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魔夜叉开始种魔长生》 第1章 草芥难活 第1章 草芥难活 楚丘县,外城,东来酒楼。 残阳如血,一抹紫黑宛如轻纱笼罩高天,白日的炎热此时稍稍退却。 酒楼侧门的阴影里,一壮一少正互相推让着什么。 “高大哥,这我不能要” “都是客人吃剩的,你拿着!拿回去,给小木叉补身体” “.多谢了” “和我客气什么?当初要不是李叔,我早掉进河里淹死了。唉,叔婶两口子走得早,只剩你一个人拉扯弟弟” “.算了,不说这些。明天楼里有贵客办席面,临时点了一出天王助阵,戏班子还差个人,你去不去?吃喝不说,客人一高兴还有赏钱” “可我不会演戏.” “不用演,你站那就行!就这么说定了,趁天没黑快回去。最近那些流氓青皮猖獗得很,官府也不管.” 李存孝目送汉子的背影良久,叹息着走出飞檐翘角的阴影。 想到家中饥肠辘辘的弟弟,他紧了紧怀里用油纸荷叶包了两层的剩菜,快步穿过人烟稀少的街道。 外城百姓多是贫民,夜里连油灯都舍不得点,此时多在趁着天光吃饭,女人则抓紧时间针线缝补。 然而隔着身穿皮甲的兵卒和高高城墙,李存孝耳朵里却不时传来远处的笑闹。 他知道,那是一墙之隔的内城里,富员外和舞女们传出的声音。 入夜之后,若是从远处高山上往下看,外城就漆黑安静如同一片鬼蜮,但内城却璀璨华彩,灯火连缀犹如一条宝船形状,那是鳞次栉比的快活林,是富人们的风流地. 就这么一路穿行,直到临近菜市口,人流才多起来,但围拢的人群传出的声音,却也不是买卖的讨价还价: “.前日盗取东角楼街巷赵员外家财物者,大盗何五等人,经查有劫杀行商之罪,数罪并罚,判斩立决,以儆效尤.” “不对吧,我听说这大盗何五上旬才抓到,如今不过中旬,怎么就杀头了?都说秋后问斩,这八月暑气都还没散呢” “现在到处都不太平,又是反贼又是饥荒,京城的老爷们哪还等得到秋后?当然是各地的县老爷抓人之后就地正法啊” “唉,说到反贼,听说那个冲天大将军又被官军撵了回来,万一路过我们宋州如何是好” “还用等反贼?咱们头上的朱节度使,当初不就是招安” “你不要命啦,这些事是我们平头百姓.妈呀!你,你谁?!” 怪叫一声,引得众人目光偏转,随即也都是露出异色。 那青年平常身量,额头圆阔,颧骨突出,一双大眼黑多白少,可谓豹头环眼。 偏生骨架粗大,身形瘦削,衣服也破旧,显然是家境贫困。 恍然望去,鹰视狼顾,面目凶恶,着实吓人。 李存孝对他人的反应习以为常,不理旁人议论,只是沉默看着削尖木桩上插着的四个人头。 他依稀记得,其中两人来酒楼要过饭,还带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听说是别州来的流民。 赵员外出了名的好色.盗取财物?截杀行商? 只怕是县衙和豪户勾结,草菅人命 李存孝一时无言,转身离开时,脚步越发快了,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天下,恐怕真要乱了” 旁人只是看个热闹,但对于有着现代知识记忆的李存孝来说,却能看到更多。对于一个王朝,所谓秋后问斩,是中央对地方司法管控力的体现。 有冤情也好,没有也罢,特意留出秋分这一段时间,就是要地方官员上报朝廷,不得自决刑狱。 然而如今,县衙老爷们已是全不在乎。公狱变为私牢,官老爷想抓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总说皇权不下乡,如今却是连县里也管不着了。 至于流窜各地的反贼,乃至招安之后赐名“全忠”、摇身一变为数个藩镇节度使的朱大帅,也不过是整个倾颓大势的注脚罢了. “乱军、饥荒、流民.听闻楚丘县附近还有妖魔出没,真假难辨” “没有实力,在乱世中只会成为待宰猪羊” “这世界的武夫,力量之强近乎超凡习武的事必须尽快” “留够我和小弟两月的生活费,积蓄已经有五两银子,勉强够拜入外城的几家武馆” “唉,若非办丧事,钱早应够了但毕竟一世父母,总该入土为安” “青蛇帮最近来得越来越频繁,小弟长相俊秀,还放在家里太不安全,酒楼那边.” 李存孝心事重重,但想到乖巧懂事的小弟,回家的腿脚也多了几分力气。 不说上辈子他也有个弟弟,兄长的习惯一时丢不了。就算只以良知来说,他也不可能放任一个九岁孩童流落街头. “赵黑蛇,你来做什么!” 穿进破烂的棚户区,李存孝一眼看到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一沉,立刻奔了过去。 脖子上纹着褪色青蛇的男人被这暴喝吓了一跳,回身看清来人,露出一副阴恻恻的笑容。 “原来是李三郎啊,我来也没别的事,收例钱喽” 李存孝怒了: “这个月的钱已经给了!” “那是你孝敬帮里的!” 汉子粗暴地打断了李存孝。 “李三郎,我‘照顾’你家几个月了,你不该孝敬孝敬我吗?” 看见赵黑蛇理所应当的模样,李存孝只觉血液一气涌向脑袋,豹子般面容迅速充血、紫红,好似血豹一般。 赵黑蛇顿时有些发怵。 他不过是赌输了钱,背着帮里的人来捞外快,真要论拳脚,比起正经练过把式的打手可差远了 “大哥!你回来了!” 紧张的氛围忽然一滞,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男童忽然从烂木房门里露出上半身。 虽然身体瘦瘦的,脸也有点发黄,但看五官和骨相,这个孩子却几乎称得上一句漂亮。 ‘这李三郎和李四郎真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 赵黑蛇又惊又喜。他也是听说李三郎有个弟弟长得十分标致,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打算拐来随便找个人牙子卖了,没想到却是个好货色。 若不是李存孝回来得及时,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听说内城的公子们就好这一口,要是能.’ 新书上路,收藏、评论,请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2章 2降魔宝杵,破障之力 第2章 2降魔宝杵,破障之力 看着一脸天真喜悦化为小心畏缩的孩童,赵黑蛇目光转向已经将弟弟护在身后的李存孝,神情忽然温和: “李三郎,没了爹娘,一个人带着拖油瓶,不容易吧?” “我看你也十七八岁了,难道不想讨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 “其实,你弟弟模样不差,大户人家就缺这样的书童.” 他一副设身处地替人着想的模样,好像自己都被感动了,上前几步,放低声音: “想想吧,你在酒楼帮工,一个月也不过一两几钱银子,兄弟两个,饿肚子穿破衣,有什么盼头?” “可要是你弟弟进了大户家里,吃香喝辣不说,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你.” 赵黑蛇说的唾沫星子飞溅,但李存孝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感受到掌心里多出来的一只小手,朝那张紧皱的小脸露出微笑。 赵黑蛇见嘴皮子说干了对方也无动于衷,恼恨其不识抬举,声音抬高: “李三郎,我可是为你好!” “今天我来,还能给你弟弟找个好人家” “到了明天,来的可未必是我” “至于去处”,他的语气越发阴森 “东角楼街巷的赵员外,可是无论男女,荤素不忌”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粗大的拳头忽然在眼前放大,吓得赵黑蛇闭上眼睛,但几息过后,再睁眼,却只看到摊开的掌心里,躺着几角碎银。 “赵哥,我弟弟的事,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今天你来这,真的没有别人知道吗?” 李存孝低着头,声音低沉,看不到什么表情。 赵黑蛇没有察觉到不对。习惯欺压良善的他只以为是对方服软了,看到碎银,欢喜地一把抓进手里。 掂量了下,约莫一钱银子,已经够了酒钱。 加上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算计,他顿时不再纠缠,用力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我可是青蛇帮的好汉!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谁也不说!” 说完,挂着莫名笑容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躲在青年身后的李木叉松了口气,昂起的小脸满是担忧。 “大哥,你别生气了” “大哥没生气”,李存孝蹲在弟弟身前,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 但眼前清秀的小脸却皱得更紧了。 “大哥笑起来好丑而且你每次生气,脸都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李存孝表情一滞。 这辈子的身体也不知怎么回事,生得凶恶就算了,发怒之时,血气上涌极快,面如重枣,好似关公一般。 所以方才,他强迫自己低着头,不是怕了服软了,而是不想让赵黑蛇看出什么来。 若不是弟弟就在身后,他方才立刻就想将赵黑蛇打死。 “听说武夫修炼气血,手撕虎狼,快比奔马,总该有法子改改我这毛病” “不然一发怒就血气上脸,心中事全藏不住,与人相交难以立足” 赵黑蛇的出现,让李存孝心中习武的想法越发迫切。 虽然五两银子,只能在外城武馆呆两个月,但哪怕是这最低档次的武馆,有了那一层皮,青蛇帮这些小势力也得掂量掂量,不能肆无忌惮。 而像是明天酒楼的贵客,飞虎镖局那等立足内城外城的势力。若想进去习武,银子还是其次,还得要有关系,不是外城这些交钱就能进的武馆能比的。 李存孝进了屋,看着那铺稻草的床、漏天光的房、缺条腿的凳,还有兴高采烈打开纸包荷叶的弟弟。 他对着残羹冷炙,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快乐: “大哥,今晚有骨头吃了!” 李存孝顿觉心中一痛。 原身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但两人都夭折早死,所以老四才会叫他大哥。 记得上辈子的弟弟也是这样天真可爱,只是那个孩子不用住在漏雨漏风的屋子,也不会衣服破烂遮不住手肘、膝盖,更不用吃别人的剩饭. 不知为何,脑海忽然浮现出菜市场的四颗人头,老实巴交、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残留着恐惧和不解。 某种变化在心中悄然发生。 李存孝将家中唯一一把柴刀插进后腰。 “小弟,你乖乖地呆在家里,谁来也不要开门,等大哥回来” “我要去办点事” 李木叉闻言,不舍但又坚决地把荷叶纸包合上,也不问为什么,就宝贝似地抱着剩饭,一溜烟地钻进破旧的柜子里关上门,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睛。 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快被山藏起来,夜色隐隐包围了外城。破烂接连的残垣断壁,投下一片妖魔般扭曲的阴影,夏末的熏风带着热浪,屋外的世界,一时间好似孤魂哀嚎的炎热地狱。 李存孝关上门,大步撞了进去。 天色幽暗,孤僻的巷子里十分冷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赵黑蛇掂着怀里的银子,碎银滚动,声音悦耳。 他这种泼皮无赖,打秋风当然也不会只去李家兄弟一处。 “这个李三郎,不识抬举!不过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服软?” “嘿嘿.不想卖弟弟?等老子明天叫上人,把你一道卖去挖矿!” 