算,宋会元只需在婚礼上点个头就行。” “嘶。” 会仙酒楼掌柜,围观群众自是大惊失色。 “说是前十当真是掌柜的谦虚了,七十二家正店,除了樊楼以及孙羊正店外,哪家能与会仙酒楼相比?” 围观之人,在东京城内厮混的很多,当即给掌柜的抬起轿子来。 王珪眼里先是震惊,随即变得都是喜色。 “十二哥他考中会元了。” 王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王哥儿,啥叫会元,怎么就来捉婿了?” “就是七千多人考中了第一名,考状元那也是指日可待。” 王珪当即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个不用拦,等十二哥做决断就可。” 两个保镖当即站在宋煊左右。 会仙酒楼掌柜的冲着王珪一笑表示谢意,他果然是东京城之人。 “哎,这算什么?” 另外一个人也上前高声道: “不就是五十万贯嘛,若是宋会元愿意与我家小娘子成亲,家里在陪嫁海船十艘,织工三百人!” 大宋没有河西走廊后,海上丝绸又弥补了这一点,还是非常赚钱的。 瓷器、丝绸、茶叶等都利润极高。 但唯独走私铜钱利润更高。 大宋铜钱属于国际硬通货,走到哪都认的! 然后等他们把那些货物换成香料、象牙等奢侈品带回来。 《宋会要辑稿》记载: 一艘泉州海船运瓷器到三佛齐(今印尼),可换回等重量的香料,利润超800%。 “嘶。” 张方平等人觉得宋煊中会元问题不大。 但是方才那人一开口就直接给五十万贯外加田宅不计等陪嫁,着实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更不用说此时站出来的,他敢说,那就说十艘海船定然能够比得过五十万贯。 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压他一头。 更不用说还有三百织工,那一日得制作出多少丝绸啊? “朋友,谁人不知十舟二三覆,海寇一年要闹几十次。” “你如此来哄骗我们的大宋会元,未免也太不地道了些。” “哼。” 在两个商人相互争抢的时候,自是有官员上前。 他们二人纵感有钱,也不敢在大宋官员面前造次。 “小友,在下是李昌言,应天书院院长范仲淹乃是我的女婿,老夫恰巧还有一个小女儿,不知你是否婚配?” 宋煊当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不是吧! 老哥。 你让我跟我的“老师”,当连襟? 范仲淹已经与天圣二年的新科进士郑戬、骆与京成了连襟。 李昌言他大哥李昌龄当过宰相,不过死了二十多年。 只不过手不那么干净,曾经建议舶货不要全部官买官卖,部分劣货可以让商舶自卖。 可是在实际操作当中,什么是劣货。 那全都得看你送的银锭够不够装满一个大箱子。 李家是移居到了宋城,扎根当地。 故而也是照拂了范仲淹被晏殊招入应天书院。 其实李家在宋煊考中会元的时候,便是主动登门说亲来着,不过是被宋煊给拒绝了。 如今李昌言依旧是不死心。 毕竟宋煊中了会元,眼瞅着就奔着状元去的。 谁不想拥有连中三元的好女婿啊! 有王曾作为参照,兴许三十来岁就穿上紫袍,那可真是前途无量! 李昌言说不用担心你跟你老师之间的称呼,到时候辈分各自喊,不耽误。 不仅是李昌言,连带着其余人也都开始自我介绍,听的宋煊头皮发麻。 东京城里的人也“忒热情”了! 当你成功时,身边的好人可真是不少啊! 王泰连忙小声道: “十二哥儿,你最好待价而沽,这批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那些宰相没有派人来呢。” 他对着里面的门道还是有些清楚的。 毕竟他爹也是有过这种想法并且付之行动,他大姐夫韩亿便是进士出身。 宋浩宋铭两兄弟已经被他们的开价给砸晕了。 “五哥,考了会元有如此好处?” “你若是考了状元,这些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宋浩突然有些泄气。 他发现自己在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宋煊这种天赋型选手,甚至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几个同窗也比不过。 宋铭却是没有那么重的得失心,他眼里满都是羡慕之色: “大丈夫当如是也!” 就在这个时候,曹旭上前喊了一声: “姐夫好,爹已经等你许久时间了。” “谁如此不要面皮?” 众人正在做着自我介绍,争取能过吸引到宋煊。 结果直接有人过来喊宋煊姐夫。 曹旭当即瞪了回去:“方才谁他娘的说话来着?” “我。” “好,够胆!家父大宋枢密使曹利用,我看谁敢与我姐姐争抢夫婿!” “曹家?” “他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人家宋十二是能考状元郎的,如何会瞧得上武将出身的家庭?” “对,若是吕相来,那才是正常的。” 可是曹旭整个纨绔子弟性子。 他当即怒目而视,指着大放厥词的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嚼舌根子的人。 识相的就闭嘴别开口,没有人拿你当哑巴。 若是惹了我,让你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曹渊嘿嘿笑了两声: “妹夫,可是让我好一阵苦等。” “哥几个,扛着咱妹夫去见爹!” “是。” 曹家七兄弟当即就抬起宋煊。 王保还想要拦着,却听宋煊道: “这家不用拦,你小子忘了?” 王保想起来了,他还随着十二哥儿去曹家吃饭来着。 方才自曝的人家太多了,而且动不动就想要上前,拉着宋煊就走。 王保这个大块头也是险些拦不住,还不能一人给一拳,把他们打晕。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甚至都有人给王保塞金叶子,希望他能够拦住其他人,放自己过去单独与宋煊说话的机会。 如今曹利用几个儿子爆出名号后,众人反倒是不敢拦着。 毕竟曹利用的名声在外。 也就是平日里与他相处的几个宰执晓得曹利用是“好好先生”了。 民间对他的改观并没有改变。 况且经过多年的宣传,武夫就该是粗鄙、跋扈的模样。 当然了他们也并不觉得宋煊会答应曹利用的婚约。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 宋十二一个能够连中三元之人,如何能与武夫家里结亲? “十二哥他这就被抬走了?” 祝玉目瞪口呆,随即紧张的道: “是不是只要上了榜单的人都会被榜下捉婿?” 王泰嘿嘿笑了两声: “是有这个可能的,不过就算你如此瘦弱,只要能考进前十名,便会被人给抢走当女婿的。” “千万别找太漂亮的小娘子当夫人,小心点把你小子给榨干喽。” “到时候我们同年每年重阳节,便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喽。” 祝玉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请求道: “王珪、王保兄弟,一会可要护着我,万万不能让我被人抓走。” 王珪也没有跟着去,他知道十二哥与曹枢密使关系极好。 此时他们二人听着祝玉的请求,自是满不在乎的颔首表示答应。 “我们还是去看榜吧。” 韩琦对于榜下捉婿之事也不很在乎,反正自己是有婚约的。 “是啊,十二哥考中会元,也不知道我们排名多少。” 张方平连忙应了一声。 倒是一旁开价五十万贯的掌柜的,看着张方平道: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在下张方平。” “他是张方平,排名第四的张方平。” 方才围着宋煊的人,又开始奔着张方平围过来,连忙开价。 抓不到会元,抓第四名当女婿,那也是极好的。 “那这位是?” “韩琦!” 吕乐简满不在乎的道。 “韩琦,排名第五等韩琦。” “快,把他给我绑了!” “在下吕乐简,不知道排名几何啊?” 此时都已经传唱完了,吕乐简被挤在这里,也过不去。 “没注意,反正不是前十名。” 吕乐简连忙追问:“什么意思?” “整个榜单前十名里有九人全都是应天府举子。” “啊?” 吕乐简有些发蒙。 明明我也跟着沾光了,怎么前十名里没有我呢? “这不对吧?” 吕乐简本以为自曝姓名后,自己也能得到宋煊、张方平这种待遇。 未曾想直接成了“小丑”! 抱歉,你的排名不在前十名之内,我等是要争抢这波人当女婿的。 “哈哈哈。”王泰忍不住抚掌大笑。 “真是气煞我也!” 宋煊被曹家兄弟与其说是抬着,不如说是两兄弟给用肩膀扛着,其余几人开路以及断后,避免被旁人抢了去。 要是有人下手,曹渊除了自曝身份喝骂之外,还会拳脚相加。 毕竟宋煊如此有前途之人。 就算曹家开始争夺,那老牌武将家里一瞧,他们老曹家都能如此不要面皮的去抢女婿,我等还端着做甚? 再端着下去,家族的子弟还如何能够出头? 于是纷争开始了。 曹利用的名号自是能吓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那百分之一的数据,在别处不明显,可是东京城内就显得极多了。 曹渊也没客气,这个时候要是让宋煊被人给抢走了。 如何跟自家妹子交代? 况且还在老爹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宋煊坐在高处,瞧着他们在那里为自己一个“男人”拳打脚踢的。 登时有些崩不住了。 可是在围观群众看来,这可太正常了。 宋煊耳朵里听着石家、高家等人的呼喊。 饶是宋煊自觉的脸皮厚,可此时也是想着曹家兄弟能够速战速决,但偏偏曹家兄弟就是在炫耀似的。 一丁点也不着急,而是联手打退了几波进步。 曹渊冲着众人大笑道: “承让了,诸位若是想要榜下捉婿,还需要多加练习,我们兄弟几个勤学苦练本想着报效官家,未曾想先这里用上军阵了。” 外面的闹剧楼上看的一清二楚。 赵祯也听到了那些富商为了能够与宋煊联姻开出的价码。 “我听人言东京城十万贯之家比比皆是,百万贯更是极多。” “一口气送出五十万贯的嫁妆。” 赵祯啧啧了几声,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还是挺穷的。 因为就算赌宋煊能够中会元,他也是咬咬牙才拿出五万贯来的。 人家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贯,就算是岁币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此时在听着曹氏兄弟对外放话,赵祯也是哈哈大笑: “是不是被他们抢去了,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 “回官家的话,并不是如此。” 梁怀吉给赵祯解释了一二,便是这种事表面仪式。 物理控制,富商豪仆会把人给“绑到”家中,即时交易,当场展示嫁妆单,一夕可备百万。 实际的规则是这些人有权拒绝。 诸如天圣八年进士周梦阳就被曹家(曹彬的曹)强“捉”,他次日上述宋仁宗请求辞婚,被准奏。 就算大宋律法规定强行成婚可判仗一百,但是在实际执行当中极为宽松。 强行成婚的极端现象也是存在的,诸如女方家族势力强横,生米煮成熟饭。 明道元年,参知政事陈尧佐逼着“会元”娶自己闺女,将其灌醉后“合卺“,最终因御史弹劾作罢。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带着人把韩琦给绑走了。 赵祯理解了这期间的门道,他心中当然知道曹利用早就与宋煊为他女儿约定了婚事。 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一闹,是为了炫耀罢了。 “爹。” 吕公弼瞧着宋煊兴高采烈的被抬着走了进来,但是进的却是曹家的大门。 “无妨。” 吕夷简掏出自己的金帖子: “这种事是双向选择,曹侍中他也不能用强,若是他敢用强,老夫必然参他。” “待到宋煊从曹家定的房间里出来,你把帖子给他,带他来见我。” “是。” 吕公弼拿着他爹的帖子站在门外,瞧着曹家兄弟正大光明的扛着宋煊走上来楼来。 同样出门观看的人都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开始叫嚷着让宋煊不要害怕,他们家是不惧曹利用的,若是不想答应,尽管来找他帮忙。 他女儿国色天香,总之就是不输西施。 曹渊哼笑一声,懒得再多说话。 你们知道个屁! 宋十二早就是我曹家的女婿来,谁都争不走。 咣当。 房门被推开。 曹渊率先踏进门,当即高声道: “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等幸不辱使命,把妹夫给抢回来了。” “哈哈哈。” 曹利用从昨日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当即满意的回答:“干得好。” “先把你妹夫放下来,门关上,咱们一家人说说话,免得被旁人听了去。” “是。” 曹旭嘿嘿笑着,当即与老六自动守在门外,免得旁人偷听。 宋煊从曹氏兄弟肩膀下来,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岳父,这是闹哪样啊?” “闹哪样?” 曹利用脸上挂着笑: “你小子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咱们这是光明正大的榜下捉婿。” “谁抢到,是谁的本事,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名正言顺。” 自从宋煊进门,曹清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宋煊。 其实当日宋煊那一箭,就已经射进了她的心坎里。 只是没想到宋煊能考的如此之好,目标更是直指大宋状元而去了。 宋煊在这方面被熏陶的比较少,关乎脸面问题,他也是连连点头。 “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就先在这里坐一坐,喝喝茶,晾一晾外面那些贼心不死之人。” 曹夫人亲自给自己的好女婿倒茶,顺便叮嘱他别过于劳累的话。 搞得宋煊直呼用不着岳母给自己倒茶,曹夫人却是坚持。 如此好的女婿,给他倒茶喝又怎么了? 若是有时间,那必须天天给女婿倒茶喝,绝不能让他在曹家受到一丝委屈。 曹利用也是坐在一旁,越看越欢喜。 反正就让外面那帮人去猜去吧。 “你中会元的消息,我昨日就知道了。” 曹利用摸着胡须笑道:“可是我只与你岳母说了这事,就是想要让你们都惊喜惊喜。” 宋煊颔首,人家虽然不是大宋宰相,但是作为枢密使,接触这些消息那还是极为正常的。 “我那几个同窗?” “他们排名都很靠前。” 曹渊脸上也是带着笑:“前十名当中,有九个人全都是应天府学子。” “这下子晏相公要露大脸了!” 宋煊闻听此言,也是下意识的吸了口气。 应天书院霸榜了! 不仅书院会爆火,连带着范仲淹这位院长,那也是极高的关注度。 此番用不着等着殿试结果,便会有许多落榜的学子,迫不及待的前往应天书院游学。 “原来你也没想到他们会考的如此之好啊?” 曹利用瞧着宋煊这幅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哈哈哈。” 宋煊连连点头,也是笑出声来:“确实如此,看来我还是挺保守的。” “保守点好,这孩子办事稳妥。” 曹夫人嘴上夸着,反正这个女婿她是越看越顺眼。 “清摇,过来说话,方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一见到你夫君就不会说话了呢?” 曹清摇被她娘给拽了过来,坐在宋煊一旁,脸色微红,不敢正眼瞧着宋煊。 毕竟大家以前真的不熟悉。 那也是宋煊初到东京城来家里拜访,才算是正式见了面,前后不超过两个时辰。 如今这种包办婚姻算是第二次见面。 “以后有时间多聊一聊,兴许我们二人就熟悉了,岳母不必如此。” 宋煊给曹清摇递了个台阶,说破大天去,那她也才十七岁。 曹利用又开始给宋煊交代一些事,今日之事定然会传遍整个东京城。 尤其是应天府学子有如此亮眼的成绩,必然会遭到别人的妒忌。 有些人会来找事,你不必理会他们就行,免得给人留下话柄。 如今官家有意培养言官,增大他们的权柄。 看样子是在为将来亲政铺路。 他目前只能瞧见这么多,如今“小朝廷”太复杂了。 曹利用所指的小朝廷便是他们那个中枢。 正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大宋的许多政策都是几个宰执定下来就实行了,像是那种大朝会,几乎都是为了争论准备的场合。 宋煊点点头。 有些理论他是知晓的,但是在官场的实际操作当中,经验还是欠缺。 宋煊与曹利用在房间里谈论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出来。 如此反常的举动,一下子就让围观群众,以及等待争夺宋煊的那些家庭有些沉不住气了。 “莫不是宋十二他受到了曹侍中的威胁?”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曹侍中向来飞扬跋扈,他连刘太后的面子都不给,经常以老臣自居,听闻还与王宰辅争位次呢!” “这可怎么办呢?” “若是宋会元被他给威胁,被迫答应婚事,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不错,更何况宋会元是要中状元的,如何能与武夫家里结亲。” “嘿,你娘的。” 石家人当即开骂了,甚至开始拳打脚踢的。 敢看不起我们武夫,给你鳖孙几拳头。 外面闹闹哄哄的,许多人都聚在了曹利用的窗下: “曹侍中,还望能够把宋会元给交出来!” (本章完) 第266章 可他好色啊!(加更) 第266章 可他好色啊!(加更) 面对窗外的叫嚷,曹利用收敛了许久的脾气。 再次上线。 他就站在窗户边,冷眼瞧着下面吵闹之人。 瞧瞧谁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真以为我曹利用当了两年好好先生,就随便一个人可以欺辱到我的头上来? 更不用说宋煊这个女婿早就是他内定好的。 谁敢跟我抢? 果然。 当曹利用站在窗边,一言不发,就那么冷眼瞥着人群。 下面这群人自然是没有勇气敢与他对视的。 甚至连个效仿宋煊说你也配姓曹的人都不会出现。 更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说。 没点依仗,曹利用会让你瞧瞧什么叫封建王朝官员的手腕,是有多么会草菅人命。 我有九种方法弄死你们! 当曹利用一出现,话都不用说,人群当中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至于另外一处动静,则是那帮人觉得抢夺宋煊这个会元当女婿无望,开始抢夺前十名那些举子了。 原来他们都跟着宋煊一起来的优秀举子,王保与王珪护着祝玉,许显纯被张方平给拉扯着。 吕乐简、王泰只能看热闹。 但是最为乐子的还是范详,他考了最后一名。 名落范详之后,全都下榜了。 主要是范详也想要找一个富商老丈人,改变自家窘迫的境况。 奈何东京城的人眼光都太高了。 别说他是最后一位了,就算是排名五百多举子,也不是这群人争抢的目标。 毕竟他们中进士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像王尧臣那种通过省试,但是为了在殿试当中取得更好成绩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群人再加进来,官家所说的五百人名额都不够分的。 张源等人自是关注着这里面的事,眼睛全都盯着曹利用这里。 “你说十二哥会不会答应曹枢密使家的婚约?” “定然不会!” 欧阳修立即摇头道: “若是方才抢走十二哥儿的是当朝宰相,那其余人必然没有什么想法,可是枢密使捉婿,那就有说道了。” 方才因为看热闹跟着,这些人也相遇了。 文彦博瞥了欧阳修一眼,他还是如此以自我为中心对一些事做出判断。 枢密使一职,是什么低贱的官职吗? 整个大宋如今快要八十载,如此多的进士,有几个人能做到枢密使的? 那可是从一品! 与宰相(同平章事)并称二府,共同执掌军政大权。 真以为那算卦的说你欧阳修有当宰相的官途,就可以看不起枢密使的职位吗? 在文彦博看来,就欧阳修这样的人当上宰相,也不会干太长时间。 无论是政敌还是队友,大多都受不了他的脑子。 甚至他欧阳修想要为自己团队好,但事与愿违,还会坑害到同盟。 文彦博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今后绝对不能与欧阳修为伍! “不一定,那可是枢密使啊!” 张源内心深处觉得依照宋煊的勇武,他对武将也没有什么鄙视的心思。 答应成为曹利用的女婿,宋煊又不会吃亏! 更何况他听闻刘太后在许多事情上,都要过问曹利用。 曹利用虽然还不是宰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当上宰相了。 欧阳修瞥了他一眼,便没有争执此事。 他觉得自己是对的。 十二哥儿如何会找一个武夫家庭出身的女子当夫人? 更何况十二哥儿他是有可能完成连中三元的壮举的! 若是与武夫家庭结亲,定然会遭人嗤笑的。 吕夷简瞧见下面围观之人,迫于曹利用的威压,没有人敢言语。 再加上宋煊进了曹利用房里如此长时间,都不见出来,出奇的有些坐不住了! 听堂弟说宋煊行事随心所欲? 吕夷简当即把儿子叫进来了,让他去敲门,请宋煊过来。 至于曹利用那里,就说公平竞争。 吕公弼领命之后便到了曹利用的房间外。 曹旭开口道:“吕公子,你来做什么?” “家父想要邀请宋会元过去一叙。” “我家还没有谈完呢。” “不碍事,总归是要让宋会元多个选择。” 吕公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绝不后退。 “方才我曹家于万千人当中抢了我姐夫来,你们这群手下败将,也敢前来?”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看热闹。 其中张士逊也想要争夺宋煊,方才是碍于老曹的面子,一直都没有出来。 如今看见吕夷简都出动了,再不抓住机会就更没机会。 他当即把派出自己的儿子张友正也去请人,帮帮场子。 张友正一直都没有官职,也不想当官,爱好书法,被神宗皇帝评他的草书为本朝第一,米芾对他的书法称赞有加。 吕公弼还想再说,却见姻亲之家张友正也来了。 反正就是想要让宋煊出来,他们都是要谈一谈的。 况且就算是曹家抢了人家宋会元,也不能用强。 这种时候,就看岳父家能够摆出什么有利条件来让人进行挑选。 宋煊这种年少有为,且有极大实力连中三元之人,很难遇到的! 曹勋眉头微挑,让他们等着。 自家老爹能够压制住外面嘈杂的声音,但是能同样在二楼的其余权贵,还是有人想要挑战的。 赵祯倒是没有伸出脑袋去看热闹,全凭着贴身宦官张茂则在那里现场报道。 “有趣,当真是有趣。” 待到曹利用听完儿子说的话,当真没料到吕夷简以及张士逊两个老家伙也来凑热闹。 曹清摇一时间有些自卑。 毕竟她自己出身武夫家庭,在这东京城想要嫁给一个进士都困难。 更不用说像宋煊这样极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大宋状元郎! 这些当朝宰相惦记他,实在是正常的很。 “我去会会他们。” “岳父,你去不合适。” 宋煊手里拿着他们两家的请帖: “我自己一个人全都能料理了,这又不是鸿门宴。” “不行,你还没有进入仕途,就得罪当朝宰相,如何能行?” 曹利用回归头来:“这老吕可比王曾更有心机,别看老吕如今对待王曾极为热情,真到了最后身份互换,哼哼。” 曹利用的话没有说全,但是宋煊却是听懂了。 大家同在“小朝廷”厮混,谁能骗得过谁啊? 不过是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利益之争,许多事都睁一只闭一只眼,乐得清闲。 “方才岳父派诸位舅哥弟们光明正大捉我为婿,难不成我宋煊便是缩头乌龟,什么事都躲在后面,让岳父一人在前面扛着?”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 “我其实也想要领教一下官场上,这些高官是如何拉拢人的,学一学,将来也好用的上。” 曹利用最终也是点头。 毕竟这种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出面,强怼吕夷简。 至于张士逊,曹利用觉得他还不够格。 八成就是看吕夷简来,他也趁机搞事情。 宋煊出了门,极为有礼貌的道: “我先去吕相公的房间,张相公的我一会再去。” 吕公弼满意的点头,随即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带着宋煊进了屋子。 “听闻吕相公极为宠爱小女儿,也不知道宋十二他会不会答应?” “要我说,那他指定答应,当朝宰相与枢密使如何选择,用脚都能选出来。” 赵祯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啧啧摇头。 果然曹侍中在官员当中是极为不受待见的。 不过这种崇文抑武是太祖定下的策论,赵祯也没想着去改变。 只是若是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还是要适当的对武将宽松一二。 赵祯在那里看了个满眼的热闹。 他发现许多人都是想要考会元,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好处。 但是连中三元这件事,又是极为难得。 你考个状元就已然是祖坟冒青烟了。 像宋煊这样有实力冲击状元的,谁不惦记? 所以这些宰辅都如此疯狂的要招宋十二为婿,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谁能拒绝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 宋煊强横的实力已经展现出来了,状元这个成就还会远吗? 房子内。 吕夷简坐在一旁,他的家眷则是在屏风内,并没有直接让宋煊见面,双方之间的试探总归是要有的。 “见过吕相公,小子宋煊。” 吕夷简示意宋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早就听过你小子的大名了,未曾想竟然被曹侍中抢了先,你可是答应他了?” “盛情难却。” 宋煊此言一出,吕夷简放下茶壶的手顿了下。 他本以为宋煊会待价而沽,未曾想到竟然应下了。 “宋会元年少才高,老夫甚是欣赏,听我堂弟吕乐简说你出身寒门,在东京尚无宅邸,老夫在城东有座园子,精致颇佳,可赠予你暂住。” 宋煊把茶杯往自己身前拿过来放下。 他明白吕夷简话中的意思。 首先便是通过吕乐简详细的了解过自己,而自己与吕乐简之间的交往,也时常能够感觉的他所问的问题,不是他想问的。 至于那座宅子,不过时暗示自己跟了他,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宋煊淡然一笑,随即用手指轻扣桌面: “多谢吕相公厚爱,学生愧不敢当,我读《中庸》时,瞧见君子居易以俟命,况且我在宋城也有些产业,将来为官,四海为家,在东京城有没有宅子也不碍。” 吕夷简当然读过中庸,他明白宋煊有后半句话没说。 “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不就是他宋煊表明自己不是个贪图富贵之人吗? 可是吕夷简觉得,天底下没有人不贪图富贵的。 只是宋煊如今是个井底之蛙,根本就不了解东京是如何的富贵迷人眼的! 就他在宋城的那点产业,再加上平日里钱大手大脚的,到了东京城还想要奢侈,撑不住多久的。 吕夷简指了指宋煊面前的一盏建窑兔豪盏: “宋会元,这事福建新贡的龙凤团茶,大娘娘昨日刚赐下的,尝尝?” 宋煊挑眉,吕夷简他说的是茶的事吗? 说的是他能拿到御赐茶饼,更是刘太后的心腹,跟着他混有肉吃。 宋煊其实对于大宋这种泡茶方式极为不喜欢,茶叶全都磨成粉冲泡饮用,而且还以泡沫丰富、持久最好,成浓膏状。 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眉头微挑。 吕夷简见宋煊这般模样,可以确定他属于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白糟蹋太后的御赐茶饼了。 “吕相公,这茶是好茶,可惜学生的舌头太拙,品不出来贡茶与市茶的分别。” 听着宋煊的话,吕夷简也听明白了。 宋煊并不想要依靠刘太后,他也不吃这一套。 倒是个有长远见识之人,跟老夫一样。 “无妨,家中还有官家赐下的陈茶,我一直珍藏着,不敢轻易冲喝。” 吕夷简笑了笑:“回头你去家里尝一尝。” 宋煊眉头微挑,他又伸手端起眼前这杯茶,吹了吹,随即又放下。 “我还是不太喜欢喝茶。” 吕夷简哼笑一声:“宋会元当真是腹有诗书,如今殿试在即,今日如此大日子,竟然会迟到?” “大宋律法也未曾规定,所有放榜学子都要在天不亮就来场地等候啊?” 宋煊的反问让吕夷简一愣。 他也是通过科举考试的,放榜时谁不是来此早早等候。 吕夷简也是另起新话: “宋会元,你园子也不喜欢,茶也不喜欢,到底喜欢什么?” 宋煊想了想,思考了好长时间:“大抵是自在吧。” “嗯?” 吕夷简先是脸上露出疑问,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宋会元讲了个好大的笑话。” “不错。” 宋煊也是轻微颔首:“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蛮可笑的。” “如今官家与大娘娘,最厌恶“狂生”,殿试在即,若是有人在御前参你一本,说你恃才傲物,也是可能的。” 吕公弼方才有些听不懂他们两个说茶做什么,又突然听到父亲说这话,如何就开始威压了? 他不明白。 宋煊故作惊讶的看向吕夷简: “倒是不知道是哪位朝廷言官御史,竟然会如此关爱我这个后辈?” “大宋官场,总会有许多暗箭的。” 吕夷简端起茶杯混合着膏状物饮了一口: “曹侍中是久在中枢,可是他自己都防不住暗箭呐!” 宋煊明白,吕夷简说曹利用护不住自己。 现在有刘娥执政,连皇帝都是被压制的。 自己一个新丁进入官场,被人压制那实属正常。 跟着他混,未来能够进入权利核心。 “也是。”宋煊轻微颔首: “吕相公在朝不知多少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暗箭都射不到近前来。” 吕夷简很是欣赏宋煊,有些话用不着说的太清楚,他就明白。 但是吕夷简还是辩驳道:“老夫哪有什么门生故吏啊,那全都是官家的学生。” 在大宋结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吕夷简可不会小瞧宋煊,给他落下话柄。 “只是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若是年轻没有更早的登山,像老夫这般岁数再去登山,可真是许多风景都体验不到了。” 吕夷简放下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的道: “十二郎啊,老夫知道你自幼没有父母教导,性子自由散漫惯了,在官场上,缺一个严父的角色,若是你能当我的女婿。” “人生路上,也能少了许多陷阱,绝不会因为‘你也配姓赵’那种事情发生,而被贬谪岭南去。”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收不住你自己的脾气。” “你什么事都自己做主,无法无天惯了,到时候就如同那孙猴子大闹天宫后,被压在五指山下,他有许多年的寿命,可以被压五百年。” “你就算被贬低压制五年,不说你的同年,就算是后来的新进进士,也会把你远远的甩在身后,朝廷官员越来越多,哪有那么多位置留给你啊?” “像张耆那样的官运,天下能有几人效仿?” 吕夷简瞧着宋煊的面色: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有些人抓住了就能越过龙门,有些人一辈子也只能困守浅滩,只能含恨而终,做几首酸诗假以自慰。” “那些当上宰相之人,全都在处理朝廷大事,足可青史留名,哪有时间做什么酸诗啊?” “人呐,一辈子要做的抉择其实并不多。” “你出生在贫寒之家,没得选,所有人都没得选。” “但是你通过不懈的努力考出来了,这就让你的人生多了许多选择。” “宋十二,还有最后一次改变人生的命运,那便是成婚。” 吕夷简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瞥了一眼外面乌压压一片的学子: “你瞧瞧,他们翘首以盼,可惜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啊。” 宋煊很确信自己已经被吕夷简说动了。 这种人精,早就看透了社会运转的规则,并且加以利用,达到对自己有利的目的。 要不然吕家如何能屹立在大宋政坛,成为不倒翁呢? “吕相公所言,深得我心,请受宋煊一拜!” 吕夷简看都没有看宋煊一眼。 纵然他幼年就开始在外打拼,可是这种人生道理,他相信无论是晏殊还是范仲淹,都不会教导宋煊的。 他们两个,未免也忒君子了些。 吕夷简听着宋煊如此言语,心中还是极为得意的。 多好的人生道理啊! 许多人用半辈子悟都悟不出来的。 “但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 宋煊方才站起来也没重新坐下: “我宋煊方才已经应下与曹家的婚事,如何能违背诺言?” 吕夷简确信宋煊不是个迂腐之辈,更何况得罪曹利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便是宋煊不愿意与吕家结亲。 “真乃书生之言!” 吕公弼站立在一旁,一时间有些发蒙。 两人聊的好好的,如何就开始破裂了? “宋会元,那曹家许诺你什么好处?” 吕公弼当即出声喝问。 “额?”宋煊负手而立:“许诺什么什么好处?” “就是嫁妆!” 吕公弼自认为吕家给的好处绝不会比曹家弱,不如听听曹家怎么给的? “未曾谈论嫁妆之事啊。” “未曾谈论?” 这下子连吕夷简也有些崩不住了。 宋十二你该装糊涂的时候不装糊涂。 不该装糊涂的时候,还还她娘的挺有原则的! 你真以为谁在榜下捉婿捉到谁家,不用谈谈利益,这件婚事就算成了? 在大宋,老丈人选女婿,钱能给少了吗? 大宋是厚嫁之风。 苏辙就算当上了副宰相,可是他有五个女儿,为了给女儿攒嫁妆,他都破家卖田了! “子由有五女,负债如山积!” 有宋一代,虽然“公务员们”福利好,待遇优,可是也遭不住家里闺女多啊! 北宋初年,薛居正之(养)子薛惟吉去世,惟吉妻柴氏欲携厚奁“十万囊橐”再嫁他人,结果引来当朝两大宰相——于敏中与张齐贤“争相出手”。 其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宋真宗,结果于、张二人接连被贬,沦为一时笑谈。 有机会登科及第的读书人,才是大宋最有价值的“稀缺性资源”。 为博取一个重振家族的机会,富贵之家自然不惜钱财,用以笼络看中的“准进士”; 而一些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为有足够钱财完成求仕之路,也愿意接受这种“合作方式”。 厚嫁女儿,在大宋贵族以及士大夫们的推动下,成为了攀比的手段! 谁嫁闺女没陪嫁,甚至陪嫁少了,会遭到许多人的嘲笑。 “你她娘的跟这卖闺女呢是吧?” 吕公弼也被宋煊的回答,惊的后腿两步: “什么都没谈,你就同意了?” 宋煊摊手,颇为无奈的道: “对啊,什么嫁妆都没谈啊,这这种应该是我爹跟他谈的事啊!” “况且我也不在乎那些个,主要就是我岳父把他闺女牵出来,我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我有眼无珠!” “嘶。” 吕夷简面色很是难看。 他方才说了那么多,又是画大饼说跟这自己有前途,又是威胁的,又是费劲吧啦的当人生导师的。 结果说那么多,不如曹利用把他闺女牵出来效果好! 多气人呐? 吕夷简再审视一下宋煊。 面若冠玉,极为雄壮,而且年纪轻轻。 正是少年慕艾之时。 早知道,自己也把闺女先牵出来,让他好好瞧一瞧。 什么叫做小家碧玉! 大意了。 吕夷简心中万分悔恨。 宋煊这个年轻人他不爱钱,不贪图富贵。 可他好色啊! 他妈的。 方法用错了! 吕家父子两个对视一眼。 吕公弼一摇牙一跺脚,当即就走到屏风后面,把他妹子给牵出来了。 “宋会元,我家妹子的姿色可不比其余人差,你好好瞧瞧再做决定。” 宋煊瞧着吕家妹子,小姑娘十四岁,可是面色发白。 她被自己一看,登时升上两朵红云。 身材瘦小,要啥没啥。 当然了,大宋士大夫们是好这口的。 吕夷简瞧着宋煊这幅眼神,恨的自己直拍大腿。 瞧瞧他看自家闺女这个眼神。 方才说那么多屁话做甚? “直娘贼!” 吕夷简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这个堂弟是怎么做事的? 他不是说宋煊从来不去逛青楼吗? 甚至在南京当地有名的宏泰坊那个魁,别人万分在意的与魁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也不在乎。 宋煊跟魁呆了一会就出来陪他那些同窗去了。 所以吕夷简判断宋煊对于美色是不那么关注的。 结果这小子隐藏的挺深呐! 错误的情报,最终导致了错误的结果。 吕公弼暗暗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得意的。 自家妹妹可是集完全宠爱于一身的,再加上姿色也好,宋煊他眼睛在自家妹妹身上,都拔不出来了。 “吕相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吕公弼笑了笑,昂首挺胸。 吕夷简也颇为矜持的点头: “那你过来吧。” 他就站在窗边,希望有目力极好之人,看见宋煊过来,也好宣传一二。 宋煊走了过去,随即压低声音道: “吕相公,令爱有病!” “你胡说什么呢?” 吕夷简当即就不乐意了,脸上神色顿时变得恼怒。 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若不是宋煊这个“连中三元”的预备新科进士过于耀眼,他才不舍得为女儿过早定下婚约呢。 “难道吕相公要讳疾忌医吗?” 宋煊的语气也是极为凝重: “既然吕乐简与相公提过我,那应该也提过我的医术,在我来之前,冀国公王相公还请我看病来着呢。” 听到王钦若这个名字,吕夷简又沉下心来了。 他险些以为王钦若要死了呢! “不要胡说八道,小女青春年华,你就算不想结亲,也不要咒本相的女儿!” “吕相公,我能治!” 宋煊负手而立:“尽早医治还有救,要不然悔之晚矣。” 听了宋煊如此自信之言,吕夷简的话终于软了下来。 “那你说小女什么病?” “不知道。” 吕夷简差点又红温了,又听到: “望闻问切,自是要过一遍才知晓,否则我岂不是成了随便骗人的医棍了?” 吕夷简红温消失,随即拱手道: “还望宋会元帮忙看一下。” 他知道宋煊在医术上是真有手艺的。 就算不相信自己堂弟吕乐简的话,那也得相信南京王神医的推崇。 吕公弼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给宋煊主动行礼,大惊失色。 难不成咱们吕家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可能,就如此低头吗? 这一幕同样让窗外的人看见了。 堂堂宰相为了让宋煊成为自己的女婿,竟然给他行礼? 不可思议!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本来吕夷简精心准备的角度,结果给了宋煊当嫁衣! 无论如何,他女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宋煊这才坐在椅子上,请吕家小娘子坐在一旁,示意她把胳膊伸出来。 此时连吕夫人都坐不住了。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家人在场,就算宋煊是个会元,也不能如此无礼。 吕夷简却是开口道:“无妨,听十二郎的。” 宋煊给吕家小娘子诊脉,小娘子脸上登时就出现两朵红云。 “平日里疲劳乏力吗?” “嗯。” “头晕目眩?”宋煊盯着吕家小娘子道:“尤其是在久坐或者突然站立时候明显?” “对,你竟然是大夫?”吕小娘子又开口问道:“我喜欢看你写的石头记。” “夏天也会感到手脚冰凉吗?” “嗯,是。” 吕小娘子瘪瘪嘴,她有小情绪了。 可是吕夫人却是捂着嘴,担忧的看向吕夷简。 吕夷简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吓到自家闺女的。 “近期来过葵水吗?” 听着宋煊的询问,吕小娘子当即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回答。 “宋会元,如何会问这种问题?” 作为哥哥的吕公弼皱着眉头,他这个当哥的都知道避嫌。 “来过。” 吕小娘子声若蚊蝇。 “量大吗?” 这话听的吕夫人都有些无语,呵斥的话卡在喉咙里,可是再一瞧自家夫君,便没言语。 “不大。” “吕小娘子气血不足,理应多加调养,若是调养不好,今后很难会有子嗣的。” “什么?” 宋煊的论断一开口,便让吕家人惊住了。 “当真如此?” 吕夷简着实是没有想到小女儿会病的如此之重。 “若是吕相公不相信,可尽快去就医复诊,小子说些坏话,故意气吕相公,小子是那么没头脑之人吗?” 宋煊站起身来看着小姑娘: “吕小娘子,以后身体不舒服要早点说,不要不在意,否则小病也要拖成大病。” “你还年轻,至少要调养个五六年身体,之后在复诊看看情况,若是可以,方能再孕育子嗣,否则对你对孩子的身体都很不好,容易一尸两命。” 听完宋煊的话,吕夫人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吕公弼却是怒目而视: “你就算不想与我妹子成亲,也不至于如此尖酸刻薄的说她!” “住口。” 吕夷简明白,这种得罪人的事,依照宋煊这种聪慧之人,定然不会随意张嘴的。 况且东京城的名医也有不少,若是自己带着闺女前去诊脉,自是能得出结果。 “多谢十二郎。” 吕夷简拍了拍宋煊的肩膀:“纵然咱们两个做不出翁婿,可是这份恩情,老夫会记在心中的。” “吕相公想要招小子为婿,实在是小子三生有幸,只是我以为捉婿便是要答应的,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个游戏,我这个人原则不多,但贵在信守承诺!” “好,好,好!” 吕夷简连说三个好字,他更是欣赏宋煊了。 大家并不都是迂腐之人,只是拥有着各自要恪守的原则。 待到宋煊走出门去,吕公弼脸上怒色仍旧不减。 “爹,你就不怕这是他宋十二的托辞?” “他比你聪明。” 吕公弼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老爹心中竟然是蠢笨如猪的形象。 吕夷简当即开口道: “我们走,立即带着你妹子去做复诊,那小子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是。” 吕公弼虽然懵逼,但是还是顺从的听了他爹的话。 “官家。” “十二哥儿他已经进了副宰相张士逊屋子里。” “哦?” 赵祯正在吃着瓜果,闻言当即一愣: “他们这么快就谈完了。” “要我看,十二哥儿兴许就应下了。” “那不能!” 听着梁怀吉的话,赵祯直接就反驳,他不相信宋煊是那种人。 梁怀吉随即就不言语了,他觉得自己装的蠢样已经达到效果了。 如此言语,不就是为了官家高兴吗? 紧接着赵祯又听到张茂则道: “官家,吕相爷带着全家人都急匆匆的走了。” 赵祯顿感奇怪。 吕相公平日里还挺大气的。 不至于宋煊拒绝他,就气的拂袖而去? “你去看看。” 张茂则立即就闪身跟着过去。 没过一会,张茂则又带着一则惊天消息回来了。 “官家,吕相爷为了让宋煊当他女婿,竟然给他拱手行礼恳求来着。” “什么?” 赵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坐起来: “不能吧,定然是谣传!” 他虽然知道宋煊是有本事的。 可是吕夷简那也是执政能力挺强,如何能对一个没有功名的毛头小子行礼恳求呢? 主动上赶着求他当自己的女婿。 宋煊的排面也忒大了些。 “回官家,我打听了,当真是不少人亲眼所见,绝不是谣传!” 赵祯眉头紧皱,他没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实在是过于震撼,让他无法想象出来。 宋煊到底说了什么,让吕夷简都为他低头! 梁怀吉瞧见天子沉思,连忙又开口道: “臣有机会去问一问吕相公。” “不必。”赵祯摆摆手:“此事我自有定夺。” 毕竟皇帝私自外出的事,吕夷简那种老臣,一下子就能猜出来。 以后朕还怎么出来看热闹。 方才众人瞧着吕夷简给宋煊行礼,此时又看见吕夷简带着家人急冲冲的走了,更是纷纷猜测,发生什么事了。 吕乐简一直都没有从方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自己极为敬重,并且视为榜样的堂兄吕夷简,他为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宋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行礼恳求。 如此场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你兄长走了。”王泰拽了一下失神的吕乐简又听到: “看样子走的十分匆忙,十二哥儿怕是拒绝了你兄长的联姻。” “什么?” 吕乐简眼睛微微眯着,随即失声道: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十二哥儿他就算有能力考状元,也不至于拒绝我吕家的联姻!” 吕乐简眼里全都是不可置信: “这不对啊,凭什么啊?” 王泰却是懒得搭茬。 他不得不承认,宋煊就是有那种让当朝宰相为之倾倒的魅力! 若是自己老父亲在世,想必也会前来争抢十二哥儿一波的。 王珪听着旁边的叙说,护着躲在角落里的祝玉: “祝兄弟,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祝玉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他沉默不语。 “当朝宰相主动行礼,就是为了让十二哥儿娶他女儿。” 王珪啧啧两声:“我要是女的,早就嫁给十二哥了!” “你想的美。”王保嘿嘿笑着:“你也不看看自己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十二哥儿定然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才放屁!” 王珪刚想说“顾夫人”的事,但是这里是京城,再加上许多人都想要招十二哥为婿。 那这件事定然不能往外说。 他连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张方平拉了王珪一眼,示意他别言语。 “十二哥如此优秀,若是错过了这个连中三元的女婿,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才会遇到呢。” 张方平看着嘈杂人群:“进士容易,但是连中三元的进士难啊!” 文彦博忍不住倒吸凉气,他当真没想到东京城的高官们会如此疯狂。 因为他在场外听那几个富商开出的条件就挺疯狂的了。 张源悠悠的抬头望天,他心中只觉得大丈夫,当如是也! 范详更是一脸落寞之色,其实自己也用不着到十二哥那步,用不着当朝宰相屈身折交,也用不着五十万贯的丰厚嫁妆。 他只希望能有个五万贯嫁妆足以,奈何东京城内之人的眼,太高了! 看不上他这个排在名单最后一位的女婿。 “大哥,那宋煊竟然连吕夷简的求亲都拒绝了。” 听着弟弟的话,石元孙脸上也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爷爷是石守信,他是长子长孙,如今在皇宫内看酒库的差事。 石家前两辈人都已经故去,有他这个长子长孙支撑门面。 但是又人丁稀疏,只留下两个堂兄弟。 石元孙也是在赵祯即位后,虽然改封了官职,但相比于前两辈,都落寞到去酒库看场子了。 他当然不甘心如此,奈何如今天下承平日久,他这个军人也没有机会去前线立功,重振祖辈威风。 故而想要为自家妹妹找个进士女婿,以壮门楣。 当年杯酒释兵权后,石守信本就拥有了巨额财富,但是因为一件事又被宋太祖敲打后,石守信惊出一身冷汗,十七年来一直都专事聚财,积财巨万。 石家不差钱,挥金如土都够三代人挥霍的。 “宋煊他为了与曹家履行婚约,竟然拒绝了当朝宰相吕夷简。” 石元孙站起身来,脸上尽是不敢相信: “若是那鲁王(曹彬那支子)也就罢了,曹利用哪里比得过咱们石家?” (本章完) 第267章 你说实话 第267章 你说实话 “是啊,小曹家如何比得过我石家?” 石元孙的话惹的两个兄弟极为赞同。 如今石家落寞了是不假。 可是将来大宋对外一旦有了战事,他们这些将门子弟自是要全力顶上去。 赵匡胤的那帮把兄弟们,大多数家族都属于有钱,但是政治地位落寞了。 诸如陈桥兵变六位核心人物,以及后续的一些武将,郭守文、符彦卿、王审琦、潘美、高怀德等等。 除了曹彬家族,这位在五代类人将领当中口碑极好的,家族子弟世代为将。 其余人的子弟大多数都是守卫皇宫去站岗了。 少数家族的女儿会嫁给皇帝。 反正就是不缺钱。 唯独在大宋朝廷当中缺乏“地位”! 毕竟钱多的几辈子都不完。 不缺钱后,总是要有些追求的。 目前他们所追求的就是重铸家族荣光,争取也能光耀门楣。 政治地位,是他们迫切想得到的。 可是自从与大辽签订澶渊之盟后,数年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事。 他们这群想要靠着军功再次出头的,根本就没有机会。 连大曹家当今最有实力的子孙,文韬武略,他在边境上也没有施展浑身本领的机会,只能老死于病榻之上。 故而以石家为代表的武将家庭,就是想要找一个进士来当女婿。 可惜这些进士都看不上他们这群武将出身的家庭。 搞得为了不堕了门户,只能武将之间相互结亲。 不仅石元孙这样想,曹利用在没有遇到宋煊之前,也都一直在谋求找个进士当女婿。 奈何人家都是不愿意的。 甚至都走不到男女见面那一面,一听是武夫家庭出身,根本就没必要往下进行。 今日石元孙本来没想捉会元宋煊。 结果前十名他一个都没瞧见。 可是当石元孙看见宋煊他一副答应了曹利用当婚事,而拒绝了当朝宰相吕夷简的事,让石元孙又看到了希望。 这个宋煊宋会元对武人有好感,那就有希望。 就是不知道小曹家族给宋煊许诺了什么好处? 我石家也未尝不能出! 他们这个群体太想,也太渴望“上桌打牌”了! “一会等宋会元从张家的房间里出来,你们请他过来说话。” “是。” 此时宋煊在副宰相张士逊的房间内。 张士逊已然六十多岁了,带着的是自己的小孙女。 他身体很好,丝毫看不出来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 他七十多岁退休,过了十多年才逝世。 本来干的好好的,只不过是想要救曹利用,被老曹牵连,从朝廷中枢贬谪出去。 “十二郎,果然一表人材。” 张士逊也早就泡好了茶,同样是大娘娘刘娥御赐。 小老头锐气一丁点都不足。 反而极为平和的询问一二宋煊的家世,并且说了自己早年间的遭遇,他要比宋煊惨上许多。 张士逊又点评了宋煊的几首诗词,觉得将来定然会有极高的成就。 万不可在洛阳那般,心中有腹稿也不屑写出来。 这样是大宋后来者的遗憾。 主要张士逊自己也是个诗人,约定日后一起唱和之类的。 宋煊只是礼貌的应和着,墨迹了一大圈,张士逊才笑道: “你可是答应了吕相公的条件,成为他的女婿?” “未曾。” “未曾?” 张士逊虽然想要掺和一脚,但是觉得有吕夷简在,自家孙女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可是听着宋煊说没有答应,张士逊呆愣了一下。 “为何?” “我已经答应了曹枢密使,如何还能反悔答应他人?” “什么!” 方才还一副儒雅模样的张士逊惊的都站起来了。 曹利用他何德何能啊? 祖坟上冒青烟了? 啥好事都被他给赶上了? 当年孤身入辽营去谈判,然后在萧太后面前一丁点惧色都没有。 如今又要抓住一个极大可能连中三元的女婿。 关键他们家还是武夫家庭!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张士逊一脸震惊的瞧着宋煊,依旧是不敢接受这个爆炸的消息。 他与曹利用可以说是好的穿一条裤子。 曹利用举荐他当副宰相,在曹利用没有当好好先生之前,可谓是极为跋扈。 而张士逊不仅不制止他,反而什么都不表态,时人还给他起外号叫“和鼓”,一唱一和的,极为配合曹利用。 “不是?” 张士逊转了个圈: “你糊涂啊,如何能答应他呢?” “曹侍中我了解啊,他这两年风评好了,完全是装的。” “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有多嚣张跋扈啊!” “十二郎,他会耽误你进步的!” 张士逊一时间口不择言,心态极为复杂。 又是怕兄弟苦。 又是怕兄弟开路虎的。 结果他曹利用真的开上路虎了! 这谁能受得了啊? 老曹。 咱俩今后还能穿一条裤子吗? 见面打招呼,我都没这个脸了! 不用多想,张士逊就知道以后老曹见面必会提他的好女婿! 张士逊自己没有女儿,本想着终于有孙女可以榜下捉婿了。 结果却输在了不如曹家几个兄弟多,把人给抢回来这件事上。 哪年榜下捉婿不是各家使出浑身解数来啊? 结果今年到了曹利用这里,直接用蛮力把人抢回去就成了。 宋十二他连反抗就不带反抗的! 你小子好歹,要反抗反抗啊! 就算真的成亲了,人家也可以和离。 大宋律法是保护的正常离婚。 如何就这般轻易答应他小曹呢? 宋煊瞧着张士逊的表演,连一向眼里只有书法的儿子张友正也是满脸疑惑的瞧着他爹。 “看什么看?” 张士逊训斥自己的儿子: “你以后给老夫多生几个孙儿,天天研究你那书法,有什么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友正心想自己根本就打不过曹家七兄弟,就算把大哥叫回来都打不过人家的。 那七兄弟个个习武,可是彪悍的武夫出身呐。 咱们家哪有这种人? 宋煊瞧着张士逊这幅真生气的模样,随站起身来: “张相公,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哎。”张士逊悠悠的叹了口气: “倒是老夫一时失了心神,勿要介意。” “我与小曹之间的友情有些复杂。” 张士逊瞧着眼前这个面若冠玉,极为雄壮,甚至要连中三元之人,即将成为老曹的女婿。 他不由得心里酸酸的。 “宋会元,我还有一个疑问,你能说吗?” 张士逊觉得要是此事不问个清楚明白。 他绝对睡不着。 宋煊轻微颔首:“若是能回答的,我定然会回答。” “不知曹侍中许诺给你什么嫁妆?” “我们没说这事。” 不等张士逊提问,宋煊就主动说出来: “曹侍中只是把他女儿推出来让我瞧一瞧,我就同意了。” “别闹,你说实话,本相绝不会往外说的。” “张相公,我没闹!” 宋煊两手一摊:“真是实话实话。” “咱两个都推心置腹了,你还想骗我!” “不诚实!” 张士逊才不相信宋煊的话,他与曹利用是通家之好。 如何能没瞧见过自己那位独苗大侄女? 她长得确实不符合“士大夫”阶层的审美。 “哈哈哈。” 宋煊大笑几声,也不想掺和他们这老一辈的事,随即想拱手出去: “事情真相便是如此,张相公不信我也没辙。” 听着宋煊这真话不像真话的回答,张士逊宁愿相信他说的是假的! 如此传出去,岂不是说老曹他闺女国色天香。 一下子就把宋煊那个会元给迷住了! 张士逊觉得这下子更是让小曹能往外吹牛逼了! 倒是张友正又拉住宋煊的胳膊: “我听我爹说十二郎书法独特,像是自成一家。” “能否为我写一首水调歌头,我好回家去钻研钻研。” “行。” 宋煊当即就用张友正准备好的笔墨开写,丝毫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草书是神宗朝一绝。 待到宋神宗即位,张友正在草书上已经多钻研了四十多年,早就从年轻小伙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米芾评张友正的书法为“如宫女插,媚娇对鉴,端正自然,别有一种韵致”。 待到宋煊挥笔写,张友正一直都在盯着那副字的笔体,果然与众不同。 连宋煊离开他都没有注意到。 张士逊瞧着次子这般入魔的模样,更是长叹一口气。 就这样的儿子在,再参加十次八次的榜下捉婿活动,张家也抢不来一人。 “别看了,照这么下去,咱们家又该落寞了,我着急的吃不下饭去。” 张友正头都不抬的道: “大人,你可以吃面啊!” 张士逊登时感觉自己的嗓子噎得慌,一口气都险些喘不上来。 宋煊本以为解决完吕夷简后,便没有人会在上前。 他来张士逊这里也是随便照个面,不至于留下太坏的印象。 没想到却是被石家请到了房间里。 石元孙坐在椅子上,当即喝问: “来者可是宋煊?” “正是,你是何人?” 石元孙连忙站起身来,满脸带笑的道: “好叫宋会元知晓,祖父威武郡王,我叫石元孙,乃是石家的当家人,如今是文司副使,勾当法酒库。” 宋煊听着石元孙的自我介绍,大名鼎鼎的石守信嫡子嫡孙。 文司院是大宋负责制造宫廷器用的官署,隶属于少府监。 勾当是管理的意思。 法酒库,就是宫廷御酒库,专门供应皇室和重要典礼用酒。 别说是闲职,这可是正经八本的专门伺候皇帝的活。 寻常人想做,都没这份信任。 他两个弟弟都还在皇宫站岗看大门呢。 想当个实职的“管理人员”,都没有那么多的职位空缺给他们。 可是石元孙等人却是不愿意当一辈子看酒库的保安队长。 积极谋求,待到宋夏战争,本想要去大展拳脚,恢复祖上威名,结果他损兵折将,直接被李元昊俘虏了。 “久闻宋会元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石元孙脸上的笑容把眼睛都遮住了: “快请坐。” 宋煊坐下之后,瞧着这个本想摆出一副架子。 结果却一丁点架子都没有的石家当家人,不由的有些想笑。 不用想,他们都是太想进步了! 尤其是石元孙他岁数也不大,当即开始了询问。 就是听闻你拒绝了吕夷简的招婿,此事是否为真? 当等到确信答案后,他立即开始介绍起了自家妹妹,如何如何。 再加上石家如今的家产,直接分成四份,你宋煊拿走四分之一完全没有问题。 反正就这笔钱,就算你在怎么挥霍,子孙三代都不完的。 石元孙觉得自己很大方,外面那五十万贯、八十万贯的嫁妆算个屁啊? 他认为要砸钱就砸的狠些。 否则如何能打动一个可能会连中三元的心? 反正咱们将来都是一家人之类的。 “多谢石副使的看重!” 宋煊点点头: “令妹是很好,陪嫁也很多,可是我已经答应曹家的婚事了。” “自古皆有死,人不信不立。” 石元孙没想到宋煊如此有原则,倒是个可以深交之人。 “所以抱歉了,石副使,这婚约我是不会反悔的。” “要怪只能怪你们兄弟今日下手慢了,没有把我第一时间抢回来,推出你妹妹。” 石元孙有些不理解,他缓了一会: “宋会元,我敢肯定,整个大宋没有比我石家更舍得出钱的了,你就说曹侍中方才许诺给你多少嫁妆,什么好处?” “我石家完全可以出双倍!” 因为在石元孙的眼里,小曹家族完全都不够看的。 他曹利用何德何能的,有如此机遇啊? 宋煊开口道: “我与我岳父之间并没有聊嫁妆,只是把他女儿推出来让我瞧瞧,我就答应了!” “啊?” 石元孙当真是不相信宋煊说的话。 “别闹,我知道你不厌恶武夫,你实话实话,我石元孙对天发誓,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 “我宋煊也对天发誓,当真说的是实话。” 然后石元孙就觉得自己已经张着大嘴。 石化了! 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凭什么? 曹利用的亲闺女。 她到底是长得怎么国色天香的。 一下子就迷住了宋煊。 曹利用连嫁妆以及各种利益都不用跟宋煊谈,直接草率的同意了! 要知道寻常进士能与他们武夫家庭结亲就已经是赚大发了。 宋煊可是有机会连中三元的。 故而石元孙觉得曹利用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 宋煊方才的那种发言,听着也忒不像真事了。 谁能相信在他自己一人主导的卖方市场里,就凭借一个女人就直接让他同意了。 旁人扔过来的巨额财富,以及画大饼似的前途,他全都不要。 曹利用的闺女到底长什么样啊? 不光是石元孙不理解,连带着副宰相张士逊也不理解。 宋煊他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 可是宋煊他都发誓是真的了,石元孙不认同也只能选择相信。 宋煊当然不理解大宋士大夫们的审美,就像他们也不理解自己的审美。 什么叫作有容~。 “你我做不成亲戚,当真是可惜。” 石元孙长叹一口气,随即又询问道: “前十名里九人全都是应天府学子,不知道宋会元能否从中牵线搭桥,若是事成,我必有重谢!” 宋煊对于这种牵线搭桥的事,还是极为谨慎的: “石副使,什么意思?” “我石家妹妹就是想要当进士夫人,谁是进士,无所谓!” 石元孙也没有瞒着宋煊,就是说了一下石家目前的处境。 因而石家二代目去世的早,三代目都沦为看守酒库的主管了,说白了石元孙顶多算是保安队长。 另外两个人就是更基层的站岗看大门保安。 这样在朝廷当中,能有什么话语权? 将来他们的子嗣们,兴许连个酒库的库管都当不了! 所以想要结一门亲事,做出改变。 至少在朝廷上石家也能说的上话。 将来一旦发生战事,他们也想要出征立功。 否则那么多将门子弟,哪能轮得到你出征啊? 宋煊轻微颔首: “石副使尽管放心,此事我定然会帮你问一问。” “因为我那几个同窗,他们有好几个都是家中早就定下婚约了,但其余人也皆是不错。” “你知道的,婚姻大事,他们还是慎重的。” “我明白,都明白。”石元孙起身道: “我只要进士,高矮胖瘦,家里有钱没钱,我都不在乎。” “既然如此,请石副使安心,我会尽快给你找个能中进士的潜力股的,人品定然也说的过去。” 宋煊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最终还是你们之间去谈,我并不好给人做媒。” “理解,有方才宋会元的那些话,我是相信的。” 他自己除了这种渠道外,当真没什么渠道去接触有潜力的读书人了。 待到那些进士上了名单,就算没有婚配呢,他们也不会选择武将的家庭去结亲。 石元孙送宋煊出门,他是改过名字的,毕竟刘娥临朝称制,他们要避刘娥祖上这种讳。 宋煊从石家房间里出来,确信没有人再邀请自己,于是笑呵呵的直接返回曹家的房间。 “官家,十二哥儿他出来了,石元孙对他很是客气,亲自送出门外的。” 听着贴身宦官的话,赵祯心中越发刺挠。 他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但是此番他出宫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也没有提前安排皇城司的人做好记录。 宋煊几次三番一下子就搞得他心中痒痒的。 赵祯是真的好奇。 宋煊是如何应对这种场面的,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定然早就手忙脚乱了。 哪像宋煊这样游刃有余的处理完所有事,才回到最初的起点。 自从宋煊出去之后,曹利用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相信宋煊的人品,即使吕夷简开出什么条件,宋煊都不会动心。 而且事情的发展也是按照他的想法走的。 吕夷简气的拂袖而去,直接带着全家人提前离场。 至于曹清摇则是有些忧心,宋煊会被其余人家的条件给打动。 无论如何,曹家在东京城的武将家庭里,既不算事顶级的,也不算是有钱的。 只能算作是小康之家。 而且家中的积蓄也多是靠着三代人的俸禄,以及皇帝的赏赐。 吃喝不愁且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但是真要走奢侈那条路,曹家还真多不配。 “爹,咱妹夫当真是受欢迎啊!” 曹渊眼里还是有些担忧:‘ “相比于其余人家开出来的条件,咱们曹家确实不如他们。” 听了儿子的话,曹夫人脸上也是带着忧色。 她已然明白那天夜里,自家夫君说就算是借贷,也要给女儿女婿置办一场豪华婚礼,嫁妆也要弄的极为丰厚的话了。 曹夫人先前还觉得是因为小女儿受宠,是他的心尖宝贝。 如今看来,不全都是宠爱女儿的缘故。 若是宋煊当真是连中三元,那就是文曲星下凡。 曹家的祖坟也可以连带着冒青烟了。 大家是愿意相信这种说法的! 只有价值足够稀缺,才能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追捧。 宋煊有机会连中三元,范详也有机会连中三榜尾。 他们在遇到相同的榜下捉婿这件事的待遇上,可谓是天差地别。 “我天天教你们沉住气,莫要冒失行事,否则就算是在军中也容易送了命。” “可你们兄弟气人,有几个遇到事后还能宠辱不惊的?” “反倒一个个全都是毛毛躁躁,恨不得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西夏李明德之类的,最喜欢利用他手中的骑兵优势,吃掉你们这帮贪功冒进的小将。” “你瞧瞧你们妹夫十二哥儿,他多沉得住气?” “就算今日放榜,他也不会早早到来,这便是自信,你们今后跟着妹夫学着点。” “是。” 曹渊等几兄弟被他爹教育了一番后,当真是沉住气了。 曹利用心中是不惧的。 即使他与宋煊一无父母之言,二无聘书约定。 他相信依照宋煊的人品,定然不会干出那般没品的事。 吕夷简都被他宋煊拒绝了,那天下再也没有与自己争夺之人了。 除非宗室子弟。 但是曹利用也不惧怕宗室子弟。 当今官家年幼,哪有时间去造孩子。 而且真宗皇帝的其余儿子早就死了,女儿也早就出嫁了。 这支子没有可能压制曹利用。 曹利用直接就把整个中枢任职的人缕了一遍,他们都开不出价码。 除非老曹家族也想要出手。 “我宋十二又回来了。” 宋煊推开屋门笑了笑,身后跟着带笑的曹旭。 随着宋煊踏进房门,曹清摇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毕竟在京城这个贵族圈内,她在一帮待嫁女子当中,属于是垫底的存在。 为此甚至还穿过束胸,意图让自己的胸小巧一些。 嘲笑“大胸女”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有。 曹夫人险些眼泪都流出来。 她对这个女婿太满意了,总怕被人半路劫走。 特别是当朝宰相接二连三送请帖的时候,她就明白宋煊的前途是有多么的光明。 “回来了?” 曹利用沉声回应了一句。 虽然他十分确信宋煊会回来,但是心还是有些悬着的。 因为别人能许诺给他的许多东西,曹家都无法提供。 家族底蕴过于薄弱。 “好家伙,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南京横行,就觉得自己赚的钱足够多,甚至还不断的往外撒钱。” 宋煊坐在椅子上,瞧着曹利用笑道: “未曾想到原来东京真的是卧虎藏龙,各路豪杰齐聚于此,钱都不叫个钱了。” 曹利用当然知道宋煊在南京城有挣钱的买卖,光是进项便比曹家把钱放在大相国寺里收利息多上不少。 但是他在东京城一比,那还真是泯然于众人矣。 “妹夫,我听说吕相公为了让你当他女婿,都给你拱手行礼了,可是真的?” 听着大舅哥曹渊的询问,宋煊颇为诧异的道: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这事。” “那为何?” “事关吕家私密之事,我不好往外讲的。” 宋煊看了一眼曹渊:“毕竟吕相公也是要脸面,大舅哥还是不知道的好,不是嘴严不严的事情!” “嗯,既然不是这样,那你就不必往外说了。” 曹利用也很清楚,如今曹家抢了宋煊为女婿,极为惹人注目。 定然少不得被许多人来打探消息。 尤其是有关吕家的事,他们的底蕴也不是曹家能比得过的。 更何况吕夷简他心思活泛,指不定背后在谋划什么,还是不掺和的好。 自家这几个儿子还是太嫩了,及其容易被人把话给套走。 有些事不宜所有人都知道。 “婚事等你参加完殿试再挑选一个时间,如何?” 宋煊颔首,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还是先把投在赌坊的钱拿回来吧,他们早就该气的跳脚了。” 听着宋煊的话,曹利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算那些赌坊背后有人,可他们也不敢不赔枢密使的钱。 事情也确实如同宋煊预料的那般。 自从公布榜单,宋煊中了会元后,许多赌坊全都跳脚了。 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东京城许多凑热闹的百姓,都是买了宋煊能中会元,可算是让赌坊赔钱了。 “宋煊怎么就能真的中了会元?” “消息有误啊!” 可是面对源源不断来兑换赌注的东京城百姓,赌坊也只能低头认了。 要不然口碑就完蛋了。 “去给我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的东京城越发热闹起来。 本次省试前十名,有九人是应天府学子,可谓霸榜。 宋煊真夺?中了会元。 他先前便是应天府解元,极大可能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此事也不是没见过,天圣二年宋庠便是如此,奈何含金量不足。 他中了解元、会元,不用参加殿试,就成了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可是许多人都不认。 再往前推便是二十五年的王曾,当今的宰相,完成了这一个成就。 大宋第一个连中三元是孙何,他与柳永成了忘年交。 柳永曾写拜谒诗《观海潮》,拜见孙何:“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但是英年早逝,孙何并没有做到宰相的位置。 宋庠含金量不足,如今也是有刘太后照着。 可是依照宋庠的升迁速度,就算是刘太后照顾,在她有生之年都没机会把宋庠提到宰相的位置。 可是宋煊却是不同。 毕竟官家也长大了,若是宋煊真的中了状元,那可就前途无量了。 聚来财掌柜的听着下面打探回来的人说,当朝宰相吕夷简为了拉拢宋煊当他女婿,在大庭广众之下,都给他行礼恳求了。 就如此姿态,那宋煊还拒绝了,就是铁了心答应与小曹家结亲。 气的吕相爷直接带着全家人拂袖而去。 掌柜的倒吸一口气,上去就给他一脚。 别他娘的胡说八道。 吕家在大宋多少人为官啊! 更不用说吕家的姻亲,大大小小的官员分散在各地。 “掌柜的,我哪敢唬你啊!” 泼皮脸上带着委屈的模样: “我那在现场的弟弟亲眼瞧见的,许多举子都看见了,绝对做不了假!” 掌柜的脸上登时呆愣住,不知作何表情。 因为他觉得不该是如此发展的? 难不成宋煊真的有极大可能会中状元? “掌柜的,外面好多人询问,殿试的扑买什么时候出,他们都想要买宋煊中状元。” “不卖!” “让他们都滚。” 掌柜的本来就瞧着一筐筐铜钱被抬出去散给那些穷人,就觉得十分的晦气。 赔了那么多钱。 如何跟主家交代? 若是再开场子,赌宋煊中状元。 照着吕相爷的反应,怕是得赔得裤子都当了。 自己还得被扔进汴河里当死王八去。 “是。” …… 宋煊跟在曹利用身边,倒是没有人再敢上前搭茬。 倒是在人群当中,有人喊着愿意家里女儿给宋会元做妾。 曹利用抬头瞥了一眼后,立马就有人把身子给矮下去了。 可是其余举子们却是不管不顾,纷纷想要宋煊是何等模样? 毕竟最有可能连中三元之人,竟然是他们的同年。 今后喝酒吹牛也有谈资。 此时的王保与王珪护着祝玉,他们根本就挤不进去围观的人群当中。 倒是张方平道:“十二哥可能还会有安排,我等先回家休息,应对殿试再说,万一还能押中题呢。” 殿试本来是最后一次把关考试,取士比例或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二,压力也不小。 一说到这个,吕乐简连忙开口道: “我在其余三科当中发挥一般,可是殿试就考一门策论,我可未必比你们差。” 以前策论是要考一诗、一赋、一论的,而且主要是考察诗赋,策论就是添头。 但是科举考试改革,就是选择策论,三题当中抽出一题来。 “是啊。” 王泰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比吕乐简靠后一名,若是自己经义多写对一个,定然是排在他前面的。 “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押题。” 他们走着走着也遇到了包拯。 别看包拯面相黝黑,但是细看之下长得确实不错。 作为前十名里的人,他也被人给抓走了,幸亏包拯胖了些,又跟肥猪似的乱扭,累的那些豪仆失去了力气,他才开口说自己有婚约了。 就这,富商还是不死心的盘问了好一会。 希望他们能够和离,他家里给的陪嫁定然少不了的。 气的包拯更是怒斥一二。 他本就是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不注重,如今竟然拿钱侮辱他,更是让包拯气愤。 几个人听着包拯的复述,登时大笑起来,同时询问韩琦如何还没有回来。 “估摸是被什么高官给掳走了,尤其是韩琦他长得也好。” 王泰对于这些事蛮熟悉的,自是要带进家里去详谈,给他时间考虑。 大家双向选择嘛! “我主要是没想到十二哥儿会拒绝我吕家的提亲。” 待到终于走出这片广场之后,吕乐简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更没想到我堂哥为了招十二哥儿为婿,竟然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王泰知道纵然是自家老爹往外嫁女儿,也是出了许多嫁妆。 所以他十分理解吕夷简的操作。 更何况谁都能瞧得出来十二哥儿,剑指大宋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如此人才,几十年都可能无法出现一个。 毕竟三年前的宋庠,还是靠着取巧才有的。 “十二哥将来的前途,也不会比吕相爷低啊!” 张方平出口提了一嘴: “吕家就算是如今势力再强大,可是能保准在吕相爷之后,吕家依旧还能出相爷嘛?” 吕乐简沉默了。 虽然他爷也是宰相,他堂哥也是宰相。 但是下一代子嗣,还真没有出现一个什么都挺不错的后辈。 为了家族荣耀的延续,吕乐简倒是明白堂兄的良苦用心了。 更何况现成的例子在这里摆着呢。 名相王旦都配享太庙了,他的三个儿子,除了王泰还在考科举,另外两位兄长如今也是担任的清贵官职,绝无可能本着宰相的位置而去。 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王泰这个想要靠着科举入仕的子弟身上了。 包拯听着他们的话,虽然没有出口反驳,但是他自己对于名利并不在乎。 只想着考中进士之后,对自家爹娘有个交代,回去孝顺他们。 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大哥又去外地为官,二哥早逝。 他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外求学,很少回家。 约定婚约妻子,也偶尔代替自己行孝。 所以包拯更是万万不能背叛人家的。 要知道这媳妇还没过门,就来探望未来的公婆,代替儿子尽孝,背负了多大的压力以及闲言碎语。 包拯甚至想着真的能顺利考取进士后,请求回老家为官,娶了董氏,如此他们夫妻两个方能更方便的照顾父母,同时也要给董氏一个名分! 几个人本着家走。 今日众人争抢宋煊为婿的事,着实是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以前他们在南京城内读书,甚至通过了发解试,也没有遇到这种。 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现在张方平才理解了宋煊那句,东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五十万贯,上百万贯的嫁妆,他们脱口而出,甚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家底也多厚啊? 张方平自己靠着佣书赚生活费,就算是几辈子日夜不休也赚不到那些银钱。 故而此时,对他内心的冲击力极大。 做买卖是有挣钱的就有赔钱的,可是钱怎么就那么容易的被他们全都给赚走了呢? 他想不明白! 待到十二哥忙完之后,再去问一问他。 毕竟十二哥他也是做买卖挣了不少钱,对于经商这块有着自己的心得。 其实每次放榜省试都会如此热闹。 只不过今年这次因为宋煊强势高中会元,再加上应天府学子集体霸榜的事件,更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再加上吕夷简被宋煊这个新会元“踩在脚下”的事,经过各种版本的谣传,更是让天圣五年省试的话题经久不衰。 大宋皇帝赵祯看够了热闹,上一次宋庠那波省试他尚且年幼,且还在为父皇守孝当中,并没有参与进来。 甚至都没想到会有如此节目。 但是因为通过西游记这件事,寻到了当年宋温暖的真身,宋十二。 赵祯这才着重关注本届科举考试。 不仅是宋煊带给他的惊喜,这次其余举子给他带来的惊喜也是显而易见的。 更何况晏殊以及范仲淹的教育方法,更是冠绝大宋。 否则也不会培养出来如此多优秀的学子。 赵祯心满意足的坐进驴车当中,返回皇宫。 出门在外,他也不好招摇。 一旦走漏了风声,无论是母后还是宰执那里都无法交代,更何况他目前还没有后代,属于独苗呢。 尽管早早成婚,他的长子长女,大抵还要等待十年时光,才有可能问世。 待到赵祯回了宫,还没有换回衣服,就听着小宦官汇报,说是大娘娘找官家过去,方才已经来人了。 他只能搪塞官家睡着了。 赵祯一听这话,当即头上冒出些许热汗。 正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唯恐自己露馅。 赵祯焦急的吩咐道: “快给朕更衣,也不知道大娘娘突然找我有什么紧要之事?” (本章完) 第268章 就想强扭瓜 第268章 就想强扭瓜 不仅是赵祯面上着急,连侍奉皇帝的这群宦官宫女也十分着急。 在宋代九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当中,权势最大的无疑当推“天圣”、“明道”年间听政的宋真宗的刘皇后。 天圣:天下有两个圣人。 明道:日月同道。 这两个年号,全都是顺着刘娥的意思来选的。 政治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尤其是在初期刘娥铲除一些反对她的政敌后,别说刘太后有武则天之心,就算是她有武则天之举,那也会得到不少人的簇拥。 反正刘娥她娘家人都没有。 想搞个亲侄子当继承人威胁大宋传承的事,都不存在。 到时候皇位还是传到赵祯的手中。 所以刘娥时不时的就要在“过线”这件事上跳舞。 当年吕夷简在成为参知政事,被提拔为副宰相的时候,就有人劝他不要接受,隐退避祸,免得牵连吕家。 但是吕夷简却是坚定的反驳: “平、勃不去,所以安汉;仁杰不去,所以安唐。” 老吕以汉高祖吕皇后时的陈平、周勃以及武则天时期的狄仁杰自比,就是把刘娥视为企图改朝换代的吕皇后再世,以及武则天第二。 更何况吕夷简自认为他的政治灵敏度不比刘娥一个女子差,如何能被她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自古以来都说君御臣。 可许多时候臣子都是向上管理的,尤其是在大宋更为明显: “臣亦可御君!” 而举荐吕夷简的王曾也早就在宋真宗还活着的时候,就让刘娥的姻亲钱惟演去给刘娥暗示,要她吸取吕皇后以及武则天的教训,别总想有的没的。 许多人都猜疑刘娥有武则天之心,也并非没有缘故的。 宋真宗再世的时候就跟手下的大臣说自己怀疑刘皇后有不臣之心。 尤其是在权力交接上,宋真宗是忧心忡忡,举棋不定,他甚至对臣子说在宫中,所有人都听刘氏的话。 宰相李迪立马就说:咱们法办了刘皇后。 宋真宗又说不用。 再加上刘娥的僭越行为实在是太多了。 她的生日被定为长宁节,同赵祯的生日乾元节一样要求普天同庆。 她爹刘通的名字要求举国避讳,石元孙便是因此改名的。 还有如通州改为崇州,通判要改为同判。 群臣又给她上了一个与皇帝一样冗长的尊号,就这刘娥还不满足,近期又改了一个。 “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太后。” 比皇帝的尊号还要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了西游记的缘故,参考齐天大圣。 刘娥出入的礼仪、乘坐的车子同皇帝的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更加的华丽,并且还会以她自己的名义派人出使大辽。 更不用说她与宋仁宗平起平坐,同御承明殿,听百官奏事。 事实上,天圣说是二人,但实际上还是以刘娥为主。 整个宫内之人都清楚,万不可得罪太后。 毕竟皇帝还可能心软,对你网开一面。 可是到了刘太后那里就不一定了。 于是赵祯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服侍下,直接穿戴整齐,这才乘着步辇前往太后的宫殿。 赵祯坐在步辇上,内心则是在思索着。 大娘娘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 “见过大娘娘。” 赵祯连忙行礼。 刘娥正在处理政务,瞧着皇帝来了,直奔主题: “六哥儿来了,你二姐病了,你找时间去看一下她。” 赵祯一惊。 他爹生了许多孩子,全都夭折了。 仅剩他们兄妹两个还存活于世。 赵祯如今十七岁,他那个妹妹才七岁。 只不过身体不好,三岁就出家当了道士,如今养在玉清昭应宫。 “我知道了。” 赵祯连连点头,想着在与母后说会话便告退。 刘娥一生都没有子嗣,况且她早就习惯了赵恒的子嗣接连夭折。 否则也不会轮到赵受益当皇太子。 天知道赵匡义的这九个儿子,生出的孩子夭折的数量极多,有好几个都是过继他人的儿子为嗣子。 传闻赵匡义是玩毒的高手,堪称大宋的绝命毒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研究的时候,时不时受到了影响。 刘娥头都没有抬,随口问道: “今日礼部贡院外的趣闻你可听说了?” “什么?” 赵祯尚在思考自己二姐的身体状况,被刘娥问的有些发懵。 家中女儿,父母一般称呼排行姐。 宋仁宗管他生母叫姐姐,管他妹子叫二姐,管他大闺女叫大姐,十闺女叫十姐。 “看样子六哥儿是不太清楚此事。” 刘娥也没多想,反正她听人说,今日贡院外热闹非凡。 除了王曾这个无儿无女之外,其余宰相可全都是去凑热闹了。 “你真应该去瞧一瞧,那宋煊考了会元之后,被那些权贵争抢去给他们当女婿。” “他被曹侍中的儿子们率先抢了去,这傻小子就答应了,为此不惜拒绝了吕相公的求亲,你说他傻不傻?” 听着大娘娘的话,赵祯先是愣了一下子。 他派人打听,据石家那三兄弟讨论,说是曹侍中把他闺女推出来,都还没有谈嫁妆的事,十二哥他就同意了。 如此草率且敷衍的话,他们都不相信。 但是赵祯却是相信的。 依照十二哥的习惯,他才不会管你什么家庭背景,若是那姑娘长的入眼,自是要娶的。 毕竟可是同床共寝一辈子的夫人。 可若是看不上眼,纵然你是什么宰相之女,他也不会要。 赵祯又想起当初大娘娘让自己选皇后,可当自己选完后,却又被拒绝,把那女人直接赐给了她侄儿的郁闷之事。 在刘娥看来,连她自己提拔的宋庠都积极向朝中士大夫们靠拢,宋煊他如果真的能连中三元,娶个宰相家的女儿才是正解。 偏偏轻易答应一个“武夫”家庭。 谁不知道如今大宋崇文抑武的国策。 宋煊他是不是傻? 那曹利用的独女,刘娥是见过的,长得并不是小家碧玉,也不符合那群读书人的审美。 真不知道宋煊他是没见过女子还是怎么的? 但是刘娥又想起真宗,当年见了自己,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喜爱。 旁人不认同,这种感觉,谁又能说的准呢? 刘娥嘴上说着宋煊的行为傻,可实际上,她内心还是有些怀念自己被天下之主一直宠爱的。 如今听到宋煊的抉择,她更加确信,这世间女子嘛。 聪明伶俐的、活泼灵动的、读书万卷的、有勇有谋的都有,总归是有人喜欢独特的那一个的。 刘娥放下手中的奏疏,抬眸瞥了一眼赵祯: “否则当官家的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会被下面的臣子随意哄骗?” “大娘娘教训的是,我今后一定多出去观察。” 赵祯不想聊这个话题,只能自我安慰。 她是我母后,定然是为我好的思路,来安慰自己。 其实内心深处,他是羡慕宋煊的。 挑夫人还不能挑个自己顺眼的,今后有什么事,能心气梳顺喽? 难不成每次完在朝堂当中遇到难事了,回到后宫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反倒要对着嚣张跋扈的那张脸吗? 赵祯想想都觉得头疼! 所以他从来不去郭皇后那里过夜,甚至连见她面都懒得见。 奈何郭皇后性格嫉妒,又有刘太后的撑腰,她严密监视赵祯的行踪,甚至让他不得亲近其余宫女嫔妃。 就算赵祯想要与宫中其余小娘子亲热,可是郭皇后就不走,就那么恶心你。 这导致赵祯内心十分愤怒,却又不敢言明。 他虽然成亲数年,又有其余嫔妃,可至今一个子嗣都没有。 至于刘娥完全是不去管这种事的。 “嗯,多知晓民间之事,才是帝王的正事。”刘娥应了一声: “那殿试的题目你可想好了?” “还没有,到时候我会与孙学士商议一二的。” “好。” 刘娥轻微颔首。 因为应天学子的连续霸榜,那些落榜学子当中倒是传出一些科场舞弊的风声。 不过这么多年,刘娥也都习惯了。 每次考完试,那些落榜举子总会觉得别人考上全都靠着作弊。 而自己考上就是实力强横。 不仅省试如此,殿试落榜学子的心态更加爆炸。 刘娥都遇见有殿试被罢黜后,心灰意冷,直接跳进汴河把自己淹死的举子。 在她看来,不少读书人读书都读傻了。 反正自己考不上就是有人靠着作弊,要么就是考官是瞎子,不懂得自己诗赋写的有多好,击鼓鸣冤的也存在。 这种人就算是当了官,那也会惹出极大的祸端来。 “此次乃是你第一次主持参与的殿试,还是要多加用心,积累经验,外面的人说什么要听,但也不要全听。” 刘娥贪权,但是也愿意教导赵祯处理政务各种事。 反正像这种帝王教育,赵恒沉迷于搞封建迷信活动来增加自己的权威,巩固自己的政权,对于赵祯的教育也不算多。 可是刘娥作为赵恒的“助手”,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是真的学习了一些东西的。 “我记着大娘娘的话,定会好好准备的。” 赵祯应了一声,他内心更加激动。 上一次朕尚且年幼,连中三元的宋庠被母后抢走了。 这次十二哥若是也能连中三元,自己一定不让母后再抢走! 当天子门生才对。 你去当太后门生,想做什么? “嗯。”刘娥轻轻颔首: “去吧。” 赵祯这才从刘娥的宫殿里退出来,坐上步辇朝着玉清宫走去。 随即陈尧佐走了进来,与皇帝错过了。 他方才在家中劝韩琦当自己的女婿,但是韩琦说他有婚约,着实是让陈尧佐有些恼火。 有婚约又怎么了? 悔婚的多的是。 你家里老爹韩国华至死不过是个区区五品的右谏议大夫(元丰改制为正四品),两个长兄也早亡,如今三兄进士及第也是在爬坡阶段,一个七品小官。 若是给我当女婿,你韩琦的前途极大。 但是韩琦即使被捆了,也没有答应。 陈尧佐这次被调回来是接替他弟弟陈尧咨的同知开封府之职,同时还要参与撰写太祖、太宗、真宗三朝国史的任务。 更不用说陈尧佐早就搭上了吕夷简的线,此番他能顺利回京接替他弟弟的职位,便是吕夷简从中使了力气。 他正在劝韩琦接受他的要求,未曾想竟然会受到刘太后的召见。 “臣,见过大娘娘。” “嗯。” 刘娥应了一声,随即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试卷道: “这是本次会元宋煊所写的治理黄河法子,你是有过经验的,好好瞧瞧。” 陈尧佐眼睛一亮,他是知道吕夷简要把宋煊招为女婿的事情的,他们提前通过气,免得强重复了。 至于现场被曹利用的子嗣抢走,陈尧佐觉得宋煊是个聪明人,再加上吕夷简也是聪明人,二人之间必定会成就一段翁婿佳话。 曹利用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陈尧佐先前在黄河决口的时候,制造木笼来减除水患,还组织百姓修筑长堤,被百姓所称赞。 此时陈尧佐看着宋煊有关治理黄河的办法,整个人都被震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若是宋煊此法当真可用,那定然能让东京城再也不会受到黄河水患的侵扰了。 “大娘娘。”陈尧佐斟酌了数次才开口道: “此法虽然闻所未闻,但是臣觉得比李垂那个想法好,若是朝廷先用此法小规模试验一二,兴许就能解决东京城每年夏季被水淹的烦恼之事了。” “你也觉得可行?” “回大娘娘的话,此子文风逻辑通畅,听闻在家乡也是帮助当地官员治理河流提供帮助,兴许是早就有所经验。” “哦?” 刘娥倒是没有料到宋煊会在家乡也有过如此事情。 她再一次觉得这些朝臣的能量不小。 昨天听到宋煊是会元的事,便立马派人去他的家乡打听去了。 如此来看,吕夷简并不是简单的想要奔着宋煊能连中三元来的。 他不同于宋庠,是一个“会干差事”之人,将来极为容易做出政绩来。 兴许比王曾升迁的还要快,更早的穿上紫袍。 不过在刘娥看来,好在吕夷简是自己人,只不过他的算盘倒是落空了。 吕家姑娘不如曹家姑娘在宋十二这小子眼里漂亮。 这些少年人,总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陈尧佐此时还觉得定然能够喝上吕夷简的喜酒,再加上自己的女婿也会是韩琦,他遂不余遗力的吹了几下宋煊。 尤其是宋煊在家乡做过的事,当真是经得住吹捧。 无论是支持应天书院办学,支出大批量资金,还是照顾乡邻孤老之类的。 今日应天府学子能过霸榜,甚至榜单上的人也有不少,也是受了宋煊的恩惠。 否则没有解决后顾之忧,他们还需为自己果腹,以及笔墨纸砚的消耗的钱财而去奔走劳动。 刘娥听着陈尧佐的消息,默不作声。 原来宋煊还是个小周处浪子回头的形象。 那更是难得可贵! 这下子宋煊胆敢当街怒斥宗室子的动机,刘娥就全都明白了。 他从小就是“家乡三害之首”,如何会惧怕旁人的威压? 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更何况宋煊他还是个弱冠之龄。 刘娥瞧着眼前语气极为小心的陈尧佐,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 果然少年人才是最敢于勇敢的那波人。 因为勇气这种品行,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散一空。 …… 玉清宫在皇城西北天波门外。 原本计划十五年修成,但是为了让皇帝高兴,群臣赶进度,苦了数万土木老哥,用了八年时间就建造完成了。 玉清宫比阿房宫还要奢华。 总共两千六百一十间房屋,规模直接超过了东京皇宫。 更不用说在东京,土地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占据如此大规模的建筑,全都是赔钱货,一丁点效益都产生不了。 若是能够下放到租房上去,兴许会把东经次租赁的价格打下来,国库还能源源不断的收钱。 可是这点收租钱想要赚回成本,千年都不一定能回本。 一尊一尺多高的玉座金佛算个屁啊? 在玉清昭应宫的营造过程中,仅雕三座塑像就用去金一万两、银五千两。 赵恒大肆搞奇观建筑,直接把国库都掏空了。 赵祯从内库掏出五万贯买宋煊能中会元的赌注,便是带走了大半的流动资金。 不仅东京有如此规模宏大的宫观,地方上也建成了一大批。 为此赵恒还设立了一种荣誉头衔,就是多给人发一份工资,用不着去地方上的宫观做事。 众多被养着的道士听闻皇帝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赵祯让他们带路,进了房间后,看见小小的二姐躺在床上睡着啦。 他又止住脚步,退了出去,走出去,才开口: “我二姐病情如何?” “回官家的话,已经找御医看过了。”张怀德脸上带着愁苦之色:“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养身体。” 赵祯眉头皱起,他对于御医不是很满意。 许多病都治不了,尤其是小儿方面的。 要不然皇宫如何能有那么多的幼儿全都夭折? 这是他唯一的兄妹了。 当年传闻民间还有一个私生子,叫做张茂实,他爹是宦官张景宗。 当赵祯继位后,便对他进行了提拔,如今在是供备库使、恩州团练使、真定路兵马钤辖(军区司令,资历较浅,资历较深,唤做都钤辖)。 赵祯面上露出不愉之事,张怀德很少见官家带着怒色,自是冷汗连连,他想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 “官家,不如去南京城请神医王怀隐的后人。” “王怀隐?” 张怀德又给赵祯说了一遭,当初他是道士,居住在京师的津隆观,并且以医术闻名。 在太宗的命令下还家,在翰林医馆任职,就只了吴越王之子的疾病,深得太宗赏识,并且献出来自己的珍藏的千余房子。 “朕想起来了,太平圣惠方。” 赵祯知道这本书,太宗皇帝还亲自写序来着。 “他的后人没在太医署吗?” “回官家的话,在是在,但是王神医的小儿子回了老家南京造福当地乡人,我去地方上的道观巡查时,听到了他继承了他爹神医的名号,颇受赞扬。” 张怀德话里的意思,便是太医署的王怀隐后人,手艺不大行。 尤其是看病本来就是需要不断的实践,是一种熟练工。 而太医署只是伺候皇室这点人,若是有了封赏,去给宗室以及大臣们看看病。 出诊任务很少的。 王神医在宋城接触的病人,比太医署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上不知多少去。 自然是经验丰富。 宋朝的太医署虽然也征召优秀的大夫,可大多数御医那也是祖上都是御医。 职位可以靠着血缘关系传承,但是手艺难免会不断的下降,最终成为可以治死皇帝的御医。 赵祯轻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请来一趟,让王神医给我二姐看一看。” “是。” “回头朕要亲自询问他。” 赵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等着二姐转醒,在与她说说话。 宋煊回了家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回家了,唯独韩琦还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 “被人给抢走当女婿了。”吕乐简啧啧了两声,瞧着宋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十二哥儿,你竟然拒绝我吕家的提亲,险些就要管我叫叔父了,你怎么想的?” “就是不想叫你叔父,故而才拒绝的。” 听着宋煊的回怼,吕乐简登时被堵死了。 “哈哈哈。” 王泰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询问宋煊如何想的。 要知道你可是有连中三元的机会的。 连宰相都家世都看不上? 曹枢密使虽然也是高官,可他是个武将啊。 儿孙将来也是极大可能外放为武将的。 岳父不是文臣,将来在仕途上是无法过于帮助宋煊进步的。 王曾如今位列宰相,他的两任妻子可全都是名相李沆的女儿。 李沆是谁啊? 跟他爹王旦一样配享真宗皇帝太庙的文臣。 故而王泰看来,若是运气好些,在如今对外没有战事的情况下,那唯一武将配享太庙的人选,极大可能是曹利用。 可如今官家极为年轻,再加上西北方向的西夏不老实,很可能会发生战事。 王泰觉得大宋灭夏的战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十二哥一直嚷嚷要去西北建功呢! 猛的想到这里,王泰突然有些醒悟,宋煊为何如此痛快的就答应曹侍中家里的婚约了。 他真的想要去西北作战! 王泰立即就不言语了,他想明白了: 十二哥平日里那么一个聪慧之人,岂会轻易被一个女子给迷了眼睛? 原来背后是有这样的深意。 “对了,王兄,我想问一下,东京城这些高官权贵有没有人会强行让这些进士答应婚事,要么就给他灌酒,让生米煮成熟饭的?” 听着宋煊的突然点名,王泰随即抬头: “有这种例子,真宗皇帝时有新科进士被这么做了,然后他请求官家退婚,这才逃脱魔抓。” 宋煊当即站起身来:“先前韩琦说他早就定下婚约,我在曹家连午饭都吃完回来了,韩琦如何还能没回来呢?” 王泰也站起身来,面带严肃的道: “十二哥儿的意思,便是韩琦他被人控制住了,想着等天黑,就让他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给韩琦灌些催情药,怕是控制不住的。” 吕乐简倒是不纠结宋煊拒绝吕家婚约之事,反正堂哥他嫁闺女又不是自己嫁闺女。 依照宋煊当真是能连中三元,那想要抢着当他岳父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南京城去。 听着吕夷简的话,宋煊眉头微挑: “这可怎么办啊?” “被如此苛责之下,韩琦他万一在殿试当中无法发挥出实力,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毁了?” 张方平当时还想发笑,待到韩琦被抬走了,他才想起来韩琦有婚约在身,定然会像十二哥这般被放回来。 未曾想抬走韩琦的人竟然如此不讲究。 “你们可是知晓谁给他掳走了?” 听着宋煊的询问,祝玉开口道: “应该是陈府尹,我听有人是这样说的。” 宋煊立马把老仆人叫过来,询问如今的开封府尹是谁? “陈尧咨已经被提拔了,如今接任的是他二哥儿陈尧佐。” “好,那我们便去陈尧佐的家里寻他。” “十二哥儿,此事用不用通知一下您岳父?” “些许小事,无需劳烦他老人家出马。” 宋煊指了指这帮人: “我等都是通过省试的举子,半只脚踏进了官场,最不济把我等好兄弟王泰与吕乐简推出去,他们一个家父配享太庙,一个爹跟堂兄都是宰相,足够唬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仆人听完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包拯也是赞同,他此时一丁点都不知道,他儿子也会与吕家有姻亲关系。 王泰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爹已经逝世那么多年,可是配享太庙这个荣誉并不是哪个宰相都能拥有的。 被宋煊拿出来用用,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尤其是他觉得陈尧佐不是不讲理的人,小老头都六十来岁了,想要个进士女婿太正常了。 众人出了门,奔着陈尧佐的家里方向走去。 王泰倒是给众人介绍了一二,别看陈尧佐年纪大了,可是身体好,他有十个儿子,女儿更是不少。 他好几个孙子都比他儿子年岁要大呢。 王泰估摸陈尧佐目前有二十多个孙子了,照这么下去,孙子孙女过几年估摸还会陆续出生的,毕竟儿子还有没成婚的呢。 他们一门三兄弟都是状元。 老大与老三子嗣都颇为凋零,也就两三个。 王泰又回忆别看陈尧咨又是状元又极为善射,还有卖油翁的趣事流传。 可是他觉得习武也不如陈尧佐的身体好。 …… “韩公子,我爹开出的条件你也听见了,当真是十分真诚。” 作为幼子的陈象古顶替他爹的位置继续劝告。 毕竟他爹突然就被太后给召进宫中,不知道什么事。 韩琦不屑与他们为伍,只是淡淡的道: “家父在临死前已经给我安排了婚约,我自是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陈尧佐他们父子两个轮番上阵说了三个时辰,都没有说动韩琦。 说实在的,陈象古此时是硬生生忍着怒气呢! 要不是临走前他爹的交代,早就让韩琦见识见识什么叫作东京城的膏粱子弟。 “韩公子,你再考虑考虑,今后无论是你还是我,全都是一体的,如何能亏待你?” “我已经说了无数次。”韩琦一字一顿的道: “悔婚事不可能的,就算你给我灌酒,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会去敲登闻鼓,向官家说明情况的。” 陈象古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催情药,但是嘴上却强硬道: “你初到东京,兄长也都在外地为官,反正你若是玷污了我妹子,官家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吗?” 韩琦神色微变,毕竟一门三状元的家族势力,还是有些唬人的。 更何况朝中故旧也有不少。 “别指望会有人来寻你,今日谁都被抢,他们无暇顾及你的。” 陈象古颇为郁闷的走出去关上门,让仆人好好把手,一切等他爹回来。 韩琦坐在椅子上,细细思索起来该如何脱身。 他是相信宋煊会来救自己的,只是那陈象古说的也对。 今日东京那些人家强女婿都抢疯了,十二哥他分身乏术,很难立即发现自己不见了。 若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那对于韩琦而言,也是人生上的污点。 …… 几人听着王泰的信息,便走到了陈尧佐的家中。 不得不说陈府门口还是比较老旧的。 光靠着他的俸禄,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确实是有压力。 门口便有不少幼童在玩耍。 宋煊止住身形当即出生询问: “敢问可是陈府尹家中?” “便是。”有一个十来岁的幼童道: “怎么,你们也是来娶我姑姑的吗?” “倒是长得颇为英俊。” 在一旁看着热闹的孙子道: “比方才抢回来的那个更好看,想必姑姑也会欣喜的。” 宋煊倒是没有理会,又笑呵呵的道: “我等便是被你们抢回来的那个姑父的同窗,速速带我们去见他。” “好。” 他们几个孩童便带着宋煊等人进门。 包拯还在想着措辞如何与幼童交流。 未曾想宋煊他就这么简单的让他们带路了? 方才他所言的是骗小孩了吗? 王泰扶额笑了两声,又颇为无奈的跟上。 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在那里叫嚷。 直到进了门之后,才有仆人过来询问。 毕竟陈家三兄弟都是状元,陈尧佐养的孩子多,可是该养的仆人还是要养的。 “我们是来寻韩琦的。” “没有这人,滚。” “快些滚,否则叫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宋煊闻言直接单手拧着他的胳膊,疼的他跪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乃是新任的开封府尹。” “来人,快来人呐!” “好个恶仆,竟然敢做出如此仗势欺人之事。” 宋煊就等着陈尧佐出来呢,奈何出来的出来的是老十陈象古,他那几个哥哥全都在当值。 基层小官可不如高层想翘班就翘班的,苦逼的熬着吧。 “你是何人?”陈象古指着宋煊道: “胆敢私闯我家,意图行凶,把你捆了送去开封府,你也说不出话来。” “韩琦被你们公然绑了,现在说他没有,便是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被你们给杀了,我这就要去敲登闻鼓了,状告你爹陈府尹仗势欺人。” 宋煊哼笑一声:“他府尹的位置好像还没捂热呢吧?” “你敢!” 陈象古登时有些心虚。 毕竟他爹这次好不容易调回来了,若是在府尹这个位置上表现的好,自是可以往宰相上提一提。 尤其是他爹六十多岁,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若是被此子给毁了,说实在的他还是心虚。 “你到底是何人?” “我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煊,天圣五年省试的会元。” 宋煊瞧着眼前主事之人:“你不够格,叫你爹出来。” 陈象古听着宋煊自曝家门,当即有些发蒙。 他没想到宋煊会找上门来,如今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方才的瓜,陈象古劝韩琦无果后,仆人为了逗他开心,也一直都在吃,专门找了个闲汉去打探的。 宋煊的瓜。 吃的他无比震惊。 未曾想如此短时间内,自家就成了新瓜! 要知道宋煊如今名声正盛,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瞧呢。 一旦此事纰漏出去,那对于陈家的影响不小。 尤其是对他爹的仕途! 陈象古知道事情颇为棘手。 就怪那个叫韩琦的举子,太过于油盐不进了! 我陈家一门三状元如此看重你,你都不同意。 方才他爹甚至拿出只要你答应,就有法子让韩琦当状元的许诺。 但是韩琦就是给拒绝了! 无论如何,都是要靠着自己本领去考中进士,而不是靠着其余人的徇私舞弊。 更何况他早就有了婚约。 “哎,你觉得我不敢去敲登闻鼓?” 陈象古当然知道宋煊敢去敲,他连宗室子都敢当众说不配姓赵的话。 无法无天,有什么不敢的? 宋煊松了手,踩着脚底下的奴仆: “我看他就是凶手!” “冤枉,韩举子没死,他就被关在房间里。” 听着奴仆的自曝,宋煊哼笑一声:“大家都听到了。” 王泰这个时候走上前来: “家父配享太庙,我王家在这东京城也是有几分薄面的,想必御史中丞是缺一些弹劾人的消息的。” “好好好。” 陈象古连说好几个好字,先是被宋煊的名字吓得不知所措。 毕竟这位是有可能连中三元的,到时候成为太后与官家眼前的红人。 在琼林宴之时,说些话,那对于他爹都是极为不好的存在。 再加上王泰一出口,就知道他是宰相王旦之子,更是开罪不起。 “去把韩公子请过来。” 陈象古本来以为来抢韩琦的会是京中其余权贵人家,结果一个来的都没有,反倒是宋煊这个会元来了。 关键此子也不比京中权贵实力弱。 他都敢拒绝当朝宰相吕夷简的招婿! 尤其吕夷简还算事自家的恩主,当真是惹不起。 韩琦被人带走,还是极为挣扎的,他都以为要送他去姑娘的房间里。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韩六郎,如何跟待宰的猪一般被人给抬着走了?” 正在挣扎的韩琦,听着如此熟悉的揶揄话语,这才不再挣扎,放眼瞧去。 韩琦只见宋煊踩着一个奴仆,笑嘻嘻的瞧着自己。 他身后还有包拯他们,周遭全都是陈家忌惮的脸色。 陈象古也没好气的瞧着他。 本来以为是大喜事的强强联合,未曾想竟然会发生如此晦气之事。 这批举子都是犟种! “十二哥,你们总算来了。” 韩琦突然鼻头有些发酸: “否则我就要被人生米煮成熟饭,还要说我强迫人家小娘子的。” 宋煊瞥了陈象古一眼:“原来陈家家风竟然是这样的,那我真为开封府百姓有些担心啊!” “一派胡言。”陈象古连忙呵斥道: “韩六郎,没有的事,你勿要诬陷我陈家,按照大宋律法诬陷可是要反坐的!” “哼。” 韩琦甩开那几个仆人的手,走到陈象古身边: “你最好不要做官,我韩琦羞于与你为伍!” 陈象古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宋煊这才松开踩着的脚:“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免得沾染上一些不好的家风。” “你!” 陈象古本想呵斥,却被宋煊一瞪,立马就收回去了。 毕竟曹利用如今的官职,也不是他爹能惹得起的。 况且先前曹利用本就有跋扈的名声,在官场上欺辱他爹为女婿出气,那也实属正常。 陈象古只觉得有实力考进士了不起啊? 我也考! 靠着父荫入仕的人也是可以考科举的,只是不能被选作头名。 吕夷简后期弄权科举舞弊,就是为了给陈尧佐的儿子以及其余子弟开绿灯,让他们能中进士。 “等等。” 陈尧佐站在大门口,瞧着这群举子:“老夫开封府尹,你们突然闯进我家做甚?” 他选定的女婿韩琦要被这几个年轻人带走,陈尧佐内心是极为不乐意的。 “爹,你可算回来了。” 陈象古当即跑到他身边,指着宋煊道: “宋煊他侮辱咱们家家风,万不可轻易放过他!” (本章完) 第269章 小琦子,精神点,别丢份 第269章 小琦子,精神点,别丢份 陈象古终于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恶狠狠的盯着宋煊。 方才宋煊说是要去敲登闻鼓,直接就绝了韩琦把状子递到开封府的路子。 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法达成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情况。 同样陈家做的这件事。 也就瞒不住。 毕竟传出去,确实有些过分! 宋煊根本就不给他这个台阶,搞的陈象古只能把韩琦交出来。 因为陈象古知道开封府尹对京畿案件,有“小事专绝,大事禀奏”的特权,甚至判决后,刑部、御史台都不得翻案! 只要把今日这件事做成铁案,他韩琦想翻身都翻不了。 陈象古他正想着该如何跟自家老爹交代。 现在有他爹赶回来救场,陈象古心中自是极为畅快。 “我对付不了你们,我爹还对付不了你们吗?” “宋煊!你等着我!” “都给我等着!” “没你们好果子吃!” 陈尧佐听了个末尾。 他刚从皇宫匆匆赶回来,想要继续劝说韩琦给自己当女婿。 陈尧佐觉得自己在刘太后面前给宋煊一阵夸。 结果宋十二你小子跑到我家里来,不单单是要拐走我的女婿,还顺便往我脑袋上泼一盆粪水。 你小子攀上吕相爷的高枝了,就阻止自己的同窗好友也攀高枝? 宋煊。 你当真是够不要面皮的! “宋会元,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老夫也是与你头一次见面,如何就这般言辞?” 陈尧佐双手背后: “如此狂生,在殿试之时,怕是不会被太后与官家所喜的。” 宋煊这才上前行礼: “好叫陈府尹知晓,我等皆是担忧韩琦性命才会如此气愤。” “你竟然怀疑老夫这个开封府尹会草菅人命?” “府尹秉公执法,自然不会草菅人命,不代表府尹的家人、奴仆不会仗势欺人。” 宋煊指了指他的儿子道: “方才陈府尹的家仆与儿子全说韩琦不在此,结果又跟杀猪似的把他扭送出来,这是为何?” “我等要与韩琦商议婚事,此乃榜下捉婿的规矩,你宋会元不也刚刚经历过吗?” 韩琦这个时候却是主动上前: “我早就与府尹说过有婚约,可府尹就是不愿意放我离开,甚至还准备了药酒,妄图把生米煮成熟饭。” “未曾听闻天下有如此榜下捉婿,强行让人毁掉婚约之事。” “若不是十二哥等同窗前来相救,我怕是要自绝于天下了。” 宋煊等着受害者韩琦说完,立即补充: “陈府尹,我等皆知韩琦早就有了婚约,陈家平白无故私自关押他三个多时辰,按照大宋律法,凡事无故拘禁他人,还知法犯法者,可是要被流放的!” 陈尧佐瞧着宋煊与韩琦一唱一和,更是气恼: “本官不过是邀请他在家中坐坐,待到我忙完公务再详谈婚事,如何就成了拘禁?” 陈尧佐发现韩琦是真的不想当自己的女婿,否则不会如此自曝。 再加上宋煊此子竟然还拿出大宋律法说事,当真是可笑。 若不是看在吕相爷的面子上,你也配在本馆面前嘤嘤狂吠? 早就把你打将出去。 韩琦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恶狠狠的道: “老贼!” “汝欺人太甚!” 宋煊眉头微挑,这就是把老实人给逼急了,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的想法。 一声老贼。 着实是把王泰与吕乐简都惊的不知所错。 毕竟韩琦一向沉默寡言,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 结果今日被逼的如此言语,定然是被拘禁的三个时辰内,遭受了许多不公! 王泰便明白,此事无法善了,他连忙给吕乐简一个眼神。 这个时候不上,你还等什么呢? “陈府尹,在下吕乐简,家兄吕夷简。” 吕乐简连忙自曝身份,往前走了一步: “既然我同窗韩琦确实已有婚事,还望陈府尹莫要为难我等学子!” 听到老贼的喝骂,饶是自认为涵养极好的陈尧佐,也是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太狂妄了! 老夫自从为官后,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与自己如此说话! 陈象古以及诸多围观侄儿们面面相觑,毕竟陈尧佐作为家中“老祖”,那可是威严极高的。 今日竟然被他选定的女婿骂老贼? 至于吕乐简的话,陈尧佐全都当没听到。 便是吕相爷在此,他也不会受这种气! 陈尧佐不怒反笑: “韩琦,本府尹念你有才学,欲招你为婿,你莫要不识抬举!” 韩琦早就在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有宋煊在侧,他更是不惧,怒目而视: “陈尧佐,妈来个比,杂杂揍类你,瞎包得种!” “你身为开封府尹,本该执法如山,却行如此龌龊之事!” “强拘我这个良家子,妄图逼婚嫁女,与市井恶霸何异?” 这下子连宋煊都有些侧目。 甚至是~惊愕! 方才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 小琦子,精神点,咱们可都是科举场上滚出来的,别丢份之类的拱火三件套啊? 韩琦气的连老家方言都喷出来了。 虽说十里不同音,但是大家都能理解。 韩琦他骂的挺脏的! 这下子连吕乐简都后撤一步。 完犊子喽。 就算摆出自己堂哥是当朝宰相这件事,吕乐简也觉得这件事绝没有善了的可能! 连家父配享太庙的宰相之子王泰,脸上神情十分精彩。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竟然会爆发出如此“能量”来! 王泰觉得韩琦脾气还挺好的,脾气最冲的便是宋煊。 可是在王泰看来,此时的宋煊在韩琦面前宛如一个新兵蛋子。 张方平连忙上前拉住韩琦,示意他别冲动。 毕竟一向喜欢冲动,想骂就骂是十二哥这样的,未曾想韩琦竟然也是一类人。 陈尧佐一下子就红温了,他伸出手来,微微发抖指着韩琦: “放肆,本官抬举你,你竟敢辱骂朝廷命官?” “抬举?” 韩琦直接上前一步,同样指着陈尧佐喝骂: “你陈尧佐不过是个依仗权势,欺压寒门我等寒门的衣冠禽兽。” “我韩琦如今虽是一介布衣,却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今日你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会签了这退婚文书!” 韩琦从怀里掏出陈尧佐给他写的退婚文书,只要签个字画押就办妥了。 陈尧佐一瞧韩琦连退婚文书这个证据都收好了,更是变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好!”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 “本官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抓起来。” 陈尧佐就是想要趁机抢夺那张退婚的婚书,更想要把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全都控制在手里。 如此一来,怎么揉捏都是他这个开封府尹说的算。 陈尧佐话音刚落,宋煊便大喝一声: “姓陈的,你这个开封府尹事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意图逼杀我等大宋贡士?” 在大宋,只要通过省试的举子,便是贡士了。 在司法上有了豁免权,便是重罪需要皇帝亲自裁决,而且在实际操作当中,地方官也多不会轻易拘押贡士。 “我等跟你拼了!” “兄弟们,跟我上。” 不等旁人反应,宋煊一拳头就打飞了尚未发蒙的陈象古,随即伸手单臂勒住六十多岁陈尧佐的脖子: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陈象古捂着眼睛躺在地上哀嚎。 陈尧佐大惊失色,更多的是喘不过来气。 他当真没想到宋煊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挟持他。 韩琦也尚未发蒙。 他本来今日自己爆发了,一直都挺有涵养的,保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习惯。 未曾想十二哥上来也不废话了,遇到威胁直接动手。 吕乐简等人尚未沉浸在韩琦的爆发当中,对于宋煊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就控制住了陈家父子的事,也是目瞪口呆。 这里可是东京城。 那位是新任的东京府尹! 咱们还有殿试那一道坎呢! “十,十二哥儿?” 王泰率先回过味来,连忙开口道: “勿要如此冲动,陈府尹要死了。” 陈尧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被宋煊如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控制住,自是憋的面色通红。 “要死了?” 宋煊这才松开陈尧佐的脖子,连忙给张方平使眼神,让他们全都过来。 其余几个仆人,更是处于懵逼当中,丝毫不敢动弹。 门外正经过的李君佑与王羽丰当即站定,瞧着里面的热闹。 毕竟不少官员都是住在一条街上,左右为邻的。 王羽丰目瞪口呆,指着那个一拳给饿了陈象古一拳头,顺便差点勒死开封府尹的“张家公子”,伸出的胳膊微微颤抖。 不是说张枢密使他御子颇严吗? 他儿子如何还打上开封府尹的家中来了。 “是立地太岁!” 李君佑大叫一声。 “要不要报官?” 王羽丰小心翼翼的询问。 “报个屁,开封府尹就在这里呢。” 李君佑随即给了王羽丰一巴掌: “神仙打架,咱们别来沾边!” “对对对。” 他们二人在东京城虽然极为跋扈,可是今日瞧见了“张家子”,才明白自己二人的跋扈算个屁啊? 人家在大街上都公然怒骂宗室子配姓赵。 二都敢打开封府尹! 还是在开封府尹的家中。 何其猖狂! 虽说都要在这个职位加个前缀,开封府尹一般都是亲王或者太子的正职,但是多是虚职,真正主事的还得是陈尧佐这类人。 宋煊瞥了身后人一眼,见早就围观了不少人。 他当即松开陈尧佐,出门就大声嚷嚷陈尧佐榜下捉婿不地道,上来就给他挂金带,即使韩琦说了已故的父亲早就给他定下婚约。 可是陈尧佐仗着是开封府尹的官职,以权压人,非要韩琦退婚,否则就一直拘禁在府中,让韩琦参加不了殿试,甚至都要给他下药! “啊,竟然是这样?” 东京城从来不缺乏看热闹的,当即风向一转。 毕竟几个人都威胁开封府尹的性命,正是出手卖人情的时候,结果是陈府尹他自己做的不对头。 被人找上门解救同窗。 韩琦见宋煊给了他一个眼神,立马掏出婚书: “这便是陈府尹明知我有婚约在身,还要强行要我退婚的证据所在!” “他说只要我答应,便让我能中状元。” 韩琦丝毫都不留情: “我呸,这大宋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他陈尧佐还能操纵殿试,这大宋天下姓陈了吗?” 李君佑与王羽丰对视一眼。 跟在他身边的人都这么猛! 最关键是的陈尧佐这种话私下说说就成了,可是被韩琦给宣之于众,那可就等着被弹劾吧。 此时有这群膏粱子弟看热闹也实属正常。 在东京这寸土寸金的地界,高官的邻居往往住着高官,连富商都不配的。 宋煊站在陈府门口,当即大声吼道: “老陈贼子,你枉活六十几岁,昔闻陈氏诗礼传家,一门三状元,今日见府尹行径,方知诗礼儿子,不过虚名!” “况且你还在我等举子面前公然宣扬你能操纵大宋殿试的结果!” “我看你只会摇唇鼓舌,以权谋私,真乃一条断脊之犬。”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尧佐坐在地上喘不过来气。 听的宋煊如此言语,更是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陈尧佐直觉晕倒在地。 “爹。” 陈象古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你醒醒。” 包拯瞥了一眼,又抬起头来。 纵然他宅心仁厚,也没有停下脚步。 今日之事,全都在于他陈尧佐一意孤行造成的。 于是一向处事公正的包拯也未发一言,跟着宋煊等人走了。 待到这位“立地太岁”领着人走了。 李君佑这才敢上前瞧瞧吐血晕了过去的陈府尹: “立地太岁,他也忒猛了些。” “哎,你瞧瞧,陈府尹真吐血了。” 王羽丰心有余悸的瞧着陈象古的眼眶立马就肿起来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当日有李兄在,要不然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不准就得躺在床上养伤,还如何能在外看热闹。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啊! 总之。 今日贡院外的瓜可太多了。 他虽然没本事考科举,但是也不妨碍去凑热闹。 否则待到他们这批膏粱子弟聚在一起,说些新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感觉被排斥在圈子外似的。 王羽丰吃的津津有味,未曾要回了家门口,还能亲眼瞧见如此劲爆的瓜! “快把郎中请来。” 倒是仆人连忙大喊一声。 陈象古抱着他爹大吼道: “宋煊,我与你势不两立!” “宋煊?” 王羽丰有些发蒙,瞧了瞧眼里也冒出惊疑之色李君佑。 这个名字他们二人今日可是听着耳朵都起茧子。 数家权贵争夺他当女婿。 结果此子因为曹侍中的闺女,什么嫁妆都没谈,立马就答应了。 甚至为此都拒绝了当朝宰相吕夷简的招婿。 别人都在疑惑曹家闺女到底是长得如何的国色天香,直接给宋煊迷成这样。 作为曹利用姻亲的李君佑,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妹长的何等模样? 自家表妹那长得还高,又胸大屁股大的。 如何能与更受欢迎的小家碧玉的妻子相比较? 这不就相当于逛青楼,宋会元他把王刚留下了,其余美女全都给轰出去了的行径! 所以李君佑也不相信市面上流传的这种说法。 他只当是曹家为此付出了不知道多大的代价,才会促成此事。 “你看我做什么?” 李君佑也觉得奇怪。 “方才当街斥责你爹是厚颜无耻之徒的,那个人是宋煊宋会元?” 王羽丰丝毫不顾及眼睛通红的陈象古,直接发问。 “便是他!” 陈象古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 “怎么,你还想为他鼓噪叫好吗?” “嘿。” 王羽丰虽然平日里与陈象古关系并不咋滴。 可也没成想他跟条疯狗似的。 逮谁咬谁。 李君佑得到确切回答,却是眼里满是迷茫之色。 “怎么可能?” “他不是张枢密使家的子嗣吗?” 陈象古抬头瞥了自言自语的王羽丰一眼。 这个仇他今日记下来了。 待到有时间后,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膏粱子弟在东京城厮混,不就是靠着一个面子撑着嘛! 王羽丰在这里胡乱言语,还为那宋煊故意找补。 当真是其心可诛! 就是我陈家的仇人! 李君佑瞥了一眼要杀人眼神的陈象古,随即开口道: “弟弟,我们走,免得有些人好心当做驴肝肺。” “打不过别人,反倒记恨我等来帮忙的兄弟了。” “好嘞,哥哥。” 他们两个纨绔子弟,立马带着小厮出了陈府大门。 可是依旧有不少外来者在那里瞧热闹。 “哥哥,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王羽丰率先发问。 李君佑也心中十分疑惑,那人住在张府,这件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可是宋煊乃是大宋会元,又是极有可能能连中三元之人。 何人敢今日刚宣布,立马就开始冒充的? 尤其是在东京城内! 听了王羽丰的询问,李君佑心中也是极为忐忑: “不应该啊,从来没有听过张枢密使的屋子往外租住的啊!” “确实。” 王羽丰也觉得不大可能,随即压低声音:“会不会是张枢密使的私生子?” “嘶。” 李君佑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猜测也并不无道理。 再加上自己姐夫曹利用与张耆之间关系尚好,倒是有可能。 “哥哥,你不是曹枢密使的小舅子嘛,去他家里问一问呗。” 王羽丰随即眼里露出凝重之色: “总归咱们哥俩在这胡乱猜测强上许多吧?” 就算不是张枢密使,可是曹枢密使他也惹不起。 “嗯。” 李君佑也连连颔首,若他不是张家子,而是宋煊,又成了自己姐夫的好女婿,今后怕真是亲戚了。 那以前? 李君佑摇摇头,我本就与宋煊没有什么仇怨! 在看宋煊如此行径,他只觉得这位立地太岁将来为官后,定是个火爆性子,少惹为妙! 待到宋煊他们走出一截后,吕乐简才开口道: “韩六郎,你可算是惹下大祸了。” 韩琦回过头来瞧着他,又听吕乐简道: “那陈家一门三状元,就算老大故去,可是如今老三陈尧咨升迁,陈尧佐也同样升迁为开封府尹,这是要做宰相的前期准备。” “你与十二哥儿纵然在殿试当中考的极好,可是他们兄弟在朝中为官几十年,难免没有故旧,便会打压你们的。” “今日虽是一时痛快,可终究是为将来所困。” 吕乐简说的很有道理,王泰也是赞同。 毕竟如今陈家势头也挺盛的,若是方才大家摆摆家里的关系,让陈尧佐给个面子,这事未曾想就此过去。 “难不成我等遇到不公之事,便要忍气吞声?” 张方平当即开口反驳,他记得陈尧佐为官时,因为他哥陈尧叟检举揭发他人,受到牵连。 如今他陈尧佐当了高官,反倒也开始仗势欺人了? 韩琦心中早就有一股无名火,若是一直不发出来,他难免会有心魔。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他今后报复我,那我也不惧。” 韩琦依旧是怒气冲冲的道: “他敢如此弄权,难不成这大宋当真是姓陈的了?” “可是,事情不该这么做,尤其是你实力还弱小的时候。” 吕乐简觉得韩琦出身官宦之家,定然是受到过这种教育熏陶。 如何能跟宋煊这种平民子弟似的,动不动就要引爆一件事? 相互斗争,相互攻讦是官场常规手段。 但是你要想在官场上混的好,他就必须要学会相互妥协! 哪有人当官能过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 宋煊止住脚步,想了想: “韩六郎,你岳父可是在京师任职?” 韩琦点点头,他去拜访过,但是一直都没跟他们说。 “我未来岳父如今是刑部郎中崔立。” 正五品的官职。 吕乐简愣了一下,这个人他听说过。 是大宋有名的清廉之人! 你有这关系,也应该早早亮出来,不至于白担心了。 “好,既然他在东京为官,那就好了。”宋煊瞧着韩琦道: “我等立即前往刑部,找人把你岳父请出来,这件事由他出面。” “我们要先发制人告他一状,把此事闹大,否则便是由他们开始捏造污蔑我等了。” 王泰止住脚步。 他方才就觉得宋煊那些话当众说出来,气的陈尧佐吐了血,事情已经闹大了。 这种情况,在十二哥眼里都不算是把事情给闹大吗? “现在就去?” 吕乐简有些不明白,宋煊为何如此着急。 “你难道不知道开封府尹权利很大的吗?” 宋煊指了指背后:“我们若不先发制人,等着陈尧佐反应过来,便要带着衙役与兵丁把你我全都抓进去,先斩后遭,开封府尹有这个权利没有?” 吕乐简愣了一下: “天子脚下,他便是再猖狂也不敢的,况且你我之间的身份,绝对会让他忌惮的。” “等进了监牢,你就不是这套说辞了。” “咱们当年又不是没在南京的大牢里待过。”吕乐简觉得宋煊小题大做了。 “这里是东京城,不是我家!”宋煊哼笑一声: “管你是不是当朝宰相的兄弟,先给你来一百仗杀威棒。” “还是你想要赌陈尧佐敢不敢冒险行事?” 吕乐简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说实在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赌性没有那么大! “便听十二哥儿的。”王泰率先表态: “若是你们此时不理解十二哥儿的话,兴许过后就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韩琦点点头。 无论如何这件事他都得跟自己的岳父说一声。 况且还是老辈子定下的婚约。 宋煊还有话没说出口,那就是先给陈尧佐找麻烦,让他们陷入麻烦当中。 免得他们生出空闲来,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众人奔着刑部而去。 刑部在尚书省,并没有在皇宫内办公。 于是到了门口,韩琦便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是找崔郎中。 守门的自是要登记等会,随即宋煊直接放在登记薄上几枚铜钱: “出来的急,请你喝杯茶,便说崔家家中出了急事,请崔郎中出来,我等不进去。” 守门的临时工瞥了宋煊一眼,说实在的这点钱很难让我帮你做事。 但是一听说崔家家中出事,他若是在阻拦,那也极为不妥。 倒是也没收钱,直接进去寻人了。 崔立今日在办公的时候,便听到仆人来报,说韩琦考上了,而且还是第五名的好成绩。 他自是喜不胜收,成绩比自己还要好。 一晃便是二十七年的时间过去了。 因为按照韩琦的排名,他中进士的几率极大的。 这下子在他中进士后,两家的婚事也就可以往前推进了。 崔立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都在东京城为官生活,只不过想要在京师买个房子作为立足之地,有些难。 而且只有长子考中了进士,他的前途兴许更好一些。 “崔郎中,外面有一群年轻人寻,说是您家里出了事。” 崔立一愣,难不成是哪个儿子来了? 他当即站起身来,就奔着门外走。 待到走到府衙门口,发现是韩琦。 崔立还以为是来找自己报喜的,殊不知自己早就晓得了,于是脸上挂着笑容: “贤婿可是来报喜的?” 韩琦脸上却是不见喜色:“好叫岳父知晓,我是来报忧的。” 崔立闻言一顿,连忙被韩琦拉到一旁,开始说事情的经过,并且掏出陈尧佐给写的退婚婚书作为证据。 顺便告诉崔立我等同窗惹了开封府尹陈尧佐,并且说的他都吐血了,这才逃出来。 权知开封府尹普通官员做,一般都是从四品。 崔立是正五品,而且二人之间的升迁可谓是天差地别。 开封府尹是要经常换岗的,除了赵光义做了十五年外,真宗皇帝做了三天,其余人平均是一年左右。 如此高频的换岗,是皇帝对京畿重地的控制欲。 既要用能臣维稳,又怕权臣坐大。 开封府尹成为职场绞肉机,干得好就升宰相。 干不好闹大了或者没替皇帝背好锅,就等着流放岭南吧! 崔立无论如何都没机会升任宰相的,但是陈尧佐是有着极大的希望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位同窗说的对,自是要闹大对你才有利。” 崔立面色严肃的道:“你如今是光脚的,他陈尧佐想要当宰相,便是穿鞋的。” “贤婿,此事勿要过于担忧。”崔立冲着宋煊笑道: “宋会元倒是伶俐,先发制人,而且方才那话骂的极好,想必很快就会在东京城内流传起来。” 宋煊客气的拱了拱手: “韩六郎乃是我等好友,如何能看他被欺辱,而无动于衷呢?” “好,你们回去吧,我立马就写一封弹劾奏疏,马上就递到宫中去。” 在大宋,因为只要是文官,就有直接给皇帝写奏疏的权利,旁人不得阻拦。 夏竦为了打压范仲淹,想要把他转为武职,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切断他与皇帝之间的直接联系! 范仲淹拒绝,便是因为如此缘故。 其实大宋的官职很是混乱,一个人有好几个品级的官职。 故而品级不重要,皇帝对你这个臣子的信任,才是硬通货! 崔立转身回去,又止住脚步叮嘱道: “既然宋会元知道其中的诀窍,那这两日便不要外出,给陈尧佐抓人进大牢的机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知会曹侍中一声。” “好的。” 宋煊脸上带着笑道:“我早就听闻崔郎中不是一个怕事之人,如今可真是人如其名。” “哈哈哈。” 崔郎中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为官近三十年,见识过了形形色色之人,但是宋煊如此年轻且有主意的,当真是少见。 可能这就是神童与普通人的区别吧! 崔立是通过女婿聊过宋煊的,他们翁婿俩皆是认为此子是神童,将来必定会名留青山。 而此番于七千余人当中考中会元,便是明证。 “保管好证据,我在外面,人多眼杂,难免就会有人想要搞事。” “好。” 崔立示意他们走吧,自己则是立即回去给官家写奏疏。 此时此刻。 陈尧咨以及陈尧佐的儿子们全都围绕在病榻之前,站的十分拥挤。 陈尧咨是个暴脾气,他直接把几个侄子全都轰了出去,留下陈象古以及长子陈述古。 “说,一字不漏的把来龙去脉全都给我说一遍。” 陈尧咨坐在椅子上,听着小侄子陈象古的交谈。 他眉头微挑,瞥了二哥一眼。 此事确实是陈家做的不对在先,人家有婚约,还要强行让他退婚! 况且还是人家已故父亲的心愿,如何能违背? 陈尧咨也不好多批评他二哥,便重点批评了小侄子,连人都看不好。 三言两语就被人给诈出来了始末,落到如今被动的局面当中来,然后让他滚出去,连自己老爹都看护不住。 陈象古很是委屈,他自己的眼角越发青肿起来。 “二哥,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尧佐靠在病榻之上,他张了张嘴: “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拦不住他们在殿试当中取得好成绩。” 陈尧咨斟酌的道: “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下手,第一个便是你直接发拘捕令,把他们全都抓进开封府大牢当中,影响他们在殿试当中发挥好的愿望。” “第二个,便是直接给试院的登录官,这几个贡士的报考,都不要列入上报的准考名册和公布的应试者名单。” 陈尧佐思考了一会,随即叹了口气: “我看了宋煊的策论,是太后让我看的,我不得不承认,他写的治理黄河的法子是真的可行。” 陈尧咨明白了。 宋煊不仅有曹利用在背后撑腰,连太后都知道了。 若是殿试当中他没有参加,那还是要追查到底。 到时候陈家是脱不了干系,二哥他想要当宰相的机会,一下子就没了。 “其余人呢?” “贤相王旦之子,吕夷简的堂弟,另外几个倒是不清楚。” 陈尧佐躺在床榻上,十分头疼,谁承想竟然会出了这种事。 吕家都要与宋煊结亲了,他肯定不会管的,而且还会劝自己息事宁人。 总之,陈家是要吃这个闷亏的。 “二哥。” 陈尧咨不愿意自己二哥刚当上开封府尹,正奔着往上走呢,突然遇到这种事。 那岂不是好多年的谋划全都落了空? 再加上吕夷简那里,陈尧咨觉得还是要说一说的。 因为今日的八卦也就是陈象古闲的无聊派人去扫听了一二。 至于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在忙碌,根本就没时间听着。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的,着实是缺失了重要信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陈尧咨站起身来,气的坐不住了: “莫不是二哥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叔父,勿要激动。” 陈述古先是安抚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那宋煊仗着自己是新晋会元的身份,气的我爹吐了血,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此番省试,应天府学子霸榜,定然有许多学子心有不甘,若是能找到他们科场舞弊的证据。” “哪有什么科场舞弊啊。” 陈尧佐此时显得意兴阑珊: “那宋煊治理黄河的法子是独创的,谁都不知道,你若是找他的麻烦,随便找一个举子,他写都写不出来的。” 陈述古闻言一下子就有些泄气。 朝廷怎么就突然进行科举改革考试,若是不改的话,还能在诗赋上? 罢了。 依照宋煊名动三京的名声,说他诗赋抄袭,更加不现实。 还不如策论抄袭呢。 但是这封策论,写的治理黄河的法子,当真是前无来者?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 陈尧咨也是兴修过水利的。 “都这个时候来,我非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陈尧佐他靠在床榻之上:“短时间内是找不出来他们的麻烦,唯有把他们全都留在东京城内,我作为开封府尹才有机会。” 考中进士之后要为官,大多数人全都外放。 若是宋煊真的考中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那就会与上一个宋庠一样,兴许有机会留在东京城内为官。 君子报仇,虽说十年不晚,但是陈尧佐觉得一年内定然能抓住宋煊的错漏之处。 想必吕夷简也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一想到提拔自己的吕相爷,他真成了宋煊的岳父。 那还怎么打击报复他。 唯有打击报复韩琦一个人了。 但是宋煊骂的也忒脏了,让陈尧佐又无法咽下心中那口恶气。 “父亲,可是宋十二成了吕相爷的女婿,咱们陈家不还得是捏着鼻子认了吗?” 听着儿子的话,陈尧佐长长的叹了口气: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便是韩琦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什么无关?” 陈尧咨却是无法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宋煊那是单纯的攻击陈尧佐一人吗? 那是连带着整个陈家全都给骂了。 家风不正,这是多大的诬陷啊! 诗礼传家,一下子被歪曲那样。 就是说他们死去的爹,教子无方。 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辱没门楣! “事已至此,我心中有数,不要再说了。” 陈尧佐心中是有怨气的,尤其是逼迫韩琦签的那份退婚文书,还被韩琦给捏在手里。 这件事就算是拿到官家那里去说,也是陈家有错在先。 那宋煊本身就有实力,再加上攀上吕家的高枝,还怎么打击报复啊? “父亲,吕相爷来了。” 哥俩都是吕夷简一手安排进入中枢的,准备将来他为正相,让他们哥俩给打下手做好辅助之事的。 故而听到陈尧佐被气的吐了血,赶忙前来探望。 “不用想,便是来做说客的。”陈尧咨甩了下衣袖:“哼。” 反倒是陈尧佐觉得吕夷简来的正是时候,若是不来,他才是真正的心寒。 “把吕相爷请进来,看茶。” “是。” 陈象古倒是生气的去房间里躺着,尤其是他顶着个乌眼青,着实是有碍观瞻。 吕夷简带着他女儿去看大夫,确实如宋煊说的那般。 若不是宋煊提醒,那太医署的郎中说,兴许再发现的晚,怕是要耽误女儿一辈子了。 故而吕夷简虽然觉得婚事没成,可是还是欠了宋煊一个人情。 吕夷简一进门,便快走两步: “希元兄,你这是怎么了?” (本章完) 第270章 亘古未闻之事 第270章 亘古未闻之事 “一言难尽。” 陈尧佐常常的叹了口气: “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未曾想过竟然会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 “还是被人给堵在家门当中,当街宣扬!” 吕夷简倒是听了一点风声,但是并不全面,倒是也没有乱下决断: “希元兄,这期间是否有所误会?” “老夫也接触过宋十二,倒是没有传闻的那般嚣张跋扈,只是有些时候显得性如烈火。” “况且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你我执政的助力啊!” 陈尧咨一听这话,便是知道吕夷简,是给他那个好女婿来做说客的。 他吕夷简是来安慰人的吗? 明晃晃的拿着他女婿来自家二哥脸上伤口来撒盐的! 生怕陈家的脸面丢丢不够。 陈尧咨当即哼了一声: “吕相爷说的对,我二哥与宋煊之间,确实是没有什么误会啊!” “不过吕相爷倒是真的会向着自己那好女婿说话。” “连中三元的潜力,当真是了不起啊!” “如今不过弱冠,说不准到不了三十岁,就能身穿紫袍,站在我们头顶上,成为吕相爷的左膀右臂了!” 陈尧咨夹枪带棒的一顿阴阳怪气。 反正就是你又了好女婿,我二哥也想要个好女婿。 结果我二哥不仅没有找到,还被人如此羞辱。 可真是人家的巴掌没落在你吕夷简的脸上。 你嘴里说出让人大度的话,那真是容易啊! 陈尧咨其实还有更脏的话,没有往外说。 吕夷简颇为诧异的看向站着的陈尧咨。 今日之事,不说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传播范围如此之快,半个东京城的人也该知道。 那宋煊拒绝了吕家想要结亲之事。 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 还说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 这回旋镖来的也忒快了一些。 “宋十二并不是我的女婿,他已经答应当曹侍中的女婿了。” “什么?” 陈家三人登时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可能? 曹利用一个近二十年新崛起的武夫家族。 他的儿子们也都是在皇宫内站岗,并没有什么考进士的打算。 而且在如今的情况下,很难对外发生什么战事。 他们这群将门子弟一辈子也就是站岗了。 在榜下捉婿这一块,他曹利用还能争得过你经营数十年多吕家? 定然是你吕夷简开价太小了吧? 不舍的如曹利用那般。 要不然根本就说不通。 吕夷简瞧着这兄弟俩的神色,便也清楚,他们定然是不知道此事。 而宋煊也并没有往外说什么吕家女有病之类的话。 “吕相莫不是在说笑故意取乐?” 陈尧佐主动询问了一句,因为他方才也觉得吕夷简是在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说什么故意取乐?” 吕夷简也没想到自己会输给曹利用: “宋十二到底是青春年少,喜好女色。” 吕夷简给他们这些那方面早就戒了都两兄弟道: “你们兄弟俩不要这么看着我,其实我开始也觉得是宋煊在敷衍我。” “可是实际上一想,无论如何曹利用当他岳父都没有我能给他的助力多,旁人都是你们这样想的,我最开始也是这般。” “但那宋十二乃是神童思维,他所思所想与我等大家都不相同,故而我觉得他说的话只能是真的,而且说的极为真诚。” 陈尧咨瞥了他二哥一眼。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倒是不清楚曹利用他女儿长的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所以他不是你女婿?” 吕夷简长叹一口气:“我倒是想。” 不过若是自己女儿气血过弱,怕是没法孕育子嗣。 这便又些难看。 陈尧咨当即开口道: “那吕相如何还能与他这般说好话?” “自古以来,冤家宜解不宜结。” 吕夷简今后是要用这哥俩的。 老三当不上宰相,还有老二呢。 尤其是陈尧佐刚坐上开封府尹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惹出这种事来。 今后还如何往上升? 更何况吕夷简觉得宋煊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他要是真的好惹。 能当街喝骂宗室子也配姓赵吗? 搞的赵允迪直接被削职关起来反思了。 更加不会今日在陈府骂陈尧佐骂的那么难听。 在吕夷简看来,宋煊那个行事猖狂的小子,极有可能真的连中三元。 就他写的策论,断层似的碾压第二名。 就算梁蒨他爹,他爷全都是大宋状元,在宋煊面前也没有丝毫的胜算! 吕夷简觉得宋煊今后仕途很可能是极好的。 无论是刘太后还是当今官家,对他都大加赞赏。 官场上,相互妥协达到自己的目的十分正常。 就如同吕夷简自己一个样,与刘太后妥协,又与正相王曾妥协,低头做小只是一时的。 只要在朝廷上站的久远,成为常青树,到时候你周遭定然全都是许多树木来主动护着你,加入你。 既然没有把宋煊拉过来当女婿,吕夷简觉得凭借他与自家堂弟的关系,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加入吕家的势力的。 如今自己照拂宋煊,将来宋煊他必然会照拂吕家人。 否则你现在打压人家,待到人家坐到高位,你觉得吕家人会好受吗? “不行。” 陈尧咨当即怒声道: “那宋煊公然辱骂我陈家家风,还造谣我等能够掌控殿试结果,若是不予以回击,那便是做实了宋煊的话头。” “更何况我二哥初任开封府尹,什么都没做出来,便要受此诬陷,威望全无,今后还如何坐镇这京畿之地?” 陈尧咨这个当过开封府尹的人,说的并无道理。 你刚上任就栽了个大跟头,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后谁还会服你? 你如何能做成绩来呢? 吕夷简闻言也是,他本想着轻轻掠过此事,可是这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若是陈尧佐背上一个“无能府尹”的称号,那他再怎么铺路,也无法到达宰相的位置。 “那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听到吕夷简松口了,陈尧咨登时明白了。 宋煊拒绝他的招婿,其实吕夷简心中也是有怨气的。 如今他与自家二哥处于相同的生态位,那便是失败岳父联盟。 “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 陈尧咨开口道:“找御史参他一本,过于狂妄,当街辱骂开封府尹!” “不妥。” 陈尧佐摇头道: “那封退婚的婚书,是我亲手所写。” 笔迹这种事,指定是可以辨认的。 “那你死不承认。”陈尧咨哼笑一声: “世上善于模仿笔记的人多的是。” 吕夷简倒是没有掺乎进来,他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如何去做。 毕竟这种事,实在是过于突出了,想要参考以前的例子都没得机会。 而且一个御史去参贡士一本,亦是世上少见。 御史本来就是监督朝廷官员的行为。 “等等。” 吕夷简突然出声道:“你们的主要目标不是那个叫韩琦的贡士吗?” “要是宋煊不说那话,便是要打击韩琦,谁让他宋煊多嘴呢!” 陈尧咨恶狠狠的道: “管你是不是连中三元,没中尚且如此狂妄,若是真让他中了,还不得骑在我陈家的脖子上拉屎啊?” 陈家也是要脸的,他们三兄弟是状元,他们爹在后蜀为官。 大哥虽然故去,可那也是宰相,留下了不少关系。 吕夷简又安慰了陈尧佐一二,随即起身告退,他也没法子再劝。 他们本就是利益共同体。 况且陈家是真的吃亏了,这血可都吐了。 他再阻拦,今后还怎么“带人往上走”,如何能服众呢? 所以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要独善其身就可以的。 吕夷简走出陈府的大门,让他们哥俩闹一闹也好。 至少让宋煊瞧瞧,他太年轻了,依着自己的性子来,终究会吃大亏的。 到时候自己可比他那个岳父在朝中有影响的多。 吕夷简倒是又些期待,宋煊吃瘪后,后悔他今日的选择了! 但是陈家兄弟以及吕夷简都没有料到,宋煊直接让韩琦老丈人崔立率先发难! 一封弹劾的奏疏,上来就摆在了天子的案头上,都没有经过宰相的筛选。 赵祯才从他妹妹那里回来,说了一会话。 然后他拿到崔立的奏疏,仔细看了看起来,眼睛全都是疑色。 赵祯觉得今日那些当朝宰相以及豪商抢宋煊来当女婿的事,就让他大开眼界的。 未曾想到,还有更加疯狂之人存在。 陈尧佐他是知道的,毕竟刚被提拔到开封府尹的这个位置上来。 赵祯觉得他迫切的想要找个极大可能考进士之人,当女婿这件事是挺正常的。 但是他敢直接打保票,说能让韩琦在殿试当中得状元这件事,便十分的让赵祯心里犯忌讳。 虽说朕尚且年幼,朝中大小事皆是裁决于大娘娘。 但是这殿试好不容易是自己争取来的要主持,并且亲自出题。 他陈尧佐上来就说帮韩琦得状元。 怎么? 真的当朕是泥捏的了! 赵祯看的是相当气愤。 别看他平日里不发脾气,可那也是没有触到他的逆鳞。 尤其陈尧佐他还是权知开封府尹! 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安稳坐的。 赵祯气的来回走了数次,终于冷静下来了。 皇城司的人,过不了多久,也会把消息送回来,到时候结合着瞧。 于是赵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在这个时候,张茂则连忙跑进来: “官家,官家,郭皇后来了。” 本来就生着闷气的赵祯,腾的一下站起来了: “她一天天闲的没事做?” “拦住她,朕在处理政务。” “是。” 张茂则苦着脸过去直接拦着,不出意外,他又得挨巴掌。 赵祯翻开奏疏,脸上怒气不减,没等一会,便是清脆的巴掌声传来,随即不等通报。 郭皇后就直接闯了进来: “官家好生忙碌,最近都不去臣妾那里吃饭了,所以我把饭菜送来。” 赵祯瞧着那食盒是一丁点胃口都没有,他只是强于不悦,抬头淡笑: “皇后有事?” 郭皇后却是不管不顾的过来,直接把赵祯桌上的奏疏全都划落在地,她脸上带着笑: “官家,整日看这些,也不怕伤了心神,况且还有母后操劳呢。” “尚服局新进了蜀锦,官家不如一边吃,一边帮忙参谋参谋臣妾适合什么样的料子。” 赵祯手指捏的死死的,朱笔滴在杂乱无章的奏疏上,洇开一团红痕。 张茂则等宦官捂着脸,神情紧张,不敢多说一言。 赵祯心中实在是恼怒,可他依旧沉稳的放下手中的朱笔。 “大娘娘日夜操劳,朕不忍心,故而要学习处理政务。” 赵祯站起身来:“皇后穿什么料子都合适,你且先回去吧,朕的二姐病了,方才回来没什么胃口。” 郭皇后却是不管不顾,她颇为蛮横的道: “二姐病了,有太医署在,官家不必担忧,还是瞧瞧臣妾挑选蜀锦吧。” 赵祯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蠢女人如此嚣张跋扈的模样,他当即甩开扑来的动作,随即吩咐: “张茂则,把这些奏疏捡起来。朕要去找大娘娘详谈。” “是。” 郭皇后一瞧皇帝不接她的话茬,连忙阻拦: “不准捡。” 她还想着一会跟皇帝你情我浓的侍寝呢。 若是去找大娘娘商议政务,她还没什么借口去。 虽说后宫等级森严,可皇后作为正妻,就像宝塔上的顶尖,凌驾于整个后宫之上。 宋人云:“所谓后者,正嫡也。其余皆犹婢也,贵贱有等!” 虽说没有后宫不得干政这条铁律,但是无后妃预政之理早就被奉为不能违背的所谓“三代之道”。 可惜无论唐宋,皇后对于干政这件事上,都极为松懈。 从长孙皇后到武则天,韦皇后,再到如今的刘太后。 在刘娥之前,宋太祖的王皇后日常活动除了给赵大送餐,就是诵佛。 就连真宗皇帝的郭皇后也不愿意揽权,即使皇帝叫她去看内库,以此方便她赏赐后宫,她都加以推辞。 但是宋太祖她妈杜太后却是开了一个好头。 听说儿子陈桥兵变成功,喜不自胜,夸奖自己的儿子素来有大志,今果然如此! 郭皇后年岁尚小,如今只会胡搅蛮缠呢。 听着郭皇后的话,赵祯的拳头都硬了,他瞧着气鼓囊囊的郭皇后: “张茂则,朕叫你捡起来。” 整个房间内全都噤若寒蝉,唯有侍奉郭皇后的宦官阎文应脸色有些难看。 越是这样闹,郭皇后就越得不到官家的宠爱,如何还能诞下皇子? 张茂则满头大汗,直接跪在地上给捡奏疏,可是郭皇后却是用绣鞋踩着。 赵祯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遇到这么一个泼妇,悍妇。 一想到这个泼妇悍妇还是母后给定的,就更让赵祯心里发堵。 我身为天子,什么时候能够像十二哥那般,就是为自己的眼睛挑选夫人? 最终在无理取闹当中,赵祯自己亲自把奏疏捡了起来,直接走开。 气的郭皇后在此进行桌面清理,脸上更是怒气冲冲。 待到了刘太后的寝宫,赵祯都忘了要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色。 其实崔立上书的这件事本来就极为愤怒,再加上郭皇后这么一闹,更加的恼火。 刘太后瞧见赵祯怒气冲冲而来,心中暗道莫不是二姐没有救回的可能,故而迁怒太医署之人? 她身边侍奉的林氏,乃是皇帝乳母,也是刘美家里的老人,随着站队成功,她已经从南康郡夫人升为蒋国夫人。 刘娥参与正事,她则是“预掌机密”,心腹中的心腹,待到刘娥一死,她就被立马软禁起来。 林氏见皇帝脸上如此愤怒,连忙招呼人给官家弄杯清热解毒的茶水来,顺顺气。 赵祯坐在一旁,这才脸上有了几分表情控制。 “六哥儿,何人把你气成这样?” “哼。” 赵祯自然是不敢说郭皇后那个女人,他把手中的奏疏交给林氏: “还请大娘娘过目,真是气煞朕了。” 刘娥接过崔立的奏疏,仔细一瞧。 弹劾的竟然是她刚提拔没几日的权知开封府尹陈尧佐。 陈尧佐榜下强行抢女婿这件事可以说的过去,但是他宣扬的那些话,却着实是犯了忌讳。 可终究是自己提拔的人,绝不能轻易就出错。 “六哥儿不必如此气愤。” 刘娥把奏疏放在一旁:“这不过是崔立的一面之词。” “大娘娘,如何是一面之词呢?” 赵祯脸上带着怒色:“他陈尧佐,竟然能左右朕举行的殿试,他说把状元给谁,便是给谁?” “难不成这大宋姓了陈不是?” 赵祯这话一开口,倒是让刘娥脸色也变了一二。 毕竟如今她当政,大宋不姓赵的说辞,也偶有出现。 武则天成功的例子,也是就在眼前,有成型的路子供刘娥走。 刘娥一时间不知道皇帝是在接机敲打自己,还是真的是因为陈尧佐这件事感到愤怒,而口不择言。 倒是林氏连忙出来打圆场: “官家先喝杯茶,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如何能行?” “这大宋最终还是要靠官家一人撑着呢。” 赵祯顺从的喝了口茶,这才平静下来。 刘娥斟酌了一二:“此事暂且压下,待到他们考完殿试在做定夺。” “大娘娘。” “六哥儿,你忘了,我教你的万事皆不可听信一面之辞。” 刘娥微微抬眸,年轻人就是太冲动。 做事毛毛躁躁的。 那韩琦身为受害者,也没吃亏啊! 反倒是崔立为了给自己的女婿出气,往严重里写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尧佐他被老身叫进宫来,让他仔细瞧瞧宋煊所写的策论,毕竟他也是修缮过黄河,有经验的。” 刘娥瞧着赵祯道:“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不知。” “他对宋煊大加赞赏,认为若是按照他的法子加以实践,兴许就能彻底解决黄河对东京的威胁。” 刘娥看着赵祯道:“如此一个老前辈提携后来者,却听宋十二骂道如此之脏,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崔立秉公,把前因后果全都写上去了。 连带着自己女婿以及宋煊的骂人话也写上来了。 就是为了防止后续陈家人肆意的添油加醋。 赵祯先是颔首,随即又反应过来了。 不对! 大娘娘的逻辑不对。 那陈尧佐先夸宋煊在前,就十二哥这篇策论,放眼整个天下没有人能够写的出来。 再加上极有可能会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轿子谁不会抬啊? 但是涉及到了陈尧佐的切身利益,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且还会记恨十二哥的。 赵祯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可是他不反驳别人习惯了,即使是不认同大娘娘的观点,也没有出口反驳。 毕竟以如今的情况,他这个皇帝,即使在辩论上赢了大娘娘,那也没有什么好处。 只会如同宋煊一般,遭人嫉恨。 “大娘娘说的对,可十二哥他毕竟说的在理,就算是榜下捉婿,也不该拘禁几个时辰,为此还逼人退婚,给他准备迷药之类的。” 赵祯先是赞同,但还是就事说事。 可是在刘娥听来,皇帝这就是在跟自己唱对台戏。 她摆了摆手:“六哥儿,你还年轻,兴许明日从陈尧佐那里听来的便不是这般的事情经过。” 赵祯不理解,这种事陈尧佐他还有脸往外说? “大娘娘说的对,我记住了。” 赵祯站起身来,躬身道:“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刘娥点点头,示意赵祯把崔立的奏疏拿走。 赵祯想要回去听一听皇城司的回报。 林氏却是在耳边与刘娥说了方才宫中发生的事。 听着这个儿媳妇又去闹了,刘娥也懒得管。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总归是要自己调和的。 “罢了。” 刘娥也不想听这种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现在醉心于大宋政务。 没空管后宫那杂七杂八的。 赵祯面色阴沉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宫殿内。 此时被郭皇后清理的东西,早就被宦官们给重新归纳好。 至于什么蜀锦。 赵祯更是连看都懒得看。 一个泼妇! 赵祯坐在龙椅上生闷气,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 天子一怒,虽说不能浮尸百万,但身边人也不敢开导。 实在是郭皇后仗的谁的势,大家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帝后身边伺候的,不是玲珑剔透之辈,如何能安稳的活着? 就这么的天色变黑,直到点上蜡烛。 赵祯都气的没胃口,直到皇城司的把有关宋煊的今日消息汇总全都送来了之后。 赵祯才让人把蜡烛拿近一些,他要好好瞧一瞧。 今日宣布科举结果,宋煊像日常一样睡懒觉,根本就没有早早洗漱过来排队。 这一点,赵祯是清楚的。 其实看着宋煊的所作所为,赵祯发现自己还是又些过于爱生气了。 或者说他这几年活的太压抑。 动不动一个小火苗,就直接点燃了他的肝火。 他想要跟妃子敦伦都得偷偷摸摸的,甚至一半她都要闯进来,搞的好不尽兴,那郭皇后也忒恶了。 赵祯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到时候就废了她! 这样跋扈之人,如何能当皇后? 赵祯瞧着皇城司的叙述,那韩琦的未来老丈人崔立果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如实汇报。 不愧是我大宋的清廉之吏,可惜岁数大了,精力有所不济。 要不然待到自己亲政后,定然要重用崔立。 事情的经过十分清楚了。 至于宋煊的喝骂,赵祯在心中默记。 自己怎么就想不出来十二哥那样有文采,还儒雅的词汇呢? “得学啊!” 赵祯悠悠的说了一嘴:“原来孙夫子说的学无止境是真的。” 第二日。 赵祯就收到了御史对宋煊的弹劾。 他眼里都是震惊之色。 十二哥还未曾当官,御史这是闲的没事干? 还是故意受人指使的? 陈尧佐! 不用想。 赵祯瞧着手里的奏疏,放在一旁:“赵温瑜,你是从何得知的?” 赵温瑜是赵安仁的长子。 赵安仁又算事吕夷简的座师,尽管这种情况明面上被殿试所终结。 可哪个当臣子的又会拿皇帝当老师呢? 双方从始至终都不是一条线的上的蚂蚱。 大家只不过嘴上说说自己是天子的门生罢了。 “回官家,我亲眼所见!” “哦?”赵祯面色凝重的道:“昨日你可请假了?” “未曾。” “赵温瑜,真当朕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吗?” 赵祯猛的拍了下桌子:“你竟然公然敢欺君,是孩视朕吗?” “臣不敢。” 赵温瑜连忙低头,他感觉自己踩在坑里了。 陈尧咨说的好好的,让他先发制人,到时候闹大,他来出面。 结果天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还是天子自从继位以来头一次发火。 刘娥瞥了赵祯一眼。 看样子官家对于陈尧佐说的话,还是很在意。 不过一个皇帝,若是不在意殿试,被臣下随意操纵,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但是兴许是女人较为敏感,刘娥发现随着赵祯年龄渐长,是不是想要收权? 吕夷简一瞧天子如此模样,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看样子陈尧咨恶人先告状的计策没有成功,那宋煊定然是提前出了主意,让韩琦去找他真正的岳父了。 或者这件事便是曹利用率先说的。 不过吕夷简瞧着曹利用坐在那里,并没有言语,一时间也摸不透。 曹利用瞧着发怒的天子,感到很满意。 他早就该这样了。 这大宋天下是姓赵的,不是姓刘,更不是姓陈。 昨天自家好女婿回来之后就给自己提了醒。 今日若是有事发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王曾也是颇感意外,御史的弹劾奏疏他看过。 其实也蛮荒唐的。 宋煊一个贡士,连官都不是。 昨天刚宣布的中了会元,今日一早就被朝中御史弹劾,以至于王曾都感到十分的奇怪。 亘古未有的奇闻,让他给赶上了。 王曾瞧着发火的皇帝,出列道:“官家,事情的始末,您提早就知晓了?” “哼。” 赵祯却是不理会王曾,指着赵温瑜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赵温瑜脸色大变,方才未曾想掉进了官家的陷阱里,若是承认了,那便是欺君。 若是不承认,那就是不尽忠职守,提早下值。 虽然这种事是潜规则,可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回官家的话,臣是家中有事,提早下了值,恰巧看见的。” 听着赵温瑜的话,赵祯确信他们当真是结党了。 而大宋皇帝对于结党这件事,防范的极重! 倒是刘娥给王曾解释了一遭,昨日韩琦的岳父崔立,已经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都记录下,并且进行了上报。 刘娥也没想到陈尧佐竟然会找人上奏弹劾一个贡士。 其实到了这一步,她觉得陈尧佐就已经输了。 宋煊是有连中三元的本事,又名动三京,可说到底他连个官职都没有。 而陈尧佐贵为开封府府尹,做出如此之事来,着实是让刘娥不理解。 咽不下这口气,就只会告状? 刘娥瞥了吕夷简一眼,瞧瞧你推荐的人选。 如何这般小气,还没点本事。 真以为告状,就能阻止宋煊夺得状元? 这件事闹大点结果,对谁最不好! 一定是身居高位的开封府尹陈尧佐。 吕夷简明显接收到了刘太后的眼神示意,他连忙开口: “还请大娘娘把崔立的弹劾给我等看一看。” “在官家那里。” 赵祯把崔立的奏疏拿出来,让他们对照着御史赵温瑜的看一看,很明显就能瞧出来谁在说谎。 王曾是相信崔立的人品的。 他仔细看下去,连崔立女婿骂的方言都记录上了。 瞧瞧赵温瑜所写的,偏向性极高。 再加上韩琦与宋煊二人添油加醋的喝骂,以及殴打朝廷命官之类的罪名,通通都给安上了。 曹利用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赵温瑜,这个鳖孙是想要毁了自己好女婿的前途,在他的奏疏里把宋煊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泼皮。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今日这件事绝不能如此算了。 待到众人都看完了,刘娥率先开口:“王相公,你怎么看?” “回大娘娘。”王曾主动行礼道: “臣请斩赵温瑜!” 此言一出,直接搞得厅内众人都极为惊诧。 尤其是太祖皇帝可是留下那句不得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世人。 其实这话太祖太宗都没有严格执行,而是从真宗皇帝放权开始,士大夫们主动推行这一条。 尤其是曹利用眼睛都亮了。 他还想着要如何报复赵温瑜呢,未曾想王曾竟然说要杀人! 果然还是这些读书人心黑手辣。 他们黑吃黑啊! 赵祯身体微微后仰,他倒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王曾会如此激进。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 刘娥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听错了。 “臣请斩赵温瑜。” 随着王曾刚强有力的声音响起,赵温瑜站都站不住了。 “为何?” “结党营私。” 王曾一字一顿的回答着刘娥的询问。 “臣绝没有结党营私!” 赵温瑜脸色苍白,眼神乱转,弓着身子连忙开口道: “臣就是看不惯宋煊那个狂徒,还未曾考中进士,就如此猖狂行事。” “臣一时间义愤填膺,才会写了弹劾奏疏。” “臣绝不敢结党营私。” 王曾很确信赵温瑜便是结党了,他瞥了一眼吕夷简。 这背后若是没有吕夷简的指使,一件小事如何能发展成这般模样? 吕夷简看见王曾瞥向自己的眼神,知道这口黑锅自己不想背也的背了,连忙站出来: “大娘娘,臣以为王相公所言,过于惊世骇俗,更何况我大宋自有国情在,如何能随意杀上书言者?” 刘娥也不想斩去自己在朝堂当中的助力。 就算她权倾朝野,可也是个女子,想要控制朝堂,必须要有自己人。 吕夷简便是自己人,他帮助自己笼络的人,便是太后党。 至于帝党。 赵祯都无需笼络,许多人都会站队于他。 尤其是以王曾为代表的主要帝党成员。 至于曹利用别人都觉得他是太后一党的,但是刘娥可并不把他纳入自己的派系当中。 而帝党也不认为曹利用是自己一派。 故而曹利用的政治地位十分的尴尬。 “不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 刘娥直接开口道:“如何就到了杀人这个地步上,尔等都是朝廷的忠臣,为朝廷做事。” 赵祯看向自己的母后。 他先前一直都不理解那个街头算卦的,为何会拿出一枚天圣铜钱放在十二上。 赵祯一直是觉得朝廷没有钱的缘故。 可是那枚铜钱上有天圣二字,被他给下意识的忽略了。 母后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赵温瑜以及他背后的陈氏兄弟,这不就是说明母后她一直摄政,是压在十二哥头上吗? 如此一来,得不到公正。 他们还如何肯尽心为朕做事? 赵祯突然就悟了。 他确信自己此时的理解,并没有差错。 在许多事上,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主意都不会被采纳。 大家听大娘娘的。 甚至自己连皇后都选择不了。 赵祯不相信依照母后对后宫的掌控,她会不知道郭氏跋扈的行为! 成亲这么几年自己都没有子嗣出生,她就一丁点都不关心的? 赵祯低下眼珠,他终于悟了。 其实在母后眼里,权力是排在自己这个亲儿子前头的。 这几年当皇帝当的,赵祯觉得自己进步极快。 尤其是对权力的认知! 赵祯能过看出来他母后对于权力的贪恋,并且不想让自己亲政的意图来。 可以说现在越想,赵祯就越觉得自己心情低落。 好像从小到大,母后她都不怎么喜欢我! 赵祯想不明白,原因在哪里? 若是赵祯跟宋煊吐槽此事。 宋煊绝对告诉他爱你老妈,玄武门见呗! 王曾却是不这么认为,又是与太后据理力争。 刘娥只觉得王曾越来越聒噪,恨不得把他给踢出中枢去。 免得天天在这里掣肘! 作为人精的吕夷简瞧出来太后对王曾加深厌恶后,这才站出来与王曾据理力争。 曹利用与张耆坐在椅子上并不搭茬。 倒是张耆开口道:“老曹,街上传言宋会元对你女儿一见钟情,可是真的?” “我听人说你连嫁妆的事都没提呢,他就接二连三的拒绝了他人招婿?” “嘿嘿。” 曹利用十分的得意,他忍不住得瑟道: “老张,实不相瞒,便是如此。” “没办法,谁让我闺女长的俊俏呢。” “额呵呵。” 张耆笑了笑,他是见过曹利用的闺女的,传闻宋煊长的极为雄壮,若是配上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确实有些为难。 “行啊,回头就等着喝喜酒了。” 张耆丝毫不理解吵得热闹的文官:“真是让你捡到宝了,若是能连中三元,你老曹的尾巴都得翘起来。” “哎,话不能这么说。”曹利用嘿嘿的笑着:“我女婿早就说了,为人处事要低调。” “低调?” 张耆满脸的狐疑之色,伸手指了指:“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当会元的第一天,就会被御史给弹劾的。” “他是个糊涂蛋。” 曹利用哼笑一声,摆摆手: “被人当了刀子用,都不知道,你瞧着吧,他绝对会在京师待不了了,真是自己个惹祸上身。” 张耆也是点头赞同。 虽说大家对于御史都比较“宽容”,人家就是干这个活的。 可你也不能胡编,弹劾一个贡士,当真是以大欺小了! 如此没品的事都能做出来,其余御史也得跟他切割。 免得因为他一个人,玷污了御史的含金量。 赵温瑜也不敢说事陈尧咨的主意,要不然就真多做实结党这件更麻烦的事了。 于是在吕夷简辩驳求情的时候,王曾也同样不杀他,直接踢到岭南去当官。 吕夷简本想再争取,可是王曾就想要杀他来以正视听。 反正他又不是考上进士当官的,而是靠着父荫。 吕夷简只能答应,把赵温瑜贬谪到岭南为官。 他一直都觉得政治是相互妥协的,可惜陈氏兄弟没有在现场。 否则他们就会切身体会到吕夷简说的有多么正确。 而前脚作为清贵官御史的赵温瑜转眼就去岭南舍生取义喂蚊子玩,心态有些崩了。 待到他们吵闹结束,赵祯神情落寞的奔着外面走,想要散散心,瞥见了脸上带着笑意的曹渊。 “陪朕走走吧。” 曹渊大喜,连忙拱手称喏。 (本章完) 第271章 我太想有钱了 第271章 我太想有钱了 曹渊不仅心中得意,脸上也是笑容不减。 今天一早来上值,便是能感受到周遭人羡慕的眼神。 尤其是同在站岗的石家兄弟,大家平日里相交,可是石家兄弟皆是高高在上。 今日却是主动来打招呼。 谁都知道宋煊要成为小曹家的女婿了。 而且还是大宋最有可能第三个连中三元之人。 尤其是宋煊年纪轻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更重要的是宋煊这个读书人,竟然丝毫不会嫌弃武夫家庭,反倒极为乐意与他们这种家族联姻。 如何能不让其余武夫家庭羡慕? 以前他们若是能招个进士女婿都得敲锣打鼓的,恨不得昭告天下,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 谁承想小曹家竟然不声不响的搞了个大炸雷! 曹渊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好妹夫带来的。 方才官家叫自己陪着走走,曹渊更是觉得最近运气真好。 同样站岗的石家兄弟眼里也是露出羡慕之色。 其实赵祯心中郁闷,身边又没有人能帮助他。 甚至他心中的许多话,都没法往外说。 所有的压抑之事,都只能他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唯一能做的,便是出去散散心。 此时御园里的桃都开了,很是显眼。 赵祯站在桃树下,看了好一会,才道: “我听闻宋会元对你妹妹一见钟情,甚至为此都拒绝了其余宰相的招婿?” 曹渊颇为恭敬的道: “回官家,确实是有此事,昨日放榜后,我们家中七兄弟为了给唯一的妹妹抢夺一个好女婿,直接闯进万千人之中,把我妹夫给抢回来了。” “哈哈哈。” 赵祯亲眼瞧见他们几兄弟横冲直撞的,甚至把其余来抢的人都给打了。 此时听着曹渊的叙述,倒是觉得有趣极了。 “不错。” 赵祯伸手捏着桃道: “十二哥倒是性情中人,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曹渊觉得宋煊考中会元,先前又是解元。 再加上做了几首名动天下的诗词,陛下知道他也实属正常。 尤其是此时,官家终于主动提起自己妹夫来,曹渊立即开口道: “好叫官家知晓,我妹夫还挺优秀的,他当日。” 曹渊刚想把宋煊到东京第二日来家里与程戡比拼箭术的事说出来。 可这就不是榜下捉婿了。 “怎么了?” 赵祯颇为好笑的瞧着曹渊。 曹渊连忙住口,随即又躬身道: “我妹夫平日里说话挺能让人深入思考的,只是臣不知道要不要与官家说,唯恐冲撞了官家。” “哦?”赵祯松开手中的桃:“那便说来听听。” 曹渊连忙找补道: “我妹夫为人较为低调。” 赵祯眉头微挑,他可不觉得宋煊做事是一个低调的。 “如今他还没有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没必要总是往外说。” “待到真的拿到天圣五年的状元后,有了这么一个实力,往外吹捧,才有人会相信呢!” 曹渊嘿嘿笑了两声:“妹夫说的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赵祯脑子里回味着这两句。 从知道宋煊以来,赵祯便觉得他脑子好使,在他幼小的心中犹如刀削石刻一般记下来了。 再仔细回想,十二哥确实是如此做事。 当今朝廷的局面自己无力改变,是否也要低调做人,暂且蛰伏下来,以待时机? 赵祯仔细回忆着街上那个天圣铜钱压在十二上的卦象。 其实不光是压了朕的五个宰相。 朕也是被压着的那个。 好在大家都年轻,还能耗得起一些。 “官家。” 曹渊见天子陷入了深思,生怕自己给他带歪了,随即又开口道: “其实我妹夫还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妹夫说少年人的勇气是不可再生之物,所以他宁愿要十九岁的肝胆俱裂,也不要八十岁的苟且偷生。” 曹渊这真的是拾人牙慧。 毕竟宋煊当街辱骂开封府尹这件事,是必须要给曹利用通气的。 赵祯整个人如同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其实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学会忍耐。 学会妥协! 这些全都是母后教给他的。 有没有可能。 其实这些话并不是那么的正确? 赵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也渴望能生活的快意一些。 若是十二哥真的能在殿试当中获得状元,朕必须要把他留在东京,好帮朕出主意。 …… 宋煊不知道皇帝还在eomo当中,他却是拍着范详的肩膀笑道: “你真是运气好碰到我了,给你找个有实力的夫人。” 范详脸上带着笑意: “十二哥儿,莫要哄骗于我,祝玉那么好的条件,而且考的还比我强,如何不介绍给他?” “他,瘦瘦巴巴的小爷们,不符合人家的家风。” 宋煊哼笑一声: “要说石家是东京城的首富,那是我在吹牛逼了,可若是排名前几,估摸也差不太多。” 范详虽然想要找个有钱家的老丈人,可是也不愿意自己的夫人是歪瓜裂枣。 那如何下嘴?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范详站起身来,忍不住真情吐露: “十二哥儿,我真的。” “真的太想变有钱了我。” “你不知道,我真的是从小就穷怕了,我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 “我通过发解试后,家里有人给我说亲,可是那女子没等着我,又因为我家里太穷了,所以直接嫁人了。” “我都,我做梦想要有钱啊!我!” “我太想有钱了!” “十二哥儿。” 宋煊知道范详以前说过家里有人给他说亲的事,但是没想到真的有被退婚之事,他随即认真的道: “人家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只不过家里老人故去的早,如今只是大舅哥当家,在仕途上对你助力不大。” 范详却是不觉得来自老丈人的助力能有多高。 只要自己紧跟着十二哥的脚步,今后在朝堂之上还怕对自己的仕途没有助力吗? 所以范详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颇为兴奋的道: “十二哥,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说了,免得让我心动不已,又够不着。” 范详对于自己的同窗都被捉婿这件事,其实心中是十分羡慕的。 他不同于王泰与吕乐简,家中会给他们安排,自己是真的没什么机会接触。 如今宋煊要给自己从中做媒拉纤,那绝对不是害自己的! “当然人家不是没有条件啊。”宋煊又极为严肃的提了一嘴。 “莫不是要我入赘?” 范详觉得能找到宋煊为婿的人家,条件定然差不了。 可是如今就他自己一根独苗,家里只有姐姐与妹妹。 “当然不是。” 宋煊坐在椅子上: “你得考中进士,要不然一切免谈。” 一听这话范详脸上出现为难之色: “十二哥,你也知道我的排名,在省试当中倒数第一,要是想要在殿试当中取得名次,我只要要考进五百名以内才算稳妥。” 他们都觉得天子开口要扩招五百人,可是实际操作上,那些宰相也不会同意让如此多的人上榜的。 唯有排名更加靠前,方有机会。 “不不不。”宋煊随即摇头道: “考五百名这件事也不稳妥,虽然陛下开了金口要扩招我等,可实际操作当中那也是刘太后以及朝堂诸位宰相做主。” 范详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面色: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往前考?” “当然,不过殿试当中只考策论,你策论又不是太差。” 宋煊又是鼓舞道:“你的总排名不过是被其余两科给拉下去了,要有信心。” “那我努力。” 范详明白依照自己的出身,十二哥儿给介绍的这户人家,怕是顶天了。 若是再错过这次机会,今后也就这样了。 但是范详太想让自己以及家人的生活过的好一点了。 宋煊应了一声,倒是没让他等太久。 曹利用便带着张耆一同来了。 张耆瞧着宋煊这形象,先不说文采之类的,当真是大宋人样子。 老曹他赚到了。 “哈哈哈,一表人才。”张耆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若是侄儿能够考中状元,我这座院子怕不是能过卖出天价去啊。” “哈哈哈。”宋煊也是笑了几声: “依照张叔父积累起来的财富,何须把手中的房子卖出去?” 张耆指了指宋煊,脸上带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今日前来,其实就是带着耳朵来的,回头也好与太后回报一二。 曹利用倒是没多想,他与张耆之间关系不错,随即又给宋煊说了一下今日之事。 特别是赵安仁的儿子弹劾你一个贡士的事,简直是大宋开国以来,头一次遇到。 宋煊也是适当的露出错愕之色,同时余光观察张耆的神色。 不过曹利用话头一转,便说了王曾的狠辣,直接请斩他头。 宋煊啧啧称奇,果然能连中三元,还能压制住刘太后的宰相,就是有手段。 破窗理论用的很是顺手。 这赵安仁的儿子,怕是陈家结党之一,他们的联合点,怕不是吕夷简? 王曾其实是发现吕夷简在暗中结党,所以才会借机发难? 宋煊听着最后刘太后来和稀泥,便明白了,吕夷简是表面上站在刘太后身边的。 故而结党,那也是为太后结党。 所以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真是闻所未闻。” 宋煊适当的提了一嘴。 曹利用也是点头: “不过好在姓赵的御史已经被贬谪岭南去了,兴许会让陈氏兄弟收敛一二。” “有我在,他们也不敢闹腾。” 看着曹利用拍着胸脯子框框响,宋煊笑了笑,随即开口道: “我宋十二向来对事不对人,若是陈府尹今后对我进行报复,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耆听着宋煊的话,只是嘴角带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敢!” 曹利用哼笑一声:“真以为我们兄弟俩个是好惹的?” “哎,不能如此说。”张耆连忙开口道:“毕竟私下结党这事,实在是犯忌讳。” “怎么,老张,难不成今后我女婿被人欺辱了,你就睁着眼睛瞧着?” “那不能。” 张耆连连摆手笑道: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些都是小事,若是你女婿想要在东京城为官,总会碰到的。” 曹利用这才点点头:“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在东京为官?”宋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岂不是很没意思,处处受人掣肘?” 张耆当即发问:“不知贤侄是打算去哪里为官啊?” “要我说,真男人就该去大西北。” 宋煊随即大言不惭的道: “我大宋军中缺马,丝绸之路又断绝,以至于看个胡姬跳舞,都得相互争抢,着实是没面子。” “我若是去西北为官,定要为大宋多搞些战马以及胡姬来,到时候一人一个,省的相互争抢。” “哈哈哈。” 张耆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大笑: “你岳父说的没错,你小子可真是好涩,就算是为大宋做事,那也是为了胯下那点事。” “哎,张叔父,小母马我可不骑的啊!” 宋煊的插科打诨,更是让张耆大笑一阵。 他可不觉得宋煊说的是真话。 此子言谈举止倒是滴水不漏,果然是有实力之人。 而且宋煊真多考中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朝廷却是把他给一脚踢到西北那个地方去。 让别人怎么想刘太后? 上一个“连中三元”的宋庠在京师当清贵官,比宋庠连中三元含金量更足的宋煊,却是那种待遇。 那不得被人诟病? 张耆也就没了试探的心思,反正该问的也都问了。 太后的意思就是想要稳定京师局面,不要过于闹腾。 既然陈尧佐那里她已经派人说过了,可是宋煊这里也得看试探一下口风。 毕竟在刘娥看来,宋煊此子虽然年轻,可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既然双方都作出了不继续缠斗下去的承诺。 此事就算是结了。 待到翁婿二人送走张耆后,曹利用站在门口: “你为什么说西北建功这事?” “人家可是刘太后身边的红人,今日出了这种事,无缘无故的过来瞧瞧我,带着耳朵来的。” 曹利用点点头,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我们俩的关系,其实。” “不耽误你们俩关系好。”宋煊面色凝重的道: “人家是刘太后眼前的红人,你顶多是刘太后眼里的钉子!” 曹利用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他想了想: “好女婿,下次在外面说话别这么噎人,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嗯,我尽量。” 曹利用随即鼓舞了宋煊几句,让他不要担心,好好准备殿试。 这次事陈尧佐他自己个吃个闷亏。 这口郁闷之气只能往他自己肚子里咽。 宋煊站在门口目送曹利用,他刚想转身回去,便瞧见下了值的石元孙直接跑过来: “宋会元,我托你的事,如何了?” “倒是有些眉目了。” 宋煊止住身形: “我还想着等他中了进士在与你说呢。” 石元孙当即精神一振: “那个时候,可不就是晚了吗?” 石元孙深知待到人家考中进士,选择的就更多了。 可就不一定能过选择石家了。 要不然省试结果出来之后,东京城许多富贵人家都坐不住,要进行抢女婿大战呢! “这个人如何?” “自是勤劳好学,身体也不虚。”宋煊当即说了重点: “最重要是运气极佳。” “运气极佳?”石元孙面露异色。 宋煊脸上带着笑: “你们石家如今就缺了一点运气,若是你妹子能够与他结成连理,兴许在他的加持下,还能带动让石家的运气也变好了呢!” “果真如此?” “我骗你做甚?” 宋煊随即把石元孙请进门来。 让他看看范详。 其实范详身条还是有些瘦弱的,长的倒是中规中矩,就是普通人。 范详瞧着一身甲胄的石元孙,颇为客气的行礼。 就算是在皇宫站岗,可是下值后甲胄仍需归还武库。 当然也有例外。 那便是真宗朝后,禁军管理逐渐松懈,部分勋贵子弟会穿着无袖轻甲招摇过市,视为特权的象征。 石家目前也就剩下这点地方可以抖威风了。 后期包拯还上奏疏弹劾过这帮勋戚子弟夜里穿着锦袍半甲夜行,惊扰坊市。 毕竟就算是开封府的衙役或者巡逻的兵丁过来,百姓都不会害怕。 可是猛然间瞧见有人着甲,哪个人心里不突突? 石元孙为了家族的崛起,自是要与这个妹夫聊一聊。 知道了他的家世以及考试的成绩。 石元孙不得不承认。 宋煊说的对。 若是范详一次是榜尾,那是运气。 可是接连发解试以及省试,都是榜尾。 那他既有实力,又有运气! 若是范详在接下来的殿试当中也能有此运气。 不敢说什么连中三尾,就是中了进士,那也是气运极强的。 况且连中三元的人在大宋朝早有先例,但是连中三尾之事,还当真是闻所未闻! 石元孙又瞥了瞥宋煊,有他这个极大可能连中三元在,自己还能有什么可挑剔的? 不如赌一把。 若是范详当真是运气极好,那成为石家的女婿。 还能差得了? 况且好不容易有一个潜力股答应,石元孙也不迟疑。 将门子弟,机会就在眼前。 抓住了就是抓住了,若是抓不住,活该别人荣华富贵! “好。” 石元孙本就是想要赌一把的。 既然赌不着连中三元的妹夫,那我就赌一个连中三尾妹夫! “只要你考中进士还肯与我家妹子成亲,那嫁妆绝对少不了,今后也定然不会让你在东京城受委屈。” 石元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若是你在这里住不惯,我现在就给你在礼部附近找一座空着的园子,差人去伺候着专心备考。” 范详着实没想到未来的大舅哥如此痛快。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范详可不跟欧阳修似的。 一个没考上的举子,看不上全国掌管军事的一把手。 范详也站起身来:“既然石兄这般痛快,那我范详也没有二话,且等我的好消息。” “好,痛快!” 石元孙大笑几声:“这几日的吃穿用度,我先差人给你送来一千贯,让你不必忧心考试之外的其余琐事。” “啊?” 范详一下子被自己这个豪气的大舅哥给砸的有些发蒙。 距离殿试也没有五天时间了,如何就用的了一千贯? 在范详看来,能用一贯钱,就算是自己一日三餐过于奢侈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豪横钱,着实是惊的范详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煊也是瞥了一眼笑呵呵的石元孙。 他在孙羊正店奢侈一把,也不过百于贯。 更不用说孙羊正店伙计的月薪基本在三贯钱左右。 这是人家二十七年的工资。 就足可以想象这笔钱有多少。 果然,石家底气是真的足。 石元孙倒是不在乎,潘楼东街一夜赌局,输赢差不多也在千贯左右。 或者说一千贯就能换来一个进士妹夫,在石元孙看来,这点钱就行,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双方都表示极为满意。 石元孙对着宋煊道谢,同样的送走了石元孙后,范详也是喜上心头,对着宋煊道谢。 “这点钱算什么?” 宋煊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你若是考中了进士,娶了石家的妹子,咱们这届同年,兴许你都住在大宅子里,我等来了东京还要投奔借宿你家呢。” “啊?” 范详被宋煊的话给砸的晕晕乎乎的。 “到时候你考中进士衣锦还乡,带着自己的新妇回家去转一圈,也去上演一套什么叫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的龙王归来的剧情。” “啊?” 范详不理解,但是他晓得张方平说的话。 十二哥的话当时不理解无所谓,你先记住,兴许后面就会理解了。 “行。” 没让范详等多会。 他就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的瞧着四十头驴子跟骡子,每个都驮着两个背篓。 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将近三十年的工资现金摆在你眼前。 任谁都得懵逼好一会。 这是多少钱呢? 祝玉站在宋煊身边,小声嘀咕道: “这便是你给保媒拉纤的那户人家?” “后悔了吧?”宋煊哼笑两声:“谁让你不同意呢。” “呸,小爷可不缺钱。”祝玉双手叉腰:“不就是一千贯嘛。” “啧啧啧,这算什么。”宋煊再次小声嘀咕道: “这只是见面礼,若是范详能中进士,十万贯的嫁妆那都是小气了。” 祝玉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痒,他把脑袋转到别处: “休想用钱来打动我。” 其实大家都是在书院当中,对于钱财见识的比较少。 而且在应天书院,宋煊算是最大的金主,他一点都不摆阔。 所以还真没有人见识过如此场面。 更何况如此多的铜钱,若是换成金叶子,那一丁点冲击力都没有! 今日石元孙豪横的摆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自家的实力。 送钱的是石家兄弟,他们二人也是来打量一下范详。 一众仆人都牵着驴子等着吩咐。 石元孙笑了笑: “十二哥儿,你家中可有仓库,暂且帮我妹夫把钱存放起来。” “哎,好。” 宋煊连忙叫老仆人过去给安排一二。 许多仆人开始往房间里堆放背篓。 其实钱还挺重的。 王珪瞧了瞧范详,再瞧了瞧这幅模样,连忙小声道: “十二哥,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如此豪横的岳父家庭?” “别想了,人家要的就是进士,你老老实实上阵杀敌吧。” 宋煊拍了拍王珪的肩膀:“没辙。” “哎。” 王珪长叹一声,他知道范详总是考倒数第一。 可即使是倒数第一的进士,人家石家也是高看一眼,且愿意出钱的。 我王珪就算是在勇武,人家也不会高看一眼。 许显纯一直都觉得读书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当石守信这位大宋开国名将的后代,一出手的见面礼就是几十头驴子骡子送来的钱,着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毕竟范详的实力,大家可都是清楚的。 吕乐简与王泰倒是一丁点都不羡慕。 他们其实不理解宋煊与范详都选择武夫家庭做什么? 将来这些岳父们在朝廷不会给你什么助力,反倒会存在一些“不好的影响”,以此被人攻讦。 宋煊好色! 范详好财! 他们两个人的选择,当真是让别人理解不了,也想象不到原因有多纯粹! 作为同桌的韩琦,却是脸上带着笑意。 他知道范详自幼被钱财所困,如今这多钱都可以让他一个人调配使用,怕不是晚上都得笑醒喽。 待到完事之后,石元孙又给范详留下两头驴子,没事可以换着骑,去东京城逛逛。 