他心里想着银子到手后吃香喝辣的日子,没有注意到,巷子里多出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的那个长得俊秀,能卖十多二十两大的这个虽然丑,但是年轻有劲,能卖.” 身后脚步声大作,伴随一股恶风,赵黑蛇再迟钝,此时也不禁回头 “李三唔!!!” 一双手臂好似铁箍,死死将他脖颈锁住,不过几个呼吸,赵黑蛇已经面红耳赤,脸上青筋绽起,手脚拼命挣扎。 而在他身后,李存孝的面目更加狰狞,右臂夹成的三角卡住赵黑蛇的喉咙,左臂好似死亡天平上的砝码,一点点压缩三角中央的空间。 “我不过是想和家人过平静的日子,为什么.要逼我!” 凶恶如同血豹的面容越发狰狞,又几十个呼吸之后,臂弯里的人便逐渐停止挣扎。 李存孝臂弯锁着赵黑蛇,将其拖进一旁的破屋,看着脸色青黑,瘫软不动的人体,面色平静地摸出柴刀,像杀鸡一样抓住后脑,对准喉咙。 嗤 血液飞溅。 这下必然是死了。 正打算用地上的碎砖把尸体面部砸烂,忽然有异变发生。 赵黑蛇身上忽然有一道黑烟钻入了李存孝的身体。 下一刻,脑海之中放出光华。 李存孝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恍惚间涌出许多陌生记忆,好似佛经禅唱,连杀人后略微起伏的心绪都平静下来。 片刻后,再睁眼,他已是满眼火热。 脑海中,一把独股金刚杵,四分之一处亮起光华,其余部分则黯淡无光。 【金刚宝杵,降魔便可积攒破障之力,不断突破武学功法】 魔? 【妖魔是魔,人心是魔。】 【魔,便是嗔恨、贪求、杀戮等恶念歹心】 这么说,岂不是对我有恶意的,都是魔? 都可降魔? 李存孝先是一喜,随后看向尸体的眼神越发不善,心道自己果然没杀错。 这等流氓地痞,言而无信,今日收了好处,明日说不得还要带人来加害。 吃人还要吃两次,该死! 当下毫不犹豫,扒下其衣服盖住面庞,然后拿起碎砖猛砸。 血液浸润布衣,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直到其面目模糊,李存孝这才摸走对方身上的银两,转身快步离去。 现今的官府,只有内城出事才上心,外城基本是奉行“无为而治”。李存孝特意挑的偏僻地方下手,又无人看见,唯一可虑的或许就是青蛇帮,但那时他也该拜入武馆。 不管如何,为了自己和家人,赵黑蛇都非死不可。 回到家,李木叉看见疲惫的大哥,懂事地没有多问。 两兄弟吃了晚饭,不多时已经夜深。讲了会儿孙猴子大闹天宫,小弟的眼皮便渐渐合拢,响起轻微鼾声。 李存孝把自己的破衣服搭在弟弟身上,轻手轻脚从床底翻出积攒的银钱,借着月光,不住思索。 ‘加上赵黑蛇那里的三两银,我手中已经有十两银子,哪怕用五两学武,剩下的钱也不怕弟弟饿肚子’ ‘习武.这金刚杵,真有突破武学的神妙?’ 李存孝脑海思绪翻腾,抱着期待与忐忑,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新书期为了吃推荐,每天暂时只有两章,更新时间分别是中午1点和晚上7点,喜欢的朋友请多多追读,每天更新后可以翻到最新章节末页,这会大大影响本书的推荐和流量,拜谢! (本章完) 第3章 3飞虎镖局,小名哪吒 第3章 3飞虎镖局,小名哪吒 次日,东来酒楼。 酒楼下几层之中,仍旧如往日热闹喧嚣,只是若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坐着的多是青年的精壮汉子。 这些人个个身高体壮,清一色的及膝白圆领袍,头上扎着黑幞头,外面包一条红色抹额,上面绣着一头插翅虎,显然是一伙人。 楼层越往上人越少,衣服面料也越名贵,直到顶层,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汉子手把栏杆,他一张口,声音不高,但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 “诸位兄弟,今天是小女生日” “昨日宴请内城三家,是礼数;今日宴请诸位弟兄,是情谊!” “不必拘束,开怀畅饮!” 话音落地,七八十个汉子轰然应诺: “多谢总镖头!!!” 那中年汉子抱了抱拳,转身入了雅间,李存孝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也不由火热。 天下动荡,战乱将起,这是有识之士都能预见的事情。飞虎镖局能稳坐楚丘县内外城,正是靠着这帮武夫。 若是哪一日世道生变,只需给这帮青壮披甲,便是一支猛卒,须知楚丘县城的城卫军,也不过二三百而已。 当然,内城三家的私军,便不为外人知了。 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一闪而逝,身后传来急促叫喊: “哪吒?!哪吒在哪?!” 李存孝先是一愣,然后赶忙奔回去: “我就是” 戏班班主原本找人找得有些烦躁,但一看窜到眼前的青年,豹头环眼,不怒自威,怒气顿时消了三分,叹道: “还真是恶形恶相你这后生,化妆都不用,活脱脱就是个恶哪吒” 当下不再废话,赶忙叫人给李存孝换了戏服,把等会儿登台的事交代一番。 其实天王助阵这一折戏,说来还有故事。乃是本朝玄宗皇帝时候,域外敌国突袭边境,一时间连战连克,朝野沸腾。 恰好当时有高僧不空法师,设坛做法,请北方毗沙门天王助阵。天王于是与第三子哪吒率五百金甲神人,打退敌兵。 故事真假难说,但从此以后,北方天王赫然有军神之称,连带着哪吒三太子也是日渐闻名。 然而这位哪吒太子,却不是什么俊美谪仙。佛经中有言: “哪吒太子,以恶眼见四方” “忽若忿怒哪吒,现三头六臂” 这就是说哪吒时常现凶狠忿怒之相,又有说哪吒乃是夜叉大将,统率群鬼罗刹。 如此流传甚广,渐渐地,戏班子里演哪吒,都要找凶恶少年。也亏得如此,李存孝才能拿到这份差事。 其实,李存孝生得豹头环眼,虽然凶,但不算丑。若是放在武将身上,别人说不得还要夸一句猛士。 可谁让李存孝还只是个小人物呢? “小弟,你乖乖呆在后台,大哥很快就回来了” 李存孝化好妆,趁着上台前的功夫嘱咐一二。 李木叉孩童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本想看戏的他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 倒是一旁的班主听见了,颇为怜爱地摸摸木叉的小脑袋: “不打紧,让他呆在后台,我让人看着就是了.翠翠,过来!” 二八年华的少女闻声便至,一看到李木叉可爱的小脸蛋儿,顿时双眼放光。不用老班主吩咐,已从包里掏出蜜饯果,温言软语地调笑。 班里的其他姑娘见了,也纷纷凑过来,一时间莺莺燕燕,娇声笑闹。李木叉从没见过这个阵势,顿时慌地连喊大哥,把一旁的两人都看呆了。 老班主的视线在兄弟俩之间来回变化,就像在说,你俩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李存孝一时无言,心道自家弟弟还真有吃软饭的潜力。 无论怎么说,有人照看,他也放下了心。等前几折戏演完,锣鼓一响,李存孝跟着身前穿纸甲的“天王”,一出溜走上戏台。 戏台下,飞虎镖局总镖头一家,正推杯换盏。 “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青年恭敬地举起酒杯,坐在上首的中年汉子微笑颔首,只是酒没入口,旁边就有一个声音道: “大师兄,今天明明是我和小五的生日,你怎么不给我敬酒啊?”循声看去,只见紧挨着中年汉子的美妇身侧,坐着四个女孩,年龄从二十许到十许不等,说话的便是个十岁女孩,长得古灵精怪。 妇女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俨然是话语中的“小五”。 “雀儿,没大没小!” 中年汉子呵斥一声,无奈又宠溺,旁边的美妇和几个少女都笑了起来,显然习以为常。 那位大师兄闻言倒真是一板一眼, “倒是我疏忽了。既是雀儿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大师兄最好了!我想.我想” 雀儿一时间冥思苦想,似乎是得不出结果,耍无赖似地: “我还没想好!反正,爹和大师兄都要答应我一件事!” 众人轰然大笑,一家数口其乐融融,正在这时,远处戏班锣鼓齐鸣,一帮人蜂拥而上。 热闹的表演很快转移了众人注意,等到“天王”带着部将上场时,雀儿顿时伸手一指,站起来大叫: “哇!那个哪吒好凶好丑!” 台上的李存孝顿时尴尬不已,见到戏台上其他人也憋着笑,更加气恼。 等到“天王”发令厮杀,他和“敌兵”交手时,便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和他对打的那人不禁心里叫苦。 小屁孩不懂事!这叫豹头环眼你懂吗?! 毕竟是临时加戏,李存孝扮的哪吒穿着简陋。手拿“钢叉”,下身裤子外围了条“虎皮裙”。 裸露的上身擦了不知什么混的油料,好似金漆,更衬得筋骨分明。肌肉虽不强健,却如老树般根结盘蹙,颇为骇人。 “铁子,你瞧见了吗?” 中年汉子轻声呼唤,名叫石铁的大师兄顺着目光看去,立刻明白师父的意思。 “瞧见了。那个扮哪吒的小兄弟虽然瘦了些,但筋骨粗大,身子板正,该是个练武的苗子,而且” 石铁望着不知不觉面如重枣的李存孝,略微讶异: “怒而面赤,乃是血勇。此人若是锻炼得当,气血境圆满应该不难。” “至于更进一步,那就不只看根骨,更要看他的精神意志了” 中年汉子听完,不发一言,等到整出戏演完,赏了众人碎银,忽然问道: “周班主或许不大认得我,但你家戏我却不少看。今日这个哪吒,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李存孝原本得了一两赏银,高兴着正要离开,闻言顿时心中一紧。 周老班主也是心中一跳。今日的表演其实还算顺利,那个新来的哪吒甚至出乎意料地演得还不错——毕竟不用念词儿。 到底是哪个地方,惹得这张老爷不快? 他连忙上前: “张老爷,我我.” 说来也怪,周老爷子带戏班这么多年,便是内城的公子小姐们都伺候了不知几回,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头吃人的猛虎,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可光是站在旁边,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李存孝见状,知道事情怎么都绕不过自己,一咬牙站了出来: “张老爷见谅,班主让我演哪吒,是想讨个彩头,给贵千金的生日添添喜气” 张力士闻言顿觉有趣。 一是觉得这青年胆子够大,二来也想看看对方什么说法,旁边的大师兄石铁并一干女眷,闻言也是好奇地看过来。 “那你说说,这彩头是什么?” 迎着众人目光,李存孝头脑飞转,灵光一闪: “我就是彩头” “你?” 这话一出来,众人忍不住都乐了,连老班主心情都缓和几分。 毕竟一个长相凶恶的青年,说自己是好彩头,就像乌鸦说自己来报喜一样,颇为滑稽。 眼看众人都笑,但李存孝感受到张力士的目光,知道还没过关。他强忍着内心的羞耻,满脸憨直地开口道: “回张老爷,我的乳名,就叫哪吒” (本章完) 第4章 4拜入镖局,虎形拳 第4章 4拜入镖局,虎形拳 “你的小名叫哪吒?” 见张力士饶有兴致,李存孝接着回答道: “是。我幼时身体不好,爹娘为我取这名字,是希望有神佛护法,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张力士闻言还未曾说什么,一旁的美妇倒是笑着开口: “有趣,如此岂不是哪吒扮哪吒?倒真是个好彩头” “他倒是和夫君一般,与佛有缘” 世道越是艰难,民间事佛之风便越浓烈。如萧观音、赵菩萨之类的名讳已是司空见惯,张力士之名便是取自金刚力士,所以张夫人说二者有缘。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都跟着笑,连周老班主此时都松了口气,看向一旁青年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感激。