买些东京的物件带到衣锦还乡后,带给家里人。 当你中了进士领了官服可以先返回家乡,衣锦还乡的时间还是要给你去显摆的。 甚至要操办婚事,待到完事后,再直接去地方上任。 苏洵当初给宋煊来信,说他跟着他二哥一同返乡。 苏涣是天圣二年的进士,当他们哥俩一块返回家乡的时候,本地县令以及一些乡中父老直接在二百里外就迎接到了他们。 此事可是把苏洵羡慕坏了。 但是羡慕归羡慕,他还是没有读书去考进士的打算。 范详连忙道谢。 石元孙又鼓舞了他几句,待到宋煊把钥匙递给范详,他这才带着人离去。 “好家伙。” 吕乐简第一个跳出来:“你小子不声不响,就被人给捉婿了!” “就是,这嘴可忒严了些。” 王泰等人纷纷上前打趣。 范详只是嘿嘿笑着,并不答话。 待到闹了一会,宋煊才开口道: “行了行了,让范兄自己去点点钱,享受一下,你们都滚去温习功课,免得殿试当中排名靠后。” 自从宋煊说大家还要押题后,自是疯狂的进入了写策论的阶段。 外面的风风雨雨,只要没淋进来,那就不用去管。 范详终究是没有过去自己心中的那一关,他坐在书桌前,心思百转。 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财! 他拿着钥匙,举着蜡烛进了单独给他放钱的房间。 满满登登的,一背篓一背篓的铜钱。 他抓起一贯,总觉得钱太重了。 要是以前自己也有这么多钱,可就太好了! “考中进士,我一定要考中进士。” …… 应天府书院。 晏殊把宋煊中了会元的消息,以及诸多应天府学子上榜的消息,给带来了。 “哈哈哈。” 作为书院最年轻的夫子,也就是宋煊的班主任王洙率先仰天大笑。 宋煊他当真中了会元,状元还会远吗? 更何况他的甲班当中也有好些个学子上榜。 尤其是范详,作为府试的最后一名,他同样考了省试的最后一名。 可这最后一名,那也是七千多举子当中的佼佼者! 范仲淹只是摸着胡须发笑,并没有像王洙这般得意。 毕竟书院学子们登上省试榜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还有殿试呢。 殿试上榜那才算事正式的好消息。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享受过金榜题名都时刻。 “这么说,十二郎当真有可能会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 张师德是考过状元的,他脸上带着笑: “省试我应天书院诸多学子霸榜,看样子今年该会有更多的学子前来报名了。” 自从宋煊他们在洛阳游学过后,便有不少学子来书院游学,如今还没有走。 幸亏书院有了宋煊资金的支持,才不惧如此多的学子来白吃白住的,在书院学习。 “不错。” 晏殊也是轻微颔首: “应天书院举子霸榜,定然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应天书院的名号,若是宋十二等人在殿试当中横扫一甲,我都不敢想了。” 一甲便是状元榜眼探三人,二甲头一名是全国第四。 或者有时候过于难分伯仲,一甲也会有四五人。 范仲淹一愣,他其实颇为期望宋煊能过连中三元,但是对于晏殊提出来的一甲三人全都是应天书院学子获得的事,他还真没想过。 然后范仲淹再次瞧瞧省试前十名的名字。 作为书院最强的留级生“王尧臣”旁人也不清楚。 他一直都准备,等着在殿试上大放异彩,要夺取状元。 可以说是宋煊最强的对手。 若是照着晏知府的话来想,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兴许殿试的前几名,全都是应天书院的学子呢! “嘶。” 王洙也被晏殊的言论给惊到了。 若是殿试当中,应天书院学子再次霸榜,那定然是更加权威,也没有人敢再逼逼什么了。 反正每次有人无法通过考试,总会说有内幕之类的。 如今科举考试极为严格,各种应对方法都有。 就算你想要让人不中榜,甚至给谁便利,都是极为困难的。 除非到了北宋中后期,是有出题人,可以直接给你提示的。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锁院制度并不严格执行。 再加上只要通过了省试,殿试就全录取,第三级考试已经成为摆设了。 那些考中进士的学子,可全都成了主考官的“门生故旧”了。 毕竟能不能过,全在考官的一念之间,皇帝根本就无法左右。 王洙脸上喜色不减,若是真的如同晏知府所言那般。 无论是宋煊、韩琦、亦或者是王尧臣、赵概,他们是最有机会中状元的。 状元热门争夺选手,全都是出自他的班级。 若是真的如同晏殊所说,不仅仅是应天书院以及院长范仲淹会名声大噪。 他这个直接的班主任的名望也会水涨船高。 “今后你们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晏殊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 “我本想等着宋煊等人殿试过后,出了成绩再前往东京。” “可是朝廷几次三番催促我前行。” “那我就先返回东京家中,比你们早一步知道最终殿试的结果了。” 范仲淹倒是没想到晏殊会如此快就被调回去。 毕竟应天书院能有今日的规模,晏殊作为带头人是功不可没的。 “晏知府这便要返回京师?” “不错。”晏殊笑了笑: “宋绶已经先我一步返回京师为官,我也不能再拖着了。” 范仲淹点点头,如今应天府有这般成绩,天下人都得认可晏殊的政绩。 朝廷把他调回中枢,那实在是极为正常的。 否则不利于大宋各地官员的“努力奋斗”! “若是有消息了,我便第一时间派人给你们传回来。” “好。” 范仲淹等人恭送晏殊离开。 “院长。” 王洙作为天圣二年的进士,依旧年轻的很,遇事如何能过宠辱不惊? “不必多言。” 范仲淹觉得此时公布,会给予其余人更大的压力。 “此事暂且保密,过不来几日殿试的结果也会传回来,到时候一起公布,如何能不行?” “我认为不妥。”张师德摇摇头: “这些学子通过省试,自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况且也该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范仲淹细细思索,他觉得还是不宜过早高调的宣布。 若是再殿试当中没有考中进士,会给学子带来更大的压力。 “此事暂且搁置一二吧,不在乎晚这么一两天的。” 范仲淹作为院长一锤定音后,张师德等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几个夫子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书院学子霸榜,他们这些当夫子的,如何能过脸上没光呢? 甚至范仲淹也在期待着晏殊所说的那件事。 晏殊回到府衙,如今下一任知府还没有选好是谁,暂且由他的副手接替,待到朝廷指派新人前来。 此时有不少仆人都在收拾,总归是要搬家的。 而且在此地生活,也是有了不少物件。 能搬走的就搬走,搬不走的就送给本地的孤寡老人。 晏殊正在交代的时候,便是有人送来信件。 他一瞧是宋绶的,故而进了书房,拆开看了起来。 宋绶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宋煊最近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上一次当街喝骂宗室子不配姓赵的那个人,你猜对了,便是宋煊做的。 自从宋绶被调进京师为官编纂实录,他们就经常通信。 晏殊对此并无意外。 宋煊他在东京城就算把天捅个透明窟窿来,晏殊都不觉得奇怪。 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容易消停的性子。 翻来几页后,晏殊觉得自己对宋煊还是不够“珍惜”。 这小子在宋城总是搞七搞八的,从来不醉心于学习。 就这调皮捣蛋的样子,还有杜衍等人想要招他为婿呢。 晏殊觉得自己是动过这个心思,但是又很快放弃了,因为他若是当了宋煊的老丈人,是受不了他搞七搞八折腾的。 这不符合晏殊的政治理念。 可是旁人都是不了解宋煊,就瞧见宋煊中了解元、会元,接下来准备中状元的潜力。 以至于那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当他的岳父,上赶着开出那么多好条件。 结果这小子竟然如此不争气。 被曹利用的女儿迷的五迷三道的,什么利益嫁妆之类的,直接连谈都没谈,便同意了。 宋绶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但是细想想他又觉得是宋煊能做出来的事。 晏殊却是晓得,人家翁婿两个早就定好了。 你们这群不知真相的人,在这里上蹿下跳的着实可笑。 晏殊没想到的是连吕夷简都掺和进来了,想要给宋煊当老丈人。 幸亏没成。 要不然以后有他头疼的地方。 尤其是晏殊认为吕夷简也是一个聪慧之人,他习惯性自己做决断,绝不会听从好女婿宋煊的主意。 二人真成了翁婿,反倒会产生更多的隔阂。 冥冥之中,兴许早就算好了。 晏殊正在为自己有更多的信息,而他们都不知道略感得意时,当即面色有些凝重。 因为他看见了宋煊骂开封府尹的话。 甚至因此还出了一次大宋亘古未闻之事,御史竟然弹劾一个没有官职的贡士,结果把自己弹劾到去岭南吃虫子了。 晏殊站起身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在宋城待着了。 陈氏兄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若是自己不尽早前往东京城复命,赶不上殿试,万一有人从中说了些话,怕是要坏了宋十二的状元之位。 毕竟你做事过于狂妄,那些人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故意压低你的排名来磨练你。 晏殊当时罢黜宋煊,他是真的想要让宋煊走上连中三元的路子。 可是其他人却是不一定如此好心。 “来人。”晏殊当即喊了一声: “速速去租赁一艘快船,我明日一早先返回东京。” (本章完) 第272章 使绊子 第272章 使绊子 虽然在朝廷层面上,会元宋煊辱骂开封府尹这件事的终结了。 可是东京城哪有不透风的墙? 除非犹如天子身世那般。 大家用厚厚的信息茧房,把他给彻底的包裹起来。 最为重要的是,也没有人敢去触当朝太后的霉头。 正直如王曾等宰相,对于此事一个个也是装聋作哑,三缄其口。 这种事在刘太后活着的时候,谁提谁死! 除了天子这件事,好像其余事情,皇室并不很在意。 再加上宋煊如今热议极高,故而此事在民间遭遇热议。 自古以来,百姓间的舆情可不认为当官的是个好东西。 权力不对称的天然立场,弱者共情效应。 更何况官逼民反的例子极多。 再加上支持“反抗者”能获得到的优越感。 反正他们吃饭喝茶议论一二的“键盘正义”成本趋近于零,又不需要承担实际后果。 宋煊反抗开封府尹陈尧佐的事,如何能得不到热议? 况且东京城的百姓,可是最爱吃瓜的! 东京城的赌坊把宋煊拿出来钓鱼,结果鱼竟然脱钩而走,赔了大笔钱财。 以至于现在殿试在即,他们都不敢再开宋煊夺取状元的盘口,又是遭到许多百姓以及赌狗的唾骂。 毕竟压中宋煊中会元,当真是让不少人都赚到了钱。 宋煊他就算考中会元,如今那也是百姓的身份,只不过会给家里免除劳役等特权。 毕竟官员使坏在百姓心中那才是传统操作。 经历过五代十国战乱的百姓,自然会教育后代“宁可赌一个清官,不可信百个酷吏。” 要不然包青天也不会被喊了这多年。 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陈尧佐这个开封府尹做的差劲。 强行让人家贡士退婚,娶她女儿,为此还要拘禁下药。 当真是没皮没脸。 你若是个没地位的商人这样做,也就罢了。 偏偏陈氏一门三状元。 当真是跌份啊! 不仅如此,陈家还鼓动御史去弹劾宋煊这个没当官的会元。 结果幸亏有大娘娘以及官家明察秋毫,那御史被贬低到岭南吃虫子。 果然是好死! 即使御史弹劾这件事,就算赵温瑜去岭南吃虫子,也不敢说是陈家指使的。 一旦有结党的罪名出现,那受到牵连的人更多。 再加上前期有宋煊当街喝骂宗室子之事开始传播。 小宋在东京城百姓嘴里的形象,直接拔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细细数来,宋煊他对付的都是比他“更强者”。 陈尧佐这几日去上值,面色阴沉。 因为他总觉得府内的小吏以及诸多临时工都是在背后蛐蛐自己。 毕竟陈家因为强婿关押韩琦这件事栽了个跟头。 本来还想着先发制人,结果被韩琦他老丈人先发制人,告了一状。 陈尧佐原以为崔立定然不敢跟自己做对,未曾想接二连三的失误,造成如今的局面。 开封府等人皆是晓得上官不顺气,故而也不敢上前说话。 只不过陈尧佐过于敏感了。 大家要蛐蛐他,也得出外勤在茶馆以及瓦子等地更加方便放松。 开封府尹陈尧佐坐在屋内,一直盘算着如何给宋煊在殿试之前搞搞事。 否则他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在下班回家途中,依旧听到时不时的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搞的陈尧佐都红温了。 再加上他们全都议论宋煊考大宋状元的事,八九不离十之类的。 更是让陈尧佐心烦意乱。 待到他回了家之后,陈尧咨也在生闷气。 毕竟赵安仁之子赵温瑜被发配岭南这件事上,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谁承想宰相王曾会突然发难,连吕相爷都没法保住御史赵温瑜。 甚至就这还是据理力争,让赵温瑜免于一死。 “二哥,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尧咨恨恨的拍了下桌子。 “那你想怎么办?” 陈尧佐同样脸色不好,这几日总是生闷气。 吕相爷表示此事就此揭过,否则在太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毕竟这件事你们也不占理,还落了下乘。 若是一再与宋煊纠缠,怕是会越陷越深。 尤其是此事在刘太后那里,至少张耆是把宋煊的话给带过去了。 吕夷简告诉他们哥俩,安心做事即可。 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毕竟当上宰相这件事更加重要。 “既然他想要考状元,那咱们就给他使使劲!” 陈尧咨发了狠道: “要么就让他用破洞砚台,待到考试时不知不觉污染卷子。” “要么就誊抄的时候,给他改卷子。” “就是要收买的人挺多的。” 殿试差官人数和分工情况:详定官三人、编排官二人、初考官三人、添差初考官三人、覆考官三人、添差覆考官三人、初考检点试卷官一人、覆考检点试卷官一人、对读官五人、封弥官二人、巡铺官二人。 监督犹如迭架子床一般,谁都得被监督。 殿试官员的慎重选择和细密的职任分工,有利于提高取士质量,防止营私舞弊。 陈尧佐猛的抬头: “你觉得殿试的时候,作为会元的试卷,不会被官家亲自看吗?” 谁都知道这是官家第一次主持殿试。 谁若是在这个时候上眼药,一旦追究起来,怕是后果难以接受。 “况且这些官员是随便选的吗?” 陈尧佐觉得弟弟太冲动了: “无论是省试,还是殿试,对考选官的选择都很严格,都有三个条件。 “一是有才学,殿试举人,差初考、覆考、详定官,并委中书选择有文学官充。” “二是要廉洁奉法,忠诚可靠。” “三是知举官员避亲。” “二哥,我作为翰林学士,应该能进入择官范围。” 陈尧咨压低声音:“可以一试的。” “不行,风险太大了。”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着?” 陈尧咨气的站起身来: “他宋煊一个个小小的会元,胆敢侮辱我陈家家风,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 “先给他分一个半破不破的砚台,最好写一半就漏了,只要污染了试卷,他写出来也没有用。” “你确认那只砚台能准确无误的放在宋煊的桌子上吗?” 陈尧咨站起身来,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排座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科场是竞争的场所,以伦理道德自命的举子们也常不顾廉耻。 考场上,奸伪之迹,朋结相连。 或乞于他人,或传以相授,纷然杂乱,无以辨明。 太宗雍熙二年(985),始命礼部考场排座。 但至真宗初年,殿试尚未固定座位。 举子有入场前商定坐在一起者,亦有考场上临时换更座位者,互相抄袭,试卷难以反映出每人的真实水平。 因此,大中祥符元年(1008)四月殿试,初于殿廊设帐,列座席标其姓命。又揭榜表其次序,令视讫就座”。 入场后禁止更易,违者即置以法。 “操纵宋煊座位这件事,倒不是不行。” “那我就赶快去找人做了这件事。” 陈尧咨哼笑一声:“保准让宋十二那小贼哑巴吃黄莲,叫他有苦说不出。” “等等。” 陈尧佐又开口道:“你说我若是拿殿试题目来钓那宋煊,你觉得有戏吗?” “嗯?”陈尧咨面露疑惑:“二哥是什么意思?” “命题。” “我不明白。” 陈尧佐进一步解释道: “殿试的考题要么差臣僚商定,要么官家亲撰,但总的要求有二:一是不得与诸州解试和省试考题重复。” “如真宗时,命题之前“悉取三京天下州郡发解题目及诸科义题一一阅视,虑于重出也”。” “二是严防试题泄露。” 陈尧佐重音落在泄漏二字上:“我陈家一门三状元,与韩琦说那话自然是有独家窍门的,可是宋煊他不知道。” “我的意思在明日请他前来,赔礼道歉,就当此事是个误会给解开。” “然后把考题给他。” “咱们哪里有考题啊?”陈尧咨面露不解之色: “没有的事,怎么给?” “我们请大儒孙奭一同作陪,只要宋煊与孙奭提前接触,就有泄题的意图。” 大儒孙奭是当今天子的侍读,又会与天子商议殿试的出题内容。 人一旦聚齐了,不管做没做,那就是林冲带刀误入白虎堂的效果了。 陈尧咨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有大儒孙奭做中间人,宋煊不可能不给面子前来。 一举两得。 “二哥,高啊!” …… 晏殊作为应天府知府,暂且还未卸任,自是组织了一次应天府举子的聚会。 没有上榜的再接再厉,陛下已然开口说要扩招,你们机会还是挺大的。 至于通过省试的,则是要加把劲,免得在殿试当中被刷下来。 当然人也不全,有些举子得知自己没有通过省试,便立即动身返回书院好好温习。 毕竟东京城的消费可太高了。 宋煊作为会元,自是坐在了晏殊的左侧。 王尧臣坐在晏殊的右侧,他听着晏殊对自己说好好考,莫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多谢晏相公,我此番定要夺得状元。” “好。” 晏殊颇为感慨的摸着胡须道:“少年人就该有如此志气!” 然后他看热闹又不嫌弃事大的模样,拍了拍左侧的宋煊: “十二,王尧臣说要夺取状元,终结了你连中三元的梦想。” 宋煊闻言哈哈笑了两声: “晏相公,你如何被调进东京就变得坏了呢?” “实话实说罢了。” 晏殊倒是不以为意的指了指在场的几个人,一个个都有状元之姿。 可惜他们全都是同一届。 定然厮杀极为惨烈。 宋煊瞧着晏殊给自己指着的这几个对手: “万一其余州府还有黑马一般的状元之姿呢?” “那只能说明天圣五年这份榜单,含金量很足啊,将来必定会出现许多宰相。” 晏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你小子莫要把尾巴翘起来了,这最后一哆嗦厮杀更加激烈。” 宋煊点点头,既然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他自是要对今年的状元发起冲击。 于是宋煊又压低声音道:“晏相公,你方才所指的那几个人是很强。”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更强!” 晏殊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二,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家伙,如此自信的宋十二,我当真是许久没见过你幅嘴脸了。” 宋煊哼笑两声:“我本以为等着我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宋城,惊的你喜不自胜,才会来东京赴任。” “原本是如此打算的。” 晏殊随即压低声音道: “还不是你小子搞出事起来了,这最后一场,我正好作为监考,免得有人使坏,想搞你的招数多了去。” 宋煊同样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是官家头一次亲自主持的殿试,有人敢在这次搞事,不是找死吗?” “怎么你小子进了东京城习惯装糊涂了?” 面对晏殊的揶揄,宋煊尴尬一笑。 “如今朝廷是大娘娘做主。” 晏殊瞥了一眼周遭吃喝的考生。 那些落榜的大吃特吃一顿,反倒是要积极备考殿试的,心情都很沉重。 身上背负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到时候发给你的笔墨纸砚一定要好好检查,免得出现什么纰漏,他们的手段脏着呢!” “好。” 宋煊也就不再多与晏殊说什么,这个时候有举子过来请教。 “十二弟。” 宋铭笑嘻嘻的端着酒杯跑过来:“当日听闻你考中会元,着实是让我极为高兴。” “七哥。” 宋煊端起酒杯笑道:“咱们争取一块金榜题名。” “我排名靠后,怕是希望不大,但是五哥他排名靠前,兴许你们兄弟俩能一起中榜。” 宋浩脸上的神色也极为高兴,他缓步跟在宋铭后面,也是笑道:“十二弟。” 因为他觉得若是在殿试当中,自己也答的好,大娘娘若是按照天圣二年点状元的模式。 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兴许就能夺得状元头衔。 他一直都是如此期待的。 当年便是弟弟宋祁应该当状元,但是因为刘娥出手,认为当哥哥的应该排名在前,便让宋庠当状元。 “五哥。” 宋煊也是面上带笑:“五哥的排名也是极为靠前,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哈哈哈。” 宋浩觉得自己低声下气的去跟真正的状元郎宋祁学习,一切都值了! 他笑了几声:“十二弟珠玉在前,我等可不能成为真正的砖头啊!” 宋煊也附和的笑了几声:“但愿我们都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一定。” 宋浩一饮而尽,神色十分痛快。 然后他才去见晏殊。 宋铭拍了拍宋煊的肩膀也跟了过去。 于是宋煊让出位置,拿着自己的茶杯走到另一旁。 梁蒨主动走了过来,开口笑道: “十二郎,我怎么成了千年老二了?”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当年韩琦考了解元,压了梁蒨一头。 他要求看韩琦以及宋煊的卷子,惹得晏殊极为不快。 因为宋煊的卷子能轻易给别人看吗? 一看准露馅。 梁蒨也确实是打抱不平,认为宋煊不可能通不过发解试,定然是有人借着窦臭那件事故意打压他。 但还是被晏殊给按了下去。 “怎么,你对于今年的状元一点想法都没有啊?” 宋煊靠在窗边:“你梁家状元郎的头衔要拱手让人了?” 梁蒨背负家族的期望。 毕竟两代人全都是状元郎,到了他这第三代,自是也要奔着这个目标努力。 “想得状元的人多了,可惜只能有一个人能当。” 梁蒨靠在窗户的另一边,他指了指坐着的那几个人: “只考策论,我怕是连张方平都比不过的,更不用说其他几个强中手。” “王尧臣与赵概的压力很大,尤其是你宋十二压在他们头上。”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开考了。” 梁蒨瞧着一点都不紧张的宋煊:“看样子你还挺有信心的。” “我怕过谁?” 听着宋煊的回答,梁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十二的这份豪气,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梁蒨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今年这届状元自己怕是真没机会抱回自家,再次光耀门楣了。 不光是宋煊如此,那王尧臣以及赵概等人皆是如此。 甚至连韩琦、张方平的实力也不逞多让。 梁蒨觉得自己能过保持千年老二的位置,都很难啊! 王尧臣透过人群,冲着宋煊点头举杯,随即走了过来: “十二郎,状元的名头我可不会让出去的。” “哈哈哈。” 宋煊忍不住发笑:“王兄莫不是忘了,我宋十二想要的都是靠着自己抢来的,何须他人让啊!” 王尧臣啧啧几声摇了摇头,宋煊他还是如此狂妄。 可这就是自己认识的宋煊啊! 王尧臣内心是有着不小的压力,宋煊他连中解元、会元,自己虽然剑指状元,可是在这两次考试当中排名并不靠前。 这也是他蹲了一届,再参加殿试的想法。 如今王尧臣发现当真是一届更比一届强,躲是躲不过了,他只能拼尽全力。 晏殊并没有让众人喝多,又分别与众人嘱托了一会,才散了局儿。 大白天的慢悠悠的回去。 “走走。” 晏殊邀请宋煊也想要叮嘱他几句。 毕竟东京城的水太深了,他当年为了明哲保身,主动退出去。 如今再次回来,感慨良多。 宋煊并没有拒绝,张方平等人识趣的在前头走。 毕竟十二哥当真是有极大可能连中三元,成为晏相公大力发展应天书院的一个“最大的政绩”。 “范院长让我帮他带句话。” “哦?” 宋煊打起精神来:“他说什么?”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能考中状元是最好的,考不中还能重新考嘛。” “哈哈哈。”宋煊大笑几声:“我不相信这是范院长说的话。” 大宋第一完人,绝不可能说如此功利性的话,把学生逼成那种“成功”模式。 “果然,你小子方才在宴席上便是装糊涂。” 晏殊也懒得再试探,而是与宋煊说了自己赶快回来的事。 就是因为你出头帮了韩琦,惹恼了陈氏兄弟。 陈家老大官至宰相,倒是一个品行极为端正之人,但是他两个弟弟因为他的清正廉洁,在官场上遭到了不止一次的打击报复。 故而陈氏两兄弟就比他大哥心黑了许多。 他们心中的这口怨气定然不会轻易咽下去的。 可以说他们兄弟当真是从反抗官场黑暗的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 走上了循环的道路。 这在官场当中,或许是一个极强的诅咒,许多人都逃脱不了。 “我还以为有张枢密使从中说和,这件事就算完了呢。” 宋煊随即伸手:“我的意思是知道明面上要给太后一个面子,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不会报复回来。” “太后虽然临朝称制,权力大的很,可是许多人内心却是不屑一个女子当政的。” 晏殊悠悠的叹了口气:“如今官家又有些年轻,许多事更是会被人算计。” “谁会真正的跟帝王一条心呢,毕竟伴君如伴虎嘛。” “所以在东京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事,多了去。” “故而我才敢肯定,陈氏兄弟必然会想出什么幺蛾子,尤其是在殿试这种场合,你就算吃了亏,也没有挽救的措施。” “因为其余贡士,凭什么要受你牵连,陪你一起再考?” 晏殊说的是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们真的有勇气舍弃那翰林学士以及开封府尹的位置?”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毕竟他们脚上可都是穿着华丽的鞋子,不像我。” “醒了,这里是东京城,不要总拿出你在家乡当无赖子的思维。” 晏殊又细心叮嘱了宋煊一二,让他以后莫要臭脾气,逮谁就怼谁,很容易激化矛盾的。 待到你宋十二哪怕真的考中状元,到时候与你连为一体的,你岳父曹利用,院长范仲淹以及我晏殊等等。 朝廷当中的关系,早就有着各自的脉络,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煊明白,其实他们这种关系,天然就属于“结党”。 但是还说的过去,就如同吕夷简也利用这种关系来建立自己的利益集团,把不少官员纳入其中。 囊括中青老年,确保权力交接,集团的共有利益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就这么说着,二人到了宋煊住的地方,晏殊被邀请进去喝口茶,认认门。 他啧啧称奇,觉得曹利用当真是面子挺大的,张耆拥有七百多间房子,可从来都没往外出租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仆人送来一封请帖,说是陈家派人送来的。 “陈家?” 宋煊连接都没接:“哪个陈家,我认识的举子在东京城好像没有姓陈的。” “陈尧佐。” 听着老仆的回答,宋煊哼笑一声: “放着吧,就当没瞧见。” 老仆:??? “给我瞧瞧。”晏殊直接讨要:“我帮你瞧瞧他们出了什么招。” 晏殊打开请帖,里面除了陈家的标志,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反正就是依照吕相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 本来是一件小事,结果却闹成了这个样子。 他身为大宋状元,当时与韩琦说让他争取状元,也不是什么操控殿试,而是陈家独特的学习方法。 要不然一门能出三状元嘛? 反正就是误会,为了表示诚意,他请了吕相爷以及当世大儒孙奭作为中间人,咱们就此了解此事。 最终约定好了时间,请宋煊明日去陈府赴宴。 “呦呵,鸿门宴呢这是。” 宋煊打趣了一句。 晏殊也深以为然的颔首,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从书信的内容上瞧,确实是十分的诚恳。 可是一旦进入陈府的家中,那不可控的事情就变得多起来了。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晏殊放下手中的书信。 “宴无好宴,人无好人。” 宋煊给晏殊倒杯茶: “我是不会去的,万一他们给我下泻药,我第二天还能参加殿试嘛?” “难不成我要当着皇帝以及诸多大臣的面,在大殿上表演当众拉屎?” 晏殊刚想夸宋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粗鄙之语给怼回去了。 缓了许久,晏殊才称赞道: “你说的太对了。” “全都是晏知府教育的好。” “别别别。”晏殊连忙伸手制止: “你的夫子是王洙,院长是范仲淹,出门在外爆他们的名号,莫要报我的,你宋十二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头一个就把我拉出来挡箭。” “这里不是应天府,东京城的水太深,我自己都把握不住。” “好好好。” 宋煊连连点头:“你可别后悔。” 晏殊随即摆摆手,拿起那封信:“你就当没瞧见这封信,我帮你处理了。” “多谢。” 宋煊站起身来相送,他确实不想参加什么宴会。 尤其还是有仇怨的宴会,他恨不得给那几张令人生厌的老脸几拳头,帮助他们获取良好的睡眠质量。 陈尧佐内心深处期待着宋煊能够到来。 毕竟大儒孙奭是愿意帮他们从中说和,也愿意见一见自己非常欣赏的宋十二。 他的治理黄河法子一旦成功,那就是功在千秋。 孙奭教了一辈子学,有许多学生都出自他门下。 可是宋煊这个举子更是让他十分惊喜,觉得就算立死也瞑目了。 至于殿试出题这种事,那是官家自己决定的,而且谁都没给说。 所以孙奭也不用像省试那样去“坐牢。” 吕夷简是想要拉拢宋煊的,所以对于陈家兄弟请他来做个见证,他也是乐意的。 如今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着今日主角宋煊登场。 有礼貌的都要提早登门,根本就不会有准点到达或者迟到后再来的。 此时距离宋煊赴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约定的日期。 陈尧咨当即变得焦急起来。 如此大的算计,都已经摆好阵势了,偏偏还不见宋煊的踪影,如何请君入瓮啊? 吕夷简也看出来了陈氏兄弟脸上焦急的神色,该不会是宋煊没答应他们要来?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连孙奭都看出不对劲了。 “怎么?” 孙奭放下手中的茶杯:“是宋十二心中有芥蒂,不愿意来赴宴?” “定是如此。”陈尧咨脸上带着冷笑: “吕相爷与孙侍读可都瞧见了,非我陈家不愿意和解,乃是宋煊那小儿实在是猖狂!” “三弟,莫要多说。” 陈尧佐同样面色不虞,若是今日这件事无法办成,那就只能靠着明日排座位,给宋煊搞块破砚台的招了。 不如今日这个“舞弊”的效果好! “请。” 晏殊手里拿着宋煊的请帖:“许久未回东京城,倒是有路不认识了,这才来晚了,见谅见谅!” 陈尧咨瞧着前来赴宴的是晏殊,而不是宋煊,大感意外。 “同叔何时回到东京的?” 吕夷简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迎接,虽然他知道给晏殊下的调令,但是也摸不准。 “便是前日,昨日又聚集应天府举子们畅饮一场,毕竟他们诸多人都上了榜,着实是让我这个知府面上油光。” “哈哈哈,原来如此。” 大儒孙奭脸上也带着笑意: “老夫教了一辈子学,都没有遇到如此多优秀的学子,全都被你晏同叔给赶上了。” 晏殊也是笑着行礼,把请帖放在桌子上: “昨日宋煊那小子高兴,喝了太多的酒,今日未曾醒来,我便替他来赴宴,免得寒了陈府尹的一片赤诚之心。” 陈尧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陈尧佐则是觉得晏殊他话里带着刺呢。 晏殊出现了,宋煊没来。 至于是不是真的醉酒未醒,他们也得不到证实。 要理由还不是随便找一个! 吕夷简也瞧出来陈家兄弟两个脸上不是很得意,又笑呵呵的道: “既然都是老朋友,正好聊一聊,坐,都坐。” 晏殊瞧着陈尧咨那神情,就晓得今日这场宴会当真是没啥好事。 宋煊不来对了。 尤其殿试当前,出现什么意外,都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东京城内热议的状元郎,似乎已经要落宋煊头上。 可是走进皇宫准备参加考试的贡士们,却是不这样认为。 在最终结果没有出现之前,谁都想要搏一搏那状元。 毕竟这次只是单纯的考一科策论。 寅时四刻(凌晨五点),皇宫外火把如龙。 宋煊身着白襕衫,腰悬礼部验符,与千余名贡士在宣德门外排队。 进入皇宫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这次连考篮都不需要自备了,宫内都给你提前准备好了。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想要刺杀天子。 入皇城第一关,就是有专门的搜检官让众人解发、脱靴,查看是否夹带什么玩意。 这个时候夹带小册子反倒不是重点。 万一有什么利器,那可就惨了。 天子万一有兴趣在殿试当中巡场瞧一瞧,那怎么办? 别的监考不能巡逻去看,可是架不住皇帝特殊啊! “什么东西,掏出来。” 听着禁军的喝问,吴育连忙开口:“就是一张炊饼。” “要么现在就吃掉,要么就扔在一旁,决不允许带任何东西进入皇宫。” 听着禁军的要求,吴育一时间愣了一下,连吃的都不允许带进去。 在这寒风当中啃炊饼,确实有些不得劲。 但是他依旧顺从的啃着。 吴育在参加殿试后,不满意自己的进士排名,还是找机会参加了制科,成为仅次于苏轼的“考神”。 宋煊本想着弄点的,结果也被搜出来了。 于是他掰了半块胶牙饧(麦芽),递给一旁的吴育: “这玩意挺有饱腹感的。” 吴育点头道谢。 禁军瞧着宋煊把吃完了,才让他排队进去。 可是依旧被站岗的禁军呵斥不要东张西望,赶紧随大流走。 如此冷的天,还在持械站岗,当真是辛苦的很。 特别是金瓜武士怒斥学子,看着点,谁让你踩御道螭首纹,此乃大不敬。 这种道只有皇帝能走,其余人都不能走。 吓得学子惊骇不已,纷纷低头看路,避免自己踩到御道。 皇帝御崇政殿试礼部奏名进士。 待到宋煊被领着走到角落第一排。 但是他身边早早就坐了不认识的人。 谁让应天府学子霸榜了呢。 这种时候,必须就把他们的座位全都隔开,免得有人作弊。 陈尧咨瞧着宋煊坐在了那第一的位置上,目光很快就离开了,不再去看。 就算宋煊他没去,可是哥俩商量了许久。 不仅仅是砚台趁着天冷给破洞冻冰了,到时候热水一化开,自然是会出问题的。 而且宋煊身边的燃香,也是做了一丁点手脚,让他精神不能集中的昏昏欲睡。 尤其是在考试当中,太累了,睡着了,实属正常。 宋煊只是在那里检查笔墨纸砚,他发现自己御赐的澄心堂纸竟有细微墨点,一瞧就是有些劣质,容易被洇湿。 他觉得晏殊提醒的对,果然是把这些玩意给弄出来了。 看样子陈家兄弟在皇宫内是私交宦官的。 今日这么早醒来,又是排队,又是要在无法关门的大殿当中等待,幸亏自己在前面角落,要不然后背就要吹冷风。 宋煊随即盖好皮毛大衣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 作为皇帝的赵祯,很是紧张。 即使他是监考的那一个。 今日赵祯第一次主持殿试,而且还要以天子的身份见宋煊。 到时候定要吓他一跳! 赵祯又有些担忧,万一十二哥被吓到了,不会写策论了那可如何是好? 他出了三道题,分别是《圣有谟训赋》、《南风之熏诗》、《执政如金石论》。 谁都没有提前告诉。 待到临近考试的时候,他抓阄决定考哪一个题。 作为大儒的孙奭以及刘筠,翰林学士宋绶、张尧咨,以及初考官晏殊等人都瞧见了这三道题目。 因为要在他们的见证下,天子要抽出一道题来,给那些贡士们去做。 此番完全是由天子独自一人编纂,其余人都插不上手。 孙奭以及刘筠皆是嘴上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特别是刘筠根本就不在乎,只想着赶紧完事,丝毫没有理会小皇帝激动的心情。 刘筠此时已经完全摆烂了。 他三十年前中的进士,特别吃的开,不仅受到士大夫们的追捧,在仕途上也极为顺利。 在真宗皇帝的重用下,他可谓是官运亨通。 随着赵祯继位,他依旧是翰林学士以及知贡举等重要职位。 但随着时间长了,再重要的职务,倘若老在同等级别上来回反复而毫无起色和升迁的话,人心往往会被磨平的。 刘筠就是如此。 他翰林学士、知贡举都干了几回了,别提有多难受。 不说他自己,就连同僚们也看在眼里,有人当面或者背后议论他,说他“三入禁林,三典贡部”。 这种论调,一方面可以看作大家的称羡:你看他,竟然能三任翰林、三知贡举,这么重要的岗位都干过三回了。 另一方面,也可看作是讥笑和嘲讽:你看他,翰林学士和知贡举都做三回了,还在“原地踏步”。 到了翰林学士这个位置上,谁不想网上爬一步,去当宰相啊! 奈何就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把他往那方面去放。 刘筠其实觉得这三道题无论是抽中哪一道都挺难的! 可是他又懒得挑头说。 就算说了,也不管用。 还不如不说,让小皇帝自己个高兴高兴。 谁都能瞧得出来小皇帝当真是美滋滋的,这种场合刘娥也没有出现,唯有在结果的时候,她在一锤定音。 所以别看赵祯美滋滋,可最终决定权也不在他手里。 “陛下,快要到辰时(8点)了,快抓阄吧,方好让人誊抄在牌匾上。” 因为到了八点就要开始考试了。 赵祯闻言也不再迟疑,当即命令张茂则写好三个纸条,团起来扔进瓶里子。 他伸手去抓,捏住一张纸条递给了许久未见的神童晏殊。 晏殊接过来,展开团着的纸条: “好叫官家知晓,天圣五年殿试的策论题目是《执政如金石论》。” 随着晏殊的展示,刘筠泽啧啧两声,好家伙三道题都难,结果陛下抽了个最难一道题。 他相信,待到最终结果出来之后,纵然官家想要扩招到五百人左右,也是没有机会的! 到底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赵祯却是哈哈大笑道:“朕早就想要考这个,当真是天意如此!” (本章完) 第273章 殿试 第273章 殿试 考试题目定下之后,便是有人专门去做这件事。 这些监考也就该入场了。 作为皇帝的赵祯一会也要着重出场,宣布殿试开始。 毕竟考中的可全都是“天子门生”。 全都是帝党一派。 至少名义上如此。 而此时的大殿内。 紧张抖腿的人抖腿,四处张望的人张望。 想要上厕所的上厕所。 仿佛跟旁边侍奉的宦官一样夹不住尿的大有人在。 因为着急吃了整张饼,而不断打嗝的吴育。 就这还没有吵醒在旁边睡觉的宋煊,搞的吴育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当当当。 敲锣声响起。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便要开考了。 若是想要如厕的尽快去,否则开始考试就等着尿裤子吧。 因为上厕所的程序非常麻烦,兴许等你搞完了,就憋不住了。 可是在如此情况下,宋煊依旧没有醒过来。 一旁的吴育大惊失色,他连忙扒拉了一下宋煊。 毕竟这位会元他也是见过吕相爷为了自己女儿与他缔结良缘,当众给宋煊行礼,可谓是印象深刻。 可是按照这种程度的扒拉,宋煊早就该醒过来了。 但是宋煊还是没醒,他推了推,吓了一大跳,吴育连忙大叫道: “宋会元出事了。” 整个大殿内,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正是巡场的王曾连忙过来: “怎么回事?” 吴育连忙说了宋煊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醒。 王曾连忙上前探一探宋煊的鼻息,见还有气,便当即开口道: “弄些凉水来。” “十二哥怎么了?” 张方平大惊失色: “他不是睡的挺好的,如何能在现场睡不醒?” “不错,必定有人要害他。” 韩琦当即大声嚷嚷: “是有人要害了十二哥!” “怎么回事?” 这下子连王尧臣也坐不住了。 他想得状元,是要堂堂正正的想要击败宋煊,而不是被人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自己捡个便宜。 宋煊半边脸全都黑了。 王曾面色凝重,让禁军维持秩序。 这个时候连正在候场的赵祯听到贴身宦官张茂则汇报此事,直接站起身来。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害了宋煊。 晏殊大叫一声。 连忙让所有人都不要靠近宋十二,免得有人趁机谋害了他。 吕夷简也是微微愣神,随即瞥向了一旁的陈尧咨,眉眼带着疑问。 陈尧咨的漫不经心,吕夷简心中有怒火,可此时又发不出来。 一瞬间吕夷简就想明白了。 晏殊上前先是探鼻息确认无事,确认脸上的是墨汁。 他遂招呼两个禁军给宋煊轻轻放在地上。 就如此动作,宋煊都没有醒来,就足以见到问题了。 更不用说宋煊桌子上的考试的纸张已经被墨给污染了。 “十二哥怎么了?” “官家。” “官家来了。” 赵祯拨开人群,瞧见宋煊躺在地上大惊失色: “快叫御医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这事。 众人连忙行礼。 赵祯没空看他们,而是既担忧又愤怒! 晏殊拿起那个砚台,瞧见竟然是被宋煊用体温给捂化了一些冰碴儿。 这个砚台是破的。 若是在考试时候污染了卷面,那宋煊别说状元了,连进士都没得机会。 当真是歹毒的很! 王曾拿过砚台瞧见那个小小的裂缝,在人群当中寻找到陈尧咨的身影。 无论如何。 最大嫌疑便是他! 这只砚台莫不是有毒? 可是也没闻到难闻的气味啊! 一般很少能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就算是太宗皇帝毒死李煜,那也让李煜死的极为痛苦,而且濒死时间很长,一点都不痛快。 狄青亲自端着一盆凉水过来了。 他因为宋煊送他的金叶子,免于被打杀威棒,还因此得了上官的赏识。 毕竟玉座金佛和斯蒂庞克的原理,大多数人都是受用的。 所以宋煊出事,狄青是最不愿意见到的。 因为自己还没有报答宋煊。 “官家,凉水来了。” 赵祯回头望去:“拿凉水做什么?” “泼他。” 王曾极为果断的道: “想必应该是中了药。” “什么叫中了药?” “官家,我想先用冰水激宋煊醒过来。” 赵祯不忍心泼冰水,把自己的双手浸入冰水当中。 “官家。” “万一这墨水有毒!” “有毒,朕更不会放过下毒之人。” “官家,还是我来。”张茂则颇为心疼的道。 “滚。” 缓了一会,赵祯才打着哆嗦按在宋煊脸上,刺激他醒过来。 王曾想要制止,却又闭嘴。 官家终究是长大了。 懂得邀买人心了。 可是赵祯却是没有王曾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着宋煊千万不要出事,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殿试这步。 大好的前途等着他呢。 今后十二哥就要帮朕排忧解难,如何能有人害他! 赵祯甚至气的眼里都有了些许水雾。 在冰水的刺激下,宋煊眼睛微微睁开,瞧着全都是探过头来的脑袋围绕着自己。 “赵,赵受益?” 宋煊眨了眨眼睛: “你如何穿的龙袍,我这是死了?” “不对,我应该在参加殿试。” “这是给我干哪里来了?” 赵祯瞧着宋煊如此懵逼的模样,当即大笑几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御医来了吗?” “你方才昏睡过去,旁人叫你都不醒。” “十二哥醒了。” 张方平站起身来张望,可是被禁军呵斥坐下,不许乱动。 狄青也松了口气,他可真是担心宋煊出事。 倒是最靠前的王曾与晏殊听到了宋煊喊官家曾经的小名。 二人眉头同时皱起,他是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曹利用连这件事都与他说了? 此时宋煊的脸如同小猫一般,晏殊连忙上前询问: “十二郎,你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脑子昏昏沉沉的。” 宋煊自己给自己把脉: “我没想睡觉啊!” 王曾瞧着宋煊,随即听他开口道: “莫不是大殿内的燃香有安神作用?” “不可能!” 赵祯率先开口道: “大殿当中如何会有安神的香呢!” 这种香能够让人快速入眠,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王曾当即过去掐熄灭了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香: “官家,这燃香定然是内侍所点,谁负责燃香的?” 这个时候一个小宦官颤颤悠悠的说是自己点的。 “带下去。”赵祯随即吩咐道: “梁怀吉,你去审!” “官家,定然不是他所为!” 宋煊连忙给那宦官说话: “若是他在开考时候点燃,我怕是会耽误了考试。” 史志聪当即就要给宋煊跪下,谢谢他仗义执言。 因为这件事他当真不知道。 大儒孙奭眼里全都是愤怒之色。 陈尧佐请他去当见证人,幸亏宋煊昨天没有去,防了一手。 若是他真的去了,不知道要怎么被“安排”呢! “好好好。” 孙奭盯着若无其事的陈尧咨。 你们兄弟俩可真是坏透了! 害如此一个前途光明的学子,还要拉上老夫。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筠本来看着热闹,却发现好友孙奭脸色铁青,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不过同为当世大儒的刘筠一直都是摆烂的心态,故而也懒得询问。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尧咨被突然的巴掌打蒙了,更加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孙奭。 “孙侍读,你做什么?” “有个蚊子。” 孙奭说完之后,便甩了下衣袖:“不用谢。” “你!” 陈尧咨咬牙,想要发怒却又攥紧拳头。 他还真不能打孙奭,毕竟也是教导过自己的。 其实别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煊对不上号这两个人,想必是跟陈尧佐有联系。 被打的那个人倒是与陈尧佐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他的兄弟陈尧咨。 另外那个老头,着实没印象了。 赵祯也瞥了一眼,连一向正直宽厚的孙夫子都觉得此事是陈尧咨做的吗? 陈尧咨只能吃这个哑巴。 即使春天了,蚊子也不一定出现。 其实孙奭的动作,便让看热闹的贡士明白一些事情真相。 原来宋会元他醒不过来的,真的是陈氏兄弟做的。 这可是殿试! 他们怎么敢的? 御医在千呼万唤当中背着药箱子过来,连忙向赵祯行礼,听天子的给宋煊诊脉。 宋煊瞧着赵祯那双冻的通红的双手: “多谢官家出手相救。” “哈哈哈。”赵祯大笑几声: “不碍事,不碍事。” 就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喊: “是谁?” “要害我女婿!” 曹利用进门之后,就不顾禁军的阻拦,直接走进人群,瞧见宋煊被御医诊治,先狠狠的给了陈尧咨一脚,把他踹倒: “是不是你!” 陈尧咨也是习武的。 他当即一个闪躲,从地上起来: “曹利用,你想做什么?” “上次找姓赵的那个御史来弹劾我女婿没成功,如今又在殿试当中使坏,除了你还能有谁?” “没有证据的事莫要瞎说。”陈尧咨毫不在意的指责曹利用: “此处是殿试现场,谁让你进来的!” “我去娘的。” 曹利用当真是被气急了,他就等着宋煊好好发挥,争取考上状元。 结果正在跟张耆乐呵呢,就听着宋煊出事。 曹利用不管不顾,就上去给陈尧咨三拳。 赵祯并没有制止曹利用的大闹,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过于突兀。 精心准备的砚台以及状态不好的纸张,再加上那根迷香。 整个场子内,唯有陈尧咨最有嫌疑。 王曾瞧着曹利用大闹考场,自是气得不行,连忙让禁军上前,分开他们两个。 陈尧咨尽管也是练过射箭,有几分身手,可是跟曹利用这种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当然不一样。 他都没有什么杀气。 而曹利用不同,他当真是动了杀心! 别看王曾是宰相,可是曹利用是禁军头头。 狄青都是上前控制住陈尧咨的手,方便曹利用给狠狠的给他几拳,这才被人拉走。 街头斗殴这种事狄青可没少干过,自是明白该如何有偏向性的劝架。 陈尧咨哎呦着,怒色冲冲的甩开禁军的控制,指着曹利用。 “怎么?” 曹利用瞪着眼: “陈尧咨,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你给等着!” “好了。” 王曾出来做和事佬,让曹利用少说几句话,先瞧瞧他的好女婿去。 “哼。” 曹利用小跑几步,站在宋煊面前: “好女婿,你有没有事?” “你哪里不舒服,我让姓陈的全家陪葬!” 宋煊摇摇头:“倒是晕晕乎乎的,怕是一会答卷子的时候要长些了。” “直娘贼!” 曹利用咬牙切齿: “此仇不报,我曹利用誓不为人!” 其实这件事,是在场的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这是殿试! 虽然以前殿试也出现过意外,诸如认识的学子互相抄袭之类的。 毕竟千余人同时在场,而且以前都是随便坐。 可是如今殿试越来越严格了,尤其还是当今官家第一次主持殿试。 如此做法,也忒下作了! 晏殊让曹利用少说两句,这里有如此多的人呢,还有官家在! 但是曹利用如此护犊子的情况确实让赵祯很是欣赏。 因为他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毕竟谁敢欺负他这个唯一的皇太子啊? 只不过是年纪轻轻当了皇帝后,受到了不少委屈,赵祯没处去撒。 他同样年轻,渴望着有人能过在背后给他撑腰。 奈何给他撑腰的那个女人,却是主要打击他的人。 撑腰? 想都不要想这种事会发生在皇帝的头上。 宋浩伸长脖子,垫着脚瞧着,脸上皆是焦急之色。 若是光靠自己,怕是无法夺得状元的位置。 唯有宋煊成绩好,他才能复刻天圣二年宋庠当状元的例子。 故而宋浩此时是极为焦急的,奈何禁兵已经走过来,让他坐下。 就算宋浩说自己是宋煊他哥,亲哥都不行。 方才宰相都已经发话了,所有人都不得聚集围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免出现更多的问题。 尤其还是群体性的。 “曹侍中且先回去歇着吧。” 赵祯开口道:“此事朕会叫人查个水落石出的!” 曹利用连忙躬身,多谢赵祯,他看向宋煊仔细询问。 赵祯瞧着宋煊:“十二哥是否要去如厕?” “嗯。” 宋煊站起身来: “多谢官家提醒,我顺便想要再用冰水洗洗脸,精神精神。” “张茂则,你带着十二哥去。” “是。”张茂则想要上前搀扶宋煊。 “我来。” 曹利用扶着比他还高的宋煊出了大殿,奔着厕所而去。 “好女婿,实话实说,你还行吗?” “没事,那香没毒。” 宋煊压低声音道:“我的医术也不差。” “医者不能自医!” 曹利用觉得自己胸膛当中充满了火气: “回头让王神医给你再瞧瞧,陈尧咨连带着陈尧佐,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子当了这么几年好好先生,真以为我姓曹的是只羊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吧。” “岳父暂且消消气,此事从长在议。” 宋煊在老家练习医术,对于基本的迷香还是有点研究的。 大殿内的秩序得以维持。 赵祯也没有让受了伤的陈尧咨离开,而是让吕夷简以及王曾去聊聊怎么回事。 毕竟一点证据都没有。 即使陈尧咨的嫌疑最大。 赵祯脸色也不好看,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凉。 其实没有证据,赵祯心中也清楚是谁干的。 单独的燃香也就罢了,偏偏十二哥的砚台和纸张也全都是劣质的。 那问题多了,也就不是巧合。 而是蓄谋已久! 赵祯让宦官把自己用的文房四宝拿过来,给宋煊用,这样免得再出现什么差错。 这一点晏殊也是赞同。 尽管让肃静,可是大厅内千余人互相讨论的声音还是有的。 “怎么了?” 刘太后听着自己的心腹林夫人的叙说,她眼里也露出浓浓疑问: “他竟然如此大胆?” “连一向和蔼的孙夫子都发了脾气。” 刘娥放下手中的奏疏,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把官家放在眼里啊! 不过刘娥并没有打算去帮帮场子。 这帮士大夫们自从真宗皇帝执政后,气焰确实是异常嚣张。 如今让年轻的官家见识见识也是极好的。 “宋十二可是有什么问题?” “据御医诊断,倒是没有。” 刘娥轻微颔首,表示不用再管,待到后续看吧。 至于曹利用大闹一场,殴打翰林学士,又十分嚣张的表示让陈尧咨付出代价的事,刘娥根本就不在乎。 她倒是觉得曹利用平日里挺好说话的,让人险些忘了他也是个暴脾气。 如今倒是回归正常了。 “大娘娘,我记得窦臭这个翰林学士,也是被宋煊逼的走投无路自缢而亡。” “哦?” 刘娥想起来了,要是林夫人不提这件事,她都忘了。 “看样子,宋十二与翰林学士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刘娥笑了几声,若是宋煊当真能考中状元,将来这翰林学士的位置他自己也得坐。 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当真不是你做的?” 陈尧咨呲牙咧嘴的道:“没有证据的事,勿要随便言语。” 王曾气的不说话,连孙奭都表态了,这里面必然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发生。 吕夷简瞧着陈尧咨,默然不语,他明白孙奭愤怒的点在哪里。 那便是孙奭觉得自己差点被陈氏兄弟给当刀子用了! 害了宋煊。 要知道孙奭是亲自点宋煊为会元的,认为他将来能过解决黄河对于东东京城的危害之事。 结果在殿试这个人生最为重要的节骨眼上,竟然有人给宋煊使绊子,意图让他无法公平的参加殿试。 这让孙奭如何能不愤怒! “当真不是?” “吕相爷也怀疑我?”陈尧咨脸上顿时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其余人不相信我,你如何能不信我?” “东京城多少人都赌赢了宋煊中会元的码子,连曹利用他都下了血本去押宝自己的女婿中会元,赌坊赔了多少钱?” 陈尧咨大声嚷嚷的:“如今东京城没有一家赌坊敢开宋煊中状元的赌注,全都是赌第二名会是谁。” “要说恨宋煊,那最恨他的应该是赌坊背后的那些人!” “难免宫中就有人没有买宋煊中会元,赔钱了心生报复!” 吕夷简却不会被陈尧咨轻易哄骗过去,他只是冷着脸没言语。 因为这件事做的实在是过于不要面皮了。 一个堂堂翰林学士竟然去谋算一个贡士! 你哪怕在宋煊当官后,给他使点小阴招呢? 而不是在这种时刻搞事情。 王曾瞥了一眼吕夷简,难不成他是因为宋煊拒绝当他女婿,所以默许了陈尧咨搞事情? 这种怀疑,直接在王曾心中扎了根。 否则吕夷简在殿中几次看向陈尧咨是几个意思? 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陈尧咨肯定一口咬死不是他做的。 那也没什么办法。 王曾双手背后: “时间差不多了,陈学士还是回家养伤吧,官家那里我会给你告假的,免得一丁点都不体面。” 陈尧咨哼了一声,当即就走了。 王曾瞥了一眼吕夷简,什么也没说,同样回到考试场合呢。 吕夷简气的甩了下衣袖,当真是猪队友。 一口气都咽不下去,如何能成就大事? 陈尧咨不适合当副宰相,成为自己的助手。 吕夷简在心中,直接把陈尧咨从原本的扶持计划给划去。 要不然翰林学士是极为容易奔着副宰相的方向升迁的。 大殿内。 宋煊双手通红,脸色被冰水冰的通红。 若不是这么做,倒是不好把瞌睡给搞走。 众人全都瞧着强大精神的宋煊,行注目礼。 “十二哥,没问题吧?” 张方平小声询问道。 “能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衣角微脏,等我中状元。” 张方平闻言笑了笑。 既然十二哥他还能打趣,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对于众人行注目礼的事。 宋煊早就习惯了。 他泰然自若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吴育笑道: “多谢,在下宋煊,还不知这位同年的姓名。” 吴育连忙站起身来:“在下浦城吴育,见过宋会元。” “吴兄客气了,待到此番考试完,还望能给我面子,去我家中一起吃个饭。” “却之不恭。” 吴育坐下后,他又瞧见官家让身边的宦官把暖手的小炉子给宋煊一个,让他暖暖手。 宋煊听着宦官的言语,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会亲自谢谢官家的。 赵祯听着宦官的传话,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赵祯知道若是天气过于寒冷,手指捏着毛笔,更容易哆嗦,怕是要污染了卷面。 那些贼子越不想让十二哥考中状元,朕便要破除一切阻力。 宋煊只是没有料到当日主动上前的赵受益,竟然是当今天子。 那说明昔日街头算卦五个宰相在他面前经过的事,正巧被外面出游的仁宗皇帝听见,所以才主动上前来? 文彦博因为距离较远,根本就看不清楚盛装打扮的赵受益便是当今官家。 他只是瞧着宋煊突然晕倒,又听着周遭人的叫嚷,以及枢密使曹利用殴打官员,最后十二哥儿他满脸通红的回来,像是洗了冰水澡似的。 “十二哥儿当真没事吗?” “不知道。” 阮逸脸上尽是焦急之色,他方才只听到宋会元睡不醒,可是千余人的在一个大殿内考试,又有桌椅,当真是看不见也听不清楚。 不过方才瞧见宋煊安然无恙的回来,应该没事了。 “且先应对考试吧。” 文彦博不再言语,因为锣声再次响起。 这下子连大门都被关闭了,倒是挡住了许多寒风。 即使三月,但天气依旧是有些凉的。 举着牌子的宦官们,开始在考场上游走。 今日就是一道策论,跟以前的殿试大不相同。 为了让所有学子都能听见,翰林学士宋绶为此还高声念了三次题目: 《执政如金石论》 文彦博把题目抄写下来,眼里全都是疑惑。 其实他听说包拯押题押对了,也是私自压了不少题,甚至连少看的西北战事都进行了了解。 可今日官家亲自出的便是这个什么执政的题目。 着实让许多考生失了神。 在座的确实有人是当官的来考进士,这也正常。 人家在执政方面又些经验,但是其余人哪有这种经验? 除非是官宦家庭出身,自幼耳濡目染,兴许能够写上一些。 这道题,让许多举子都感到为难。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见老老实实的思考,而去还在捂手,没有过去压力他。 因为今日这件事对他挺不公平的。 可是世上有能有几件公平之事发生在你的身上? 宋煊并没有着急写。 他连砚台都没有弄开,而是温暖着自己的手。 方才说是当今陛下亲自写的题目,快要开始了才抓阄抓出来的。 想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了皇帝后,他的思维就与常人不同了。 在那个位置上,称孤道寡才是正常的。 天子出这个题目,想必也是想要在亲政后大展拳脚,希望官场能够严苛一点,不要像他爹在位的时候,那么懒散。 宰相带头歌舞宴请,并且还争相斗富。 赵祯坐在高处,瞧着千余名学子,都在皱着眉头思考,鲜有下笔如有神的。 他瞧着角落里的宋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给自己的双手恢复温度。 赵祯又与张茂则耳语了一会,让他盯着宋煊,超过一刻钟就过去提醒他。 生怕光靠着冷水刺激,那药效的尽头没有过去,让他无法写的更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场内动笔的学子依旧寥寥无几。 其实三道题都挺难的,这道题更是让大家无从下手。 赵祯有了省试时孙夫子的成功经验,他稳坐钓鱼台,根本就不着急。 若是能过在这群贡士当中多捞出一些可用之人,对于大宋而言,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一个时辰过去,在赵祯的视角里,终于有人开始动笔了。 “哦,是十二哥。” 赵祯心里默默提了一嘴: “看样子问题不大。” 宋煊确实在写策论。 夫金石者,天地至刚之物,百炼不销,万击不碎。 然金无火则不成器,石无匠则不为圭。 故圣王治国,必以刚正立本,以仁厚济世,而济之以仁恕,方成久安之业。 今陛下垂问“执政如金石”,吾听闻朝中翰林学士编纂三朝正录。 自是请陛下以太祖立国之法、太宗自身守法、真宗守成之策为鉴,析其精要。 其一,立法当如金石铸鼎,垂范后世。 昔太祖皇帝受命之初,首定律令,立《宋刑统》为万世法。 其律条之严整,如金石镌刻,历百年而犹新。 吾闻宰相赵普侄赵承宗犯赃,有司请宽赃吏之诛。 太祖厉色曰:“朕不赦赃吏,犹农夫之不去稂莠也。“ 太祖诏令“依律处斩”,虽百官求情不赦。 此乃夫子教授我等为官后要严守大宋律法。 此真得金之精纯者矣。 今州县之吏,舞文弄法者众,正宜复太祖之制。 吾闻天圣四年陈州税吏虐民案,趁此机会宜重申太祖之法,使“吏畏如金镞,民信如石契”。 其二,持心当如石之坚确。 太宗皇帝励精图治,尝谓近臣曰: “朕每日所为,必思与苍天白日相对。“ 太平兴国中,张齐贤为江南转运使,奏免苛税数十事,虽府库暂减,而太宗欣然从之。 此其心如介石,确乎不拔。 今朝廷政令,或为权贵所挠,或为浮议所摇,正需此石之定力。 太宗太平兴国年间,设“磨勘院”考课百官,明黜陟、严赏罚。 知贝州雷德骧奏转运使姚铉贪墨,太宗立贬铉至琼州,朝野肃然。 今考课流于虚文(天圣三年审官院批语雷同),当效太宗“以金石之严,砺百官之惰”。 其三:驭臣如冶金,恩威并施。 真宗皇帝景德年间,寇准、王旦同列相位。 准刚直,旦宽厚,真宗兼收并用。 如良工之冶金银,各得其宜。 澶渊之役,准主亲征,旦主和议,卒成数年之好。 今之用人,或偏于苛刻,或流于姑息,皆未得调剂之妙。 安民如琢玉,去瑕存瑜。 太宗废“支移折变”苛法,改行“便籴制”,民力得舒。 川陕饥民原需千里输粮至边塞,改制后许就地纳钱,民颂“天子仁如琢玉匠”。 今“折变”复盛(天圣二年江淮绢帛折钱盘剥),宜复太宗旧制。 其四,养民当如琢玉之术。 淳化初,太宗罢江南“身丁钱“,诏曰:“朕不忍以口算困吾民。“ 其恤民如琢玉者之爱其璞。 今两税之外,复有“折变““加耗“之征,民力已竭,宜速罢之。 五代之鉴:过刚致乱。 后唐庄宗李存勖以武立国,然“信伶宦而疏将士”,终致兴教门之变。 “金石虽坚,无韧则碎;国法虽严,无恩则溃。” 前朝之失:过柔生弊。 真宗晚年崇道耗财,若天书封祀之事,徒损国库。 “金石久不用则锈蚀,政令久不修则蠹生。” 其五,备边当如铸剑之法。 咸平中,李继迁猖獗,真宗命张齐贤经略西陲,修城屯田,如良匠之锻剑,缓急得宜。 今西夏渐强,正宜早为之备。 效太祖更戍法,使禁军轮守边疆,免骄惰。 其六,纳谏当如攻错之石。 至道三年,田锡上疏言事,辞甚切直。 太宗以示宰相曰:“朕得直臣,如获至宝。“ 今台谏之言,或遭沮格,或御史非良人,此非盛世所宜有。 臣观三代以来,未有舍金石之道而能久安者。 太祖以金之刚断开基,太宗以石之厚重守成,真宗以玉之温润养民。 伏愿陛下: 法太祖之刚明以立纪纲, 效太宗之坚确以定国是, 取真宗之精纯以用人材, 则社稷之固,当如九鼎之重; 教化之行,必若金声玉振。 臣草茅新进,罔识忌讳,惟陛下裁察。 宋煊一口气写完了,随即放下手中的毛笔,静静等待墨迹干涸。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是“御笔”,这种玩意,即使是当朝宰相们也不敢轻易用的。 你用天子的笔墨,想做什么? 张茂则奉命站在宋煊一侧。 其实也是角落里,瞧着他写完了,卷面整洁,字体还挺优美。 倒是从来都没见过。 他写的倒是也挺好的。 但是这种事,他又不会往外说。 赵祯早就注意到了宋煊放下毛笔,估摸如此短时间就写好了,不愧是状元的热门人选。 太祖时期快枪手便是状元,但是在太宗时期给改过来了。 如今即使宋煊写完了,也没有选择交卷,那是看不起天子的表现。 那迷香没有影响他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 不过听张茂则说,十二哥把自己的脸放在冰水里,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在考试的时候犯困。 曹侍中都心疼了,生怕给宋煊冻坏了,嘴里止不住的喝骂陈尧咨兄弟两个。 连张枢密使都看不过去,觉得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赵祯其实也是有些心疼宋煊。 这不单单是针对宋煊,更是针对朕!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陈家兄弟做的,可是大家心照不宣都认为,便是他做的。 这是逃不脱的一件事。 而赵祯也十分确信天命在我,就是选了这道策论题目。 若是真的能以此整治朝中风气,那必然会竭力减少这种事的发生。 陈尧咨的这种行为,在赵祯看来,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以为太后给他撑腰,便是如此无所顾忌吗? 一想到临朝称制的太后,赵祯内心又掀起极大的波澜。 就算十二哥他当真写了好些条办法,可自己真的能够推行下去吗? 天圣那枚铜钱压在十二头上,何尝不是压在朕的头上呢? 宋煊他是很快就构思完写完了,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吴育登时就觉得压力山大。 本来有宦官站在宋煊旁边,关注着他,就让吴育感觉到被注视的压力。 可是他当真没想到,宋煊这个会元是一点都不弱。 尽管遭遇了那种被陷害的事,可是拿着冰水洗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写个策论都能写的如此快。 这就让吴育感到极大的压力! 人跟人之间一旦开始比较,那就会产生极大的挫败感。 吴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通过发解试、省试,如今坐在殿试的内,如何能过怂喽? 不仅吴育觉得难,这个考题连当世大儒刘筠等人也觉得难。 他们甚至觉得陛下当时宣布要录取进士不超过五百,被宰相们教育一通人数太多了,他自己个下意识的就出难题,争取让更多的人落榜。 这帮只会参加科举考试的贡士们,谁知道该怎么执政? 他们可真是一丁点经验都没有。 偏偏今年这次考试,又跟以前看诗赋录取的不一样。 待到宋煊都等着墨迹干的时候,赵祯才瞧见有不少学子动笔了。 文彦博仗着自己家中有人为官,开始写。 王尧臣对于方才的事,感慨颇多,更是开始狂写。 就在众多学子开写的时候,刘太后终于也来考场上凑热闹了。 她如今为大宋的实际当家人,也想要笼络一批高质量的进士为她所用。 宋庠等便是例子。 刘娥在众星捧月下,走向天子赵祯做的位置。 赵祯连忙走下高台迎接,并且行礼之类的。 刘娥轻微颔首:“六哥儿,我只是过来瞧一瞧。” 赵祯请他母后也上去坐一会。 毕竟距离考生太近,会影响他们发挥。 赵祯从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照顾他人的。 刘娥没有见过宋煊,但是通过林夫人知道他是坐在最前头的角落里。 所以当她坐下就开始扫描全场,然后看向宋煊的位置。 此时宋煊已经在默默发呆,桌子上的试卷有着黑色的字迹。 “那宋煊这便写完了?” 刘娥有些诧异,因为林夫人给打探的消息,是此番官家出的三道题目都非常难,连两个大儒都觉得难。 但是谁承想天子竟然抽出一道最难的题目。 刘娥隐隐担忧赵祯会把此次殿试给搞砸了。 毕竟题目太难,导致许多学子都无法完成答题,就算给的时间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该不会写,还是不会写的。 “宋十二,已经写完了?” 赵祯正在瞧着下面考试之人,听到母后询问,他连忙道: “不清楚,兴许他是写写停停,思考后面怎么写吧。” 刘娥轻微颔首,她是相信当世大儒刘筠等人的。 既然他们说题目难,那宋煊即使有连中三元的潜力,这道策论也定然不会写的如此轻松惬意! (本章完) 第274章 他平等的不相信每一个人 第274章 他平等的不相信每一个人 刘娥也知道皇帝出的这道策论题非常难。 其实她执政这么几年,更是深有感触! 当然,刘娥也没有摸索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真宗皇帝教的那般。 不过是先让大批人效忠自己,顺便把先帝的一些错误政策给停下来。 如此便能俘获一批精英士大夫们的簇拥。 然后在利用效忠自己的人,去对付另外一帮不服气自己的臣子。 她就坐在那里瞧着那些士大夫们相互掐架。 不过,现在也多了一个跃跃欲试,想要立即亲政的“儿子”! 好在这股势力极为弱小。 至于其余执政之法,刘娥一时间也没有参透。 因为她知道就算你身为皇帝,也不是你一个命令。 下面的臣子以及地方官府就能如臂使指办妥当喽。 他们能用各种各样你想不到的理由和办法,去给你打折做这件事。 更何况宋煊他一个从来都没有执政过的贡士。 就算是再有学问,能比当世大儒刘筠、孙奭还有学问吗? 他们二人也不过是教书育人经验多一些。 如此刘娥可以预见,宋煊根本就不会写不出什么确切的执政办法。 这不像是跟治理黄河一样。 有点经验就可以让你去尝试。 朝堂之险,远非黄河之险能够相比较的。 踏错一步,许多时候便是万劫不复。 远不如被黄河肘击一下来的痛快。 毕竟黄河再怎么泛滥,也淹不到这些大宋精英们的田地与豪宅。 但是刘娥还是当着面夸了一句: “当年天才寇准考中进士也不过十九岁,如今宋煊也不过十九岁,便在这殿试当中也能边写边思考,老身瞧着许多人连笔都没动呢。” 赵祯倒是没想到母后会提及寇准,他也没搭茬。 毕竟寇准这个名字,很长时间都是禁忌。 “我记得晏殊当年参加殿试也不过是十四岁。” 刘娥瞧见晏殊走过来巡场,她是听真宗皇帝提过晏殊的。 而且真宗皇帝拿晏殊当“儿子”养的心态,她也是清楚的。 “那个时候还是寇准当众提出来不让晏殊为官,给出的理由仅仅因他是南方人。” “满朝文武皆是无人敢反驳,唯有先帝他少见的驳斥了寇准的提议,重用晏殊,并且让他去给你当陪读。” 刘娥那个时候都是主动向晏殊示好的。 主要是真宗的原因! 可惜此子过于聪明,总是选择明哲保身。 刘娥话里的意思也不是在寇准,毕竟那个人死了,连后代都没有。 如今活着的是晏殊。 此番再次招他进入朝堂,刘娥也想要用他的。 “大娘娘安心,如今朝堂再也不会出现寇准那样的权臣。” 寇准一系的人员几乎全都被丁谓给收拾了。 然后丁谓的势力又被刘太后给收拾了。 这才坐稳临朝称制的位置! 刘娥对于赵祯的话不可置否,他还是太年轻了。 遇到的事情少,没什么见识。 你如何能够肯定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呢? 就算是英明如唐太宗,他在选择玄武门继承法之后,也不会料到今后的大唐会走向那种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张茂则走了过来,赵祯专门安排他去瞧着宋煊: “怎么,十二~郎又不舒服了?” 赵祯把话咽回去了。 免得在大娘娘面前暴露自己与宋煊的亲近关系。 毕竟点状元这件事,他虽然有心,可实际上也是需要大娘娘点头点。 “回官家的话,宋会元他已经写完了。” 张茂则面上带着喜色。 他觉得宋煊丝毫没有受到被人陷害的影响,不愧是神童。 简直是一蹴而就。 “嗯?” 刘娥与赵祯皆是有些发愣。 “你确定?” 赵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他知道宋煊挺厉害的,当时省试策论他便写的极快,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因为收卷子这种事便是内侍做的,晏殊等这些官员都无权去瞧这些人的卷子。 唯有编排官把卷首的姓名以及籍贯等重要字眼糊上,用字号代替,并且给下一个负责誊抄的官员誊抄完之后,才能给到考官去看。 然后这个考官定下等级,再次糊上,才能给下一个负责审核的考官看再定等。 最后再看他们二人各自的评级是否相同,如此一来避免有人操纵考生。 “回大娘娘与陛下的话,臣确定。” 张茂则极为郑重的道: “前面半个时辰,宋会元他一直都在用铜炉暖手思考,后面不足三刻,他就把那篇策论给写出来了。” “不足三刻?” “文章很短吗?”赵祯连忙询问。 “回官家的话,臣大概数了一下,在一千二百字左右。” 听到张茂则的回答,刘娥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毛笔还需要加上沾墨,写几个字就要沾一下。 在保证快的时候还不出现错字。 宋煊的速度远超科举合理的速度。 因为刘娥晓得真宗朝时,杨亿写文章是最为神速的。 杨亿挥毫立就为《西昆酬唱集》写序,那也是用了一个时辰。 大约八百字。 这还被朝中众人赞为文不加点的特例呢! 为此杨亿还得意了许久。 更不用说此时宋煊还是在殿试,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刻,写的如此之快。 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就算太祖太祖二朝的快枪手为了夺冠,也没有这种速度。 当年在赵匡胤看来,就是谁写的快,谁就是状元! 甚至当出现两个人交卷的速度一样快,可状元只有一个。 赵匡胤让他们现场打一架,谁赢了谁就是本届状元郎! 司马光他日录《资治通鉴》也不过是三千字左右。 “他。” 赵祯有些惊喜,但随即掩盖自己脸上的喜色: “看样子方才临考前发生的事,对十二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朕便放心了。” “那就把他的卷子拿过来看看。” 听见刘娥发了话,张茂则一时间有些发蒙。 毕竟这不符合殿试的流程。 赵祯则是开口道: “大娘娘,此举不符殿试的规矩。” “去把孙奭、刘筠喊来,他们经验丰富。” “是。” 两位大儒对刘太后行礼,随即听到发问: “宋十二的策论写完了,但是没有提交,老身想要现在瞧一瞧,可是不符合规矩?” “这。” 孙奭也是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宋煊在开考前遭遇如此大的麻烦,还能及时调整心态,并且完成了这道策论题的撰写。 “这就写完了?” 刘筠倒是许久没有见到如此才思敏捷之人了。 “确实如此,只用了不足三刻。” 刘娥瞧着两位当时大儒: “所以老身想要提前看一看,但是官家却说这不符合殿试规矩,你们知贡举的次数多,可有先例?” 孙奭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宋煊能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答题便是极强的存在了。 未曾想到宋煊竟然强的离谱。 不足三刻? 那比杨亿还要快,还要才思敏捷。 “会不会是胡乱写的,宋会元怕自己再次头脑发昏?” 刘筠说完之后,便引得刘娥认同。 宋煊如此表现,这也是被逼出来的? “有这个可能。” 反倒是孙奭觉得要不是陈尧咨在开考前弄那些糟心事,宋煊也不会逼迫自己。 但通过宋煊省试的表现,他才知道当日在考场上早早就答完题,一直睡觉的便是宋煊。 这又让孙奭认为宋煊当真是写了一份不错的策论题,再有外部威胁的压力下,才写的如此之快。 可就是不知道写的如何。 因为刘娥的一句询问,搞的孙奭好奇心也是被吊起来了。 刘娥见他也在迟疑,所以看向刘筠。 刘筠本就是习惯性摆烂,他倒是不嫌弃事大,笑呵呵的道: “其实太祖、太宗朝都是写完了,就可以当场交卷,用不着糊名誊抄之类的。” “甚至太祖、太宗两位先帝还当场点评士子的诗赋。” 以前是诗赋,写的快也在情理当中。 如今可是策论,那快就不是一般的快。 瞧瞧下面还在陈思苦想的诸多学子便能证明。 刘筠的话倒是给了刘娥合适的理由,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 “那真宗朝呢?” 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刘筠微微一笑: “回大娘娘的话,当年殿试时,晏同叔说自己做过类似的题,请真宗皇帝再出一道,待到晏殊写完后,真宗皇帝便是当场看的,大为满意。” 现如今正主晏殊还在那里监考呢。 “哦,老身险些忘了此事。” 刘娥轻轻颔首:“既然已有先例,那拿他的卷子来看,也没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了。” 赵祯也说不出话来,毕竟刘太后想说的全都让刘筠来替她说了。 刘娥问,不就是想要让他们来替自己找理由吗? 于是张茂则笑呵呵的走过去,轻声道: “宋会元,你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一句话,便把把张茂则吓得险些站不住脚了。 毕竟是他汇报的。 如今太后、官家以及两位主考官都想要看宋煊的试卷。 结果宋煊来一句没写完,那就没法子交。 张茂则顿时哭丧个脸: “宋会元,你莫要说些打趣的话。” “要不然我这颗脑袋就长不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看你都写完了。”张茂则脸上带着恳求之色。 “你如何能偷看我卷子的内容?” “莫不是那姓陈的派来故意找事的?” 宋煊盯着他道: “我可知道,自从太宗皇帝下过命令,谁写的快交卷,立即要被赶出殿外被罢黜的,我没写完,你别跟想骗我,也莫要跟我言语。” 张茂则被宋煊盯的不敢言语,任凭自己怎么恳求都不行。 宋煊只当作是没听见。 一旁的吴育觉得自己受到影响了,那个宦官喋喋不休的。 十二哥儿都说他没写完,还让他提前交卷。 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人是那陈尧咨的余党啊! 要不然破了的砚台,劣质的纸张,以及那根迷香,如何都能精准的放在宋煊身边? 张茂则只能哭丧着脸回去汇报。 赵祯瞧见自己贴身宦官脸色如此,手上连宋煊的卷子都没拿来,顿时感到奇怪。 莫不是他随意瞎汇报了? 刘娥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张茂则,吓得张茂则双腿都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 赵祯自是要给张茂则一个机会,否则欺骗大娘宁这件事说不过去。 张茂则说了实话,那便是宋煊说他没写完,不信任自己。 还拿出太宗朝都例子说休想骗他。 张茂则对天发誓绝不敢欺瞒大娘娘与官家。 宋煊他确实早早就写完了试卷,并且再等墨水干涸,不会污染卷面。 否则给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 他更不可能是陈尧咨的同党,天地可鉴! 如此一来,倒是让赵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宋煊的反应十分正常。 任谁在殿试考试前被动了手脚,还能随便相信他人,那只能说明他记吃不记打,这种坑他下次还得跳进去。 刘娥感到有些好笑,宋煊如此紧张,更是让她觉得吕夷简的势力也该被敲打敲打了。 殿试当前,竟然搞出如此大的“纰漏”,传出去都让邻国笑话。 孙奭叹了口气:“幸亏十二郎是个警惕的性子,要不然还真不好说中招之后,他该是何等的愤怒与无助。” “这可是天子门生啊!” 这话就是说给太后以及皇帝听的。 科举考试是国家大事。 可是偏偏有人胆敢在这里搞事,这不单单的是祸害学子,更多的是侵害天子的威严! 赵祯闻言当即火气就起来了,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他方才为了顾全大局,没有让人去审陈尧咨,只是让王曾与吕夷简去询问,给了陈尧咨充足的体面。 可惜陈尧咨并不需要这份体面,因为他们都没有证据。 谁瞧见了? 连个证人都没有! 反正这件事便是有人做了,有没有证据说是陈尧咨做的。 你能奈我何? “孙侍读说的在理啊。” 刘娥也是赞同了一句,随即笑呵呵的道: “看样子是他们过于疏忽了,此事还是要查。” “我去讨要。”刘筠主动请缨。 “也好。” 刘娥表示赞同。 刘筠面上带笑,走过去,瞧着宋煊:“十二郎,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头也不抬的翻过自己的试卷,避免被他人看见,顺便举手示意。 晏殊当即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晏相公,此人总是在这里喋喋不休,影响我考试,我怀疑他是陈尧咨同党,故意来坏我心境,看我试卷做印记的。” 听了宋煊的话,刘筠白的胡须都气的要立起来了。 脸上立马就变得红温。 他当真没想到自己奉命前来讨要卷子,会被宋煊给告状了。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老夫是刘筠!”刘筠伸出手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谁是陈尧咨的同党!” “同党当然是你。” 宋煊用身体护住自己的试卷: “别以为我不知道殿试的规矩,范院长早就提醒过我多加注意!” “绝不能提早交卷,否则就会被罢黜!” “你这小子所言,当真是气煞我也!” 刘筠被宋煊一句同党就给怼的红温。 他要真是陈尧咨同党,也不会一直担任“重要职位”,数年得不到升迁! 当然包拯是没有跟宋煊提过他是被刘筠赏识,并且接了晏殊的书信,建议包拯去应天书院试一试的事。 宋煊却是毫不在意的道: “他在如此隆重的殿试上都敢搞如此多的幺蛾子,我不相信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况且我卷子都没有写完,凭什么要我提前交卷!” “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刘筠直接就把刘娥给卖了。 宋煊哼笑一声: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就是不交卷子,你能奈我何!” 晏殊瞧着刘筠如此红温的模样,内心也有些相信这兴许是大娘娘的意思。 可是晏殊也能感觉的出来宋煊便是故意的。 他太了解宋煊这小子了,报仇绝对不隔夜。 现在谁要是沾上陈家兄弟,就等着晦气吧。 如今刘筠受到了“侮辱”,那必定会大肆宣扬陈尧咨做的坏事。 陈尧咨的潜在盟友也会掂量掂量,关键时刻是拉兄弟一把,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宋煊自己个不确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就是要把水搅浑浊,把事情往大了闹。 最终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脚。 唯有惹人注目才行! 至于冤枉这个较刘筠的大儒,宋煊完全不在乎。 毕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好好好。” 刘筠气的拂袖而去。 吴育没想到陈尧咨的同党竟然如此多,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宦官,一个考官,都来跟他讨要卷子。 要不是考场上纪律森严,他真想帮宋煊再次大喊一声。 然后赵祯以及刘娥就看见刘筠黑着脸回来,说宋会元也不相信他。 还诬陷自己是陈尧咨的同党,甚至把试卷都给遮盖起来,不让他看。 此举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想我刘筠,好歹是天下闻名的大儒。 要不是此番被天子从庐州召回来,他还不想来呢。 谁承想到了之后得知包拯通过省试还挺高兴,特意叫他前去许久。 未曾想今日在殿试时竟然会遇到如此“蒙冤”之事。 孙奭额了一声,突然想笑是怎么回事。 其实瞧见刘筠吃瘪最高兴的人,还是属于张茂则。 他本以为宋煊是因为自己是个宦官,所以才鄙视自己,不肯相信自己的话。 未曾想宋十二他连当世大儒刘筠都不相信! 他是平等的不相信每一个人。 张茂则一瞧见当时大儒刘筠都被如此对待,他心里立即觉得好受多了。 并且拿出太宗朝的旧例子来防范。 愿不得宋十二卷子里有那么多案例,他都写的极为清楚。 张茂则还觉得宋煊有脑子,并不轻易相信他人。 毕竟这里可是殿试,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全家祖的命运所在,不得不防! 赵祯却是脸色阴沉,他并不是因为刘筠的事生气。 而是把一个学子逼到这份上,足以见到此事对宋煊的压力有多高! 那被冰水冻红的脸颊以及打着哆嗦的双手,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还有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处于清醒状态,极快的答完卷子。 就是避免药效再次上来,便无法更好的答卷! 以及现在宋煊接二连三的拒绝提早交卷的谨慎! 一幕幕在赵祯心头闪过,他除了愤怒就是愤怒。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他本来想要找机会敲打陈尧咨一二。 可如今看来,这波火气在赵祯心中一个劲的燃烧,怎么扑都扑不灭。 张茂则收敛笑容,因为他看出来官家脸色微变,多年的侍奉便明白官家是在生气。 他猜测不是在生宋煊的气! 那陈家怕是要被记在小本本上了。 “哎。” 刘娥叹息一声:“竟然把堂堂会元逼到这个份上,可见此次殿试做的有多过分!” 如此一来,更是给赵祯积攒了怒气。 这可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亲自主持的殿试! 结果竟然有人在这种场合给他上眼药。 如何能够让他高兴? 晏殊也慢悠悠的走过来,主动询问: “大娘娘,我听刘侍读说要让宋煊提前交卷,此事是否为真?” “是真的。” 刘娥回了一句:“那宋煊的卷子到底写完没写完?” “回大娘娘的话,臣不知,也没有去看他的卷子。” 刘筠却是冷哼一声:“定然写完了,否则墨迹不干,他如何敢翻面不让人瞧呢!” “你与宋煊相熟,又是点的他为应天府解元。” 刘娥瞧着晏殊:“想必他应该是相信你的,老身想要瞧瞧他这个大才子不足三刻写完的试卷。” 晏殊闻言眉头一挑,他有些不敢置信: “大娘娘所言不足三刻就写完,是真是假?” “万一这期间有人传错话,也不是不可能。” 张茂则当即站出来躬身解释,他是陛下专门派过去看的。 就怕宋会元出现什么问题,一直都在盯着。 所以他很确信时间以及宋煊试卷上的字数。 大宋又没有规定宦官不得读书认字,尤其是他要陪着赵祯一块学习的。 晏殊明白了,看样子是陛下安排的。 “那我去与他说一说。” 晏殊开口给宋煊解释道: “宋十二有些时候性子很拗,他自幼没了娘,爹又是赌徒,大哥过继出去,二哥也是跟他爹一样。” “所以宋十二他八岁便自立门户在街上厮混。” “若不是被家庭所累,想必他跟臣一样,早早的就参加童子试了。” “他戒备心是有些重的,还望大娘娘勿怪。” 刘娥知道宋煊的情况,宋庠给她说过此事。 赵祯也是知道宋煊的身世,他后来才知道,兴许是家庭出现变故,才导致八岁的宋煊来东京城溜达一圈,兴许是来寻他娘的。 二人这才有机会相遇。 大概是宋煊他娘欺骗了他,并没有来到东京,而是在南京待着,不想与他见面。 直到宋煊出息了,考中解元,她才舔着脸带着同母异父的儿子想来认亲,但是被宋煊客气的给拒绝了。 倒是刘筠、孙奭以及张茂则是头一次听说。 刘筠脸色变的好看多了,也是悠悠的长叹一声: “倒是我误会他了。” 孙奭眉头微挑:“没想到宋会元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身世。” “去吧。” “等等。” 赵祯喊住晏殊:“还是朕亲自去吧。” 晏殊也没有拒绝,他知道官家的心思。 方才亲自出手把宋煊弄醒,便是明证。 不过宋煊确实是胸有丘壑,将来能够帮到官家治理大宋。 只不过他们君臣二人想要颁布政策,大干一场,还需要搬动头上的那座与无法逾越的大山。 赵祯在前头走,张茂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宋煊还想着刘娥会派谁来呢,自己好好恶心恶心他,加剧对陈尧咨的坏印象。 反正一个人要积累好名声,兴许需要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才能达到。 但是要坏了一个人的好名声,那所需时间很短。 或许你的办法只是一瞬间,甚至张嘴诬陷那一刻,就能败坏了他一辈子积累起来的好名声。 没想到来的是天子赵祯。 赵祯走到宋煊跟前,压低声音道: “十二哥,你是否答完题了?” “回官家的话,我不敢欺骗,确实是写完了,只不过方才。” “不用解释。” 赵祯伸出手制止宋煊的话头:“我知道此事的原委,今后定然回给你一个交代的。” “多谢官家,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赞同的点点头。 依照你在家乡的行为,以及到了宋城闯下偌大的名头,甚至刚入应天书院对抗强权的翰林学士窦臭时,你都没有吃亏。 今日确实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且一时半会还拿他们没辙。 “大娘娘想要看看你写的策论如何?” 宋煊面露疑色:“官家,这是否不符合规矩,毕竟有太宗皇帝的例子在。” 张茂则嘴角上扬,差点就绷不住要笑了。 原来十二哥当真不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宦官,他连官家都要防上一手。 上哪说理去! 赵祯也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坚持己见,又宽慰道: “十二哥,反正试卷朕总归是要亲眼瞧的,不过是早一会,晚一会又算得了什么?” 赵祯倒是没想到宋煊还坚持己见,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宋煊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皇帝亲自过来讨要,他就马上交卷。 毕竟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他这个作为臣子的,还是要遵守的。 说明有原则! 朕喜欢有原则的人。 “既然陛下开金口了,那我自是可以交卷。”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满意的点点头。 他让宋煊把卷子卷起来,先不着急离开大殿。 “你感觉自己写的如何?” 宋煊把自己的卷子卷起来笑道: “正常发挥。” 赵祯脸上带着笑意。 正常发挥,那就说明十二哥他信心很足啊! 因为这句话,让赵祯心中更加期待他写的是什么内容。 随着赵祯拿着宋煊的试卷离去。 吴育有些发蒙。 宋会元的试卷如何就叫官家亲自给拿走了? 官家定然不是陈尧咨的同党! 所以,难不成真的是十二哥儿他策论写的极好,所以陛下才会亲自来瞧一瞧? 其实并不是只有吴育一个人瞧见。 倒是有不少附近抬头发愣的学子也看见这一幕了。 毕竟题目太难,一时间没有破题思路。 左右看看,也实属正常。 方才那当时大儒刘筠过来的时候,又气的拂袖而去,便让众人瞧个满眼。 如今穿着龙袍的官家亲自来取宋煊的试卷,更是让众人大感意外。 一时间心里都犯嘀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宋煊只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 这次直接把陈尧佐架在火炉上烤,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宋煊觉得先揪出来一个狠狠的揍。 就算被别人揍,也要死死的抓住他,揍的同一个人没有还手之力再打别人。 反正卷子交了,闲来无事,宋煊直接开睡。 毕竟高强度搞事后,还需要养足精神。 赵祯倒是没有先看,交到了大娘娘手里。 刘娥翻开宋煊的卷子,卷面整洁,字迹优美。 整个大宋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写出宋煊这种字体的。 刘娥上一次瞧着宋煊写的有关黄河治理的策论,就觉得他写的字挺好看的。 今后怕不是要独成一脉~宋体! 刘娥这才仔细看着宋煊的“高论”。 宋煊在开头就写了,要以三朝的政策作为借鉴。 他的意思便是后世皇帝再如何中兴,也不如开国这三代皇帝奠定的基调做的好。 从太祖、太宗到真宗皇帝的赘述,以及一些案件的引用。 有几个案子刘娥都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近期天圣年间的案子她是有印象的。 毕竟怎么处理,全都是她来定夺的。 刘娥甚至隐约看出来宋煊提了自己临朝称制的事,三司使苛政敛财,西北边患等等,全都囊括其中。 她大感意外。 因为通过这篇策论,刘娥觉得宋煊竟然有那么一丝老成谋国,暗合权术的意思。 刘娥看了三遍,觉得宋煊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下执政的思路。 她轻微颔首:“此子文章,如金石相击,铮铮有声。” “法度严明,不可轻移,深得太祖立国精髓。” “更难能可贵的事,他知道刚柔并济之理,不似那些书生,只知道死守教条。” 刘娥意味深长的转向赵祯: “六哥儿,此人用的好,可成为朝堂砥柱,若是用的不好,怕是要做第二个寇准了。” 方才他们母子俩还说寇准的事,如今再次提起,让赵祯一时间有些没理解。 “你也看看。” “多谢大娘娘。” 赵祯坐在一旁开始看起宋煊的试卷来了。 光是刘太后对于宋煊的评语,就让刘筠、孙奭二人同时张望,想要看上只言片语。 但是被皇帝身边的宦官所阻。 万一还要给考官判卷子,轻易知道了宋煊的内容,到时候难免会有陈尧咨的同党。 毕竟他们陈氏三兄弟在朝中为官多年,树大根深的。 要不然今日这事,也不会在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属实是灯下黑了。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人敢在殿试这场盛大的事件搞事,可事情往往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偏偏出了意外。 世事无常! 晏殊也好奇宋煊写了什么话,竟然让刘太后对他有这番评语。 晏殊觉得宋煊这次的策论写的并不激进,相反十分的保守。 要知道刘太后的执政风格就比较保守。 宁愿不做,也不去犯错,给人留下攻击她临朝称制的话柄。 晏殊是聪明人,他与宋煊接触的时间也长,大家都有基本的了解。 宋煊想要对晏殊进行战略欺骗,那还需要大费周章。 但是别人不如晏殊聪明,也不如晏殊了解宋煊。 故而能够被宋煊轻易的带进沟子里,让他们供宋煊驱使,借此达到他的目的。 赵祯看着宋煊这篇文章,洋洋洒洒且有理有据。 他与刘娥也是一样,对宋煊如此广阔的引用都极为惊讶。 不说那些案子,光是太祖、太宗的话,赵祯都不清楚有没有说过。 毕竟他今年才下令,让人编纂三朝实录之类的,以此来铭记先帝们的教诲。 结果宋煊就直接拿出先帝们的手段,来教导自己如何处理政务。 这也忒巧妙了些! 赵祯自己都没有想到。 原来自己还能向前辈们学习,如何当一个好皇帝? 因为他一直都是按照刘娥交代给自己的要求去做的。 可自己的母后她又不是真正的皇帝,如何能懂得帝王心术? 赵祯又开始读第二遍,瞧着金石虽坚,无韧则碎。 “朕每日都听政,见母后与王相、吕相裁决万机,朕又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呢?” “可惜,亲政的时机怕是遥遥无期。” 因为赵祯发现自己母后对于权力抓的非常牢固,除非她驾崩,才可能交到自己手中。 赵祯明白时机还不到,他只能在自己的心头上刻上一个忍字! “十二哥又引寇准、王旦旧事,分明是说。” 赵祯立马抿住自己的嘴唇,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后,随即开口道: “大娘娘,朕觉得宋煊写的策论极好,怕是没有人会比他写的更好了。” 刘娥瞧着赵祯:“官家的意思是,想要当庭点宋煊为状元?” “便是如此。”赵祯鼓足勇气:“朕觉得宋煊的策论,写的很有条理性,也极为有道理。” 刘娥轻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又想着对宋煊的恩宠,得从自己这里出,便没有立即开口答应。 听着这母子俩的对话,孙奭突然出声道: “官家,大娘娘,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至少让老夫这个主考官看一看。” “也好。” 刘娥表示赞同。 她对于宋煊点为状元觉得也符合自己的利益。 吕夷简一派确实需要有人帮自己去敲打敲打。 但同时又能避免大动干戈。 刘娥是想要让吕夷简人听话,而不是行程尾大不掉之势。 毕竟这波人自己还要用呢。 而宋煊若是被点为状元后,身份够了,但是官职不够,定然能够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到时候敲打吕夷简一派的目的完成,再把宋煊外放历练积累经验。 既可以示恩宠,又能防止其过早的进入中枢。 一举多得。 刘娥转瞬之间就想出来了对宋煊的利用以及安排。 毕竟如今的大宋朝,刘娥才是棋手,其余人只配当棋子。 但是有些士大夫以及皇帝是不甘心当棋子的,也想要自己去当棋手。 刘娥目的就是要把想变棋手之人,全都给按回去。 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给自己当好棋子! 孙奭拿着宋煊的卷子看,左右冒出两颗人头。 刘筠与晏殊也来瞧来。 毕竟官家都要把宋煊的卷子点为状元,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晏殊暗暗点头,自己果然猜对了。 宋煊这小子真聪明,执政方法写的如此保守,便是符合刘太后的口味。 再加上引用翔实,这不点他为状元,当真是屈才,被“陈尧咨同党”给针对了! 孙奭嘴里忍不住惊叹: “这些案例,老夫也不曾知晓,他如何能晓得?” 刘筠也是不可置信: “确实,难不成他对大宋刑法较为感兴趣?” “大宋律法,宋十二早就背下来了。” 晏殊一句话,惊得两个当世大儒纷纷看向他。 宋煊学的可是儒家经典,科举考试也是考儒家经典,夫子教授他的还是! 如何能把大宋律法全都背下来了? 难不成他是外儒内法? 稍微有些“异端”了呢! 刘娥眼里都是惊讶之色: “当真?” 晏殊极为肯定的点头: “自然是当真。” 刘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她觉得谁没事会喜欢看大宋律法啊? 那么枯燥无味,且案子有什么好破的? “我断案还找他帮过忙呢,宋十二对于律法研究很到位,而去每次朝廷发邸报他都要派人从东京城抄写一份,甚至连先帝们的也会收集。” “我觉得这些案例,应该都出现在邸报上过,故而被宋煊记下来呢。” 有了晏殊的补充说明,刘筠、孙奭纷纷点头。 “他这篇策论如此写,便真的深入研究过,不是纸上空谈。” 因为还吐槽了真宗晚年钱搞天书运动,泰山封禅的事,当然只是暗戳戳的提了一嘴。 但是刘娥瞧了会很高兴。 正是她下令废除了这些运动! “我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能记住大宋律法。” 刘筠摇摇头:“我看着就头疼。” “这算什么?” 晏殊又笑呵呵的道:“宋煊的好友张方平,他过目不忘,这种天赋,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 “过目不忘?” 这下子连刘娥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大宋竟然同时出了如此多妖孽的学子吗? (本章完) 第275章 当场点为状元,奖睡龙床 第275章 当场点为状元,奖睡龙床 “盛世出祥瑞,乱世出妖孽。” 刘娥是听过这一句俗语的。 但是她又亲身经历了人为造假的祥瑞。 所以对于这句俗语又有些不相信。 妖孽。 异于常人。 因为宋煊他就异于常人。 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并且还是个多面手。 没成想连他身边的同窗,也异于常人。 过目不忘是什么本事? 刘娥听说那些读书人说自己博闻强识,就是在夸耀自己记忆力好。 别人读二三十遍的书籍,他兴许读十次或者别人的一半,就能记下来。 结果听晏殊说张方平过目不忘,那就是看一遍就能记在脑子里,这还不是妖孽? 如此多的“妖孽人才”同时现世,是否意味着大宋真的进入了盛世? 因为她觉得自己延续了真宗皇帝“咸平之治”的繁荣,废弃了一些不好的政策,大宋经济因此稳定上升,边患较少。 刘娥太需要“盛世”来证明自己执政的合理性以及合法性。 因此她对于晏殊做出的政绩很是满意。 再加上科举取士,广纳贤才。 这不就是稳固自己的统治吗? 往长远来看,如今刘娥觉得朝中需要几个刺头,而且也可以成为自己制衡朝廷的工具。 她深谙水至清则无鱼,若是朝中全都是恭顺之臣,反倒容易滋生腐败。 别看刘娥对自己人纵容,可是她已经有想法要整治贪官污吏了。 要不然也不会借着宋煊怒斥宗室子的那件事,亲自写政令,让东京城的皇亲国戚以及官员们去约束自己的子弟。 张方平这个名字她也记住了。 回头准备要去再瞧瞧省试的名单,重点观察一下宋煊那几个同窗,写的策论如何。 作为一名政治家,刘娥还是在合格线上的。 刘筠是相信晏殊的话。 因为晏殊就是个神童,而且享誉大宋好些年。 尤其是真宗朝就喜欢任用年轻人,这个传统多年被很好的贯彻下来。 毕竟推崇神童,本就是大宋政策的一种。 “晏同叔,如此多的好苗子,全都让你给赶上了,当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 刘筠先前觉得包拯是个好苗子。 结果听包拯说,他的那几个同窗都很厉害之类的。 刘筠还鼓舞包拯,你作为庐江的学霸,丝毫不比他们差,定然能够在殿试当中大放异彩。 结果刘筠发现,自己确实是过于摆烂,小觑天下英才了! 包拯他没有欺骗自己,甚至还没有夸大! 晏殊多聪慧的一个人,如何能往自己身上揽功: “要不是大娘娘与官家鼎力支持我行教化之事,想必也不会让许多贫寒子弟能过在应天书院读书,也就不会出现应天府学子霸榜事件。” 虽然刘娥本意并不是如晏殊说的那般,不过是给予了一丁点财力上的支持,大部分还是宋煊带着本地商人投入的资金。 但是此事在刘娥听来,那便是自己的无心之举,未曾想竟然开结果会如此好看! “哎。” 刘娥没有让晏殊的夸赞落下: “老身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说到底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学子,还是晏同叔有眼光。” “好叫大娘娘知晓,臣只是写了写信,找了些钱财支撑。” “若是教学当首推应天书院院长范仲淹,此人尚在丁忧,被我请出山来,执掌书院,一改往日颓废模样,重新确立了校训,鼓舞学子报效朝廷。” “改了什么校训?”赵祯追问了一句。 晏殊想了想:“他希望考入书院的学子今后能够以天下为己任,更改先前的天下同文的校训。” “以天下为己任!” 赵祯默念了一句,倒是对范仲淹这个名字有了更多的印象。 “好大的~志向。” 刘筠把口气咽了回去,又听晏殊继续阐述范仲淹的想法。 我辈读书人自是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书院里研读经典,《四书五经》等等,由夫子带领大家领悟儒家思想精髓。 继而培养出高尚的品德。 仁、义、礼、智、信。 甚至范仲淹还鼓励学子们注重实践,将所学知识应用于日常生活。 那么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呢? 范仲淹提出了三点: “第一参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第二在任上勤勉尽责,推行善政;第三关注民生,解决百姓疾苦,造福百姓。” 刘娥点点头,这范仲淹听起来也是一个干实事之人。 “老身想起来了,他在任上修堤,造福百姓,被称为范公堤,朝廷邸报提过此事。” “正是。” 刘娥点点头:“他丁忧的时间快要到了吧?” “估摸还有三个月。” 听着晏殊的回答,刘娥便没有多说什么,任命待到范仲淹丁忧结束再说。 孙奭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把眼睛从宋煊的策论拔出来。 他抬头望向赵祯: “官家是打算当殿就把宋煊点为状元吗?” “没有先例吗?” 赵祯现学现问:“孙侍读,朕这样做可是有问题?” “有先例是有先例。” 孙奭都不用特意举例子,在糊名制度没有实行前,官家自是要头一个看。 “臣只是觉得万一还会有比宋煊写的好的学子出现呢?” 孙奭把宋煊的策论放在桌子上: “臣不是觉得宋十二的策论写的不好,而是至少也要对比一下省试前三名之人的策论,放好下决断,同时能够避免许多争议。” “不必了。” 赵祯极少强硬的反驳了孙奭的言论: “朕相信满殿的考生也没有宋十二写的好。” “若是不服,尽管拿着他的策论前来对比。” 孙奭便退下不再多说什么。 看样子宋煊连中三元之事,是板上钉钉之的了。 毕竟当今官家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从前一样。 这是好事,作为夫子应该支持。 就是他不知道大娘娘他打算什么时候还政。 刘筠也没什么好说。 本来天子就是有权力当场定夺状元的。 晏殊也没有开口,倒是刘娥微微蹙眉,她并不想要让皇帝卖这个人情。 毕竟宋煊的实力在哪里摆着呢。 刘娥也不想往外交权,所以经可能的给自己招揽些人才。 宋煊这个犹如锥子一样冒头的人,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宋十二为人刚折,可是易断,六哥儿真的想好了吗?” 刘娥斟酌的开口道:“要不要再磨练他?” 赵祯当然明白这个磨练是什么意思。 他被磨练了这么多年,极为讨厌这种所谓为了你好,故意打压你。 此一时彼一时。 年轻的赵祯如此想是正常的。 待到他年长许久后,也是会对臣子使用磨练你这一套的方法的。 “回大娘娘的话。” 晏殊当即站出来:“其实臣已经早就磨练过宋十二了,当年他第一次参加发解试,便已经通过,而且排名极为靠前。” “但是这孩子总是觉得能考过就行,一副泼皮模样,臣当年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罢黜他。” “后来我与范仲淹分别找宋十二谈话,才让他奔着连中三元这个目标去考的。” “若是再以刚过易折来磨练宋十二,怕是会适得其反!” “什么?” 晏殊此言一出。 登时再让孙奭、刘筠等人惊诧不已。 年纪轻轻通过发解试的学子不是没有。 可就宋煊这还是吊儿郎当的学习都能轻松通过发解试,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有多强悍。 “险些忘了,宋十二的诗词早就名动三京,以诗赋为主,他如何能落榜?” 此事连一直关注宋煊的赵祯都不清楚,他脸上尽是错愕之情: “晏相公,此事当真?” “臣绝不敢欺瞒官家,宋十二的发解试的试卷尚且存档。” “写的赤壁赋当真是让人身临其境,我现都记得。” 赵祯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做对了。 而且晏殊也给出了一个合适的台阶,让赵祯非常满意。 晏殊说完后,刘太后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因为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了,并且他们给宋煊定下了连中三元的目标。 如今看来,宋煊便是奔着这个目标努力的,且目前还真有这个实力。 赵祯松了口气,他目前暂时不想与自己的母后产生太大的争执,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做好了争执的准备。 好在晏殊及时递过来了台阶。 刘娥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这种事在明面上她也用不着抢。 她相信以宋煊的智慧,应该明白朝廷当中做主的人会是谁? “既然如此,那便宣布吧。” 赵祯一开口,登时让晏殊也侧目了。 毕竟这也忒快了! 而且还是当殿就宣布,根本就没打算给其余贡士机会? 罢了! 晏殊也不管了。 反正方才刘太后都说要先看宋煊的试卷破了例。 现在官家要当众宣布点宋煊为状元郎,那又算得了什么? 晏殊发现此时的朝堂,怕是会比前几年更加热闹。 因为官家他长大了! 晏殊向来习惯于明哲保身,故而即使在心中猜到了一些事的缘故,他也不会说出来。 今后应该更加小心谨慎的行事,晏殊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吕夷简瞧着宋煊的策论,一时间觉得头很疼。 一边是自己看好的,且真正靠着自己实力考上状元的宋煊。 连中三元呐。 可是有几个人能有这种成就? 另一边则是自己的党羽陈氏兄弟。 他们二人没轻没重的,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殿试搞事情。 再有宋煊如此“强行表演”的事情发生。 怕是此事根本就无法善了。 因为他觉得依照刘太后的习惯,定会狠狠的敲打他们的。 吕夷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王尧臣轻轻松了口气。 方才他一直都在埋头苦写,丝毫都没有抬头看去。 他放下手中的笔,虽然解元、会元一个都没有得过,但是并不妨碍王尧臣有一颗想要得状元的心思。 为此,他准备了三年又三年! 然后王尧臣望向宋煊的位置,结果却发现密密麻麻的人头,根本就看不见。 于是在众多学子还在考试的时候,便听到宦官直接敲了锣。 全体目光向他看齐,他要宣布一个事! “陛下刚刚宣布,天圣五年殿试状元郎是应天府学子宋煊。” “因殿试前被人做局,他为了保持清醒,用不足三刻的时间写完了超过千字的策论。” “他试卷已经被诸多考官以及大娘娘、陛下都看过,若是你们有想争一争状元郎的位置,尽管来交卷。” 张茂则接连宣布了三次。 王尧臣惊得瞪大了眼睛。 毕竟他觉得直接自己才是大宋状元郎的有力竞争者。 王尧臣又低头瞧瞧自己刚刚费尽心思写完的策论。 宋煊他竟然用不足三刻就写完了一道让所有考官都赞赏的策论。 还公开叫嚣让不服气的学子去瞧。 如此狂妄的语气,很难想象是出自天子之口。 宋十二他写的得有多好啊? 张方平嘿嘿笑了两声,他觉得十二哥有如此表现,那可太正常了。 韩琦轻轻松了口气,方才他还一直担忧十二哥会受到影响。 未曾想十二哥竟然表现的如此之强! “既然状元了已经定了,那我就奔着榜眼去争吧。” 韩琦又沾墨,开始继续写下去。 不仅是这些想要争夺状元的人,其余学子听到这种事,也是大惊失色。 毕竟这次殿试当真是状况百出。 先是宋煊那里被人给弄了,就是不想让他得状元。 可是宋煊应靠着冰水刺激,让自己精神起来,不足三刻就写完了一道极为出色的策论。 就这大部分人都无从下笔呢。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些大! 最为破防的还是宋煊的五哥宋浩,因为他还想着重蹈天圣二年的大小宋的案例呢。 结果宋煊直接被当庭宣布为状元,那自己即使写的好,也是没机会了。 更何况宋浩还没怎么写,一直都没有思路。 吴育瞧着身旁的宋煊,见他趴着睡觉,丝毫没有被方才的宣布所打扰,不由得更加钦佩。 看样子这迷香的药效当真够强悍的。 要是宋煊不用冰水那么折磨自己保持清醒,怕是写着写着就得躺在这里。 吴育瞧着宋煊的行径,越发感到自己受到了一种无声的鼓舞,遂低头写下去。 “我们还没有答完,状元就选出来了?” 有些考生心中极为不服气。 万一自己写的比宋煊好呢,朝廷不是专门罢黜快枪手吗? 如今规矩都变了? 此番殿试是科举改革考试的第一次,故而他们也都不能拿着以前的经验来揣摩。 反正官家都让人当众宣布来,难不成还能让他把金口给咽回去。 那天子还有什么威严可谈呢? “官家糊涂啊,明明我才是状元之才。” 有些考生大言不惭的自我夸耀,可实际上卷面依旧十分整洁,一个字都没有写呢。 殿试时间很长,就是让人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然后再下笔的。 张茂则宣布完了之后,示意大家继续答题。 若是有想要交卷的,可以提前交卷。 王尧臣坐在椅子上,心思百转。 状元的名头他也不想放弃。 既然官家宣布来不服气的可以去比一比。 若是不比,我这辈子都得有心结! 睡不好觉。 于是王尧臣他也不等墨迹再干些,于是一心横,当即举手,请求交卷。 于是王尧臣坐在椅子上,瞧着自己的卷子被拿走。 众多学子倒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去挑战宋煊,也有好事者来了兴趣,就瞧着看。 吕乐简看见是王尧臣交了卷子,他对于这道题倒是有几分了解。 因为自家的宰相父亲退休后,由他陪着的时候,提过这些事。 故而就比旁人有了许多优势。 他也想要争一争这状元之位,毕竟机会难得。 可是没有胆气去举手。 现在吕乐简就是要瞧瞧作为宋煊最大竞争对手的王尧臣,是否有机会,若是有,那自己就算求。 若是没有,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刘娥来了便没想着轻易走。 此时见有学子在宣布完后,敢于挑战,自是来了兴趣。 于是她仔细瞧了瞧,文笔通常,字不如宋十二写的好。 而且论调也有些落了下乘。 当真单独看宋煊的试卷,就是觉得挺不错,但是点为状元吧,她又可以又不可以的。 可是一来了对比,那就宋十二的策论就变得写的真不错了。 不仅刘娥如此觉得,赵祯等人也皆是如此。 于是在王尧臣左等右等的时候,终于再次举手。 方才宣布若是不服气,是否可以去看宋煊的卷子。 再得到肯定答复后,王尧臣起身,到了最前面,先是行礼,这才被允许瞧着宋煊的试卷。 然后王尧臣就晓得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而且宋十二的知识储备量远超自己,他一时间有些丧气。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是极大。 刘筠瞧着王尧臣颓废的模样,他这份策论讲道理写的不错,可是也得分跟谁比? 若是宋煊的卷子不在这,跟其余人比较兴许是王尧臣更胜一筹。 待到刘筠鼓舞了他几句。 毕竟同时代出现一个天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哪个读书人没有想要夺得第一的心思呢? 张茂则又给王尧臣说了规矩,回到座位上去坐着也行。 若是想要离开,还请在侧殿先待会。 反正卷子已经交了。 除了宋煊的卷子,其余人的卷子该糊名还是要糊名的。 即使提前上交了。 王尧臣的心结没了,但是心魔出现了! 自己为了考状元,准备三年又三年。 算什么? 吕乐简一瞧连王尧臣都没有击败宋煊,他心中越发迟疑。 本以为宋煊在开考前受到那么大的影响,心态兴许就不稳。 这便是自己夺得状元郎的机会。 可是目前而言,怕是没得机会啊! 吕乐简眉头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做抉择。 赵祯让张茂则去安排宋煊在自己的寝宫去休息。 张茂则吓了一跳,那可是龙床啊! 但是赵祯觉得状元郎的待遇,能与其余人相同吗? 况且让十二哥睡龙床又算得了什么! 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 再说了他宫殿里连个女人头发丝都没有,根本就不用怀疑宋煊会去秽乱后宫。 因为嚣张的郭皇后,总是在宫内监视着赵祯的“”生活,让他根本就没得办法去体验男女之事。 堂堂皇帝,活成了和尚,上哪里说理去? 于是张茂则去了宋煊那里,发现原来自己方才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宋会元。 不。 宋状元熬不住药效,再次睡着了。 于是张茂则再次轻轻推了他一下: “状元郎,醒一醒。” 宋煊抬起头,睡眼朦胧的道:“时间到了?” “状元郎别在这里睡了,请随我来。” 宋煊眨了眨眼,他喊自己状元郎: “有当场点状元的先例吗?” “哎呦,状元郎,我可真不敢骗您,方才我按照官家以及大娘娘的旨意,当庭宣布您为状元,全场的学子可都听见了。” 张茂则又自我介绍道:“小的张茂则,自幼跟随官家,绝非陈氏一党。” 宋煊点点头,便看着吴育: “吴兄,我当真被点为状元了?” 张茂则脸上丝毫不介意,毕竟谁在殿试前被谋算,都得小心谨慎一二。 “确实如此。” “多谢。” 宋煊站起身来,裹紧身上的衣袍: “那便前头带路。” 张茂则伸手拿着官家的笔墨以及笔架,前头带路。 其实这里距离赵祯睡觉的地方是有些远的。 宋煊早就知道官场的第一课,便是装糊涂。 其实迷香的作用也并非那么大。 方才他听到了,但是就是装作没听到。 这很重要! 目前宋煊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争取更多的同情分。 毕竟想要合理正常的打人,是需要理由的。 自古以来,便是要师出有名。 宋煊瞥了一眼还在大殿外站岗的狄青,站住道了声谢。 狄青已然在皇宫待了一段时间,他也是小声言语: “恭喜十二哥儿,我都听见你是状元了。” “回头庆祝的时候请你吃饭,还不知道你住在何处。” 狄青说自己住在军营当中,禁军的待遇还是挺好的。 宋煊记住了地址,寒暄了两句这才跟着张茂则走了。 旁边的都头自是询问此人便是宋煊? 得到狄青的确信回答后,他们又小声议论了几声。 “十二郎就是往咱们禁军堆里一站,那也是人样子。” “人家状元郎,能站在咱们禁军堆里?” “别忘了,他可是曹枢密使的女婿!” “对对对。” 于是周遭几人对狄青越发羡慕起来了,开始打听你小子是怎么认识人家的。 狄青倒是极为健谈,就说在路上认识的。 十二哥儿特别豪气之类,反正就是一顿吹捧。 宋煊在溜达了一会后,在张茂则的带领下,直接奔着皇帝的寝宫去了。 待到推进门后,宋煊打量了一下屋子。 倒是也没觉得是天子的房间。 因为在他看来,是有些简朴的。 那皇帝再怎么金锄头耕地,该有的规制也是要有的。 相比于刘娥喜欢奢华,赵祯是极为简朴的。 兴许是早年间刘娥流落街头穷怕了,再她富贵后疯狂的奖励自己,报复以前落魄的童年。 但是赵祯是自幼锦衣玉食,对这些反倒是不在乎。 他甚至半夜饿了,都不舍得让御书房给他整点羊肉吃,就这么饿着睡到天亮。 “状元郎便在此歇息。” 张茂则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顺便叫个宦官去给天子汇报。 人已经带到了,他会在此侍奉,免得其余人不知道始末,误会了就不好了! 宋煊倒是有些累,他解开自己的外袍,直接躺在床榻之上。 张茂则刚吩咐完宦官,转头就瞧见宋煊睡在龙床上,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要如何提醒。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也不该自己提醒,最好由陛下在场的时候,自己来说。 要不然如何能够帮助陛下俘获这位状元郎的心呢! 毕竟官家想要亲政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宋煊躺在床榻之上,觉得皇宫的床还没有自己睡的好呢。 连张耆家里的也比不上。 他瞪着眼睛瞧着床缦,这就被点为状元了。 看样子事情闹大了,自己还是得到了一些印象分的。 再加上宋煊觉得自己写的策论本来就不错,只是他也没想到当场就被定下来了! 有点可惜。 没听到。 张茂则低眉顺眼的站在不远处等着。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回来的,因为总会有不服气的考生要去递交自己的卷子。 张茂则又瞥了一眼被床帏遮住的宋煊,按照目前而言,这位可是大宋最为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今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更何况还有街上算卦的那个人说过,有五位宰相在他面前走过。 张茂则也是亲身经历者,更是觉得官家对于宋十二是极为信任的。 …… “爹。” 曹渊极为兴奋的跑到枢密使的办公房大叫一声。 曹利用一瞧见儿子来了,当即站起身来: “我叫你在你妹夫身边守着,他又出事了?” 张耆也站起身来,他没想到陈氏兄弟会做的如此过分! 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谋害宋煊。 尤其是当初他作为太后的代表前去说和,宋煊倒是应了就此作罢。 可是那两兄弟却不是这么想的。 看样子必须得好好敲打一阵了。 “不是。” 曹渊跑进办公房里面:“妹夫他已经是状元郎了!” “什么?” 曹利用目瞪口呆: “莫要哄骗我,真以为我不知道殿试的流程?” 殿试也是要糊名誊抄,然后再由考官看卷子,把较为优秀的推举出来,再交给天子以及刘太后去看。 由他们定夺状元是谁,以及前几名的人选。 “对,贤侄,勿要拿这种事哄骗我俩。”张耆上前几步:“而且我听大儒刘筠说这道题很难的。” “真的,是真的。” 曹渊极为兴奋的道:“妹夫他不足三刻就写完了策论,然后被官家以及大娘娘就看了,还有刘夫子、孙夫子全都看了。” “然后就被官家当庭点为天圣五年的状元,并且当着众多贡士的面宣读了三次,谁若是不服气,尽管来交卷对比。” “哈。”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的手舞足蹈,甚至有些失心疯的挥舞着拳头,直接蹦起来了。 “好啊!” “好啊!” 曹利用疯狂的摇晃尚在懵逼的张耆肩膀:“我女婿是状元郎。” “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我得数数从大宋开国以来有几个连中三元的。” “爹,妹夫前面有三个。” “放屁。” 曹利用直接上演狗子变脸,伸出大荒囚天指: “天圣二年的状元宋庠,他根本就算不得连中三元,他连殿试都没有考,而且真正的状元是他弟弟宋祁。” “所以我女婿宋煊才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三个真正的连中三元之人!” “对对对。” 曹渊立即就赞同了自家老爹的话术。 那宋庠连中三元也配与自家妹夫相提并论? 他宋庠有那个实力吗? 张耆瞧着这两个胡言乱语的父子,心情更加复杂。 他觉得曹利用真的是赚到了。 年轻的时候,他靠着胆色赢得了对辽国的胜利,在朝堂当中站稳了脚跟。 年老的时候,他靠着自己的眼光,呸,女儿赢得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 足可以保证家族富贵绵延下去几代人。 不像自己,待到太后驾崩,自己故去,还能有几分余泽留给家族子弟啊? 张耆是早就认清楚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才会严格的教育子嗣,不让他们去跟东京城的那些膏粱子弟厮混。 否则今日他站的有多高,将来就会摔的有多惨。 毕竟刘太后她年岁渐渐大了,还能活多久? 官家可是正值青春年少啊! 许多资本雄厚的大宋开国将领家族求而不得的事,就被他曹利用给赶上了。 这运气得多强啊! 状元是什么? 是科举考试的最高荣誉! 代表着此人在学问、才华和品德方面都是极高的水平。 获得状元的人通常会被授予重要官职,成为朝廷栋梁。 更不用说连中三元了。 这种人屈指可数! 张耆颇为羡慕的瞧着还在哈哈狂笑的曹利用。 因为之前都在猜测宋煊是有极大机会能过连中三元的。 没成想人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而且犹如闲庭散步。 不足三刻,若是没有出现迷香那件事,兴许他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张耆瞧着还在傻笑的曹利用: “直娘贼,老曹你嘴可别笑歪了。” “嘿。” 曹利用整个人都被幸福给包裹起来了。 他摇头晃脑的道: “可惜你没女儿,想要体会当状元郎岳父的机会都没得。” “当然了,老张,这也不能怪你。” 曹利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有就行了!” “哈哈哈。” 曹渊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毕竟自家妹夫可是真争气啊! 大宋想要再来一个连中三元之人,那得多难呐? 张耆对于曹利用这种有了点好玩意,就忍不住得瑟的人也是颇为无奈。 当然了,曹利用得瑟,也得分在谁面前。 要不是张耆这个老朋友在,曹利用想要得瑟都没有观众。 “好。” 曹利用哼笑一声:“我女婿受了这么大委屈,都得夺状元,但是今日这件事,我曹家绝不能轻易放过。” 他不怕张耆在身边,拍了拍曹渊的肩膀: “你去打探打探陈家子弟都在做什么。” “好了,爹。” 曹渊转身就走了,这下子他们的算计落空了,自是要遭到报复。 否则真以为我曹家是软柿子,任人揉捏,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想好了?” 张耆有些担忧的道: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干的下作,可是大娘娘与官家那里也得交代的过去。” 曹利用再次展现了狗变脸的技巧: “你也瞧见我女婿脸蛋子与双手在冰水里冻的有多惨!” “这不足三刻的时间逼着自己写完,就是怕写着写着就意识模糊了。” “这点仇怨,难道就因为我能女婿他顺利考中状元,就能哈哈大笑几声过去了吗?” “还是要冷静些。” 张耆垫了句话,想要让曹利用别太冲动:“毕竟他们的官职是太后安排的。” “你让我怎么冷静?” 曹利用指了指办公房外: “他们在殿试当中都敢如此搞事,可见没有把官家放在眼里,何其猖狂?” “确实猖狂。” 张耆也是想不通他们怎么敢的! 可是就算你十天十夜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他们就真的做出来了! 没道理也没有逻辑可以讲的。 “若是长此下去,皇权旁落,权臣当道,我不知道这大宋会不会变了天。” 听到曹利用如此言语,张耆也是心情复杂。 他可是真宗皇帝尚且还是王爷时候的班底,那个时候谁都没觉得真宗能够当皇帝。 所以在闲散亲王那里当差,还是极为欢乐的。 若是大宋真的变了天,不再姓赵,而是姓了刘。 到时候自己故去,该如何与真宗皇帝交代啊? 张耆内心也是极为纠结。 因为他发现刘娥这个女人野心当真不小。 不仅仅是喜欢穿龙袍的事,而是抓着权力不放手,隐隐有武则天的架势。 这就让张耆内心非常为难。 索性就不去想。 可是有些时候,不是你不去想,就能逃避的。 “别这么说。”张耆叹了口气: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挺冷静的,我女婿都当上状元郎了,自是要好好气一气他们。” 张耆也知道曹利用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要是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定然不会这么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作为朝中第一宠臣,谁敢捋他张耆的虎须啊? 就算是刘太后的其余姻亲,在张耆面前都得讨好他。 “我并不是反对你报复回去,只是想告诫你莫要冲动。” 张耆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我岁数都大了,还能折腾几年,安安稳稳的过上富贵日子就行了。” “尤其是如今朝廷越来越波云诡谲,比你我强的寇准、丁谓,不也是老了老了被贬去南方吃虫子了?” 岁数大了,再被贬谪。 当真不是谁在身体和精神上,都能遭得住的。 但是丁谓的身体,比寇准好上不知多少倍。 寇准一个月时间内被贬,然后就死了。 丁谓在儋州被虫子咬,被瘴气追着杀,几年了,他都还活碰乱跳的。 甚至丁谓还在想办法为自己求情,让自己从儋州回来呢! 曹利用眯了眯眼。 其实当初周怀政要谋划解除刘太后干预朝政,尊真宗皇帝为太上皇,传位于太子,恢复寇准宰相的谋划。 寇准不可能不知情。 而且这件事最开始就是寇准建议真宗皇帝这么做的。 消息在内侍那里走漏,丁谓连夜穿着便服乘着牛车来找曹利用谋划此事。 曹利用也是站队站正确了。 大家先站在刘皇后身边,待到真宗皇帝故去,丁谓想要效仿寇准,再次解除刘太后干预朝政。 曹利用依旧没有站丁谓这群文官,而是选择站在刘娥这边。 真宗死之前说只有寇准以及李迪二人可以托付大事。 奈何这二人早就被刘娥借着他的名义给弄出中枢了。 但是随着刘娥执政,她也想要自己人帮他做事。 于是曹利用显得嚣张跋扈了一些,刘娥就想要换掉他。 在被宋煊劝说当了两年好好先生,又在对外军事上有远见的预判,这才让他重新稳定下来,同张耆共同担任枢密使。 关于站队这件事,曹利用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站错过。 再加上他与宋煊也聊过,随着官家的长大,大家自然而然就是帝党。 天子想要亲政,自然就要打击太后一派。 陈氏兄弟与吕夷简关系匪浅。 如今的吕家是太后一党,自己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陈氏兄弟。 这样也正好有了对付太后一党的借口。 “你说的对,此事是我需要从长计议。” “这才对嘛。” 张耆很是高兴曹利用能过听得进去自己的劝告。 在他看来,大家都这么岁数了,还能有几年潇洒日子? 不如好好潇洒,为国家操劳这种事,那些文官集团可不带着咱们一起啊! 他们从心底里瞧不上咱们这帮舞刀弄枪的。 曹利用哈哈笑了两声,对着张耆道: “到时候我准备大摆宴席,庆祝我女婿连中三元,你可不要忘了给小辈包点红包。” “毕竟你有个连中三元的贤侄,到时候说出去也面上有光!” “嘿,你是真的狗。” 张耆指了指曹利用道:“曹老狗!” “天下真是没有叫错的绰号。” “哈哈哈。” 曹利用的态度极为嚣张: “反正你就是没有连中三元的好女婿。” “好可惜,我有啊!” (本章完) 第276章 君臣相谈 第276章 君臣相谈 偏殿内。 吕乐简坐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 他最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胜心,交了卷子后,顺便看了宋煊的策论。 然后吕乐简心中就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挫败感! 在论政这方面,他自认为平日里有作为宰相的父亲耳提面命,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一直陪伴父亲,定是得到了许多言传身教。 以待将来秉承父志,能够再次当上大宋宰相。 再次跟随祖上的脚步,光耀门楣。 这一直都是吕乐简引以为傲的地方。 可是今日吕乐简一下子就被宋煊给打碎了他心中的美好滤镜。 甚至是一直引以为傲的地方。 想他宋十二一个平民出身,如何对论政这般熟练? 没道理的! 宋煊家里的出身,吕乐简是清楚的,而且他与家族联系较少,完全是自己在外闯荡生活。 完全没有家族的一丁点言传身教的意思。 今日这道题虽然难,可是在吕乐简看来,官家出的题,是非常有利于官宦子弟的。 哪一个当爹的没有在儿子面前,嘀咕过这类事? 特别是在家族子嗣即将踏入官场之前。 吕乐简是经历过的,无论是科举考试还是官场上的一些注意事项,全都是吕氏家族子弟自己趟过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是其余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所以这次殿试当中,吕乐简信心十足。 但是这份信心,在不久前就消散了。 并且变得极为不自信。 就是当吕乐简看见宋煊的策论,他就觉得宋十二当真不是个正常人。 谁家好人能记住如此多的案例? 以前张方平总是吹嘘十二哥背下了大宋律法,连张推官以及晏知府都请他去帮忙审案子的事。 吕乐简只当是晏殊看好宋煊,给他扬名。 毕竟这种套路,他是非常清楚的。 可是现在此事想来竟然是真的,并不是在帮宋煊扬名。 而是宋煊他真会,且能根据大宋律法给出合理的建议。 吕乐简想不明白。 赵概也面色凝重的走进偏殿内,瞧着同样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几个同窗。 他轻笑一声。 果然全都是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服了! 不服不行。 原本赵概一直觉得大家之间的差距不大。 宋十二他诗赋写的好,可是策论就不一定强了。 再加上省试考的又是黄河的试题,大家在运河上的方式也可以挪用过来,排名咬的都挺紧的。 可是今日殿试的策论看完,原来他与宋煊之间的差距还蛮大的。 关键宋十二被下了迷药,故意针对。 可是他依旧用不足三刻就写完如此高质量的策论。 要知道自己可是写了近两个时辰,还不如人家写的好。 这件事放谁身上也得发懵。 幸亏这是考完试看的,要不然还得影响考前心态。 “不是。” 吕乐简忍不住开口道: “他怎么就那么强啊?” 这话问的。 谁能回答?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冲击状元的,结果就这么被宋煊一个人打的七零八落,人家守擂成功。 或者说人家让你想打擂台的人,连边都没有站上去。 宋十二一下子完成连中三元的科举成就。 本来中状元就够让人羡慕的了,结果他还连中三元。 要是这种事发生在前面或者后面都无所谓,偏偏是自己身边人做出来的。 那种感受,其实真的蛮复杂的! 往前数,那三个连中三元之人,都是靠着诗赋取胜的。 往后数,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次出现如此一个,令人望其项背的连中三元者? “我确实不如宋十二。” 王尧臣面如土灰,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写不出来他那种锦绣文章。” 本来天圣五年的状元郎该是被王尧臣纳入怀中,没有枉费他三年又三年的拼搏。 奈何出现了宋煊这么一个变数。 现在王尧臣这么一言语,周遭这些挑战者们,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酸涩难掩。 大家都是各个州府的“天骄”,在科举一途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结果在殿试这最后一步,道心被宋煊一个人击的粉碎。 哪怕宋煊是在放榜日,大家知道他真的中状元的消息还稍微能过接受一二。 结果现场没考完,皇帝就直接宣布最大的悬念了。 完全被宋煊给立即摁死,破灭了中状元的希望。 他甚至连诸多学子晚上睡觉前偷偷畅想,带着笑意入睡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在王尧臣说完后,吕乐简情不自禁的瞧着他,也追加了一句: “直娘贼,他宋十二怎么就写的那么牛逼?” “我肏!” “怎么就不是我写的呢!” 没有人应和吕乐简。 毕竟这也忒粗鲁了些。 可是有些时候粗鲁的话,就越能表明自己的内心想法。 毕竟中解元、会元大家还能说你宋煊一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结果看了宋煊的卷子,谁再说他是靠着运气好,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那篇策论要是写的不好,那自己写的就是一堆史了。 韩琦坐在一旁,扬起嘴角偷笑。 因为他不仅看见了宋煊的策论,还瞧见了官家的朱批: “可安天下!” 他倒是真的相信那个街边算卦之人,所说的有五个宰相在他面前走过。 十二哥那便是领头的那一位。 “不是,他真是文曲星下凡怎么的?” 韩琦看过去,不是应天府学子,不认识。 众人都没有搭茬,就在此时张方平哼着小曲走进偏殿。 瞧着这群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议论,十二哥的策论写的有多牛逼。 大感奇怪! “考完试都提前交卷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张方平看着吕乐简笑道: “你平常不是最能叭叭的吗?” 吕乐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是继王尧臣之后,第二个不服气去交卷子的。 结果一直到沉默到现在,也就方才就说了那几句话。 张方平却是不管他,笑呵呵的道: “我看了十二哥写的策论,写的真牛逼啊!” “难道你们都没看吗?” “哈哈哈,要是没看早就开吹了。” 韩琦见都没有人应和,大笑出声: “他们可都想着要当状元呢,所以看了十二哥的策论,不笑!” “啊?” 张方平环顾偏殿内的一群人,也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吕兄,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会产生这种想法,真以为十二哥是谁都有资格来碰一碰的吗?” 吕乐简被说的一下子就红温,但是又极为尴尬。 他当真不敢把自己的宰相父亲拿出来言语,否则会更加遭到嘲笑。 你爹那么厉害,天天对你耳提面命,结果你连个策论都写不好。 还想当状元? 真以为吕夷简在朝廷能一手遮天了? 张方平双手背后笑嘻嘻的道: “十二哥早就说过,这世上只有两种人。” 王尧臣等人看向张方平,他与宋煊最为亲近。 众人也晓得宋煊是熬不住迷香的药效去睡觉了。 “哪两种人?” “一种呢,便是终其一生也只能在门槛前徘徊,不得寸进。” 张方平伸手指了指后面: “另外一种是把门槛踩碎,铺成登天的长阶。” “你们自己想自己是哪一种人吧。” 能走到殿试的,而且有自信提前交卷,意图挑战宋煊获取状元的,都不是蠢笨之辈。 他们明白张方平话里的意思。 大家与宋煊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哎,张大郎,你这样说,会不会太伤他们了。” 韩琦连忙站起身来: “毕竟十二哥他也不是一个张扬之人。” 张方平负手而立,提高声音: “我只是想要告诉他们,不要自视甚高。” “你们眼里的天才,不过是三岁诵孝经,七岁通左传,十二岁以春秋惊动州学之类的说辞罢了。” “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十二哥他五更起便临贴,你们尚在梦中呓语;” “十二哥雪夜推演九章算数的时候,你们还围炉喝酒呢;” “十二哥把大宋律法都翻烂,写秃了的狼毫笔都堆满了竹篓添柴用,你们连大宋律法有几条重罪都不清楚。” “当你们还在从书本当中想着寻找先贤之法,如何治理运河,十二哥他早就跟着张推官一同去视察河道,绘画河图了。” 吕乐简直接站起身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张方平。 因为宋煊他不住校,平日里在课堂学习,也是与大家一同玩玩乐乐的。 可是吕乐简没想到他宋十二,背地里竟然会如此刻苦! “比你还天才的人,比你更加努力!” 此时殿外的寒风吹的张方平学子服猎猎作响,他倒是觉得心情舒畅极了,伸出手指着全场道: “这天下所谓的天才,不过是见十二哥的门槛罢了。” “你们能同十二哥一同考试,说明你们自身实力也不差,只不过与十二哥相比较,差的有些大罢了。” 此言一出,连王尧臣都惊诧的抬起来。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他发现张方平说的不假,光是宋煊的字体,就极为优美,而且像是他自创。 再加上算数这方面,整个应天书院都没有比他还会算的。 偏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狂风作为配乐。 虽然宋煊没有在这,可是一想到宋煊在殿试前被人给“使绊子”都能写出如此锦绣文章。 这群想要考状元的同年的心中,越发感到巨大的失败感。 这种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都不一定能过坚持下来,更不用说三刻就写完了。 直到文彦博进了偏殿,这才关上殿内的大门,瞧着他们很是费解。 一个个都不嫌弃冷是怎么的? 在这大殿里就让冷风吹? “我的天呐。” 文彦博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忍不住分享: “你们看了十二哥儿的策论吗?” “写的可真好啊!” “这状元非他莫属。” “我是真的服气了。” 文彦博没打算考状元,只是因为提前交卷能够看宋煊的试卷,所以他提前交了。 他与韩琦是认识的,尤其是韩琦这个人不爱说话。 这就让文彦博很欣赏,尤其是在官场上,祸从口出是不得不防的。 更何况大家都是“卦中”之人。 “哈哈哈。” 张方平放声大笑,结果突然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上头,想上厕所。 方才装逼吹冷风没关门,有点装过头了。 “韩六郎,宫中厕所在哪里?”张方平连忙追问了一句。 “我带你去。” 韩琦站起身来,领着张方平出去。 他们二人同文彦博点头示意。 文彦博瞧着偏殿里默不作声的人,倒是也不再言语。 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韩琦忍不住赞叹道:“我真没想到十二哥回家之后竟然如此拼搏。” “我瞎说的。”张方平把手揣在袖子里:“你如何能信?” “啊?” 韩琦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毕竟张方平是长期住在宋煊家中的,他说的话,定然是真的。 难不成是假的? “别这么惊讶。” 张方平步伐倒腾的很快: “十二哥是何等天才之人,如何用下得这番苦功夫?” “我方才不过是让他们更加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就好比自己再努努力,就能过超过第一名。” “可实际上,你再怎么努力,卷子上的评定等级是固定的,可十二哥的实力是不固定的。” “嘶。” 这下子韩琦当真是倒吸一口凉气了。 他方才也被张方平给晃点过去了。 “十二哥当真没有下过如此苦功夫?” “他比我还爱赖床,如何能五更就起读书练字?” 张方平脸上带着笑意: “这种事,你也就别往外说了,免得太伤他们了。” 张方平可没把实话说出来,十二哥他练武练射箭的时间都比他练字的时间长。 韩琦默然不语。 当真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伤”! 皇帝居住的宫殿内。 张茂则站立了好一会,见宋煊睡着了,他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赵祯走路生风,回到自己的寝宫。 方才有不少想要挑战宋煊状元之位的学子,结果一个个全都败退下去。 单独拿出来,只觉得宋煊的策论写的好。 但是一棒子自认为写的不错的学子都把自己的策论交上来,放在一起看后,那真是云泥之别。 就算大儒刘筠等人也不得不承认,宋煊目前是断档领先这批人。 他的评级为上等,其余人只能评为中上。 怀着如此兴奋的心情,赵祯走到自己的门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让梁怀吉轻轻推开屋门。 张茂则多机敏的一个人,听到脚步声就直接站起身来,侍立在一旁。 赵祯走进门里,奔着床榻上望去,发现宋煊真的在睡觉。 他招呼张茂则过来:“十二哥一直都睡着?” “回官家,十二哥进门之后便睡着了,兴许是那药效起来了。” 赵祯又想起今日让他丢了面子的事,随即点点头: “让御厨房做些好吃的,一会等着十二哥醒了,我们俩一起吃个饭。” “是。” 张茂则便听吩咐去找厨娘,也被称为尚食娘子。 因为宋代饮食文化极为繁盛,又都爱吃。 一般举办大型宴会必须要有专业的厨娘掌勺,甚至平日里富贵人家的聚会,也会邀请厨娘上门烹饪。 而以厨娘的专业程度而言,市场需求极大,缺口更大。 甚至在这个赛道上,是极为重女轻男的。 文天祥曾写《名姝吟》说: “京人薄生男,生女即不贫。东家从王侯,西家事公卿。” 别看厨娘地位不高,但是凭借本事吃饭,在哪都能立足。 京城有一个叫宋五嫂的娘子,就会做一道菜“鱼羹”。 人们争相追捧,大抵与网红类似,结果实现了财富自由。 赵祯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站在那里仔细端详宋煊的容貌。 说实在的,他有些对不上了。 但是依稀从宋煊的眉眼里能看见他幼时的模样。 赵祯当真是想不到,大家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相聚。 十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十二哥他当真考中了状元,还达成了连中三元的成就。 最重要的,是朕当殿钦点的大宋状元。 赵祯根本就没有给他母后机会,当场开口,免得这件事被她给抢走了。 宋煊又不是在家里睡觉,又是大白天的,故而睡的很轻。 他没有睁开眼睛,想要瞧瞧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想做什么? 结果他就站在那里不动。 宋煊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瞧着大宋皇帝赵祯,随即坐起来: “官家,什么时辰了?” “未时,该吃饭了。” “果然,我肚子都有些饿了。” 宋煊下了床,站起身来,再次行礼: “多谢官家钦点我为状元。” “十二哥实至名归。” 赵祯拉着宋煊的胳膊走到一旁的书桌: “我已经让人去安排饭食了,咱们两个先聊聊。”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坐在对面。 他打量这个历史上被称为宋仁宗的家伙。 如今赵祯还很年轻,脸上的青春痘都没有散去呢。 有点奇怪! 宋煊眉头微挑,皇帝成亲这么早,又不止皇后一个女人,如何还能憋的长青春痘呢? “十二哥如此年轻,以弱冠之龄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不说前无古人,我也觉得必然是后无来者。” 听着赵祯的吹捧,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赵祯眼睛都亮了,虽说他早有准备宋煊出口成章的,可是未曾想到这就亲身遇到了。 “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 赵祯坐在椅子上,兴奋的都有些要蹦起来: “十二哥的文采,我是佩服的。” 宋煊也觉得赵祯挺平民的印象,没有张嘴闭嘴说朕之类的。 如今的宋廷统治者虽然没有喊出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话,但是士大夫们参政的热情极高。 因为在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后,士大夫群体对于国家治理观念有了很大的改观。 那便是国家和平的维护不仅是要依靠统治者,他们这个阶层也有着极大的责任。 张方平后期编纂的《乐全集》,说皇帝与士大夫事动静休戚,义尤一体的。 宰相的权力虽然不如前代,但是行政权在宰相手中,皇帝也不能随意侵犯宰相的行政权。 同时宰相也不能剥夺皇帝的立法和决策权。 大家相互制衡。 甚至皇帝向天下发诏敕上必须要有宰相的副署号令,没有得到宰相的同意皇帝是无法向地方下发诏敕。 因此大宋宰相能过问皇帝下发的一切事务。 “官家,诗词不过是小道尔。” 宋煊随即摆摆手: “这些不过是扬名的东西,今后我若是为官,还是要以造福百姓、报效官家为主,要不然当官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赵祯倒是没有觉得宋煊言语冒犯。 他宋十二说诗词是小道这个事,那不是狂妄,完全是够格的。 毕竟早就证明了自己在诗词上的造诣。 洛阳的事情,赵祯也是了解的。 甚至还专门写信去问了钱惟演。 钱惟演在书信当中详细描述了当日宴会上的盛况。 可惜此等情况,怕是很难重现了。 “嗯。” 赵祯连连点头,随即又问道: “十二哥的策论写的真好,你也是这样想的?” 宋煊瞥了一眼屋内的侍立的其余人,没接茬,只是开口道: “官家,能否让人去泡壶茶来喝,一直都没有喝水,口渴的很。” 赵祯当即让梁怀吉出去准备茶水。 宋煊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瞧着他把门带上了,随即才重新坐下来。 “官家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 赵祯一时间有些发懵:“十二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赵祯瞧着宋煊在哪里摆弄着毛笔,又瞧着他方才起身想要关门的意图,随即也压低声音: “此处只有你我两个人,十二哥还是说真话吧。” “我写的策论就是个屁。”宋煊盯着赵祯道: “就是说的天乱坠,可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无论是母后,亦或者是刘筠等大儒,那些不服气的贡士,以及赵祯自己都觉得宋煊写的好。 可是在宋煊眼里,足可以问鼎状元的策论竟然全都是屁话。 这未免也忒狂妄了些。 但是赵祯知道宋煊绝不会随意开口,那么贬低自己能得状元的策论。 “还望十二哥能够解释一下。” “官家,你觉得天下是你作为皇帝发一道诏令,宰相以及下面的大臣都会如实执行吗?” “没有宰相的同意,我下发的这道诏令是不做数的。” “嘶。” 宋煊知道宋朝宰相的权力不小,但是没想到还是挺大的。 “那就更难了。” 宋煊笑了笑:“陛下久在皇宫之内,不知道外面民生有多艰难。” “民生艰难?” 赵祯看奏疏这两年也没闹灾,百姓生活的挺好的。 “我在老家虽说没见过易子而食,但是吃死去人的肉这事我见过,同样也见过赌坊一夜输上千贯,当然了,在东京根本就算不得了什么。” 赵祯确信宋煊没有认出自己,因为吃死人肉这件事,他也见过。 东京城地下无有洞实在是够乱的,而且因为地震,当年太宗皇帝派人疏通过的水道也坍塌,或者跟前朝的街道勾连起来了。 总之就是迷宫似的。 至于在东京城的赌坊一夜输千贯,当真算不得什么。 赵祯自己拿出五万贯去押宝宋煊中会元,从五万变成十万了呢。 “所以我说金石之政,那就是屁话。” “如今大宋穷的穷死,富的流油。” 宋煊指了指西北方向: “连太祖皇帝起家的归德军都过的跟乞丐似的,那点俸禄根本就养不活一家老小,北方以及西北边境上的士卒,我并不觉得会好过。” “他们连家小都吃不饱穿不暖,指望他们在疆场上为大宋效力,我觉得还是有些痴人说梦的。” 赵祯双手按着桌子,归德军的事他可以肯定宋煊是对的。 厢军的待遇本就一般。 至于边境上有士卒吃发霉的米,这件事他也有过耳闻。 但是在宰相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 至少两国签订了澶渊之盟,大辽虽然时不时的口嗨,但还是遵守的。 “还有各种各样的官员,朝廷每年支出的俸禄就不少吧?” 宋煊掰着手指笑道:“就这还有人不知足,想要贪点钱财呢,公使钱更是明目张胆,知州府到任就给三千贯,形成了惯例。” “科举扩招,从太宗朝起进士由三十人增为三百加,再加上恩荫泛滥,差遣分离,官(品阶)、职(头衔)、差遣(实权)三分,同一岗位多官分管。” “正俸+职田+津贴,一个七品小官一年的俸禄就足够养五十名禁军。” “说到兵。” 宋煊哼笑一声:“一个五百人的营寨,竟然设有十六名都头,大部分都是鬼兵,吃空饷的。” “最后皇室支出严重,玉清昭应宫耗尽了前三代帝王的财富积累,我听闻官家大婚时,好像也费了六百万贯,更不用说其余宗室之人的平日开销。” 宋煊一些概况的话,说的赵祯确实无言以对。 这都是祖宗定下来的政策,他轻易改不得。 而且一旦改了,那唐末节度使的现象会再次出现,到时候大宋也会与大唐有相同的下场。 除了皇帝,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有独立的权力帮身。 即使是宰相,那也要设立好几个宰相来分权。 至于钱这种事,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赵祯既然想要问宋煊,而且也是拿他当军师用的意思,倒是没有因为被揭短上脸。 “十二哥所言即对,如今父皇留给我的内库,所剩钱财不多。” “难不成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可速教我。” 宋煊摊摊手笑道:“我没有。” “你没有?” “我没有!” “你当真没有!” 赵祯不死心,觉得宋煊是在打趣。 “我还年轻,看到的现象不过时一星半点,况且当今朝廷有太后以及诸位宰相在,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没有经过更多的基层历练,如何能成功想出来合适的法子?”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十二哥说的对,是我急于求成了。” “说实在的,要是朝廷有钱,那许多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宋煊靠在椅子上:“可惜朝廷的账上哪有那么多钱呐,没有寅吃卯粮就很不错了。” 赵祯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确实没钱,前些日子还是靠着压中十二哥中会元,找补了一些银钱。” “朕原本打算连本带利的押你中状元。” “可惜这次东京城没有一家赌坊再愿意开你中状元的赌注了。” 这条生财之道没有走通,赵祯眼里全都是可惜。 他作为皇帝,也不能强行让赌坊开这个赌注。 宋煊眼里露出疑问,他没想到连皇帝都参与到赌博当中。 不愧是当众看女子相扑的皇帝。 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颇有其父的风采。 “倒是可惜,我也想要赌我自己赢,去岁宋城赌坊都开我中会元赔率较高,我叫人去买了,他们竟然不兑换,被我一把火全都烧了。” “哈哈哈。” 赵祯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只知道宋煊去赌坊讨债,就是放火这事不是他干的,此时他却安在自己身上。 这让赵祯觉得宋煊有些接地气,不是孤高自傲那种人。 如此大家相处才会更加舒适。 “宋城及时雨。” 赵祯止住笑声:“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哦?” 宋煊身子微微向前,胳膊肘戳在书桌上: “你听说过我的故事?” “对。” 赵祯刚想开口,突然觉得不对。 险些被十二哥带进沟子里。 朕派人探听他消息的事,如何能外传? 二人虽然“结识”了,但是并没有把小时候的事拿出来说。 赵祯觉得时机还不到呢。 毕竟自己还有个母后压在头上。 虽然他有自信能够让宋煊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母后那里也不得不防。 “石头记,西游记的故事。”赵祯伸出手指掰着数: “以前我爱看西游记,现在我爱看三国演义,只是你近期一直都忙于科举考试,许久未曾更新了。” “哦,竟是这样!” 宋煊微微颔首:“待到忙完这阵子,我再抽空写一写。” 因为方才他觉得很奇怪。 纵然自己有些名气,可及时雨这个名号,也不该传到大宋皇帝的耳朵里。 毕竟自己又没有起义后接受“诏安”,这个绰号的知名度如何能高? “好。”赵祯很是高兴: “那我就搓手等着了。” “定然不叫官家失望。” 赵祯连连颔首:“十二哥打算去哪里为官积累经验?” “回陛下,就把我派往西北边境吧。” 宋煊想都没想回答道:“西夏李明德狼子野心,定然会称帝的,我过去瞧瞧,给他们拖拖后腿。” 赵祯闻言没搭茬。 他虽然从曹利用那里知道这是宋煊的分析。 但是赵祯不愿意宋煊直接前往西北那么危险的地方。 尤其是宋煊他中状元啦,还是连中三元。 排名中间的进士都不一定会被派到西北去,更不用说他这个第一名啦。 “此事,倒不是我能做主的。” 赵祯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母后他临朝称制,我如今一直都在学习处理政务,连任命你的权力都没有的。” 宋煊点点头: “如今陛下已经长大,大娘娘她可曾有透露过还政于陛下的口风?” “未曾!” 宋煊哼笑一声:“看样子陛下就算及冠了,也不会亲政的。” 赵祯脸色又是一变,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照着母后如此贪恋权势的意思,怕不是她不死,我都没机会亲政啊! 原先赵祯还有些畅想的,觉得时间到了母后就会还政。 可是宋煊一句话就戳破了赵祯的自我安慰,登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母后,她,我。” 赵祯抿了抿嘴,最终什么都没有往外说。 宋煊也是不着急,反正现在有些事说了,赵祯他也办不了。 都是徒增烦恼。 “若是母后招揽你,你该如何?” “招揽?” 宋煊有些意外的道:“陛下是否用词不当,大娘娘只会给我派些差遣去做事,如何会用招揽?” “如今朝廷之内,便是如此。” 赵祯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太后一党的存在。 宋煊是他计划当中招揽的第一个人。 必须要确保他不会被自己母后开出的条件吸引走。 “结党?” 宋煊撇撇嘴,当即表态道: “官家,我最看不惯朝中结党之事了。” “就算是真有党派,那我既然是天子门生,那也是帝党!” 因为士大夫们的不断参政,朋党意识更是随之膨胀。 在两宋政治生活中,朋党意识以及由此而来的朋党斗争一直是一个突出的社会现象。 这些党派与党派之间,往往因政见、思想的不同而相互攻讦,党同伐异,以至酿成党祸。 不仅如此,宋代士大夫们抛弃了自孔孟以来对朋党讳莫如深的禁忌,而公开承认朋党存在的合理性。 诸如欧阳修的朋党论,用君子和小人区分朋党,人家本来就用结党攻讦你,结果你自己主动送上自己承认是朋党的把柄。 赵祯立马就收拾了欧阳修的朋党。 这篇文章文学价值很高,但是内容上却是充满虚伪,思想独尊,双标的行径。 赵祯很满意宋煊的表态。 他对于朋党也是极为看重的,不允许出现一丝苗头。 要不然就该重演老赵家陈桥兵变之前,那什么十义兄的情节了。 你们这些朋党,是不是想要历史重演,颠覆大宋? “十二哥以后务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 其实赵祯听到天子门生以及帝党这两个词的时候,内心极为欢畅,甚至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了。 赵祯又细心的叮嘱道: “如今我们实力弱小,在朝中没有什么话语权,还是要好好学习处理政务,以待合适的时机大放异彩。” “官家说的对。”宋煊又叹了口气:“我今后还是要收敛一些脾气,否则就是给陛下惹麻烦了。” “但你也不用受委屈。”赵祯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回头我给你一块腰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宫内找我。” “陛下的意思,是要留我在东京办差?” “当然。”赵祯点点头: “我平日里遇到什么问题,也想要找十二哥商量一二,要不然平日里只能闷在心里。” “官家都不能与皇后说些贴己话吗?” 听着宋煊好奇的询问,赵祯再次常常叹了口气,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了。 自己上有母后压制,后有郭皇后骄纵跋扈,日子过的实在是苦兮兮的。 赵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又极为紧张的问道: “卿之才,可比古人谁?” 宋煊沉吟了一会,才笑嘻嘻的道: “臣不欲比古人——愿为后世之古人。” 赵祯一下子被宋煊给绕进去了。 他站起身来颇为激动的道: “对对对,这个说的好啊!” “还是跟着十二哥这样有才华之人,才能学到更多的新知识。” “那朕也愿为后世之榜样皇帝!” 此时此刻赵祯对未来充满了雄心壮志。 少年人,总是会觉得自己能够办妥一切事情。 所有的困难都不叫困难,只要我敢想,那我就敢做。 这种勇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散。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帝王,大多如此。 然后赵祯极为郑重的伸出手,看向宋煊: “还望你多多助力,我定然不会拖你后腿的。” 宋煊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郑重的站起身来。 啪。 他与赵祯击掌:“某定不负陛下之托。” “好。”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宦官敲门,说是饭食准备好了,是否要上菜? 赵祯极为兴奋的道: “上上上,再来一壶流香酒。” 流香酒是大宋极品美酒,大内酿造,皇家御用。 民间是买不到这种酒的,一般是在皇帝庆寿或者赐予大臣时才会给,产量不多。 于是宫女们这才鱼贯而入。 注入酒醋三腰子、三鲜笋、炒鸭子,酒煎羊,琳琳总总的摆了二十四道菜。 赵祯让宋煊坐在一旁: “十二哥,这可是东京最有名的厨娘,在外面吃不到的。” “哎,我倒是要尝尝有多好吃。” 宋煊觉得自己的伙计焦明做饭好吃,倒是除了孙羊正店外,还没怎么尝过东京其他馆子呢。 赵祯颇为得意的道:“保准让你吃了一回还想吃两回。” (本章完) 第277章 怒斥悍妇郭皇后 第277章 怒斥悍妇郭皇后 “哈哈哈,官家这么说,那我就更期待了。” 宋煊说完之后,就拿起筷子夹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菜,嚼了两口。 “喔。” 宋煊又开始夹其余菜,赵祯则是满脸笑意的瞧着。 这些菜可一点都不比樊楼的差。 当然了樊楼吃的更多是气氛与面子。 但是皇帝赐宴,那可是一般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更不用说赵祯这个皇帝,亲自作陪。 这种事足可以记载在后期的《仁宗实录》里。 “十二哥,这御厨做的菜品,味道如何?” 宋煊尝了尝羊肉,放下手中的筷子: “官家,我突然有所感悟。” “哦?”赵祯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什么感悟?” “昔日魏征嗜醋芹,太宗赐食三碗,魏公仍面不改色,我今日才知道,何为忠言逆耳利于行!” 赵祯也是被大儒教导过的。 尤其是像汉武唐宗之类的帝王故事,全都是悉数学习过的。 赵祯自己也夹菜尝了尝。 当年唐太宗曾用难吃的醋芹测试魏征。 莫不是十二哥他暗示御膳难吃? 朕没有测试他的意思啊! 不过赵祯也能理解,毕竟宋煊与自己“不熟”,他想的多一点也实属正常。 “那十二哥尝尝这道鱼脍。” 对于生鱼片这种玩意,宋煊是直接拒绝的。 他筷子都没有拿起来: “官家,看到这道菜,我记得张翰为纯鲈辞官,我瞧见这道菜,方才开悟并非是家乡的鱼美味,实在是思乡心切耳。” 赵祯也知道西晋张翰借口家乡菜好吃而辞官。 实则是避祸。 十二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煊目前无官职在身,也不会有辞官的说辞。 难不成是这菜难吃到让他想辞官? 赵祯觉得宫中的御厨做的挺符合他的口味的,并没有那么难吃啊! “尝尝这个。” “官家,这可是汝窑的青瓷?” 宋煊轻轻弹了一下: “当真是温润如玉,一瞧就是大开门的珍品。” 这下子连一旁伺候给夹菜的宦官张茂则都听出来,宋煊夸赞餐具比菜好。 他在暗示“器胜于味”。 潜台词不就是说御厨做的菜不好吃吗? 于是张茂则停下给宋煊夹菜的手,微微看向一旁的皇帝。 倒是宋煊主动开口道: “官家平日里就吃这些菜吗?” 赵祯摇摇头: “我平日里也就是吃六道菜,今日十二哥中状元,自是要多做几道,更何况你还如此能吃。” 可是赵祯话说完后,宋煊依旧是没怎么动筷子。 紧接着他又追问道: “十二哥,你觉得这些菜当真不好吃?” “怎么说呢?” 宋煊摇摇头: “实则是我嘴刁,只是习惯吃我家中兄弟做的菜。” “这御厨的菜在我尝来,要么就酸,要么就甜,要么就遮不住食材本身的味道。” “而且好多道菜都是甜滋滋的,长此以往下,陛下的牙齿可全都成了坏牙。” “正所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可真要命!” “还望官家今后少食甜食。” 赵祯是喜欢吃甜的。 但是他又知道宋煊在医学一道上是有点本事的。 “十二哥当真没有哄骗我?” “官家身边人如此多,差人去打探一二牙疼是何等症状,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宋煊隐约记得赵祯五十来岁就驾鹤西去了。 “回官家的话,臣的义父便是牙疼,恨不得把自己的坏牙敲了去。” 一旁侍奉的梁怀吉连忙说了一嘴。 赵祯轻微颔首:“十二哥定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哄骗于我。” 张茂则心中明白。 状元郎三句话,便能让官家他换了厨娘。 说实在的他还挺爱吃甜口的。 “不错,若是牙齿不说都坏了,就算是坏一半,你纵然正值壮年,可是吃不了什么东西,也会很快的死去。” 听了宋煊的话,张茂则立即觉得这甜食不重要了。 “那我今后还是要多注意饮食。” “改日有机会定要去十二哥的家中尝一尝。” 赵祯也放下筷子,他是一个爱听劝的人,将来发展到谁最后劝他,他心中的偏向性更高一些。 “择日不如撞日。” 宋煊直接发出邀请:“官家,今日你我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现在就去。” “啊?” 赵祯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 “十二哥做事,向来如此果断吗?” “反正这些饭菜不合口味浪费了,不如陛下赏给别人,我们直接出宫,你时间上方便吗?” 赵祯是出过宫的,但是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殿试还没有考完,就直接出宫。 赵祯正在迟疑当中,门外传来呵斥声: “让开!” 随即又是响亮的巴掌。 啪啪。 紧接着门推开了。 宋煊回头瞧去,只见一个不足一米六的身着华服姑娘走进来。 高梳朝天髻,插鎏金银簪(簪头为大婚时赵祯所赐牡丹纹样)。 样貌中姿。 但是却是用心化妆打扮了一二。 郭皇后黛眉细长如新月,脸颊沾着淡红胭脂,唇染万金红。 额头上贴着珍珠钿。 目前大宋流行这种满天星的式样。 郭皇后身着绯罗销金裙,脚下踩着翘头履。 鞋尖缀着珍珠,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如此君臣相谈的重要场合,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疯婆娘来了。 赵祯的脸色大变! 宋煊收回目光,又瞥见脸色突变的赵祯。 他有印象了。 这不就是因为跋扈打了赵祯一耳光的郭皇后吗? 未曾想小小年纪就如此跋扈。 用不着别人通报天子,直接用巴掌声宣布自己的到来。 有点意思! 看样子赵祯在最为年轻的时候,一直都是被老妈以及老婆压制的死死的。 怨不得脸上青春痘,这种家庭氛围,心里好受才叫怪呢! 宋煊也明白了在宋仁宗“身体”最好且荷尔蒙最为充足的时候,一个孩子都没有缘故。 有如此跋扈的皇后妻子在身边,怕是连找人敦伦都很难吧? “官家。” 郭皇后脸上带着笑意: “臣妾知道官家今日主持殿试辛苦了,还想与官家一同用膳,未曾想官家都开始吃了,也不等等臣妾。” 言语当中带着几丝娇嗔以及埋怨。 宋煊听着声音都夹起来的郭皇后,与方才门外那道滚开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 赵祯不得不应答: “朕吃过了,皇后不必如此。” 郭皇后跋扈惯了。 有身边人给她出主意,那就是给天子诞下一儿半女,最好是儿子,成了太子,如此最好。 但是赵祯宁愿憋着,也不上她的床。 这才有郭皇后时不时的想要来“撒娇”,然后侍寝。 “你没长眼吗?” “给我起开!” 郭皇后走到餐桌前,直接让宋煊滚蛋。 她还要陪皇帝吃饭呢。 管他是谁。 都没有官家重要。 最终她还要甜甜蜜蜜的进行“双排”呢! 然后郭皇后转头又笑靥如的对赵祯道: “好叫官家知晓,臣妾特意差人做了两道好菜,官家快来尝一尝。” 宋煊瞧着狗脸突变且切换自如的郭皇后,顺从的站起身来,然后颇为同情的瞥了赵祯一眼。 你堂堂九五至尊。 可真是压抑了!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钱和压抑而感到不快乐。 结果你大宋皇帝也是如此。 在宋煊看来,赵祯的如此境遇,这他妈的也忒接地气了。 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更多的是丢脸,也不会往外说。 赵祯心中本就是十分屈辱。 一瞧见宋煊如此“富有同情的”眼神,他更是有些破防。 “皇后,朕都说过了,不用如此。” 赵祯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几个字。 十二哥可是真钦点的状元。 朕对他都极为尊重。 结果你竟然直接让他滚。 当真是气煞我也! 更不用说十二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同情朕有如此跋扈的妻子。 男人之间有些时候就在乎一点莫名其妙的面子问题。 郭皇后如此不尊重朕的朋友,说明她从心底里就从来没有尊重过朕! 要不是母后的缘故,朕连跟她虚以委蛇的模样都不愿做的。 “来人,把无关人员全都轰出去,本宫要与官家单独吃饭。” 郭皇后坐在宋煊的椅子上,冷着脸道。 “官家,我们两个单独吃,好不好嘛!” 说话间,她的声音又夹起来了。 仿佛母老虎与小绵羊之间的精神分裂似的。 阎文应虽然不知道大殿内发生的事,但是他自幼在宫中厮混,明白能被皇帝单独宴请之人,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于是他颇为客气的道: “这位小衙内,还望暂且退出去,皇后有口谕。” “皇后,朕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替朕做主轰走朕钦点的大宋状元!” 阎文应立马退下,他知道这种时刻绝非自己一个当奴婢的人能掺和的。 郭皇后一点都没有把宋煊放在眼里,她只是瞥了宋煊一眼,冷笑道: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只是个新科状元。” 随即她语气再次变得娇嗔起来: “官家,臣妾可是亲手炖了雪蛤羹,官家这几日操劳殿试之事,该补补身子了。” 宋煊抿着嘴唇。 虽然自己是老演员了,可是遇到这种事也是险些绷不住表情。 他只是微微躬身行礼,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像郭皇后这种人,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半集的,实在是蠢笨如猪。 摊上这种媳妇,赵祯你可真惨呐! 宋煊随即站直身体。 尽量不让自己的面目表情变化太大刺激到皇帝。 可是赵祯一直都在观察宋煊,自是瞧见了他那副想笑却是又憋笑的神色。 宋煊不语。 只是一味的憋笑。 这种类似初中生之间的情情爱爱,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评价。 “你退下吧,本宫还要与官家有要事相商。” 郭皇后连看都没看宋煊一眼。 大宋状元又怎么了? 在本宫面前,那就是个屁。 倒是阎文应记住了宋煊的面貌。 这可不仅仅是大宋状元,算起来怕是连中三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有王曾的例子在,定然是一个不能得罪之人。 于是阎文应脸上挂着笑,并不出声赶人。 反倒是对着宋煊轻轻低头行礼。 殿内极静,旁人都不敢呼吸了。 赵祯听着这话异常的刺耳,他的指节扣在餐桌上,一声闷响传来。 连郭皇后都满心欢喜的看着赵祯。 赵祯缓缓抬眸,声若寒冰: “皇后,朕在赐宴!” 郭皇后一怔。 大宋状元多了去了。 可是大宋太子却没有呢。 哪件事更重要。 那还用细想! 谁不知道啊? 所以郭皇后只是微微一笑: “官家,他左右不过是一个书生罢了,何必……” 啪。 不等郭皇后的话说完,赵祯直接把玉盏摔碎在地,怒不可遏的喊道: “朕说——朕在赐宴!” 郭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她着实没想到官家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对自己发火。 于是她心中醋意横生。 当即站起身来,郭皇后仰着头瞧着高大的宋煊: “你姓甚名谁!”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宋名煊。” “好,我记住你了。”郭皇后恶狠狠的道: “就因为你,官家冲本宫发火。” “呵呵。” 有人蠢笨之人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全都是赖别人如何如何。 郭皇后没想到眼前这个新科状元一点都不惧怕自己,更是恼怒,还发出呵呵的轻笑声。 “你放肆!” 宋煊实在是绷不住笑了,也不搭理她,拱手道: “官家,我有一言,斗胆一问。” “十二哥尽管问。” 赵祯脸上的怒气不减,这种疯婆娘贵为皇后,当真是让他觉得丢脸。 宋煊当即高声道: “《周礼》载:天子宴贤士于明堂,后宫之人无诏不得入内,不知道我大宋典制,可还遵循此礼?” 赵祯眸光一闪,尽管火气很大,可是听话听音,他微微点头: “我大宋自然遵循此礼!” “那皇后可是有皇太后的诏令?” 听到宋煊询问,郭皇后更是怒不可遏: “没有,你又待如何!” “好,那就是没有太后诏令了。”宋煊指着郭皇后道: “官家,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不尊周礼,便是不贤!” “大胆狂徒,你一介书生,也敢拿古礼压本宫?” “官家,我惶恐啊。” 宋煊当即认怂道: “我冲撞中宫,罪该万死,请陛下立即将我流放岭南,以正宫阙。” 郭皇后眨了眨眼睛,他这就怂了? 早干什么去了! 于是郭皇后心中哼笑着,当即回头笑道: “官家,你就依了他吧。” “郭清悟,你给朕滚出去!” 赵祯怒不可遏,直接掀翻了桌子。 汤汤水水的直接淋了郭皇后裙摆以及挂着珍珠的鞋子。 宋煊瞥了郭皇后一眼,暗暗摇头。 宫斗这种连以退为进的小把戏都不会,你还能稳稳的当皇后。 可真是运气好啊! 况且刚刚在殿试当中,被当场点为状元之人,就因为皇后一句话,直接贬谪到岭南。 大宋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这种政治影响,她都没脑子去思考的。 一根筋觉得她说什么,别人都该照着她说的做,天下都是围着她转的。 宋煊直接判定为早期小仙女行为。 郭皇后被皇帝的操作,明显搞得懵了。 因为她这么长时间的闹腾,赵祯也只是一忍再忍。 结果今日竟然会爆发! 而且如此不给她留面子。 瞧着自己精心搭配的鞋子以及裙子都被弄脏了,郭皇后当即上头了,大声叫嚷: “官家,你要干什么?” 赵祯其实怒火攻心掀了桌子,瞧见这一幕,也有些发懵。 被郭皇后一喝问,赵祯甚至下意识的往宋煊身后躲了一下。 毕竟郭皇后实在是彪悍的很,又极为泼辣。 再有刘太后护着,更是目中无人! 赵祯这三年都有了ptsd了。 宋煊当即挺身而出,伸出一臂护住赵祯: “官家,皇后她如此不懂得尊重天子以及人臣,咆哮天子,肆意羞辱我这个新科状元。” “我这个外臣尚且在时,皇后便敢对天子如此无礼。” “若是无外臣,我都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何等恶事来。” “到时候人人皆言郭皇后会对陛下动手之事,官家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如何统御大宋江山?” “传到那些蕞尔小国,岂不是让人耻笑!” 赵祯想了想,郭皇后不曾对朕动手。 十二哥如何这般说? 不对。 她便是想要对朕动手动脚的,还想扒朕的衣服呢! 十二哥说的是真话! 郭皇后怒不可遏的瞧着宋煊,在那里大放厥词。 “谁敢在宫中胡言乱语,我拔了他的舌头!” 郭皇后指着宋煊道:“真以为你一个只会读书的,就能管到本宫?” 宋煊哼笑一声,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话: “官家,如今郭皇后她妒悍伤礼,我以前还不相信,今日所见,方觉为真!” “此举实犯“七出”之妒,成婚三载,亦无子嗣,请官家依照汉光武帝废郭圣通故事,收还皇后册宝,另选其他贤明之人为后!” 废后! 宋煊前面那些话郭皇后都自动屏蔽了。 但是废后这两个字,郭皇后却是听到了。 她不敢相信的瞧着这个新科状元,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赵祯也没想到宋煊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样目瞪口呆。 或者说殿内的几个宦官与宫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早就习惯了郭皇后的无理取闹以及嚣张跋扈。 天子身边哪一个侍奉的没有被她赏过几巴掌? 没办法。 连官家只能躲的远远的。 如此一来,更是无人敢惹郭皇后。 一味的放纵,便是如此效果。 “你再说一遍!” 郭皇后歇斯底里的盯着宋煊。 “再说一遍又能怎么样?”宋煊当即伸手道: “来人,取笔墨来,若是郭皇后听不清楚,我当场写一道废后的奏疏给官家看,交给宰相们商定,最终请大娘娘做主。” 郭皇后满脸怒色: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郭皇后一下子就被宋煊的气势所震慑,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这天下竟然有人敢如此顶撞她这个皇后?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哈哈哈。”宋煊狂笑数声: “好叫皇后知晓,太宗皇帝曾经对宰相言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换,手足断,安可续?” “礼本夫妇,诗始后妃,后妃若是不贤,足可以危害大宋的江山社稷!” “郭皇后如此跋扈,定然不会让其余嫔妃靠近官家,官家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出生,便是明证。” “你如此行径,就是在亲手斩断皇家血脉,此乃倾覆宗庙社稷之大罪!” “废后之举更是为了大宋天下,到了大娘娘那里也说的过去。” 宋煊往前走了一步: “我倒是要看看这大宋天下,是姓赵!” “还是姓郭了?” 这番话,可谓是打蛇打七寸,郭皇后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顾不得地上有些残羹剩饭的。 其实她一直都想要生孩子,不让其余女人靠近赵祯。 如今被宋煊给点破,自是吓得慌里慌张的。 全然不见方才嚣张的模样。 赵祯也没想要废后。 但是瞧着郭皇后如此害怕的模样,他心中大为舒爽。 三年! 三年!!! 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皇后我废定了。 大娘娘他说话也不管用! 此时此刻,赵祯的快意充满了胸膛。 长久被郁闷之气灌满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爽! 十二哥就应该早来。 要不然我这几年也不会吃了这么多的苦! 皇帝的贴身宦官张茂则与梁怀吉二人都被吓傻了。 一句话都不敢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怕不没命了? 宋状元未免也太猛了些。 原本以为他对抗宗室子、应天府尹以及翰林学士,那就是有着天大的胆子。 可不曾想。 他今日竟然把整个皇宫最跋扈的皇后给吓哭了! 张茂则瞥了眼宋煊,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搭茬。 万一大娘娘那里怪罪? 郭皇后的贴身宦官阎文应也被宋煊几句话吓得摇摇欲坠。 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富贵还在皇后身上,于是赶忙打圆场。 “你们几个是死人呐,没瞧见皇后不小心栽了,快把皇后扶起来!” 阎文应不敢说是被宋煊给吓的。 毕竟他知道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实力有多强横! 人家说写一封废后的奏疏,宰相们那是需要认真研读的。 甚至大娘娘那里也会看一看的。 到时候皇后没事,倒霉的是他们这帮当奴才的。 而且听着宋煊又是拿太宗皇帝的话说事,又是拿古礼说事。 这种他们哪里懂啊? 可是读书人口吐莲,他都敢如此呵斥皇后,那一定是真的。 若是皇后被废,他们这些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陛下息怒,皇后她今日有些头脑发昏,臣这就带着皇后回去休息。” 郭皇后被搀扶起来,还想要恢复以前的霸气,可是被宋煊那么一瞧,登时又装作昏迷了过去。 说实在的,她真的挺害怕废后这件事的。 郭皇后被七手八脚的给抬走了,连忙有人喊御医去给她诊治。 站岗的禁军士卒目瞪口呆,对视一眼,连忙站好。 许多人都在收拾东西。 宋煊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赵祯的肩膀: “官家,这几年你倒是受苦了!” “如此悍妇身为一国之母,如何能让官家安心治理天下!” “此事应该立即与大娘娘进行商议!” “如此恶性,可不是一两天就养成的!” 赵祯鼻子一酸,被十二哥如此安慰,他登时有些憋不住心中的委屈。 自从成婚后,每日每夜都要遭受她的折磨。 赵祯心中的苦楚,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轻易说开的。 先前他一直都想着要忍受下去,直到自己亲政。 可是方才宋煊那么强烈的为他出头,又给他找了一条新出路。 是赵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出路,那便是废后! “罢了。” “官家,不能罢了。” 宋煊当即开口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赵祯又是一愣。 宋煊他可真是出口成章,不愧是名动三京的大才子。 “先帝在官家这么大的时候,便有了子嗣,若是官家没有子嗣,这皇位如何能坐的稳妥?” “为了大宋江山,社稷稳固,如何能罢了?” 宋煊毫不顾忌在场之人说道: “以前我不知道皇后如此跋扈,今日见了,便不能不管。” “走。” 宋煊直接抓住赵祯的胳膊:“我们这便去找大娘娘。” 赵祯跟在宋煊身后,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年自己六岁,作为被拐的最小的孩子,也是十二哥这般抓住自己的手,在这东京城地下钻来钻去,才终于重见天日的。 如今情景再现,让赵祯眼里的雾气都起来了。 另外一旁,待到出了皇帝的寝宫,郭皇后用不着什么御医自己就醒过来了。 待到回了她的宫殿,自是极为恼火,先是清理了一番桌面,砸的各种名贵器具,连脏鞋脏衣服都没换呢。 “他宋煊一个破状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知道我是当今皇后,我祖父乃是大宋英国公!” 她祖父是从后唐到后晋到后汉再到后周成为郭威重要心腹之一,最终成为大宋将领。 在后晋因为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耻于为契丹臣子,弃官南归,后多次对抗契丹人。 郭崇也是因为她孙女的缘故,被追封为英国公的。 “皇后息怒。” 阎文应把一帮人都赶出去了,让他们一会再收拾。 “本宫息怒不了。” “臣方才派人去打探了。” 阎文应给郭皇后说了宋煊是被官家当场点为状元,大娘娘都同意了。 这殿试还未曾考完呢。 而且还放话,若是有其余学子想要挑战宋煊的状元之位,尽管也来交卷。 如此数十位贡士接二连三的败下阵来,看着宋煊的试卷沉默不语。 一瞧就差距极大。 那宋煊一下子就连中三元,跟当今宰相王曾差不多的待遇。 几乎可以肯定,他年纪轻轻都能穿上紫袍。 “那又如何?” 郭皇后觉得纵然是宰相王曾,也不敢与自己这样说话威胁! 因为她感觉到了宋煊话语里赤果果的威胁,这让她焦躁不安。 “好叫皇后知晓。” 阎文应又给她科普了一下宋煊的“英勇事迹”。 尽管郭皇后听着有些难绷,但是那几个人与自己的身份地位差的太远了。 “这宋状元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年轻气盛的,非常敢想敢干,皇后还是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阎文应颇为担忧的道:“否则那些话拿到大娘娘那里去说,怕是。” “怕什么,大娘娘如此恩宠于我,岂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在郭皇后眼里,她们才是一家人。 家里人怎么会被外人所劝说的动呢! “报。” 郭皇后布置的监视皇帝的眼线连忙进来汇报: “启禀皇后,那宋状元拉着官家去找大娘娘告状去了。” “告状?”郭皇后有些不确信的道:“告什么状?” “告皇后的状!” 郭皇后闻听此言,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脚步有些瘫软。 若不是阎文应手急眼快给她扶住了,怕是倒在地上还得被破碎的瓷器给划伤了。 “他真的敢?” “他真的敢!” 郭皇后眼里满是焦急之色。 阎文应也没想到宋煊竟然会行动如此迅速,他说干就干! “快派人拦着他们去。” 郭皇后突然抓住阎文应的胳膊:“绝不能让他们去见大娘娘。” 借他是个胆子,阎文应也不敢去拦皇帝啊! 更何况还是去找大娘娘。 “此事还需皇后出马,求一求官家,官家心软,兴许就能制止宋状元。” 听着阎文应出主意,郭皇后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当真?” “皇后还是要试一试,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呐。” 阎文应连忙让人备轿子,要不然都赶不上了。 “对对对,我去求官家。” 郭皇后直接上了轿子,怒喝这帮宦官必须跑起来。 要是慢了赶不上,就全都把你们杖毙! 郭皇后跋扈惯了,没有人敢忤逆她的话,说杖毙你也不是说着玩的。 她是真的能做到。 于是一帮不想死的宦官当即撒丫子跑起来了。 “十二哥,此事该如何与母后说?” 赵祯见宋煊放缓了脚步,一时间又有些纠结。 