心道这临时请来的人年纪虽不大,脑子却是灵活,若是来唱戏,肯定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儿。 就是长得有些凶了 李存孝看见气氛轻松起来,也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眼神还是悄悄地打量着那位飞虎镖局的总镖头,不敢完全松懈。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弱小即是原罪。 哪怕只是别人随意问话,都会叫人提心吊胆,但却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对方的力量无可抵御,随便的一个决定就会让自己升入天堂,抑或是坠入地狱。 这种半点不由人的感觉,让他越发渴望武道的力量,心中想着一会儿离开酒楼,立刻就去外城的武馆拜师。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变化。 张力士不知何时站起身来,走到近前,仔细地打量眼前的青年。 后者顿时感觉自己在面对食人恶虎一般,浑身僵硬,体内血液却是应激般奔腾起来,很快那一张面庞又变得紫红。 脚踩刀山般的危机感笼罩心头,每时每刻都带来沉重的压力,短短几个呼吸,对李存孝来说却像是几个时辰一般漫长。 正当他要撑不住的时候,张力士忽然收回了目光,在他身后,探手一拍,捏过肩脊大龙。 李存孝还没回过神,对方已经又坐回了交椅上。 “根骨不错,气血也活叫什么名字?” 李存孝打了个激灵,隐隐感到机会降临,立刻回答: “李存孝” “木子李,心存孝敬的存孝” 那大师兄石铁之前都不出声,此时闻言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爹娘倒真是取了个好名字.李小兄弟” 石铁本就面容方正,此时态度温和,更是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 “想不想来飞虎镖局,做个伙计?” “想!” 李存孝心中大喜,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筹划拜入武馆,就是为了习武。而飞虎镖局论实力,在内城都是大名鼎鼎,能学到的武功更不必多说。 伙计又如何?平台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 他立刻做了个深揖,态度诚恳: “小子年幼失怙,与弟弟相依为命,度日艰难,今日得遇贵人,万望收留!” 这话说出来,张力士和其夫人、以及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儿,表情都是十分满意,就连石铁方正的脸庞也柔和不少。 不管什么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那位夫人听说李存孝还有个弟弟,下意识就摸了摸怀里的女儿,眼底露出几分柔和: “你弟弟呢?” 李存孝这番话本来就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他自己入镖局当伙计,弟弟却不能不管。当下闻言,立刻跑到后台将李木叉牵了过来。 李木叉原本在后台看戏,见大哥打得精彩,捂着小嘴连连欢呼。没想到演完之后,大哥却被留着不让走,担心得蜜饯都吃不下。此时却是已经懵了,只是小心躲在大哥身后。 他原本就长得俊俏,方才在后台时,更是被那些戏班女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头上扎个双丫髻不说,还换上了一身书童的衣服,秀气极了。 张夫人和几个大些的女儿见了,嘴里一声低呼,眼里母性几乎满溢出来,旁边和李木叉差不多大的小雀儿更是双眼放光,直接跑过去拽住父亲的衣袖: “爹,他长得好看!我要他给我当书童!” “没规矩!你一个黄闺女.”“今天是我生日,爹刚才答应过的!大师兄,你说话呀!” 张力士哭笑不得,但看着夫人和女儿们的神态,暗道也罢,就当好事成双: “既然如此,李存孝,你便在我镖局做伙计,你弟弟则入我府中,做伴读书童” 语气之中,并没有商量的意思,李存孝当然也不会拒绝。 别的不说,看这张夫人和几位小姐的表现,弟弟去了张府,怕是很难吃什么苦头。 吃穿不愁,还能跟着读书识字,比起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张力士话音落地,很快就有人把兄弟二人带到一旁,等宴席结束,便可去镖局登记造册。 目睹了这一切的周老班主,自然是感慨两兄弟走了好运,从酒楼帮工,一转身成了飞虎镖局的人,虽然看似只是伙计书童,但对于外城人来说,这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人上人”。 那些戏班里的戏子,也是议论纷纷。 李存孝心中清楚,无非是自己相貌凶恶,弟弟却俊俏清秀,惹人议论,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他目光一寸寸从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脸上扫过,有的只是不好意思偏过头,有的却是很不自然,眼神里有些“怎么不是我”的意思。 可无论是哪种目光,脑海中的金刚杵都没有半点变化,亮起的光泽只到莲形底座的四分之一位置,剩下的部分则是黯淡的铁黑色。 “妖魔是魔,人心是魔嗔恨、贪求、杀戮等恶念歹心” “是这些人的敌意还不够?还是人心恶意并不能感知,杀了才知道?” 李存孝不由联想开来。 如今拜入镖局已经有了习武的渠道,唯一要担心的反而是自己习武的天资够不够。 虽然张力士说自己根骨不错,但看其态度,显然也不到值得重视的程度。 今日之事,本就有运气的成分。 而之后等宴席散场,都没有再见到张力士一家人一面,更是让李存孝确认了自己内心想法。 “拿好衣服,你住的地方是丁字三号房。” “今日总镖头家千金生日,休沐半日,家中有事趁早处理,明日便要点卯做工了,明白吗?” 从眼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手里接过衣服,李存孝展开一看,是件白麻布圆领袍,胸口用红线绣了个大大的“虎”字,另外还有一条红色粗布腰带。 虽然布料和做工比起上午在酒楼看到的那些镖师差得远了,但他心中却生出淡淡的安心感。 总算有块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小羽子,过来” 中年人又叫来一个少年领李存孝去住处,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 从开始到现在,对方也就是在听说李存孝是总镖头发善心收下来的时候神色才波动一二,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热情。 “李存孝是吧?你可真是好运气,一分钱没就进了镖局,我爹当初可是到处托人.” 名叫秦羽的少年很是健谈,一开始还因为李存孝的外貌有点拘束,但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要知道咱们镖局的虎形拳,可是那些内城的公子哥都挤破了脑袋,银子都要来学” 一路不做声的李存孝一下打起了精神: “虎形拳?” “秦兄弟,能详细讲讲吗?” (本章完) 第5章 5感气 伏气 壮气 第5章 5感气 伏气 壮气 这秦羽虽然只是个伙计,但到底是早来个把月,镖局中的事已是十分熟稔,听到李存孝问起,当即滔滔不绝。 武者练武,练的就是一身血气,掌握了血气,才有进入更高境界的资格。 血气境界,有三个小关,分别是感气、伏气、壮气。 简单说来,便是感知气血、拿捏气血、壮大气血至盈满身躯。 掌握了气血的武者,虽然还达不到非人范畴,但是体力、耐力、爆发力都达到常人的极限,面对无甲的普通人,足以以一敌十。 镖局中的镖师,多半也是这个境界。也唯有达到了血气境界,才有外出走镖的资格,在此之前,只能留在镖局当中当杂役。 “那血气境界之上呢?” 听到李存孝的话,秦羽神情一滞,摸了摸脑袋 “我也才隐隐感知到气血而已,哪会知道?” 虎形拳是飞虎镖局伙计们都会学的武功,练法、打法、大药一应俱全。 据秦羽所说,其由镖局当中仅次于总镖头张力士之下的两位大镖头亲自传授,只有达到相应的小境界才会传授相应的练习之法,传承极其严格。 李存孝心知,如今乱象已现,比起人脉财货,武学可谓是乱世真正的立身之本、无价之宝,管得严才是正常的。 就算是外城的几家武馆,交钱也只能学到粗浅的入门之法而已,不是入室弟子,那个师傅愿意倾囊相授? “不过这虎形拳能引得内城的公子小姐竞相学习,必然有其他武学不具备的长处,又或者,这帮人是奔着张力士来的?” 李存孝很快不再多想,秦羽再怎么也只是个伙计,家里也只是薄有资财,所能得知的信息只有这些。 被领着到了住处,熟悉了一下周边,李存孝便打算回家一趟,拿点衣服杂物,还有藏在床底的十两银子。 但是才穿过几道门,他就看到早上那位张家四小姐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些蜜饯糕点,像蜜蜂绕着朵一般围着自家弟弟嗡嗡嗡地窜动。 “.唉呀,你快跟我回家去吧,你大哥长得那么凶,没人会欺负他的” “大哥!” 李木叉回头,眼睛一亮,好似一头兔子,撞进李存孝的怀里。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不舍,显然是第一次要和亲人分开,有些不知所措。 李存孝看见那位四小姐背后还跟着好几个护卫丫鬟,就知道是弟弟临走前特意要来看自己,心里也是一暖。 “木叉别哭,大哥和你一样都在这镖局里,没有分开,就隔着几堵墙呢” “你进去以后,记住大哥的话,多听、多看、少说” “夫人和几位小姐都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说着,李存孝上前几步,那些护卫丫鬟看他面貌凶恶,都有些紧张,那张雀儿倒是不怕,看着眼前大个子蹲下来,认真地朝她拱手: “四小姐,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张雀儿从小到大,还没有被这样“委以重任”过,李存孝这样郑重,就好像她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加上她本就想和李木叉搞好关系,闻言,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顿时抬得高高的,小手一挥: “放心!有我保护他,我爹都动不了!” 真是老父亲的漏风小袄啊 李存孝强忍笑意,没有再多说,毕竟一旁还有人看着。 但以他早上所见,张力士对儿女的宠溺来看,有了这位“大姐头”,弟弟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弟弟,李存孝快步出了镖局。 此时未及黄昏,晴空蔚蓝,远眺万里,一览无余。 摸了摸身上的圆领袍,李存孝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今日开始,生活便有新的盼头了。“听说了吗,李家兄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被飞虎镖局收下了” “会不会说话!是被收去当伙计书童了,不知道的听你这话还以为飞黄腾达了呢!” “能当飞虎镖局的伙计,难道不算飞黄腾达?诶,你说,那里面一个月的月钱能有多少银子?” “你就这点出息!重要的是银子吗?重要的是可以学武!但凡学得一招半式出来,给大户当个护院,一个月也能有十两.” “都在这说闲话?手里的活干完啦?!!” 高成听着后厨的伙计们叽里咕噜,板着脸呵斥了一声。 但心里,也为李家兄弟高兴。 他小时候落水,是李存孝的爹出手相救,两家也因此关系亲近。 后来李存孝的爹娘没了,他因为在东来酒楼给掌勺师傅当学徒,也就时不时地帮衬几分。 