因为他认为郭皇后是母后选择的,无论她犯什么错,都不会被废的。 一旦废了她,岂不是说母后眼光不行? 这对于个人政治上的形象,是非常丢分的。 “不着急说。” 宋煊觉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人是刘娥选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没有废后的可能。 除非郭皇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失态了,给皇帝一巴掌。 在众人的见证下,谁都不好给她求情。 “可是。” “不用可是。”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官家身边有郭皇后的眼线,我方才当众说的那话必然会传到她的耳朵当中,她虽然蠢笨,可是身边的奴才却不蠢。” “啊?” 赵祯微微眯着眼睛,朕身边有皇后的耳目? 直娘贼! 枉费朕对他们如此好,还吃里扒外! “不出意外的话,郭皇后必定会来官家这里求情,一会我只管唱白脸说狠话,官家自己拿捏那个度。” “十二哥的意思是不废了她?” 宋煊手搭凉棚瞧着疾驰而来的轿子: “时机尚未成熟,陛下连亲政都没有亲政呢,如何能做出这种决断来?” 赵祯也看见了轿子,一下子就死心了。 枉费朕对他们如此宽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十二哥做此事的深意,我还不明白。” “帮你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 宋煊拍了拍赵祯的肩膀: “鄙人颇善射箭,官家觉得这射箭什么时候最有威慑力?” 赵祯是知道宋煊一手射术了得,当然是悬而未射的时候最具威慑力。 故而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嗯。” 郭皇后掀开帘子,瞧见宋煊与皇帝在走路,又一次催促让他们快些,甚至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阎文应帮她去喊皇帝停下等等。 阎文应虽然不敢,可是面对嚣张的郭皇后,以及宽容的官家。 他还是咬紧牙根,小跑上去,大声喊道:“官家,等一等,等一等。” “不等,就是没听到。” 宋煊抓着赵祯的胳膊: “别回头,如今是我们的占理,必须要表现的强硬!” 郭皇后瞧着阎文应出声喊,官家与那宋煊都不在停下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更是发了狠,要是追不上官家,你们都要被扔进汴河里喂王八,谁都救不了你们。 终于在如此威胁下,小宦官们赶上了皇帝,并且停在一旁。 他们几个跪在地上喘着气,根本就没有力气起身,甚至还有漏尿了的。 因为郭皇后的威胁,实在是过于令他们害怕。 “官家,官家。” 郭皇后瞧着宋煊挡住赵祯半个身子,她望着宋煊有些发怵: “你做什么去?” “我与官家去找大娘娘商议正事,还望皇后不要阻拦。” 郭皇后一听这话更加确认他们是去找大娘娘告状。 “我偏要拦着。” 郭皇后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然后看向赵祯: “官家真的要去做那绝情之事吗?” “妾十二岁入宫,蒙大娘娘亲点为后,大婚那夜,官家执妾手共剪红烛,说此生不相负,如今……” “如今竟然因一外人一言,便想要废了结发妻子吗?” 赵祯虽然满意的张美人被刘娥给弄走,但是他第一次成婚,自然对婚姻是抱有着美好的想象。 结果是郭皇后一次一次给他响亮的巴掌,精神上的折磨,让他知道自己大婚当夜说的那些话有多么蠢! 每每回想起来,赵祯都忍不住要扇自己两巴掌。 “谁告诉你的?” 宋煊哼笑一声: “没有证人的事情,皇后可别说有的没的,我与官家是去找大娘娘谈论正事。”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郭皇后当即证明道: “是秦康告诉我的,你休想骗本宫!” 宋煊哼笑一声:“我可不认识什么秦康,让开。” 可是赵祯以及身后的张茂则、梁怀吉眼睛一眯。 吃里扒外的是这个没卵子的货。 趴在地上装死狗的阎文应,听到郭皇后自曝眼线,他也懒得说了。 真的是带不动。 就这样吧。 爱咋咋滴。 赵祯本来心有些软,可是当郭皇后说出他身边眼线的时候,怒气极大。 毕竟自己想要与其余美人敦伦都有人去通风报信,导致他都有些心里阴影了。 “本宫不让!” 郭皇后又可怜兮兮的望着宋仁宗:“官家,妾知错了!” “妾不该妒忌刘美人,不该摔坏官家的砚台,也不该踩官家的奏疏。” “可是,妾之事怕,怕官家眼里再无妾啊!” 郭皇后说完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因为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宋煊被赵祯拍了拍臂膀,让开一步,他走上前去。 “不要哭了。” 郭皇后随即转哭为喜:“官家是原谅妾了吗?” 刚被郭皇后搞得有些感动的赵祯,瞧着她如此演戏似的模样,更是死心了。 她是真的一丁点都看不出来别人的喜恶吗? “你以后莫要如此闹了。” 赵祯给她擦了擦眼泪: “否则纵然是朕再怎么求情,朕的那些臣子也不会答应的。” 郭皇后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绷着脸的宋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果然官家是最疼我了。 你是争不过我的! “妾知道了。” 郭皇后顺势靠在赵祯怀里。 “那你以后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 “妾以后一定都听官家的话。” 宋煊后撤两步,示意梁怀吉往后走两步: “那秦康你可知道?” “知道,每日跟在我们身边负责给官家更衣的,他是贝州观察使秦翰的义孙,真给他老人家丢脸,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梁怀吉嘴里的秦翰是大宋第二个打仗极为厉害的宦官,威震北辽西夏,对内队外都能打。 可谓是他们这群跟随在皇帝身边宦官的榜样。 “回去,抓住他。” 这种事不用宋煊吩咐,梁怀吉就咬牙切齿,官家对待大家如此之好,竟然吃里扒外。 真该死啊! 于是梁怀吉跟着宋煊回去,直接把平日里都侍奉皇帝的人都叫进来了。 宋煊坐在书桌旁,瞧着梁怀吉吩咐把门关上。 “秦康!” 听着宋煊的点名,秦康不知道所谓何事,立即躬身行礼: “小人在。” 宋煊慢悠悠的道: “郭皇后说是你小子,平日里总给她通风报信的?” (本章完) 第278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 第278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 秦康闻言脸色惨白。 此时房门被关上,唯有宋煊坐在椅子上。 周遭人听到这话,皆是恶狠狠的瞧着秦康。 当今状元郎带着官家贴身宦官处理此事,谁都明白意味着什么。 秦康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皇后给卖了。 但是此事,觉不能承认! “我冤枉啊!”秦康抬头望向宋煊。 “放肆!”宋煊一声怒喝:“好大的胆子,你敢说皇后冤枉你?” 听着宋煊如此诛心的言论,秦康冷汗直流。 “我不敢。” 梁怀吉却是直接上手: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官家对你多宽容,你竟然背叛官家!” “我该死,求粱公公饶我一回,我也是被逼的。” “逼你妈个头。” 梁怀吉咬牙切齿的招呼着: “你真给秦观察使丢脸,你也配当他的义孙?” “给我狠狠的打!” “饶命啊,饶命,我可以举报他人,只要饶了我。” 秦康当即哀求道:“不止我一个人干呐。” 梁怀吉当即停下拳头,恶狠狠的道:“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用不着他的攀咬。” 宋煊哼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秦康,你方才要是承认呢,我还能在官家面前替你求情。” “如今却是死性不改,做错了事,还要诬陷皇后,攀咬同僚,我等自是要把你交给皇后处置。” 宋煊可没有什么权力诛杀内侍,就算是想要效仿立诛曹无伤都做不到。 而且这种事他也没法替赵祯做决定。 不过有好队友“郭皇后”在,把此人还给郭皇后,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杀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学会诛心啊! 在这皇宫内厮混,一个事时时刻刻被人念叨,才会让人牢记。 梁怀吉咬牙切齿的瞧着被自己殴打鼻青脸肿的秦康,啐了他一口。 “算你小子走运。” 他虽然不明白宋煊不让他吐露都是谁给皇后通风报信,但还是停手了,用脚狠狠的碾秦康的手指,算是给官家出了口恶气。 秦康觉得自己能活,登时松了口气。 于是在宋煊的招呼下,两个宦官直接架着秦康。 有人从这里跌落,自然就会有人上位。 许多宦官都渴望着机会。 当他们年纪轻轻从宫门走进来的时候,兴许三十年都不一定能走到皇帝身边,享受富贵的生活。 宋煊他们参加“考公”,竞争极为激烈。 可是不少人“考公公”,这行竞争也更加激烈! 毕竟能一步一步走到的最高的,也是少数几个宦官。 赵祯已经对郭皇后死心了,兴许历练出来了,虚以委蛇的与她说着一些话。 然后赵祯就瞧见宋煊带着秦康来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怒色。 要不是他总是泄漏朕的行踪,如何能过的这般辛苦? 十二哥怎么没有下令杀了他! 毕竟这三年受苦的全都是秦康给报信的。 郭皇后靠在赵祯怀里,正美滋滋的呢,又听到那个让她有三分惧意的状元郎的声音: “启禀官家,皇后,秦康方才胆敢诬陷皇后,攀咬同僚,人证俱在,我等把人带来了。” 赵祯此时的声音也有些冷,他开口道: “既然是诬陷皇后,那就交给皇后处置吧。” 郭皇后一直都瞧着赵祯,见他脸上重新挂着怒色。 她一看秦康被带过来,又连滚带爬的到她面前求救。 “杖毙吧。” 郭皇后一开口,秦康懵了,连她的贴身宦官阎文应也懵了。 怎么就杖毙了? “皇后娘娘,奴什么都没有往外说,什么都没有往外说。” “把他这个卑贱之人的嘴给本宫堵上。” 郭皇后对于一个没用的奴才,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秦康直接就被堵嘴拖到一旁,准备杖毙。 “皇后娘娘,不如召集所有宫人当众杖毙此寮,也省的今后还有人再敢犯。” 宋煊微微拱手道:“如此才能显示出皇后娘娘神圣威严不可轻犯!” 听着宋煊的建议,郭皇后倒是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觉得不愧是状元郎,脑瓜子就是转的快。 如此一来方能显示出自己作为皇后的威严。 于是郭皇后骄傲的小脑瓜子轻微点头:“就依照宋状元的话去办。” “是。” 阎文应无奈的应了一声,即使想要把此事控制在小范围内传播都没机会的。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长此以往下去,难不成真的有废后的风险? 阎文应在心中默默估算跳船的风险。 当真是带不动啊! 赵祯瞥了宋煊一眼,没言语。 反倒是郭皇后一丁点都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官家,不要让一个奴仆坏了好心情。” “今日官家钦点状元,乃是大喜之事,不如去御园赏,妾看那桃开的正艳。” 赵祯看了看郭皇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皇后还是回去沐浴更衣吧,朕一会还要带着宋状元前往殿试,拜见大娘娘以及会见诸多贡士呢。” 一听还要去见大娘娘,郭皇后有些着急: “官家是还在怪妾吗?” “这次真是公事!” 赵祯轻轻拍了拍郭皇后: “只要你今后不要闹了,朕不会轻易听宋状元的谏言的。” 郭皇后瞧着一身正气的宋煊,又闻到了自己身上有些难闻的饭菜味道,这才点头。 “妾是相信官家的。” 于是郭皇后行礼后,便心满意足的坐上了轿子。 梁怀吉双眼发寒的跟着阎文应,几个人压着屎到临头的秦康。 因为他真的被吓得屎尿齐飞。 待到诸多宫人聚齐之后,阎文应瞧着梁怀吉: “杖毙要打多少下,还望梁公公给个标准?” “自然是打上一百杖为好。” 梁怀吉阴测测的道: “毕竟这可是诬陷皇后的大罪。” 阎文应明白,这一切说不得便是陛下的示意。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果断。 那个宋煊也是在中间推波助澜,意图把这件事在宫中大肆宣扬。 皇后今后若是再想找眼线,怕是很难的了。 而且一百杖就是要折磨他,要是没打够就让他死了,是你这个行刑的失职。 “干爹,救我。” 秦康大声叫嚷着。 宦官秦峻是秦翰真正的义子,他们这些宦官无后,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要给自己找个义子“传帮带”。 用自己堆积的一些资源,让义子上位,免得老了没有人侍奉。 要不然伺候皇帝的这种差事,可不是哪个宦官都有资格的。 秦峻闻言当即赶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公公,这是皇后的命令,你去找官家求情,官家也不会应的。” 梁怀吉丝毫不卖他面子: “行刑!” “别。” 啪啪。 棍子砸肉的声音响起。 梁怀吉笑呵呵的道: “秦公公别着急,我这就给你说一说,顺便在场的也都把耳朵支起来听听,免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赵祯与宋煊继续前行,他开口道:“十二哥为何要让皇后处置?”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宋煊不是狠不下心杀人的。 “杀人对于官家而言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就如同孩童碾死蚂蚁般轻松。” 宋煊倒是也没用过于遮挡: “但是今后还是会有人给皇后报信的,不如杀人诛心。” “杀人还要诛心?” 赵祯没有理解宋煊话里的意思。 他眼睛微微睁大:“还望十二哥能够解惑。” “让皇后自己出手处置秦康,那些宫人今后为皇后做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做这种事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有,可是风险还很大!” “尤其是背叛官家!” 赵祯听懂了宋煊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其实背叛他这件事,着实是让赵祯恼火。 朕在这些宫人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女人有权势吗? 皇帝任用人第一便是忠字摆在前头。 毕竟五代十国,赵匡胤也不是第一个被迫走“陈桥兵变”的人。、 他前面那些军头对这种游戏很是熟悉。 所以在皇帝面前,能力反倒是放在其次了。 “十二哥此举便是杀人诛心!” 赵祯脸上带着喜色:“如此一来,今后就没有人敢在监视朕了?” “有啊。” 宋煊指了指殿试方向,嘴里吐出一个大字。 在他看来,郭皇后实在是愚蠢,而且一点也不美丽。 完全就是刘娥故意放纵她,来折磨赵祯的,让他无暇顾及亲政之事。 至于皇家子嗣有没有,刘娥也不怎么在意。 若是天子都有了孩子,就更证明赵祯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皇太后是时候归还政权了。 “大?” 赵祯一下子就闭嘴了,他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其实后宫这种事,名义上是皇后做主。 但是自己的母后作为皇太后,她能不清楚吗? 可是一点都没有制止皇后的行为,连口头上说都没有过。 自家母后竟然如此狠心,看着他亲生儿子饱受折磨! 赵祯立马就上火了。 因为火是真的大。 梁怀吉急忙跑回来汇报,说打一百棍就打一百棍,这种事用不着他亲自留在那里监督。 “回官家,秦康已经处理好了。” 梁怀吉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此事所有宫人必定全都知晓了。” “嗯。” 赵祯一想到他母后,脸上刚因为“镇压”嚣张跋扈的郭皇后的喜色也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臣有些不明白,那秦康说官家身边还有人,可是宋状元他不让问。” 赵祯鼻孔里惊疑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就一个秦康。 没成想自己身边处处都是别人的眼线! 他今后还能相信谁? “问了也白问,反倒是人人自危。” 宋煊直接对赵祯说: “官家回去之后,还是要说一说的,往事既往不咎,可是后事再发现有如此行为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梁怀吉其实想的是宁愿杀错,也不要放过一个! 他觉得宋煊还是太善良了。 简直是书生之见。 不懂得宫中这些贱皮子的心思。 要是官家也对他们极为狠辣,哪一个人敢给皇后通风报信? “官家,宋状元说的在理,可是那些人心中有鬼,今后难免还会通风报信的。” 梁怀吉压低声音道:“不如把他们全都赶走,再招一批来。” 赵祯一时间又有些于心不忍,听了梁怀吉的话也有些赞同。 “不可以,这些人是谁安排的?” 宋煊同样压低声音:“官家莫要忘了大娘娘那里。” 梁怀吉一听这话,当即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方才在众多宫人面前,他连秦翰义子的面子都不给,确实是让他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子想要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可是宋煊一提大娘娘,梁怀吉才明白自己是有些猖狂了。 “十二哥说的在理。” 赵祯应了一声:“那些宫人,今后你好好看管。” “臣领旨。” 张茂则瞧了一眼抓住机会,想要拼命表现自己的梁怀吉。 他不在乎这种表现机会。 毕竟自己的义兄,可是官家传闻当中唯一在世的“亲哥哥”。 依旧待在殿试考场的刘太后听着宫人汇报来的事情。 她挑了挑眉,让人退下。 郭皇后的性子她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说出那种没脑子的话,还能办出那种没脑子的事。 “宋煊说的那些话,倒是挺能拿得出手的。” 刘娥在心中暗暗想着: “此子一贯的狂妄,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如此坚决的维护皇帝,那他将来是否会劝谏我还政啊?” 这种事刘娥是极为介意的。 毕竟这状元是皇帝亲自点的。 宋煊纵然本身有实力,可是也得承皇帝的人情。 要不然就该有人戳宋煊的脊梁骨了! 就如同宋庠一般,是刘娥亲自点的状元。 旁人若是攻击刘娥,宋庠装作看不见,那些士大夫就得戳他的脊梁骨。 对上毫无感恩之心,对同僚又如何能有关爱之情?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谁愿意与他为伍! 刘娥想了想,又吩咐人把曹利用以及张耆喊来,再加上皇帝以及宋煊一起吃个饭。 大娘娘发话,宫中自然有无数人为之奔走。 在宋煊他们还没有返回去的时候,便已经接到了消息,于是几人又转路。 赵祯听着宋煊低声道: “陛下,接下来怕是宴无好宴。” “什么意思?”赵祯没明白。 “方才的事,大娘娘必然是全都知道了,一会说什么,我们都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赵祯虽然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在他心中,宋煊依然成了自己的军师。 要不然不会几句话就搞定折磨他三年的郭皇后,又揪出了自己身边的背叛者。 赵祯一想到卦摊上,那枚天圣五年压在十二头上的事,他也清楚。 唯有母后有此权力! “好,我明白了。” 赵祯觉得以前都没有人帮助自己,故而也不敢反抗自己的母后。 如今十二哥来了,那青天不就是有了吗? 宋煊早就明白,自己已经卷入了宫廷争斗当中,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 待到门口,曹利用站在门外,皇帝直接进去了。 曹利用满脸都是笑意,脸上的褶子都多起来了。 “哈哈哈。” 曹利用亲切的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好女婿,真争气,此乃皇太后设宴,一会你小子把嘴闭紧喽,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面上带着笑,又压低声音道: “我总觉得她没憋好屁,兴许是给姓陈的说和来了,他们可是太后的人,否则如何能这般胆大包天的。” “明白。”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岳父尽管放心,我饿了许久,正想尝尝宫中御厨的手艺呢。” “不如外面好吃,也就是吃个面子。” 曹利用摆摆手。 因为像皇帝他们这种一般吃的都是剩菜。 有专门的试毒人员,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谋害天子以及太后等等。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宋煊点点头,果然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觉得御厨做的菜不符合大众口味。 一个个炫技都脱离了本质。 于是翁婿俩就站在门口,兴许是刘娥在与赵祯说了一会话。 这才听到太监独特的声音传出来:“宣新科状元宋煊觐见。” 宋煊深呼一口气,迈过高高的朱漆门槛。 房间内龙涎香缭绕。 刘娥喜欢奢侈,摆排场。 曹利用带着宋煊行礼,就是为了引导宋煊,给他打个样,免得出错。 毕竟宋煊以前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待到这批新科进士要被宣布在大朝会上见皇帝面之前,都会被礼部的人给集中统一教授礼仪,免得闹出笑话来。 礼不可废。 而且礼也是维护王朝统治的一件重要的政治武器。 宋煊抬头认真打量来刘娥,她倒是没有躲在朱帘后。 垂帘听政也没有。 因为刘娥直接坐在赵祯身边临朝称制,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垂帘。 大娘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更不用说刘娥保养的很好。 想必年轻时候也是风采极佳,要不然宋真宗这个老色鬼,如何能这般迷恋这个少妇? “哦,是新科状元来了。” 刘娥打量了宋煊好一会,才最先开口。 宋煊微微拱手道: “承蒙陛下与大娘娘看重,被当场点为天圣五年状元,达成连中三元的成就,心中惶恐万分,唯恐今后辜负了官家与大娘娘的看重。” 刘娥作为女人,对于一些词是很敏感以及细腻的。 宋煊他把官家摆在首位,把自己这个大娘娘摆在后面。 虽说是并列而行,可意义却是大不相同。 可这种事放在“礼”这上面自是说的过去。 君权那必然是赵祯的。 而刘娥不过是临朝称制,她作为一个女人是皇帝的附庸! 就算是贵为皇太后也是如此。 三从四德在东汉时期,班昭在《女诫》当中对这个词进行了系统化的阐述,进一步强化其作为女性道德规范的地位。 但是核心内容依旧是以早期儒家经典为基础。 从长孙皇后到后期的马皇后,都是对这本书即为推崇。 除非刘娥真的想要走武则天那条路。 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刘娥定然不会在这上面找补。 因为说出来,本就是对她不利。 真要掉书袋,她自认为掉不过这群读书人。 更何况宋煊他连中三元,想必书读的极多,否则也不会自己写书写诗词从而名动三京的。 刘娥示意上菜。 于是宫人们鱼贯而入,端来的饭菜不多。 因为这是分餐制。 皇太后可不会跟你一桌子吃饭。 就算有三从四德的约束,可人家也是皇室顶端人物。 你也配? “老身观宋状元的殿试文章,这金石之政一篇,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实乃国之栋梁。” 宋煊刚想应声,又听刘娥道: “老身倒是觉得宋状元在文中引用的牝鸡司晨的典故用得颇为巧妙。” 刘娥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让曹利用后背瞬间就觉得发凉。 果然自己让他少说话是对的! 这小子如何敢在殿试里写这种暗示性过于明显的话?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能说是能说,但也不能当着正主的面说这种话。 尤其是你这是在打脸! 赵祯眉头皱起。 十二哥策论里有这个典故吗? 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陪坐的张耆本来以为是太后欣赏宋煊,没想那么多。 但是这话一出口,他便端起茶水来饮,思考着如何破局。 宋煊也没有反驳,而是开口道: “回大娘娘的话,学生引经据典只为阐明圣贤之道,况且千人千面,属于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刘娥听到这个回答,倒是高看了宋煊一眼。 因为宋煊并没有反驳自己。 宋煊是觉得本就没有的事。 何须反驳? 反正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坚决不掉进你设置的陷阱当中。 但是宋煊如此强硬的态度,让曹利用有些蚌埠住了。 他甚至在思索,自己打算跑关系把宋煊留在东京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为官是否正确! 这小子遇上刘太后的责问,他也一定点都不带畏惧的。 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就算是嚣张跋扈的曹利用,他也只敢对文官集团以及刘太后的姻亲发火,上嘴脸。 但是他在刘娥面前,自是保持了不小的恭顺。 无论如何,人家都是先帝的遗孀,手握先帝遗诏,临朝称制的。 张耆也是满脸错愕的瞧着宋煊。 他真是老曹的女婿啊! 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怎么有武将那般的勇猛? 张耆想不通。 放眼整个大宋朝堂,就算是宰相王曾,也不会轻易驳斥太后的话。 “那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也是宋状元随口说的?” 赵祯闻言脸色一变,果然十二哥猜测的是对的。 朕身边不仅仅是有皇后的眼线,更多的是母后的眼线。 否则这话,母后如何能立即知道? “当然。”宋煊嘿嘿一笑:“难不成大娘娘也想要考验我走个七步成诗?” “宋状元不必紧张。” 刘娥觉得宋煊当真是心大,这都能笑得出来: “只是皇后差人向本宫告状,你说要废后之事。” 此言一出,惊得曹利用手里的碗筷都掉在地上。 可惜此时也没有一声雷响帮他解围。 废后这种话,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吗? 赵祯连忙开口道:“好叫大娘娘知晓,完全是误会。” 张耆总算是明白太后为何会突然说那种话了。 原来根子是在这里! 郭皇后跋扈的事他也清楚,但是身为外臣如何能够插手皇家之事? 宋煊再次躬身道:“大娘娘可是要听信一面之词?” 大殿内无人敢出声。 刘娥展颜一笑:“方才不过是戏言而已。” 宋煊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点头。 可是曹利用以及张耆二人内心炸锅了。 不是。 怎么就刘太后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这对吗? 他们二人缺少了许多信息,故而此时对刘娥的自问自答感到莫名的奇怪。 但是宋煊却明白,刘娥如此言语的目的。 敲打一下自己呗。 还能是咋地? 估摸接下来要试探一下自己对她执政的态度了! “别站着了,宋状元还是入座吧。” 曹利用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婿:“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回头细说。” 宋煊借着帮忙给他夹菜的时候回了一句。 刘娥像是真的饿了一样,就这么的食不言寝不语的在那里吃饭。 可是无形当中就给了在座之人许多压力。 他们都在思考着刘太后就是简单的叫人来吃饭吗? 这未免也过于寻常,简直都不像是真实发生的呢! 宋煊吃着一些符合刘娥口味的饭菜,这个点了,全当是垫肚子。 就像是殿试里的许多人,他们连垫肚子都做不到呢。 刘娥不开口,其余人更是不敢开口言语。 宋煊总算是明白所谓的上位者“威压”是怎么回事了。 全都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 刘娥吃的很慢,似乎也不着急,只是眼睛时不时的扫过在场的几个人。 她发现赵祯坐立不安。 曹利用也是由一进门的兴高采烈到现在的眉头紧皱。 张耆则是谨小慎微的模样。 唯有宋煊,他是真的大吃大喝。 甚至还跟旁边侍奉的宫人讨要茶水,有些渴了。 这种没心没肺的心态,刘娥不知道是不是他在乡野待惯了,一丁点都不畏惧皇家的威严。 因为刘娥发现,这一套对宋煊而言,什么用都没有。 反倒是这几个浸染的很严重的人有反应。 刘娥擦了擦嘴,笑道:“宋状元吃的可还行?” “还行吧,我还是爱吃肉的。” “哈哈哈。”刘娥笑了笑: “倒是老身忘了你才如此年轻,正是能吃的时候。” “如今细细数来,宋状元乃是我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也是最年轻的连中三元之人。” 宋煊立即放下碗筷:“大娘娘饮食如此清淡,但是极为符合养生之道,今后延年益寿不在话下啊!” “是吗?” 刘娥闻听此言极为高兴。 她愿意自己掌权的时间变得无限长。 特别是女人三十岁就被视为徐娘半老了,在青楼一般都没有客人光顾的。 至于活过六十岁,那就是长寿之人。 刘娥也是担忧自己的身体,故而平日里极为注重自己的饮食。 “当然了。” 宋煊饮了口茶笑道:“好叫大娘娘知晓,我对医术也有些研究,人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一个是好好保护自己的牙齿,二呢是勤加锻炼,三呢便是饮食要健康。” “哦?” 刘娥再次带着笑意: “未曾想咱们的新科状元会的还挺多,当真是一门通就通数门。” “大娘娘谬赞,我不过是对这些感兴趣才会看一看学一学,也不过是皮毛罢了。” 刘娥又开始追问宋煊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宋煊立马把死去的师傅给搬出来,总之就是一个闲云野鹤的老道士。 因为宋真宗给自己统治找补合法性的行为。 道教在大宋还是蛮兴盛的。 而且宋真宗也没有打压其余教派,而是儒释道一起发展,全都为他所用。 “如此良人,埋没乡野,倒是可惜。” “人各有志,我师傅不喜朝堂。” “那你呢?” “我喜欢啊!” 听着宋煊的话,刘娥有些发蒙,她本以为读书人都该是含蓄的。 未曾想宋煊竟然如此直白。 “为何?” “好叫大娘娘知晓,我的家乡勒马镇有三害传说,其中第一害便是小子。” “乡里没什么意思,我也达不到我师傅的境界。” 宋煊哈哈大笑两声:“好叫大娘娘知晓,我可太喜欢官场的氛围了。” 刘娥听着宋煊如此骄傲的叙述自己曾经“低贱”的过去,一丁点都不尴尬,反倒是一副很有面子的行为。 她十分不理解。 因为刘娥出身低微,都给自己身世编纂了一二,甚至还要与大臣认亲。 借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份。 尤其是在她没有当皇后之前,宋真宗一提出来,便遭到了下面臣子的集体反对。 除了没生孩子之外,便是出身低微。 如何能够当一国之母? 传出去有损大宋天朝上国的形象。 故而此事,在刘娥心中落下了极其严重的阴影。 甚至谁要暗戳戳的提她出身卑贱,那必定会遭到她的报复。 即使刘娥如今位居高位,是大宋实际的掌舵人。 可谁都无法抹去她出身低微之事,并且会时不时的遭到这群士大夫们的攻击。 “宋状元所言在家乡博得的名声,好像并不是一件值得称赞之事,老身不明白你为何如此高兴?” “回大娘娘的话,我不知道我哪里该不高兴!” 宋煊很是奇怪的看向刘娥。 “就比如你的出身,你曾经是三害之一啊?” “我出身怎么了?” 宋煊面露异色: “难不成非要出身世家才是值得称赞之事吗?” “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早就被黄巢拿着族谱全都给杀死了。” 宋煊哼笑一声: “其余残存至今者,不过是旁枝末节,他们连出现在黄巢手里族谱的机会都没有,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个时代依旧是注重自己的祖上出身,要不然张沆哥俩也不会冒充自己是名门之后。 刘娥也不会屡次想要与名门之后的张姓大臣攀上关系,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 对于宋煊的这种说法,刘娥还是头一次听到。 可是曹利用与张耆又齐刷刷的看向宋煊。 我方才是如何教导你的? 要你小子少说话,结果你叭叭一通,把黄巢都搬出来了。 这是能在官家面前说的吗? 宋煊当即正声道: “况且我觉得,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 三国演义宋煊还没有写到后期,故而在座的人都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赵祯眉头微挑,他觉得十二哥的话总是那么振奋人心。 张耆也是高看宋煊一眼,果然是文曲星下凡。 不说什么不可沽名学霸王之类的,再有如此振奋人心的话,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出身微寒。 这怕不正是大娘娘所期待的! 刘娥确实欣赏宋煊如此心境,她当即示意: “倒是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高论,不如请宋状元详细说说。” “倒也不是不行。” 宋煊随即引用了三国演义的话: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娘娘可是认同?” 刘娥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她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继续说。” “汉高祖当年四十七岁还在沛县招猫逗狗,一事无成,左右不过一个亭长,看见始皇帝游行,尚且发出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慨,从而开启大汉四百年基业。” “若是今后有一个乞丐也能当上皇帝,开创一代帝王基业,出身又算得了什么?” 汉高祖的例子,他们都能理解。 但是宋煊说乞丐能当皇帝的例子,那也太耸人听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利用率先给自己的女婿找补: “如何没饮酒,就醉了,难不成那迷香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张耆也觉得天方夜谭,根本就是没谱的事。 连赵祯也不能理解。 一个乞丐如何能与汉高祖放在一起? 那简直是对汉高祖的侮辱! 虽说依照汉高祖的性格,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可谁让汉高祖死了呢。 那些认为同汉高祖一个阶级之人,自然会认为汉高祖如何如何,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死人身上。 借着死人的口吻来证明自己的政治正确。 倒是听话听音,刘娥也不相信一个乞丐能当上皇帝。 但是她能清楚的明白宋煊是在劝谏自己,不要总是在意卑贱的出身。 因为你再怎么胡编,往祖上贴金,这个出身是无法改变的! 刘娥却是满意的笑了笑: “宋状元不愧是能连中三元,思维敏捷之人,如此问题也能解答的这般有趣。” “本就是如此。” 宋煊觉得刘娥接受了自己的“善意”,他再次送上助攻: “若是有人依次来攻击我的出身,我便回击他怎么没被黄巢杀死,一瞧就是假的世家子弟出身!” “嗯,宋状元说的在理。” 刘娥很是满意宋煊的回答。 因为这件事是她压在心底的石头,总是搞的她极为不自信。 “况且我以前是勒马镇三害之首,如今却是大宋状元,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连中三元的获得者,天下人足以见到我宋煊的改变。”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如此传扬,定然能够让许多人浪子回头,将来报效朝廷。” “正如大娘娘虽然以前走街串巷,可如今却是能临朝称制,为大宋江山掌舵,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不过是那些假名门自己既没有实力,又没有运气,只能拿出这种无关紧要的出身问题,来为自己找补面子罢了!” 刘娥当真是觉得宋煊在为自己解惑,又是假名门,又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张耆与曹利用都坐不住了。 大娘娘年轻时走街串巷的事,那是能被拿出来说的吗? 曹利用一个劲的给宋煊使眼色,让他别说了。 再说下去,咱们还能不能走出这个门啊? 这个女人心眼小的很。 宋煊提高自己的音调: “像这类人,说那种话,就是嫉妒大娘娘与我这类既有实力,又有运气之人!” “哈哈哈。” 宋煊的一席话说的刘娥那叫一个心怒放。 还得是读书人! 尤其是年轻的读书人,脑子活泛。 这种理由都能找得出来。 像其余人根本就不会给刘娥说这种话。 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名门望族”的簇拥者,甚至想要自己家族也能如此。 赵祯发现十二哥的嘴当真是能口吐莲。 因为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母后如此发自内心,且毫无掩饰的大笑。 出身低微且卑贱这件事,一直都折磨着刘娥,成为她内心深处的敏感所在。 今日听的宋煊一席话,犹如拨云见日般的清爽。 说不开心,那当真是假的。 她本以为宋煊是有点本事的,未曾想到本事竟然如此之大,还能如此宽解人心。 他能把郭皇后蒙在鼓里,且三言两语就能“吊”着她走,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这种人将来进了官场,定然是热闹极了。 而且宋煊把自己与刘娥列为同类人,就让刘娥下意识的认为,宋煊这是想要投靠自己的意思。 在朝堂之中,你不站队,如何能走的更加久远? 想要清高孤傲搞中立? 你什么实力,也配当那朵洁白无暇的白莲? 张耆目瞪口呆。 他发现宋煊真的擅长在刀尖上跳舞,但是到最后他竟然能把太后说的心怒放,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直娘贼,有此女婿,这下子老曹他真的赚大发了!” (本章完) 第279章 交锋 第279章 交锋 张耆以前听曹利用说他自己慧眼识珠,就当他是在吹牛逼。 当宋煊中会元时,曹利用自信压上不少身家去赌坊押宝赢了钱,他也觉得老曹运气真不错。 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敢于豪赌。 直到宋煊被官家当庭钦点为状元后,张耆才认识到宋煊他当真是一个有实力的后辈。 这个时候张耆就有些听不得,曹利用在自己面前吹捧他女婿,连带着吹捧他自己的话了。 因为张耆发现曹利用根本就不是在吹牛逼。 他只不过是把事实讲出来了。 张耆心中已然有些几许的羡慕之色。 可恨自己生了那么多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 甚至方才宋煊那些话,不仅没有挑起刘太后心中的怒火,反倒是让刘太后心怒放。 光是这份能力,便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所以,张耆内心除了羡慕,已然开始了“妒忌”曹利用他运气真他娘的好了! 大家都是枢密使,虽然我如今是公认的朝堂第一宠臣,无人可以争锋。 但是张耆明白自家的富贵不过是一时的。 兴许到了自己死去,张家也就辉煌不再了。 他那些儿子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挑起家族大梁,能够继续辉煌下去。 故而张耆对待自己的儿子管教颇为严格。 就是防止他们胡作非为,短时间就败坏家财,甚至会惹来权力的“反噬”! 本来曹利用的儿子们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处于同一个生态位上。 可偏偏曹利用他有了宋煊这么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婿。 在张耆看来,他女婿宋煊至少可以保住老曹家三代绵延的富贵。 如今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要么就是希望家族的权势能够不断的绵延下去,诸如吕家以及那些不死心的将门世家。 要么就希望子嗣能够有富贵生活,有个官当就行了。 张耆眼里的神色当真是极为复杂。 本来都想好了一起摆烂,结果你突然有了个好女婿! 这谁受得了? 相比于张耆的羡慕嫉妒恨,曹利用却是冷汗淋漓。 他其实没懂宋煊话里的逻辑。 说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手腕可不简单。 否则自己当年也就不会主动站队于她。 皇帝尚且在世,她都敢假传圣旨,把寇准一贬再贬。 真宗皇帝都疑惑数日不见寇准,可是宫中却没有一个人敢告知皇帝真相! 由此可见刘娥的手腕。 更不用说天子生母之事,别说宫人不敢说,外臣更是不敢言明。 现在自家好女婿如此跳脱,曹利用是惧怕此事从宋煊嘴里爆出来。 到时候如何能让刘太后安心? 她们说破大天去,也是母子两个,而且权势极高。 最为关键的是曹利用觉得官家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所以一旦母子二人最大的秘密被捅破。 官家是斗不过刘太后的。 到时候便会连累了冲锋在前的宋煊。 曹利用准备回头要好好与宋煊聊一聊。 如今进了官场,不仅仅是臣子间对其余党派的对抗与联盟,兴许还会被母子两个人之间的权力争夺当中。 “好一个既有实力,又有运气。” 刘娥脸上的笑意不减: “老身以前一直都觉得什么才子出口成章,那都是无知百姓嘴里随便吹捧。” “如今见到宋状元,老身才知道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刘娥对宋煊为自己找补的那些话很是满意。 故而此时不吝夸奖。 最为重要的是她钦点的状元宋庠,都没有给自己提供这种思路,以及“情绪价值”! 宋煊这话术巴巴一堆,听着就是那么励志! 大家可都是从底层上来的。 尽管宋煊人家真的可以当作浪子回头,连中三元,可谓是“金不换”的典范。 刘娥也不过是仗着真宗皇帝的偏爱,再加上许多手段,才走到了今天。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刘娥又转头对着尚且发蒙的赵祯道: “六哥儿,今后也该多与宋状元结交,兴许还能学到更多本事呢。” “大娘娘,我知道了。” 赵祯其实明白自己母后的操作,就是想要把宋煊拉拢到她那里去。 上一个宋庠便是如此,这一个母后也不想放过。 更何况十二哥他是真的有本事的。 刘娥又询问了一下宋煊的家庭情况,听着他如此叙述,倒是与宋庠所言并不差太多。 只是有些细节宋庠并不知晓。 “十二哥儿倒是有经商头脑。” “回大娘娘的话,我完全就是为了能过吃点好吃的,年纪小正是嘴馋的时候,就得想法子挣钱买好吃的,要不然就得馋着看别人吃,自己流口水。” 听着宋煊言语,刘娥倒是能明白他小小年纪就能闯出“三害”的恶名来。 否则早就被人给吃干抹净了。 尤其是在乡下,刘娥可是没少吃苦头。 那种童年挨饿的滋味,一直都萦绕在她心头挥散不去。 听着宋煊如此坦诚的话,刘娥轻微颔首,她抬眸笑了笑: “宋状元当真是实诚,这饭也吃完了,大家都随老身走走。” “喏。” 北宋皇宫有些事根本就不设防似的。 尽管殿试还没有结束。 但是宋煊被当场点为状元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毕竟许多子弟都在禁军当中当差。 宫外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尽管这么多年来,东京城的赌坊是第一次不开谁是状元的盘口! 全都在赌第二名。 虽然皇宫几十步内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但是超出这个距离,自是汇聚了许多百姓。 而且只要人一多,那见缝插针做买卖的人也就来了。 茶摊在这里摆着。 李君佑坐在这里,轻声说道: “看样子这次宋十二要取得状元之位,怕是难了。” 王羽丰面露疑色:“怎么讲,哥哥?” “就是潘夙兄弟如今在禁军当差。” 王羽丰不认识,但是他知道李君佑朋友多,自己也是冲着这点来与他相交。 “此人乃是郑王潘美的从孙子。” “哦。” 李君佑压低声音:“他说宋煊在考场被人给下了毒药了,官家都叫了御医,大殿内一片混乱。” “什么?” 王羽丰还想着要巴结上宋煊这条线呢。 因为他知道李君佑与宋煊那可是有亲戚关系的。 他爷爷是曹利用的亲家,两家关系可是挺近的。 “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在官家面前给宋会元下毒!” 王羽丰想不明白,却是见李君佑用手指蘸着茶水写了一个陈字。 “他们一门三状元,如何能做出这等下做之事?” “你又找不着证据。” 李君佑也是想要与宋煊结交,整个东京城都觉得宋煊能够高中状元。 谁承想陈家兄弟可是真狠。 直接就给人家下毒,这还如何参加殿试? 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个大问题呢。 就在他们聊着谣传的八卦时,李君佑的眼睛好用,他瞧见曹旭从宫门口跑出来,连忙往桌子上撒了把铜钱,立即站起来: “走。” 王羽丰不明所以,但是瞧着曹家人准是去吃瓜的,他连忙跟上。 “表弟。” 李君佑一把抓住兴高采烈的曹旭: “我听说妹夫他在殿试当中被人毒害了,如今他怎么样了?” 曹旭瞥了眼表哥,当即回答道:“什么跟什么啊?” 李君佑便把他听到的消息连忙告诉曹旭。 曹旭眉头微挑,他当真是不知道这件事啊。 大哥只是差人叫他过来,说是有好事发生,然后回去先告诉娘和妹妹。 “我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 听着曹旭如此言语,李君佑眉头微挑,不可能是潘家小子听差了啊! “那你来?” “我姐夫宋煊只用不足三刻的时间就写完了策论,已经被官家当庭点为大宋状元了,连大娘娘都赞同,我这就回家报喜去。” “啥玩意?” 王羽丰率先开口,有些不敢相信。 这消息怎么跟假的一样? 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殿试放榜。 那至少也需要个五六天之类的,然后才会放榜。 如何考试当天就决定谁是状元了? “你不相信?” 曹勋瞧着王羽丰又是一顿输出,反正官家说过了,谁要是觉得自己可以挑战宋煊的状元地位,尽管可以提前交卷。 李君佑与王羽丰面面相觑。 他们瞧着曹旭大喊着我姐夫中状元喽远去,然后引得一群人争相询问是谁? 还有更多的人觉得是有人瞎起哄。 按照殿试的传统,是不可能当场点某一个人为状元的,莫要被那小子给哄骗喽。 “哥哥,我有些看不懂。” “别看我,我也有点看不懂。” 李君佑随即又开口道:“我姑姑身体不算很好,所以我大表哥只是报喜不报忧吧。” “嗯,哥哥说的在理。” 王羽丰随即又开口道:“曹旭敢如此宣扬,怕是此事为真!” “我要先回家问问我祖父。” 李君佑拍了拍王羽丰的肩膀:“你我兄弟有时间再聚,此事对于我李家也极为重要。” 王羽丰知道他们曹李两家是姻亲关系,便也不再挽留。 待到是不是真的,回头等那群参加殿试之人出来,拿钱砸就能问个清楚的。 随着曹勋的炫耀。 欧阳修也有些惊诧,他相信宋煊有中状元的这个实力,只是当庭点为状元,未免也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这状元还真是让宋煊给夺去了。” “连中三元,好家伙!” “这宋十二绝对是宰相之姿啊。” “当庭点为状元,这怕不是大宋头一遭啊?” “据说太祖那个时候便是这样做的。” “想不到当今官家有太祖之风!” 人群嘈杂极了,有人相信,便有人不相信。 “定是那假消息。” “从太宗皇帝起,就没有当庭点状元的事了。” 毕竟太祖不是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别信,别信。” 陈家。 陈尧佐瞧着生着闷气的弟弟陈尧咨。 “当真是你做的?” 陈尧佐见他不回应,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糊涂!” “我差人去查过宋煊在宋城的名声来着,这小子完全就是个乡村小霸王,甚至还擅长医术,以及在街上舞刀弄棒的跟那些破落户动手斗殴。” “如今他在宋城闯出及时雨的名号,反倒是不断的往外撒钱,把那些泼皮给带进了掏粪这个行当。” 东京城内掏粪可是能吃官家饭的。 东京城内有“五百名”环卫工人,他们统一穿着青色的衣衫。 而且专门倾倒粪便的人叫做“倾脚头”,也是官府管控。 但是百万人口的东京城,环卫工人加上倾脚头也就千余人的规模,是不可能忙的过来的。 大宋商业欣欣向荣,粪便贸易更加突出,许多商人都参与这行。 况且掏粪这行,唯一需要付出的成本就是自己的力气,只需要将收集到的粪便运出城,晒干卖给农民就能赚钱。 陈尧咨也是在地方上当过官的,当然明白这个行当是赚钱的。 他瞥了二哥一眼:“你派人查他了?” “当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陈尧佐坐在一旁: “我陈家的消息用不着他用心打探,他那个好岳父就能全部告知他,可我们对宋煊却一无所知。” “这几日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也在思索,此子行事果决,绝非轻易对付之辈。” “不过好在他有一个好赌的爹,和一个好赌的二哥,倒是可以用来做局。” 陈尧佐眉眼当中带着笑: “他不是强嘛,我就不信还能不管父兄的死活,不孝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看他怎么办!” “这便是你先前不同意我做那件事的缘故?” 陈尧咨有些生闷气,他二哥如此谋划也不提前告诉自己。 “我这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 陈尧佐解释了一遭,随即又开口道: “不过能影响他在殿试当中的发挥,我其实也是赞同的,只不过风险太大了一些。” “那王曾与吕相爷,甚至连官家都认为是你做的,那也就变相认为是我在背后谋划的。” 陈尧佐眼里有些判断不准的意味: “就是不清楚吕相爷还能否为我们兜底。” “他必然会兜底的。” 陈尧咨却是无比自信的道: “他问我来着,我给用充足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只要这件事没有证据,说破大天去,那也不是我做的。” 陈尧佐点点头:“那迷香的来源,你不曾泄漏过吧?” “当然了。”陈尧咨点点头,随即又开口道: “就是不知道是谁先把那根香给点上了,否则定会在考试当中不知不觉的让他中招,而且也不会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 听了弟弟的话,陈尧佐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毛:“方才我是说过宋煊他略懂医术吧?” “嗯?” “二哥是说过这话。” 陈尧佐不语,随即陈尧咨开口道: “难不成那宋煊早就察觉出来那香的味道不正常,所以才偷偷提前点燃,顺势为之,故意做局,把事情闹大的?”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也说不好,但是给我的感觉便是此子城府颇深,而且算计心过重!” 陈尧佐慢悠悠的说道:“否则他也不会想出卖话本小说赠送三星彩、五星彩的商业手段。” “什么意思?” 陈尧佐给弟弟解释了一下宋煊的商业赚钱模式,他已经把宋城百姓都培养成时不时的上两文钱买上一次,碰碰运气的习惯。 因为是真的会有人中奖,可谓是童叟无欺。 “这不就是扑买吗?” 陈尧咨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那就必须要抓他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晏同叔在应天府当知府,如何能不知道这件事?” 陈尧佐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翻遍了大宋律法,硬是没有寻到宋煊此举违规的律法,所以我才觉得此子心思很重,看事情也看的长远,不会轻易受人以柄。” 陈尧咨一下子就不言语了,又听他二哥说: “若是不耽误宋煊夺取状元,便是他故意为之,想要让所有人都敌对我陈家,毕竟这种事你做的当真是出格。” “如此一来便让大娘娘、官家以及几位宰相都会对你我有意见,他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切实影响到宋煊在殿试当中的发挥,就算有我方才说的那句话也无所谓,至少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怕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二哥不必如此忧愁。” 陈尧咨哼笑一声: “那宋煊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我用的可是极好的迷香,定然能让他短时间内无法清醒。” “如此便好。” 他们二人觉得只要宋煊没有中状元,无法完成连中三元的壮举,那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进士。 再加上老丈人都没有选择吕相爷,选了曹利用,那宋煊脑子指定是傻的,被曹利用轻易忽悠就答应了。 那今后宋煊今后在朝堂当中就无法立足,更没有什么来自“家族与姻亲”的助力。 朝堂之中,如何会有他一席之地? 那陈家想要怎么揉捏他,还不是顺手为之! 就在陈尧佐畅想着最好把宋煊留在东京城,然后方能有机会找回场子的时候。 他便得到了吕相爷差人送来的消息。 “宋煊不足三刻就写完了试卷,并且被官家以及大娘娘当场点为状元,可谓是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例子。” 因为太祖、太宗的科举考试还是有些粗糙的。 待到太宗末期,才稍微正式了一些,该糊名也糊名了之类的。 吕夷简就差人带了这条消息过来,若是陈氏兄弟俩能明白那就好了。 “怎么可能!” 过了许久,陈尧咨才开口说了这句话。 “那迷香可是药效极佳的。” “药效好,人家有防备,你还怎么弄?” 陈尧佐再次叹息:“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强啊。” “大宋立国以来最为年轻的连中三元者,今后的官途怕是会畅通无阻。” 其实单凭官家点他为状元,陈尧佐还是不那么担心的。 但是此事又有刘娥的首肯,那便是没有什么篡改的机会。 足可以确认,便是宋煊的手段。 以为来让他自己处于弱者的身份上,让官家以及大娘娘对他的策论加了许多“同情分”! “你也被他给算计了!” 听着兄长的话,陈尧咨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甚至他都把身边的茶碗给横扫在地,摔个稀碎。 废了如此大的心思和牛劲,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尧咨可是赌上了陈家的名声。 只要此事成了,那便是成王败寇,任你怎么说都行。 反正又没有证据。 可是没成,偏偏还让宋煊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好处,这就让陈尧咨十分的难受。 甚至感觉到自己是个小丑。 在谋划之前,还极为开心,认为此举定然能够成功。 陈尧佐能够理解弟弟的破防,他直接开口道: “如今宋煊他身份不同了,我们最开始的目标是韩琦,此事也因他而起,我们是不是搞错了目标?” “没搞错!” 陈尧咨挥舞着拳头道: “此事虽然因韩琦而起,但是到了后面与他干系不大,若是没有宋煊横插一杠子,大哥定然会说服韩琦,我陈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冤有头债有主,我陈家自是要先跟宋煊干上,韩琦顺带着就收拾了,他家里以未来岳父家里势力都不强横,没什么可担忧的。” “反倒是宋煊岳父是曹利用,他本身又达成连中三元的最高荣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陈家若不趁着他势力尚且弱小的时候按死他,待到将来我陈家就要瞧着他宋煊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 陈尧咨的话更是陈尧佐所担忧的。 他可以听懂吕相爷的暗示,此事到此为止。 可是自家弟弟在殿试前给宋煊整了如此一个大活,谁敢保证宋煊胸怀大度,不会记仇的? 他宋煊还那么年轻。 陈家第三代子嗣当中,也没有出现一个特别优秀的子嗣。 若不趁着他们兄弟二人手中还有些权势去打压宋煊,将来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因为儿孙得替他们承受宋煊的报复! “是啊。” 陈尧佐也站起身来: “政治斗争有些时候便是这样的,你想主动停下来都会身不由己,只能坚定不移的往下走。” “二哥,那最好活动活动,让宋煊留在东京城,将来可以利用他父兄做事。” “嗯,此事我心里有谱。” 陈尧佐点点头。 他只觉得前面迷雾太多了,一时间拨开都困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宋煊几人随着刘娥饭后消化食,听着她慢悠悠的说事。 曹利用则是见缝插针的让宋煊一会别说话。 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知道吗? 然后溜达到了刘娥的寝宫,桌子上放着不少的奏疏。 刘娥示意众人坐下,伸手拿出一本让林夫人递给宋煊: “十二郎啊,这是我根据你当街呵斥宗室子赵允迪受到启发,准备让东京的皇亲国戚连带着官员,严格管教他们各自的子嗣。” “也就是各个小衙内们,避免出现仗势欺人的事,亲自写了一版本,你瞧瞧。” “大娘娘,我惶恐啊!” 宋煊从林夫人手里接过来,瞧了瞧《约束文武臣僚子弟诏》,打开瞧了瞧,反正就是一些想当然的要求。 毕竟刘娥老双标了。 她的姻亲子弟们可以肆意违法,其余人都要看情况治罪。 总归是想要落一个好名声嘛! 至少在政治上,是有进步的。 不过这也是值得鼓励的。 “大娘娘写的真好。”宋煊合上奏疏,顺势就递给了旁边的张耆: “想必张枢密使定然会洋洋得意,我在东京城就听闻张枢密使御子颇严。” 张耆倒是没想到宋煊把这个先给自己看,于是意外的瞥了曹利用一眼,笑了笑倒是也没有拒绝。 宋煊也并不觉得刘娥是想要听建议的,反正夸就得了。 从出了事到如今过去这么几天,她自己早就想明白了。 懂不懂皇太后亲自写诏书,让衙内们改邪归正的含金量啊? 刘娥又拿起桌子上的策论:“这是你省试如何治理黄河的誊抄版,真卷已经被六哥儿拿走了。” “你这个治理黄河的法子,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刘娥发现百姓对于兴修水利这件事看的极重。 就算是范仲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因为兴修水利而被当地百姓所争相传颂,甚至都给范仲淹立了生祠。 那若是在皇太后的带领下,能过成功的治理黄河。 那刘娥觉得自己在史书上定然会留下重重的一笔,也不会跟武则天那样留下一块无字碑。 要是刘娥自己写墓志铭,她一定选择写的满满登登的,甚至都不能只写一块碑。 她对于名声之类的看的还是挺重的。 “回大娘娘的话,兴修黄河哪有什么十成的把握,就算有五成也要搏一搏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否则就等着儿孙成为鱼鳖吧,甚至将来和辽国撕破脸皮,他们完全可以掘开黄河,水淹开封城。” 黄河是东京城的一道天险。 可是这道天险不如长江那道天险更加稳重。 既能为我所用,也能为敌人所用。 刘娥于是立即看向曹利用: “曹侍中,你女婿说的能够真的运用在战事当中吗?” 曹利用点头:“回大娘娘的话,当然可以。” “当年辽军主力奔着东京城而来,寇准拽着先帝亲征过河到澶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刘娥点点头,他知道寇准的强硬。 与其说拽着,不如说直接把真宗皇帝给骗了,让他返回都没得机会。 况且皇帝亲征,对于前线士气更是极为振奋之事。 “这么一说,老身又回想起数次大辽利用黄河泛滥之事,发出进攻我大宋的假消息。” 曹利用再次拱手道: “大娘娘,兵不厌诈,我等就是要防范大辽每次在嘴上放狠话不来,但是在将来的某一次我大宋遭到黄河灾害极为严重的时候,来攻略我大宋啊!” “嗯,曹侍中所说的不无道理。” 刘娥也是明白,北方养那么多士卒就是干这个用的, 可是她也清楚,如今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定然不如澶渊之盟那个时候。 连禁军都松散懈怠了不少,更不用说一直在前线时刻准备搏命的边军。 他们大多数都是想要靠着“边境贸易”进行赚钱。 其实走私最赚钱的还是大宋的铜钱。 因为这个当真是硬通货。 用钱来换取辽国人价值更高的东西,转手一卖,就能获取不小的利润。 所以在某些边军看来,朝廷给发的那三瓜俩枣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不如靠着身上穿着的这身皮以及同僚和上官一起赚钱,才是硬道理啊! “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多加防范的。” 刘娥根本就没有什么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想法,她本就不喜欢打仗。 “十二郎今后就先留在东京为官,也好就近勘查黄河,为今后的治理打下基础。” “全凭大娘娘做主。” 真上道! 听到如此满意的回答,刘娥甚至有些得意的看向赵祯。 瞧瞧我的御人之术,你还想亲政? 且需要费时间去琢磨呢。 就这,还不一定能过琢磨的透。 毕竟帝王心,不是那么好被历练出来的。 赵祯却是见识到了自己母后的手段,如此光明正大的挖墙脚,他还无力反驳。 无论如何,都是母后在临朝称制。 大宋的政务无论大小,还轮不到他这个皇帝做主呢。 赵祯瞥了宋煊一眼,期望他可不要站在母后那头去啊。 要不然今后当真没有人再给朕出头,出主意,护着朕了! “十二郎,你可是懂画?” “回大娘娘,我不懂画。” 宋煊想了想: “我可能比较喜欢写实派,那种意境我自己参悟不出来。” “无妨。” 刘娥随即笑呵呵的摆摆手: “画嘛,看的多了就会看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传神的几笔。” 她当即让人把自己珍藏的那副画给拿出来展示。 于是宋煊等几个人都站在由两个宫女合力展开的画作。 《早春图》 宋煊站在不远处瞧着。 画中枯枝吐绿,却有一株老梅独占春光。 树下几只雏鸡仰首望天,远处隐约可见一只凤凰栖于梧桐。 宋煊虽然不懂画,但是却能看出来,这幅画是在突出这个老梅! 至于山那边的凤凰,他更是看不懂。 总不能说那几只雏鸡吃了老梅,就会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吧? 这种解释也忒牵强了些。 “十二郎,你觉得如何?” 宋煊有些想不明白。 明明看画的有好几个,甚至依照你刘娥的说辞,其余三人都不像是第一次看。 所以才会只喊我一个人解释这个画作? 宋煊想了想,便开口: “大娘娘,慧眼呐!” “此画笔法精妙,墨色浓淡相宜,远近虚实得当,意境深远,实乃大家手笔!” 刘娥只是发笑,对于宋煊的夸赞并不在意。 她想听的是这幅画展现出来的意境以及画本事的含义。 可是宋煊要么就是夸颜色好,要么就是胡乱说一通,完全不是刘娥想要的。 但是赵祯确实又些嘴角蚌埠住了。 因为这话可听起来过于熟悉,不就是十二哥嫌弃自己请他吃的御厨味道不够好吗? 要是真的好吃,哪里顾得上说话? “你说说吧,想必宋大才子绝非虚名。” 刘娥就是要逼宋煊表态。 方才我都接二连三的发出邀请了,你小子还跟我装傻充愣是吧? 曹利用脸色凝重,你瞧瞧,大娘娘他开始出招了吧? 先前就是一步一步的让你放松警惕啊! 我倒是要听听你小子怎么回答,才能避免被她所嫉恨。 曹利用不知道自己今后是第几次在心中提到祸从口出的话了。 权力斗争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 宋煊仔细打量这幅画,思考了一会: “我懂了,大娘娘是说这小鸡吃米图逐渐长大,最终机缘巧合变成了凤凰,正如同方才在席间所言。” “这是大娘娘来时的路,时刻让自己警惕不要做违背大宋律法之事,而且还要坚决的遏制他人,所以才写了这个诏书。” 刘娥听着宋煊扯七扯八的,最终还能给他对应上,当真是为难他。 而宋煊这句话,也让刘娥顿时失去了继续试探的兴趣。 刘娥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宋煊是在故意装糊涂,还是他这个擅长联想的脑袋,把前后事都结合起来看了。 曹利用听着宋煊胡乱回答,总算是松了口气。 “老身有些乏了,要睡一睡,你们都退下吧。” 刘娥懒得追问别人这幅画的含义,她相信曹利用定然会在合适的时机给宋煊讲解一二的。 于是众人告退。 曹利用直接拉着宋煊回家去,反正翘班就翘班呗。 大宋如今很难出现什么战事,再说了枢密使有不是只有他老曹一个。 长廊内,刚巡逻完的石元孙见了宋煊立即小跑过来。 他看管酒库,听人说官家要宴请大宋状元。 一问真是宋煊。 石元孙连忙给曹利用行礼,就算是曹家比不上石家的底蕴。 可是曹利用人家是枢密使,他就是一个看管酒库的禁军小头目。 “宋状元,恭喜恭喜了。” “哈哈哈。”宋煊也是笑着回礼:“不过是运气好。” “连中三元那必然是极其有实力。”石元孙也对着曹利用说恭喜。 曹利用脸上也是极为有光,颇为矜持的颔首,询问石元孙在哪里当差。 他明白石元孙的意思,就是来打探宋煊同窗好友考试如何? 宋煊也没瞧见范详,只是让石元孙稍安毋躁,过几日结果就会出来了。 他这个属于特例,没什么参考性。 “宋状元当真是好酒量,送去的一坛美酒可是好喝?” “好喝。” 宋煊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给官家送去的?” “对啊!” “有人偷酒。” 宋煊与官家只是饮了几小杯,还是从小酒壶里倒出来的,如何能有一坛子酒。 “嗯?” 这对于看管酒库的石元孙而言是一件极为失职的事。 “宋状元莫要拿我取乐,我如厕回来之后,亲眼瞧见那账目上写的一坛子酒,我都给签字画押了。” “失察也不是小罪过。” 曹利用接过话茬:“尤其是宫中用物,你一丁点好处都没拿,反倒容易背了锅。” 石家多富裕! 石元孙根本就看不上要从酒库里占便宜,他就想要让石家重回巅峰。 在他看来,宋煊是绝顶聪明之人,连中三元便是明证。 再加上宋煊是真正喝这顿酒的人,他还能骗自己不成? “多谢曹侍中以及宋状元的提醒,我这就回去查。” “莫要打草惊蛇。” 宋煊提了一嘴。 石元孙躬身道谢,他可害怕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逃离这里,结果是被下属给坑的离开皇宫。 一旦发生此事,自己作为石家的嫡子嫡孙还如何带领石家走向辉煌?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 “他部下盗御酒,可不是小罪过,一旦要被牵连了,这个酒库小官的职位都保不住。” “他若是能查出来,便是戴罪立功,若是让别人查出来,就容易被扣上同流合污的帽子了!” 宋煊压低声音道:“同是将门子弟,我们本就该相互帮助,提个醒嘛。” 曹利用更是意外的看向宋煊,他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如何能自认为是将门子弟! “胡说什么呢。” 曹利用瞧着周遭无人: “就算你娶了我女儿,那也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而不是什么将门子弟,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 “否则如何加入文官集团的小团体当中,这些人可是很排外的,但是你不同,他们会很容易接纳你,甚至会拉拢你。” 宋煊瞥了他一眼:“岳父当真很在意自己是武将的身份?” “我在意不在意的根本就不重要,你是大宋状元,能成为武夫的女婿,我内心是十分感动的,但这并不有利于你在朝堂当中的发展,所以这些话要少说。” 曹利用再次压低声音道: “我就是害怕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模样,这里是东京城,不是任由你无法无天的南京城。” “稍有不慎,大好前途便会葬送的。” “你要记住,东京城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本章完) 第280章 人人都想抱大腿 第280章 人人都想抱大腿 宋煊明白曹利用的良苦用心。 目前自己的实力还是过于弱小了。 所以处处都是恶狼! 宋煊在家乡勒马镇、宋城可是靠着拳脚以及钱财,能够让许多人对他十分尊敬。 但是这里是东京。 在这里混,是要讲势力的! 东京城百万人口,是全球最大的城市,自然有着许多“小瘪三”想要上位。 可无一例外,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就算宋煊连中三元,可如今他仍旧是个小屁屁。 就算他有不少同榜好友,可同榜好友大多都是小屁屁。 他们大多数人都要被外放到地方上去历练,不知几年甚至十几年兴许才有机会返回东京城为官。 那个时候兴许会成为宋煊在朝堂当中的助力。 如今曹利用说的对,宋煊他根基过于薄弱。 曹家根基也不深,只能暂且低调。 “不过你今日之事处理的很好。” 曹利用心有余悸的道: “人越老胆子越小,我一直都觉得是句屁话,我老曹胆子大了一辈子,如何到年老就会有如此感慨?” 曹利用颇为郑重的瞧着宋煊: “正如你所说的那般,我可能真的不是光脚的了。” “爹。” 曹渊咧着嘴角,笑嘻嘻的跟过来。 他已然请假了,今夜不值夜班。 家里有大喜事,上官自然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谁都知道,曹家可是要再次崛起了! 连中三元的女婿,从来都是当朝宰相的囊中之物,结果被曹侍中给抢了去,宋状元还就同意了。 上哪说理去? 曹渊作为曹家的长子,尽管没什么官职在身,就是在皇宫站岗。 可也是有着一定的排面的。 “笑个屁啊。” 曹利用不好冲着女婿发火,冲着儿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是你中状元了吗?” “就在这换了身便服,准备下值?” “嘿嘿嘿。” 曹渊笑嘻嘻的道:“爹,我这不是替妹夫高兴吗?” 曹家成年的儿子都在宫中当禁军,只有还没长大的诸如曹旭二人在国子监读书,也就是混个文凭的事。 至于曹旭日常逃学无所谓,交点罚金就行。 “行了,一会要出宫门了,脸上的表情收一收。” 曹利用叮嘱完儿子与女婿后,带头走到宫门口。 韩允升作为守卫宫门的都头,当即上前道: “恭喜曹枢密使,贺喜曹枢密使,佳婿不仅是摘得状元,还连中三元,哎呀哎呀,真给咱们武将长脸呐。” 韩允升他爷爷是韩重赟,是后周到北宋初年的名将,陈桥兵变的功臣,同样被杯酒释兵权。 但是因为韩允升以及他爹那辈用命,又娶了公主,故而不曾向石家那般在政治上颇为落魄。 曹利用对于韩允升的恭维,嘴角一咧。 毕竟这些将门子弟,平日里可都是个个眼高于顶,别看曹利用身为大宋军方第一人,可依旧有不少人不服气他。 更何况就算是曹利用是大宋枢密使,他只有调兵的权力,没有统兵的大权,虽然参与武官的选拔和任命,但也不是能全部做主。 他更多的是给皇帝在军事和外交上提供战略咨询。 现在韩允升主动上前,并且还说咱们武将。 曹利用明白全都是女婿宋煊带来的好处。 “我女婿他自己争气,写的一手好文章,我不过是跟着他沾光露脸的。” 曹利用虽说告诫儿子女婿别笑的过于猖狂。 可是他自己纵然是属狗脸的,也依旧蚌埠住笑了。 曹利用被旁人如此一吹捧,那也是感觉在云端上漂浮。 反正咱女婿是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你们都羡慕去吧。 韩允升连忙恭喜宋煊,并且询问是否有兄弟或者同窗之类的。 他家里也有妹子,长得姿色极好,恳请宋煊介绍一二。 宋煊笑了笑: “韩都头,我可不敢保证其余人跟我是一样的审美,我若是有合适的帮忙问一问,成不成的我可不保准。” 韩允升大喜过望。 这状元郎当真是个爽快性子。 一点都不像他以前接触的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一样。 韩允升又主动巴结了一下曹利用。 “回头我女婿他们正式成亲后,去家里喝杯喜酒啊!” “哎呀,枢密使亲自邀请,属下一定带着家人前去。” 韩允升瞧着这三人出了宫门口。 眼里止不住的羡慕之色。 直娘贼。 这种好事全都让曹利用给赶上了。 咱们这些“杯酒释兵权”的家族,什么时候也能掏着一个进士女婿啊? 不光是说出去有面,更是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谁不愿意领兵在外打仗? 或者去别的地方当个刺史之类的,或者在外去掌控一只军马。 天天在皇宫站岗屁用没有,放眼整个大宋,谁他娘的敢来干行刺天子的事? 宫门口五十步内是真空地带。 没有百姓敢轻易靠近,因为城墙上的床弩以及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发现有人走近,禁军士卒无需询问,就有直接射杀的权力。 “殿试结束,有学子出来了。” 围观之人虽然不认识宋煊,但是见他穿着学子衣衫,当即大喊一句。 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相信宋煊被当庭点为状元这件事。 毕竟按照传统,殿试结束后,那些进士要被在东华门外唱名的。 那个时候是学士初拜。 此时诸多学子就算是参加殿试,也没有资格走那条路。 曹利用瞧着汹涌过来的人群,他对宋煊说: “让我来应对,你什么话都不用说。” 宋煊颔首,他在东京城也没什么故交。 于是曹利用站在士卒内侧,当即开口道: “诸位东京城的父老乡亲,给我曹利用个面子,今日我女婿身体不是很舒服,该回去躺着休息了,勿要在此阻塞我们翁婿两个回家的道路。” 曹渊稍微愣了下神,望向他爹:我不是人呐? “是曹侍中。” “他女婿可是宋煊啊!” 毕竟有人开始大声嚷嚷,宋会元如此早出来,是真的中了状元吗? 全东京城的赌坊都不接宋煊状元的赌盘。 可谓是东京一大憾事。 人群当中自是有人介绍着。 王羽丰也连忙让小厮护着自己,周遭人太挤了,又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 “曹侍中,我听闻汝女婿被官家当众点了状元,是否为真?” 一听到有好事者询问,曹利用大怒: “今天谁提这个事我跟谁急,老子憋了一肚子火气。” “堂堂翰林学士抢不着好女婿,竟然在殿试直接给我女婿下毒!” 听着曹利用的话,围观人群大惊失色。 “下毒?” “这也太劲爆了。” 或者吃瓜群众的热情直接被曹利用的话给引爆了。 谁能相信翰林学士,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大家本来以为宋煊能中状元是板上钉钉之事,大家都等着新的连中三元之人出现呢。 结果竟然有人公然毒害他。 曹利用拽着宋煊过来,指着他的脸道: “你们瞧瞧,我女婿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用冰水足足洗了一刻的脸,现在都冻伤了。” 站在前头的几个泼皮一瞧宋煊的脸色,确实是冻伤。 毕竟这种事他们熟啊! 泼皮也不好混呢,如今天气虽然转暖,可还是冷的。 “我女婿宋煊不足三刻时间就写完了一篇策论,被官家当场点为大宋状元!” “这才让姓陈的算计落空!” 曹利用站在人群面前: “诸位父老乡亲让开一条道路,我还要带着我女婿去看郎中呢。” 宋煊的脸确实是有冻伤的迹象。 围观人群打量着宋煊,未曾想他竟然会有这般波折。 如今爆出来此等狠料,他们可不相信曹利用是故意传播假消息。 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也得是他们干的了! “姓陈的翰林学士是谁啊?” “不清楚。” “陈尧咨,他前些日子还是咱们开封府的老父母来着,如今被他二哥陈尧佐顶了缺,自己升迁为翰林学士了。” “我记得他也是大宋状元啊,真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听一句老话讲文人相轻。” “屁啊,明明是爱而不得,所以想要毁了他。” “曹侍中敢当众讲,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曹利用的名头在东京城的一些老人耳朵里还是挺响亮的。 尤其是对外极为强硬。 每次大辽使者闹事,全都是曹利用出门摆平的。 接待的一些宋人对于辽国使者是极为软蛋的。 偏偏那帮辽国的使者还吃曹利用的面子。 曹利用作为枢密使,指挥禁军帮他开路还是能做到的。 人太多了。 东京城靠贩卖最新消息的人都有不少人能过维持生计。 所以一旦出现这种事,他们都是要仔细询问,然后疯狂的往外涌动,就为了先人一步把消息传出去。 晚了,就卖不上什么价钱了。 “十二哥。” 王珪骑在马上大叫一声:“驴车在后面。” 宋煊直接奔着王珪过去。 “少爷,状元到手了?” 焦明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当然,些许殿试,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宋煊颇为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咱以后不仅仅是大宋状元,更是连中三元获得者,可比单独的状元有面子多了。” “哈哈哈。” “好啊,好啊!” “咱们兄弟可是有盼头了。” 饶是一向淡定的陶宏也是笑的都要跳起来了。 焦明脸上满是喜色,他当即夺过鞭子,让王保在这里等着其余人。 许显纯留下作伴,毕竟如今的驴子可是有范详的。 王保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嘿嘿的笑着,他也高兴。 宋煊成了大宋状元,前途光明,自己跟着他将来的日子还能差得了? 更何况他没当上状元之前,自己那也是再也没机会饿肚子了。 如今王保可是实打实的膘肥体壮,一打五完全没问题。 而且非常抗揍。 许显纯瞪着眼睛,他想过宋煊中状元,但是没想着会如此快。 他听说不是在东华门唱榜吗? 那个时候更加热闹,如今最大的悬念都揭晓了,到时候大家都去看第二名吗? “走。” 宋煊、曹利用父子连带着陶宏钻进驴车,由焦明驾着先奔曹府而去。 曹利用知道宋煊手下的这几个伙计,相依为命,但是不知道他们有过命的交情。 “对于陈氏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宋煊摇摇头: “我在东京城的根基尚浅,没有什么消息来源,全靠着岳父了。” 曹利用啧了一声:“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源,随便招手问三五个闲汉就知道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 你能钱从闲汉手里买消息,闲汉同样可以把你作为消息给卖出去。 “若是少爷在东京为官,我们倒是可以把书铺的分号开过来,只不过所耗费的银钱有些多。” 陶宏极为谨慎的道: “我这些时日在东京城当中游荡,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是无忧洞的势力又增大了,他们现在都敢在地面上活动卖赃物以及卖人了。” 黑市。 并不是要在夜里开着。 况且东京城那也是一个不夜城。 说到无忧洞,曹利用倒是无所谓,那些臭虫,他平日里都懒得看。 “无忧洞也叫鬼樊楼,没什么可惧怕的。” 曹渊混不在意的摆手:“一帮蝼蚁罢了。” 宋煊与陶宏都没有言语。 这帮蝼蚁能够世世代代盘踞在东京,且发展的势力越来越大就足以说明问题。 “待到夏天东京城发洪水,便会把这些蝼蚁给淹死一大批的。” 曹渊很是有经验,鬼樊楼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 每次发大水,路上的街道都被淹喽,更不用说居住在地下通道的那些人了。 “不过你说的有关合适的消息来源,特别是民间,我是没有的,而且朝廷以及官家也不会允许我有。” 曹利用多年来坐在枢密使那个位置,还是有着一定的政治嗅觉的。 尤其是他倒台,也完全是受到了侄子曹讷的牵连。 “有些事,可不能让其余人知道。” 宋煊的话落地,登时让曹渊侧目。 他一直都觉得自家妹夫是个善于射箭的读书人,可是这话一出口,便觉得宋煊当真是有那么一股子气势。 这股子气势曹渊觉得自己都没有,所以一时间他没想明白。 曹利用却是明白宋煊在宋城的所作所为。 “这里不是南京,而是东京。” 曹利用悠悠的叹了口气,你拿块石头往外扔出去,要么就砸到官员的亲戚,要么就砸到皇亲国戚的亲戚。 总之,关系错综复杂,人口众多。 朝廷也一直都没很好的梳理。 “你用不着担忧,我估摸就是如同宋庠那般,给你个清贵官当当。” “那不行。” 宋煊靠在驴车内壁:“最好给我整个开封府通判、推官、判官之类的,我自有办法。” “你小子疯了?” 曹利用有些激动的道: “上一任开封府府尹正是陈尧咨,这一任是他二哥陈尧佐,你去他手下当差,如何能去自讨苦吃?” “别看你连中三元,留在东京城也不可能给你整个从六品之类的实权管干的。” 一般而言前三名状元榜眼探是有留在东京的机会的。 “若是去外地兴许便是从六品的通判,要么就大县知县,甚至节度判官。” 这就是相当于一下子就当了副市长。 曹利用摸着胡须道: “我问过其余人了,状元一般是在将作监、三司使,直使馆或者国子监,不过依照你的成绩,升迁这块应该很快的。” “我记得上一个连中三元的宋庠可是被授予大理评事,同判襄州,破格升为从五品的太子中允。” 曹利用瞪了一下儿子: “你都说了宋庠被太后钦点为状元,又破格的,你妹夫是被官家点为状元的,太后定然没有这么上心的。” “我倒是对几品官没什么太大的苛责,只是想要锻炼一下自己,将来进了朝廷,才能不被下面的人给说什么就信什么,轻易给哄骗喽。” 曹利用点点头,将来宋煊要面对的是宰相这么个职位,如何能够被下面人给骗呢! “你先想想,将来做到宰相也是十拿九稳的。” “不一定,从大宋立国到现在出现了多少状元,也就是吕蒙正与王曾做到了宰相的位置吧?” 曹利用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有李迪。” “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曹利用颔首。 原来考中状元,也不一定能当上宰相。 那陈家三兄弟都是状元。 陈尧叟病危了才当上副宰相,他也没法任职,请辞几次,真宗皇帝才同意给他外放为官。 结果没多久就病危,又准他回京,直接病死了。 不过曹利用相信以宋煊的折腾劲,定然能够坐上坐稳宰相之位。 宋煊笑呵呵的道: “不过还有大朝会呢,在这段时间我再对比一下官职,回头再找陛下旁敲侧击问一下。” “行。” 曹利用想都没想:“明日我去吏部找个官员册子,让你好好瞧瞧。” 毕竟官员升迁之类的事,是吏部再管。 宋煊点点头,倒是没有拒绝。 “先在东京城历练两年,然后最好生个职去外地直接当知府。” 曹利用微微眯着眼睛道: “如此一来方能自己做主,旁人都得看你的脸色,当个通判属实是没有什么意思。” 宋煊颔首,尤其是地方上的通判有不是一个人,可以有好几个副市长,分管各自的一摊子业务。 “回家之后,不要与你岳母以及清摇她们说你被下了迷香的事。” “明白。” 曹利用其实有一个朴素的观念。 那就是咱们爷们在外面争斗要生要死都可以,但是祸不及妻女。 这是底线。 陶宏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觉得有一个官职挺适合宋煊的,待到没有其余人的时候他再说。 此时的曹家直接把大红灯笼都挂上了,鞭炮都买了不少。 而且仆人早就望眼欲穿的在门口等着,甚至都出了街口。 周遭看热闹的也是不少。 曹渊直接跳下驴车,享受着旁人羡慕的神色。 锦衣夜行的事,他可干不了。 如今曹家可算是“抓到”了一个好女婿,东京城哪个家族不羡慕?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曹家七兄弟可是于万千人马当中,把宋煊给抢回来的。 陶宏也是掀开帘子,坐在了外面。 一旁的仆人连忙端来木质台阶,方便曹利用以及宋煊下来。 “点鞭炮。” 随着曹家老仆人的一声吆喝。 街道两边立即就燃起了噼噼啪啦的炮竹声。 宋煊站在门口,满脸笑意。 这种模式怎么看都像是娶媳妇,从路边开始放炮,一直放到家门口都不带停的。 待到硝烟散尽,曹利用才笑呵呵的对着看热闹的拱手,待到放榜后,他再邀请诸位来喝杯酒。 至于喝喜酒这件事,还是要往后放一放。 总不能两件事一块办了,那如何能行? 曹家也是要面子的! 曹夫人也就是李氏看宋煊当真是顺眼的很。 不仅是模样俊俏,而且还如此有才华,硬生生的被自家给抢回来当女婿。 “好女婿,你的脸如何这般红?” “我这是被当庭宣布为状元激动的上脸了,过两天血往下流就好了。” “原来如此。”曹夫人脸上带着笑:“如此大好喜事,不如在樊楼定上一桌。” “改天吧。” 宋煊脸上带着笑:“好叫岳母知晓,我与同窗都约好了,考完试要在住处大吃大喝一顿。” “那行。” 曹夫人也不强求。 反正女婿他有自己的安排就行。 随即她把曹清摇推过来,让她别傻站了,赶快与你这未来夫君说说话。 曹清摇的性子其实挺跳脱的,只不过因为宋煊的身份差距,让她有些不自信。 所以只是杵在那里,只是脸红。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当即开口问道: “清摇,你可会磨墨?” “会。” “行,那咱们去书房,我中状元这件事,自是要给我书院院长以及家里都写上一封信,提前告知他们。” “好。”曹清摇很是高兴,自己能够帮到宋煊。 于是这对男女在老曹家全家人的注目下,单独去了书房。 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的。 宋煊要写三封信。 他第一封便是先给十二书铺的那帮老兄弟写。 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另外也让钱诗诗知晓,高兴高兴,待到忙完之后,他便要衣锦还乡,然后再去做官。 第二封信便是写给范仲淹的,然后说了一下自己中状元的事,以及在京师为官的可能性,当然还把陈氏兄弟的事都给说了一遭。 反正便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范仲淹。 宋煊相信老范那绝对极为负责,兴许就会给自己些许建议。 毕竟他也是走科举这条路成功的,不仅是夫子,还是自己的“老学长”! 范仲淹也是从应天书院走出去的学子。 最后一封信,便是给自己的祖父写的,告诉他自己已经中了状元,并且被曹家榜下捉婿的事,以及被人陷害,让他看管好自己的老爹和二哥。 毕竟自己中状元了,保准会有人给他们做局的。 甚至那些人为了巴结自己,都会主动给他们送钱享乐,到时候偿还的还是自己。 因为宋煊是真的不会相信赌狗的话,他们的脑回路已经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待到写完之后,坐在宋煊对面的曹清摇才发现,原来宋煊写字的时候,真的很养眼哎。 她一想到当初自家老爹说要给自己寻一门亲事,不仅长得好,而且将来极大可能是进士的话,曹清摇都不相信。 她作为将门女儿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连东京城的那些老牌将门女儿嫁得了皇帝,却嫁不到进士,这都是常识! 所以曹清摇根本就没有报什么希望。 直到宋煊水灵灵的出现,曹清摇才发现自家老爹说的是真的。 毕竟有些女人真的是太吃建模了。 甚至曹清摇都有些自卑,因为她并不是士大夫审美里的美女。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街上都传言宋煊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当曹家的女婿,并且拒绝成为宰相吕夷简家的女婿。 曹清摇眉眼带笑瞧着依旧写字的模样。 但是曹家却是来了客人。 那便是他老丈人李仕衡带着孙子李君佑过来了。 他们翁婿二人在这里说话。 李仕衡很是满意曹利用的眼光,能提前锁定宋煊这个状元郎。 其实当姥爷的知道他外孙女曹清摇并不符合大宋士大夫的审美。 他估摸是曹利用与宋煊相识于微末当中,结下的友谊。 因为市井流传,宋煊对曹清摇一见钟情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何不见外孙女婿?” “他正在书房当中给夫子和家中长辈写信告知这个好消息。” 李仕衡摸着胡须笑了笑:“理应如此。” 曹利用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他看着李仕衡: “岳父,我如今挑选女婿的眼光可在你之上啊!” “我如今不过是枢密使,可假以时日,我女婿定然能够当上宰相的。” “哈哈哈。” 曹利用说完便引得李仕衡大笑: “你啊你啊,还是那么喜欢争斗。” 其实宋煊当宰相对于李家也是一件好事。 他算计财务算计了一辈子,以至于靠着巨贪的名声,积累了三代人都不完的钱。 只不过李家的聪慧劲头全都在他身上似的。 李仕衡的儿孙,当真是没有一个争气的。 考进士是考不上的,只能靠着荫补当个小官。 曹利用嘿嘿的笑着,当初就是看宋煊挺投脾气,一个小小的书生竟然不惧位比宰相的翰林学士。 最后窦臭自杀,说不准就是被宋煊给逼迫的。 李仕衡却是打断了曹利用的回忆:“我听君佑说被毒害的事,你与我详细说说。” 待到曹利用说完之后,李仕衡陷入了思索当中。 通过宋煊与曹利用的操作,如今他们是博得了官家与大娘娘的同情分,但是毕竟又没有证据,当真是不好摁死陈尧咨。 正巧这个时候宋煊写完的三封信也都装好了,遂交给老仆人,请他抽空帮忙给送出去。 大宋也是有专门的送信以及远程快递业务,官方与私人都有。 曹利用拉着宋煊给他介绍眼前的祖孙俩。 宋煊客气的打招呼:“我倒是与君佑哥儿见过不止一次。” “哎,愧不敢当。” 李君佑脸上喜色更甚。 毕竟被一个连中三元的人喊哥儿,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曹利用又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家岳父的壮举,总之在真宗朝混二十多年,那也是能力极强。 现在听听他的看法,宋煊大喜,官场上他还是个嫩娃子呢。 “陈氏兄弟是吕夷简的人,他如今谈不上树大,但根可深呐。” 李仕衡摸着胡须悠悠的道:“所以此事还需找人弹劾,你不要出面,当效法潜龙勿用,先藏锋于鞘。” “但是吕夷简他虽然势大,但是并非铁板一块,官家也长大了,太后也会发现吕夷简并不是真正的太后党羽。” “陈氏兄弟他们丢了如此大的面子,自是想要找回来,他们会先出手的,你以不变应万变。” “朝中也不仅仅是吕夷简暗中广植党羽,还有其余人呢,他们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因为有许多家人在,他们并不是很了解党争,所以李仕衡也就没说的太明白。 “总之一句话,那便是以退为进,请君入瓮。” 宋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他其实有些理解李仕衡的话。 吕夷简被刘娥认为是他的人,自己要找机会让刘娥生疑。 同时刘太后与皇帝之间,也会暗中有所博奕,这是可乘之机。 然后团结不属于吕夷简一派之人,甚至是与吕夷简做对的党派。 通过李仕衡的启发,宋煊再想如何让陈氏兄弟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踢出吕党,自己更好方便做事。 但是他对吕夷简又不是很了解,贸然行动怕是不妥。 “听着外祖父的话,当真是让我醍醐灌顶啊!” 曹利用还在眯着眼睛思索,就听宋煊吹捧的话说出来了。 李仕衡哈哈一笑,他就知道宋煊是个容易被点透之人。 正在说笑间,曹利用又接到汇报,说是秦王的孙子王世融前来求见。 秦王王审琦他是义社十兄弟之一,他的儿子除了长子娶了宋太祖的女儿外,其余八个儿子都默默无闻,在皇宫站岗。 到了孙子这一辈,也没什么官职,唯有公主生的儿子因为有皇室关系,在外任职,以至于每次家庭聚会都坐在几位叔父前头,被世人嗤笑。 曹渊知道王世融,同是在内殿待着的。 “请进来吧。” 曹利用开口,也想瞧瞧这位老将门的孙子想要做什么。 王世融领着自己的儿子王克臣,说明了来意。 便是他十三岁的儿子好读书,喜作诗,懂音律,也想要走科举考试这条路子,期望宋煊能够给于建议。 曹利用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佩服。 将门子弟想要考进士的也有,但是很难成功。 王家落魄到世代子弟都要去当禁军了,王世融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走老路,正好他喜欢读书,那就全力托举他去考进士。 兴许能走出一条道路来。 曹利用没言语,他只是觉得这些老牌将门子弟过的也不容易。 大宋这国策,他们想要猖狂起来都没什么资格,注定是被打压的。 不过要是转为文职,去考进士,想必也是会受到极大的欢迎的。 宋煊倒是没有推辞,当场对他进行了一些四书五经的测试,以及现场做个诗,中规中矩的。 “读的很扎实,若是有几个好的夫子教导,定然能通过科举的。” 听着宋煊的话,王世融大喜过望,连忙询问宋煊是否可以指导一下自己的儿子,钱他可以出的。 宋煊想了想:“我在东京城为官可能会忙碌起来,跟我学,我不怎么会教学,因为我就是会写,天生的,你能明白吗?” 王世融点点头,天生的这一点是比不了的。 “不过你若是舍得让你儿子离家去应天书院苦读,兴许就能填补自己的短板,毕竟科举考试改革了,诗词不再是取士的标准,还是要注重策论。” 王世融思考了一会,他单纯是恶心当哥哥的王世隆仗着自己的出身好,不尊重家族叔父辈以及兄弟辈的。 他也是憋了一口气,想要让儿子争气考中进士。 到时候便能够狠狠的把羞辱还回去。 “应天书院霸榜的消息一经传开,怕是以后都要去书院读书了。” 李仕衡又给提醒了一句:“早做决断,否则想去都没有位置的。” “多谢诸位。” 王世融站起身来对着几个人道谢行礼,最终牵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他依然决定好了,就让儿子去应天书院就读。 待到王世融走后,曹利用瞥了眼宋煊,对着自己的岳父道: “我看他的意思想要让他儿子当宋煊的学生?” “便是如此。”李仕衡轻微颔首: “不过显然是打错了算盘,十二哥儿这样的天才,使用的学习方法,普通人不会适用的。” “不过有了十二哥儿的鼓舞,相信会帮助他下定决心的。” 曹利用又想起自己那三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儿子。 人家都是从国子监拿钱,自己儿子是次次交钱上学。 朝廷拨给国子监庄田。 国子监将这些庄田出租给佃户耕种。 收纳的粮食和田租都可以当做办学经费使用,同时国子监还有大量房舍出租。 国子监的这些钱每个月都要给学生发伙食费,但是你犯错了,就要被处以罚金。 许多官宦子弟都无所谓罚金。 “十二啊,你有时间也指导曹旭他们两句,让他们也收收心,我觉得以后科举考试会更加难考的。” 李仕衡替曹利用说了心中的话,随即又指了指自己的孙子: “他调皮捣蛋,读书也不太行,但是对东京城又有些了解,同其余人家的子弟也有所交集。” “若是你在东京为官,想要防范陈氏兄弟的报复,想必也缺少消息渠道。” “就让你表哥帮帮你吧,反正他在国子监读书也是浪费钱的,闲着也是闲着。” 李君佑没成想自家爷爷如此介绍自己,不过他也能明白。 此时若是不抓住机会,东京城有多是家族想要抓住机会,靠近宋煊。 待到将来能过挂在他的腿毛上,保证家族富贵能过延绵下去。 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可太好了。” 宋煊目前正是缺一些消息的来源。 大家又是姻亲关系,属于天然的盟友。 按照大宋的潜规则,只要姻亲出了事,你也会被牵连的。 九族这玩意是连起来的。 但是你要是升职了,如何能不照顾姻亲一下呢? 全都是人之常情。 李君佑也知道这个结果,他是得到消息立即去与爷爷说的。 李仕衡便做出了判断,虽然宋煊目前惹到了一股子政治势力,但是无所谓。 这点风险还是可以承受住的。 大家都在赌将来,怎么样!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我们喝个不醉不归,就当是为你提前庆祝一二。” 听着李仕衡的提议,宋煊又解释了一遭,而且他自己也要去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提前做好准备,应对陈氏兄弟接下来的报复。 “如此,也好。” 李仕衡明白宋煊的这些同年,再此时或许不那么重要,但是兴许过上几年,便是由他们这一波人充斥着朝中大小重要位置。 搞好关系也是一种扩大自身实力的手段。 吕夷简他便是如此做的。 宋煊见时候不早了,也便起身告辞,改日再聚。 众人目送他离开,若是曹利用真给宋煊送到门口,那可就倒反天罡了! 焦明与陶宏二人在驴车上笑嘻嘻。 “连中三元!” 焦明嘿嘿笑着:“以前少爷在宋家私塾考倒数第一,全都是装的啊!” “你以为呢。” 陶宏脸上也挂着笑:“少爷他考中解元的时候,你就不该再有这种想法了。” “我以前真是不敢想啊!” 焦明靠在驴车上,抬头望着阴冷的天: “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了,我们返回东京城,算不算衣锦还乡?” “这叫什么衣锦还乡?” 陶宏不屑的撇撇嘴:“待到我们真正在东京城站稳脚跟后,那才叫衣锦还乡。” 就在此时,宋煊从曹府的正门出来: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又是低头看石板,又是抬头看晴天霹雳,一副发愁的模样?” (本章完) 第28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28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陶宏笑了笑:“我们俩说将来衣锦还乡的事。” “哈哈哈。” 宋煊点点头: “待到咱们在东京城干出一番事业来,定要叫所有人都不敢小瞧。” 东京城,当年大家也算是狼狈逃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十来年过去,当初无忧洞作恶的那批人还有几个存活于世。 毕竟东京城发大水,又是经常的事。 “不错,不错。” 焦明激动的搓搓手: “食材早就备好了,咱们回去吃烧烤,今天总算是能喝个痛快了,庆祝少爷夺得状元。” “嘿嘿嘿,走走走。” 宋煊也不废话,他直接跳上驴车,掀开帘子,笑嘻嘻的与他们二人说着话。 “东京城有人酿私酒,不过我没买。” 焦明提了一嘴:“我可是从正阳孙店定的。” 宋煊点点头,私酒便宜些,而且质量也不算差。 从赵匡胤开始,政府就统一管理酒和曲。 宋太宗淳化五年,朝廷“诏征天下酒榷”。 宋真宗景德四年,才开始全面实施榷酤制度。 在榷酒制下,“正店”和“脚店”应运而生。 “正店”是指有酿酒权的商铺,“脚店”则无酿酒权,所售酒都从“正店”批发。 这种就跟烟草专卖没什么区别。 一般都实行专利、严格销售区域,不得越境串货。 凡在禁地内禁限一切民户私酿和沽卖酒曲,都要被治罪。 许多乡村酒户可以自己酿酒,是要像官府交纳岁课的,诸如武松在景阳冈喝的酒,这类就是乡村酒户所酿造的。 可是许多事不是朝廷下个禁令,就能彻底消除的。 特别是有“暴利”的行业。 这也是石元孙掌控御酒,手下的人有人偷酒,或者故意做账的缘故。 通过榷酒制,官府获取大量税收,使得酒税成为宋朝一项重要财政收入,在国家财政中的地位十分重要。 到了真宗皇帝时期,光是酒税的收入就占据了国家财政的六分之一,待到中后期,其余收入下降,更是占了五分之一。 以前私酿五斤就要被处死,后来到十五斤,待到真宗皇帝从死刑改为流放。 宋代有一句俚语:“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 “咱们最好不要接触这些私酒贩子。”陶宏悠悠的道: “少爷可能不了解,这些人可不光是为了钱,还会杀人。” “特别是酿酒窝点被人无意撞见后,为了保持秘密,是会追着知情者杀人的,这是闲聊的时候曲泽告诉我的。” 私酒贩子的处罚也很严重,故而没胆量的人干不了这个。 宋煊轻微颔首:“管他们的,跟咱们八杆子打不着的群体。” “也是。”陶宏脸上带着笑:“依照少爷连中三元的名头,怎么也会是一个清贵的闲官。” “若是把我搞到什么直书馆或者秘书省,那就麻烦了,还要参加什么学士院的考试,烦死。” 宋煊方才在路上也听了自家岳父简单的说了几个清贵官员,挺没意思的。 管理图书、国家历史、天文历法以及祭祀祝词等等。 就我都连中三元了,还能让我去当图书管理员吗? 宋煊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大宋的图书也没什么好管理的,倒是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多是在整理、贮藏、编写和校正等等工作,着实没意思。” “少爷到时候与官家说说,反正他岁数小,兴许你的话他就能听进去。”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官职合适我?” “开封县知县。” 听着陶宏的话,宋煊变得沉默了,当个知县也不错,正七品呢。 这可是“赤县”,属于最高等级。 普通县令也就从八品或者正八品。 “不行啊,我记得陷害少爷的陈氏兄弟就做了开封府尹,正是顶头上司,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着焦明的话,陶宏觉得不应该这么看。 “怎么呢?” 陶宏则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口气说了。 他记得当年有一个叫范旻出任开封县知县,不仅受到皇帝赵匡胤的召见,而且作为开封府尹的赵光义也是对他十分看重。 如此惯例就执行下来了。 开封县是东京(首都)的附郭县,可以直接参与京师政务,常受到皇帝以及中枢的调遣,甚至可以列席部分朝议。 诸如涉及到京畿治安、民生等等,有自主向天子递奏疏的权利,而且任职者多是皇帝亲信,或者是未来的重臣储备。 开封府尹虽然是直管,但是少爷若是拿着天子来当挡箭牌,他也屁话不敢说。 当然若是咱们在东京城做买卖,那更是县官不如现管。 宋煊听着陶宏的分析,倒是也觉得合理。 “行,那我再想想,回头问问我岳父,再找机会去与官家说一说。” “全听少爷的,反正若是在东京城为官,手里没有实权,当个清贵官,想要主动对陈氏兄弟出击都做不到。” 陶宏笑嘻嘻的道:“我就不相信陈氏兄弟都如此作风,他会约束家里子弟以及姻亲子弟,到时候落到少爷手中,自是要他们好瞧。” “嗯!” 宋煊连连颔首:“不错,此举正合我意,被动反击不是我的作风。” “哈哈哈。” 三个人笑嘻嘻的往家里赶去。 这个时间点。 参加殿试的考生也逐渐被放了出来。 今日在殿试当中发生的事,着实是让他们能够牢记一辈子。 在开始之前,不少人都觉得宋煊出了这么大的事,定然不会考的好。 有些人内心自是变得嘲讽起来。 叫你那么猖狂。 被针对了吧? 尤其是在考试前夕,就少了宋煊这么一个强力有力的竞争对手。 那自己岂不是有极大机会争夺状元? 或者中进士的机会又增大了许多。 结果宋煊用了不足三刻时间,就重新确立了自己状元霸主地位的不可撼动。 以至于让不少考生道心破碎! 直到考试结束,他们还是浑浑噩噩,对于这道策论题,没有丝毫解题的思路。 但是也有诸如王尧臣等人提前考完试的学子走在前头。 然后他们集体就陷入了一片百姓组成的汪洋当中。 今日在殿试当中发生的事,可是比两个人打架斗殴分出状元来更加劲爆。 许多学子都被拉住回答东京城百姓的问题。 大家都在询问宋煊被翰林学士陈尧咨毒害是否为真? 还有宋煊不足三刻的时候答完题之类的。 文彦博耳朵当中全都是嘈杂声,东京城的百姓也忒爱凑热闹了。 可惜主角不是自己。 他也从来没想着要考状元,只要能考中进士,便是极好的出路。 文彦博嘴上说着自己距离的太远,不清楚,问后面的人。 韩琦与张方平在拥挤的人群当中,瞧见站在驴车上的王保。 特征也忒明显了! “他们在那里。” 韩琦招呼了一声吕乐简等几人。 好不容易挤过去,就听许显纯脸上带着笑道: “十二哥儿他们已经先回去了,大概是在准备食材,今晚不醉不睡。” 毕竟自己跟着一个大宋状元厮混,将来前途那也是有的,他想明白了。 “好好好。” 范详连忙应了一声,反正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而且今日受到宋煊的鼓舞,写出来的策论,他觉得自己是有机会金榜题名的。 只要金榜题名,那富贵的生活就有了。 那满满一屋子的铜钱,当真是刺激的他极为上进。 范详再也不想过穷苦日子了。 只要考中进士,石家的女婿我范详当定了,谁都拦不住。 他们几个还相互询问考的如何,唯有祝玉不言语。 “不用担忧,以祝兄弟的实力,定然能上榜!” 范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这个最后一名还没有绝望,你如何就失望呢?” 祝玉无奈的咧嘴笑了笑,感谢他的祝福,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王保则是站在驴车上大喊: “吴育是哪个,十二郎邀约!” 吴育于人群当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瞧,一个高壮的汉子在哪里呼喊。 王保也不敢喊宋煊的名字,否则不知道要过来多少人呢。 吴育当然忘不了宋煊在考场上的邀约,于是信步走过去。 “我便是。” “上车。” 王保随即拉了他一把,艰难的在人群当中赶驴车奔着家里回去。 总之,大家都是头一次顺遂且完成的参与了科举考试。 至于考试成绩,日后在关心吧。 这几年压在头上的高山总算是被搬走了,如何能不好好庆祝一番? 院子里。 三个烧烤架,以及一堆柴火都在院子里堆起来了。 篝火照亮以及取暖,多功能。 甚至还能烧几块松树木块来考肉串。 大宋如今最贵的肉也就是羊肉了。 “十二哥。” 韩琦率先进门,瞧见宋煊都在那里烤羊肉串了。 旁边还有没去参加考试的张源等人。 “回来了,该歇着歇着,该上厕所上厕所,一会大吃大喝一通,喝醉尿裤子喽可没有人管啊!” “哈哈哈。” 几人大笑一通。 反正考完试就是开心。 张源其实也是去看热闹了,他想要给阮逸留信,但是胡瑗说要等他一块来。 欧阳修也唯恐叶顾言三人不知道,留在家中等待。 毕竟他们住的地方实在是闹鬼,街坊邻里的也没有人愿意来往。 韩琦连忙坐过来: “十二哥,你身体可是没有问题吧?” “我能有什么事?”宋煊手上翻串的动作不停: “可别忘了我懂医术,这点味道都闻不出来?” “我是顺势为之。” 韩琦闻言脸上大喜: “那便好,那便好,幸亏我坚持己见,没有答应他,陈家家风果然败坏了,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张方平脸上也是带着笑:“我在偏殿就与韩六郎说过此事了,奈何他不相信十二哥的本事。” “哈哈哈。” 宋煊脸上带着笑:“可是没影响到你们的发挥吧?” “没影响,完全没影响。” 张方平当即站在一旁绘声绘色的给宋煊讲诸如王尧臣、吕乐简等人妄想挑战十二哥的状元之位。 结果他们看完宋煊的策论,一个个坐在那里怀疑人生。 就算再给他们三个时辰,也写不出来那样的文章。 张方平还说了自己故意哄骗他们,十二哥日夜不休的学习,来帮助重塑他们的自信心。 “好啊!” 吕乐简确实大叫道: “我当时就怀疑你说的事是不可能的,十二哥儿如何是那般喜欢自讨苦吃的,他最喜欢享受了。” “可惜我当时被十二哥儿策论惊住,竟然相信你说的话了。”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得意的大笑: “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说明你根本就不知道十二哥的实力,还觉得自己能有机会拿状元呢!” 吕乐简的心思被张方平戳破,登时脸上神色变得极为尴尬,他嘴里的话变成了: “你,我,他,那!” 最终一甩手,颇为无能狂怒道: “我不是,我没有!” “十二哥儿,他诽谤我啊!” “哈哈哈哈。” 宋煊把手中的羊肉串分出去: “我辈读书人,谁还没有个争第一的心思!” “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吕乐简接过羊肉串,被宋煊的胸怀所感染,悠悠的叹了口气。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信的。 谁不愿意成为那一匹黑马? 在背地里悄悄的掀翻所有人,然后独占鳌头,让旁人高看一眼? 吴育瞧着他们打打闹闹,他是第一次参加宋煊的同伙聚会,此时还略显腼腆。 他其实去过应天书院,只不过是看望他弟弟吴京。 倒是也没有久留。 那个时候宋煊他们正巧外出洛阳游学,大家并没有机会碰面。 “吴兄,今日之事多谢。” 吴育手里被塞了一把羊肉串,他一瞬间就闻到了香味,本想先答个话。 可惜一整日都没怎么吃饭,生理反应先咽了下口水,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解解馋。” 听着宋煊递过来的台阶,吴育也不客气,他当真是饿坏了。 本想着直接回他爹租赁的房子,但是又受到邀请,此时也顾不得去通报一二。 他爹吴侍问如今是大理寺丞的官职,又有光禄卿在身,三品寄禄官,不参与寺务管理。 待到元丰改制后光禄卿才是实权,但是品级下降。 吴侍问能够被提拔的如此之快,主要还是受到了老乡杨亿的赏识。 吴育他爹才是真正双拳打破家徒四壁,一路提拔上来的。 家风优良,吴育更是强中手。 最终吴侍问老年的待遇以及身后事,都是靠着儿子吴育获得的赠太保,连带死去的爷爷以及曾祖父全都显贵起来。 “十二哥儿那篇策论我也看了。” 吴育干掉好几串之后,接过宋煊递过来的酒碗: “写的真好,而且不少案例我都不清楚。” “听闻十二哥把大宋律法都翻烂了不止一本?” 宋煊确实是喜欢翻大宋律法。 主要是自己想要在律法的边缘左右横跳,做些“灰产”总是要注意些的。 尤其是自己当年又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上。 官府说搞你,就能搞你! “些许往事,不值得一提。” 吴育端起酒杯道: “那便祝十二哥儿连中三元之事吧,我辈读书人的最高荣誉,可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曾达成的高度。” “运气罢了!”宋煊也举起酒碗:“同饮。” 吴育却是不信运气,完全是谦虚。 若是没有亲眼瞧见宋煊的卷子,他确实是有些不服气的。 毕竟整个两宋,也就是吴育与苏轼在制科考试当中取得第三等(一二虚)的成绩。 吴育此时内心被宋煊激起了一些雄心壮志,想要参加制科证明自己。 这种考试即使是官员也能参加。 “我也来,我也来。” 众人围上前来,势要把宋煊给灌醉。 他考试考的好也就罢了,大家没机会跟他争。 可现在咱们一人敬他一碗,就不信他酒量也比咱们好! 后续来的欧阳修等人也加入了团战。 宋煊他们在这里热闹。 可有关消息,在东京城迅速发酵。 毕竟这种事想瞒都瞒不住,而且还是肆意传播。 依旧是谣言满天飞,各种版本都有。 但是幕后真凶直指当今的开封府尹陈尧佐。 再加上前任开封府尹陈尧咨,依照大宋律法办事,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这批人无法报复回去,但是添油加醋的抹黑他们兄弟俩还是能做到的。 尤其是弟弟当了开封府尹这还不行,又让哥哥当。 那岂不是成了他陈家的私相授予的官职? 是不是要谋反啊? 再加上宋煊当庭被点为状元,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者。 几乎从这个消息传出来,便在百万人口的东京城传扬。 火爆异常,再加上毒害以及“官斗”等等,自是引得无数人讨论。 宋煊的名头机会在一夜之间,火爆东京城。 以前别人吹嘘他名动三京,其实也就是在一些读书人嘴里吹捧。 尽管在东京城里的读书人不少,但面对芸芸众生,依旧是少数人。 但这一次宋煊的名字当真是被喊爆了。 大宋各个阶层本就对读书人十分看重,更不用说宋煊他连中三元,如此爆炸的消息。 嘴长在别人头上,宋煊也管不了。 目前他是关起门来饮酒。 但是不妨碍旁人吃瓜。 陈尧佐其实没有他弟弟陈尧咨有原则性,否则也不会投入吕夷简门下。 而且让吕夷简觉得陈尧佐比他弟弟更值得培养去当宰相。 而险些被陈尧咨当成替罪羊的小宦官史志聪,呆坐在房间里,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陈尧咨付出代价! 现在他们兄弟俩陷入了“舆论”的风波当中,吕夷简又不得不管。 他才知道今日宫中发生的事。 郭皇后的贴身宦官阎文应其实早就与吕夷简有过接触。 但是接触加深,还是今日在皇宫发生的事,让阎文应心惊肉跳的。 照着郭皇后如此“作闹”下去,更不可能生出太子的。 就算不跳船,阎文应也想要为自己提早找出一条退路来。 吕夷简才得知宋煊的操作,他更是心惊肉跳。 毕竟“废后”这种话宋煊都能说出来,足以见识他眼里没有什么畏惧。 此子行事过于高调,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队友。 因为吕夷简觉得就算有这种心思,也不该是自己冲锋在前! 找人冲锋在前才是正常的操作。 如此本人方能立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就算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也能迅速切割,保持自己的实力,将来才有机会拉队友上来。 吕夷简是意图打造以自己为核心的团队,像宋煊这样的人为官后,定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听安排。 他想法太多。 那不行的。 一个团队可以有许多嘴巴,但真正拿主意的只能有一个人。 在吕夷简看来,宋煊纵然是天纵奇才,可他在政治上还是不够成熟! 郭皇后可不是孤身一人。 她出自武将世家,武将之间又相互联姻,自动抱团。 曹利用虽然也靠着姻亲掺和进去了,但是没有他们这些人联姻的深。 当然。 吕夷简也不会觉得如今的官家会对宋煊极为看重。 那皇后是能随便换的吗? 大娘娘她亲自挑选的,轮得着你一个还没有当官的,来提议废除? 至少废立皇后这种事,绝不能在大娘娘活着的时候提。 宋煊他当真是被连中三元的巨大喜悦,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天高地厚了。 吕夷简决心还是要及时挽救自己人陈氏兄弟。 此时把他们二人全都叫到自己的书房商议接下来的应对。 “这件事是你做的?” 面对吕夷简的询问,此处又没有为外人,陈尧咨点头。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太激进了!” “你真的是太激进了!” “要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 “偏偏还让人给提前发现了,此事做的当真是粗糙的很!” 被吕夷简训斥一番,陈尧咨脸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毕竟他也不想出现意外的。 “我也没想到会被那个宦官提前点燃。” 陈尧咨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甚至做好安排后,他都没有往那边去。 而且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宋煊发现那破的砚台以及纸张。 从而让他发现问题,放松警惕。 真正的杀招,便是那根神不知鬼不觉的迷香悄悄发挥作用。 单从事情结果而言,完全没有按照他计划的发展。 此事若是成了。 那便是能顺利破坏宋煊他夺取状元的机会,定叫他今后猖狂不起来。 可结果却是败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听着陈尧咨的完整计划,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你被他做成局中局了。” “什么?” 陈尧咨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自信自己的法子若是成功,绝对没有人发觉。 宋煊他因为要考状元太过激动,一晚上没睡着,所以在考场上睡觉,那实在是正常的很。 “我堂弟与宋十二是同窗,听他说宋十二略懂些医术,所以你放的那根香,他闻出来了!” “嗯?” 陈尧咨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懂医术?” 陈尧佐同样难以相信。 因为宋煊他读书读的好,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医术啊? 这种能闻出来的,那定然是医术不俗。 否则刚入门的那种如何能过分辨的出来? “我的猜测便是这样。” 吕夷简不管陈氏兄弟俩信不信: “你们最好也相信,那小子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更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 陈氏兄弟俩一下子就沉默了。 “当年窦臭也是个翰林学士,宋煊他只是一个刚刚考入应天书院的学子,连个功名都没有,就敢做局逼得窦元宾自杀。” “后续又牵扯到窦元宾的学生应天府通判顾子墨刺杀案,窦家子嗣可全都在河北服徭役呢!” 陈尧佐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他当真没想到这两件案子,竟然与宋煊有如此深的渊源。 甚至细细思索,全都是宋煊他一手推动的。 一下子就让陈尧咨背后发凉。 此子年纪轻轻,城府如此之深。 当真是不好对付! 再加上当日在府中,宋煊的所作所为,以及当街宣告的言行,全都是冲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去说的。 自己这个应天府尹强抢女婿不成,肆意欺辱学子,怎么恶劣怎么说! 如此一来,民间舆论便被他所操纵。 陈尧佐抬起头,看着吕夷简道: “吕相爷说的在理,此事是我弟弟大意了。” “二哥?” 陈尧咨觉得二哥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赞同自己的行为。 “你们知道便好。” 吕夷简摸着胡须站起身来: “宋煊他以弱冠之龄便连中三元,定然会心高气傲。” “年轻人嘛,不年轻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陈尧咨不明白,吕相爷如何夸赞宋煊起来。 “年轻气盛,自是渴望做出一些政绩来的。” “我来想想在东京城为官,哪个能官职能做出成绩来?” 吕夷简指了指陈尧佐: “还得是在府尹之下为官的。” 陈尧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若是把宋煊放在自己开封府,今后又的是法子整治他。 陈尧咨也是颇为激动的站起身来: “还是吕相爷考虑的全面,通判、判官、推官,甚至连司录参军事都可以。” “通判不行。” 陈尧佐直接拒绝:“这个官职太大,而且负责监督我这个权知府尹,他可以直接对朝廷负责,他甚至还可以绕过我。” “不错。”吕夷简点点头: “宋煊写的策论,我估摸他对刑法和狱讼等事也颇为得心应手,可以展现出他的能力来,这个官职也不行。” “若是推官负责户口、赋税,整个东京城这么多年来,这两样都从来没有完全搞清楚过。” 陈尧佐点点头,这个有难度。 而且是由他这个府尹直接管辖,连中三元的进士当这个,品级也够。 “其实最好便是司录参军事,让宋煊做这个职位。” 吕夷简觉得这个职位好,负责民事诉讼以及监督开封府诸多曹官的权利。 如此一来。 下面的诸多曹官也不会与宋煊一条心。 而上面的直管领导又想法子压迫他。 保准让他三两年也做不出什么政绩来。 在官场,孤身一人想要做事,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到时候直接打断宋煊这个连中三元的上升仕途! 况且大宋经历过这么多次科举考试,出了几十位状元,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上宰相的。 “好,便依照吕相爷的话来安排。” “此事你们都不要插手。” 吕夷简摸着胡须道: “而且就算宋煊他真的担任这个职务后,你们也不要针对他。” “为何?” 陈尧佐不理解。 既然能费心思把宋煊安插在这个位置上,不好好折磨他一通。 如何能对得起吕相爷这份心思? “宋煊他得罪了郭家,无需你们出手!” “郭家?” 陈尧咨一时间没想明白是哪个郭家。 “郭皇后。” “哦?” 陈尧咨大喜过望。 他可是听说过郭皇后在宫中异常跋扈之事。 “那宋煊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哈哈哈。” 吕夷简瞥了他一眼,无奈的指了指他。 “此事勿要随意张扬。” 吕夷简叹了口气道: “我相信郭皇后不会忍着的,定然会找他娘家人说一通的。” “好好好。” 陈尧咨抚掌而笑: “如此一来,我们先看看热闹吧。” “嗯。” 陈尧佐也十分赞同。 他们兄弟俩并不觉得吕夷简的消息不够真实,反正就等着看节目就成。 有人帮自己对付宋煊,到时候可得好好拱拱火,让他们不死不休。 郭家作为将门欺负宋煊,那曹利用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他们武将集团内讧,有乐子看了。 宋煊是能喝酒,但是这么多人的车轮战,他还是有些遭不住了。 祝玉说自己不能饮酒,倒是清醒的很。 他又没有什么力气,确信这帮人不会噎死就行,反正也有仆人照看。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瞧着快要燃尽的蜡烛,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困意。 曹利用又不是第一次给宋煊写信,渠道很是熟悉。 故而宋煊通过他寄出去的信,很快就送到了家里。 肖志鸿瞧着宋煊的信,他又惊又喜,因为上一次陶宏写过信,说少爷中了会元。 在东京城参加省试,被应天书院学子霸榜,十个人有九个全都是。 尽管应天书院没有往外宣扬,可打不住有好事者把消息传回来了。 肖志鸿大叫着道:“少爷写信回来了。” 他并没有把信件打开,而是上了楼先是敲门。 毕竟如今的当家主母钱诗诗。 钱诗诗让丫鬟去开门,她正在给闺女换尿布。 “夫人,是少爷写了信回来,兴许便是中状元的好消息了。” “啊?” 钱诗诗抱着闺女从屏风内走出来,有些惊讶的道:“按照推算,殿试刚考完,如何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她把闺女思思交给侍女,接过信撕开仔细瞧了起来。 “十二郎当真是中状元了,而且是被官家当场钦点的,至于东华门唱名还需要几日呢。” “哈哈哈。” 肖志鸿大笑着,手舞足蹈的甚至想要逗一逗少爷的闺女。 “好好好,我这便宣扬这个好消息。” “不急,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毕竟还没有从官府上发文。” 钱诗诗也是眉眼带笑: “十二郎说了,等着官府来报信,到时候多准备点赏钱才好呢。” “好好好。” 肖志鸿连忙询问:“全听夫人的,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 钱诗诗嘿嘿一笑:“他被榜下捉婿了。” “啊?” 小丫鬟惊诧了一下。 肖志鸿额了一声,心想这封信是不是少爷给自己写的,不应该告诉夫人呐? “啊什么啊?” 钱诗诗把信交给肖志鸿: “十二郎他连中三元,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难不成真要娶我当正妻啊,对他仕途上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种事我们两个早就说过了。” 小丫鬟吐吐舌头。 她也不知道夫人如何就跟了宋煊了。 不过宋十二当真是有才又有财力,如今又有权力。 她只能佩服夫人有眼力,到哪里都是夫人,而自己依旧是丫鬟。 肖志鸿迅速的看完了宋煊的书信。 大意就是分享一下好消息。 然后等官府来消息的时候,三国演义爆更个五章存稿,然后趁着机会好好卖一通。 他相信购买的人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三星彩、七星彩的销量也会跟上去的。 待到他在京师办完事后,便回衣锦还行一趟,再去做官。 兴许会在东京为官,京师大,居不易,需要的钱财会多一些,自是要趁着机会多搞些钱。 肖志鸿又把书信还给了夫人,他知道东京城想要过点正常日子,费的钱就不在少数。 待到肖志鸿出去把门关上,脸上的喜色仍旧不减。 倒是何三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肖志鸿只是笑嘻嘻的说少爷觉得自己考的好,兴许就能中进士了。 结果何三说宋少爷太谦虚了,那指定是文曲星下凡,必定中状元啊! 听的肖志鸿一阵哈哈大笑。 二楼的钱诗诗再一次看着宋煊写的信,里面内容当然有写给自己的。 反正就是表达了一下思念之情。 钱诗诗把信件收好,又笑嘻嘻的去逗闺女玩,让她学叫爹,到时候给十二郎一个惊喜。 信使先把信送到了宋煊的家里,这才一路继续前进,奔着应天书院而去。 范仲淹作为院长,也会时不时的上课。 此时他正在课堂结束后,给学子回答问题,以及一些来游学的人。 那些在省试当中落榜的学子,根本就不在东京城看金榜题名。 一个是消费高,没那么多钱财可以逗留。 另外一个不想放弃科举考试,自是要来名师名校这里求学,争取能够早日上岸当官。 范仲淹刚刚解答完,抱着自己的教材回到办公室。 一旁的张师德开口道:“有你的信,是宋十二写的。” “哦?”范仲淹伸出手指数了数:“参加完殿试了。” “我还以为这小子得等着放榜之后,再给你写信呢。” 听着张师德的打趣,范仲淹脸上带着笑,学生们考试考得好,他们这些当夫子的自然是脸上有光,心里高兴。 范仲淹打开宋煊的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随即他的眉头拧起来了。 当真没想到堂堂翰林学士,或者说昔日的两个状元兄弟,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不过好在宋煊运气好,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被当今官家当场点为状元。 如此一看,宋煊因祸得福,直接完成了读书人的最高成就,连中三元! 可以说是应天书院第一个真正连中三元的学子。 信件到最后,宋煊想问一问范仲淹自己该如何处理官场上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啪。 “太过分了。” 范仲淹拍了下桌子把宋煊的书信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他最看不惯吏治腐败以及相互勾结陷害忠良之事。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是翰林学士陈尧咨做的,但他就那么否认,便被轻轻放过去了。 如此迫害学子,而且还是在殿试当中,这不是损害国家基石又是什么? 难不成官员选拔只注重门第,不察真才,走到唐朝的老路上去吗? 范仲淹觉得大唐到底是能打的,还能拥有燕云十六州,甚至西北地区的党项人,面对大唐也得俯首称臣。 以前范仲淹读书考取进士,对于这些事并没有深入的研究,可是当他为官后,却发现了许多问题。 但是大家都是视而不见,只要当了官就愿意在歌舞升平当中潇洒享乐。 至于赋税重,百姓流离失所,边防松懈,将士缺乏训练,等等问题就那么放着不管。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了,到时候大宋各地全都是农民起义,内外夹击之下,兴许还不如大唐结局好呢。 范仲淹早就想要给朝廷写谏言了,可是晏殊一直都压着他。 如今晏殊已经被调走了,范仲淹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意愿。 宋煊的来信,更是引爆了这一点。 “怎么了?” 一旁的张师德见范仲淹如此生气,笑呵呵的道: “宋十二那小子在东京城莫不是也惹出了莫大的祸事来,爆出你范希文的名号来了?” 张师德说完后,自己都笑起来了,那西游记闲暇时看也挺有意思的。 范仲淹背着手无奈的道: “哎,莫要打趣我了,张夫子你且好好看一看这信吧。” (本章完) 第282章 万言书 第282章 万言书 张师德拿起宋煊的那封信细细的看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 “当真是人心不古!” “昔日陈尧佐因为他哥陈尧叟秉公执法得罪人,遭到陷害被贬官,他依旧能坦然面对。” “如今他身居高位后,竟然会放任弟弟做出此等恶事来。” 张师德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只能说明混在朝中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了。” 范仲淹轻轻颔首。 这种事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于是他请张师德帮他回绝一些前来问问题的学子。 他要精心写一封奏疏,交给当即陛下,以正视听。 “写吧,写吧。” 张师德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道: “老夫的身体,如今也就只能干干这些杂事了。” 言罢。 张师德慢悠悠的帮助范仲淹关上门。 范仲淹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了好一会,才突然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毛笔,沾墨之后,开始书写万言书。 …… “这里可是宋老爷家?” 送信的站在门口,倒是大伯宋霖闻声搭言: “有事?” “我是替宋状元送信的。” “宋~状元?” 宋霖倒是知道今年宋煊他们三兄弟去东京参加省试,若是考的好能中进士。 这状元是怎么回事? 宋霖以前就想要夺了宋煊的凉浆铺子。 此时听到宋状元三个字,心里就祈祷可千万别是他。 哪怕是宋浩呢。 此子一直都受到宋城知县宋祁的单独教导,他可是实质上的状元。 如此以来,宋浩中状元的机会便大了。 宋康刚做完心里建设,他爹拄着拐杖出来:“什么状元?” 宋老爷子知道家中几个小辈去东京城参加科举考试,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敢问这位可是宋家老祖宗?” “正是。” 信使连忙嘴里道喜,说是您家十二郎已经被官家当场钦点为大宋天圣五年的状元郎。 如今可是大宋立国以来最为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前无古人。 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我替他送信,可谓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宋老爷子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打摆子: “此事当真?莫要来诓骗我这个乡下老头。” “谁敢骗您老爷子啊!” 信使笑呵呵的。 宋老爷子拿过信件,仔细瞧了瞧封皮,这才当即吩咐道: “先留小兄弟在家中吃顿便饭,一路辛苦。” “你去招待。” 宋霖尚未完全接受宋煊中状元的事,但是听到自家老爹的吩咐,他连忙应声,请信使过去歇息,顺便打探一下具体消息。 宋老爷子神情激动的捏着宋煊的来信,然后走到屋子里,仔细的摸索了一二,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宋煊在书信里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成绩,顺带把宋浩宋铭的也说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通过殿试。 宋老爷子嘿嘿笑着,其实有宋煊这么一个连中三元的孙子出现,那宋家在本地的地位会直线上升的。 就算是宁陵县的县令到时候也得亲自登门祝贺,这也算是他的政绩之一。 至于另外两个孙子,他当然希望也能高中榜单。 如此一来,宋门三兄弟全都中榜,更要在县志当中大书特书一样。 甚至宋老爷子觉得待到宋煊做到高官,兴许还能给自己挣来个封赠之类的。 以前都是封一代,但是随着宋朝对官员优厚,也是往上封三代。 死了就叫赠。 第一件事是报喜,第二件事便是有关他的婚事。 宋老爷子得知宋煊已经被当朝枢密使曹利用给榜下捉婿招为女婿,自然没有什么可异议的。 反正这种事都是孙子自己做主。 况且曹利用的名头他也是听说过的。 再加上枢密使的职位,咱宋家小门小户,有什么好挑剔的? 也就是家族有几亩薄田,人丁兴旺一点,也有在县衙当小吏的堂侄。 如此才能举全族之力,办个小私塾。 就是宋老爷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是烂赌鬼,将来还得出席自己孙儿的婚事,他就觉得有些丢脸。 紧接着宋煊就在书信里交代了有关他爹的事。 此事传扬开来,兴许会有人针对自己的父兄做局。 还望祖父能够对他们严加管教。 最后若是觉得此事为难,可以找曹帮主帮忙,让他派人协助看着他们的行踪。 宋老爷子来来回回看了五遍,这才把书信放下。 因为有些字他不认得了。 宋老爷子把自己的孙子喊来,让他去勒马镇把曹帮主请来。 曹帮主如今身体还是半死不活的,上一次他与宋老爷子见面,还是宋煊初到宋城,进了监狱。 结果这小子好吃好喝的,硬是搞得当朝翰林学士没辙,最后还逼得他上吊自杀。 那个时候,曹帮主就知道宋煊这小子心黑手狠,将来能干成大事。 宋城的情况,他的养子曲泽也会时不时的汇报给他。 如今宋城哪还有什么破落户啊? 现在他听着宋老爷子有请,倒是有些意外。 但是他马上就叫人抬着自己去赴约。 曹帮主赚了钱,倒是也没有搞什么新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待到进了门,他发现一桌丰盛的席面,还有好酒。 “什么大喜事?” 曹帮主又笑嘻嘻的道:“我那徒儿让我少饮酒,留着命等他发达呢。” 宋老爷子给他倒了杯酒: “曹老弟,你识字吗?” “认得不多。” “那你看看这封信。” 曹帮主瞧着是宋煊写的。 他当即精神一振,这么快就中进士了。 除了此事。 还能有什么值得大吃大喝一顿的? 待到看完之后,曹帮主眼里露出疑问: “当庭点为状元!” “连中三元?” “我滴徒儿,他竟然如此厉害!” “哈哈哈哈!” 曹帮主大笑一阵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该喝酒,自是该大肆庆祝一番。” 两个老头碰了杯,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我那逆子的事,还希望曹兄弟能够上上心。” 宋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幸亏我那孙儿自己个争气,没有学了他父兄那个样子。” “此事交到我身上。” 曹帮主要不是知道父母死了,这官就两三年都当不了了。 他真的会搞死宋煊那个烂赌鬼的老爹。 “宋哥哥放心,我会差人日夜不休的看管他们,实在不行,待到十二郎大婚之后,用不着他爹出面,就找个由头把他关在监狱里。” “额,哎。” 宋老爷子只能叹息。 他打断孙儿的腿,妄图他别去赌坊玩,强制戒赌。 可惜就算拄拐也拦不住他前往赌坊的脚步。 “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心不狠,才让老三变得如此好赌。” “往事都过去了。” 曹帮主夹了口菜笑了笑:“小辈儿争气,我等老辈子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不错。” 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宋煊考中状元这件事,足可以让他们欢乐许久。 最重要的事有好消息,就立马写信告知,这说明宋煊心里有他们的位置。 这才是让他们二人心中大为感动的地方。 …… 东京城的百姓这几日都在议论宋煊用实力证明自己,夺取状元的事。 就算是鬼樊楼的那些下水道里的鼠鼠,也在交谈此事。 仿佛谁不知道那就跟不上流行,会被人耻笑一样。 大宋推崇读书人。 再加上官方与民间都喜欢神童。 宋煊以弱冠之龄连中三元,一下子就让许多家长在儿子面前耳提面命,要拿宋煊当榜样。 可以说,自从宋煊被当场点为状元,东京城百姓三句话都离不开这个名字,一度成为热点话题,且经久不衰。 东京城的青楼也放出风声来,希望宋状元能过来逛一逛。 而孙羊正店直接打出广告。 说宋状元在省试结束时,是在他们店铺里吃的,而且付钱极为豪爽。 孙羊正店甚至还单独拿出了状元菜单。 自是引得一大批跟风之人,来到孙羊正店来品尝状元菜单。 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没见过宋煊,但是尝一尝宋状元吃过的菜,那也能收获一种满足。 大宋商业氛围浓厚。 这些能在历史留名的店铺掌舵之人,也不是傻子,自是会抓住一切热点为自己招徕生意。 一时间跟风者如云。 许多店铺和小摊贩都打出宋状元吃了都说好的商业口号。 仿佛宋煊有八百个胃似的。 一天啥事不干,他就从街这头吃到街那头,然后再从这条街吃到那条街。 要么就是宋状元从我这里买了东西。 “状元用了都说好!” 甚至半掩门的姑娘,也说自己是宋状元用了都说好。 不管宋煊是不是真的来吃过。 反正是真的有人愿意与状元成为同道中人! 以至于姑娘的生意都有些接不过来了。 此等情趣。 不足为外人道也。 凡此种种,自是让宋煊在东京城百姓嘴里受到极高的追捧。 不仅百姓,连带着许多读书人也是一度羡慕。 尤其是宋煊被高官针对,还能绝地反击,实在是太励志了。 哪一个人不想考取状元? 大相国寺的卦摊都挤满了人。 毕竟宋煊是真的在那里算过卦。 而且算卦的当初说的一日有五位宰相从我面前走过。 更是被大肆宣扬! 宋煊已然显露,但是当日在他身边同行的其余四人,全然不知道,都在猜测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有没有成亲之类的。 甚至有人都在暗中监视宋煊身边的同窗,意图给自家闺女找个未来宰相的夫婿,将来自家也好沾沾光。 像张方平等人全都被纳入抢婿了名单。 至于樊楼不需要用宋煊来打广告。 人家觉得宋煊这种状元,迟早会到他们店里见识一二的。 樊楼岂能跟其余店铺一样费心招徕客人? 咱这店铺,官家都来过数次。 几十年口碑在这里放着呢。 若是公开喊话宋煊,岂不是凭空掉价!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首诗形象地说明了宋代朝廷与士大夫的关系,以及士大夫的社会地位。 宋煊受到如此追捧,实在是一件正常的事。 在大宋,一个人的政治身份与社会地位,是可以通过读书来获得的。 这是一种全新的观念。 在大宋以前,是缺乏形成这种观念的现实条件和社会基础的。 从宋代开始,自身获益的体验与官方的提倡,以及“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的现实。 则像春雨入土一样,滋润并助长着世世代代的庶民与士大夫的梦想。 而这种光荣与梦想,又不断地激励着他们的进取心。 不可否认。 利。 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诱惑。 但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并不都是唯利是图。 犹如“器”之于“道”。 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是以科举之“器”,来实现其理想之“道”。 自古以来,在中国读书人的血液里,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意识。 由于客观环境与统治者的政策等因素,许多时期,这种责任意识使许多士大夫得不到舒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门阀士族是政治舞台上的主角。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这种门阀制度及其残余观念一直影响到唐代。 这样就使大多数士大夫难以“达则兼济天下”,只好转而“穷则独善其身”。 一部分人因此遁入山林,走向了积极入世的反面,做了隐士。 宋代隐居名山者不乏其人。 既有耿介拔俗、潇洒出尘之士,也有走“终南捷径”,以获取高官厚禄的投机取巧之徒。 像比林逋大十二岁的种放,就通过“假容于江皋”的经历,明作隐士,暗地里跑官要官,最终得到了宋太宗、宋真宗父子的关注,当上了朝廷的谏议大夫。 而林逋却从来没想过要走“终南捷径”,他隐得率真,更隐得彻底。 范仲淹前些日子还给他写信来着呢。 当初范仲淹在兴化当知县,去杭州旅游。 他找三五个好友想要拜访林逋,结果因为暴雨没法乘船。 范仲淹极为遗憾的写下了《与人约访林处士阻雨因寄》一诗。 这位林逋是“山中宰相”,天圣五年,有两年的时间,宋仁宗都派人去慰问他来着。 中国古代的隐士现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政治上极度压抑之下,产生出来的一种畸形解脱。 当然也少不了终南捷径的思路。 唐末五代的大动荡,较彻底地荡涤了残余的腐朽门阀观念。 在宋代,已经基本上找不到唐代政治生活中常常出现的士庶之争了。 门阀世家真的被杀的差不多了。 此外,五代时期政权像走马灯似的不断更迭,打乱了固有的政治秩序,打散了传统的政治组合。 也不可能形成和平时期出现的那种牢固的“门生故吏”式的政治派系。 这就给绝大多数士大夫步入仕途,提供了一种相对平等的机会与可能。 从皇帝的主观意图来看,赵宋王朝鉴于历史上出现的魏晋门阀政治、隋唐集团政治、五代武人政治的弊端,加之自身并未带有多少“君权神授”的光环。 因此,这个同样是通过篡夺建立起来的政权,选择和制定了一种能够最广泛地笼络士大夫的政治策略。 让他们都来参与政治,以增强士大夫对这个政权的向心力。 这就是“与士大夫治天下”。 此话不仅充满了一代士大夫的自豪与自信,也等于是提醒君主,我们是这个政权的合作者。 它是一种船新版本的君臣关系! 目前而言,士大夫群体对于赵宋王朝是极为满意的。 这种满意,就激发了更多人通过读书科举来改变命运。 尽管吕夷简给陈氏兄弟讲明了今后确信的道路。 他们兄弟也差人去散播宋煊殿试疑似作弊的谣言,但是在夸耀宋煊的集体性声音当中,并不算突出。 宋煊他在殿试都能作弊,一听就是陈氏兄弟散播出来的谣言。 这不是侮辱我等是傻子吗? 尤其是你陈氏兄弟胆敢在如此隆重的殿试搞事,那便是孩视官家,下一步就是欺辱孤儿寡母。 再下一步是不是就想要篡权夺位黄袍加身了? 这种可是大宋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因为赵匡胤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来时路”,绝不能让后来者复刻。 再加上有好事者爆出宋煊的家世。 母亲改嫁,爹是烂赌鬼,大哥过继出去,二哥是烂赌鬼,继母也跟他爹和离,留下幼妹。 宋煊以前还是家乡小周处。 自从被应天知府晏殊偶遇后,劝他去考应天书院。 宋煊直接一个浪子回头! 如此人物,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在宋煊那个位置上,根本就做不到他如今的成就。 这么一对比,民间的各种舆论,根本就不惯着陈氏他们兄弟。 甚至有好事者,都给陈家去扔臭鸡蛋,以及泼粪的。 东京城好事的膏粱子弟以及胆大包天的破落户多的是。 反正各种版本的谣传都有。 只不过其中的恶人全都是陈氏兄弟俩。 民意汹汹之下,自是有言官弹劾陈尧咨。 那就是作为宋煊竞争对象的失败者程戡。 他与曹利用的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被别人推荐当他的女婿。 此事就是被曹利用暗示程戡去弹劾的。 但是奏疏被刘娥留下,没有差人去查探。 因为这种事,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刘娥并不是要偏袒陈氏兄弟,只是政治斗争不是一杆子买卖。 自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娥要看什么时候动什么人,是她自己做主。 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宋煊的事,在东京城变得如此热闹。 她下意识的是认为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种超出掌控的事,让刘娥感到烦躁。 所以她下意识的留中不发,待到合适的机会再做决断。 最为重要的事没有影响到宋煊的成绩。 他依旧是天圣五年的状元郎,而且是陛下当庭钦点的。 这是连刘娥都轻易改变不了的事。 就算是太后临朝称制,也不能随意更改皇帝当众说的话。 否则君威全失,以后谁还正眼瞧天子? 至少在明面上,作为天子母亲的刘娥,要主动维护天子的权威。 同时也是在维护她的合法统治。 当然,对于曹利用的议论更是不在少数。 毕竟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都被他给抢走了。 为此宋煊还拒绝了当朝宰相吕夷简以及张士逊的招婿。 放到哪里讲。 曹利用都是极有面子的! 尤其是老曹如此的行径,更是让一大帮武将家族极为羡慕。 今后曹利用怕是真的能成为世代将门的一份子。 若是他孙子再争口气,兴许也能被宋煊给督促着,考中进士。 不少武将家族都想要从武职转为文职。 奈何都极为失败。 可能就是家庭里没有那个氛围。 曹利用都给宋煊带话,不仅仅是曹彬家族有人想问问,宋煊教不教学生? 他们也太想进步了! 愿意把后代子嗣培养成读书人。 毕竟宋煊会在东京为官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大概率就是个清贵官,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主要就是熬资历。 尤其是大宋官员体系臃肿的很,一个职位好几个人,分到你手里分管的工作能有多少? 在大宋官府谁正常点上下班,那就是一个“卷逼”官员! 大多数当官的全都是迟到早退。 甚至公然饮酒开趴体的也不在少数。 御史弹劾就弹劾呗,皇帝都不管,你算老几? 大多数官员都是潦草小狗去文化馆工作的状态,故意迟到俩小时,那还是第一个到的人呢。 宋煊目前对于培养武将的子孙读书没什么兴趣,他正在思考自己出任开封县知县一职的事。 他看着手里的信件,附件则是院长范仲淹写的万言书。 因为自己的一封信,老范他洋洋洒洒的邪恶了万言书《上执政书》,关键他现在是丁忧期间。 再加上老范是有着基层经验,又有与山中宰相林逋的沟通,净化自身。 所以此时的万言书一下子就成为朝廷的热议。 不仅如此,甚至都被传扬到隐士林逋那里去了,搞得他一直都想要看看具体内容。 可惜求而不得。 其实范仲淹这就是对大宋目前对弊端提出了针对性的改革主张。 在范仲淹看来,别看如今大宋处处都很好。 可实际上整体国力已经严重下降,内在不足,以后也无法长久发展,更不足以抗衡强敌。 只有变,才能似的国运长久。 范仲淹如此系统性的提出来了“固邦本,厚民力,重名器,备戎狄,杜奸雄,明国听”等六项改革之策。 在宋煊看来,这几个都是老生常谈,范仲淹只是给出了大致方针,并没有具体的操作手册。 许多地方都不是很成熟。 但是范仲淹在县令以及知府方面,他是真的干过的,所以写的特别详细。 因为现在的县令一般都是循例授予。 年纪大的呢,就要为子孙考虑,私心就会膨胀,往往是能捞一笔就捞一笔,能交换利益就交换利益。 反正往上升没太大的希望,还会退休。 年纪轻的又看不上县令这种地位低,又看不到希望,工作消极应对。 如此一来,如何能过管理好一方呢? 虽然范仲淹目前没有那么的显名,只不过是威震应天府以及周遭一些州县。 但是大多数是在一些读书人嘴里。 此前又因为应天书院学子霸榜之事,被一些官员议论,但也只是小规模的讨论当中。 后期苏轼说自己平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结识范仲淹。 若是老范在文中提过他苏轼一两次名字,那可真是让他感到无上荣光。 如今范仲淹趁着应天书院学子宋煊考中状元之际,更是上了一份万言书。 为此,赵祯当即下令让范仲淹进京来详谈。 宋煊捏着信,既然老范在万言书当中如此评价年轻人当县令没前途。 他觉得倒是可以利用此事,为自己谋取开封县知县一职。 如此,也好为老范做个背书,同时让其余人也争相效仿。 我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都肯干知县,你们这群不如我的进士,还发什么牢骚? 一举多得。 宋煊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就是不知道老范他如今到没到东京城呢! 范仲淹其实到了东京城,但是并没有面圣,而是住在驿馆当中。 他刚刚送走来说和的人。 这也是吕夷简的暗中授意,如今民间以及官场都对陈氏兄弟有意见。 这不利于今后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提拔。 最好能够找个从中说和的人,把此事压过去,过一两年,他们也有机会往上走一走。 否则这颗雷点不排除,待到提议他们升职的时候,总会被拿出来说的。 政治影响还是要顾及的。 一旦不能提拔陈氏兄弟,那可就耽误吕夷简的计划了。 至于后续瞧着郭家对付宋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范仲淹双手背后,倒是也不着急去寻宋煊,他给自己留了地址。 前十名是要由皇帝亲自审批的,还有官职的任命之类的,在殿试的时候,唱名也是油皇帝亲自主持念名字,被视为进士的荣耀。 赵祯瞧着吏部送上来的名册。 至于寄禄官大理评事根本就不用在意。 他看着给宋煊提的实际官职是应天府推官、司录参军事两个选择,就眉头皱起。 这不是故意的? 陈尧佐如今是开封府府尹,陈尧咨又在那里干过几年,难免没有几个心腹。 让宋煊去那里当差,这是什么居心! 气的赵祯都没看完,直接抬头看向一旁的王曾:“王相公,宋十二的官职是谁给安排的?” 王曾走过来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官家,想必是吏部的官员按照惯例所做,吕相公,可是如此?” 吕夷简连忙上前开口:“官家,此事已经让大娘娘看过了。” 赵祯靠在椅子上,他点点头: “朕知道了。” 吕夷简一时间摸不准皇帝的话。 王曾却是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宋煊是个人才,但是也有傲骨。 还需要被打磨一二,方能成熟起来。 如此在他眼皮子底下,晾陈氏兄弟也不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来。 “范仲淹可是到了东京?” “回官家,已经到了。” “好,那便叫范仲淹与宋煊一同来,朕觉得他们师徒之间的想法是不错的。” “喏。” 王曾与吕夷简当然知道范仲淹上万言书的事,只是顺便把宋煊叫进宫来,他们都猜不透是为何? 吕夷简觉得官家对于宋煊好像有所偏坦。 毕竟宋煊的官职,安插在这种实缺上,是极为锻炼人的。 放到哪里都能说的过去! 就算是范仲淹他考中进士,那也是被分配到广德军当司理参军,掌管讼狱、案件事宜,官居九品。 这些进士起步都不高的。 宋煊留在京师,还是从七品正七品,甚至推官都是从六品的官职。 其余进士只有羡慕的份! 要知道范仲淹提前考中进士,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地方知县。 只要宋煊一当官,就抵得上范仲淹数年在基层的认真工作。 如今范仲淹可是快要四十岁了,仍旧是正八品的小官。 他们两个人怎么比? 范仲淹因为万言书的事,又被王曾、晏殊举荐才又机会当京官,又被外放,直到刘太后病逝,皇帝亲政才被调回来。 当然了,宋煊比大宋提刑官里的刁光斗还是要差一些,他也没有连中三元,初入官场就是正五品。 若是没有陈尧佐当开封府尹,这两个官职对于宋煊而言,绝对是肥缺了。 但是赵祯却是不这么认为是肥缺。 把宋煊安排到那种职务上,就是对他的故意报复。 只是吕夷简对于范仲淹的万言书,觉得不是很看好。 完全是书生之见。 宋煊这个新科状元在他们看来,年轻人,总是要被磨砺一番,才能用的顺手嘛! 毕竟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宋煊瞧着传口谕的宦官,只觉得十分面熟。 “是你?” “是我,史志聪。” 史志聪躬身道: “当日多亏了状元郎开口,才让小人免于一死,如今又被调到了官家身边听从差遣。” “说到底是有人要害我,殃及鱼池,倒是我该跟你道歉。” 宋煊毫不吝啬的塞给他一片金叶子:“多谢了!” 史志聪呆愣了一下,因为他主动跑这趟差事就是想要谢谢宋煊。 未曾想宋煊反过来谢自己。 “这可如何使得?” “哈哈哈,等我正式当官了,可没这种事了。”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你帮了我大忙,要不然考试间隙点燃,我真就中招了。” 史志聪也没有推辞,毕竟坊间传闻宋状元为人豪爽。 如今一见面,果真如此。 金叶子,当真没有几个人看过。 史志聪连忙给宋煊说了他知道的消息,就是与夫子范仲淹一同去面圣。 还有一条就是他瞧见官家看见宋状元的官职,脸色不是很好看。 宋煊明白。 定然是吕夷简暗中发力了,他要护着自己人。 朝廷厮混,不护着自己人,谁还愿意跟你厮混? 真以为都是蠢笨如猪的郭皇后啊? 在宋煊看来,宰相王曾,选择隔岸观火,估摸是想要用自己来对付对付吕夷简,他在暗中推动一二。 政治场上,哪有心思单纯之人? 于是在宫门口,经过搜身后,宋煊领到了自己提前发放到牌子。 就是在大朝会上,皇帝亲自唱名时候到身份牌。 这个身份牌与他参加殿试时不太一样。 宋人将殿试称作“丹墀对策”,意思是在漆成红色的殿堂前答卷。 殿试的前几天,士人到官府委托的机构书铺缴费,得到一册《御试须知》,然后由书铺人引领到吏部,按省试榜次每人书写姓名领取考号。 考号是由尚书、侍郎、郎中等官员签字画押的白纸卡片,上面记有殿试当天在崇政殿监门的宦官的名字。 考号如果丢失,就无法进入殿内考试。 宋煊瞧着自己手中的牌号还是殿试时的旧牌。 只是多了“崇政殿试讫”印记和一行宦官的姓名画押。 待到发榜唱名时候,要拿着这个。 宋煊在这里正看着,便瞧见范仲淹下了车,奔着宫门这里走过来。 宋煊连忙迎了上去:“哈哈哈,院长来了!” 范仲淹脸上也带着喜色,他本想着先公后私,待到完成官家的召唤后,他再去看望宋煊,未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 范仲淹伸手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好啊,十二郎终于连中三元,走上正途,没有辜负我等的期望。” “嘿嘿,若不是被设计了,我殿试的策论能写的更好,可惜急匆匆,也未曾打磨一二。” 范仲淹闻言点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记在心中。 况且此事已经完结,再怎么惋惜都没有用。 唯有抓住当下,才能有机会改变大宋。 他深呼一口气,走进宫门登记搜身。 然后被宦官领着进入皇城。 直到此时范仲淹才询问: “你也是被官家召见的?” “确实,但是我不知道什么事。” 宋煊压低声音道: “兴许是与院长的万言书相关吧。” 范仲淹就更感到奇怪。 虽然自己给宋煊誊抄了一份,可是他相信官家绝对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宋煊也不会往外宣扬。 一时间范仲淹想不通,他并没有见过当今官家。 因为当年他中进士的时候,还是真宗皇帝念的他名字。 范仲淹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况且这里又是皇宫,前面带路的宦官耳朵兴许极为灵敏。 有些话是不能在宫城内说的。 此时的大殿内刘娥并不在场。 她并不想要召见范仲淹,因为刘娥自己执政就比较保守。 而且她也没心思按照范仲淹的谏言去改变。 如今的官家是小孩子,心态不稳,喜欢听风便是雨,且让他好好听一听,满足一下又如何呢? 反正又不实施下去。 正如刘娥所想一般,想法激进的赵祯,确实觉得范仲淹是真心为大宋着想。 他说的万言书十分诚恳且在理。 必须要面对面的详谈。 此时在大殿当中的,只有赵祯、王曾、吕夷简三人。 吕夷简是提前知道了皇太后的意思,才会派人去找范仲淹谈一谈。 因为他知道范仲淹此番进京,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原兴化县令范仲淹,见过官家。” “见过官家。”宋煊也跟着行礼。 “免礼。” 赵祯打量了一下范仲淹,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老范这个岁数了也不毛毛躁躁的了。 他的次子范纯仁估摸还有三个月就要呱呱坠地了。 范仲淹同样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 毕竟在士大夫们的思维当中,大家是合作者。 他也要瞧瞧皇帝是否有担当的能力。 否则他的万言书落实不下去,那便全都是空谈。 大宋也不会改变,如何能重振国力? 二人先是相互打量了一二,赵祯主动开口: “范卿所上万言书,朕已经全都看过了,写的很好。” “朕钦点的状元郎殿试文章也是对吏治腐败有所涉及,故而便叫他一起来看一看。” “来人,赐座。” 师徒二人道谢,宋煊接过范仲淹的万言书,装模作样的瞧了起来。 赵祯给宋煊时间去看,他看着范仲淹道: “范卿如何有如此洞察力的?” 范仲淹便说了自己为官的所见所闻,再加上与林逋交谈、与晏知府等等详谈,这才在心中有了框架。 待到听闻自己的学生在殿试当中,遭遇如此不公,心中极为愤慨。 这个恶劣的开头若是不加以整治,以后地方上的发解试,会不会也有所效仿? 到时候科举舞弊大肆发生,谁敢保证不会培养出第二个黄巢来? 此话引得宋煊都为之侧目。 直娘贼。 老范在书面上写的如此委婉,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激进! 王曾虽然对范仲淹极为欣赏,此时听着他刚见面,就说出如此猛话来,他看了看宋煊。 因为他记得宋煊好像也提过什么黄巢之类的。 还当真是一瞧就知道是同一个门派的! 吕夷简也是如此看法。 他本来以为宋煊是孤例,结果连应天书院院长都如此言谈。 那是否意味着应天书院其余学子,差不多也全都被他范仲淹给影响了? (本章完) 第283章 折磨起居郎 第283章 折磨起居郎 话题又扯到了宋煊在殿试当中被针对的事情上了。 范仲淹以前就是心中有所想法,想要待到丁忧结束后,再上报给官家。 只是这次听闻学生遭遇如此不公之事,便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全都写了出来。 他们在天下学子心目中最为看重的殿试当中操作,很难让人不相信会在其余考试上搞小动作。 如此一来,便是毁了三代帝王苦心经营的成果。 这不是一件小事。 听着范仲淹如此旭说,赵祯也忍不住开口道: “是啊,朕都不曾想过有人,会做出如此让人气愤之事!” 王曾几个人都没有开口。 这件事没有证据不好说的。 要是当时就摁死陈尧咨,那一切都好说。 吕夷简也却是没想到陈尧咨办事会如此下头。 属实是冲动了。 现在不得不为他擦屁股。 纵然自己抢宋煊当女婿失败,可毕竟他一眼瞧出自己女儿有病,这件事还是帮助了吕夷简。 只不过感激归感激。 利益归利益! 什么情分啊,羁绊之类的。 还是全都要为利益靠边。 赵祯见无人应和,却是直接挑明了: “十二哥儿,吏部的官员们想要让你去开封府为官,推官以及司录参军事二选一,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听到官家的询问,吕夷简总算是想明白了。 官家这就是在偏袒宋煊,告诉是有人想要搞他。 不过一瞬间吕夷简就想明白了。 官家长大了,他也想要培养自己人。 而宋煊连中三元,又是官家第一个当场钦点的状元。 前无古人,怕是后来者也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出现。 如何能不被官家视为心腹? 更何况还有郭皇后那事。 宋煊丝毫不顾及背后的风险,强行为官家出头,定然让官家对他心生好感。 可如今是皇太后临朝称制,官家也得低头。 如此种种,吕夷简倒是轻视了官家对宋煊的重视。 宋煊闻言瞥了吕夷简一眼,随即笑了笑: “朝堂的诸位高官按照惯例授予进士官职,我当然没什么意见。” 宋煊对推官的职责倒是清楚,顶头上司是知府,便是陈尧佐。 另外一个他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应该是一个不如推官的官职。 “官家,此举不妥!” 范仲淹当即开口道: “殿试当中都有人敢如此做事,那平日里可见他们有多猖狂。” 有了范仲淹的台阶,赵祯自是开口: “吕相公,你觉得呢?” 听到赵祯的主动询问,吕夷简也是赞同的点头: “倒是在理。” 王曾坐在一旁看热闹。 他不是没提前看过这份文件。 看了也选择直接报上去,他想看看官家的态度以及后续手段。 毕竟天子想要亲政,那也得展现出一定的政治手腕来。 毕竟如今的皇太后执政也算是经验丰富。 若是突然间轻易调整,对于大宋也是一件灾难之事。 “既然诸位相公觉得在理的话,吕相公还是要与吏部的人说一说,母后那里我去说。” “喏。” 吕夷简应了一声,他发现官家确实是长大了。 他竟然主动想要掌握权力。 而且刘太后像是放任似的。 吕夷简猜测皇太后对于这件事也不是很满意。 毕竟做的过于下作,以至于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就在这件事落听的时候,宋煊开口了: “官家,我有一言。” “十二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赵祯此时心里微微得意。 朕的人。 朕自是要护着。 “范院长的万言书我看明白了,其余事我暂且不做评论。” 宋煊指了指文中的第一条: “就是有关大家嫌弃知县官小,年轻人不愿意做事的言论,我想要以身作则。” “哦?” 这下子连王曾都想要听听宋煊的高见了。 “毕竟像我这样年纪轻轻便中进士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在二十五六岁甚至三十来岁考中进士才是常态。” “大家都认为自己如此辛苦一朝鲤鱼越龙门,应该身居高位,这种眼高手低的想法是正常的。” “可现实问题是你若不是从基层干起,一点执政经验都没有,光凭着拍脑门去执行政策,以及断案,对于大宋百姓而言是一件惨事。” “如果这样的人就算身居高位,那也是尸位素餐,手下官员可以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哄骗你这个上官。” “一个蠢笨官员怕是要比那些贪官还要严重,对上不能报效官家,对下不能安抚百姓。” “故而我想的是,既然官家与大娘娘把我留在东京城为官,那么我想出任开封县知县。” “开封县知县?” 赵祯倒是没想到宋煊会选择去干这个苦差事。 因为在他看来,开封县知县虽然有一定的自主权,但顶头上司也是开封府尹。 衙门口不在一起,但也是一个受气的位置。 尤其是东京城这个地方的情况太复杂了。 “我宋煊一个连中三元的大宋状元郎都愿意担任知县,其余不如我的进士,还有什么话可说?” “若是我做出成绩来,自是可以上升,若是做不出成绩来,那便贬黜,合理的很。” 范仲淹盯着自己的学生,他当真是没想到宋煊会以身入局。 若是如此,天圣五年的进士们的官职怕不会很高。 范仲淹丝毫不在意宋煊这个当学生的初入官场,官职就会比自己高。 因为他们二人成绩不一样。 宋煊是一甲,还是连中三元的获得者。 而自己不过是乙科第九十七名。 王曾他这个连中三元状元郎,初入官场那也是正六品。 宋煊如此心态,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吕夷简也没有料到宋煊直接自己选一个位置,甚至还拿着范仲淹所说的万言书当说辞。 他们师徒两个配合的可真是好啊! 宋煊如此大义凌然的话落下后,殿内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毕竟这话说的有点真诚,又无法反驳。 “倒也不是不行。” 还是王曾没有让话头落下,笑了笑: “宋十二有如此心思,应该鼓励。” “官家,您觉得呢?” 赵祯看向宋煊。 眼神询问当真想要做那个费力不讨好的位置? 宋煊只是笑笑,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于是赵祯沉思了一会: “此事较为复杂,朕还是与母后交谈一二,再做定夺。” 吕夷简心中明白,官家是不想让宋煊去做那个位置的。 但是也不想让宋煊做开封府的推官。 估摸效仿上一届连中三元的宋庠。 吕夷简猜测官家是这样寻思的。 现在宋煊不过是把自己放在低姿态上,倒是也没有什么错处。 此子心思缜密,利用他老师的万言书,让自己达到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 范仲淹也没有多说什么。 待到回去再与宋煊说上一二,他是怎么想的。 从吏部报上来的官职,就足可以见陈氏兄弟在暗中发力了。 这几个宰相都没有提出异议。 范仲淹直接把幕后操纵之人,指向了吕夷简。 因为王曾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赵祯看向范仲淹: “范院长,王相公像朕极力推荐你,晏殊也因为此事与朕陈述你既往的政绩。” “先前整治河堤的事,朕也清楚,你都被当地百姓建造生祠纪念感谢。” “十二哥他在省试当中的有关修缮黄河的策论,你也瞧瞧。” 宦官张茂则把宋煊的策论交给范仲淹。 “你有经验,十二哥他有理论。” “到时候修河这件事,还需要落在你们头上,陈尧佐他对于修河也颇有心得,今后难免要共同做事。” 赵祯虽然对陈尧咨的行为感到不爽,可是在水利方面,这兄弟俩确实做出过贡献。 范仲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宋煊的策论看了起来。 他对于宋煊所说的法子,当真是闻所未闻,但是总比水淹辽国境内的办法要强上许多。 李垂这是根本就没打算夺回燕云十六州。 范仲淹提如此多的谏言,想要增强大宋军事实力,也有一点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更要对付崛起的西夏。 毕竟西夏大败五十万的辽军,以弱胜强,足以见识到西夏的军事实力不断上涨。 这些异族人的野心,从来不会被轻易满足的。 “官家,十二郎的策论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策论,交还给一旁侍立的宦官: “只是不知道朝廷打算什么时候修缮黄河?” “短时间内是没可能的。” 王曾接过这个话题: “朝廷的税收不足以支持修缮黄河的资金缺口,还需再积累几年,方能开展。” 范仲淹也能理解。 他们在南方修建的河流并不算大。 黄河不是谁都能玩转的。 没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撑,还不如不动。 否则破坏黄河原有的平衡,稍微来场大雨,就能酿成极大的祸端。 赵祯也明白,不过好在自己年轻。 母后她没有这个魄力。 朕有! “你们再聊一聊。” 赵祯站起身来,叫宋煊去后堂。 “你方才说的是认真的?” “当然。” 宋煊轻微颔首:“况且现在全东京城的人都知道陈氏兄弟会故意针对我。”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开封知县这个受气的官职?” “官家不可能罢黜他吧?” “就算是调离也很难。” 赵祯觉得自己虽然长大了,可朝中大小事务全都靠着母后做主。 甚至给宋煊他们安排的官职,也是先让母后看,再交给他的。 赵祯现在纵然有雄心壮志,那也没有任何施展的地方。 故而显得愁眉苦脸的,他还不一定能过说服母后能够答应自己的想法。 “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才要干这个!” “既可以独立于他,又受到他的辖制。” 赵祯不明白,他知道宋煊是聪明人,但是有些时候自己并不能理解他。 因为这眼瞅着就是一个新坑! 宋煊见赵祯不明白,随即又小声嘀咕道: “我是一个生手,没有人带我,在工作上是否会容易闯出祸端来?” “不错。” “我一个新县令闯出祸端,这能是我的问题吗?” “不能!” 宋煊随即指了指殿外:“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我,官家觉得会是谁?” “嘶。” 赵祯眼睛一瞬间就瞪圆了: “还能这样?” “官场我也是头一次混,但是官家也应该见识过,朝中大臣为了一件事该是谁的责任,而相互指责的事情吧?” “嗯,我是有这方面的印象。” “可是。” 赵祯又有些纠结: “毕竟这是东京城内,全都是朕的子民,若是十二哥用一些事来坑人,而且还不瞒着朕,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哈。” 宋煊随即大笑几声: “官家切勿担忧,此事我自是会有分寸,待我任职后,先证明自己的能力,放好实行后续的计划。” “什么计划?” “如今官家尚未亲政,许多人都成了太后一党,陈氏兄弟也是如此。” 宋煊压低声音道:“自是找机会翦除他们的力量,为官家早日亲政做好准备。” 赵祯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户: “莫要说这种话,我尚且年幼,母后她。” 赵祯并没有说完,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渴望亲政的。 但是掣肘太多了。 “官家觉得太后她老人家什么时候会还政?” 赵祯沉默不语。 “臣不是离间天家亲情,但是武则天旧事不可不防。” 听到宋煊如此言语,赵祯眼睛刷的睁大: “母后,她断然不会如此的。” 这话说的赵祯自己个都不自信。 毕竟他娘喜欢穿龙袍,以及各种该皇帝干的事,可是没少干。 最终赵祯叹了口气:“依照十二哥观之,我母后当真会行武则天之事吗?” “依我观之?” 宋煊摇摇头: “我如何能确定太后心中的真实想法?” “不过我看刘太后的气色极佳,估摸还能执政很长时间。” 赵祯知道宋煊医术是有一手的。 他听到宋煊如此言语,更是心中哀鸣。 岂不是待到朕三十而立,怕也没机会亲政? 那可真是让赵祯开始挠头了。 依照赵祯参考祖上的寿数,一般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妃们都挺长寿的,但是皇帝却是活的时间不长,子嗣也并不兴盛。 若是自己在三十岁都不能亲政,岂不是成了傀儡皇帝? 到时候如何覆灭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治理黄河,整治吏治等一系列需要耗费心神之事? “她毕竟是我母后!” “难不成武后不是从自己的亲儿子手里抢夺的皇位?” 赵祯再次沉默,他想起来鲁宗道评价武则天的话: “唐之罪人,几危社稷!” 这位在吏部任职的参知政事最近病了,一直在家里养病。 “更何况她还不是。”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当即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 宋煊装作失言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听说一个映射的小故事。” 赵祯压制住心中的疑惑,他稳稳的问道: “什么小故事?” “十二哥讲的小故事很有趣,我小时候便喜欢听。” “嗯?” 这下子轮到宋煊有些诧异了:“官家何意?” “毕竟朕如今也没有举行冠礼呢,母后临朝称制,再他们眼里朕自然就是小孩子。” 赵祯也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因为他知道宋煊也是有所保留,并没有完全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不过他有这份帮助自己夺权的心思,赵祯是晓得的。 “官家可不能一直拿自己当小孩子。”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臣八岁就出来独自打拼了,不少道理也是吃了亏才能明白的。” “嗯,朕知道。” 赵祯倒是不着急,因为他还需要考虑考虑。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 宋煊端起茶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他内在的逻辑就是陈氏兄弟是皇太后的人,动他们不如直接动太后刘娥。 而且赵祯亲政之后,把刘娥任命的宰相全都踢出中枢了。 “臣宋庠,见过官家。” 宋庠踏进门口,瞧见年轻的官家以及正在喝茶的宋煊。 “免礼,宋巡官。” 宋庠如今是太子中允,直史馆(荣誉职位士大夫非常重视这一职位,因为它代表了个人的学识水平和荣誉),以及三司使当中度支司的巡官。 “何事?” “回官家的话,臣奉大娘娘的令,已经调为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 听着宋庠的话,宋煊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官职。 但是赵祯能明白母后对宋庠的培养。 三司当中最重要的便是户部。 三司主要是为了分割宰相的财权,可以说如今权力极大。 无所不管! 现在又让宋庠修起居注,那就是要跟在皇帝身边,记录他的言行。 除了赵祯私生活外的种种言行,都要进行编纂记录。 “朕知道了。” 听着赵祯的回答,宋庠当即掏出册子,坐在一旁开始磨墨: “官家与新科状元之间的对话,理应被记录。” 宋庠一丝不苟的坐着自己的事。 可是宋煊与赵祯方才的对话,根本就没法子记录在案。 难不成两人在这里讨论如何让刘娥还政? 宋庠肯定是刘娥派来的耳目,这都不用想。 “我有个疑问?” 宋庠指了指自己道:“宋状元是跟我说话呢?” “对。” 听到宋煊的肯定回答,宋庠放下手中的笔: “请说,咱俩之间的对话,没资格上官家的起居注。” “只要是官家跟谁说话,都是要被记录的吗?” “不错。” 宋庠瞧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后辈,多说了一嘴:“而且一般也是保密的,不会对外宣传。” “可是陛下如何知道你是不是一字一句都记录上去,而不是断章取义?” 宋煊面露不解: “再加上人说话快,或者是发生争吵,难免记录会有所缺失啊!” 皇帝看起居录这种事实在是正常。 毕竟天可汗李世民开了一个好头。 “我是起居郎(左史),还有人担任起居舍人(右史),二人同时记录,互相核对,避免单方篡改。” “而且翰林学士参与修纂《实录》时,则是需要核对起居注的原始记录,发现不实可以更改。” “甚至宰相编纂《时政记》的时候,也会与起居注内容进行对比,若重大事件不一致,需要朝议核实。” “哦,原来如此。” 宋煊看向赵祯: “官家,看样子改写历史,只要搞定左右史两个人便可以了。” “别胡说。” 赵祯示意宋煊谨言慎行。 他可不想在起居注上记录宋煊如此轻挑之言。 宋庠倒是笑了笑: “方才宋状元那句我不会记录,只是如今起居舍人还没有定下具体的人员,便由我一人暂且负责记录。” “官家若是想看,也可以,只不过带到另外一人就位,官家可就别怪臣用大宋祖制拒绝了。” 赵祯是想要看自己的起居注,后期被刘敞给拒绝。 吕夷简想要修改自己的负面评价,特别是在怂恿废后这件事上,反倒遭到谴责。 韩琦也陷入要求删改英宗继位争议记录,被史官明确拒绝。 “如此便好,朕没什么需要看的。” 赵祯笑呵呵的道: “宋判官的人品,朕是信得过的。” 宋庠又拿起笔,笑了笑: “那臣可就开始记录了,请二位继续。” 他在册子写上年月日以及时间和地点。 反正就是替别人写日记。 宋煊没成想刘娥会派人来整这种事,以前如何就没有呢? 难不成是因为天子没亲政,所以用不着记录? 现在天子展露出一丝想要亲政的动作,她就立即开始了反制? 毕竟叫范仲淹进京这件事,是赵祯自己做主的。 刘娥根本就不喜欢范仲淹写的这个万言书。 有外人在场,尤其是记录自己言行的,赵祯一时间也是沉默。 于是二人都在喝茶。 宋庠也不着急,他能明白二人之间的尴尬之色。 于是他在册子上写到:“帝与宋状元相顾无言,只是一味饮茶。” “不是,不说话也要写?” 宋煊觉得这活真是挺叫人恶心的啊? “宋状元问,不说话也要记录?” “帝扶额无奈。” 听着宋庠说的话,宋煊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了,他踱了几步,站定: “官家,方才我们说范院长的上执政书,其中吏治腐败,官员选拔只注重门第,不察真才,贪腐之徒充斥朝堂?” “嗯,确实如此。” 赵祯当然打起了配合,他也想要自己的第一篇起居注写的方向好一些。 只要他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便注定要青史留名。 谁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宋煊见宋庠在那里记录,便慢悠悠的东扯西扯。 他明白,这种对话最终都是奔着刘娥那里去的。 天子不能看起居注,没规定皇太后不允许看啊? 既然她喜欢看,宋煊多说一些就是了。 说个万字往上,反正自己这里有茶又有时间。 宋庠他单独一个人,手腕子都得写酸了,可不一定能跟得上宋煊说话的速度。 让刘娥去瞧吧,费她的眼神和心神。 赵祯一开始还觉得宋煊说的在理,可是稍微回想一下,便发现有好几个句子是翻来覆去的换种说法。 他挺能墨迹的啊! 不愧是八岁就出来在街头打拼,练就出极好的嘴皮子。 宋庠本以为自己那几句话震慑住了宋煊以及官家,尤其是他们两个屁话都不敢说的时候。 宋庠提出可以让皇帝主动看,他心里是极为得得意的。 现在手腕子酸疼酸疼的。 毕竟是他说的皇帝与新科状元之间的对话,必须得记录在案。 再加上他们二人讨论的是最近朝堂议论纷纷的范仲淹万言书。 这必须得记录下来。 尽管皇帝办公的地方有些暖和,但是宋庠头上很快就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发现宋煊是个话痨。 不开口也就罢了,结果他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讲个不停。 仿佛门外有无数个听众似的。 关键说的那几点,还挺有道理的。 宋庠自己一出现,宋煊就会谨言慎行,未曾想他完全不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走。 宋庠自从“连中三元”后,成功进入仕途,那也是三年了。 他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累过! 宋庠又不敢停笔,此时此刻他才真的渴望自己的搭档能够早点确认下来。 这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活。 赵祯耳朵听着宋煊的话,眼睛却是飘向母后派来的“明探”,瞧着他如此劳累的模样。 赵祯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嘴角压下去。 毕竟这是朕的第一篇起居录,绝不能因为笑场而被记录在案。 于是赵祯绷着脸,瞧着这两位“连中三元”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停一下。” 最先开口的是宋庠,他的手抽筋了,连忙放下毛笔大叫着: “还望十二郎停一停嘴。” “怎么,是哪里没记住吗?” 宋煊走上前去,瞧着宋庠越来越潦草的笔记,随即又给他指出了好几处错漏之处。 “宋判官,天子起居注如何能有错字呢?” “将来若是因为错字产生了歧义,对于官家可是有着极深的影响。” “什么?” “那不行啊!” 赵祯也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朕得好好瞧瞧。” “不过话说回来了,毕竟宋判官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庠瞧着二人一唱一和,他只能不断的甩者自己的手臂,期望能过好受一二。 看样子是自己方才的行为激怒了宋煊,他立即就想到了反制的措施。 不愧是称霸宋城的及时雨,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此事宋庠决定回去也要与刘太后说上一说。 宋煊此子做事不同寻常,颇有些街头无赖的下作手段。 赵祯快速浏览完,确信没有记录自己什么错漏之处。 而且十二哥这个法子好啊! 没说不让你记录,可是你记录不过来,那便不是我们的问题。 尤其是还写错字,更是一个应该被检查的好借口。 要知道从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同音可不一定同义啊! 这要是闹成误会了,就是你这个起居郎的责任。 而且是有着重大责任! 赵祯放下手中的册子,对宋煊挑挑眉: “方才饮茶多了,去如厕?”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宋煊瞧着累的满头大汗的宋庠:“宋判官可要一同前往?” “不必了,我正好要改改错字。” 于是宋煊二人直接出了殿门。 其实作为皇帝是有专门如厕的地方,屁股都有专人给皇帝擦给洗。 宦官当中是有人专门做这个的。 就如同袁大总统负府中有四十个厨师,其中切丝和面擀面都有专人的工种。 皇宫内,最不缺的就是“考公公”的人。 待到二人转过走廊,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赵祯伸着手指脸上全都是笑意: “十二哥,你可是有点,有点坏。” “哎,他喜欢记录,我喜欢说,况且这是官家的第一篇起居注,我宋煊便被记录其中,自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宋煊把皇帝的伸出的手指给弯回去: “这不叫坏,我这是想要好好在人前表现,毕竟是有可能上史书的。” “哈哈哈。” 赵祯再次大笑几声: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把你放在开封县知县那个位置上去了。”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出相对应的反制之法,我相信你不会吃太多亏的。” “其实刘太后派他来到官家身边,我觉得便是想要让官家少说话,故而以此来暗示。” 赵祯没想到会是有如此深层的缘故。 若是没有十二哥在身旁,他还真的参悟不透母后派人来的深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 “反其道而行之,今后要多说特说,官家也要学会打官腔!” “啊,朕也要打官腔?”赵祯有些不理解宋煊话里的意思。 “当然。” 宋煊点点头:“这是一个在官场厮混的基本操作,谁要是不掌握,就等着吃亏吧。”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到的歪理?”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外面瞧见的,你不过是困在皇宫里的天子,如何能有我见多识广?” 赵祯无言以对,缓了一会才问道: “我该怎么学?” “非常简单,你今后多看看王曾、吕夷简以及其余几个副宰相之间的对话就行了,他们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观察是能观察到出来的,但是想要如火纯青的使用,那就得靠自己的悟性了。” “哎呀,朕的悟性一般。” 赵祯看了不少天才,他才发现自己的悟性当真不高。 “无妨,你总会学会的,时间会给你答案。” 宋煊随口鼓舞了他一句,又颇为唏嘘的道: “人人都说史笔如刀,却总被权力之手握住刀柄,自从太史三兄弟前赴后继赴死,秉笔直书的事,很少出现了。” 赵祯听侍读讲过崔杼弑其君的故事,这是左传的内容,是儒家重要经典之一,皇帝也要学习的。 宋煊话头一转: “官家,宋判官是新官上任,想要烧几把火,我们也该回到议事厅,让他也记录记录宰相与官家之间的谈话。” “如此,让他记录个够!” 宋煊也不敢在外面走廊公然宣称让刘太后她看个够之类的狠话。 “好。” 赵祯随即吩咐张茂则,让他去告知宋庠同宰相们商议万言书的内容。 他们两个从王曾他们那个局里出来,也是用的上厕所这个借口。 如今也该回去了。 待到二人返回去,宋庠已经坐在那里,时刻准备记录。 赵祯还生怕他们不知道宋庠起居郎的身份,特意给王曾、吕夷简等人介绍了一二。 王曾倒是无所谓,这种出自皇太后的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至于吕夷简也明白,可能是刘太后最近不满意官家总是擅自作主宣布一些事情。 所以才把形同虚设的起居郎给任用起来,目的就是想要让官家少说话! 不过吕夷简发现刘太后好像失算了。 宋煊以及官家二人知道被记录起居注,反倒是兴致勃勃的大说特说,唯恐宋庠没有把自己的话记录在册子上,影响他们二人青史留名一样。 范仲淹作为提出者,自是非常认真的给他们进行解答以及发散自己的思维。 角落里的宋庠大汗淋淋。 他苦读诗书许多年,就算是在考场上,下笔如有神,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累过! 宋庠感觉自己的手腕足有千斤重! 那些靠着抄书赚钱的举子,熟练之下也就是一天三千个字,而且要极为工整的书写。 因为多是寒门举子抄书,实际上也就平均两千个字,夜里更不舍得点油灯抄写。 不仅容易污染令前功尽弃,也极其费眼。 官方雇人抄写太平御览,规定每人每天三千个字。 方才宋煊自说自话,那就超过万字了。 如今他们几个人一人一句,范仲淹又极为认真,连带着把王曾等人也都划拉进去讨论。 宋煊还在其中拱火,要么就与自己的院长争吵几句,要么就攻击吕夷简,引得吕夷简连连反驳。 他连王曾都不放过,主打一个平等的把每一个人都拉入战场。 说! 全都往死里说。 最好能喷口水。 让一旁的起居郎好好记录。 宋煊如此折腾,可是把起居郎宋庠给累屁了。 他写的手腕都抬不起来了。 就算麻木了,宋煊也没有放过他。 因为吵到最后,都吵吵出几分真火来了。 至于起居郎,没有人在意他。 反正这便是他的工作。 记录不全,责任也全都在他。 终于,待到宋庠觉得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之后,还是赵祯心疼他,主动结束了今日的话题,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待到人都走后,赵祯又过来亲自给宋庠揉揉手腕: “宋判官回去要与大娘娘说,尽快与你找来一个搭档。” “十二哥他心性跳脱,得知能够名留青史后,难免说的多了些。” “你勿要往心里去。” 宋庠对皇帝的操作,实则是有些感动的。 奈何他是被皇太后钦点的状元,读书人不能不讲知遇之恩这件事。 所以旁人给宋庠打上皇太后的心腹,他一丁点都不带撕去的。 “多谢陛下关心,这只是臣份内之事。” “嗯。” 赵祯点点头:“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喏。” 宋庠面带苦涩的告别。 然后他带着册子前往刘太后的宫殿去汇报,顺便把起居注按照事前的要求,给皇太后御览。 刘娥放下手中的奏疏,知道宋庠来了,便让林夫人叫他进来。 对于派宋庠去修起居注这个操作,刘娥一直都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举多得。 想必六哥儿很快就知道我对他的暗示了。 多学习,少说话! 朝中还轮不到你做主呢。 当刘娥瞧着起居注时,有些不敢相信: “记录了这么多?” 她本以为就是一两张纸就算多的了,未曾想写的纸张是有些厚的。 宋庠嘴角略微抽搐,光是这些不多,其实有些话他没记全。 因为发生了争吵,你一句我一句的。 他的脑子已经被折磨的乱嗡嗡的,根本就没记住他们说的不少内容。 “回大娘娘的话,其实臣记录的不全面。” 宋庠抬起头来道: “这种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干的,若是保险起见,还需要一个人同样记录,方能保证全面。” 起居注皇帝都不能看,难道皇太后就可以看了吗? 宋庠是皇太后刘娥的人,自是可以让刘娥肆无忌惮的观看起居注。 可是其余人,那就不一定可以了。 尤其是这种事,如何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刘娥也是喜欢“好名声的”! 面对宋庠的请求,刘娥低头看他记录的册子: “老身是相信你的,如今你只是新官上任,又碰到了范仲淹的万言书,官家与宰相讨论难免会激烈些。” “过了这段时就好了。” 刘娥迅速翻着页面,全都是宋煊一个人的独角戏,未曾想宋煊针对他夫子的万言书,有如此多的想法。 既有批评又有赞同。 在刘娥看来,不是绝对的支持,那便是对她的不忠诚。 宋煊是有些蛇鼠两端,这小子打小就在街面上厮混,练就了油滑的性子。 刘娥如今是不喜欢这种性子的,因为她觉得这类人是容易有二心,且非常容易跳船。 听到太后的如此回复,宋庠脸上登时变得难看起来,但是他也只能把所有苦楚往肚子里咽: “喏。” (本章完) 第284章 左右天子,为大忠! 第284章 左右天子,为大忠! 刘娥瞧着范仲淹的发言。 对他直接批评朝廷因循守旧,吏治腐败,心中极为不满。 “整个天下都知道是我在临朝称制。” “他这不是把矛头直指我听政以来的政策以及所作所为吗?” “这种顽疾是老身接手之后,就立即显现出来的吗?” 刘娥对于范仲淹的这份带有攻击性的奏疏非常不满意。 好像大宋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我这个皇太后执政后爆发般的涌现出来的。 这简直就是污蔑。 不过随着吕夷简的反驳,刘娥的眉头倒是轻轻舒展下来。 吕夷简还是懂的维护的。 但是随着对话的深入,刘娥敏锐的发现范仲淹的奏疏被年轻的皇帝所重视。 可能会成为推动皇帝亲政的借口。 她心中感到一丝的忧虑以及烦躁。 其实刘娥见范仲淹提出的改革谏言,是她对自己权力要流失的焦虑。 她深知自己垂帘听政的合法性极为脆弱。 大宋根本就没有太后长期干政的先例。 毕竟天子是会随着时间长大,而外界的声音也会越来越繁杂。 刘娥冷笑一声: “范希文一介外官,丁忧期间妄议朝政,如此急切,莫非是背后有人指使?” 宋庠倒是给刘娥解释了一二。 作为天子门生或者说是文官,都有权直接向天子提交奏疏。 刘娥对于宋庠如此公事公办的说辞,心中不满,但是她也知道宋庠就是一个较为有原则之人。 头脑不似他弟弟宋祁那般善于变通。 自己选的! 还能咋地? 刘娥屏息凝神,不去想这个烦心事,随即又问道: “那他越职言事,破坏孝道,又算何事?” 孝道的大帽子一压,饶是宋庠也说不出话来。 自古忠孝难两全,可也得看场合。 范仲淹如今在宁陵县给她娘守孝,被晏殊请到宋城区教书,就已经算是“不孝”了。 毕竟按照传统,他们都得在土坟边住草庐才行。 但是真这么干的人极少。 说破大天去,范仲淹丁忧结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刘娥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这件事抨击范仲淹。 “老身观之不过是沽名钓誉,书生空谈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祯求见。 刘娥收好起居注,让宋庠塞进他自己的怀里,至少明面上还要装一装的。 否则一个起居郎写的东西,皇帝看不得,皇太后能看。 宋庠他的人品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如何能担任起居郎这般重要的职位? 于是在宋庠掩盖好后,赵祯才进来,但是他一瞧见宋庠在这,心中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祯也没有在意,他能明白母后的用意。 在例行行礼之后,赵祯道明了来意。 就是有关针对宋煊这个大宋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任职一事来的。 至于大理评事,直史馆,这两个虚职不做讨论。 但是开封府推官以及司录参军事这两个职位,他认为不妥。 刘娥也知道是陈氏兄弟的影响力,想要把宋煊给安排在他手下。 到时候好好“打磨”一二。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她也不打算管。 毕竟宋煊是官家钦点,与她这个皇太后关系不大。 能力不重要,忠诚才是第一顺位的选择。 刘娥对宋煊了解的不算多,但是也知道此子是一个聪明伶俐之辈。 而且在记录当中并没有完全赞同范仲淹的想法,甚至还有批评,他有自己的想法。 这点就让刘娥感到很满意。 谁说学生一定要无比顺从自己的老师的? 到时候这个万言书再次在朝廷上引起讨论后,刘娥需要宋煊是范仲淹这个学生身份冲锋在前。 连你的学生都反对你,可见你的万言书也是沽名钓誉。 “那官家觉得想要把宋煊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回大娘娘的话,我想把他安排在开封县知县这个位置上。” 赵祯直接就按照宋煊的要求给提了出来。 “开封县知县。” 刘娥稍微沉吟一二,这个职位虽然品级不高,不似宋庠那样被破格提拔,又在开封府尹陈尧佐的管辖之下。 她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宋煊是几个意思? 刘娥又听赵祯在那里说这起居注上没有被记录的话。 也就是他们二人在宋庠来之前的讨论的。 刘娥听着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而且还拿着万言书说事。 看样子皇帝对于范仲淹极为满意啊! 而宋煊为了证明他那个老师说的是对的,自愿以身入局,去当一个知县。 “官家,老身垂帘,不过是为了赵家江山,若是官家觉得范仲淹所言极是,老身明日便可撤帘归政,你意下如何?” 赵祯懵了。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母后会突然间说这话。 范仲淹提出来的意见。 他觉得很好啊! 难不成母后她当真不想要大宋的国力变得越来越强盛吗? 就如宋煊所说,难不成将来西夏那个藩属国挑起边衅,最终也要付岁币吗? 而且一瞬间,赵祯就想起来宋煊曾经提过,母后她的政治手腕要强于他们二人。 尤其是女人。 有些时候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并不是心里的真实意思。 所以,此时此刻母后并不是在说真心话,而是气话。 再加上母后的平日操作,她定然不肯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的。 “大娘娘,如何会说出此等话语来?” 赵祯直接站起身来: “这岂不是让我左右为难!” 刘娥是以退为进。 就算赵祯此时说一言为定,刘娥也不会认的。 她只是想要判断赵祯想要亲政的野心有多大,再决定是否进一步收紧权力。 说实在的,刘娥对于这帮读书人也颇为无奈。 她已经坐稳这个位置了,自是想要好名声。 上次寇准被贬就引起了不少士大夫集体抗议的风波。 如今范仲淹的万言书讨论如此热烈,刘娥再对他严惩,说不准就是第二次风波。 尤其是此番应天书院在天圣五年的考试当中,可谓是露脸了。 那作为院长的范仲淹的声誉会更盛! “那你觉得范仲淹此疏?” “大娘娘明鉴,我只是觉得其中百姓困顿、军队疲弱、吏治腐败说的在理。” 刘娥也知道这些事,但是她目前没有什么好手段去处理。 而且她也不相信范仲淹一个善于教学生,会修个堤坝的小官,也能处理如此棘手之事! 刘娥不想改变,只想维持目前的情况。 而且一旦出现什么重大变故,很容易让她无法继续执政。 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敌视范仲淹的缘故。 “你准备给他安排什么职位?” “回大娘娘的话,我准备任命他为秘阁校理,负责皇家图书典籍的校勘以及整理。” 刘娥瞥了皇帝一眼。 这个职位不高,也就是正八品。 隶属于直秘阁。 主要负责给皇帝起草文书,贡献建议,管理典籍等三个方面。 别看官职不高,但是位置重要,能够与皇帝经常接触。 用如今的话来讲,那就是“范秘书”。 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人,朝中各方都愿意与他结交的位置。 刘娥点点头: “既然官家都为他们师徒安排好了,那便不必再过问老身。” 她只是等着瞧范仲淹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就是赵祯这个身份便是无敌。 朝堂当中有大批臣子都愿意主动靠近皇帝,而不是她这个执政的皇太后。 “母后临朝称制,我是要来问母后的意思。” 赵祯极为恭敬的道:“若是母后不同意,我如何能违逆呢?” 听到这话,刘娥表示很满意,随即让赵祯歇息去吧,示意林夫人代替自己送一送。 林夫人陪着赵祯走到殿外,这才小声道: “官家,先帝临终前,曾言母子同心,官家莫要寒了大娘娘之心呐。” “大娘娘日夜操劳,也是为了给官家遮风挡雨。” “臣只是把所见到的告诉官家,莫要被人蛊惑离间天家亲情。” 林夫人是刘娥在宫内的最大心腹。 许多事都是从她嘴里告诉刘娥的。 赵祯只是点头,他明白这些话是谁让她说的。 “好,我知道了。” 林夫人冲着赵祯行礼,目送他远去。 同样出了宫门的范仲淹与宋煊在宫内也一直不言语,待到上了驴车。 范仲淹才主动开口道: “方才在殿中你为何总是搅和?” 因为宋煊过于跳脱,这完全不像是为了讨论出更好的结果而讨论,就是为了引起争端,宋煊才左右挑拨的。 “宋庠是太后派来的眼线,负责起居注,太后定是要看的,既然她喜欢看,那就让他看个热闹。” 听着宋煊的回答,范仲淹叹了口气: “连起居注如此重大的事,太后都要派人来公然监督官家,足以见她根本就不想还政。” “这很难猜吗?” 宋煊伸出手笑道: “人无论男女,一旦品尝了权力的味道,怕是很难松手的。” 范仲淹瞥了宋煊,这小子过于妖孽。 “权力不是这么用的。” “院长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想要用手中的权力造福一方百姓吧?” 范仲淹看着宋煊嗤笑的神色: “所以你是故意的!” “当然,院长你说的再多,最终实行不下来,那也是空谈。” 宋煊瞥了他一眼: “如今朝廷可是太后主政,她没这个魄力改革的。” “所以你才会在殿试当中写出一份保守的策论?” 范仲淹是了解宋煊,这小子的想法可比自己还要激进。 结果殿试的策论,写的异常保守。 一瞧就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范仲淹觉得也不排除宋煊是故意如此,避免被那些人认出他一贯的文风,从而遭到针对! “不过是些许小手段,不得不防,只是没想到官家为了再次防止出现意外,便直接点我为状元了。” 范仲淹轻微颔首,这才是他认识且熟悉的宋煊。 就算是保守派的法子,范仲淹也觉得宋煊那篇策论写的不错。 “所以,你当真觉得我所写上执政书不够好?” 在宋史当中,把范仲淹的这个上执政书与诸葛亮的隆中对相提并论,足以见评价之高。 确实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大宋奇案在的问题,同时也成为庆历改革的蓝本。 但是,此时这个万言书的言论和见识依旧有许多不足之处。 范仲淹主要是想要整顿吏治为主,其余为辅。 只有官员变好了,朝廷的政策才能好好实行下去。 或者说此时的宋煊完全没有理解范仲淹背后的深意,他积极建言的行为,背后其实是有着他自己的价值观体现。 那就是“左右天子,为大忠”! 老范曾经盛赞在澶渊之盟中让宋真宗上前线鼓舞士气的寇准,说他能够左右天子,如山不动,却戎狄,抱宗社,天下谓之大忠! 或者说刘娥现在便是左右天子,也可以被称为大忠。 但是在范仲淹等士大夫来看,太后掌权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是与大宋皇帝互为政权的合作者,而不是与大宋皇太后为合作者。 就算刘娥没有武则天的心,但是她的种种行为,已经被士大夫们奔着武则天的处境去想了。 “院长觉得自己写的这个上执政书,可比隆中对?” “当然比不上!” 范仲淹不仅仅是从宋煊那里了解三国的一些故事,甚至有好事者也在说什么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是假的之类的。 这都是极为正常的,他也是看三国志的。 “隆中对的策略当时适合刘备,但是在具体的操作当中,也并不是很好的执行下去。” 宋煊话头一转: “况且院长自己写的这六条解决大宋问题的方案,当真能完全可行吗?” “我甚至只瞧见固邦本的重点,其余五条都没有具体的措施,如此宽泛的方案,如何能算上一个好方案呢?” 范仲淹闻言登时愣住。 他方才以为宋煊是故意表演,来折磨那个起居郎呢。 宋庠也是出自应天书院,更不用说还与宋煊有点远亲关系。 范仲淹不明白宋煊故意针对宋庠的真正意图,总不能单纯因为他是皇太后的人吧? “你没在打趣?” “这种事,我为什么要打趣?” 宋煊靠在车厢内: “院长,你莫不是教书教的有些发昏了?” “啊?”范仲淹没想到宋煊会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说的如此不客气。 还是他连中三元后,已经开始飘了? “如今官家没有亲政,改革就进行不下去,官府也不是朝廷下发几条改革的政策,就能顺利推行下去的。” “大宋也就不会变得如你心目中那样好。” “自古以来,改革都伴随着流血牺牲,这种事是很严肃的。” “周公改制、管仲改革、李悝、商鞅变法,秦皇汉武、隋朝的开皇之治,唐朝的两税法改革,就算是柴荣还在军事、经济、灭佛上都进行了改革。” “经济上,土地制度从井田、均田、两税。” “政治上,中央集权,削弱贵族到强化皇权,官员选拔从世袭到察举再到如今的科举。” “军事上,从府兵制到如今的募兵制。” “依照我们目前的情况,商鞅变法以及王莽失败的教训更应该让我们牢记。” “既要谋事,又要谋生,我从不怀疑院长的忠心,但是改革并不是舍出去性命就能轻易成功的。” 范仲淹被宋煊接二连三的话给砸的晕头转向。 说实在的。 他以前确实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的,只是通过自己双眼的观察,看到了大宋的问题。 但是让范仲淹找出极为合适的解决办法,目前他也没有太好的。 范仲淹确信了。 宋煊当真是对自己提出来的执政书有意见。 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大。 缓了一会,范仲淹告诉自己宋煊他异于常人,既然说了如此多,那他定然早就有腹稿了。 而且没有当众说,就是私下说,范仲淹也明白宋煊的苦心: “那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宋煊先是“打压”了范仲淹有些异想天开外,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院长,我等自是要团结一大批志同道合之人,簇拥在官家身边,如此才能有机会进行改革,太后一党的人可是有不少,他们如今都身居高位。” “在我们没有掌权的时候,也要多积累经验,甚至让官家收集一下各地官员的难处,以及各个官员些许政绩的好办法,进行总结归纳。” “一时想不出办法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可以集思广益。” “待到时机合适,真要进行变革,不至于上面发个政策,下面官员阳奉阴违,根本就推行不下去,或者给你完全按照反方向去推行。” 范仲淹沉默不语。 因为宋煊一开口就是犯了老赵家的忌讳。 谁让你结党的? 这种事。 可是谁碰谁都要被贬谪的。 宋煊也不催促,他相信范仲淹会想明白的。 就算被范仲淹推崇的寇准,他就没有结党吗? 寇准被罢相,寇准一党的宦官周怀正都铤而走险,策划发动兵变,废除皇后刘娥,杀宰相丁谓。 丁谓深夜去找曹利用,曹利用去见刘娥请了旨意,才主动出击把周怀正以及其余党羽全都收捕。 随后寇准在永兴军的心腹朱巽,不愿意坐以待毙,直接起兵反抗,不久兵败被杀。 饶是被士大夫称赞士大夫标杆的寇准,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有不少心腹。 堂堂宰相谁想要做事,能没有帮手吗? 瞧瞧人家,不想失败,就直接起兵。 可惜连个所谓的“衣带诏”的借口都不会找。 那只能失败。 于是师徒两个不在说话,待到了宋煊的居住处。 “院长,韩琦等人也住在这里,不如一起吃顿饭,今后大家怕是很难聚在一起了。” 听着宋煊的话,范仲淹收起了要直接回去的心思,这才下了车。 “诸位,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众人瞧着范仲淹来了,自是全都出来迎接。 毕竟范仲淹教书这件事,他们都是打心底里服气的。 况且自己在省试当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就等着后日大家都去东门外,等着皇帝亲自唱榜呢。 反正是在现场万众瞩目当中享受被人羡慕的荣耀。 这次便不是唱倒榜了,而是从第一名开始。 范仲淹瞧着这几个优秀的学子,估摸金榜题名的人不会在少数。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考了发解试、省试最后一名的本家范详,他是最有可能落榜的。 不过范详能够通过省试,便让范仲淹感到十分的惊喜。 范仲淹作为夫子还是勉励了众人,希望他们能过金榜题名,当了官之后也不要忘记书院的校训之类的,要为百姓做实事。 勿要走上歧路。 范仲淹也拉着韩琦说了一会话,知道他的遭遇,但是不用担心因为仇恨已经被彻底的转移到宋煊头上去了。 那小子特别能引人妒忌,又皮糙肉厚的,不至于多你这么一点。 韩琦被范仲淹的话给说的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结果十二哥要承担后果。 “不用自责,范院长说的在理,以后我说不准做出比你还能闹腾的事呢,虱子多了不咬。” “哈哈哈。” 张方平忍不住大笑几声。 估摸十二哥还想报复回去呢。 毕竟在殿试当中被人给暗算了这件事,他觉不会轻易摆弄过去的。 范仲淹也知道宋煊喜欢折腾,而且还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陈氏兄弟怕是禁不住他的折腾。 不过好在自己也在京城为官,可以适当的看护一下宋煊,免得他捅出极大的篓子来。 “范院长的万言书,我等皆有耳闻,只是不曾见过。” 王泰倒是主动询问:“不知道范院长可否也告知我等?” 范仲淹瞥了宋煊一眼,知道他没有轻易把书信交给其余人看,于是轻轻颔首: “也好。” “那可太好了。”吕乐简笑呵呵的道:“正巧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一问夫子。” 吕乐简是通过他堂兄吕夷简的关系知道自己榜上有名,故而这两日异常的兴奋。 反正堂堂宰相想要知道家里人是否上榜,那也是极为正常的操作。 范仲淹也只是点头,虽然他对于宋煊说的自己的许多想法还没有具体的措施,但是给这帮学生灌输一些观点,以及为官之道,他还是挺有心得的。 范仲淹是真的希望这帮学生将来能过挑起大梁来。 为大宋改革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或者说在这一瞬间,范仲淹突然就悟了。 不管自己想不想结党的事。 这帮学生全都是自己执掌考中进士的,会被其余人天然的认为就是“在结党”! 罢了。 范仲淹此时也不想去想那些事。 天圣五年省试、殿试的知举贡刘筠,同知举贡:冯元、石中立、韩亿四人把本次三百七十七名进士学子的名单进给天子。 他们要为第二日的金殿传胪大典做好准备。 前十名都是赵祯自己排出来的,刘娥对于这些事也不上心了。 因为在她看来,这批学子若是想要进入中枢为官,与她接触,那至少要有二十年的时间。 在这二十年里,她都不自信自己还能一直执政下去。 毕竟天子到了二十岁的时候,那就是对于她执政而言的一道强有力的大坎。 或者说在赵祯成长到二十岁之前,就会有数不清的臣子想要让她还政给天子的。 赵祯确实很兴奋,当年天圣二年全都是由自己母后所做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搞,故而显得极为激动。 赵祯亲自排名后,这才还给了刘筠,让他去按照惯例做事。 每次宣布结果的时候,东华门一侧便聚集了许多百姓。 但是能进入宫门的,也就是那些有证件的学子,他们进入第一道宫门,站在广场上等待天子的传唱。 此时东华门的五个城门洞开。 上面的东华楼为七开间,更是辅以琉璃瓦,光彩夺目。 此时宋煊等人都是凭借自己的身份牌穿过洞门,三三两两的停留在广场上。 今日三月三十日,大朝会。 文臣武将步行或者乘坐牛车以及驴车前来上朝。 他们路过这帮学子所站的地方,皆是有些唏嘘。 其中不少人也都曾经站在这里,等待天子的唱名。 站在这里,到走进大朝会的宫殿内,二三十年才是正常的。 一时间从英姿勃发,变成了垂垂老者。 唯有王曾他极为年轻就身着紫袍,在东京当官。 还有晏殊,那参加童子试,更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 此时的王曾身为宰相倒是没有着急来,毕竟他住的距离皇宫也近了。 一般他们上班都要从正门宣德门进,但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一道宫城便隔开了许多人。 欧阳修已经打定主意,待到瞧着宋煊新科夸官后,跟他说句祝福的话,自己便要返回家乡,顺便去应天书院看一看。 最后回家苦读,争取下一次科举考试自己也要“一日看尽长安”! 因为皇帝的声音不会传到新科进士的广场上,也不会传到外面。 多是皇帝念完后,然后由肉嗓子们一声一声的往外传。 就算是宫墙上也有肉嗓子,向着看热闹的百姓宣扬新科进士的姓名以及名次。 这也是大宋国策定下的与士大夫群体治国,自是要给予他们更多的荣耀。 金榜题名时,便是人生极大的幸事之一。 可是在广场上聚集的千余名士子,除了早就定为状元的宋煊外,他们都是有些激动以及患得患失的。 走到这一步了,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榜上有名? 况且这千余人的规模当中,也不是没有人站在过这里,只不过没有走到金榜题名那一步,只能等待三年再考试。 晏殊慢悠悠的走着,瞧见宋煊站在角落当中,自是笑呵呵的靠了上去: “宋状元,心情如何?” “我现在心态很稳,没有激动的想要去内护城河撒尿。” “哈哈哈。” 晏殊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几声,指了指宋煊道: “至少在十年内,今日都是你小子最为荣耀的时刻,可得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啊!” “你如此肯定?” 听着宋煊这般反问,晏殊指了指宋煊: “好大的口气。” “嘿嘿嘿。” 晏殊又压低声音提醒道: “一会殿上被文武百官盯着看,可千万不要丢了气势。” “多谢。” 晏殊又勉励了其余几名应天府学子,这才直接走过去。 随即曹利用大摇大摆的过来了,今日他可是沐浴更衣,连官服都是新作的。 总之就是不能丢女婿的面子! “哈哈哈。” 人未至,笑声先传过来了。 “好女婿。” “岳父。”宋煊连忙行礼。 曹利用负手而立: “一会上了大殿,给我挺胸抬头,让那帮人好好瞧瞧你这面若冠玉的长相,嫉妒死那帮人。” “一定。” “哈哈哈。” 曹利用大笑两声,他很满意宋煊如此猖狂的模样。 年轻人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况且当我老曹的女婿,又是弱冠之龄考中状元,那帮人还想要威压让自家女婿出糗。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所以曹利用对宋煊的回答极为满意:“一会行礼之后,站在我身边就行。” “好。” 曹利用生怕旁人不知道宋煊是他女婿一样。 因为按照惯例,都是要给新课进士单独划一片区域站在一起的。 没让宋煊等待太久,皇宫内便是钟鼓齐鸣。 然后宫门次第洞开。 金吾卫甲胄森然,站立在御道两侧。 文武百官早就分列站在大殿两侧,等待今日主角的到来。 待到钟鼓声发生了变换,便听到宦官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从远及近的传来。 “天圣五年,一甲第一名——应天府宁陵县宋煊,状元觐见!” 然后便有专门的礼部官员指引宋煊,核对他手中的“身份证”! 在礼部官员蔡齐指引下,宋煊走上了御道。 蔡齐也绝非常人,他同样是大宋的状元。 而且相貌堂堂,真宗皇帝认为他有宰相器。 为此诏令金吾卫气人,清道传呼以示恩宠。 大宋状元“跨马游街”之殊荣,自蔡齐开始。 今日他作为礼部官员本不必如此劳心费力,但是经常弹劾刘太后的姻亲,以及针对刘太后身边的宦官,他是被针对了。 宋煊不急不慢,信步走在御道上。 金吾卫等顶盔贯甲的士卒目光瞧着在他们面前经过的年轻人。 这当真是让他们羡慕。 站岗的这些金吾卫,许多都是将门子弟。 就算他们祖上是开国功臣,尤其是武将,更是不敢走御道这种犯忌讳的事。 他们大多数都沦落到在皇宫站岗,家里也少有人继续统兵了。 如何能不对宋煊这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感到羡慕? 狄青作为人样子,同样也在坚定的站岗。 他瞧着宋煊从自己面前从容走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想起当时的相识场景,狄青都没有想到宋煊能过如此轻易的考中状元。 获得如此殊荣。 要知道中间的这条御道可是皇帝专门能走的。 其余人都不能走,只能走两侧。 但是今日状元郎最大,皇帝给开的恩典,特意准许他走在御道上。 其余进士,纵然是榜眼都没有这个荣幸。 这也算是赵祯为宋煊开了先例,就如他爹给蔡齐开先例一样。 宋煊拾级而上,踩过九龙阶。 一步一个脚印。 从今日起,身后是十年寒窗的孤灯残卷,面前是泼天的荣华富贵。 可以说,从此时此刻起。 宋煊就不再是个平民百姓,他的身份已然由民转为官,成为大宋“人上人”的一员。 此情此景当真是: “殿上传胪第一声,殿前拭目万人惊。” “名登龙虎黄金榜,人在烟霄白玉京。” 宋煊稳步抬脚踏进大殿内。 此时两侧的目光齐齐向宋煊望来。 有审视,有羡慕,有追忆,还有高兴。 诸如种种目光,全都聚在宋煊挺拔的身体上。 不得不承认,宋煊是长了一副好面皮,身条又高大,说明幼年时也没有苦了自己。 陈尧佐瞧着宋煊的模样,今日能走御道,当真是被官家所看重。 而宋煊担任的官职,吕夷简也提前与自己透过气了。 虽说没有直接管辖,但总体而言,还是处于自己的掌控当中。 他又得罪了郭皇后为代表的武将家族,今后在东京为官,担任开封知县,少不了会被人各种各样的找麻烦,自己只需要好好瞧着就行了。 陈尧咨脸上神色僵硬,他见宋煊如此春风得意,心中非常不爽。 但是目前又没有什么实质的法子,反倒是被吕相爷以及二哥要求稍安勿躁,自是会有人主动找他麻烦的。 “这个寒门小子,竟然真让他给爬起上来了。” 陈尧咨心中隐隐哀叹,若是自己没有在殿试当中搞手脚,兴许官家也不会当场点他为状元了! 吕夷简眯着眼睛,指节轻轻扣着玉笏。 曹利用嘴角噙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宋煊沉稳的走来。 不愧是我曹利用的女婿,就是有胆魄。 在如此众目睽睽,所谓的“威压”之下,丝毫不怵,就这么大大方方的。 “新科状元宋煊,见过官家,大娘娘。” 年轻的皇帝赵祯端坐在龙椅上,冕旒下的目光深邃,手中御笔悬于金榜之上,朱砂未干,墨香犹存。 刘太后则是坐在一侧,也是打量着宋煊。 “免礼。” 然后宣读赐予宋煊大理评事,直史馆,开封县知县的职位,并且赐予他进士巾袍。 赵祯放下手中的御笔,脸上带着严肃之色: “朕观状元策论,执政如金石,如此严苛,卿可知此等言论,会得罪满朝朱紫,他们的家人也会伤心哭泣,你待如何?” 宋煊再次行礼,声音清朗: “官家垂问,臣不敢欺,但是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路就相当于省) 宋煊的话音落地。 登时让朝内众人开始小声交谈。 可是许多人的声音又在大殿内相互聚拢,更是显得嘈杂。 就如同在教室里两个同学说小话,但是全班人一起说,那声音可就传到主任办公室去了一个样。 这下子连生病都要坚持参加大朝会的鲁宗道都为之侧目。 王曾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应对官家的提问。 曹利用连忙对着左右相邻之人伸手指,示意他们好好瞧瞧我老曹的女婿。 说话都如此的霸气! 连刘娥听到这句话,都觉得宋煊不愧是状元郎,当真是会说话啊! 而且把这话放在自己编纂的让权贵官员们,遏制住自己子嗣不要违法犯罪的诏令上,也很有威慑力。 赵祯非常满意宋煊的回答,他离座站起身来,走下天子阶梯。 赵祯来到宋煊面前,亲自为宋煊簪上金,笑了笑: “卿之胆识,朕心甚慰!” 宋煊只是道谢,随即又听赵祯开口道: “去拿朕的金腰带来。” 从北宋开始,赏赐金玉腰带的权力为皇帝特有。 而且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金质腰带。 尤其是宋人推崇礼制,强调采章服饰,本明贵贱,系腰带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连宋太祖都被臣下diss过,你腰带没系好,就是不尊重我这个当臣子的,那我不能见你。 宋煊无所谓,可是其余臣子眼里都要流露出极为羡慕的神色了。 甚至还有些妒忌! 可谁让人家是大宋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郎,也是连中三元的获得者。 陈尧佐脸色更是难看。 依照官家对宋煊如此“偏爱”,他日后飞黄腾达的可能性极高。 到时候自己做不成宰相,那陈家必定会得到宋煊疯狂的报复! 陈尧咨也是脸上怒气横生,但是他又不能说官家御赐给宋煊金以及金腰带,是不符合礼制的。 天子赐器于人,也需要你这个当臣子的来左右吗? “哎,瞧瞧,我女婿。” 曹利用用手指捅咕了一下张耆,见他不搭理,又捅了一下副枢密使晏殊。 晏殊颇为无奈的表示自己看见了。 “子乔,我女婿。” 曹利用又与刚刚调任为副枢密使的夏竦炫耀了一句。 夏竦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倒是没想到曹利用当真是榜下捉婿,捉到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而且丝毫不怯场,相貌堂堂的。 难不成曹利用的女儿当真是国色天香,能迷住宋煊? 待到腰带拿来了之后,赵祯对着宋煊笑道: “你先去换衣服,然后再系上朕的金腰带,让朕以及诸位卿家好好瞧瞧新科状元的威风。” 宋煊接过金腰带:“臣谨遵口谕。” (本章完) 第285章 天圣五年宰执榜 第285章 天圣五年宰执榜 宋煊换个御赐的新衣服,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赵祯重新做回龙椅上等待,并没有着急宣布第二名榜眼上殿。 官家对于宋煊的厚爱,可是让满场之人都瞧见了。 甚至许多人都可以预见,宋家会因为宋煊而崛起兴盛。 因为有这样的先例。 诸如东莱吕氏(吕蒙正家族)、真定韩氏(韩亿家族)、三槐王氏(王旦家族)、饶阳李氏(李昉)。 还有一些军功的高门大户,诸如真定曹氏(曹彬)。 真宗皇帝曾经评价:国朝将相家,能以身名自立,不坠门阀者,唯李昉、曹彬二人。 李昉的孙子李昭述,便是给曹利用保媒拉纤的那个人,被曹利用举荐提拔。 此时的曹皇后还不到十岁。 她爹曹玘是曹彬倒数第二小的儿子,后来还是李昭述给保媒拉纤,把李仕衡最小的儿子李植给曹皇后说亲。 毕竟曹利用与曹家、李仕衡家全都是姻亲。 这门亲事是亲上加亲,双方家长都同意。 只不过李仕衡的小儿子李植他不喜欢当官,又不喜欢娶媳妇,只想着得道成仙。 所以在大婚之夜,李植在曹皇后面前扬言看见万千鬼神就在眼前,吓的翻墙逃跑,直接逃婚离家出走了。 曹皇后就此成了望门寡,他爹曹玘因为此事,被气的驾鹤归去。 待到宋仁宗被迫选第二个皇后,二婚的曹皇后嫁妆是他叔父曹琮给置办的。 毕竟大宋厚嫁风极为严重,都是要当皇后的,那嫁妆能少得了吗? 结果曹琮家一直都举债过日子。 宋仁宗也不赏赐曹家,就当不知道此事。 直到高滔滔被立为皇后开始主动给曹家赏赐,让曹家偿还了大部分债务。 此时的曹皇后的父亲曹玘看着曹利用的背影,脸上全都是羡慕之色。 好在自己也有个女儿,将来也要让她嫁一个状元。 曹利用无暇顾及旁人羡慕的神色。 因为在大殿当中,他纵然过于欢喜,也不能总是去招惹其余人,否则就要被言官弹劾了。 宋煊都是有好几个宦官服侍的,穿鞋子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这么的被打扮好了。 随即在宦官的引领下,宋煊再次从后堂走出来,重新见礼。 赵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宋状元果然是英姿勃发,真乃我大宋人样子也!” 皇帝如此夸耀的话一出口,刘娥也是赞同的。 当官嘛。 面相是很重要的! 若是宋煊穿个新官服,兴许会更加显得有气质。 皇帝的话一出口,看见宋煊这幅装扮的文臣武将,也是颇为赞同。 毕竟社交,总是要先看脸的。 宋煊当即躬身道: “官家以人样子誉臣,臣却是惶恐。” “若论大宋风骨,范仲淹先忧后乐,可为天下范;” “寇准澶渊定策,方是社稷梁。” “臣愿效仿,不做样子,而做实事!” “更愿作为人梯子,助陛下登高望远,见天下英才进入彀中!” 寇准是谁。 自然不必说。 纵然这个名字如今成为朝廷的禁忌,可是澶渊之盟是任谁都不能忽略的功劳。 而范仲淹那也是近日朝堂一直都被议论的。 可是宋煊说他的老师先忧后乐是什么? 未曾听过此等说法。 不过想必是范仲淹平日里教学,让学生记住的话罢了。 同样快四十岁。还穿着绿袍官服的范仲淹。 因为成为皇帝的“秘书”,侥幸站在大殿角落当中。 他未曾想从自己的学生嘴里,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因范仲淹站在人群当中的角落,连同一个部门的同僚都不认识呢。 他想要眺望宋煊英姿勃发的形象,也都被人给遮挡了。 此时倒是有不少目光向范仲淹这个八品小官看来。 范仲淹面色严肃,只是站在角落当中,并没有言语。 老范也没想到在以宋煊为主角的场合,会主动宣扬他这个“夫子”的名声。 倒是让其余为官者,觉得范仲淹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否则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如何会在独属于自己荣光的场景,去提他范仲淹呢? 可以说宋煊与范仲淹既是师生关系,又同为老乡的关系。 范仲淹在宁陵县守孝,将来估摸也是埋在那里。 赵祯及其满意宋煊的胆识。 明白他内心是支持改革的,所以才会当众帮范仲淹扬名。 他相信,此番金殿传胪结束后,宋煊、范仲淹以及应天书院学子定会再次名扬天下的。 曹利用又是捅咕一旁的张耆,让他好好瞧瞧自己女婿说的这话。 听着当真是提气啊! 张耆已经有些麻木了,以前老曹没有暴露出他有一个好女婿的时候,双方之间也没有这么多的小动作。 可是自从宋煊异军突起,直接在科举考试当中横冲直撞,导致天圣五年这届的学子根本就没有他的对手后。 老曹的尾巴就止不住的翘起来了。 偏偏还要在自己这个没有女婿的人面前翘。 张耆真的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晏殊倒是没有不忿,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中庸之人,不喜欢过于出风头。 宋煊没有提自己,就是最好的。 陈尧咨暗中哼了一声,此子年纪轻轻便如此油嘴滑舌,当真是无耻! 同为翰林学士的宋绶听到暗哼,没有言语。 刘筠瞥了一眼陈尧咨,随即又看向宋煊。 他能点宋煊为会元,可谓是足以告慰平生了。 刘筠都打算要辞职,想要把贾昌朝可以提拔起来代替自己,因为贾昌朝在当夫子这方面,也是极擅长的。 刘娥面无表情,宋煊提的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 只是因为刘娥觉得宋煊当初说的那些话,让自己挺高兴的,再加上此时再向官家表决心,引用一些人的示例也说的过去。 赵祯缓了一会才开口道:“有卿这话就好,朕定不相负。” 然后再礼部尚书的提醒下,典礼还要继续呢。 宋煊听着曹利用的招呼,直接站了过去。 王曾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罢了。 他愿意跟他岳父站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在大宋,文武可谓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曹利用脸上的笑怎么都抑制不住,瞧着宋煊头上的金以及腰上的金腰带,非常得瑟。 幸亏老曹戴的是长翅帽。 要不然这个空间还真不够让他左右围着宋煊都看的。 “一甲第二名——相州安阳县韩琦!” 赵祯念完之后,紧接着宦官开始传扬出去。 宋煊也是微微抬眸,他真没想到韩琦竟然能考中榜眼。 一声声传到外面。 韩琦也是有些发蒙。 他觉得自己考的是不错,但是与宋煊的策论相比有着较大的差距,未曾想自己竟然能够获得第二名。 韩琦在蔡齐的指引下走左侧的官道,千万别跟宋煊学走御道。 那是天子对状元郎的优待。 于是在一众羡慕之色当中,韩琦走进了殿内。 这个名字大殿内的文臣武将都听说过,也是应天书院学子。 除了考试成绩外,更是因为陈尧佐想要强抢他为女婿闹得沸沸扬扬,这才引出来殿试之事。 甚至连韩琦的正牌老丈人崔立,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婿会考的如此之好。 他登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什么站位,直接走到旁边,瞧着自己的女婿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崔立知道宋煊为自家女婿出头的事,幸亏他考了状元,否则这份恩情崔家可是有点难还。 韩琦冲着自家老丈人点头示意,这才直接走上去。 赵祯同样勉励了他一句话,随即宣布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上来就是从六品的官职。 可以说宋煊在京城当正七品的县令,还是相对优厚的。 多少去地方上为官的官员,做梦都想调回来当京官。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做到高位上。 刚刚调任为副枢密使的夏竦,他便是先与王旦同修起居注,然后在外历练了快二十年才被调回京师来。 文官担任枢密副使一般都是过渡,犹如晏殊一样。 按照流程干上一段时间,才会升为参知政事。 韩琦见宋煊站在一侧,于是不等王曾招呼,便下意识的站了过去。 赵祯倒是没有在意这种站位,而是直接宣读第三名。 “一甲第三名,应天府宋城张方平。” 张方平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当真是有些不真实感。 他颇为激动的走在官道上,进了殿后,行礼,然后被授为校书郎。 张方平与范仲淹同在秘书省,但是他这个职位要比范仲淹好上许多。 唯有进士及第当中的佼佼者,或者“非常之才”,才能被授予。 属于清官序列,职务清闲,待遇优厚,升迁快速,前途光明,被视为“文士起家之良选”。 然后张方平也站在了宋煊旁边。 第四五名同样是来自应天书院的王尧臣、赵概。 一甲共五名。 全都出自应天书院。 再加上前三名更是弱冠之龄,可谓又是创造了大宋的一次记录。 或者说今年的榜单,是中国历史上科举考试史的一段佳话。 赵祯如此安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抛去宋煊的策论,其余几个人倒是难分伯仲。 可是王尧臣以及赵概在皇帝赵祯眼里,丝毫没有什么印象。 韩琦是解元,又是那卦象当中的五位宰相之一。 加上又没有臣服于太后一党,更没有为了富贵就拒绝以前的婚事,足可以见其心志。 赵祯把他外放,也是想要尽早的在外历练,同时降低同陈家的矛盾。 张方平过目不忘,世上再无第二个人。 此等本事更是让赵祯心中向往,他要带在身边好好领教一下。 今后他能够时刻提醒自己,想问什么事,张方平都不用思考直接往外说。 省时省力。 多好的储存硬盘啊! 至于另外的那个文彦博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前十名的名单里,赵祯自己想要给他排名靠前,都没机会。 其实王尧臣在看见宋煊策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但是也没想到连个榜眼都没机会,直接位列第四。 可赵概确实异常兴奋,自己竟然也能位列一甲,简直是运气啊! 尤其是今年这些个对手都很强! 赵概想的并没有错,天圣五年的这次科举考试,堪称人才鼎盛。 号称“宰执榜”! 可以与千年龙虎榜相媲美。 王尧臣外放通判,而赵概则是去顶了宋煊的缺,担任开封府推官。 一甲宣布完后,身着绿袍的小官范仲淹再一次引人注目。 毕竟教出来的学生牛逼,更是能衬托出范仲淹这个院长厉害! 他身边的人开始主动打招呼,毕竟这里距离大殿中心又远,完全是角落当中的角落。 范仲淹也没想到这几个学生考的如此之好,他只是沉稳的应答。 他并不居功。 书院的学子考的好,全都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以及各自的夫子用心教导。 而自己不过是把握了一下大方向,时不时的给他们讲解一下儒家经典,保证他们可以安心学习罢了。 因为省试应天书院霸榜,也就是让人惊叹。 可是殿试都能霸榜,那足以把应天书院推到大宋第一书院的位置上去了。 或许今后宋煊提供的那些钱财也不够用的。 接下来应天府需要提供更多的资金,才能保证今后涌入越来越多学子的各种钱财。 王曾摸着胡须,瞧着被宋煊带歪站在曹利用身边的新科进士。 晏殊作为枢密副使也是站在了那边。 应天书院有今日荣耀,那晏殊也是有着一份功劳。 王曾便没有在多说什么。 他们愿意站那就站着呗。 赵祯听着下面臣子的赞颂声,一时间竟然有些飘飘然,他连忙叫人把宫廷画师全都喊来。 今日的盛况,一定要全部都记录下来。 晏殊瞧着那几个新科进士在那里相互交谈,连最开始炫耀的曹利用都退了出来,一时间内心感慨万分。 今日殿试的结果,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下子我们真要名留青史了。” 听着张方平的话,宋煊也忍不住笑出声: “我也没想到,咱们书院五个人会占据一甲的名额。” “是啊。” 赵概满脸兴奋之色: “今后咱们在京师为官还要多多帮衬,争取能够做出一番政绩来,报效官家。” “在外地的你们俩也别偷懒啊!” 宋煊接了一句。 他知道韩琦沉默寡言,倒是能看出来王尧臣笑的很勉强。 毕竟他是奔着状元来的,就算状元媒结果,可是排名第二也好,哪怕第三呢? 结果却是第四名,不上不下,让他心里十分不得劲。 “嗯。” 王尧臣也是生硬的应了一声。 他是觉得自己白搭上三年的时间,感到后悔,本以为上一届有大小宋很强,没成想这一次依旧有小宋,更是强中手。 不仅是殿内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广场上等着的学子们也是一阵议论。 一甲前五名,全都是应天书院的! 吕乐简捶胸顿足:“我也是书院的,自我感觉写的也挺好的,如何就没有进入一甲呢!” 王泰哼笑一声:“包兄,如今天色大亮,真是适合做白日梦哈。” 包拯哈哈笑了几声,让他们稍安勿躁。 一甲前五名,都是出自应天书院,他们这些人也是脸上有光。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的。 可是随着宫墙上的宦官,对着东华门外百姓宣告前五名,直接就炸了锅。 “前五名全都是应天书院的学子,这范仲淹也忒厉害了些。” “是啊,我也要把我儿子送到应天书院去求学。” “状元榜眼探可都是弱冠之龄,可惜都已经婚配。” “好可惜啊!” 李君佑依旧带着王羽丰来看热闹,此时听着宦官的宣布。 “瞧瞧,我表妹夫身边人也如此优秀。” “是啊。” 王羽丰啧啧两声: “当真是让人羡慕。” 欧阳修也记得自己是五位宰相之一。 他听到宋煊韩琦的名字,在人群当中暗暗攥紧了拳头,我将来也不能差,奔着连中三元而努力! 包拯、文彦博、鱼周洵、王泰、吴育、吴奎、田道成、吴仅、林杞、范详、余规、肖本、范琪、阮逸,吕乐简等等名字全部上榜。 大部分人宋煊都不认识。 宋浩越来越紧张,他觉得自己写的还行,如何念到五甲了,都还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宋铭的心态显然要比宋浩好上许多。 因为他觉得自己上榜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此次通过省试,就已经让他十分开心了。 下次直接跟王尧臣一样,参加殿试。 这样他就有了三年的专门针对策论的学习,定然能过顺利通过殿试,考中进士的。 可是宋浩不一样,他在发解试以及省试当中发挥的挺不错的,一直想要复刻大小宋的事迹。 但是在宋煊被当庭宣布为状元时,他内心是有些破防的,甚至是心神不稳。 但也不会考的如此差劲呐? “五哥,不必如此忧心。” 宋铭瞧着五哥宋浩头上都开始冒白烟了,足以见到他紧张到了极点。 宋浩连连摇头,只是手指头越攥越紧。 他不甘心。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范详越来越紧张,他瞧着身边的祝玉道: “祝兄弟,连王泰等人都上榜了,如何还没念到你的名字?” 无论是发解试还是省试,祝玉的排名都挺靠前的。 祝玉叹了口气: “这道策论难住我了,写的不是很好。” “别担心,你就算写的一般,也定然会在我前头。” 范详攥着拳头更加紧张: “但是我可一定要考中进士,要不然不仅前途没了,连夫人都要告吹了,富贵生活也没有了。” 祝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说不准下一个便是你了。” “怎么可能,你还在这呢。” 范详一丁点都不相信祝玉的话。 紧接着五甲第一百七十二名,邠州三水范详的声音传来。 范详险些有些站不住了。 他踉跄了一会,有些不自信的道:“当真是我?” “当真是你!” 祝玉扶住险些栽倒的范详:“你且去吧,礼部官员在那里喊你的名字呢。” 范详踉踉跄跄的走出人群,听着蔡齐的叮嘱,整个人都处于异常兴奋当中。 同样站岗的石家兄弟,瞧着走路不稳的范详走过那条进士的官道,眼里露出极强欣喜之色。 宋十二果然没有骗人。 他身边的同窗定然是能够考中的。 一直都在角落里关注的石元孙突然站起来,抓住陪着自己的手下: “方才是不是喊的范详?” “是是是。” “哈哈哈。” 石元孙举起双手仰天长啸。 然后便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要不是在皇宫内,他都想要冲出去抱起范详。 真是哥哥的好妹夫啊! 范详也是激动到浑身打摆子,然后走到大殿行礼,被外派到老家陕西为官。 赵祯瞧着极为激动的范详,忍不住开口道:“朕听闻范卿,在发解试、省试当中都考了末尾?” “回官家的话,正是如此。” 范详脸上也带着一丝庆幸的意思:“臣倒是幸运的很。” “那你可真是幸运了。”赵祯直接指了指范详:“因为你也是殿试的最后一名。” “啊?” 范详目瞪口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不仅范详如此,新科进士们以及在场的文官武将也是极为差异。 天圣五年的榜单可真是强啊! 连中三元与连中三末竟然同时存在,他们还是同一个书院的同窗。 况且连中三末怕是科举史上的头一个,兴许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这当真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直接落榜。 “朕相信今后诸位考生都可以说名落范详了!” 听着皇帝的打趣,范详只是笑。 他对于今日的结果是极为满意的。 范详看向连中三元的宋煊,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子连刘娥都被殿内的气氛所感染: “真想不到世上还有连中三末之人。” 赵祯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朕当时看见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王曾摸着胡须对着一旁的吕夷简笑道: “看样子天圣五年宋煊榜,定会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番。” 宋朝的传统。 便是会以状元的名字,命名当年的进士榜单! 王曾也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进士榜单。 吕夷简也是被天圣五年的这份榜单惊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连中三末都出现了。 这可比连中三元更难达成啊! 世上真有这般的神人? “这,这。” 吕夷简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确实是有点气运在身上的,你不得不服。” 关键是吕夷简通过堂弟吕乐简知道范详提前成了石家的女婿。 还是宋煊从中保媒拉纤的。 这就让吕夷简觉得宋煊当真是有几分实力的,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应该是全都上榜了。 你不服气不行啊! “哈哈哈。” 王曾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打趣吕夷简: “我看那探张方平还没有成亲,你是否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吕夷简没言语。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病。 若是真的想要与张方平成亲,宋煊绝对不会帮忙隐瞒的。 毕竟张方平家中就他一个当男丁,剩下的可都是妹妹,他连堂兄弟都没有。 可谓是老张家的独苗。 养出了过目不忘的天赋。 张方平怎么能娶一个不容易受孕的女子为妻呢? 吕夷简虽然看好张方平,也不愿意害了他。 毕竟子嗣绵延下去,对于一个家族是个大事。 吕家便是走的这个路子。 只要生的孩子多,总会有出息的,带领家族继续在大宋政坛上掌握权力。 让吕家成为大宋政权的常青树,这便是他们的政治追求! 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张方平确实投入了吕夷简一派,吕夷简死后的神道碑铭都是小张给写的。 可以见其关系有多好。 这种事一般关系不好,文采不好的人担任不了。 范仲淹的神道碑铭是欧阳修给撰写的。 吕夷简虽然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结党,但也是挺爱护自己人的。 甚至在许多事上都保持客观,以及有丰富的执政能力。 他又不是圣人,如何能没有私心? 就算范仲淹拿着百官图来弹劾吕夷简,因为那个时候朝中许多人都是吕夷简的党羽,只有他的人,才能迅速升官,担任肥缺以及重要职务。 但是范吕之争,大败的是范仲淹,被一贬再贬。 甚至朝臣畏惧吕夷简的宰相权势,都不敢说话。 范仲淹被贬出京,更是没有人敢送别。 足可以见吕夷简的嚣张气焰,党羽储备的有多多。 王曾见吕夷简没搭腔,顿时感到奇怪。 要不是自己没有子嗣,他当真是想要榜下捉婿的。 吕夷简他在宋煊面前跌了跟头,堂堂宰相的女儿有什么可拿不出手的? 尤其是张方平前途不可限量,又过目不忘,今后生出来的孩子兴许也能有如此天赋。 多好的事啊! 吕夷简如何默不作声? 王曾心中奇怪,但是也没有追问。 毕竟这种事人家不言语,就代表有难言之隐,或者是不想说。 陈尧咨瞧着被众多新科进士簇拥着的宋煊,不仅心中不满,连脸上都不满意。 尽管他也得过状元,但是宋煊那日说的话,便是动摇了陈家的根基,更是阻挠了他上升的道路。 谁都清楚翰林学士下一步便是要被提拔到宰相的位置上去。 如今此事发生,陈尧咨就不要想更进一步的事了。 陈尧咨性刚戾易怒,到了他这个岁数所追求的便是权力了。 如今上升通道受阻,如何能不记恨宋煊? 宋绶瞧着陈尧咨的如此面目,再次确认此人极为记恨宋煊,看样子还要提醒他一二。 毕竟陈尧咨也是担任过开封府府尹的,继任者还是他二哥,想要给小小的开封知县找茬,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 广场上的学子们还在期待肉喇叭念下一名字的时候,礼部官员蔡齐已经奔着大殿走去了。 一会在那些新科进士全都换完衣服后,还要再与官家行答谢礼呢。 毕竟大家是天子门生。 礼节非常隆重,而且很有仪式感。 待到这个流程结束,才会有新科进士游街的盛大行为。 “完了吗?” “我数来着,才三百七十七名。” “官家当日说不超过五百人,如何这么快就没有名额了?” “是啊,难不成我等写的都太差了!” 尽管没有人宣布榜单结束,可是连负责引导的礼部官员都走了。 那就更能说明问题。 范详是最后一名,他后面的人都没有中榜了。 “不可能。” 宋浩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竟然会落榜?” 同样是落榜生的宋铭却是心中早有准备。 他在省试当中排名如此靠后,没考中也是正常的。 况且有进步不是? 上一次咱们连省试都没有通过,这次过了,如何能不进步? “五哥不必忧心,我们来年再战,定能够通过殿试的。” 宋铭充满斗志的安慰,在宋浩听起来异常的刺耳。 因为现实世界的发展与他想象当中的发展,大不相同。 宋浩是真的想要走天圣二年大小宋的待遇,结果宋煊被当场点为状元,自己连殿试都没有通过。 如此差距,宋浩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不,不,不可能。” “我如何能没考中进士呢?” “一定是判错卷子了!” “五哥,勿要如此言论。” 宋铭急忙捂住宋浩的嘴。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难不成咱们在省试当中运气不错,就一定能够在殿试当中通过吗? 他方才瞧见了,排名比五哥靠前的祝玉都没有中榜。 谁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咱们下次再来过就是了。 发癫的不止宋浩一个。 许多人都接受不了自己在殿试当中落榜。 一时间嚎啕大哭者有许多。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没有取得最终结果,还要回家继续饱受三年的煎熬,才能在这条路上继续卷下去。 纵然是有不少有才华之人,也遭不住自己总是落榜的处境。 毕竟不是谁的心态都能及时调整好的。 然后有人哭,哭声登时感染了一片。 许多人都变得戚戚然。 大殿内欢声笑语,新科进士好不快活。 可是广场上的这帮落榜者,谁能够笑出声来啊? 头一次参加殿试的还能给自己打气,下次再来。 可是不止一次参加殿试的学子们,内心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以及内心极其煎熬。 瘦小的祝玉负手而立,站在哭嚎的人群当中,只觉得吵闹。 他走到边边,询问礼部的小吏。 既然东华门唱名结束,他们这些人是否可以离开? 小吏顿感诧异。 因为此地是瞻仰新科进士们的绝佳位置。 一会他们要骑着马从这里走呢。 要是此时出了宫门,要去外面的街面上挤来挤去吗? 你如此瘦弱的身躯。 听着经验丰富的小吏提醒,祝玉也就熄灭了想要提前出去的想法。 若是没有宋煊护着,自己怕是要在东京传这些好热闹的百姓人群里,被挤成肉饼了。 宫殿内。 赵祯作为新科进士的“座师”,就大大咧咧的接受了他们的参拜。 东华门唱榜也用了不少时间,一会他们还要跨马游街,受到东京城百姓观仰呢。 赵祯特意安排,给宋煊选了一匹白马,浑身没有一丝杂色,作为带头者。 毕竟状元游街,其余进士都不能超过他。 而且有的进士并不会骑马,自是会有禁军帮忙牵马。 赵祯今日高兴,还特意准许一匹一丝杂色都无的黑马,给连中三末的范详安排上,作为队尾的优待。 毕竟这种事,当真是世间少见,足可以有特殊对待。 其余进士的马,大多都是色,或者枣红色,很少有纯色的战马。 大宋的马匹可是不好搞,这全都是禁军营中统一圈养的。 范详连忙道谢。 赵祯又安排禁军可以帮忙牵马,范详连忙提问自己是否可以挑选一名禁军为自己牵马。 赵祯询问缘故。 范详大大方方的说自己与石家结亲,所以想要让石家子弟帮忙牵马,共同享受这个荣耀时刻。 “哈哈哈。” 赵祯大笑数声,小手一挥直接准了。 如今石家子弟在朝堂当中以无官位,结果竟然搭上了连中三末进士的运气。 看样子今后还是要让他们去外地军队张张本事。 宋煊又与赵祯低声道: “官家,我等新科进士你莫要在意了,今日风头很盛。” “但是广场上还有一帮没有通过殿试的考生,一会等我们去游街,官家也可以去给他们一些茶点赏赐,以安其心!” “兴许在官家的鼓舞下,天圣八年的殿试当中,又会有人才出现呢!” 宋煊知道张元因为在殿试被罢黜,心生怨恨,直接投敌了。 可以说大宋王朝从皇宫到民间,都是对科举胜利者的推崇。 失败者,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甚至还要奚落一番。 “对对对。” 赵祯轻微颔首,科举考试说白了就是胜利者的游戏。 可是胜利者终究是少数人,广场上大多数人都是失败者。 但也有不少潜在的胜利者,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运气。 而且那算卦的说五个宰相从他面前经过,是有人落榜了。 今年考不上,不代表着明年考不上。 赵祯对宋煊的提醒分外满意:“你们且去游街吧。” 在以前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这帮落榜者。 而赵宋皇帝亲自去鼓舞,这无异于会跟他爹在澶渊之盟前亲征取得相同的效果。 新科进士游街是有着固定的路线的。 全体从东华门出来,沿着东京城的主要街道,游行到大相国寺专门设立的期集所,以显示大宋王朝崇尚文化和“学而优则仕”的荣耀。 之后要集体拜谒孔孟先师,拜黄甲,续同年,点题名碑,造“同年录”。 其实就是“通讯录”,将来大家在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同科进士第关系在这里摆着呢。 最后等着官家在琼林赐宴。 此番游街,依旧是七位金甲禁军开路,宋煊自己骑着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不少进士也有选择自己骑马,或者被禁军牵马一同走的。 宋煊勒住缰绳,停在狄青面前,脸上带着笑: “狄二郎,可愿为我牵马?” “我?” 狄青显然没想到宋煊会把如此露脸的机会让给自己。 他本就因为擅长骑射,发配京师充军,进了御马直成为骑兵,又因长得好,时不时在皇宫站岗。 “对啊,咱们二人相识于微末之际。” 宋煊脸上笑容不减: “既然官家准许有禁军给我牵马游街,我如何能不选你这个对骑射更加精湛之人。” “况且军营当中的马匹,我可不熟悉,万一人多出现马惊事件,那也是大问题。” “好。” 狄青非常痛快点就答应下来,把自己手中的长枪交给同僚。 自是引得一帮同僚羡慕。 为状元郎牵马执蹬,这辈子怕是要跟升迁挂上钩了。 曹渊连忙跑过来: “妹夫,好妹夫,我来为你牵马。” 曹渊才得知这个消息,立马就跑过来想要为宋煊牵马,如此露脸的机会,如何能过错过? 况且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煊身着金带,帽插金,骑着白马独占鳌头,而且还有仪仗队跟乐队相随。 属实是状元的独特地位的体现了。 狄青本来有些欢喜的心,随即又有些尴尬。 毕竟人家大舅哥来为妹夫牵马,那实在是屈尊了,而且关系又近,官职也高。 “大哥,你给韩琦或者方平牵马吧。” 宋煊转过头来笑道: “我与人说过苟富贵,勿相忘,况且我已经提前与狄青说过,如何能够反悔?” 曹渊瞧着眼前的同为禁军的狄青,微微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自是知道宋煊喜欢交朋友。 既然人家都答应了,自己这个家里人就不该强硬,让宋煊下不来台。 “也好。” 曹渊随即大笑道: “为状元牵马执蹬不成,可是榜眼探也不差,我该选哪个呢?” “真是让我够纠结的啊!” “哈哈哈。” 几人大笑着,同为狄青同僚的耿傅,不肯示弱。 机会就在眼前,耿傅连忙上前,表示自己愿意替曹都头分忧,替探牵马执蹬。 曹渊倒是也没拒绝,反正这种事除了进士指定人选,自是谁抢着算谁的,说不准就会结下缘分,将来对自己仕途有所帮助。 石孝孙的嘴都要笑裂了。 他亲自牵着纯黑马匹,扶着范详上马。 如此荣誉,石家定然能够重新回到大宋政坛当中去。 见诸多进士都上了马,礼部官员蔡齐极为沉稳的道: “奏乐。” (本章完) 第286章 三尾相公 第286章 三尾相公 随着礼部蔡齐的命令,金吾卫顶盔掼甲在前头开路。 乐队演奏《万年欢》曲目,从大唐传下来的。 蔡奇示意宋煊作为状元第一个走,要走在最前头,后面的进士都不要超过他的马头。 宋煊轻磕马肚,狄青牵着缰绳往东华门外走。 金腰带离远了看不清楚,但是宋煊身骑白马,头戴金,面容俊俏,走在第一个,其余人全都落后于他,更是引人注目。 站在边边的祝玉第一个瞧见他。 不得不承认,如此年纪就能金榜题名,跨马游街,成为第一个,总是会让让人不自觉的给宋煊带上滤镜。 祝玉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倒是宋铭心情大好,连忙跳着脚挥舞手臂: “十二弟!” 宋煊看过去也挥手回应,嘴里喊着七哥。 宋铭登时就觉得脸上焕发出荣光来。 他就知道十二弟不会考中状元就翻脸不认人。 出门在外,大家可都是一家人。 宋铭还想叫五哥来看十二弟的威风模样。 可是五哥宋浩缩在人群里根本就不抬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宋浩不想看见宋煊得意的笑容,本来该自己骑马走在第一个的。 在他想来,奈何命运最喜欢捉弄人! 有些人面对失败从来不会想着是自己的缘故,而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他人身上去。 宋煊与祝玉击掌而过。 祝玉哼了一声,倒是不觉得自己落榜内心失落。 他觉得宋煊是故意的。 宋煊也懂。 随即被狄青牵着马走出洞门。 “来了来了。” “总算是出来了。” 音乐声率先传出来。 紧接着走城门洞的便是清道的金甲大汉。 随即是乐队。 然后骑着白马的宋煊从黑洞洞的东华门门口出来,登时引起一片欢呼声。 “状元郎来了!” 东京城百姓随着一声吼,自是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宋煊的容貌。 甚至有些人都恨不得要上去摸宋煊两把,就为了沾沾文气,讨个好兆头。 连中三元的大宋状元。 当真是难得一见。 好在有护卫,阻拦疯狂的众人,要不然宋煊的金腰带兴许就会被其余人给拽走。 李君佑大声鼓噪着,反正他知道李家今后也有沾光的机会。 毕竟他爹拿辈实在是不成器,所以自家爷爷总是期望通过姻亲能过保住自家的富贵。 要不然在真宗朝贪来的钱财,怕是没法子轻易保住。 同样看热闹的赵允迪面色复杂的瞧着跨马游街的状元郎宋煊。 他才被放出来,如今官职被革去,吃穿用度只能仰仗他爹赵元俨。 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可是听他爹耳提面命一番,只能把怒气吞进肚子里,忍着。 宋煊只是个举子的时候,便敢招惹自己,如今他成了大宋状元,又是官了。 有皇太后以及官家的厚爱,如何能不会猖狂? 且让他先与陈氏兄弟相互争斗去吧,到时候你的气,定然能过出了。 赵允迪只能选择听他爹的话,要不然自己还在宗正寺里被关押呢。 陈尧咨的儿子瞧着春风得意的宋煊,陈象古面色铁青,恨不得把宋煊从马上拽下来。 可是嘈杂的人群,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几张难看的脸。 东京城御街两侧人潮涌动,百姓争相围观新科进士。 茶楼酒肆的窗户全都洞开。 书铺的老板狂喜,招呼伙计赶快卖状元文集。 这是他私下搜集宋煊的著作,甚至还找人搞来了宋煊的殿试策论。 如此费尽心思,就是想要趁着今日大赚一笔钱。 “三百文一册,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好意思,今日已经售罄了,若是客官想要,明日再来。” 书铺掌柜的脸上带着笑意,汹涌而来的人潮,即使他叫卖三百文,那也有人买。 谁让大家都来追捧新科状元呢。 狄青家乡也出过进士,但是没有东京城这般热情。 他与宋煊年岁相仿,也是想要出风头的年纪。 如今狄青眼瞧着周遭百姓的欢呼声,更是心生羡慕。 宋煊其实也被如此汹涌的人群,搞得有些惊诧。 毕竟人挤人,很容易就发生踩踏事件的。 可就算街上人挤人的,二楼的窗户已经冲着宋煊扔来香薰以及绢帕,如同雪纷飞一般。 全都是姑娘们,根本就不管宋煊有没有婚约的事。 这可能是她们做的最为大胆的事。 宋煊伸手抓住绢帕,冲着一旁窗户的小娘子们招手,随即又把手帕给扔了回去。 只可惜掉在路人身边。 宋煊的如此行径,更是引得大批小娘子们争相仍东西。 没一会,狄青怀里就塞了不少绢帕以及香薰。 到时候去卖了,正好多换些酒钱,请同僚们一起喝酒。 反正狄青如今住在军营当中,每月俸禄发来也不用着急攒钱。 东京城的消费可着实是不低。 宋煊的白马上也有不少残留的手帕以及各色香薰,甚至还有带着体温的。 “东京城的百姓实在是太热情了。” 张方平在宋煊身边,头上也全都是帕子: “十二哥,我可怕一会真有人把我抢走捉婿。” 因为他还真的没有定下婚事,省试放榜一直让王保护着他。 王保那体型,直接劝退了来抢亲之人。 “抢走就抢走呗。” 宋煊倒是无所谓的道:“还得看你自己的,诸如我与韩琦都有了婚约,说不准今年就会成亲。” “啊?” 张方平惊了一句: “这么快?” 大家才刚刚金榜题名,都要考虑成亲的事吗? 张方平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 “不信,你问韩六郎。” 韩琦也是颔首。 是这个意思,他打算回家成亲。 然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娘亲去外地赴任。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参加很多次婚礼?” 张方平悠悠的叹了口气: “到时候就我没有成亲,那你们娶亲的时候傧相,岂不是就单独落在我一个人头上了?”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没有搭理张方平。 众人有说有笑的本着大相国寺而去。 东华门广场上,赵祯听劝,直接过去与那些落第学子说话去了。 登时让一帮落第学子大为感动。 毕竟谁不羡慕方才那些骑马游街去享受众人崇拜目光的新科进士啊? 他们也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惜,终究是实力不足。 如今官家主动来鼓舞他们,倒是让不少学子号啕大哭起来。 赵祯听着这帮落第学子感谢的话语,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 他甚至能看见人群当中有一个头发斑白的学子。 可是科举考试便是如此。 从来都是排名靠前的当官,靠后的落榜,否则天下当真没有那么多安排人去当官的地方。 不光是进士科,还有明经科呢,那录取的人数更多。 大宋当真没有太多的地方去安置众人。 赵祯只能鼓励大家下次参加殿试可以好好来,甚至还给他们出主意。 有想法的不如先去应天书院任职或者游学,不仅能过教授其余学子,还能磨砺自己的文风。 当夫子去看学子的策论以及其余的错漏之处,兴许也能让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此一来,倒是有增大中举的机会。 赵祯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出这个主意。 因为在他看来,天圣五年一甲榜单传扬出去,应天书院必定名扬天下。 只不过大多都是去求学的,极少数会想着要去当夫子。 范仲淹调到东京为官后,继任院长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夫子也是不够用的。 就算这群人有不少考不中进士,赵祯觉得去地方上充当夫子也能吃得开,将来兴许能为大宋培养更多的人才。 祝玉听着皇帝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看样子十二哥对天子的影响还真不小。 如此安抚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过想出来的。 在场的有几个人,能甘心不在参加考试了? 科举考试对于读书人的吸引力,纵然是赵宋皇帝都无法掌控的。 更不用说刚刚从他们眼前走过连中三元的宋煊为代表的新科进士。 听听皇宫外百姓的呼啸声,谁能遭得住这种露脸的诱惑? 名利双收啊! 随着皇帝的离去,这群学子也被放出了宫门。 赵祯站在城墙上,望着皇城外的百姓。 此时大多数人都走了,全都跟着游行队伍走了。 赵祯负手而立,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今年真好啊! 朕年轻,十二哥他们也年轻。 连中三元与连中三尾竟然同时出现,可谓是千年难遇! 赵祯心中便觉得自己当皇帝的运气也会极佳。 那大宋王朝的气运能差的了吗? 虽然他接受过自己父皇世界上没有仙人的叮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宋皇权稳固。 但是气运之说,在大宋还是挺有市场的。 赵祯瞧着外面人声鼎沸的东京城,只觉得雄心壮志充斥在他的胸膛,恨不得大干一场。 “可是朕什么时候能够亲政呢?” 没有人回答赵祯的心声,他只是回头望了一下宫城内的情况。 百官各自散去,该办差的办差,该回各自府衙的回各自府衙。 “范希文,朕把你调入京师,谁可接替你充当应天书院院长啊?” “王洙。” 范仲淹极为肯定的道: “此子虽然年轻,但是敢想敢干,张师德等先生垂垂老矣,不是患病就是精神不济,可让张师德为院长,王洙为副院长,书院具体之事由王洙操作。” “王洙?” 赵祯眉头上扬:“朕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 “天圣二年的进士,宋煊、韩琦、张方平、王尧臣以及范详等多名金榜题名的进士,全都出自他教授的甲班。” “也好,朕是愿意相信范希文的眼光的。” 赵祯轻微颔首。 毕竟应天书院在晏殊的努力下,已经成为官学了。 如今前五名直接霸榜,只会把应天书院推向天下第一书院的宝座上去。 范仲淹的继任者有能力,还是进士! 赵祯决定亲自给王洙下一道圣旨,勉励他,顺便给他封了贴职官以作鼓励。 都是无实际职务,只是作为文官的荣誉衔,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可以说王洙一下子就成为整个大宋最牛逼的“老师”了,一甲前五名有四个都是出自他的班级。 连此时在东京厮混的大儒刘筠、冯元都没有如此成绩。 他们只是自己个学问好,教授的学生足够多,但是还真没有遇到如此扎堆出色的学生。 宋煊等新科进士到了大相国寺,在礼部官员蔡齐的引领下,开始拜孔孟圣人,举行一系列的仪式。 东京城百姓自是围的水泄不通,要不是金吾卫的刀枪晃眼,真有敢掳走进士,直接把他们塞到女儿的被窝当中去。 石孝孙站的笔直,自家妹夫成了千百年来第一个“三尾相公”! 石家以前被杯酒释兵权,也不需要“三元相公”来拔高,因为他们都不敢想。 只是想着能有一个进士妹夫就成。 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想到宋煊给他们介绍的不仅是进士! 光是这份气运,就不是寻常能够比拟的。 石家这几兄弟满意的不得了。 石元孙直接就不当差了,小跑着从皇宫跟了出来,此时站在弟弟身边: “回头得送重礼谢谢状元郎啊!” “待到他成亲的时候,咱们家定要送上厚礼。” 石元孙根本就不拿钱当钱。 只是等他不再缺钱,又站在东京城这个名利场的漩涡当中,他深刻的理解有些时候钱并不能解决许多问题。 甚至能不能保住家族海量的财富,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投资新科进士,是大宋官场的惯例。 大多数都是要在通过省试之后,然后在殿试开盲盒。 否则等人家中了进士,自是有了足够的底气,这个时候你再想贴上去,那意义可就削弱了许多。 宋煊作为“带头大哥”,在礼部官员蔡齐的指引下,充当领头羊,零零碎碎的活是真的多。 到了这个时候,都该吃中午饭了。 不过好在礼部也给准备了餐食,或者不想吃也可以走。 等待官家召开的琼林宴再次相聚。 宋煊倒是没率先离开,都这个点了,外面人山人海的,吃上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直接接过属于自己的“盒饭”,就是在大相国寺吃了起来。 韩琦等人全都围坐过来。 阮逸脸上带着笑容:“十二哥儿,我当真是没料到我能上榜。” 跟他同住的胡瑗以及张源等人全都是落榜了。 再加上之前阮逸都病的要死了,谁承想会有今日? 可谓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阮逸脸上带着笑,他都没想到会有今日! 外放到镇江军节度推官,从八品,也不错了。 阮逸闻言当真是会心一笑。 当时宋煊递给穷困潦倒自己一片金叶子的时候,他都觉得是在做梦,更不敢想能挺过来,还有今日的成就。 “十二哥说的对。” 范详脸上的笑是怎么遮都遮不住:“官家可是夸我是三尾相公!” “呦呦~呦!” 宋煊打趣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范详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只有朝堂那些高官才能被称为相公,你小子钱途无量啊!” 范详嘿嘿笑着,今日他已然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了。 随即包拯又主动开口:“我是没想到祝兄弟他能落榜。” “是啊。” 韩琦也附和了一声。 他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于祝玉的实力也是有过了解的。 “祝大郎许是不擅长这道策论,毕竟咱们一个都没有压中考题的。” 宋煊给解释了一遭,很快就略过去了,众人陷入激烈的讨论当中。 待到吃完之后,他们还要骑马返回东华门,至少自己的衣服还要拿回来,军马要还回去。 这些马匹可是相当的珍贵! 今日游行之后,许多新科进士都极为兴奋。 宋煊等人也不例外,回去之后晚上更是不醉不睡。 新科进士的消息,自是有官府快马加鞭的传回家乡去。 宋煊考试写是户籍上的地位,消息没有送回应天府宋城的书铺位置,而是直接本着宁陵县而去。 同时也是通知了本地知县。 知县一听自己治下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当即大喜,这不就是要升迁了! “宋状元家在何处?” 知县连忙叫人给他准备官府以及出行的轿子,另外仪仗队也要安排上。 作为本地的“土皇帝”,一声命令之下,大多数人都转动了起来。 “哪位宋状元?” “可是宋煊宋十二?” “正是。” 高捕快呆愣了一会,他连忙开口道: “吴老爷,我素来与十二郎有旧,知道他家在哪里!” “哦?” 吴知县连忙把高捕快叫进来: “你速速与本知县说一说宋状元的事。” 高捕快当即就开始为宋煊吹嘘起来了,什么自力更生,义薄云天,一日除两害之类的。 这下子连在县衙当小吏的宋煊堂伯父都坐不住了,连忙追着同僚问。 可是叫宋煊? 得到确切回答后,他激动的有些发抖。 整个宁陵县除了他那“勒马镇三害之首”的侄儿考取了应天府解元,其余人在宁陵县可没有这个成就啊! “好好好。” 吴知县连连点头,当即指着高捕快道: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县的捕头,待到今日事毕,明日便上岗。” 高捕快登时一愣,他就是说一说有关宋煊的事,就被升为捕头。 这可是自己谋求了十几年都没有得到的位置。 谁承想人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高捕头大喜,连忙道谢。 吴知县摆摆手。 他可以预见宋煊今后的成就,定然在自己之上。 如今自己快要四十岁还是个知县,再过多少年都不一定能穿上紫袍。 但是宋煊不一样啊! 有了王曾的先例,甚至宋庠那也是被破格提拔留在京师为官。 当京官。 许多大宋官员做梦都想啊! 只有在京师为官,才能有机会奔着宰相的位置去。 要不然一辈子都升不到五品官。 吴知县以前不知道,但现在要详细打探宋煊的家世,如此才能更好的与他接触。 不仅是高捕头抓住了机会,连带着宋煊的堂伯父也连忙壮着胆子过来询问知县,是否是勒马镇的宋家? 再得到肯定答复后,宋煊的伯父当即自报家门。 他爹与宋煊他爷是兄弟,如此亲近的关系,可比高捕头要近多了。 吴知县当即也给宋煊他伯父升了职。 反正县衙内,他一般都不管这些。 可是作为知县,对于县衙内所有人都有权升职和开革出去。 如今他与宋煊是同一阶级的“官”了。 那自然是要好好表示表示的。 在吴知县的带领下,报喜的信使一同奔着宋煊的老家而去。 这件事虽然宋煊写信回来了,但是宋老爷子没有往外说,遇到信差的大伯心里犯嘀咕,更是没往外露。 谁承想这小子真的能考中状元呐? 毕竟他这个当大伯父的,可是有点不当人的。 可是今日知县老爷都亲自登门了,连带着报喜的信使也是公布了宋煊的成绩,连中三元。 一下子就让宋家以及左邻右舍全都沸腾起来了。 这可真是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来。 鲤鱼跃龙门,一下子就成了官! 尽管宋家以前也出过进士,只是宋煊二伯父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现在宋煊年纪轻轻就给宋家续上了荣耀。 宋老爷子今日的腰杆子挺的特别直。 知县亲自登门拜访,整个县有几家会有如此待遇? 尤其是从知县嘴里吐出来的全都是好话以及一些吹捧之类的话。 如何能不让人高兴? 只是宋煊的亲爹,依旧没有在家,而是在赌坊里打发时间。 倒是没有好事者去通知他。 因为邻居都知道宋煊自幼就看不上他爹,八岁都独立自主讨生活,这是当爹的能干出来的事? 不仅仅是宋煊的家乡,连带着他自己的居住地。 因为距离应天书院近,那些省试落榜来游学的学子们,已经宣扬开了宋煊中了会元,又霸榜之类的消息。 只是如今院长被天子召入京城,许多杂事都是张师德在管理。 而张师德身体又不好,只能慢慢处理,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做回答。 甚至他也早就知道宋煊夺得状元的消息。 在官府没有宣布之前,书院是绝对不会率先宣布的。 但是有不少学子每天都去十二书铺打卡,询问是否有消息传回来。 作为主事的肖志鸿强忍着得意的嘴脸,说自家少爷还没有写信,不清楚事情的发生。 可就在今日,宋城内规模最大的“灵台寺”突然打出招牌。 就是天圣五年一甲前五名,以及在应天书院诸多读书的学子,他们经常来寺庙里吃斋饭读书。 为了庆祝宋煊连中三元,范详连中尾,以及诸多应天书院进士。 灵台寺直接大庆三天,每日都准备丰盛的斋饭,为香客们提供吃食。 正在寺庙吃斋饭的柳三变,有些发蒙。 他在应天书院游学一段时间,返回老家,如今心有不甘又返回来。 未曾想直接就听到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柳三变知道宋煊是有实力的,可他在诗词一道上碾压自己,科举考试都改革了。 他策论写的也极好吗? “这位施主,若是不够,还能再盛。” 听着迎客僧的提醒,柳三变茫然的抬头:“消息为真?” “自是不敢拿宋状元的名声欺骗施主,况且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三变悠悠的叹了口气: “想我今年四十有三,在科举场上打拼数年,如今连省试都无法通过,我与十二郎也是相知相交,他年纪轻轻就能连中三元,当真是令人唏嘘啊!” “若是施主能够静下心来在应天书院学习,时不时的也效仿他们来我灵台寺修身养性,说不准也能考上呢。” 听着迎客僧的话,柳三变其实内心也不抱希望了,他甚至都想要走那种几次考不上就能被特批当官当路子。 虽然前途没有,但总比要饿死了强。 灵台寺的消息一出,直接让宋城百姓轰动起来。 许多人都来灵台寺询问。 毕竟这种事怎么都该是应天书院宣布。 但是官府的喜报直接本着宋煊老家去了,并没有来得及送书院一份。 尤其是宋煊的老家距离开封府更近。 接替晏殊为应天府知府的是李迪,他与丁度争夺翰林学士失败,再加上丁度是吕夷简一派的人。 王曾只能让李迪在应天府养望,做出一番政绩来。 可以说应天府要治安有治安,要教化有教化,要兴修水利有兴修水利,要商业有商业。 只要李迪不胡乱搞,晏殊把路都铺好路,王曾相信李迪也能做出一番政绩来。 若是连摘果子都不会,那王曾认为李迪不适合在朝堂中枢厮混为官,因为他不合格。 李迪听着外面传来的鼓噪声,当即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再得知是宋煊连中三元,范详连中三尾,以及一甲前五名全都出自应天书院的事情后,李迪也是有些发蒙。 因为他知道宋煊早就提前锁定了状元。 但是范详,以及韩琦、张方平等人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奇哉怪哉。” 李迪当真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这说明晏殊以及范仲淹二人做的很好,天大的政绩都砸在他们脸上了。 如今自己接替晏殊的位置,就算做的再怎么出彩,三年后,估摸也没有这种局面吧? 若是从应天书院再次考出一个状元,李迪就觉得自己政绩算是不错的了。 他自己个就是二十多年前的状元,知道状元有多难考的! 宋城知县宋祁与他哥哥宋庠通信,得知了这一消息,以及他哥的新官职。 但是今日在县衙听到这则消息,同样感到不可置信。 宋煊他们这届的应天书院学子,如何这般强悍呐? 本以为他们兄弟俩作为应天书院的排面,足可以让书院更上一层楼。 但是宋煊的出现,直接把应天书院推上了天下第一书院的宝座,这件事宋祁是可以确信的。 “宋知县,你觉得这事可信度高吗?” 听着李迪的询问,宋祁点点头: “寺庙的消息来源兴许比咱们都要快,不可能是假消息。” 寺庙的产业可是挺多的,赚钱的很。 而且天下第一寺大相国寺更是名声在外,诸多寺庙都会派僧人去那里进修。 灵台寺有人在东京城,并且把确切消息传回来是挺正常的。 “这下子压力大了。” 李迪负手而立,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更是不能让教化这个政绩掉下来。” 他们二人都需要政绩去升官。 没有人愿意总是在外为官,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去东京城。 尽管东京城的物价极高,但是总比在外漂泊没有“进步空间”强上许多倍。 宋祁倒是无所谓,他才刚调来不久,而且主抓教化也是李迪这个知府的事。 他作为附郭县知县,当真是不好发挥啊。 不仅是宋煊有如此待遇,其余进士离得近的也是如此,离的远的,尚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家里依旧是过着贫苦生活。 范详父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他们离家三年的儿子考中了进士。 还成了什么三尾相公。 甚至连本地知县都亲自来了,瞧着他们家破败的房子,直接大手一挥,明令县衙的人给负责修缮一番。 如此人情自是要做到实处。 毕竟范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天圣五年宋煊榜单,注定是要被历史所铭记的,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 同样这股子讨论,在东京城百姓嘴里都没有停下来过。 啪。 陈尧咨脸上怒气不减,这几日听着宋煊的名字都应激了: “二哥,这郭家怎么还不动手啊?” 作为陈家的敌人,谁受得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夸赞宋煊的话? “稍安勿躁。” 陈尧佐睁开眼睛,告诉弟弟不要过于激动。 要不然伤肝之类的,咱们本来就年岁大了,那宋煊一个小年轻子,若是使出熬老头战术,咱们哥俩还真多遭不住。 所以在没事发生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 陈尧咨心里也憋屈。 这件事因为二哥而起,导致陈家名声受损。 结果自己上蹿下跳气得不停,反倒二哥却是气定神闲。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着什么急啊,没有郭家,还有赵家呢。” 陈尧佐端起茶杯道: “我那个听说赵允迪被宗正寺放了出来,他难道就会甘心因为宋煊的缘故丢了官职,还坐了牢?” 陈尧咨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追问: “所以二哥是准备双管齐下?” “吕相爷早就说过了,要耐得住性子,总会有人比我们先着急的。” 陈尧佐脸上并无一丝笑意:“他们同样也在等着我们先出手。” “嗯?” 陈尧咨随即又有些意兴阑珊的。 三家都希望别人先出手,互相算计,那最终得利的只能是宋煊。 “他们不在宋煊那里多吃点亏,如何能狠下心来与咱们结成同盟?” 陈尧佐瞧着性子易怒的弟弟: “此事急不得,只要宋煊他在东京城,那就会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四月初。 东京城皇家园林,金池旁边彩帐连连。 禁军手执金瓜列阵,教坊司乐工奏乐。 宋煊等新科进士已经先到了。 今日是天子设宴款待,也是皇帝进一步与天子门生们交流沟通,期待将来他们能够为大宋做出更多的事迹来。 “听说今日这顿饭里胡哨的,但是不怎么好吃。” 张方平坐在宋煊旁边,手里拿着瓜果,充当开胃小菜。 “谁参加琼林赐宴,真的是来吃饭的?” 宋煊哼笑一声:“我出门之前,已经在厨房吃了好几块牛肉垫肚子。” “哪里来的牛肉?” 张方平大惊失色,牛是战略物资,根本就不让杀。 “东京城许多朝堂不让贩卖的都能搞出来的。” 宋煊哼笑一声:“吏治如此败坏,幸亏你没去地方上为官,要不然如何能保持自身?” 张方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在交头接耳的过程当中。 宋仁宗赵祯乘坐着龙辇入园,新科进士皆是主动上前迎驾。 赵祯示意大家免礼,各自坐下。 然后他瞧见宋煊距离自己有些远,燧特赐御前独坐,同王曾与吕夷简二人席位相对。 为了让王曾与吕夷简不小看宋煊,赵祯则是回头笑道: “朕与宋状元,当如太宗皇帝与吕蒙正。” 吕夷简当然知道自家伯父,在太宗朝三度拜相,又为儿孙铺路,吕家才有今日。 宋家也会成为下一个崛起的家族吗? 但是宋煊的其余兄弟并没有中榜,而且吕夷简听堂弟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王曾意味深长的瞥了宋煊一眼,也没搭茬。 皇帝赵祯见冷场,又差人把范详给叫过来,让他坐在宋煊身边。 如此也算是公平的对待两个宰相,不至于太离谱。 吕夷简瞧着宋煊如此受恩宠,但是随着范详到来,他也就没有那么多意味深长的目光了。 看样子官家是真的觉得他们二人既有运气又有实力,想要带在身边的。 只不过范详就算是连中三尾,可依旧是最后一面,破格也不可能留在京师当官的。 要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作为皇帝的赵祯举杯,众人皆是举杯。 待到三轮之后,这才开始吃吃喝喝。 赵祯许是这些日子极为潇洒。 不仅笼络了如此多的人才,连郭皇后都不在那么死命闹腾了。 宋煊总算是制住她了。 就算是一段时间,赵祯年纪轻轻的也有了中年男人面对媳妇回娘家的舒适感。 他太需要这种空间了。 要不然一个人身边总是有个监视狂,谁都遭不住的。 赵祯高兴之余,当即询问: “十二哥,你的家乡如何?” “那里乃是朕祖龙兴之地,朕还从来都没有去过。” 官家开始挨个问话了。 众人自是洗耳恭听,并且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 宋煊稍微想了想,随即笑道: “臣的家乡—— 头顶应天星辰(应天府),脚踏睢水沧浪(睢河绕城); 左握宋国故鼎(春秋宋国都城),右枕梁园旧雪(西汉梁孝王建梁园); 门前阏伯观火(阏伯台乃火神祭台),屋后仓颉造字(传说仓颉葬于商丘虞城); 白日千帆竞渡(隋唐大运河商丘段盛况),夜来万商掌灯(宋时为京东第一大埠)。” 宋煊几句话一出口,满座惊叹。 赵祯抚掌笑赞: “好一个文武宋城!” 可是宋煊说完,范详傻了。 他没想到宋煊起手式就如此里胡哨的。 要是官家问到我,这我可怎么回答啊? 果然有些时候越不想干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他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详只能张了张嘴,又把嘴闭上。 “阿巴。” 赵祯觉得宋煊说的真好,还在回味当中,但是又没听清楚范详的回答: “嗯?” “什么?” “范卿可重复一遍。” 范详急中生智,伸出大拇指: “臣形容不出来,但是臣觉得自己的家乡最好。” “哈哈哈。” 赵祯伸手笑道: “范卿不必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让你也跟十二哥似的,出口成章。” “他那个天赋,就跟张方平过目不忘一样。” “谁人能比?” 听到皇帝的宽慰,范详当真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兴许过几年他成长了,便不会轻易被上官所哄骗。 可是范详对于职场毫无经验可言。 本来他的作为被排在最末位的地方,结果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就直接与十二哥这个大宋状元坐在一起,还是天子身边。 如此隆重的恩宠,在座的哪一个新科进士能比得过呢? 突然被call的张方平咧嘴笑了笑,没有回答。 就这点饭菜,当真是量小,且没什么好吃的。 如此良辰美景,以及场合,张方平当真觉得应该烤肉串吃。 文彦博的排名靠后,他远远的瞧着宋煊。 而且也认出来了那日在大相国寺,追着自己等人询问的少年郎是当今陛下。 文彦博很确信赵受益是知道自己名字,但是并没有得到照顾。 他不清楚缘由是在哪里,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写的太差了? 宋煊与范详而入都坐在距离天子更近的地方,而且对面也是坐着两位宰相。 文彦博内心隐隐猜测,官家如此安排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宋煊他们两个接替王曾等人的官职? 可是当日一块算卦的明明有我啊! (本章完) 第287章 武将聚会比文人还要斯文 第287章 武将聚会比文人还要斯文 身为皇帝的赵祯。 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每个进士。 尤其是屈尊降贵的去同新科进士们走动。 像文彦博这样的知道些许内幕的始终是少数人。 皇帝如此厚爱宋煊。 在其余新科进士看来,完全是宋煊连中三元,再加上范详连中三尾。 他们同窗同时取得如此成就,乃是世间罕见。 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实力。 要知道这两个“荣誉”,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科举场上,官家不关注状元,难不成要关注排名靠后的进士吗? 那人家岂不是白考了状元? 赵祯也只是询问靠得近的一甲这五个人家乡,毕竟再远他也就够不到了。 让不少新科进士白准备词了。 这五个人的家乡,都没出得了河南省。 宋煊主动拿起酒杯过去敬赵祯: “官家,我今后在东京为官,咱们两个见面机会很多,可是其余新科进士全都被外派到地方上。” “他们与官家见面的机会太少了,官家不如与他们多加沟通交流,如此方能更好的收其心。” 听着宋煊的谏言,赵祯也明白宋煊是真的准备帮自己把天子门生,变成自己人。 毕竟如今朝堂当中,到处都充斥着太后一党。 他这个皇帝势单力薄,当真是难有作为。 依照太后的健康,自己亲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实现呢! 赵祯是听劝的,于是与宋煊碰杯后,他便主动站起身来,叫张茂则拿着酒壶随自己出去。 吕夷简与王曾见天子起身,都有些惊诧,随即奔着新科进士挨个去说话,登时对视一眼。 毕竟天子如此行径,也过于屈尊降贵了。 莫不是方才宋煊与官家说了些什么? 吕夷简此时终于明白宋煊是简在帝心。 他原先劝告陈氏兄弟不率先出手是正确的。 光是在琼林宴上的关注,就是如此。 他隐隐怀疑,官家把宋煊安排在开封县知县这个位置上,就有极大的维护之意。 看样子今后还是要找机会在宫内刺激一下郭皇后,如此才能达到坐收渔利的效果。 同样作陪的王曾也是连中三元,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 因为这就是正常的。 当年先帝对他也是这般关切,只不过宋煊的寄禄官比他要高上好几个维度。 王曾被授予的官职与如今榜样的韩琦待遇是一样的。 这点小事在王曾看来,寄禄官高也是官家补偿宋煊。 毕竟殿试那日宋煊脸颊以及双手被冰水冻的,强行让自己清醒,不足三刻写完策论。 足可以见其心志绝非常人能比! 如今大家都知道是谁所为,但是没有证据,此事也不了了之。 但是事情当真会不了了之吗? 王曾觉得今后朝堂之上会更加热闹了。 这群新科进士,哪里经得住天子如此亲近的“衣炮弹”呐! 一个个大为感动,同时觉得脸上有光。 宋煊重新坐了回去,范详丝毫没有察觉官家的异常举动。 他也是趁机给宋煊倒酒:“十二哥儿,我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哦?” 宋煊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范详说了一下日期。 石家是准备办两次婚事,一次是在他老家,给他父母长脸面。 一次是在东京城,给石家长脸面。 婚事的所有费,全都由石家来出。 宋煊颔首,其实就是两头婚。 依照范详的家里,在没有当官之前,想要多掏钱吃顿好的,都没实力的。 石家不缺钱,但是有了范详这个连中三尾的进士当妹婿,对于石家而言,也是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宋煊颔首,自家老丈人也是如此安排的。 作为武将家族,他们还是头一次与新科进士成亲,宋煊与范详二人又是“排名”独特,如何能费的少喽。 “看样子你我二人只能参加各自在东京城举办的婚事了,否则时间上便是来不及了。” 范详也是点点头。 此番他直接在东京城成婚。 至于应天书院是不打算回去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带的的。 因为成完婚之后,就要立即返回家乡,举办一次婚礼,证明自己不是入赘,直接在陕西走马上任。 饶是赵祯年纪轻轻,可是一口气要与三百来人饮酒,也是有些遭不住了。 人数还没过百,后面的人眼巴巴的等着,赵祯就不行了。 他随即把差人把宋煊叫来,让宋煊替自己喝。 宋煊倒是无所谓。 他也愿意与那些不认识的进士结交一二。 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在政治上场上,自是要团结大多数人,打击极少数人,如此方能站的长久。 皇帝作陪,状元敬酒。 这份待遇,往前数的进士,都没有过! 搞得排名靠后的进士更是受宠若惊。 毕竟天子高高在上,不可能时刻与他沟通的。 但是宋煊不一样啊! 大家全都是同榜进士,今后相互通信,实属正常。 况且宋煊当宰相的卦象早就有所传言,今后他们这些在官位上爬的慢的人,极大可能会被宋煊提拔。 故而此时脸上更是笑容满满。 将来回了地方上为官,赴宴闲聊的时候,也能吹牛逼啊! 这也是一种社交手段。 文彦博也是回老家隔壁县去当知县。 大多数人的第一次当官,都是在自己的州府,反正就是不在老家当官,要避免一些。 如此他们回家探亲也方便一些。 朝廷如此安排,大多时候都显得极为有人文考虑的。 “多谢官家,状元郎。” 文彦博也不差事,其实他想要留在东京为官,毕竟他爹在这呢。 但是排名靠后是没机会留京的。 “文彦博。” 赵祯醉眼迷离的笑道: “朕记得你。” 文彦博一听这话,饶是有城府,可也忍不住心中极为雀跃。 官家没有忘记自己便好! 琼林宴结束后,许多进士内心都是充斥着激动。 更多的是放浪形骸,一吐自己以前所受到的困苦。 更何况他们今日是:天子作陪,状元敬酒。 如此行径,倒是让排名靠前的那些进士内心有些羡慕。 尽管他们都是天子自己喝酒的,而不是状元替喝。 可是说出去,就是没有排名靠后的进士有面子啊! 宋煊这个状元郎。 还是连中三元的。 如此成绩,在大家面前表下的丝毫没有架子。 倒是与大家谈笑宴宴。 哪个不服气? 而作为起居郎的宋庠,也是详细的记录了这次琼林宴。 他虽然没有听清楚宋煊与官家说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正是宋煊说了什么,官家才会主动与其余新科进士互动。 就如同在大朝会结束后,官家去“慰问”那些落榜的贡士。 这种事,没有宋煊在背后出主意,官家他会想到吗? 绝对不可能! 官家做事可没有如此周到。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宋庠还是把起居注送给了太后的贴身宦官,他并没有进入宫城内。 要不是官家还没有回来,到点之后,宫门都是要被落锁的,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刘娥拿着宋庠所记载的。 她对于六哥儿与所有新科进士喝酒这件事,微微挑眉。 不用想。 如此收拢人心的手段,定然是宋煊提出来的。 刘娥与宋庠想的并无差别。 不过对于这帮新科进士,刘娥并没有放在眼里,她只需要抓住中枢的那几个人就行。 一些撮尔小官。 纵然全都是天子信服,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是宋煊敢结党,那便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把柄。 朝中那些人巴不得宋煊这么做,正好有攻击他的由头了。 况且一帮读书人“发癫”,没什么好看的。 刘娥看完就把起居注扔在一旁,不去关注。 石家的动作极为迅速,在出结果那天,便快马加鞭带着范详的亲笔信前往家乡,请他的父母来东京城参加婚礼。 连大宅子的婚房都是石家准备的。 六礼走的极快,宋煊等人为他当傧相,帮助他完成闯门以及闯门时被“挨打”的事情,这才进了石家,迎娶了石家妹子。 可以说这场婚事声势浩大,费不菲。 连范详的父母都没有料到他们不是被骗了,而是真的! 毕竟儿子年岁大了,又一直都没有钱成亲。 以前得知他通过发解试的那个女子人家也退亲了。 毕竟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范详是最后一名。 想要考中进士,那也太难了! 谁承想自家儿子成了当今官家嘴里的“三尾相公”! 就算老两口再没有见识,可也是瞧着这场婚礼的费不低,再加上儿媳妇的嫁妆,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什么鎏金鸳鸯帐,南海明珠就有百斛。 石家兄弟对于范详父母也给予了极大的尊重,他们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坐在主位上,接受妹夫妹妹的敬茶。 宋煊忍不住感慨道:“石家不愧是开国将领,家底真厚啊!” 即使是宋煊出手阔绰,可是在石家几代人的积累下,完全不值得一提。 净水泼街也就不说了。 十里的波斯红毯。 这种玩意因为北宋没有控制西域,早就买不到了。 更不用说府中的金丝楠木。 石元孙直接带着太祖皇帝赐下的玉具剑,骑着汗血宝马送亲,大厨都是从樊楼专门请来的。 一桌子席面没有五十贯根本就下不来,更不用说酒水了。 宋煊手里捏着琉璃杯,他对于这个玻璃杯没什么太大感触,可是其余宾客确实啧啧称奇。 而酒水便是御酒。 宋太祖未曾发迹的时候就喜欢喝浦中酒,登上帝位便让人献上酒方。 石元孙掌管宫中御酒,自然知道方子。 他也不屑于往外卖,但是酿出来,借着祖上的名义搬出来让大家喝,那还是说的过去的。 范详邀请应天书院的同窗来了,连带着范仲淹也在这里。 老范倒是没想到范详都能被人榜下捉婿,而且还是石家。 省试放榜,别说范详考中最后一名,就算是五百名开外,这类人都不在其余人择婿的考虑范围内。 范仲淹瞧着满桌子的奢华饭菜,忍不住感慨: “一席的费用,怕是赶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生活用度了。” 而且可以遇见,这些桌席上的饭菜并不会被出席的人全都吃了。 宋煊瞥了范仲淹一眼: “院长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在我看来,石家把巨额财富拿出来消费是好事。” “嗯?”老范还没感慨石家用之如泥沙的就被宋煊给堵住了: “你这话是何意?” “我认为埋在窖藏里的银钱不能称之为钱,石家费如此多的钱财办婚礼,从民间购买了许多东西,这些钱都流入商家或者其余百姓手中。” “这些人因此赚到了钱,上能为官府上税,下能够去乡下收购货物,还能增大生产,让百姓以及那些织工也有钱拿来吃穿用度。” “石家钱有了面子,有没有危害到谁?” “显而易见不仅没有,还会带起一股子攀比的风潮,他们这个群体又不差钱,想要捞钱也没有什么资本。” “所以百姓得了实惠,商人有了更多的流动资金,官府也增加了税收,如此多赢的局面,岂不是你我更乐意见到的?” 范仲淹在经济认知是有偏差的。 他内心是厚农桑,减徭役,符合儒家藏富于民的思想。 仍旧是重农抑商的主流思想。 范仲淹对于货币经济没有什么太大的认知。 他后期提出来的庆历新政,对于商业税制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此时听到宋煊的说法,更是耳目一新,连吃饭都忘记了。 范仲淹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迂腐之人是无法提出改革的。 而且很善于思考。 因为他觉得宋煊说的有道理,而不是以前的那种诡辩。 石家把祖上积累的财富拿出来掉。 首先第一点,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啊! 反倒是惠及了许多人。 这一点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 这也不赖他。 儒家思想便是如此,他又是饱读诗书,遵循儒家传统思想。 在此时以前,也没有成功的大规模财政改革的案例经他借鉴。 范仲淹缓了一会,才十分欣喜的道: “我总算知道我与天才之间的差距了!” “院长谬赞,这只是我幼年经商时所获取的一些心得。” 宋煊直接就归功于自己的经历: “要不然我也不懂,我辈读书人要是想要改变大宋,如何能一拍自己的脑袋就做出决定呢?” “若是改变农桑,也要去地头视察,而且还要多地去视察,各地都有差异。” “商业也是如此,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了。” 范仲淹颔首,这就更加剧了他觉得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不是说宋煊谦虚的事。 而是人家都有如此天分了,还肯实地去考察,而不是一拍脑袋就为官家做出什么政策的建议来。 范仲淹如今这个职位,当真是给皇帝提意见的。 他觉得自己受教了,于是主动端起琉璃杯: “韩愈说过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我以前还不能够深刻理解这句话,如今便是更加理解了。” “嘿嘿。” 宋煊同样举起酒杯: “院长以前没有经历过,若是今后多加观察,也会与我有一样的思考的。” “嗯,一定。” 范仲淹本以为自己够亲近民间疾苦的了,可是今日才发现只是“俺寻思”。 此番成亲,更是属于将门的聚会。 太祖义社十兄弟,石守信是赵匡胤的副手,亲信当中的亲信,关系最为亲密。 排在最后的杨光义以及刘庆义在太祖时期就已然落寞,如今七家人还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的。 再加上他们之间相互联姻,连带着在太宗手下的将领也是前来赴宴。 大家都以为石家也会落寞了。 谁都没有料到石家嫡子嫡孙石元孙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悄无声息的就办了件大事! 可谓是武将圈子里,第一个与进士结亲的人家。 至于曹利用虽是目前武将第一人,但家族底蕴太低。 最为嚣张跋扈的王世隆坐在席面上,也不得不感慨石家真是运气极好。 三尾相公都能让他给抓住! 武将子弟早就不是当年的武将了,他们的聚会与新科进士都有礼貌。 此时虽然嘈杂,但是也没有吆五喝六之人。 毕竟大家早就不是刀尖舔血,而是体面人了! 石元孙带着妹婿范详主动敬酒,毕竟石家虽然没有老一辈了,可是其余人还是有老辈子在世的。 如今他们这些老牌武将集团有一家还是石家与进士成亲,他们自然是要出席婚礼的。 几个老辈子打量着范详。 反正不白,但是也不健壮,就是个普通读书人。 大家说着一些场面话。 范详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今后不一定能够在见面了。 而且大舅子出资又出人脉的,如今要自己给他撑场面,完全是可以的。 杨文广也是坐在这里吃席。 他爹杨延昭是边将,他爷杨业娶了折家人。 此时折家第四代家主折继宣也是与杨文广一桌子吃饭。 其家族是党项人后代,自五代就世袭掌管府州军政,也是北宋唯一享有世袭特权的武将世家。 如今折继宣因为暴虐被朝廷罢免,是大宋首位因执政失当而被罢免的折氏家主。 他弟弟折继闵接任府州知州。 东京城是禁军的地盘,边将家族自然混的一般。 他们被安排在角落里。 朝廷罢免折继宣,也是北宋对于边疆世袭势力既有依赖又有防范的矛盾态度。 当年李继叛宋归辽,还是家主折御卿引兵征讨,召回银、夏诸州党项、羌族许多人,以及不少部族,甚至连契丹部落都来归附。 如此得了万余精兵。 折家父子十几年前也是抱病出征,平定边疆,皆是壮年病死于军中。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边将无战事,宋廷自然是要对他们进行敲打。 折继宣性格残暴、不善抚民,且有勇无谋,不适合当知州。 如今折家还需等待与西夏的战事大规模发生,才会重新崛起。 而种家军至今还没出现呢。 种世衡靠着他那大儒叔父种放恩荫,如今还在地方上当知县积累经验,并没有转武职呢。 折继宣喝着酒,心里苦闷。 “表哥,我看你闷闷不乐,还是少饮酒吧。” 杨文广虽然年轻,但是他奶奶是折继宣他爷的妹妹,是折继宣的姑奶奶。 折继宣瞧着自己年轻的表弟,知道自己在罢免这件事上,他们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毕竟全都在皇宫站岗的大头兵。 还不如他们折家自由度高。 如今他来到东京,住在杨家,就是想要跑跑关系,想要重新做回那个位置。 这也是折家首次出现兄终弟及的袭职方式。 可惜事与愿违,为此他抑郁而终。 若是能够多活一段时间,赶上宋夏战事,他兴许有机会。 因为他娘靠着次子以及三子立下功勋,获封了福清县太君。 诸如杨家将里的“佘太君”一个意思,在宋代是对女性尊贵地位的认可,更是一种殊荣。 “无妨,今日是石家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管我,我心里有数的。” 折继宣瞧着来敬酒的新科进士范详,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又机会跟那连中三元的宋煊接触上? 听闻官家对他十分看重。 若是他能够帮自己说说话,兴许就能官复原职。 毕竟折继宣去找那些文臣,人家一听说是武将还是犯了错的边将,根本就不见。 宋煊成为曹家的女婿,说明他对武将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而且他岳父曹利用是当今大宋军方第一人。 若是有曹枢密使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但是曹利用很注重自己的交往圈子,不会与边将私下交流。 这是犯忌讳的事。 为此折继宣也是求门无果的。 今日正是一个好机会! 石元孙虽然有着祖上给的底气,但是到了今日,已经是黄昏余晖了。 未曾想在宋煊的帮助下,当真是又有了一丝起死回生的希望。 所以他对于边将出身家族,并没有太大的鄙视。 毕竟石家也落寞了。 万一哪天人家崛起了,也是未可知的。 故而石元孙也领着妹婿来给这群人敬酒。 大家相互介绍着,但是石元孙瞧着杨文广身边的人有些陌生,连忙询问。 再得知是折家将的时候,石元孙脸上带着笑,连连喝了三杯酒。 表示自己不知道折继宣来京师来,要不然也会单独下请帖的。 他与杨文广同在皇宫当差,平日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虽然如今大家都落寞了,他也是下意识的送了请帖,来不来都无所谓的,但是请帖必须得送。 这是礼节问题。 石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作为嫡子嫡孙扛起家族大旗,必须要考虑全面。 折继宣本来就是蹭关系来的,被石元孙如此一敬酒,立即飘起来了。 “敢问石家是如何榜下捉婿的?” “哈哈哈。” 石元孙巴不得有人问这个话题,他当即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我这连中三尾的妹婿,乃是连中三元的宋煊宋状元介绍与我的。” “宋状元慧眼识珠,说别看范详次次都是倒数第一,他有实力又有气运,认为我这妹婿范详定然能够高中。” “我是相信宋状元的判断,况且他骗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日金榜题名果然如此,我这妹婿连中三尾,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气运加身,幸亏早与他定下婚约,要不然如何能轮得到我石家?” 范详脸上带笑并不言语。 其实当日省试放榜,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够对自己榜下捉婿的。 奈何一个都没有。 倒是十二哥儿保媒拉纤,再加上那一千贯堆了整间屋子的钱财刺激,范详更是奋力一搏。 如今才有了这般的名头。 折继宣越发确认他们之间关系匪浅,连忙询问: “可否代为引荐宋状元,我在家乡就听过他的诗词。” “哦?” 石元孙顿感惊奇。 他知道折家是以武艺传家,对于诗词歌赋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这就相当于一个文盲宣布自己喜欢诗词。 他也知道折继宣被革职的消息,但是也没有在意。 毕竟府州(今陕西府谷县)距离东京也太远了,石元孙也不感兴趣。 “这得问我妹夫。” 石元孙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折继宣的内心想法。 范详倒是无所谓,他知道宋煊对于武将并没有鄙视的心思,反倒对于当兵打仗有些兴许。 否则也不会写出那么精彩的三国故事。 折家久在边境,兴许有不少战事可以给十二哥参考。 毕竟三国演义自从刘备在汉中大胜曹操之后,已经许久都没有更新了。 “可以,等我陪着我大哥走完。” 范详脸上带着笑:“十二哥儿这个人,他是喜欢交朋友的。” 折继宣觉得自己目的就要达成了,自是连连感谢。 石元孙带着妹夫继续去敬酒,有些事也没必要都说。 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明人。 其实有了石元孙的说辞,其余武将世家动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宋煊如此有眼光,是否也能给自己家族找个进士作为联姻呐? 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女儿孙女了。 连石家都证明这条路是可以走成功的,那其余家也是可行的。 不说找个连中三元以及连中三尾这类气运以及实力加身的,找个普通进士,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除了曹彬家族,他们都落寞了! 在顶峰待过,谁愿意家族一直往下滑落,最终泯然于众人啊? 杨文广瞧着兴奋不已的大表哥,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因为太浅显了: “你觉得这事能成?” “我找别人,他们都不搭理我,如今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嗯。” 杨文广也知道大表哥心理定然不会就此甘心的。 可是事实证明,大表哥当真不适合当一个“首领统帅”。 在这方面,不如二表哥做的好。 否则就是平白把祖父辈好不容易招揽来的“人”,全都往外赶。 无论如何,对于折家以及大宋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在大宋治下,甚至在边境呆了如此之久,许多事都了如指掌。 若是叛宋归辽,或者归附西夏,对于边军都是一种打击。 咱们不知道对手的消息,他们却对边境上的驻防很是清楚,那就是把许多人都葬送了。 但是在外面,杨文广又不能说。 最终酒足饭饱后,在范详的带领下。 折继宣与杨文广都站在了宋煊面前。 听着范详的介绍,宋煊主动站起身来: “不知道二位,是有何事?” 折继宣非常急切的道:“主要是想请宋状元帮个忙。” 杨文广连忙找补一句:“成不成的都有谢意。” “对对对。” 宋煊瞥了杨文广一眼,折家将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对于折继宣并不了解。 “谈什么谢不谢的。” 宋煊示意范详给找间房聊聊。 然后四人坐在房间里,听着折继宣的描述。 “你是说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是。” “我大表哥他勇力绝伦,就是容易惹出祸端来。” 杨文广再次给折继宣找补,他也不愿意三十多岁的大表哥就此沉沦下去。 “你爹只是因为母亲病逝,才会守孝赋闲在家的,将来兴许也是你爹重新担任这个职位。” 因为折惟忠还在世呢。 只是因为干的好,被实受到简州团练使。 其实也是朝廷的一种手段,调离老地盘。 但是他原来的知府州的位置,还是家族世袭的。 “可是就算我爹顶上,我弟弟也会越过我继承的。” 折继宣脸上全都是焦急之色,因为按照大宋的传统办法,估摸不会让自己重新担任的。 “还望宋状元能够帮我在曹枢密使以及官家面前说说好话。” 宋煊想了想:“你怎么证明自己改过自新了?” 折继宣一下就被问住了。 “我就算答应你在我岳父面前,以及官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可是我说什么?” 宋煊伸出手指:“第一,是你自己犯错在先,没有把握住机会。” “第二,你没有做出任何改变自身的事情来,只是来东京城找关系,期望能够官复原职,这不现实。” “如今官家与我岳父都不是那种拿国家大事,随意走关系的人。” “第三,你的脾气只适合为冲将做先锋,而不适合当主帅。” “第四点,那就是我相信你也改不了自己的脾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啪。 折继宣猛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瞪着宋煊。 “你瞧。” 宋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无法改变自己易怒的脾气。” 杨文广脸色尴尬,连忙把大表哥拽着坐下来。 折继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攥着拳头坐在那里生闷气。 “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愿不愿意听?” 折继宣抬起头来,望着宋煊,杨文广连忙开口: “还望宋状元能够不吝赐教。” “我大表哥他当真是有勇的!” 无谋那两个字杨文广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相信宋煊能够听出来的。 “甘州回鹘的战事,你们去年也听说了吧?” 折继宣是知道的,杨文广也是明白,只是不知明白宋煊为何这么问。 不就是大辽西征失败的事吗? “如今西夏李德明也在惦记着回鹘的地盘。” 宋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着地图: “你们府州在这里与西夏接壤,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大宋断然不能率先开启战端,搞围魏救赵那一套。” 折继宣狐疑的瞥了宋煊一眼。 他真没想到这个大宋状元郎竟然会对军事如此感兴趣。 他竟然会画军事地图? “所以你完全可以戴罪立功,就是抽调一些精锐的折家将士,护送大宋的商品前往甘州回鹘做买卖,用粮食盐巴布料来换取战马。” “做买卖?” 折继宣面上露出狐疑之色,我想的是打仗,结果你让我去做买卖:“我不去。” 这是什么破主意啊? 我堂堂将来的折家家主,去做买卖,岂不是让人听了,让其余党项人笑话? 宋煊示意折继宣稍安勿躁: “李明德两三年内必然会攻打甘州回鹘,吞并他们的实力,增强自己,到时候便会掉过头来攻打大宋。” 折继宣瞧着宋煊把甘州回鹘的地盘画给了西夏。 西夏的地盘一下子就变得奇大无比。 到时候就拥有了更多的人力物力。 “宋状元的意思是,利用做买卖增强回鹘的实力,让他们不至于一下子就被西夏人打下来,变相的消耗西夏人的实力?” 杨文广斟酌的询问道。 “不错。”宋煊笑呵呵的给自己倒杯茶: “你杨文广是个帅才,老杨家后继有人了。” 杨文广登时一愣,随即把喜色按下去。 为帅者。 自是要习惯喜怒不流于色。 这是他爹教的。 杨文广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杨家遗留下来的所有知识。 折继宣思考了一会,没有领会,才认真的道: “状元郎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我没听明白!” 宋煊示意杨文广好好给他大表哥解释解释。 折继宣听了杨文广的话,也没有听明白。 宋煊觉得这活是不是他弟弟能整明白喽? 要不然操盘手让他弟弟弄,然后他就负责沿途的安保工作? 毕竟要防止西夏人半路劫道。 折继宣在打仗这方面,还是有能力的,让他为任一方,安抚百姓,他就不适合那个位置。 宋煊让折继宣稍安勿躁,今日仓促,待到自己先跟岳父说上一二,然后再给你答复。 总之以你的脾气,是担任不了知州这种职位的。 折继宣虽然非常不服气,可是宋煊说的是事实,他无力反驳,好歹让杨文广给拉走了。 不等宋煊出来,就又有武将子弟闯了进来,客气的询问宋煊能否也给自家保媒拉纤之类的。 他们生怕禁军家族不够分的进士,还被臭外地要饭的边将家族给抢走呢! 宋煊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人家石家是在没有考中进士之前押宝的。 如今大家都中了进士,其余人可不一定愿意赢取武将家族的女子了。 “此事倒是急不得,我也需要给那些离开的人写信询问才行。” 宋煊认识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东京城了,毕竟这里开销着实是太大了。 “只要事成,必然有重谢。” 宋煊连连点头,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 待到宋煊告辞之后,石元孙直接让宋煊赶着马车走,马车内装满了礼品。 就是怕他们在范详陕西老家办婚事的时候,路上无法及时赶回来。 先送些礼品用在宋煊在家里成亲,后续再补上。 众人也就不闹洞房了。 宋煊拍了拍范详,让他不要心急,反正时间充裕的很,免得大家给他捣乱,让他留下心理阴影。 范详嘿嘿的笑着,他盼这一天已经许久了,要不然总是会梦里遗精的。 折继宣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他觉得宋煊不仅没有答应自己,反倒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堂堂折家长子长孙,能够去干那种差事吗? 经商。 狗都不经商。 杨文广却是觉得宋煊这个主意好,不仅能够兵不血刃都削弱西夏,还能让朝廷对折家不在有所怀疑。 而且折家的身份去接触甘州回鹘也是极为有利的。 毕竟折家都开始经商爱财了。 那定然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 石守信他们不都是爱财吗? 要是实力,他们比折家还要有实力呢。 杨文广回了家又给大表哥好好说上一说,让他接受这个主意。 “你也觉得我当不得知州?” “宋状元他不是说了吗?” 杨文广也是面露难色:“当知州显示不出来你的本事!” “让我去经商,就显示出我的本事来了?”折继宣愤愤不平: “这简直是丢脸。” 他们虽然是党项人,但是汉化已经极深了。 对于商人的身份哪有什么好感度? “宋状元的身份是让大表哥你为国经商。” “我不明白。” 杨文广连忙拉着折继宣去找自己娘亲,让杨柴氏好好劝劝大表哥。 对于杨夫人,折继宣还是十分有礼貌的。 杨夫人听了儿子的叙说,思考了一会点点头: “宋状元的这个主意当真不错,如今大宋的外敌不仅是大辽,还有那西夏。” “西夏人连辽国人都打败了,他们狼子野心,定然会觊觎大宋领土的,到时候折家驻守的地方便会成为前线战场。” 杨夫人看着折继宣道: “你若是深入甘州回鹘境内,甚至可以走西夏的道路,趁机让部下记住山川地形,将来大宋反攻也好有路线图。” 大宋是可以对西夏进行经济制裁的,他们没有茶喝,也没有多少布料。 总体而言,李元昊他攻打大宋,打了数年仗,都是赔钱的。 大宋边境百姓也生活困苦,哪有多少值钱的玩意? 西夏士卒抢来的物资都不够李元昊的军费。 “探子?”折继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宋状元的意思是让我去干这个啊!” (本章完) 第288章 衣锦还乡 第288章 衣锦还乡 “便是这样。” “那我懂了!” 杨文广瞧着自家娘亲,眼里满是狐疑之色。 人家宋状元当真是这个意思吗? 宋煊与折继宣讲解的时候,杨文广也是在现场的。 他觉得宋煊的谋划不止如此。 还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就这么一句话给概括了? 折继宣自己说完探子后也大笑起来,他总算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只要自己前期探查路线,今后大宋与西夏打起仗来,还能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这点事虽然耗费时间长,但也是大功一件呐。 杨夫人脸上带着笑又鼓舞了他几句,待到折继宣出去如厕。 杨文广刚想说什么,杨老夫人便挥手: “不必多言,继宣这个孩子理解不了这位状元郎那么高深的谋划,让他去做一件事就行了,他的脑子同时处理不来那么多事情的。” 杨文广果断闭上了嘴。 自家母亲说的在理。 大表哥他当真是有勇无谋,路上自己也给他解释了那么半天。 他听不进去。 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杨老夫人却是极为认真的道: “这位宋状元当真是出了个好主意,继宣这孩子被罢黜,然后去经商,说不准西夏李德明还会悄悄地拉拢他呢。” 听着老母亲的话,杨文广眉头一挑: “母亲,我原以为这位状元郎写三国演义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今日听他的谋划,倒是对于军事也十分的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出自曹枢密使之口?” 杨夫人出身柴家。 因为夫君杨延昭的功劳,被封为夫人,所以也是有“官身”的。 这类有官身的女子除了能够进宫赔太后之类的说说话,穿着诰命服去敲鼓或者告状,那些官员也不会像对待普通女子一样,随便派个小吏就给打发喽。 “以我观之,不像是曹枢密使的主意。” “嗯?” 杨文广顿感奇怪。 毕竟要论军事曹利用行军打仗的时候。 宋煊还没出世呢。 曹利用论经验,可谓是吊打宋煊的。 “母亲此言何意?” “你爹说过曹枢密使他太容易骄傲了,虽然有胆识但是在这种国家大事上的战略,他并不是很擅长。” 一听是自家父亲的评价,杨文广就立即相信了。 看样子曹利用抢来的女婿宋煊,当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不仅仅是在读书上。 杨文广心中也有壮志,想要恢复祖上荣光。 奈何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更不用说什么上司赏识之类的。 连禁军老家底之类的石家子弟还老老实实站岗的,就算外派,也轮不到他这种边将家族子弟。 杨老夫人听着儿子对宋煊的称赞,最终叹了口气: “如此贤才,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其岳父所牵连。” 听着母亲的话,杨文广本想要与宋煊深交的,但是此时又迟疑了。 毕竟他爹已经故去十几年了,又是常年在外戍边。 杨家在京师城内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 哥三个全都在皇宫站岗呢。 “不过这都不是咱们杨家该操心的事。” 杨老夫人瞧着儿子道: “摆在宋状元面前的是光明的前途,若是他当政能够改革军制,你们兄弟可就不一样了,不要说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就算是马知节也够用了。” 武将在大宋没什么太高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尊重。 这种风气就是从宋太祖开始的。 钱可以多给你点,但是社会地位以及受到民间推崇这方面嘛,就不要妄图想要跟文官一个样。 宋太宗晚年教育自己的儿子,国家没有外患,定然会有内忧的。 外患算什么啊? 大辽拼了命打不进来的,就如同我想去夺回燕云十六州也拿不回来,大家就僵在这里了。 但是内忧就在眼前! 一不小心咱们老赵家的皇位就被那些有兵权的武将给夺走了。 真宗皇帝牢牢谨记,特别是对外战事上,大将王超拥兵自重,不听天子调遣。 待到澶渊之盟后,真宗皇帝就觉得在军事上搞不定的事,可以用钱财搞定。 没必要把钱在国防和军队建设上。 从皇帝如此言行,臣子们自然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武将。 这也是折继宣一个臭外地的边将,还敢跑来东京城找关系,谁愿意搭理他啊? 大宋风气便是如此。 王钦若当宰相的时候,恩宠正盛。 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把副枢密使马知节给骂的不成样子。 就算他们父子俩都是名将,还爱读书,那也是被鄙视的武将。 尤其是在澶渊之战前,王超拥兵自重,还是马知节主动做事,逼得王超没有借口。 马知节也是多次辱骂王钦若,最终被外放。 杨夫人提到马知节,也是因为当年议和后朝廷粉饰太平,轻视武备,马知节多次在各种场合呼吁不可忘战去兵们打扮,但是遭到主政集团多长期冷遇,根本就没有什么作为。 杨文广也是叹了口气: “母亲,宋状元纵然不鄙视我等武将的身份,但是等到他执政,兴许也就是十年二十年后了。” 马家孙子跟他一样,也是在皇宫站岗呢。 “不必忧虑。” 杨老夫人告诫自己的儿子: “机会总是会来的,在此之前,你便要好好磨砺自身的本事,待到机会到了,便要死死的抓在手中不放手才行。” 杨文广重重的点头,随即他也叹息一声: “母亲,我杨家与辽国世代为敌,儿恐今后宋辽之间不会再发生战事了。” 宋辽之间没有战事,他们边将家族就没有统战价值了。 “宋状元既然把目光放在西夏,依我之间,西夏之主李德明狼子野心,必然会称帝的,到时候便会用兵西北,你且好好打磨自身,等待时机。” 听了母亲的话,杨文广也是赞同,宋夏之家,甚至辽夏之间必然会有战事发生的。 那个时候,兴许也是杨家的机会。 …… 宋煊与大舅哥驾着曹利用同回府邸。 曹利用喝了醒酒汤后,靠在床榻之上: “折家那个傻小子找你求情来着?” 宋煊点点头: “我倒是没有回绝他。” “嗯?” 曹利用本以为宋煊能感觉出来那小子脑瓜子不好使的。 “为何?” 宋煊坐在椅子上:“他就不是个能当统帅的料子,干不好知州的,我给他指了一条路,希望他能够闯荡出来吧。” 曹利用登时来了兴趣: “什么路子,我来听听。” “却是想要讲给岳父听的,因为要做这件事,还是要靠着官家暗中点头。” 曹利用听着宋煊给折继宣指出来的路子,无论是动机还是借口,全都说的过去。 反正折继宣被罢职是全都晓得的。 他自暴自弃的去经商赚点钱,甚至还能被西夏人拉拢。 双方全都是党项人,只是效忠的人不一样。 而且折家在北宋也是有特权的。 曹利用觉得连占据燕云十六州的大辽,在榷场上都不能赚到钱。 反倒是给出的岁币,成百上千的返回大宋。 而西夏地处西北,对中原物资依赖程度更高。 “不仅是同甘州回鹘做生意,连与西夏有世仇的唃厮啰也可以联系一二。” 曹利用轻微摇摇头: “如今唃厮啰与官家一样,全都是傀儡,大权都在李立遵手中,朝廷早就探查出来他们二人实力皆是受损,成为不了大宋的边患。” “故而天圣元年开始,官家允许他们每年入贡一次,不过是给他们二人每月总共布五十匹,茶五十斤打发了。” 如今的唃厮啰还不曾摆脱一个又一个权臣,成为青唐王呢! 宋煊却是晓得这位青唐王的一些时机,受到外部环境所限,可谓是大器晚成,一直都秉承着联宋抗夏的主张。 大宋打不过嚣张的李元昊,他数次大捷,搞得以前依附李元昊的回鹘、吐蕃大部分都聚集到了他的旗下。 “那趁此机会,我们正好让折继宣去帮助唃厮啰,给予他一些大宋的关照。” “一个傀儡。” 曹利用轻微摇头道:“他要是能成事,早就杀死李立遵自立了。” 在他看来异族人茹毛饮血,野蛮的很,有手段早就使出来了,如何年近三十都一事无成? 那些党项人吐蕃人身体是在西北那片地方强势,可是岁数大点就容易死喽。 一个个都不长命。 宋煊却是笑了两声: “岳父左右不过是多给些布匹和茶叶,我怀疑大宋给他们的俸禄,都到不了唃厮啰的手中,我们通过商队给他一些赞助,到时候他才好收买手下,帮助他成事啊!” 曹利用每月俸禄简直是吊打吐蕃头目。 所以此时听着宋煊的主意,倒是也不觉得是一件要大钱的事。 若是真的让唃厮啰成功亲政,今后对于西夏掣肘也就有了更多实力。 光是靠着甘州回鹘怕是无法长久与西夏军队对抗。 “此事是单独说给陛下还是要给太后说吗?” 宋煊哼笑一声:“当然是单独讲给陛下听,你觉得刘太后会有心思管这种小事?” 曹利用再次点头。 毕竟刘太后就不是一个遵守规矩之人。 说实在的,自己内心是看不上她的。 奈何人家如今是皇太后,身份尊贵。 刘太后特别喜欢从宫中直接降旨决定政事。 即不通过两府大臣的商议讨论,通常称为“内降”。 这种奖惩不论功过,专凭个人的喜怒好恶来决定升黜的做法,是最容易破坏官纪,使政治日益腐败的。 曹利用可是清楚,一向以“公正”自称的宰相王曾也看不惯刘娥的操作。 只是一时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曹利用是承认刘娥精明强干,又政治手腕,但是她就是单纯喜欢权势,对于大宋没有什么政治目标,也没有什么抱负。 一度想要效仿武则天。 曹利用就是想要瞧瞧那帮文臣,什么时候有手段让太后还政于官家。 平日里一个个都道貌岸然的样子,对于皇太后如此肆意而为,一点都管不到。 “好,此事我会找机会与官家说的。” 曹利用说完了正事,又主动开口道: “石家耗费如此多的钱财举办婚礼,我老曹是拿不出来的,但是你放心,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哎,岳父。”宋煊连忙开口道: “你知道的,我也颇有家资。”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在东京城办个婚事,就去借高利贷。” “哪能啊!” 曹利用其实是有这个想法的。 毕竟石家的奢华婚礼是刺激到了他的。 三尾相公尚且都能有如此待遇。 难不成三元相公就不配了吗? “咱们翁婿两个相识于微末之中,无须银钱来加固关系的。” 宋煊是知道大宋厚嫁之风的。 很多时候,宋朝人不是娶不起,而是嫁不起! 苏轼的弟弟苏辙,为了给女儿置办嫁妆,特意卖了他在河南新乡购置的一块好地,凑了“九千四百缗”钱嫁女,他在日记里说这叫“破家嫁女”。 九千四百缗就是九千四百贯,换算到如今也就是不到八百万吧。 就说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有多少家庭能掏出八百万的陪嫁啊? 况且苏辙可是有四个女儿的。 厚嫁之风在江南地区尤甚。 南宋有个叫郑庆一的女子出嫁,嫁妆包括五百亩土地、三十间商铺,还有十万贯铜钱——这些东西拿到今天得上亿元了! 宋人嫁女为何要给这么多嫁妆呢? 第一是贴补家用,让女儿的婚后生活更舒适些。 女性拥有一定的财产权,女方的嫁妆婚后归自己支配。 此外,厚嫁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嫁妆越多,女儿婚后在夫家就越有地位。 还有两个宰相为了娶一个有钱的寡妇,上演真男人对决之类的。 曹利用哈哈笑了几声没搭茬。 他如何能让女婿掏钱! 咱丢不起这面。 宋煊开口道: “厨子就用我的人,他做菜我放心,只是需要给他调配人手,不需要什么樊楼之类的,我回老家办婚事,也是请庆楼厨子做席的,不了多少钱。” “至于宾客什么的,岳父可以在东京城宴请,我回宋城办婚事,还是要请许多旧相识的,他们多是乡野江湖人士,与官员怕是很难聚在一起。” 曹利用明白是在宋煊家里先办一场,然后再东京城办一次。 “你回老家宁陵县吗?” “不,便是我在宋城的家。” 宋煊笑呵呵的道:“我会跟我祖父说的。” “他们能同意?” “如今老宋家就出了我这么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他如何能不同意?” 宋煊哼笑一声:“人言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我爹没能让我过上正常的日子,还多受人白眼,如今他可全都指望着我,如何敢违背我的意愿?” “他个老赌狗想要在我面前摆当爹的谱,有那资格吗?” “大不了把他的腿打断养在家中,还能让他饿死了?” “嘶。” 曹利用坐直身体,瞧着宋煊: “有道理!” 宋煊笑了笑:“行,我明日便先回家准备准备,然后再约定送亲的具体细节。” “好。” 曹利用觉得自家女婿当真是有手段,将来在官场上吃不了亏的! 宋煊从曹府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张耆的家。 大家都在打包东西,准备一同返回宋城。 无论如何宋煊的婚礼,他们都是要参加的。 等到参加完,还要参加韩琦的婚事,最终再各自回家待上几日,直接各奔东西。 以后若是有事,就只能写信沟通交流了。 “想不到科举考试,如此快就结束了。” 吕乐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你舍不得个屁。”王泰哼笑一声: “你堂兄是当今宰相,你小子就等着被火线提拔吧,到时候你资历熬不到,如何提拔你。” “别瞎说。” 吕乐简怒斥王泰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便是这个道理。 要不然吕家子弟如何能够辛苦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靠着祖上恩荫不轻松吗? 主要是靠着恩荫为官,没法子被快速提拔。 吕家子弟在大宋官场上的官位就会出现断档。 如何还能“传帮带”? 王泰是家里三兄弟唯一一个靠着科举入仕的儿子。 将来的前途定然会比他两个哥哥强上许多。 宋煊在一旁写着信,对于他们的谈话也不在意。 如今大家都不再是一心备考的学子了,他们自是要展现出自己的人脉。 毕竟通过科举考试当官只是第一步。 想要往上爬,更后面的还有许多道坎呢。 没瞧见大家的院长范仲淹年岁这么大了,政绩突出,还是个微末小官? 张方平看着外面的夜空,如今四月份已经不那么冷了。 “十二哥,你说难不成我也要娶一个武将家的女儿?” 张方平说完这话,连宋煊都停下笔,仔细看向他: “你怎么想的?” “今日你与范详出去的时候,有好几个武将家族的来找我,甚至公然叫价。” 张方平笑了几声:“虽然我见过十二哥的不少金子,但是我对他们所说的数字也是极为惊诧,若是与他们结亲,今后我也能过上富贵生活了。” “哈哈哈。” 宋煊放下手中的笔,指着张方平: “我看你觊觎他们的钱财是假,嫉妒我等夜里握着小娘子的咯咯,睡觉是真!” “哈哈哈。” 吕乐简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 包拯也是打算参加完同窗的婚礼,就回家成亲。 他特意向官家请求把他放在离家近的隔壁县为官。 此时听着宋煊如此“粗俗”的话,饶是黑脸,也蚌埠住了。 十二郎明明长得十分正经,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偏偏不正经。 张方平登时脸色发红: “我没有!” “十二哥,你勿要诬陷我。” 祝玉在一旁瞧着,嘴角上扬。 如此热闹的日子,今后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秦汉女子一般过十三岁就要成亲,若是过了十五岁还不嫁人,就要加倍征税。 一直不嫁人,就征税到三十岁,超过这个岁数,官府就不管了,认为你也没有什么生育价值了。 徐娘半老,就是从三十岁开始算的。 唐朝也是差不多这个岁数,但是却没有加倍征税到规定。 但是大宋厚嫁之风,导致女子嫁人年龄偏大。 士人因为要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娶妻的岁数平均在二十四岁左右。 像他们这种年纪轻轻就成婚的,还是少数人。 “十二哥儿给谁写信?” “苏三郎。” 宋煊笑嘻嘻的瞧着韩琦: “告诉他,哥哥我连中三元的好消息,顺便还成亲了。” “以后在东京城为官,今后若是再出来游学,东京地头有人可以投靠。” “苏洵。” 张方平点点头,对于这个少年郎有着相当深的印象。 这小子端的是胆子大! 宋煊不光是给苏洵写,给富弼也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 宋煊等人便把东西收拾好了。 直接赶着驴车出了城。 当时来东京的时候,冰冻满天,如今已然是春暖开。 宋煊站在码头上,瞧着他们驱赶驴子马匹上船。 王珪自是要跟着。 待到他参加完宋煊的婚礼后,再准备加入禁军当中。 吕乐简感慨万千: “此番离开东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回来了。” “是啊。” 沉默寡言的韩琦站在码头上: “十二哥下手轻点,陈家兄弟,我也想要对付对付呢。” 包拯瞥了韩琦一眼,对于这种“党争”,他内心其实是非常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人人都希望他人是圣人,自己就能以圣人的标准去审视他。 一旦他又不符合圣人的言行,自是要严重的抨击诋毁他。 这又不现实。 于是包拯也没有言语。 今后大家全都不在是平民百姓,言行举止更是要谨言慎行才对。 “我一个开封县知县,受人家管制,别被天天穿小鞋,我就阿弥陀佛了。” 吕乐简却不这么认为。 旁人都是从地方基层官员做起,想要有更大作为,肯定必须靠升职。 大宋官员的升迁,其实有迹可循。 只要安分守己、按部就班完成分内的事情,就会通过“磨勘”得到升迁的机会。 “磨勘”,就是业绩考核制度,所有在官场任职的人,经过一定时期,都可以主动申请升职。 经查明其资历与升职的规定相符,不需要本人在职务上有特殊的表现,职位都可以逐步上升。 但是宋煊这种连中三元,又简在帝心的能是其余人吗? 吕乐简刚想要言语,就听到宋煊哼笑一声: “我如何敢报复他们呢?” “只能见招拆招,早点升官,能与他们平起平坐,才会让他们收手的。” 有这话打底,吕乐简没有言语,他知道自己堂兄的立场。 “十二哥儿,勿要如此心忧他们的报复。” 他压低声音道: “你在东京城又不是只得罪过陈氏兄弟,其余人你也要多加防范。” 听着吕乐简的话,宋煊微微挑眉: “好,等着我重新返回东京,好好收拾一番。” 吕乐简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堂哥吕夷简也没有什么都告诉他。 毕竟宋煊如今可不是吕党,甚至还有着极大可能会削弱吕党的势力。 船只离开码头,奔着宋城而去。 阮逸前来宋煊的住处告别,但是听着府中的仆人说宋少爷已经回乡,准备婚事了。 他点点头,随即又与胡瑗、石介约定,也前往宋城。 阮逸是打算去参加宋煊婚事的,就不参加东京城的了,然后就直接返回家乡。 毕竟东京城的生活费可太贵了。 胡瑗去书院游学,石介则是返回书院,征战天圣八年的考试。 其实等到琼林宴结束后,许多学子和进士都会离开东京。 只不过宋煊他们要参加范详的婚礼,这才晚了几日。 船只顺流而下,两日就直接到了宋城。 至于路上的税关,以及漕运码头,都没有为难他们。 谁家学子走私三头驴子一匹马啊? 再一问前往宋城。 不用想便是去应天书院的。 东京城新科进士霸榜的消息,纵然是漕运的许多纤夫也都听说了。 至于要税钱的关卡,更是麻木了。 况且直接冲卡不交钱的大有人在。 宋煊重新踩在宋城的码头上,掏粪队的一帮兄弟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鼓以及小钹。 在岸边敲来敲去的,热闹非凡。 “十二郎回来了。” “状元郎回来了!” 众人直接簇拥了上来。 镇关南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这几日十二郎连中三元的事,早就在宋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是啊。” 雷掌柜的也是伸出胖乎乎的双手: “我真是没想到十二郎有如此成就啊!” 宋煊瞧着众人道: “过几日我成亲,你们都来啊。” 雷掌柜的伸出手的愣在空中,他都打算好了,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宋煊。 还是晚了是吗? 他早就知道东京那帮权贵榜下捉婿极为疯狂。 但是雷掌柜觉得宋煊不是一般人,如何能轻易答应旁人呢! 计豪大笑一声:“好好好,我等也能参加十二哥儿的婚礼了,定要好好梳洗两天。” “哈哈哈。”宋煊瞧着计豪道: “到时候有家室的都带着家室过来,也好张张脸。” “好好好。” 计豪脸上带着笑,他媳妇已经有喜了。 “十二哥。”王修永脸上带着笑:“你总算是回来了。” 王修永因为病了,没有一同去参加省试。 “王神医呢?”宋煊拍了他一下:“回头我是要亲自去请他的。” “我爹去了东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王修永提了一嘴,宋煊眉头微挑,他没听说过这事。 不过东京城百万人口,混进去一个人,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众人敲锣打鼓簇拥着宋煊奔着家里走。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自是宣扬着状元郎回来了。 于是满城轰动。 虽然宋煊靠着及时雨的名声在宋城就已经成为名人了。 大家都认识他。 但是此番宋煊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那以前的身份能与现在相比较吗? 更何况有许多落榜学子也是来到了应天书院游学。 此时消息传到书院,大批学子纷纷涌上街头,也要瞧瞧这个热闹。 上一次宋城满城轰动的时候,还是宋真宗来祖宗兴盛之地祭拜。 大家跟看猴子似的,都涌上街头看皇帝。 毕竟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上一次宋庠兄弟来宋城,都没有如此大的规模。 搞得应天府知府李迪以及宋城知县宋祁也是出门瞧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宋煊。 他在东京城独占鳌头游街都没过瘾。 回了宋城也要来一次游街,还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如何不回老家宁陵县,反倒先回宋城?” 李迪想不明白,这种事都是要回老家的,而去宁陵县可是在宋城上游。 “宋十二他八岁就独立在外闯荡,同家里关系并不亲切。” 听着宋祁的解释,李迪脸上更是不可置信: “他,他,他要不是受到家里的缘故,该不会是跟晏殊一般参加童子试了吧?” 那就是走神童的道路。 “便是如此吧。” 李迪总算是理解了晏殊如何对宋煊高看一眼,原来他们是同类人呐!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有些时候差的真是挺大的。” 宋祁瞥了李迪一眼。 不得不承认宋城这个地方还是有些讲究的。 他也算是“状元”,李迪那更是老状元。 如今宋煊连中三元。 几个状元轮流伺候一个地方,可不是人杰地灵吗? 不愧是大宋皇帝的龙兴之地! “衣锦还乡啊。” 李迪忍不住感慨一番,当年自己都没有此时的宋煊威风。 “确实是衣锦还乡了。” 宋祁他们哥俩也曾经经历过,只是官府组织的人都没有现在的多。 宋煊在宋城的人脉,甚至连乞丐都能搭得上线。 如何能不热闹? 待到回到十二书铺,此时路上已经人挤人,根本就走不通了。 高遵甫以及他的几个皇城司同僚,共同操持的小吃摊子都被挤爆了。 “十二郎连中三元,虽然我早就知道了,可是瞧着眼前这一幕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高遵甫心中最震惊的还是官家他慧眼识珠! 因为在被派来坚实宋煊之前,他连发解试可都没有通过呢。 几乎是转瞬之间,宋煊便连中三元,成为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就算官家在殿试当中想要钦点他,可是发解试以及省试都是要靠自己实力的。 “那咱们岂不是见证了他的连中三元?” 皇城司的同僚忍不住感慨: “咱们运气真不错。” “当然了,又能赚钱,又能看热闹。” “哈哈哈。” 此时的钱诗诗抱着闺女站在窗户边,打开一条缝往下看。 这个时候,她可是不敢露面的。 但是内心极为激动。 只是瞧着人群当中,根本就望不见宋煊的身影。 她见闺女要伸手拉开窗户凑热闹,又抱着回去,坐在椅子前。 至少要等他成亲后,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 宋煊在门口应付着热情的民众,感谢父老乡亲之类的话。 对于这些大多数陌生人,宋煊也没有当众宣扬请他们吃流水席来。 免得出现什么错乱。 他还要好好安排一顿呢。 终于在许多人的欢呼声当中,宋煊才回到了楼上,留下韩琦、张方平等人帮忙应付一下。 毕竟他们排名也不低,全都是榜眼探的,就是知名度低一些。 正好让人认识认识。 “十二郎。” 钱诗诗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泪眼婆娑的瞧着宋煊。 宋煊关上门,哈哈笑了几声: “来,让夫君抱抱。” 钱诗诗抱着孩子靠在宋煊的肩膀上。 宋煊一手抱着她,一手逗弄着孩子。 思思已经对宋煊有些陌生了。 这个岁数的孩子也不怎么记人呢。 “我就知道你会考中状元。” 钱诗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其实我想下去迎接你的,但是又怕给你添麻烦。” “嘿嘿嘿,到底是你聪慧。” 宋煊也知道自己如今万人瞩目,说不准谁都在盯着自己。 这种事能不往外暴雷,就不往外说。 更何况顾子墨已经死了,顾夫人已经成了寡妇。 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再守活寡。 而且还要拉扯自己闺女,那如何能行? 二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然后夜里趁着孩子睡了,自是好好的折腾一顿。 钱诗诗心中也明白,像这样的快活日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她也是十分主动,要了又要。 幸亏宋煊年轻,中场又休息给夜里醒来的孩子喂奶。 这段时间在京师又是要应对考试,又是要应对其余人。 难得的放纵日。 宋煊更是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待到第二天,钱诗诗还没有醒,闺女倒是醒了。 宋煊抱着闺女开始在房间里溜达,顺便帮她把尿,换尿布之类的。 直到日上两竿,韩琦来敲门询问是否要前往应天书院,拜会一下夫子。 大家可都是穿戴整齐了。 宋煊应了一声,去楼下洗漱,换了身份衣服,直接奔着书院而去。 张方平有些狐疑的瞧着宋煊。 他可以肯定十二哥定然与那小娘子做事了。 只是不明白十二哥为什么不累的慌? 因为他听人说,小别胜新婚,都是挺累的。 可是在众人面前,张方平也不好问。 毕竟有些事,韩琦等人是不清楚的。 这种hi私下问,张方平也是更加的不好意思。 于是在不久的距离下,几个学有所成的学子回到了应天书院。 他们一进门,便有在此打工的门卫主动上前。 毕竟宋煊他可太熟悉了,自己能过在这里做工,可全都是靠了宋煊的关系。 “原来是十二郎回来了。” “哈哈哈,你且先忙,我等自是要去拜访夫子的。” “好好好。” 作为门卫,他们这些日子已经接待了许多来游学的学子。 宋煊等人来到办公室,范院长已经调走了。 如今的院长是张师德这位老状元。 “让老夫瞧瞧,都是谁来了?” 张师德脸上带着笑: “状元、榜眼、探全都聚在一起了,当真是世间少见呐。” “哈哈哈,张夫子就是会打趣我等。” 宋煊率先坐下:“张夫子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毕竟如今应天书院的担子可是压在你的肩上了。” “你快给老夫诊脉瞧瞧。” 大家都知道张师德身体不好。 否则他考中状元后,也不会在书院厮混,而是应该在政治场上搞前途。 “老夫最近可是累的很,前来游学的学子越来越多,书院都要接待不了,支持的银钱业越来越多。” 张师德叹了口气:“这院长当真不是谁都能当当。” “那我给张夫子出个主意。” 宋煊缩回手,张夫子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老毛病。 “就你小子鬼点子多,快说说。” “以后他们过来申请钱,张夫子之需要写个阅字,其余的交给旁人去做。” 张师德深知书院办校的钱来之不易,他如何肯不仔细把关呢。 “别胡说。” 张师德又询问了包拯等人,对他也是有点印象。 在得知祝玉没有中榜后,他显然是一愣: “哎,倒是可惜了那孩子。” 祝玉昨天已经回家了,今日也没有来书院发奋图强。 “不过范详考中三尾相公,着实让我大为意外。” 张师德摸着胡须,脸上的老年斑都出来了。 范详的成绩算不得好,可偏偏又有运气。 “连中三元排在你前面的已经有三个了,不过你是策论,比他们考中不容易。” 张师德脸上带着笑意: “但我还是要说连中三尾千年都难得,你小子在科举考试上终究是被压了一头。” 几个人放声大笑。 最后一名把第一名给压一头的笑话,着实是让张方平等人蚌埠住笑。 好在范详不在这里,要不然他自己也不敢公然说这种话来吹牛逼。 “张夫子可得好好养一养,过几日我就要成婚了。”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到时候还需要夫子来帮我撑场面。” “好说。” 张师德对于这种事也是极为高兴的。 “对了,希文他在东京城可还好?” 张师德还是有些担忧范仲淹: “希文的性子太直了,东京城的水太深。” “以他的秉性在东京城为官,是更容易被人给算计的。” 宋煊等人也没法回答,只能说挺好的。 “十二郎,张大郎,你们都在东京城为官。” “今后还是要多劝劝范希文,让他莫要过于上头逮到谁弹劾谁!” (本章完) 第289章 应天四句宋子 第289章 应天四句·宋子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张师德是了解范仲淹的。 此时让他两个离得近的学生劝一劝,实在是正常思维。 可是宋煊觉得范仲淹要是能听人劝,不去直言进谏。 那他就不是范仲淹了! “张夫子可是劳累多了。” 宋煊笑呵呵的道: “方才你情绪激动,诊脉并不是很合适,我再帮你号脉一次吧。” 张师德叹了口气。 他也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就范仲淹那个性子,谁能阻拦他的想法啊? 别说宋煊不好使,就算是范仲淹的举主晏殊也劝不住的。 “张夫子勿要担忧,范院长他自己心里有谱的。” 张方平连忙笑了笑,过去给他抚背,让他顺顺气。 范院长的为人,在座的没几个不佩服的。 可是这样的人,在东京城那般水深的地方,想要安全的升官,绝非易事。 甚至在东京城待多久都是个问题。 他们在东京城应试的这段时间,可是没少见到那些权贵的模样。 更不用说经历了宋煊在殿试上被官员针对的“恶劣事件”! “张夫子今后还是勿要过于操劳。” 宋煊缩回手笑了笑: “要不然学生们今后若是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怕是你没机会见证喽。” “哈哈哈。” 张师德大笑数声,指了指宋煊道: “应天书院学子占据一甲榜单,连中三元与连中三尾同时出现。”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老夫相信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如此盛事了。” 张师德也不得不承认,宋煊他们这次考试考的极好,为应天书院带来了许多生源和名望。 如今成为大宋第一书院,那根本就不是吹牛逼。 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幸亏当初范仲淹力排众议,再加上有了宋煊的钱财支撑。 书院新建的校舍增加了不少,不至于让来游学的学子睡在外面。 但是学生多了,相对而言,夫子的人数就少上许多。 而且在这种“声誉渐盛”的情况下,作为夫子的人品与质量,定是要排在第一的。 否则应天书院成为大宋第一书院,也不过是昙一现。 作为班主任以及“副院长”的王洙,头上都是热汗。 他着实是没想到自己会一瞬间就扛起这么一个大摊子来。 张师德接替范仲淹院长一职, 可是身体不行,许多事都是副院长王洙做的。 赵祯也特意赐予了王洙官职,鼓励他好好做。 如今王洙擦了擦汗,刚想与张师德商议招收老师的事。 过不了几个月,书院会再次迎来新生。 “呦。” 王洙瞧着宋煊等人坐在此地,颇为悠闲: “几位新科进士舍得从那富贵迷人眼的东京城回来了?” 听着王洙阴阳怪气的询问,宋煊当即开口道: “回家成亲,特意邀请夫子来参加的,就是不知道王副院长可有时间?” “啧啧啧。” 王洙双手背后,走上前来: “你小子,尾巴都翘起来了。” “嘿嘿嘿,一直都没放下过。” 王洙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几个学生。 都是人才啊! 将来说不准官职都在自己之上。 “院长,如今学子太多,夫子太少了,好几个夫子嗓子都哑了。” 王洙先是给张师德汇报了一二。 顺便请他做主与应天知府李迪拨些钱粮来。 要不然光靠着宋煊的书铺以及城中其余行会的资助,根本就无法供应如此多的学子安心学习。 张师德立即就应下来,他开始写信。 不仅要给新任知府写信,更是要给宰相王曾写信。 毕竟数千学子涌进应天书院,钱粮消耗的太快,还请朝廷也拨款来。 要不然应天书院当真是办不下去了。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如今书院是缺钱缺粮又缺夫子。” 王洙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范院长会在这个时候,直接被官家给夺情叫进京中为官。 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扛! “哎,我们考试考的好,可是为书院争光,现在谁敢质疑应天书院是不是大宋第一书院?” 听着宋煊的话,王洙也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 上一届科举考试当中,大小宋也是出自应天书院,但是没有这一次如此轰动。 毕竟因为先帝的缘故,他们没有参加殿试! 可是这一次不同啊。 天圣五年的榜单,足可以流传千古。 “对了,副院长可千万别跟我哭穷啊。” 宋煊当即甩出折扇: “你也知道的,我过几日要成亲,采购了不少货物,还要摆流水席宴请我的那些狐朋狗友,昔日旧相识老街坊之类的。” “为了筹钱,还一口气推出了三国演义的后续好几个章节,就为了筹钱。” 王洙其实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从宋煊这里要到多的钱。 毕竟宋煊他出资就已经极为大方了,说到底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 这钱应该朝廷出! 况且宋煊他已经从应天书院“毕业”了。 将来去东京需要钱的地方更多,轮不到他还向以前一样肆意挥霍的钱。 况且成亲从来都是一件极其耗费钱财的事。 王洙也明白宋煊身上背负的压力。 毕竟他家里尽是给他后腿的,而不是给予他太多的助力。 “是啊。” 王洙悠悠的叹了口气: “以前我不知道范院长如此辛苦,每天睁开眼要操劳那么多的事。” “如今来应天书院游学之人,已经超过五千之数了。” “五千!” 王洙伸出手,眼里满是发愁之色: “我怀疑在东京城省试殿试落榜的大部分学子都来了,消息再传的远一点,今后怕是有更多的人也会来的。” 以前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做“为名声所累”。 这几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当真是被累到了! 身心俱疲的那种。 诸如欧阳修那样的人也是回家的路上。 先打算在书院盘踞一些时日,然后再返回老家继续苦读。 对于书院目前的情况,张方平等人都爱莫能助。 毕竟他们以前也都是穷学生。 就算是当官有了俸禄,那对于一个书院的建设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十二郎,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洙面带劳累之色极为诚恳的询问: “我不是让你出钱,出出主意就行。” “毕竟在搞钱这方面,满屋子加起来,都没你脑子好使。” 这一点。 纵然是王泰等人也皆是认同。 宋煊这个经商天赋。 当真是异于常人。 放你八岁出来单独挑大梁。 不偷不抢,在街头上生存下来,可是有的说辞的。 宋煊摆弄着折扇。 如今办学,都是输血性办学。 赚钱根本就不可能。 尤其是大宋的环境下。 相对降低了读书的门槛,只要有心气的,都会咬咬牙让儿子去读书。 但这也就造就了大部分读书人,家底都不丰厚。 能来上学就已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解决燃眉之急的法子呢,我倒是有一个。” 宋煊瞧着做洗耳恭听状的王洙: “王夫子可以前往灵台寺与那主持商议最近来的学子太多,安排在他们那里住宿,以及城外还有寺庙,都可以相商一二。” “如此一来,便能进一步缩减书院的开支,他们在那里借宿吃个饭也实属正常。” “毕竟灵台寺打出我等的旗号,如今香火更加鼎盛,其余寺庙就不羡慕吗?” “况且如今的寺庙极少数会缺钱的。” 王洙缩回倾听状的身子,开始思考宋煊这个提议。 许多读书人为了按照儒家思想磨练自己的意志,都会选择去寺庙借宿苦读。 范仲淹这样干过。 包拯也这样干过! 在大家朴素的认知当中,寺庙当然是一个清苦之地。 大鱼大肉几乎没什么可能。 除非大相国寺里的那些武僧,人家是不忌口的。 “倒是个好主意,天下岂有白吃的饭?” 张师德沾墨的空隙应了一句: “自从灵台寺率先打出宋煊等人金榜题名的消息后,全城轰动,许多人都去那里上香了。” “如今应天书院有了难处,灵台寺若是不答应,宋煊他们可是在这呢!” 王洙也知道。 当初宋煊为了给范详那样的学子蹭饭以及蹭蜡烛去学习,找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如此灵台寺也没有拒绝。 反正他们夜里点着的蜡烛也是点,给学子看书也是一举两得。 如今他们这群人当真是金榜题名。 那灵台寺靠着宋煊等人的名气收割一波也实属正常。 大家都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互惠互利的关系。 王洙连连点头:“既然院长都这样说了,那我试试。” 宋煊抿了抿嘴: “其实我还有一个能让书院赚钱的主意,但是说出来后,怕是会影响今后读书人的风气,便不想多说了。” 张师德明显一顿。 人老成精。 他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有些话不适宜在所有人面前说。 王洙点点头: “书院的口碑不能丢弃。” 随即他话头一转: “正好你们前三名都在这里,我下午的时候召开一次全校师生大会吧,你们都上去讲一讲,主要是激励同窗们。” 王洙觉得今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聚齐宋煊这几个人了。 毕竟他们都有了官身。 相对而言自由就少了许多。 天南海北的,他觉得宋煊、张方平二人在东京城也待不太久的,迟早会去地方上为官,锻炼基层经验。 “我倒是没什么可以拒绝的借口。” 宋煊忍不住笑了几声。 韩琦依旧是不言语,只是点头。 张方平哈哈笑了几声: “夫子,我是怕我的学习方法不适合他们。” 众人闻言又是笑做一团。 毕竟张方平的天赋,世上可是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比较的。 “无妨,那你就更应该说一说了。” “毕竟依照你的天赋,才是探!” “足以见宋煊与韩琦二人的实力更强,可以鼓励同窗们,不要过分信奉天赋嘛。” 张师德觉得出了张方平这么一个天赋怪也挺好的,而且中探也是极为不错的。 听着张师德的话,张方平哈哈笑了几声,便是应承下来。 毕竟金榜题名,谁不欢喜? 自从消息公布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烈的笑容。 于是王洙也不在迟疑,立即就开始挨个通知夫子们。 天圣五年的状元榜眼探,一同返回“母校”给同窗们做鼓励,这个好习惯还是范仲淹留下来的呢。 无论是夫子还是学子,情绪自是沸腾起来了。 谁不渴望成功? 如今前三名都在书院,还要给大家讲一讲。 若是能够在他们身上学到一点东西,那将来在考场上还能不占据优势? 于是。 整个应天书院的学子们,都犹如沸水一般,变得滚烫起来了。 众人都在议论着。 如此行为,也算是给新院长张师德聚拢一些威望。 张师德把其余人都打发出去了,这才开口道: “你方才说的那个有些伤人和的法子,是什么?” 宋煊又给张师德说了借读费的意思,便是开个口子。 毕竟依照应天书院的名气,定然会有大量的举子前来,但是许多人都会考不上。 为了缓解书院的压力,可以让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大量的钱来就读,就是一个门槛费。 这种是另外的招生,限制名额以及稍微有点实力的那种。 而且还要在正式的入院考试之前举办这种招生。 他们提供的择校费,能够供应大部分正常考入书院的学子。 “若是他们有可造之材,也算是书院赚到了。” “若是没有可造之材,只是满足他们一个上好书院的期望,并不会影响其余人的科举考试,反倒是有所助力。” 张师德闻言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复。 按照宋煊的推测,如今有大批人愿意高价来书院就读。 但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对于书院今后的发展是有些冲击的。 教授的学生多了,夫子更加劳累。 那相应的报酬也就会变多起来。 这都是需要钱的。 “此事我还需要好好思索一二,再与王洙商议。” 因为应天书院创办之初,那也不是免费教学。 都是有门槛的! 张师德也是打算把宋煊提的这个“生财之道”,写信告知范仲淹,最终还是让他来拍板。 毕竟自己真的老了,精力不济。 王洙还很年轻,不能扛起书院的大旗。 范仲淹虽然不在这里了,但是他也不会瞧着自己亲手改革的书院落入下乘。 春日的应天书院,千年古柏下,学子们争相抬头望向高台。 “台上坐在中间的便是宋十二吗?” “当真是年轻啊!” “他们三个全都是弱冠之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 宋煊在书院读书,倒是喜好交朋友,大多数人都知道他。 而且许多老生都没有考中进士。 他都连中三元,年纪轻轻当了状元,谁能够不羡慕。 而且外围更多的是前来游学的学子。 范仲淹演讲为了让台下的学子们都听清楚,特意安装了用来守城的大缸。 设翁助声。 据传是墨子发明的防止挖地道的守城技术,一直流传至今。 一些戏台子也会用这种法子来让声音扩散。 王洙上前介绍了宋煊等“优秀同窗”,在天圣五年的科举考试当中取得了优异成绩。 他们全都是三年前考入书院就读的。 此言一出,更是让许多游学的学子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在书院学习三年就能考中进士,而且还是一甲,这含金量杠杠的。 新任应天府知府李迪以及宋城知县宋祁联袂而来。 毕竟前三名要讲话激励学子,他们这些父母官也要来感受一二。 将来出了政绩,可都算是他们的了! “当真是热闹非常啊!” 宋祁打量着黑压压的人头。 他估摸宋浩没有回书院,毕竟殿试被刷下来,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 尤其是当弟弟的连中三元,他肩上背负的压力更大。 当时宋祁也是有这个压力,他懂。 “张夫子写的信我看了。” 李迪悠悠的叹了口气:“所言不虚,光是靠着应天府的赋税,怕是不太够用。” 毕竟天下学子都来此学习,对于应天府的赋税是极大的挑战,必须得向朝廷申请。 李迪想要做出政绩来,那需要比晏殊费几倍的银钱。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晏殊他刚起步就做出成绩来了,李迪是要延续应天书院的辉煌,如何能不加大力度? 王洙紧接着就开始介绍探张方平,随即开口让张方平上来。 张方平深呼一口气,跟在宋煊身边久了,倒是也不怯场。 他先是对着众人拱手,这才接过木质喇叭: “诸位同窗,我叫张方平,其实我对自己中了探这件事非常高兴。” “因为十二哥他在考试之前就扬言要中探,可惜他惜败了,中了状元!” 张方平的话音刚落,便是让下面的学子一番大笑。 什么叫惜败中了状元? 这几个词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 “为何你们不争夺状元,反倒是要争夺探?” 众人都不解,倒是有胆子大的学子发问。 张方平就是等着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十二哥曾言考中状元简单,但是考中探难。” “为何?” 张方平侃侃而谈: “因为考中探可不简单,探郎是榜单当中第四名往后进士当中学问最好的人,我赢了一次。” “状元与榜眼主要看他们成绩好不好,面容的评判不是十分关键。” “但是我这个探可是前三名当中,面容最为英俊的!” “可见我张方平在官家心中,相貌是优于宋十二与韩六郎的,我又赢了一次!” “如此赢了两次,我如何能不高兴!” 张方平的解释倒是让众人耳目一新,纷纷笑了起来。 “倒是有点意思。” “原来宋状元真正的目标是探郎啊!” “你能信他说的?” “反正我是不信的。” 许拯连连摇头: “谁不愿意中状元呢?” 刘子墨也是点头附和。 他们两个当初脑瓜子昏了头,诬陷宋煊,发解试都没通过。 张方平又鼓舞了几句之外,希望大家能过好好学习,就算中不得状元,也要考中探。 王洙见张方平说完了,又请韩琦上去。 韩琦站在高台上,瞧着前方密密麻麻探过来的眼神,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 只不过在宋煊身边呆久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默寡言。 可是往外说话也是不多。 韩琦只是讲述了自己如何刻苦学习。 同时举例当初宋煊成立的青龙互助学习小组的例子。 范详这个同桌,也就是传闻最为广泛的这个三尾相公,也在互助学习小组里面。 一甲前五名可以说都是在这个学习小组的。 尤其是策论,根本就不是闭门造车能够提升自己的,大家还是要多加讨论之类的。 当然了。 互助学习小组也不是人人都考中进士的,他们就有一个人没考中。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 章释之轻微颔首: “有点意思,怪不得范详他在入院考试排名最后一位,三次考试也全都是在最后一位,是有点运气和实力在的。” “啊?” 曾易友眼里露出异色: “他连入院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啊!” “当然,这件事我印象深刻,因为我入院考试排名也在后面。” 章释之倒是没有压低声音: “而且我还记得当初宋煊策论、诗赋第一,张方平墨义帖经第一。” “我想起来了,这科举考试怎么改革,都逃不过他们二人之手。” 曾易友轻微颔首,他是曾巩的叔父。 如今年岁尚小的曾巩跟着他爹去赴任当知县了,是天圣二年的进士。 章释之他爹是章得象,如今是翰林学士承旨。 为翰林学士之长,是最容易升任宰相的。 对于刘娥派内侍来办事,章得象根本就不给他面子,或者直接一言不发应对。 总之,也是个十足的帝党。 毕竟如今太后执掌朝政,像章得象这样的臣子,实在是少数人。 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好家伙。” 有了章释之多爆料,倒是让许多书院学子回忆起来了。 当时他们这批新生,当真是被宋煊张方平二人联手镇压的。 “怪不得王尧臣都没有考过他们三。” 韩琦说完自己的学习方法后,这才致谢,众人一阵讨论。 许多人都跃跃欲试,也要搞青龙互助学习小组。 如此一来,大家相互督促学习,查漏补缺,共同进步,兴许能过早日金榜题名。 王洙请韩琦下去休息,然后又隆重的介绍了一下宋煊。 从他第一次参加发解试落榜,到如今的连中三元,可谓是大宋立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郎。 榜眼探无论说的再怎么天乱坠,大家的目光依旧是放在状元郎身上。 于是在一阵欢呼声当中,宋煊接过木质喇叭,先是做了自我介绍。 “其实方才王夫子说错了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以前吊儿郎当,在家乡勒马镇被称为三害之首小周处。” 听到宋煊自曝丑料,众多学子登时笑倒一片。 这便一下子拉近宋煊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原来他不是圣人啊! 宋煊倒是也没有制止,简单讲述了一下当时自己与张方平在私塾的排名,张方平第一,自己倒数第一。 那个时候只想着每日快活就得了,骑驴射猎,最喜欢打野猪,这玩意皮糙肉厚,又是祸害庄稼之类的。 韩智轩瞧着宋煊,在他记忆当中,宋煊确实是个浪荡子,明明有在私塾读书的机会,他却是不好好珍惜!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产生让自己弟弟顶替他的想法。 这种人就是不懂得知足。 然后宋煊钓鱼的时候,遇到了知府晏殊。 他是去请范院长出山的,非得要跟自己比拼钓鱼。 结果晏相公一条都钓不上来,还是自己请他吃的烤鱼。 如此有趣的旧事,更是让众人欢笑一团。 期间宋煊还嘀咕了自己成为晏殊的一句之师的事,然后晏殊就鼓励他与张方平去考取应天书院之类的。 “竟然是真的。” 黄湜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其实我第一次参加发解试并没有落榜,晏相公还是等我考中状元才给我说了实话。” “我其实通过了,但是他看不惯我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认为我该受到磨砺,所以才选择罢黜我。” 宋煊此言一出,更是让满场之人都是感到惊讶。 张师德却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晏殊与范仲淹他们说来着。 宋煊明明有连中三元的天赋,却是只肯把两分心思放在学习上,如何能行? 毕竟他还年轻,家里当爹的又是个烂赌鬼,他自己懒散惯了,必须给他这颗小树苗梳理直喽,让宋煊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宋煊哼笑一声: “其实我当时就怀疑我通过发解试了,但还是因为年纪小,被晏知府给哄骗过去,我只能选择刻骨学习,才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所以我个人认为,在科举考试当中想要取得好成就,就要有一分天赋,加上九分努力才可以成功。” 这种说法,诸多学子还是头一次听。 但是宋煊的鸡汤,偏偏还是十分的受用。 大家能在应天书院学习,那就说明你拥有那一分的天赋,剩下的便是九分努力。 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原来宋煊他是被晏殊慧眼识珠给发掘出来的,并且宋煊没有浪费自己的那一分天赋,更加刻苦努力才有来今天。 但是在下面听着的王拱寿面上却是有着极大的狐疑之色。 他是了解一点宋煊的。 十二哥他浑身上下都是天赋,哪有一丝努力的模样? 不过自己人微言轻,又是靠着宋煊的关系,才能在书院当中读书。 他很识相的没有把自己的想法与身边的同窗说。 没瞧见他们都是一脸热切的目光,瞧着十二哥呢吗? 欧阳修听着宋煊的话,悠悠的叹了口气,自己的伯乐又在何方呢? 宋煊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家或许觉得奇怪,为什么张方平他不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 “因为他是有那个过目不忘的天赋!” “这一本书,只要他看完了,就能全都记住,你们谁可以?” 有了宋煊的提问。 广场上更是一片嘈杂之声。 过目不忘的天赋! 这样的人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怪不得他那两科可以全对,谁都考不过他。” 许拯啧啧称奇道: “幸亏他们考上进士了,要是我跟他们一起考,当真是要被刷下来的。” “是啊,咱们在发解试不就被他们给刷下来了吗?” “根本就到不了殿试那一步,跟他们同台竞技!” 许拯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刘子墨。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虽说许拯他舅舅是大小宋,他的几个弟弟,将来的儿子们侄子们孙子们,女婿们以及孙女婿们,出了无数个进士。 但是许拯是连续参加三次科举考试,耗费九年时间,才最终考中进士的。 宋煊在次高声道: “大家都没有张方平的天赋,可是他还是没有考过我。” “我宋煊成了天圣五年的状元,这就说明天赋其实并不占据那么大的优势。” 噗嗤。 张方平忍不住笑了。 随即单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想到十二哥在胡说八道,他就想笑。 十二哥羡慕自己的天赋,可我张方平何尝不羡慕他的天赋? 什么一分天赋加上九分努力就能成功! 那一分的天赋,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就算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都白搭! 十二哥他越来越会激励人了。 张方平自己的舅父稽颖讲师的怒视下,很快就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 韩琦虽然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个憨批。 他也明白宋煊是真的按照张夫子的要求在做“激励”。 给他们灌输鸡汤。 毕竟场下大多数的学子都是科举场上的失败者。 他们需要鸡汤来支持自己继续考下去的决心。 “说的对!” 台下当然有学子大声鼓噪,认同宋煊的观点。 现如今科举考试竞争越来越激烈。 就算赵祯要扩招,可是相对于参加科举考试的人,能金榜题名的始终是少数人。 大部分青壮年都无法通过科举考试,更不用说白发苍苍了。 随着沉默成本越来越多,他们更加不愿意放弃科举这条路子了。 宋煊笑了笑: “科举这条路上吃过的苦,大同小异,我也就不赘述了。” “我想说一说我在东京城的见闻。” 从东京城来这游学之人,多是晓得宋煊的遭遇。 宋煊怒斥宗室子,以及帮助好友出头得罪开封府尹,被他弟弟陈尧咨那个翰林学士在殿试时使坏。 但是宋煊却没有说这些不畏强权的光辉事迹,而是简单的叙说了他进入东京时看见的场景。 那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本以为当官后,就该为民做主,可是天下还有许多流民死于非命。” “纵然有许多外因,可是咱们这些当官的,以及未来当官的身上都没有一丝责任吗?” 宋煊又往深了说,他也看见白发苍苍的举子,难不成他这辈子考不中进士,客死他乡,也要被丢到乱葬岗去吗?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稻米。” 众多学子一阵哗然,连王洙都有些崩不住了。 他觉得宋煊的激励话题又些歪了呢! 张方平则是思考者,十二哥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诸位都是大宋将来的官员,我只是希望诸位将来为官时,莫要总是想着风雪月,心里也要装着咱大宋百姓。” 宋祁眉头一挑。 宋煊如此言论,在他听来怎么那么阴阳怪气的? 毕竟宋祁以前也是过惯了苦日子,如今当官有了钱,天天开趴体! 尤其是他作为附郭县令,宋煊掌控宋城黑白两道,泼皮都有了正经营生。 甚至还会组织行会照顾孤寡病残,直接顶替了官府。 宋祁这个知县除了要核对赋税之外,几乎连凶杀案都没遇到过。 可不就闲着,天天想着开趴体的事吗? 宋庠还专门写信劝过宋祁,宋祁直接拿贾队长的“名言”回怼自己的亲哥。 他现在要是不享受享受,那不是白他妈的考中进士了吗? 宋煊重复了一下校训,随即又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我期望诸位今后能够记住这四句话,且为之努力。” “什么话?” 黄湜连忙追问一句。 宋煊一字一顿的道: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宋煊说完之后,满场先是鸦雀无声,随即又如同沸油一般暴躁起来。 “宋状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状元他说的有点意思啊!” 这下子连张师德都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盯着宋煊的背影。 想不到宋十二竟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范希文有些可惜没有亲耳听到,他就应该等事情尘埃落定,再给官家写万言书的。” 张师德摸着胡须脸上带着笑。 韩琦整个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本来觉得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差距不大。 毕竟按照惯例而言,前三名之间的成绩差距非常小,就看官家青睐谁的文章。 谁就能获得第一。 可是当宋煊这四句话一开口,韩琦立马就知道自己与宋煊之间的差距,不是卷面上差距那么小。 而是比楚河汉界之间鸿沟还要大! 张方平啧啧称奇,方才十二哥说的天赋不重要,在他这四句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恰恰证明了,天赋是极为重要的。 但是张方平相信,没有几个人会怀疑十二哥方才那句一分天赋九分努力是不对的! 应天府知府李迪惊的揪掉了自己的几根胡须,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总结出来的文人应该有的抱负。 或者说数代先贤都没有总结出来的远大志向,被宋煊如此轻而易举的总结出来了。 李迪目瞪口呆,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反倒是宋祁很快回过神来: “怪不得他的策论能力压群雄,拿到第一,就这四句谁听谁不迷糊?” “假以时日,宋煊兴许会被人称为“宋子”也说不定啊!” 李迪依旧难掩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李迪平日里很注意隐藏自己的神色,尽量喜怒不流于色。 可是宋煊的四句话,过于震撼,让他忘记了表情控制。 “宋子?” 宋祁极为惊讶的瞧着李迪,至于如此高的评价吗? 那人家都是孔子孟子之类的先贤,你给宋煊立地成圣? 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他宋煊配吗? 李迪没有与宋祁争辩,时间会给予大家答案的。 就如同先前都不觉得宋煊能够取得连中三元的成绩! 可是他偏偏做到了。 宋煊说完之后,便感谢大家,随即退了回去。 王洙拿着木质喇叭,他的内心也是极为不平静。 下面的学子们已经激烈讨论起来。 宋煊说的那四句话,足可以称为许多读书人一生的座右铭。 张方平上下打量着宋煊,打趣道: “十二哥,你这番话无异于放了个大炮仗。” “读书人嘛,永远年轻,永远喜欢热泪盈眶,永远喜欢不长记性。” 宋煊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说不准他们也就是感动一会,睡一觉就忘了。” “哈哈哈。” 张方平开怀大笑起来,他就知道十二哥说些激励的话,依旧那么不同寻常。 但是张师德却是难得的训斥了一句: “十二郎,以后你更是要谨言慎行。” “你与张大郎之间的对话,切勿让其余人听到,对你不好。” “是,夫子。” 宋煊嘿嘿笑了笑:“我们俩之间喜欢互相打趣了,一时间难以改变。” “东京城我也待过,吃人不吐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下套了。” 张师德悠悠的叹了口气: “像范希文以及你们这些实诚人,是很容易吃亏的,其实我不想教你们出门在外事事都多留几个心眼,免得被人给做了局。” 宋煊不可置否,连忙应下来。 张方平却是满脸狐疑之色,看样子张夫子是真的不了解十二哥。 还是让其余人多留几个心眼,免得被十二哥给不明不白的算计喽。 作为主持人的王洙也控制不住现场激烈的讨论,他索性就退了回来,瞧着宋煊认真道: “你个状元郎,当真是!” 宋煊等了半天,不见他言语: “当真是什么?” (本章完) 第290章 配享孔庙? 第290章 配享孔庙? 王洙为人师表三年,如今又是应天书院副院长。 官家又给他赐了官身。 是有身份的人了! 要特别注重为人师表这一块的。 尤其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 那能说什么神仙放屁,不同凡响之类粗俗之语吗? 憋了半天,王洙才开口: “你当真是~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 宋煊脸上毫不掩饰的笑。 王洙闻言转过头去。 自己就不该搭sing煊这个话茬。 方才自己差点都以为宋煊要“立地成圣”了! 可观其台下的言行。 他哪有一丝“圣人”该有的心态? 王洙实在是有些崩不住,宋煊如此跳脱的性子。 他都考中状元了,就不能稳重一点? 如此行径,将来进了官场也是要被磨砺的! 王洙觉得还好宋煊没有当夫子的想法。 要不然得他得带歪多少学子啊? 宋煊全然没有当圣人的想法。 当圣人多累啊? 天天得端着。 说这言不由心的话,得到一帮人的簇拥,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况且当世圣人,一言一行都得被人用放大镜给盯着瞧。 如何能行? 人群当中的欧阳修喃喃自语。 他现在开始真的相信大相国寺那个街边算卦之人所说的话了。 有五个宰相从他面前走过。 宋煊能总结出如此思想来,想必他早就奔着宰相之位而去了! 而自己的科举之路才刚刚开始。 宋煊说的那四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欧阳修的脑子里。 在学子们热烈的讨论当中,还是作为院长的张师德站出来,告诫大家不要光读书,也要心怀壮志。 就算科举一道上没有成功,也完全可以按照朝廷的政策去为官,甚至也能来当夫子教书育人。 因为有些人考的好,教不好,但是有的人正是相反,他考不好,但是教的好。 最后希望大家都谨记宋煊说的那四句话,希望大家将来都能有所成就。 张师德宣布散了。 可这个时候有许多学生就簇拥了上来,开始抓住宋煊询问。 毕竟状元郎,还是连中三元的。 能从他那里学习一点思维方法,那也是极好的。 因为宋煊只有一张嘴,就算是韩琦、张方平也没有被热情的学子们放过。 欧阳修也想要上前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根本就近不得身。 人太多了。 或者说名人效应在此刻引发了巨大的洪流,把许多人都给裹挟了进来。 