旁的不说,客人吃剩的菜里凡是有点好肉好菜,都要分出一半来,李家兄弟一份,自家一份。 就为了这口剩菜,家里婆娘也没少抱怨,说些肉包子打狗的酸话。 他不是个伶牙俐齿的,每次都说不过,但给李家兄弟送吃的却是一次都没落下。 人,要知恩图报。 没有李叔救命,他高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别说剩菜,猪糠都没得吃! 等到一天忙完,回家说起这事,这次婆娘就不吭声了,倒是一旁的儿子兴高采烈: “爹!那我以后可以去镖局找木叉哥哥玩了!” 高成闻言,却是忽然沉默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自家还在沟里,李家兄弟这去了高处,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等在镖局安定下来,得买点礼物去拜访一下高大哥” 李存孝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不由想起以前的日子。 孩童身子骨弱,就算他对木叉精细照料,也免不了生病。 一生病,就要钱;囊中羞涩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便是常态。 是高成,让兄弟俩有一口饱饭。 就是酒楼的一口剩菜,那也是多少穷苦人家求而不得的油水。 没有高成,就靠每月那一两几钱银子,弟弟早就面黄肌瘦,李存孝的筋骨也粗壮不起来。 这份恩情,他一直都默默记在心里。 行胜于言,与其在立足未稳的时候说些漂亮话,不如日后有能力了切实报答。 身上无事脚下轻松,李存孝很快到了破烂的棚户区,这时,他却远远地看见,四五个青皮混混从一户人家嬉皮笑脸地出来,矮房里传出抽泣和痛呼声。 为首的是个少见的光头男人,脑门上纹着张口的青蛇。 “青蛇帮?” (本章完) 第6章 6虎皮加身 第6章 6虎皮加身 “难道赵黑蛇的事被发现了?” 李存孝心里一跳,但随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先不说尸体的位置隐蔽,赵黑蛇的一张脸被他砸烂,纹身也弄得血肉模糊。 就算是衙门里精于缉盗的快班捕快,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找到凶手,何况一帮只会吃喝嫖赌、欺行霸市的地痞无赖? 定了定心神,他仍然是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只是有意无意,把方才为了散热翻开的圆领再度扣起来,露出左胸红线刺绣的大大“虎”字。 青蛇帮的人的确没发现赵黑蛇已经死了。 但他们来这的理由,倒是和昨夜的赵黑蛇差不多。 “他娘的,红袖楼的婊子真是够劲,就是太贵了,一晚上就把老子掏空了!” 听见老大一语双关的话,身边的小弟都是嘿嘿怪笑。 他们这种人,不务正业,专以欺行霸市为生,家里娘老子都不管的,难道还会攒钱成家? 钱不够了,又去抢就是。 反正他们年轻力壮,一般的贫民拖家带口,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打不打得过不说,万一伤了家里的壮劳力,缺胳膊断腿,一家人没了生计,只能喝西北风。 怎么敢赌?怎么敢拼? 如果告到衙门,不管还好,一旦县尉老爷插手,那些衙役小吏们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管你谁输谁赢,反正只要你打官司,就得掏银子。不拿钱?那就是藐视官府,各打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不把老爷们孝敬高兴了,绝不可能放你走。 是以外城百姓,比起衙门,有时候还更信任帮派,至少交了钱能得安稳,不像后者,别说打官司打输了,就是打赢了,也得倾家荡产! “不过说起来,赵黑蛇这小子一晚上没露面,跑哪去了?” 青蛇帮老大摸着自己的光头,旁边的小弟插嘴道: “依我看,怕是赌钱的时候出千,被人抓住,打断腿了!” 众人一齐哄笑,神情里没有丁点担忧。 黑道兄弟嘛,哪有真兄弟? “诶,那不是李三郎?” 注意到逐渐走近的人影,光头老大不禁露出恶意笑容, “当初我看这小子长得就像咱们这块料,想给他碗饭吃,谁知道这小子不识好歹,宁肯交保护费也不领会我的好意” “看看,还换了新衣服,还有刺绣呢——老子不识字,谁知道他胸口绣的什么?” 一帮小弟面面相觑,片刻后,才有人眯着眼睛,不确定地说: “大哥,好像是个‘虎’字” “虎?还他妈挺威风。你们今天都看着,一会儿我怎么” 光头佬话说一半,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虎?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虽然不认字,但是白圆领袍、赤绣虎字的模样,他可不敢陌生。 飞虎镖局! 这李家三郎,撞的什么大运? 光头佬面色一变,眼见来人已经不远,立刻转身,低喝一句: “赶紧走!” “飞虎镖局的招牌这么管用?” 李存孝看着变脸如翻书,招呼都不敢打就转身开溜的一帮人,心里对飞虎镖局的威望又有了新的一层认识。 但他不会就这么放过这帮勒索过他的混混。 “等学了虎形拳,有了自保之力,第一时间就得把这帮人做掉,不留后患” 深深看了一眼混混们的背影,李存孝转身进了屋,没多久,便提着一包东西走了出来,里面是他和木叉还算干净完整的几件衣服,那十两银子则已经塞进了裤腰的暗袋里。 至于其他家当,基本是破破烂烂。他去了镖局,一日两餐都有着落,用不着别的了。 脚步如飞,沿着来时路又回了镖局。 此时接近黄昏,镖师们各自有家室不提,伙计们大多是吃住都在这里,因此哪怕白日去凑热闹吃生辰酒的一帮人也回来得七七八八。 李存孝住的丁字三号房是原本是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白天领路的秦羽,家里是开生药铺子的。另一个叫闰东,家里是卖寿衣棺材的。 “.但是这屋子其实就我们三个住,何必他只有练武的时候来镖局,晚上不在这住” 秦羽说到这里也有些羡慕,显然这个何必的家境还要好一些。 “算了不说这些,我领你去吃晚饭.东子,你去不去?” 闰东是个塌鼻梁的少年,闻言闷闷地回了一句: “你们去吧” 说着便出了屋子。 “闰东来这两个月了,还没感知到气血呢” “每次吃饭之前,他都会偷偷跑去校场练功” 饭桌上,秦羽小声地说着话,李存孝则是一手端着烩菜,一手抓着馒头,狼吞虎咽。 除了早上吃了点干粮,整个白天,他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这烩菜里除了白菜粉条,五肉竟然占了足足一半,估计是因为今天有喜事,厨子加的菜。 “.不过也不怪他。来镖局学艺,一年就要一百两银子呢,换谁谁不拼命?” 一百两?! 李存孝闻言差点噎住。他知道飞虎镖局招牌贵,却没想到这么贵。 要知道码头力夫,一个月也就是一两几钱银子,而像是木匠、泥瓦匠这些技术工人,则能挣二三两银子,这还没算家里的吃穿用度。 换句话来说,他们这些一般百姓想要进镖局,攒钱都得攒十年,还别说家里生病意外。 “怪不得这些人家里都是开铺子的,不是小老板,根本供不起这样的开销” 李存孝想着,下意识问道: “那你们有工钱吗?” 秦羽翻了个白眼,“没有” “交钱学艺,咱们在这干活,都是‘学费’的一部分” “也就是内城的几个公子小姐,还有何必那种家大业大的,钱给的多,关系硬,才不用做杂务,能专心练武” 李存孝心知,这其实就是一种饥饿营销。付出的代价越高,这些习武的人才会越珍惜机会。 不过哪怕没有工钱,这些小老板出身的人进来,也能拓展人脉,这和上辈子的一些俱乐部是一个道理,学不到武功也不亏。 “我是总镖头点头招进来的,不仅免了学艺的百两银,还能照常领工钱” “这可有点招人恨啊”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面对新出现的陌生面孔,校场集合的几十号伙计们投来各色目光,嘴里低声议论。无非是说些踩了狗屎运的话,还有说什么“卖弟弟”之类的。 镖局里唯三的大镖头之一,崔耀,是个身材魁梧,脸带刀疤的汉子。 他只是看了李存孝一眼便移开目光,沉声喝道: “还有心思管别人?你们有的人进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丑话说在前” “三个月内拿捏气血的,才有资格成为镖师” “要是在感知气血一关都要蹉跎个三四月,那说明你不是习武的料子,趁早回家,别浪费家里的银子!” 此话一出,众伙计包括李存孝都是心中一凛,瞬间鸦雀无声,同屋的闰东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这些还没感知到气血的伙计,最紧要的是把虎形静桩练纯熟,配合石锁练力,打好基础” “什么时候虎形拳入门,感知到气血,才有资格学动桩、学打法” “等到虎形拳小成,能拿捏气血,才有资格学器械,跟着老师傅走镖.” 话语戛然而止,崔耀毫不废话,立时两手插腰,坐髋沉气,提裆吊肚,好似一头蹲坐的恶虎: “来,站桩!” (本章完) 第7章 7转机 第7章 7转机 崔耀此人雷厉风行,一边说一边演练。 他是积年的武师,又一直负责镖局伙计的习武教习,经验十分丰富。 演练起来,话语简单明了,指点弟子也是一针见血、常常让人有豁然贯通之感。 李存孝光是听他教授虎形拳的拳桩,就知道那百两银子的门票实在是一分钱一分货。 武功秘籍这种东西,钱不是买不到,关键的是要有老师根据弟子的状况,因人而异地进行传授。 毕竟人和人的身体不同,同样的动作,对他人来说正确,对自己来说就可能错误,反之亦然,这种时候,就只有经验老到的师傅,手把手调整。 这一门虎形拳的入门拳桩,就叫做虎形桩,他们这些弟子学的是静桩,也就是所谓的“死马步”。 常言道,“练拳无桩步,房屋无立柱“。 这一步,就是要坚实下盘,同时通过特殊节奏的呼吸,引导血气,感知血气。什么时候能感知到血气,这虎形拳就算是入门了。 李存孝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不敢有半点松懈,按着崔耀的指导,头往上顶,颈往上挺,舌舐上腭,下颌内收。 以目传神,两手插腰,腹实胸宽,丹田后吸,坐髋沉气,提裆吊肚,脚趾抓地。 如此浑身上下,无不发力,同时上下之间,又有一股互相拉扯的劲道,不消十分钟,已经是汗出如浆,双腿抖颤。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尽量保证动作不变形的前提下咬牙坚持。 抬眼望去,其他几十个伙计也是如他一般,默默用力,安静的校场上一时只有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崔耀才叫众人休息,但也只是喘口气的功夫,众人又开始练习举石锁来练力气。 扎马步、举石锁,这就是伙计们一个时辰早课的所有内容。 等到天边微微发亮,崔耀一声令下,便有壮汉拉来几桶黄色的药汤,每个伙计一碗,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李存孝本来练得手软筋麻,此时一碗药汤下肚,苦涩之后,立刻就有一股暖流腾起,手脚都有点泡热水般的舒适。 但这感觉连一分钟都没有维持住,很快就消散了。 “这就是镖局的补元汤?” 李存孝还是头一次喝这般奇效的汤药,谁知一旁的秦羽闻言撇了撇嘴: “得了吧,补元汤怎么轮得到咱们?这是用补元汤的药渣熬出来的药水” “什么?” 李存孝心中惊奇的同时,眼中不由露出渴望。 药渣煮出来的水都有这般效果,原汤岂不是. 秦羽比李存孝先来一个月,已经摸到了感气的门槛,方才看他扎马步的同时双手还提着一对十斤的石锁,显然也是想刺激气血,早日破关。 此时他端着药碗,手都有些不稳,显然是练狠了。一碗药汤下去,才稳住抬起的右手: “诺,看到那个院子了吧?里面都是伏气境界的人,补元汤就是给他们喝的” 李存孝闻言看过去,正好看到一群少年在向一个和崔耀外貌很像的中年男人行礼。 