在谈论到天黑之后,三个人才得以脱身而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韩琦,哑着嗓子道: “十二哥说的那四句话,当真是振聋发聩啊!” 张方平却是笑道: “你听听就得了,难不成真的能做到啊?” “不错,我把那四句话当众讲出来,我自己都做不到的。” 宋煊瞥了韩琦一眼: “你莫要过于感慨,大家都不是圣人。” 韩琦再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他觉得宋煊说的那四句话十分的提气,而且能称为大多数读书人的人生目标。 但是想要真的做到这四句话,怕是可能性真的不大。 宋煊的嗓子也是有些嘶哑: “你在奇怪既然我做不到,为什么会当众说出来?” “是的,我不明白。” 韩琦回想今日宋煊所讲的话。 或许晏相公看人当真是挺准的。 十二哥他像个浪荡子,根本就不会奔着“圣人大儒”那条路上去走。 但偏偏他还总是能说出一些极具哲理的话。 这种人天赋都外溢了,还当众说不靠天赋呢! 十二哥他太会“激励”人了。 就为了给那些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更多的希望。 “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啊!” 宋煊搂住韩琦的肩膀: “就好比在春天撒下成千上万的种子,兴许秋后就能获取许多意想不到的果实。” “尤其是我觉得范夫子就有这方面的潜质,只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纲领。” “如今我帮他总结出来了应天四句,今后纵然不是在应天书院读书的学子,也可以认同这四句话。” 可以说横渠四句是许多读书人的人生目标! “如此一来,有人念着我的理论思想奔着圣人的路子去走,那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他们将来为官后,也能谨记这四句,对于大宋百姓而言,那也是极好的。” “原来十二哥的用意在这。” 韩琦懂了。 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一些问题的深度上,当真是跟不上宋煊的思路。 “呦,这不是宋子回来了吗?” 吕乐简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行礼:“学生吕乐简,拜见宋子。” 宋子? 宋煊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那什么子的,可都是孔孟之类的。 “本圣人回自己家,还用得着给你打招呼?” 听着宋煊如此不要面皮的回答,吕乐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指着他: “你瞧瞧,宋状元他面皮当真是够厚,旁人说什么话,他都敢接着。” 王泰等人哈哈大笑。 包拯他们虽然同去,听了宋煊的演讲,但是人太多了,他们也就不上前凑人闹。 早就回来在书铺里待着呢。 如今书铺来购买的新章节的,或者是来沾沾喜气的人不在少数。 许多人都是来买三星彩之类的。 陶宏雇佣人去采购所需的物资,庆楼大厨一听说宋煊要做流水席,请他来帮忙,无不应允。 甚至庆楼掌柜的都差人把宋煊当初留下的笔墨派专人保护起来,免得被人给顺走喽。 那可真是千金不换! 如今谁不想要求一副宋煊的墨宝,挂在家中。 如此年纪轻轻的大宋状元,自己与他相识,家里还有墨宝,说出去那也是长脸的事。 宋煊等人快速穿过前厅,到了院子里坐下说事。 王珪连忙把茶水递过来,让宋煊润润喉。 钱诗诗已经带着闺女去了隔壁住,免得被人拉扯闲话。 宋煊给自己倒了水,让他们自便。 包拯看着宋煊道:“难不成你宋十二当真要立地成圣?” “你为什么也这么说?” 包拯脸上也带着喜色: “就冲你今天说的四句话,必定会传遍整个大宋,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标杆!” “如此一来,定然会有许多学子向你求教的。” “假以时日,你兴许真的能成为宋子啊!” 宋煊听着包拯的吹捧,其实他能感受出来包拯说的是真心话。 “我的本意并不是成为什么宋子,听起来怪怪的。” 宋煊笑了笑,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本意只是想要像范院长那样,为书院学子树立正常的科举之心,若是只是为了中进士,将来为官便是浑浑噩噩,那对大宋的危害就更大了。” “十二哥儿所言太对了。” 王泰也是连连颔首: “可惜你以前没有当众说出来过,要不然我等真要与你好好学一学了。” “不错,十二哥的境界就比我等高出了不知道几倍。” “以后真成宋子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随即吕乐简开口道: “你们谁知道祝小兄弟家住在哪里?” “虽然咱们都中进士了,可是也没有嫌弃祝大郎,他下船之后直接就走了。” 吕乐简说完之后,就看向宋煊。 毕竟他们两个是同桌。 宋煊摆摆手:“不用管他,总得给他时间去舔舐伤口,毕竟咱们这帮人都中榜了,落下他一个,心里能好受吗?” “也是。”王泰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祝大郎会在殿试当中被罢黜。” 毕竟发解试、省试都是排名靠前,如何能在殿试当中考的如此落后? “会不会是祝大郎也想要考状元,所以得知十二哥被当庭点为状元后,他就没写了,故而落榜?” 当张方平说出这个猜测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倒是大有可能! 毕竟王尧臣他为了夺得状元,可是在应天书院隐忍三年。 虽说只是取得了第四名,可那也是千军万马厮杀出来的,全国第四啊! “张大郎说的在理。” 吕乐简点点头:“祝大郎平日里就不爱说话,一个劲的刻骨学习,他的目标比我等都要高啊!”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当真是大。” 王泰觉得自己能通过殿试,就已经运气极好了,排名靠后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自己当官,还有他父亲王旦遗留下的关系,可以帮他助力。 只要安心熬一熬资历,将来的前途定然是光明的。 但是王泰也明白,诸如宋煊这类祖上都是种田的,成为官员敲门砖之前,都是要靠科举成绩说话。 诸如范院长那样的,快四十岁了不过是八品知县,没有得到高升。 这便是排名靠后中了进士,朝中又没有人,才有的待遇。 “行了。” 宋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二: “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去刺激祝玉了,他还需缓上一段时间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落榜的举子内心脆弱,想要自我了结,或者自暴自弃的。” “对对对。” 吕乐简觉得自己朋友不算多,要是真的因为这种事情少了一个人,那可太荒诞了。 “我们还是操心一下十二哥儿的婚事吧,到时候闹洞房定要闹个痛快。” 吕乐简嘿嘿一笑,冲着众人叽咕眼睛。 但是却没有人理会他这茬。 …… 宋老爷子也收到了宋煊派人捎来的口信,那就是打着枢密使的借口。 就不在老家那个穷乡僻壤之地举办婚事了。 在宋城这里摆个流水席,希望爷爷能够出面,请一请该请的人。 就是可着咱们家这面的亲戚,到时候在东京城还要举办一次。 宋老爷子直接给曲泽报信钱,曲泽连忙拒绝。 “无妨,老夫这阵子给习惯了,你且拿着就行。” 宋老爷子脸上带着笑: “孙子辈考中了状元,我如何能不高兴?” 曲泽同样脸上带笑。 他只是在想自己要不要跟着宋煊去东京闯荡一番。 顺便问一问师傅的意见。 对于宋煊的安排,宋老爷子没什么拒绝的话。 只是宁陵县知县那里不好交代,可是宋煊也给出了曹利用身份的缘故,倒是也说的过去。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就觉得头疼。 毕竟拜堂的时候,作为宋煊的亲爹还是要出席的。 “爹,我们真的要去宋城?” 宋霖本以为宋煊会回来,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回。 在宋城安了新家。 还要在那里举办婚事。 “人家堂堂枢密使的女儿,难不成要跟着宋煊睡在偏房里?” “老三家的房子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家里的许多东西早就被要赌债的人给抢走了,不怪宋煊的继母要和离。 小孙女宋婷婷被老爷子给拿过来养。 老三那支子就剩下两个赌鬼父子作伴。 宋霖也没脾气了,只是愤愤不平的道: “老三家里那样子,是他自己作的,宋煊在宋城挣了钱,宁愿给应天书院那帮不认识的学子,也不愿意救济他的父兄一点。” “你怎么不救济你的亲兄弟呢?” “那是无底洞,我全家都填不进去啊,爹!” 宋老爷子瞥了自己长子一眼。 宋霖一下子就闭嘴了,自己知道是个填不满的窟窿。 宋煊那个机灵鬼,能不晓得? 这三个亲儿子,也就是早逝的老二最出息,最像个人。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作孽了呢! 要是老二生个儿子,也不至于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以后你少说蠢话。” “爹,我没有。” 宋老爷子瞧着自己的长子: “若是你今后少说蠢话,我这孙子将来注定是要当宰相的,还能照顾家里。” “无论是知县还是县衙里的那群小吏都能拿正眼瞧你,对你客气的很。” “若是你惹恼了他,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你懂不懂?” 宋霖眼里当即露出害怕之色。 毕竟宋煊年幼时在勒马镇讨生活,自己也是仗着大伯的身份想要侵占他的财产。 结果被人敲了闷棍。 爹说的对,这种事都不要用他亲自动手。 “如今人家是官!” “你是民!”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 “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的在的时候,他尚且能看在我这个当爷爷的面子照顾你。” “若是我不在了,你再犯蠢,你瞧他会不会收拾你!” 宋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今后定然会好好收敛一二的,绝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宋老爷子也懒得多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如今宋家就靠着宋煊一人光耀门楣呢!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谁能反驳? 宋老爷子能看得明白,他怕儿子看不明白,所以才这般耳提面命。 在他看来,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别在宋煊面前摆谱。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就你还想用长辈身份拿捏他,当真是想屁吃。 在宋老爷子的苦心告知下,宋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今后还怎么做了。 宋老爷子见安抚了自己长子,叫他跟着自己去找正主老三。 毕竟亲儿子的婚事,他还是要出席的。 …… 范仲淹先是接到了张师德的书信,他知道宋煊回家成亲。 如今自己已经被官家夺情,也就不好再请假回宋城去参加宋煊的婚事,等他在东京城举办的时候再参加。 范仲淹倒是没有着急打开信件。 他虽然有职田,可是在东京城这里连租房子也是挺贵的。 范仲淹在找小胡同的房子,准备租赁住下来。 像他这样的官员实属正常。 纵然大宋第一个状元郎杨砺担任副枢密使去世,真宗皇帝悲痛万分,即使下着大雨,也坚持要去他家里吊唁。 结果杨砺租住的房子在狭窄的小巷子里,皇帝的马车根本就过不去,自己下车趟水走过去的,瞧见杨砺如此清苦的生活,更是悲痛万分。 大宋官员俸禄是高,但是东京城的消费水平更高。 欧阳修干了几年“公务员”,在东京城依旧是租小胡同里的单间。 苏洵经过韩琦的举荐,也是吃上了皇粮,一心想要在东京买房。 可惜房价太高,他几辈子的俸禄也买不起。 但是岁数大的苏洵,就是想要个房子。 只能选择在郊区借贷买一个,结果他没享受两年就挂了,剩下的房贷落在了两个儿子头上。 后续还不起钱,也只能发买。 苏轼每次回京述职,都只能借助在朋友家里,等他想买的时候又被贬。 苏澈为了捞他哥,拼到了副宰相的职位。 头发半白的岁数也想买房安稳下来,为此卖了许多宝贝藏书,拿出半辈子的积蓄,才在东京置办了宅子,又哭诉自己没钱没粮,养不起家了。 虽说考中进士让许多人都有了富贵生活,但是大多数进士,都是没有什么家底的。 背井离乡来到东京,哪有钱买房呢。 能租个不那么窘迫的房子住,就极好了。 范仲淹目前没有想把自己一家老小接过来。 因为他的妻子有了身孕,快要临盆了。 没必要来东京跟他一起来吃苦。 范仲淹确认了房子,签订契约,由牙人去开封县县衙交税,他这才返回驿站。 他倒是可以多住几天,但是并不想占朝廷的便宜。 范仲淹在路边吃了碗清水面后,走回了驿站。 如今他是皇帝身边的人,驿站的吏员对范仲淹极为客气,甚至可以暗示他可以一直都在这里住着。 反正朝廷驿站一直都开着,不住白不住。 但是被范仲淹拒绝了。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谢过吏员后,范仲淹坐在一旁,点燃蜡烛,掏出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张师德描述了一下应天书院的盛况。 这波学子只是第一波,下一波估摸等消息传播的更久后,才会陆续到来。 大抵是在今年夏季招生的时候,全国各地的考生都该来了。 依照目前的情况而言,应天书院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钱财可以支撑。 钱财是一方面,夫子稀缺也是一方面。 如今问题摆在张师德面前,他没什么办法,只能跟李迪还有当朝宰相分别写信,请他们调拨钱粮来。 另外一个便是宋煊说了一个借读费的事。 张师德详细的解释了一二,就是为了缓解书院的经济压力。 在搞钱这方面,范仲淹自认为拍马也赶不上宋煊。 对于经济的认知,他也比不过宋煊。 范详大婚那日,范仲淹切实领教了。 如今范仲淹思考着宋煊出的这个主意,他知道应天书院成为天下第一书院后,必定会有许多学子趋之若鹜。 可是光靠着宋煊那书铺以及宋城各个行会出钱,大抵是不怎么够用的。 范仲淹放下手中的书信,站起身来踱步。 其实他真的心动了。 朝廷拨款有数,宋城本地豪商支持也有数。 毕竟能考进应天书院的大部分都是本地学子,乡人们出点钱支持,也实属正常。 但是随着书院名声大噪,定然会有不少外地学子挤占本地学子的名额。 那再让他们出大头,显然不合适。 范仲淹又拿起信件足足看了三遍,这才下定决心,应允张师德搞这件事。 反正好坏宋煊都已经讲明白了。 范仲淹开始就着仅剩的一点烛光,给张师德写回信。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应天书院的教育质量,夫子的事情,他也来想想办法。 范仲淹如今在秘书省当差,但是皇帝并没有时刻叫他,他就熟悉以前的事情。 毕竟这三年丁忧,他又一心扑在教育上,很少关注朝政之事。 目前皇帝没有亲政,所以他们这些人还是挺轻松的,基本没什么工作。 刘太后习惯性的绕过两府去发布命令,根本就不走正常的流程。 “听说了吗?” 同僚分享着八卦,毕竟他们这些官员可没有单独办公用房。 “什么?” “翰林学士刘筠他不满夏竦后来者居上,抢了他的位子,满腹牢骚,还做了一首酸诗。” 夏竦弼刘筠小上一轮,副枢密使那也是副宰相的级别。 范仲淹也不得不抬起头来听一听。 “快说快说。” “我只记得两句。” 那个同僚瞥了一言不发的范仲淹:“空呈厚貌临官道,更有人从捷径过。” “什么意思?” 范仲淹倒是挺明白了,刘筠的意思是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三入翰林,三知贡举,打拼到如今。 遇到空缺一副相职务,却被夏竦捷足先登抢了去。 叫人如何不心酸? 叫人如何不心寒? 以此牢骚之句,抒发内心郁悒之情。 范仲淹也能理解刘筠,当年自己也是被他给录取的。 刘筠可是此时的文坛巨擎,子嗣又全都早逝,如今就剩下个名望支撑着他活着了。 想要当宰相的心思,实在是正常。 刘筠死后田产家产全都被官府没收。 包拯来应天书院求学之前被他所鼓励,待到老包显赫后,才上奏请刘筠族子作为后代,让朝廷归还刘筠的财产。 不过范仲淹转念一想,既然刘筠公然作诗,都传扬到了他这里,明显官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官家知道却不作为,那就说明他心里有了答案。 或者说无论是刘太后还是官家,都没有想要提拔他。 范仲淹却是动了心思,刘筠也是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 若是请他前往应天书院教书育人,岂不比在这里写酸诗发牢骚强上百倍? 想到这里,范仲淹立即站起身来,想要去寻刘筠,劝说一二。 却不想在转角处遇到了大儒孙奭。 范仲淹连忙行礼。 “希文啊,正好我想要去寻你来着。” 范仲淹不明所以,就算自己近来名声日渐上涨,可也比不过这几位大儒。 孙奭先是夸赞了一下范仲淹教化之功,应天书院能有如此成绩,少不了他这个院长前后奔走,操心劳累。 尤其是在为母亲丁忧期间,顶着悲伤做出如此事情来,值得称赞。 范仲淹只是拱手,嘴里十分谦虚。 他对母亲的好都是在生前,至于人死后哪还有什么灵魂呐,全都是一抔黄土。 所以在生前尽孝心就好。 范仲淹也是如此做的。 “听闻数千学子前往应天书院游学,那里夫子短缺,你可知道此事?” 范仲淹闻言抬头,轻轻颔首: “孙先尚书如何知晓?” 因为科举考试取材极为优异之事,大儒孙奭已经升职了,龙图阁学士,外加工部尚书。 毕竟宋煊他们这届学子,实在是过于争气。 “我是接到了张师德的书信,他请我找几个人去当夫子。” 孙奭摸着白的胡须开口笑道: “老夫教了许多学生,又在省试当中录取了宋煊这个治理黄河的人才,可谓是此生足慰。” “如今我年岁大了,朝廷许多政务都跟不上精力,正想着致仕,寻几个好友再去应天书院教学,如此也算是快活一些。” 范仲淹波澜不惊的面孔,终于有了笑意,他一脸震惊夹杂着欢喜: “孙尚书此言当真?” “我正是为此事发愁,想要去劝一劝刘翰林,不如先去书院教书。” “当真,我已经想好了。” 大儒孙奭脸上带着笑,他本就想要致仕。 今后朝廷的斗争会越来越激烈,作为三朝老人,他不想继续掺和下去了。 “那可太好,是应天书院之幸,更是天下学子之幸!” 范仲淹十分高兴,恨不得手足舞蹈,正当他想要去找刘筠说的时候,却是被大儒孙奭拉住。 此时简直是意外之喜,孙奭瞧着范仲淹:“你真想要去劝刘筠?” “是有这个想法,我已经有了腹稿。” “我劝你不要去。” 大儒孙奭放下范仲淹的胳膊: “我知道他的志向,再没有成事之前,定然不甘心去教书的。” “他想要的太多。” “无论是官家还是刘太后都不会满足他的,最终他只会越来越钻牛角尖。” “你此时纵然是去劝他,他也只会认为你是与夏竦同流合污。” 范仲淹抿了抿嘴:“何至于如此?” 大儒孙奭理解这个同为大儒的刘筠,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 孙奭不追求官职,官职却总是一个劲的升。 刘筠想要出将入相,追求官职。 奈何总是困在在翰林学士这步,前进不得。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当真是命运太喜欢捉弄人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 大儒孙奭拉着范仲淹:“你还是与我讲讲应天书院的事吧。” 范仲淹只能沉住气,把拉刘筠去教学的事,埋在心底。 毕竟大儒孙奭能够主动前去,那可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赵祯当然也听到了刘筠写的酸诗。 可以说,他就是给皇帝和皇太后写的。 如今科举考试都要看策论取士了,诗赋的占比进一步下降。 赵祯也不想去理会刘筠的牢骚。 因为他内心更欣赏任过六地知州、基层经验丰富的夏竦。 而非老在写诗、编书、草诏的刘筠。 所以刘筠的诗中牢骚,撞了宋仁宗的“木钟”,翰林还是那个翰林。 在赵祯看来,夏竦有解决政务,并提出解决办法的能力。 但是刘筠他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祯想要“务实”的中枢,而不是靠着写诗闻名于世的中枢臣子。 最重要是的,他对于这项任免非常满意。 什么论资排辈? 赵祯不喜欢这种,有能力者上来才是对百姓最好的。 他接过皇城司的人送来的奏报。 其实赵祯内心是想要去参加宋煊在家乡的婚礼的,可惜大宋皇帝不能随便出宫。 赵祯打开书信,皇城司先是描述了宋煊直接回宋城的家,并没有回到家乡。 进而受到了全城欢迎,许多百姓都想要去宋煊的十二书铺碰碰运气,购买三星彩之类的。 可以说全城轰动。 赵祯对于宋煊的身世早就了解清楚了,知道他不回老家也是情有可原。 随即对外宣传要办流水席。 第一天宴请自己的宾客。 第二天第三天,其余人随便可以来吃。 “流水席?” “朕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祯继续往下瞧着,便是张方平等人的演讲内容。 皇城司也是顺手给记录了一二。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 “有点意思。” 赵祯翻过页,便瞧见了宋煊所讲的内容: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赵祯头皮发麻。 整个人都感觉有闪电走过似的。 “十二哥竟然能总结出如此思想来,假以时日称他一句宋子,也不为过啊!” 赵祯站起身来会走动。 作为皇帝,他一下子就看出来宋煊的野心了。 这不就是许多读书人一辈子的追求。 儒家在经历过五代十国的时候,已经断绝了许多。 经过宋儒的不懈努力,才有了今日这点成果。 如今宋煊更是把这点成果,往上拔高了好几个山头那么高。 赵祯也是受过儒家精英教育的,故而非常理解宋煊提出来的这四句话。 不仅仅是能影响当代,更能影响后代。 赵祯都怀疑,今后宋煊的塑像都会在孔庙里出现,作为陪座,被读书人所推崇。 再加上宋煊的行为,赵祯认为宋煊是一个喜欢经世致用之人,所以才会有如此思想。 他不喜欢空谈! 恰巧朕也不喜欢空谈。 赵祯嘿嘿笑出声来,一时间忍不住。 他开始期待宋煊在开封县知县这个位置上,干出一番政绩来。 到时候也要光明正大的提拔他。 赵祯正乐着呢,就听到外面有宦官传话,说皇后娘娘来了,就在门外。 有了宋煊的威胁,郭皇后可是老实了一阵。 如今也不是巴掌开门了,懂得要先询问。 最重要的是目前也没有人敢在给郭皇后当眼线。 毕竟“眼线”的下场,大家可都是亲眼瞧见了。 赵祯收好奏报,放进抽屉里,又上了锁,这才示意进来。 郭皇后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她也得老老实实的。 宋煊连中三元,又被大娘娘与官家看重,她也不敢轻易造次。 只是心中憋闷,又不知道跟谁说一说。 赵祯虽然心中欢喜郭皇后的改变,可是也明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在此发疯。 “皇后来此是做甚?” “妾身无事,只是想念官家了。” 郭皇后快步走过来,直接强靠在赵祯肩上: “况且官家已经许久都不曾在妾身的寝宫过夜了。” 一提到过夜,赵祯立马就没了兴致,甚至内心有些恐惧。 毕竟他也是正常男人,被郭皇后给“抓奸”,实在是对她提不起兴趣来。 “朕乏了。” 赵祯拍了拍郭皇后的肩膀: “这些日子母后一直都在让我学习处理朝政,当真是累的很。” “过些日子吧。” 赵祯先拖上一段时间,等她葵水来了之后再去,到时候就无事发生,自己也能顺利脱身。 “官家累了,正好妾身还学会按摩,不如给官家按一按。” “不用,不用。” 赵祯连忙指了指外面的天色: “大白天的成何体统?” “到时候宋庠定然会在起居录里记录朕白日宣淫,这如何能行?” 这个时间点宋庠不在,但是事后是要被记载的。 郭皇后也知道起居录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一个皇帝。 她被说的哑口无言,但是这也耗尽了她的耐心。 于是一跺脚,刚想嚷嚷,又见赵祯隔着自己好几步远。 她明白,官家就是不喜欢自己,喜欢那些个狐媚子! 郭皇后咬着牙直接走了。 赵祯总算是松了口气,方才的好心情险些被她给一波带走。 就算郭皇后此时表演的有些温顺,可赵祯内心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上她的床。 你还想生太子,做梦吧! 毕竟那种“床第间的创伤”,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能忍受的了。 尤其是郭皇后这种长相普通,又喜欢“作”的女人,谁能遭得住? 待到郭皇后回了皇后宫中,她直接叫人把自己的娘家人喊进宫来。 宋煊这个人必须得解决。 不能让他多嘴多舌,否则自己什么时候能生出太子来? 没有时刻在皇帝身边“监督”的宋庠,此时收到了弟弟宋祁的书信。 在书信里,详细描述了宋煊的那四句话。 可以说整个应天书院的学子听完后,都极为激动。 宋祁是来询问宋庠有什么看法。 你要不要来参加宋煊的婚事? 毕竟作为“远亲”,宋老爷子是来邀请了。 宋庠拿着弟弟的信,一时间有些无语。 不是说参加婚礼的事,而是宋煊当众提出来的那四句话实在是过于发人深省。 哪一个读书人能够拒绝得了这四句话? 到时候出将入相,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这四句话是可以做到的,不亚于当世诸葛亮。 “宋判官,大娘娘召见。” 宋庠收好信件,因为这封信上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所以宋祁敢直接差人送到他的办公用房。 待到宋庠到了之后,刘太后则是询问起居注的情况。 “回大娘娘,这几日官家并没有召见范仲淹,而是一直都在学习大娘娘处理过的政务。” “哦?” 刘娥轻微颔首。 她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儿子是个傀儡。 不赞成刘娥执政的寇准的派系几乎全都被打压致死,待到宋仁宗亲政后,才给他们平反昭雪。 而且别看赵祯长大了,她也丝毫没有还政的想法。 至于皇帝想要学者处理政务,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朝中大小事务,他虽然知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决定权力。 “没有召见范仲淹?” “没有。” 刘娥点点头:“宋煊回老家了?” 宋庠不知道大娘娘为何会突然提到宋煊,想了想便拿出弟弟的书信,请大娘娘过目。 刘娥接过宋祁的家书,倒是也没拒绝,而是仔细看了起来。 她知道宋煊要成亲的事。 但是应天书院说的那四句话,她当真不知道。 刘娥抬起头来:“你觉得宋煊这四句话说的可是在理?” “回大娘娘的话,相当在理。” 宋庠倒是不吝啬言语当中的夸奖: “我认为假以时日,宋煊必会成为一代大儒。” “他,猴子一样的性子,会成为大儒?” 刘娥眼里满是不相信。 她虽然执政多年,但是对儒家学说并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觉得宋煊说的这四句话口气挺大的,好想他真的能做到一样。 宋庠明白刘娥看不懂这里面的含义,可是又想要替宋煊辩解。 又不仅仅是为了宋煊,而是为了“儒学”。 毕竟他与宋煊都是士人,在面对皇家的时候,是同一战线上的。 “大娘娘,宋煊说的这四句话,足可以让他配享孔庙。” 听着宋庠如此言语,刘娥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当真?” (本章完) 第291章 重新评估他的实力 第291章 重新评估他的实力 刘娥不是没见过大儒。 能成为当世大儒的人,有很多。 那帮读书人教学或者自己有学问,相互吹捧一下,便会得到那些读书人的簇拥。 这一点,刘娥早就知道他们读书人的那些鬼心肠。 但是这些大儒能配享孔庙,那概率就极低了! 所以刘娥听了宋庠的话,极为惊诧的站起来,发出了心底里的疑问。 “回大娘娘的话,当真可以。” 宋庠能听出宋煊宣扬这四句话的份量。 说实在的,连宋庠内心都极为澎湃。 更不用说其余人了。 宋煊提出的这个新思想或许就会成为“宋儒”的精神追求。 如此开创一个新儒家理论,引导后世人去追寻。 尤其是宋煊还如此年轻,谁知道他以后会达到哪种境界呢? 宋庠只希望宋煊不要被官场污染的太甚。 刘娥再得到确切回答后,又缓缓坐下。 她难以消化自己心中的惊诧。 看样子今后对宋煊能力的评估,还是要往上提一提的。 此子年纪轻轻就在士林当中有名望。 还有他那个夫子范仲淹,更是名望渐起。 这师徒两个,若是在朝中掀起波澜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虽然刘娥不惧怕政斗,比这对师徒俩更厉害的寇准、丁谓两波势力全都被她给搞败了。 寇准死了到今日都不能被平反。 丁谓则是在海南岛吃椰子,享受大母蚊子的左右伺候呢。 但是那个时候皇帝是听她的话,或者说她把控了后宫。 如今赵祯逐渐长大,作为皇太后是不可能完全把控赵祯的。 刘娥就不能像真宗末期那样行事,因为那个时候真宗是躺在病榻之上。 刘娥可以用真宗皇帝的名义去办自己想办的事。 赵祯年幼,她也可以这样做。 可是孩童总是会长大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赵祯的亲妈。 这件事目前在宫中是密不透风,可是今后什么时候漏出去,就不一定了。 世上从来都不缺乏胆子大的人。 刘娥觉得自己大意了。 不是自己把宋煊点为状元的。 倒是让六哥儿走了捷径。 宋煊虽然说话讨得刘娥的欢心,但是刘娥始终觉得宋煊不是自己人。 其次他岳父曹利用也不是自己人。 再加上宋煊与太后一派的陈氏兄弟结了仇。 今后在东京城定然要闹的不可开交。 刘娥当然不希望被提拔上来的自己人,被贬官出京。 那就是宋煊了。 按照刘娥的设想,她是想要用宋煊这个刺头去敲打敲打陈氏兄弟。 因为她发现所谓的太后一党,也并不都是听自己的话。 殿试皇帝要追查的案子,也是被她强行中止了。 就算是有证据,也变成没有证据了。 现在听着宋庠如此吹捧宋煊,刘娥可不认为是在捧杀宋煊。 因为宋庠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刘娥示意林夫人把宋庠的家书还给他。 宋庠拿过来之后,微微拱手。 那么多来游学的学子,都听到了宋煊的讲话。 等他们各自返回家乡,在自己的同窗圈子里定然会大肆宣扬。 可以说。 宋煊抓住了一波宣传的好机会。 这些学子会自动带着他的“思想”传播四方的,并且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在他的旗下聚集一大批簇拥。 宋庠觉得出现几个要追随宋煊求学问的学子,那也是说不定的事。 随着宋庠告退,刘娥把宋煊那应天四句写在了纸上,随即让林夫人把这张纸给吕夷简送过去,告诉他一声。 林夫人也有官身,她倒是没有直接去找吕夷简,而是吩咐了一个宦官。 正在处理政务的吕夷简接到了纸条,还是太后身边宦官送来的,他以为是有什么单独交代的事。 毕竟刘娥习惯绕过两府,通过身边的宦官直接发布命令。 吕夷简就听着宦官交代,说是宋煊返回家乡,应邀在应天书院激励学子讲的话。 宦官走了之后,吕夷简眉头微挑。 这种情况很正常啊! 要自己是应天书院院长,那必须要大肆宣扬一二。 太后专门派人写个纸条,吕夷简认为着实是有些大惊小怪。 难不成他准备造反啊? 吕夷简慢慢打开折的纸条,只见四句话映入眼帘: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吕夷简的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这是宋煊一个年轻人能说出来的话? 第一句宋煊便是突破汉唐一来的“天人感应”,将“心”升为宇宙本体。 天地以生生为心,圣人参赞化育,使万物各正其性命,此为天地立心也! 大宋读书人认为儒学道统自尧舜禹汤周文王,至于孔子,再到孟子。 孟子既没,其道不传。 经历了五代十国的战乱,如今大宋儒学再兴,更是倡明了千载不传之学。 吕夷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觉得宋煊能够连中三元,就已经是前无古人了,结果他弄出来一个更绝的前无古人! 这是要立地成圣的意思啊! 吕夷简可以看得出来,宋煊这四句话传播到天下各地后,会有多少儒家子弟聚集在他的身边,为他所驱使! 一想到这里,吕夷简就觉得头有些大。 他觉得宋煊是挺厉害的,但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地步来。 吕夷简以前是非常看好宋煊的,否则也不会要抢他当女婿。 但是因为宋煊他对女人的美“品味”独特,不似常人。 吕夷简自是要打探自己输在哪里了,他派人去打探曹利用的闺女模样,所以这点输的实在是出人意料。 再加上他的次女被宋煊诊脉,说是身体有问题,这就让吕夷简直接熄灭了这个心思。 摆在吕夷简面前的便是两条路,要么就一条路走到黑。 趁着宋煊没崛起之前,直接找机会按死他,为陈氏兄弟出口胸中的恶气。 要么就是同宋煊进行良好的沟通,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以前吕夷简对于第一条是无所谓的。 年轻人多遭受磨砺,那也实属正常。 但是宋煊他展现出“大儒”的气质后,即使把他罢免,他依旧可以选择教授许多学生。 今后大宋科举考试当中,考中进士的大多都是他的学生。 如此一来,吕家能够保证时时刻刻把宋煊的学生,全都打压下去吗? 不可能的! 不是吕夷简多想。 他要结党是保证吕家在大宋的整体利益,并不是想要一心干死谁。 像寇准、丁谓那种互斗想要把对方全都干死的士大夫也是少数人。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心中盘算着还要与陈氏兄弟说上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吕相何故叹息?” 王曾如厕回来,瞧着吕夷简手里捏着纸,站在那里叹息。 他倒是也不客气,直接把那张纸拿过来瞧。 皇太后刘娥的字迹,王曾是能认出来的。 但是这四句话明显不是刘娥能说出来的。 王曾默念完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谁给太后上了奏疏?” 瞧见王曾如此惊诧的神色,吕夷简倒是来了兴趣: “你猜?” “范仲淹?” 王曾觉得这话很有可能出自范仲淹之口,毕竟此人是胸有丘壑的。 可是又潜意识的认为不是范仲淹说的。 他要是上书,也会写给官家。 先交到宰相这里,绝不会先给皇太后看的。 因为范仲淹万言书当中也有要皇太后还政意思,故而为皇太后所不喜。 “不对。” 王曾眼里满是探究之色: “是哪位隐居的先贤?” “林逋?” 梅妻鹤子说的就是林逋,他在大宋知名度很高。 “还是已经故去的魏野留下的遗作?” 同样隐士魏野的名声也很响亮。 他被皇帝下诏旌表,死后居住过的地方更是被誉为“草堂春晓”,还有专门的庙宇享受香火。 吕夷简脸上带着打趣之意: “都不是,这个人你还认识。” 王曾眉头直挑,自己还认识,他左思右想,随即不确定的道: “该不会是新科状元宋煊吧?” “哎?” 轮到吕夷简脸上好奇之色齐出了: “你是怎么会猜到是他的?” “毕竟天下公认的大儒,可都在朝堂当中,为什么不猜他们?” “果然是他!” 王曾虽然没有与宋煊详细聊过,但是从晏殊、范仲淹嘴里没少听说宋煊的事迹。 “他竟然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思想,连老夫都自愧不如!” 王曾再一次瞧着纸条上写的四句话,可谓是把天下读书人的心,都给笼络住了。 可以说宋煊的话一下子就成为全天下读书人的人生目标。 为他们迷茫的人生指引正确方向。 不亚于一次,对大宋儒学历史地位上的提升。 吕夷简瞧着王曾如此震惊的模样,他倒是放了轻松。 本来自己心中是既有担忧,又有一丝的挫败感! 王曾连中三元,宋煊也连中三元。 连王曾都自愧不如宋煊,那自己就更用不着心生挫败感了。 看样子连中三元的人,他们之间那也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 吕夷简笑话完王曾,其实他内心是非常羡慕宋煊的才华。 不仅诗赋写的好,还能轻易收获天下读书人的“追随”。 才华放一边,吕夷简也想要天下读书人的追随。 这样才能确保吕氏家族的利益能够长长久久。 “孝先,这四句话,你为何觉得不是刘筠、孙奭写的?” “他们一个垂垂老矣,一个满心都是功利心,写不出来如此磅礴的话语来。” 王曾毫不在意的评价当朝的两个大儒。 吕夷简轻轻颔首,他也觉得王曾说的在理。 孙奭无心仕途,只觉得自己为朝堂选拔出如此多的人才,十分的高兴,就想要致仕。 而刘筠则是一心想要当宰相,可是他基本上没有地方官经历,一直都被先帝叫在身边编纂《图经》及《册府元龟》,修起居注。 在地方上担任知州还没开展工作,就被调离,随即返回京师。 哪有什么执政经验呐?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成为宰相的人选。 刘筠现在只是在做春秋大梦。 “你觉得宋煊他当真是靠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吗?” 王曾瞥了吕夷简一眼,要是真是其余人提炼出来的中心思想,早就被公然宣扬出来,轮得到宋煊来说? 除非他是个死人! 王曾也不相信天底下真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会主动把扬名的机会让给宋煊。 吕夷简瞧着王曾不回答的作态,便知道自己内心是有过一丝的怀疑。 毕竟宋煊他实在是过于年轻! 哪怕他壮年提出来的,那也让人更加信服。 “是啊,谁会甘心把如此聚拢名望的好机会,拱手相送他人呢!”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头疼。 陈氏兄弟还没出招呢。 郭皇后那里刚刚传来消息,要找娘家人对付宋煊。 结果宋煊直接放出来这么一个重磅消息,那帮子武将家庭出身的不理解实属正常,但是吕夷简不能装作看不见。 他确实起了心思,要给他们一个场合坐下来聊聊,解开心结。 王曾瞥了一眼刘太后的字。 他明白吕夷简是投靠了太后,但是太后给他写宋煊的这四句话,意欲何为? 王曾一时间没想明白。 毕竟刘太后作为女人的思维,王曾不能用常理度之。 王曾把纸放回吕夷简的桌子上,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老家也资助府学。 反正他又不好吃好穿。 如今又没有子嗣,身为宰相可谓是积累了不少财富。 正是宋煊的如此行径,刺激了王曾也想要培养自己家乡学子的心思。 “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吕夷简悠悠的感慨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官家知道此事后,会如何想。” 王曾当然不可能拿着从太后这里得到的消息,去与官家说杂七杂八的。 毕竟官家生母这件事,王曾也不想管。 这是天家之事,臣子如何能去多嘴? 就如同郭皇后在后宫总是吵闹官家一样,作为宰相的王曾是不会去管的。 “宋十二乃事官家钦点的状元,若是得知此事,如何能不高兴?” 王曾笑了笑:“皇太后心怀天下,大宋儒学如此盛事,竟然比我等更早知晓。” 他可以肯定这应该是张师德写信之后发生的事。 毕竟张师德言明如今应天书院超过五千学子来游学,而且后续估摸会来的更多。 书院没有那么多钱财支撑,还望朝廷能过多调拨一些钱粮。 王曾觉得确实该给应天书院拨款,作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书院。 再有宋煊的应天四句传扬四方,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去。 他当即把张师德的书信递给吕夷简看,这种事还是要商议出个章程来。 吕夷简下意识的嚯了一声: “离开东京城的那些举子全都奔着南京城去了。” “教育大兴,正是朝廷希望见到的局面。” 王曾双手背后悠悠的道:“还是让应天府尽快调拨钱粮吧,要不然真的撑不住了。” 别说几千人的吃喝,光是拉,就是一件大事。 曹利用携家眷从东京城出发,到了南京城码头。 得知消息的宋煊当即亲自来迎接,搞了好几辆毛驴车接人。 然后宋煊瞧着满满十条大船的嫁妆,当即愣在原地。 “岳父,这是要全家都迁徙到宋城吗?” “哎,说什么胡话呢。” 曹利用无不得意的道:“这是给我闺女准备的嫁妆。” “嘶。” 张方平瞧着满满当当十条大船的嫁妆。 他心里止不住的在想,自己真得找个武将的老丈人。 从范详到宋煊,都可以证明。 人家武人当真是不差钱! 而且还舍得给女婿钱! “嗯。” 王泰觉得曹利用当真是用心了。 作为宰相之子,他爹王旦嫁女儿,那也是极为奢华的。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毕竟你们还要在东京城过活呢。” “啊?” 饶是见过世面的王泰都觉得曹利用过于夸张了! 纵然他立下大功劳,同时领着好几份俸禄,曹家还能从大相国寺吃利息钱。 可也不至于富的流油啊? 该不会是为了撑场面,同时又跟大相国寺或者东京城其余寺庙借了高利贷了吧? 韩琦也是满脸惊诧的望着曹利用。 石家在东京城的财富可以说是排的上号的,人家是祖上积赞下来的。 如今有了进士女婿,石元孙是为了已故的祖宗大特。 可是曹家底蕴当真是不深呐。 “岳父,其实我觉得我家里蛮大的,可是如此多的嫁妆送来,我家的房间装不下。” 宋煊觉得曹利用不光是掏光了自己的家底,还借了高利贷。 非要与那老牌武将家族石家攀比一二。 “曹侍中,我能证明。” 吕乐简眼里也是惊吓之色: “我等住在十二哥儿家里都宽敞的很,可是这些嫁妆全都搬到家里去,就算是房间里装满了,都装不下的。” “哈哈哈,那就先堆在院子里嘛,将来总是会用得上的。” 曹利用毫不在乎。 他唯一的女儿出嫁,又是嫁了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无论是人品还是才智,都比寻常人高上许多。 尤其宋煊作为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没有选择宰相家族联姻,而是与他这个武将联姻。 宋煊都表现的如此有诚意了。 就算是我曹家倾家荡产,那又算得了什么? 那李太白不是说过嘛。 千金散尽还复来。 况且曹利用这个枢密使的月俸就极多。 相当于一个月二十万rmb左右。 其余的福利并没有算在月俸里,春冬做衣服的绫、绢、冬绵都是二三十匹的给。 每月还给禄米一百石,给予七十个仆人的衣粮。 不管你府中有没有足额的仆人,朝廷都按照这个数给你发。 柴草(薪)、木炭、盐,通通都给。 每个月你柴火都烧不完。 衣服穿三天不要了,做新衣服的布匹都用不完。 盐巴往死里吃,也得先咸死几个人,才能再下个月领之前把七石盐消耗完。 宋太祖定下来的,你只需要为大宋尽心尽力做事就行。 其余生活问题用不着你们操心,朝廷全都给你包圆了。 后期宋真宗又给文武百官集体涨薪来着。 东京城虽然牛气哄哄号称有七十二家正店。 可是大部分正店每个月的利润,是赶不上朝廷这些少数高官的月俸以及其余福利待遇的。 更不用说曹利用七个儿子有四个人都领俸禄呢。 像宋煊初入官场便是正七品的开封知县。 因为开封县是在京畿之地,又是万户,他每月足有二十贯月俸。 其余各地县令都不如宋煊多,甚至大都数人是他的一半。 就比如范仲淹以前当知县,月俸也就是十贯。 幸亏朝廷在宁陵县给他划了职田。 如今范仲淹虽然没有升官,但是成了京官,月俸却是增加了八贯。 宋煊也是有另外两个寄禄官是可以领取工资的。 只要宋煊在东京城不起买房子的心思,保准过的潇潇洒洒。 但是他在曹利用面前,依旧不够看的。 曹利用也不仅只有枢密使一个职位,其余官职也是要领俸禄的。 宋煊瞧着满心欢喜的曹利用,把他悄悄拉到一旁: “岳父,你去借高利贷了?” “放屁。”曹利用直接冷笑道: “你真以为我曹家几十年的家底如此薄弱?” “令尊是由文转武,虽然钱会多一些,可是东京城的那座大宅子,它就不便宜。” 宋煊也是毫不客气的道: “岳父想要多给女儿送嫁妆这种事我能理解,但是借高利贷这事我不答应。” “甭说您这位枢密使了,就算是宰相嫁女儿都有破产的。” “别忘了,您女婿可不是个蠢笨之人!” “没有。”曹利用连连摆手道: “高利贷,狗都不借的。” 宋煊毫不留情的道:“狗不借,您借。” “不信回头问你岳母。” 曹利用双手背后,坚决不承认借了高利贷。 “这嫁妆还要派人专门在此守候吧。” “那得找人卸船啊!” 曹利用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如此多的财物放在码头上,我可不放心。” “应天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听听就得了。” “我会找人看管的,在宋城这个地界,还没有人敢动我及时雨宋十二的东西。” 曹利用瞧着一副“当地大哥”模样的女婿。 总觉得跟他这个状元郎的身份有些不是那么的匹配。 谁家状元郎,那不是谦谦公子之类的? 曹利用随即摇了摇头,坚定的否定了自己内心美好的滤镜。 他在朝中见了不少状元,绝没有一个人是谦谦公子类型的。 宋煊瞧着满满当当十大船: “成亲完后,我就要返回东京再举办一次婚礼,至少三五年都不会回来的,这么多嫁妆留在这里,会遭人惦记的。” “尤其是家贼,别以为我那赌狗父兄干不出来这种事,他们但凡要点脸,也不会成为赌狗的。”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原封不动的拉回去,嫁妆放在曹府,咱们翁婿两个还需要见外吗?” 曹利用想了想,他确实是想要讲排场的。 尤其还是虚荣心作祟,不能被石家给比了下去。 三尾相公的婚礼都如此的奢侈。 三元相公的婚礼,应该比他更加奢侈才行呢! 后来皇帝亲自下诏令,官员婚礼不得超过二十万钱,可是谁拿朝廷禁令当回事啊? 许多人办婚事都是超出朝廷规定限额的十倍,才是常有之事。 宋煊丢下曹利用,拉着曲泽叮嘱了一阵,这几日可能要幸苦些。 第一天吃席的时候还是要换班,饮酒之类的。 曲泽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膛让宋煊放心,这件事必须得安排好喽。 船上一件东西都别想着被拿走。 “十二哥,我要不要也学那曹操,直接给铁索连环喽?” 曲泽嘿嘿的笑着:“以防万一,真的被人给偷走了,毕竟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呐。” “你自己安排就行。” 宋煊脸上带着笑:“正好让我瞧瞧少帮主的本事。” 曲泽登时来了精神,连连说让宋煊瞧好吧。 他正想要随着宋煊前往东京城讨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曹帮主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让他趁着年轻去东京见见世面。 又有宋煊这个开封知县照着他。 只要不卷入鬼樊楼的地下迷宫里,没什么大碍。 曲泽正是不知道要如何跟宋煊开口。 如今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他如何能不高兴? 宋煊也就不管了,直接请曹家人轻装上驴车。 奔着提前租好的房子去住,到时候坐轿子游街之类的。 总归是有这么一个流程。 曹利用懒得坐车,直接骑驴,跟在骑马的宋煊身边。 他瞧着一些底层百姓都主动开口与宋煊聊上两句,心中颇为感慨。 自己对宋煊了解的还是太少。 看样子他作为宋城及时雨,还是有着一定的名望的。 毕竟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那些读书人倒是羡慕的很。 可论亲近,不如宋煊与这些百姓。 曹利用开始隐隐有些担忧,宋煊过于善良。 东京城百万人口,城内也就是两个附郭县。 一个是开封县,另外一个是祥符县。 其余十四个县为京郊县。 东京城内人员复杂,自家好女婿心地善良,又是“赤县”知县,难免会被有心人给利用喽。 就如同关二爷那般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 这些话,待到他回了东京城当官之后,再与他详细说说,免得遭人算计。 曹利用心中虽然担忧,但是对于宋城百姓都认识自己女婿这事,可是极为得意。 即使他骑着毛驴子,也丝毫不妨碍昂起的头颅,是有多么的高。 曹利用脸上带笑,这也是一种享受。 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听着停下来的读书人说这什么应天四句,为天地立命之类的,顿感奇怪。 这又是什么新词? 但是毛驴走的很快,直接就略过了,没给他听说的机会。 然后一家人直接走进了新租好的房子里,分别休息。 曹渊等几个兄弟也坐不住,先是去确认了此间住处等地址,他们出门溜达去了。 再船上顺流而下,还是待了一天一夜呢,女眷要洗漱一番。 曹渊等人就不在乎了。 毕竟长这么大很少有离京的机会,现在脑脑子都是要去“探险”,见见世面之类的。 曹利用跟着宋煊出来,要去他家中找宋家老爷子商议成婚当日的事。 宋煊也没什么事,他作为婚礼的“主角”,听安排就行。 于是就坐在高遵甫的摊位上,嗑着西瓜子瞧着自己店铺的买卖。 这个时候的西瓜不甜,红囊少,籽还多,更适合吃炒制的籽。 高遵甫瞧着这位状元郎,当真是气定神闲,当年他成亲的时候,还分外激动呢,根本就睡不着觉。 “十二郎当真是悠闲呐。” 高遵甫觉得自己已经把最大的情报都上报过了,想必官家也清楚。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汇报的,难不成皇城司的人大半夜还要去听状元郎的墙根? 那也忒没品了。 更何况宋煊身边那几个人身手也都不赖。 “其实就是没什么事。” 宋煊给高遵甫递了把瓜子: “我可是头一次成亲,没有经验,听家里老人安排就成了。” 宋煊深刻的认识到“礼”是维护封建王朝的重要“武器”! 所以做什么事都制定了严格的一套礼仪。 “也是。” 高遵甫笑了笑,他对于宋煊是极为好奇的。 毕竟人才难得! 官家当真是慧眼识珠。 “我倒是有当新郎的经验。” 高遵甫笑了笑:“十二郎若是不嫌弃,可是要听一听。” “左右无事,索性听一听。” 高遵甫便说了一通自己的婚事。 宋煊微微颔首,听他的描述,家里就不像是没钱的,要沦落到这里摆摊的商人。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是皇城司的人,但是宋煊还是没有拆穿他们。 因为他猜不透眼前这波皇城司的人,是听命于当今官家,还是听命于刘娥那个皇太后。 在他们没有暴露底牌的时候,宋煊也不会轻易点出来。 高遵甫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话语当中的漏洞。 在他看来,任务已经完成了。 今后这个赚钱的摊子,也就该裁撤了。 “十二郎是要在开封县当知县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实不相瞒,靠着十二郎的缘故,这几年倒是赚了些银钱,所以想去东京城开个分店,继续沾光。” 高遵甫也是为了自己回到东京城正常露面,提前做好解释工作。 “东京城的水可深呐。” 宋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这也是东京口味,到了东京还卖什么特色?” “啊,哈哈哈。” 高遵甫险些都忘记自己的“东京”招牌了。 毕竟他们几个负责监视的,都是东京城人士。 “实不相瞒,东京口味,也是我等胡编乱造的。” 高遵甫笑嘻嘻的道: “待到去了东京城,我们便说这是南京口味。” “哈哈哈。” 宋煊配合的笑了笑:“脑子活泛,真该你赚到钱啊!” “承蒙十二郎吉言。” 宋煊拍了拍高遵甫的肩膀: “你也在我店门口卖了几年,明日我成婚的时候,你可以来吃席,就别抢着做生意了,不差这三天的。” 高遵甫顿感意外,连忙站起身来道谢。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宋煊邀请。 本想着第二日谁都能来吃的流水席,自己再来蹭吃蹭喝。 毕竟庆楼大厨的手艺,那也是顶呱呱的。 “咱们邻居处的极好,今后兴许在东京城还能见面呢。” “一定一定。” 高遵甫倒是想着要继续监视宋煊,如此一来在东京城还能赚钱。 只不过不现实。 因为东京城内认识他的人也有,武将家族,难免会露馅。 石家的婚礼,他都借口没有参加,而是其余兄弟去了。 高遵甫甚至都不敢与曹利用在此地相认,只能化妆躲着。 毕竟他夫人是曹家人(曹彬的孙女,未来曹皇后的姐妹)。 大家都是亲戚连着亲戚。 没有官家的亲自解释,这件事实在是不好往外说的。 宋煊成亲的消息,自是传遍全城。 因为大宋是晨迎昏行的习俗。 白天去女方家里把人接过来放在婚房里,黄昏的时候再举行婚礼。 就跟如今天津市区的习俗一样,晚上举办婚礼。 在郊区以及其余地方一般都是中午举行婚礼,晚上属于二婚。 宋煊早上带着人去娶亲,自是极为招摇。 他把皇帝赏赐的金簪金腰带全都拿了出来。 头戴幞头,耳边还攒着一朵鲜艳的牡丹。 宋煊乘装饰彩帛的鞍马,率着青衫的傧相、执烛童子及抬着“彩担“(盛放雁、酒、绸缎等聘礼的担子)的兄弟。 在鼓乐声中前往女家。 沿途乐人吹奏《引乐》等曲调,街坊小儿嬉笑着追逐轿讨要喜钱。 不得不承认,宋煊如此扮相还是蛮带派的。 街上的小娘子们有心把手帕扔过去。 可惜今日人家是新郎,着实不好当街做这种遭人白眼之事。 但是跟着队伍多看几眼那也是赚到了。 除非生活困苦,否则很少有小娘子愿意去给人当妾的。 毕竟妾室,那真的就是一件商品了。 主人可以随意送人发卖,连男子的正妻都有权发卖妾室。 前去迎亲等时候铜钱撒的较少,待到让新娘子上轿子后,沿途再进行大撒币行为。 韩琦、张方平等人作为傧相自是遭到了女方女眷们用竹杖戏打,笑闹之间拦门。 不给喜钱不让进。 待到张方平乖乖交出喜钱之后,宋煊才得以进门。 此时的曹清摇着销金大袖霞帔,戴珠翠冠,以团扇遮面而出,登彩绘“檐子“轿。 这是老曹专门租借的皇室所用的金铜檐子。 宋煊在洞房前想要见到曹清摇的面容,还需要做一首却扇诗才行。 宋煊也不是那猴急之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拨开她的团扇,请她进入轿子后。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奔着自己的家里而去。 张师德以及许多认识的学子过来吃席。 他接到了范仲淹的回信,借读费那件事希文答应了。 一旦正式开展,也算是缓解了书院的财政压力。 张师德倒是没有上钱。 为了感谢宋煊,直接掏出了自己一套藏书作为贺礼。 藏书一般都是孤品。 他特意誊抄了一份,然后把唐朝原版的陈寿《三国志》给宋煊拿来了。 期望他闲暇之余能把三国演义写的更好看一些,也算是一份心意。 “这也太贵重了,待到我找人刊印几份,定要把原版还给张夫子。” “无妨。” 张师德笑着道: “既然作为贺礼,岂有拿回来之说,你如此不满,难不成是看不上?” “哈哈哈。” 宋煊对于三国演义的后期故事确实不太熟悉,因为过于悲壮了。 有了原版三国志的回忆,兴许能够写出几分味道来。 “坐坐坐。” 宋煊请张夫子以及书院的其余夫子和同窗坐下。 王拱寿是真没钱,只能自己写了几句吉祥话送给宋煊。 “好好好,大宋将来状元郎的墨宝,我定要挂在家中。” 王拱寿也知道好友鱼周询考中进士的消息,他也想考中进士,可是听着宋煊说考状元。 他一下子就不知道如何接话,嘴里念叨着我一定努力,不辜负十二哥的期待。 其实王拱寿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他只想尽早的考中进士,缓解家中贫寒的窘迫现象。 宁陵县的老街坊们也是来了,甚至连宁陵县知县都跑过来参加宋煊的婚礼。 当然是穿着便服的,否则一个知县无故离开本县,那是要被问责的。 好在大宋官员历来都是如此散漫作风。 谁又会真的上纲上线呢? 宁陵县知县拉着宋煊狠狠的说了一通话,其实就是卖宋煊好。 言明他会提拔宋家人在本地为吏,绝不让其余人欺辱了宋家。 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宋煊能够记住他的好。 宋煊自是满口道谢。 这种事,大家都是互惠互利的。 随即宋煊就提了对待他父兄两个赌狗,千万不要给他们胡作非为的机会,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宁陵县知县了然,他也是了解了宋煊的复杂家庭情况。 这种事包在他身上,绝不会影响了你状元郎的前程之类的话。 宋煊请知县坐下,随即看向了同桌当中,自己许久未曾谋面的赌狗老爹! (本章完) 第292章 大婚(月底求个月票) 第292章 大婚(月底求个月票) 宋霁是宁陵宋家有名的浪荡子。 面相够用。 可没少从小娘子手里骗钱。 尤其是宋霁仗着二哥考中进士后,更是得瑟起来了。 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 他和离是为了钱。 成亲还是为了钱。 那段时间宋霁是潇洒的很。 但是随着二哥去世,宋家没了官面上的“支持”,就没有人惯着他了。 宋老爷子溺爱幼子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幡然醒悟的时候。 宋霁名声臭了。 他就很难从小娘子手里骗钱了。 更不用说宋煊八岁就“被迫”独立门户,养活自己。 如此种种,他生孩子也完全是为了自己爽,根本就没有想要好好养活的心思。 这也是宋煊能穿到一个濒死孩子身上的缘故。 宋霁这个当爹的接触到宋煊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连忙站起身来,喊了一句: “小官人。” 宋老爷子以及宁陵县知县端着的酒杯停顿了一下。 同为赌狗的二哥宋康,也是深深的埋下头。 他可是被自家爷爷打断过腿的,是因为宋煊的缘故。 故而他对于宋煊更多的是惧怕! 要不是腿发抖,他也要跟他爹似的站起身来,喊一句官人。 当年宋煊离开勒马镇前往宋城,顺带收拾了其余两害。 宋康可是在中间穿绳引线想要伙同外人劫了宋煊的财物。 因为父子俩对过帐,他们俩被麻袋套头打了不止一次,能猜的出来就是宋煊指使干的。 这小子从小下手就狠辣。 如今人家成了状元郎,又有了官身,动动嘴就能让旁人收拾自己。 宋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他很习惯二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深深的隔膜。 这也是他故意为之的。 真以为勒马镇三害之首的名号,那是白白被传扬的? 宋浩坐在一旁,瞧着自己的生父如此言语,心更是沉到了海底。 三弟他本事大了。 以后大家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了。 不过宋浩并没有开口,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和二弟也是厌恶的很。 赌狗能有什么好人吗? 真丢脸! 面对官人的呼喊,宋煊也没开口,只是端着酒杯奔着下一桌去了。 在大宋百姓对于官员的称呼,多是官人。 宁陵县知县放下酒杯。 状元郎跟他爹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差啊! 不过状元郎八岁就出来讨生活,自己八岁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想法。 宁陵县知县心中微微叹息一口,现实面前他也不会同情宋煊的父亲。 那简直是分不清楚大小王。 宋霁随即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 虽说旁人都恭喜自己有了状元郎的儿子,可是宋霁却是知道父子俩的关系有多恶。 二人之间没有残留一丝父子亲情。 但是宋霁还是有些得意的。 至少宋煊连他母亲都没有邀请。 听说他考中解元的时候,那个女人来找过一次,但是被宋煊极为客气的拒绝了。 毕竟如今都是以男性家族聚居的。 宋煊改嫁的娘已经成为他人家族的媳妇,又没有带着宋煊这个拖油瓶走。 宋老爷子觉得请她来也不合适。 “让大官人见笑了。” 宋老爷子和知县说了句话。 “无妨无妨。” “自古以来,便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来,同饮此杯。”宁陵县知县再次举杯。 他可不掺和这种事,没看状元郎都不说什么话吗?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奔着谁来的,而不是来摆谱的! 宋煊随即走向自己的“帮派”那堆人,举着酒杯哈哈大笑着,让他们吃好喝好之类的。 最近他们掏粪队可是有的忙了。 那应天书院的公共茅厕,一天清理一次都不够使的。 “我等祝状元郎早日当上宰相。” 镇关南等人满脸笑意,市井之人说话也并没有什么顾忌。 尤其是大宋对于民间也不会搞什么文字狱,更没有“反宋复周”的组织。 那些军头们几乎是双手赞成赵匡胤登基为帝的,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 宋王朝对内的政策也极为宽松。 否则那些商户的屋檐,也不敢光明正大建造的比皇宫还要高。 毕竟他们的后台越来越强,哪个人能不欢喜? 更不用说宋煊的岳父可是曹枢密使。 甭管崇文抑武的政策,可是在他们眼里,那就是遥不可及的高官了。 更不用说曹利用在民间的知名度还是有的。 宋煊哈哈笑了几声: “说那个还早呢,当务之急你们还是该成亲成亲,该生孩子生孩子。” “过几年咱们的私塾就要建起来了,到时候其余兄弟们把孩子送过来,我看谁不着急。” “对对对。” 计豪脸上带着极为兴奋的笑容。 反正自己媳妇是有身孕了。 跟着宋煊,根本就不愁吃喝。 还没有人敢欺负他。 今后养几个孩子都绰绰有余。 几年后长大就能读私塾,也用不着钱。 若是也能跟着十二哥儿这般能早早中了进士,自家才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呢。 众人听了宋煊的话,嘴里应着连连点头。 纷纷表示今夜回家就抓紧造孩子去。 绝不会让宋煊一个人享受洞房的快乐。 就算是没有读书天分,将来他们的孩子跟着宋煊的子嗣,当个伴读也是极好的出路啊! 最差的结局,还是子继父业。 当个掏粪男孩呢。 更何况谁都能预料到,宋煊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可是他们难得抱上大腿的机会。 兴许就能带来家族也一起跟着飞黄腾达。 宋煊年轻倒是无所谓,随即又告诫他们这帮稍微上点岁数的人。 想要生孩子,还是要提前半年戒酒,锻炼身体之类的。 否则将来生出的孩子容易生病,且会有残疾。 宋煊的医术,这帮人也是认的。 “十二郎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镇关南嚷嚷了一句: “特别是在床事上显得力不从心的兄弟们,今后可更要注意。”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纷纷叫嚷着自己特别行,时间老长了。 宋煊招呼了这帮人,这才奔着主桌去。 曹家人倒是镇没想到宋煊会宴请如此多的人。 此时也就是曹家直系来了。 诸如其余亲戚侄子曹汭等,以及曹家的姻亲都是准备在东京城参加的。 至少也要让三尾相公奢华的婚礼话题降低一下热度。 三元相公的婚礼再举办之类的。 曹渊瞧着妹夫宋煊过来,当即拽过酒坛子,要与他好好喝喝。 “好你个宋十二,瞒的我好苦。” 有了老大曹渊的话,其余几个兄弟自是跟上。 “天天说自己什么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 曹渊站起身来。 其实他个头也不矮,但是站在宋煊面前稍微有些单薄了些。 “结果我一打听才知道,你拉三石弓玩一样,还打服了整个宋城境内的泼皮!” 众人一脸笑意的看着宋煊。 曹旭眼里满是崇拜之色。 怪不得宋城的治安好啊。 全都被姐夫宋煊给收拾了。 另外丐帮也是由曲泽控制。 留下当真是一帮没有自食能力的老弱病残,在大街上充当一下眼线。 其余的也都被剔除出去。 要么就在掏粪队干活挣钱。 要么就被宋煊给找人安排了,拿着乞丐身份当掩盖。 “实不相瞒,我真是文弱书生。” 宋煊叹了口气道: “我都不敢轻易打人的,大哥你说的那些事,不过是我挑头,动手的是王珪,他身手极好。” “待到我在东京的婚事举办完后,他就准备加入禁军了。” “啧啧啧。” 曹渊搂着宋煊的肩膀: “就妹夫你这身体,往外说是文弱书生都骗不了人的。” “就是就是。” “话又说回来了,泼皮是什么身手很好的人吗?” 宋煊喝了杯酒笑道:“就算是你们一打三都不落下风啊!” 听了宋煊的话,曹渊立马就挺直了胸膛。 若是连泼皮都打不过,那他这个禁军可是白当了。 曹利用倒是知道宋煊的射术,也晓得他一直想要去西北建功的心思。 毕竟宋辽之间签订了盟约,很少能够发生战事。 除非大宋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亦或者是大辽不满足于签订盟约的那点钱。 毕竟东京城每年都有辽国来侵袭的谣言。 但是西北也不是那么好建功的。 主要是曹利用对于大宋的军队,并不是那么的自信。 别看西夏人口领土都小,可是他都能干败五十万的辽国军队。 可谓是以弱胜强,一下子就让李德明声望大振。 尤其是在西北那片,你能打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毕竟以前李家也轮不到李继迁这一脉做主。 赵光义要求李继捧五服之内宗族人到东京为人质。 李继迁是在宋朝使者面前谎称乳母亡故,逃出去然后自主创业,举起大旗与宋朝分庭抗礼的。 正牌定难节度使李继捧被赐名赵保忠,临死前说自己儿子人品不行,祈求发配到春州。 但是真宗皇帝以为他病了说胡话呢,根本就不答应,让他儿子去永州当别驾了,顺便派个监军看着。 他孙子赵从吉如今跟曹渊一样,在皇宫当个小官为皇帝站岗呢。 因为这条路是在大宋武人重要的晋升体系。 可以说曹渊、赵从吉等人在殿直这个次序递迁,再有左右侍禁过渡,最终能走到节度使的高位。 只不过这条赛道上太卷了,很少能有人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杨文广十五六岁就在皇宫站岗,没怎么升职,直到四十多岁才被狄青带出去建功立业。 张师德对于宋煊文武双全这件事,其实是有些欣喜的。 毕竟大宋武人不能被完全信任。 五代十国留下的余毒太强了。 但是文官若是懂军事,今后定然不会胡乱指挥,还能有效的控制住冲动的武人。 朝廷必定会重用他的。 可是在大宋这样的人太少了。 书院也不可能培养宋煊这样的文武双全之人。 读书人还是蛮功利的。 大家寒窗苦读十年,都是想要中进士的。 至于习武,或者说练习射箭,没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精力。 别人不知道大宋潜规则是以文驭武,他们还不清楚吗? 作陪的李迪以及宋祁二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可不知道宋煊还能开三石弓。 宋祁是打听出来,宋城治安好,是因为宋煊的缘故。 宋煊让那些破落户改邪归正,干起了掏粪的买卖。 光是这一点,宋祁就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可是今日让他们都来参加宋煊的婚礼,着实是更加突破宋祁的想象。 大家是一路人吗? 至于开三石弓,这事,宋祁是一丁点都没有听说过。 李迪则是两眼一抹黑,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 曹利用开口接过了这个话题: “你一个禁军跟破落户比什么武啊,真有想法,到时候去戍边,兴许有机会捶到敌人的脑袋。” 曹渊嘿嘿笑了两声,他这才坐下。 曹利用看着宋煊: “十二啊,我本以为你朋友多是多了点,未曾想到会如此多啊!” “幼时在外打拼,倒是认识了不少朋友。” 宋煊给自己倒了杯酒,又主动与岳父碰杯: “如此大喜的日子,也请他们过来喝杯喜酒。” “哈哈哈。” 李迪直接笑出声来,他是笑晏殊运气真好! 曹渊所言绝对不会是信口雌黄,说明曹侍中他早就清楚宋煊在宋城的行为。 只是他曹利用也没有料到宋煊朋友当中最多的群体不是那帮同窗读书人,而是许多并无官职的百姓。 “来。” 李迪举起酒杯道:“如此大喜日子,状元郎倒是该多喝几杯。” “多谢李知府,我与李知府也算是旧相识。” 宋煊一饮而尽。 “状元郎三年前便让我刮目相看,未曾想三年后依旧如此。” 作为本地知府,李迪还是挺给面子的。 毕竟大家以前只是在“窦臭案”当中有过接触。 李迪是当过宰相的,但是被丁谓弄权罢免。 在与丁度争夺翰林学士的位置时,因为丁度是吕夷简一派之人,在他的帮助下,丁度得以升任,为晋升副宰相做准备。 只要担任翰林学士的人是吕夷简一党,人够多,就非常有机会冲上去。 竞争失败的李迪在王曾的安排下,才有机会得到了应天府知府这个“肥缺”。 李迪所言,宋祁也是有所了解。 不过当年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有理会宋煊这个没什么好名声的“远房穷亲戚”。 李迪与曹利用也同属一个阵营。 因为他们俩都不是太后亲信。 “来来来,吃菜吃菜,这手艺当真不错。” 曹利用也不想自己女婿的本事被其余人所熟知,还是要防范一二。 宋祁他亲哥宋庠可是太后的铁杆心腹。 新科进士当中,没有人的待遇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待到吉时到了之后,开始有专门的人招呼了。 本来是张师德来做这件事,但是到底是年纪大,有些气喘吁吁,觉得不能为新人招惹晦气。 遂就请应天府知府李迪充作赞礼者。 李迪是有些惊讶的,他就是单纯来吃个席,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差事,但是也没有推辞。 此时宋煊的院子里,楼上楼下,连墙头上都坐满了人。 在院子当中青布幔搭就的婚堂,设天地神位与祖宗牌位。 青布早就在地上铺好了,就是不让新娘踏地之类的礼仪。 红男绿女的穿搭。 新人行“牵巾“礼。 宋煊拿着以红绿彩缎结成同心结,他倒行执一端引新娘曹清摇跨过马鞍(寓意平安),迈过门槛铺设的青布条或毡席(“传席“之俗)。 李迪作为赞礼者高唱: “拜!兴!” 宋煊二人先拜天地,再拜高堂,后夫妻对拜。 除了这个时候,寻常人都是不能拜天地的。 那是属于大宋天子的专属。 地方官也只能拜当地的山河,诸如泰山等许多山川都是不允许去祭拜的。 你没那个资格。 李迪与吕夷简斗争后期,李迪说要去给皇帝祈求丰年与皇帝,祭祀兖州的山河,被宋仁宗直接下令叫停。 曹利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就算是完成礼仪了,接下来就要送入洞房。 曹夫人连忙让侍女上前,给女儿女婿左右各剪下一缕头发,绾作“合髻“,用彩线系入锦囊——此即“结发“之礼。 生当同床,死当同穴。 这个装着的“结发”的锦囊,若是将来没有出现什么和离之类的事,将来也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礼成!” 李迪拉高声音呼喊了一声后,随即就伴随着众人的呼喊声。 “送入洞房。” “入洞房。” 连张方平都过来凑热闹: “十二哥,恭喜你睡觉的时候,可以嗯哼了。” 二人之间的独有笑话。 宋煊无奈的笑了笑:“你可别羡慕哥的走上不归路啊。” “等我回了东京城,自是要好好物色一般。” 张方平毫不怀疑自己这个探,若是也与武将家族接亲,他得确保自己不会挑了眼才行。 在众人的起哄与祝福声当中,宋煊牵着巾带着曹清摇进了二楼的主卧。 这个时候并没有盖着盖头,用扇子挡着脸,也是被宋煊说了首却扇诗去掉了。 故而此时都能瞧见新娘大大方方的妆容。 众人起哄,瞧着他们二人走进去。 大批孩童跟着过去,因为李迪还要创者撒帐歌儿。 许多新的铜钱以及采果扔向婚床,让孩童们去床上争抢。 寓意今后也是多子多福。 待到抢完了几波,李迪手里再也没有什么可撒的,便笑呵呵的招呼满满当当的孩子们全都出去。 他亲自给带上门,一会宋煊他们二人还要饮用合卺酒,接下来就要行周公之礼了。 因为在二楼,倒是也不好听墙根,只是在走廊里站着。 曹利用让三个成过亲的儿子去守着门,别让闲杂人等过去叨扰。 尤其是闹洞房,搞什么“谑亲”之类的活动。 宋煊本家兄弟也有不少,但是跟宋煊关系都一般。 毕竟有他爹那样的人在。 其余堂兄弟都害怕自己啊孩子被人给带坏了。 老大过继出去还好。 老二直接继承他爹的衣钵,成了烂赌鬼。 老三,也就是宋煊,那更加恶劣。 可是成了“勒马镇三害之首”,那能让孩子跟宋煊一起玩吗? 当然了,宋煊也不喜欢跟小孩子玩。 谁承想那个人人唾弃的小周处,摇身一变成了大宋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还娶了枢密使家的女儿。 如此反差,着实是让宋煊的这帮亲戚们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还晕晕乎乎的。 也就是宋煊的堂叔近水楼台先得鱼的,吃到了大侄子带来的红利。 今后若是再想吃这种红利,可是很难再有什么机会了。 毕竟大家以前当真是不熟啊! 曹清摇是有些激动和紧张的,因为在来的路上,她娘就给她塞了一本书。 就是记录了一些周公之礼的体位姿势,怎么生孩子之类的。 这种事,一般都是仓促教学,然后亲身实践,自己去摸索出更多的经验。 如今曹利用家里也没有那种规矩,先让丫鬟试试宋煊的成色,够不够用之类的。 毕竟曹家崛起也没有多少时间,还没有养成“世家”的坏习惯呢。 就算是赵祯成亲,那也是有宫女亲自教导,确保皇帝知道该怎么行房。 宋煊把帽子摘下,还有那朵。 他对于男子簪这种习俗,还是有些不理解的。 宋煊把金腰带也放在了桌子上,瞥了一眼有些紧张的曹清摇: “吃过了吗?” “吃了点东西。” “来,过来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宋煊直接招呼曹清摇过来:“要不然直接饮酒,你肚子烧的慌。” “好。” 曹清摇红着脸走过来,坐在圆桌旁。 房间里是有饭菜的,就是让小两口补充一下体力。 宋煊靠在椅子上,思考着今后该怎么发展更多的自己人。 别看作为宰相的王曾隐隐压吕夷简一头,吕夷简也表示臣服。 可是吕夷简在暗中布局,许多重要的岗位上,全都是他的人。 宋煊已经与吕党结下了仇怨,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能够轻易掠过。 吕党又是“投靠”皇太后的人,最主要目标还是皇太后刘娥。 难不成自己要写一个“狸猫换太子的离奇故事试试水”? 就是不知道赵祯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很快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在刘娥面前演戏装不知道。 如此一下子就击溃了你人生十几年所一直相信的事,许多人都轻易接受不了的。 曹清摇一边吃东西,一边瞧着闭目养神的宋煊。 她都没想过如此快就成婚了。 因为她总觉得这桩婚事,实在是让她惊喜的措手不及。 甚至都没有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如今直接完婚了,就等着最后一步,喝合卺酒,去床上练习画册当中所教导的冷知识。 “官人,你不吃点吗?” 曹清摇瞧见宋煊开始倒酒了,一时间有些发慌。 “方才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就是有点渴了,你慢慢吃,长夜漫漫,外面还没有散场呢,我门都没有拴上,不急。” “那官人也给我倒一杯,我怕你一会全都喝了,完成不了母亲的交代。” 宋煊笑了笑,给曹清摇倒了一杯酒,然后他又把那件专门打双连体葫芦杯倒满酒。 这个才是喝合卺酒用的器具。 房间隔音确实一般。 院子里嘈杂的劝酒声已经响起来了,是掏粪队的兄弟们在比拼喝酒。 宋煊取得如此成就。 他们打心底里高兴! 尤其是宋煊讲义气,只要他们不敢违法乱纪的事,那还挺护犊子的。 曹清摇作为武将家的女儿,性子更是直来直往,她问出来心中许久的疑问。 “官人,你当真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听着曹清摇问题,宋煊咧嘴一笑: “宰相家的女儿都被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你觉得呢?” 曹清摇听到宋煊的反问,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喝酒吧。” 宋煊与曹清摇用这个双连体葫芦杯喝酒后,曹清摇接了过来。 还要把杯盏一仰一覆置于床下,若是呈一阴一阳即为吉兆。 曹清摇神色凝重的盯着,发现是吉兆当即松了口气,欣喜的望向宋煊。 “我帮你把这个头上的饰品摘了吧,一会容易隔到。” “好。” 待到头饰全都去掉后,宋煊直接抱住了曹清摇。 曹清摇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时间身体僵硬着,脑子完全空白,完全忘记了图画里的实践动作。 直到她被宋煊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曹清摇才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屋外的嘈杂,屋内的操作互不影响。 曹利用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小酒杯,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若是早点生个孩子,兴许将来自己还能看见这大外孙子中进士的壮举。 到时候那也是一门双状元的传奇。 这种事,在大宋是有好几个例子的,一旁陪坐的张师德父子便是如此。 宋祁被宋老爷子拉过去,同宁陵县知县说话。 李迪叹了口气: “我听闻夏竦出任副枢密使,看样子今后他是有机会当上宰相的。” “难啊。” 曹利用倒是也没客气:“他与吕夷简关系可不好。” 赵祯欣赏夏竦,但这种提拔如此重要职位的事,没有刘太后的首肯,如何能行? 说到底夏竦目前也是刘太后的人,只不过他善于权术。 如今二人属于利益同盟,共同维护刘太后的权威。 可是吕夏二人之间绝非“同党”。 吕夷简是想要做传统士大夫领袖的,夏竦却不想臣服于吕夷简,吃二道贩子的残羹剩炙。 他们二人可以联合起来,但是吕夷简为了独揽朝纲,多次打压夏竦。 甚至在范仲淹改革时,吕夷简病逝,夏竦成为保守派的核心,与吕夷简旧部章得象联手攻击范仲淹,维护既得利益集团。 但是吕夏之间依旧不是真正的同党。 他们更多的是权利博弈中的临时合作与竞争对手。 如今夏竦来了中枢,那是想要从吕夷简手中夺取“权力”的。 吕夷简是不支持夏竦当下一届大宋宰相这个“话事人”的。 就算夏竦想要“选”,有别人支持,吕夷简也不赞同的! 这就是尽管二人目前处于同一阵营当中,可曹利用依旧觉得夏竦不会继续往上升的缘故。 李迪瞥了一眼曹利用,他觉得曹利用并不糊涂。 朝中这两年都在传曹利用成了好好先生,除了军事问其余的都没好主意。 但是军事问题上,眼光却是高于旁人。 此时说起夏竦这件事,一句话就暴露出了他一直在隐藏自己。 “难不成吕相公就能够做的了主?” “他做不了主,你能被踢出来,在这当知府吗?” 曹利用的反问,让李迪一下子就有些破防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升任翰林学士,下一步就是奔着中枢去的。 而去李迪与刘娥之间的关系也是有所缓和。 谁承想会被一脚踢到这里来,还美其名曰多多历练。 “我历练个der!” 李迪一下子就被曹利用激起了心中的怒气。 “王相公不是喜欢结党的人,可是吕相公就不一样了。” 曹利用放下手中的酒杯: “所以将来王相公担任不了宰相,吕相公也能继续担任,你觉得呢?” 李迪是当过宰相的。 他对于吕夷简虽然有怨言,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可惜自己这个状元郎,就是没有人家遇事机敏,脑子跟不上。 一步慢,导致步步慢。 曹利用这样说,李迪是相信的,但是心中有更多的挫败感是,他觉得自己竟然都没有曹利用一个武夫看的透彻。 那自己将来在朝中还怎么跟吕夷简斗呢? “你说的对。” 李迪无奈的承认:“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有的。” 曹利用放下酒杯定定的瞧着李迪,那酒有些上头,给人就是一种喝多了要说胡话的感觉。 但是李迪却是有些好奇: “曹侍中,计将安出?” “无论是吕夷简还是夏竦,他们依仗的无外乎是当朝太后。” “太后时常有武后之想法,行为你也能看得出来。” “故而你李迪若是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对抗吕夷简等人,其实也就是对抗太后的势力。”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亲近官家!” “亲近官家?” 李迪闻言陷入了思考,他倒是想。 奈何如今的官家就是一个傀儡。 他不是刘太后亲生儿子这件事,瞒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泄密,足以见得刘太后的手腕。 “官家长大了。” 听着曹利用的话,李迪当即精神一振。 依照曹利用的身份,他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宋煊可是天子钦点的状元郎,又屡次被官家召见。 这其中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估摸连起居郎宋庠都不清楚。 所以今日曹利用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官家的想法? 李迪还是有些迟疑,官家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之事。 “官家的意思是?” “官家能有什么意思?”曹利用胡乱的摆摆手: “你莫要想那些事,我就问你甘心不甘心,一辈子都要在外面为官,再也无法回到中枢去为官家做事!” 李迪当然不愿意。 要不然他也就不会满腹牢骚了。 李迪点点头,表示自己要想一想。 曹利用也懒得在与他说些什么。 李迪还觉得有王曾在,将来怎么都能把他提回东京去。 反正这种盟友拉拢,今日说的话,又没有别人听到,不承认就成。 若是李迪说出去,那今后谁还会接纳他。 大宋臣子天天都要标明自己不结党,但是这种事可能吗? 关系错综复杂,顶多是被诛九族的时候用不到。 大宋一般也没机会对臣子使用诛九族的刑法。 热热闹闹的吃席直到深夜才算是结束。 陶宏带着人收拾一下,明天中午还要在街上摆,到时候就是其余人忙活的事了。 宋家来人都是住的客栈。 宋霁也是喝了不少,此时只觉得脚步虚浮,像是漂浮在云端。 他三个儿子,目前就宋煊成亲了。 宋浩过继出去,他本来接受被榜下捉婿的。 当时作为会元的兄弟,而且排名靠前,他是被抢的。 但是宋浩一直想要夺得状元,于是哪个都没有答应,想要待价而沽。 结果砸手里了。 自从他殿试落榜,那些找他当女婿的人家也是冷静下来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卡在殿试这道门槛上了。 宋浩瞧着宋煊如此奢侈的婚礼,更是暗中攥紧拳头要考中进士,光宗耀祖! 可是自家爷爷走在队伍前面,脸上带着笑。 今日可算是光宗耀祖了。 待到明日一同返回家乡,带着新妇祭拜祖坟,他们再返回东京办婚事。 老二宋康跟他爹一样,更是烂赌鬼,根本就没有人给他说亲。 只不过宋煊中状元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家看在宋煊的面子上,想要搭上关系,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当中。 “爹,听说了吗?” 宋康因为腿被打断过,走路稍微有些慢。 “什么?” 宋霁只觉得今日脸上有光,倒是有不人来恭维他。 “弟媳妇的嫁妆满满当当十大船,就靠在码头上呢。” “十大船的嫁妆?” 宋霁打了个酒嗝:“不愧是枢密使,真是有钱啊!” “是啊,明日咱们回家乘船,应该就能瞧见了。” 宋康也感慨了一句。 若是送自己一船,那该有多潇洒啊! 但是这种事他也只敢想想,说都不敢说出来。 三弟他在宋城的势力,可比在勒马镇还要强上许多。 如今他又有了官身,当真是惹不起。 宋老爷子很是在意宋霁父子两个,基于对他们二人的不信任,就是想要避免给宋煊惹麻烦。 明日喝新媳妇敬茶,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一会还要敲打敲打他呢。 张师德以及几个夫子都是没有待多久,他们饮酒后,被张师德邀请一块回了应天书院。 毕竟前任院长范仲淹的书信传回来了。 有关借读费的事,还是要都商议一二的。 稽颖面露疑问:“张院长,此事当真可行?” “此举无论是学子还是夫子,都能从中获利。” 张师德叹了口气:“主要是越来越多的学子来游学,书院哪有那么多银钱可以啊?” “宋煊那里也不行吗?” 毕竟以前宋煊出的都是大头,近几日因为状元郎身份的热度,又是有一大批百姓为了沾喜气去宋煊的书铺买五星彩之类的。 肉眼可见的销量高起来了,如何能没钱? “你觉得六七千人光是吃一顿午饭,就要耗费多少钱粮吗?” “食堂排队都要两个时辰,米饭蒸了几大锅都不够,还需要继续蒸。” 张师德此言一出,倒是没有人在言语了。 人多拉的也多。 他们这些夫子专用的厕所,也是经常被占用。 王洙是赞同宋煊的法子: “诸位,宋十二的经商头脑已经得到过充分的验证。” “书院接收一批靠着大价钱进来的学子,对于书院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他们这些当夫子的也都理解。 就算是正常考进来的学子,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过顺利通过殿试,考取进士,更不用说这批钱进来的学子了。 张师德点点头: “方才王洙已经都说过了,老夫年岁大了,吃的多点少点无所谓。” “你们有人经历过书院的窘迫时刻,家里的妻小都养不起,如何能在书院安心教导学生?” “我等自是听院长的安排。” 稽颖没有经历过,但是也不想经历: “只是要如何往外宣扬呢?” “而且要定价几何,还请院长能够拿出个章程来。” “这?” 张师德对于这件事实在是不擅长,他看向王洙,希望他算过这笔账。 若是要少了,反倒会增大书院的负担,要多了,就怕没有人来,达不到缓解书院财政的压力。 王洙也不怯场:“诸位夫子觉得要多少钱合适,毕竟钱要多要少都无法完成目的。” 他们教书育人倒是擅长,丝毫不怵。 可是一旦遇到这种实用主义,不说集体麻爪,那也是脑瓜子算不过来。 故而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张师德也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想法,他也不擅长此道。 王洙瞧着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暗暗叹了口气。 以前范院长在的时候,他操了多少心? 稽颖连忙给出主意: “既然是宋十二出的主意,他经商又有天赋,不如详细问问他。” (本章完) 第293章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进化吧 第293章 青龙互助学习小组进化吧 曹清摇眨巴着眼睛,自己这就成了宋煊的夫人。 双方都是年轻人。 昨晚运动对抗后期也是有些激烈。 宋煊自由自在惯了,倒是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是宋家老爷子一早就过来了,今日就等着孙媳妇敬茶呢。 论身份的话,人家是枢密使家的闺女,光是这巨大的地位差距,就足以让宋老爷子老老实实的主动前来候着。 虽然宋煊也从百姓提升到士人阶层了,可依旧是家底子薄弱。 二人家庭上的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 宋老爷子心中清楚完全是靠着宋煊的本事,跟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摆谱是万万不能摆的。 陶宏倒是也给他面子: “老爷子稍待,我这就去叫醒少爷。” “哎,不用,不用。” 宋老爷子脸上带着笑: “老夫也是从年轻过来的,这个时间贪睡,老夫懂得,还是更早开枝散叶最好了。” 陶宏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忙着招呼后厨,今日还得摆席呢。 就这么着,曹清摇终究是有些忍不住: “官人,是否要沐浴更衣起来?” “起呗。” 宋煊倒是也没拒绝。 曹家派来的侍女服侍曹清摇进入木桶洗个热水澡。 曹清摇初次破瓜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蹙眉跨进了澡桶。 两个侍女则是脸色如同红苹果似的。 毕竟宋煊的身体线条也不难看,而且还较为吸引人。 若是运气够好,在曹清摇这个当家主母不方便得时候,她们两个是可以顶上来侍奉宋煊的。 宋煊披了件衣服,直接下楼去淋浴了一番。 这才收拾妥当。 按照规矩给家里老人敬茶。 宋煊又交代了陶宏几句。 然后张方平等人也是跟随韩琦回老家参加他的婚事,宋煊在这边忙活完就带着夫人过去参加。 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有出河南这块地界。 韩琦的老家安阳,要从开封转个弯,在顺着河道往上走,地处山西、河北、河南三省交界处。 一行人骑着马,乘着驴车,奔着码头而去。 钱诗诗昨天也是带着孩子吃席来着。 今日一早就站在隔壁屋子门口抱着闺女瞧着宋煊上马回家。 宋煊笑着与她招手。 钱诗诗连忙摆弄闺女的手笑着回应。 随着宋煊骑马离开,钱诗诗这才带着女儿进了房门。 宋康指着停靠在码头上的十艘船: “爹,满满十艘的嫁妆啊,我们能不能去参观一下?” 宋霁也是双眼放光,但是一瞧见自家老爹正看向他们父子俩。 他当即就熄了火。 “你爷爷说过了,要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岔子,他就要打断我的腿,把我赶出去,让我自生自灭。” 宋康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腿真的被爷爷打断过。 爷爷他可是实在是太狠了。 宋霁是看有儿子这个先例在,他更是不敢放肆。 他如今的想法,但愿有人看在宋煊这个状元郎的身份上。 愿意主动给自己钱。 因为宋霁相信有人会如此做的。 宋煊与曹利用以及他家人告别。 他准备直接去参加韩琦的婚事,然后再返回东京城。 至于这十艘船的嫁妆,还是先拉回去吧。 曹利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就瞧着女儿女婿乘船溯流而上。 待到家人上船之后,曹利用与李迪告别。 这十艘船的嫁妆,李迪眼里也是惊诧之色: “曹侍中怕不是把家底全都掏出来了?” “哎。”曹利用随意的摆摆手: “不过是些许钱财,换如此一个女婿,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迪不觉得这是些许钱财! 能把一个当朝权贵家底掏空的会是些许钱财吗? 昨天夜里他回去与自己的儿子说了此事,经过儿子的分析,李迪才觉得要与曹利用达成一定的共识。 不说结党,那也是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刘太后。 更不用说宋煊在宋城还如此有影响力。 他想要快速做出政绩来,也需要宋煊的势力在本地的配合,他才能更快的返回东京城。 “昨天说的事。” “什么事?” 曹利用昨天是借着酒意说的。 李迪没有立即答应,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 看样子他还没有被吕夷简以及刘太后逼迫的太急。 李迪闻言顿了顿,又有些发蒙。 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如今怎么就不承认了? “就是,就是。” 曹利用叹了口气道: “复古兄,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先在应天府做出成绩来,兴许将来才能替你说话的。” 曹利用说完后,也就不再给李迪说话的机会,他直接踩着踏板上了船。 独留下李迪发蒙。 不是,你们武将做事都如此果断的吗? 宋煊等人离开宋城,但是热闹依旧在。 这下子那些来游学的学子们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前来凑热闹。 待到宋煊等人到了宁陵县,当地百姓在知县的组织下,更是迎接三十里。 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回乡,将来若是宋煊能够给同乡漏点资源,那就是赚到了。 其实这种锣鼓喧天的场面,宋煊骑在高头大马上,并不觉得吵闹。 倒是真正的生出几分衣锦还乡的爽感。 “状元郎回来了。” 宋家私塾的学子们在宋夫子的带领下站在门口。 以前他们有多看不上宋煊,如今瞧着受到万人簇拥,骑着高头大马的宋煊,哪一个不心生羡慕。 “我早就知道十二哥他是神童,你们都相信。” “说的好像你相信了一样。” “嘿。” 宋夫子瞧着宋煊走过来,当即往前走了一步。 宋煊倒是客气的拱手: “夫子,我这个私塾倒数第一名中了状元回来,没丢脸吧?” “哈哈哈。” 宋夫子只是大笑,丝毫听不出来宋煊话里的揶揄之意。 他教了十几年的书,总算是出了宋煊这么一个“连中三元”的弟子,将来那是要写进族谱里的。 无论如何,宋煊都是逃不掉的。 “好好好。” 宋夫子仰着头笑道: “希望你宋十二今后当了官,也别忘了本。” 宋煊拱拱手,随即被人群簇拥着继续游街。 宋夫子瞧着宋煊远去。 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宋煊这个街头一霸,会考出如此成绩来! 当年可是一个劲的拿宋煊当反面例子用的。 为了庆祝,宋家在老家也是摆了几桌席面,邀请左右乡邻来捧场。 其实用不着邀请,他们也会主动前来的帮忙的。 宋老爷子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连带着浪荡子宋霁都被人夸奖,说是运气真好,生了一个好儿子之类的。 众人围着宋煊说着恭贺的话。 宋煊倒是无所谓,只是与曾经的街坊们聊了聊,将来孩子要读书也可以去私塾来识字之类的。 更是让这群人极为高兴,若是自家孩子不说中状元,将来能够中进士,那就是改变命运了。 自从宋煊带着新妇祭拜过祖宗后,勒马镇便开始传言宋家埋的祖坟是风水宝地。 否则如何能上一辈出了个进士,这一个孙子辈就出了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为此老赵家甚至都连夜召开宗族会议,商议把祖坟迁到宋家旁边。 就当是借运。 可是又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 在乡下,这种事可是被人忌讳的很。 其实许多人都不理解人脉这件事。 在宋煊乡人朴素的观念当中,他们认识个当官的就是人脉了。 可实际上,这并不是所谓的人脉。 大多数都是利益交换才行,宋煊早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明白,觉得自己认识一个人就是人脉了。 宋煊倒是也没有久留,携夫人以及护卫本着安阳县而去,参加韩琦的婚礼。 韩琦的老丈人崔立对宋煊十分的客气,并且叫来自己的儿子崔勉与宋煊交流认识一二。 崔立倒是也没有客气: “老夫早就想要与十二郎找机会聊一聊,但是一直都没抓住你,今日总算是有空了。” “哈哈哈。”宋煊举起酒杯笑了笑: “今日崔相公可得好好与我聊一聊在东京城为官之事。” 崔立也是一直都在外地任职,今年感觉体力不强,才希望干清闲的职位。 “你岳父没有与你聊过?” “我岳父他又不是进士,武人晋升体系与我等不一样,尤其是他也很少遇到什么算计。” 宋煊嘿嘿笑了几声:“不像我,一上来就得罪翰林学士以及开封府府尹。” “哈哈哈。” 崔立闻言也忍不住大笑。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件事还是宋煊为韩琦出头,才会惹祸上身的,他不能不管。 “无妨。” 崔立磨着胡须道: “陈尧咨想要找你麻烦的机会很少,出了殿试那么一档子事,很多人都会盯着他屁股下的位置,他自顾不暇。”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他可是分管你这个知县,在一些公务上是有正当理由来为难你的。” “而且开封县是一个大县,光是在籍就超过十万人,还有更多不在户籍,以及无忧洞的那些无赖子。” “再加上当地百姓都喜欢争强喜讼,囚犯满监,号称“难治”,对于你而言都是有着极大的挑战。” “届时陈尧佐就有很多机会可以来考察你,给你打中下的评价。” 宋煊颔首,他早就听闻过东京城百姓喜欢打官司,动不动就敲鼓告状。 毕竟这里地方狭窄,人员密度极高。 出现各种乱子的事,也极多。 下面有油滑的胥吏,上面有专门揪着你错的上司。 你宋十二还是初入官场的菜鸟,就算岳父是枢密使,但是在县衙这块地界上,也使不出什么太大的力度来护着。 因为东京城内的各种发生的琐碎之事,就算是皇帝都无法控制。 “其实我倒是不怕他给打中下的评价。” 宋煊压低声音道: “我坐在这个知县这个位置上,不单单是被考察的,我其实也是存了心想要把他给拉下马来。” 崔立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他是打听过宋煊的,知道他当年逼的翰林学士窦臭上吊自杀。 可是陈氏兄弟俩,大家都清楚是吕夷简的人。 而吕夷简是皇太后的人。 他们的势力可是如日中天。 否则陈尧咨也不会有那么大胆子在殿试使手段,然后还什么都没有追查出来。 这显然是有人发话不让查了。 背后那个发话之人,非常明显。 崔立不知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谚语,但是他对宋煊如此“狂妄”的话,确实是惊到不知所错。 因为这种事不敢想。 拉陈氏兄弟下马,那就是拉皇太后下马。 这里面的牵扯可就太大了! 崔立丝毫不怀疑宋煊知道当今皇帝与皇太后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岳父是曹利用。 这点事,肯定是给他说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曹利用不说那也正常。 放眼整个大宋天下,谁敢把皇太后拉下马来啊?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又是怒斥宗室子,又是喝骂开封府尹,拒绝当朝宰相的联姻请求。 他是真的敢想,而且看样子是敢做啊! 崔立连喝了三杯酒压压惊,他才谨慎的开口道: “十二郎今后还是要小心应对,不客气的讲,人家动动嘴,就能让你跑断腿。” “嗯。” 宋煊轻微颔首。 崔立确实是心有余悸。 果然。 东京城就不该是想要清闲职位之人,该待的地方。 他打算在东京再观望一段时间。 能帮宋煊一把就帮他一把。 若是帮不到,那自己也就只能去外地谋求个清闲的职位了。 东京城的水不光深。 想要在这深水里搅风搅雨的人,从来都不缺的! 可惜自己不是那种人呐,尤其是岁数大了,只想着儿女幸福美满的,能当个官员过上幸福生活就行。 崔立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向上攀爬之人。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请缨给自己肩上卸担子。 旁人到了他这个快五十岁的年纪,正是在官场上闯荡的年纪呢。 宋煊早就知道。 有钱不如有权,有权不如攥在自己手里。 大家不辞辛苦的参加科举考试,不就是为了让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吗? 他连中三元,也是为了以后在官场上升迁,积攒下更多的资本。 如今的皇太后刘娥更是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就算是赵祯这个皇帝长大了,她也不会还政的。 甚至自己死之前,她还要安排杨太妃继续临朝称制呢! 倒是杨太妃没有这个想法,直接让宋仁宗亲政。 崔立喝了几杯酒后,瞧着女儿女婿入了洞房,这才拉着宋煊道: “你如今担任开封知县,明面上就有五大难题。” “哦?” 宋煊本以为崔立觉得麻烦,想要跑路了呢。 “愿闻其详。” 崔立也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事,他虽然对自己女婿外放感到放心,可实际上外放的州府,就不会是吕夷简的人吗? 就不会与陈氏兄弟有关系吗? 只不过在东京城内的宋煊,所需要面对的强度更大而已。 “我再得知你们的官职后,特意分析了一波。” 崔立伸出手指道: “第一,便是权贵横行,司法难断,宗室、外戚违法,官僚子弟滋事。” “宗室外戚多居开封,习惯强占民宅,纵奴行凶,若是秉公执法,必然遭到报复,若是纵容,必定被御史弹劾,你打算怎么办?” “自是依照大宋律法判罚。” 崔立刚想说不对,紧接着又听到: “然后我会把案件上移,交给开封府尹。” “额,嗯。” 崔立连连点头:“稳妥,这很稳妥。” 宋煊的举措便是依法定责。 然后案件正常移交复审。 最终是抓是放。 仇恨以及弹劾,都转到开封府尹陈尧佐的头上去了。 因为这是他这个开封府尹的职责所在。 宋煊又给崔立倒酒: “那第二点呢?” 崔立倒是对宋煊有了些许信心: “第二点便是行政掣肘,多头管理。” “你开封县与开封府是重迭的,关键你一个知县不能调动厢军,还要承担更多的赋税、治安等考核。” “最为棘手的便是东京城几乎时时刻刻都容易发生火灾,你无法调动厢军,那你这个知县便会因为救火不利被问责。” “新官上任三把火,别人给你放三把火,你都遭不住的!” 别看东京城地势低洼,容易发生水灾,可是经常会闹火灾的。 东京城城市结构以及人口密集,是非常容易爆发火灾的。 首先便是打破了唐代的坊市分离结构,形成了大街小巷屋宇相连,再加上人口流动频繁且成分复杂。 无意的失火与人为的纵火事件层出不穷。 茅草屋顶以及木墙的建筑。 街道两侧酒楼、香药铺、蜡烛店等易燃商品集中,樊楼那也是五座三层木楼相连,一旦失火,很难救援。 不光如此,他们还私搭乱建,侵占街道,阻碍救火通道。 晚上没有什么宵禁,甚至是灯火通明,就更容易着火。 再加上佛道节日燃灯,各种节日燃灯。 因为东京商业竞争激烈,甚至会有商户故意纵火骗保钱。 大宋已经存在火保钱制度。 别说民间容易失火,就算是大宋皇宫,那也是遭受了无数次火灾。 比阿房宫还要奢侈的玉清昭应宫,那也是被火给烧毁了,扑都扑不灭,最后两千六百多间房子,就剩下俩完整的。 “第三点便是水灾。” 崔立说完火就是水,这俩灾祸就是悬在东京城这座繁华都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每年夏季都是会要闹水灾的,到时候也是你这个知县全力救灾,工部给你批钱也不那么及时,许多灾民就会闹事。” “甚至无忧洞的那些人会哄骗这些灾民,到时候无忧洞的势力越来越大,你这个知县还能收到什么赋税来?” “他们势力壮大了,紧接着便是第四点的治安问题。” “官面上的人也不给你做脸的。” “皇城司与禁军,不说能随意逮捕百姓,知县也无权过问,就算他们占用民田,你只能通过户部协调,流程冗长的很。” “等军营在良田上建起三五年,都不一定能给你解决问题。” “这就更加引发治安问题,那些村民聚集起来闹事,你能解决?” 宋煊对于崔立的话很是赞同。 在官场上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的,你着急,凭什么要别人也跟着你一块着急啊? 先不说大宋官员上班迟到早退,就是节假日休沐的天数,那也是极多。 要不然怎么说大宋公务员福利待遇,是最好的朝代呢。 “每次遇到灾祸,流民便成千上万的涌入到开封,聚集于惠民河畔搭建窝棚,等着朝庭施粥,等着加入厢军,能够饿不死。” “稍有不妥当之处,便会引发大瘟疫,东京城百万人口,一旦瘟疫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这个知县就得抗在第一线。” 崔立悠悠的叹了口气: “更不用说这个时候米行行头会操纵市场,你敢强行抑制物价吗?” “你敢强行征商税吗?” “这个时候更是要维稳的,灾民很容易被鼓噪起来的。” “还有第五点便是党争牵连,你现在已经陷进去了。” 宋煊听着崔立的话,其实去掉第五点,其余四点,历任开封知县都会遇到的。 “多谢崔相公,这五点我会仔细思索的。” “好。” 崔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待到第二天,韩琦宴请宋煊等同窗。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吕乐简一脸唏嘘的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南下去参加包兄的婚事了。” “哈哈哈。” 几个人发笑。 因为包拯家里距离远,大家在去他家乡参加婚礼然后去赴任,时间上来不及。 包拯也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我还是愿意换一个人去的。” “哎,哎,哎。” 吕乐简当即不乐意了:“包兄,不带这么拆台的。” “今后书信多联系吧。”宋煊接过话茬: “毕竟依照大家的官职,这几年也做不到进京述职的那步去。” “哎,我总觉得跟做梦一样,实在是过的太快了。” 王泰也是一脸的回忆之色: “我依旧觉得咱们还是在教室里念书,一眨眼的功夫就考中了进士,紧接着就要去当官了。” “各自奔前程了呗。” 张方平接了一句话茬:“到时候你们在任上多做政绩,兴许就能尽早来当京官。” “等你们来了,我们俩兴许就出去了呢。” 宋煊接着话茬又补了一句。 “是啊。” 王泰举起酒杯道:“十二哥儿,今后要多注意些,东京城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我已经与我两个哥哥说一声了,他们不说能照顾你,但是有些消息,也会提前知会你一声。” “多谢。” 宋煊同样举杯。 王泰饮完之后,瞥了一眼吕乐简。 吕乐简只是一味的夹菜,并不敢搭茬。 他堂兄吕夷简那是陈氏兄弟的好大哥,好领袖。 他们与宋煊之间出现利益之争,都不用想吕夷简会帮助谁的。 故而吕乐简也不说那种大话。 韩琦也是给宋煊倒了杯酒: “十二哥,今后你也多保重,我到了淄州会给你写信的。” “好。” 宋煊拍了拍韩琦的肩膀: “其实我倒是不怕什么麻烦,其实有些时候,我发现与人斗,还是其乐无穷的。” 吕乐简瞥了宋煊一眼,没有言语。 他觉得宋煊可能真的适合东京城这块水深火热的地方。 旁人水深火热宛如在炼狱当中煎熬,可是宋煊兴许便是如鱼得水呢! “哈哈哈。” 张方平先是笑了几声,这才开口道: “十二哥莫要以为这官场上,还是你以前八岁出来在街上与人争地盘的时候呢。” “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宋煊两手一摊:“在街上争生活的地方,在官场上也是争生活的地方。” “别人都说咱们是千军万马才过了独木桥,得以金榜题名。” “可咱们都知道,如今大宋是不缺进士的,咱们的夫子王洙不也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空缺,才被晏知府邀请到书院教书育人的吗?” “我们初入官场当官,不也就是相当于科举考试,在地方上努力的做出不错的政绩,就相当于考取个好成绩,才能不断的往上攀爬吗?” “咱们考出来了,谁不想当宰相!” 就算是目前只想着离父母近点,孝顺父母的包拯也说不出口,自己不想当宰相的那话。 毕竟大家不辞辛苦的考中了进士。 而进士的最终目标,不就是成为大宋宰相吗? 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站在文官的权力顶峰了。 谁没有这个梦想啊? “不用不好意思。”宋煊瞧着他们笑道: “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他不是个好士卒,就如同不想当宰相的进士,他就不是个好进士!” 吕乐简不可置信的望着宋煊: “十二哥儿,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谚语,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那还用问?”张方平哼笑一声: “你没听过的谚语,通通都是十二哥他自己个编出来的。” “确实是有道理。” 吕乐简他爹是宰相,确实也教导过他类似的话。 在大宋,担任过宰相,那才算是此生无憾了。 王泰他爹是宰相,也是如此教育过儿子。 要不然王旦两个儿子全都是荫补当的官,王泰非要费尽心思的参加科举考试做什么? 韩琦则是想起大相国寺那个算卦之人所言,自己将来也是能当宰相的。 诸如十二哥所言,既然自己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走进官场。 那是否也能够比别人当宰相的时候更加年轻? 这便是优势! 宋煊喝了口酒,笑了笑: “诸位,努力吧,冲着宰相的位置发起目标,看着别人当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当,过过瘾。” “谁能跟你比啊!” 吕乐简叹了口气: “我敢肯定十二哥他兴许用不了十年就能穿上紫袍,用不了十五年就能当上宰相。” 连中三元的升官速度,那王曾已经为后人做好了路线。 就是不知道上一个“伪”连中三元的宋庠,能走到哪一步。 毕竟他是皇太后的人,大家心里也都在犯嘀咕,皇太后她能执政多久? 官家也是在不断的长大,想要更多的权力。 包拯也是深以为然,他是在场岁数最大的,兴许等宋煊在中枢站稳脚跟,自己还在地方上为官呢。 “哈哈哈。”宋煊有些发笑: “光靠着连中三元就能直通宰相,偏偏旁人也就得了,你吕乐简能相信这种话?” 吕乐简其实也明白光是在科举考试当中考个好成绩,不等于你有能力做个好官。 就算你有能力做个好官,不等于你做出的政绩突出。 就算你做出来的政绩突出,不代表就要提拔你。 前任宰相的子嗣或者族子都没有得到提拔的,能轮得到你? 朝中有人,才是最好做官的! “十二哥儿只是你起点比我们高一些罢了。” 吕乐简也不过多解释,毕竟在座的各位,以他吕家势力最盛。 “我其实是担心你在东京城容易受到欺负,我们这帮同窗可就没机会跟你一起去游街,敲登闻鼓,站在你身后支持你讨个公道了。” “咱们都是官身了,如何还能干游街,敲登闻鼓的事呢?” 宋煊又给身边人倒了酒: “回头你们帮我向官家写奏疏,弹劾人就行了。” 进士是有权力直接给天子写奏疏的,谁都不能阻拦。 夏竦提拔了范仲淹,但是在改革时期打压他,就是想要把范仲淹转为武职。 你不是打仗厉害吗? 我支持你。 可是这样就剥夺了范仲淹给皇帝上书的权力,被范仲淹严词拒绝。 只要你的话不能顺利的上达天听,到时候皇帝是相信经过旁人转达“你”说的话,还是更加容易相信我直接跟皇帝说的话呢? 这期间便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尤其语言是门艺术。 特别是在政治场上! 帮宋煊弹劾人,吕乐简的嘴角扯了扯,这可真是好兄弟啊。 “十二哥儿,官家是很忌讳结党之事,一旦你出了事,我们远在地方上如何知晓呢?” “太容易落人口实了。” “结党?” 张方平瞥了吕乐简笑道: “你这个既得利益者,最没资格说这种话,谁不知道吕家?” 吕乐简也是深受家族理念影响,一定要让吕家在大宋朝一直伟大下去。 吕乐简一下子就闭麦了。 吕家嘴上说着不结党,可是结党最为厉害的便是吕家。 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隐秘的秘密。 有些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傻。 “哎,我等又不是结党。” 宋煊摆摆手示意张方平不要追着杀: “我们不过是青龙学习互助小组,进化为青龙官场互助小组。” “将来在地方上任职,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执政难题,大家就如同以前一样群策群力,说不准就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甚至属于第三方视角,能够给出更加公正的建议,避免你当局者迷的状态,岂不是挺好的?” “嗯,十二哥儿说的有道理。” 王泰自然是想要与宋煊紧密联系,他爹已经亡故。 而姐夫们目前的品级也不高。 虽然王家与吕家也是儿女亲家,但是人吕家更多的是为了吕家子弟铺路。 “确实如此。” 韩琦也是言语当中透露着担忧: “我当年跟我爹在地方上为官,是见识过那些积年胥吏中饱私囊,为祸一方的。” 你这个官员是流动的,二三年就走。 但是人家胥吏大多是干一辈子的,甚至父子世代相传。 在当势力地盘根错节,极有可能会把你这个空降知县给架空。 甚至还能打着你的名义做恶事。 毕竟知县这个土皇帝,很少能够与下面的百姓进行接触。 许多百姓接触的官,大多数都是小吏。 除非出现重大恶劣凶杀事件,县尉会带着人去。 你个小老百姓能够见识到正经八本的朝廷命官! “不错。”包拯也是赞同: “我等初入官场,自是要防着这种积年老吏,大家还是要相互写信,多加交流,防范于未然。” “我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 吕乐简更是明白即使自己朝中有人,那也是需要做出一定的政绩来。 他与宋煊切割,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反倒会损失自身利益。 毕竟大家可是一起蹲过大牢,一起上过青楼,一起同过窗,又是一起金榜题名的。 如此缘分,吕乐简也不想轻易割舍开。 陈氏兄弟算个屁啊! 他们是堂哥的心腹,又不是我吕乐简的心腹。 吕乐简当即举杯又庆祝来一番。 希望大家今后能够越来越好,到时候在二府相见。 宋煊见达成了基本的诉求一致,今日这顿饭吃的便是更有意义。 与其被别人诬陷结党,不如最好真的结党。 到时候才能让对方有效闭嘴。 而不是拼命的进行自证! 在韩琦的安排下,大家分道扬镳,先是王泰奔着山西去了。 吕乐简与包拯在东京城没有做停留,直接奔着江西去了。 宋煊扶着自己的夫人下了船,张方平、王珪、王保、许显纯先后下了船。 宋煊站在码头上,瞧着越来越繁华的河道,比冬季更要繁忙。 码头上做活的人也不再少数。 立即就有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向导。 就算是不需要向导,那也可以购买简易的地图。 在导航没有出来之前,就算是现代去新城市,各处地图是非常容易的卖出去的。 到了新地方打听道,那也是极其寻常的存在。 “不用,我们就是本地人。” 王珪操着东京口音回绝。 随即王保把那批马牵了出来,那些上来围着要做买卖的人才略过,去找下一个大冤种。 能养马,就证明是真的有实力。 一般小偷小摸的也不敢轻易伸手。 能在东京城活下来的,大多都懂的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 要不然每天东京城都死许多人,他们也就不会活着了。 宋煊等人再次进了东京城。 兴许是天色暖了,东京城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被冻成冰棍冻死的人也看不见了。 商旅、军卒、税吏更是不断的游走。 守城禁军查验“公凭”,也就是通行证,对于宋煊他们这种衣着光鲜亮丽,甚至还牵着马的直接放行。 连检查都不带检查的,生怕得罪些许权贵。 宋煊可以肯定,禁军不止一次遭受过“特权”人员的刁难,所以就凭借衣着判断,直接放人,免得惹麻烦。 甚至宋煊还瞧见有人给胥吏塞钱,让他免于被检查,运输一些东西进入城中。 这种事也是极为寻常的,禁军也懂这里面的规矩,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禁军虽然不直接参与要钱,但是事后也是会有分成的。 要不然两个互不统属的部门,凭什么要配合你? 一旦城中出了事,守城禁军可是要吃瓜落的。 虽然距离端午还有几日的事件,可是街边的商铺已经在挂艾草,卖百索(五彩绳)。 张家香铺推出驱蚊香囊,曹清摇连忙拽着宋煊要去买上几个。 天气一热,开封城的蚊虫就越来越多,根本就不怕人,专门吸血,可是讨厌的很。 宋煊瞧着曹清摇在哪里挑香囊,随即又在自己腰间比划颜色,一口气就买了十包。 不光是给他们夫妻二人准备的,顺便作为“嫂子”,也是给宋煊身边几个人送一送。 毕竟他们都没有成婚呢。 曹清摇很快就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路上也张罗着说要给他们介绍小娘子,尽快成家之类的。 王保等人连连道谢,跟在宋煊身边不仅前途有了,连带着媳妇,嫂夫人也会帮忙给解决。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毕竟宋夫人她认识的小娘子,能是什么家世不好的小娘子吗? “十二哥,我们还是先回到刚来东京城住的呢,还是直接护送你去曹府?” 王珪站在路口询问,他们直接从张耆的房子返回宋城,也没有退租之类的。 宋煊毫不犹豫的挥手: “就去咱们以前住的地方,我老丈人应该没有给我退租,况且我今后还要在开封为官呢。” “那行。” 王珪连连点头,便也不着急。 “十二哥,这次回来,我也真的要去寻我叔父,加入禁军了。” “好,回家后把你叔父任职情况告诉我,我跟我岳父说一声。” 王珪脸上当即露出兴奋之色。 宋煊点点头,瞥了许显纯一眼: “你要不要加入禁军?” 许显纯看了王保一眼,开口道: “十二哥儿,你怎么不先问王保?” (本章完) 第294章 宋大官人 第294章 宋大官人 王保与许显纯虽然是同乡,但是向来不对付。 说实在的以前自己虽然靠着撒泼打滚,挨打吃白食填饱肚子。 可王保觉得自己也比许显纯仗着他是县尉小舅子的身份,聚集几个泼皮喜欢欺负人收保护费强多了! 许显纯追到别县求着宋煊收下他。 主要也是许显纯发现自己仰仗的武艺屁都不是。 全都是那些泼皮夸赞出来的。 他受了刺激。 没脸在家乡待着了。 许显纯本以为自己是打遍周遭无敌手。 听他姐夫的话,就等着朝廷开武举,然后去考试呢。 结果本县之人都是看着他姐夫的面子。 许显纯再加上遇到宋煊,一脚就给他干趴下了。 直接打的他怀疑人生。 后续才明白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原来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今许显纯一丁点都不带猖狂的,可是老实的很。 宋煊倒是无所谓。 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以说,许显纯这个大宋第一个武状元。 目前是宋煊团队当中,武艺最拿不出手的那个。 王保哼了一声: “我自是要跟随十二哥儿去县衙为他挡刀子,县衙里的狗东西是什么德行,你应该比我清楚。” 许显纯脸色微变。 打人不打脸。 骂人不揭短。 他顿了顿也是仰头道: “我现在去当禁军没什么兴趣,正是因为我了解县衙的勾当。” “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我更是应该呆在十二哥儿身边,给他提个醒。” 宋煊瞧着二人: “你们可都想好喽。” “早点进禁军熬资历,又有我岳父差人照顾一二,将来兴许就能当个将军之类的。” 他们之间的层级差距太大。 用不着大宋全国军事一把手曹利用亲自照顾,随便找人打个招呼就成。 “我早就想好了。” 王保毫不迟疑的道: “当禁军也没什么意思。” “我这辈子生是十二哥儿的人,死是十二哥儿的鬼!” “我也想好了。” 宋煊点点头,随即指着王珪道: “你不用表态,该去禁军历练历练,这么好的身手,跟我身边亏大了。” “将来还怎么建功西北,扬名立万?” 王珪嘿嘿笑着。 他一直都想要当禁军。 若是为了义气,他可以晚点加入禁军。 反正以自己的身体能力以及宋煊的关系,什么时候进禁军,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我都是听十二哥的。”王珪应了一声。 宋煊轻微颔首: “那你就是去禁军熬资历,将来有机会外放,兴许能领军立下战功。” 众人继续往前走着。 此时不少人家的门上都挂起了艾草。 准备过端午了。 “官人,改天我们去看龙舟比赛吧。” “哦,去哪看?” 宋煊倒是来了兴许。 他只在张择端的画作当中见过。 那是在天津博物馆,画上的款写着张择端呈进。 但是许多学者分析是伪作,是南宋画家的早期作品。 曹清摇说了官方组织的便是在金明池。 皇家的园林。 也就是宋煊去过的琼林宴所在地。 这种场合一般都是皇家邀请。 曹家是可以列席的。 大宋皇室许多时候都是愿意与大臣们好好拉拢关系,举办各种宴会的。 民间组织的便是在汴河内。 相比于皇家组织的,民间的更为刺激,也更好看。 “行,到时候我们去看一看。” 宋煊说话间,就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 王保过去敲门还是曹家老仆在那里守着。 他笑着邀请姑爷进来。 屋子已经重新整过了,挂上了许多红色的灯笼。 曹利用没有退订。 张耆也不会来收房。 宋煊一个状元郎住在这里,那也是一份善缘。 曹家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婚事事宜。 所以就等着宋煊夫妇来了。 然后在此处成亲。 曹利用也是趁机向他的关系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的好女婿。 毕竟平日里大家聚在一块。 那是非常惹眼的,容易被弹劾结党。 但是婚宴上,大家聚一聚,那没没什么值得弹劾的。 于是老曹广泛发帖,招呼大家都来瞧瞧他“小曹家”连中三元的好女婿。 这也是大宋头一个状元与武将家族结亲。 可谓是打破了状元只给宰相当女婿的“优良传统”。 从长远上看,大宋皇帝也是乐意见到这种事的。 要不然宰相们那也是世代富贵了,难免会形成新的门阀世家,导致尾大不掉。 宋煊在老家成过亲了,故而此时也是轻车熟路。 东京城百姓前阵子见证了三尾相公的婚礼,那叫一个奢华。 今日三元相公的婚礼也是不逞多让。 范仲淹这次特意观察了。 那些在街上抢到喜钱的百姓,倒是美滋滋的出去。 甚至听还听有些百姓说要把钱串成串,给自家孩子挂在腰间,沾一沾文曲星的气运。 对于这种略显“迷信”的说辞,范仲淹也是认同的。 谁不愿意有一个好兆头啊? 曹利用嫁闺女。 不说武将圈子,纵然是文官圈子,那也是来庆贺一番的。 宋煊陪着曹利用先是认识了一下族人。 其中最为有前途的后辈便是侄儿曹汭。 宋煊听着曹汭如此傻逼的话语,嘴里喷出来的酒气。 属实是仗着曹利用的关系,喝点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狗东西。 曹利用觉得曹汭没有分清楚大小王。 他还以为宋煊事看上曹家的关系才会选择结亲,于是按下侄儿曹汭,让他继续喝着。 曹利用拉着宋煊往前走: “我这侄儿有勇无谋,职位也就在这里晃悠了,将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那可太危险了。” 宋煊面色凝重的道: “此人若是日日都向今日这般饮酒,很容易被人算计,然后牵连岳父的,进而牵连到我们。” 毕竟亲侄子这层关系。 亲情绑定可太深了。 曹汭在军中能有今日的地位。 那就是曹利用一手促成的。 曹利用并不是怀疑女婿的判断,只是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当真有如此严重?” “如今正席还没有开始,他便喝了如此多的酒,在外担任兵马监押,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他的。” 曹汭可是一路的统兵官,大宋目前总共才十五路。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职位,驻扎在河北,又很难有战事发生。 他连训练士卒都不怎么训练。 每日闲暇的很,不喝酒享乐又能干什么? 曹利用轻微颔首: “此事我会尽快找人探查一二的。” “嗯。” 宋煊应了一声: “调查清楚后,把他扔到西北去吧。” “西北?” 曹利用可是清楚目前西北是有点危险的,三五年内必然会发生战事。 “战死,总比做错事坑死咱们,要好上许多。” 宋煊端着酒杯道: “况且他这种有勇无谋的,在西北那片地方也不一定会死,能打是优点,怕的就是连打都不敢打。” 曹利用没有立即应声,他只是点点头。 “况且先前分析西北,若是曹家也能起到带头作用,也能在朝廷当中博的一个好名声。” “我担忧他会不答应。” “岳父使个激将法就成。” 宋煊觉得把侄子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现在轮到他做贡献反馈一二,这都不答应,更说不过去了。 “行。” 说话间宋煊就被曹利用引到一帮武将子弟面前。 大家其实也不是头一次见面。 范详与石家妹子成婚的时候,就见到过。 此时有曹利用代为引荐,自是纷纷询问着一些话。 大家都说难得与连中三元的人喝酒,今日必须要不醉不归。 大宋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死了,第二个王曾不跟他们玩。 第三个宋庠那是皇太后的人,大家也很识趣,不去找他。 唯有宋煊,娶了武将家的女儿,那必然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 宋煊倒是来者不拒,可是话题就被引到了他们也想要找宋煊这样的女婿。 特别是最重要的问题,宋煊身边还有没有同窗好友没成亲的,希望宋煊给牵线搭桥。 宋煊直接把自己的好朋友张方平给推出来了。 大宋探,人长得也好。 关键是过目不忘。 这个本事别人学都学不来,只能靠着天赋继承。 万一将来生个外孙外孙女也有如此天赋。 那可就是赚到了。 一听这话,曹家人(曹彬家族)先坐不住了,连忙过去询问张方平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其余人见到曹家如此鸡贼,哪肯落后? 谁还有心思要与宋煊这个新郎官拼酒啊? 张方平是与宋绶、范仲淹、晏殊等人坐在一起。 以前宋绶就十分看重张方平,拿他当自己半个儿子看。 可惜自己没有女儿,要不然真的招他为婿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便有曹家人主动过来询问张方平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张方平听着曹家人自报家门,眉梢一喜。 你们终于准备心思来抢我这个女婿了吗? 说实在的,张方平还是蛮羡慕范详与宋煊二人的。 自己与他们二人一样,全都是家里没有什么助力。 找个有钱有势的岳父,对于自己今后的仕途,也是极为有帮助的。 宋绶瞧着曹家人刚走,又来了王家。 他刚想劝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绶瞥了一眼范仲淹,见他安心吃菜。 范仲淹对于这种事都习惯了。 他去拜访自己的岳父,还听岳父说十分可惜,没有让宋煊成为他的连襟。 要不然总是听着岳父说可惜之类的话,在应天书院当这么长时间的院长,也不想着给你小姨子找个良婿。 手里那么多“王炸”,你真是教书教糊涂了。 不知道往自家搂点好东西。 也不是让你贪污钱财,就是你小姨子未曾婚配,当姐夫的如何能不想着她点? 平白让别人都给抢走了! 毕竟在范仲淹岳父看来,应天书院学子霸榜,范仲淹更是依靠他的学子们打响了自己的名声,就该给牵线搭桥,介绍一二佳婿。 范仲淹尴尬不已,就没打算在岳父家里住,出来租房自己住了。 其实范仲淹也没有预料到这届考生会爆发如此高的成绩。 他顶多是知道宋煊连中三元的可能性最大。 而曹利用早就与宋煊定下了婚约,如何能抢人家女婿呢! 但是这种事在东京城的人看来,抢女婿大战,是十分正常的事。 晏殊则是饶有兴趣的听着,还端着碗,一副吃瓜的模样。 宋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连中三尾与武将家族接亲也就罢了,范详的家世自己是清楚的。 用一句家徒四壁都算是夸他了。 这小子来应天书院求学,那也是因为同伴想来考,怕自己一个人不安全,给他点钱一起陪着来的。 结果正主没考上,范详压着最后一名考上了。 宋绶对于范详与巨富的石家结亲,是举双手双脚都赞成的。 如此一来,就解决了范详许多后顾之忧,能够让他专心扑在工作上,不会因为些许蝇头小利就做了错事。 至于连中三元的宋煊与曹利用家结亲,二人相识于宋煊微末之时,那个时候曹利用就有这个想法。 所以宋煊敢于直接拒绝当朝宰相的联姻。 其实宋绶觉得宋煊那般聪慧之人,如何能看不出吕夷简在朝中结党之事呢? 远离吕夷简也是一件好事。 可在宋绶看来,张方平不一样啊! 整个应天书院所有学子加在一起,在宋绶心中都比不过张方平的。 所以此时宋绶心中是极为着急的。 他十分担忧张方平被这帮武将忽悠过去,也是娶了他们的女儿孙女之类的。 堂堂探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如何能与武将家族成亲呢? 宋煊他脑瓜子活泛,将来用不着靠着岳父家的势力,也能靠自己走到宰相的那个位置。 但是张方平不同,他是个实诚人呐! 张方平很容易被武将家族耽误的。 官场不是科举场,寻常人站稳脚跟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若是想要更进一步,那必须有贵人提携! 这帮东京城的武将子弟,都等着别人提携呢。 他们哪有什么权力去提携张方平这么一个后进之辈啊? 他们想要招张方平为女婿,大多是想要蹭张方平这个进士的光,帮助他们家族恢复昔日荣光。 这可能吗? 大宋立国七十多年了,武将怎么可能会再次抬头呢? 如今开国的那些将领,有几个子弟是担任过高官? 瞧瞧石家。 孙子都落到给皇帝御酒当库管的地步了。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三尾相公搞如此大的婚礼排场。 无非就是想要让官家注意石家吗? 否则石元孙的下一代,他们连当看御酒的小头头都当不了的! 整个大宋,也就是如今的殿前都虞候、步军副都指挥使王德用官职最高。 他爹是王超,在澶渊之盟拉垮不听指挥的那个军头。 有了石家、曹家的先例,没有给这些武将太多选择的机会。 探就在眼前,谁抓住谁就赚到了。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货了。 下一届进士们,没有被宋煊影响,铁定是选择文官集团的岳父加入进去呐。 谁还鸟他们这群“武将”? “多谢看重小子,待到领了官身后,我定然抽出时间上门拜访。” 张方平也是极为客气的道: “在娶妻这方面,我也是与我十二哥一样的,都是要娶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姑娘。” “毕竟是要同枕共眠一辈子,死后还要同穴。” “我张方平不愿意为了权势就随意成亲,还望勿要见怪!” “无妨,无妨。” 王家人听到这种话,却是脸上带着笑: “张探到时候只需要在门口自报姓名,我定会把全家族适龄的小娘子全都叫来,请张探好好看一眼。” 宋煊这位状元郎,拒绝宰相吕夷简的联姻,就是说对曹利用的女儿一见钟情。 如此性情之人,怎能不让人相信? 果然当状元之人,看女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多谢。” 张方平客气的道谢。 然后排着队的武将家族纷纷派人前来与张方平沟通,就连边将杨文广也是舔着脸来了。 甭管成不成的,反正机会必须得抓一波。 要不然根本就没有成的希望。 宋煊的婚礼已经全都成了这帮武将集团的招亲现场。 如此行为,更是惹得前来参加的文臣不快。 大宋状元郎被武将家族撬走了,如今连探都惦记上了,当真是不要碧莲。 于是也有文臣开始过来说亲,搞得宋绶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空隙。 张方平的婚事,他是想要操心操心的。 宋煊笑呵呵的瞧着人山人海被包围的张方平,想必他应该很是享受此刻。 晏殊不愧是神童,他也已经听腻了。 总体而言,文官们还是要脸的。 听着张方平那样说,是有些上脸的。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女儿被人公然挑选啊? 大家都是体面人! 哪怕你偷偷的呢! 哪能当众宣扬出来的? “呦,这不是宋子吗?” 晏殊阴阳怪气的笑道: “你不想被灌酒,那张方平被围想必就是出自宋子的手段吧?” “哈哈哈。” 宋煊把手里的小银酒杯一饮而尽: “张大郎十分羡慕我与范详,所以趁着今日的场合,我就与来宾说了一说。” “那这些武将家族,可不是跟猫见了老鼠一样的兴奋吗?” “哪里顾得上灌我这个新郎的酒啊?” 宋煊的应天四句经过发酵。 在东京城也形成了一定的宣传规模。 特别是还没有中举的读书人,对宋煊极为推崇。 宋子也是有人喊出来了,但是没有人会认的。 朝廷更不会认。 大宋立国这多年,出了如此多的大儒。 又有哪个人被称为“子”一样的圣人了? 没有! 但是当了官的读书人,认为宋煊说的不过是四句空话罢了。 独有的没有经历过官场污染的“美好认知”。 若是等他在官场上浸染个三五年的,大家都认为宋煊这四句话说都说不出来。 晏殊也不是讥讽。 而是觉得宋煊在进一步为自己造声势,不过是让其余人相信罢了。 他相信宋煊自己个都不相信自己说的那四句话能够实现的。 “你小子今后该不会真的想要走圣人那条路吧?” 晏殊也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 宋煊给自己倒酒,也给晏殊倒酒: “晏相公,你是了解我的,我公开说的话,能有几分是假呢?” “一分吧。” 晏殊瞧着不远处的热闹: “九分真一分假,才会让人相信十成十都是真的,你小子最会骗人了。” “不过是小子初入官场的自保罢了。” 宋煊也是脸上带着笑: “毕竟我可是得罪了不少高官啊。” “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何能不针对我?” 晏殊颔首。 此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陈氏兄弟搞出那么大的事,殿试的案子直接因为没有证据证人,就成了无头案。 没有人关心了。 如此冷处置,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 “宋十二,东京城的水太深了,要想长久的安稳下去,你也不要学人家去结党。” 晏殊十分郑重的告诫道: “这是犯忌讳的事,否则纵然你有天大的才能,都没机会施展出来的,反而会抑郁不得志过一辈的。” “有人会与我结党吗?” 宋煊指了指晏殊: “晏知府本就是个独来独往之人,不屑的如此。” “范院长他会与我结党吗?” “他更是一个正人君子。” 宋煊摊了摊手: “至于我与武将结党,那你更是侮辱我了,我也信不过他们能成事啊。” “啧啧啧。” 晏殊是不相信宋煊所说的全部话的。 他是了解宋煊的。 这小子心里的主意多着呢。 不过晏殊觉得宋煊评价自己与范仲淹还是十分公允的。 朝廷当中,他们二人独来独往,也不结党。 宋煊喝了口酒,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好。 范仲淹是晏殊举荐的,而自己又是范仲淹的学生,同时又是被晏殊点为的解元。 这种关系,就算不结党,大家也会多生出心来照顾人的。 在别人看来,你们就是在结党啊! 不过宋煊也不着急搞什么结党之类的。 毕竟大家如今都是低品级的官员,结党用处也不大,反倒容易被针对。 就在热闹之际,皇帝身边的宦官来了。 张茂则嘴里说着恭贺的话,便是把皇帝赵祯准备的礼物摆了出来。 皇帝的贴身宦官,代表皇帝来恭贺状元郎新婚,其余人自是伸长脖子看。 因为就算是权贵子弟成亲,皇帝都不一定送礼的。 你什么身份啊? “看样子官家对宋状元看的很重。” 副枢密使夏竦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毕竟石家嫁妹子,三尾相公范详,这两家结合,皇帝也没有送礼啊。 张茂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官家赐状元郎虢州澄泥砚(北宋四大名砚之一),刻“天圣御赐”款;配李廷珪墨(南唐贡墨,存世极少)。” “《太平御览》一卷。” “龙凤团茶二饼。” 宋煊冲着皇宫方向道谢,亲手接过盘子。 赵祯为人简朴,并没有送太贵重的东西。 他这些都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 宋煊请张茂则带人留下来吃饭,喝个喜酒,然后再走。 张茂则也是不好拒绝,连忙应下来。 吕夷简摸着胡须,倒是没多言语。 但是他也能猜得出来官家对于宋煊的喜爱之情。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可是官家第一次在别人大婚的时候,送贺礼。 以前都从来没有过的。 吕夷简可以感觉到,官家是真的想要亲政的迫切心思。 可是目前来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可能性。 晏殊摸着胡须,思索着官家送给宋煊此等贺礼的含义。 皇帝一出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会给人无限的遐想。 “官家都给宋状元送贺礼!” 折继宣瞠目结舌,他在边疆长大,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皇帝竟然会给臣子送礼的。 杨文广示意自己的大表哥别言语: “大哥,这里人多嘴杂,你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容易犯忌讳。” 折继宣却是不管不顾:“状元郎能得到官家如此厚爱,那其实探郎也不差是不是?” “嗯。” 杨文广可是十分清楚大宋的政策,进士就是升官最快的途径,比荫补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其实我觉得我妹妹长得也十分的漂亮。” 折继宣本来一点都不心动,甚至十分鄙视他们这帮禁军子弟,如此谄媚一个进士。 他们不就是会读点书吗? 说话拐弯的很。 宋煊一个状元说了那么多屁话,最终不就是让自己当探子吗? 他就该说探子俩字,还得让自己去猜,最终请教姨母去。 现在折继宣只认为自己没见识,就应该随大流。 当时表弟过去的时候,自己也该跟过去。 万一探郎喜欢自己那个舞刀弄枪的妹妹呢? 党项女子尚武,平时不受拘束,也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西夏是有女子军队的。 折继宣就是担心探郎的身子骨太弱,不够自家妹妹折腾的。 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牺牲一下探郎吧。 折继宣直接走了过去找张方平去了。 宋煊端着盘子回到房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官人,官家差人送贺礼来了?” 曹清摇从床上坐起来。 她都已经听见宦官那独有的嗓音了。 “嗯。” 宋煊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检查砚台以及贡墨 皇帝派人送来贺礼。 不会单纯的来送贺礼。 砚台与贡墨,宋煊没看出来什么。 大概也是有寓意的。 只不过不那么明显。 宋煊放下后,又捡起那本太平御览看,扉页有皇帝的亲笔题词。 黼黻文章(府浮读音)。 四个字。 这句是出自荀子。 本意是指皇帝礼服上的华丽刺绣。 但是强调善言比华服更加珍贵。 宋煊倒是明白这个太平御览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以后多给他提意见。 在宋煊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有些想笑,那些意见自己敢提,不知道仁宗他有没有胆量执行下去。 宋煊又拿起贡茶瞧了瞧,饼面上有私印。 他仔细辨认事景佑两个字。 拆字来解释,就是祈求上天保佑国家平安之类的意思。 宋煊思考了好一会,会不会是他选定的年号啊? 毕竟天圣是刘娥选出来的,大宋有两个圣人。 赵祯这个皇帝想要亲政的心思,已经暗戳戳的表现出来了。 宋煊让曹清摇把茶饼收好了。 这玩意不能让外人知晓,至于其两个器物,别人看也看不出来。 曹清摇连连点头,毕竟官家所赐的贺礼,那必须要珍藏起来的。 将来万一天子来了兴致,询问旧物,当臣子的最好能够拿出来,表示自己一直都在珍藏。 这种玩意一般都是“意义”比实用的作用大。 宋煊收拾好东西后,便直接出去继续迎客。 张方平已经麻了,连党项人都想要嫁妹妹。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搞的宋绶十分生气。 宾客渐渐散去,宋煊让人打包剩饭剩菜,送到东京城的城东城西两个悲田院去。 嘉祐年间,才改名为福田院。 这是从唐代设立在长安洛阳二京设立的悲田园。 主要是唐武宗灭佛把没收的寺院田产作为赈灾的开支来源,负责收养鳏寡孤独的老年人与孤儿。 范仲淹倒是没有着急走,他瞧着宋煊跟着曹利用送宾客,便站在那里。 有些话他想要与宋煊说。 宋煊送走人后,笑呵呵的道: “范院长,还等着吃夜宵呢?” “倒也不是不行。” 范仲淹脸上带着笑,先是告知了自己住宿所在地的地址。 方便大家今后相互往来。 “你那个借读费的法子,张夫子已经与我说过了。” 范仲淹脸上带着笑: “我觉得很好,当日范详大婚,你说的话对我很有启发,以前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这方面。” “此次你大婚,我特意先去打听了一下,你说的对。” 婚事都是曹利用一手操办的,采购的物资也不会少。 倒是这种桌椅都是可以租赁的。 毕竟东京城的富贵人家很多,动不动就举办各种宴席。 这一套专门应对他们挣钱的商路,是有着不小的利益的。 “攥在手里的不叫钱,出去的才叫钱,钱得如水一样流动起来。” 范仲淹很快乐,因为他觉得自己学习到了新的知识,这有利于他对大宋提出改革的方向。 “范院长,今后还是要多经历一下商业买卖,兴许到时候你被骗了,就有更多感悟了。” 听着宋煊的话,范仲淹啊了一声。 “还得被骗?” “在商言商,商战总是要勾心斗角的。” “这都是你今后的经验。” “否则我凭什么把别人的钱赚到自己的口袋里,而不是被我的竞争对手给挣走?” 范仲淹本来想要跟宋煊炫耀一下自己增长见识的快乐,结果又被宋煊抛出来的问题给砸住了。 因为老范是真的想要改革大宋,不想大宋背负着强国的名声,却日渐衰落下去。 到时候走向灭亡,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就如同宋煊所作词一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样。 “好,我今后会多时间关注商业问题的。” 宋煊点点头,送范仲淹出门: “东京城正是因为商业发达才会聚集如此多的人口,比地方上更容易被人骗,见到许多商业手段,院长可要好好观摩。” “一定。” 范仲淹走了之后,张方平早就躺在厢房内,一时间有些脑子累。 纵然今日来的人很多,但是他全都记住了。 其实张方平不想记住的,可偏偏没办法。 脑子就给强行记下来了。 想忘掉都很难的。 宋煊倒是没有同情张方平,他且得纠结去呢。 不像自己,今夜依旧可以握着小娘子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宋煊便去了吏部,领取官服。 至于官印是在这一任开封知县的手里,等宋煊前去交接呢。 张士逊也是分管吏部。 吏部官员从上到下,都是来瞧一瞧宋煊这只“猴”! 先不说大宋最年轻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光是他进京怒斥宗室子赵允迪,喝骂开封府尹陈尧咨。 如此强悍之事,就能让众人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好惹之人。 这些吏部的官员都在猜测,宋煊能够在开封知县这个位置上干多久? 毕竟他顶着状元郎的名头,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张士逊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他招呼宋煊过来坐一会喝喝茶。 倒是也不着急去县衙交接。 曹利用也是给张士逊发请帖来着,只不过张士逊年纪大了,喝了两口酒便走了。 待到回家之后,才听儿子说连皇帝都赐给宋煊贺礼。 探郎张方平被众人哄抢当女婿的两件事。 张士逊没有抢到宋煊这个女婿,对于张方平也是极为惦记的。 虽说同姓不要轻易成亲,容易把祖宗攀到一个人头上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只要出了五服那就没事。 张士逊老家是湖北的,张方平是河南的,双方百年内很难有什么亲戚关系。 “宋状元,我请你歇会倒也不是公事。” 宋煊可是觉得自己与副宰相之间没有什么公事很正常。 毕竟自己只是个七品小官。 在东京城,算不得什么。 “哦,那可太好了。” 宋煊嘿嘿一笑: “我也不想刚上任,就直接干活。” “哈哈哈。” 张士逊夸赞道:“状元郎当真是风趣的很。” 二人又扯了会闲篇,张士逊才询问: “不知道张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听到这里,宋煊才明白张士逊的目的所在。 他想了想笑道:“张相公倒是问错人了。” “我们关系虽然好,但是一直都忙于科举考试,否则也不会如此年轻就考中进士,这种话题倒是没有仔细聊过。” “张大郎他性子较为腼腆,当初我们被吕乐简带去逛青楼,他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那些姑娘。” 宋煊说了一大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搞得张士逊很是无奈。 毕竟张方平这个探郎,那也是有极大的价值的。 张士逊希望自己能够为女儿取得一些先机。 自家女儿是符合大宋士大夫的审美的,但是出了宋煊这么一个异类,搞得张士逊都不自信了。 他非常害怕张方平被宋煊给影响了。 “张相公,您该忙忙,我奔着开封知县去了,正好交接,免得耽误人家的行程。” “好,自去吧。” 宋煊出了衙门便带着左右护法王保许显纯,直奔开封县衙而去。 今日新官上任,宋煊倒是也张扬的很。 他骑着马,两个随从骑着驴,还是财大气粗的石家给的呢。 开封县衙。 宋煊勒住缰绳,瞥了一眼牌匾,倒是斑驳的很。 两侧立着“肃静”“回避”的牌匾,但是漆皮剥落,露出现任知县名字的刮痕。 待到正式交接后,上面会出现新的刮痕,把宋煊的名字给刻上去。 门口的对联是按照宋太宗赵匡义所写的。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用心良苦,但收效甚微。 至于一旁的冤鼓,痕迹很明显,鼓槌也是油亮油亮的,一瞧就经常有人来盘。 帮鼓槌上上人油。 宋煊还没下马,便有人连忙上前行礼。 虽然他们不认识宋煊的脸,但是他身上穿的官服,他么可是太熟悉了。 再加上早就传闻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要来担任知县,年轻的很。 听说这位宋状元长得面容俊俏,又极为雄壮。 今日一看。 果然如此。 “小人见过宋大官人。” 宋煊双手背后。 任命书则是由跟在身后半步的王保给举着。 “带本官去见张知县。”宋煊瞥了他一眼: “本官今日要与他交接。” “是。” 看门的连忙给宋煊引路,旁人不清楚是谁。 但是他们一瞧宋煊的官服,便立马行礼,口称宋大官人,表示对这位新官的尊重。 整个县衙,能称得上官员的也就是五个职位:知县、县丞、主簿、县尉、司法参军。 其余六曹胥吏,都是没有品级的。 先敬罗衣后敬人。 就算宋煊没有掏出自己的任命书,让他们检查。 可光是这一身衣服就足以让他们全都俯首行礼。 这便是权力的象征。 宋煊目前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但是在这个县衙里,他便是真正的土皇帝。 “张大官人,宋大官人到了。” 看门人禀告里一声。 正在房间里躺床上休息的原知县张揆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快请宋状元进来。” (本章完) 第295章 端午命案 第295章 端午命案 张揆也很年轻。 还不到四十岁。 进士出身。 如今做到开封知县这个位置也不错了。 范仲淹连他都比不过呢。 但是张揆如今却是想要回家。 他病了。 开封县几十万人口,每天每夜都有事情发生,故而十分的头疼。 整个人都身心疲惫,这个得罪不起,那个也是有人罩着。 没有宋煊来接替。 他都打算着要辞官回家养病。 这东京城的官可太难当了! 张揆连忙请宋煊进来,他又控制不身体咳嗽了几声。 宋煊推门进入。 闻到很浓重的药味。 “宋状元,你总算是来了。” 宋煊瞧着前任知县脸色苍白,先是问了看门的叫什么。 告诉他自己记住他的名字了,然后宋煊这才伸手关上屋门。 齐乐成神色大喜。 未曾想自己只是瞧他气度不凡,又身穿官服。 这才急忙上前行礼询问,未曾想竟然入了宋大官人的眼。 “张知县,你如何病的这般厉害?” “哎,一言难尽呐。” 张揆瞧着宋煊,示意他坐下来。 桌子上摆着的是官印,以及许多卷宗。 “实不相瞒,开封知县当真是难做哎。” 张揆直接开启了吐槽模式: “别人都羡慕京官,可是等你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便知道有多难了。” “不过好在宋状元科举一道上十分擅长,不仅入了官家的法眼,还成了曹侍中的女婿,你来做这个位置,兴许能震慑住一些人呐。” 自己没有背景,宋煊有背景。 背景实力还硬,在这个官职上兴许能好受点。 否则不光是有人在官场上找你麻烦。 那些江湖人士也不把你这个知县放在眼里。 宋煊闻言倒是没着急应下,而是开口道: “不知道张知县在任上都遇到了什么难题?” “此间也无外人,我也不做官了。” 张揆摸着胡须感慨道: “宋状元的应天四句我很欣赏,可是在如今的官场上,过于理想化了。” “我也明白,可是有些问题摆在那里,总是需要有人去解决的,兴许不是你我,兴许也是你我。” 对于哲学问题,张揆又是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的为官生涯,早就磨去了他心中的理想信念。 “还望张知县能够告知于我。” “罢了。”张揆摆摆手: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到了任上就知道。” “漕运走私十分常见,虹桥码头那些插着黄旗的大船,全都是太后兄长刘美家的私盐。” “去年我扣了一船,第二天内东门司的宦官就带着太后手谕来要人要船,罚了我半年俸禄。” “还扬言手谕有的是,要多少给写多少,看我有几个半年的俸禄可扣的!” 内东门司是承接机密实封奏牍,并检查宫禁人物出入。 向有关机构索取宫廷所用宝货及其他物品,发给皇亲赐衣节料,以及宫廷修造、宴席等事。 权柄很重。 宋煊认为内东门司宦官来讨要扣押的船只和人员,那正对头。 难不成你一个知县还有权利,去查阅宫中用度? “刘从德盗官盐,三司都不敢过问,更不用说我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了。” 张揆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在东京一家老小生活挑费有多高,我这是病了都是借钱买药的。” “不仅如此,城东被强占的三十顷良田,帐上写的是玉清昭应宫香火钱, 实际上是刘家的姻亲女婿所占据。” “百姓走路连碰到秧苗都要被打,还要奴仆扭送到我开封县来治罪,最后苦主说句大官人冤枉,是他这个屁民没长眼。” 张揆捶胸顿足: “你知道我听到那个百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苦闷吗?” “理解。”宋煊轻微点头。 “他们本就有权有势,可还是如此欺辱百姓,当真是让我良心难安。” 宋煊也不问张揆为什么不找上面的开封府尹给解决。 因为前任府尹陈尧咨,那也是太后的人。 他如何能不回护太后的姻亲? 知县的权力在东京城三个屁啊。 刘美虽然死了,但是他留下的关系网,足可以勒死知县。 “我懂了。” 宋煊叹了口气道: “张知县抓的每一个罪犯,都可能叫某位大佬姑父之类的,查的每一笔税款,最终都可能会流向刘家的钱袋。” “甚至断的案子,公堂屏风后都站着的是看不见的刘太后。” 张揆愣愣的瞥了宋煊一眼。 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状元郎,领悟能力就是强悍。 “我没有得罪人尚且如此,你宋状元得罪了不少人,今后怕是比我还要艰难千百倍。” “嗯,我其实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如此光明正大的黑暗,他们连演都不屑的演一下。” 宋煊忍不住笑了笑:“这未免也太猖狂了,都成了习惯。” “宋状元如何会发笑?” 张揆一点都不理解。 哪一个读着儒家经典之人,闻听这种事不会气愤填膺,反倒是欢笑个不停。 “我笑他们行事太猖狂了。” 宋煊两手一摊笑道:“那也太好抓了!” 人家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那可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吗? 张揆没想到宋煊会笑这个,他连忙开口道:“你抓了也不管用的。” “能抓就行,管不管用我不管的。” 宋煊如此言语,倒是让张揆不明白。 因为不能把坏人绳之以法,谁还会尊重他这个知县? 可以说,张揆担任开封知县以后,什么里子面子早就被拷打的全无,生了一场大病后,决定辞官。 谁承想宋煊这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竟然接替了自己的位置,那可真是让他喜出望外。 张揆叹了口气:“你们斗法吧,我这个小知县没那个本事。” 宋煊站起身来给张揆倒了杯茶: “还有什么坑,希望张知县一并说了。” 张揆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 “这便是赋税催征的荒唐事。” “账册上上中下田加起来总归是八万三千七百九十一亩余三分,但是能收上来的也就是不足五万的中下田,三司使的人还痛骂我催科不利。” “难道他们不知道开封县三万亩良田都在谁的手中吗?” 宋煊听着张揆声嘶力竭的怒吼,可见他在这个差事上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做,但是把所有锅都安在你的头上。” 听着宋煊如此贴心的话语,张揆忍不住捏着宋煊宽厚的肩膀: “你知道就好!” “你知道就好!” 张揆委屈的都要流出眼泪来,双眼都变得通红。 宋煊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我幼时也遭受过如此欺负,只不过没有官场黑暗,所以我懂你。” “哎。” 张揆摆摆手:“还有其余许多林林总总的杂事,巡检司与县尉之间天天火并。” 天圣三年定下来的“巡检县尉互察法”,这也是大宋的传统,互相监督嘛。 可是无论是县尉下的人,还是巡检下的人,干这个差事,那都是要吃那卡要的。 百姓其实交了保护费,但是要交两次,本来就有怨言。 然后他们收取的费用不一样多,少的一方开始加码。 百姓更是难以接受,要么就给县尉的人交,要么就给巡检司的人交。 两方为了争夺地盘,那也是互相打架。 都是钱闹的。 你从百姓手里抢一贯,与压榨百姓拿到一贯,哪一贯是高尚的? 哪一贯是龌龊的? 管它这个那个的,钱到我手了才是正确的。 张揆又叹了口气: “汴河三年未曾疏浚了,听说钱被工部拿走给太后修建园子去了,汴河的淤泥堆积,我管不了。” “去年端午暴雨,上报淹死十八个人,其实淹死的更多,但是都是没有户籍的,太后还夸我救灾及时,赏了我一本道德经。” 宋煊嗯了一声,有意思。 他可是听闻太后赏赐人都出手阔成的很。 当然了,跟她都是有些亲戚关系的。 “看样子皇太后还是认可你的工作,并不觉得汴河发水淹死人是你这个知县该背锅。” 听着宋煊如此言语,张揆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 “当然,皇太后执政这么多年,那能是糊涂人吗?” 听着宋煊的回答,张揆也是叹了口气: “那更是,更是!” 他攥着拳头,明明知道,却是一点都不管,反倒是放任。 这大宋迟早会毁在她的手里。 罢了。 反正自己这官也当够了。 他不想在这泥潭里打滚,爱怎么地怎么地。 “宋状元,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别招惹到刘家,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家族的商队每年走私盐茶超过三十万贯,纳税不过三百贯。” 宋煊哈哈笑了笑,他能听出来张揆语气里的激将之意。 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背景那也是挺强硬的。 唯有赋税这方面,是知县考核的重中之重。 其余断案之类的,全都往后排。 大宋所有知县对于三司考核的指标都十分的头疼。 完不成税额一次还行,可是要是屡次完不成,那就等着去岭南或者儋州被虫子吃去吧。 宋煊拿起赋税的册子瞧了瞧,一脸震惊的道: “去岁开封县的商税竟然不足十万贯?” “哼。” 张揆只是冷笑并不言语。 宋煊如此惊讶,是因为他知道光是宋城去年的商税都超过了十五万贯。 更不用说整个应天府。 开封县是哪啊? 大宋首都的赤县! 樊楼等一系列知名酒楼全都在开封县这边。 商业发达的不得了。 光是官府的租房子收入,就很高的。 开封府其余各县,加一起都比不过开封县。 结果就他妈的这点税钱? 收上来的税收,还不如陪都的附郭县高。 这里面得有多少豪商权贵做买卖不交税的? 甚至官府中人,还得有不少人中饱私囊才对。 “这帐对过了?” “对过了。” “没有错误之处?” “我看不出来。” 听着张揆的话,宋煊没点头又听到: “你可以把户房功曹叫来,让他带着人给你演算。” 宋煊摆摆手: “不用,就算事查账也会牵连你的,我心里有个谱就行。” 张揆当即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若是宋煊往前翻旧账,他这个知县也难辞其咎。 毕竟自己想作为,都没有什么机会作为的。 “多谢。” “张知县说了这么多,我能理解您报国无门的无奈,如今还是要养好身体的。” “好,待到宋状元扫清寰宇,我一定再出山。” 宋煊也不废话,把王保许显纯二人叫进来,让他们帮忙抱着卷宗,他自己拿着官印直接走了。 县丞等人早就聚集好了。 宋煊却是挥挥手笑道:“本官今日只是与张知县交接,过两天再来上任。” “大官人初到,按照惯例,我等下官应该接风。” 开口的是县丞周德绒,五十岁,圆脸无须,身穿洗的发白的绿袍,可是腰间却是挂着一枚羊脂玉。 “端午过后吧,本官自是要宴请一二同僚。” 宋煊倒是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关系: “官家邀请我去金明池看龙舟,没得时间来上任。” 周德绒等人脸上自是堆着笑,连忙说着还是陪官家更加重要。 许显纯明白,用不了一会,整个县衙都该知道这件事了。 新来的状元郎可是不好惹,关系硬的很。 经常会得到官家的召见! “对了,县衙名册给我一份。” 宋煊开口笑了笑:“大家今后要在一起办公,总归是要先认识,留个印象。” 主簿郑文焕连忙站出来,说他那里有。 宋煊瞧着他瘦高个,手上还站了墨,袖口都磨出毛边了。 县尉班峰长得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连忙站出来主动介绍自己。 宋煊鼻尖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脸上带笑: “班县尉如此雄壮,本官相信这开封县内治安定然极好。” 县尉班峰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没有人敢闹事。 县丞周德绒轻微撇嘴,粗俗的武夫。 人家知县可是正经八本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跟你说话都是抬举你。 你不小心侍奉着,也敢在他面前说大话吹捧。 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宋煊接过名册,随即放在王保捧着的卷宗上: “可都齐全?” “回大官人的话,齐全。” “我的意思是临时做工之人也在上面?” “全在。” 主簿郑文焕似乎猜到宋煊如此问,直接搞了一个全的。 宋煊眉头微挑,冲着郑文焕笑了笑:“有心了。” 县丞周德绒瞧着宋煊夸赞郑文焕,暗暗哼了一声。 这马屁拍的可真是合适啊! 宋煊冲着众人笑了笑,便出了府衙门。 众人连忙跟着欢送。 大家脸上全都挂着真诚的笑。 待到宋煊骑着马,两个仆从把卷子放在褡子里骑着驴子走远了。 县丞周德绒才开口道: “状元郎一表人材,又生的面若冠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主簿郑文焕没搭茬,他懒得言语。 至于班峰则是目送宋煊消失在街头,这才应声道: “来人,全都与某去巡街,宋大官人可是说了咱们开封县的治安要好。” “是。” 众多捕快连忙应声。 县丞周德绒瞧着班峰远去,也是哼了一声。 然后继续盘着自己的羊脂玉,转身进入县衙。 大家都摸不清楚这位年轻的知县,能在这里待多久? 他新官上任又会烧几把火? 宋煊回了家之后,便开始对照名册,思考着如何打探所有人的消息,都摸摸底。 他对于张揆所说的违法乱纪之事十分感兴趣。 越多越好。 直接给你陈尧佐这个开封府尹来个祸水东引! …… 原开封知县张揆坐在吕夷简面前。 吕夷简亲自给他送行: “你当真是考虑好了?” “回吕相爷的话,下官是考虑好了,若是继续干下去,怕是会英年早逝。” 张揆脸上带着高兴的笑,自己终于解脱了。 “哎。”吕夷简长叹一口气: “我只是想让你隐忍一二,待到时机到了,这些个贪赃枉法之人,必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我等不了了。” 张揆已经看的绝望了。 在外面当知县,尚且能用大宋律法为受到不公的百姓讨回公道。 可是在这东京城内,大宋律法就是个屁! 宋煊敢当众喊你也配姓赵,是因为宗室子赵允迪他违背了大宋律法。 这种事大家心里清楚他就是敢违背,但也不敢当面说。 可是背地里,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吕相爷,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饱受良知的折磨,若是没有朝廷的命令,我定然会辞官的。” 张揆夹菜放进自己的嘴里: “吕相爷也许不知道,自从与宋状元交接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上了许多,如今这饭菜也都能吃的进去了。” “哎,何必呢。” 吕夷简依旧是有些叹息。 但是张揆确实明白,自己越过前任开封府尹陈尧咨的案件送到吕相爷的案头。 张揆得到吕夷简的征召,他满心欢喜的前来,却发现原来人家是一伙的。 他一下子就心凉了。 “我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心里豁达。” 张揆又喝了口酒: “我观宋状元言行,是个能做大事之人,这开封县乱象,兴许就能在他手中终结。” “若是真有那么澄清寰宇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喝上三大杯祭奠那些冤死的百姓。” 吕夷简又给张揆亲自倒酒:“哦?” “他连地方上历练的经验都没有,便要接受如此棘手的知县,本相觉得他是被自己的夫子给害了。” “嗯?” 这下子轮到张揆有些发蒙。 吕夷简便说了范仲淹的万言书。 针对地方官的改革,宋煊为了证实自己夫子说的话是对的,所以请命出任开封知县。 “原来如此。” 张揆心想这个大坑,怎么可能会有人主动跳进来呢? 尤其是宋煊连中三元,根本就没可能上来就给他安排这种“受累背锅”的官职。 开封府尹还能把锅甩在知县头上。 毕竟你知县是作为第一人。 等知县无法搞定,按照流程,才会上报到开封府。 张揆吃饱喝足后,对吕夷简道谢,这才从容的出了相府。 吕夷简亲自送到门口,又拉着张揆的手说了半天话,这才重新回来。 而此时的陈氏兄弟两个已经坐到了饭桌前,倒是也没嫌弃,直接吃了起来。 吕夷简吩咐让仆人上新菜。 总之吕夷简与人相处,总是能让你感觉到如沐春风。 “都听到了?” “听到了。”陈尧咨往自己嘴里扒菜:“张揆很是看好宋煊啊!” 其实张揆并没有跟吕夷简说他与宋煊之间的对话。 但是老辣的吕夷简也能旁敲侧击的问出了一些事情。 吕夷简瞥了他一眼: “今后你就把嘴老实闭上,没有人拿你当哑巴。” 陈尧佐同样饮了口酒: “看样子张揆把自己的政治抱负希望全都放在宋煊的头上。” “毕竟是状元郎嘛。” 吕夷简瞥了陈尧咨一眼,这才夹了口菜: “开封县最大的问题,也用不着我再赘述,你们都不要动手,免得会遭到太后与官家的记恨。” 毕竟陈尧咨做的那件事当真是不长脸。 太后主动把这件事压下来,并不代表着她原谅这件事了。 “我知道了。”陈尧咨冷着脸道。 “依照宋煊的脾气,定然不会容忍违法犯罪的行为。” 吕夷简放下手中的筷子: “今后只需要好好看戏就成。” 陈尧佐明白吕相爷的意思是要借刀杀人。 宋煊自然会主动与刘家结仇。 刘家关系网自己能不清楚吗? 首当其冲的便是钱家。 钱惟演虽说是为了巴结刘美,把妹妹嫁给了他,但是在政治上,通过钱氏,刘家与南方士族、旧吴越势力结成了新的利益集团。 刘美的长子刘从德少无才能,却是身居高位。 他娶了王蒙正的女儿,就是王羽丰的姐姐。 王蒙正早年间与刘美倒卖官盐,做大做强。 次子刘从广娶了曹琮的女儿,妹妹是后来的曹皇后。 女儿嫁给了驸马李遵勖。 因为冀国大公主长的像她爹宋太宗,面黔色而体肥。 驸马李遵勖有时候吃不下这个软饭。 他在新婚期间就与公主乳母通奸。 刘美的侄女嫁给了马季良,主管三司开支,正是斥责开封知县张揆催科不利直接对头人。 侄子更是娶了张耆的侄女。 刘家试图联姻笼络将门,确保刘家的实力不遭受武将挑战。 宋煊听着曹利用在那里给他讲解,又指了指现场之人。 此时众人已经到了金明池。 方才宋煊在马车上,瞧着苑墙犹如游龙一般。 此时四周桃柳成荫,景色宜人。 岸边错落有致地布置着宫殿、楼阁、水亭、船坞和矮棚等建筑,无不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奢华。 池中央则筑有一座十字平台,其上耸立着一座宏伟的殿宇。 殿墙以圆形环绕,显得庄重而神秘。 一座朱红色的拱桥将十字平台与左岸相连通,桥下小舟穿梭,左岸则建有高台和宫阙。 一会众人便要站在那高台和宫殿上瞧着人比拼龙舟。 宋煊带着曹清尧跟着曹利用夫妇往前走。 一艘巨大的龙舟尤为引人注目。 上面那也是建造了不止一层宫阁,其实非凡。 直到此时上面还有工匠在操作调整,不知道是要挂旗子还是做甚。 曹清尧说龙舟两侧分别列着十艘小龙舟,那是要进行划龙舟比赛的的。 大船是为了撑场面。 宋煊手搭凉棚望过去,一首小龙舟上有十个人划桨。 船头有一个人站立持期,倒是没瞧见打鼓的。 曹清尧说着她小时候,瞧见有人划船撞船,没法子走直线的。 毕竟事关皇家安全。 这些划桨的全都是从禁军当中挑出来的。 不过宋煊也能理解。 这里是中原。 大家不善于水战那也是说的过去。 其实不光是苑墙内人来人往,许多禁军、宦官、宫女都在此地。 外面也有许多商贩、幼童,还有百姓热闹。 甚至有孩童爬墙头观看的。 禁军也不驱赶,只要别跳进苑墙内就行。 因为先帝就说过要与民同乐。 要不是为了保持皇家威严,宋真宗都想把百姓给放进来观看。 毕竟他还是喜欢炫耀一二的。 但是遭到了士大夫们的强烈反对。 我等历经千辛万苦才考中进士,又历经许多年才能在京城为官,如何能让一群百姓随意进出皇家园林? 我等能进来陪着皇帝,那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 他们就靠着住在东京吗? 因为皇帝有些时候会赏赐东京城居民一些木炭钱。 全城发放! 这当然是户籍在东京的,占据百万人口的少数。 所以这种事士大夫们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们是官,那些民就没有资格享受这些。 但是又拗不过皇帝,只能说在端午之后,放开园禁。 那个时候百姓来这里游玩,我们不在这里。 如此才好区分开身份地位上的差距。 当然皇帝更不能公然出现在这里。 曹利用带着宋煊等家眷过去与赵祯皇太后行礼。 赵祯特意叫宋煊过来说会话。 “宋卿,你打眼一瞧这二十支龙舟队,哪一支会拔得头筹?” 宋煊望过去,随即笑了笑:“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猜不出来。” 赵祯哈哈大笑: “其实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是玩个扑卖小游戏,随便猜。” 这种游戏从皇帝到百姓都喜欢玩。 也是宋煊的三星彩五星彩卖的极好的缘故。 宋人差不多都好赌。 大才女李清照更是个中好手。 赵祯事喜欢玩这个的,每次来皇帝禁苑金明池,多了几分市井气息,他就喜欢在回廊里玩这个赌钱。 而在端午开放之后,东京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动,来这里游玩。 当然也催生了许多扑卖游戏。 宋煊随手指了指:“那我就猜十二。” “哦?”赵祯看了宋煊一样: “那我就猜六。” “哈哈哈。” 二人笑了一会,赵祯才开口道: “朕听说你去县衙交接了,感觉如何?” “很是棘手。” 宋煊如此回答,让赵祯一愣: “怎么?”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新官上任,他们都敢如此欺辱你不成?” “回官家的话,并不是欺辱我,而是欺辱大宋律法!欺辱大宋的根基!” 宋煊双手背后: “臣受些委屈很正常,毕竟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肆意潇洒的生活。” “但是长久下去,连大宋首都的赤县都如此,臣不知道大宋各地那么多县,有几个能独善其身的。” 赵祯点点头。 他是相信宋煊为国为民的思想的。 毕竟应天四句一出,便表明了宋煊的决心! “你与朕详细说说。” 宋煊便把张揆遇到的难题全都说了一通。 赵祯眉头紧皱,他一点都不清楚这里面发生的事。 “你是说开封府府尹都不管事还往下压事?” “正是。” 宋煊真没有给前任府尹陈尧咨上眼药,因为张揆就是这么说的。 从上到下都在放纵刘家。 “哎。”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母后对于这帮姻亲过于骄纵了。” 他何尝不知道宋煊说的是对的。 但是如今他又没有亲政,就算是想要拨乱反正都没得实力。 可这件事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今后一定要找机会改。 从下往上都没有人遵守大宋律法,这些官员也都是惧怕皇太后的权势,谁敢管? 大家勤千辛万苦考中进士,不说是享受荣华富贵,那也是为了整个家族都前途着想。 越往高处走,能装屁股的位置就越少。 稍有不慎,就被人给拉下去,踹下去。 一旦做出了得罪人的事,还能有前途吗? 大宋这些官员不说一个月几百块玩什么命,他们根本就不是来玩命的。 得赚钱! 得保富贵! 跟官家说那么多忠言逆耳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 对待百姓那么好,有什么好处? 大家只为权力的来源负责。 赵祯知道母后在筹划针对官僚子弟守大宋律法的诏令,并且进行了几次修改。 可是母后若是如此“双标”,对于自家姻亲所犯罪的闭上眼视而不见。 那能有所成效吗? “那十二哥可有法子?” “东京城鱼龙混杂,不知道官家能否给我从皇城司派些人手调用,我好暗中探查,摸清楚他们之间的龌龊勾当,也好做出相应的应对之策。” “皇城司?” 赵祯抿抿嘴,并没有立即答应宋煊。 一旦要给宋煊调拨,万一有人走漏风声。 说他们去南京出过差,去监视过宋煊,那十二哥他该怎么想朕呢? “官家不会连皇城司都掌握不了吧?” 宋煊听闻皇城司的人只认皇帝,不认其他人的。 就算是太子,那也不成。 “皇城司是有暗卫的,只是。” 赵祯继续思考,他当真是有些纠结。 皇城司的侍卫如何能听从宋煊的话呢? 这不符合规矩。 可是现在朕手里能捏着的只有皇城司了。 若是让派出些许人马去协助十二哥查探消息,倒也不是不行。 朕也想要快些亲政。 宋煊没有开口催促,而是双手背后瞧着那大龙舟。 像这种船上盖宫殿楼阁的,他是头一次见。 尤其是让皇城司的一部人为自己所用,那还是挺犯忌讳的事。 毕竟这个口子一开,今后有人效仿怎么办? 皇城司的那些子弟,还能够坚持听皇帝的话吗? “卧槽!” 宋煊一声惊呼。 赵祯猛的看向宋煊。 宋煊用手指着龙舟道: “官家,有人不慎从高架上跌落下来了!” 赵祯这才抬头望去,他已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来人,把船划过来。” 听着宋煊的喊声,赵祯也下令。 这一幕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而宋煊与皇帝上了小舟本着龙船划过去。 众人脸上还有些羡慕。 当然有人酸了说要弹劾宋煊这个状元郎把官家置于险地当中。 万一落水,官家就此生病,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官家成亲已经有了三年时间,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啦呢。 这如何能不让许多臣子担忧? 若是二十多岁还没有孩子,许多大臣就要考虑让官家找个继子当太子了。 被众星捧月的刘娥瞧见官家竟然如此胆大,眉头微皱: “这也太胡闹了。” “大娘娘,我这就把他们给叫回来,陪着大娘娘说话。”林夫人说了一句。 刘娥并没有拒绝。 “胡闹!” 晏殊瞧着宋煊如此行为,更是有些恼火。 天子是一般人吗? 许多有危险的事,都不能让他参加。 伴君如伴虎的这个道理,你宋十二能不懂吗? 王曾悠悠的叹了口气:“确实是少年心性,官家也是如此。” 晏殊知道。 可是官家有胡闹的资本,你宋煊有胡闹的资本? 甭管皇帝说了什么,你就要拒绝他,不能让他登船。 要上船,那也得是龙舟,而不是小舟。 最为重要的是官家身边没有跟着禁军。 万一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宋煊能担任起责任吗? 随即晏殊又想来宋煊还是挺能打的,宋城的那些泼皮全都被他给打服了。 可是人家一旦要刺杀官家,你宋煊能挡住吗? 晏殊虽然想的较为极端,可是又只能给宋煊打圆场: “宋状元身手了得,寻常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的。” 王曾瞥了晏殊一眼,我知道你喜欢给宋煊抬轿子。 你要是夸他诗词歌舞、策论写的好,那大家都是愿意相信的。 可是你说他什么等闲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这种屁话谁能相信? “官家此举还是过于冒险了。” 吕夷简也是不赞同,幸亏禁军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带人过去护卫。 可就是有些赶不上官家上船的速度。 在众人的议论声当中,宋煊已经爬上了大龙舟。 然后瞧着赵祯慢悠悠的拽着绳梯爬上来,底下有宦官给托着。 宋煊又伸手把他拽了上来: “官家,这种事你不应该跟着。” “万一你落水生了肺病,我可没有太大的把握把你救治回来,岸上的文武百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不懂事呢!” 赵祯确实是豪情万丈,他只觉得今日十分的刺激。 “甭管那些个,咱们快过去瞧瞧。” 宋煊也不废话,直接绕过去,大喝一声: “都让开,谁都不许动。” 众多工匠以及官员都回头看过来。 “你是何人?” 工部虞候赵德当即喝问,可是随着宋煊身后出现穿龙袍之人,他一下子就冷汗淋漓。 “拜见官家。” 许多工匠一听皇帝来了,更是下意识的跪在地上。 毕竟死了人。 尤其是在皇帝要求举办的庆典上,那是会受到牵连的。 一般在宋朝,百姓见了官员和皇帝也用不着下跪。 但是此时,那也不是寻常日子。 “你们全都让开,靠在船舷一侧。” 宋煊开口瞧着拦住自己的官员:“本官乃是开封县知县宋煊。” 虽然二人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但是工部虞候赵德还是行礼: “见过宋知县。” “人死了吗?” “死了。” 宋煊走上前去想要验尸,但是却被工部虞候赵德拦住: “宋知县,死者模样残破,唯恐惊扰了官家,还望宋知县能够劝一劝官家勿要上前,此事由小人做就行。” “让开。” 宋煊居高临下的瞧着工部虞候赵德: “此地乃是开封县辖区,出了命案,无论是意外还是谋杀,都要本官先看一看。” “难不成你如此费劲心思的阻拦,凶手是你不成?” 工部虞候赵德脸色大变: “宋知县如何这般冤枉人,我是亲眼瞧见他失足掉下来的。” 宋煊瞥了他一眼。 按照自己看那些社会案件的视频,许多凶手都是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来打探消息的。 “他们也都看见了,宋知县不相信可以问这群工匠,莫要血口喷人。” “那你就让开。” 宋煊直接给工部虞候赵德扒拉到一边,径直走了过去。 说实在的,至少从十五米的高度摔了下来,船板都没有被砸透,宋煊承认造船的木料不错。 或许是这摊肉的冲击力不行,压强也不够大。 赵祯也想要看,但是被登船的禁军给护住了,没有及时上前,他只能开口喊道: “十二哥,是否真的有意外?” 宋煊伸手摸了摸工匠的脖子,确认没有气息,脖子像是摔断了,而且还内出血。 “看不出来,还得检查检查。” (本章完) 第296章 真相只有一个 第296章 真相只有一个 高继勋是将门虎子,对外征战多年。 无论是对战益州叛军手到擒来,还是对战辽国大胜数场,又在边疆常年镇守,可谓是战功赫赫。 待到宋仁宗即位,被特招入朝宿卫。 此时高继勋护在赵祯身前。 他命令禁军把船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确认没有人能威胁到皇帝的安全后,高继勋这才龙行虎步的走到正在检查尸体的状元郎宋煊面前。 在曹利用邀请的婚宴上,高继勋也是去参加过的,也与宋煊一起饮过酒。 高继勋那个时候觉得宋煊长的倒是一副好面皮,如此雄壮,在军中也定然能闯出一片天来。 奈何人家是文曲星下凡,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军中厮杀汉尿到一个壶里去? 但此时,高继勋发现宋煊端的是胆子大。 此工匠从高处摔落,死相颇惨。 但是宋煊就那么毫无顾忌的上手摸尸了。 要是放高继勋认识的那些读书人。 他们不说吓尿了,也得被吓到连连哀嚎。 连上前都不敢轻易上前。 就比如此时的官家,突然看见死人,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眼前这一位却是镇定自若,高继勋都怀疑正在检查尸体的宋状元,他手上有人命在。 要不然正常人看见新鲜的死尸,绝不会是他这副淡然反应! 不过高继勋也不在乎宋煊杀没杀过人,只是配合的道: “宋状元,你可是要叫仵作前来?” 高继勋知道宋煊如今出任开封县知县。 辖区内出现命案,又是在皇帝面前,他如何能不“表现”一二? 况且验尸这种活,一般人来不了的。 宋煊抓起工匠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不用,外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您只要带人警戒,不让旁人靠近或者离开就成。” “若是凶杀,那凶手就在船上。” “免得熄灭大家的兴致。” 在宋煊看来,不是意外失足掉落,那就是典型的密室杀人案。 整个大龙舟在江上,事情发生后,又没有人跳水。 除非出现能人,在水下憋上十五分钟左右,能够瞒天过海。 不过一个小小的船匠,用不着这种杀手出马吧? 高继勋闻言点头表示宋煊说的在理。 尤其是皇太后以及许多文臣武将的家眷都在呢。 若是现场发生来命案,那其余人该如何自处? “来人,把船上所有人全都清点一遍,绝不能错漏一人。” 高继勋吩咐完。 随即众多禁军直接在船上跑动起来。 各处搜人。 连船桨手都给叫了上来。 众人一瞧有死人,更是大惊失色,生怕自己被牵连。 全都老老实实的按照禁军的要求蹲在一旁。 赵祯又把赵德叫过去问话。 宋煊瞧着工部虞候赵德: “你认识他吗?” “认得。” 赵德直接开口道: “好叫宋知县知晓,此人名叫陈大郎。” “原本是苏州船匠,被征调到东京修建龙舟,技术精湛,今日去悬挂旗子,不慎失足掉落下来。” 宋煊颔首道:“那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不清楚。” 赵祯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询问: “十二哥,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像是失足落下来的。” 宋煊回答赵祯的话。 余光却是瞥向工部虞候赵德,观察他的神色。 “可惜了。” 赵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什么谋杀案就行。 况且谋杀一个工匠,那也说不过去。 “毕竟是给我造龙舟的,朝廷是要出抚恤的。” 赵德听着君臣之间的对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他这才开口道: “宋状元说的对,是船匠不小心失足,惊扰了官家,臣难辞其责。” 宋煊点点头,并没有理会他。 赵祯倒是与赵德仔细询问有关陈大郎的事。 宋煊去询问其余工匠,有没有看见陈大郎是在哪里悬挂旗帜摔下来的? 然后宋煊便被其余工匠给带上去。 陈大郎突然身死,让许多工匠都心有余悸,脸上带着愁苦之色。 赵祯等人自是跟上。 宋煊站在高处,先是看了看现场,又叫禁军去找些细土来。 赵祯不明白: “十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确认他是否真的失足掉下去,方好结案,左右不过是死了一个船匠,赵虞候,你说是吧?” 虞候赵德只是讪笑着没搭茬。 宋煊拿来筛子开始弄土,覆盖在上面上,逐渐显露出脚印来。 他蹲在地上仔细观摩了一会: “不对劲,这可不是一个人的脚印。” “龙舟没有完工,有很多人来走,那实在是正常啊。” 高继勋瞧着宋煊站过去,好心提醒道: “宋状元,莫要离的那么近,很危险的。” 宋煊回头道:“高副都指挥使,借我把佩刀。” 高继勋不明白但是让禁军上前给宋煊递过去。 就算大宋状元干不成刺杀皇帝的疯事来,但是职责所在,高继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佩刀交出去。 宋煊接过刀横放在空中,直接撒手。 整个刀便直晃晃的砸下去了。 落在陈大郎尸体的内侧,差不多有一米左右。 “官家,这倒不像是失足的了,陈大郎跌落的点像是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嗯?” 宋煊又走了回来: “官家,兴许陈大郎不是失足,是自杀!” “啊?”赵祯不解。 甚至连那些工匠也不理解。 毕竟方才宋煊跟他们交谈的时候自报家门了,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工匠也听说过宋煊的名头。 可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宋状元,竟然会得出如此结论。 怎么想都像个庸官啊! “官家,我猜测陈大郎主动往外狠狠的凌空背跳了一把,直接后脑朝下拍在甲板上,噶呗死了。” 宋煊就如同跟跳水运动一般,在原地给赵祯演示了一下。 吓得赵祯连忙让禁军扶住宋煊,可千万别整这出。 “而且陈大郎突破来人体潜意识,根本就不采取护卫自己的姿态。” 宋煊如此戏虐的话,让赵祯都觉得有问题。 “这么说他是被人推下去了?” 赵祯面露异色: “一个外地船匠,进京服徭役,会与谁结仇呢?” 高继勋也觉得宋煊说的实在是没道理。 龙舟都要造完了,眼瞅着要回家,如何能自杀? 宋煊伸手指了指赵德的手背: “哎,赵虞侯,你袖口怎么破了口子?” “啊?” 工部虞候赵德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袖口: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的。” “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在阁楼里检查工艺。” “可有人证?” 工部虞候赵德连连摇头: “不曾有人证,就我自己一个人。” 宋煊颔首,随即伸手指着他道: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高副都指挥使,帮我把赵虞侯控制起来,此人便是杀人凶手!” 赵祯连忙看向一旁的赵德,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高继勋也不废话,一个眼神便有禁军给他控制住了。 不管是不是他杀的,高继勋没有那么多问题,左右不过是一个虞侯。 “冤枉!臣冤枉!” 赵德看着皇帝大喊: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 “对,不是我杀的。”赵德连忙辩解道:“那残破的袖口在我怀里,臣冤枉啊!” 禁军从赵德怀里掏出那块破布,正好能与赵德残破的袖口相对应。 “十二哥,这是。” 赵祯是皇帝,他自然是要看证据的。 宋煊指了指下面的尸体道:“谁说我是看袖口断定你是凶手的?” 赵德惊疑不定的看着宋煊。 “我方才每个人都检查过了,那些工匠手指头容易有伤口,还是常年不愈合的那种。” “陈大郎指甲盖里的新鲜肉丝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啊?” 赵祯本以为宋煊说赵德袖口破了。 是陈大郎死前死死的拽住赵德的袖口,这才露出来破绽。 未曾想到宋煊说的是个幌子,伤口才是见真章的证据。 高继勋眼睛一撒摸,就瞧见了赵德手上的条状伤口。 禁军直接把赵德的受伤的手控制住,展示给官家看。 至于赵德疼的呲牙咧嘴,根本就不在乎。 “你把他推下去,又气喘吁吁的跑下去,然后把他手里的布条给抽走了,确认了无生机。” 宋煊啧啧两声: “我先前见你气喘吁吁的,还以为你是看见有人掉落,也跟我一样立马就赶过来看现场呢,结果是消灭证据。” “果真是你!” 赵祯眼里流露出怒气: “你一个大宋官员,竟然肆意杀害一个船匠!” 赵德依旧嘴里喊着: “冤枉。” “臣冤枉。” “这个伤口我是痒了,自己挠的,绝不是被陈大郎给挠的。” 宋煊也不在意:“我师傅说过,世上杀人动机也就是几种。” 他伸出手摆弄道:“情杀、财杀、仇杀、女干杀、报复、心里有病、误杀。” 还有两种情况宋煊没有往外说,政治动机以及宗教。 宋煊又重新把手指头按回去: “情杀女干杀可以先排除,你要是心里有病,也不会只杀一个人呢。” “报复以及仇杀,我不明白一个官员如何报复一个地位低下的船匠。” 宋煊的手指头就剩下个耶:“所以你是财杀还是误杀?” “误杀。” 赵德当即跪在地上: “官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我叫他来挂旗子,特意嘱咐一声,谁承想他脚滑,我没拉住他。” “我不是要故意隐瞒的,我真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谁承想官家突然来了,我慌了,才想要遮掩过去的。” “求官家开恩呐!” 赵祯闻言脸上露出不虞之色。 但是他也能理解。 宋煊走过去,蹲在赵德面前,开始摸了摸,掏出一本小册子: “哦呦,这是什么账本呐。” 赵德脸色大变,他咬牙紧绷,想要发力推倒宋煊,却发现自己直接被推了个踉跄。 “按住他。” 高继勋大喝一声。 这要是让宋状元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 两个禁军当即死死的压住他。 “十二哥。” 赵祯也颇为后怕的喊了一声。 宋煊打开册子瞧了瞧:“松木百根,实付三十根!” “原来杀人动机在这里呢。” 赵祯一脸不可置信的接过宋煊递过来的册子,看了看。 然后在高继勋的建议下,还是暂且在龙舟的宫殿内审问,如此方能更安全些。 赵祯脸上怒气不减。 这个赵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朕! 他这不是在孩视我吗? 赵祯最难受的便是若不是宋煊在,自己可就上当了! 真的就相信了这个赵德所说的话了。 这就是让赵祯难受的点。 他们一个个的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骗朕。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祯本就因为母后临朝的阴影,以及不幸的婚姻,造就了他此后文弱的性格。 他瞧着赵德,恨不得活剐了他,方能让自己怒气消失。 高继勋瞧着宋煊,看样子他当个知县绰绰有余啊! 这么一会便知道凶手是谁。 其实高继勋也被赵德的说辞给哄骗过去了。 误杀这种事,谁都不想当。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那便是要依照大宋律法进行判决,最终交到皇帝那里去判决。 宋煊居高临下的站在赵德面前: “说说吧,方才都想要杀我灭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哼。” 赵德直接扭过头去,根本就不看宋煊一眼。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有骨气。” 宋煊点点头,却是听到赵祯直接怒拍桌子: “给朕打!” “打的他说为止!” “是。” 禁军对于皇帝的命令,那便是坚决执行。 棍子上来,直接打的脊杖。 赵德哀嚎半天,可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官家便是打死我也就是一句话,失足坠亡,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朕没有问你陈大郎之死,朕看问的是这个账本之事。” 赵祯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白,定然是陈大郎技艺精湛,自然知道修建龙舟所需木头有多少。 可是账本上记载的,全都是实际与采购的对不上账。 怨不得这龙舟年年修不好,还要从外地调人进京来。 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赵德抬头望着赵祯: “官家,我不知道账本的内容,能否给我看一看?” “你还想骗朕!” 赵祯大怒,气的他下来恶狠狠的踹了赵德好几脚。 这是他作为皇帝第一次审案子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给朕重打二十脊杖!” 赵德却是笑了笑: “官家,天圣二年诏令,拷讯不得过三度,难不成官家要带头违反吗?” 赵祯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眼睛有些微红。 你竟然,拿朕的诏令来对付朕! 他本以为是为了避免下面官员屈打成招,对百姓造成伤害。 结果被恶人用在了自己头上。 赵祯这个气啊! “官家,不要与他废话了,既然他都承认了,那便签字画押,杀人偿命,直接宣判他死刑给陈大郎报仇。” “而且他还贪污,既然如此就直接把赵德家男丁发配岭南,女子没入教坊司。” 宋煊倒是不急不忙的在一旁写完状子,让赵德签字画押,这活他帮张沆干过,完全没问题。 赵德听到这话,神色大变。 他敢如此言语,就是笃定自己不会被杀,而且也不会祸及家人。 “你不能杀我!”赵德想要站起身来: “黄河防汛工程便是我主做的,若是杀了我,过两月东京城就要被淹了!” “哼,到时候在说吧。” 宋煊无所谓的开口道: “天下所有人都要遵守大宋律法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不包括官家,签字吧。” “特事特办,一会就给你执行死刑,我估摸你身后利益链不少,我与官家都是少年人,也懒得深究官场当中的黑暗,以后长大了在说。” 赵德被宋煊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不能杀我!我还有用!” 因为在他看来,正常审案流程不是这样的。 “我都说了,特事特办!” 宋煊回头笑道:“官家,是不是特事特办?” “反正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了,那就由宋知县处理吧,朕无不应允。” “好说。” 宋煊笑了笑,瞧着赵德: “甭想着伸冤复核了,大宋律法我比你熟,谋杀的一般都是刑部要送到天子那里审核的,是否杀人。” “你个没品级的用不着送到大理寺丞去再复核,如今天子在这当场同意,程序正确。” 赵德目瞪口呆。 “知道应天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多案子都是谁破的吗?” “当然是我啊!” 宋煊摊摊手笑道: “你遇到我,算你运气不好。” “哎呦,陈大郎你可慢些走,用不了一会,杀你的人就陪你来了。” 高继勋听着宋煊在那里吹嘘。 他一直听自己的儿子高遵甫说去应天府出公差,老长时间也不回家,他也不知道宋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今日回家好去问一问自己的三子。 赵德咽了咽口水,惊疑不定的望着宋煊。 “官家,那就在这里了结赵德的性命,不要耽误咱们一会看龙舟比赛呢。” 宋煊再次发出暴击,赵祯点点头: “十二哥说的在理,此人罪大恶极,还敢当众欺骗朕,杀了他。” 高继勋身边的禁军直接拔刀,但是被宋煊给按了回去: “用不着拿刀杀,污染了官家的眼,把他带到高空当中去,跟陈大郎一样的死法就成,我看方才他都想要把我推下去摔死。” “我猜测赵虞侯蛮喜欢这个死法的,圆了他这个梦就行了。” “甚好。” “就依着十二哥的吩咐去做。” “喏。” 高继勋直接提溜着赵德,一路出了宫殿门,奔着上面走去。 赵德腿都软了,连忙大喊: “我招了,我招了。” 宋煊不理会,高继勋自然没有停手,直接带着赵德上了悬挂旗杆的位置。 赵德双手死死抱着旗杆: “宋爷爷,我当真是招了!” “饶了我,饶了我吧。” “太祖爷有令,不得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事者。” “我是读书人,我是读书人!” 宋煊瞧着下面陈大郎面朝上的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啧啧两声: “机会给你也不中用啊!” “你他娘的竟然敢羞辱官家,找死。” “我没有,我没有!” 赵德连忙开口道: “只求留我一命发配岭南,我什么都说。” 宋煊瞥了他一眼:“谁会想法子救你?” “工部员外郎丁彦。” 宋煊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估摸也不是丁谓的族人。 因为他一出事,弟弟儿子们全都被罢官夺职。 丁谓自身难保。 “你为什么杀陈大郎?” “龙舟偷工减料,陈大郎发现后上报,但是被压下来,他准备今日端午时刻给官家划船的时候,亲自上报。” 宋煊点点头: “就因为这个,你给他点钱不行吗?” “哪怕是一点钱财的试探呢?” “破财消灾都不懂?” 赵德没搭茬。 他们这种人怎么肯向一个地位低下的船匠“收买给钱”? 宋煊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活,我不知道,还是问官家吧。” “高副都指挥使,差人把他捆在这里吧。” “我去找官家汇报此事。” “好。” 高继勋便示意手下严加看管,把他给捆好了,免得畏罪自杀。 他与宋煊一同回去。 赵德脸上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立即处死自己,就还有生的希望。 宋煊走在楼梯上:“高副都指挥使,你可是知道这丁彦是谁?” “翰林学士知制诰丁度的堂弟。” 宋煊脚步慢了半步,这人自己见过。 听自己岳父说,丁度与李迪争夺翰林学士这个位置。 自然是丁度赢了。 李迪这个曾经的宰相没上去,如今更是被外放,接了晏殊的差事。 丁度是谁的人呐? 吕夷简,进一步便是太后一党。 “多谢。” 高继勋也不多说什么。 他明白,一个小小的虞侯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大事上自己捞钱呐? 上面定然是有包庇他的人。 还有方才说的那个修建黄河防汛的工程,高继勋也猜测定然是出了问题。 要不然也不会年年都修,年年都被黄河水倒灌进东京城。 只不过水位淹没人脚脖子还是大腿根,看黄河的泛滥程度。 宋煊进了宫殿,瞧着还在生闷气的赵祯。 “官家,赵德招了。” “他招了?” “招了!” 赵祯很是生气。 他这就是孩视朕啊! 方才朕只是打他脊杖,还说什么只有一句话。 结果被宋煊当众判刑,要立即摔死他。 他就立马招了? 赵祯咬着牙道: “你把他扔下来没?” “朕要亲自去看一看他摔成肉酱!” 此时的赵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丝毫不见一丝方才瞧着陈大郎尸体的害怕模样。 “官家,我有话想说。” 赵祯伸手指着宋煊:“别给他求情,朕绝不答应!” “他该死啊。”宋煊给赵祯倒了杯茶,让他吃茶消消气。 “我凭什么给他求情,要看就看血流成河,光死一个人没意思。” 赵祯喝了口凉茶,看着宋煊问道:“什么只是死一个人没意思。” “官家想听?” “你说来听听。” 宋煊咳嗽了一声:“既然有账本在,官家想不想追究那些硕鼠?” “当然!” 赵祯脸上的怒气不减: “龙舟年年都修,原来他们贪污成这个样子?” “大宋给他们的俸禄还不够高吗?” 他摔摔打打的望着那本笔迹歪歪扭扭的账本。 甚至用的是木炭写的。 一个船匠都能看出问题来,他们工部那些官员全都是吃干饭的吗? 宋煊听着赵祯吐槽完,这才说了从赵德那里听来的消息。 “可信吗?” 赵祯实在是被赵德那个小小的虞侯给骗怕了。 身为皇帝,被下面的臣子欺骗,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姑且相信吧。” 宋煊也捏不准,他觉得光是丁彦一个员外郎就敢搞这么多事,不现实。 “怎么能够血流成河?” “先把赵德家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关进大牢当中,让赵德不敢轻易自杀,到时候出庭作证。” “然后派人直接抓捕丁彦,连带着他一家老小,也全都关进大牢当中,暂且羁押起来。” “突击审讯丁彦,然后我们就等着朝中谁会奔走营救,确定同党都有谁,也好进一步清除。” 赵祯听到丁彦的时候愣了一下。 朝中父子兄弟都是官员的家族不在少数。 他记得丁度是服勤词学科进士(榜眼),他堂弟丁彦的排名靠后。 “高爱卿。” 赵祯喊了一句道:“你让皇城司的人跑一趟,就按照十二哥的吩咐去做。” “是。” 高继勋应了一声,这就出去安排了。 赵祯又挥退所有禁军,他压低声音道: “你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 “不好说。”宋煊也是有几分拿不准的把握: “我害怕最后矛头直接指向皇太后。” “什么?” 赵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母后她如何会贪这些木头钱?” 宋煊瞥了赵祯一眼,干工程可是很挣钱的。 尤其是给官府干工程,搞定验收的官员。 甚至大家都一起偷工减料往自己兜里揣钱。 “官家,我的意思是,最后这件事兴许是由皇太后出面,最后是略施小惩罢了。” “先查一查再说。” 赵祯一听到有关刘皇后的事,也是十分的纠结。 毕竟他一直都活在母后的阴影当中。 “嗯。” 宋煊也没着急再说些什么,只是陪着赵祯出去了。 赵祯站在众人面前,说了陈大郎是被赵虞侯推下来的,朝廷会还给陈大郎一个公道。 你们先把他的尸体收敛了,放在一旁,回头开封县会把人给抬走的。 工匠们议论纷纷,都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毕竟方才宋状元可都是那般说了。 “不必谢朕,是宋知县方才故意那样说,让赵德放松警惕,才确认真凶的。” 赵祯自然不会把功劳往自己头上安,直接把宋煊推了出来。 宋煊则是有些痛心的道: “我当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官家会给陈大郎家里抚恤的。” “而且真凶的背后还有人,今日龙舟表演过后,我希望你们不要到处议论此事,免得打草惊蛇。” “我等自是不敢胡乱说。” 宋煊也没指望这帮人能保密,毕竟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尤其是这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龙舟。 天子在船上呢。 方才在高处的事,兴许有人就瞧见了,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瞧见禁军下了小船,又急匆匆的划走。 这个时候,自是有敏感度高的人察觉到龙舟出事了。 他们议论纷纷,连刘娥也是蹙眉,让身边的林夫人去打听一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天子在上面呢。 宋庠今日就没带起居录的册子,因为他不觉得宋煊与官家之间,会说什么话。 尤其是在通过与弟弟通信后,宋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起居注这个工作。 但是这是太后安排的,他便老老实实的做。 可是今日宋煊与官家单独上了龙舟,他便也跟着赶了过去。 晏殊捏着呼吸:“龙舟定然是出事了。” 范仲淹嗯了一声? “为何这么想?” “要不然宋煊能够急匆匆的上船吗?” 晏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坚定自己的判断,并且走过去想要等着瞧。 此时的龙舟已经动了,往这边划过来了。 曹利用倒是毫不在意,而是与旁边的人继续聊天。 毕竟是自家女婿与官家单独划船玩去了,这是圣眷在身啊。 他此时不骄傲,什么时候骄傲? 随着龙舟划过里,众人不明真相之人,便越发的欢呼起来。 尤其是大宋天子与状元郎站在船头,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当真是让许多人羡慕。 可以说,宋煊如此耀眼前途,都刺的有些人实在是不敢直视。 谁能带着官家“玩”如此危险的游戏啊? 没有人敢与皇帝交朋友。 此时站在岸边的蔡伯俙,是赵祯的发小。 他瞧着宋煊站在皇帝身边谈笑风生,心里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蔡伯俙与晏殊同时陪赵祯读书,可是晏殊都已经做到了副枢密使的位置。 而自己依旧是个低级小官,还是虚职。 赵祯虽然亲近他,但却并不重用他。 蔡伯俙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 毕竟他三岁就领了国家俸禄,可是神童当中的神童。 而且蔡伯俙也十分的长寿。 他是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宋哲宗五朝老人,直到宋徽宗继位后他才去世。 但是赵祯没有在意,宋煊根本就不认识他。 “官家一会收敛好面上的情绪,免得被人看出来。” “是吗?” 赵祯看向宋煊:“朕当真那么容易上脸?” “当然,方才官家都被赵德三言两语给气昏了头。”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孙子兵法有云,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赵祯被宋煊嘲笑,并没有觉得生气。 因为他觉得宋煊说的是事实。 自己被赵德哄骗当然生气、愤怒,甚至有了杀人的心思。 这个心思赵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就算郭皇后那么折磨他,赵祯也只是想着要赶走她。 原来真的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当众糊弄皇帝! 这就催生了赵祯内心的想法,那便是更早的亲政。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大权在握,看谁还敢犯欺君之罪。 只是他瞧了一眼被众星捧月的母后,一时间在心中长叹一声。 真的如同十二哥所说那样,那朕什么时候才能亲政? “到时候朕便封十二哥为大宋上将军。” “哈哈哈。” 宋煊闻言大笑数声:“那你可得创造一下,就如同侯景那宇宙大将军一个样。” “侯景?” 赵祯摆摆手:“此人可不是一个好例子。” 侯景他废立皇帝,又自立为帝,最后被陈霸先、王僧辩击溃,逃亡路上被手下所杀。 “无所谓,我又不做侯景,官家也不会是简文帝。” 宋煊哼笑一声:“我只是觉得宇宙大将军这个称号蛮有意思的。” “哈哈哈。” 赵祯也是一扫方才的郁闷之色,笑出声来。 “对了,官家,一会皇太后定然会询问你上船做什么,你可不要轻易就说漏了嘴。”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又有些迟疑:“可是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能瞒一会是一会,趁着今日许多人都在这,先滚雪球把球滚大点,让他们措手不及。” 宋煊就是想要多打击一些刘太后的成员,就算不能及时绊倒他们,也得让他们扔出几个替罪羊,让天下人闭嘴。 主动送上门来的案例,必须要好好利用一二。 既可以帮陈大郎报仇,自己也能受益,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遇到宋煊,陈大郎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伸冤斗倒赵德,他家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门与证据。 “可是大娘娘事后追问怎么办?” 赵祯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宋煊哼笑一声:“回头就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大娘娘影响了出宫的心情,些许小事不值得上报。” “好。” 在赵祯的纠结当中,龙舟靠了岸。 他其实是有些不敢完全按照宋煊说的话进行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上,尤其是在他人生成长最重要的那几年,如何能轻易搬走? 一大帮禁军铺好踏板,跳上岸,并且左右好好扶着,避免皇帝跌落下来。 待到天子走过去之后,后面的人也就无所谓了。 宋煊更是没有享受到这种全方位呵护的下船行为。 高继勋跟在皇帝身边,不离左右。 这里不是皇宫,会发生许多不可控的事情。 今日龙舟上死人便是一件不可控的事情。 林夫人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只是听说官家与宋状元参观新修建的龙舟。 这帮工匠是从南方调过来的。 因为他们更善于修船以及划船。 北方人对于划船,难免是不擅长的。 刘娥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赵祯过来: “六哥儿,方才你跳进小船,可是把老身给吓了一跳。” “让母后担忧了。”赵祯是有些感动的。 “急匆匆的上船做什么?” 刘娥面带责怪的道: “都是当了几年皇帝,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的,不稳重。” “回大娘娘的话,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要上船瞧一瞧。” 刘娥轻微颔首,并没有看到低头的赵祯脸上的神色。 而赵祯也突然发现,宋煊对于大娘娘的预测,是有些准的。 这都能想到。 若是没有先前的提醒,自己怕是要实话实说的。 毕竟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在大娘娘面前撒谎,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曹利用走了过来,脸上的喜色都挂不住了。 他哈哈大笑着,先是与皇太后与官家行礼,又说着自己女婿是有些冒失。 不该带着官家乘坐小舟那种危险之事,还望勿要见怪。 刘娥虽然对曹利用不喜欢,但是因为其在军事上展现了实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利用这才站在自己女婿身边,压低声音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晏同叔可是都找我了。” 曹利用搂着宋煊往一旁走,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听到。 “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兜底,可千万别瞒着我。” “岳父安心,方才发生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宋煊瞥了一眼湖面: “回头散场了,我再与你详细说说。” “真有事?” 曹利用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对晏殊的判断更加相信了。 他怎么能那么聪明啊? 可是该挂旗杆的位置上,挂了个人。 龙船又靠近了,很难不被人发现呐。 于是有人指着上面: “旗杆上挂个人。” 王曾、吕夷简等人纷纷仰头望上去。 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连刘娥也抬头望去,如何能挂人呢? “你干的?”曹利用连忙开口询问。 宋煊嘿嘿笑了一声:“耍杂耍的。” “嗨,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曹利用又放下心来,因为按照传统赛完龙舟后,时间还很充足。 这个时候高大的龙舟上,便要有耍杂耍的,来供他们这群人娱乐起来。 曹利用嘿嘿笑着,冲着众人道: “尔等都忘了?” “一会龙舟比赛完是有耍杂耍的,到时候大家都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有了曹利用的宣扬。 众人恍然大悟,是想起来了,有耍杂耍的节目。 “原来如此。” “看样子还是去年没有见过的新节目。” “狠狠的期待住了!” “一会倒是要看看怎么耍?” (本章完) 第297章 断案如神? 第297章 断案~如神? 此时旗杆上挂着一个人,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听着曹利用宣扬是耍杂耍的,许多人都相信了。 至于那个人穿着低品级官服。 倒是也没有几个人在意的。 能来现场的哪一个不是五品以上的高官以及家眷。 唯有宋煊那一个特邀七品小官。 但谁让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呢? 在许多地方都有着“特权”! 高继勋知道事情的全貌。 他也不是刘太后的人。 高家父子三代都是效忠皇帝的。 要不然高继勋也不会如此被信任,从边疆调进宫中护卫大宋皇帝赵祯。 此时高继勋更没有往外透露什么的想法。 在天子身边,最重要的便是嘴要严。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也别瞎打听。 高继勋只是觉得宋煊这个状元郎。 不像是普通读书人那么简单。 他心中唯一的疑问,就是宋煊他习不习武? 看样子是有身手的意思。 那赵德想要反手推宋煊,结果被宋煊给反制。 光是这一点,便让高继勋怀疑。 可是曹利用却没有夸赞过宋煊这方面上的事,天天嘴上挂着自己女婿连中三元,文采名动三京之类的。 光是在这一块夸。 高继宣认为曹利用这是自己个越缺什么,他就越夸宋煊有什么,以此来达到他装逼的目的! 当然了,有一个进士女婿就足以让武将家族十分羡慕眼红。 更不用说还是如此年轻就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了。 武将集团们咬牙切齿,可还是得给曹利用陪笑脸,希望他能通过宋煊这个女婿,给自家也找一个进士女婿。 毕竟石家能与三尾相公结亲,便是宋煊从中撮合的。 石元孙从来不忌讳自己是怎么与三尾相公范详搭上话的。 范详他省试最后一名,京中哪家权贵会搭理他? 结果被石家捡了便宜。 让人后悔的直拍大腿啊! 甚至连皇太后与官家都对石家表示祝贺,三尾相公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宋煊的牵线搭桥。 高继勋也是有女儿的,他那日也去找张方平发出邀请来着。 只不过张方平可能应约比较多,没有排到高家门前呢。 不赖张方平奇货可居,实则是其余进士都不看武将集团一眼呐。 他们想邀约都没得机会。 在其余进士看来就算是当驸马,那也比跟武将集团结亲强上不少。 像宋煊他们这类在大宋的“顶级小镇做题家”,倒是还没有坠入到当赘婿的悲惨境地。 东京的权贵们他们巴不得能与这些小镇做题家们结亲呢。 因为水患频发,朝廷以赛龙舟祭祀龙王。 祈求平安。 要不然大宋皇室也不会如此重视端午节。 毕竟东京城每年到了夏季,那可太容易被水淹了。 从朝廷到民间,谁不重视龙王爷啊? 在万众瞩目当中,随着哨子声响起,湖里的二十艘小龙舟破水而来。 一时间许多参与了扑卖之人,全都大声喊着自己所购买的龙舟号码。 赵祯面无喜色。 他怀里放着陈大郎用性命准备向自己呈现的账本。 可是他回想了一会。 不对啊! 朕记得为了彰显皇家气质。 龙舟是由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形制极美。 怎么账本里记载的,能是松木制作出来的龙舟呢? 关键还定了一百根松木,就实际用了三十根。 连松木都要偷工减料,可见他们是多胆大包天! 赵祯努力的回想:“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百根金丝楠木。” 皇室是偏爱金丝楠木的。 因为经久耐用,历经千年不腐。 可以寓意着帝王朝代,也能够千年不倒。 龙椅龙床也不是纯金打造的,坐着躺着容易导致变形。 那多不“威严”啊! 故而皇室专用金丝楠木来做这类东西。 一传就传到王朝覆灭,用不着换新。 而且新朝建立,开国皇帝会下令重新做,除了传国玉玺之外,没有人愿意住前任皇帝的龙床龙椅。 金丝楠木经过打磨之后,形如金,润如玉。 再加上数量稀少,皇帝们如何能不喜欢? 况且金丝楠木在大宋是极为珍贵的。 一个原因是百年成材。 就算你出生时父母为你种下,可等你顺利活到八十岁,这棵树才进入幼苗期,就如同人参果一般。 几乎不可能让你这辈子获利,只能让你儿孙获利。 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生长环境。 主要在云贵川的莽莽原始森林当中,采伐非常难。 到了明代中期,就很难找到像样的成品了。 然后便有乾隆借着修缮明陵,掉包里面的金丝楠木的说法。 毕竟作为十全老人,没有金丝楠木的棺椁下葬。 算不得体面! 赵祯听下面的臣子说过一个谚语,叫做“进千出百”,以此来劝谏自己不要过度采用金丝楠木。 就是上千人进山去砍伐金丝楠木,但是出来的人数只能以百来计算,可见采伐之难! 结果耗费这么多人命采伐来的金丝楠木,没有用到皇室,反倒被人给贪污了! 想到这里,赵祯拉过宋煊,语气当中又带着几丝恼怒道: “十二哥,你也被那赵德给骗了!” “啊?” 宋煊一时间有些发蒙: “还望官家能够详细告知我如何被骗了。” “朕记得建造修缮龙舟,工部报批用的是金丝楠木!” “我艹!” 宋煊忍不住嘴里吐槽一声。 他方才也觉得用贪墨松木,实在是有些价钱少。 但也是有价值的。 因为唐宋以来许多建筑都使用松木,导致松树大量减少。 天圣元年建成的许多寺庙,报上来用的是松木,但在斗拱的有些节点构件全都使用了槐木。 甚至到了金元时期,因为西南大部分地区松木资源减少,他们只能选用更为常见的乡土树种,杨树、榆树之类的来建造宫殿庙宇。 但是这一百根松木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与一根金丝楠木相比。 赵祯只认为宋煊在说家乡俚语,他也明白那话的意思。 “金丝楠木,我都没见过。” 宋煊眉头紧锁: “官家,这件贪腐案子是小不了的。” “就看能掏出多少人来了。” “您觉得呢?” “查,严查到底!” 赵祯咬着牙十分愤怒:“我会暗中派皇城司的人配合你的。” “好。” 就在他们二人交谈当中,六号龙舟已经领先一个身份,直接过了线。 “官家,是六号龙舟夺得第一了。” 张茂则连忙过来恭喜。 方才官家没有让他们几个跟随,此时见他们不言语了,这才上来禀告。 “是朕赢了!” 赵祯恢复了几分神采:“倒是忘了与十二哥约定赌注是什么了。” “下次吧。”宋煊随即摆摆手: “方才被那陈大郎所吸引,忘了此事。” “额,哎。” 赵祯虽然没有过于强调,但是他内心还是有些失落的。 朕这赢了,又跟没赢似的。 没有点彩头,一点都不兴奋呢! 赵祯出面奖赏了六号龙舟的船员,众人谢恩。 侍女们便开始送上粽子。 宋煊接过后,就靠在栏杆上。 其实这粽子口味没怎么变。 南方咸肉粽,北方甜粽。 此时宋煊手中的便是蜜饯的。 蔡伯俙主动走过来与赵祯行礼,瞧着宋煊眼里满是妒忌之色: “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宋状元吧?” 宋煊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向赵祯: “还未请教?” 赵祯虽然不重用蔡伯俙,但是对于这份关系还是认可的: “十二哥,此乃我的发小,蔡伯俙,三岁时便是进士出身了。” 好家伙,神童哥啊! 连晏殊在他面前都算不得神童。 他在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就能当上官。 不得不说大宋实在是太“爱神童出世”了。 “好家伙,在下佩服,我三岁的时候还尿床,他三岁就考中进士了。” “哈哈哈。”赵祯忍不住大笑数声。 宋煊微微拱手,瞧着眼前比自己还年轻的蔡伯俙。 蔡伯俙微微得意的挺起胸膛: “谬赞了,倒是宋状元名声在外,应天四句一出,天下谁与争锋啊?” “若是宋状元不做官,将来也定然是一代大儒。” “大儒?”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大儒虽好,但是我志不在此,还是官场更能让我海阔天空嘛。” 赵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当真想象不出来,孙猴子一样闹腾的十二哥成了一代大儒, 下面一帮子猴子猴孙听他讲经史,会是何等的割裂! 原本是个玩笑话,但是宋煊这话却是跟针扎一样,刺进了蔡伯俙的心中。 官场更加的海阔天空。 说的倒是没错。 可是他三岁就领了皇粮,如今到现在还是个寄禄官,根本就没得机会去海阔天空。 蔡伯俙也想要有所作为,仗着与天子的关系,那还不是如晏殊一般,步步高升?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宋煊瞥了一眼蔡伯俙的神色,见他面有怒色。 看样子目前不是什么高官。 只是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较为亲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官也有许多棘手的事要处理。” 宋煊并不想随意得罪人,免得无缘无故又人在背后使坏,总归是语言的艺术嘛? “是啊。” 蔡伯俙倒是真的想要处理棘手的政务,可还没机会。 又听到宋煊笑道:“就如同官家如今还没有亲政,就算是当了皇帝,那也不会过于劳累嘛。” 宋煊一句话,又让赵祯有些心情低落。 蔡伯俙也知道皇帝没有亲政。 许多官员的任命看似是皇帝的命令,实则是皇太后的意思。 蔡伯俙自认为与皇帝关系更加亲近,不屑去与皇太后求官职。 况且蔡伯俙认为自己是帝党,这个标签自幼就贴在身上了。 去求太后也不会是什么高官厚禄。 “是啊,官家什么时候能亲政,到时候我也就能有机会帮助官家处理那些棘手的政务。” 听着蔡伯俙的话,宋煊便明白过来了。 他这个三岁进士,如今才十四岁,也就是个寄禄官。 什么职位都没有。 怨不得方才他听到那句话,脸上表现的十分难看,认为我在羞辱他! 懂了。 宋煊明白蔡伯俙展露出来敌意的缘故。 他这是想要“官”! 而且蔡伯俙仗着与皇帝发小的亲近关系,一般官职还满足不了他。 宋煊摸不准赵祯对蔡伯俙的安排,也就接着亲政的话题道: “兴许再过三年吧。” 蔡伯俙闻言大喜:“果真?” 再过两年,他也年长一些,也能出去游历一番了。 宋煊刺激赵祯也是正常的谋划啊! 他这个当皇帝的不表现出想要立即亲政的态度。 下面臣子再怎么使劲也没有用。 只会造成“臣等欲死战,陛下何故投降”的结果。 最终把自己给搭进去,宋煊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赵祯闻言三年后? 按照大娘娘的意思,说好的三年,那岂不是三年之后又三年? 十年内有机会亲政吗? 朕什么时候才能亲政? 宋煊一句话直接给皇帝干emo了。 但是受邀参加皇家宴会的人其乐融融,认为这是极为有面子的事。 毕竟天下有多少人,能够有幸参加皇帝的举办的宴会啊? 可是皇城司的人,直接把工部虞侯赵德全家羁押进监牢。 连带着工部员外郎丁彦全家也一锅端了。 毕竟这种场合,许多品级低的官员是没资格参加的。 丁度显然也在金明池参加宴会。 此时丁家的仆人站在皇家园林外。 着急的左右踱步,根本就进不去。 皇城司腰牌一亮,别说开封知县没权利管,就算是开封府尹都不好使。 待到皇城司的人把事情办完了之后,高继勋得到回报说事情已经搞定。 他才向赵祯汇报。 赵祯随即把耿傅叫过来了,让他听从宋煊的调遣。 宋煊点点头,然后让耿傅带路前往监狱。 “官人,你做什么去?” 曹清摇本想着要带着宋煊去汴河看赛龙舟,那里才有意思呢。 “夫人,官家安排我做点事,晚上回家吃饭,你与爹娘他们一块回去。” 宋煊摆摆手便走了。 曹利用抬头瞧了瞧还挂在旗杆上等着表演杂耍之人。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官家与自家好女婿是在密谋什么事吗? 要不然也不会让禁军跟着他走的。 曹利用内心都有点怀疑,这个禁军是不是隶属于皇城司的? 其实刘娥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皇帝让宋煊走了,而且还是带着禁军走。 她再一瞧旗杆上挂着的人,被放了下来,也同样被禁军给带走了。 看样子皇帝在骗自己,定然是有事情发生了! 刘娥眉头微挑。 她还是头一次生出事情没有在自己掌握当中的慌乱感。 最主要的是因为皇帝长大了。 朝中是有许多臣子站在他那边的。 尽管刘娥已经在时刻打压赵祯了,但时间对于谁而言都是极为残酷的。 “耿傅,你家是哪里的?” “回宋状元的话,臣是开封人士,祖上是蜀州司户参军,靠着父荫,在三班奉职。” 宋煊轻微颔首。 原来是根红苗正,怨不得能在皇城司任职。 “人在哪里?” “主要人犯押进了皇城司禁系所,他们全家老小都塞进了开封县的监牢当中。” 宋煊哦了一声: “为何没有羁押在一起?” “回宋状元的话,皇城司没有独立的监狱,而是临时羁押场所。” “主要关押的是涉及宫廷安全、谋逆、谍子等特殊案件的嫌疑人。” “规模较小,通常仅仅关押三到五名要犯。” “工部的册子可是差人去取了?” “有官家的口谕,有关龙舟的册子全都拿过来了。” 宋煊点点头。 然后便跟着耿傅前往东京内城左承天门内东侧。 这里邻近禁中,便于快速审讯,然后告知皇帝结果。 此时的丁彦已经被“匣床”固定好。 就是固定凡人的四肢,避免他左右乱动,不利于用刑的精准。 若是用刑犯人不配合的话,很容易出现弄死人的现象。 这就不利于审讯了。 皇城司的审讯权是有的,但是需要避免致死。 这种犯人要皇帝下决断要不要弄死。 否则你就是“故意整死他”,有掐断线索内外勾结的嫌疑。 丁彦大叫着: “凭什么抓我?” “你们敢抓我,定要在官家面前狠狠的参你一本。” “叫管事的来见我。” 可是皇城司的人又不失第一次越权抓捕犯人。 非法囚禁,有皇帝点头。 丁彦又是官家亲自下令抓捕的。 回他一声,便算是自己没有脸。 皇城司直接服务于皇权,凌驾在三法司之上。 吱吱吱。 铁门像是该浇油似的,发出令人牙碜的声音。 丁彦抬头望去,瞧着进来的禁军。 “你是谁,放我出去。” 耿傅阴沉着脸,慢悠悠的把那门推回去。 屋子里亮起的是蜡烛的亮度。 房间里倒是很黑。 耿傅坐在丁彦对面,也不搭茬,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丁彦下意识的咽下口水,心中十分发毛。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有效信息”,方能有应对方法。 但是那个禁军都不言语,直接把他全家老小都给抓起来了。 尽管天气已经热了,可是房间里的温度却是不高。 甚至让丁彦鸡皮嘎哒都起来了。 宋煊则是在外面看着工部拿来的文册,做好心中有数。 免得因为牵连甚广,直接来个火烧证据。 等丁度接到消息后,吃了一惊。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连忙拽着吕夷简询问。 吕夷简也大吃一惊。 因为这种事没有经过宰相甚至刑部的批准,直接抓捕官员。 这如何能行? 难不成是皇太后授意的? 吕夷简这样怀疑是很有道理的。 刘娥就喜欢通过自己身边的宦官绕过二府去发布各种命令。 王曾等人对此极为有怨言。 宰相的设立除了是帮助皇帝做事。 同时也是限制皇权无限扩张的一种手段。 但是皇太后临朝称制打破了这么一个制衡的现象。 而大宋又设立不少的宰相,让他们之间相互制衡。 吕夷简皱着眉头,也是登上了骡子车: “我们先回去,好好询问一二,你弟弟关押在哪里,还是要搞清楚的。” 轮不得丁度不着急。 他虽然办事公允,性格质朴,但是在注重家族情谊。 他祖父在后唐为官被契丹俘虏,好不容易逃回来,但是家族尽没。 故而目前他丁家人丁稀少。 “若是我堂弟他犯了错,有官府抓捕,那我也不会为他求情。” “可是竟然被皇城司的人给抓走,定然是被冤枉的!” 丁度脸上全都是焦急之色。 吕夷简安慰他: “无妨,我们去见官家,皇城司的人还是要听官家的命令的。” “兴许是抓错人了。” “你弟弟在工部只是小小的员外郎,能有什么谋逆大罪呢?” 只是吕夷简心中有些隐隐猜测。 万一就是官家下令逮捕的呢! 这可就麻烦了。 尤其是这种事,绝不能当街拦着官家的车驾询问。 况且在端午庆典结束后,众人是恭送官家与皇太后先走的,他们才慢行。 尤其是最近朝中有人鼓噪着为皇太后提前准备庆典,已经开始筹划万寿宫的建造了。 这个节骨眼上,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人。 兴许丁彦被抓是宋煊搞得事呢? 吕夷简又想起挂在旗杆上的那个身穿官服之人,也被禁军给带走了。 可是宋煊才上任,他搞抓丁彦做什么? 而且宋煊一个七品知县,他有什么权利抓捕朝廷命官? 但是有皇帝在身边,一切又都解释的通了。 于是在丁度紧张的心情下,到了皇宫,连忙去求见皇帝。 赵祯在换衣服,他没有接到皇城司送来的报告。 说明他们正在审讯。 对于审讯,赵祯对皇城司放心,对宋煊的才智也放心。 那赵德如此狡诈,朕都被他给骗了,还不是靠着十二哥三言两语点破他,让他自曝是杀人凶手了。 此时赵祯听到宰相吕夷简以及翰林学士丁度求见。 赵祯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告诉吕卿家和丁学士,朕在如厕,让他们稍等。” “是。” 丁度这个人,赵祯其实很看重他。 赵祯能感觉出来丁度性格敦厚质朴,而且为人独居一室三年,周遭没有姬妾侍奉,常年为自己讲解经史。 赵祯也是常称呼他为“学士”而不喊他的姓名。 皇帝喊谁全名都很正常,但是为了表达亲近之意,经常会有独特称呼。 比如称呼宋煊为十二哥之类的。 张茂则脸上带着笑,把皇帝的意思如实告知。 吕夷简闻言只能坐在一旁,示意丁度别着急。 皇城司的人就算动刑,也不敢对一个朝廷命官轻易动刑。 除非丁彦做的是谋反大罪。 可是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工部的员外郎,能掺乎到什么谋反大罪? 想想都不可能的! “我还是有些担心。” 丁度脸上焦急之色做不得假。 毕竟突然出了这种事,他还是十分的担忧。 本来已经约定好了,晚上全家一起吃饭呢! 吕夷简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与其随意猜测不如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自己不了解的事。 赵祯并没有上厕所,而是坐在椅子上瞧着陈大郎记录的账本。 到时候便说自己粽子吃多了,拉不出来,一直都在马桶上坐着。 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种拉不出来的经验,还是赵祯小时候贪嘴吃多了粽子得到的。 皇城司狱。 耿傅瞧着丁彦道: “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尽早说,若是提早认了,我在官家面前也可以说你是主动交代的。” “若是等着你被打的招了,那就是顽抗到底了。” “我无罪。” 丁彦怒气冲冲的盯着耿傅。 嘎吱吱。 身穿官服的宋煊走了进来,坐在耿傅旁边。 耿傅并不认识宋煊。 他只是听过宋煊的名字,但是瞧出来宋煊身着七品官服,惊疑不定的道: “你是谁?” “甭管我是谁。” 宋煊哼笑一声: “丁彦,你事发了。” “若是坦白便能从轻处理,若是抗拒,那必然是从严处罚。” 丁彦瞧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以及他身上的官服。 脑子里猛的冒出一个想法。 “你是宋煊?” 宋煊眉头微挑,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暴露了。 “我倒是想要是他。” 听着宋煊的回复,丁彦又不确定了。 毕竟东京城穿着七品年轻人有些多,可是许多人都是“散官”。 就如同蔡伯俙那种虚职,或者无用官职。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的官服可是“正官”! 而且皇帝也是为了更好的区分文武大臣,就通过各种对应的颜色,详细区分出文武官,以及个人品级。 “你只要交代你的问题。”耿傅终于开口了。 他有些惊讶是谁泄漏了宋煊的身份。 虽说宋煊名声在外,但也不是谁都认识他那张脸的。 这间小房子说的任何话,都有人会记录下来,最后呈交给皇帝。 “不必骗我,你游街的时候,我见过你的。” 丁彦脸上带着笑: “我堂兄也提过你,因为处理窦臭案得力,他才担任了翰林学士。” 宋煊眉头一挑,啧啧了两声: “你堂兄是谁?” “丁度。” “有点印象。”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挺正直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你给牵连了,你对不起他。” “我无罪。” 丁彦觉得开封知县没有权利审问自己。 “你也没有权利审问我。” “要是放平时我是没权利,可如今是在皇城司的监牢里,我是奉了官家的口谕来审你的,你觉得无罪能行吗?” 听着宋煊的话,丁彦依旧是咬紧牙关。 “我无罪。” “机会给你不中用啊,看来你想死扛到底。” 宋煊哼笑一声,转头对着耿傅道: “他说他无罪,你说两个字,让他死心。” 耿傅有些发蒙。 什么叫两个字让他死心? 我不知掉啊! 但是耿傅一时间没想到,他连忙压低声音道: “宋状元,当真是要告诉他吗?” “他自己往死路上寻,怪不得我们不给机会,到了陛下那里也好交代。” 耿傅瞧着宋煊伸手往前指了指,点点头,瞧着丁彦开始冷笑。 丁彦瞧着这二人虽然清楚有表演的成分,但是也是紧张的咽口水。 大家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做了亏心事的人,心理素质极高。 耿傅读懂了宋煊的暗示,他嘴里就吐出两个字。 “赵德。” 丁彦脸上当即闪过一丝的惊慌,他惊疑不定的望着宋煊。 “我,我不认识!” “哈哈哈哈。” 宋煊笑的丁彦心里发毛,这才开口道: “丁员外郎,你最好用脑子想一想,我们知道赵德的名字后,是怎么顺藤摸瓜到你的名字的。” “没把握的情况下,就把你全家都抓起来?” “麻烦你理清楚这里面的逻辑。” 丁彦也自觉失言。 他与赵德同在工部当官,又不是第一年去的。 大家都知道,甚至往来还挺密切。 丁彦知道赵德今日前往金明池去帮忙,一定是今日的端午宴会出了事。 陈大郎面见了官家? 听着宋煊的话,丁彦眼里尽是惊疑不定,他开始舔嘴唇,觉得口渴。 “能给我口水喝吗?” “不能。” 宋煊脸上都是严肃之色: “你拒不配合,没资格要优待。” “好好瞧瞧这屋子里的器具,要不是看在同为读书人的面子上,我连个体面都不会留给你的。” 宋煊拍了拍旁边的耿傅: “他说直接大刑伺候你,三木之下,你能扛过几轮?” 丁彦不相信宋煊的话。 因为到时候可以翻供,自己就说是被屈打成招的。 耿傅其实就是这个想法,管他什么官职。 反正官家说了,那就打他个皮开肉绽。 读书人的骨头是金子做的不成? 真金都会变形,更不用说假的了。 “赵德什么都说了?” 丁彦死死盯着宋煊的神色。 “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听着宋煊的反问,丁彦眼里露出失望之色。 眼前这个状元郎当真是处事老辣! 他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不肯透露给我。 丁彦瞬间感到了为难。 因为他不知道赵德说了多少。 像这种事,丁彦心中清楚。 说得多,判的就重。 说的少,判的就轻。 宋煊定然是知道一些内幕,但是并不是完全清楚。 而且他初任开封知县,便是想要把这件案子做成铁案,证明自己的能力。 丁彦如此猜测,也实在是正常。 可是若是在不抓住机会,丁彦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于是他咬了咬牙道: “状元郎,还是先说假话吧。” “今日端午大典,龙舟船骨轰然折断,惊扰了船上的官家!” 耿傅耳朵支起来了,准备瞧瞧他们读书人是怎么审人的。 他这个老手,觉得宋煊一丁点都不像是新手呢! 耿傅听着宋煊如此编瞎话,拳头攥紧,绷住了自己脸上的神情,尽量不留出一丝破绽。 丁彦眼里满满的不敢相信: “不可能!” “这不是新修建的吗?” “难不成那松木是损坏的?” “你都说了是假话,我能说真的吗?” 听着宋煊的反问,丁彦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判断宋煊的假话是不是假话。 有用的消息太少了! 若是庆典进行时,龙舟的龙骨突然断裂,惊扰了官家。 身为监造的赵德他逃脱不了干系! 他被抓,定然是爆出来了许多事。 如此干系,他一个人扛不住的。 丁彦也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继续扛下去。 时间太短了,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一下子被抓到了皇城司,根本就不给其余人询问的机会! 丁彦四肢都被控制住了,连脑袋都被箍起来了,只有眼睛能动。 自杀。 那是绝对不能自杀的。 太祖可是说过不杀士大夫的,天然就有法抗。 “那真话呢?” 丁彦不死心的看向宋煊,妄图能抓住一丝破绽。 “真话就是赵德都招了,你也是个小喽啰。” 听着宋煊的回答,丁彦眼睛都红了。 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我的? 宋煊站起身来,瞧着丁彦的神情: “还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配跟人家一条绳?” “这是假话,假的!” 丁彦声嘶力竭的喊道。 耿傅肃然起敬,他觉得宋煊在心里压迫这方面,当真是老手。 他在宋城的时候,看样子当真是没少帮助晏相公审案子。 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耿傅可以看得出来,丁彦的精神压力很大。 就要崩溃了。 “假话不真,真话不假,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假的,全都是假的。”丁彦眼泪都流出来了。 宋煊倒是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既然你想扛事,那主谋的罪过就让你扛着呗,反正以我的能力一时半会也搬不动人家。” “小耿啊,让他签字画押,这件事就此了结,就让丁员外郎一个人抗吧。” 宋煊伸出手指头道:“官员监守自盗,超过五十贯便刺配沙门岛。” “但是你这是贪污贡御物,再加上以次充好犯了欺君之罪。” “那就是斩刑加抄没家产,男丁流放三千里,脸上刺盗官物,终生苦役,女子没入教坊司,遇赦不原。” “你堂哥丁度也会被御使弹劾,离开翰林学士的位置。” “说不准也要被你牵连发配两千五百里呢。” “主谋的罪,就是这么大。” 宋煊双手背后笑嘻嘻的道: “不像赵德,一个听命行事的从犯,也就是流放两千里。” “你胡说,你胡说!” 丁彦听着宋煊当场宣判,神色更是激动。 若他是主谋,那丁家可就全都毁了。 比权臣丁谓还要惨! 至少朝廷给丁谓还保持了基本的“体面”! “我胡说?” 宋煊哼笑一声: “我宋煊八岁便通读大宋律法,十岁就铭记于心。” “应天府知府晏殊所有拿不准的案子断决,皆是出自我手!” “应天府的断案之事,你若是有心早就在邸报上看过。” “应天府百姓,哪个不说我宋煊断案如神!” “你怀疑我这个连中三元状元郎的断案能力,你也配?” 丁彦被宋煊说的不知所措,脸上大汗淋漓。 主谋与从犯之间的罪责根本就不一样。 “我不能背这个锅。” “我不是主谋!” “你不是,那谁是主谋?” 听着宋煊的喝问,丁彦红着眼瞧着他,大喊: “你不要逼我!” “我是在给你机会,赵德一推三四五,全都推到了你头上。” “他可以说找不到什么脏钱,可你不一样!” 宋煊伸出手拍了拍丁彦的脸:“替死鬼是你自己个上赶着当的。” 丁彦咽了咽口水,盯着宋煊: “我不是主谋,主谋是刘从德!” 宋煊回头望去:“刘从德是谁?” 听到这个回答,耿傅脸上尽是惊愕之色。 “哈哈哈。” 丁彦歇斯底里的狂笑:“你连刘从德是谁都不知道?” “还敢查我!” 耿傅瞧着宋煊真不知道的样子,随富二代道: “太尉刘美的长子,如今皇太后的侄子。” “哦。” 宋煊点点头,随即指着丁彦道: “大胆!” “你竟然敢随意攀咬皇亲国戚!” “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耿傅被宋煊如此两句话搞得不知所措。 他不是招了吗? 怎么宋煊就开始说他在说假话? 听着宋煊的喝骂,丁彦也有些发蒙。 “我说的是真话。” “假话。” “真话。” “我丁彦对天发誓,说的是真话,幕后主谋便是刘从德。” “我不听,我不听,幕后主使就是你丁彦。” 宋煊完全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你就是在随意攀咬,那皇太后的侄儿,能是缺钱之人?” “我听说皇太后把天子内库都要搬空,赏赐给刘家,他如何能缺钱?” “我有证据!” 丁彦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我不信。” 宋煊浑不在意的让耿傅赶紧的写证词,然后让丁彦画押。 回头好去跟官家交差。 “我真有证据!” 丁彦瞧着宋煊不理会自己的模样: “就是我家中书房的密室里。” 耿傅眉头一挑,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宋状元是在给他下套。 “小耿,你就当没听到。” 宋煊连连摆手道: “事关皇太后的侄儿,不是你我能抓起来的,切莫惹火上身。” “咱就让丁彦作为主谋顶罪,对陛下那里也有个交代,皇太后那里也说的过去。” 听到宋煊的话,丁彦的心都凉了。 宋煊他八岁熟读大宋律法,就是这样断案如神的? (本章完) 第298章 祸水东引 第298章 祸水东引 可以说宋煊的骚操作,着实是给丁彦整不会了。 方才宋煊自己说的慷慨激昂的,他在应天府如何如何断案如神。 结果宋煊碰到皇太后的侄子犯法,他直接“诬陷”我丁彦是主谋! 如此行径,一丁点骨气都没有! 更不用说什么神探之名。 面对宋煊这样的人,丁彦哪能咽下这口恶气啊?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简直是有辱斯文! 宋煊这种人怎么能连中三元,成为大宋状元呢? 丁彦胸膛起伏个不停,脸上全都是愠怒之色。 “宋煊,你身为官家钦点的状元郎,如此冤枉于我,一点体面都没有,好得很!” “哈哈哈。”宋煊大笑几声,随即指着他道: “我呸!” “凭你个贪官污吏,也配跟我说什么朝廷的体面?” “朝廷的体面,早就让你给丢光了!” “你。” 丁彦胸膛都要气炸了。 他懂了,原来宋煊是故意的。 “宋煊,你竟然如此冤枉于我!” “我要见官家!” “我要见官家!” 宋煊瞥了他一眼: “官家是你爹啊,你说见就见?” “你怎么那么牛呢?” “况且你一个贪官污吏,我凭什么让你见官家?” 丁彦双目微微睁大。 他着实没想到宋煊会如此无耻。 一时间他说不出来话了。 耿傅瞥了一眼墙后面,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原本以为宋状元必然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开口闭口之乎者也,骂人不吐脏字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形象。 耿傅未曾想过宋状元竟然会是如此的“接地气”。 着实是与他想象当中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不一样。 毕竟宰相王曾的表现,他可是见过的。 “你冤枉我!”丁彦咬牙切齿的道。 “不错。” 宋煊轻微颔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啊?” 丁彦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他没想到宋煊竟然真的大大方方的认了。 他怎么就那么无耻? 丁彦攻击宋煊宛如一拳打在上,反倒是伤了他自己。 宋煊十分坦然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没法子的事。” “什么叫没法子的事?” 丁彦认为自己用无耻来形容眼前这个状元郎,措辞都是轻的。 “谁让你搭上了刘家呢?” 宋煊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我方才就说了,你丁彦也配跟人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全家落的如此悲惨的下场,刘家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受损事情出现,你信不信?” “弃卒保帅的故事,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没读过吗?” “弃卒保帅?” 听着宋煊的话,丁彦已经明白。 赵德他全都把实情说了,而且还推到自己这个员外郎的头上。 而且宋煊他不敢往下查了。 就算查了,刘家不认,会按照赵德的说辞全都推到自己的头上。 丁彦眼里满是焦急之色,自己已经成了弃子! 宋煊则是继续往上添柴加油: “今日的案子快速结了,依旧能保住我神探宋十二的名声。” “你丁彦嘛,该是贪官污吏,就该受到大宋律法的制裁。” “大娘娘的外戚,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该享受享受。” “这样的结局,你好我好,他也好,你就别再挣扎了。” 丁彦脸上惊诧之色更是难掩。 他着实想不到夸夸其谈的神探宋十二,在应天府就是这样帮助晏殊断案的? 晏同叔他为了政绩,什么都不顾了? “你胡说。” 丁彦反驳的语气也越来越不自信了。 宋煊又附在丁彦耳边笑道: “丁员外郎,你得记住一句话。” “冤枉你的人,可是比你自己知道你有多冤枉的!” 丁彦目瞪口呆。 堂堂大宋状元,竟然会说出如此黑暗的话来。 他怎么比官场那些老油子还要黑心呢? 宋煊浑不在意丁彦的看法: “如今呢,事发了,刘家只会把罪责都推到你身上,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你就认了吧。” 谁都知道有皇太后在,奈何不了刘家。 可是他宋煊不是刚说过应天四句吗? 如此奔着“圣人”目标走的大宋状元,竟然会说出如此让丁彦冰寒彻骨的话来! 最让丁彦感到绝望的是,他觉得宋煊说的是对的。 可。 谁愿意甘当弃子呢! “我招,我要招!” 宋煊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也不理会歇斯底里的丁彦: “小耿,你写完了没?” “写完了就赶紧让丁员外郎签字画押,我还赶着回家陪我娘子吃晚饭呢。” “本来今日端午是不用上值的。” 耿傅嘴里附和着: “回宋状元的话,我正在写。” “那就好,写完了就让他签字画押,我去与官家交代一声。” 宋煊直接从牢房走了出去。 丁彦瞧着眼前的禁军,知道他是皇城司的。 见到宋煊走了,他更事不想放弃这唯一翻盘的机会。 “我有事要与官家说,还望小哥儿能够代为传达。” “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耿傅抬头瞥了他一眼,又听到: “我这里有账目,你查一查就知道,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用不着丁彦再说些什么。 方才自曝之后,已经有皇城司的人去他家里的密室搜查了。 毕竟皇城司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先把人给羁押控制住了。 待到天子下令才会去抄家。 所以开始也没有搜查他们家中。 “我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如何能是主谋?” 丁彦不想自己全家下场那么惨。 他更不想牵连堂哥丁度,他大好的前途,今后是要进入中枢当宰相的。 “真的是刘从德,就算是到了官家面前我也是这样说。” 耿傅哼笑一声: “丁员外郎,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纵然主谋是卫州知州刘从德,你空口无凭的,谁会信你?” “你不就是想要把宋状元往大娘娘手里送吗?” “借刀杀人这招,宋状元那么聪明伶俐之人,如何不会识破你的算计?” 听着耿傅的话,丁彦满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宋煊他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方才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那一百根金丝楠木除了刘家,谁敢公然侵吞皇家的贡品?” “我有证据,赵德一定没有说过,修缮黄河工程之事,我也有证据证明是刘家参与了。” “是,大娘娘赏赐了不少财物给刘家,可是刘家从来都不会嫌弃钱多,连樊楼都会主动送上干股。” 耿傅写诉状的笔停顿了一下。 黄河是年年都修缮,但是年年都要水淹东京城。 这帮人竟然在这种国家大事上贪污腐败。 那可真是胆大包天! 但更多的是心惊胆战。 耿傅知道刘家不干净,但是没想到会如此不干净。 “无论是修缮黄河还是樊楼有股份,没有证据的事,我劝你不要多说。” 听着耿傅的话,丁彦连忙开口: “我有证据,只要让我见到官家,我什么都说的。” “那你再说说。” 耿傅重新拽过一张白纸。 听着丁彦的话写了起来,随即两份供词全都让丁彦签字画押。 丁彦快速浏览了一遍。 一个是主谋定在自己身上。 一个是主谋定在刘从德身上。 “这是何意?” 耿傅面无表情的道: “现在口说无凭,若是真有证据,那便是第二份状词有用。” “若是没有证据,第一份状词还得加一条欺君之罪。” “你签呢,就给你见官家的机会,要是不签,赵德的供词也完全够定你这个主谋之罪的。” 耿傅说完就把笔递给丁彦,让他赶紧签字别废话了。 一想到赵德,丁彦咬了咬牙。 既然赵德什么都说了,那自己再隐瞒也没有用。 还要背上一个主谋定罪名。 丁彦这个时候哪有其余选择,直接把两份状词全都签了。 耿傅又给他松开一只手,示意他把自己名字的地方全都按上手指印。 最后又让丁彦沾墨,把手掌按上去。 丁彦抬头看着耿傅到: “现在我可以见官家了吧?” “来人,给丁员外郎端茶喝一喝,我这就去面见官家。” “是。” “你先好好想想该怎么与官家说,最好挑有证据的事说,要不然没有人救得了你。” 丁彦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耿傅出了牢门,把状词全都拿给宋煊看。 宋煊仔细瞧了瞧。 果然在修缮黄河这件事上,刘家也参与了贪污。 他没想着要扳倒刘家,因为有刘太后在,这根本就不现实。 但是通过丁彦这件事,让太后一党内讧的事,宋煊觉得自己还是有极强的操作空间的。 “宋状元,我不明白。” 耿傅指了指那个手掌印记道: “以前都是按手指头印,怎么今日还要按手掌呢?” 在宋代以前,用指纹签订契约是很常见的事,秦朝时期官府就用指纹来帮助解决案件。 因为指纹是很难做假的。 而且前辈们还写了一本书教人识别指纹,归纳了三类六种,方便快速学会准确辨认。 但是宋煊在帮助晏殊处理案件时,发现过有狠人直接斩断自己的食指,这就很难固定证据了。 故而宋煊才提出掌纹全都拓印上,最好是两只手。 至于读书人就直接给他搞右手掌纹,有本事就砍整只手,想要靠着写字之类的赚钱,都不给他机会。 手掌印纹在状词上,也是从北宋开始有的,宋慈更是对此发扬光大。 宋煊便带着两份状词。 由耿傅带路,直接走小路前往皇帝的宫殿。 此时赵祯依旧在装作上厕所的模样,并没有去接见吕夷简与丁度二人。 吕夷简喝着茶,倒是在思索。 反观丁度依旧是坐立不安。 “官家,丁学士又来催促了。” 赵祯点点头,他相信宋煊的审问能力。 再拖一会,得到确切答案后,方能与丁学士好好谈一谈。 毕竟事关皇家贡品,必须要仔细的查验审问,还要找处更多的证据,给他固定好。 “官家,宋状元他来了。” 有了张茂则的汇报,赵祯也不装模作样的上厕所了,连忙站起身来: “快迎进来。” 宋煊从大厅内穿过,瞥见了吕夷简与丁度,愣了一下,微微行了礼,便直接走了进去。 丁度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 “吕相公,宋状元如何就先一步见官家了?” “许是从你堂弟口中审问出什么来了,要先汇报于官家知晓。” “啊?” 丁度脸上神色大变: “难不成我堂弟他真的大有问题?” 吕夷简没开口,他不知道丁彦的问题出在哪里。 毕竟宋煊小神探的名声在外。 吕夷简是听吕乐简说过宋煊善于断案的说辞的。 要不然晏殊也不会那么快速的积累出令人羡慕的政绩来。 赵祯恨不得飞奔迎过来。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拖延朝臣的拜见,唯有宋煊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底气。 不至于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人,连个帮手都没有。 “十二哥,审问的如何?” 赵祯颇为激动的问道。 “回官家的话,幸不辱使命。” 宋煊把两份供词全都交给赵祯看。 赵祯看完第一份,脸上的怒色不减,果然是丁彦。 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就胆大包天,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 还有王法吗? 他还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吗? 然后赵祯看完第二份供词,整个人都傻眼了。 “幕后主使是刘从德?” 赵祯瞧了瞧状词,又看了看宋煊: “十二哥,可是没有搞错?” “如何就两份状词?” 宋煊没搭理皇帝,而是自顾自的去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真相只有一个!” 宋煊端起茶杯吹了口气:“但是有些时候真相是要被掩埋的。” 赵祯见宋煊如此动作,便明白这是真的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因为要处置刘从德,大娘娘那里肯定是过不去的。 可是刘从德不仅是贪墨那价值连城的一百根金丝楠木的事,在修缮黄河工程上也是上下其手。 难怪朝廷每年都要修缮黄河,每年夏季都要被水淹! 自从赵祯继位起,几乎每年都要听宰相们议论黄河之事。 “证据何在?” “回官家的话,兄弟们已经按照丁彦的证词去他家里取了,一会便能呈上来。” 耿傅躬身回了一句。 赵祯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因为他自觉对待刘从德可是一丁点都不薄。 结果他竟然还如此不知分寸。 贪了朕的金丝楠木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黄河工程上动念头。 赵祯对于去岁六月初的事情记忆深刻。 当时突然大雨震电。 京师平地起水数尺。 他夜里还被叫起来,犹如一只惊慌失措的老鼠一般,前往正殿避水。 别以为大宋皇宫就不被淹水了。 真到了大水漫灌,皇宫的人也得逃离去城东避水。 朝廷任命西上阁门使曹仪、洛苑副使兼内侍押班江德明负责监督修缮京城的军营和仓库,同时派内殿崇班麦守忠勘察并疏通积水。 此外,京城突发水患。 当时,宰相王曾等人正准备上早朝,还没进宫,突然接到圣旨说“今日免朝”。 王曾立刻拉住传旨的太监: “天象异常,水患严重,这是我们这些辅政大臣治理不善所致,怎么能安心回家待着?” 于是坚持请求入宫面圣,向赵祯陈述抗灾方案。 其他官员中有人已经先回家了,听到王曾这番话,都感到惭愧和佩服。 赵祯还记得当时,民间还谣传说“汴河决口了,大水马上要淹到京城”,百姓恐慌,纷纷准备往东逃难。 他还问王曾怎么办,王曾说: “汴河决堤的奏报还没到,民间谣言不足为虑。” 汴河水位暴涨,人心惶惶,担心京城被淹。 枢密院以曹利用为主上奏,下令八作司(工程部门)挖开陈留县的堤坝和城西的贾陂冈,把洪水引入护龙河泄洪。 等水位下降后,朝廷又命开封府界提点张君平调集士兵修复堤防。 可谓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 而且每年都要来一回! 天知道哪一次黄河水真的会把东京城给淹没了。 东京城地下历代的开封城,赵祯可是知道,并且还亲身经历过。 如何能不让他心有余悸? 现在赵祯看着这份状词,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原来这些事都是可以提前避免的! 是有人从中贪墨,那费许多人力物力财力修建的防水堤坝,根本就不管用。 怨不得东京城每年都要被水淹。 连皇宫都不能避免,赵祯能不生气吗? 赵祯捏着这份状词,看向宋煊,一字一顿的道: “十二哥,你为何一言不发?” “我在等陛下的抉择。” 宋煊慢悠悠的喝口茶: “免得到时候让官家下不来台。” “什么意思?” 赵祯走到桌子前,瞧着宋煊,希望能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煊则是慢悠悠的道: “陛下乃是天下之主,若是官家想要一查到底,那我宋煊纵然赔上这条性命,也要查他个底掉,把真相公之于众。” “若是官家只想敲敲打打,那就拿着第一份供词交差就成。” “交差?” 赵祯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他确实被宋煊的话给激怒了。 “朕乃天下之主,需要向谁交差?” 赵祯几乎是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话。 张茂则与梁怀吉两个贴身宦官,连忙把头低下。 他们二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官家如此生气! 宋煊瞧着他脸红脖子粗,青筋暴露的模样,轻微的打了个响指: “太后。” 两个字一出,赵祯脸上愤怒之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不得不说刘娥的阴影一只都笼罩赵祯,从幼年到此时此刻。 赵祯内心陷入了纠结。 朕若是真的让十二哥一查到底。 就算刘从德恶贯满盈,最终还能判刘从德死刑不成? 刘从德这个人,赵祯知道。 从小就没有什么本事。 原来他不是一丁点正经本事没有,而是仗着大娘娘的权势,祸害朝廷的本事,倒是大的很。 若是杀了他,大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算把他流放三千里,去儋州那里陪丁谓。 估摸过一年半载就被叫回来。 赵祯觉得大娘娘对刘从德比对自己还要好!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儿子! 此时面对宋煊的提问,赵祯也纠结起来了。 因为弄不倒刘从德,不仅朕这个当皇帝的威严没有,还会导致十二哥他被报复。 朝中有哪个臣子,敢公然对抗皇太后的? 赵祯是知道寇准的本事的,可寇准也是斗不过刘娥。 宋煊一瞧赵祯这幅模样,便知道他目前还没有反抗刘娥的心思。 而且这种事,自己也不会充当先锋。 寇准那么大的势力,说被搞了就被搞了。 不着急。 宋煊觉得还有大把时间逼皇帝自己主动反抗。 到时候自己帮着刘娥,把赵祯往前推一把就成。 等他掉下悬崖,知道抓住救命稻草的时候,就该有一个当皇帝的危机意识了。 宋煊又装模作样的给赵祯倒了杯茶: “官家,还是喝口茶压压心中的火气吧。” 赵祯瞧着宋煊如此言语,坐在椅子上,他想了好一会: “十二哥可有法子?” “方才我瞧见吕相爷与丁学士在外面等着,那我们先拿第一份状词让他们瞧瞧。” “然后呢?” 宋煊压低声音:“然后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赵祯不解。 “先让丁度伸冤,把此事闹的朝野尽知,要求重审。” “我们再掏出第二份状词,到时候就不是官家来出面对付刘从德了。” “就算不能重重的惩罚刘从德,那也得让刘家不敢再嚣张下去。” “丁度肯定不会让丁彦独自担罪责的。” 赵祯眼睛一亮。 如此一来,完全是丁度在朝中推行的,反正刘家屁股不干净。 到时候让皇太后也下不来台,不敢光明正大的护着刘从德。 而且宋煊的法子还能把它们君臣两个给摘出来。 “妙啊,就依照十二哥的法子做。” 赵祯把刘从德为主谋的那份状词让张茂则锁进抽屉当中,他手里捏着以丁彦为主谋的状词,带着宋煊出去了。 赵祯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好看,吕夷简倒是观察到了,但是丁度见皇帝终于出来了,连忙上前求情。 “十二哥,你与丁学士和吕相公说一说事情的始末吧。” “喏。” 宋煊倒是也不墨迹,简单的说了一句他亲眼瞧着工部虞侯赵德把人从龙舟上推下来摔死的事。 吕夷简明白了他们这对年轻的君臣为什么会突然奔着龙舟而去。 还有旗杆上挂着的人是为何。 原来凶手赵德。 可是一个官员为何要杀死一个船匠呢? 简直是不可理解。 宋煊便把陈大郎那份手动记录的账本交给吕夷简看。 “这是陈大郎为了检举工部贪污的证据,他想要今日趁着端午庆典给官家的,但是被赵德下了杀手,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吕夷简接过来看册子。 “赵德说他完全是听命于工部员外郎丁彦的话,把一百根用来建造龙舟的金丝楠木,换成了松木,就这还偷工减料的。” 吕夷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金丝楠木,谁敢贪污啊? 这种玩意都是犯忌讳的。 顶多边角料被工匠弄成珠子去发卖赚点钱,就已经胆子很大了。 丁彦直接来个偷天换日。 吕夷简看着丁度,想不到你弟弟胆子如此大。 这我可救不了啊! 丁度先是被宋煊的话给说的一愣,又接收到吕夷简的眼神,连忙说: “不可能,我堂弟绝不是这种人,他胆子没这么大的。” 宋煊又指了指赵祯手里的状词: “这是丁彦的状词,丁学士可以好好瞧一瞧。” “啊?” 丁度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堂弟会如此的胆大包天。 “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 吕夷简也是颇为不敢相信。 丁彦一个小官,就有如此胆魄! 金丝楠木,那是一般人家能消受的起的吗? 话又说回来了,在买方看来,只要他敢卖,那就说明他关系极硬。 但是在卖方看来,只要他敢买,那就说明他的关系更硬! 完美的解释。 吕夷简觉得陈大郎这个船匠,其实就是看出来松木数量不对,而且质量也一般,以次充好。 绝没有想到是松木被调包了。 可以说是一件小案子牵引出来的贪腐大案! 况且一百根松木实际用三十根,这才值多少钱? 赵德不可能杀人的。 只有利益足够大,他才会动了杀心。 丁度瞧着手中的这份状词,冷汗淋漓: “不可能的!” “我堂弟如今就是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他哪来的胆子?” “不说工匠不知道,但是工部其余官员,如何能装聋作哑,除非他们也是同伙。” “哎。” 宋煊连忙摆手示意:“丁学士,状词在此,您堂弟自己都认了主谋,赵德也是供认不讳。” “不对!这不对啊!” 丁度站起身来: “就我堂弟他在东京城居住的是我家祖宅,一点也不奢华,家里怎么可能放得下一百根金丝楠木?” “他平日里也就是靠着俸禄养活一家老小,连樊楼都没有去过!” “我相信丁学士是这样的人。” 宋煊示意丁度别激动: “这不是我诬陷他,是他自己个认了,怪不得旁人。” “至于樊楼有没有去过,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一百根金丝楠木追回来,才是重点。” 吕夷简听着宋煊的话,他摸着胡须思索。 丁彦为什么要自己扛呢? 他给谁扛的? “官家,我能见一见他吗?” 丁度给赵祯行礼,恳求着,他希望自己能够去劝一劝堂弟,让他把幕后主使说出来。 要不然丁家可就全完了! 赵祯一直都在看戏,什么话都是宋煊说的。 他只是装作生气的模样,这是方才商量好的。 可赵祯当真是生气,并不是装出来的。 “丁学士,朕向来相信你的为人。” 赵祯拿过状词道: “难不成都到了这个份上,丁彦他依旧不肯说实话,是孩视朕吗?” 丁度一听这话,更是被吓得直接打哆嗦了。 他知道官家很生气,尤其是涉及到皇家才能用的器具。 孩视天子,接下来就是欺负孤儿寡母,接下来你丁家想要干什么,大家都不敢想了。 “官家息怒。” 吕夷简也适当的给丁度请求,无论怎么着,丁度都是被他举荐上来的。 是非常有希望能够进入中枢的。 张士逊这个副宰相是吕夷简的亲家,但是他想要离开东京去外地当个闲散官员。 因为当宰相这个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要每天早起,还要时刻等着官家或者大娘娘的召唤。 太累人。 他一丁点都不想干。 吕夷简接连推荐人当翰林学士,就是想要让他们熬资历,然后接替张士逊的位置。 甚至还能顶替掉张知白。 接下来中枢几乎全都是自己人了,王曾他再怎么强,那也是孤木难支。 赵祯脸上怒气不减: “既然如此,耿傅,你带着丁学士去一趟,朕希望一会听到的是真相。” “是。” “多谢官家。”丁度连忙道谢。 “丁学士。” 宋煊又叫住了丁度,极为慎重的叮嘱道: “莫要辜负了官家的信任呐,要不然。” 宋煊话没说完,丁度自是明白,然后随着耿傅走了。 待到人走后,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 “官家,其实我是不相信丁彦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会如此胆大包天的。” “哦?”赵祯只是应了一声。 因为宋煊的缘故,他比了吕夷简知道更多的内幕。 “吕相公觉得幕后主使是谁?” “这个,臣不好猜测。” 吕夷简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然后他瞥见了宋煊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喝茶,眉头一挑。 看样子宋煊知道的消息不少,但是他就是不分享。 “我听人言,宋状元在应天府还有神探宋十二之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听到吕夷简的开场白,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吕相爷谬赞了,小子只不过是熟读大宋律法,对于断案之事,并不擅长,只懂得照本宣科。” “哎,宋状元不必谦虚。” 吕夷简是想要从宋煊这里套出一些消息的,从而更好的进行判断。 “那工部虞侯赵德显然也不是一个轻易认罪之人。” 吕夷简脸上带着笑意: “但是宋状元如此快就顺藤摸瓜,锁定了藏在赵德的幕后之人丁彦。” “其实我是有些怀疑,丁彦是因为全家老小遭到了威胁,才不敢攀咬出幕后主使,你觉得呢?” “倒也在理。” 听着宋煊模凌两可的回答,吕夷简可以确定宋煊是想要“借刀杀人”! 凭借宋煊年轻时就敢硬怼翰林学士窦臭,逼得他上吊自杀。 如今进了京师,作为白身,也敢堂而皇之的当街怒斥宗室子赵允迪。 更不用说中了会元,当街“侮辱攻击”应天府尹陈尧佐。 他宋十二这么一个喜欢“欺上”之人,查到了真相竟然如此小心翼翼的借刀杀人。 那就只能说明,此人与临朝称制的皇太后关系密切。 放眼整个大宋,谁会与皇太后的关系最为密切,值得宋煊如此大费周章的去逼迫丁度? 吕夷简心中有两个人选。 一个是林夫人的家族。 一个是“已故刘美”家族。 而且因为刘太后对她的姻亲总是肆意赏赐和骄纵,这些人可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常常把大宋律法踩在脚下。 纵然有臣子弹劾,刘太后也是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这些人如何能不越发骄纵? 吕夷简很难猜,到底是林、还是刘? 因为刘美死了,刘从德被外派到外地做官。其实就是积累资历。 为了参加端午典礼,皇太后特意叫他回来的。 如今还逗留在东京城的豪宅里呢。 吕夷简想到这里,悠悠的叹了口气: “官家,实不相瞒,其实臣心中有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赵祯坐在一旁,脸上怒气不减。 “京官很难有如此大的胆子。” 吕夷简此时直接跳出来当忠臣: “放眼整个京师,也就是大娘娘的姻亲们敢如此胡作非为。” 赵祯惊诧了一下。 宋煊微微眯着眼睛,老狐狸! 这两个年轻人的神色,被吕夷简尽收眼底。 果然是他们这个范围! 看样子宋煊不是没审问出来什么,而是审出来了,特意隐瞒。 他才不想惹火上身。 想要来一个祸水东引! 那他就会好好的利用丁度救弟心切之事。 如此一来,那仇恨就自然被丁度给吸引了过去。 在营救族人这方面,吕夷简自认为再怎么劝丁度,也是劝不回来的。 作为吕夷简的核心心腹,他是了解丁度,十分注重族谊。 毕竟爷爷那辈差点都绝户了。 宋煊小小年纪,手段心机倒是不俗。 可惜。 他不能成为我的心腹! 吕夷简最开始打算利用女儿来招宋煊为婿,奈何自己女儿不争气,再加上宋煊与曹利用有旧。 这才让曹利用捡了天大的便宜。 此事一直成为了吕夷简心中的憾事。 尤其是见识到宋煊的手段,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羡慕曹利用了。 曹利用他哪有这种心机啊? 在吕夷简看来,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从来没有把曹利用摆在对手那一栏里,因为他还不够格。 “若当真是大娘娘的姻亲,不知道吕相公,想要如何处置?” 听着赵祯的话,吕夷简当仁不让的回答:“自是要依照大宋律法执行。” “若是大娘娘不同意呢?” 吕夷简被宋煊追问的闭嘴。 “此事容臣想想。” 吕夷简政治智慧极高,他虽然想要在皇帝这里卖好,可也知道如今大宋当家作主之人是谁? 卖皇帝好,是因为赵祯总是会亲政的,要为吕家的将来做打算。 此时倒向刘太后,是为了此刻吕家做打算。 相比于赵祯,吕夷简觉得宋煊更加的不好对付。 赵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坐在那里沉默。 宋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费了许多口舌,倒是渴的很。 他还要等着皇城司去搜查丁彦家中拿回来的证据,好好看一看。 耿傅引领着丁度走向皇城司的要犯临时羁押地。 丁度神色焦急,他顾不得炎热,一直快速跟着。 等到了门口,耿傅伸手示意丁度暂且等待,然后让人搜身,避免把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带给犯人,让他有机会自尽。 丁度虽然气愤,但是也忍耐了下来。 耿傅则是进去推开那扇爱叫的门。 丁彦精神有些萎靡,见耿傅回来了,急忙询问: “官家可是愿意见我了?” 耿傅摇摇头,不等丁彦激动: “但是官家心善,让你堂哥丁翰林先来见你,然后再看情况。” “二郎。” 丁度直接进来了,瞧着四肢连带脑袋都被固定的堂弟,眼泪立马就出来了。 “大哥。” “这件事当真是你做的?” “不是我。” 丁彦连忙开口道:“大哥,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那你如何都画押了?” “是宋煊那个小贼,他冤枉我,我说不是我干的,他非的说是我干的!” 丁彦更是神情激动,恨不得要讨伐宋煊。 啪。 丁度直接给了堂弟一巴掌,让他闭嘴。 “宋状元那般磊落之人,又有应天四句传扬,平日里也是爱好打抱不平,如何能冤枉你?” 听着丁度的话,丁彦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小贼有多狡诈!” “你不要被他骗了!” 啪。 又是一巴掌。 “我被你给骗了!” 丁度脸上怒气很足: “你竟然贪墨了一百根金丝楠木,你好大的胆子!” “你还有脸说别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听到这话,丁彦先是吸了下鼻子,两巴掌下去,让丁彦清醒了许多。 “大哥,当真不是我做出来的,那都是刘从德干的,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从德?” 丁度得到了这个答案,但是对于堂弟更加的恨铁不成钢: “你倒是讲义气,全都把锅背在自己的头上。” “你知不知道,甘认主谋,如此大罪,你有活路吗?” “丁家还有活路吗?” 丁彦的双颊直接变得肿胀起来,丁度是一点都没留手。 自从进了“监牢”当中,丁彦所受的刑罚,还是他大哥亲手干的。 “大哥,我。” 丁彦最终叹了口气:“我得罪不起他。” (本章完) 第299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299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得罪不起,你就甘心与他为伍了吗?” 丁度听着堂弟的言论。 就知道这件事他掺和的不少。 可是他对自己一顿好瞒啊。 钱惟演吴越王的后代,如此攀附刘美,不惜把妹妹嫁给他,被天下人所耻笑。 丁度没想到连自己的堂弟,也会陷入其中。 “大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丁彦瞥了一眼一旁的禁军耿傅。 那意思想要把他给支开。 丁度回头望过去,却听耿傅冷声道: “官家准许你们二人相见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想要串供吗?” “机会只有一次,是靠着自己争取来的。” “什么话,我都会向官家如实复述。” 丁度只能又回过头来: “有什么话,你赶紧与我说,我好在官家面前为你求情?” 丁彦明白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遂开始讲述。 耿傅就在一旁听着丁氏兄弟的谈话。 在皇宫当中,刘娥想要打探什么事情,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 刘从德也被叫进宫中来陪皇太后说话。 对于这个前夫之子,刘娥还是极为照顾的。 年纪轻轻就位列一方知州,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必定是要进入枢密院的。 原来是皇城司的人抓捕了工部虞侯赵德,以及工部员外郎丁彦。 主要是那赵德杀了一个工匠,牵引出来的案子。 而且还是在端午大典上,刘娥明白皇帝与宋煊为何如此激动,直奔龙舟而去了。 原来他们二人是目击者。 故而得知真相的刘娥,对于皇帝“欺骗”自己的行为,表示了原谅。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六哥儿还是尊重我这个当母后的。 两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指不定是被宋煊查出来什么问题了呢。 刘娥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听着这个消息的刘从德脸色微微一顿。 这两人他熟悉啊。 特别是赵德更熟! 不用想便是建造龙舟的事情败露了,赵德想要杀人灭口,还被逮到了。 刘从德是更愿意相信赵德帮他隐瞒,但是丁彦这个人他信不过的。 “大娘娘,那宋煊不过是一个七品的知县,如何能抓捕从六品的员外郎啊?” 刘从德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打小就在官场上厮混,对于许多官职都一清二楚。 “怎么,你有意见?” 刘娥倒是不以为意。 虽说皇帝没有亲政,但是皇帝给宋煊下令撑腰,让他抓捕官员,那也是可以的。 “大娘娘,我不是有意见。” 刘从德脸上带着笑:“只是觉得宋煊他如此以下犯上,会坏了规矩。” 刘娥听明白了。 其实自己这个侄子他就是有意见。 倒是奇了怪了。 他们今日才是头一次见面吧? 还是这两个被宋煊下令抓捕的官员,与他亲近? 刘娥也想不明白这二人与刘从德有什么关系。 赵德一个虞侯,听都没听说过。 至于丁彦,他堂哥丁度是翰林学士,挺有学问的,算是自己人。 在大宋父子兄弟同时为官,简直是太正常了。 吕夷简的堂弟以及亲弟弟们早就开始中进士了,上次科举考试,他亲弟也中了进士。 这些家族是很注重传承的。 “你想怎么办?” 刘娥倒是想要了解一下他们之间的仇怨: “况且也不是开封县的衙役抓捕,而是皇城司。” 刘从德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办法。 但是他并不觉得赵德、丁彦二人全家都被控制,会嘴硬到底,绝对不把自己供出来。 刘从德唯一想要的便是把这两个人给放了。 只有自己把他们都捞出来,他们才能守口如瓶。 “大娘娘,侄儿只是觉得不合规矩,理应放人,就算是抓官员,那也是御史台,他们都是五品以下的犯罪官员,理应开封府出面。” 刘从德斟酌的道: “皇城司抓人,除非他们犯的是谋反,间谍的罪过。” 刘娥倒是没想到自家侄儿对大宋官场许多事都了如指掌,遂点点头: “说的在理。” 她又差人给开封府府尹陈尧佐传口谕,让他去过问此事。 刘从德心中焦急,随即告退后,便立即回了家。 他被外派到地方上积累资历,对于宋煊并不是很了解。 但是今日在端午大典上,瞧见皇帝身边站着一个极为雄壮的年轻人。 通过询问才得知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宋煊,还成了枢密使曹利用的女婿。 此举倒是让刘从德极为惊讶。 毕竟取得如此成就的读书人,如何会与武将家族联姻呢? 刘从德想来想去,连忙把自己的小舅子王羽丰叫来询问有关宋煊的事。 一听这话,王羽丰直接乐了: “姐夫,宋煊我可太了解了,他的婚宴我都去参加了。” “哦?” 刘从德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只要有关系能联系到那就能搞定。 “此人可是东京城的立地太岁啊!” 王羽丰是硬蹭的婚礼,央求李君佑带着他去的,说是结交一二。 毕竟如此机会,错过了。 今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结交。 “立地太岁?” 刘从德不屑的道: “整个东京城,一个外地来的田舍奴也敢号称立地太岁,当真是欺我东京无人吗?” 在刘从德看来,如此“威风”的名号,只能是他专属的。 宋煊这种无权无势的,只晓得读书,有什么可猖狂的? 那么多读书人当了进士,还不是给他们父子俩奔走做事! 所以刘从德打心眼里就看不上这群读书人。 甚至放眼整个人朝堂当中,都没有几个能被他放在眼里的。 就是如此的狂妄! 王羽丰则是连连点头,对着刘从德一顿吹捧。 无论宋煊再怎么立地太岁,那也不如眼前自己的姐夫牛逼。 谁让他是皇太后的侄子呢。 而且自家也是因为姐姐嫁给他沾了光。 小舅子的话听的刘从德飘飘然。 缓了一会才询问宋煊做了什么事,会有如此绰号。 王羽丰了解事情的经过啊,然后就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 刘从德也是有些发蒙。 他原本以为这些事,都是宋煊当官后干的。 结果竟然是没当官之前就做了。 他一个白身,当真是胆子大! 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怕是不会被轻易吓唬住。 刘从德咳嗽了两声,随即开口道: “那你觉得我找他说情,能有希望吗?” “嗯?” 王羽丰常年在东京城游走,一听这话,连忙询问: “那得看是什么事?” 刘从德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小舅子,直接把金丝楠木调包的事说了。 听着姐夫轻描淡写的叙述,王羽丰整个人都头皮发麻了。 心中骇的不行不行的。 他现在都后悔自己不该主动问。 多那个嘴做什么? 王羽丰知道自己姐夫胆大包天。 可着实没想到刘从德会如此有胆子。 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那金丝楠木是你能用的吗? 大家与你结亲也是想要沾光共享富贵。 不是真的想要走上谋反,这条株连九族的绝路啊! 一百根贪墨一半,王羽丰都觉得算是有天下少有之事了。 可你全都贪墨完,换成松木,还不给够数的。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如此贪心,将来不定要惹出什么祸端来呢。 王家可不是跟刘家一样贫寒乍富。 人家算是世代富贵的豪强,只是想要往上更进一步。 虽说也敛财,但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主打一个细水长流,哪能干这种竭泽而渔的事呢? 王羽丰被吓得头上大汗淋漓,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 刘从德很是奇怪小舅子如此反应。 “没,姐夫,我就是觉得金丝楠木不是咱们这种人家能用的起的。” “当然,我也不敢用啊!” 刘从德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王羽丰: “我还没那么蠢笨。” 听到这话,王羽丰松了口气,只要找不到赃物,那就有回旋的余地,根本就不敢搭其余的茬: “那东西呢?” “当然是走私,卖给辽国了。” 王羽丰:??? 刘从德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万事都有大娘娘给拖底呢。 而且卖给辽国,总不能让辽国协助查这件事吧? 更何况大宋也得注重自己的脸面。 皇室御用的金丝楠木被官员盗走,卖到辽国,传到辽国去,都得被人笑话。 现在刘从德是既不想想把吃掉的吐出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喽,断了他以后的生财之道。 毕竟现在干工程,那是真的能挣钱。 所以刘从德找王羽丰过来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羽丰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脸上惊出的热汗,忍不住拿着扇子扇风: “这天也忒热了。” “来人,把冰鉴拿来。” 刘从德吩咐了一句。 唐代的冰块很贵,但是到了宋朝东京城街上都有贩卖的,价格被下来了。 但是也不是谁都经常消费的起的。 皇帝也会赠冰给大臣表示亲近,而且每年开冰窖的时候,皇帝要举行以冰为主题的祭祀仪式。 年老的欧阳修感慨梅尧臣年事已高,把皇帝赐给自己的那份冰送给了梅尧臣。 在大宋,给朋友赠冰,也是重视朋友的体现。 虽然硝石制冰的技术有,但并没有在北宋得到广泛的普及。 大家在夏日吃冰,依旧是要靠着冬日的冰窖。 北宋冬日较为严寒。 皇城司、光禄寺、司农寺要轮流监督采冰人在金明池从十二月开采到二月。 平均每年朝堂消耗的冰段数量为三万八千三百段(每段一百斤),但是实际上开采的数量要多上百分之五十的量。 除了要考虑损耗的缘故,谁不愿意借着朝廷的力,在夏天大赚一笔? 不仅官方储冰,民间也是往往借助地利之便,在冬天储存冰块,好在夏天大赚一笔。 如此多的冰块入场,极大的冲击了冰块的价格,使得在唐朝价比黄金的冰块,到了大宋才成为普通人消费得起的食材。 冰鉴当中放着冰块,王羽丰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凉意。 可是心中依旧是十分的焦虑。 他爹也在外地为官,这种事,也不好写在信上告知。 否则难免有泄漏的风险,成为定罪的罪证。 “姐夫,你觉得他们二人会把你供出来吗?” “很难不会的,如此罪责他们怎么可能会独自认下?” 刘从德在这件事上是有着清晰的认知的。 毕竟刘家给他们的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谁会为这点钱,就认下如此严重的罪责? “那可怎么办呐!” 刘从德点点头:“我正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叫你来给我想办法的。” “我?” 王羽丰叹了口气,毕竟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眉眼一挑: “姐夫,要不你直接去找大娘娘求求情。” “要是等到事发了,大娘娘那里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法子救你。” 刘从德眼里惊疑的看着王羽丰: “我叫你来是让你给我出主意的,结果你就出这个主意?” “那还能怎么办?” 王羽丰也是极为焦急的道: “难不成你还想着通过宋煊放你一马?” “什么叫放我一马,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 刘从德伸出手指道:“事成之后,我给他五两黄金。” “根本就不可能的!” 王羽丰也知道自家姐夫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如此大的事,就给人家五两黄金? 更不用说在孙羊正店与自己对上之时的豪气,手下奴仆都穿着名贵丝绸。 他那书铺的抽奖设备,如此庞大且透明的琉璃,千金难求。 你真以为宋状元是一个缺钱之辈? 王羽丰可是特意派人去应天府打听宋煊来着。 刘从德听着王羽丰的对宋煊的介绍,也是点点头: “他既然不缺钱,那钱打不动他,我若是给他往上提拔一二呢?” 王羽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连中三元,瞧瞧当今宰相王曾。 你刘从德就算有大娘娘的照拂,将来进入枢密院当枢密使。 那也得听人家宰相的话。 “不成。” “不成?”刘从德站起身来:“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怎么才能成?” 王羽丰只得耐心的道: “姐夫,你都说了是官家与他一起上船的,他会因为你,哄骗官家吗?” 大家作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关系如此亲近,根本就跑不掉的。 刘从德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说杀人灭口可以吗?” 王羽丰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脸惊疑不定的瞧着刘从德。 杀官? 还是杀大宋的官! 这不就是形同造反吗? 刘从德瞧着小舅子如此激动:“我没想杀宋煊。” “哦。”王羽丰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杀了赵德和丁彦。” 王羽丰的屁股再次着地,他瞪大双眼瞧着刘从德。 “姐,姐夫,你莫要总是说些玩笑话。” “他们被皇城司的人给羁押,怎么杀?” 刘从德认真思索了一会: “你说的在理,确实是不好杀。” “哎,那可怎么办呐?” 王羽丰自顾自的站起来,他以前不知道刘家的这些“破事”,今日着实是刷新了他的承受能力。 如此跳脱的外戚,迟早被人弄喽。 王羽丰虽然不喜欢读书,可是也被家族强行找夫子教育过。 这些事情,他是懂的。 虽然行事纨绔,可是也没想着向刘从德这样做事。 那是把整个家族往绝路上带,家族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姐夫,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有去找大娘娘说一说,要不然被人主动抖搂出来,那就落了下乘。” “不行。” 刘从德摇头拒绝: “既然你没有主意,那我还是去找吕公绰商议一二。” “等等。” 王羽丰直接拉住刘从德:“姐夫,这种隐秘之事能跟他说吗?” “吕相爷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无妨,他收了我的钱。” “啊?” 刘从德脸上带着笑: “你以为金丝楠木与松木调包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那合适的松木,就是找吕公绰从他祖籍莱州那里寻来的,为此给他了不少钱。” 王羽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刘从德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他连忙拒绝,表示不能浪费冰鉴,就在这里乘凉。 王羽丰坐在原地,瞧着刘从德走了,他不知道这件事吕公绰有没有瞒着他爹吕相爷。 王羽丰不断的扇着扇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坐立不安的模样。 刘从德很快就找到了同样回家的吕公绰,他也在东京为官,如今是馆阁对读。 “刘兄,你如何来了?” “吕兄,小弟有事想要请你出个主意。” “无妨。” 吕公绰连忙让人把酒上来,先与他喝一喝,许久不见了。 刘从德也没墨迹,直接把事情说了,刚起个头,吕公绰倒酒的手就哆嗦个不停。 他顾不得炎热,连忙让刘从德别说了,先跑去关窗户,又吩咐人不许来打扰。 这才胆战心惊的让刘从德好好说一声。 “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今天。” 吕公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实在是过于突然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甚至打算日后找机会一把火直接烧毁龙舟,来个死无对证。 结果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船匠给误打误撞的要告知官家。 他怎么就那么“忠心”呢? 天子也没有给他好处! “我不是给弄了一百根松木吗?” 听着吕公绰的提问,刘从德耸耸肩: “反正到了最后也要一把火烧了,我就做主,准备给大娘娘修万寿宫用。” 听到这话,吕公绰摇摇欲坠。 讲道理。 经过二十多年的时间,他觉得如今刘家根本就不缺钱。 刘从德那也是从小就蜜罐里长大,如何就如此喜欢搞钱呢? 连调换的货物都要克扣。 一下就踢到了不是硬板的硬板上。 “糊涂,糊涂!” “赵德也是蠢!” 吕公绰来回走路,神情激动的道: “就算被发现了,他一个官员控制住船匠,算什么大事,非要在端午大典上杀人,还被官家给亲眼瞧见了凶杀现场。” 刘从德最开始也是觉得有些事情超出掌控,可是箭在弦上,谁能料事如神啊? “吕兄还是想想办法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 吕公绰几乎要喊了出来,他一瞧刘从德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便知道是吃定自己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罢了。 “那些金丝楠木你都出手了吗?” “没有,这种玩意大规模出手,那无法赚到更多的钱,还会引人注目。” 说到生意经,刘从德颇为得意的道: “我至今不过出手二十根。” 赚的盆满钵满的话,刘从德非常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毕竟财不外露,而且还是几乎没有成本的买卖。 用不了一根金丝楠木的价格,就能把所有操作都走通了。 吕公绰松了口气:“那就好,现在东西都在何处?” “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救你。”吕公绰走到刘从德面前: “别忘了,大娘娘前些日子才下发了有关《约束文武臣僚子弟诏》,你都没有读吗?” 刘从德从来不觉得这种玩意是制约自己的。 左右不过是大娘娘一句话的事。 吕公绰见刘从德根本就不在乎,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吕家不受到牵连,他只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你立即差人把这些东西运回来。” 刘从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凭什么?” 吕公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刘从德: “你自己都说了,他们会把你给供出来,你趁早与大娘娘求个情,这件事兴许就过去了。” “不可能运回来。” 刘从德轻轻摇头: “若是运回来,那就是人赃俱获,若是找不见赃物,那就是还能硬扛到底,是他们诬陷我。” “难道黄河之事,他们也会替你保住秘密吗?” 刘从德盯着吕公绰看了好一会: “你什么意思?” “此事若是拖得久,他们被大刑伺候,只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吕公绰毫不客气的道:“想要硬扛到底,你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干净不干净吧。” 刘从德开始在屋子里溜达,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 “就算我运回来,你可是有办法?” “当然。” 吕公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方才我已经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听这话,刘从德极为客气的请吕公绰告知。 “朝廷不是要给大娘娘修建万寿宫嘛,你就去找大娘娘说是为了给她修宫殿,特意扣下的金丝楠木,想要表达一下孝心,反正龙舟也是年年都修。” “就是想要给大娘娘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告知。” 孝道这一大棒子下来! 就算是官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从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倒是个好主意。 “哈哈哈。” 刘从德放声大笑起来: “还是吕兄善于谋划,如此办法,我纵然是想个三天三夜都想不出来。” 吕公绰脸色并不好看。 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刘兄今后还是要低调行事,毕竟官家他也长大了。” “我与官家亲如兄弟,这点事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从德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态,也不多停留而是走了。 吕公绰瞧着他远去,直接把桌子上的茶壶给横扫在地。 蠢货! 你配与官家亲如兄弟? 如此胆大包天的事,吕公绰本以为计划的挺好的,奈何从中出现了差错。 …… 天色渐晚,宋煊回到了曹府。 吃过晚饭后,曹利用把宋煊叫到书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宋煊叙述完整个事情经过后。 曹利用愤愤的锤了下桌子: “我早就多次拒绝大娘娘给她的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姻亲赏赐,结果这帮人贪得无厌,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还有王曾,他也配看不起我,如今取代王钦若后,他根本就无法遏制大娘娘对于她族人的赏赐。” “我呸!” 宋煊听完之后,给曹利用倒茶: “岳父不必如此激动,王相公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助力。” “他?” 曹利用又坐了下来: “我觉得后日大朝会,纵然有丁度出来上奏弹劾,那刘家都不会出事的。” “我知道。” 宋煊非常无所谓的道:“怒气都是一点点积攒出来的,直到合适的时机引爆全场。” “况且我们只是拿金丝楠木之事说事,闹的朝野皆知,东京城百姓全都议论,再掏出黄河之事,自然能够引爆更多的愤怒。” 黄河这件事,曹利用也是极为生气的。 毕竟朝廷每年都要修,结果东京城每年都被淹。 哪一次发大水之后,不会闹病? 他们这些人有着富贵生活,对于疫病极为忌惮。 他们可不会管你是富贵是贫穷,染上了全都得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没死那也是元气大伤。 宋煊收回掩饰的双手:“对了,岳父,你别忘了明日找人弹劾我。” “弹劾你?” 曹利用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不弹劾我,我如何能去大朝会看热闹啊!” 依照宋煊这个品级,除非皇帝特别召唤,否则是没机会参加大朝会的。 “哈哈哈。” 曹利用忍不住笑了几声,对于女婿八卦之心十分的戏谑: “弹劾你什么?” “弹劾我没有权利逮捕朝廷官员啊,天子叫我去解释一二,多正常的事。” 宋煊摊了摊手又笑道: “如此一来方能把水搅得更加浑浊,让人都看出来是有人在针对我,这样那些人便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了。” “哈哈哈。” “好好好。” 曹利用连连点头。 第二日。 丁度就上书弹劾刘从德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 范讽也是上奏弹劾了宋煊。 这两件事是关联起来的。 王曾看见二人写的奏疏,这才明白端午庆典的前因后果。 “岂有此理!” 王曾也是大怒,瞧着吕夷简道: “工部出了此等瞠目结舌之事,你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吕夷简也是比王曾先一步知道,他昨天是进行了猜想,但是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金丝楠木是一般人能用的吗? 再加上刘太后喜穿龙袍,又有“侄儿”用皇家器物。 这很难不让朝臣去思考她是不是要效仿武则天,谋取大宋江山! “王相公,你也知道,连你都不能遏止大娘娘对族人的恩赏,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如何敢呢?” 吕夷简还是要尽量给丁彦脱罪,唯有如此才不会影响到丁度。 如今事发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扔到刘从德头上,叫他去背锅,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背的动! 况且刘从德一个外戚,从来都不是吕夷简的政治盟友。 要不是他胡搞乱搞,怎么会平白出现如此多的事? 王曾被吕夷简说的哑口无言,如今朝廷乌烟瘴气,刘从德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也是因为有皇太后撑腰,才会让他肆无忌惮。 “你有什么想法?” 听着王曾的询问,吕夷简斟酌了一会才开口道: “明日大朝会当众宣布,既然有了赵德以及丁彦的证词,那就先试探一二大娘娘的态度。” 王曾确信在这件事上,吕夷简是与自己统一阵线的,便点头同意了。 随即他拿起范讽弹劾宋煊的奏疏: “陈家安排的?” 毕竟上一次陈家安排的御史弹劾宋煊,如今在岭南吃虫子呢,也不知道吃死没? “不清楚。” 吕夷简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目前没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这些言官自是有权利弹劾的。 宋煊一个连中三元的京官,有许多人盯着他实在是正常。 这种事当真是冤枉他了。 吕夷简瞧着王曾怀疑的目光,他实在是有些破防。 这种事,当真不是他安排的。 “我与宋状元之间的交情还不错,他救了我的女儿。” 吕夷简解释了一句。 王曾眉头微挑,这种事他不清楚。 莫不是当时省试结果榜下捉婿的时候,宋煊给吕氏小娘子看的? “宋十二他也懂医术?” “听我堂弟说,他小时候是受到过一个隐士教导的,有些医术常识罢了。” 吕夷简也不是很清楚宋煊的医术有多好,只是稳妥起见,并没有给宋煊抬轿子。 王曾却是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宋煊精力会是如此旺盛。 毕竟学医可是要耗费许多精力的。 而且听晏殊讲过,宋煊在应天书院不过是学习三载,便连中三元,这份天赋,岂是寻常人能够相比? 一个真正被耽误的神童。 王曾作为连中三元的获得者,他自认为没有宋煊的精力旺盛,而且在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 将来他位列宰相的年纪,怕是会比自己更小。 “我们去面见官家。” 王曾拿着弹劾的奏疏去找皇帝。 无论如何,这种事都得提前通个气。 …… 宋煊依旧是骑着马带着王保许显纯二人前往开封县县衙。 今日看门的齐乐成隔着几十步远就小跑过来行礼。 宋煊骑在马上打量了他一二: “齐乐成。” “正是小人。” 齐乐成大喜过望,新任知县果然记住自己了。 宋煊从马上下来,对着他道: “一块走走。” 齐乐成更是受宠若惊,嘴里忙不迭的应着。 “你来县衙多长时间了?” “回大官人的话,小人在县衙当衙前役已经八年了。” “八年。” 宋煊瞥了齐乐成一眼:“你靠什么过活?” 普通百姓是无法被免除徭役的。 宋朝继承了大唐的两税法以及各种徭役。 虽然有厢兵可以承担各种杂役,但是那是负责地方上的工程建设。 可以说所有的劳役,都可以用厢兵来承担,让许多农民摆脱了徭役的束缚,实现了不违农时。 在宋人的观念当中,要想致富,“农不若工,工不若贾”的思想越来越流行。 但是最重要还是“权”。 因此许多人都愿意聚集在一些“小衙内”身边侍奉。 虽说厢兵很忙碌,但是大宋还有另外一种徭役是职役。 是官府无常差派民夫来充任衙门胥吏和基层行政人员的统称。 这帮人虽然被称为吏,但是通常没有俸禄。 比较高级的职役,是由本地的官员子弟担任,他们有一定的权利,是地方上腐败滋生的主要来源。 但是低级杂役就由平民负责,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权力,只能听上级驱使,任务很重,是北宋百姓最大的负担之一。 后续王安石变法,其中一项便是“募役法”。 他一举裁撤了三万多的职役,缩减了近十分之一。 “回大官人的话,小人靠着别人给役钱过活。” 齐乐成不敢隐瞒,便把原因说了。 那就是别人出点钱,就让他来顶替别人干这个。 以钱代役。 在大宋是被允许的,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毕竟一个人当职役的时间是有限的,需要轮换。 可以说县衙里超过九成全都是被朝廷白女票的临时工。 “嗯。” 宋煊应了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多啊。” 齐乐成掰着手指开始数。 从衙前役、押司、弓手、胥吏等等,许多人都是没有俸禄,或者有点微薄的俸禄。 当然大家背靠县衙,是有法子搞点灰色收入的。 要不然在这东京城如何能活得下去? 宋煊对于衙役也是稍微有点了解的,要不然高捕快如何带着自己的人在勒马镇蹭吃蹭喝呢。 无论怎么讲,人家都是官府的人。 既然做了买卖,就算摆摊,那人情世故也是必要的。 “行。” 宋煊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想个法子。” 齐乐成没明白宋煊想个法子话里的意思。 毕竟这是朝廷的政策,宋煊这个新知县,总不能把国策都给改了吧? 但是他嘴上还是道谢,说大官人想着他们这群兄弟。 宋煊摆摆手,让他带着自己的坐骑放在该放的地方去,改天一起喝茶。 齐乐成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宋煊什么身份呐? 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如此平易近人,还要请他这个衙前役喝茶,简直想都不敢想。 齐乐成牵着宋煊的高头大马,回头冲着新知县的两个仆从,脸都笑麻了。 王保倒是觉得不该跟这帮衙前役如此好声好气的说话,他们不配。 许显纯却是知道这些人有许多来钱的门道,都没有与宋煊说。 兴许是十二哥儿没有想着要当场拆穿他。 为难一个衙前役,着实没什么成就感。 宋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进了县衙,经过的人自是连连行礼。 宋煊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没有人报案,宋煊这个县太爷也用不着坐在大堂内。 他坐在后堂,把四个主要人员全都叫来,开一个碰头小会。 县丞周德绒、主簿郑文焕、县尉班峰同座。 他们几个人虽然是官场老油条了,但是面对新官上任的时候,也是略显紧张。 谁不希望给自己的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 毕竟宋煊这位状元郎兴许干不了一两年就能高升,他们不一样。 哪有那么多坑,给他们呢! “周县丞,我只知道你是本地人,做个自我介绍吧。” 听着宋煊的话,周德绒微微一愣,桌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摸索羊脂玉坠。 “大官人的话,下官不是很明白。” “家里几口人,祖上做什么的,住在哪里,都是干什么的?” 宋煊微微一笑:“就是做个了解,今后外出查案,说不准有机会去家里打扰一番,蹭个便饭。” “哦,那敢情好啊。” 周德绒便按照宋煊的话做起了自我介绍。 主簿郑文焕、县尉班峰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介绍了一二。 宋煊点点头,都是在开封县干过十年往上没挪过窝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关系网。 “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 宋煊如此言语,倒是显得颇为诚恳。 周德绒连忙摆手: “大官人不必如此,我等皆是知晓,整个东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官人的事!” 宋煊点点头: “既然你们都清楚,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私事,咱们说一说公事。” 主簿郑文焕连忙掏出笔墨,表示要把知县的话记下来。 “不用如此麻烦,咱们几个就说说贴心话。” 宋煊示意郑文焕把笔墨收起来: “你们都是在这干了十年往上,那屁股底下的位置也没有动一动。” “我宋煊初入官场,官职就比你们高。” “而且年纪也比你们小,你们就甘心?” “我等甘心呐。”周德绒率先表态: “放眼整个天下,不是谁都有本事连中三元的,大官人,我等对你都是服气的。” “不错,大官人今后让我们往东,绝不往西,更不敢阴奉阳违。” 主簿郑文焕也是连忙表态。 县尉班峰急赤白脸的想要说话,发现好话都让他们说了,只能开口道: “俺也一样!” (本章完) 第300章 下马威(爆更两万求个月票) 第300章 下马威(爆更两万求个月票) “哈哈哈。” 宋煊随即摆摆手,瞧着周德绒道: “我刚来,也没带什么东西。” “麻烦周县丞去给大家泡壶茶。” “再拿四个杯子来吧,要不然大家干巴巴的谈话过于严肃了。” “好。” 上官一吩咐,周德绒连忙起身,亲自去泡茶。 宋煊又开口道: “郑主簿,你去整理一下县内三年来的赋税账簿,给我拿来。” “张知县与我说过开封县的赋税一事,比较棘手,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喏。” 待到其余二人都出去了,独留下县尉班峰。 他有些紧张。 宋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班县尉,我听过你的名号,过山峰,响亮的很呐。” 听到上官叫自己的绰号,班峰呼吸加粗,有些坐立不安。 一下子就被顶头上司给开盒了。 谁遭到得住? 那其余事,他是不是也知晓? 毕竟在班峰看来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岳父,帮他查一些人,那岂不是手到擒来? 班峰连忙摆手,尽量让自己脸上神色不变: “大官人,都是外面的人乱叫我的。” “我真不是,我没有!” “哎,班县尉,不必解释。”宋煊随意摆摆手: “有名号好啊,说明你在本县工作做的好,能镇得住那些宵小之辈。” “啊?” 班峰本以为宋煊会厌恶自己,却不想他并没有过于苛责。 反倒是夸奖了一句。 这让班峰觉得自己心中是有些得意的。 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想的就是与众不同。 在东京城没点名号,如何能镇得住那些歹人? 当然大部分也是镇不住的,震慑普通百姓够用就行。 宋煊又提点了他一句:“开封县赋税收不上来,今后还需要你全力配合我。” “明白。” 班峰立即答应下来,若是自己也能对收取赋税这种差事掺和一脚,那不就是分了县丞的权力吗? 大官人这是要提拔自己啊! 班峰突然明白宋煊把其余两人都支开,单独留下自己说话的意思了。 故而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激动。 只要涉及到钱粮的差事,那就有捞油水的机会! 宋煊佯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道: “东京城人口超过百万,盘踞在开封县辖内讨生活的人,就占据了一多半,如此多的人定然会出现各种治安问题。” “是的,大官人,我等兄弟们就算是日夜巡逻,也是顾及了东边,顾及不了西边,巡检司的人也不与咱们一条心。” 班峰当即倒起了苦水,说着巡检司的不配合,以及吃拿卡要的事。 “嗯,咱们以后是要主抓治安的,巡检司如此败坏县衙名声,也是要管一管的。” 班峰越发确信宋煊要重用自己的意思。 “下官愿意为大官人牵马执蹬。” 宋煊点点头:“那你很能打吗?” “回大官人的话,下官还是有些勇武的。” 班峰回答的时候。 还是下意识的挺起胸膛。 “好,申时一刻,你带着三班衙役,马步弓手还有白役都在县衙后院集合。” “本官要挨个点名,检阅一二,心中也好有个底。” “喏。” 班峰颇为兴奋的点头。 如今开封府的治安构架是:府尹-许多官职相互迭加。 但是在县一级,那就是知县-县尉-衙役三级体系。 毕竟知县只总揽全县治安,县尉负责日常缉捕。 “大官人,还要通知巡检司的人来吗?”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通知他们也来,让老弱守在巡检司,其余人都来一趟。” 巡检司在路、州、县三级均有设立,而且不分州县界至,可以重合。 他们主要是负责巡逻、侦查、维护地方治安。 最为重要的是负责广大乡村地区,也就相当于乡镇派出所。 知县是可以直接管理和指挥的。 但是实际情况,巡检是有对抗知县的武力资本,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而且担任巡检使的人,一般是盘踞在地方上有一定势力的人,和乡绅地主枝盘交错。 最重要的是能够世袭,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地方势力。 所以有些巡检使就不会把知县放在眼里。 毕竟大宋是流官制。 你干个两三年就走,人家从祖上就开始干,子子孙孙都干。 这片世代都归人家管。 到了王朝末期,他们就是独立的山头。 别说县太爷了,连朝廷说话都不好使! 张揆说过,巡检使总是与县尉对着干。 其实他对于巡检使也是管控不力。 而此时的班峰故意提他,估摸就是想要借刀杀人。 宋煊倒是不以为意。 两股势力相互不对付,那就是利益出现了分歧。 谁都想要收黑钱! 有分歧好啊。 没有分歧,他都不好逐个击破,制衡他们,为自己所用。 这股子力量宋煊也是要收入囊中的。 面对人口众多的开封县,光靠着这些衙役根本就不够用的。 没有人,没有钱,办个屁的差事? “喏。” 县尉班峰刚应了一声,便听见敲门声。 县丞周德绒端着托盘进来,嘴里说着茶来了。 宋煊瞧着周德绒在那里开始磨茶,要表演功夫,也没拒绝。 毕竟他那套茶具,看起来还挺优美的。 宋煊知道宋有五个窑口,端起崔青色的小茶杯道: “这是什么窑口的?” “回大官人的话,此乃汝窑。” 县丞周德绒十分得意的道。 汝窑是五大官窑之魁首,造型相当优美。 “喔。”宋煊无不赞叹道道: “这套茶具定然孕养了许久,手感润滑如脂,观其形便是似玉非玉之美。” “连茶色都附着于裂纹处,当真是珍品啊!” 欧阳修在《归田集》中对汝窑的论述: 汝窑瓷真正最美的就是釉,不是天青色,而是粉翠,也就是今所说的翠青色。 宋煊说的翠青色,周德绒也没有反驳。 毕竟每个人对颜色都有着不同的看法。 “一点都不贵,主要是要耗费时间孕养,若是大官人喜欢,可去张家铺子买一套,提我的名号,还能打折。” 周德绒只是喜欢这个颜色,他觉得真心好看。 如今的汝窑并不闻名。 直到金灭北宋之前二十多年才开始名扬天下。 主要是因为宋徽宗的审美,发现汝窑的美,就批准为官窑。 于是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形成“汝河两岸百里景观,处处炉火连天”的繁荣景象。 后续就因为战乱突然停了,故而汝窑的传世作品极少。 此时的汝窑并不闻名于世。 “哈哈哈。” 宋煊放下手中的青瓷冰纹小杯: “好好好,回头有时间我去看看。” 主簿郑文焕前往户房找户曹钱甘三讨要账册。 田赋(夏秋二税):核算田亩、征收粮绢; 负责商税:收取市集交易税、过税; 杂税:诸如盐茶酒专卖附加、城郭维护费用。 “郑主簿,如何到我这里来了?” 钱甘三连忙走上前来。 “大官人要看三年的赋税账本,赶紧都拿出来。” 听着郑文焕的话,钱甘三连忙叫攒典把账册拿来。 户曹参军总揽税收,签押税单,属于从九品。 税吏负责下乡催税,登记账目,没有品级,经常使用大斗进,小斗出的手段,而且淋尖踢斗也是他们喜欢用的。 攒典就是负责保管税簿,核对入库,也无品级。 钱甘三连忙压低声音道:“大官人是要查账吗?” “嗯。”郑文焕同样压低声音: “前任知县可是没少与大官人交谈,人家能连中三元,就证明聪明着呢,你可别那假账搪塞。” “哪有假账啊!” 钱甘三连连摆手:“郑主簿勿要吓唬下官。” 郑文焕如何不知道他钱甘三作为周县丞的头号心腹,最擅长做三截账了。 上截是上报三司,中截是留在县衙,下截是私帐。 对上虚报,中间是真实的账本,对下是分赃明细。 钱甘三瞧着攒典把上截账拿出来,眉眼带笑。 他并不觉得新任知县能够看出账目的不对劲来。 这可是自己精心做的账,连三司使的那些高官都分辨不了真假。 故而钱甘三虽然是个从九品的官员,可是在他看来那些相公们不过是会考试罢了。 诗词歌赋写的好一点。 有关经济账,他们永远都算不明白! 连中三元的宋大状元,那也是一个样,跑不了。 户曹参军恭送郑文焕出门,对着攒典点点头,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无论谁来这开封县当县太爷,他们这些人该吃吃该喝喝。 哄骗他们跟玩似的。 那么多知县,有哪一个看出来账目不对过? 主簿郑文焕则是提着赋税册子的竹篮走了进来,累的单薄的他有些发蒙。 “郑主簿,喝口茶,解解乏。” “多谢大官人。” 郑文焕坐了下来。 周德绒连忙给宋煊递过来账本,宋煊直接捡起去年的账簿: “周县丞,你主抓赋税,我听张知县说赋税空缺巨大,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周德绒本该笑呵呵饮茶的脸色一变,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回大官人的话,这是因为去岁的帐要还前年欠的帐,一年年累积下来的,根本就还不完。” “周县丞,这么说,今年夏税也是不可能足额,本官一上任就要担负着劝农不利的名声?” 宋煊继续翻看账本。 三人沉默。 作为知县,赋税能否收齐,是最为重要的一条考核。 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周兄历任五任知县而不倒,兄弟我欲效萧规曹随的故事,还望指点一二。” 听着宋煊如此客气的询问,周德绒沉默不语。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便是要为前任的亏空做补充。 否则谁都别想升迁。 主簿郑文焕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装作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县尉班峰则是在看笑话,就等着合适的时机,由自己来分他的权。 收赋税是个好差事。 光是过手的油水,就有许多。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周德绒把收上来的钱,拿出去放高利贷吗? 要不然光靠着县丞的俸禄,如何能在东京城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吃得好穿的好,用得好? 圆脸无须的周德绒缓了一会,这才开口道: “大官人,不是我不想收齐,实则是事出于因。” 周德绒手中摩挲羊脂玉的动作加快了: “开封县的情况太复杂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无妨,今日时间充足的很,本官不能不明不白的上任。” 宋煊捏了捏自己的眼角: “我一上来就询问你们甘心不甘心在此蹉跎,反正我是不甘心就当一个知县的。” “大家的政绩做出来了,我才能向官家举荐你们。” “到时候也外放到开封府其余县区当个知县之类的,这么多年熬的资历够了,就是缺乏有人举荐。” “我来之前也听说过,天圣三年的时候,权祥符知县张旨因断狱平允直接转正。” “你们代理满一考(一年)无重大过失,需要有两任基层官经历。” “就一丁点不想往上走一走吗?” “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县尉班峰立即表态: “回大官人的话,我是愿意升官的,只是苦于没有人举荐。” 因为需要两个五品以上的官员共同举荐。 不说钱找人的事,这种举主是有风险的。 毕竟一旦被举荐的人犯了罪,举主也是要受到牵连。 班峰就算是想要钱找人都没门路的。 在大宋举荐是有连坐条款的。 否则范仲淹硬怼刘太后,晏殊也不会急的过来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冲动。 在旁人看来,范仲淹的所有举措,那就是晏殊在背后受益,由范仲淹打前站的。 朝廷当中如此行径十分正常。 吕夷简收拢那么多人,无论是什么事,都是要他们冲锋在前,然后吕夷简再择机开口。 哪有一方魁首,率先冲锋在前的? 更加容易被集火干掉。 瘦弱的主簿郑文焕叹了口气。 周县丞一直都不挪窝,他哪有机会往上爬做到县丞的位置? “大官人,俺也一样。” 这下子轮到主簿郑文焕说这句话了。 毕竟他是读过书的,要是要一些脸面,不想赤果果的暴露升官需求。 “这么说周县丞不想喽?” 三双明晃晃的眼睛盯着胖乎乎的周德绒,他这个县丞直接往后一缩。 一张大饼。 直接让其余二人站队宋煊,认为周德绒是不想一块“努力奋斗”! “大官人,二位,莫要为难我啊。” “你们以为我不想往上爬?” “可是历任知县的四善三最考核,开封县没有一次得到过上等。” 四善: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 三最:狱讼无冤、催科不扰、农桑垦殖。 周德绒说完之后,又怒视其余二人: “你们也是在这县衙待了许久,难道就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郑文焕当然知道,班峰也有所耳闻。 这不是来了新知县,人家又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 说不准就有这个本事。 再加上人家岳父是当今军方第一人,说不准就有许多人卖他个面子。 班峰不管这个那个的理由。 反正新知县是要重用我。 然后从你手中抢权,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必须要弄你。 “周县丞,话不是这么说的。” 班峰放下手中的茶杯: “有什么难处你就先与大官人说一说嘛,万一大官人能解决呢。” “好。” 周德绒便开启了吐槽模式。 去年水淹东京城,光是淹死许多人,但是上报的人不多。 后续从陈留县泄洪,淹了三千亩良田。 三司使应说汴京无灾,不准减税。 不光如此,开封府还强令开封县替陈留县补交三千亩良田的赋税。 因为泄洪对于开封县最为有利,不能让陈留县吃亏。 开封县不仅要出钱,还要出人出粮去帮助陈留县修筑堤防。 就这么的,还传出来,修建堤防的岁修银被贪墨了。 最终三司使下去查也没有查出来什么来。 因为去年陈留县的知县是吕相爷的长子吕公绰。 今年人家就高升到京城为官了。 上任知县张揆有什么办法? 朝廷直接以“摊派”的名义,让你转移支付,给人家陈留知县做政绩。 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谁不知道前任开封府尹陈尧咨,那是吕相爷的人呐? 如此强行摊派,让开封县本就没收上来多少的赋税,缺口更是大的惊人。 宋煊听着周德绒的吐槽,他心想吕夷简的儿子不应该贪污吧。 吕家也不像是缺钱的。 吕夷简也不是那种喜欢奢侈之人,明眼人看都看得出来。 不过宋煊转念一想,东京城可是富贵迷人眼。 年轻一辈能有老一辈意志坚定吗? 不会被富贵生活迷了眼吗? 那可不一定。 所以宋煊也不好直接下定论,吕夷简的长子吕公绰没有做出贪污之事。 “这种事只要我在任,绝对不可能发生了。” 宋煊说了一句话,倒是让周德绒心惊。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都敢直接拒绝开封府尹的命令! 但是转念一想,周德绒便释怀了。 眼前这位状元郎,白身的时候就敢公然辱骂现任开封府尹。 再怎么赔钱赔笑脸,现任开封府尹也不会给他打个上等的评价。 反倒会找机会继续转移支付,抽开封县的血。 不如硬刚到底。 反正人家岳父的官职,那也是站在大宋顶端之人,有实力同开封府尹陈尧佐掰手腕的。 班峰眼睛却是一亮: “大官人之言,在我这个武夫听来,实在是提气。”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凭什么陈留县泄洪要我开封县来付账,还不是因为吕相爷的公子在那里当知县,有人想要拍马屁!” “大官人一来,开封县百姓的青天就有了!” 郑文焕默然不语。 今后可是神仙打架,遭殃的可是他们这帮小鬼。 开封府尹针对不了眼前这位知县,还没法子给他们这帮人上眼药吗? 想想,郑文焕都觉得亏的慌。 若是真的能够让宋煊趟出一条路来,自己升职离开这个位置,兴许就殃及不了他这个小小的池鱼了。 但问题是,开封县想要把夏税收齐,简直是难如登天。 “大官人,开封县内的许多良田都收不上税来。” 周德绒再次叹了口气: “本县免税的人家超过五百。” 宋煊瞥了周德绒一眼: “刘家独占了一半的户数,周兄何时兼任了刘府的勾当官?” 周德绒连忙看了郑文焕一眼,随即压低声音道: “大官人呐,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慎言呐,这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传到人家的耳朵里去了。” “那刘家是寻常人家吗?” “我记得外戚庄田免税需要天子的特批,刘家有吗?” 宋煊的询问,让周德绒不敢与之对视: “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咱们一个小小的县丞,哪敢跟人家要官家的旨意啊?” 周德绒还有一句纯纯找死的行为,他没敢往外说的。 这种行径就是典型的豪强抗税。 你能耐我何? 宋煊手指微微敲着扶手,那些人不想交税,直接假装把田地放在刘家名下。 而刘从德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吃进肚子里了。 “大官人,不仅陈留县有受灾的良田,咱们开封县也是不少,水患减产,那也是情理之中。” “下官真怕今年黄河水还会灌进城来,到时候又是大片田地被淹,无论如何夏税都是收不齐的。” 宋煊靠在椅子上。 难不成自己也要先哄骗一下本地的豪强。 告知他们先交税,然后豪绅的税如数送还,剩下的税五五分成? 不好操作啊! 这种事没有信任基础,人家凭什么要相信? 而且光靠着手下的衙役,做不成这种事的。 “还有什么难题,一并说了。” “刘家要修万寿宫,强行给我们摊派。” 周德绒瞧着宋煊: “刘家不说在开封县作威作福,他便是连开封府都不放在眼里。” 宋煊点点头。 刘家怎么还能如此猖狂? 皇太后亲自写的规范官僚子弟的诏令,他是一丁点都不想听是吧? 反倒还带头违反,啪啪打刘娥的脸。 我就犯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放眼整个天下,谁能奈我何! 堂堂皇太后的族人都不遵守她制定的律法。 那这律法制定还能有什么用呢? 不仅无法为刘娥积累出好名声,反倒会成为被攻击的一点。 所以有些时候,宋煊是无法理解刘娥的脑回路的。 她在政治上应该蛮成熟的。 如何就这么的偏爱刘家人。 骄纵他们,是没想自己死后,让他们活着吗? 还是觉得她能够照顾刘家一辈子? 毕竟刘家也不是她血缘关系上的族人。 只是前前夫的儿子。 要不然。 宋煊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万寿宫。” 宋煊不知道万寿宫是怎么回事。 他潜意识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朝廷出马挑大梁,如何能轮得到刘家。 还是这个万寿宫是刘家特意献给刘娥,想要巩固感情,表达孝心的? 按照宋煊对刘从德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的认知,他应该不会把万寿宫建造的烂稀稀的,方好从中拿钱? 不对。 宋煊又提取到了周德绒方才的摊派二字。 刘从德那是借着孝顺皇太后的名义,为她建造万寿宫,实则为自家敛财的手段吧。 “还有吗?” “便是一些商家仗着背后金主的势力,不肯交税。” “什么金主?” “便是朝中勋贵。” 宋煊点点头:“还有吗?” “下官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宋煊亲自给周德绒倒了杯茶: “说了这么多,周县丞也该喝口水润润嗓子了。” “多谢大官人。”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壶,随即笑呵呵的道: “今年我看梅开的时间特别晚,周县丞知道什么原因吗?” “啊?” 周德绒没理解宋煊的问题: “还望大官人解惑。” “我听开封人士言,近岁开迟,恐是根有蚁蛀,不知道周兄可得懂治蚁?” 听到宋煊的询问,眼前开封县的二三四把手纷纷不敢与宋煊对视。 这位新知县在敲打周县丞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敲打另外二人? “赋税的账目不对。” 宋煊把册子放在一旁,瞥了主簿郑文焕一眼: “不过郑主簿做账的手段高超,寻常人看不出来。” 郑文焕闻言摇摇欲坠。 他觉得钱甘三的账目不可能被看出来,于是强忍着惧意: “大官人,账目都是下面的人做的,下官只是负责核查,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我呢幼年生活所迫,八岁就出来讨生活经商赚钱填饱肚子。” “账目上的事,你们想要欺骗过我,技术要好才行。” “这么多年做账都吃老本,不懂得进修,你身为主簿都看不出来账目不对?” 郑文焕想扯出一抹笑意,缓解尴尬之事。 方才敲打完周县丞,紧接着又开始敲打自己。 尤其是账目之事,谁能说的清楚? 周德绒偷偷瞥了宋煊一眼,他是听说过这件事,但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煊随即指了指账本上的错漏之处: “如此明显的重复计算,真以为我这双眼睛是瞎的吗?” 郑文焕哆哆嗦嗦的拿起被宋煊砸过来的账簿,瞧着方才指出错误的内容,头上的热汗当即出来了。 “大官人,我,我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 宋煊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看出来了,也不想管,是吧,周县丞。” 周德绒突然被q,他也是面色紧张。 钱甘三的账目怎么做的如此不细心? 难道这多年,他手艺生疏了吗? 周德绒紧张的直接攥住羊脂玉,他也不敢再摩挲了。 “大官人,这,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 “每年的账目实在是复杂,且不好计算。” “出现错漏难免的。” 宋煊笑了笑:“也是,你周县丞也逃脱不了干系,毕竟这赋税可都是你负责的。” 周德绒的圆脸也是有几分苍白。 这么多年的账目经得起查吗? 经不起查的! 宋煊他两三眼就能瞧出开封县大名鼎鼎的做账大家钱甘三的账目不对,足以说明他的话是真的。 人家真的能看出账目真假来。 “我记得大宋律法当中记载,贪官污吏监守自盗,超过五贯就要流放的。” 宋煊瞥了周德绒一眼:“二位都不想被流放吧?” 周德绒、郑文焕连忙起身给宋煊躬身行礼: “请大官人高抬贵手。” 县尉班峰努力忍住想要笑的心思。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自己在街上收个保护费还要跟巡检司的人抢地盘。 最终也挣不到几个钱。 哪像他们直接从赋税里伸手呢! “今年夏税能不能收齐?” 宋煊把账本放在一旁:“你们二人都说一说。” “能!” 周德绒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这关过去。 他们屁股都不干净,这账目禁不起查的。 尤其是今日宋煊确实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郑文焕张了张嘴,也是轻声附和了一句:“可以。” “既然你们二人做了保证,又有班县尉作保和见证人。” 班峰当即给了他们二人一个笑脸,心中止不住的得意。 原来有靠山是真的爽啊! 宋煊邀请他们坐下。 周德绒二人脸色通红,连头上的汗都不敢擦一下。 “我也不是为难你们,只是这账目差的实在太多,做假账那就是在羞辱我。” 宋煊伸手让郑文焕把账本递给自己: “我要收齐夏税,你们也不要去逼迫小民。” “他们都是穷鬼,穷鬼手里能有几个钱?” “你们就是敲骨吸髓也榨不出来二两油来,反倒会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最后要是搞得民变,我就先宰了你们,然后我再被流放岭南。” 周德绒本来想的就是用这个法子,逼迫宋煊就范。 结果被他提前说了出来,一时间又没有主意了。 而且面对宋煊赤果果的威胁,周德绒吓得汗毛立起。 这是该大宋状元说的话吗? “说句不客气的,本官从来就没想过要榨穷鬼的钱来补齐赋税。” “大官人,那不从他们手里拿钱,还能从谁的手里填补亏空?” 班峰是赞同宋煊的话。 因为他接触的都是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几个钱。 搞得他有时候不得不冒险行事挣点钱。 宋煊轻微伸手示意他们脑袋上前。 “谁有钱,搞谁的钱!” “嘶。” 县丞周德绒率先后仰,他被宋煊的话惊住了。 放眼整个开封县,那有钱的人家指定是刘家以及其余勋贵们呐。 他们那些人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吗? 就怕是搞到钱了,那也是没命。 不如稳稳当当的搞些穷鬼的钱,反正他们也反抗不了。 没什么风险,还能一吃吃一辈子,长久的收入。 县尉班峰却是眼睛一亮。 他早就想要搞那些狗大户的钱,弄一次就能吃上许久。 奈何自己没有什么实力。 如今新任知县背景深厚,他要是搞那些狗大户的钱,说不准真的能成喽。 主簿郑文焕则是既激动又有些胆怯。 激动是自己也有“劫富济贫”的心思,胆怯的是人家伸出一只手就能按死自己。 风险太大了。 宋煊把他们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周县丞,你方才的那些难题我都听见了,你现在立即去户房让他们把开封县内所有有钱人家的,无论是富商还是勋贵。” “所有欠大宋赋税的账目仔仔细细的罗列出来。” “懂吗?” “懂,下官这就去办。” 宋煊又拉住他的袖子: “告诉下面的兄弟,此事要保密,事成之后本官自是有所奖赏,比你们贪几个子好拿多了。” 周德绒连忙应声,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他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大官人,那这些账簿?” “不着急,你先去整理别的,最后再核对这几本。” 周德绒明白这是自己亲手送上去的把柄,宋煊绝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反正他想要那些权贵所欠的账款,那就给他都罗列出来,我就不相信他真的能要回钱来! 宋煊瞥了一眼郑文焕: “郑主簿,我看你就是个喝汤的命,人家吃肉,你担这么大风险,就喝口汤?” 郑文焕不敢搭茬,只能讪笑。 但是心底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我宋煊为人,你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跟着我的人,我吃肉他们也得吃肉。” 郑文焕其实用不着打听,他瞧着宋煊身边那两个“仆人”就身着华服。 足可以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你回去好好想想,是跟着别人一条路走到黑,还是要紧紧抱着我这条大腿跟着吃肉。” 随着宋煊挥挥手,郑文焕也被轰了出去。 郑文焕对于县丞是有怨言的,但是此时又不好列举证据,出卖他。 证据这种事,找找就有。 他也害怕周县丞的报复。 宋煊独留下县尉班峰,甚至激动的搓搓手。 他是真的想跟宋煊干票大的。 特别是宋煊说搞有钱人的钱,那才叫痛快呢。 “班县尉,多余的话我也不跟你多说。” “咱们两个一见如故,你且看本官今后,如何带着你与那帮兄弟们吃肉,穷鬼能有几个钱,要搞钱就搞有钱人的钱。” 班峰当即给宋煊跪下行礼。 眼前这位新任知县,这也太讲义气了。 要不是他是知县,班峰都觉得他是混黑道的大哥。 况且堂堂知县如此给他面子,他如何不敢接着? 班峰自是要千恩万谢的跟宋煊表明自己的心思,别人都不一定有这种机会呢。 在县衙班子成员当中,他本来就是老末。 再加上大宋重文轻武,主簿的座次时在县尉(武职)之前的。 主簿更容易接近权力核心,县尉更容易成为背锅侠。 “你去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吧,待到今日考核完后,我请兄弟们下馆子。” “喏。” 虽说文武有别,但是如今在实际政务当中,自然是谁的背景高,靠山硬,谁的声音就大! 此时此刻,有了知县的撑腰,班峰的声音自然就大起来了了。 他连忙招呼人去通知所有人,务必在固定时间内返回县衙。 至于巡检司那里,班峰准备亲自去通知,也好摆一摆威风。 最好自己能被他们凑一顿! 今日后院校场集合就更好看了。 县丞周德绒气势汹汹的走进户房。 户曹参军钱甘三连忙赢了上来: “周县丞,可是有事?” “当然有事!” 周德绒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那账目你是怎么做的?” “我用心做的。” “用心做的?”周德绒指着钱甘三的鼻子骂道: “用心做的?” “好一个用心做的,宋大官人用了不足一刻的时间就挑出了许多错漏之处,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钱甘三闻言一惊,他不敢相信宋煊会如此快的找出账本内的错漏之处。 “确实不是我做的,我那徒弟做的,但是我看了,没什么问题。” 钱甘三也是要培养后手的,攒典就是他的亲传徒弟。 实则是他儿子没那么个算账脑子,他更想要让自己儿子考取进士改变家族命运。 “问题大了。” 周德绒没想到自己会变得如此被动。 那宋煊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下马威一下子就打在他的三寸上了。 “那可怎么办啊?” 钱甘三知道自己做账做的好,但是只要是账本,就从来没有经得住查的。 以前的知县无所谓,他就怕新任知县一查到底。 “宋大官人也没想着要摁死你这只蚂蚁。” 周德绒摸索着手中的羊脂玉:“要弄也先弄死我。” 钱甘三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我肯定在死之前弄死你。” “还望周大哥能够饶我一命。” 钱甘三连忙跪下给周德绒求情。 “你听着,现在立即把全县十年内,没有收上来的赋税商税杂税都罗列出来。” “特别是刘家以及那些勋贵人家的,越富贵的越要罗列出来。” “什么意思?” 钱甘三不明白,因为这种人家的税,谁敢收啊? “就是字面意思,越多越好。” 周德绒抓着钱甘三大脖领子: “你我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谁能斗的过谁了!” 钱甘三瞪着眼睛,有些喘不来气。 “周大哥,你今日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借刀杀人,你懂不懂?” 周德绒撒开了钱甘三的衣领,随即瞧见推门而入的主簿郑文焕。 郑文焕半只脚踏进屋门,瞧着二人,斟酌的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 “等等。” 县丞周德绒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随即笑着邀请道: “郑主簿,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有些话也想对你说。” (本章完) 第301章 来校场,带刀兵 第301章 来校场,带刀兵 官官相护。 自是有着共同的利益要维护。 郑文焕自然是逃不脱如今这个局面。 县丞周德绒在户房发了好一通脾气,总之就是他被新任知县给批评了一顿。 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户曹参军钱甘三是最紧张的,因为他是主要负责做账之人。 一旦知县追究下来,他可就完犊子了。 大宋是允许胥吏之子参军科举考试的,这个规则直到朱元璋当了皇帝才改的。 因为老朱遭受过胥吏的打压,他认为从大宋开始,惟胥吏心术已坏,不许应试。 县丞发了脾气,整个县衙的吏员全都夹起了尾巴。 看样子新任知县的第一把火已经烧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会有烧到哪几个倒霉鬼。 倒是宋煊并没有窝在房间里吃饭,而是带着两个随从出门。 正巧碰见了刑房的人,主管是刑曹书手于高。 于高连忙行礼,众多小吏也是跟着行礼。 宋煊倒是不以为意,询问他们中午都去哪里吃饭。 于高连忙打起精神。 要么就是蹭牢子的锅与柴热一热剩饭,要么就去外面的摊子上对付一口。 如今天热了,正好可以出去走动一二。 牢房那里是要给犯人准备点“猪食”的,故而总是会申报柴火与糙米。 大家用一点柴火又怎么了? 犯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管你吃的是凉的和热的? “你们今天准备去吃什么?”宋煊本想招呼齐乐成的。 “回大官人的话,去拐角那里吃碗面。”于高连忙开口回了一句。 “味道如何?” “倒是还凑合。” 宋煊颔首:“前头带路,我也去尝尝,走啊。” 于高没想到宋煊会跟他们这些人一起去吃饭,随即便小心翼翼的主动前头带路。 刑房算不得什么大部门。 他们主要是负责案件记录,刑具管理。 五个人都会写字就成。 “小齐兄弟,走啊,一起。” 随着宋煊的呼喊,齐乐成精神一振,连忙跟上。 刑房的吏员们都看向齐乐成。 未曾想他一个小小的低级杂役,竟然会被大官人称呼小齐兄弟。 如此亲近,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关系”? 在县衙当中厮混。 能力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看样子今后得对这个看门狗客气些了。 一行人便到了拐角。 眼前是一辆两匹健壮的骡子拉着的太平车。 这种车最早是出现在宋代,主要使用地区便是在中原。 行驶稳当故而得名。 摊主见于高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过来,连忙过来招呼,卖力的擦凳子邀请宋煊坐下。 “这位客官面生,可是头一次来我们小摊。” 宋煊一边坐下一边问: “不错,店家,你这里都有什么面?” “好叫客官知晓,我们店里菜面、插肉面、大燠面、大小抹肉淘、煎燠肉、杂煎食件、生熟烧饭、煎鱼饭。” 宋煊点点头,应该都是东京特色,他没吃过: “店家,你们这最拿手的面是哪一种?” “自然是插肉面。” 宋煊点点头,回头看了一下人: “给我来十份。” “好嘞。” 摊主连忙笑嘻嘻过去准备了,一次卖出十份插肉面。 可是豪客了。 于高下意识的就要过去付账。 毕竟这个摊位虽然摆摊,但是特色面食可是不便宜。 “哎。” 宋煊直接拦住于高: “怎么回事,你想给本官付账?” 于高被问,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官人,理应如此。” 不用宋煊招呼,王保就直接从褡裢里掏出钱来找掌柜的询问多少钱。 “你一个月都多少俸禄,请得起我吗?” “倒是请得起大官人。” 宋煊呵呵笑了笑:“那这帮兄弟也能请得起?” “倒是有些手头紧。” 宋煊示意于高等人坐下: “老子出门吃饭,从来都是请别人。” “谁想请我吃,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请!” “是是是。” 于高连忙应声。 倒是没有觉得宋煊侮辱他。 事实就是如此。 当真谁都有资格请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吃饭的? 不过像宋煊这种不用手下表达“孝心”的官员,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无论如何新官上任,这帮手下都得凑钱请上官吃饭。 就算你了钱,都不一定有资格到场陪座。 齐乐成也脸上带笑的坐在一旁,只是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 今日那些吏员传闲话的时候,齐乐成就想要把这些事告诉宋煊。 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宋煊见他们坐下,随即笑了笑: “都甭紧张,我从郑主簿那里瞧见过你们的俸禄。” “一个个都穷得都要偷县衙的纸张卖卷宗过活了,还要请我吃饭,怕是自己都很难果腹吧。” 于高等人连忙说不敢私卖朝廷的纸张。 宋煊也无所谓: “左右不过是些纸张,废纸卖了就卖了,不要陈年旧案的卷宗卖了就成。” 这种也是大宋的传统。 宋煊科举考试保荐者之一苏耆的儿子苏舜钦。 他就是与同僚照例卖了废纸,然后用这钱出去聚餐。 期间王洙还与妓女杂坐,就是有亲昵举动。 王益柔还写了一首诗,对孔子和当今圣上有大不敬之词。 结果被张方平、宋祁、王拱辰疯狂抨击。 赵祯也很生气,最终还是韩琦开口,说这些人都是官家的亲近之臣。 如今西方边陲用兵,国家大事如此险阻,他们不为官家出谋划策,反倒借小事攻击一个王益柔,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祯觉得有道理,只是给他们都给免官或者降职了。 苏舜钦给自己辩解说这样做是“体恤吏人”,不是蓄意盗取。 朝廷是允许吏人贩卖这些废纸的。 但是也要用于公款吃喝。 本部门用可以。 你别邀请其余部门的人员,否则那就变成公款私用了。 宋煊小小敲打了一下后,紧接着又笑道: “我可害怕于刑曹此时付了账,他今后几日真得去喝西北风了,嘎噔饿死了,此事还得赖在我头上。” “哈哈哈。” 有人没忍住笑了笑,随即笑声传染了一片。 于高发现这位新来的知县没有什么架子。 并不像上午传言的那样是个冷面判官似的。 众人也都放松下来。 毕竟宋煊这位高高在上的文曲星,表现的还是挺接地气的。 人家文曲星傲那也是有资本的。 你不服,那也考一个连中三元感受一二。 宋煊尝了尝面,其实这个招牌卖的贵就是肉给的足。 碳水加肉还给配了两瓣蒜。 别的面可不给额外配蒜的。 宋煊见于高不吃蒜: “怎么,你不喜欢吃蒜?” 于高摇摇头:“不是,是害怕一会回话熏到大官人。” “无妨。” 宋煊率先咬了口蒜: “显纯,一会你去买两包丁香,也就是鸡舌香,回头给刑房的兄弟们送一包去。” “喏。” 许显纯应了一声。 于高下意识的咬了口蒜。 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大方的上官。 毕竟鸡舌香,如今的售价并不便宜。 不是谁都有资本用这玩意“镇压”口中的异味的。 东汉末年曹老板给诸葛亮写信,说送他五斤鸡舌香,以表微意。 宋之问想要爬上武则天的床,成为面首,结果被武则天嫌弃有口臭。 为此他一天总是刷牙,甚至经常含着鸡舌香,但是也没有得到武则天的青睐。 许显纯飞快的吃完面就直接去了药铺。 反倒是众人都陪座着,主要是瞧王保在哪里大吃特吃。 他们这帮县衙的来这里吃饭,还给钱。 摊主自然是多给了一些料,吃的他们肚子溜圆。 可没想到大官人身边的随从。 是真的能吃! 三碗拔尖的插肉面,都被他旋进肚子里。 就这,他还把汤都给喝了。 听着宋大官人说别吃的太多,下午还有活动要比拼一二呢。 晚上补上中午这口。 王保这才擦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显纯赶了回来,把鸡舌香交给宋煊。 宋煊接过一包鸡舌香,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个含着,随手散出去。 众人连连道谢。 宋煊这才开口问: “县衙每日处理的案件多不多?” “回大官人的话,不算多,忙的时候十几个。” “不忙的时候三五个,刑房的人都不够人手分一个案子的。” 于高又给宋煊解释道: “大官人也知道民不举官不究的说辞。” “毕竟有些官司进了衙门就得钱,许多百姓舍不得这点钱。” 宋煊点头表示知道了。 东京城百万人口。 怎么可能人与人之间不会闹矛盾呢? 街头斗殴时有发生,就算打得头破血流,也很少有人报官的。 鬼樊楼把人绑走,来官府报案,官府也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行了,那我就回去眯一会了。” 宋煊把嘴里的鸡舌香吐出来,又换了一块新的,溜溜哒哒的走了。 于高等人赶忙行礼恭送,瞧着看门狗齐乐成跟了上去,他们这才开口议论。 “头,大官人接触起来,也并不是如传闻当中的那般对人苛责啊!” 于高轻微颔首: “户房油水充足,大官人他看见账册。” “历年收赋税不齐,眼瞅着就要为收夏税做准备了,他发火是难免的。” “还是头说的在理,宋大官人他担任知县也只是个跳板,将来定会奔着宰相去的。” 于高也站起身来: “所以咱们平日里就老老实实的,大官人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明白吗?” “都听头的。” 于高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大蒜外皮: “况且咱们平日里才挣几个钱呐,不趟这个浑水才是对的。” 众人也是纷纷赞同。 那些喜欢打官司的都是读书人,很少能给他们塞钱的。 他们能收钱的地方也就是修改一下供词,收钱轻判,也没有太大的权力。 况且一些小小的县衙既然分了六个部门,效仿中央朝廷六部,他们早就各自占据着一块利益蛋糕。 同曹房的吏员是很注重抱团的。 毕竟大家相互配合才能长久挣钱,并且与其余曹房争夺利益。 谁不清楚,县衙内最挣钱的便是户曹? 他们出事了,大家巴不得看热闹笑话呢。 平日里吃的满嘴流油,如今被针对,那也是他们活该。 宋煊慢悠悠的走着。 他依照自己的行为方式做事。 就算是嫌弃手下蠢笨,那也是让中层领导去处理教育,而不是亲自出面。 到时自己还需要好好安抚一下这个被中层领导针对的手下呢,然后再给中层施压,让他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手下。 御人之道,他早就熟练于心了。 当好好先生,是无法带领团队继续往前做大做强的。 攘外必先安内,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 尤其是在北宋时期,县官之威,不出廨舍;胥吏之权,遍于乡野。 (知县的权威走不出衙门,胥吏的势力却遍布城乡) 别处知县是皇权不下乡,宋煊可不想自己的权利被其余人挖走,为他们提供便利。 “大官人。” 齐乐成连忙把今日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宋煊。 宋煊点点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你小子够上道。” 齐乐成脸上也带着笑: “县衙里这么多人,也就大官人那我当人看,旁人都唤我看门狗,我齐乐成如何不懂的知恩图报?” 宋煊伸手。 王保当即从褡裢里拿出一串钱来。 “伸手。” 宋煊接过后把一串钱拍在齐乐成的手里: “给你家里老娘买些软果子吃,今后好好干,跟着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齐乐成整个人都激动的打摆子了。 他也是给历代知县迎新凑过份子钱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过回馈。 现在遇到了宋煊,不仅蹭了饭,没有凑份子钱,还被赏赐了! 放眼上千个州县,也极少有知县主动请衙前役吃饭的。 宋煊这么给脸,他要是不接着,那就白看了八年门了。 齐乐成下意识的都要给宋煊跪下,却是被宋煊托了一下: “这点钱算什么,你有时间问问他们两个的待遇。” 王保跟着宋煊走,却是许显纯拍了拍激动的齐乐成: “算你小子运气好,抱上大官人的大腿。” “以后旁人都见了你,都得叫一声狗哥儿,看门狗这三个字也是谁都有资格唤你的?” 齐乐成颤颤悠悠的瞧着许显纯跟上宋煊的脚步。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可是手里那沉甸甸的天圣铜钱,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 难道自己真的要逆天改命了? 有了刑房这帮人绘声绘色描述宋煊这个大官人,请他们吃饭的事。 再加上鸡舌香的存在,倒是让宋煊的“风评”眨眼间就反转了。 你什么身份地位,也配让大官人请你们这些吏员吃饭? 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简直是大官人太抬举你们了。 刑房这伙人的遭遇,倒是让其余房都羡慕。 甚至有人提议等到明天中午,咱们也故意与宋大官人偶遇去。 不为蹭饭,就是为了让新知县对自己也有印象。 谁都不甘于人后。 被众人戏称看门狗的齐乐成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极为得意的打量着县衙内的每一个人。 既然宋大官人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定然也的对得起他给我的赏钱。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县丞周德绒的耳朵当中。 他在户房大发脾气的事,就是想要渲染宋煊这个新知县不好伺候的形象,一下子就被宋煊用平易近人给击碎了。 周德绒叹了口气,反正他也不相信高高在上的宋煊这个状元郎,会如此自降身份,与他们这帮子没前途的吏员交往。 此举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他们那些排名靠前的读书人,哪一个不是眼睛长在额头上? 时间一长,就会暴露。 周德绒等着宋煊他暴露本性。 “周县丞,你说大官人是不是故意针对咱们?”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钱甘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做出送礼的手势。 把他也拉上咱们贼船,到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他也不会追着咱们不放了。 “闭嘴,算你的账去。” 周德绒瞪了他一眼,有关宋煊什么都没有摸透呢,就上去送钱。 那不是上赶着送把柄吗? 没听人家说他出门吃饭从来都是请别人,旁人也配请他? 这话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吗? 像宋煊这种聪明人,说出来的话那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此人一丁点都不像个新手知县,行事作风老道的不行。 他就是看不上咱们给他送礼这点钱,人家要的是政绩! 宋煊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要钱人家自己有,要美色,人家对曹侍中的闺女一见钟情,为此拒绝了吕相爷的招亲。 从而成为大宋立国以来第一个与武将家族接亲的状元郎,简直是亘古未有。 这点事,周德绒若是再想不明白,他就白在县衙厮混这么多年。 否则宋煊也不会对夏税这件事如此重视! 现在周德绒就想要瞧瞧宋煊,他有没有本事从那些狗大户手中搞来钱财,填补赋税的亏空! 待到了约定时间一刻,宋煊就让县尉班峰擂鼓通知众人。 主簿郑文焕、县丞周德绒也是赶来听从指挥。 宋煊站在后院校场的高台上,瞧着下面乌泱泱聚集的一群人,可以用一盘散沙来形容。 就算是禁军,许多人也达不到令行禁止。 宋煊也没有过于纠结,擂鼓不过是要树立起自己的权威罢了。 三班衙役,另外还有马步弓手,以及从城外赶来的巡检司的人。 众人都瞧着上面的新知县,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宋煊拿着名册,先是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点名。 快班,直属于县尉,负责缉捕盗贼,传唤人犯,配备铁尺、锁链,部分精锐是可以骑马的。 四十五人全都到场。 宋煊从高台上走下来,开始挨个瞧着他们的面容,顺便瞧瞧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倒是没有生锈的。 “不错,班县尉手下看着都是精锐。” 班峰脸上大喜,快班人员也是脸上都有喜色。 经过一个中午,他们也都清楚新任知县是要重用班县尉,他们也能跟着争光。 宋煊重新回到高台上,对着壮班点名,人数有八十人。 他们受县丞所调配,负责站堂护卫,押解囚犯,拿着水火棍,兼顾县衙防火,甚至是支援快班。 宋煊也是走下来打量这群人,他们就是用那种手艺,声音响伤害小,声音小伤害大。 平常会打豆腐来练习自己的手艺。 赚钱的机会多,但是风险大! 宋煊打量完没说什么,回去开始点名隶属于自己的班底。 皂班,这群人有二十人,负责仪仗开路,若是刽子手不够用,还可以让他们去客串。 宋煊打量完了心中才有底,自己这群负责仪仗的人最少,看着也过于瘦弱,估摸平日里就没什么油水。 壮班的人数最多,周德绒照着他们,倒是不那么瘦弱,放出去可以壮声势。 不像是有什么战斗力的。 但是班峰手底下那四十来人,在宋煊看来,都是打架的好手。 看样子他们在外面没少“开片”练习身手。 三班衙役总共是一百二十五人。 然后宋煊开始点名弓手,常驻弓手有三十人,其中马弓手十人,轮班弓手三十人,都是临时调拨。 这些人也隶属于县尉班峰,看着也是不瘦弱。 巡检使张琛瞧着宋煊在那里点名,心中十分疑惑。 毕竟在东京城想要吃空饷,还是挺难的。 难不成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状元郎,也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 可是在得知宋煊担任开封知县后,张琛特意打听过这位顶头上司,那可是“难揍的”狠呐。 他连顶头上司开封府尹陈尧佐都敢得罪。 这种人不该是没脑子的人! 所以张琛想不明白宋煊的用意何在? 宋煊确认完了之后,又开始看向巡检司的人,进行点名。 巡检司足有一百二十人,负责城门稽查、要道缉私,汴河码头的漕运走私、船户管理、以及管道上的陆路商旅、驿道治安。 可以说油水的地方很多,但并不是都能捞到的。 再加上北宋实行巡检与县尉互察制度,开封县内的巡检司名义上受到知县节制,但是实际上多听命于枢密院。 他们能分到嘴里的肉也是极少的。 巡检使张琛也不敢小瞧宋煊,听着他念完后,有五人因为伤病没有来。 宋煊点点头: “郑主簿,一会从账上拿五贯钱给张巡使,让他转交给那五位兄弟,运气不好,伤病了。” “喏。” 主簿郑文焕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众人听着宋煊如此大方,更是有些羡慕那三个伤病号。 要是自己病了那也就好了,平白得了赏钱。 反正宋煊用的也是公使钱,并不是自己掏腰包。 开封县每年足有三百贯,但是实际开支时常超支,需要挪用其他款项填补。 不仅如此,还有驿站接待费、节庆“馈岁”钱。 宋煊把名册放在一旁,瞧着下面的人: “本县奉敕知开封县事,今日校场点卯,早就让班县尉通知下去,本想着过了时间不到,便要缺一仗十,逃一直接开革。” “没成想诸位兄弟都挺给我面子的,没有故意来找茬,帮我立威的!” 周德绒明白,自己就是被宋煊立威的那个人选。 不过他也习惯了,面对自己这么一个积年老官,历届知县都是如此做的。 只不过没有人成功过罢了。 “快班张都头,上个月缉拿私盐,上钱可是足额发放?” 听着宋煊的询问,张都头有些愕然,他连忙出列,先是瞥了一眼班县尉,随即又低下头: “回大官人的话,并未足额。” 宋煊点点头:“本官也查过账目了,三司批了十贯钱,你只是领到了三贯?” 班峰怒目而视,他看向周德绒,十贯钱! 你就给老子三贯,真你娘的黑。 快班张都头看向一旁的周县丞,再次躬身道: “回大官人的话,我只是到手三贯,与我手下兄弟们分了,并不知道是十贯。” 张都头其实到手也就是两贯,有一贯是孝敬给了班县尉,这都是潜规则。 周德绒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想到宋煊会把这件事给当众说出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是那只被拿出来的鸡,便也十分配合。 “周县丞。”宋煊直接点名道: “你来给张都头解释解释,那消失的七贯钱去哪里了?” “回大官人的话,实则是填补了公使钱的窟窿。” 周德绒微微躬身,解释着也是迫于无奈。 整个县衙的赋税收不齐,所以许多钱都没法子用。 公使钱也是由五百贯降到了三百。 “羡余”截留都没得机会。 这种是征税时多收百分之十到二十,不入账,用于“官场应酬”。 罚赎钱,主要是轻罪就搞罚金,不关进大牢,知县可以分配百分之三十的罚金用于犒赏。 仓耗粮,允许有一点损耗,但是开封县也是遭遇了水淹,并没有机会搞钱。 听着周德绒的话,宋煊点点头: “诸位也都知道开封县如今的赋税收不上来,导致大家的利益受损,你们都有难处,我能理解!” “但是你高县丞可是知道这些一线兄弟们的危险程度,那些贩私盐的能是良善之辈吗?” “一个不留神连命都丢了,这个钱不能私吞,立即给他补上。” “下官明白。” 周德绒退了回去,心说着自己总算是过关了。 其实还有更高风险的搞钱法子,周德绒是不会与宋煊说的。 诉讼费抽成、河工摊派、禁榷走私分成等等。 县尉班峰脸上尽是喜悦之色,知县是真的照顾我啊。 张都头也退了回去,与兄弟们笑嘻嘻对视,又有钱入账了。 宋煊随即又看向张琛: “张巡检,我看账目你上个月商税也多收了三十贯,可是也被授意拿来填补窟窿了?” 张琛连忙出列:“回大官人的话,确实如此。” 其实他多收了不止三十贯,只不过留在账面的是三十贯。 “郑主簿,把这份钱也一并拿出来。” “是。” 郑文焕带着人去取钱。 宋煊开始点名,让张琛领走五贯,又叫来张都头,让他领走七贯。 许多衙役都眼巴巴的瞧着堆在台上的那三十贯钱,不知道大官人是什么意思。 “从今日起,开封县归我宋煊管理,你们有功我便赏,绝不克扣赏钱,毕竟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身上都担着风险呢。” “但是有错,我也要罚。” 宋煊如此言语,倒是让众人精神一振。 毕竟从宋煊的言行来看,他绝不是说着玩,他是真的给钱。 宋煊继续笑道: “当然了,就你们这帮穷鬼,浑身上下榨不出二两油来,本官也不会罚你们钱。” “顶多让壮班的兄弟们拿你们练练手打板子,我听说壮班兄弟们的手艺可是好得很。” “哈哈哈。” 下面传来一阵笑声。 “罪过大的,那也就别再开封县吃牢饭,估摸也就发配到外地去了,免得昔日兄弟们下不去手。” 宋煊先是损人利己,再给巴掌,最后给甜枣的套路,还是有人吃这套的。 班峰得意洋洋。 可以说今日他就是最亮的崽,甚至极为挑衅的看向张琛。 今日他没有上当。 要是被张琛给打一顿,那可就更有说辞了。 宋煊抓起这一串钱:“这钱呢,我是打算今日就发给大家的。” 此言一出,更是让下面的三班衙役,马步弓手以及巡检司的人眼睛一亮。 大家还以为正值的知县会让张巡检把这钱给还回去呢! 结果他是直接发了。 宋煊这个知县好啊。 来了就给大家发钱,谁不念他的好? 一时间下面的衙役顿时议论纷纷。 宋煊伸手示意下面都不要说话,听他来讲。 “但是咱们现场总共是二百七十人,见者有份,每个人基础分四十文,那就用了小十一贯。” “剩下的钱呢,就让本官见识见识你们的本领,在我这自然是有本事的人上来,没本事的人下去。” “你能跑能打能射箭,或者水里游得快,翻墙翻的好,只要有本事,都可以来报名,让我瞧瞧。” 宋煊指了指背篓里的钱: “这赏钱并不是平分,谁有本事谁拿走一贯钱。” “若是钱不够分,本官自掏腰包补上,就怕你们没本事拿走。” 听着宋煊的宣布,三班衙役全都自是摩拳擦掌,想要挣这一贯钱。 表现好了,不仅能拿钱,还能入了知县的眼! 在场之人,谁不清楚宋煊的背景? “还有谁不明白的?”宋煊再次提问。 “大官人,敢问能打是什么规则?” 张都头率先询问,他都敢与贩私盐的对战,自是想要获得赏钱,以及入了宋煊的眼。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张琛以及班峰道: “三班衙役以及马步弓手,表现自己能打的就挑战张巡司,大家打上十回合,能击倒他们或者不被他们击倒,就算合格,然后进入下一轮。” “巡检司的人就挑战班县尉,规则同上,如此算是公平。” “好。” 张都头大叫一声。 毕竟他们与巡检司的人可没少火并。 早就打出脾气来了。 大家各自打对方的主官,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班峰也无所谓,他仗着自己身手好,早就想光明正大的揍巡检司的人了。 而且是一对一,不会吃亏。 宋大官人,他可太照顾我了! 张琛却是连忙拱手道: “大官人,我等都是凡夫俗子,刀剑无眼,一人对战百余人,根本就没那么多力气支撑下来,还望大官人能够体谅我们。” “倒是在理。”宋煊在高台上走了两步: “不过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自己的身手,不会所有人能证明自己能打的。” 宋煊又随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王保、许显纯。 “你们二人若是觉得累了,就由本官的兄弟接替,如何?” 宋煊都把他自己兄弟派出来了,张琛再有意见也闭嘴。 不过他也觉得宋煊说的对,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证明自己能打的。 班峰却是落井下石道: “大官人,不必您的兄弟出马,我自己扛得住,就算骨头断了,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切磋嘛,没必要弄伤了,一会完事后,本官还想着请兄弟们吃个饭,如何能伤的太重。” 有了宋煊这句话,众人也就知道分寸。 但是难免在对战当中真的打出火气来。 宋煊又对着那帮马步弓手道:“我知道能当马弓手道都是精锐,你们就展现一下自己的箭术或者骑术。” “喏。” 一时间校场上的众人更是兴奋。 谁不愿意额外拿赏赐啊? 张都头大叫着一声:“兄弟们,我先给大家打个样。” 于是他就过去与张琛打起来了。 王保给宋煊搬个椅子来,请他坐下来观摩。 “好。” 班峰在一旁大声鼓噪着。 张都头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悍将,在他看来,就算是上战场,那也能砍下辽国人的脑袋。 宋煊不想去评判射箭,直接叫许显纯过去监督。 许显纯那是见识过宋煊的箭术的。 他当然明白宋煊看不上这帮人,但是也的用他们。 大家初来乍到,就算把他们全都替换了,可一时间也难以找到那么多能拿到“保函”的合格人士。 毕竟在县衙里做事,可是要通过政审的,必须要有五户十户人家作保才行。 待到张都头顺利击倒张巡司后,来到宋煊面前。 宋煊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王保:“跟他掰掰腕子,看看能坚持多久。” “喏。” 张都头瞧着人高马大的王保,也是屏息凝神。 如此露脸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在青筋暴露的时候,使尽全身力气都想要掰赢王保。 可是王保被宋煊养了这么久,体格子早就上来了,也不虚弱了。 更何况中午还没吃饱,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让张都头掰。 努力了许久,王保的臂膀是纹丝不动,张都头才要放弃。 他憋的脸都红了,拱拱手表示自己认输,这就准备下去。 但是宋煊却问到:“此人如何?” 王保则是恭敬的回答:“回十二哥儿的话,此人力气足够,招式也有。” “嗯。” 宋煊拿起一串子钱,让张都头拿走。 “大官人,我不是输了嘛?” “我也没说你掰赢他才能拿走钱啊,真要是照这个规则,整个大宋都难有几个人能拿走赏钱。” 宋煊把钱递给张都头: “既然我兄弟说你过关,那你就过关了,是条好汉子!” 张都头一听这个台阶,再次打量了一下王保。 此人若是穿上步人甲,怕不是能轻易凿开敌人军阵? 于是他冲着宋煊行礼,又冲着王保行礼,这才举着钱笑呵呵的走下高台。 一瞧着宋煊是真给钱,众人越发的疯狂起来,纷纷表示自己也有本事。 县丞周德绒想不明白,多好的钱呐,怎么就平白散给这般穷鬼? 收税难不成真考这群衙役就成? 还不是要靠着本地的乡绅,从中牵线搭桥,恳请那些豪绅大户来交税,不要让账面过于难看之类的。 天真! 周德绒瞧着宋煊如此操作,更是觉得他接下来会跌一个大跟头。 不过自己是不会提醒他的,路还长着呢,等着瞧吧。 周德绒巴不得钱甘三把账目理清楚了,然后交给宋煊,让他去跟那些权贵们收税。 到时候自己真要好好学一学,他是怎么跟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收税的。 就在众人如火如荼的亮本事的时候,宫中来人了。 众人连忙停下来,躬身听着。 张茂则站在校场上:“宣官家口谕,明日大朝会着开封知县宋煊一早入朝参加。” 宋煊连忙接旨,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样子是自家岳父已经安排人弹劾完自己后,无论是官家还是宰相那里已经给出了反应。 就是不知道明日弹劾的事情,他们是否提前汇报给了刘太后。 张茂则瞧着如此多的人,极为恭敬的请宋煊平身:“不知道宋状元今日是在做什么?” “我来检验一下县衙中人的本事,毕竟开封县人口众多,治安问题突出。” “原来如此。” 张茂则又笑道:“不知道宋状元可否借一步说话,官家还有话要交代。” “可以。” 宋煊吩咐周县丞盯着点,他去去就回。 待到宋煊与官家派来的宦官走后,县衙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虽说开封知县是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可没有谁会是被官家亲自邀请去的。 宋大官人的背景,当真是通了天! (本章完) 第302章 好戏开场了 第302章 好戏开场了 县尉班峰脸上的笑都没停下来。 他见到宋煊如此受到官家喜爱,更多的是兴奋。 宋煊前途越好,自己的前途也会越好。 再加上宋煊那出手也是极为豪气。 不管是不是为了收拢人心,以前的知县都不屑的做这种事! 今日他还专门给自己找了个出气的借口。 论单打独斗,班峰可不惧巡检司的每一个人。 如此好的上官,也是被自己给遇到了。 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班峰脸上带着笑,今天有我在,你们巡检司一个也别想从宋大官人那里领到赏钱。 巡检司大使张琛瞧着宋煊远去,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样子班峰那个狗东西在大官人面前,给自己上了不少眼药。 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被针对。 什么他娘的打击私盐贩子? 那不就是班峰与他禁军当中的兄弟一起盗卖官盐,事发了来个贼喊捉贼。 可是抓住一个私盐贩子了? 张琛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想要黑吃黑,没成功。 如今张琛想着怎么扳回一城来。 绝不能让班峰仗势欺人。 毕竟张琛目前是真的不敢反抗宋煊。 无论宋煊是他的直属领导,还是自己受到枢密院那里调配。 宋煊都是对他压制的死死的。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先舔宋大官人再说其他。 张琛打算顺便找机会在宋煊面前给班峰上上眼药。 他们读书人不是讲究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吗? 县尉周德绒与主簿郑文焕对视一眼。 人家状元郎真的是简在帝心。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官家就会亲政。 但是到时候眼前这位大官人定然会高升的。 宋煊上来就针对“刘家”为首的勋贵,谁有钱就搞谁的钱。 背后是不是有官家的意思? 毕竟如今官家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了。 哪个当皇帝的人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利少呢? 除非他是阿斗。 在东京城这块水深的地方过活,大家不多想想,根本就无法坐稳屁股下的位置。 但是他们也只敢在心中猜测,也没有人会给他们提供确切的消息。 只是觉得宋煊越发不好惹了。 张茂则邀请宋煊过来,这才恭敬的道: “宋状元,官家的意思是明天让状元郎只带着耳朵去,最好别带着嘴巴,官家已经安排好了。” 宋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样子是宫里有什么变动,让赵祯不那么自信,免得自己引火烧身,事后被针对。 “行,明日一早我就跟我岳父一同入朝参加大朝会。” 有人带着还是挺方便的。 宋煊随即又笑了笑:“帮我对官家表达谢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状元客气了。” 张茂则也没有多停留,他只是来传达口谕的。 待得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不好的风声传出去。 比如宋煊结交内臣之类的,很容易被那些红眼病盯上。 如今皇宫也不是官家说了算,许多事都是要注意的。 宋煊回去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表演,三班衙役连带着弓手都分外努力。 甚至连班峰都挨了好几拳。 就算他想要拦着巡检司的人领赏钱,可也拦不住张琛在背后鼓动让所有人都上,累也要累死他。 车轮战,尤其是类似打拳击摔跤之类的。 他没那个体力。 张琛则是时不时的放水,反正的不是自己的钱。 就算自己这里放水放过去了,最终还有宋大官人身边的人给淘汰下来。 宋煊瞧着一个衙役走到自己面前行礼过后,询问道: “敢问大官人,是有什么本事都可以亮出来吗?” “当然。” “若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呢?” “你有这种本事?” 宋煊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将来遇到偷盗案子,你可以为本官提供破案思路,用得着。” “小人善于开锁。” 钟五六从身上掏出一个开锁的器具: “可否让小人给大官人表演一二?” “行。” 宋煊让郑文焕去找几把锁来。 钟五六很快就把锁全都打开,宋煊直接从背篓里掏出一贯钱来: “拿走,郑主簿,把此人的姓名记下来,我今后要重用。” “是。” 钟五六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承想宋煊真多给自己赏钱。 他连连道谢。 “不用谢,有本事的人本官都喜欢。” 钟五六善于开锁的本事,被大官人赏了钱,如此离谱的事一经传开,自是也有人开了窍。 不再靠着“勇武”来证明自己。 因为这条路真的难以走通。 善于打板子打衙役拿着水火棍就要给宋煊表演。 用布包裹着豆腐,只听到响声,但是豆腐没有被打烂。 这种在杖刑的时候,是可以收钱的。 比如只伤皮肉不伤骨之类的。 善于辨认足迹的,根据脚印深浅,步幅判断逃犯体型。 善于跑步的,类似于神行太保。 江湖通,黑话熟读于心的。 还有仵作也舔着脸说自己善于验尸,宋煊也都给钱了。 如此大方的行动,让许多看热闹的吏员也觉得实在是白捡的钱,甚至有人想要告诉宋煊自己善于模仿笔迹。 结果被旁人给拉住了,怒斥他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能往外漏? “好啊。” 宋煊瞧着钱发干净的背篓,也筛选出一些合格的人才: “我看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本官就放心了。” “没有获得赏钱的兄弟们,今后若是发现自己有什么没有挖掘出来的本事,也可以来找本官。” “今日我早就在班楼定好了桌,兄弟们给我个面子,一起吃个饭喝喝酒。” 三班衙役连带巡检司的人更是喜笑颜开。 大官人请他们吃饭,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那班楼也在其中! 更何况宋煊还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如此行为,也太给他们脸面了。 谁敢不接着? “多谢大官人。” 县尉班峰率先喊了一嗓子。 虽然他与班楼关系不大,但也是他推荐的,大官人这是给自己面子,看样子是要拿我当心腹了! 班峰很是高兴,就算鼻青脸肿的也挑衅的看向张琛。 “行了,兄弟们去上个厕所,一会都来领钱。” 宋煊宣布过后让人把看门狗齐乐成叫来。 “小齐兄弟,晚上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你现在通知各曹房的人,让他们出人在县衙留守,改天本官再与他们都开个集体的碰头会。” “是。” “等等,我记得还有狱卒,他们责任较重,我也会单独与这群人吃饭的,都不要着急。” “是。” 齐乐成欢快的跑出校场去通知那些人。 发钱这种事,宋煊还不会假手于人。 虽然每个人不过是四十文,可都是白捡的,如何能不高兴? 宋煊听着郑文焕拿着名册在那里点名字,周德绒等人都给宋煊打下手,拆钱数钱。 宋煊亲手交到他们手里,至于先前得了赏钱的衙役更是喜笑颜开,又赚四十文。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搞钱,收保护费的。 待到发完钱之后,宋煊一挥手,就让班峰前头带路,直接奔着班楼而去。 浩浩荡荡的小三百人,一路上,自是有衙役为宋煊开路,沿途百姓也纷纷避让。 如此大规模的衙役出动,不知道出了什么惊天大案。 于是自是有人跟着前往。 而班楼掌柜的,早早就站在楼下等着了。 来的单纯是开封知县吗? 那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谁人不知孙羊正店推出宋煊曾经吃过的菜单,以至于生意火爆。 这段时间可是狠狠的压过了樊楼一头! 现在想要在孙羊正店订位子,都得排到半个月后了。 掌柜的一瞧大街上的衙役们全都来了,自是连忙上前迎接。 “宋状元来了小店,当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本官对东京城的店铺并不了解,也就是听说过樊楼和孙羊正店,本想着去孙羊正店请兄弟们的,但是班县尉说这班楼味道也不错,就来尝一尝先。” 宋煊给了一套说辞,掌柜的连忙冲着班峰道谢,这才给宋煊迎进门去,想要引到包厢里。 “不必了。” 宋煊指了指大厅内的桌子: “本官就坐在这里,上面的包厢让我的这群手下去坐一坐,他们可没什么机会在包厢吃饭。” 掌柜的都提早布置好了,好想要与宋煊攀关系呢。 