那群少年穿着练功服,个个皮肤白皙红润,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子弟。 至于那个男人,显然就是飞虎镖局的另一位大镖头,崔耀的兄长崔炜。 “我何时才能拿捏气血,学习打法和器械啊” 不仅秦羽面露向往,伙计们十有八九也都看着那边。只是等他回头,却发现李存孝已经放下碗走向柴房,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不想进那个院子吗?” “想有什么用?先把今天的活干完再说吧”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李存孝已经习惯了镖局的生活。 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在一碗汤后结束晨练,开启一天的工作。 身为伙计,简而言之就是什么事都要做,除了喂马这些需要专人负责的细致活,其他劈柴烧水、保养刀枪等杂务,都干了个遍。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虎形桩也逐渐纯熟,已经开始尝试手提五斤石锁,刺激气血。 站桩的时候,胸腹四肢之间,那种隐隐约约的气感也逐渐明显。 镖局的镖师每次走镖后都能休沐,他们这些伙计则是一个月才能休沐一天,毕竟就算是朝廷官员,也不过是十日一休的旬休而已。 马上就是八月三十,李存孝打算趁着休沐这一天,去药铺买些补益气血的药,抑或是猛兽的兽肉,尽早达到感气境界。 毕竟半个多月感气,这个速度在镖局众伙计中只是稍快而已,只比同屋的闰东和秦羽强一些。 那两人七八天前先后感气,已经被传授了“活桩”和打法“虎形八式”,现在每天早上练功都是在校场的另一边,开始和其他感气境界的人拆解套路。 所以这段日子,李存孝反而是和另一个室友,也就是之前一直没露面的何必熟悉了起来。 后者之前不知道是家中有什么事耽误了,据说练武才两三天,这次一回来,却是不过四天时间就隐隐生出气感,速度比李存孝几乎快出一倍。 后者生性活泼,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主,因此当李存孝旁敲侧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对方话语有些不自然。 “感气感气,要么精神强大,足以感知” “要么气血壮大,粗壮到无法忽视” “这个境界,只要有钱,堆也能堆进来,但何必,似乎还有些别的、不好说出口的法子.” 休沐当天也是月底发工钱的日子,李存孝约好了带弟弟去买衣服,等待的时候忍不住静静思索。 其实对于脑海中的神秘金刚杵,他一直在尝试探索。 但自从赵黑蛇之后,金刚杵始终保持在“充能”四分之一的状态,哪怕他找机会去镖局后厨屠宰房帮忙,也没有半点变化。 “妖魔暂时还找不到,难道非得杀人?” “青蛇帮的人我迟早要解决,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偷袭,最好也是拿捏气血再去才稳当” 至于主动挑衅树敌,挥刀向更弱者. 先不说他不屑为之,这种做法本身就隐患极大。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为了提升实力故意创造敌人,那以后迟早有玩脱的时候,一旦失手,就是灭顶之灾。 他还有家人,不能冒险。 “大哥!!!” 隐隐感觉到背后的风声,李存孝转身,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弟弟,但接触的刹那,他连忙扎了个马步,吃惊地问道: “小弟,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原本木叉是瓜子脸的清秀,如今仍然俊美,但却肉眼可见的圆润。 “是雀儿,她给了我好多好吃的,还有夫人和三小姐” 木叉有些不好意思,但李存孝却是放心不少。 只要不是受苦,胖点就胖点吧。 “对了大哥,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木叉四处张望了一下,悄咪咪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一条条红褐色的肉干。 李存孝本想着带弟弟出门吃点好的,也就没吃早饭,此时鼻尖传来诱人的香气,他下意识就捏起一条肉干扔进嘴里。 “大哥!这个一次只能吃一点点” 木叉一愣,急忙开口,李存孝本来还不理解,但下一刻,一股热意从肚腹之间炸开,效力比平时喝的药汤强了不知几倍。 正当他脸色变化之时,另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 金刚杵上的光芒在增长。 (本章完) 第8章 8妖魔肉,感气 第8章 8妖魔肉,感气 热!热! 刹那之间,李存孝只觉浑身火热,好像火炉围绕,但还不至于到焚身之痛的地步。 气血自然而然开始奔涌,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把一旁的木叉吓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没事.我现在,很好!” 李存孝感觉之中,那若有若无的气血之感越发明显,心知到了突破的契机,当下不敢耽搁,立刻带着木叉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双脚分开提裆吊肚,赫然站的虎形桩。 气血不断壮大,越发明显的同时,脑海中金刚杵上的金光也在缓慢增长。 更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这肉干太补,李存孝心中莫名升起烦躁之意,每当这个时候,金刚杵便会闪烁微光,那种烦躁感便会消失。 微光闪烁之中,黯淡金刚杵上的光亮,似乎也在悄然增长. 如此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李存孝才感觉到热力逐渐散去,但胸腹之间仍然是暖烘烘的,并且这么久的桩站了,双腿一点酸痛的感觉也没有。 原因很快就找到了。 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指头粗细的“气”在浑身上下穿行,伴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这些气聚散来去,应时而变。 但若是想用意念直接控制,则是做不到。 “这就是感气?怪不得感气之后才传授打法,空有桩功,根本没法主动用这股力量” 李存孝霎时对镖局传法的严格又多了一层认识,但很快,注意到金刚杵变化的他又多了几分惊喜。 ‘充能’增长了?! “大概.十六分之一” 独孤金刚杵的造型,是中间球形向两端各自延伸出一对莲座,莲座外接四棱尖锥,中间连接处有一段凹陷。 原本赵黑蛇的死,让黯淡的金刚杵上多出四分之一的金光,恰好覆盖一端的尖锥。方才一根肉干下去,却是直接将金光推进到凹陷处,距离莲座只有一点点距离了。 “这究竟是什么肉,增长气血迅猛不说,还能给降魔杵充能?” 李存孝下意识回想起方才莫名生出的烦躁之感,顿时紧张地把住弟弟的肩膀: “木叉,这肉干是谁给你的?” “是是雀儿给我的呀” 木叉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也很是紧张,小脸皱巴巴的。 李存孝好言安抚,连哄带劝,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木叉做了书童之后,因为聪明伶俐,清秀俊俏,很受府中女眷喜爱。 尤其是张家四小姐张雀儿,时常将自己的零食与其分享,木叉一开始不好意思要,后来才慢慢习惯。 今天听说木叉要出去,张雀儿一开始不开心,后来不知怎么,在木叉临走前忽然给了他一小包肉干,说是给李存孝的。 “.她当时笑得可得意了,还说什么我一定会回去找她大哥,这肉干看上去和我平时吃的也没有区别啊,我,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弟弟委屈的模样,李存孝面上安慰,心中却不由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道。 “木叉,这肉干,大哥不能要” “不但不能要,而且现在你就要把它们送回去” “啊?”,木叉小脑袋上写满问号,但还是乖乖点头。 他一向很听大哥的话。 “还有,你送回去之后,问问四小姐,这是什么肉” “去吧” 看着弟弟一路小跑离开的背影,李存孝叹了口气。 一根肉干就帮他踏入感气之境,哪怕他本身就临近突破,何况还能增长金刚杵的充能进度,其价值不言而喻。这样的好东西,李存孝怎么会不想要? 但恰恰是好东西,所以才不能要。 “寻常的赏赐可以拿,但是似那肉干,绝非是孩童零食一般的东西” “那等燥热,连我都有些不受补八成是武者修炼的资源” “若是张力士或是石铁给的当然可以拿,但是张雀儿只是个孩童,万一是她偷拿家里的呢?” “她是张府的掌上明珠,就算被发现,最多责骂一顿” “但我和木叉能进镖局,即使在外人看来,也是受了张总镖头的恩情” “若是真的出事,我们兄弟俩怕是立刻变成‘内外串联的家贼’,到时候.” 赶出镖局、收回武功都是轻的,一个不好,乱棍打死都有可能! 人心易变。施恩时有多慈悲,发觉自己被“背叛”时,报复只怕也会越残忍 “雀儿,你简直是胡闹!” 张家三小姐张月鹭左手叉腰,右手狠狠点着妹妹的额头: “你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就是了,怎么能偷拿姐姐的东西?” 张雀儿闻言有些心虚,手指头绕啊绕: “三姐,不就是一点肉干,至于吗,大不了我回头给你补上” 张月鹭闻言直接气笑了, “那是妖魔.是练功用的大补之物!你这种小孩子吃了,会睡不着觉,会疯会变成笨蛋!” 张雀儿顿时小脸煞白,意识到闯祸的她立刻抱住姐姐大腿,但却不是为自己求情: “姐姐,你快救救木叉,我不要他变成笨蛋!呜呜呜.木叉变成笨蛋,就不好看了” 张月鹭无奈的同时,确认妹妹没有吃那肉干,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刚才那些话,当然是故意吓妹妹的。 妖魔乃是残暴之兽,即使死后,血肉中也依旧残留煞气,虽然大补气血,可如果不经过处理直接服用,时间一长,就有可能影响武者精神性格,变得狂躁易怒。 但她是堂堂张府三小姐,她练功用的妖魔肉干,自然是处理过的高级货,顶多是吃多了会有一些烦躁感,血气炼化之后便无碍了。 “你是说,你把肉干给了木叉?” 见张月鹭语气严厉,张雀儿抽噎着,此时也不敢隐瞒了: “我我是听说木叉的大哥在练武,想着姐姐吃的,那个大个子也能吃” “这样,木叉以后就得哄着我了” 张月鹭无语了。 你小小年纪,是怎么染上男色的? “雀儿,你要知道,木叉只是你的书童,有的东西他可以拿,有的东西他不能拿” “这是规矩,是身份,乱不得” “一昧对人好,有时别人不会感激你,反而还会欺负你” “木叉.到底是个孩子,现在,只希望那李哪吒知情识趣.” 她深知那一份肉干对底层的习武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心底其实已经默认李存孝会将其私吞,以作为进身之阶。 恶奴欺主、内外串联诸多词汇在脑海中闪过,她甚至已经开始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告诉父亲、杀鸡儆猴. “两位小姐,木叉回来了” 房间外的婢女忽然通报,张月鹭闻言脸色一厉,就要好好给妹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肆意妄为的后果。 但是,等看到木叉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看到那张清秀小脸上的胆怯纠结,好像眼神湿漉漉的林中小鹿,板起的脸也不由软下来。 “木叉,慢慢说,怎么了?” 