不说宋煊本人的身份,就算是把开封县的往来宴请买卖谈下来,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现在宋煊要坐在大厅中央,许多事可就没法子谈了。 掌柜的见宋煊坐下来,也不好再劝,嘴上说着听大官人的安排。 “让兄弟们入席,先吃点开胃瓜果,解解乏。” 随着宋煊的吩咐,众人陆续入席。 外面围观的百姓,确实不懂什么情况。 倒是有与衙役相熟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是新任知县请他们这帮兄弟们吃饭,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莫不是诓骗我?” “人家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自掏腰包请你们这帮黑皮吃饭,还在班楼!” 京城百姓嘴上对于这帮衙役称呼着观察,都头之类的,可是背地里都是叫黑皮、狗腿子之类的。 钟五六哼笑一声:“懒得与你多说。” 外面围观百姓当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不急在外面瞧着。 宋煊也没有说什么今天不醉不归的话,免得这帮人真喝了五迷三道的。 县尉班峰脸肿了,但也不妨碍他说话。 倒是宋煊劝他先去药铺擦一擦,免得明日肿成猪头,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这个新任知县拿你立威来着呢。 班峰哈哈笑了两声,却是牵动了肌肉十分的疼痛,然后示意张都头仔细瞧着,别让张琛言语。 班楼掌柜的亲自侍奉宋煊,恨不得他能够在酒楼留下墨宝。 那可就赚大发了。 县丞、主簿都不是“武职”,这种场合也就没叫他们。 倒是张琛以及一些头头陪座在宋煊身边。 “你主要负责城外,城外的治安如何?” “回大官人的话,其实挺一般的。” 张琛也是大倒苦水,就是他手下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东京城百万人口,在城外的更多,破窝棚就是个家了。 而且非常容易出乱子。 百姓为了活下去,相互结社,是十分正常的事。 特别是民间组织,那可太多了。 演杂剧的可结成“绯绿社”,蹴球的有“齐云社”,唱曲的有“遏云社”,喜欢相扑的“角抵社”,喜欢射弩的可结成“锦标社”; 喜欢纹身绣的有“锦体社”,使棒的有“英略社”,说书的有“雄辩社”,表演皮影戏的有“绘革社”; 剃头的师傅也可以组成“净发社”,变戏法的有“云机社”,热爱慈善的有“放生会”; 写诗的可以组织“诗社”,连妓女们也可以成立一个“翠锦社”。 这些倒是可以理解,就相当于大学的那种同好社团。 要么就相互抱团取暖,要么就互相介绍生意。 还有人无聊到成立一个社团,专门给别人取绰号的。 结果取到了宰相头上,被取缔了。 但是解散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他们结社,而是找了一个其他借口。 大宋对于百姓是松散的管理,并不会认为他们结社就是为造反做准备。 白莲教也就是个屁呢,还没有打出造反专业户的名头呢。 宋人属于自发结社,意在构建一个交错纵横的信任网络。 大宋商业发达,导致许多人不在土里刨食,而是选择“京漂谋生”。 毕竟许多人都是猛然间脱离乡村的熟人社会。 大家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谋生,不想被沦为孤立暗害,死在外面都没人报信的窘迫场景,自是要找熟人。 尤其许多人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是很容易产生人人自危,处处设防的心思的。 结社。 其实就是城市陌生人社会的“再熟人化”的过程。 属于变相的老乡会。 这样他们不仅可以一起赚钱,甚至还能约束本行成员。 达到一定的“自治”,帮助官府稳定地方。 这些社团倒是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可是有些社,就会被重点关注到。 诸如有些社团成员们吃斋念佛,号称“食菜事魔”。 他们晚上聚会,天亮就散。 这种社团的分支很多。 大抵是从唐朝传下来的摩尼教、明教、火沃教、白莲教之类的。 很容易搞出宗教事件来。 还有的社,聚集几十号人,在乡下横行霸道。 听着张琛说城外还有一个“没命社”,声势最为浩大,让张琛感到十分的头疼。 宋煊点点头。 这种就是黑色背景的社团行为了。 他们就是想要走黑道挣钱。 偌大的东京城,犯罪之人绝不在少数。 上面勋贵们有光明正大搞钱的法子,下面的蛇鼠也有自己的手段。 受害的也多是中间那些守规矩的百姓。 “你先调查调查,搜集一些证据。” 宋煊端起茶杯道: “至少要有多少人也都搞清楚了,免得跑了漏网之鱼,过阵子还会拉起来。” “明白。” 张琛精神一振,这便是领了差事。 将来有更多的机会向宋煊汇报。 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与宋煊接触。 无论是给班峰上眼药,还是给他使绊子,都比较名正言顺,而不是显得突出。 要不然班峰刚在大官人面前爆料自己,自己反手就是一个举报,那也只能是双输的局面。 张琛不想如此。 即使县尉班峰请宋煊给兄弟们讲两句话,宋煊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说今后会想法子提高你们的月俸,免得有百姓来擂鼓告你们收黑钱的状。 剩下便是吃吃喝喝,别喝多了,免得刚到手的钱,被人摸了去。 东京城的偷儿胆子,可是不小。 宋煊的话让不少人嘿嘿一笑,就算收黑钱,他们大部分人都没得机会,顶多蹭吃蹭喝的。 大头那都是让头给拿走的。 规矩就是这样。 若是宋煊说的话是真的,能够让他们今后的收入好点,谁还能说我就想要收黑钱呢? 酒菜下肚,气氛自然是熟络起来了。 宋煊倒是没有在主桌久留,自是去各桌游走一番,混个脸熟。 东京城的这些衙役,可是见惯了高高在上的官员。 着实是没有料到宋煊如此接地气,愿意同他们喝酒。 光是这一点,就俘获了大批人的好感。 宋煊拍拍这个人的肩膀,又问问那个人的家庭情况,总是就是多了解一二。 今后自己想要做事达到如臂指使的状态,还是要获取他们的拥护的。 光靠着嘴上说说,没有实际利益,如何能长久? 不仅是一帮衙役惊诧宋煊的行为,就算是班楼伺候局的人,也是十分不可思议。 眼前这位文曲星下凡的大宋状元郎,会如此的平易近人。 一丁点官威都不耍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煊见夜色也晚了。 他直接让王保过去结账,钱不够明天去家里拉。 没过一会,掌柜的便走过去,又是给宋煊敬酒,又是说着好话。 今天这顿饭,他咬咬牙做主可以全免了,就是求状元郎能够在这里留下墨宝,若是能写上一首新词也可以。 毕竟他们早就知道宋煊都不屑于写新词,就算是肚子早有腹稿,也懒得写。 他们这些消息灵通之人,也早就打听过了。 宋煊家乡最好的酒楼庆楼,那可是留有宋煊亲手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墨宝。 据传宏泰坊的那位魁小娘子因为宋煊连中三元,以及这首词可是火热的很。 现在东京城的青楼都派人去南京求交易,希望她能够把关系转到东京城来,到时候还能赚更多的钱。 “哈哈哈。” 宋煊指了指掌柜的道: “你倒是好算计!” 掌柜的也是是陪笑。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县尉班峰也在一旁说了好话。 “你也配!” 听着宋煊发怒,满桌子的人都愣了,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方才他们也起哄,想要瞧瞧大官人的诗词。 为此还提前准备好了“词”来拍马屁。 宋煊瞧着班楼掌柜的: “你以为我宋煊请不起人吃饭,所以要靠着诗词来换钱?” 掌柜的连忙道歉,表示没那个意思。 班峰本想拍马屁,结果一下子拍在马蹄子上,酒都被吓醒了几分。 “本官的词,想写就写,不想写谁提要求,都不好使。” “纵然你出价千金我也不写给你,若是投脾气了,我送你三五首也不叫事。” 宋煊放下手中的酒杯: “你别觉得跟我说几句话,瞧着本官脾气好,就敢堂而皇之的跟我提要求!” “大官人,小人当真没有那个意思!” 掌柜的把腰都要低在桌子底下去了。 他可怕自己把宋煊给得罪喽。 方才是见到宋煊如此接地气,故而才用了一个小招。 张琛瞧着惶恐不安的班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定然是他在掌柜的面前做了保证,想要为自己做人情。 活该! 宋煊又瞥向一旁的班峰: “班县尉,本官给你个面子来这宴请兄弟们,你这个远亲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是你给他的底气不成?” 班峰也连忙站起身来,给宋煊赔礼道歉。 他当真是不知道。 反正是不能认。 还得把锅给甩出去。 宋煊拍了拍班峰的肩膀,站起身来,瞧着望向这里的三班衙役: “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这账都记在我头上来,明日叫掌柜的去我家里结钱。” “本官也知道,有我在,你们大部分人也放不开。” 宋煊顿了顿笑道: “明日一早我还要参加大朝会,便不多留了,改日咱们再聚。” 县太爷站起来了,众多衙役自是不敢坐着。 不善于饮酒的衙役也被人给搀扶起来了。 众人乌泱泱的送宋大官人走了。 班峰还特意叫人护送,就算不用,那也得在后面跟着。 掌柜的叹了口气: “我这是把大官人给得罪了?” 班峰怒气冲冲的道: “不是说好了恳请留下墨宝就成。” “你脑袋被驴给踢了?” “还想要让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给你写个新词?” “你也配!” “孙羊正店早就放出话去,只要是大官人去那里吃饭,绝不要钱。” “你真以为大官人喜欢占人家便宜?” “要不是我极力推荐这里,又舍了这张老脸恳求半天。” “只要大官人一句话,孙羊正店今日就算推了所有买卖都会接待我们的,你信不信?” 班峰自是不客气的拍了拍掌柜的脸。 “平日里见你说话挺有脑子的,怎么今日就如此糊涂?” “还有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有那个面子请人家吃饭提要求吗?” 掌柜的虽然恼怒,可是也不敢与这位远亲闹翻了。 毕竟这件事责任却是在他。 临时加码了。 “我这不是,哎,那他,这,哎呀!” “幸亏大官人他给我这张猪脸个面子。” 班峰恨恨的道: “但凡我今日没有被打成个猪头,你我都完了,懂吗?” “你懂吗!” 掌柜的只能唾面自干。 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待到班峰怒气冲冲的回来之后,却听到张琛阴阳怪气的道: “班县尉倒是好大的脸面呐,拿大官人的脸面做人情,今后可是要小心些。” “大官人是何等的聪慧之辈,焉能识不破你这点小把戏?” 班峰抽了抽嘴,没言语。 连姓张的都看出来了,那大官人指定也瞧出来了。 明日还是找机会赔罪。 要不然这条大腿还没有捂热,就被自己给亲手推开了。 班峰夜里睡不着,恨不得都起来给自己几巴掌。 …… 诗经鸡鸣有云: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意思是鸡鸣时分就要去上朝了。 天色虽然亮了,但并不是因为太阳升起,而是月亮发着光。 欧阳修更是形容过上朝:十里长街五更鼓。 这个点换算到今日便是凌晨四点十二分就要到皇城打卡上班。 宋煊此时坐在马车里,跟着岳父曹利用一起去,二人相对打哈欠。 “贤相李文正公居住在城东北昭庆坊,来禁门颇远,每次都在驴车里放置数册白居易集,点着蜡烛一路看。” 曹利用摸着胡须道:“我见过数次。” 李文正公就是李昉,如今逝世已然三十年,但是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 毕竟能够得到真宗皇帝夸奖家族繁茂,也就是曹彬家族以及李昉家族。 族中子弟都在朝廷为官。 “今后你也理应效仿看看春秋什么的,向贤相看齐。” 听着曹利用的话,宋煊断然拒绝: “我不看,最好别让我参加大朝会,五更到这里,四更就要起来沐浴更衣,上厕所什么的。” “若是在冬日里,我是不愿意的。” “嘿。” 曹利用对于自己这个女婿当真没辙,谁不知道被窝里好啊! 可是咱们是为朝廷效力,四更起来咱们爷俩还占了路近的便宜,那些路远的,可是三更就得起来准备了。 “旁人想要参加大朝会都没得机会呢,你小子刚当官就偷着乐去吧。” 新科进士,就算是状元郎都没有这种机会的。 听着曹利用的话,宋煊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眼: “也怪我,非要听什么现场八卦,不想听二手的,要是今日不热闹,我就得后悔起这么早。” “行了,别抱怨了。” 曹利用开口道:“既然官家对你有所嘱托,那你就好好看着就成。” “我相信如此绝佳的事情,王曾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今日会有好戏看的。” “那就行,不过岳父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个七品小官,站在角落里,谁会理会我啊?” “嗯?”曹利用对宋煊这话可是不赞同。 谁不想与咱多好女婿结交? 那些人巴不得自己女儿死了,宋煊好去娶他们的女儿续弦呢。 曹利用可是了解这帮不要脸的文官。 别说普通官员了,就算是大宋宰相,那也毫不吝啬的用两三个女儿把女婿锁在自家这条船上。 姐姐病故,让姐夫娶小姨子。 总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惜自己就一个女儿,他没发复刻这种操作。 不是曹利用多心,实则是在这个时候医疗不发达,女人生孩子很容易一尸两命的。 曹利用见要到了皇宫门口,连忙把一旁的“兵书”握在手里,细细品读起来。 宋煊:??? 不是。 就咱们爷俩,你还这么装逼的吗? 此时皇城门口那是火把通明。 谁都能看得清楚。 掀开帘子的时候,自是有人能看见枢密使曹利用在那里看书,登时引起一阵议论。 曹利用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书卷,差点摔下了马车。 宋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跟着下去。 人一旦岁数大了,就爱贪慕点“虚名”! 这也是正常现象。 毕竟他们属于土埋脖子了。 谁都想要一个好点的身后名。 宋煊跟着曹利用等待禁军的检查。 毕竟是要面见皇帝,该有的程序是少不了的。 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荆轲刺秦那种事”! 待到检查过后,翁婿二人即使并排走,都不会靠的很近。 因为官帽的两个小翅膀,十分的长,加起来也就一米二吧。 就是避免官员在上朝的时候交头接耳,他们之间说些悄悄话,却不听皇帝讲话。 那当皇帝的不能忍。 此官帽一戴,这样当真是不方便与同僚说话了。 宋煊不得不佩服宋太祖这个大黑胖子,这招数确实绝了! 曹利用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御道,让宋煊好好瞧瞧。 那日金殿传胪的时候,官家给了你多大的面子! 咱们可没机会走御道的。 你就算不小心蹭到了,御史台的人也会弹劾你的。 宋煊站在门口,由宦官给引着到了最外围的位置上。 曹利用则是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金殿的前排才停下。 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一般都是固定的,位置也固定,但是也有为了单独召见一些官员,也是画出了一片临时站立的位置。 宋煊自己单独占据一大片位置,他四处看。 每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也都会瞧他一眼。 谁都不清楚新科状元郎怎么也能来参加大朝会,可是前朝都不曾有过的事。 晏殊瞥了宋煊,瞧着站在这里,有些惊讶。 但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只要进了金殿,所有人的言行,都会受到御史台的监督。 就是为了保持对皇帝的尊敬。 要是金殿内像个菜市场似的,谈什么皇家威严? 随即是王曾、吕夷简等人走过去。 他们对宋煊都视而不见。 今日朝廷惹出来的大部分麻烦,都是宋煊给搞出来的。 万一到了最后与皇太后没有处理好关系,对于大宋都是一种灾难。 但是又涉及到了大宋的根本,盗用皇家贡品。 罪责可是不小。 金殿内很快就站满了大臣。 幸亏宋煊长得高大一些,能够越过他们的后脑勺瞧见皇帝与皇太后的到来。 他们二人也是一左一右。 皇帝并没有坐在正中间。 宋煊微微挑眉,然后跟随者众人向“二圣”行礼。 赵祯在大朝会上也就是个摆设。 从开始就是刘娥一直在说话吩咐。 看样子,那日金殿传胪是刘娥下放给赵祯的权力,让他过过瘾。 时间一过,她立马就收了回去。 宋煊打量着刘娥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像龙袍的款式呢! 二人穿着都是绛红色那种。 赵祯坐在皇帝宝座上,一眼就瞧见了单独占一区的宋煊。 只是没有瞧见范仲淹。 范仲淹也是被临时通知参与的,尽管他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因为住的实在是远了些,没有估算好,堪堪进了殿内被引导到了宋煊身边。 宋煊瞧着自己的“老师”,也来上朝,顿感意外。 毕竟像皇帝这种“私人秘书”行业的,诸如张方平都是不用参加的。 “院长,你也来了?” 范仲淹也略感意外,他也没想到宋煊会参加。 但是老范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交头接耳。 御史台的人已经盯上了他。 宋煊百无聊赖的听着不断的有官员禀报,刘娥点头或者否决。 没什么意思。 今日主打就是来看戏的。 什么时候能够好戏开场呐? 就在宋煊焦急之时,御史台的人程堪站出来,弹劾了宋煊。 宋煊登时激灵了,仔细聆听程堪的弹劾。 反正就是不应该以他的官职抓捕工部员外郎,理应由开封府出面,宋煊越权了。 宋煊颔首,老曹也没找外人。 找的自己“情敌”,说的过去! 宋煊嘴角含笑,要是没有程堪的弹劾,今日自己还没法子来看戏呢。 范仲淹瞥了一眼宋煊,见他被弹劾了还在笑。 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好事吗? 但是今日这帮参加大朝会的朝臣,确实是明白宋煊为何能来参加。 原来他被弹劾了! 程堪与宋煊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呐,是不是陈氏兄弟悄悄安排的? 陈尧咨看见同僚挤眉弄眼的,恨恨的摔下了衣袖。 上次弹劾宋煊的御史被发配岭南,搞得现在陈氏兄弟想要让御史办点事,都很难。 除非吕夷简出面,从中说和。 否则有太大的风险。 他们兄弟缩在后面什么事没有,反倒自己这个当御史的背了锅。 谁心里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意? 陈尧佐看向自己的弟弟,眉头一皱,难不成又是你小子瞧瞧安排的? 吕相爷不是早就说过了,让咱们别轻举妄动。 陈尧咨不能言语,可是眼里都是委屈之意。 此人根本就不是我安排的。 但是陈尧佐并没有相信,或者是领会弟弟的眼神。 有些时候,谁是凶手无所谓,大家觉得你是凶手就行了。 赵祯没言语,刘娥开口道: “此事本宫已有了解,乃是官家授予的,莫要多说。” 程堪老老实实退下。 他就是负责帮助宋煊来参加这次会议,并没有想着穷追猛打的意思。 丁度又站了出来,开始上奏刘从德强行拿走制造龙舟的一百根金丝楠木据为己有的事。 工部虞侯赵德为了掩盖真相杀了船匠被宋煊亲眼所见。 工部员外郎丁彦对于此事知情不报。 工部尚书张士逊总管四司之事,不称职。 丁度如此言论一出,登时让众人都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来。 工部员外郎丁彦全家都收监的消息,确实是传开了。 而且还是被皇城司的人给带走了。 那一般都是谋逆的大罪。 倒是有人想要打听,可终究是没有问出什么来。 丁翰林也没有往外说什么。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 百官虽然戴着帽子无法有效的交流,但并不妨碍他们搞出新技能,那就是不看人嘴,也能听清楚隔壁的同僚再说些什么。 如此重磅消息,搞得宦官连连抽鞭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同样参加大朝会的刘从德面无表情,对于丁度的弹劾不屑一顾。 “我早就与大娘娘通过气来,你能奈我何?” 当然了,这种话,刘从德在狂妄,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他只是满不在乎的斜视了丁度一眼,便站在那里。 吕夷简侧头瞥了一眼,他发现刘从德的神情很是不屑,大抵是早就想出来主意了。 刘娥也是把朝臣之事全都尽收眼底,她并没有着急开口,还在等待别人的攻击,方好一同按死。 赵祯则是冷眼瞧着,他已经通过一丝消息得知今日,并不会出现他想要的结果。 晏殊并没有去打听端午庆典发生的事,但是今日听着丁度的完整叙述,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自己离开中枢也就三年的时间,刘家已经变得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他竟然连金丝楠木这种贡品都能调包,还有什么不敢的! 谁给刘从德的勇气啊? 晏殊虽然生气以及震惊,但是他为人不喜欢沾惹上任何麻烦,也就没言语。 宋绶连忙出列: “官家,大娘娘,我想问一问,丁学士是否有证据?” “没证据的事可不要胡说八道,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刘从德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还会为自己辩解,一时间心中充满了好奇。 此人难道是大娘娘私下给安排的? 宋绶主动站出来“质问”丁度,是被王曾给安排的。 不找个人与丁度唱反调,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弄的更加圆满,让刘从德暴露出更多的问题来呢? 但是刘从德贪钱的胆子很大,政治智慧几乎等同于没有。 故而此时就是认为宋绶是在为他说话。 宋煊瞧着宋绶出来反驳,啧啧两声: “好戏终于开场了!” (本章完) 第303章 狸猫换太子 第303章 狸猫换太子 宋煊声音不大,但是范仲淹听见了,他微微侧头: “你别跟着瞎掺和。” “没听见方才你先被弹劾了吗?” 宋煊也是微微侧头: “院长,我辖区内出了命案,本就是该我这个知县处理。” “况且我也请示了官家,才顺藤摸瓜找出了贪腐大案,要不然我也没机会参加大朝会。” 范仲淹心想自己也能前来临时参加大朝会,那也是拜了自己这个弟子所赐。 要不然他也没得机会的参加! 宋煊却是直接追着杀: “就算我不想掺合,那些人也会觉得因我而起,不会放过我的,不如来瞧个热闹,判断今后怎么应对。” 范仲淹也是被宋煊说的哑口无言。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关刘家这个姻亲之事。 谁都不知道大娘娘会做出如何决断?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不说绞刑,那也得发配沙门岛做苦役去。 尤其是“金丝楠木”这种皇家御用品,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但是大娘娘她绝不会对刘从美判罚如此重的。 可如今朝廷之上,就是有人在逼着刘娥下令责罚刘从美。 不仅宋绶站出来询问,还有别人站出来询问丁度每一个细节。 要求他务必把所有的事都细致的讲出来。 证据在哪。 赃物可是找出来了? 目标全都是指向了刘从德。 反观刘从德掏了掏耳朵。 放眼整个大宋,除了刘太后之外,他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就算是皇帝又怎么了? 他连娶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做不了主,还不是被送到了我的床上当小妾,受到我的宠幸? 故而刘从德听完全了事情的全貌,丝毫没有一丝的慌张。 他甚至都懒得看始作俑者宋煊一眼。 此时许多官员都在“逼问”丁度,在刘从德看来,那也是大娘娘私底下安排的! 全都是向着他说话之人。 从宋绶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自己人”呐。 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也全然忘记了宋煊这个始作俑者。 大家通过“责问”丁度,不断的向群臣抛出事情的经过,加重刘从德的罪行。 但是坐在上面的刘娥却是眉头微皱,她不喜欢皱眉头。 因为容易导致皱纹长出来。 可眼前这些官员如此逼迫“丁度”,不可能是没有人在背后安排。 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借着这件事来试探本宫吗? 赵祯作为皇帝,瞧着群臣吵闹。 他轻轻抚摸着金丝楠木做成的龙椅。 如今母后的权威极重,他方才瞧见了刘从德脸上的表情。 对这些大臣弹劾他的事,并没有一丝的在意惧怕,反倒是笑意满满。 赵祯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但是能感觉出来他脸上的挑衅意味。 “官家,大娘娘,臣有话要讲。” 王曾站出来之后,那些争论的臣子都闭上嘴了。 “讲。”赵祯应了一声之后。 “一根金丝楠木从蜀中运输到东京城,便要上五十贯,一根价值便是五品官十年的俸禄。” “臣查获知州刘从德私吞金丝楠木一百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按大宋律法,当发配三千里,请官家明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大家全都明晃晃的望向刘太后。 皇帝说了不算,这是大家的共识。 刘从德是皇太后的姻亲,如今就看刘娥如何处理了。 宋煊闻言却是哼笑一声: “这如何能是一个罪责呢?” “金额巨大,且属于贡御物,故意以次充好,理应视为诈伪官文书,必判极刑。” 范仲淹知道宋煊在这方面是有本事的,他只是轻声道: “你不懂王相公的策略。” “若是说出极刑,定然会引起大娘娘的立即反扑,到时候只会激起大娘娘的回护之意。” 温和派嘛。 宋煊懂。 流放三千里跟极刑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说出去好听一点。 刘从德突然冲出队列,连忙躬身道: “大娘娘明鉴,臣冤枉!” “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刘从德出列,刘太后才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 “王相公,此事可有他人证言?” “光凭借一本来路不明的账册,就要定罪,未免也太过于草率了。” 王曾连忙把赵德以及丁彦的证词给宦官,让他交给刘太后过目。 刘娥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又扔在一旁: “刘知州,你来瞧一瞧,是不是真的。” “喏。” 王曾眉头一挑: “大娘娘,刘知州乃是嫌犯,先给他看状词,这不合适!” “无妨。” 刘娥丝毫不在意王曾的看法: “老身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曾无奈。 吕夷简也是一言不发。 在众多官员昂着脖子的时候,刘从德轻易的拿过来状词仔细瞧了瞧。 赵德把罪责都推到了丁彦头上,丁彦吐露了自己用松木调包之事。 而且他们已经把龙舟控制住,确认就是松木,而不是金丝楠木。 刘从德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去找吕公著出主意了,要不然真就手忙脚乱了。 刘从德倒是没有撕毁状词,而是开口道: “大娘娘,臣有罪。” 这下子轮到众人都惊诧起来了。 连王曾也摸不清楚刘从德的意图,依照他的性子,难道不该是死扛到底,根本就不认吗? 晏殊瞥了眼高高在上的刘太后,刘从德如此干净利索的认罪,估摸是早有应对方法。 此时刘娥放纵如此多的人围攻刘从德,就是想要让他们跳出来,好好瞧一瞧都有谁。 “从德,你何罪之有?” “臣确实有罪,还望大娘娘责罚。” 赵祯不知道刘从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本以为赵德与丁彦二人被弄走会改口供。 范仲淹感觉自己听错了,连忙看向一旁的宋煊:“他说他有罪?” “院长,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宋煊给自己的官帽歪戴了一下: “保准一会说出来的话是无罪的,要不然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承认。” 范仲淹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奏疏,还是静待消息。 “那你说说,贪墨一百根金丝楠木之事,这事真是你干的?” 面对刘娥的提问,刘从德当即躬身道: “回大娘娘的话,臣是想要把这些金丝楠木挪用到为大娘娘修建万寿宫上做准备。” “臣想着要给大娘娘一个惊喜,所以才悄悄做出此事,还望大娘娘能够治我的罪。” “毕竟金丝楠木难得,很难再有合适的木料,臣绝不敢在家中用啊!” 王曾回头瞥了刘从美一眼,倒是明白了。 原来还有这套说辞! 吕夷简可以肯定,这个主意绝不会是没脑子的刘从德说的。 毕竟自己可是听儿子说过刘家是有金丝楠木家具的。 赵祯暗暗摇头,瞥向了金殿角落的宋煊。 有大娘娘给他撑腰,朕能有什么办法? 丁度瞧着同为出列的刘从德,怒斥道: “好,既然你说那批金丝楠木是为了大娘娘建造万寿宫所留,那这批木料在哪里?” “在。”刘从德瞥了丁度一眼: “自是在它该在的地方。” “你说你没有挪用,那便把一百根金丝楠木当众拿出来,朝廷做出验证后,在做他论。” 丁度追着杀的意图,让刘娥很是不满。 她拍了拍座椅,示意丁度闭嘴: “此事老身也是知晓的,丁学士不必多言。” 皇太后光明正大的拉偏架,身为宰相的王曾也是绷不住了。 丁度却是追问道: “既然大娘娘知晓此事,那消失的金丝楠木在哪里?” 刘从德怒视。 你老追问个什么? 不就是赵德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弟弟头上吗? 如今你弟弟也洗清了清白,他不过是没有举报罢了。 你给个台阶就下去,别总是说个不停。 没有人拿你当哑巴。 更何况大娘娘都兜底了! 刘娥瞧着丁度: “此事你不必知晓,本宫自有安排。” 丁度一下子就哑火了。 他其实知道还有别的事呢。 王曾也示意他退下,刘从德大娘娘保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刘娥挥挥手,示意刘从德回去。 刘从德犹如大胜的将军一样,直接回到队列当中。 朝中臣子也无可奈何。 本来犯下如此大罪,结果什么都不处罚。 反倒还要夸赞一下刘从德有“孝心”! 有孝心你不用自己的钱,还敢盗用皇家的钱。 这算哪门子孝心? 可是皇太后说是孝心,便是孝心,你能怎么样? 曹利用稳稳当当的站在武将第一人的位置,顺便瞥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张耆。 你小子可当真是心大。 副枢密使夏竦眉头微微挑起,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多简单。 刘娥端坐在椅子上,瞧着下面的文官。 她很是不高兴。 今日这件事,便是这些人想要通过扳倒刘从德,进一步削弱我刘家的势力吗? 刘娥的外戚本来就少的可怜。 她对于吕夷简等太后一党,信任度并不高。 而且刘娥认为这些姻亲只有效忠于自己才能长久的保持富贵,可是要比这帮读书人强上许多。 “诸位,还有事要奏吗?” 听着刘娥的询问,王曾等人也没什么心思了。 今日悉心准备的大餐,直接被刘娥把锅背到自己头上而结束。 刘从德奉了太后口谕把金丝楠木给贪墨了,你上哪说理去? 官家如今说了又不作数! 宋煊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也没想道刘娥会如此照顾刘从德。 这个前前夫的儿子,就这么受她的重视! 难不成她真以为这是“娘家给的底气”? 宋煊是不大理解这种感情的。 就在这个时候,宋煊身边的范仲淹突然出列道: “回大娘娘的话,臣有本要奏。” 宋煊瞥了范仲淹一眼,眼睛微挑。 我艹。 小赵该不会是找的老范揭露黄河工程之事吧? 刘娥眯了眯眼睛,看向角落里的人。 宋煊那鹤立鸡群的模样,一下就映入眼帘。 她不明白是谁把此子叫来的。 他也不够格来参加大朝会啊? 难道就是因为被人弹劾,被王曾给叫过来了? 刘娥刚开始根本就没有注意门口的角落。 但是站在宋煊旁边那个说要上奏的,刘娥也看清楚了。 那便是宋煊的夫子,前段时间随着应天书院学子霸榜闻名的范仲淹,又上了一份万言书,声誉更加隆重。 连隐士林逋都对范仲淹赞不绝口,想要看一看那万言书。 “奏来。” 宦官复述了一下皇太后的话。 范仲淹从袖子里掏出奏章,随即走上前去。 “启禀官家、大娘娘,再有关刘知州贪墨金丝楠木案的状词当中,臣又奉命审问了丁彦,此事又有新发现。” “去岁东京城被水淹一事,不是天灾,乃是人祸。” “外戚刘从美他贪墨了修筑黄河的款项,使用材料更是以次充好!” 范仲淹此言一出,更是让朝臣极为惊讶。 刘从德侧头瞥了范仲淹一眼,他本以为此事事了,没什么意外了。 到底是谁嘴不严,把此事给抖露出来了。 王曾也是猛的回头。 吕夷简面上更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他们看的都是第一份状词,第二份状词赵祯按照宋煊的要求,暂且隐忍不发。 若是前面顺利,那也就不用再罪加一等。 只要母后她处置刘从德,就说明是为了大宋考虑,那份告诫官宦子弟的诏令,也就是真心的。 但是丁彦与赵德直接被大娘娘的人给提走了,赵祯心中就觉得事情要坏。 索性就就叫来范仲淹做个后手,把此事爆料出来。 方才金丝楠木之事,那只是涉及皇家利益,大家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东京城被淹,那就是涉及在场每一个人的利益了。 连皇宫都被淹了,更不用说这些大臣家中的情况。 这就是众怒! 宋煊听着范仲淹诉说,他连忙把自己的官帽给戴好。 这手安排,宋煊着实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那天自己只是与赵祯说了一下心中的想法,待到合适的机会引爆。 无论是官场上还是民间。 民间那里自己还没有拆人去放出风声来形成更大的舆论呢。 宋煊眉头微挑,他暗暗思索接下来的情况。 毕竟这件事证据不够啊。 黄河水一冲,就跟火龙烧仓一样,你上哪找证据去? 除非今年修建的工程,那也是“豆腐渣”! 刘娥看向范仲淹,又神色不动的瞥了一眼刘从德。 这件事,她当真是不知道。 而且一下子被范仲淹给钉在这里了。 既然范仲淹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那此事定然是有的了。 因为刘娥瞧见刘从德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 “大娘娘,冤枉啊!” 刘从德从人群当中闯出来:“臣绝对不敢做如此出格之事。” “定然是他们胡乱攀咬,诬陷小臣,定然是背后有其他算计!” “还望大娘娘能够明察啊!” 刘娥阴沉着脸: “范仲淹,除了状词,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回大娘娘的话,此事还请大娘娘下令彻查,还东京城那些被淹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若此事不是刘知州所为,那也正好可以还他一个清白!” 刘从美怒斥范仲淹:“范仲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如何这般诬陷我?” “大娘娘方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关黄河之事便是大事,更是悬在百万人口头上的一把利剑。” 范仲淹更不就不畏惧刘从美的权势: “若是黄河发大水,就算是刘知州富可敌国,那也会成为鱼鳖之一,并无逃脱的可能!” “你胡说八道。” “开封城下有几座开封城,全都是被黄河水淹没的,难道刘知州就一丁点都没听说过吗?” 范仲淹伸出手指着刘从德大吼道:“治理黄河的工程款,也是能随便贪墨的吗?” “你把官家与大娘娘的安危置于何处?” “你把朝廷衮衮诸公的家小置于何处?” “你把东京百万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处?” 面对范仲淹的怒喷,刘从德更是气急败坏。 他恨不得要给范仲淹几巴掌,让他闭嘴。 东京城年年都被淹没。 那是修筑堤坝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那是黄河的问题,修不修都一个样! 平白把钱浪费在那种地方,你们全都是蠢蛋! 王曾知道范仲淹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刚! 不过转念一想,王曾就理解了。 作为范仲淹最优秀的弟子,宋煊行事作风就极为刚硬! 范仲淹今日的表现,那也是实属正常。 吕夷简当即陷入了沉思。 他儿子去年担任陈留知县,不说是在陈留修建堤坝,光是后续在陈留泄洪,就造成了不少损失。 在修建堤坝之后,吕公著才因功调入京城为官。 此为正常调动,绝对与他爹是当朝宰相,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吕夷简却是不相信没关系那种话的。 他如此费劲心思的拉帮结派,为的就是要织成一个为吕家世代服务的巨大关系网。 关系该用的时候就要用,否则过期了,难免用不上。 吕夷简只是有些疑惑。 范仲淹他是什么时候去拷问那二人的。 连丁彦都没有跟他堂哥说出这种惊天大秘密来,到底是怎么拿到的证词? 据吕夷简所知,丁彦与赵德二人已经不在皇城司的手中,被大娘娘给要走了。 赵祯盯着心虚的刘从德,余光微微看向自己的母后。 其实他内心对于刘从德也是极为不满的。 甚至是有些嫉妒! 赵祯都没有从刘娥那里感受过母亲的“宠爱”。 可是刘从德一个外人,竟然得到了母后的无限宠爱。 从各种待遇,再到给他选女人。 甚至今日刘从德贪墨皇帝一百根金丝楠木,如此重大错误之时,母后竟然会主动承认是自己暗中授意。 就是为了让刘从德他蒙混过关! 这一切的一切,让赵祯心中对于刘从德生出无限的嫉妒来。 明明朕才是母后的亲儿子。 可是从哪里看,母后对待一个“假子”都比对亲儿子还要关爱。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如何能不让赵祯内心十分矛盾? 此事根本就说不通啊! 刘娥虽然心中有怒意,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极为强硬的道: “范仲淹,你这两份状词,不足为信。” 这下子连赵祯都是面带不解之色。 如此重大之事,母后也要偏袒刘从德吗? “大娘娘。” 范仲淹还想再说什么。 就听刘娥举手制止他:“你可有证据?” “臣目前没有证据,只有证词。” “赵德、丁彦二人为了赎罪胡乱攀咬,你也能相信?” 刘娥不是给范仲淹解释,而是冲着群臣道: “此事发生后,本宫也提审了他们二人。” “他们二人承认了是惧怕皇城司之人用刑,同时也为了开脱自己的罪名,才会胡乱攀咬的。” 丁彦脸上更是惊诧之色。 按照大娘娘的说法,那就是自家堂弟罪大恶极,刘从德他完全就是个白莲了! 如何能行? “大娘娘,我堂弟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丁度不等刘娥继续说下去,直接站出来反驳。 “还望大娘娘能够明察,还我堂弟丁彦一个清白。” 刘娥却是挥手让人把“咆哮金殿”的丁度给拽出去。 就算她没有提审二人,但是他们说了什么话不重要。 刘娥嘴里说出什么话来才最为重要。 因为她清楚只要此事查下去,那对于刘家就极为不利! 不如把此事按在萌芽当中。 只要没有证据的事,他们想怎么说都不重要。 况且他们二人暴毙那也是极为正常之事。 总之,作为临朝称制的皇太后,有的是正规法子不让你查下去。 “大娘娘,此事事关重要,绝不能姑息。” 王曾也连忙请求彻查。 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那今后还有什么可能? 就算是太后一党的吕夷简也站出来,附和王曾的建议。 事关国家大事,朝廷利益,他不能不出来。 或者说参加大朝会的臣子,一瞧见宰相们都带头建议了,他们自是附和。 唯独站在前头的曹利用与张耆没动窝,最后面的宋煊也没跟着凑热闹。 曹利用是懒得掺乎这趟浑水。 他知道自己女婿想要来看热闹,本以为方才皇太后为刘从德顶罪,今日的好戏就算是结束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范仲淹又掏出了有关黄河工程贪墨之事。 这完全是在曹利用的预料之外,他瞧着一动不动装睡的张耆,索性也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王曾等人商议的时候,都没有提前与自己通个气。 如今这种场合,可不能给他们当枪使。 刘娥瞧着乌压压一片躬身的群臣。 唯有张耆和曹利用没有附和。 张耆不用多说,但是曹利用的行径,却是让刘娥没想到。 再一瞧角落里的宋煊,也是那么大大咧咧的站着没有人云亦云。 连被自己看中的宋庠都是随大流。 刘娥心中那个气愤!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逼宫吗? 随着赵祯年岁长大,刘娥对于这种事越来越敏感了! 宋煊没有人云亦云,主要也是想要“跳向刘太后的忠臣”,绝不是为了当内奸的! 如此一来,在刘娥下不来台的时候,查案子的差事,兴许才能落到他的手中。 到时候给刘娥整一个百分之二百的完成,直接把刘从德钉死。 让她想要再护着,都没机会。 故而宋煊直接站的笔直,生怕刘娥她看不见。 奈何刘娥根本就无视群臣进谏的风险,坚持说他们二人是被屈打成招,故意攀咬。 黄河工程之事,她会另行派人去查的。 然后就宣布散朝了。 宋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才白表现了。 刘娥她怎么不当庭宣布呢? 刘从德见皇太后退却了,直接指着范仲淹的鼻子辱骂。 范仲淹却是丝毫不惧,更是质问。 刘从德从小被娇惯坏了的纨绔子弟。 如何能打得过范仲淹这种真正苦过来的人? “黄河者,太祖所重也;今年若是朽堤若溃,非特工程之弊,实坏赵宋龙脉!” 范仲淹直接把贪腐案升级为危害大宋的江山社稷。 就算是刘从德他也扛不住。 就算大娘娘他有武后之心,刘从德自己都不一定有皇帝的梦。 毕竟他也不是刘皇后的亲侄子,血缘关系这块,根本就没有! 可是架不住别人的吹捧,他为此也是洋洋得意。 此时被范仲淹说的红温了,更是语无伦次开始咒骂范仲淹他邀名! 宋煊刚想趁着刘从德被众多臣子围攻之时,找机会给了他一脚,刚想补刀,却是被张茂则拦住: “宋状元,官家请状元郎过去商议一二。” “啊?忙着呢,一会再说。” “千万别。” 张茂则连忙拉住宋煊。 这个混乱时候可别节外生枝。 旁人不清楚,但是张茂则作为皇帝的贴身宦官,那还是对宋煊有点了解的。 他这一脚下去,刘从德千万别落下病根,英年早逝喽。 “官家有紧急的事召见,您还是跟我来吧。” 宋煊听到这话也不纠结。 回头再帮自己的老师报仇雪恨! 赵祯内心十分的不平静。 都到了这个份上,母后依旧是强硬的为刘从德脱罪。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故而脸上的神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看。 宋煊照例行礼,然后关门,坐在一旁,赵祯给宋煊倒了杯茶。 宋庠这个时候还在金殿内凑热闹,根本就不知道皇帝单独召见宋煊了。 故而他这个起居郎也就没有跟过来详细记录君臣之间的谈话。 赵祯一见宋煊就大倒苦水: “十二哥,你有所不知,赵德与丁彦二人已经被大娘娘她派人给提走了。” “那完犊子了。” 宋煊也没伸手喝茶: “证人在他们手中,想翻供就翻供,想让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怨不得刘从德在金殿上那么有恃无恐。” “想来他早就去与大娘娘通过气了。” “故而今日大娘娘才会主动把罪责揽在她的头上。” “是啊!” 赵祯也是脸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这一点,但是没想到母后会如此偏袒刘从德。 着实是让赵祯内心感到一丝的寒心以及恶心。 “朕也知道。”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但是朕也没有什么法子。” “难道这皇宫之中,官家都无法控制皇城司吗?” 听着宋煊的询问,赵祯也是叹了口气: “皇城司名义上归皇帝管理,可实际上只有暗卫是完全听命于我的。” “暗卫?” 宋煊没想到皇城司还有暗卫的划分,他连连点头: “那我懂了。” 只要刘娥不造反,宫中禁军是听皇太后的话。 毕竟她身上有先帝的旨意。 “嗯。” 赵祯也没打算瞒着宋煊,今后迟早会用到暗卫的。 宋煊摘了自己的官帽,总觉得有些热。 “官家,太后当真是过于偏袒刘从美了。” 宋煊把官帽放在桌子上: “要不是刘美与钱家结婚了,我真怀疑他才是大娘娘的亲生孩子。” “是啊。” 赵祯也长叹一口气: “朕有些时候都想不明白,为何大娘娘对待刘从德,会比朕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 “亲生儿子?” 宋煊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官家说自己是大娘娘的亲生儿子?” “是啊。” 赵祯也是眼里露出异色:“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嘶。” 宋煊倒吸一口气,先是看了看门外,随即压低声音道: “谁告诉官家是大娘娘的亲生儿子?” 现在轮到赵祯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的,连我父皇也是如此说的。” “你怎么会怀疑这种事?” “此乃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啊!” 赵祯越说越有些不自信,因为他并不觉得宋煊会对这件事感到诧异。 谁会怀疑这种事啊? 放眼整个天下,谁不知道大娘娘是因为生了我,才被我父皇给升为皇后的? “十二哥,你怎么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宋煊觉得今日的火候,赵祯心中肯定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正是给他再添油加醋的好时机。 “官家,我在民间听说过一出叫做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什么狸猫换太子,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赵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宋煊。 他并不觉得宋煊是在无的放矢。 只是赵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母后,会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宋煊佯装喝了口茶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 赵祯看宋煊都开始这样,更加确信他知道什么,但是还在考虑是否要说些什么。 “十二哥如何不说一说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朕当真是没听过。” “想当初,就是在宋朝啊!” 宋煊放下手中的水杯: “当然我说的宋朝是刘裕建立的南朝刘宋啊!” 赵祯可不觉得善于讲故事的宋煊,会脱口而出,然后再给自己打补丁。 他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刘宋,而是赵宋。 只不过是为了“避讳”之类的,才故意说成刘宋。 他懂得。 赵祯听着宋煊的描述,越听越代入了他爹真宗皇帝。 毕竟他爹年岁渐长却苦于无子。 而刘宋的子嗣都不少,无论如何都挨不上。 赵祯听着两个妃子谁生下太子就立为皇后,于是在宦官的帮助下。 先临产的李妃之子换成了剥了皮的狸猫,并且诬陷李妃生下妖孽,被打入冷宫。 但是刘妃却是生下了死胎,这才把李妃生的太子养在身边,成为了皇后。 赵祯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狠狠的代入了,然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李妃生的孩子! 宋煊也就是把离奇故事拿出来说一说,并没有说出事实怎么样。 真实情况,其实就是一场“代孕”。 刘娥生不出孩子来,让自己的宫女帮忙当个工具人。 待到孩子生出来后,李氏就成了被丢弃的工具人。 反正只要皇帝有了心思,那自然就会有想法去探查真相的。 赵祯坐立不安,开始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思考着宋煊说的故事真实性。 他第一反应便是太假了。 就算是剥了皮的狸猫,那也不像是个人。 自家父皇也没有昏庸到这个份上,认为人能够生出妖孽来。 但是从小到大,种种回忆,都是让赵祯越发相信大娘娘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否则哪一个亲生母亲,会如此的“打压”自己的亲生儿子? 赵祯没有经历过,但是也听说过别人的母亲是如何宠爱他们的。 偏偏赵祯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也只有在小娘娘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 赵祯看向宋煊,眼里满是惊疑不定:“十二哥是在哪里听说过的?” “我在家乡听我师傅讲的故事。” 宋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官家不必往心里想,这就是个故事!” “不对。” 赵祯此时已经有些红眼了,甚至都出现了朦胧,语气当中带了几分哽咽。 “方才十二哥可是很惊奇我说的亲生儿子那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官家。” 宋煊站起身来,又把赵祯强行按下: “是我多言了,你现在如此情绪,让我没法子说。” 听着宋煊如此回复自己,赵祯更加确信了内心的想法。 原来这件事是真的,不是宋煊他随口胡诌。 就是为了冒着天下大不敬之罪,离间天家母子亲情的。 因为赵祯越是回想大娘娘对自己的态度,他就越发的相信,宋煊所说的是真话! 可是这么多年,如何就没有一个人会告诉朕真相! 瞒得我好苦啊! 赵祯的眼泪从脸颊上划过,他甚至都不敢大声哭泣,而是压抑着的哭。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他相信宋煊不会骗自己的。 要是宋煊直接说,那赵祯觉得事情兴许不那么糟糕。 可是真相是被他自己给推导出来的,那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待到哭了好一会,赵祯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十二哥,我虽然极力的不相信,可是你说的这个故事,又让我不得不相信!” “官家,我原本以为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呢,是因为大娘娘她自幼对你多加照顾,长大了对你严加要求,才会如此。” 宋煊叹了口:“没想到你是被蒙在鼓里,瞒的死死的。” “那可就不是正常的母子关系了!” 赵祯抹了抹眼泪,这么多年心中的委屈和疑惑,一下子就解开了。 他是有股子解脱的感受。 原来母后她不宠爱我是有原因的。 一个把别人当成工具的女人,如何会宠爱工具生下来的小工具? 无论赵祯的身份有多么高贵,可是在刘娥眼里,也不过是个工具人。 母爱? 可别奢求那种东西,你赵祯是不配的。 宋煊掏出擦汗的帕子,递给赵祯,让他擦擦眼泪: “十二哥,我,我当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今后要怎么做,我心乱如麻!” “别,你可千万要稳住。” “此事定然不是我一个人知道。” “朝中那么多臣子,兴许也知道真相,但是官家年纪尚小,刘太后一直摄政,掌管朝中大小事务,甚至想要模仿大唐的武则天。” “此事他们都不敢劝谏,更不用说被大娘娘下令隐瞒的此事了。” 宋煊给赵祯倒茶: “若是被别人知道我告知了官家真相,那我必然会遭到大娘娘的报复。” “说不准就直接前往儋州,陪着丁谓去钓鱼了!” 赵祯被宋煊说的这么一套话,当真是记在心中。 他明白。 尤其是皇宫全都被大娘娘所掌控,连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监视。 以前还有郭皇后为大娘娘打掩护,如今郭皇后的手段无了,那就别人如何不会给皇太后送信呢? “朕知道十二哥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告知朕事情的真相。” 赵祯捏着手帕道:“此事朕一定会装作不知道。” “官家,以你的孝心,你每日都去请安,定然会漏出马脚,最重要的是你不会演戏,在大娘娘面前,根本就无所遁形的。” 赵祯一下子愣住了。 他承认宋煊说的对,自己有些时候就是不会装糊涂。 “那我该怎么改?” “你改不了的。” 宋煊叹了口气:“官家属于天生的不会装糊涂!” 毕竟宋仁宗真是实诚人,让他演戏,现在还是太嫩了。 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演技,只能演砸喽。 “那可如何是好啊?” 赵祯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他猛然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情绪难免波动极大! 宋煊斟酌的建议道: “要不官家因为忧心国事,病上几日?” (本章完) 第304章 三点 第304章 三点 此时的赵祯内心极其彷徨无助。 他在面对宋煊的提议,甚至都无法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方才那个故事的真相对于他而言,冲击性太大了! 赵祯情绪波动的十分厉害。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哭泣。 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赵祯都想明白了! 纵然是平民百姓家里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更好,能娶到一个贴心的媳妇。 甚至在儿媳妇胡搅蛮缠的时候,当母亲的也会从中调解。 甚至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子嗣诞下,那也是会贴心询问。 可是郭皇后百般刁蛮,自己的母后都当作没看见,不清楚。 宫中没有她的耳目一样! 根子是在这里呢。 赵祯如何能不伤心? 现在他纵然是行房也会心里突突几下。 要仔细检查门窗是否锁死,就是基于他正在行房时,郭皇后突然推门而入,而且不止一次,吓得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为此赵祯心中满满的都是怨气!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在相信自己被人从小教导要相信的事,全都是假的。 他们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自己真相!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安好心! 赵祯压抑的哭。 宋煊则是坐近了一点: “我说小赵,你这算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个瞒了快十八年的谎言罢了。”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被人欺骗是常有的事。” “而且此事也不是你自己能够把控的,就当一个深刻的教训。” “睡不着的时候,拿出来警醒自己。” “你再看我,我比你惨多了!” “我宋煊的爹是赌鬼,娘改嫁了。” “八岁我就独自出来打拼,乡下的刁民有多少,我就不跟你详细叙述了。” “我就为了不饿肚子,可是没少吃苦受罪,真以为我想要习武啊,还不是在街头实战当中打出来的?” “咱们两个要论惨,那还是我更惨一点。” “如今我爹还指望着我的面子给他钱,我呸,他想屁吃。” “当年我考中解元,我那多少年从来没有来看过我的母亲带着她的儿子想要认亲,我直接就拒绝了。” “老子当年穷的在街上要饭了与乞丐为伍,我在街上被人欺辱的时候,她都不来看我一眼,也不来关心我。” “等我功成名就了,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我这个儿子!” “找到我家里,她还想表演一下母子情深的戏码,来个母子相认的大团圆?” “我直接去她妈的!” “老子才不会跟她玩什么母子情深,以德报怨之类,平白让他们在我身上获取任何好处!” “没有他们,我过得更好。” “你瞧我宋煊如今不也连中三元,成为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 “我身边也有不少微末之时结交的好兄弟,白富美的媳妇也娶了,岳父还是当朝枢密使。” “如今还在皇帝身边吹吹牛逼,追忆往昔。” “谁人能比?”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其实他早就清楚宋煊的悲惨身世。 如今从宋煊嘴里说出来,赵祯确实有被安慰到。 要论惨。 自己还真的比不过十二哥。 至少自己的亲生母亲尚且还在人世。 是刘娥强行把他们母子给分开的! 也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的权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十二哥他都没有自甘堕落,反倒年纪轻轻就闯荡出来偌大的名号。 既然她都没有把我当儿子看,那我为什么还要总想着母子情深。 任由她来伤害我? “朕也要向十二哥为榜样,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赵祯悄悄的擦了擦眼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早日亲政。 “等你小赵过了这道坎,沉淀沉淀,亲政之后,咱们君臣上下一下,努努力兴许就能重新占据河西走廊。” “紧接着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祖辈没有完成的壮志。” “到时候去你妈的天下二主,去你妈的兄弟之国。” “去你妈的甥舅之国!” 宋煊拍了拍赵祯: “毕竟咱们还年轻,未来可期啊。” 赵祯抬起头。 丝毫没有觉得宋煊喊他小赵,又口吐脏字,有什么不对的! 听着宋煊给自己指点(画)江(大)山(饼),一时间入了迷。 因为宋煊的话听起来,当真是挺激励他的。 宋煊并没有停下pua的话术: “我师傅曾经说过,做官,是天下一等一的难事!” “可是做皇帝,那更是难得绝无仅有!” “所以小赵哎,遇到任何事,你千万别低头,你头上的皇冠会掉的。” “我告诉你,你绝不能让那些从来都不爱你的人,看你的笑话!” “你如此伤心,她们说不定还得喝酒庆祝一番呢。” “就今日在殿上如此猖狂的刘从德,他定然会喝酒庆祝。” “因为今日即使证据充足,可咱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谁让人家背后有大娘娘撑腰呢!” “所以今后咱们要变强,证明没有她们,日子照样能够过的更好!” “待到明日,咱们再瞧瞧,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之人!” 赵祯从小到大都是“缺爱”的。 或者许多人觉得一个皇帝最不缺的就是爱了。 为了权利,许多人都围在皇帝身边。 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那么多当皇帝的,有多少人都当的挺窝心的? 当皇帝,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 你也可以坚持一天的明君,一个月,甚至一年的。 但是常年的坚持明君行为,从古至今,宋煊掰着手指头都没数出来几个。 许多人早年励精图治,晚年就昏庸的很,搞封建迷信求取长生那是基操。 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他为了防备魏征的叨咕,硬生生把自己喜欢的鹰给闷死了,也不敢发脾气。 潇洒了一辈子的汉高祖刘邦,当了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 更不用说其余普通的皇帝了。 赵祯目前的情况,他就是缺爱。 他自幼就没有感受过什么母爱。 怎么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 哪个女人会对“工具”产生爱呢? 此时赵祯听着宋煊这一顿灌进嘴里的鸡汤,他终于振作起来了。 “十二哥,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怎么办?” 宋煊倒是没有迟疑,伸出手指: “我认为,总归是三步走。” “好,三步走就三步走。” 赵祯觉得宋煊他有计划就成。 今日刘从德以及大娘娘如此狼狈为奸的场景,赵祯相信十二哥他也看不下去的。 宋煊点点头,他自觉自己能控制的步骤也就三步。 否则过于精密的计谋,是没法子通过许多步走过来的。 因为那种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无论是你的队友还是你的敌人,怎么可能事事都按照你的预想去落下每一步呢? 其中总会有人走错了的。 故而越是工于心计的计谋,越是容易失败在不起眼的小事上。 诸如宇文护读酒诰的时候被皇帝锤杀等等。 谁他娘的在大殿上读劝别人少喝酒的文章的时候,会戴着头盔啊? 赵祯眼睛红肿的道: “今日在金殿上,我看刘从德极为猖狂,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既然官家打算先弄刘从德,那此事光是靠着群臣不行,还要鼓噪民意。” 宋煊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利用民间舆论来。 无论是他盗用皇家的金丝楠木以及有关黄河工程之事,全都抖露出去。 第一个事金丝楠木大家除了攻击刘从德外,也会攻击刘娥。 最好给他们裹上“造反”的名头。 至于黄河工程贪墨款项,用破料子对付一二。 来个水患朝廷就继续修河,每年都能赚钱。 这件事关乎着整个东京城百姓的利益,无论是谁都会议论的。 “可是光议论有什么用呢?” 赵祯不解。 若是光靠着百姓,那如何能成事? “岂不闻唐太宗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听着宋煊的回答,赵祯还是不理解。 在他的理解当中,百姓一般都是王朝末世有用,他们活不下去会加入叛军,壮大实力,从而推翻旧王朝。 但是如今大宋并没有到那个份上,他也不想把百姓聚集起来,推翻大宋的统治。 朕可是大宋皇帝,只想要亲政,把权力捏在自己手中,并不想要推翻赵宋的统治。 宋煊咳嗽了一声: “其实就是一个怒字。” “怒?” 赵祯不解。 宋煊打了个响指: “我们把百姓心中的怒给引出来,让刘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好能够逼刘太后与刘从德能够正义切割。” “或者她依旧像今日这般保着刘家富贵。”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于我们都极为有利的。” 宋煊没有说什么玄武门继承法。 这不适用于大宋。 别看自家老岳父是大宋第一人,但是他手里一丁点兵权都没有。 甚至连皇帝手里连八百人都没有。 他连皇宫内的禁军都无法控制,皇城司名义上听皇帝的,可实际上只有背地里极少数的暗卫。 无论如何,赵祯都不会背上“弑母”这种大罪来夺回权力的。 自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大宋就很难在出现轻易的改朝换代的事件。 只不过宋太祖突然暴毙,宋太宗上位后又出现驴车漂移事件。 之后只能选择继续加大崇文抑武的政策来巩固自己的政权。 “我们只是在民间引起议论,我想不明白有什么用!” “官家做好今年东京城还会被水淹的准备吧。” 宋煊很是相信刘从德去年修建的黄河工事。 不用查,就知道今年定然会被冲毁的。 他这属于是捞钱的路径依赖来,很难再搞些什么创新。 他也不屑去干。 “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臣子聚在官家的旗下。” 宋煊在这方面并没有解释的过于详细,只是一嘴带过。 在宋煊看来权谋哪有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计策,互相见招拆招啊? 草台班子才是常有的事! 今日在金殿上,他也没瞧见什么精彩的拆招,只瞧见刘娥在强行拉偏架才导致的结果。 所以宋煊自己总结出来的政治斗争经验,只有三点最好用。 第一点便是~偷袭! 第二点便是装孙子。 第三点便是先装孙子,再偷袭! 大概就是骗你来吃饭,然后偷袭; 骗你来开会,然后偷袭; 骗你出来玩钓鱼,然后偷袭。 这三点政治斗争经验宋煊自己个总结出来的,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赵祯的。 毕竟赵祯他是皇帝。 皇帝是要天然的称孤道寡。 不相信大臣、不相信子女。 不相信任何人。 就算赵祯不想走到这个孤家寡人的道路上,但是权力会把他变成这样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有些忙能帮皇帝去做。 但是有些话,宋煊不能跟皇帝实打实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觉得无所谓。 此时的无所谓,不会变成日后的无所谓。 权力这玩意谁又能说得准,自己不是被权力掌控,而是掌控了权力呢? “猫教老虎还留了一手!” 宋煊收回思绪,却瞧见赵祯一直都在等下文。 他眼睛红肿等问道: “十二哥,第一步走完然后呢?” “我们就等着。” “等着?” 宋煊给赵祯倒茶: “对,刘从德此人很傻很狂妄,道德经有言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他会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断的犯错,被天下人所熟知他犯下了多少罪责。” “而大娘娘她对于权力有着极大的掌控欲,待到她想要效仿吕武的做法,才是我们发起致命一击的时机。” 赵祯点点头。 因为他想清楚了,连宋煊这个外来的“乡下小子”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 朝中这些重臣,诸如吕夷简、王曾等人。 他们就一点都不清楚吗? 哪一个不是父皇的老臣? 当年父皇临死前还把吕夷简的名字写在屏风上。 赵祯不相信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是畏惧大娘娘的权势,所以才会装聋作哑,配合他们一起来骗朕! 所以赵祯认为目前朝中臣子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 少的可怜。 谁不畏惧大娘娘的权势啊? 纵然是那几个宰相,也没有硬刚大娘娘的胆量。 赵祯算是看透了。 还是宋煊这种由自己钦点的进士,才是自己的基本盘,能够信任之人。 “十二哥说的在理,那咱们先执行第一步?” “嗯,咱们先走第一步。” 宋煊喝了口茶之后: “官家先找几个信得过的暗卫,去传扬这两件事,顺便散布童谣相互配合。” “什么童谣?” 赵祯没想到宋煊会如此短时间就想出来童谣。 “黄河清,圣人出;帘儿卷,真龙现。” 赵祯连连默念了三遍,这才记下。 他已经明白,宋煊是要把这首童谣跟着黄河工程贪腐案一起传扬。 如此才能更有传播度。 “等到黄河水冲毁之前,我们再让司天监出手。” 赵祯看向宋煊: “什么意思?” “当年司天监曾经上报太白昼见,女主退位来逼退谋朝篡位的武则天。” 听着宋煊提到了武则天,赵祯内心咯噔一下。 他以前是不相信自己的母后会效仿武则天。 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大娘娘掌握权力的一个小小工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连武则天都不会顾及自己亲生儿子的感受,登上帝位。 大娘娘他会在意自己这个假儿子的感受,从而拒绝登上帝位吗? 这件事,又萦绕在赵祯心头,他想要亲政的心思越来越浓烈。 “十二哥,我会让耿傅全面配合你的。” “他也是暗卫?” “旁人不知。” 宋煊点点头,又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站起身来: “官家,打起精神,我们的路还很长远,困难只是暂时的。” “好。” 赵祯也是站起身来,重新燃起了斗志! 宋煊又压低声音道:“官家还是要想法子把皇城司掌控在自己手中。” 赵祯以前觉得皇城司的调遣都在自己手里,但是随着昨日大娘娘直接把丁彦二人给带走,他就明白,皇城司也不一定听自己的命令。 “好,我会想法子把主要几个人给换了的。” “官家不必如此。” 宋煊想了想: “还是先从皇城司内部的人员下手,让他们成为官家的心腹,时机一到方好顶替原有之人。” “嗯。” 赵祯咳嗽了几声: “朕今日急火攻心病了,咱们先静观其变。” “甚好。” 宋煊也没有久留,宽慰好皇帝后就出了门。 与此同时,刘从德躺在床榻上,御医给他诊脉。 刘娥听着刘从德哎呦妈呀的话,很是不爽。 到底是谁?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胆敢堂而皇之的在大殿上踢人? 刘从德当真是没瞧见谁在背后提了自己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当时他还想要抓住眼前的范仲淹,但是被老范下意识的后撤步坑了。 待到刘从德摔在地上,范仲淹才回过神来,想要伸出双手托他一把。 但是时间上已然来不及了。 刘从德恨恨的道:“都赖姓范的,他若是拉我一把,我岂能会摔的如此惨!” 刘娥没有搭理刘从德,她只是觉得此事极为蹊跷。 这不单单是为了打击刘家。 刘从德他有什么威胁啊? 一个喜欢钱的孩子罢了! 给他点就行了。 所以刘娥已经在心中认定,是有着借着刘从德这件事,想要让自己还政! 这是万万不行的。 待到御医说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在床上修养两天就行,顺便敷一敷消肿的药。 刘娥便让其余人都退下去了。 “大娘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闭嘴。” 刘娥脸上有怒色,她坐在椅子上,瞧着立马收声的刘从德: “修缮黄河工程之事,你当真贪墨了?” 刘从德眼神变得惊恐起来,连忙摆手: “回大娘娘的话,臣不敢,不敢啊!” 刘娥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并没有言语。 刘从德再也不喊疼了,而是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也不敢躺着,而是跪在床上: “臣不敢欺瞒大娘娘,确实是从中贪墨了一些银子。” “臣是觉得每年修黄河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不如不修,拿来给大娘娘修万寿宫。” “这么说,还是为了我,你才贪了钱款?” “大娘娘,是啊。”刘从德抬起头来: “我当真是这么想的。” 啪。 刘娥直接给了刘从德一巴掌。 “要不是舍了我这张老脸,你当真以为你只是会摔一跤从金殿里走出来吗?” 听着刘娥的训斥,刘从德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脸颊。 他印象当中,大娘娘对自己比亲儿子还要好呢! 今日如何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刘从德脸上尽是错愕的表情。 “那金丝楠木你贪墨了也就贪墨了,可是修黄河的款项,你如何能动?” 刘娥指着跪在床上的刘从德:“现在你还敢骗我!” “大娘娘饶了我这一次吧。” 刘从德连忙下拜: “侄儿当真是想要把万寿宫建造的富丽堂皇一点,才会到处搞钱。” 尽管刘娥还没有到六十岁,但是按照惯例六十大寿是要大办一场的。 刘从德家里是不缺钱,但又不想用自己的钱“尽孝心”。 所以才想着要到处搞钱。 有为皇太后娘娘六十大寿做准备的幌子,才能更好的搂钱嘛! 谁会嫌弃自己平白得来的钱多啊? 刘娥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这才伸手把他扶起来: “从德,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何能这般胡乱伸手?” “姑姑是知道你的孝心,你若是缺钱大可与姑姑说,如何能做这种事?” “当真以为大宋律法是砍不到你的脑袋吗?” 刘从德在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大娘娘只是生气,自己稍微一哄就好了。 “大娘娘,侄儿当真是想要给您惊喜,更何况大娘娘日夜操劳国事,侄儿怎么敢总是拿这种小事来叨扰大娘娘呢。” 刘娥虽然不怎么相信刘从德的话,但是这种情绪价值给的足,还是让她满意的。 这也是当初宋煊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言语当中对她有所“吹捧”,举了一个她都不相信的乞丐能当皇帝的笑话。 依旧让刘娥感到十分的高兴。 赵祯就是太实诚了,对于在刘娥如此“严厉”的成长下,甚至都不敢同她撒娇,嘴上也不会说这种“哄人”的话。 “这两件事他们会抓着不放的,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赶紧说。” 刘娥坐在椅子上瞧着刘从德: “若是再让我像今日这般被动,老身当真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你。” 刘从德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知道许多事都不能与皇太后说。 可是一件都不说,那也难免会出现差错,到时候自己解释都没得机会了。 于是刘从德一咬牙:“好叫大娘娘知晓,有二十根金丝楠木,已经被我卖往北方。” 刘娥听到这个消息目瞪口呆,随即很快就收拢了震惊之色。 她把手拢在袖子里,轻轻的掐了掐自己,尽量让语气平稳些。 “还有吗?” “吕公绰帮我收松木,我给了他高于市场的价钱,作为交换,陈留县的堤坝修建工程让他交给我,修建的一塌糊涂。” “今年若是再下大雨,怕是会被冲毁。” “吕公绰?” 刘娥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吕公绰的事呢。 自己这个好侄子不仅会坑自己,坑别人那也是丝毫不手软。 刘娥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 刘从德再次下拜,不敢与刘娥的眼睛对视。 “没骗我?” “侄儿不敢。” 刘娥点点头,又叮嘱了刘从德一会。 让他老实在家中养伤,什么都别去做了。 更别回到辖区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不方便通知以及处理。 待到刘从德走后,刘娥把吕夷简叫了过来。 “俗礼免了,我就问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娘娘的话,相比于刘从德,朝中大臣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范仲淹的话。” 听着吕夷简如此慢条斯理的话,刘娥顿感不解: “为什么?” “因为范仲淹的名声要比刘从德好上许多。” 吕夷简对于刘娥的问题很是困惑。 就您那个侄儿是何等的操蛋,还用我复述一遍吗? 他以前就是个膏粱子弟,当了官之后,也没有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的。 现在朝中众人都认为是刘从德贪墨了修缮黄河工程的款项,还有人逼着张士逊立即去查验工程质量。 否则过几日一场大雨下来,东京城再次被水淹了,那将会迎来更猛烈的弹劾与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吕夷简也不可能与众多臣子唱反调,公然力挺皇太后的偏袒。 “吕相公,我记得你的长子吕公绰去年在陈留县干的不错,才被调入东京。” 吕夷简是何等的人精。 他一听便知道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 难不成自己的儿子也与那刘从德勾搭在一起。 陈留县被泄洪后,朝廷出钱修筑的堤坝,也偷工减料了不成? 一想到这里,吕夷简也是轻微颔首。 这种事是隐瞒不了的,看样子自己还要好好查一查。 “我问了我的侄儿,他说把金丝楠木换成合格的松木,你的长子吕公绰可是处理不少力。” “就是因为他找不到那么多的松木,所以才导致一百根松木实际上到了三十根。” 吕夷简闻言看向刘娥。 按照皇太后的说辞,自己的长子可就与刘从德成了“同犯”! 吕夷简不相信自己儿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于皇室没有一丁点的畏惧之心。 “大娘娘,此事定然是有所误会。” 吕夷简先是替儿子争辩,这才缓缓道: “我长子素来胆小,绝不会公然盗卖金丝楠木,他甚至连一根金丝楠木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老身知道。” 刘娥敲打了吕夷简一二:“可是话从老身的侄儿嘴里说出来,其余人会相信吕相公的长子,是清白的吗?” 那些人巴不得吕夷简下台,然后腾出一大片位置来。 吕夷简头上也出了热汗。 因为若是儿子的事爆出来,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这个当宰相的都得假装辞职,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吕夷简又不想要冒这个险。 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大娘娘说的是,但是我还是相信大娘娘说的那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话在刘娥听来,吕夷简他自己个都不相信,如何能让别人相信呢? 今日在金殿如此重要的大朝会场合,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余时候了! 刘娥也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老身相信依照吕相爷的名气与权势,定然是超过范仲淹的,今日之事还需要吕相爷多费心。” 吕夷简自然是明白刘太后话中威胁的意思,让他去摆平这件事。 “臣定然会好好的向诸位同僚以及天下百姓解释清楚的,还望大娘娘能够多给我些时间。” “行啊。” 刘娥也是叹了口气:“不是老身我不心疼你们日夜处理朝政,实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河水就要冲下来了。” “若是冲的早,兴许还能趁着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发现什么有力证据。” “可若是冲的晚,那什么事都会被人戳破了堤坝,再向你宣扬的。” “天时你我都控制不了,尽量控制后面那个吧。” “臣明白。” 刘娥颇为劳累的捏了捏自己的眼角。 她虽然享受权力带来的感觉,但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 对于这些刀尖上舞蹈的判断,有些跟不上形势。 但并不妨碍她死死抓着权力。 “下去吧。” 待到吕夷简走后,刘娥让人新铺了床铺,这才躺在上面假寐。 宋煊安慰完大宋天子后,又瞧见了范仲淹与晏殊。 宋煊可以瞧得出来,晏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在教导范仲淹东京城的水太深了,不是你我这种小身板能够比得过的。 晏殊认为范仲淹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积累京官的资历,然后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如此才能更快的穿上紫袍。 范仲淹比晏殊这个“举主”岁数还大呢。 可见晏殊在仕途一道上是有多么的突出,并且还能短时间内爬到紫袍的位置上,是有着一定的经验的。 但是今日范仲淹如此莽撞的行为,无法让晏殊保持低调。 晏殊本想着等散场就去与范仲淹谈谈心,告诫他一二。 结果没想到范仲淹又被别人给当了枪使,公然的与那刘从德互喷。 刘从德他什么德行? 晏殊可是见识过这种纨绔子弟。 在晏殊看来,范仲淹与刘从德交流,那是范仲淹自己个掉价的行为! 他刘从德也配? “晏相公、范院长。” 宋煊率先行礼,然后晏殊则是忍不住吐槽: “十二郎,你闲暇之余要与范夫子好好沟通交流,莫要让他独自一人走了牛角尖!” “怎么呢?” “通过今日之事,我发现你师傅他过于轻率,不仅会阻碍他自己的仕途,还会让敌手有所应对。” 听着晏殊的话,宋煊点点头,这确实是如同晏殊所言。 他也明白晏殊的后半句,那就是也会牵连到他这个举主的。 毕竟刘太后的心思,谁都挺难猜的。 “可是。” 晏殊直接摆手: “范院长别跟我解释,不如听听宋煊的话,他也是被临时通知来参加的,怎么就忍住了呢。” “我是让我岳父找人弹劾我来看热闹的。” 宋煊直接承认了这件事: “只是想要瞧瞧热闹,并没想着要做出什么事来。” “况且刘从德他这两件事,往大了说那便是欺君谋逆之罪。” 晏殊的嘴角有些抽抽。 你这种判决当庭就得被刘太后给驳回来,根本就等不到后一件事的判决结果。 “你们不要总想着搞掉一个刘从德,大宋天下就能变得太平了,就会变得澄清玉宇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不是世上没有人不贪,而是许多人都不会控制住自己,更多的人事根本就没有贪的资格。” 宋煊其实能明白晏殊的话。 那就是在政治斗争当中,尽量的保存自己,管他什么的,把自己这份工作做完就成了。 就算做到了晏殊那个位置,那又如何? 大宋的俸禄纵然不是一个月几百块玩什么命的待遇。 实则是许多士大夫都改变了看法。 大家没必要如此严肃的为大宋尽心尽力,不如多为自己家考虑考虑。 晏殊瞧着宋煊也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如今在这种场合,大娘娘都公然的为刘从德辩护,你们就算找出再多的证据又能怎么样?” “晏相公,公道自在人心。” 范仲淹一脸严肃的道: “这天下是赵宋的天下,绝不是刘宋的天下!” “若是大娘娘再如此偏袒刘从德,恐怕会生出祸乱,到时候就不止我一个人要上书大娘娘,还政于天子了。” 听到这话,晏殊惊的都要跳起来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就算你范仲淹真的写了这个奏疏,那也一定会石沉大海的。 眼前这对师徒不了解刘太后,晏殊还能不了解吗? “希文,你勿要如此冲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晏殊直接拉着范仲淹的手臂:“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不然你太容易吃亏了!” “老范,晏相公他说的对。” 宋煊也装模作样的劝了一句: “有些事并不是玉石俱焚才能成功的,你不能自我感动啊!” “对对对,希文你还是小心一些,那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报复你的。” 晏殊又给范仲淹提了个醒。 范仲淹是不惧怕这种的,他只是轻哼了一声。 “既然他会报复,不如我们先行一步。” 宋煊瞧着范仲淹:“范院长是做过海堤的,有经验,工部那些人不知道有几个被刘家给收买了。” “范院长不如去跟王相公以及官家请个旨意,去查探工程是否跟豆腐渣似的,一碰就碎。” “嗯。” 范仲淹连连点头:“是个好主意。” 然后他一点都不停留,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件事既然他遇到了,那便是要查到底的。 晏殊瞧着范仲淹远去,再瞧瞧宋煊: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老实待会?” “这种主意也是能随便出的?” 宋煊确实满不在乎: “晏相公,我等历尽千辛万苦通过科举当了官,还不能随心所欲,想要为百姓做主都不行吗?” “不行,你还年轻,不会做官。” 晏殊很是严肃的道:“在官场上,绝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没有一丁点规划,很容易主动跳进坑里,爬都爬不上来的。” “我知道。” 宋煊邀请晏殊继续往前走,不必去理会范仲淹: “但是晏相公,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循规蹈矩的,诸如我。” “若是朝堂当中都充斥着我这样的人,那才是真的叫人绝望呢!” “你别天天胡说八道的。” 晏殊对于这对师徒俩当真是拿捏不住。 关键自己还都对他们二人推荐过。 “我们把刘从德办了,就算办不了也让他从今往后不再那么猖狂。” 宋煊拍了拍官服的上的灰尘:“至少大宋当真不姓刘。” 晏殊也不再多说什么。 范仲淹作为皇帝的贴身秘书,今日这番大朝会,便是官家提前安排好的。 那是否意味着,官家他想要早点亲政! 晏殊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后,又瞥了宋煊一眼。 他应该是从官家居住的方向过来的,兴许他们君臣二人当真是在密谋些什么。 晏殊想到这里,脸上就是一阵懊悔。 脑子告诉他,快离他们君臣二人远点,免得到时候被激上一身血。 但是实际发生的时候,晏殊又没有完全的趋利避害: “宋十二,你光是有找那个人麻烦,效果很不明显的,还有什么后续计划一并说了,我帮你参谋参谋。” “晏相公说笑了。” 宋煊摆了摆手道: “我一没有衣带诏,二没有官家盖了章的密诏,如何能引火烧身。” “在房间当中,官家只是有些气愤,为什么大娘娘如此厚爱刘从德。” “官家急火攻心,怕是有些要生病的意思。” 听到赵祯会生病,晏殊更是不管宋煊了,连忙折回去看赵祯。 毕竟晏殊与赵祯之间也算是发小啊! 宋煊瞧着晏殊远去。 他不是不相信晏殊,实则是晏殊这个聪明人心思太重了,而且是个温和派。 他们只需要与温和派达成一定的决议,然后共同对战反对派。 耿傅见没有人在宋煊面前,连忙走了过来行礼道: “宋状元,官家让我这段时间听您的安排,如今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去做的?” (本章完) 第305章 你的任务很艰巨 第305章 你的任务很艰巨 宋煊点点头。 没想到赵祯调整心态的速度还挺快。 少年人虽然遇事很容易上头,但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先与我说说那二人如今关在何处?” 耿傅倒是颇为无奈的道: “他们二人都被大娘娘给下令,关在开封府大牢里去了。” “那丁彦二人的家人有没有被下令提走?” “没有。” 宋煊哦了一声。 主犯被送到陈尧佐那里去了。 毕竟皇城司都出动了。 那就是在告诉别人犯了谋逆之罪,抓你全家实在是正常。 若是黄河工程之事继续恶化下去,那就不是刘娥一手遮天就能制止下去的。 刘娥要是想要帮刘从德擦屁股,会不会把他们二人给弄死? 这件事还是在宋煊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若是弄死他们二人,宋煊才觉得够意思! 那样就能导致“太后一党内讧”了。 同样也会打击刘娥的威信。 对于皇帝而言,是极为有利的局面。 左右不过是死两个替罪羊,那赵德杀人偿命。 只不过是苦了丁彦了,但是宋煊不在乎。 反正又不是自己逼他与刘从德勾结在一起的。 宋煊再次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行,既然官家交代你了,此事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明日你去县衙寻我,我再与你仔细交代一二。” “明白。” 耿傅也知道在皇宫内说些什么事,容易传到大娘娘的耳朵当中去。 此时他与宋煊交流,不过是说一下丁彦等人的情况。 毕竟这件事是宋煊带着他们做的,无论如何都他要过问一下。 因为文官,在大宋就是有这个官职之外的权力! 宋煊也不在皇宫久留,直接离开这里,返回开封县县衙。 今日大朝会之事,定然会成为许多人的谈资。 先让别人谈论一二,然后宋煊再准备系统性的放出各种谣言,引起轰动,避免被人轻易溯源。 就在这个时候,宋煊瞧见了被人扶着的刘从德。 纵然他再牛逼,再猖狂,也不敢在宫中乘坐车辆,甚至骑马之类的。 就算皇帝赏赐一般老臣可以在宫中骑马的荣耀,都没有人敢做。 刘从德被刘娥打了一巴掌后,此时已经老实多了。 他看都没有看宋煊一眼,甚至都没什么心思打招呼,直接夹起尾巴就走了。 至于是谁给他一脚干个狗吃屎已经没什么想法要追究了。 目前最主要的是先把金丝楠木给运回来。 宋煊出了皇城当即招呼马夫过来,让他送自己去一趟开封县,然后再回来候着他岳父。 反正这个时间点还早,曹利用不至于翘班。 今日出了这等大事,无论忙与不忙,这些人都得议论议论,表现表现。 官场上,谁会真多尽心尽力啊? 开封县衙的人,却是知道宋煊去参加大朝会了。 再加上昨日宴请了所有的衙役,无论是不是临时工,连因伤病没来都提前给钱了。 还有通过齐乐成放出话来,其余曹房以及狱卒都不要着急,全都有份,听宋煊安排。 众人自是对宋煊接下来的安排充满了期待。 毕竟像宋煊这样掏自己钱请下属吃饭的。 那当真是头一份。 谁不是衙门的钱,来维护自己的关系呢? 朝廷给的公使钱,那就是干这种事的。 宋煊下了车,齐乐成连忙迎了上来: “大官人。” 宋煊应了一声: “今日可有人告状?” “不曾。” “有外人来吗?” “没有。” 宋煊点点头,便直接走进去了。 齐乐成连忙前头带路。 路上遇到的众人便向着宋煊行礼,宋煊只是颔首。 虽然宋煊表现的平易近人,没什么官威,但是人家背景在这里摆着呢。 现在又是刚参加大朝会回来,哪个人不会笑脸相迎? 就算是被宋煊刁难的县丞周德绒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对了周县丞,让户房的先把欠了税款最多的十家拿过来,我先瞧一瞧。” “喏。” 周德绒连忙应声去了户房传达。 纵然他心中有不满,那也得憋着,选择窝窝囊囊的生气。 宋煊站在门口,对着齐乐成道: “你去把刑房主事于高以及牢头毛朗给我喊来。” “是。” 宋煊走进后堂,让早就到了的王保去烧水,顺便把茶具烫泡一下。 “对了,今日一早班楼可是差人来结账了?” “回十二哥儿的话,若是结完账了,许显纯也该来了,估摸他们不敢来要钱。” 宋煊颔首。 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一,那财富积累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供应这些人吃一顿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等明天吧,帮我记一下,明天之后你们拉着钱去结账。” 宋煊哼了一声:“想靠一顿饭就来拉关系,真以为我的台阶这么低?” “是。” “你到时候当众羞辱那个掌柜的一顿,帮我立立威,正好给其余人打个样,方便我后续收税!” “明白。”王保连忙应下。 宋煊靠在椅子上休息,今天为了看热闹可是没少在后面站着。 待到他们二人来了之后,被宋煊要求坐下聊一聊。 “如今开封县遇到的案件都是什么类型的?” “回大官人的话,最多的还是杀人。” “杀人?” 宋煊眉头微挑: “我知道东京城的治安不算好,但是杀人如此猖狂之事,经常发生吗?” “确实如此。” 于高便列举了特别著名的浴室杀人案,从真宗时期开始,一直都没有抓住真凶。 仵作经过验尸,发现凶器皆是一把特制的弧形短刀。 而且他们还会被凶手给割肉,也不知道是自己吃,还是卖出去。 宋煊啧啧两声,看样子五代十国留下的“遗风”,在大宋还没有完全消失。 毕竟凶手都是去浴室杀人取肉了。 属于是让菜提前把自己个给洗干净了。 免去他二次洗菜的麻烦。 过于喜欢省事了,定然对烹饪有着极高的要求。 在这里,拔叔算个屁啊! 宋煊都有些无语,不知道要作何评价。 果然在家乡外面的世界,还是过于发癫了,让他看不懂。 在勒马镇宋煊年纪轻轻都能爬上“三害之首”的宝座。 但是在东京城,就算是让宋煊排在一百零八位,他都不够格的。 不光是在公共浴室,客栈有些时候也会出现杀人案。 许多受害人的尸体都腐烂成白骨了,凶手依旧抓不住。 甚至连受害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东京城的人口太多,很难搜寻到有利的证据,定点抓捕犯人。 就算是有“凶犯画像”,只要凶手稍微化化妆,大家就很难辨认的出来。 那些巡查的军士以及捕快即使拿着通缉犯的画像,也没想着要抓住真凶。 毕竟如此强悍的凶手他们也惹不起。 但是借着调查通缉犯的名义来敛财的胆子那是极大的。 如此以来,破案率就别想上去。 宋煊听着于高的描述,牢头毛朗也是在一旁补充两句。 监牢当中的杀人犯很少,多是打架斗殴的犯人。 稍微罪过重些的全都被发配走了。 外地的罪犯被发配到东京来当禁军。 总之,全都是“位置互换”。 这样就算变相的斩断犯罪者在当地的关系网。 确保罪犯不会受到本地熟人的照顾,免去刑法。 宋煊颔首: “回头把这桩案子的卷宗给我拿来瞧瞧,既然凶手还没抓住,那必然还会继续犯案的。” “喏。” 于高应了一声。 “然后便是客商最容易被杀。” 于高无奈的笑了笑: “大官人是聪慧之人,小的也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咱们开封县作为赤县,治安还是好些的。” “就算开封府管辖的县,盗匪横行,黑店林立,当真不是胡说的。” 宋煊对于这些事也有所耳闻,南京城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许多杀人的事用不着他出手,只需要他动动嘴,就能把那些不守规矩的悍匪给弄死。 论搜集情报,找他们的落脚之地,对于宋煊在宋城掌控的力量而言,那可太简单了。 但是相比于东京而言,此时大宋的南京更是一个小地方。 宋煊靠着金钱与手段,可以把宋城的黑白两道都编纂成熟人社会,谁都能卖上几分面子。 但是要出了宋城,及时雨宋煊的名号便会弱上几分。 此时小镇做题家宋煊,猛的来到东京这块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当父母官。 辖区内超过六十万人口,比大宋任何一个县都要多上几倍甚至十倍。 这不是在开玩笑。 一上来就面对如此重的压力,其实朝堂当中许多人都不看好宋煊。 这也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愿意听吕夷简的话,不用他主动出手。 许多事,都会砸的宋煊他自己个错误百出。 到时候你这个上官,可就有很多的法子整治他。 因为许多人连驻村都觉得头疼。 一个中等规模也就两三千人的村子,许多事处理起来,就够你挠头的了。 更不用说律法更加不健全的大宋。 东京城百万人口。 天南海北,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说统治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就算是给宋煊划分一半人口都难搞。 他也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财力,才能堪堪维持稳定,要想打探消息,还不如鬼樊楼呢。 毕竟东京城的各种势力,本来就犬牙交错。 倒是牢头毛朗接过话茬,他肯定要给宋煊好好大吐苦水。 牢中大多都是流氓无赖,到时候大官人他无法完成“监狱空”的考核,可不能赖我啊! 因为只要监狱空了,朝廷就会给发一些奖励的。 证明你县内治安好! 算你知县的政绩。 但是在东京城内,人烟浩闹。 在这里各色人等凑集。 流氓无赖,横行于街巷之中,滋扰生事。 一些游手好闲之徒设立美人局,以倡优为饵,引诱浪荡子,趁机敲诈钱财。 京师无赖子相聚于蒲博,开柜坊,私屠牛马驴狗以食,消铸铜钱为器用杂物者。 瓦肆勾栏也成了放荡不羁之所,纨绔子弟、市井无赖、闲散军卒全都聚集于此。 滋扰之事时有发生。 开封县的大牢,从来都没有空过。 宋煊颔首表示明白了。 其实就是东京城内存在着大量的无业游民。 再加上一些逃兵、无赖等亡命之徒,组成了不少团伙,形成了东京城等地下黑暗团伙。 恶性案件频发。 拐卖儿童、沟渠当中女干污妇女,各种杀人案件频出,大部分都是为了钱财。 如此种种恶人在世,谁会卖你一个臭外地来的“宋城及时雨”的面子? 听都没听说过。 在东京城,真不如宋状元郎的名头好使!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很艰巨,但是没想到任务会这么艰巨。 早知道就不在皇帝与范仲淹面前装逼了。 要接下开封县这个烂摊子,证明范仲淹的理论是对的!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反悔也没什么用。 既然要做,宋煊就要做出一番政绩来。 顺便通过这个位置,干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如果能推动小皇帝尽早亲政,那更是重中之重需要做的事! 宋煊拿起王保送来的茶壶,用周县丞的茶具给两个手下斟茶: “你继续说。” 于高连忙道谢。 虽然他不明白宋煊为什么泡茶都不碾碎了,而是直接冲泡。 毕竟按照大宋士大夫们的传统,那斗茶可是一件雅事。 宋煊作为状元郎,又不缺钱,没可能不会的。 于高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大官人,仅天圣元年到五年,光是开封府各县上报到劫杀案便有三百多起,其中我估算了一下,六成是独行客商。” 宋煊端起茶饮了一口,他其实游学的时候,也遇到了。 许显纯不就是嘛。 他这种还算是轻的。 “许多客商可都是连尸骨都找不到的。” 宋煊点点头,兴许就做成人肉馅的包子,被卖出去了。 孙二娘的黑店只是个缩影,在大宋各地可是多了去。 天天说大宋是弱宋,谁都打不过。 但是民间风气还是挺彪悍的。 五代十国的荼毒不是光靠着士大夫们矫枉过正,就能轻松挽回的。 像狄青这种十几岁就杀人顶罪的,绝不在少数。 “大官人,第二类便是牢房里经常抓的人了,那就是偷儿。” 宋煊让牢头毛朗给自己讲一讲有关偷儿的事。 偷儿这个职业非常古老,而且一直都不会消灭干净。 只会因为时代的进步而减少。 或者说传统的技术与手艺传承不下去了,无法应对新时代,才在特定的情况下逐渐消失。 但是在国外,那可是常见的很。 “好叫大官人知晓,东京城有一个名唤赛猿猴的偷,是贼头。” “据说此人能够徒手攀爬七丈高的城墙,用浸过麻药的竹管从窗缝吹入,使得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昏迷后行窃。” “只拿人钱财,从不害命,时不时的还会把偷盗来的钱,都散给穷人。” “他手下的换作是掏摸党。” “哦,何为掏摸党?” 宋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像有组织的小偷团伙,他小时候没咋见识过。 但是知道自家老爹出门坐火车之类的,会把钱放在内裤的兜子里,要么就单独缝在衣服内趁里。 “好叫大官人知晓。” 牢头毛朗给宋煊简单的说了一下。 掏摸党分工明确:有眼子望风,快手行窃,巧手解绳,哑子传递。 “这些人抓到过没有?” “回大官人,报案的也有不少,但是那赛猿猴不轻易收人。” “还有模仿他们作案的,但是手艺不行被抓了,我才得知他们的分工。” 牢头毛朗解释了一下。 宋煊点点头,看着两个主要处理案件的人:“还有别的嘛?” “别的就不多了。” 于高的话,毛朗也是赞同。 那些打架斗殴被抓进来的,根本就没必要提。 吃上一些日子的牢饭,就把他们全都放出去了。 因为这个时间,就可以申请新的补助,那些粮食自是要省下来,聚少成多,大家伙分了钱,让他们给点钱提前释放出去。 全都是生财有道。 “那有没有经济犯罪?”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听着宋煊的询问,于高与毛朗对视一眼: “大官人,何为经济犯罪?” “比如制造假钱、假交子,火龙烧仓,实则私卖分赃的!” 于高想了想,才回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交子只在四川等地流行,大宋虽然缺铜钱,但是在东京城是不缺的。” “假铜钱街上就算是五岁孩童也能分辨出来真假,因为做的太真成本就高了,唯有那些大宗买卖,用金子来兑换的,兴许会有,但是极少。” “东京城的金银兑换店也有不少,他们养的人若是看走了眼,那只能是内外勾结,共同骗钱!” “至于大官人所言的火龙烧仓,倒是也有发生火灾的仓库,属下不知道是不是了。” 听着于高的解释,宋煊也不多说什么,他思考了一会才问道: “那伪造文书的事,多不多?” 这种话,牢头毛朗直接说不清楚。 因为这步的处理,那是在于高手中。 于高此时竟然有些浑身发热。 实在是宋煊问的过于精准,他好像真的在县衙干过似的。 还是有人给自己穿小鞋,提前告诉宋知县了? 毕竟依照宋煊的实力与背景,大部分人都想要主动靠上来,求个前途。 于高不知道是自己刑房内部,还是其余房的人给自己上眼药。 因为这种事,都是潜规则。 抬到桌面上来,让主官知道,那还能是潜规则吗? 今后还怎么赚钱? 本来就挣钱的地方少! 于高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思考,又开口道: “大官人,此事我是有所耳闻。” “哦。” 宋煊点点头,并没有追问下去,有些话不过是敲打一二。 别拿我当煞笔,什么事都来骗我。 于高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十分的明智,没有下意识的选择反驳以及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毕竟,谁也不禁查! 大官人还是愿意给自己机会的! 宋煊看向一旁的牢头毛朗: “毛牢子,你可是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毛朗也是陷入了沉思,缓了许久,他才谨慎的开口道: “大官人,可是知晓无忧洞?” “此事我在家乡已有所耳闻,不用你多说什么。” 宋煊摆摆手:“现在还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把他们揪出来,待到东京城被黄河水淹过之后,他们兴许会损伤一大批人。” 东京城每年都会闹水灾,但是无忧洞的势力却是越来越大。 毛朗认为宋煊对于无忧洞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即使黄河水把东京城半座城都给淹了,他们都能找到逃生的办法。 “其余的呢?” 宋煊瞧着牢头道: “我听周县丞说端午节抓了不少妖言惑众者,此事是否为常态?” “回大官人的话。” 毛朗点点头,又有些小心的解释: “其实这是惯例。” “哦?” “端午前必抓“妖言惑众”者,中秋前多判“盗窃祭品”,冬至前猛查“私酿春酒”——皆因节礼需求。” 听着毛朗的话,宋煊忍不住拍桌子大笑起来: “好好好,当真是有点意思,季节性创收!” 宋煊的笑让毛朗与于高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大官人,喜怒他们都摸不准。 所以也不知道他对于这件事有没有“想法”! 毕竟事关衙门众人的利益。 所以毛朗与于高只能陪笑,上官笑咱们跟着笑,准没错。 宋煊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牢房可有什么额外进项?” 毛朗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这个那个的端起茶杯没有喝,也不敢轻易回答。 宋煊就坐在那里等着。 毛朗的头上也沁出了热汗,缓了一会他才开口道: “有的。” “说来听听。” 毛朗硬着头皮,不敢看宋煊: “新犯入狱,首日免打五十杀威棒,需要五两银子。” “才五两银子?” 宋煊瞥了毛朗一眼:“这也忒少了!” “啊?” 毛朗目瞪口呆,他一时间无法分辨宋煊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说钱太少了。 于高喝了口茶水。 他虽然有所耳闻眼前这位县太爷,不喜欢按照常理做事。 如此大家都猜不透他,便会战战兢兢的,不敢生事,这也是一种手段。 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 但是于高听到宋煊说五两免杀威棒太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崩不住了。 “我在宋城的时候,县衙免杀威棒都是五贯铜钱起步,堂堂东京城开封县,乃是大宋的首都赤县,跟我说才要五两银子。” 宋煊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你以为本官没有住过监牢吗?” “所以故意说谎来哄骗于我?” “不敢,小人不敢!” 于高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跟宋煊下拜: “大官人去问牢中的任何一个狱卒,都是如此的明码标价,没有人敢轻易破坏规矩的。” 刑房主事于高嘴巴都张大了。 他当真没想到文曲星下凡的宋煊,还能下凡到监牢里去! 那得多倒霉啊? 宋煊的目光瞥向目瞪口呆的于高: “于主事,我问你,他说的可是实话?” “回大官人的话,毛牢子说的是真的,只有独居的牢房在十两银子以上,与朝廷标准的十两银子断头饭是最贵的。” 宋煊与宋城的牢头也是朋友,那许多事他都作为谈资与宋煊说过。 十两银子的单间,通风干燥的,可不是只交一次钱就行的。 少说也得十天交一次。 判断他能出去的,那就收个友情价一个月交一次,就当交个朋友。 至于断头饭,临行前的酒肉,说是十两的餐标,可是给你用上一两就算是良心了。 你都要死了,吃那么多干嘛? 整个烧鸡,喝两口小酒够用了。 毛朗听着于高的爆料,虽然心中不喜欢,但是也无可奈何。 “起来坐,本官就是觉得这钱收的太少了。” 于高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听着宋煊的话,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什么叫收钱收的太少了? “大官人,这种事没有光明正大收的,太多了,他们根本就不交,宁愿挨打。” “反正进来的都是泼皮无赖,哪有那么多钱?” “是啊,大官人,东京城百万人口,可是能填饱自己肚子,还能有余钱的始终是少数人。” 宋煊瞥了他们二人一眼: “这些罪犯游手好闲,难道就天天干吃朝廷的米粮?” 毛朗不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你们方才都说了,东京城的罪犯太多了,根本就抓不过来,甚至连那些杀人凶手都抓不住。”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对犯人进行劳动改造,让他们在监牢里有一技之长,出去之后才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不至于继续危害开封县的治安。” “我们绝不能养吃干饭的犯人,要让他们参加劳动。” “无论是去码头扛包,还是去扫大街,或者收粪,总之就是不能单纯的让他们在牢里待着。” 毛朗根本就不敢回答。 毕竟宋煊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那些找黑工的“牙人”。 “赚到钱的,咱们县衙与犯人二八分成,若是他们表现的好可以逐渐上涨为三七,直到五五。” “免去杀威棒的钱没有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做工还债。” “剩下的那些钱,咱们都充公,作为公使钱,给牢里的兄弟们发补贴,免得大家因为一点小钱违反了大宋律法。” 于高对于宋煊这个主意目瞪口呆。 犯人要不也是关在牢里,但是要是官府组织他们干活,那也是可以收钱的。 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去干。 一听到能够光明正大的分钱,毛朗眼睛都亮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光明正大拿钱不拿钱的。 他在乎的是宋煊支持! 今后只要有了宋煊的首肯,免杀威棒要二十贯,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大官人,当真说话算数吗?” “此事待我先与官家说一声,免得出现差错。” 一听宋煊说这话,毛朗连连点头: “好好好,大官人若是能够得到官家的首肯,我等定然唯大官人马首是瞻。” 于高在一旁小心的提醒道: “大官人,牢中的犯人有重刑犯以及轻刑犯,他们可不能一概而论。” “嗯。” 宋煊点点头,指了指于高道: “不错,今后你们刑房也会忙碌起来的,这分钱的事,也得有你们一份。” 于高登时变得激动起来了。 刑房其实没什么能够捞油水的地方,而且改判决,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出这个钱的。 “重刑犯二八分,我觉得轻刑犯上来就可以三七分,让他们更占据优势,毕竟重刑犯他们关押的时间长,有的时间可以细水长流。” “让重刑犯去夯土筑堤,疏浚河道,轻刑犯可以前往驿站当苦力,搬运工文,喂马劈柴,还能编织草鞋。” 于高一下子就把自己想到的也都说了说。 “不错。”宋煊点点头: “在我看来,还可以织补衣服,低价供应厢军,还能够为禁军提供洗衣服的工作,编织草席,刻印书版。” “清理沟渠、义冢埋尸、种药材。” “现在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几点,至于其余工作,你们二人回去之后也多想一想。” “是是是,小人回去一定多想想。” 毛朗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若是此事能成,又有宋煊这个文曲星在前面挡着,那钱挣多可当真是容易啊! “大官人,小人还有一个问题。” 于高极为小心的道:“就我们两处一起分钱吗?” “抓人那方面还是要靠着衙役,自是也要给他们分润一二。” “明白了。” 于高摆着手指头算,就算是收五成,那也是极好的。 白捡的钱。 更何况想要在东京城抓捕罪犯,简直不要太容易。 宋煊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目前东京城犯罪的人太多,就是因为工作岗位太少了。 他还需要创造出更多的岗位,才能安置如此多的犯人去干活。 总之就是少量的钱,把他们稳住,相当于朝廷稳定流民,把他们编入湘军一个道理。 “可是其余房看见我们收益,怕是会起红眼病,从中做梗。” 于高喝了口茶,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后续。 他相信官家定然会赞同宋煊的主意,毕竟把他一个文曲星调进这里来。 就是想要让他做出政绩来。 若是这个办法执行下来,想必兴许还会有人故意犯罪来求着给找个工作呢! 东京城的竞争就是如此的激烈。 宋煊点点头,随即笑了笑: “难道让县衙的兄弟们吃上饭,就单靠着一条腿走路吗?” “我会找其余房做另外的买卖的,如此才能赚取更多的公使钱,让兄弟们在东京城也能做到衣食无忧。” “一个锅里伸来太多的筷子,谁也吃不饱的。” 于高当即就放下心来,既然大官人他如此有想法,那自己就甭担心了。 “还有,此事在我没有通知你们之前,你们不要往外说,自己先想想,我也要考虑考虑怎么跟陛下说这件事。” “明白,明白。” 毛朗与于高二人脸上带着笑,直接走了出去。 自是被紧紧盯着这里的其余小吏瞧见了,然后就凑上去打听。 他们二人尽管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了,但嘴还是挺严实的。 事关自己的利益。 若是被人给捅出去了,难免什么事都做不成,最后空欢喜一场。 宋煊默默,准备给皇帝写一下,其实就是以工代赈的翻版,以工代刑,拒绝二道贩子刘家从中吸一口。 修筑堤坝这种活,可是朝廷的固定支出。 至少可以省出许多钱,还能把工程干的更好。 今后要让东京城形成风声鹤唳的习惯,只要你敢当街犯罪,必须把你抓走干活去。 宋煊写完之后,并没有着急的给皇帝送去,而是在想着兴许今后还会有其余的补充细节。 他只是放在一旁,等着墨迹干涸。 可以说宋煊这官目前当的蛮轻松的,自从上任后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他可以从容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安排。 待到下值之后,宋煊回到了家里,刚想吃饭,就遇到了前来拜访的范仲淹。 宋煊与张方平连忙把院长给迎了进来。 张方平依旧是住在厢房内,以他的实力,还是没什么能力去租房的。 主要是近些日子他也在慢悠悠的按照纸条去拜访那些人。 听说今日大朝会上有了新鲜的瓜,他这才回来准备听宋煊八卦一二。 “院长也没吃呢吧?” “倒是没有。” 宋煊连忙邀请他入座,曹清摇也是向范仲淹行礼。 这也算是通家之好了,范仲淹也是客气的点头。 张方平直接在饭桌上发问,宋煊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都讲了。 “哈哈哈。” 张方平端着饭碗忍不住大笑: “那刘从德吃个狗啃屎,定然是十二哥所做,旁人没这个胆子!” “哎,我告你诽谤啊!” 宋煊往自己嘴里扒着饭:“没有人看见!” “其实老夫看见了。” 范仲淹站在刘从德面前,可是瞧见宋煊伸腿了。 “我不信。” 宋煊连连摆手:“此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如何能平白污了我的清白。” 范仲淹也是不想纠结此事,而是专注的吃饭。 待到曹清摇不吃了之后,命人上茶,范仲淹才开口道: “十二郎,你如今为官了,日后不要如此冲动。” “那个角度,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 “只不过刘从德他干的过于缺德,所以才没有人揭发你。” 宋煊漱口之后,这才坐回椅子上:“院长的教诲,我晓得了,一定记在心中。” 张方平也懒得反驳自家院长。 毕竟依照他对宋煊的了解,十二哥那定然是没用多少力气。 要不然刘从德不可能自己爬起来的。 张方平顺势问了一句:“对了,院长,你去找王相公商议勘查河堤之事,如何?” “明日我等就要去查看,由张相公带头查,我们跟着去,陈尧佐也去,特意找了几个有修建堤坝经验的臣子前去,免得大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宋煊点点头,干工程这种事,就算是修建皇家陵墓,那也会出问题的,更不用说其余普通工程了。 刘从德能在外面给你整点像样的石头,就算是他还有点良心! “那院长可是要好好查一查,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东京城的头上。” 宋煊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 “我实在不想趟着水去上值,那太脏了,也更加容易生病!” “大水过后有大疫的说辞,院长也是清楚的。” 范仲淹颔首,就算是东京城没有发大水,沟渠里还会时不时的刷新尸体呢! 东京城要比其余地方治安差太多了。 鱼龙混杂。 每日都死人,那更是家常便饭。 收尸一般人都收不起,更不用说给他用棺椁埋了。 “十二郎,有些话你以后不要说全了。” 范仲淹也不得不让宋煊收敛一下脾气。 比如你就说担心发生瘟疫,没必要加上前面那句话,非的说自己不想趟水去上值。 官场不是那么好待着的,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特别是有人想要搞你小子的时候,他们的斗争经验都比你还要丰富。 连我这个当院长的,也不过是个八品小官,护不住你这个七品知县。 范仲淹教宋煊多注意,就如同宋煊教小皇帝多注意。 大家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别人身上的问题,对于自己身上的问题,往往忽视,或者视而不见。 宋煊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方平也没言语,因为他的差遣跟范仲淹同个品级。 大家算是一个部门,只不过是两个分支。 “院长,我听有人在议论你,那个刘从德记恨上你了。” 张方平把今日听到的消息告诉一直都在忙碌的范仲淹,他本想着明日找个机会。 范仲淹摸着胡须哂笑一声: “老夫若是怕了他以及为他撑腰的大娘娘,今日也就不会在金殿上弹劾他了。” “我们等没有怀疑院长的胆量的意思。” 宋煊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只不过短时间内让大娘娘还政给官家,还是需要许多谋划的,要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范仲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没想到宋煊会说的如此胆大! 这件事他纵然心中有想法,也不敢在此时堂而皇之的提出来。 因为范仲淹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切入点,可以促成这件事。 “十二郎,此事慎言。” 范仲淹连忙制止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在开封当知县的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本章完) 第306章 一日敲三冤鼓 第306章 一日敲三冤鼓 “有啊,治安问题突出,欠税问题严重,兴许还有人内外勾结侵吞公款。” 宋煊随便一说,就让范仲淹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是宋煊今日特意了解的。 总之开封县的治安问题,很是严峻。 更不用说许多权贵都住在开封县。 范仲淹在外为官,倒是没有一下子就遇到如此多的难题。 范仲淹顶多是断案,赋税这方面他也还是收不齐,但总归是有个海水淹没的理由。 在他修筑堤坝之后,已经成了富足知县,根本就不欠朝廷的赋税了。 要不然百姓如何能够在当地给范仲淹立生祠,又取名范公堤呢! 如今宋煊一上来就要搞定超过五十万人口的赤县。 上面还有开封府尹在背后监视着他,时刻准备亮出獠牙。 下面还有各式各样的京师权贵,在背后故意刁难。 大家恨不得把朝廷的钱往自家地窖里拉,如何能从地窖把钱往外送呢? “那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范仲淹想着要给宋煊说一说,提供一些帮助。 他知道宋煊向来是有想法的。 但是这里是京师,盯着他的人很多,怕宋煊做出格的事。 “我打算先把县衙里的人给笼络起来,顺便找机会再招收些人手,我没资格调配厢军禁军。” “否则偌大的开封县聚集着这么多人口,三百来人杀进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范仲淹颔首: “这些吏员油滑的很,我们是担任两三年就走,他们大部分人都能干一辈子。” 吏员的上升渠道几乎被限制死了。 想要去六部当个吏员,那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呢。 更何况大宋的官员本就是冗余的,哪有额外的官职给这些人数更多的吏员准备啊? 自从科举大力发展后,做官就只剩下了“华山一条路”! “所以他们不贪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范仲淹摸着胡须感慨一句: “他们除了会被拉下水之外,更多的是那个环境,有人不贪也会受到排挤。” “你打算怎么拉拢他们?” “初步的想法便是县衙挣钱,然后给予他们奖励,以利驱之。” 宋煊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要在他的主导下,形成新的利益团体。 他知道范仲淹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张方平点点头。 他虽然在皇帝身边当秘书,但是将来也是要被外放到地方上为官的。 这些经验,他都用得着。 “据我所知开封县的公使钱不会太多,你拿出自己的俸禄去贴补他们,那也不是一件长久之事。” 范仲淹这个当知县的,自是要赏赐下面的吏员,让他们帮自己做事。 这种事他并不排斥,而是官场的一些规则。 要不然凭借着吏员那微薄的俸禄,是很难养活一家老小的。 你这个当上官的不肯出钱,那就是在推动他们去做贪赃枉法的事。 大宋实行高薪养廉的政策,但是仅限于高级官员。 年薪至少在两百万起。 低级的官员俸禄并不高。 像宋煊这种有两个寄禄官在身,一个正经的差事官职,三个加在一起的俸禄。 光是他这个最低品级的知县俸禄,在东京城吃好喝好的“五口人”勉强够用。 知县也就相当于现在一万五的月薪,房租用不着宋煊出,做新衣服的布料、烧火的木柴,食盐等等朝廷都给配发。 这个工资,宋煊夫妻两个天天下馆子都够用,更不用说他还有两份可以领取更高工资的虚职。 中央官府的吏员,是有工资的。 至于最底层的吏员,那是没有工资的。 这是因为大宋把吏员作为百姓为国家服役的方式之一。 实际上。 还是大宋没有更多的预算去发这部分人的工资。 可想而知,大宋吏员的腐败是非常普遍的。 他们养活自己的办法就是蚕食百姓。 只不过因为上层官员高薪养廉体系,北宋的腐败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下传上”的现象。 甚至这些吏员胆敢向上官行贿,直接被开革出去。 他们没有工资,也没有未来,就剩下“捞钱”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们人多势众,许多事还要倚靠他们去做呢。” 范仲淹对此问题,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头绪。 在县衙内,一个官员配比吏员在一比二十。 但是在开封县这种赤县,这个比例还在继续上升。 “在地方上稍微有点家产的人愿意来做吏,但是在东京城,稍有家产的也都不愿意为吏员。” “他们地位低下,且要干上二十年才有机会,极少数会被授予县尉、主簿之类的,官阶最高也就是八品。” 范仲淹无不感慨的道: “若是朝堂再次给他们发放俸禄,那更是一笔巨大的支出,钱从哪里来?” 宋煊没言语。 如今大宋朝廷的收入支出就极为不合理。 收上来的赋税大部分都用来给官员发工资了。 地方上稍微闹点灾,那钱财就不够用了。 宋煊作为既得利益者,也是在变相享受。 别以为高薪养廉,那些官员就不缺钱。 他们更敢钱。 王泰就吐槽过他爹王旦嫁闺女以至于家贫。 “院长,可是朝廷不给他们发钱,那他们也要生活的啊!” 张方平无不惊异的询问: “莫不是朝廷觉得这些吏员就只能喝西北风过活?” 范仲淹摸着胡须。 既然是徭役,那就是白给朝廷干活。 只不过这个服徭役的时间长了些。 或者说范仲淹没法子回答张方平这话。 倒是宋煊接过话茬笑了笑: “我在宋城与这些吏员接触,不就是请他们吃饭,送送钱,又给他们面子,如此才结交了一些朋友。” “如今县衙的运转就是靠着我这样的地方势力,他们也愿意帮我做事,只要我不造反,在地方上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不过如今在东京城,自是有比我实力更加强横的人,去控制他们。” “我想要让他们为我做事,还需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张方平点点头。 这些都是十二哥的亲身经历。 要是自己当个知县,还不一定能够摸索出来呢。 范仲淹对于宋煊如此直白的言语,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是不愿意听的,但是事实上便是如此。 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愿听,事情就不存在了。 “对了,十二郎,他们有没有给你凑钱?” “我听说了,但是被我拒绝了,反手就打出请他们吃饭的风声,并且扬言不是谁都有资格请我的。” 范仲淹颔首: “倒是开了个好头,你不缺钱可以这样做,寻常官员怕是没有这份实力。” 许多人读书都是耗费了许多银钱,他们第一次当官也不会有宋煊这么高的品级和俸禄。 “他们这群吏员不仅没有工资,还要承担许多负担,诸如过境官员的迎来送往、食宿赏玩的开支,备办官员生日的送礼等支出。” “可以说一个知县等日常所有,他们全都要凑钱付账。” “你若是不用他们凑钱,长此以往,我觉得将心比心,他们会愿意配合你的。” 范仲淹虽然同情这帮人,但是嘴里也是不客气的道: “你若是发现他们贪污钱款,欺压百姓,不重的话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一犯再犯,便要着重惩罚,杀鸡儆猴。” “多谢院长,我会处理的。” 宋煊想了想才细心提醒道: “院长,你们明日前往外面考察工程,可是万万要小心。” “刘从德狂妄的很,难免会用点手段,推你们下河造成意外。” 范仲淹也是慎重点点点头。 他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仅从今日大朝会而言,那刘从德就极为狂妄,再加上有皇太后的偏袒。 他连皇家御物,以及黄河工程款项都敢贪墨,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事? “十二郎,你觉得就算是查明了真相,大娘娘她会处理刘从德吗?” 宋煊饮了口茶,哼笑一声: “我猜很难,你们连证据都拿不到的,证人直接让他们死就成了。” 范仲淹脸上的神色变换了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 他现在摸不清楚刘太后是否真的在为效仿吕武做准备? 范仲淹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没法子说这种话,否则便是离间天家亲情。 缓了一会,范仲淹才主动告辞,他要回家去好好想一想。 宋煊二人送他出门,在外面站着目送他远去: “十二哥,依照院长的脾性,怕是很难在朝廷当中立足的。” “无妨,兴许院长他去外地为官,还能造福当地百姓呢。” “在这里也不过是劳心劳力,还干不成什么事,也扳不倒为非作歹之人,平白总是心中发愁,坏了身子。” 宋煊双手背后,笑了笑: “不像我,就是喜欢与人争斗!” “哈哈哈。” 张方平大笑一阵,他很期待宋煊能够做出一番政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第二日。 宋煊独自去了县衙,继续看卷宗,熟悉开封县的情况。 王保与许显纯拉着一车铜钱,直接去了班楼。 此时的班楼刚刚开门,客人却是乌压压的一片。 班楼的那些伙计却是很累。 自从宋煊在这包场后,昨日的生意那当真是好到爆,后半夜还一直都有人排队。 今日一早,依旧是火爆。 好在掌柜的说要给他们赏钱。 许显纯坐在驴车上,直接打发店小二把班楼掌柜的叫出来。 “不知是宋状元的常随前来,小的有失远迎。” 啪。 许显纯直接给了掌柜的一鞭子: “姓班的,你是不是没把我家十二郎放在眼里?” 班掌柜捂着自己的脸,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他在东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屈辱。 一瞧有热闹看,旁人立马就围了上来。 尤其是还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班楼。 “你怎么打人呐?” 面对围观,许显纯丝毫不怵,他依旧恶狠狠的道: “十二郎让你去家里结帐,为什么不来?” “莫不是真以为我们家十二郎吃你的白食不成?” 王保就站在一旁不言语。 宋煊跟他说过,就你那块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当高手就成。 许显纯他是个会演恶人的料子。 班掌柜脸上火辣辣的疼,尽管心中怨气极大,但是嘴上却道: “我这不是忙忘了吗?” “放屁,我看你就是没把我家十二郎放在眼里。” 许显纯拿着鞭子指着他道: “凭你也配让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给你提诗?” “我家少爷说了,宁愿穷的像乞丐一样,也不愿意一个小人玷污他的诗赋!” “现在钱都在这里,立马清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班掌柜的心里哇凉哇凉的,原来矛盾点在这里。 他当真是不想收钱,就当给宋煊赔罪。 就想着没有这回事,可是在宋煊看来,你就是想要拿捏本官。 班掌柜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连忙赔罪: “小人当真没有那份心思。” “点钱!” 许显纯只是冷声说着:“别逼我说第二遍。” 班掌柜的一瞧许显纯如此言语,再瞧旁边立着那个壮汉,当即就怂了,连忙把伙计都叫出来当众点钱。 李君佑没什么事,成天在东京城当溜达鸡玩。 瞧见有热闹看,自是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王羽丰也是哈哈大笑几声:“他怎么敢跟宋状元提这种事的?” “就是。” 李君佑如今与宋煊可是有着亲戚关系,当即高声道: “我看这班楼的掌柜的也该换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是如何羞辱宋状元的。” “就是。” “我可是听说了宋状元为人仗义,自掏腰包请下属吃饭,还是被班县尉借着亲戚关系请到这里的。” “结果班楼的掌柜的不会做事,兴许还把班县尉的前途给毁了。” 班掌柜的听着闲言碎语,脸上更是红一阵。 不知道是尴尬的,还是恼怒! 王羽丰是没敢把他姐夫的事往外说,但是并不妨碍他有些惧怕宋煊这位“立地太岁”! 刘从德他拎不清,但是王羽丰拎得清楚。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在孙羊正店买单,与宋煊道歉。 王羽丰清楚的知道刘太后会逐渐老去,并且新皇亲政。 大宋还是老赵家的天下。 所以在他得知刘从德这么“不知死活”后,王羽丰才有了跳下船的心思。 别他妈的好处没吃多少,但是要搭上诛九族的罪过。 毕竟刘从德的妻族,可就是他们王家! “宋状元这脾气是真硬啊。” 王羽丰十分感慨的道: “幸亏当日听了哥哥的教导,要不然我平白就得罪了人家。” “咱们兄弟二人说那话做甚?” 李君佑挥舞了一下扇子: “我听说宋状元会去县衙外的摊子吃午饭,咱们也过去溜达溜达,沟通沟通感情。” “对对对,兄弟也正有此意。” 王羽丰觉得自己可太适合与宋煊多交流。 大家相互处成熟人了,方便自己将来好“跳下贼船”! 正打算排队吃饭的人,一听这话,直接就散了。 在班楼里面等着吃饭的人,那也是被招呼的走了出来,顺便再咒骂几声,险些都被你给骗了! 一眨眼的功夫,班楼就人去楼空。 就独留一帮伙计面前剩下的许多铜钱。 “哼。” 许显纯看都没有看他,招呼王保坐车,直接走了。 班掌柜的险些站不住,直接倒在了伙计的怀里。 宋煊宴请下属,以及在班楼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很快就被传扬开了。 许多人都在痛骂班楼不知死活。 尤其是许多正店和其余小店,都在抓住机会攻击班楼。 七十二家正店,以及无数人都想要把属于班楼的生意抢到自己这里来。 商战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你只要出了错,那必须给你多多宣扬,到时候口碑差了,就没有人去了。 能少一家是一家! 班楼掌柜的硬生生把好牌给打成这个样子。 瞧瞧人间孙羊正店是这么做的? 士农工商。 宋煊还是“士”里面的佼佼者,你一个商人,也配跟他提要求? 县尉班峰正在好好表现,巡逻的时候听到他们议论的话,自是叫人给他说了一通。 待到听完之后,班峰恶狠狠的拍了下茶摊的桌子: “这条老狗,我早就让他一早去大官人家里赔罪,把钱拉走,算他明事理,还有挽回的机会!” 张都头也皆是气愤填膺。 毕竟那天晚上大家吃喝好喝,结果那掌柜的竟然敢过来让宋大官人给他专门写一首诗赋。 谁听了不生气啊? “他们不给县尉的面子,也不给大官人面子,今后就别想在这里混了。” 班峰攥着拳头,眯着眼睛。 他可害怕自己因为这件事,在宋煊面前失去信任。 “班楼的商税可是交齐了?” “不太清楚,但是按照常理而言,应该是没交齐,具体还要等户房等人把帐拢出来。” 他们这些人也都知道户房做出来的假账,没有骗过大官人。 都等着看笑话! 谁让他们吃独食呢? “好。” 班峰心里有底了,待到大官人宣布收税的时候,他再从中表现,尤其是要重点针对班楼。 大家虽然是名义上的远亲,可绝不能坏了我的前程! 因为班峰清楚,宋煊如此做,就是想要大干一场,将来好往上走。 谁胆敢给他使绊子,拖后腿,必然会被踢出局。 若是给他帮忙,做助力,那定然会鸡犬升天。 怎么选择,班峰心里清楚的很。 县衙内。 宋煊正在与耿傅说着散播谣言的事,可以稍微小规模的散出去。 待到他们去视察黄河工程回来之后,再大规模散发,顺便说一说童谣的事。 耿傅表示知道了,他记住了宋煊交代的细节,然后就直接走了。 许显纯与王保回来复命。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宋煊表示知道了,下次可以更狂妄一点,王保依旧保持高手的样子就成,不必多言。 许显纯很是兴奋。 王保倒是无所谓,他只想做好宋煊交代他的每一件事。 穆修意兴阑珊的走在东京城的马路上。 他先前是个官,但是数日前成了罪犯,被贬到池州。 如今他快要五十岁,途中逃回京城,方才去开封府击鼓鸣冤。 结果衙门不予理睬。 开封府尹陈尧佐不管。 而自己正是由他的下属通判秦应妒忌,指使他人诬告,陈尧佐直接贬了自己。 其实吕夷简觉得穆修有点名声,想要与他结交,并且偷偷暗示他去拜访。 但是穆修始终不肯前往。 毕竟在吕夷简的意思,我都这么暗示你,你不求我帮你,我如何帮你? 穆修心灰意冷,就想着先回到池州,待到大赦天下在回来。 依照朝廷的政策,兴许皇太后的生辰就会大赦天下呢。 穆修走在路上,便听着人们议论宋煊费二百八九十贯钱宴请自己的属下吃饭。 结果被班楼的掌柜的“羞辱”。 穆修其实也有过这种经历,当朝副宰相张知白当年在地方上为官,一个豪士出钱修佛庙,张知白让穆修攥写记文。 但是记文写成后,没有那个豪士的名字。 豪士又派人给穆修送金银。 穆修虽然穷苦,但是就是拒绝,直接把银子扔了。 “我若是去寻宋煊伸冤,他能否帮我?” 穆修内心有些纠结,但是他又与宋煊“道不同”! 因为宋煊创作的三国演义,在他看来是褒奖刘备,贬低曹操的。 当然了,这也是目前的主流看法,把曹操当作篡逆,奸贼,贬曹之风愈演愈烈。 宋煊写的三国演义在大宋是迎合了主流思想的。 但是穆修在亳州为官,专门给魏武帝的庙写了记,大力赞扬曹操。 属实是曹操粉丝了。 结果他的这篇文章反被认为“贻玷汗青”了。 此时穆修当真是走投无路,但是又想到宋煊都敢为了朋友当街辱骂开封府尹。 他便决定压抑心中对曹操的分歧,要去试一试,找宋煊说一说。 于是咚咚的敲响冤鼓。 宋煊当了知县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敲鼓。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出门来,就瞧见齐乐成飞快的跑来汇报。 只要敲鼓那就得升堂。 宋煊穿戴官服,上了大堂。 威武声一喊。 穆修就被带上来了,随即自爆身份。 如今是被人诬陷发配池州,但好歹也是个官员,并没有跪着回话。 宋煊面露异色,一时间还在思索,是不是陈尧佐故意派来找自己麻烦的。 周县丞以及郑主簿全都陪侍两旁。 免得宋煊不知道这个审案的正规流程。 “此事是开封府判的,如何能来我开封县喊冤?” 听着宋煊的询问,穆修就说了他在街上的见闻。 并且也说了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想要来试一试。 宋煊听着穆修的言语,就觉得他脑子有泡。 人间出钱修庙修桥修路什么的,不就是为了留个名吗? 结果你这个“文学大家”偏偏不写人家的名字。 那人也是以为你要润笔费,非常懂事的送上去了,结果你不仅不加名字,还羞辱他一顿。 咱俩的情况可不一样! 宋煊看向一旁的周德绒: “周县丞,你经验多,可是知道这种事怎么办?” 周德绒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不过开封府的衙门不接,说明证据确凿。 他就是空口无凭的,咱们就算是想帮也没有用。 所以还是让他滚,老老实实去池州当官就成。 听着周德绒的分析,宋煊轻微颔首,又问了郑主簿可是听闻过。 二人都表示没遇到过这种疑难杂症的案子。 穆修瞧着宋煊左右询问的模样,心中也是极为无奈。 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 看样子天下当真是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了。 难道这官场上当真是要送银子才成吗? 可惜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就算去池州,也能乞讨着去。 毕竟是私自逃回来的。 宋煊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众人再次威武。 穆修也不明白宋煊的意思。 “穆参军,你这冤案我办不了。” “我就知道。” 穆修想要转身就走,但是听到宋煊道: “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教给你。” 这是个给开封府尹陈尧咨上眼药的好机会。 今日他可是跟着老范等人去城外视察黄河工程,定然能够打的他措手不及。 而且也能试探出来,穆修是不是陈尧佐故意派来找事的。 穆修看了宋煊一眼,当即躬身道: “还望宋知县能够不吝赐教。” 宋煊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下大堂: “首先翻案这种事,我一个开封县是没资格翻开封府判决的案子的。” “因为卷宗什么的我全都没有,你翻案的证据也没有。” “我也不可能因为你的一番说辞就发函去开封府调阅,这条路子走不通的。” “但是你可以去敲登闻鼓,大理寺的人就会按照规矩接待你,官家也会亲自过问。” “如此上面有命令下来,我才能调阅你的卷宗,帮你伸冤,你若是真是冤枉的,自是可以去敲。” “若是只是在胡搅蛮缠,老子就把你抓起来,谁让你私自从池州跑出来的,罪加一等!” 穆修听了宋煊的建议,自己要去敲登闻鼓这事,也是陷入了思索。 而且宋煊也不打算把让自己悄悄的离开。 若是被他抓住,罪责加重,怕就不是在池州待着了。 穆修还想着若是事不成,他再去探望母亲后,老老实实的去池州。 现在听着宋煊的话,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宋知县,何必呢?” “你来求我,我自是要帮你解决办法。”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我听郑主簿介绍了一下你,你当官完全是白搭,这个岁数了也没有什么机会往上爬,你也不屑于此。” “所以在我看来,不如去国子监或者应天书院教书育人。” “特别是应天书院,夫子的待遇很不错。” “至少可以让你的老母亲衣食无忧,不用担心年老生病看不起病,甚至连下葬的钱都凑不齐,如何能体现儿子的孝心?” “最重要是那里还有天下医术最为高超的王神医坐诊,你的老母亲若是有病,还能得到最近的医治,是你目前的最佳选择。” 穆修确实是心动了。 “我现在直接去不行吗?” “不成。”宋煊负手而立: “你现在是戴罪之人,若是不洗清冤屈,让那些学生怎么想?” “将来他们进入官场,那也会受到你的影响。” “况且你这种人,就不适合官场,非常适合搞学问,通过自身的影响把韩柳二人的古文思想传递给更多的学子,岂不是比你自己单独传播来的更快?” 宋煊瞧着目瞪口呆的穆修: “别忘了,如今的应天书院可是大宋第一书院,你若是去得晚了,教书育人的机会,真不一定能够轮得到你。” 说实在的,穆修狠狠的动心了。 光靠着自己一个自费刊印,什么时候才能把韩柳的思想传播天下啊? 若是借着应天书院,不仅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还能为自己的生活托底。 如何不动心? 宋煊又挥挥手: “来人,给穆参军上杯茶,让他考虑一二。” “若是考虑好了,把纸笔拿给他,敲登闻鼓后,也好把状子交上去,官家会亲自看的。” “喏。” 宋煊说完之后,就让大家都散了。 还没等他走,穆修就直接讨要纸笔。 宋煊说的在理,唯一的机会和后路都已经找好了,如何能不抓紧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宋煊瞧着急匆匆赶回来的县尉班峰,便吩咐他一会陪着穆修去敲登闻鼓。 班峰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大官人,那登闻鼓是能随便敲的吗?” “穆参军今日连敲三鼓伸冤,我如何能不帮帮场子?” 宋煊挥挥手: “他不敢敲,你就把他抓回来,扔进大牢里,别让他跑了,他可是罪犯。” 一听这话,班峰当即心里有底了,连忙应声: “喏。” 穆青也是豁出去了,他先前都没想闹这么大。 如今为了自己的母亲晚年能够不受苦,他愿意去应天书院执教。 就得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那登闻鼓他非敲不可了。 待到处理完这件事后,宋煊依旧回去看卷宗,抓紧了解开封县的事。 就算今日这件事不能让陈尧佐被罢免,也能给他整点眼药试探试探。 把他的左膀右臂砍掉几个,那也是极好的。 …… 皇宫当中病了的赵祯。 他躺在床榻之上,努力消化自己不是刘娥亲生儿子这件事。 赵祯甚至心中都已经升起了怨气。 不光是对刘娥的,还是对他父皇的。 有这么为了一个女人,坑亲生儿子的父亲吗? 若是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 赵祯知道自己老爹不靠谱,可是他没想到自家老爹会这么的不靠谱! 就在赵祯独自伤心难过的时候。 张茂则过来请示,说是有人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一敲,除非皇帝死了,否则就必须要接见。 这可是优良传统。 “敲鼓?” 赵祯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有人敲登闻鼓了。 “对。” 于是赵祯仔细聆听后,“抱病”接见了穆修。 对于穆修这个人,他还是听闻过的。 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是在士林当中名声不小。 他事大力赞扬韩愈、柳宗元的文章,并且自费把他们二人的文章刊印成册,以此来反对五代、宋初的华靡文风。 欧阳修等人都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这也是穆修当了这么多年官,依旧没钱的窘迫情况,最后也是穷死的。 赵祯以及几个宰相都听着穆修的诉说,看着他的状纸。 吕夷简其实是暗示过穆修,但是他不上道。 副宰相张知白作为穆修的老上司,若是他肯低头来寻,也不会不帮他。 王曾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你是说去敲开封府的冤鼓,他们不接待?” “确实如此。” 穆修又说了自己去敲宋煊掌控的冤鼓,他没权利,但是建议自己来敲登闻鼓。 若是朝廷下令交与他查办,如此才能符合规矩的去看卷宗。 吕夷简给解释了一句,开封府尹陈尧佐去视察堤坝了。 “难不成开封府的几个通判都是死人不成?” 再加上穆修指责开封府通判之一,便是诬陷他的人,他们几个官官相护,看样子都该受到处罚。 王曾的话,几个人都没有言语。 “此事必有蹊跷。” 张知白提了一嘴:“官家,还是要让人去查一查。” 赵祯看向王曾: “王相公决定吧,朕今日有些劳累,浑身提不起劲头来。” “喏。” 王曾应声,但是他更加关系皇帝的身体,连忙询问了一二,是否叫来太医了。 太医说是过于劳心劳神,要多加休息之类的,几个人才稳定下来。 毕竟官家成亲三年了,都没有子嗣生下,他身体有恙,大家还都挺在意的。 再加上有一个“吕武”之才的皇太后在身边。 许多阴谋论都会不自觉的发散出来。 王曾请官家回去休息后,直接让丁度、宋绶与张知白参与,让宋煊给他们打下手。 如此,才能彻查开封府的这帮人,免得他们官官相护。 因为王曾也是知道穆修的名声,他们贬低官员竟然不上报,自己就给做了,此举当然是让他生气。 其实这件事吕夷简是看过处理穆修的文书的,他直接就给扣下了,等着穆修来找他呢。 结果闹成现在这种结果,他也没想到。 甚至吕夷简都想不明白,穆修去敲开封府的冤鼓不管用,选择去敲开封县的冤鼓,是不是就看中了他们二人之间闹矛盾的事。 刘娥也是派人来打探一二,登闻鼓许久都没有人敲了。 待到她得知事情的原委,一时间都无法参悟透彻,这是不是宋煊的阴谋? 不过明白这是穆修有冤情。 要不然开封府的人,不会不处理! “大娘娘,此事?” “不必管他。” 刘娥现在因为刘从德的事,被搞的心烦气躁的。 陈尧佐出现的纰漏,她根本就不想给擦屁股。 一个个犯了事,都要她这个当太后的去擦,平日里也没有见到这群人为她这个太后劳心劳力的。 况且敲打陈氏兄弟是她早就有的想法。 既然有人去做了,那她就打算静观其变。 县尉班峰带着人回来,那个叫穆修的人当真是去敲了登闻鼓。 这件事禀告宋煊后,他只是挥挥手知道了。 “去了就行,反正谁都知道我与陈府尹有间隙。” “朝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的。” 宋煊看着卷宗道:“朝廷也是害怕我借机报复他们。” “可是他们绝对小看了我宋煊,我向来是秉公执法,如何能携私报复呢?” “是是是。” 县尉班峰可不觉得宋煊这是在说穆修的事,而是借着穆修的名义讲班楼的事。 在班峰看来,宋大官人他不会携私报复,而是直接报复! 他根本就不找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理由。 班楼便是如此。 “大官人请放心,班楼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宋煊放下手中的卷宗,瞥了脸上带着谄媚笑容的班峰,他也是笑了笑,让班峰下去休息。 “多谢大官人。” 班峰正想要走,就瞧见了回来的穆修。 他倒是也不客气,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狂饮下肚。 这才给宋煊行礼: “今日之事,多谢宋状元帮助。” “哈哈哈。”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 “其实我也有私心,如今的张院长恳请我帮忙,在东京城寻几个名师回去。” “我哪有什么渠道啊?” “还是范院长找了大儒孙奭去执教,我自是也不肯落后,今日一瞧穆参军便觉得赚到了。” 穆修对宋煊这番说辞很是惊讶。 “连孙大儒都要前往执教?” “当然,此事是做不了假的,只不过朝廷一直都没有批准,孙大儒他还在继续申请致仕呢。” “好,那可太好了。” 穆修脸上尽是喜色。 有当代大儒坐镇,他不仅可以教授传播韩柳,还能与当代大儒共同探讨,何乐而不为? 穆修控制不住自己都手舞足蹈起来。 缓了一会,他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宋状元,我得了消息,此番彻查我案子的是由张知白、宋绶、丁度还有你来共同查案。” 宋煊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嘴角的笑意都遮不住了: “穆参军,你没有哄骗我吧!” “这个共同查案里还有我的事?” (本章完) 第307章 上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第307章 上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穆修瞧着宋煊都站起来了,一时间也有些迟疑的望着宋煊: “说句不好听的话,宋状元,在此番调查成员当中,你不过是负责查案的小喽啰。” “主事之人乃是张知白张相公,上面还有两位翰林学士,你不必笑的如此明显。” 宋煊随意的摆摆手:“穆参军有所不知,我笑的不是这个缘故!” “只是再回味我替你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 “不仅能够让你沉冤得雪,还能为应天书院的学子们找一个好夫子,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宋煊可以确定穆修他是真的死脑筋的读书人,不是被人派来给自己下套的。 还能被自己所用,如何能不高兴? 而且敲了登闻鼓之后,办案效率都变快了。 穆修倒吸一口气。 他在官场上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场面,也知道宋煊与陈尧佐之间的矛盾。 结果宋煊此时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倒是自己显得心胸狭隘了。 穆修连忙躬身道: “宋状元心胸宽广,倒是老夫恶意揣测了。” 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自己的心里话,那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穆参军,有了官家的准许,现在我倒是有资格调阅你的案卷了。” 穆修也是暗中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瞧见官家病了。 但是这种事,作为臣子是不能随意往外说的。 否则就会造成人心不稳的局面。 尤其是天子目前都没有子嗣呢。 “来人。” 宋煊直接喊了一声。 叫县尉班峰把卷宗以及开封府通判秦应也传唤到县衙来。 班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也是听瓦子里的人演过西游记的。 这不就相当于九头虫让自己这个小喽啰,去干掉唐僧师徒吗? 那谁能做到? 果然。 大官人他还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都怪姓班的那条老狗! “大官人,我等并无凭证,怕是人家鸟都不鸟的。” 班峰硬着头皮诉说。 毕竟要一个七品知县,要传唤一个从六品的通判。 本就不合常理。 再由他这个从九品去操作,不怕被打出来,而是要被抓进去的! 宋煊瞥了一眼穆修,都没理会班峰的倒苦水: “你只管去,他们不来,你就直接带人把他强行羁押过来,有官家口谕在,兴许大理寺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 “你们现在过去,就是避免给他们更多的准备时间串供。” “穆参军也劳烦一趟跟着去,让他们都瞧瞧你可是敲了登闻鼓的。” “好。” 穆修也要愿意亲自走一趟: “那我先去个茅厕。” 待到他出去之后,班峰还没动窝,脸上带着苦涩的神情: “大官人,若是开封府的人把我抓进去,岂不是误了事。” 宋煊这才压低声音道: “你正好进去打听一下那赵德与丁彦的情况。” 班峰猛地抬起头来。 他知道这两人。 此二人全家都被羁押在县里的大牢。 听说是被皇城司的人给押进来的。 “大官人,这种事是咱们能掺和的吗?” 班峰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这件事如今并没有被大规模传开,他们被蒙在鼓里也正常。 “我去参加大朝会也是因为此事。” 宋煊瞥了他一眼: “否则你以为此番穆修他告状,官家如何能用我来查案呢?” “原来如此。” 班峰还想再说,就见宋煊伸手制止: “你知道的太多,不是很好。” “下官懂的。” 班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表明态度。 “若是他们把你们关进大牢,正好罪加一等,我有的是借口收拾他们,将来让开封府的衙役瞧见咱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有了宋煊的特意交代,班峰心中的忧愁去了一多半。 尤其是开封府的衙役,那也敢在他头上拉屎的。 有了宋煊这话,他再次躬身之后,便直接就喊人去了。 宋煊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卷宗,仔细瞧了瞧。 待到班峰气势汹汹簇拥着穆修走了之后,宋煊负手而立,他站在门口,看着县衙里的大树,放松眼睛。 县衙外一直蹲守的李君佑与王羽丰,他们二人坐在茶摊上。 瞧着县衙又出来一大群衙役,随即差遣自己的小厮跟上去,有什么情况汇报。 “哥哥,我觉得宋状元他好像挺忙的。” “有人敲冤鼓,宋状元又让那姓班的押着他去敲登闻鼓,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李君佑没有搭茬,他只是觉得事情不简单。 今日怕是还得有热闹看呢。 县尉班峰直接带人闯进开封府,大声喝问秦应何在? 开封府县衙没出去的人都懵了。 一个县衙里的县尉都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真是没规矩。 “来人,给我把这帮人打将出去。” 班峰更是冷哼道: “我等奉官家差遣做事,秦通判,难不成你觉得我失了智昏了头敢来请你这个从六品的通判前往开封县衙受审吗?” 听着班峰的话,秦应又有些错愕。 他是觉得这帮下面县衙的人,不管怎么着,都不敢堂而皇之的做这种事。 就算是宋煊与陈府尹有“间隙”,他也不敢抓捕自己。 顶多是趁着陈府尹外出有事,他宋煊想要借机生事罢了。 周遭围观之人,连气势汹汹想要打人的开封府衙役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毕竟这可是太反常了。 “胡说八道。” 秦应刚想言语,就瞧着班峰一摆手。 人群左右分开来,穆修走了进来。 “秦通判,你差人诬告我的案子,官家受理了,请你随我去开封县衙走一趟吧。” “放肆!” 秦应瞧见穆修在这里,心中十分慌乱,直接脱口而出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 今日他来敲鼓,直接被秦应派人打发走了。 让穆修求告无门。 结果如今事情闹大了,秦应也不敢赌穆修是否真的去敲登闻鼓。 “此事我自是会向上禀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好啊,姓秦的,你今日不把我们开封县衙这帮兄弟关进大牢里,我就看不起你!” 班峰如此言语,更是没有人敢动。 这也太有恃无恐了。 众人瞧着秦应。 秦应挥手把他们全都关起来。 左右不过是一个中途逃回来的罪犯以及一帮犯上的衙役,得罪他们还是得罪的起的。 “兄弟们,把手里的家伙都交给上官,一会他们怎么收的,就怎么客客气气的还给咱们。” 班峰得了宋煊的吩咐,是一心想要进入监牢里探听消息。 可越是这样,开封府的衙役们越是不敢得罪他们。 连忙请进去坐会,连监牢都没有开。 但是班峰确实让自己的心腹张都头先去巡查一二,就当“取取经验”了。 穆修不明白,但是心中有底,他认为秦应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长,更是安安稳稳的坐起牢来。 然后就被推进了官员的独间,旁边正在坐牢的是面无表情的丁彦。 秦应连忙去寻翰林学士陈尧咨。 他们二人也是搭档过的,而且也同属于吕夷简一派。 开封府尹这个位置,没有几个得力助手,是根本就无法处理如此多的繁杂的事情的。 …… 没过一会,便有小厮前来汇报。 原来他们是去抓捕开封府通判秦应,要抓到开封县来审。 但是却被秦通判连苦主带着衙役全都抓进了监牢里。 “啊?” 王羽丰站起身来,一脸的错愕。 自从宋煊来了东京城后,他有许多地方都看不懂。 不说宋煊没当官之前干得事,他可是又听说有人御史弹劾还是平民的宋煊,直接被发配岭南了。 足以说明宋煊他在朝中是有人照顾的。 “不慌。” 李君佑摆摆手: “一个九品小官敢去抓捕从六品的官员,这件事背后没有人给他撑腰,根本就不会发生的,坐下说。” 王羽丰缓慢坐下,随即颔首: “也是,他们都去敲登闻鼓回来了,定然是得了依仗。” 李君佑随即又吩咐自己的随从去开封府的监牢打探消息,要求更加具体些。 如此一来,若是自己能够有什么帮到宋煊的。 那才能使得二人之间的“情谊”更加深重一些。 否则光靠着远亲的关系,谁能带着你啊? 你帮我,我帮你,关系才能长久的建立起来。 要不然就是路人关系。 “哥哥,立地太岁的招数,我是真的看不懂。” 王羽丰心有余悸的道:“兄弟我不想第二次落在他手中。” 李君佑端着茶沉思了一二,突然瞧见宋煊出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拽了还在想着立地太岁的事呢。 宋煊也是想着那开封府通判秦应最好反抗一二,这样班峰才有机会能打探出来消息。 “妹夫。” 李君佑小跑过来,直接对着宋煊行礼: “见过大官人。” 他先是喊了一声妹夫拉近关系,然后又称呼官人表示尊敬。 再这方面,李君佑表现的无可挑剔,可是比王羽丰强上许多。 兴许是立地太岁过于深入他心,王羽丰在面对宋煊的时候,有些紧张, 他只知道行礼,嘴里犹如被喉咙堵住了一般。 “表兄,你们二位恰巧逛到此处?” 听着宋煊的询问,李君佑连忙笑呵呵的邀请道: “主要是听闻了班楼的热闹,我这个小兄弟自是心生向往,有些害怕妹夫还记着他那事呢。” “不过是少年意气之争,过去就过去了,你们不必介怀。” 宋煊打量了一下王羽丰,这小子是刘从德的小舅子。 莫不是刘从德派他来打探消息的? 那正好也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借机误导刘从德。 李君佑给了王羽丰一个眼神。 王羽丰连忙开口道: “大官人大人有大量,我们正在那里喝茶,若是大官人不忙,不如坐一坐?” “也好,正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起坐会。”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而是直接跟着他们坐在茶摊上。 许显纯坐在一旁,王保去旁边的摊子买饭。 李君佑连忙给宋煊斟茶: “妹夫,我今日可是听说了不少有关你的消息。” “哦?” 宋煊伸手示意,有些不解: “我在衙门里倒是没有往外走,表哥听说什么了?” 李君佑便说了一下今日的见闻。 “表兄在东京城内的消息很是灵通吗?” “哈哈哈。” 李君佑忍不住大笑一阵,其实就是舍得往外撒银子就成。 他祖父李仕衡在大宋有“巨贪”的名声,如何能没有钱呢。 “倒是让妹夫谬赞了,我平日里就爱结交个朋友,倒是有个小孟尝的诨号。” 宋煊点点头: “如此甚好,我初到开封县为官,也是有些担忧被手下哄骗,不知道表兄可愿意帮我打探消息?” “这有何不可?” 李君佑毫不迟疑的立即答应下来。 他没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 必须得狠狠抓住。 “妹夫不说别的,有我在,保管让你不会被手下的那些奸猾的吏员给哄骗住。” “就算是无忧洞的消息,我也可以派人打听打听。” 李君佑当即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宋煊拿起茶杯轻轻碰杯,表示赞同,随即他瞥了一眼王羽丰。 王羽丰不明白,但是李君佑明白。 他的身份在这摆着呢,可是刘从德的小舅子。 有些话,宋煊可不好当着他的面往外说。 大朝会的事,李君佑如何能不清楚? 他祖父恰巧是目睹宋煊踢了刘从德的人。 于是李君佑主动给宋煊沏茶: “妹夫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这个弟弟他虽然纨绔了些,但是还是分得清楚好坏的。” “有些人,有些事,他是绝对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的。” “哈哈哈。” 宋煊也是笑了笑:“当真?” 王羽丰没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随即看向李君佑。 李君佑在桌子下捏了捏王羽丰的大腿,他下意识的道: “大官人说什么,我都当真。” “不是我不相信你。”宋煊轻微颔首: “只是你姐夫他在大朝会上的事,你可清楚?” 王羽丰可没有渠道听大朝会的消息,他爹在外地为官呢。 “我不清楚,平日里很少与我姐夫交流。” 王羽丰也不敢把事情爆料给宋煊,他连忙说: “好叫大官人知晓,平日里都是他叫我去我才能去刘府的。” 宋煊瞧着王羽丰这幅神情,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于是点点头,宋煊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大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听着宋煊的描述,王羽丰端起茶连忙喝了好几口。 事发了。 果然是瞒不住的。 朝廷都开始派人查了,这不是一查一个准? 在王羽丰看来,刘家仗着皇太后的威风,许多“坏事”都做的特别粗糙。 一丁点想要好好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粗糙的犯罪,你们也不敢动我。 人家就是那么的有恃无恐! 李君佑瞧着王羽丰这幅神情,也明白这小老弟没有说实话。 毕竟王家与刘家可是牵扯太深了。 他亲姐姐可是刘从德的正妻。 “反正又不是你坐下的,朝廷如今去查了。” 宋煊又补了一刀。 王羽丰被茶水呛了几口,连连咳嗽。 李君佑也不再给宋煊介绍王羽丰。 他们二人再怎么说那也是有实在亲戚关系的。 就如同自己与宋煊也是一样。 无论李仕衡还是曹利用犯了错,他们二人都是会相互受到牵连的。 王羽丰没在说话,其实他也不想知道太多的事。 但是目前的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简直是两难的选择。 王羽丰只是又端起茶杯对宋煊说着佩服的话,拍一拍马屁。 这件事没有跟他爹沟通过,他是绝对不能把刘家给卖了的。 既然朝廷没有下令抓捕他姐夫,那就说明大娘娘依旧是庇护着刘家。 他若是立即跳船,指不定会落得什么样不好的后果。 宋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着王保把饭买回来了,请他们吃面。 李君佑下意识的问道:“妹夫,那穆修的事用不用我帮你打听一二?” “可以。” 宋煊也没有拒绝,正好试一试李君佑的本领。 “好好好。” 李君佑脸上登时露出喜色。 只要自己表现的有价值,今后在官场上,宋煊怎么说也得照顾自己点。 李君佑虽然在国子监挂名读书,开封府又是出了名的好考。 可若是不靠着作弊,他一点都没有通过科举考试的可能性。 只能等着他祖父李仕衡致仕后靠着荫补去当官。 这种官是及其难被提拔的。 到时候宋煊身居高位,提拔自己这么一个微末小官,那定然会脱颖而出,拉低比其余进士的差距。 李君佑现在帮宋煊,是为了将来自己能够获利。 宋煊喝了茶后,又跟他们说自己回去午睡了。 李君佑二人连忙起身相送。 王羽丰的兴致不是很高,他有些难为情地问: “哥哥,我是不是说谎被宋状元看出来了?” “你也知道人家是状元郎啊?” 李君佑又秃噜了一口面: “我都看出来了,他能看不出来吗?” 王羽丰悠悠的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能往外说。” “那就闭嘴,没有人逼着你说话。” 李君佑拍了拍王羽丰的肩膀:“哥哥教一个你乖。” 王羽丰抬起头来。 “官场上最忌讳站错队,也忌讳你哪队都不站,但是更忌讳你想要左右两条队都站。” “前一种他们会腾出手来干你,第二种,两方都会想法子先弄死你。” 王羽丰无语住了。 他缓了一会,才开口道: “哥哥,有些事我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李君佑也是叹了口气: “倒是难为你了,你这样最好,嘴严点对大家都好,可千万别半途而废。” “要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东京城的水太深了,指不定就要淹死谁呢! …… 其实没让宋煊久等,趁着中午吃饭这个时间点。 同窗赵概便来与宋煊报信,他派去的人可全都被抓住关进大牢当中。 赵概作为宋煊榜单的第五名,顶了宋煊的缺,如今在开封府当推官。 “多谢赵兄。” 宋煊连忙给赵概倒茶,毕竟如今的天气越发炎热。 他一路走来,可都是满头出汗了。 “无妨,你快些去营救吧。” 赵概也没客气直接饮了一杯又一杯。 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学习,只不过进京考试后,大家各有各的安排,才没有继续聚在一起。 “我不去。” 宋煊靠在躺椅上,这是从曹家搬来的。 “你不去?” 赵概有些愕然。 “那秦应怎么把我的人给关进去的,就得赔礼道歉给我放出来。” 宋煊在躺椅上瞥了赵概一眼: “要不然我得了失心疯了,让一个九品官去抓从六品,还是在府衙?” 赵概其实来之前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他不确定宋煊的行为。 因为在他看来,宋煊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万一他要强行为穆参军出头怎么办?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现在赵概听着宋煊如此言语,也是松了口气: “既然你真的是按照朝廷命令做事,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 宋煊哼笑一声:“在你眼里,我宋十二就是一个不守规矩之人?” “哈哈哈。” 赵概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放眼整个应天书院,谁不知道你宋煊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个,用得着我再强调一二吗?” 宋煊摆摆手: “那是以前,咱们都是光脚的,可如今当了官,自是要带头遵守大宋律法,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愣头青的行事?” “哎呀。” 赵概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我有些时候当真是分不清,你宋十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我知道,你宋十二做的是好事。” “那你可要在善字瓶子里帮我投下一颗黄豆呦。” 听着宋煊的话,赵概无声的笑了笑:“也罢。” 赵概是非常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准备了两个瓶子。 如果起了善念,或者做了好事,他就把一粒黄豆投入一瓶子中; 如果起了恶念,或做了不好的事,他就会把一粒黑豆投入另一瓶子中。 刚开始的时候,黑豆往往比黄豆多。 赵概深刻反省是什么原因,发现自己修身还不够严,于是严格要求自己,刻苦磨炼,时时内省,努力克制自己,改过迁善。 在宋煊看来,赵概这种能对自己使用“红黑账”的人,那都是狠人。 许多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决心! “对了,你可知道穆参军的事?” “倒是有所耳闻。” 他与宋煊一样,也是初到衙门,许多事都没有摸清楚,连自己手下的名字都没记全呢。 赵概把自己得到传了几手的消息告诉了宋煊。 宋煊道谢,询问他是否吃饭? 倒是没有。 宋煊直接安排王保去打包一份面来,就在这里对付一口,改天有时间再聚。 “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宋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那就是既然朝堂还没有人来宣布。 那自己的人一去不复返,他自是要派人去询问。 宋煊请赵概依着秦应的命令,来一个就给他扣下一个,直接往监牢里塞。 不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就怕事情闹得太小,起不到什么水。 赵概思索了一会,倒是也没推辞。 既然官家都决定要办他了,如何能够不执行官家的口谕? 赵概吃完就慢悠悠的溜达回去,也不着急了。 虽然王曾面对穆修的事很生气,但是大宋官员的效率也并不是那么的快。 直到下午天气不再那么闷热的时候,以张知白为首的审核团才坐着骡子车出发前往开封府。 此时的秦应不在,正在与陈尧咨一起吃饭。 实则是打探消息。 陈尧咨面对自己老部下的求救,自是要放在心上的。 毕竟秦应不仅仅是帮助自己,还要更好的帮助他哥呢。 别看开封府的通判有好几个,但是能被信任的人也不多。 “你是说宋煊他派人公然来传唤你?” “不错。” “还有那穆修。” 秦应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去敲了登闻鼓,还是宋煊在故意诈我,想要让我低头服软,他好从中找茬。” 陈尧咨没听到鼓声。 因为他的一些行径,导致翰林院的那些学士,带头“孤立”他。 属实是陈尧咨事情做的不够地道。 大家都是从殿试里走出来的,你还是大宋的状元郎。 结果你忘了来时路,公然搞事,让天下学子所耻笑。 如此人品。 谁愿意与你这种人相交? 即使宋绶与丁度他们二人“出公差”,这件事都没有往外漏。 陈尧咨如今在官场上的形象,比他哥哥陈尧佐还要恶劣。 如此行径,当年怎么就考上了状元? 简直是为咱们这些进士群体招黑。 在大宋士林的一些小圈子,陈尧咨的名声已经臭了! “陈学士,你可是听到了登闻鼓的鼓声?” “倒是没有注意。” 陈尧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忙于公事。” 实则是在想着如何能够更快更好的给宋煊使坏。 反正陈尧咨觉得自己的名声也就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发现了,宋煊也在背后默默的诋毁他自己,然后嫁祸到他们哥俩头上。 只要朝廷有人“针对”宋煊,就比如在大朝会上,那许多群臣都会认为这个御史是受到了陈尧咨的指使。 整个大宋朝堂,也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与宋煊有仇怨。 陈尧咨很想说他们放屁,为什么不能是郭皇后的族人干的? 但是陈尧咨又不能把实话说出去,否则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除了吕夷简他们几个,其余人都不清楚宋煊是在什么时候得罪郭皇后的。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开封府通判秦应还是有所怀疑。 他怀疑陈尧咨都不知道这件机密的事。 “你说的对。” 陈尧咨也是赞同:“宋煊那个小子绝不会光明正大的派人去传唤你,说不定这件事就是真的。” “啊?” 秦应一下就站起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光是大明朝,在大宋,那也是许多事上不了秤的。 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因为穆修有如此下场,当真是他找人诬告的。 缘由嘛,就是单纯的嫉妒穆修。 就算穆修这个官过的跟乞丐似的,那也是遭到了秦应的嫉妒! 他本以为这件小事,可以让穆修难受好一阵,他心里就痛快了。 未曾想到穆修竟然敢反抗,然后还告到了天子那里去。 一旦朝堂动了真格的要去彻查,定然会查出问题的。 尤其是他的顶头上司还不在,没有人能够救他。 “陈学士,你可是要救我啊!” 陈尧咨心里也是犯嘀咕。 他怎么觉得这一环套着一环,被人算计了呢? 先是在大朝会上发难,然后二哥就被调派到城外视察。 紧接着趁着二哥不在,便直接搞出了这种事。 陈尧咨又不能不管,穆修可是他二哥给判的,吕相爷那里出于信任,也就没阻止。 一下子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你有没有办法,让诬陷穆修的人闭嘴或者是咬死?” 听着陈尧咨的建议,秦应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首先弄死他不现实,秦应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其次让他咬死,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扛住酷刑。 陈尧咨瞧着秦应没回答,便已经清楚了。 “那你就死扛着,等我二哥回来,想法子控制这个案子,定然能洗清楚你身上的冤屈。” 陈尧咨也只能这样安慰; “你先回去,不要乱了阵脚,我去找吕相爷问一问,然后下了值我去寻你。” “好。” 待到秦应回来之后,他发现宰相张知白就坐在大堂内等着他。 连带着翰林学士宋绶、丁度,以及开封知县宋煊都陪坐在一旁。 于是秦应赶忙上前行礼,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同为翰林学士的二人,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透漏给陈尧咨吗? “秦通判。” 张知白站起身来: “我让人告知宋知县请你过去一趟,你不仅没有过去,反倒把他们所有人都关进了监牢当中,可有此事?” “回张相公的话,事发突然,我只是想要核实一二。” 张知白瞥了他一眼,随即责问道: “宋知县,你可是收到了核实?” 宋煊站起身来: “张相公找我之前,我一直都在县衙,未曾收到过开封府的任何核实情况,反倒还派人来询问,结果全都是一去不复返。” “哼。” 张知白伸手指着秦应: “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应面色苍白,他确实是没去县衙核实,而是向上核实。 但是向上核实,那就是要暴露陈尧咨。 秦应一时间有些纠结! “下官,下官。” “既然没话说。” 张知白回到大堂,直接怒拍惊堂木: “那便按照流程审一审。” “好啊。” 宋煊应了一声: “不过还望秦通判能够下令,把原告穆修从牢里放出来,我手下那帮人皮糙肉厚的,不着急放出来。” 秦应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当真是整个人都僵在哪里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张知白瞥了丁度一眼:“你们谁去一趟?” “我去。” 丁度也想要借机见一见自己的堂弟。 自从被皇太后给提走后,他就没有见到过了。 尤其是有些担忧皇太后会弃车保帅。 在监狱里直接搞死自己的堂弟,刘从德依旧没有什么大事。 张知白也没有拒绝,他知道丁度有私心,但是并不在乎。 毕竟大朝会上,刘从德猖狂的模样,以及刘太后极力遮掩的事情,大家都瞧见了。 更不用说官家因此都“生病”,无法在处理一些朝政。 张知白内心是极为愤怒的。 官家都被欺压到这个份上了,如今连一个小小的通判都不把官家的口谕放在眼里。 若不是还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他真想下令先打二十棍。 宋煊跟着丁度,由赵概前头领路。 “你不该来的。” “就你一个人,也探望不了两个人。” 宋煊跟在后面: “况且我也想要参观一下开封府的监牢,兴许今后县衙的监牢也能用得上。” “你总有理由。” 赵概没进去,就有牢头来招呼。 然后等他们进去,先不说味道如何,光线就差上几分。 而班峰正在门口的桌子上,与他们几个“饮酒”吃点小菜。 现在一瞧官员来了,连忙行礼。 “大官人。” 县尉班峰倒是没敢多喝,他还有交代的事没完成呢。 “那穆修何在?” 听着丁度的询问,牢头连忙前面带路。 班峰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大官人,已经打听好了,穆修与丁彦二人是关在临着的单间。” 宋煊颔首:“举着火把,太暗了,要仔细瞧瞧。” “是。” 于是班峰主动举起火把,直接奔着牢房深处而去。 丁度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堂弟,如今蜷缩在角落里,十分的畏惧。 他止住脚步喊了一声,丁彦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随即狂喜,当即奔走过来。 “大哥,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丁度摇摇头:“我还在想办法。” “太后偏袒刘家吗?” 丁彦悠悠的长叹一声: “果然如此,看样子此事就我背锅了,不是刺配沙门岛,那也是在儋州了。” 岭南那个好地方,他都没去想。 丁度闻言很是难过,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奈何如今是皇太后说了算。 “丁员外郎不必如此丧气,只要你不想着在狱中自杀,总归是有希望的。” 宋煊止住脚步,接过火把往前照了照: “我看这开封府的犯人也有不少。” 旁人不知道宋煊话里的意思,班峰却是明白。 这可全都是钱呐! 就是不知道官家那里什么时候能够批准。 丁度看向宋煊,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自家堂弟绝不会想着要自杀,唯有“被自杀”! 丁彦也看向宋煊:“还望宋知县能够告知我家人的情况?” “他们倒是好的很,到最后我估摸罚钱了事,就能出去了。” 宋煊同样靠近监牢: “我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有人会通过你的家人,来威胁你达成一定的目的。” “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把你们二人的家人放出去,还是继续关在监牢里保护一二,直到你们洗清冤屈。” 有了宋煊的提醒,丁度心平气和的道: “宋知县,不必想的如此悲观。” 宋煊没言语,则是走到另一旁,看看赵德,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俩。 而真正的“目标穆修”,谁也没有搭理他。 他的事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但是利用他的事,去打探一些一手消息,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此时没有人会担心穆修。 就如同一个医生对待没什么病的病人,不搭理他,让他赶快离开,转头去安慰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 穆修也不着急,还是张知白派人来催促,宋煊才恋恋不舍的同这些犯人告别,没有继续交谈。 因为他发现东京城的这些犯人可是真有“活”啊! 各路豪杰在此处,共襄盛举。 其中一些本地豪杰已经被送到了外地蹲苦窑,吃杀威棒子去了。 但是在宋煊眼里,这群全都是可以利用的人工啊! 到时候等开封县的犯人不够用,就把这群人给调走,宋煊只是一时间想不到依照什么名义。 张知白也是有着地方工作经验,直接先审理起来了诬告穆修之人。 接二连三的质问下,他只能偷偷看向秦应。 啪。 再次惊堂木拍下,震得堂下之人一激灵。 “你若从实招来,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也不敢说,只是一口咬死自己真的给了穆修钱,他还收下了。 宋煊哼笑一声:“乐涛,诬告反坐罪你可是清楚?” 乐涛抬头看向宋煊。 这位小爷的名声,他可是听过的。 立地太岁! “你一个商人胆敢诬告官员,超过三十贯是要受到绞刑的。” “三十贯钱,有多重,你自己一个人能够背起来了吗?” 乐涛满眼惊恐的望向宋煊。 他不敢把自己的仆人给说出来,因为一说就知道是假的。 他们可扛不住宋煊的审问,却是听的宋煊再次说: “别说三十贯,就算是十贯钱,他都背不起来!” 通判秦应也是暗道一声糟了。 当时光顾着凑钱给穆修治罪,根本就没打算给他钱,下意识的就忘记这么多钱有多重了。 宋煊瞥了一眼开封府尹陈尧佐的得力助手秦应一眼: “乐涛,若是你主动自首交代问题,张相公兴许酌情处理,给你罪减二等!” 张知白本想大刑伺候了,可是宋煊却是抓住卷宗的漏洞。 他都没捕捉到,不愧是被神童晏殊夸赞过的宋状元! (本章完) 第308章 什么叫和光同尘呐 第308章 什么叫和光同尘呐 毕竟他们身处高位,都不怎么亲自钱了,有什么事动动嘴就行了。 他们早就忘记了如今的钱,有多不方便携带的细节了。 卷宗当中记录的这个小细节,他们几乎都没有注意到。 不仅是张知白,丁度也对宋煊高看一眼。 在宋煊初次遇到端午这种大场合的命案,他处理的就极为行云流水,丝毫不慌,甚至都没有影响到端午庆典的举办。 丁度是觉得宋煊有一颗大心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把我弟弟给牵扯进去了。 如今丁度想要把自家堂弟捞出来,他心里盘算着还要请教一下宋煊。 宋绶早就领教过宋煊在断案方面的天赋。 所以当王曾说审案里面有宋煊的时候,他就觉得稳了。 听着宋煊的责问,张知白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乐涛,你若是从实招来,尚且还有机会自救。” “若是抵抗到底,别怪本官不给你机会!” 听到这话,乐涛跪在大堂之上,满脸惊恐。 同样冷汗直流的也有开封府通判秦应。 他当时只想着给穆修定下罪责。 即使案子往上报。 无论是府尹陈尧佐还是吕相爷,那都会眨眼通过。 无论是谁都不会做出什么阻拦。 穆修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谁承想被贬谪的穆修竟然敢半路偷跑回来告状? 现在卷宗上被宋煊揪出来了漏洞。 秦应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觉得如此威逼之下,乐涛他定然没什么胆魄会把这件事给扛下来。 这可怎么办呢? 但是秦应之所以有恃无恐,那就是大宋判案一般都是疑罪从无,从轻从赎。 主打一个教化为主,惩罚为辅。 当然了从轻发落不是对嫌疑人的仁慈,而是避免其因免死无望做出更危害社会的举动。 要不然诸如狄青那类“杀人犯”(顶罪),是没机会来京城当禁军的。 “张相公,就算送了三十贯,乐涛他就没有旁人帮忙吗?” 宋绶则是继续阴阳怪气的道: “乐涛,你还是把你的同伙一并说出来,兴许还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乐涛根本就不敢说自己有同伙。 若是死扛到底,那就是要被杀头的。 若是主动认了,那也是要被发配。 他张了张嘴,又果断闭上。 因为他看见秦应的眼神,若是认了那就没救了。 若是不认,兴许就能赎铜了事。 “哎,宋学士,万一乐涛他天生神力呢。” 宋煊哼笑一声: “还是让秦通判把没收到公帐上的三十贯钱拿出来,现场让乐涛背一背,给他个机会。” 当初石家送给范详一千贯钱,可是堆满了整个屋子,动用了许多驴子和骡车给拉过来的。 现在还放在宋煊租住的家中,房门至今都没有被打开呢。 这么多钱,范详拉回家去,那就是害了他父母以及几个妹子的性命。 宋煊一提出来,他一个人能搬动如此沉重的钱财,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天生神力?” 宋绶啧啧两声: “好一个天生神力!” “倒是本官孟浪了,觉得大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才。” “秦通判,你差人把三十贯的入公账本拿来,本官也好现场调拨一二,让乐涛现场演示。” 秦应这下子确实绷不住了。 因为这钱根本就没入账。 主审官张知白见他不动窝,遂开口道: “钱通判,你去把账簿拿来。” 钱延年是钱若水的儿子。 因为他爹的缘故七岁就吃上皇粮了,被赐予进士出身,如今也是担任通判。 待到王曾被罢相,唯有钱延年反对。 他当场反驳,攻击皇帝薄情,并且极为生气的走了,毁掉官帽脱去官服,披着道士服,大怒上了嵩山修道。 皇帝大惊,屡次召他回来,但是他就在嵩山上过了一辈子。 有了当朝宰相的吩咐,钱延年当即把账册拿过来请宰相过目。 张知白瞧着账目,翻了几次都没有瞧见入账。 他把账册递给一旁的宋绶,这罪责可真是越抓越多啊。 “秦应,你还要抵抗到底吗?” 其实这个份上,哪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但是秦应在陈尧佐没有回来之后,他绝对不能说一个字。 面对秦应的沉默,张知白直接吩咐宋煊取下秦应的官帽,把人给带走,关进开封县大牢,避免有人想要与他勾连。 秦应瞧着宋煊,他本想着帮助陈氏兄弟对付他,可没想到被穆修给打乱了阵脚。 先被他给弄了! “秦通判,我会令人在开封县大牢单独为您准备一间牢房的。” 一听这话,秦应急了,当即大吼: “我乃是朝廷命官,没有官家以及大娘娘的命令,谁敢抓我?” 秦应混迹官场多年。 宰相是没有权力抓人的! 虽然允许先抓人后补票,但那是针对平头百姓。 刑部根本就不掌实权,他们只是梳理卷宗。 单独设立的审刑院负责对重大案件进行审核。 大理寺对存在有疑虑的案件进行再次审核。 若是仍旧有拿不准的则是御史台出面监管。 若是案件争议较大,谁都不服谁,皇帝只能组织专门的审核团队,全都叫到一起审理。 而且开封府的官员设置更加复杂全面,审案与断案的流程更加清晰,同时坐镇京畿之地,要承受许多的压力。 大案、急案频出,法理之外的官员升迁,京城安全,皇室颜面等许多因素参杂,想要公正的判决根本就不容易。 秦应说的也没错。 总之在大宋审案的和判案的是要分开的,这一套班子都是要分开签字的。 主打一个相互制衡,相互拖后腿。 谁都别想当地方与中央上的“土皇帝”! 