张雀儿:??? (本章完) 第9章 9黑市渠道,测试 第9章 9黑市渠道,测试 “月鹭姐姐,你别生气了,雀儿也是关心我大哥” 木叉知道自己嘴笨,不懂言巧语。一张小脸上挂满真诚,十分干脆地把怀里的肉干拿出来, “但是我大哥说,我们已经受了总镖头很大的恩情了,不能贪得无厌,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这肉干,我们不能要” 张月鹭闻言不由惊讶。 她知道两兄弟是穷苦出身,应当是不知这肉干的来历。 既知贵重,那就是吃过了? 知道了肉干的效果,还能忍住贪念,将其送回? 接过肉干,熟悉味道的张月鹭立刻就知道,确实是平时吃的那些。 她的眼神顿时柔和起来。 看来李家兄弟,确实是知恩情、懂分寸的。 张雀儿看姐姐面色和缓,知道过关了,不禁转悲为喜。又觉方才木叉为了自己向三姐求情,明明和自己一般小小的身影,一时在心中无比高大。 “嘿嘿,木叉这个呆瓜,他还是在意我的嘛” 正想上前在木叉肩膀上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然而张月鹭已经先她一步,将木叉搂进怀里,脸上笑意如春风,气得张雀儿攥紧了小拳头,却只能暂时忍耐。 “木叉,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这样,一会儿你替我带一封信给你大哥” “妖魔肉吗.” 李存孝看着手里的信笺,洁白的宣纸柔软坚韧,一行行字体娟秀,内容措辞也颇为温和。 简单来说,张月鹭轻轻将此事揭过,小孩子的胡闹,不用大张旗鼓。 对于物归原主的李家兄弟,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但李存孝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说得难听一点,兄弟二人本就是寄人篱下,又没有为镖局立下什么功劳。 妖魔肉干本就不属于他,人家高兴了自然可以赏赐,不给也是情理之中,本身又不欠你什么不是? 木叉没事就好。 唯独让李存孝惊喜的,是张月鹭在信中,详细说明了一番妖魔肉的功用,既是解释,也是一种画饼激励。 “妖魔乃残暴之兽,血肉含凶煞之气。若不经处理,贸然服用,轻则狂躁易怒,重则入魔癫狂” “镖局中,唯有镖师才有资格领用妖魔肉.” “武者习武,服用的竟然是妖魔血肉?” 李存孝下意识回想起早上服用妖魔肉时,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张月鹭的信中提到,处理后的妖魔肉,能在大幅进补气血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减轻对精神的影响。 而上午李存孝在服用妖魔肉干之后,血气增长的同时,金刚杵的充能也增长了差不多十六分之一。 然而平时晨练之后服用镖局药汤时,是只有气血增长,金刚杵根本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药汤的效果太差不足以引起金刚杵反应,那就说明 “是凶煞之气!金刚杵需要的是凶煞之气!“ “妖魔是魔.难不成吃妖魔肉,也算降魔?!” 新思路的出现,顿时让李存孝精神一振。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越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凶煞之气越强大的妖魔肉,对他的效果越好? 他自己已经亲身体验过,处理过的妖魔肉是练功的上品,其售卖必然有诸多限制,而且价格也不会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但是黑市呢? 有规则,就会有人突破规则。有黑道白道,就一定会有灰色地带。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找个有路子的人,毕竟黑市都叫这个名字了,必然是隐藏在一般人视线之外的。 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我记得,何必谈到自己感知气血的时候,似乎有些隐情啊.” 次日。 天色尚暗,丁字四号房的房门打开,头一个走出来的是哼着小调的秦羽,其后是脚步匆忙的闰东,然而等他们到了校场,早起练功的稀拉队伍中,两位室友已经站在那里了。 秦羽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优越感,但又不好明说,于是捅了捅身边的闰东,挑了挑眉:“看那边” 闰东下意识看过去,原来是李存孝和何必在那里扎马步。 他的脸也下意识地抬高几分,眼底多出几分神采。 少年人总是少不了攀比之心,尤其都是一个屋子的室友。 像闰东和秦羽,都是小商铺老板的儿子,为了进镖局习武,家里可是伤筋动骨,狠狠了一笔银子。 然而剩下的两人,何必的老爹是开粮铺的外城大富商,家中资财雄厚,七日虎形拳入门,也就算了。 可另一个李存孝,酒楼帮工的伙计而已,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到总镖头照拂,带着弟弟进了镖局。 而且半个月时间,已经隐约感知气血。 这个速度,在镖局一众学徒当中,其实也不算是特别快。 但却把两个月的闰东和一个月的秦羽比下去了。 这就极大刺激了少年人的自尊。 好在两人终于是先一步突破了,如今不用再和普通学徒在一堆扎马步,而是在校场的另一边学习活桩、打法,已然是预备役镖师了! 远远地和“前”室友打了个招呼,秦羽和闰东神清气爽地走开了。 “秦羽他们学习打法已经七八天了吧?” 何必是个眉目英挺的少年,身形挺拔欣长。他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羡慕,还隐隐有些自得和雀跃。 李存孝来镖局也有半个月,天天习武练功,加上顿顿饭菜都有油水,身形快速膨胀起来,个头也往上长了一寸多。 比起何必翩翩少年的模样,他更像个身子健壮的二十几岁汉子,颇为彪悍。 李存孝闻言扫了何必一言,联想到对方练功的进度,心里顿时有所猜测。 果然,等到伙计们到齐,崔耀准备操练众人的时候,何必忽然越众而出,拱手朗声道: “崔教习,我昨日练功时有所感悟,已经能感知气血了” 话音未落,伙计们顿时发出一阵低呼,崔耀闻言也是有点惊讶,立刻上前测试。 人身之中,经脉交织之处,既是穴位,也是气血之枢纽。 崔耀以极其精妙的力道击打其手臂上的几个穴位,如果是没入门的人,只会感觉到麻痒,但虎形拳入门者,则能感知到气血的流向变化。 果然,何必几次回答,都准确无误,围观的伙计们顿时露出羡慕之色。 “我记得他前前后后,还不足半个月吧?这就感知气血了?” “人家家大业大,不缺进补之物,只要气血壮大,就是瞎子也能感知得到!” 何必对外界嘈杂无动于衷。别人或许会惊讶,但他自己知道,为了压缩感气的时间,他可是冒险服用了黑市买来的妖魔肉。 他没来的那几天,说是家中有事,其实是第一次没经验吃多了,妖魔肉煞气冲脑,狂躁得无法练功。 为了让他平静下来,可是把家里的丫鬟都累坏了。 发泄之后,何必记住了教训,之后每次只敢服用一点点。 好在终于突破,总算没有白受罪。 “我记得你从入门到现在,还没有十天吧?不错” 崔耀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感气用的时间越短,说明天赋越高,又或者家中舍得钱。 无论哪种,对镖局都是好事。 何必也不由露出几分喜色,刚想谦虚几句,李存孝忽然也越众而出,拱手道: “崔教习,我也已经突破感气了,请您测试一番” 感谢书友20250102194202264的打赏 (本章完) 第10章 10动桩,打法,虎形八式 第10章 10动桩,打法,虎形八式 什么? 何必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崔耀此人雷厉风行,前者发呆都还没结束,后者已经三两下完成测试,眼底略有讶异,确认道: “的确是感气境界” 校场的这一个角落里,好像哗的一下水开了似的,声浪沸腾,众伙计交头接耳,什么“酒楼伙计”“就凭他”“有弟弟在总镖头府里”“肯定是贵人帮忙”. 嘈杂的声音扑面而过,崔耀皱了皱眉头: “谁有不服的,站出来,我也可以给你测试”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练功练得好是本事,身后有人帮衬,同样是本事” “别人能做到的事,你们该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做到” “在这说些酸溜溜的话,有屁用!” 一声暴喝,伙计们顿时噤若寒蝉,好似猛虎面前的兔子,头都不敢抬起来。 崔耀冷哼一声,叫他们各自练功,然后才转过身,看着不动声色的李存孝,微微颔首。 崔家兄弟两个,都是军中出身,后来机缘巧合,才投入张力士麾下。 也因此,两人都是干脆爽直,或者难听点,就是简单粗暴的性格。 他才懒得管谁是不是托了关系、用了补药。世间之事,哪来这许多公平? 那些内城的少爷小姐们交钱学武还不用干活呢,怎么不去对着他们嚷嚷? 而且崔耀清楚李家兄弟的来历,还真的是运气到了,总镖头顺手收下,除此之外,哪有什么额外的照顾? “你每日练功我都看在眼里,以你的筋骨,半个月时间,大差不差” 崔耀只说了这么一句,不等回复,便领着二人去校场另一边,这里自然有别的镖师补上。 何必此时回过神来,看着李存孝,有心说些什么,但看着前方崔耀的背影,还是忍耐住了。 校场另一边,人数比起扎马步的那帮人少了一半多,二十个来人,两人一组,在拆招对练。 所谓的套路,说白了就是将应对不同情况的手段总结、提炼,得到的一种公式。 对方怎么攻击、怎么防守,我都有对应的方法来破、来防、来骗。 套路拆开,就是招式,脚步配合手上动作,就是步法、活桩。 活桩加招式,就是打法。 话本传奇当中,那些绝世猛将常常大战三天三夜,但实际上,普通人打不了十分钟就要气喘吁吁。 秦羽和闰东感知气血,身体各方面素质已经强过一般壮年男人,但练了两刻钟,此时也是气喘吁吁,动作也开始变慢。 就在这时,秦羽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愣了一下神,闰东的拳头没收住,咚一下砸在胸口,没防备的后者顿时一屁股坐下了。 “秦羽,你走什么神?” “你快看,快看那边,是他们,他们也突破感气了!” “他们?” 闰东先是不明所以,回过头看着走近的两室友,表情一下僵住了。 想到早上自己心中的小得意,一时不知道该道贺还是该做什么。 所幸崔耀三人都没注意到这些。 将两人带到对练队伍的一边后,便开始讲解: “一门功夫练习的深浅,我们俗话讲,叫做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咱们镖局的虎形拳,入门便是感气,小成便是伏气,大成和圆满,那就是壮气的境界了”“你们两个已经虎形拳入门,能够感知气血,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调动、拿捏气血” “接下来,我就传你们活桩和打法‘虎形八式’” “什么时候,你们能练到劲达四梢,气随心动,那你们的虎形拳,就算是大成了” 接着,崔耀便开始手把手教导二人,如何在站桩时起伏身躯、腾挪脚步,什么步法该配合什么招式,一一道来。 虎形拳的步法活桩,要求落地生根,步不浮,劲不飘;落步时脚分先后而又紧凑,轻灵如鹊落,如虎之踞地有威,如猫之轻捷灵巧。 而手上招式,一共八招: 虎扑,虎托,虎撑,虎抓,虎抱头,虎蹿山,虎摆尾,虎蹬爪。 名字朴实无华,但真的演练时却是招招凶狠,下手全朝着要害而去,旁观崔耀演练的李存孝和何必看得背心发凉。 等崔耀演示完毕离开,两人凑上前去,只见包着牛皮的老木头桩子上,已经多出好几个指洞、拳印。 轻轻一吹,细腻如同面粉的木屑簌簌而落。 “这么猛?” 李存孝正咂舌,旁边的何必却摇头。 “这算什么?我听我爹说,有一次走镖的时候马受了惊,崔镖头一只手,就把装满货的千斤马车拉住,那匹马当场就断了脖子死了!” 单手千斤?那不就是半吨力量? 李存孝听得心头火热,正想借机打听打听气血之上的境界,秦羽不知何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李兄,何兄,你们也突破感气了啊?” 说着,不用别人问,便开始主动分享起这两天练功的经验。 说的这些话里,经验有多少、是真假无所谓,总之很快重新拉近了和两人的距离。 闰东却是有些别扭地站在一旁,张开嘴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 等到难熬的晨练结束,到了喝药汤的时候,李存孝一口下肚,能够明显感觉到,药汤的热力比在扎马步时喝到的要强。 不仅如此,干活的时候,他们这帮感知气血的伙计,分到的活儿也明显更少。 而且听别的人说,干完活后如果没别的事,偶尔出去一趟,镖师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哪怕只是预备镖师,待遇比起普通伙计已经分出差别了。 令人意外的是,等李存孝干完活回屋,意外发现,往日这个时辰早已离开镖局的何必,此时却等在门口。 而他说话也是开门见山: “李兄突破感气,是否也吃了妖魔肉?” 见何必凑过来小声询问,李存孝心说“也”? 正愁找不到渠道搞妖魔肉,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何兄说笑了,我囊中羞涩,哪来的钱买妖魔肉?” 何必闻言会意一笑,露出“我明白”的表情。 “李兄不必多心,崔镖头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我来此只为交个朋友” “此处不便多谈,不知可否赏光,移步酒楼?” (本章完) 第11章 11气血盈满,筋骨皮肉 第11章 11气血盈满,筋骨皮肉 一家两层的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李存孝与何必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咸豉芥末羊肚盘、椒末羊肉、五味蒸鸡,并三两道时蔬、果盘。 菜品丰富而不铺张,两人喝的也是低度数的米酒,算是普通老百姓常见的饮料。 何必入席之后,一直在留心观察李存孝的神情,此时见他并未有不快之色,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他父亲是外城的大粮商,家财雄厚,真要请客,便是去内城有名的醉春楼也玩得起。 但何必同样明白,他和李存孝交情尚浅,若真的去了那等销金窟,出身贫寒的后者只怕会坐立难安,还怎么吃饭喝酒? 交情要由浅入深,请客不也一样? “李兄弟,这家的羊肉虽然调味算不得上佳,但选材极好,我每次来,是一定要吃这盘椒末羊肉的” 何必劝菜殷勤,李存孝也不客气。 带皮的羊肉肥美多汁,入口轻轻一抿就烂了。胡椒的味道沾满口腔,过瘾的同时,一口微甜的米酒随之下肚。 如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天的气氛也逐渐热络,两人也互通了家世,聊起进入镖局的经历。 何必的想法慢慢有了转变。 他原本听说,李家兄弟有一人在张总镖头府上,所以也是像其他人一般,以为二人互相帮衬,说不得李木叉办事得力,上面的大人物指缝里漏一点资源下来,就足够李存孝在一众普通伙计里遥遥领先。 可谁曾想,李存孝弟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张家小姐的书童而已。处在这个位置,便是再怎么用心做事,也不可能让总镖头青眼有加,赏赐妖魔肉下来。 如此一说,这李存孝竟然真的是靠自己突破感气? “.原来李兄家中如此艰难,看来那些闲言碎语,当真不实,我也是人云亦云了” “我自罚一杯” 李存孝当然不会让别人吃罚酒,立刻陪了一杯: “何兄不必挂怀,毕竟我是好运得了总镖头恩遇才进的镖局,难免流言蜚语”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我现在只是用心练功,想要拿捏气血。些许议论,于我前程又有何碍?” “说得好!好一个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不卑不亢,心存志向又脚踏实地。成熟干练,完全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何必不禁对李存孝多出几分欣赏。 原本,他确实是奔着李存孝“府里有人”来的。君不见朝廷大臣都要攀附宦官,图什么?不就是有了天子身边人好办事吗? 如今当然没戏,但是五年六年之后,等李木叉长大,说不得靠着给四小姐当书童的情谊,就能在张府捞个差事。 加上李存孝自身天赋又不差,至少是个镖师,如今更觉其非凡人。 光这些,就足够他投资一二了。反正不过些银两而已,难道他何大少缺钱? 想到这里,何必的语气热络起来: “我佩服李兄的志气和毅力,不过武道一途,光靠这些,也还不够” “想必你也感觉得到,比起我们当下练功的进度,镖局提供的药汤,有些不足” “李兄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妖魔肉吗?” “何兄的意思是” “这妖魔血肉对于武者,乃是大补之物,但被内城的几大家牢牢把持,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不过为兄这里,倒是有一些别的渠道,李兄若有兴趣,过几日我可带你去看看” 李存孝脸上恰到好处,流露窘迫: “我自然是感兴趣,可此物必然贵重只怕财力不足”何必豪气一挥手,“无妨” “我颇有家资,李兄大可先用着,日后手头宽裕,再还不迟!” 成了! 李存孝目的达成心中喜悦,何必也为结交潜力股暗自满意,两人谈话越发投机。 后者也是好人做到底,干脆就提前叮嘱李存孝服用妖魔肉的禁忌,免不得就提起自己夜御十女的荒唐事。不过李存孝可不是来听小黄书的,趁着对方喝酒的空档打断道: “何兄,你知不知道崔镖头是什么境界?” “不好说。我曾听家中雇佣的一个武者讲,气血盈满,筋骨皮肉” “但崔镖头或许还在筋肉境界之上,总镖头就更加深不可测” 李存孝若有所思,何必也是目光幽深,不知想起什么: “但不知为何,那人对气血之上的境界讳莫如深,就好似这城中武馆镖局一般做派,我本以为是这些高手心照不宣,但吃过妖魔肉之后” 他忽然闭口不言,半晌方才摇晃着起身。 “哈哈,醉了醉了,酒后狂言,李兄听听就好” 步出酒楼,李存孝看着何必上了马车,马蹄声逐渐消失在街巷。 他想到了张月鹭信中的只言片语。 妖魔残暴,血肉中有凶煞之气,服用不当,或致癫狂. 三日后,镖局晨练。 校场的一角里,二十几号人两人一组,拆招对练。 经过这几天时间,李存孝已经把虎形八式和虎形活桩练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拆招对练中,尝试以气催力,劲达四梢,也就是虎形拳强调的“虎劲”。 虎形拳这一门武学,十分强调“一松一紧”的转换。 对峙之时,身躯放松,不硬不僵。发力之时,十趾抓地,力从地起劲从腰发,就连面部,也要咬牙切齿,使毛发竖起,鼻孔张大,横眉怒目,虎视眈眈。 如此以情绪调动呼吸,可让身体和心理同时进入爆发状态,此时体内发放出来的劲力,要比平时增大好几倍,就如猛虎发怒,劲力贯穿于各大关节时甚至会发出“格格“响声。 这样发出来的劲,就叫做虎劲。 所谓劲达四梢,四梢便是双手双足。 真正虎形拳小成之人,拿捏气血,意到、气到、劲到。 不像感气境界,能感知气血却不能用意念控制。意到,气却未到,身体做出动作,气血才会顺着肢体的变化运转,这就比别人慢了一拍,劲自然打不出来。 实战之中,一个眨眼的时间,已经足够分生死。 虎形拳真正的高手,“力虽发而气不衰”,攻势连绵不绝,能一口气打出近百拳。 李存孝目前当然还做不到那种程度,但或许是他的筋骨适合虎形拳,连容貌也契合,打拳时横眉怒目,彷如虎豹,除了何必,别的人与他对练,看一眼,气势就要先弱三分。 “李兄,今晚亥时” 休息的间隙,何必上前低声说了句,李存孝立刻明白,今夜就是去黑市的时候,当即点了点头。 八月中旬入的镖局,半月的月俸只得一两,如今李存孝身上差不多十二两银子,好在木叉在张府衣食无忧,这钱只用留一点应急。 闭目存思,脑海之中,独股金刚杵依旧通体黯淡,只有四分之一多一点的位置亮起金光。 “不知这妖魔肉,能让金刚杵的充能加快多少?” (本章完) 第12章 12黑市买肉,加速充能 第12章 12黑市买肉,加速充能 夜色深沉,外城城南的一家小客栈中,李存孝在床上睁开眼睛。 等他下床,从包裹里拿出一套深蓝近黑的夜行衣,门外才有伙计敲了敲门,轻声呼唤道: “客人,离亥时还有两刻钟” “好,我知道了” 等脚步声远去,他才手脚麻利地换上衣服,外面穿个宽大的布袍遮住,快步下了楼。 李存孝和秦羽这些人,只是普通的镖局伙计,平日要出门办事,限制也不会很严苛,但要说半夜三更溜出去,这种事当然不会被允许。 是以下午干完活,何必便和管事的打了个招呼,带着李存孝出了镖局,今晚就不回去了。 李存孝自然不会冒昧地登门做客,自己找了个客栈,吃完饭后便闭目养神。 毕竟平常时候,伙计们戌时(晚八点)就睡觉,早上寅(早四点)时就起床练功。为了今晚,他得做好准备。 很快,街道边传来脚步声,李存孝定睛一看,何必身后还带了两个护卫,手掌宽厚、双目有神,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上。 他想了想,也明白过来。不像自己出身贫苦,身为外城豪商之子,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去的毕竟是黑市,有备无患才是正理。 “李兄,走吧” 何必打头,钻入城南的一片荒僻地段,七拐八拐,竟然来到一处地道入口前。 进去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点点灯火时断时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地下市场轮廓。 每走十来步,都有人坐地摆摊,卖的货物千奇百怪。有的沾泥,像是才从地底挖出;有的沾血,凑近了还闻得到腥气。还有裸女幼童、美貌少年,如畜牲般被装入笼中. 何必和李存孝都看得皱眉,快步穿过摆摊的区域,最里面赫然有一间铺子,但是没有招牌。 “这是柴帮的生意” 何必轻声说了句,李存孝立刻了然。 城市是人烟密集之处,自然少见妖魔。乡野深山,才是后者的猎场。 内城家族有什么手段供应妖魔肉暂且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有武者,就有人需要妖魔肉,有市场,就有人赚这份钱。 柴帮把控着最靠近楚丘县的几座山林,砍柴、采药、打猎,统统绕不过他们。 下层百姓要么交钱进山,要么就只能冒险,去到数里之外的无人深山,狼虫虎豹,危险不言而喻。 妖魔肉,自然也是一门好生意。柴帮不敢明着和内城打对台,就牵头搞了个黑市。 他这铺子里的肉,贵自然比外面摊子上的贵,但供货更稳定、处理后的品质也更有保证。 “.就这么一点点,就要三十两银子?” 片刻后,李存孝和何必走出铺子,掂量着纸包里大概一斤左右的分量,不由暗自咂舌。 一斤三十两,也就是说,一两妖魔肉便是三两银子,也就是一个力夫三个月的工钱。 三个月的工钱,才买一两肉? 哪怕这次是别人掏钱,李存孝也不免觉得肉痛。 “穷文富武啊” 何必闻言不禁一笑, “李兄所言极是,但这钱可不能省” “柴帮的铺子虽开在黑市,但他的东西也称得上一分钱一分货” “你若是去买那些地摊上没有炮制过的妖魔肉,里面残留的凶煞之气太多,吃了很容易让人神志不清,狂躁疯癫” “甚至我还听说,有人吃得身体上出现了异象” 听见何必小声的叮嘱,李存孝神色一肃,表示受教,前者这才放心,出了黑市后,两人便分路离去。 “炮制后的妖魔肉虽好,但价格太贵,我不可能一直借钱买肉” “依靠别人,不是生存之道” 等何必离开几分钟后,李存孝一转身,又钻入黑市,很快便来到了之前留意的一处摊位前。