像宋煊这个知县断案,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这也是王曾想要把秦应等人给抓到开封县去审理的缘故。 但事实是,秦应完全可以拒绝前往,张知白也没有办法。 张知白面露难色,他一时间沉默不语。 宋煊瞧着秦应笑了笑,当即高声道: “左右何在?” “下官在。” 县尉班峰当即应了一声。 随即堂下之人,开封县的衙役同时大声回应: “属下在。” 堂上张知白几人都是看着宋煊。 “奉官家口谕,捉拿案犯秦应前往开封县受审,给本官把他押走。” 秦应知道宋煊胆子大。 可是他没想宋煊竟然会假传官家口谕! “宋煊,你好大的胆子!” 秦应指着宋煊道: “官家可是没有说过这话。” “你怎么知道官家没有说过?” 宋煊的反问让秦应瞠目结舌。 连主审官张知白都不知道要如何接茬。 “你假传官家口谕,视同谋反,左右给我把他拿下!” 听着秦应的大声嘶吼,堂上的开封府衙役,以及堂下看热闹的衙役,都没有动窝。 毕竟通过方才的监狱“友好交流”,开封府衙役都知道了宋煊是官家身边的红人。 要不然审判通判这种级别的官员,也不会拉上宋煊。 谁敢断定宋煊说的是假话? 正是因为不敢断定他说的是假话,那大家就自动判定他说的是真话! 反正要抓走的又不是自己个。 神仙打架,小鬼上前凑热闹,是要被波及的。 宋煊见没有人动窝,瞥了班峰一眼: “班县尉,用得着本官把话说第二遍吗?” “下官不敢?” 班峰当即不再躬着身子,他抬起头: “下官只是在等着,谁敢阻拦我等,正好把他们一起拿了,县衙的牢房管够!” 在班峰借势装逼后,没有人敢上前,甚至连反驳的人都没有。 于是班峰这才带着张都头,亲自把开封府通判秦应给双手背后押起来了。 “宋煊,你狗胆包天!” “放开我。” “我要见官家,我要见大娘娘!” 宋煊却是不理会他的叫嚷: “张相公,二位翰林学士,我等还是按照官家的口谕,诏令秦通判前往开封县审理此案吧。” 张知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不是已经审理好了吗? 怎么还要再审? 倒是宋绶反应快,他当即赞同道: “不错,官家是如此交代的,就是避免开封府内有人与他狼狈为奸!” 张知白也是点点头: “好。” 宋煊给了宋绶一个眼神,他直接挥手: “我们走。” “是。” 开封县的衙役当即左右护法,拿着棍棒防止有人抢犯人。 可是这帮开封府的衙役哪敢啊? 大家的俸禄可以说是没有,人家秦通判又不是自己亲爹。 拼命做什么? 又不挣钱。 在一个官家都下令要查他来了。 如今宰相出马,又有翰林学士陪座。 他能没有问题吗? 于是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宋煊一个七品知县押着开封府通判走了。 开封府通判钱延年,至今都没有缓过神来。 作为王曾的人,他不是没有与秦应交手过。 只是他有陈氏兄弟照拂,自己一直处于被打压的情况下。 前些日子也是照顾他那年老的祖母,没有来。 更是不知道秦应这里做出这种事来,否则自己定要抓住机会。 岂能后知后觉的从王相公那里得知消息? 张知白脸上露出危难之色,刚想要跟着走。 宋绶却是一把拉住张知白的手臂: “张相公,你速速前往皇城请旨,否则宋状元便又惹大麻烦了。” “嗯?”张知白压低声音道: “怎么呢?” “官家口谕,那也不是宋十二他能听到的,自是该由你这个主审来说。” “好。” 张知白让宋绶他们先去,自己返回去与官家交代案情,顺便请旨意。 待到出了开封府衙的大门,这一行人出动,吆五喝六的喊人让开。 自是引人注目。 而被压着的通判秦应却是面色铁青。 他这么多年为官,尽管有涵养,可是被如此“游街示众”,那也是挂不住面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被压着的那位像是秦通判啊!” “什么?” “一个七品知县直接把从六品的通判给抓走了,这可是不常见!” “岂止是不常见,简直闻所未闻。” 一直都在茶摊上没走的李君佑,当即站起身来,瞧着这队伍走过来,目露惊疑。 “哥哥,宋状元不会是把人从开封府衙抓出来的吧?” 王羽丰瞧着那个人的官服,可是绿色的。 五品以上是朱紫,九品是青色。 宋煊他身上的官服也是绿色,这说明宋煊他抓的是一个同品级,甚至是比他高品级的官员。 “嘶。” 李君佑捏着折扇,可能今日开封府衙的人很忙,他的人还没有把消息打探回来。 不过他可以肯定,宋煊此举是不够正确的。 没有天子的文书,如何能抓捕一个官员? 宋煊也太莽撞了些。 “不愧是立地太岁。” 王羽丰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姐夫。 若是将来自己的姐夫落在他的手里,会不会也是这种待遇? 李君佑没有搭茬,这立地太岁猛的有些让他遭不住。 本来今日同宋煊搭上关系,便是极好的。 可他当真不想宋煊做事如此“勇猛”,否则岂不是自绝于官场? 宋煊倒是无所谓,可是开封县的这帮衙役们却是个个挺胸昂首的。 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哪一次他们这些人见了开封府的衙役,不是点头哈腰的讨好。 毕竟那也是上级部门。 可今日,宋大官人都不给他们面子。 今后也不必给他们面子,一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待到进了县衙,宋煊吩咐让他们先休息休息,今日擒获罪犯都有功,让班县尉都记上,待到积累过后,他要论功行赏。 “多谢大官人!” 众人笑嘻嘻的各自散去。 宋煊这才对着秦应笑道: “秦通判,在下职责所在,还望勿要见怪,里面喝口茶吧。” 秦应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宋煊,此时脸上带着笑,全然不见方才那副冷漠的模样。 不愧是敢当街辱骂开封府尹的狂妄之徒! 他够胆。 秦应甩了一下衣袖,跟在宋煊后面。 待到进了后堂,宋煊安排王保去烧水。 秦应坐下来,瞧着宋煊: “宋知县,是不是觉得把本官游街,心中十分得意,脸上有光啊?” “不不不。” 宋煊坐下来,瞧着秦应: “秦通判,抓了你游街,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在秦应眯眼思索的时候,又听道: “你还不够格。” “哼哼哼哼。” 秦应忍不住放声大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好你个宋十二,当真是胆大包天!” 有些话用不着点明。 他知道宋煊话里的意思。 “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我看不起你。” 秦应瞧着宋煊,伸出手指: “你真以为你一个小小的野草,也能绊倒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 “当真是不自量力!” “对于树而言,我还是喜欢用砍的。” 秦应一顿。 宋煊把那套新茶具拿出来: “不管将来我们如何对抗,你都出局了,所以秦通判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秦应知道这件事不能查,一查就露馅。 不过他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绝对死不了。 顶多被外放贬谪几年,只要吕相爷他们不倒,自己迟早有机会回来当京官。 在秦应看来,宋煊此时说这话,足以表明他不懂官场。 热水来了之后,宋煊再烫茶具。 挥挥手让王保守在门外。 秦应瞧着宋煊如此粗旷的泡茶,眉头皱起。 他是看不起本官,所以才会这样吗? 宋煊倒了两杯后: “我喜欢这样喝茶,咱们二人又无仇无怨,顶多是立场不同,没必要用这种小事羞辱你的。” 秦应心中一惊,因为他发现宋煊很敏锐的就捕捉到了自己的想法。 此子绝不是鲁莽之辈。 更加不是一个只会写文章就能连中三元的书呆子。 秦应眯了眯眼睛: “宋知县像是能猜透人心,难道猜不透官场的规矩吗?” “哦?”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壶: “你也知道我岳父是武将,我初入官场,倒是不是很懂什么官场规矩,还望秦通判能够指点一二。” “办案不是你这么办的。” 秦应能做到开封府通判的位置,自是经验丰富。 宋煊靠在椅子上:“愿闻其详。” “第一便是拖字诀。” 秦应也靠在椅子上,对于自己缺少的官帽毫不在意: “涉及权贵皇亲宗室以及官员的案子,自是要做到故意拖延,逼原告撤诉或者和解。” “你初入官场,可是不清楚这些人背后都藏着什么人。” “你把他给得罪了,就给自己无形当中找了许多敌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你背后捅刀子。” “装聋作哑才是保命法则!” 茶壶里的水汽袅袅升起。 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是翻腾的热气,却是停留在二人的面前。 连空气的温度都高了些。 开封府通判秦应瞧着宋煊如此神色,又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 “第二呢,便是不翻旧案,前任官员判的冤案,后任绝不能平反,否则得罪的便是一群人。” “第三,便是不挡财路,即使你是清官,也不能断了同僚的财路,否则必会遭到排挤,不是谁都有你宋十二这番赚钱的手段的。” 秦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瞧瞧你用的这套瓷器,廉价不堪。” “宁愿大把的钱撒出去请一帮臭黑狗去正店吃饭,也不想着对自己好些,这官当的有什么意思呢?” 宋煊听着秦应这三条,倒是觉得他说的不是很正确。 此时还妄图污染自己,他当即点点头: “秦通判如此通透,想必在东京城也有了自己的宅子吧?” 秦应瞥了宋煊一眼,没言语。 “不会吧,你帮人做事不求钱不求利,到底求什么?” 面对宋煊的追问,秦应放下手中的茶杯: “宋知县,你要懂得,官场之道最重要的便是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 宋煊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大娘娘有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宋煊听着秦应引用“名人名言”,不过是在宣扬浑浊才是常态。 事实,如今大宋的官场也正是如此。 虽说律法如刀,但握刀的永远是人。 是人,那自由量裁的范围就很宽广了! “你这么上蹿下跳当官,如何能当的长久?” “对,你宋煊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大宋状元郎。” “可那又怎么样呢?” “朝廷是你的,还是大宋是你的?” “呵呵呵,嘿嘿嘿。” 宋煊听着秦应如此贴心的教导,终于是没憋住大笑起来。 笑的秦应变得不自信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以为参透了官场,可实际上还是个新兵蛋子!” “你侮辱我!” 秦应对这话很是不爽。 在大宋武将都要低文官一头,更不用说那些大头兵了。 宋煊用大头兵来类比,在秦应看来就是侮辱他。 宋煊端起茶水,饮了一口:“你这个可不叫和光同尘。” “狼狈为奸还差不多,就你这个打击报复的性子,连基本的掩盖都不肯下功夫,可见也是一个半吊子水平。” “还讲方才那些屁话,不过是在为自己脸上贴金。” 听着宋煊及其侮辱的话,秦应更是绷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反驳我!” “啧啧啧。”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水:“这辈子没当过高官吧?” “哼。” 秦应之所以抱紧陈氏兄弟大腿,就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穿上紫袍。 宋煊说这话,不是揶揄自己,又是什么? “我岳父虽然是武将,可他爹是正经八本的进士,哪能没有家传绝学啊!” 宋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正的和光同尘,只有两条。” 秦应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宋煊说他岳父的家庭背景,确实是对的。 这两年曹利用的风评也是好了一些。 所以秦应等着宋煊接下来的话。 “可惜,这两条我不能告诉你。” 宋煊靠在椅子上:“谁让你姓秦呢。” “哼。”秦应不屑的道:“分明就没有,或说八道。” “行了,你我都清楚,就算案子查清楚了,你也不会被革职,我凭什么要传授给你曹家几十年积累起来的经验。” 宋煊吹了口气,满不在乎的道: “陈氏兄弟还都是大宋状元郎呢,他传授给你秦家考状元的诀窍了吗?” 秦应再次被宋煊说的哑口无言。 虽然大宋没有了世家门阀对于知识的垄断,但是许多新科进士都各自有中举的经验。 这些经验一般都会传给子嗣,确保家族能够一代接一代的中进士。 许多关键的经验,那是不会轻易外传的。 秦应先前辅佐陈尧咨,如今又辅佐陈尧佐,他儿子是在国子监读书。 但是也是个不成器的,只能寄希望于次子三子。 陈家夺取状元的经验,当真是没有往外透露过。 同样也可以确信当时陈尧佐为了留住韩琦,是下了交换本钱的。 “你说的那些不过是歪理,想要污染我今后为官的思路,还是多在白日里睡睡觉吧,兴许你的计策能够实现。” 听着宋煊话里讥讽的话,秦应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你别得意,你们四个人下来审案,可是恶人都让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担了,他们完美的隐身。” 如此简单的挑拨离间,宋煊才懒得理会。 因为他做事的原则,正是符合没有告知秦应的那两条。 第一便是做事高调,做人低调。 第二便是说事情只针对事不针对人。 这两句话,宋煊可不会轻易往外吐噜。 “宋知县,你真以为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卷宗里的细节吗?” 秦应哼笑几声: “他们便是要利用你年轻聪慧,一眼就能发现问题,让你出这个风头,吸引更多的仇恨罢了。” “他们这些官场的老油子,怎么会不知道和光同尘这四个字?” “为什么不是轿子众人抬呢?” 宋煊又主动给秦应倒茶: “若是他们故意要捧我呢,尽早脱离这个开封县知县棘手的官职。” “你觉得他们今日做的对吗?” 面对宋煊的虚心提问,秦应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开封知县这个官职,对于宋煊而言,并不适合。 按照宋煊的解释,他现在想明白了。 为什么官家或者宰相会让宋煊也来处理此事。 就是想要为他争取更多的政绩,然后升职,离开这个位置。 谁不知道宋煊得罪了陈氏兄弟? 陈尧佐还是宋煊的顶头上司,如何能不会借着机会报复他? 要知道,可是有御史因为宋煊被发配岭南去了。 谁都清楚背后是陈尧咨在鼓动。 想到这里,秦应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兴许陈尧咨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他选择没有说。 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秦应的心便开始下沉。 啪。 房门被推开。 宋绶瞧着他们二人坐在椅子上: “聊什么呢,还关起门来说话,这可是要避嫌的。” 宋煊又摆出茶杯来,一边倒茶一边道: “秦通判再传授我官场上和光同尘的道理。” 宋绶也顺势坐下来,谢过宋煊的茶,瞥了秦应一眼。 就他也配教别人怎么为官? “状元郎哎,我只听说过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宋绶举起茶杯向秦应示意:“秦通判这害人之心怕是不少。” “当然了,他方才还说你们三个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让我一个新官出马抓住他的问题,就是你们故意把仇恨扔到我的头上。” “咳咳咳。” 宋绶接连咳嗽了好几口,他都被宋煊的话给惊住了。 在看卷宗的时候,他当真没看出来什么。 只是猜测秦应没有把这笔钱放进公帐当中。 秦应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倒是好心。” 宋绶缓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我当真是没注意到卷宗里的不合理之处。” “无所谓了,反正秦通判有人照顾,也不会被开革出去,最多也就岭南,最差就是儋州了,跟着丁谓作伴。” “寇准和光被贬,丁谓同尘也被贬。” 宋煊瞧着秦应笑:“秦应秦通判和光同尘也被贬。” “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于这两个人,宋绶如何能没有印象,而且还认识。 他无法像宋煊这样直接说出来。 宋绶却是觉得秦应不了解宋煊,才会想着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借此来带歪他。 可宋煊早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道理,可以反过来污染他。 域外天魔,可不是吹出来的。 宋绶瞧着秦应这幅模样,不知道宋煊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让秦应想要“拨乱反正”的想法。 “哎呀。” 宋绶又是叹息一句: “和光同尘,就如同这茶杯上的裂缝,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秦通判,可你别忘了,宋十二可是状元郎,你文采没人家好,为官之道也没他理解的透彻。” “就算三人行必有我师,可也不是谁都能当人家老师的。” “你!”秦应瞧着宋绶,早就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 “宋学士,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宋煊连忙出声制止:“万一人家东山再起,到时候王者归来,打你我的脸,又该当如何?” “啧啧啧,我倒是想要瞧见这一幕。” 宋绶放下手中的冰裂杯:“正如我听说过的一句话。” “清官如檐上冰,日头一出便化了;” “浊官似阶下苔,风雨愈大愈鲜亮。” “别这么说。”宋煊再次喝了口茶: “方才秦通判不是在教我和光同尘,而是在教我如何在粪坑里游泳不被淹死。” “哈哈哈。” “我便是想要恭祝秦通判将来能够从岭南顺利回来。” “哎。”宋煊又迎合了一句: “宋学士,你我只是审,并无判的权力,万一秦通判去的是儋州呢?” “哈哈哈,倒是老夫孟浪了。” 秦应被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搞得无比烦躁。 但是他可以肯定,陈尧咨没有什么实力救自己。 上一个为他驱使的人,还在岭南待着呢。 排号也轮不到自己先回来。 丁度是借着机会前往监牢,去看望丁彦的家小去了。 穆修在外整理了好长时间的情绪,正是因为自己的大胆,才有了今日的沉冤得雪。 要不然还得吃这个哑巴亏呢。 等他进了房间,发现秦应并没有关起来,而是坐下喝茶。 他明白,没有官家或者大娘娘的旨意,宋煊一个小小的知县,是无法关押比他级别还高的官员的。 不符合程序。 穆修也顺势坐下,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应,主动开口: “秦通判,其实有件事,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 “你官职在我之上,家庭也比我好,甚至在上官赏识这方面,我也不如你。” “你处处都比我好,比我优秀,缘何要找人诬陷我,非得要把我治置于死地呢?” 宋绶也是很奇怪。 穆修这个人死脑筋不懂的变通,难道是影响了秦应的和光同尘? 宋煊也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回答。 毕竟穆修这个为人处事,他却是看不上。 但作为上官,想要整治下属的法子有很多,用不着栽赃陷害,大费周章啊! 当然了大家都是官员,诬告不像是民诬告官那么严重。 即使诬告事情败露,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 可只要成功了,就算是穆修最终洗清冤屈,但是他的仕途已然受挫,达到了自己目的。 “你是处处不如我。” 秦应指着穆修道: “你自恃才华横溢,性格狂傲,当众嘲讽权贵,树敌颇多,不想和光同尘也就罢了。” “偏偏倡导什么古文运动,我呸!” “你分明就是想要影响大宋学子,想要把他们往晚唐的老路上走。” “像你这样犹如祢衡一般的人,必须要先污名,再排挤你,让你滚出开封府。” 秦应说完后,宋煊三人全都愣住了。 宋煊以为这是什么文人相亲,他嫉妒他的才华之类的。 甚至是打压异己,巩固权力。 但是宋煊万万没想到是因为“改革”! 就这个韩柳古文与西昆体之间的隔阂如此之大吗? 朝廷今年突然以策论为科举重点,放弃西昆体的诗赋来取士,引起了以前许多官员的不满吗? 宋煊稍微想想倒是也觉得秦应的反应是正确的。 他们这些老进士,仗着中举的经验可以给儿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经验。 结果突然朝廷的唯一选官的风向变了,他们的宝贵经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韩柳的风格是挺适合策论的。 宋煊回过味来,这就是保守派与革新派之间的斗争。 而且今后此类事情也会经常发生。 宋煊不语,宋绶也陷入了沉思。 倒是穆修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 秦应无奈的哼笑了几声:“没想到吧?” “却是没想到。” 穆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缓了一会决定向秦应摊牌: “尽管这些年我做了许多努力,但是喜欢韩柳古文之风的学子很少,我本来都想要放弃了。” “但是你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我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多难熬,我就心里有底了。” “韩愈主张“文以明道“,强调文章应承载儒家思想,如《师说》《原道》。” “柳宗元注重“辅时及物“,文章多关注现实,如《捕蛇者说》《封建论》。” “我以前的打算是大宋自是要反对骈文对仗,用典点束缚,文章要经世致用,而非仅供娱乐。” “有了秦通判点反对,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推广的!” 秦应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穆修,他没想到穆修竟然早有放弃的打算。 结果自己一摊牌,又激励到了他。 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秦应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促使他心志更加坚定了呢? 简直是匪夷所思。 宋绶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起案子的走向,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杨亿、刘筠等人推崇的西昆体流行几十年,绝对不会一朝一夕就被韩柳的古文给取代 尤其是刘筠这位大儒,尚且在人世当中。 穆修又看向沉思的宋煊: “其实我知道宋状元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没有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的赤壁赋有很高的文学修养,又有思想深度,远胜西昆体的空洞雕琢。” 宋煊闻言瞥向旁边的穆修:“你看过?” “宋状元如此文才,你的哪一首诗赋我没看过?” “东京城卖你的诗赋集,可是一直都很火爆的。” “直娘贼!”宋煊咒骂了一句: “本地的书铺太没有礼貌了,都不知道给我版权费!” 其余三个人都看向宋煊,不知道什么是版权费,但是应该是给他钱的意思。 倒是宋绶咳嗽了一声: “十二郎,一般你要印书的话,都是要你给他们钱的。” “他们只需要向官府提交申请,得到认证后可以印刷书籍,若是没有申请,朝廷才会给予打击的。” “不过没有你的押,倒也算不得正宗。” 穆修又给解释了一句。 大宋时期,签名押的风气非常流行,不少文人墨客都有自己非常独特的押。 “押”,是创作者自己任意书写设计出来的一个“署名印”。 用这种独一无二的印来作为作品的个人专用记号,使有心之人难以摹仿,从而达到防伪的效果。 一直沿用到明清。 宋徽宗的押,被称为“绝押”,极为出名。 宋煊有些无语: “等我仔细翻一番案例,我就不信他们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刊登我的诗赋去肆意贩卖,还不给我分钱。” “还有没有王法了?” 穆修没想到宋煊一个状元郎,会如此掉到钱眼里去。 他们自己钱,把你的作品传播到大宋各地去,帮助你扬名。 你还要钱? 孰轻孰重,你分辨不了? “宋状元也不是缺钱之人,何故要沾惹这铜臭?” 听着穆修的询问,宋煊只是哼笑一声: “穆参军,当真是何不食肉糜。” “这从何说起?” “咱们四个人在思想上都无法达成一致。” 宋煊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所以咱们也就别多聊了,反正恩怨缘由已经搞清楚了。” “一个该被贬就被贬,一个该去应天书院教书就教书。” “搞得两败俱伤,没什么意思。” “他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秦应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子寒气: “绝对不行!” (本章完) 第309章 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第309章 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对于穆修要去应天书院执教的事。 秦应的反应很大。 他好不容易通过点小手段打的穆修道心破碎,结果现在一摊牌,反倒成了穆修坚持下去的动力。 放谁身上。 谁都会破防的! 自古以来的改革,就会触动原有的利益群体。 尤其是重新分配这种事。 即使大宋目前走到了深水区,也不会轻易变动的。 秦应这批人都是受西昆体所影响,积累了大批应试经验,可以惠及子孙后代。 现在政策猛的就要重新开始,以前的法子不管用了。 这些庙堂之上,哪一个既得利益者不会恼火? 尤其是在儒家的话语权上,大家争夺的会更加激烈。 别以为文人相争,就不会杀人了。 他们之间的正统道路之争。 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在宋煊的观察当中,他发现目前的宋代儒家学者相信。 他们达到了儒家思想最优秀传统的新高度。 超越了汉唐时代的成就。 因为他们开拓了新的境界,钻研出新的深度,引入新的内涵,提出新的阐述方式。 尽管所有这些,只是相对于儒家传统的大框架来说是新的。 但这并不妨碍目前大宋新儒学呈现出显著的多元色彩,表现为几种不同的趋向。 这是此时大宋境内所有儒家的一个基本的共识。 他们都致力于道德社会,是官府的终极目标这一使命。 但他们主张实现这一理想的途径却不相同。 在不同的学派中,哪一派阐述的“解释”应被接受为正统的争执,已然出现! 纷争开始了。 自是要在官场上打压这些人。 改革在民间再怎么呼吁,都是很难触动大宋上层的。 除非“造反起义”! 你这个刁民才有了“统战价值”! 想要改革,也只有官场上层有这套理论的支持者,才能自上而下的进行改革。 秦应这批保守派打压穆修也在情理当中。 因为他们知道,这批“改革”之人,只要不在高位,发布不了什么政策,自然就影响不了什么。 就如同穆修他自己耗费二十多年的精力财力,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果。 此时宋煊抛出穆修,即将去应天书院执教这件事来试探秦应。 宋煊发现他下意识的恼火,当真没说谎。 连一个“古文运动”的启蒙运动,他们这些保守派都开始用上手段。 可想而知将来范仲淹提出的庆历新政以及王安石的变法,反对的人有多多,且会形成更加激烈的党争。 范仲淹的万言书可以说是一次改革试探。 尽管水很大,可是大家都是看看热闹。 并不觉得范仲淹一个微末小官,可以做出改革大宋之类的壮举。 尤其是当今做主的是刘太后,她可不是一个什么“改革者”,属实是保守派当中的保守派。 范仲淹的万言书,如今还有几个人提起来? 热闹过了,也就过了。 面对秦应的恼羞成怒,穆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原来他们是惧怕自己去宣扬韩柳的古文啊! 宋煊的提议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我在官场上不能大展宏图,可是应天书院已然成了天下第一书院,今后考中进士的学子定然是只多不少。 那我就去他们宣扬韩柳古文,今后他们若是能够当上高官,也定然会继续宣扬下去,总归是会改变目前的儒家主流思想。 对手越不让我干什么,那我偏要干什么! 穆修只是端起茶杯笑了笑: “多谢宋状元的提议,要不然我还会被困在这官场之中呢。” 宋绶也端起茶杯,他知道范仲淹一直都在为应天书院找优秀的夫子,没想到宋煊也是在促进此事。 看样子他们师徒早有沟通。 “你妄想!” 秦应气急败坏的道。 宋煊笑了笑,啧啧两声: “要不然秦通判也去应天书院教书?” 秦应:??? 穆修:??? 宋绶:??? …… 张知白带着结果返回皇宫,同王曾等人汇报了结果。 吕夷简听了个全貌,便知道秦应没有什么救的可能。 唯一能动手脚的便是给他的判决,判的轻一点。 况且官场本就有弃车保帅的优良传统。 秦应想着和光同尘,当然也会明白这个潜规则。 王曾眯了眯眼睛,如今官家生了病,当即去找刘娥想要把事情给办下来。 但是刘娥却是看了之后,直接使用起了拖字诀。 开封府尹陈尧佐还没有回来,如何能调查他? 毕竟出现冤假错案这件事,陈尧佐作为第一人,是有着直接的责任的。 虽然刘娥想要敲打陈氏兄弟,但是并不想要换掉陈尧佐。 开封府尹这个位置非比寻常。 若是被吕夷简等拥护太后执政之外的人把控,刘娥夜里都睡不踏实。 王曾连忙再劝谏。 但是刘娥就是铁了心的,要等陈尧佐视察回来,再做打算。 王曾没有办法,气势汹汹的回去了。 刘娥叫人去打探一二,如何能被抓到如此迅速? 这一桩桩事情都连起来发生,让刘娥就是觉得是有人想要削弱她的势力。 先是刘从德按下葫芦起了瓢,再是通过穆修那个小小的参军,定了通判的罪,还要牵连到陈尧佐那个府尹头上。 如此种种,怎么能让她安心呢? 皇帝“装病”这件事,也是对自己在大朝会上的判决,无声的抗议。 刘娥心中越发的烦躁。 若是皇帝能够永远年幼,该多好啊? 王曾无奈又去找了“生病”的皇帝,就算如今是太后当政,可是天子口谕大家还是要听的。 赵祯躺在床上一直都在伤心,默默回想这些年他的付出,以及大娘娘对自己眼里的嫌弃。 他原本以为是大娘娘对自己要求严格,现在有了宋煊的“引导式爆料”,他才明白。 那根本就不是严格要求,她对她前夫的儿子从来没有过严格要求。 二人同样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反倒是处处回护! 这让赵祯内心说不出来的委屈。 待到赵祯听到王曾的诉说,他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只是淡淡的吩咐道: “朕早就与宋知县说过在处理案件时可以便宜行事。” “王相公,既然大娘娘她不同意,那就先把秦应羁押在开封县衙监牢里,之后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王曾拱手表示知道了,不打扰皇帝休息。 但是王曾出门之后,他发现官家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王曾也没猜出来。 不过他可以肯定,刘从德办了如此多的“恶事”,大娘娘却对他百般呵护,这件事官家心里是有怨言的。 若是放置不理,长此以往,下面的人有模有样的学习,最终害了的是赵宋,而不是刘宋。 官家定然不希望见到如此场面。 作为宰相的王曾,也顾不得想太多,直接走了,让张知白按照流程处理。 吕夷简则是被刘娥给叫了过去,询问具体的事由。 无论如何,他吕夷简都不该坐视不管。 谁不知道,那秦应说破大天去,那也是你吕夷简的人。 张知白很快就带着天子的口谕回来了,直接宣布秦应暂且收监在县衙大牢内,后续会把所有卷宗提交到刑部,到时候再定罪。 秦应看了宋煊一眼,官家对宋煊还真是“宠爱”啊! 竟然早就与他说过便宜行事的话,要不然宋煊也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其实秦应被宋煊的提议搞得很是心动,他当真是动了去应天书院教书的心思。 如此才不能让那么多优秀的学子称呼穆修为夫子,受到他的思想影响,将来推动更大的改革! 待到秦应被收监后,穆修急不可耐的询问: “宋状元,你为什么要提议秦应也去书院执教?” “他人品如此低劣,怎么能教书育人,定然会带坏一代批人的。” 宋煊又给副宰相张知白倒了茶: “那怎么了?” “穆参军你们去了可以打擂台啊,要是没有秦应做对比,怎么能显示出韩柳古文的好呢?” “书院的学子一心想要奔着科举考试,没时间去分辨太多的东西。” “不如先把屎喂给他们,等他们自己反胃了,就知道穆参军这边才是屎里淘金,到时候自然蜂拥而至的来向你学习。” “噗。” 张知白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出来了,还一个劲的咳嗽。 如此粗俗的话语,是大宋状元能说出来的吗? 简直比那群武夫还要武夫! 宋煊笑了笑,并没有再过多的解释。 他给秦应出主意也并不是为他开脱,谁知道依照刘娥的脾性,最终会搞什么事出来? 张知白带来的结果就是刘娥过于偏袒。 宋煊在之前是打趣是揶揄,此时就是主打一个“不讲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理论。 反正秦应指定不能在开封府为官了,那就让他好好去书院发光发热,双方有竞争,才能使更多的力气。 张知白被宋绶拍着后背,缓了会才道: “状元郎今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 “张相公,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嘛。” “这种比喻最好别打,像什么样子。” 张知白叹了口气。 如今的新科进士他可是看不懂了。 以前新科进士,哪有跟武将家族结亲的? 一个是前无古人的三元相公,一个是后无来者的三尾相公。 可以说武将团体把天圣五年进士榜,首尾都给“包圆”了。 惹得多少人羡慕? 听说连探郎张方平平日下了值后,也会去那些武将家里吃饭。 其实就是去见人家的姑娘,说要找一个能入自己眼的。 那张方平可是都挑了眼。 以前在大宋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探郎。 谁不惦记排名如此靠前的好女婿? 关键张方平还有“异于常人”的天赋,兴许还会遗传到子嗣身上。 偏偏不少文官都舍不下面皮,去跟一群武夫争夺。 他们武夫不配啊! 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只能在背地里骂上几句。 就这,张方平不仅没有受到武夫家族的怨气。 反倒他们都是耐心等着张方平最终抉择出来。 在他们看来,若是被探郎选中女儿,那更是可以往外吹嘘一辈子的事! 不光是收获了探郎女婿,甚至可以说你们闺女长得都没我闺女好看。 有了宋煊的宣扬,大家可都是认同探郎长相颇为出众的。 “宋状元,今后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跟你岳父学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张知白老头子虽然与曹利用也相识许久了,但是大家同属文官。 总归是同一个阵营的。 “这房间里也就是没有外人,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会有御史弹劾你的。” 听了张知白的提醒,宋煊点点头: “张相公,我估摸秦应不会被发配到岭南去,甚至连那个诬告的商人都不一定会被定罪。” 皇太后如此态度,便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此风若是不正,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穆修嘴里说着这话,但是他也没辙。 要是真有法子,快五十岁了不至于还是如此小官,品级比宋煊还要低上半级。 这还是在开封府,若是在外面还要低。 “这些牢骚的话今后都不要说了。” 张知白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伯长,既然你打算前往应天书院教书育人,待到此事了,就带着你的老母亲一起走吧。” “东京城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离开这里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你性情暴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人了,官场当真是不适合你继续厮混。” 因为张知白晓得穆修是有真本事的。 他的《易》是跟大儒种放所学的。 许多人都慕名去拜访种放跟他学习,但是获得种放认可的没有几个。 “明白。” 穆修对于这个老上司的话还是愿意听的。 他其实觉得自己今天经历此事,已经非常收敛自己的脾气,犹如一个丧家之犬了。 唯有宋煊给他撑腰的时候,在与秦应对峙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暴躁的脾气。 再加上宋煊的建议,前往书院宣扬自己的理念,也是他一生想要追求的事。 穆修一辈子都没有成亲。 如今家里亲人只剩下需要赡养的老母亲了,穆修就想着要恢复韩柳古文,让大宋儒学更上一层楼。 “宋状元,老夫希望你今后谨言慎行。” 张知白站起身来,又叹了口气: “朝中不知道有几个人妒忌你,甚至想要打压你的。” “再加上你小子也是性情暴躁之人,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曹侍中他不能处处都护着你。” 张知白也清楚官家对宋煊很重视。 可如今官家他说的话根本就不算数,如何能够护住宋煊呢? 大丈夫能伸能屈,暂且蛰伏,方才上策。 宋煊站起身来,送他们几个人出门。 一连几天。 宋煊都在翻阅户房送上来的账本。 欠缺的商家有不少,连樊楼都欠税钱。 县丞周德绒以及户房主事钱甘三,都眼巴巴的瞧着宋煊接下来的动作呢。 因为他们笃定,就算是宋煊出马,也不会收回所欠的商税。 要不然也不会一任一任的欠下来。 谁敢去樊楼收税啊? 连开封府府尹都不敢做的事! 宋煊针对历年应收未收的欠款,在研究如何激励手下人去讨要,并且给出分成的规则。 反正能够收回来,便是极大的进步。 本来也是没有戏的钱。 就在宋煊研究应收未收的时候,东京城里已经缓慢的传出黄河工程的事,还有那句童谣。 “黄河清,圣人出;帘儿卷,真龙现。” 刘娥眼里冒出审视的目光。 如今是天圣。 但是黄河没有清,所以圣人也不会出。 天圣也不会出现! 但是帘儿卷,真龙现,刘娥却是十分在意。 说的不就是让她还政吗? “到底是谁?” 刘娥出奇的发怒里。 这是有人想要颠覆她的统治。 此童谣一下子就踩到了刘娥的尾巴。 她更加确信,这一桩桩的扑面而来的谣言,根本就不是针对刘从德。 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一旁的林夫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太后已经许久都没有发过怒了。 她纵然受宠,但是自我定位仍旧是个奴仆。 若是没发替主人解决问题,便会有无数人取代她的位置。 就是这么的残酷。 刘娥发了脾气之后,开始在脑海当中思索,到底是谁想要颠覆自己的统治。 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当今的官家。 可是刘娥对赵祯的了解,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以及魄力,能做出如此事情来呢。 那便是有人借着皇帝的名义,在暗中搞事! 第二个怀疑对象,便是如今的大宋宰相王曾。 此人是有心计有手段能够做出这种事来的。 而且他一直都不臣服于我。 刘娥直接把锅放在了王曾头上,越想越气! 大朝会上也是他,如此一来就更加确信了。 刘娥微微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想着反制王曾的办法。 若是把王曾从中枢踢出去,或者罢免他的宰相之位,刘娥还真多做不到。 王曾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手中? 除非自己死了,他们这些宰相按照惯例会向天子请辞,就当作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理念。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都会继任者驳回。 王曾依旧在处理政务,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刘娥给盯上了。 民间所传的“谣言”,他倒是没怎么听说。 东京城内传播的谣言,并不是只有这首童谣,还有黄河工程被刘家贪污的事。 今年一旦下大雨,东京城必然会被淹没的事。 此事更是引起极大的讨论,这个苦,许多人都受够了。 可是刘家,谁敢当面议论? 甚至连咒骂几声,都得偷偷的,然后做贼心虚瞧着有没有人听见。 谁不知道刘家是大宋权势最大的外戚? 无论是宗室还是宰相,都得退避三舍。 连皇帝喜欢想要选为皇后的女人,都能成为刘从德的妾室。 光是这份吹牛逼似的战绩,就足以让朝中大部分人讳莫如深,更不用说民间了。 开封县衙内,宋煊把一张纸推过去: “帮我查一查这些店铺背后真正的老板都是谁?” 李君佑没想到宋煊如此快就找自己帮他做事,他有些兴奋的接过来。 第一家便是鼎鼎有名的樊楼。 然后孙羊正店。 只要是在开封县境内的七十二家正店,以及不少杂货铺,香药铺,还有邸店,甚至租房的都有。 李君佑看完之后,脸上带着不解之色: “大官人,这是什么意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不是?” 听着宋煊的提问,李君佑点点头,随即他反应过来了: “大官人是想要跟这些人收税?” “不错。” 李君佑回头瞧着门被关上,这才压低声音: “妹夫,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是缺钱了跟我说,我从家里偷个五千贯给你,我爷爷定然发现不了,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跟这帮人收税啊?” “从一开始,东京城的商税从来都没有收齐过,谁会把自己辛苦挣的银子往外送啊?” “命是自己的,税是朝廷的,你宋状元大好大前途,莫要因为这种事搭上。”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 听着李君佑苦口婆心的话,一开口就是几千贵,想必他爷爷没少贪污。 五千贯就算是当朝宰相都达不到的年俸。 “谢了,我不缺钱。” 宋煊这话一出口,李君佑登时瞪大双眼。 旁人想要收税,那都是上下其手,往自己家弄钱。 一部分上交,一部分揣自己兜里,一部分放在公帐上用来打点。 如此才是正确的收税方式。 “刘从德他侵吞了黄河工程款,今年下雨东京城比定会被淹。” “我需要大量的钱财去修筑第二道堤坝,并且疏通排水沟,做好被水淹的准备工作,避免开封县百姓成为鱼鳖。” “这钱朝廷给不了你,所以你就把钱打在了税收的主意上!” 李君佑明白朝廷每年的用钱也是紧巴巴的,修缮黄河本就是一项大工程。 要是真有钱,无论成与不成,朝廷早就该试着修河了。 不至于每年都要遭到黄河的肘击。 “哎呦,我的好妹夫啊!” 李君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开封县衙穷的可怜,公使钱更是少。 这些他都知道。 毕竟上头有开封府呢。 好事都是开封府衙拿走,坏事都是开封县衙留下。 要不然县尉班峰以及一帮手下,不会因为宋煊带着他们在开封府衙大闹一场后,个个都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心过。 对于宋煊,那更是极为拥戴。 上官舍得给钱,有事上官扛着,而不是把他们这帮小喽啰推出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运气极好。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李君佑拿起那张纸,仔细看着这上面的名字: “不然我们先找软柿子捏,其余人我们再想办法。” “你先帮我把他们背景调查清楚。” 宋煊给李君佑倒了茶:“其余的我自己先考量考量,知己知彼嘛。” “行。” 李君佑走了之后,直接去找他爷爷出主意去了。 李仕衡是搂钱的个中好手,整个大宋立国以来,目前都没有人能捞得过他。 听着孙子的话,李仕衡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个外甥女婿的野心倒是很大。” “爷爷,我觉得他做的事过于危险,不利于将来的仕途啊!” “确实。” 李仕衡放下手中的名单: “你先帮他查一查这些背景,兴许看见了,他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他还想收税,我教你个法子,你到时候告诉他。” “好。” 李君佑也是有想要帮宋煊的想法,毕竟大家是实在亲戚。 没让宋煊多等,李君佑就先拿着一批店铺的背景去见他了。 宋煊瞧着这一个个皇亲国戚。 要么就是武将家族,要么就是文官亲戚的。 总之,没点关系,想要在东京城把买卖做大做起,简直是痴心妄想。 就算你把规模做起来了,也会有人上门来“收购”! 你要是不答应,今后就别想在东京城厮混。 甚至严重点的,汴河里多你一个全家人的尸体,都没什么问题的。 宋煊啧啧称奇:“怨不得这些掌柜的,全都是有恃无恐。” “妹夫,东京城纵然有百万人口,可你开封县名册上,有户籍的多少人?” “大多数都是黑户,你根本就收不上税来。” “他们想要找人给你下黑手,开封府他都查不出来的。” 李君佑不是在吓唬宋煊。 不要以为“杀官”之事没有,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走到那一步去。 况且一般也不会用什么非常“暴力”的方式。 给你下个毒,让你落个水,甚至摔落个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朝廷查案的也是他们的人,真相就会被掩埋。 “我爷爷说了,当官要学会和光同尘。” 李君佑也是真的担忧宋煊他年少轻狂,非要走上这条与众人为敌的道路。 开封城哪年不被淹啊? 没必要因为自己当了开封县知县,就要处理这些麻烦事。 到时候搞得朝廷上下全都是你的敌人,何必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呢? “官场上,轿子众人抬,光靠一个人是办不成事的。” “不错。” 宋煊伸手点了点: “倒是表哥提醒了我,此事我会先上奏宰相,请他来定夺,然后下令,我也就是按照命令行事,尤其是三司使也会来催本官。” 李君佑嘴角有些抽抽,自己这个表妹夫当真是好想法,他直接把宰相王曾以及三司使挡在他前面背锅。 “朝廷催收欠款是年初就下发的,那个时候还是前任知县接受的,如今我接收了他的烂摊子,不仅要催收夏税,更是要追着以前的欠款。” 宋煊收起反馈的纸张: “他们背后的人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聊聊,配合我的工作。” 李君佑不得不承认宋煊是挺机敏的。 但是爷爷教给自己的法子,又不能不与宋煊说。 “妹夫,此事我也询问过我爷爷了。” “哦,那姥爷他是怎么说的?” “爷爷说要想收税,这根本就不是来钱的路子。” “你若是想要治理黄河,得先让这些豪绅出钱,带着百姓出钱,他们出了,百姓才能心甘情愿的出了。” “待到钱到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你自己截留一部分,剩下的用来治理黄河,顶多从你截留的那里拿出一些当公使钱。” “如此操作,谁都满意!” “甚至连豪绅的钱,你胆子大的话,也可以只返还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全都装在你的口袋。” 李君佑见宋煊不语,又加了话茬: “这些装在你口袋里的钱,如何修缮黄河,全凭你自己做主。” 宋煊听着上一辈巨贪的经验,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他发现大宋文官还挺硬的。 没有搞什么所谓的百姓的三七分成。 甚至连不少豪绅的钱,你都可以眯下。 不愧是大宋文官啊! 胆子就是大。 经历过五代十国的发展,大宋豪绅群体,并没有形成足够的地方力量。 毕竟还是太少了。 宋煊他们这类人将来致仕了,那也是地方豪绅的一份子。 宋煊摇摇头: “修黄河是朝廷的事,况且百姓手里能有几个子?” “老子就算挣钱,也从来不挣穷鬼的钱。” “嘶。” 李君佑很想说一句你放屁!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宋城是做什么买卖的? 往外说是书铺,可实际上盈利的是那所谓的三星彩,五星彩。 买的多的人还不是穷鬼? 否则三星彩那二文钱换一贯钱的赌注,哪个有钱人愿意买着玩啊? 现在到了东京城,你宋煊看不上穷鬼的钱了。 想要从那些背景通天的人手里搞钱。 你牙口有那么好嘛? 如今大宋可不是点你状元的官家说了算! “妹夫,我说一句话,你不要不爱听。” 李君佑自幼在东京城厮混,无论是市井街头,还是高官家中,他都见识不少。 尤其是在官府方面,各类品级的官员,他见识的绝对要比宋煊多多了。 也就是市井并不是那么多如宋煊深入,了解的不多,但也不是谁都能骗他的。 “愿闻其详。”宋煊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其实我这个人是相当听劝的。” “听劝就好。” 李君佑极为沉稳的道: “在百姓眼里,你是知县,可是在这帮人眼里,你这个县长就是跪着要饭的,他们想给你交赋税,那都是看你背后的背景的面子。” “或者是你这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也是有那么几分面子的。”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挣钱嘛,你也知道,做生意,不寒碜的。” “以前我是个平头老百姓,做生意寒碜就寒碜点也就罢了。” 宋煊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 “可我如今是个官了,所以他们如此对待我,那就是寒碜,而是很他妈的寒碜!” 李君佑再次打量了一下宋煊: “所以宋大官人,是想要站着呢,还是想要挣钱?” 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懂宋煊的操作。 “我是想要站着,把钱挣了!” “啊?” 他竟然什么都想要,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李君佑自幼就被他爷爷教导,世上哪有两全法啊。 做事情,必须要有舍才有得。 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少之又少! 咱们普通人,能美一方面就已经超越许多人了,绝对不要过于贪婪! 一个朝廷巨贪,现身说法教授自己嫡长孙做人不要贪婪。 这上哪说理去? 此时听了宋煊的话,李君佑不仅是摇头,还是接连摆手: “挣不成,真的挣不成!” 宋煊把自己的官印推到他面前:“这个能不能挣钱?” “能挣,得跪着,要学会和光同尘!” 李君佑哼笑一声:“爷爷跟我说,年轻人不要太急功近利。” “那这个能不能挣钱?” 宋煊把重大一个二斤半的混元锤放在桌子上。 如此场景,看着李君佑心惊肉跳,连笑容都消失了: “你不会还想着拉着我姑父来干这件事吧?” 因为在李君佑看来,宋煊掏出兵器,就是想要动刀兵。 在东京城动刀兵收税,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大家一起死了得了。 宋、曹、李家一个都跑不了,全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君佑急忙上前握住宋煊捏着短锤的的手: “妹夫,万事好商量,没必要动刀兵的。” “我姑父他手里也没有兵权,根本就帮不了你。” “不对,就算有兵权,他也帮不了你,这是犯忌讳的大事!” 因为这就涉及到了不是赚钱的事,而是谋反的事。 轮不得他不紧张! 宋煊的左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动刀兵我用的也是我手下那帮衙役,我连厢军都调动不了,怎么可能会调动禁军呢?” “衙役?” 李君佑这才放下心,就开封县这点衙役,他们连城外的没命社都消灭不了,更不用说这些有实力有背景之人了。 宋煊用他们当帮手,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二,这群人不一定能够靠得住。” 宋煊指了指短锤以及官印: “我的意思是,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李君佑站起身来,围绕着宋煊走了几圈,像是想要重新认识宋煊似的,随即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不好说。” “因为我现在真的不理解你了。” “不为钱,你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宋煊也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道: “我宋十二来当开封县知县,只为了三件事!” “哪三件事啊?” 宋煊伸出手指: “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李君佑当即愣在原地。 过了几个呼吸,他才开始放声大笑。 因为这是他听过的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公平? 这个词在大宋有人提吗? 咱们表兄弟锦衣玉食的,不说百姓,就说外面那帮吏员以及衙役,能有这种生活吗? 就算是有,那也是他们鱼肉百姓得来的。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李君佑没敢举例子,瞧瞧官家,人家生出来就是当官家的料子。 再瞧瞧那些宗亲,人家祖上打了天下,就是要受到优待。 再看咱们这帮人,不也是爷爷或者父辈小镇读书读出来了,才有机会惠及子孙,让咱们当个官。 可就这。 还要一代一代的被同样考出来的其余读书人所取代。 公平? 在李君佑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宋煊也是嘿嘿的笑了几声,他拿起小铁锤: “其实我也不相信这种话,但有些事我就是想要去做。” “是啊。” 李君佑也是连连点头: “你宋十二连中三元,世上少有的聪慧之人,如何能钻进牛角尖呢?” “既然你不想与我说真话,我也不在乎。” “只是话放在这里,收取欠税之事,当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法子。” “若是你碰壁了,就想一想你姥爷让我转达你的法子。” “我们是一家人,甚至是我还指望着你步步高升,当上大宋宰相,到时候拉我这个当哥哥的一把。” “我们绝不会害你的!” 李君佑是想要以宋煊为核心,聚集起一帮利益“团伙”。 大家在朝廷当中互帮互助,如此才能长久的富贵下去。 吕家便是如此操作的,但是李家出进士当真没有人家的多。 宋煊便成了他们第一人选。 大家倒是想要跟上一个连中三元的王曾与吕家对抗,奈何他王曾没有子嗣,无法照拂大家的子嗣。 毕竟人总是会老去的。 子嗣对于一个国家领导人,下到一个家族的绵延,当真是很重要的。 要不然大家没有太多的信心,一直跟你这个“主公”干到底! 刘备有了子嗣后,团体依旧能够稳定下来,甚至还能继续扩大,不光是阶段性的胜利,还有子嗣的缘故。 阿斗只要顺利长大,便是帮助刘备最大的忙了。 宋煊掂量着手里的铁锤: “表哥,我知道你也是聪慧之人,此事我当真是想要做一做,只要事情成了,政绩有了,我才能更快的往上爬。” “到时候才能更好的提拔你们,你也不想等你七老八十快要入土了,才能穿上那身紫袍吧?” 面对宋煊的突然画饼,李君佑的呼吸突然紧促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只是微微拱手,便转身离开。 但是却从门外传来一声:“若是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再来的。” (本章完) 第310章 我习惯先做大蛋糕 第310章 我习惯先做大蛋糕 文官没有通过结亲把宋煊拉进他们小圈子里,从而结成更紧密的团体。 但是大家又都看好他的未来。 所以想要为他在“官场上”扶持一二,期待将来能够得到回报。 否则在他人微言轻的时候不去帮助他,等他当上大宋宰相的时候,你再去狂舔,所获取的结果那能一样吗? 士大夫们对于这种长远投资的事是极为有耐心的。 多投资几个有潜力的年轻人,总归不会全部落空。 尤其是天圣五年这届进士榜单。 年轻人可是不少。 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能够进入中枢的人选,同样也不会少。 政治生涯长,再加上政绩突出,将来都不会发愁怎么无法进入中枢之事。 要是晏殊他没有故意打人以至于外放,兴许早就当上副枢密使了,为将来进入中枢宰相行列做准备。 不至于去应天府蹉跎三年,才重新回来当副枢密使。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谁也没想到晏殊在应天府的政绩会干的那么好。 这也是大家都能够容忍探郎张方平公然“选妻”的做法,也不会抨击他私自联络武将。 宋煊明白有些人是在选新的利益代理人。 而自己这个状元郎,目前便是他们最愿意选的那个人。 所以他对李君佑的主动示好,以及他祖父的教导,也都明白。 大家的主要目标是为了家族富贵以及权力更好的延续下去。 真的为了大宋毁坏自己的前途,搭上性命,许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考中进士,获取人上人的优待,那是从皇室就宣扬的,大家也都认同这个规则。 士大夫真想要为国家“而亡”,那可是要慎重考虑的一件事。 没好处的事去干,凭什么? 除非人是在使坏的时候,才会绷着劲,就等着你上当看好戏。 宋煊手里掂量着铁锤。 在别人看来自己是想要捞钱,可实际上他真想要把蛋糕做大一点。 如此有政绩了,他才能往上爬的快一些,尽早做自己想做的事。 蛋糕做出来了,那就是要分好蛋糕。 宋煊把齐乐成叫来,让他挨个通知各曹房,今日下值后自己请大家去八仙楼,也就是班楼旁边的那家正店吃饭。 齐乐成连忙就去了。 县丞周德绒早就眼巴巴等着宋煊下达收税的事呢,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把开封府通判给抓进县衙大牢当中,着实是让他心惊胆战。 可以说宋煊用不着搞什么下马威。 光是这一手操作,就镇住了开封县衙这帮人。 放在以前历任开封知县身上,他们这帮吏员,哪里见过这种事? 钱甘三听着连临时工都要带上,也是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谁不清楚看门狗齐乐成摇身一变,成了宋大官人眼前的红人,有什么事都是他来通知的。 至于大官人身边的两个人,更像是保镖,几乎不怎么参与县衙的事情。 齐乐成笑呵呵的走了,随即又去下一个房间宣布。 天圣三年诏令,州县吏人,不得超过四十人,但是京师除外。 开封县的正式吏员也不过是六十人,剩下的都是临时工。 如今超编问题还没有过于严重,临时工没那么多机会转正。 户曹押录钱甘三,他总领户曹事务,同时也是县衙当中手下也是最多的,足有二十名吏员。 临时工那更是配足了,油水也颇丰。 钱甘三瞧着齐乐成走了之后,这才对着房间内的众人道: “今日大官人请咱们吃饭,嘴严实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 “喏。” 工曹押录吴博阳得了消息,连连颔首,嘴上带着笑,恭送齐乐成出门。 无论如何,这个面子他都得给。 以前谁正眼瞧看门狗齐乐成啊? 现在可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喊他齐狗子了。 “都听到了,今天下值后大官人请咱们去八仙楼吃饭。” “回头多吃饭少说话,他们拍马屁咱们嘴笨也不会说,争取吃回本来。” “要不然咱们这群人十年八年的,都没机会去正店吃饭喝酒啊!” “哈哈哈。” 众人便欢笑起来了。 吴博阳他们这屋子就属于土木老哥了。 平日里能捞钱的地方本就少。 无论是汴河提防,还是官廨修缮,亦或者整治侵街商铺,他们都没有多少油水的。 有也被开封府的吏员给捞走了,他们想要喝汤都困难。 待到了下值的时间,众多吏员以及临时工全都出了门,站在门口等着宋煊。 宋煊从后堂走出来,县丞周德绒当即躬身:“大官人。” “大官人。”其余吏员齐声称呼。 宋煊摆摆手:“你们各房的吏员以及临时差遣之人可是有没到的?” “回大官人,户房没有。” “吏房没有。” “礼房没有。” “刑房没有。” “工房没有。” “大官人,兵房有四人在看护仓场未到。” 宋煊想了想:“班峰呢?” “下官在。” “上次本官带着你们这帮兄弟去吃饭喝酒,还是吏员顶替大家值夜的,今天你就辛苦一下,带几个兄弟顶替他们。” “喏。”班峰连忙应了一声。 “小齐,前头带路。” “是。” 齐乐成连忙引着宋煊出门。 在宋煊身后,县丞与主簿紧随。 一房跟着一房的人排队走。 总之就是哪一房在县衙最有“排面”的。 要排在前头先走。 笼统的来讲:便是户吏礼被称为上三房。 另外三个便是下三房了。 八仙楼的掌柜的,一直都差人在县衙门口等着,店小二连忙飞快的跑了回去。 “掌柜的,掌柜的,宋状元带着人来了。” 店小二跑的呼哧带喘的,但依旧是一口气说完了话。 在酒楼,口条就是要好。 “快,立即把茶泡上,然后都随着我去门口迎接。” 苏掌柜的脸上带着喜色。 宋煊这位爷能从七十二家正店选八仙楼,可是让苏掌柜的极为欣喜。 前几日还羡慕隔壁不远处的班楼的待遇,因为有县尉那么一层关系,让他得了先机。 结果姓班的老糊涂了,竟然还要求宋状元给他题词。 哪怕是主动把这钱免了,也不能说题词的这种话! 真以为人家的词是你想免去饭钱就能得到的? 姓班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人,有那个脸面吗? 如今班楼的生意一落千丈,谁不蛐蛐两句啊。 你那是小觑大宋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吗? 不是。 你是小觑天下读书人。 真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让人家给你写词? 柳三变在东京城穷的靠妓女养着,人家都不带鸟你的,更不用说宋煊了! 一个商人把自己摆在“士大夫”前面,谁给你的勇气? 更不用说宋状元在东京城的婚礼奢华程度,可是仅次于三尾状元范详的婚礼,被东京城许多百姓都传扬。 曹家没有辱没大宋状元郎的身份。 人家缺你这点饭钱吗? 现在这个机会被自己凭空捡来,苏掌柜的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同样是清了场,今夜专门就来招待宋煊以及他的手下。 就算是来的人不如当初去班楼的人多,可那又如何呢? 总之其余七十家正店,它们想求宋煊都没有这门子呢! 八仙楼苏掌柜连忙站在门口迎接。 这几日开封知县宋煊的做派,可是被传扬一阵。 不光是因为自掏腰包宴请下属吃饭,还亲自去开封府抓了通判秦应,丝毫不给开封府府尹陈尧佐面子。 这件事同样被有心人传为,是宋煊故意报复当日在殿试当中被下药的缘由。 宋煊准备先剪除陈尧佐的左膀右臂,把他拉下府尹的位置,再寻机找陈尧咨报仇。 总之,阴谋论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而且这种事,谁能清楚是真是假,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拱火呢? “宋大官人。” 苏掌柜的瞧着宋煊来了,连忙上前十几步,往自己这边引导。 “久仰久仰,状元郎能来我们八仙楼吃饭,简直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能在东京城混成正店的,自然不是什么小店。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希望别让本官失望啊。” “定然让大官人满意而归。” “好说,满意我再来。” 听着宋煊的话,苏掌柜的连忙引导着宋煊走过新搭建的彩楼,走到大厅内。 宋煊在班楼的做派,他可是全都打探清楚了。 而一旁的班楼伙计,瞧着宋煊带人去隔壁吃饭,自是满脸哀愁之色。 谁让自家掌柜的不知道轻重呢。 如今班掌柜已经病了好几天了,生意一落千丈。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过去。 就算扛过来,可背后的掌控者都不一定让他扛过来! “大官人,请坐,我等特意重新摆放的座椅,诸位在一楼完全可以坐下。” 宋煊点点头,表示筹办的不错,于是率先坐下来。 墙壁上画着的是八仙图,这与宋煊印象当中的八仙不一样。 毕竟如今的曹国舅岁数也不大呢。 民间还没有他的传闻。 “这八仙都是谁?” 宋煊指了指墙上的绘画: “我倒是不甚熟悉。” 苏掌柜一听宋煊感兴趣,立马就给介绍起来了。 万一宋状元喝的尽兴,瞧着八仙,忍不住写一首词那也是极好的。 这种事只能看人家心情,而不能强行要求。 你以为自己是大宋官家啊? 苏掌柜一边腹诽,一边给宋煊介绍。 八仙最早出现在唐代。 唐人江炽有《八仙传》,杜甫诗中有“饮中八仙”,指八位诗人。 五代时后蜀主孟昶曾得到道士张素卿所绘八仙真形八幅。 这八位神仙是李已、容成、董仲舒、张道、严君平、李八百、长寿、葛水。 八仙的传说在唐代已经存在,但当时的人物和名称并不固定。 被后人所熟知的正式定型是在明代,写了一本演义小说广为流传。 此时的八仙楼便是后蜀主得到的八仙图,复刻在此。 茶水上来,顺便端上了时果拼盘,请他们先开开胃。 宋煊连带着县丞主簿,以及六房户曹坐在一桌,其余人都是各自以房为单位聚集,固定的座椅,人多的可以与其余房拼桌。 除了周德绒三两个人,较为忐忑外,其余几个都是十分热络。 反正县衙大头都被县丞给拿走了,宋大官人敲打他实在是正常。 咱们平日里连口汤都不好喝,如今有了机会,自是想要亲近宋煊。 没瞧见看门狗齐乐成如今都混的同宋煊身边两个保镖一桌了吗? 就是因为他先让宋大官人记住了。 有如此先例在,县衙当中不少人都愿意尝试抱宋煊的大腿。 许多吏员以及临时工坐在椅子上都是极为新奇的。 他们当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有在正店当中吃过饭。 如今总算是圆梦了。 以往他们都是要凑份子钱的。 白吃白喝大官人一顿,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们凑份子钱请宋煊吃一顿,那能有什么可吹嘘的? 宋煊请他们吃一顿,那可是能往外吹嘘。 就这些日子,三班衙役那些个人没少吹嘘宋煊请他们吃饭的事。 谁不羡慕? 可是这种又不能去主动问宋煊,大官人什么时候请我们也过过嘴瘾? 宋煊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都看向他。 “诸位今日能来,算是给我宋十二一个面子。” 众人连连称呼不敢。 宋煊又让众人坐下,不必如此拘谨: “你们的俸禄我早就看过发放记录了,可以说是大部分人都是白给官府干活的,如此一来,定会把你们逼上贪赃枉法的道路。” 第一句先是一句大棒砸下来,心惊胆战的人是坐在宋煊这桌子上的头目。 其余人同样紧张兮兮。 这是要追究以往的过错? 户房传出来的消息,大家可是都听说过。 “以前的事,不归本官管,我也懒得追究,可若是今后再犯,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 既往不咎,但不意味着以后犯错不处理你们。 众人屏住呼吸,明白新任知县是再给他们立规矩。 可他们这些小喽喽,哪有多少机会贪钱呐? 特别是临时工,大多数都得贴钱上班,想着跟自己的头吃香的喝辣的。 但这种机会也不多。 宋煊接着说道: “诸位的家庭,我大多都了解了,哪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大富大贵之家能做吏员吗?” 这话没有人笑,大多数都是如此。 大宋吏员真是好事,那能不排队就轮得到他们这批普通人吗? 也就是朝廷的政策变了,才让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进来了,比如宋江那类中小地主。 可是一点都不缺钱。 放在宋朝初期,可是一点都不会考虑在县衙当个吏员的。 “所以我决定,今后会择优把那些临时在县衙工作的人留下。” “若是这些人想要长久干下去,那就转为吏员,给些俸禄,免得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至于名册内的吏员,本官会想法子筹集一些资金,给你们干得好的人发补贴。” “当然了,补贴范围也包括临时工转入到名册里的那些人。” 宋煊这三句话,就让许多吏员以及临时工眼睛一亮。 “大官人要给增加吏员名册?” “这可太好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么才算是表现的好。” “当然是大官人说东咱们就往东啊,还用想吗?” “你们没瞧见以前班县尉他们在开封府衙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跟着大官人去闹了一场,他们全都夹着尾巴走路,不敢惹班县尉他们了。” “对对对,差点忘了此事。” “那姓秦的通判还一直都被压在咱们监牢当中,其余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等着开封府尹回来救他呢。” “若是大官人真多能说到做到,那我是愿意的。” “呸,就你这个好吃懒做的样子,能轮到到你,要轮那也是我!” 不止一桌在议论,许多桌的人都在议论。 县丞周德绒与主簿郑文焕对视了一眼,都没言语。 不是。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这不是胡闹的吗?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知县上任后,是拿着自己钱往外撒银子的。 而不是把县衙的公使钱以及诸多吏员凑的孝敬揣在自己腰包里。 周德绒他们按照规矩是要给宋煊送节日礼的,还有什么夏日冰敬,冬日碳敬。 结果宋煊不要,给他们省了钱。 周德绒等人不高兴,但是下面的人十分高兴,省了一大笔支出。 毕竟每次给上官“集资”,他们这几个人也不会出钱,反倒会借机享受享受捞取好处。 如今宋煊都不要,他们敢要吗? 更不用说以前那些知县连饼都不会给他们这些人画的。 哪个知县会把这群人包括临时工当人看? 一个大棒,一颗甜枣下去。 别看套路老,但是至少能让大部分人都对宋煊充满了期待。 如此好的上官,谁遇到过? 宋煊坐下之后,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头头们: “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 县丞周德绒连忙举杯道:“大官人当真是照拂下面这帮吏员。” “对对对。” 众人也是以茶代酒,想要敬宋宣。 宋煊摆摆手:“话是说出去了,可是这钱的事,还得大家都想办法,你说是吧,周县丞?” “这。” 县丞周德绒面上立即带着些许苦笑: “此事怕是还得大官人想法子跟朝廷要钱,毕竟我们开封县是赤县,光是这点人手,真不够用。” “别看开封县内商业繁华,人口众多,但是许多人都没有在户籍上,这帮人根本就不上税,也不会给他们的家乡上税。” “是啊。”主簿郑文焕也忍不住开口道: “大官人,若是逼捐过剩,恐生事端。” “哦?” 宋煊吐了一口嘴里的茶沫子,若无其事的道: “总比有人把账目上的钱拿走,放在外面吃利息强上许多啊。” 县丞周德绒摇摇欲坠,几乎要从座椅上滑落在地。 大官人。 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相比于其余桌的热烈讨论,这桌子的头头脑脑,全都不敢与宋煊对视。 恨不得就当没有听到宋煊的提醒。 这种争斗,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作为周县丞的心腹,户房主事钱甘三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 大官人他看得懂账目,尽管自己加班加点亲自做以前的帐,可是也心惊胆战的。 “我。” 周县丞用手撑着身子,看向宋煊:“大官人,莫要说笑了。” “确实是有人与本官在说笑提了这事。” 宋煊看向周德绒: “周县丞就当个笑话听一听,免得将来本官把玩笑话当了真。” 面对宋煊言语当中的威胁恐吓之意,周县丞连忙擦了擦汗,不敢再说什么。 周德绒知道有人把自己卖了,可他目前猜不出来是谁? 今后若是想要再欺瞒宋煊,就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刚说的话,一会就被送到了宋煊的案头上。 “大家都有什么搞钱的好法子,回去都想一想,若是事情成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于高率先应了一声,他明白宋煊敲打完其余人,也该敲打他们了。 特别是敲打最能敛财的户房。 刑房主事于高可以肯定,就算短时间动不了周德绒。 可周德绒在户房的头号心腹钱甘三,若是不识趣,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我手里有一个能搞钱的法子,需要你们配合。” 众人都抬头望着宋煊,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但是县丞周德绒可以肯定,宋煊当官,绝对不是为了搞钱。 他好像对钱一丁点都不在乎。 周德绒为了了解宋煊,以便日后更好的小心侍奉,特意派人去应天府宋城打探宋煊的为人。 就知道他有一个及时雨的称号,好像是说他交朋友从来不看别人有钱没钱,总之都没有他有钱。 为人极为豪爽。 周德绒也能理解班楼掌柜的操作,如何会惹怒了宋煊。 但是宋煊并没有责怪县尉班峰,此事让周德绒心里不得劲。 他越想越觉得背后捅刀子的就是班峰那条狗。 “大官人,我等愿闻其详。” 工曹吴博阳接了句话茬,他是真的想要让自己这帮手下能赚点钱。 毕竟开封县的这群“土木老哥”竟是去干脏活累活,油水是真的没捞到。 每年东京城被黄河水淹,总是有他们的责任。 宋煊又冲着王保喊了一声,让他把自己提前装订的册子拿过来。 王保给在座的人发了一份追缴欠款的工作暂行令。 县丞周德绒翻开仔细查看。 第一条便是彻查底账,立册催征。 由县衙户曹钱甘三牵头,选精干吏员三人,专责核验樊楼等商户天圣元年以来的商税账簿,设立税欠司。 县衙所有人包括临时工都被纳入其中。 谁有本事追回欠款,谁就获得奖赏。 同时有红白册制度: 红册:公开,记录商户明面交易,按照常例计税。 白册:密查,通过酒槽量、柴炭耗、宾客数,推算真实营收。 同时限期自首,公告全县,欠税者半月内自补可免罚,逾期则加征滞纳钱(日息1%)。 特别是欠税严重的,超过千贯,便要押其掌柜的到县衙立状。 胁从不问,小商户欠税款不足五十贯,准其可以赊账,但是要算利息,缓解其立即还款的压力。 若是有钱也不愿意交纳所欠税款的,自是要以物抵税,灵活征收。 不动产:转租增加县衙收入。 货物折变:积压酒曲、绸缎按市价七折抵税,由衙署变卖。 劳役抵偿:征调商户匠户修葺官廨、疏浚汴河,按工抵债。 最后一条便是吏员激励法: 三分赏格: 追回税款中,提留一成作为公使钱,作吏员奖励: 追回50贯以下:赏百分之一。 50-1000贯:赏百分之五。 超1000贯:赏欠款的一成。 另记“上考“(升迁优先)。 连坐惩戒:吏员受贿纵容者,赃款十倍罚俸,流配沙门岛。 同时,若是发现开封县内店铺有隐瞒账目或者查出虚假账目的,也要奖赏。 县丞周德绒很快就看完了这个薄薄的小册子。 他当真没想到宋煊是想要发挥县衙这帮人去催收欠款。 他们若是有这个本事,还在县衙里混饭吃做什么? 早收保护费去了! 其余几人也是看完后,面面相觑。 于高觉得宋煊这法子确实不错,放在其余地方定然能够玩的开。 唯一的不妥之处,便是这里是东京城。 从这往街上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当官的家属或者姻亲,要么就是仆人。 他们这些县衙中人,不说那些达官显贵惹不起。 就算是这些开铺子的人也惹不起。 甚至城外那些种地的百姓,兴许都是哪位官员的远房亲戚呢。 毕竟放眼整个大宋,在开封府境内,考中进士还是相对容易的。 主簿郑文焕眉头紧皱,他忍不住开口道: “大官人此法虽然妙,但是对于县衙中人,还是太难了。” “不难,钱从何来?” “功从何来?” “前途从何来?” 宋煊拿起筷子夹菜:“你们若是不行,就让位给下面能行的人。” “东京城就是人多,总归能有合适的人把此事办了。” 听着宋煊的话,郑文焕当真不敢反驳了。 不是说他害怕被换,实则是自己屁股不干净。 有人卖了县丞,就没有人卖了主簿换前途吗? 宋煊告诉大家既往不咎的前提,是好好给他做事。 要不然,查你们还是挺轻松容易的。 不说官职革了,以前的钱都得吐出来。 “大官人,此法好是好,我怕那些店铺不肯缴纳,甚至会反抗。” 于高轻轻拍了拍手中的册子: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宋煊把菜放进嘴里,嚼了嚼: “开封县房屋契税的收入最稳定,因为谁都要保证自己的利益,故而点钱买个安稳。” “而且要租也是半年一年的,至于买卖那更是少见。” 东京城的房价可是不低。 “但是营业税才是开封县商税来源的大头,结果一年才收了几万贯,这点钱打发叫子呢?” 众人没有言语的。 太祖时期开始收税,到了太宗时期定下来经营税,巅峰时期开封县就收了二十多万贯。 但是到了真宗以及如今的官家面前,开封县的经营税大幅度减少,已经降到了几万贯。 可是随着军费支出的减少,朝廷很少再与辽军作战。 东京城的商业更加发达了,商业税收理应翻了番才对。 结果并没有,反倒大幅度的下降。 这只能说明该给朝廷的大批钱财都被别人给收走了,进了个人的口袋。 “谁都知道是有问题的,但是大家都装聋作哑。” 宋煊环顾桌子上的众人: “本官是对事不对人,在其位谋其政,你们若是好好配合我收了商税,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黄河工程款被贪墨,今年黄河定然会淹了开封城,就看雨大还是雨小。” “本官想要在半个月后,就实施起来,拿到更多的款项。” “一部分用来奖励,一部分用来兴修水利,梳理河道以及城内沟渠,避免淹死,毁坏许多东西,减少这些商家的损失。” 周县丞听了宋煊的这番说辞,倒是愿意相信宋煊的话。 因为黄河工程款被贪污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今年还没有下大雨,但是东京城要被淹了的消息,早早就传开了。 “大官人的心意我等皆是清楚,可是自古以来,从别人怀里把钱掏出来,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困难。” 听着于高的抱怨,这种事是个人都得抱怨。 宋煊也没在意: “困难是有的,这个法子你们先看,遇到那些痛快给欠款的我们要给予优待,那些不够痛快给欠款的,咱们后续再想法子对付他们。”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回头我也会让齐乐成传达下去。” 众人洗耳恭听,望着宋煊。 “你们这辈子大多数能当个主簿也就到头了,可就算是想要当主簿,哪有那么多合适的位置留给你们?” “我可以往上推荐你们不是白说的。”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 “我打算拿出一部分钱来,专门建一个私塾,县衙内所有人的子嗣无论男女都可以来学习。” “男孩将来走考进士的道路,女孩也要识字会算账,将来到了婆家也能帮的上忙。” “我会找名师来教导他们,甚至本官若是得了空闲,也可以指点他们一二,将来才能更好的考入县学,或者进入国子监学习。” “若是觉得是个好苗子,甚至我也可以推荐他们去考应天书院学习,到时候返回开封府参加发解试,获取解额的机会能够变大。” 几个头头听完后,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宋煊。 甚至连周德绒都心动了。 他这个岁数没有什么关系,想要往上爬的机会很是渺茫。 可以说几乎没有。 但是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走通科举考试这条路啊? 将来才有光耀门楣的机会。 前面宋煊说的那些话,都没有让他们激动。 唯有这个让他们彻底疯狂起来了。 宋煊。 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若是自己的子嗣能够被他指导一二,将来定然也能够沾一沾文曲星的文气,说不准就能考中进士。 哪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被状元指导? 后世所谓的状元笔记都卖脱销了,更不用说宋煊这种能够亲自指导的。 况且像宋煊这种热门状元郎,寻常人谁有机会找他指导自己的儿子? 钱都请不来。 如今这个福利一出,工曹押录吴博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官人说的可是真的?” “你也配被我欺骗吗?” 听着宋煊如此不客气的反问,吴博阳反倒相信了他的话。 随即他的嘴巴都有些合不上: “大官人若是能够随口指导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简直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事我定然会按照大官人的吩咐去做。” 有了吴博阳的率先保证,其余几个人也是纷纷表明自己的决心。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帮助宋大官人把商税给收上来。 见到几人纷纷表态,宋煊点点头,吩咐掌柜的把本店最好的黄酒端上来。 方才都一直在吃饭,免得有不擅长饮酒的干喝吐了。 待到酒足饭饱后,宋煊让许显纯结账,今日可是提前拉了钱来的。 苏掌柜的吸取了班楼的教训,认真的核算,最终给打了个折。 宋煊端着酒一桌一桌走过去,虽然早有耳闻,但是让这群底层吏员受宠若惊。 “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们的。” “大官人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干,绝不辜负大官人的信任。” 宋煊如此行径,倒是让苏掌柜大为感慨。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状元郎。 尤其是像宋煊这个年纪,很难不年少轻狂的。 可是现场看起来宋煊沉稳的一逼,让人心生好感以及亲近之意。 那姓班的当真是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待到宋煊准备走了之后,苏掌柜的连忙送了出去: “大官人,可是觉得我八仙楼招待不周?” “不曾,味道不错。” “那便好。”苏掌柜的再次躬身道: “那我可否把状元郎吃过的菜,对外进行宣扬?” “哈哈哈。” 宋煊听到这话放声大笑: “如此小事,何须问我,孙羊正店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无论如何,都要先问一问宋状元的意思,若是无妨,我才敢对外宣布。” 宋煊只是摆摆手,便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 苏掌柜的瞧着宋煊远去,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不触及宋煊的底线,看来此人还是一个及其容易打交道之人。 上官先走,并且把钱都付了。 此时大王不在,周县丞自是要充当起来大王的角色。 他看着这份册子:“你们都说说,大官人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钱甘三也不敢多什么话: “周县丞,大官人多计策挺好,但是实施难度较大,诸位有所不知道,我户房日夜不休,已经整理出三年的欠款。” “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商铺,背后的靠山咱们也惹不起的。” “是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 周德绒叹了口气: “千万别钱没挣到,却是把兄弟们的命给搭进去。” 面对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其余人都没言语。 开封县赋税的欠账堵不上窟窿,他们二人可是有着极强的关系。 方才大官人已经点出来有人中饱私囊,钱都放出去吃利息了。 现在还说这些话! “大官人此举有利于我们。” 吴博阳环顾众人: “你们也不想子继父业,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吧?” “为了我儿子将来能够有更大的几率考中进士,我是要按照大官人的意思去试一试的。” “不错。” 于高也是连连点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就算大官人他做不成这件事,将来也会高升。” “但是就没有如此惠及我等子嗣的好处了。” “周县丞,你也好好想一想,要不要为自己的子嗣铺路。” 于高端起酒杯满饮之后。 就拿着小册子回到自己的刑房那一桌,让他们清醒清醒,自己要与他们说一说宋煊给列举出来的好处。 其实最兴奋的当属礼房主事,他连忙拿着宋煊发给他的册子去自己那房。 若是真的能实行开来。 这项教化育人的政绩虽然大部分都是属于宋煊的,但是也是有他一份的。 其余几方的都离开了。 目前主桌就剩下周县丞、郑主簿,以及钱甘三。 郑主簿夹着菜吃:“你们两个离远一点商量,老夫并无子嗣,不想掺和这件事。” “张寡妇的儿子,不是你儿子吗?” 周县丞一开口,郑主簿当即一惊,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意有些涨红: “你胡说些什么?” 周德绒也是笑了笑: “你做假账后,把钱给张寡妇的事,能瞒得过钱甘三吗?” 钱甘三嘿嘿笑了一声,也不敢接茬。 郑文焕瞥了周德绒一眼: “大官人想要做的事,你最好别拦着。” “我哪敢拦他啊!” 周德绒叹了口气: “你我如今的小命都在他手上捏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只是奇怪,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郑主簿,你也知道,他能出卖我就能出卖你。” “你的事,大官人兴许也知道了。” 郑文焕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周德绒,压低声音: “周县丞,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本章完) 第311章 执法有温度,巴掌有力度 第311章 执法有温度,巴掌有力度 周县丞也没想再说假话,止不住的叹息: “今后你我,怕是没有太多的进项了。” 郑文焕瞥了他一眼,果然大家从县衙里拿钱成了习惯,猛的一被制止,就该唉声叹息。 他在心中腹诽。 是你自己今后在县衙当中没有太多的进项。 大家谁跟着你吃到好处了? 没瞧见其余人都拿着宋大官人的册子,去跟自己房的人商议去了? 虽然心中那么想,但是主簿郑文焕却是开口安慰道: “大官人他有了政绩,今后还能在这里待几年呢?” 户房主事钱甘三眼睛也是一亮: “是啊,周县丞,做人最重要的是隐忍!” “隐忍?” 周德绒不想隐忍,可他也没胆子反抗。 瞧瞧大牢里的秦通判,那可以说是副高官的待遇,结果还不是被他一个县长给抓起来了? 就算是生气,周德绒也只能选择生窝囊气。 “罢了,我倒是要瞧瞧谁能拿走这烫手的钱。” 周德绒把酒杯里的黄酒一饮而尽,他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憋屈的很。 就算是开封县的二把手,面对宋煊提出的法子,也不得不承认。 主簿郑文焕却是明白了宋煊的用意,人家来这当知县。 不要钱,也不要名。 或者在郑文焕看来,宋煊根本就不缺这两样。 人家要的利是:政绩。 唯有政绩做得好,方才能在许多官员当中脱颖而出。 将来更快的往上升迁。 “宋大官人他当真是目标明确,不愧是文曲星下凡。” 听着郑文焕的评价,周德绒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郑文焕也不是跟自己一条心的。 若是自己敢在县衙内找同盟,怕是举步维辛,稍有不慎就被卖喽。 不得不说,周德绒能在开封县县丞这个位置上经营这么多年不倒,确实是有一定的眼光。 宋煊出的平a,一下子打在了开封县衙众人的心巴上。 人家宋大官人高高在上,是通过科举考试的正经八本状元郎为官,前途不可限量。 别说状元郎了,就算是排在末尾的进士。 他们的身份以及社会地位,能是这群低微的吏员以及啥也不是的临时工可以比较的吗? 进士可是天之骄子,士林巅峰。 三十岁就能到知州,非进士没关系五十岁难任通判。 人家进士在家乡可以立牌坊,州县官员都亲往道贺。 进士圈子想要喝酒开宴会,你一个靠着荫补来的人想舔着脸参加。 就算是晏殊的外甥,都会被无情拒绝的。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兴许躲过一劫呢。 更不用说他们在经济上还有免税的特权。 再瞧吏员那更是政治地板,遭到社会鄙视的。 东京城谚语有什么? “宁娶青楼女,不结胥吏亲。” 更不用说士大夫在宴席上,吏员只能站侍,还要被斥责为刀笔浊流,尔等也配与我等同食? 司马光记载过: “朝士视胥吏如犬彘,虽公事交接,不肯同席。” 王安石变法后裁撤一批吏员后,想要试图提高剩下吏员地位,让他们专心为朝廷做事,但遭到了士大夫群体的激烈反对。 猪狗一样的东西,也配与我等士大夫同等地位? 今日宋煊如此给这群遭人鄙视群体面子。 他们哪一个不想抱宋煊的大腿! 所以刑房主事于高等人都十分清楚。 谁从我这本就没多少钱的荷包里往外掏钱; 谁请我来这八仙楼吃饭,还想往我这干瘪的荷包里送钱;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三两个王八蛋,为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跟着宋大官人对着干。 我凭什么跟着宋大官人对着干? 我等恨不得给宋大官人舔钩子。 期望他将来能够让我儿子也中进士。 私塾。 还会有宋煊这位状元郎亲自教导,尽管是偶尔教导,那也是难得的机遇。 “于主事,大官人说那私塾之是,当真?” “当真。” 于高也是极为感慨,就听到老吏王德发号啕大哭起来: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我王家子孙也能读书了。” 在东京城过活本就困难,养活一家老小尚且极为艰难。 若是再供子嗣读书,那便是要饿死人了。 王德发如此情绪,也是感染了其余人。 他们可以自己认命,但是也想要给子孙后代留点希望,期望他们能够光耀门楣,改变家里如此窘迫的情况。 方才宋煊在册子里写的那些奖赏,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毕竟许多人都得罪不起。 面对宋煊抛出来的利益,谁不心动? 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往哪有知县会费心思为他们这群吏员,做这种事? 人的一生改变命运的次数并不多,抓住了那就能鲤鱼跃龙门。 抓不住。 你就一辈子去泥坑里呆着吧。 于高特意叮嘱自己这帮人,今后见到宋大官人都嘴甜点,用心做事。 别对不起宋大官人的良苦用心,兴许以后你百年之后也能靠着儿子有了追赠,族谱都得重新记录下来。 在大宋不少突出的进士,都会被皇帝往上追赠三代,可是莫大的荣耀。 “于主事放心,就算是我老王头为大官人做事累死,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王德发此时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 他在县衙这么多年,早就清楚,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宋大官人把关系往下递了,谁不渴望抓住? 那么多人呢,怎么会全都入了宋大官人的眼? 唯有卷死做事,方能更快的入了大官人的眼,获取更加牢固的关系。 县衙私塾这件事一抛出来,就算是礼房主事安俊的心思也崩不住了,他特别想要为宋煊表忠心。 写在纸面上的事,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他们这群在县衙做事的人,自是知道怎么篡改,如何灵活运用规则。 但是宋煊私底下说的这件事,那谁能不信呢? 尤其是这种事是轻易就能判断出来真假的。 可惜宋煊说完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给予他们充分的考虑和选择的空间。 不止这帮吏员,衙役、狱卒等等。 他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精神百倍。 第二天宋煊进了县衙门口,那可当真是一呼百应了。 反正他们要到时间去点卯,宋煊这位县太爷也用不着准点到。 大宋官场上,迟到早退的风气如此是极为正常的。 无论怎么讲,优势在我。 因为至少宋煊肯给他们画饼,大家都有了盼头。 现在开封县县衙的人,都想着要宋煊能够多在这里执政几年。 哪个新官上任,可都是三把火夹杂着下马威。 谁会给这帮吏员提供利益? 光是掏他们的钱,没见过给他们送好处的。 倒是有人真正明白,宋煊在老家为何有及时雨的称呼了。 大官人他配得上这个! 宋煊直接把礼房主事安俊喊来了。 他们主要负责管理县学,筹办社祭,以及统计本县内有关学子的数量以及通过解额,进士等等。 相比于开封府其余县。 开封县这种外地冒充本地学子的极少。 可以说非常不好操作。 毕竟本县住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权贵人家,极少数人会选择走科举,直接荫补就成。 人家根本就不废那个劲。 “大官人,本县科举进士实在是不够多。” “不多才好啊,竞争压力小,不像我们应天府。” 宋煊随意的给他倒茶:“那正好是你们这群人家里子嗣的机会,那些达官显贵不会来争抢这些名额。” “若是县衙出钱找来名师,帮扶他们,兴许就能多几个人走通科举之路了。” 礼房主事安俊老脸激动的褶子都在抖动: “有大官人这句话在,我等无不感怀于心,势要为大官人效死。” “用不着效死。” 宋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我只需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即可。” “大官人的吩咐,我等就算是要死,也要执行下去。” “哈哈哈。”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别说死,我也用不着你们死了办事。” “告诉兄弟们都活着,咱们县衙也就按照大宋律法收个税,还能死人啊?” “你们都好好活着,才能瞧见自己的子孙考中进士,改变家族命运,如此等你死了方能瞑目啊!” 安俊被宋煊这三两句话砸的眼冒金星。 在大宋,谁不想中进士啊? 奈何大部分人都结果都是失败,而且接连失败才是常态。 若是其余知县复述宋煊这套说辞,众人也没有如此激动。 毕竟他们科举考试成绩也就一般。 可宋煊不一样啊。 年纪轻轻,连中三元,又是在经历了科举改革这个时期,更是难能可贵。 无论是诗赋还是策论都是第一名,只能说明他对于科举考试已经是熟透于心。 无论怎么改,他都能行! 被宋煊这样的科举考试佼佼者指点的机会,千金难求! 所以县衙这帮人才如此疯狂。 “你知道大儒孙奭的住处吗?” “知道。” 宋煊让安俊写下来,他到时候登门拜访,让他推荐几个人选。 安俊更是激动的直打摆子,名声响彻东京的大儒,他推荐的人定然差不了。 甚至安俊都觉得宋大官人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 能被大儒看中的人,如何能来县衙教授许多孩童? 宋煊瞧着纸条上的地址,点点头: “你负责把县衙所有人的家庭适龄儿童都走一遍,无论男女。” “甚至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也列入来,我若是闲瑕时,可以指点他们一二。” 安俊嘴巴张大,随即重重的点头,他一定会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官人请讲。” “不落一人!” 宋煊放下手中的纸条: “若是落下了谁,我定会问责你的,而且是重责,这点事都办不妥,你也不配在这个位置待着了。” 安俊当即起身,紧接着给宋煊行礼: “大官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落下县衙一人,定要所有人都统计到,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送孩子来。” “嗯,这就对喽。” 宋煊点点头,又展颜一笑: “他们愿不愿意来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你要没统计到,那就是你的事。” “属下定然一个不落,挨家挨户的前去探访。” 安俊行礼之后便笑呵呵的走了,丝毫不见稳重的模样。 天大的好事,砸在他的头上了。 若是干得好,不仅家里人受益,其余同僚也会对自己念恩情,最重要的是自己也有机会往上爬。 安俊不怕宋煊不给自己安排工作,就怕让自己做冷板凳。 吏房按照宋煊的要求,在县衙外直接推出了公榜。 让欠税的店铺,尤其是大商铺要半个月提交欠款无事,否则后果自负。 户房依旧在整理账目,除了礼房有事干,兵房看护仓库。 其余曹房都被宋煊安排出人,随着吏房按照欠税名单,去各个店铺通知,并且贴在他们门口,谁都不允许私自撕下来。 务必要通知到各个店铺掌柜的。 宋煊这几日的事件热度一丁点都没落下,如今开封县衙又有了要收缴欠款之事。 越发热闹起来了。 税款这件事,许多好事者都听说过,前任一直都在亏空当中,从来没有收齐过。 “滚,信不信我一千贯,让你全家明天都变成河骡子?” 吏员面对的威胁,更是极多。 宋煊这位状元郎一上台,就要搞这些事,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七十二家正店,倒是有不少人冷笑着接下来县衙的通知,并没有表态。 大家都是一个态度是有态度的,但是要钱是万万不行的。 要是宋煊做的过分,他们就敢聚众闹事,前往县衙泼粪,喊宋煊这位县太爷酷吏欺民。 主要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也他妈的不给。 你能奈我何? 倒是有人反手就差人带着钱和酒去拜访周县丞,送上一点心意让手下的兄弟们吃吃茶,劳烦劝一劝宋大官人。 别一上任就搞这些事,大家纵然是想要帮他都没法子。 就算宋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反正目前他就是一个七品小官,也敢动我们的钱袋子? 至于规格并不那么强的店铺,掌柜的立即打开空钱箱,对着吏员哭诉。 “不是不缴纳税款,实则是去年汴河发了水,冲了货仓,听闻黄河工程依旧是豆腐渣,今年也会遭灾,哪有额外的钱交税啊?” 更有甚者让老母亲穿着补丁衣服坐在店前哀嚎: “缴了税全家都要跳汴河啊!”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要结清欠款的。 老子好不容易赖下来的,凭什么还? 至于有些特殊群体的铺子更是一脚把吏员给踢出来了。 军汉光明正大的拿着棍子堵门,这是俺们郭指挥使的产业,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催? 宋煊这个靠山,当真是不够硬! 行会虽然也交保护费,但是对于宋煊也想要拍一拍马屁,召集大家都别交。 谁都不要当傻子。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咬死就交三成,别人不交,咱们交三成,定会让宋知县开怀。 兴许还能与他搭上线。 小钱,办大事。 算计到骨子里,都是如此。 吏房主事危彬咽了下口水,瞧着高耸入云的樊楼。 “头,咱们真的要来通知吗?” 两个手下两股战战栗栗的,根本就不敢往前迈一步。 危彬虽然不清楚樊楼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光是明面上的他都得罪不起。 “咱们先去通知别处。” 危彬下定决心,连忙夺路而逃,生怕被樊楼的护卫给踩在脚下。 别说你一个吏员了,就算是在里面闹事的官员,人家都能给你“请”出来。 以前官家可是没少在樊楼玩耍。 也就是今日官家岁数尚且年幼,还没有亲政,自然没法子上外面来游玩。 总之,樊楼惹不起。 而此时的赵祯自是乔装打扮一番,他在皇宫里病了,不见人也难受。 索性就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找机会与宋煊谈一谈心中的苦涩。 今日他倒是好一通吃瓜。 无论是刘从德贪墨黄河工程款,还是端午节命案,亦或者七品知县宋煊抓捕了从六天通判秦应,以及宋煊宴请手下的事。 甚至还有什么“立地太岁”的绰号,着实是让赵祯大吃一惊。 这可不是什么好绰号啊? 太岁可是被认为不宜触犯的“凶神”。 十二哥那么温文儒雅,又是大宋状元,岂能是凶神? 东京城这帮百姓,也忒爱瞎胡闹了。 但是赵祯此时听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另外一种感受。 前两件事赵祯是门清,而且还是他派皇城司暗卫做的。 至于第三件事,赵祯也晓得王曾汇报过,只是大娘娘那里一直都在拖着。 等着开封府尹陈尧佐回来,再作处理。 至于宋煊出手阔绰,宴请自己手下这事,赵祯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官员如此做。 毕竟在他的理念当中,就算是新官上任,那也得是下属凑钱请宋煊吃饭。 哪有反过来的? 岂不是倒反天罡! 赵祯一路上听着,一路奔着开封县方向走去。 “哎呦。” 一个吏员被推出门。 “滚。”守门的壮汉拿着菜刀: “再敢来要钱,我砍了你的脑袋当夜壶。” 哗啦。 直接把县衙的告示给撕了下来。 赵祯眉头微微挑起,这些个吏员都敢公然收钱了? “刘楼,这是宋大官人要求的,你敢撕下来,给我等着。” 危彬气的捶了下地。 “什么宋大官人,老子没听说过,这里只有刘大官人!” “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待到大个子护卫回去禀报,刘掌柜哼了一声: “什么狗东西,也敢来咱们楼里收税,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刘楼的生意很是火爆,吃顿饭一掷千金的也大有人在。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交个朋友。 赵祯有些惊诧的瞧着眼前这一幕,随即看着那吏员被两个小厮给扶起来。 “哎呦,磕死我了,连账册都给烧了。” 危彬当真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赵祯倒是也没着急,而是让张茂则去捡那张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赵祯看完之后,原来是这些商铺都欠税。 十二哥让他们半个月内缴纳欠款。 为朝廷追缴欠款,那十二哥做的没错,这些店铺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当真是让人火大。 “刘楼。” 赵祯瞥了张茂则一眼:“去问问是谁的铺子。” “喏。” 其实赵祯有些不确定,如此猖狂的铺子会不会跟皇亲国戚刘家沾边。 结果一打听之后,确实是刘美的侄儿所拥有。 那也就是刘从德的堂兄。 当真是富贵了,刘美把自己的亲人给接到东京城来生活了。 不仅公然贪污,还要公然抗税! 他们可真是不给大娘娘争脸啊。 不知道大娘娘是不是故意在包庇他们。 即使刘娥不知道,可是通过大朝会那一件事,赵祯也觉得大娘娘就是在包庇。 赵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朝着开封县衙走去。 张茂则也没敢多说什么,他甚至都不敢说个笑话逗官家开心。 看门狗齐乐成站在门口瞧着,有人来寻周县丞,他已经记下都是哪一家。 齐乐成瞧着赵祯等年轻人过来,当即打起精神: “不知公子是来寻谁的?” “我来寻十二哥。” “十二哥。”齐乐成连忙开口道:“可是我们宋大官人。” “正是。”赵祯轻轻颔首。 齐乐成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寻宋煊,毕竟今日这口子来的都是打探消息的。 “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他表弟,姓赵,你一说他便知道。” “赵公子稍待。” 齐乐成连忙一路小跑去寻宋煊。 像县太爷有亲戚来,那实在是正常的很。 再加上眼前这位可是有好几个精壮随从,那身上穿的衣服定然是富贵人家。 宋煊听着下属遇到挫折的描述: “你去把此事详细记录下来,到时候本官为你出气。” 危彬连连称是,又有些丧气的道: “大官人,去樊楼张贴告示,属下当真是没胆子。” “无妨,你先写,这是证词。” “一会等班县尉回来之后,我自是领着你们兄弟前往刘楼,为你们讨个公道。” “直娘贼,伤了我的人,我能让这仇过夜再报吗?” 危彬闻言一惊。 他本以为宋煊会选择息事宁人,让他回去写那玩意,有什么用? 结果宋大官人,直接打算要报仇不隔夜。 危彬连忙拱手,回到屋子里开始写。 其实他心里也有怨气。 宋煊哼了一声,正愁找不到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呢。 闹的越厉害越好,正愁没有理由抄家立威。 现在有主动跳出来的,那可太好了! “大官人,有一个姓赵的说是您表弟,带着不少人来求见。” 宋煊站起身来:“我这位表弟现在何处?” “在县衙门口,小的没敢直接带来见大官人。” “不错,有分寸。” 宋煊轻微颔首,他哪有什么姓赵的表弟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派来的人与自己接触。 毕竟今日这收税之事,闹的动静也不小。 宋煊在齐乐成的带领下,直接走出县衙,正想瞧瞧是哪家来谈判的。 然后他看见了乔装打扮的皇帝赵祯。 这个表弟,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 况且一个天子,如何能够往外跑呢? 于是宋煊只能硬着头皮:“表弟,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 “病要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想来看一看十二哥。” 赵祯脸上带着笑,用折扇遮阳。 “进来吧。” 宋煊身边的王保与许显纯没有见过赵祯的身份。 当初在大相国寺的时候,他们俩也没有跟着去。 赵祯还是第一次走进县衙。 其余人都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大官人他亲自出门迎接。 宋煊主动出来,实则是想着万一有人闹事,自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 自己这个官身,可是有着极大的方便性,以及“合法伤害你”的能力! 谁成想,皇帝来了。 宋煊把他引到后堂,坐下给赵祯倒茶。 张茂则倒是没有拿银针来试探。 毕竟突然到来,再加上宋状元无论如何都不会毒害皇帝的。 赵祯瞧着宋煊递过来的冰裂纹茶杯: “倒是有趣的很。” 如今的汝窑还没有成为官窑,赵祯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瓷器。 况且皇家如何能用这种带有裂纹的器具? 一个是寒酸,一个是寓意不好。 “十二哥从哪里淘换来的茶具,倒是有趣的很。” “从街上卖的,产自河北。” 宋煊又给张茂则倒了杯茶。 张茂则更是受宠若惊,连连表示不敢。 “坐下,一会有人来找我问事,你一个太监做派,如何能不被人识别出来?” 宋煊放下茶壶:“若是被人发现,只会让官家难做。” 张茂则虽然是陪着赵祯长大,又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传闻是赵祯的亲兄弟,可是他也不敢逾矩。 “十二哥说的对。” 赵祯让张茂则坐下,否则站到外面去,被更多的人观察,更容易露馅。 张茂则惶恐不安的,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十二哥还是称呼我为六哥儿吧。” 听着赵祯的补充,宋煊颔首: “六哥儿今日如何到宫外来了?” “散心罢了。” 赵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吹了口: “心中实在是烦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娘娘。” 宋煊虽然知道张茂则可信,但是宦官嘛,心里很难有不变态的。 谁都会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尤其是在皇宫内。 于是宋煊只能安慰道: “大娘娘她在大朝会上的那番做派虽然让许多臣子也心生不满,但毕竟她还是大娘娘,官家的母亲。” “当儿子的就算心里有些怨言,此时也要压在心中,免得让大娘娘生气,更是会与我们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明白他是不想让张茂则知道。 尽管他认为张茂则不会背叛自己。 但还是对宋煊的这份谨慎表示理解,于是赵祯点点头: “是啊,当儿子的,哪能挑当娘的理呢,是为不孝。” 尤其是一国之君,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可是极其动摇统治根基的。 就算李世民他宣武门对掏胜利,那也是事后跪在李渊面前。 吮上乳。 痛哭许久,才让自己的爹当太上皇的。 没有背上不孝的名声。 宋煊也是提醒赵祯今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演戏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提醒道:“六哥儿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去瓦子瞧瞧热闹,看看他们是如何演戏的!” 赵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十二哥,你觉得黄河工程调查结果如何?” “不知道。” 宋煊也是喝口茶: “除非敲开一段河堤,瞧瞧内部的结构,否则很难的,这种事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十二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忧虑被水淹的事,去年夏天可是把皇宫都给淹没了。” 赵祯心有余悸的道:“水漫过来的场景,当真是让人心生绝望,许多地方都无处可逃。” 宋煊点点头,水火无情,可不是白说的。 “他们都说修建的河堤固若金汤,今年东京城定然不会再被淹。” 赵祯叹了口气:“可是目前出了这种事,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是有些发愁睡不着。” “六哥儿,我教你一个招,保准能够睡的好。” 赵祯眼前一亮:“还望十二哥能够教我。” “天下哪有金汤一样的河堤?” “哪有金汤一样的堰口?” 宋煊语气极为严肃的道: “六哥儿,与其想一想黄河什么时候淹没东京城,不如想一想下顿吃什么菜,来的更加实际一些。” 赵祯瞧着宋煊,一时间有些无言语对。 十二哥是不是在劝谏朕,莫要杞人忧天。 更何况他们读书人平常就算讥讽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大官人,我的状词已经写好了。” 危彬在门口外禀报。 宋煊让危彬进来。 危彬恭敬的把纸张放在桌子上。 赵祯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晓得他是被扔出来的。 宋煊快速看完之后,大吼一声: “直娘贼,这帮刁民胆敢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班峰回来了吗?” “回大官人,我方才看他去如厕了。” “好。” 宋煊应了一声:“等他一会,咱们再出发,你身上的伤弄的重一点。” “明白。” 赵祯眉眼突突。 他发现宋煊似乎在“工作”后,脾气很是火爆。 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祯以前处理政务也是十分的兴奋,毕竟当皇帝必须要做这些事。 可是少年心性的他,做多了也是觉得烦闷。 怎么如此多要处理的政务啊? 他瞧着自己的父皇,也没有那么忙碌的,经常吃吃喝喝去宫外游玩。 “十二哥,你这是?” “打人,顺便会会这帮刁民。” 宋煊瞧着赵祯道:“六哥儿可是要同去?” 赵祯思考了一会,随即开口: “可以,我倒是闲的无聊,正好见识见识十二哥的手段。” 于是危彬直接被抬上担架。 班峰带着各种器具,连带着弓手也被叫来一起去。 危彬没想到自己还要盖着白布,心里也是犯嘀咕。 大官人这番做派,怎么那么像碰瓷的呢? 他在东京城这么多年,也是听过刑房处理这类案件的说辞。 其余吏员瞧着宋煊出马为危彬讨回公道,更是面面相觑。 “大官人,他难不成真要把刘楼的人给抓喽?” “不好说,毕竟大官人连通判都给抓了。” “那能一样吗?” “天底下通判多了去,可是姓刘的皇亲国戚就那一份。” 虽然众多吏员觉得有宋煊这样的上官不错,但是他一个七品知县去碰刘家,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周县丞倒是借着此事收了不少礼物。 自己可没想要,分明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 他只能对外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忍一忍,兴许就能过去了。 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周德绒也没法劝宋煊,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呢。 众人浩浩荡荡的奔着刘楼而去。 待到了刘楼门前,宋煊直接差人进去,把刘楼前后门都给堵了,所有人全都给我压在前头来。 班峰也不客气,直接挥手进去就抓人,把所有客人全都蛮横的赶走。 张都头十分贴心的搬了把椅子,给宋煊坐下。 宋煊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道路中央,造成了道路暂时拥堵的现象。 赵祯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的操作。 这也忒暴躁了! 虽然赵祯不理解,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观政”,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 宋煊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里,自是吸引了一大堆看客。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热闹准是没错的。 刘楼掌柜的依旧在挣扎叫嚷: “强抢民财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家快来看啊。” “找死。” 班峰直接亲自锁上那高个子护卫押出去。 主要是刘掌柜都没想到小小的开封县会如此的强硬。 他站在门口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煊,刚想开口,就被班峰一脚踹在腿上。 “你也配站着与大官人说话?” 刘掌柜的眼里露出愤怒的神色,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宋煊只是询问:“班县尉,可是跑漏一人?” “回大官人的话,按照名册,全都在这里,连厨子都给锁上了。” 班峰高声回答。 自从去开封府锁了从六品的通判回来后,他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几日都是昂着脑袋走路,根本就不看道。 这辈子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再加上宋煊说要开私塾,到时候自己儿子也有机会中进士,更是让他为宋煊马首是瞻。 “危彬,谁的打的你们,给本官指出来。” 躺在担架上装死的危彬当即掀开白布,指了指那个大个子,以及另外两人。 刘楼掌柜的抬头,指着他道: “宋大官人,做事莫要不要太过分,若是我家主人来了。” 宋煊都不搭理他,给了王保一个眼神。 王保上去左右开工,给刘掌柜打的眼冒金星,只觉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直响。 脑瓜子嗡嗡的。 躺在地上一时间没了意识。 “掌柜的。” 除了大高个外喊了一声外,其余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狗东西!” “大官人也是你一个奴仆敢伸手指的?” 王保啐了躺在地上的刘掌柜,便乖顺的回到宋煊身后站定。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可是了不得。 什么怒目金刚啊? 班峰瞧着王保这力量,他都觉得自己在他手里撑不过几个回合。 当初班峰还以为自己的心腹老张是故意让了,没有使用全力,必定要给大官人随从一个面子啊。 可是方才那三巴掌一出手,呼呼作响,寻常人哪里遭得住这般力道? “哎呀,那刘掌柜的该不会要死了吧?” “谁知道呢。” “这可是实打实刘家的产业,宋状元他不要命了?” 刘家这个皇亲国戚,可是嚣张跋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得? 赵祯虽然惊讶于宋煊身边这个随从的力道,但是周遭那些人的议论声,他更是听在耳朵里。 谁都知道刘家不好惹。 谁也不敢惹! 如今才让刘家兄弟胡作非为。 赵祯觉得待到自己亲政后,不单单是要剥夺他们官职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宋煊让主簿郑文焕去问他们的姓名,然后当场做出判决。 “刘楼掌柜刘钧暴力抗税,指使田三强等三人殴打吏员。” “按照大宋律法,诸殴催税吏人者,加凡斗二等;” (普通斗殴徒一年,抗税殴吏则徒两年半) “弃毁官文书者,徒一年!” 一个人殴打罪过不大,但是团伙殴打,那罪过可就大了。 刘均红肿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 “你等着,我家主人不会饶了你的。” 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随即下令查封刘楼,把账册以及现金全都清点干净,封存到府库当中。 所有人都要带回县衙进行核查,暂且收监。 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刘楼就这么被封了? 众人瞧着宋煊的操作,不得不说句当真是有些勇猛。 他竟然敢封刘家的酒楼?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谁想要拍刘家的马屁送钱来,就是来这里消费。 到时候也好在刘从德那里挂个名号,兴许有什么好事就能想着你。 谁让咱家姑姑是大宋皇太后,当家作主呢。 路人瞧着宋煊就这么公然押着刘家人走了,忍不住惊呼一声: “宋大官人,当真是不一般啊!” (本章完) 第312章 他会帝王之学 第312章 他会帝王之学 宋煊干净利索的举动,不光是让围观百姓感到惊诧。 连带着开封县这帮衙役也是在宋煊的带领下,走路更是气势汹汹的。 一副谁敢拦路,一块锁了,关进牢中的架势。 开封县的衙役,许久都没有这般痛快了。 以前他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谁都惹不起啊! 此时躺在担架上的吏房主事危彬,瞧着宋煊快如闪电的审判,还是有些懵逼。 大官人说给自己报仇不隔夜,他就真不隔夜。 半个时辰内,就把事情给办了! 刘楼的后台是谁? 那是从刘美传下来的。 整个开封府,谁不知道刘老爷? 他是又高又硬! 结果宋大官人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刘楼给查封了。 连带着这群狗腿子都给办了。 毫不留情。 一点和谈的余地,都没给留。 “这可是皇亲国戚刘家的产业!” 开封府府尹来了,都得捏着鼻子绕路走。 不敢来找茬的。 躺在担架上的危彬,昂着脖子瞧了一眼被枷锁锁住的刘楼所有人。 他再掀开白布一瞧自己躺在担架上,有些青肿的地方。 伤势根本就不重。 没有什么断腿之类的。 宋大官人他是不是故意等着我等吏员受到刁难。 他好杀鸡儆猴啊? 毕竟按照大宋律法。 他们抗税和火烧税册的罪过,可是小不了的。 而且罪名还是被大官人当街宣布的,定然会传遍四方。 整个过程宋煊几乎没怎么说话。 他就坐在衙役当中,仪仗摆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上演了一出官府“合法害民”的场景。 纵然是他指使旁人进行的,但谁不知道这便是宋煊的意思啊? 吏房主事危彬又躺好,把自己的脸用白布给盖上。 他突然间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忍不住当街笑出来。 坏了宋大官人的谋算。 谁敢第一个撞上来。 谁最倒霉。 至于神仙打架,那也碍不着他的事。 反正自己是按照宋大官人的命令执行。 大宋律法撑腰呢。 难不成又高又硬的刘老爷,还能因为几个奴仆就敢藐视大宋律法不成? 这些奴仆再换一批,对于刘老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县尉班峰气势汹汹。 他以前在东京城向来是小心翼翼。 谁都不敢得罪,脸上都得带着笑。 班峰那个过山峰的绰号,在东京城许多人眼里都是个屁。 至于这种正店,班峰以前都得巴结着班楼,才有机会吃一吃。 现在抱上宋煊大腿,班峰只觉得自己胸中淤积许久的憋屈之气。 全都无了。 开封县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刘楼给封了。 此事在又成了闲汉嘴里能卖钱的消息。 八仙楼苏掌柜的听到这话,连忙过去瞧了瞧贴在门板上的官府告示。 半个月之内缴纳欠款。 一时间他也是有些迟疑。 要不要去做这件事。 尤其是当这个出头鸟。 宋煊他都敢弄皇亲国戚了。 而且还是大宋最硬的皇亲国戚! 咱们这种店没有皇亲国戚撑着的。 若是与宋煊做对,能有什么好处? 这位新上位的青天大老爷,可是出手狠辣的。 杀鸡敬猴,上来就杀最硬的那只,让许多人都傻了眼。 苏掌柜的决定要先观望一下。 至少看樊楼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群正店,那也是有行会的。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开。 班楼掌柜的在病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坐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亲眼所见,万万不敢欺瞒。” 班楼掌柜的挥挥手让他下去。 宋煊他连刘楼都敢弄。 那他羞辱一下自己,如此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此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这位大官人当真是心高气傲之辈。 他不担忧宋煊被报复,因为会有人忍不住出手的。 只不过班楼如今这种场面,是否要搏一搏,当这个投靠宋煊的出头鸟! 以此来改变口碑。 声称以前的事都是个误会。 自从出了事之后,班掌柜的可是切身体会到了,最想让自己死的是同行,而不是宋煊。 在这件事上,他们可是不予余力的宣传。 恨不得连街边的乞丐都知道。 班楼掌柜的在得知刘楼这个同行的遭遇后,登时不再郁闷了。 原来宋大官人他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而是当真对事不对人。 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不代表我这个人不行! 搞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班掌柜的也不再郁闷,而是连忙要去拜见自己背后的主人,要去当这个缴税的出头鸟! 樊楼掌柜正在招呼贵客,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他怕什么啊。 当掌柜的听到闲汉传来的消息,他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让人赏闲汉点钱。 樊楼也是有刘从德的干股的,一个季度会分一次红。 现在这位新任知县都不带给刘从德面子,不知道他是初出茅庐不怕虎呢。 还是朝廷近几日彻查黄河工程,以及有关造船之事的后续连锁反应。 有人想要趁机扳倒刘家? 虽然樊楼有许多消息可以交流,但是真真假假,全凭自己的判断。 “多谢大掌柜的,就算是宋大官人想要收取欠税,来樊楼那也得掂量掂量。” 闲汉接过赏钱后,嘴里开始吹捧起来了。 樊楼掌柜的刚想说点话,就瞧见伙计飞快的跑来: “大掌柜的,开封县县衙来了两个吏员,说是要见大掌柜的,宣布县衙的告示,并且要贴在门口展示半个月。” 罗掌柜一时间愣在原地。 闲汉自是直接冲了出去,想要瞧瞧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自己真是来着了! 能靠着这条消息再卖一次钱。 只要有第一手消息,就不愁卖不着钱! 刘楼被查封。 樊楼被贴上布告。 足可以让东京城的百姓,见识到这位新任知县宋煊的执法力度。 有了宋煊出头,开封县这帮吏员的胆气更重了。 你心里不乐意没问题,有问题给我们憋着。 但是要明面上不乐意,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宋大官人的威风! 周县丞刚想要送人,就瞧着钱甘三跑过来。 “怎么了,方才闹哄哄的?” “大官人他真的把人给抓回来了。” 周县丞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你是说刘楼的掌柜的?” “那掌柜的现在脸蛋肿成了猪头,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被抓回来了。” 哐当。 正在被周县丞接待的人,也是一个不稳,手里的冰裂纹水杯掉在桌子上撒了。 他当真是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刚。 “宋大官人不知道刘楼背后的主人是谁吗?” “不可能不知道。” 周德绒叹了口气道: “你们都不知道宋大官人,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搞得你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想要做什么。” 钱甘三明白这话,那就是宋煊他想做什么,根本就不想让咱们这帮人猜透他的心思。 如此一来,方便他驾驭兄弟们。 “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做事就是硬气。” 那个带着礼物来见周县丞的人,当即收回想要送钱的小盒子: “既然宋大官人如此强硬,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刘知州可绝不是一个好说话之人。” 周德绒瞧着这人拿着钱走了,更是气的直跺脚。 宋煊如此胆大妄为的动作,让这些人意识到,几乎用不着自己出手了。 他都敢得罪大宋关系最硬的姻亲家庭,这开封知县也做不长时间了。 皇太后对刘家的恩宠,就算是皇帝都得排在刘家后边。 谁不知道刘家的债,官家的印,百姓的命,都是浮云。 就算是得罪官家,也千万别得罪刘家! 要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官人他太冲动了,刘家可不是软柿子。” 周德绒拍了拍手:“一下子踢到硬板上了,可千万别牵连咱们这群小屁屁。” “是啊。” 钱甘三眼里也都是担忧之色。 刘家,那是能得罪的吗? 赵祯跟着宋煊一起回了县衙,他心中是有不少的疑问。 毕竟宋煊的做法,实在是过于粗暴。 其实方才赵祯瞧见宋煊的做派,内心又十分的羡慕。 一个小小的知县,无论是权力还是派头,都如此之足。 让百姓望而生畏。 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为他奔走。 赵祯都不敢想象自己一个皇帝,将来亲政之后,会是何等的威风! 可以说宋煊方才那副做派,极大的刺激了赵祯想要掌握权力的野心增长。 方才宋煊的动作以及神态,赵祯可是看的一丝不苟,全都记在心中。 他期望自己将来在某一刻,也能完美复刻出来。 赵祯更是理解了宋煊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但是痛快归痛快。 赵祯也知道这个刘楼背后的主人是刘从德。 若是他在大娘娘那里哭诉,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十二哥。 赵祯内心又有些担忧。 因为他现在没法子庇护为自己做事的宋煊。 “大官人。” 主簿郑文焕把账目全都放在桌子上。 一旁的人再次清点没收的钱财,做好统计。 “下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宋煊依旧分茶: “难道我是那种喜欢因言迁怒于人之人吗?” “本官向来是对事不对人。” 郑文焕有了宋煊这话,倒是也没避讳众人,只是开口道: “刘楼背后的主人可不是个好惹的。” “他极大可能会报复大官人的。” “还望大官人能够早日做好准备。” 宋煊点点头: “本官初来乍到,你跟本官说说刘楼背后的主人平日里的为人如何?” 赵祯方才也想说这话。 毕竟此时的自己无法护住宋煊。 但是他也清楚,宋煊这是在借机打击“太后一党的势力”,为自己亲政消除阻力。 “刘知州他强占民宅,原来的开封府尹程琳都没辙。” “看中潘楼街周记绸缎庄,扔下十贯钱,就让他们搬空,无人敢管。” “连樊楼都有他的干股,粗粗一算年入百万贯,但是缴纳的税费从来没有超过百贯。” “更不用说在运河上更是一霸,听说没命社也是他罩着的。” “马车用的也是皇室家属,排场都是超过亲王的。” “甚至强占大相国寺的菜园扩建私宅,当众扇过方丈的耳光,说秃驴狂妄什么,连佛祖也归我姑母管。” “前些年还流传着宁遇阎罗王,莫惹刘国舅的童谣,如今刘知州的风评好一些,也全都是他爹在前面铺路。” 主簿郑文焕再次躬身道: “下官说了这么多事,也只是想要提醒大官人,那刘知州可不比他爹讲理。” “到时候去大娘娘那里告状,大官人怕是会陷入麻烦。” 宋煊听着刘美两代人做出来的恶事,丝毫没顾忌赵祯在这,而是开口道: “郑主簿是不是只捡了比较重要的事说,其余的恶事没一一提及?” “确实如此。” 郑文焕拱手道: “大官人下值后,还是要去与曹侍中商议一二,至少有个出主意的。” “行,刘国舅父子两个的事迹,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说不上,但是肆意妄为的违反大宋律法那可就太多了。” “有什么后招,本官全都接着了,你们数完之后就把赃银入库,顺便把这账本都理清楚,方便后续定罪。” “喏。” 郑文焕抱着账本又下去了。 随着众人都走了,赵祯坐在一旁脸上怒色十分明显。 他以为刘家父子两个侵占大宋财物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去欺压百姓! 这就更让赵祯忍不了了! “十二哥,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六哥儿,你要听过那可就怪了。” “啊?” 赵祯不理解,朕可是天子。 许多事朕都不知道,这对劲吗? “十二哥,这话不对吧?” 宋煊喝口茶: “这些事都不一定能走到官府上,就被许多人给劝住要以大局为重,忍了。” “剩下一小部分事件及时走到了官面上,也会因为各种关系按下来。” 赵祯一脸惊讶的看向宋煊: “难道百姓有冤屈,就不伸冤吗?” “就如同穆修一样去敲登闻鼓?”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是说伸冤?” “还敲登闻鼓?” “穆修还是我鼓动他去敲登闻鼓的,他一个官员敲开封府的冤鼓都不管用,更何况是一介平民百姓?” 宋煊极为认真的道:“六哥儿,你别不相信,就真到了那个份上,小民还得说是刘老爷冤呢。” “不能吧。” “你别不信,就算发生了刘从德的仆人殴打路人,惊了了刘从德的马,踩断了路人的腿。” “仆人都能喊出来刘家的马蹄,都被你的骨头给硌坏了这种话?” “那小民还得主动说是他自己往刘家马车底下钻的。” “为何?” 赵祯当真不理解。 哪有人会这样做的。 有冤屈不伸,反倒还要为侵害他的人说冤枉? 此等言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权力。” 赵祯听着宋煊吐出这两个字,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本以为宋煊会解释一大堆,但是就说了这两个字。 方才宋煊指使众人做事,那些刘楼的人纵然靠山强硬,可也不敢当街反抗。 无他。 宋煊手里攥着权力呢! 管你这个那个的,你在大宋谁敢当街袭击官员? 九族不想要了! 赵祯微微眯着眼,陷入了深思。 那么多人都知道朕的身世真相,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告诉朕的。 就是因为大娘娘她手里握着权力呢! 赵祯还不太明白权力及真理的道理。 宋煊也不会说此时太平时节,权力是真理。 可一旦动乱的时候,还是要靠刀子说话。 这种言论,没必要告诉皇帝。 宋煊相信那些在赵祯幼小时就教导他学习的儒家老师们,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说这种话。 “看来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许多大丈夫都为他着迷。” 赵祯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宋煊曾经说过的话。 要不是遇到这种事,赵祯对那句话的印象当真不会如此的深刻! 果然,还得是事教人。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桌子,打开抽屉翻找: “六哥儿,你可是知道为何刘从德胆敢如此猖狂?” “当然是因为大娘娘宠信。” 宋煊掏出一把匕首仔细擦了擦,随即挑起一枚黄桃。 “六哥儿,此黄桃犹如当今的樊楼,表面光鲜。” 然后宋煊横切桃子,露出虫洞: “刘从德胡作非为,犹如这腐烂处,权力若无制衡,必然从内部蛀空江山。” “百姓有冤屈都不敢伸,最终都会化为愤怒,成为他们起义造反的口号。” 赵祯站了起来,他从不惧怕宋煊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的。 因为他不觉得宋煊会杀了自己。 但是宋煊说的这些话却是让他十分的悲愤。 自从继位之后,赵祯就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若是出现官逼民反之事,百姓除了骂贪官污吏外,还会咒骂他这个皇帝。 谁让你有眼无珠,把权力给这样的人去用? “十二哥,朝廷当真是要被蛀空了吗?” “目前而言,有刘氏外戚而言,怕是如此。” 赵祯眼里露出浓浓的忧愁之色。 看样子东京百姓苦刘氏久已。 “六哥儿,可是见过香娘子(蟑螂)?” “未曾。” 赵祯陷入回忆,随即开口道: “但是听闻过,御膳房会有,如此发现一只,便要有人大发雷霆,必须全都翻遍了还要用药,免得我等吃饭的时候,餐盘里会有。” “不错,在我们老家有句话,想必六哥儿也没听说过。” “什么话?”赵祯眼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宋煊颇为无奈的道: “那便是当你在房间发现一只蟑螂时,那么黑暗里已经有无数只蟑螂了。” “只有黑暗当中的蟑螂装不下了,才会有蟑螂从黑暗当中走出,让你给瞧见了。” 赵祯眉头蹙起,他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无数个像刘从德这样的人存在了?” “当然了,以刘从德为主要首脑,他身边团结了一大批利益集团,大家跟着刘从德就是想要贪赃枉法啊!” 宋煊把虫洞削掉,给了赵祯半个黄桃: “难不成你觉得所有事都是刘从德他自己干的?” “就算是秦。” 宋煊把秦桧还有三个狐朋狗友的话给咽回去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更不用说恶人了,更是形成一堵墙了。” “更不要说民不与官斗,为了生存,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是人的身份,怎能敢去伸冤呢?” “况且自古官员都喜欢报喜不报忧,六哥儿今后可是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下面的臣子给哄骗住了双眼。” 赵祯听着宋煊如此“掏心掏肺”的劝导,随即凝重的点点头。 “今后我会让皇城司的人去下面走访,以此来确认天下的情况。” “最后明访暗访加一起,免得有人禁不住诱惑。” 宋煊又提了一嘴。 赵祯连连点头,他咬着黄桃道: “十二哥,对付大娘娘一派的党羽,该要如何?” “那就需要摸清楚谁不是他们一派的臣子,比如提拔像我这样的。” 宋煊毫不客气的道: “我等都是官家钦点的进士,天子门生,比寻常人更有可信度,主打就是一个制衡,绝不能让一家独大。” “哈哈哈。” 赵祯被宋煊如此毛遂自荐的话逗笑了。 他是知道这样,利用新臣子来对付老臣子。 这些话父皇教过自己。 只不过赵祯目前还没有机会施展开来。 等等。 赵祯咬着黄桃的动作一顿。 十二哥他竟然懂帝王之学? 儒家包装的帝王之学,便是“内圣外王”,可实际上是仁义为表,权变为里的逻辑。 他们宣称是天命所归,代天牧民,可实际上是以一人制天下,以天下奉一人。 制衡是赵祯学的第二课。 因为大宋皇帝的第一课是生存术。 防止被弑,被篡位。 “所以我目前要做的就是隐忍。” 赵祯咽下嘴里的黄桃。 “不错。” 宋煊点点头:“官家有空还是要多读读韩非子。” “好。” “那今后朕有机会也要多出宫走一走。” 赵祯吐出嘴里的桃核:“远处的地方去不了,但是近处我都可以看一看。” “官家有此心思那是极好的。” 宋煊叹了口气:“其实这些欠税的商铺,他们缺钱吗?” “大多数都是不缺的。” “在我看来,开封城内的百姓说是百姓,可全都是猪圈里待宰的猪。” 赵祯正在擦手,忍不住惊问: “十二哥,何出此言呐?” “官家出宫觉得开封富裕吗?” “富裕啊,我一路走来,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的。” 赵祯极其认真的道: “太繁华了,人言一日看尽长安,可是在我看来,就算是给孟郊三日,他都看不尽东京的。” 说到这里,赵祯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这说明都城百姓生活富足,尤其是开封县内豪宅鳞次栉比。 在宋煊看来,开封城是一座消费型城市,依靠着就是庞大的“公务员”体系来消费。 剩下的人,全都是围绕着这群人生存赚钱。 开封城里遍布着“天姬之馆、后戚之里、公卿大臣之府、王侯将相之第”,显示出权力集团的奢华生活。 孟元老也曾在梦华录里感慨,城中官员的豪宅太多,难以一一记录。 至于官僚从商的不正之风从太祖默许宰相赵普公开经营邸店以来,就开始蔓延了。 尽管下达过许多次禁令,但往往全都是形式主义,很少得到执行。 到了宋真宗时期,开封城已经涌现出了许多巨富。 “六哥儿,方才也听到了樊楼年收入百万,就上交的赋税不足百贯,那剩下的赋税重担都压在谁的头上?” 听着宋煊的反问,赵祯想都没想:“自然是普通百姓头上啊。” “城外的所谓没命社,我相信初衷全都是活不下去,大不了干一票,但是尝到了甜头,就开始祸害其他普通百姓了。” “若是开封县内的商铺等等全都按时缴纳商税,百姓就不会受到如此多的压迫,那些结社之人,造反之人,也会相应的少上许多。” 宋煊慢悠悠的把黄桃吃完: “官家今后也用不着去多远的地方,去东京城外瞧一瞧百姓的生活,兴许就更能理解我此时所做的事了。” 赵祯微微眯着眼: “所以说,百姓生活困苦,都是这帮达官显贵不交税所导致的?” “不错,关键当真是一点就透,需要交税的钱就这么多。” “这些人少交了,那收税的吏员若是不想自己家破人亡,自然是要去盘削小民。” “一环套一环呀,六哥儿。” 听了宋煊的夸奖,赵祯还是有些高兴的。 他连连点头:“我以后也要成立一个新的税收部门,专门查这帮人的税。” “谁不交税,就罚他们。” 宋煊他们君臣二人在这里交谈。 正在家中休息,吃着葡萄的刘从德知道宋煊抓走刘楼所有人,并且查封之后,直接掀翻了矮案,推开了张美人。 “岂有此理!” 刘从德大叫一声:“谁给他的胆子?” 众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好啊,好啊。” “先是查出了金丝楠木,紧接着又是黄河工程。” “如今连酒楼的人也全都给我抓走了。” “他宋煊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刘从仁脸上也都是愠怒之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竟然敢查封咱们刘家的地方。” 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在真宗皇帝时期,刘家那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猖狂惯了。 如今猛然被人针对,一下就暴怒,十分的正常。 “大哥。” 刘从德对于自己这个堂兄也是颇为信任: “你说宋煊他知不知道刘楼是咱们家的买卖?” “他定然知道。” 刘从仁极其肯定的道: “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刘楼是咱们家的买卖,他宋煊更是大宋状元,他岳父是曹利用,又不是外地来的!” “直娘贼!” 刘从德脸上的怒气不减: “我看他们就是在故意针对咱们家,尤其是王曾为主,宋煊他也是得了王曾的命令。” “否则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怎么敢管咱们家的事。” 一听到王曾,刘从仁有些发怵。 就算大娘娘她善待刘家,可是王曾这位宰相的位置,更是无法撼动的。 “你要不进宫一趟,求大娘娘给下个手谕?” 刘从仁这个主意也不是第一次用。 以前刘从德年岁稍小的时候,都被他给鼓动私改诏书。 将刘太后赐刘宅金器十件,改为百件,少府监根本就不敢质疑。 刘从德摇摇头:“此时黄河之事还没有探查回来,不宜再去叨扰姑母。” 实则是被刘娥打了一巴掌后,让刘从德老实多了。 有些事,姑母并不会一味的原谅。 刘从仁一听没法从皇太后那里给宋煊施加压力,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 “若是从官家那里,是否可行?” “那更不行了。” 刘从德无可奈何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堂兄: “大哥,你动动脑子,官家怎么会帮我?” “宋煊可是他钦点的状元郎,人家连中三元,如何能给我面子去徇私叱责宋煊?” 刘从仁一想也是如此,极为难受的拍了拍手: “难不成此事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不用想,早就被那些贩卖消息的闲汉给传遍了东京城。”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咱们刘家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若是就此吞下这口恶气,咱们兄弟今后也就别出门,直接吞金自杀得了,面子都没有了。” “那不能。” 刘从德也是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法子。 找皇太后向宋煊施压,那才是杀鸡焉用牛刀? “要我说,就找应天府尹陈尧佐对付宋煊,他们之间本就是有仇怨的。” 刘从德看着自己的堂哥: “可惜不知道陈尧佐他什么时候回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刘从仁依旧气的来回走动: “那宋煊连开封府的通判都给抓走了。” “我怕陈尧佐的命令,他也不会听的。” “什么时候的事?” 刘从德这几日一直听刘娥的吩咐,没有往外跑。 “就前几日。” 刘从德眉头皱起,他没想到宋煊如此有种。 那如此猜想,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 宋煊才敢如此行动的。 今日这件事,那是不是宰相王曾也在给宋煊撑腰呢?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刘从德直接挥舞着手道: “我去找吕公绰,让他帮我出出主意。” 他们兄弟俩虽然暴怒,但是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只能去找人出主意。 刘从德笃定,既然宋煊他敢抓,即使自己去找他说情,都没有用。 不如先找明白人问一问。 反正在刘从德看来,吕公绰既然与自己搭上线了,他就别想下船。 大不了还有吕相爷在背后兜底呢! 这个时间点,吕公绰还没有下值。 随着刘从德派人来传话,吕公绰只觉得麻烦缠身。 如今不用想,他刘从德定然是在陈留县的河堤上留下了许多漏洞。 吕公绰都觉得自身难保,或者说一旦要事发,自己绝对跑不了的。 就算自家老爹可以说情,但是王曾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尽管吕公绰心中不乐意,但是还是不敢得罪刘家。 二人在包厢内,不让外人进来。 刘从德说着自己遇到的难题。 吕公绰也是吃了一惊,这位状元郎如此胆大吗? 他连刘家都敢得罪!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就算大娘娘待见宋煊,也不至于在大娘娘的底线上肆意横跳吧? 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刘家在大娘娘心中的地位! 偏偏宋煊他都敢如此胡作非为。 “你去找大娘娘说明此事啊。” 吕公绰觉得刘从德找自己做什么,炫耀宋煊他不给你面子,你是个受气包? “若是什么事都要找大娘娘解决,那我还问你做甚?” 刘从德没好气的道:“此事就不能不通过大娘娘,就把宋煊给办喽?” “如今整个东京城可都是在看我的反应。” “若是我不采取反制措施,今后谁还看得起我?” 吕公绰端起茶杯掩饰自己想要笑的心思。 你不用出反制措施,东京城也没有人看得起你的。 谁不知道你有今日,完全是投了个好胎。 大娘娘也都是看在刘美的份上。 “那你想怎么做?” 刘从德思考了一会: “我要宋煊当众给我赔礼道歉,人怎么抓走的,就怎么客气的给我送回来,最好在。” 他伸出手,比划着掂量金子的动作。 吕公绰都无语住了。 人家宋煊既然敢当众宣判案子,那就说明人家在程序上没有错误。 你想要强按头,让宋煊认错? 还想要跟他要钱! 信不信他拼着这官不做了,也要弄你这个人? 所以有时候吕公绰都在想,是不是刘从德被保护的太好了。 人人都让着他。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正常人该如何思考了? “蠢货。” 吕公绰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激化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极好的。 谁让宋煊没有选自己妹子当妻子呢。 他爹吕夷简不在乎,不代表吕公绰不在乎面子。 于是他只是斟酌的道: “刘知州,你不如私底下与宋煊接触一二,给他求个情,让他放了你的人,不要那么多不给面子。” 刘从德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脸上满是惊诧之色,指着自己道: “我,我跟他求情?” “就算他宋十二是状元郎,他配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吕公绰笑了笑: “那刘兄便去找大娘娘求个手谕,让宋煊低头,易如反掌!” 因为黄河工程要爆雷,吕公绰也想要做实刘从德“嚣张跋扈”的情况。 他最好能够私自改了手谕。 如此将来自己在朝廷当辩解的时候,才能把锅都推到他头上去。 以前没有出过这种事,是因为没有人查。 吕公绰作为陈留知县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 反正每年修筑,都会被黄河水淹没,不如顺水推舟卖刘从德一个人情。 但现在这个人情的代价较大,吕公绰便不是那么乐意了。 “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去找大娘娘要手谕,也想要把这件事给办喽,你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着刘从德如此异想天开的话,吕公绰都被气笑了: “你真以为我是诸葛亮啊,还给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想不出来。” “吕兄。”刘从德站起身来: “你莫要如此敷衍我,否则别怪我到时候把你供出来,咱们可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就刘从德这种逆天的言论,吕公绰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 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你不如直接去找宋煊,跟他摊牌,让他放人,就说是大娘娘的口谕。” “若是他不相信呢?” 刘从德觉得吕公绰说的是一个好主意,口谕的操作空间很大的。 “那就让宋煊他自己个去求证,你只需要把人带走就行,反正东京城那些人,又不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 “好好好。” 刘从德连连点头,便是这个道理。 吕公绰瞧着刘从德离开此处,他眼里全都是冷意。 此番刘从德去找宋煊要人,定然会铩羽而归。 宋煊那是什么人呐? 既然敢当街把刘家的人给锁走,那指定不会惧怕刘从德的。 这背后说不定就是宰相王曾的算计。 宋煊他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官居七品,如何敢做出如此事情来? 吕公绰除了要找回面子,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让王曾的谋划得逞。 如此自家老爹才有更多的机会超越王曾。 吕公绰要的就是这个火上浇油的效果。 只有糊涂失去理智的刘从德才会干出更加逆天的事情来。 唯有如此,自己身上的责任才会越来越小。 刘从德想都没想这里面会有猫腻,他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去了开封县衙。 总之,就是一句话。 我刘家在东京城这块地界上,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 若是隐忍下去,定然会被人所诟病。 那樊楼的份子钱,今后还会有自己一份吗? 将来还会有人去刘楼一掷千金,就为了巴结自己吗? 刘从德为了刘家以后的江湖地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找宋煊把人全都要出来的。 看门狗齐乐成瞧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了,估摸就是刘家的人,他连忙招呼人过来拦着。 (本章完) 第313章 小子, 今儿就让你尝尝林教头的苦 第313章 小子, 今儿就让你尝尝林教头的苦 “滚开。” “你知不知道,是谁来了?” 刘从德的狗腿子直接推开齐乐成,呵斥一顿。 齐乐成招呼的衙役举着棍子堵在门口,丝毫不让。 虽说宋煊没有拿他们当死士养,但是宋煊画出的大饼,他们也是愿意吃的。 都是打工的,谁不想遇到一个好上官? 更不用说他们这几日跟着宋煊那叫一个痛快。 况且此时,有齐乐成出头。 哪个不知道他是宋大官人眼里的红人。 就是因为先入了宋煊的眼。 有了齐乐成这个榜样。 开封县衙哪一个人,不想成为第二个吃螃蟹的? 如今齐乐成在县衙的地位,就算是县丞周德绒见了他,那也得客气的寒暄几句。 一改往日县衙最底层的地位。 所以此时齐乐成招呼几个衙役过来,守着门。 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堵在门口。 无他。 就是如今齐哥发达了,也带带兄弟们。 齐乐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当然知道这帮人心里想什么。 即使来者不善,但他面对找上衙门的人,更是丝毫不惧,他高声道: “你们敢聚私兵袭击开封县衙,我看谁有胆子敢往前再迈一步!” 听到这话。 刘家的狗腿子自然不敢再猖狂。 他们主子可以猖狂。 但是真遇到官府给你扣帽子,他们不敢。 要是以往,刘从德直接去皇宫找皇太后讨要手谕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如今没有去,反倒是他亲自来,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反正刘从德身边,从不缺狗腿子。 你被官府抓捕。 自然有大把愿意顶替你那个生态位的人,来伺候刘从德的。 他们能脱颖而出,围在刘从德身边还是有点脑子的。 此时也就是咋呼个声音高,绝不敢轻易先动手。 面对阻拦,刘从德虽然生气,但是也明白自己来主动见宋煊。 从气势上低了人家一头的。 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待到平稳一段时间后,他有的是法子弄宋煊这个不识好歹的。 什么状元。 在刘从德眼里就是狗屁。 就算是皇帝,那也得往后排。 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状元了。 要不是刘娥给了他一巴掌。 刘从德绝对不会听吕公绰的建议,来主动见宋煊的。 他更没有想到吕公绰的险恶用心。 刘从德也知道宋煊抓了他的人,用了什么手段。 此时若是再上当,那就更让姑母那里难做了。 于是刘从德站在他的随从最前面: “我来见宋煊。” “你是何人,胆敢直呼我家大官人的名讳?” 听着齐乐成如此不客气的言语,刘从德伸手指着他: “本官乃是位州知州刘从德,见到本官,你胆敢不行礼?” “找死。”狗腿子适当的攥起拳头。 一听是刘从德来了,诸多衙役皆是神色紧张。 “正主来了,谁惹得起?” 这可不是他们当街抓捕刘从德的那帮狗腿子能够比拟的。 相比于其余人惊恐,齐乐成却是内心大喜。 旁人恐惧,我贪婪。 “正主来了,那可太好了!” “危彬他不过是“钓鱼执法”搞了个刘楼的掌柜的,就被大官人一顿夸奖,看我今日搞他刘从德!” 这些衙役刚想行礼,就听到齐乐成高声道: “你一无鱼袋、二未着官服,三无告身等凭证。” “我等如何知道你是真是假?” “就算你是真的,况且天圣元年便规定,官员微服时可免庶民行礼。” 刘从德都被气笑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衙役给拦住了。 而且还有条理性,这是一个普通的小衙役? 其余衙役也是目瞪口呆,瞧着齐乐成这番做派。 你小子不要命了? 放眼整个天下,谁敢冒充皇亲国戚啊! 眼前这个年轻人定是皇太后的侄儿。 齐乐成在县衙当看门狗这么多年,一双眼睛早就练出来了。 他知道刘从德自爆身份,就明白眼前这个是真的刘从德。 但齐乐成丝毫不惧怕,反倒是内心越发充满了期待。 你们这帮爬不上去的人好好瞧瞧,我是如何能入大官人的眼的。 齐乐成甚至为了刘从德能够暴揍自己一顿,直接下了台阶,非常欠揍的把脸伸过去,请刘从德拿出凭证来。 他好去告知大官人。 无他。 就是齐乐成知道。 只要自己被刘从德打了,宋大官人那里就有许多说辞可以讲。 危彬那里便是明证。 现在谁靠上来,大官人就要杀鸡儆猴。 抢功是最重要的。 况且这种功劳也不常见呐! “打我,你快打我噻。” 齐乐成内心止不住的欢呼雀跃。 早就听闻过刘从德的恶名,他定然不会忍受这种“屈辱”。 不仅是众多衙役不理解齐乐成这番做派,连刘从德都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此勇猛的“衙役”。 一个宋煊手下的衙役。 他都敢如此藐视于我? 刘从德的巴掌下意识的都要扬起来了。 但是一瞧见眼前这个衙役眼里露出的兴奋之色。 根本就不害怕,而是等着自己巴掌落在他脸上。 刘从德脑海里犹如闪电划过。 不对劲。 宋煊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如何会没有后手准备? 定然是宋煊算到我要来,专门派一个小喽啰在这挑衅,好惹怒我的。 险些上了他的当。 于是刘从德的巴掌,直接甩在了自己狗腿子的后脖子上。 “哎呦。” 狗腿子满脸纳闷之色,更是无比惊诧的瞧着刘从德。 “少爷,打我做甚?” 刘从德没有理会,但是他从齐乐成眼里看到了迷茫与不解。 刘从德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定然是宋煊他故意下的套,想要引诱自己出手打人。 最后再去找王曾交差。 继续在我姑母面前参我一通。 这些事,再一再二不再三。 几件事夹在一起,刘从德也害怕姑母真的生气。 “他们这群读书人,心可真是太脏了!” “幸亏小爷我明智,识破了宋煊的计谋。” 刘从德咳嗽了两声: “还不快把本官当鱼袋拿出来,交给他。” 被打了的随从,顺从的掏出刘从德的鱼袋,极为恭敬的放在齐乐成的手上。 齐乐成眼里露出异色,你怎么回事? 不是说刘家嚣张跋扈的很吗? 自己都主动上去讨打了,这个刘从德怎么能忍得住的? 刘从德瞧着齐乐成这幅算计落空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更是得意。 “现在本官要见宋煊,你还敢阻拦?” 齐乐成接过鱼袋,随即转身跑去通知宋煊。 没道理的。 他没想明白。 “大官人,那刘从德拿着鱼符来了,说是要见您。” 齐乐成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他知道宋煊是在与表弟说话。 宋煊还在与赵祯分享心得,听到这里,他眉头一挑: “未曾想来的这么快。” 赵祯左右看看: “十二哥,那我与张茂则去屏风后面坐着。” 刘从德是认识张茂则的,于是宋煊点点头: “可以。” “小齐兄弟,帮我把他给引进来。” “是。” 齐乐成这才飞快的跑回去,把鱼符还给他: “刘知州,我家大官人有请,随我来。” 刘从德哼了一声,直接奔着县衙进去。 周遭不少人都来瞧热闹。 毕竟刘从德这个最为嚣张跋扈的人都来了,不知道大官人如何应对? 齐乐成站在门口高喊道: “大官人,刘知州来了。” 刘从德瞥了一眼门口站岗的人,倒是个个彪悍的很。 看样子是曹利用从禁军当中抽调的精锐给宋煊当保镖。 刘从德见宋煊没有出门迎接,很是不爽,但是他一想到宋煊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他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爷不上你的当。” 宋煊瞥了一眼迈进来的刘从德,手里捏着茶壶: “不知刘知州来寻我所为何事?” 刘从德是见过宋煊的。 此时再一瞧他,宋煊的身条把官服撑起来,便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是个大宋人样子。 他在一瞧自己的胳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长肉。 但是刘从德瞧着宋煊给自己倒茶,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便快速走上前,直接坐在方才赵祯做的椅子上。 “有事来问。” “公事私事?” “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 宋煊端起茶杯道: “若是公事那就开门见山的说。” “若是私事嘛,本官正在办公,没时间招待你。” “哈哈哈。” 刘从德靠在椅子上指了指宋煊: “宋煊,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针对我?” “刘知州,咱们两个并不熟悉,不要直呼本官的名字。” “我就是叫了,那又如何?” 刘从德也想要试探他一下。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信不信我叫你出不了这个门?” “呵呵呵,我不信。” 刘从德端起茶杯,毫不在意的瞧着宋煊。 就算此时房门关闭,所有人都在外面。 他也相信宋煊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你个不学无术的玩意,是真的没听过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故事。” 听着宋煊的话,刘从德先是愤怒以及不解。 紧接着更是愤怒。 因为他真的没有听说过宋煊说的这个故事。 所以刘从德心里没由来的对宋煊更是一团火,你读书多了不起啊? 屏风后的赵祯,却是知道白虎堂这个地点。 白虎堂是军事重地,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携带武器进入。 但是林冲这个人,赵祯当真没有听说过。 何人有胆子敢闯那地方? 还是十二哥他觉得此处是军事重地,外人不得轻易进来? 赵祯内心十分不解。 “没听过又待怎样?” “你书读的多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刘从德哼了两声: “我八岁就吃上皇粮了,你八岁不过在外面讨饭吃呢。” “纵然你现在连中三元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见了本官依旧得先行礼!” 听着刘从德如此言论,宋煊只是想要发笑。 进了我的地盘,让你也享受享受林教头的遭遇。 毕竟冤枉你的人。 可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顺便让赵祯这个皇帝瞧瞧刘从德的真实面目,免得他将来心不够狠。 还想着“仁慈”一点,有些亏他这个当皇帝吃了就吃了。 宋煊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打扰一下,你就是单纯来炫耀的?” “哼。” 刘从德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来就是告诉你,传大娘娘口谕,让你把我刘家的人给放了,并且赔偿刘楼的损失,不多,也就是一百两黄金。” “若是你求求我的话,钱的事好说。” 屏风后到赵祯听见刘从德说这话,更是眉头一皱。 大娘娘太照顾刘从德了。 这种事,都要让十二哥低头认错。 将来东京城百姓该如何看他,还有没有威严了? 那今后就更加收不上税来了。 赵祯通过宋煊方才的讲解,已经明白,他们拿走的都是朕的钱。 他们拿百万贯,朕才拿百贯! 怨不得朕的内库都要没钱了。 从太祖皇帝传下来的封桩库如今也没有什么钱。 钱全都让他们给拿走了。 大娘娘他当真是糊涂啊! 赵祯也只是敢在心中腹诽,明面上是绝对不敢说的。 但赵祯也是有着极大的进步。 在他没有得知自己身世之前,是断然不会在心中这般评价刘娥的。 “大娘娘的口谕?” 宋煊瞥了刘从德一眼: “是哪位宦官传达的大娘娘口谕,请他到本官面前来说。” “宋煊,你不要不识好歹。” 刘从德立马就捶了下桌子: “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哼。” 宋煊依旧捏着自己的杯子,嘴角挂笑。 如此蔑视的神态,更是让刘从德大为恼火: “你好大的胆子。”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连大娘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我看你是想要谋反。” 刘从德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攻击着宋煊。 但是他这番破防的语气,却是让宋煊试探出来了。 刘从德根本就没有去找刘娥要什么口谕,单纯的过来扯谎想要把人捞走。 况且大朝会上刘娥已经给他擦了不止一次屁股,这黄河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爆雷。 如今再有抗税执法之事。 刘从德目前还没胆子说什么虱子多了不咬的话。 因为他没什么能耐,全凭这刘娥的“宠爱”。 若是这份宠爱持续减少,刘从德明白以后会遇到什么麻烦。 宋煊试探出来了,啧啧两声: “人人都说你刘从德胆大包天,如今又没有宫中太监作为辅证。” “本官认为是你小子假传大娘娘口谕!” “咱们前往皇宫去找大娘娘问一问,便知真假。” 刘从德一瞬间就懵了。 糟糕。 早知道就找一个宦官来帮自己演戏了。 这下大意了! 但是刘从德还是强硬道: “宋煊,你休得胡言!” “你不信我,好啊。” “那咱们就立马进宫找大娘娘询问。” “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敢如此质疑大娘娘的口谕,最终收到责问的会是你。” 刘从德冷笑一声: “你敢不敢?” 宋煊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走啊。” 两个字终结了刘从德的长篇大论。 刘从德瞧着身形高大,犹如泰山压顶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煊,他一时间有些发蒙。 不是。 我可是皇太后的侄儿。 甭管是不是亲的。 这套话术一甩出来。 谁敢与自己去姑母那里对峙啊? 或者说整个大宋,就没有人让刘从德吃过瘪! 因为连皇帝都得吃他的瘪,更不用说其余大臣了。 现在宋煊不仅让自己吃了瘪,还是一日吃两次。 刘从德当真是日了狗的心情。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宋煊: “宋煊,我警告你,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过分?” 宋煊依旧捏着手中的瓷杯: “刘知州,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了,这也叫过分?” 刘从德被宋煊说的脸色通红,总之就是不爽。 方才我跟你说的你不听,你有选择的听? 你宋煊这个读书人可真是坏。 “他坏透了!” 刘从德在这里腹诽。 可是屏风后的赵祯回过味来来。 原来刘从德根本就没有去找大娘娘求情。 他只是在假传口谕! 赵祯脸上怒色一下子就出来了。 “岂有此理!” 方才听着别人描述刘从德做的恶事,赵祯内心就算是生气,但不至于过于愤怒。 此时听着刘从德胆大包天,都敢假传口谕,万一他将来假传旨意也未可知! 尤其是十二哥说大娘娘她有吕武之才,以前赵祯还觉得是在夸奖大娘娘。 但是直到现在赵祯才回过味来,原来十二哥他是在阴阳怪气。 这就是再说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一样的顶级阴阳。 吕后诛杀功臣,人彘戚夫人; 武则天篡唐建周,诛戮总是,更是牝鸡司晨。 再加上刘娥喜欢穿龙袍,偏偏也有个受宠的侄儿。 知道真相的赵祯内心也在怀疑,大娘娘是否真的有吕武之心! 毕竟,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太像了! 宋煊瞧着刘从德不言语,随口道: “走啊,如何不走?” “本官做什么事,用不着你来教导。” 刘从德怒目而视,他真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刻。 “宋煊,你真是太过分了。” 刘从德站起身来指着宋煊道:“咱俩没完。” “等等。” “我让你走了吗?” 听着宋煊如此不客气的话,刘从德当即伸手指了过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砰。 圆桌直接被宋煊给掀翻了,茶具散落一地摔个稀碎。 刘从德一脸懵逼的看向宋煊,就听到: “刘从德,我艹你妈。” “你他妈的一个靠着裤裆关系混上位的狗杂碎,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尔这蛀国硕鼠、沐猴衣冠的孽障!” “真当本县是那等畏权惧势的脓包官儿不成?” 刘从德被宋煊抓住脖领子,吐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了。 刘从德大惊失色,根本就挣扎不脱。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大宋天圣五年的状元,是天子的门生!” “你假传皇太后口谕不成,竟然还敢掀了本官的桌子,强逼我同意放人?” “我去你妈的!” “今日莫说是你,便是大娘娘在此,本官也要问一问。” “这大宋江山,究竟是赵官家的社稷,还是你刘家的钱柜,想拿就拿,想贪就贪!” 刘从德手足无措,大叫着:“来人。” “快来人啊。” “杀人了,杀人了!” 赵祯站起身来,想要出去,但是被张茂则给挡住了。 他也没想到刘从德会选择掀桌子。 十二哥他脾气太火爆了。 方才说的话,可都是一句一句的说到了朕的心坎里了。 哐当。 门被推开,几个狗腿子连忙进来。 王保许显纯也是护在左右,连皇帝的暗卫都闯进来了。 一瞧宋煊抓着刘从德,大家都愣了。 “救命,救我。” 刘从德挣脱不开,连忙呼喊自己的狗腿子救他。 他被宋煊抓着双脚离地了。 宋煊却是不管不顾的怒吼道: “我告诉你,你他妈的不把吞进去的税款吐干净喽,老子他妈的把你的肠子拽出来当绦虫踩!” 砰。 刘从德被宋煊甩出去了,砸在那几个狗腿子身上。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扶起刘从德。 刘从德当真是被吓坏了,他六神无主的瞧着宋煊。 堂堂大宋状元,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关键骂人的话,让不学无术的刘从德都接受不了。 攻击性拉满。 从出身到生理上的全方位羞辱。 再加上宋煊的暴力加持,他的双腿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哎呀,大官人,这可是怎么回事?” 周县丞连忙闯了进来,他方才就听到宋煊在破口大骂,还攻击了大娘娘。 “宋煊,你敢对大娘娘不敬,我定要去大娘娘那里告你。” “好啊!” 宋煊摘下自己的官帽: “刘从德,我艹你妈,瞧瞧你他娘的干的这些腌臜事。” “本官正是要上奏弹劾你,还敢在这里假传大娘娘口谕,我呸。” “你的阴谋手段被本官猜透后,还妄想拿钱收买本官。” “行啊,老子现在就把你脑浆子打出来,看看里头是不是也藏着天圣通宝。” “来人,护着我。” 刘从德连忙钻到人群后面。 那几个狗腿子,面对发怒的宋煊,也是不敢上前,只是护着他往外走。 许显纯瞧着宋煊的眼色,询问他是否要阻拦? 宋煊却是不动窝: “刘从德,你他妈的跑什么?” “咱们现在一起去见大娘娘。” “他妈的,敢在我面前耍流氓。” “老子今天就是要看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老子的王法硬!” “宋煊,你胆敢冤枉我,咱俩没完。” “我冤枉你?” 宋煊怒气反笑: “你他妈的也配我冤枉你!” “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你刘从德做的恶事?”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还需要我冤枉你!” “咱俩就去大娘娘那里对峙,你敢不敢?” “你给我等着!” 听着宋煊的话,刘从德几乎是落荒而逃,并且放了句常见的狠话。 他根本就不敢多停留。 方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他不明白宋煊为何会突然发难。 而且还冤枉自己。 他说的话,当真是冤死我了。 刘从德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更是不敢停留下来,被宋煊给抓走去找大娘娘对峙。 因为他真的心虚。 宋煊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瞧着刘从德远去。 说实在的他也是不敢去找刘娥当庭对峙。 因为宋煊觉得刘娥必定会回护刘从德,也会认下这个口谕。 反倒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现在自己友情出演,帮他演了一出“林教头误入白虎堂”。 宋煊希望刘从德今后能够有个正确的认知,不要随便进入别人的地盘。 希望他好好记住这个故事。 毕竟是他亲身经历的,将来遇到事是否有那么一丝的明悟,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刘从德气势汹汹的来县衙这件事,自然是许多人都看见了。 尤其是今日宋煊查封了刘楼,大家都会猜到刘从德定然会报复。 自从得了消息,许多人都聚在县衙门口呢。 王羽丰忍不住开口道: “哥哥,这道坎宋大官人能否过去?” 李君佑忙于为宋煊打探消息,他也需要王羽丰的帮助。 谁都知道国舅爷的儿子也不是好惹的。 大宋最受宠的两个臣子。 一个是张耆,另一个就是刘美。 如今刘从德顶替了刘美的生态位,连他亲弟弟都无法代替刘从德。 两兄弟当中,刘娥最看重的也是刘从德。 听着王羽丰的询问,李君佑也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爷爷说的没错。 宋煊果然是年少轻狂。 他还做不到和光同尘,也不屑的去做。 兴许遇到一些挫折才明白许多道理之所以成为道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前人传授的经验教训,后来人都不信邪,非要自己碰一碰,才明白南墙有多难撞。 “我虽然看好表弟,但是这次他真的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是啊。” 王羽丰回想着自己姐夫那无法无天的劲头。 一时间竟然有些同情宋煊。 还没有来得及扬名的立地太岁,今日就要陨落在我姐夫的脚下喽。 今后大宋状元郎,可就不是什么佩服的称呼,而是揶揄。 王羽丰虽然想要跳下船,但是也不敢轻易泄漏刘家的秘密。 要不然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人家刘家啥事都没有。 不仅是他们二人这样想,周遭人早就议论开了。 尤其是七十二家正店派来打探消息,以及一帮子闲汉。 “不用想,纵然宋状元强硬,一会他也得把刘楼的人乖乖送出来。” “说不准还要当街赔罪。” “是啊,大好的前途,非要搞这种事。” “年轻人,不年轻气盛能叫年轻人嘛。” “有宋状元吃亏的时候啊。” “哎,当真是可惜了宋状元。” 众人议论纷纷,话里说着对宋煊十分的惋惜,可是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谁让宋煊想要从他们手里拿钱呢? 要是宋煊搞几个背景实力不强的,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谁让你弱呢? 结果宋煊他不信邪,非要搞皇亲国戚刘从德,谁不来看热闹? 就在众人议论当中,刘从德惊慌失措,被众人拖着跑出来。 刘从德想不明白。 自己如何就被宋煊给冤枉了。 今日受了三次委屈,偏偏还都是同一个人造成的。 刘从德长这么大,这辈子就没受过委屈。 今日可是把他委屈坏了! 眼里已经起了雾。 刘从德根本就顾不得外面有什么人在瞧热闹。 “快回家,快回家!” 刘从德催促着手下驮着他跑快点: “我看那宋煊要开膛破肚弄死我。” “他要是弄死我,我先弄死你们!” 出了县衙大门,离远了宋煊,刘从德才堪堪恢复往日的一丝跋扈之气。 在知县的房间里。 他刘从德孤身一人,竟然被宋煊给霸凌了! 险些都要被剖开肚子,把肠子拽出来。 偏偏还被宋煊给倒打一耙。 上哪说理去? 刘从德自小在蜜水里长大,周遭人又无人敢反对他。 今日遇到“发疯”的宋煊,一下子就给他干宕机了。 刘从德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反击? 终于只剩下了人类最基本的本能:恐惧。 况且最让刘从德想不明白的,宋煊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怎么想都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读书人。 他怎么就一下子就把我给提在半空当中? 这种失重的感觉,以及小命不受到控制,当真是险些让刘从德吓尿了。 “额?” 人群当中的王羽丰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确信自己那嚣张跋扈的姐夫,被人拖着还要随从狂奔,生怕被宋煊给抓住弄死。 他有些不理解。 “哥哥,我是否眼睛出了问题?” “其实我也说不好。” 李君佑脸色十分的难看: “我宁愿我的眼睛瞎了,要不然别人跟我说,我指定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幕。” “确实。” 王羽丰无不庆幸自己没有把宋煊给得罪死喽: “不愧是立地太岁。” 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这话引得李君佑也十分的赞同:“倒是我小觑他了,人果真没有叫错的绰号。”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被惊到了。 连带着这帮打探消息,想要看宋煊乐子的人以及闲汉,集体沉默。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太反常。 让他们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谁不知道刘从德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难搞。 连樊楼都得主动送上干股,期望得到他的庇护。 这些年,不少人给刘家上的“保护费”都有不少。 他们更是不知道,宋煊到底是怎么做的,能够让刘从德如此惧怕? 李君佑拍了拍王羽丰的臂膀:“走,去慰问慰问你姐夫。” “啊?” 王羽丰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是触霉头吗?” “你不懂。” 李君佑嘴角挂着笑: “你就不想知道你姐夫进门之前还嚣张跋扈,一副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怎么出来后,就变成了这幅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 “是啊,立地太岁他到底做了什么?” 王羽丰也不理解。 但是经过李君佑的提醒,他也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谜团。 当然也有了那么一丝想要看笑话的心思,毕竟可真是没见过刘从德吃瘪。 “那咱们走?” 李君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带着自己的随从跟了上去,并且留下一人去县衙打探。 争取两手消息汇聚,方便他判断事情的始末。 否则光听信一面之词,是极为不妥当的,得出的结论也会有失偏颇。 其余看热闹打探消息的人,也是拔腿就跑。 争取早点把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送出去,多换取些赏钱。 毕竟眼前的这个结果,实在是过于爆炸。 谁敢相信? 大家吹牛逼都不敢这么吹的,可事实就是真实的发生了。 房间内,宋煊淡然的开口: “你们先出去,本官要写一封弹劾的奏章,写完之后,你们再进来收拾。” “是。” 众人全都退出去。 周德绒更是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汗,自己真不该想着要反抗。 连刘从德,大官人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小屁屁了。 此事更是冲击了开封县衙的所有人。 一时间议论纷纷。 甚至连牢房里的开封府通判秦应也是目瞪口呆。 “合理,很是合理!” 秦应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宋煊做的合理。 他连刘从德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本官这个小小的从六品了。 原来宋煊当真是对事不对人。 这小子还他娘的是个君子! 房门被关上,隔绝外面的一切声音。 宋煊越过屏风,走到办公桌前,开始磨墨。 此时赵祯确信所有人都走了,他攥着拳头道: “十二哥,那刘从德做的太过分了,朕日后一定不会轻饶了他的。” 方才宋煊故意设局陷害刘从德,赵祯坐在屏风后,也没看见事情的真相。 宋煊也不打算说。 哪有在皇帝面前当自爆卡车的? 尽管宋仁宗一个仁字贯穿一生。 可以说,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完全是刘从德昔日口碑。 “六哥儿还是无需生气,他狂妄也不是今日才形成的。” 宋煊铺开纸张: “不管大娘娘会不会处理刘从德,我都要上奏参他一本的。” 赵祯长叹一口气: “让十二哥受委屈了。” 贴身宦官张茂则可不觉得宋煊受了委屈。 就刘从德在状元郎面前跟个小鸡仔似的。 官家没瞧见。 他可瞧见宋煊把刘从德给提起来了,吓得刘从德哇哇乱叫。 再加上张茂则也知道宋煊是练武的,谁吃亏一目了然。 “我不委屈。” 宋煊一边写一边笑道: “方才骂了他一通,只觉得浑身舒爽。” “若是他敢反抗,我再趁势揍他一通,出出汗,那更是浑身上下每个汗毛都觉得爽了。” “额。” 赵祯着实是没想到宋煊会是如此的回答。 即使事发突然,方才宋煊的那一通辱骂,可是让赵祯印象深刻。 这也忒粗俗了些。 不过听起来确实觉得有些悦耳呢。 因为在骂人这方面,赵祯还停留在宋煊的顶级阴阳,说大娘娘有吕武之才这种较为柔和的骂人方式。 结果宋煊过于粗俗。 但听起来却是有些格外的悦耳呢! 赵祯身为皇帝,一言一行都是要被记录的,他没法子说出这种话的。 若是流出一个“改史”的名声,赵祯是万万不肯接受的。 “十二哥莫要总是开玩笑,此事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煊停下笔,瞧着赵祯,一字一顿的道: “官家不必给我交代,他欺负不到我的。” “因为刘从德祸害的是大宋子民,这些人更是您的子民。” “官家若是能够惩治刘从德,才算是是给受到过他欺辱的百姓一个交代。” 赵祯愣了一会,才点点头: “朕知道了。” “今日之事,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且好好写。” “既然他假传圣旨,定然不敢进宫的。” “好,那我就不送官家了。” 赵祯点点头,让张茂则打开房门,带着自己人快速的从县衙走了。 宋煊写完了奏疏,等着笔迹晾干。 齐乐成站在门口:“大官人,小的有事禀报。” “小齐兄弟,快进来。” 宋煊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齐乐成在门口,说了一下外面来打探消息的人,他能认出来一些。 许多人都等着看笑话呢。 “结果大官人吓得刘从德落荒而逃,您是没瞧见这帮人的脸上,仿佛全都死了一样,眼珠子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哈哈哈。” 宋煊笑了笑:“刘从德外强中干,就是一个靠着幸进的小人,没什么本事。” “大官人说的在理。” 齐乐成也是嘿嘿笑了几声。 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强硬。 这下子整个县衙内,没有人不会不服气他来。 而且收税这件事,也定然能够取得一定的成果。 要比背景硬,先瞧瞧刘家。 杀鸡儆猴,杀的就是最强硬的那只鸡。 剩下的看你们怎么办? 齐乐成又给宋煊说了自己在瞧见刘从德来的时候想法。 “好啊好啊。” 宋煊指了指对面坐着的齐乐成:“你小子可真是不怕惹祸上身。” “大官人都如此强硬,我岂能给大官人丢脸?” “下次不要这样了。” 宋煊极为诚恳的道: “他们不敢动我,但是动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欺软怕硬的道理,你也懂得。” “我纵然能给你报仇雪恨,但是更愿意让你活着过好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