“妖魔肉怎么卖?” 摊主抬头,见是个罩着斗篷的人,面无表情道: “三两银子一斤” 李存孝眼睛一亮。 三钱银子一两肉,虽然还是贵,但比起铺子里的价格,便能够接受了。 “切一块让我试试” 摊主这才露出讶异,掏出刀,很是小气地切了小指头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嘴里还讥讽道: “不怕变成疯子你就吃” 李存孝看见老板这个作态,反而确定对方卖的是真货。 果然,腊肉干一般的肉下肚,伴随着一股热意,头脑中没来由地升起烦躁之感,但伴随金刚杵亮起微光,脑海霎时清明。 是真货。 “给我来两斤” 听见李存孝语气并无异样,那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右手悄悄从腰间刀柄离开——以前可是有过客人试吃后发癫砍人的。 收了钱,麻利地打包好,李存孝没有废话,赶紧离开。 一刻钟后,他无惊无险地回到客栈。 李存孝先打开柴帮铺子买的那一包,十根肉干,一根便是一两。色泽暗红,闻起来明显加了香料。 “三两一根.” 肉干入口,咸味中还有股辛辣味,李存孝用力嚼碎了,喉结滚动。 咕。 伴随着热力化开,李存孝立刻在房间里打起虎形八式,精纯的营养补益气血,同时一股比之前更强的烦躁感袭上心头,金刚杵光芒连闪。 若要打个比方,张月鹭的肉干下肚,给人的烦躁感像不小心吃了个苍蝇,那柴帮的肉干下肚,给人的烦躁感就像被别人硬喂了一口屎。 一刻钟后,药力消失,烦躁感也不见,金刚杵充能大概有十二分之一。 “煞气果然比张月鹭的肉干更多,但其中蕴含的气血也弱了很多,才一刻钟就耗尽了” “看来柴帮炮制妖魔的技术确实差一些,消除煞气的同时,血肉精华也削去了” 李存孝深吸了一口气,拿出另一包肉干打开,从上面撕下差不多一两的一块。 黢黑的肉干,看着卖相就差了很多,入口腥味极大不说,吃起来更是像一块木头。 然而等血肉中的气血化开,煞气炸开,李存孝瞬间变了脸色。 烫烫烫!!! 刹那间,强劲的热量从胸腹扩散向四肢百骸,好像肉体直接扔进了沸水当中,皮肤瞬间红得像煮熟的大虾,青筋更是像暴起的蚯蚓。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破坏欲出现在脑海之中,他一时间连桌子上摆着的茶杯都看不顺眼,恨不得立刻打砸发泄一通。 原本隔壁房间住着一对年轻夫妇,此时夜深人静,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 声音入耳的刹那,李存孝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好似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心中竟然生出杀人的冲动。 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若是真的天天服用,精神失常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好在他有金刚杵。 转眼之间,清明重归大脑,李存孝强压心中情绪,动作狂猛地练起虎形拳,脑海中的金刚杵好似呼吸灯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清明和疯狂不断交错,金光也不断上涨。 不知为何,在这种疯魔中留有一线清明的状态下,虎形八式的练习却比平时更有效率,他能明显感知到,伴随肢体变化,大拇指粗的气血游走在拳脚之中。 如果每日练功都有这个效率,不出一个月,他就能拿捏气血,拳法小成,突破伏气! (本章完) 第13章 13破境,决意 第13章 13破境,决意 两刻钟后,药效散去,李存孝啪一下瘫软在地。 他的浑身都被汗湿透,喘息急促好似风箱,心悸之意久久徘徊不去。 “未处理过的妖魔肉竟然这般邪异,可偏偏练拳的效果却大大提升” “是只有虎形拳如此,飞虎镖局如此,还是.” 李存孝不愿再想,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金刚杵上,心底这才感受到慰藉。 金光已然来到金刚杵中央,接近二分之一的位置。 这未经炮制的妖魔肉,一次能为他增长差不多八分之一的充能。也就是说,只要再吃四五天,金刚杵就将充能完成,到那时. 等李存孝从地板醒来,已经接近寅时,就连身上汗湿的衣服都已经干透。 好在他已经是感气境界,昨晚又吃了妖魔肉,气血充足,不然在地上睡这么一晚,在这初秋时节,怕是要生一场大病。 匆匆离开客栈赶回镖局,校场里,早一点的伙计已经起床练习,其中赫然就有同屋的闰东。 自从李存孝和何必突破感气,得传打法,闰东越发沉默寡言,每日练功也越发拼命,甚至晚上还要加练几个时辰,直到子时初才肯睡觉,休息不到四个小时又要起床晨练。 李存孝远远看见他刻苦的样子,一时有些感慨。 有时候,人总希望用努力改变结果,但现实是,有时天赋比努力更加重要。 闰东光是感气就了两个多月,这个速度,只比那些最慢三个月的人强一点而已,直白来说,便是平庸还要差一点的天赋。 感气慢,伏气就更难,或许再用四五个月的功夫,也能拿捏气血,但这也不过是刚刚摸到镖师的门槛而已。 等到壮气境界,气血大小循环,那才是真正的水磨工夫,以闰东的天赋,或许要十几年,也就是直到三十几岁,他才能达到气血圆满。 可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校场北边的院子里,几乎都是气血圆满境界的内城公子哥。 他们生来就不缺药浴食补,根基雄厚,气血早就无比坚实,只要得到虎形拳法门,几天便可入门,一两月即可小成。 就是更难一些的壮气境界,家中也自然会请来经验老道的武师,言传身教,快一点的一两年就能气血圆满。 当别人已经眺望更高的台阶,闰东这样的孩子,却是唇角咬出了血,步履蹒跚地追逐那一线希望. “若不是有金刚杵的存在,我也不敢如此放肆地服用妖魔肉” “修行的进度,只怕也不会比闰东好太多” 李存孝默默看着那个汗流浃背的少年,对力量的渴望越发强烈。 “李兄”,何必走了过来,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的李存孝看上去有些不同。 难道是太心急,妖魔肉吃多了? “何兄,昨晚的事,多谢” 李存孝郑重地拱手,何必看他眼神清明,这才松了口气,摆摆手。 “李兄不必如此,直白地说,我也只是看好你这个人,投资一二罢了” ‘不,何兄,你不明白。’ 李存孝收敛思绪,缓缓摆出虎形八式的起手式。 ‘愿意帮助我强大的人,便是我涌泉以报的朋友;’ ‘而任何阻挠我强大、伤害我家人的人,便是.’ 李存孝双足踏地,纵使是日常练习,他的面目依旧狰狞如虎,一拳狠狠轰出—— ‘敌人!’ 又是三天过去。 这几天除了练拳,崔耀还单独传授了李存孝与何必一套基础的棍法,据说是预备走镖的镖师都要学习,以便走镖时结阵迎敌。 毕竟出门在外,若还是只依靠赤手空拳,难免吃亏。但若是想学刀枪之术,那就只有拿捏气血,真正成为镖师之后,才有这个资格。 但是除了二人之外,其余进度较慢的学徒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崔耀大镖头的看好,极大激发了伙计们的习武热情。 秦羽对李存孝、何必越发热切,闰东则更加沉默,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李存孝除开早上练功,晚上也开始加练。每天一两妖魔肉,让他的气血飞速膨胀,时不时地已经能出拳带劲,而金刚杵上的金光也在以稳定的速度增长着,直到—— “自赵黑蛇死后将近一个月时间,金刚杵终于满了” 闭目存思,脑海之中,独股金刚杵上的黯淡之色全然不见,就连雕琢莲座的每一根刻线当中,都充盈着淡淡金光。 到这个地步,李存孝心中福至心灵,自然明白,在将这金光消耗之前,再服用妖魔肉也没法积蓄了。 第一次使用金刚杵,不知道会不会弄出大的动静。安全起见,李存孝便找管事说了一声,趁着天色不算晚,一溜烟跑回家中。 看着熟悉而破旧的房屋,李存孝心中涌现出复杂情绪。 抚摸着包浆的桌面,他曾经坐在这,把一块肉更多的骨头分给弟弟; 铺满茅草的矮床已经放不下他接近一米八的身躯,但在木叉还小的时候,兄弟俩曾在床上打滚,爹在灶头面前煮稀粥,娘就着油灯,把他穿破的衣服改小,好拿给弟弟 破旧的房屋里寂寂无声,当李存孝再睁开眼,双眼之中,只剩平静。 “金刚杵,给我破!” 金刚者,无坚不摧之意;持金刚杵者,摧破一切烦恼,无有障碍! 就在那个瞬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清凉之气,自头顶百会,如风吹遍周身。 无数经验感悟涌上心头,李存孝毫不迟疑,脚踏活桩,手作虎爪,一时间整个人好似疯虎,体内气血随着他的意志飞速运转,流过手、肘、足、膝。 他的身体肌肉充血、膨胀,豹头环眼,也因此紫红,整个人好似一头林中的猎豹,但即使如此,李存孝的拳头也没有半分慢下来的意思。 还要更快更快! 要更快地突破伏气!突破壮气!突破气血! 要一鸣惊人,在总镖头对他的印象还没消失的时候,再度进入其视线,不断展现天赋以争取更多的资源; 要在这乱世到来之前,以更快的速度强大起来,直到能以自己的肩膀,抗下所有狂风暴雨! 屋子里忽然恢复安静。 片刻后,恢复常态的李存孝走了出来。 他举起手臂,随着意念,气血自然而然向着五指汇聚,使其迅速充血、膨胀,手掌顿时大如蒲扇一般。 五指成爪,骤然抓向一旁的柱子。 木屑炸开,留下五个不整齐的指洞,手指却没有一点痛感。 “比起崔教习,还差得远” 次日,演武场。 崔耀看着扎马步的一众伙计,暗自摇头。 要感知气血,并不算难,只要肯进补,几个月不行,一年也可以。 拿捏气血,也不算难,还是进补,一年不行,两三年也可以。 但这样的人做不成镖师。 镖局只要三月之内能够感气、伏气的少年,这样的天资,才有可能在二十岁前气血大圆满,以最旺盛的精神和最充沛的气血,冲击更上一层的关卡。 这样哪怕失败一次,也还有下一次机会。 他转身走向校场另一边。 拆招对练的伙计们,这些才是镖师的预备役。 崔耀一寸寸地扫视过去,忽然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一贯勤奋的李存孝,今日不知怎么没有练功。 甚至注意到他的视线,还主动走了过来。 “崔教习”,李存孝态度恭敬,他身后,何必因为惊讶张开的嘴还没有合上。 “我已经拿捏气血,虎形拳” “小成” (本章完) 第14章 14镖师身份,内练法门 第14章 14镖师身份,内练法门 寅时的天空还未大亮,校场周围,夜间的火把还在噼啪噼啪地燃烧。 崔耀看着眼前明明不足十八,却形似二十几岁的彪悍青年,一时失语。 他清楚地记得,对方进镖局还不足一个月,学习活桩和虎形八式更是没有十天。 尽管在学习内练法门之前,虎形拳的内容都不算复杂,但这个速度,也可以和内城那些条件优越的大户子弟相比了。 难道总镖头真的慧眼识珠,收了个小天才? “是不是拿捏气血,试试手就知道了” 崔耀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招了招,示意李存孝攻过来。 旁边呆愣的伙计们,见状赶紧让出一圈空地,双眼紧紧盯着那个长相彪悍的青年,眼神中满是怀疑和不敢相信。 一定是假的吧? 秦羽张开的嘴巴此时都还没有合上,比他反应更激烈的,反而是平时一言不发的闰东。 一定是假的! 后者奋力挤开人群,不顾旁人喝骂,挤到第一排,双眼死死地盯着场内,牙齿紧紧咬住嘴唇。 难道是真的?! 何必同样在围观的最前列,但他的表情却像是在街边随便买了张彩票,却中了一等奖一般,满是期待和兴奋。 “崔教习,我来了!” 李存孝低喝一声,一步踏出的瞬间,立刻按照平日练拳的法门,咬牙切齿、横眉怒目,好似受惊的猛虎。 情绪调动下,呼吸猛然急促,大量氧气进入血液,澎湃气血顿时像加油的发动机,更快地推送入双脚。 四五米的距离眨眼即到,此时李存孝的双腿已经因为气血加持膨胀粗大得紧贴裤管。眼见崔耀不闪不避,他脚步猛然一顿一震,力量和气血瞬间自下而上,过腰转肩,五指和小臂瞬间充血如铁锤—— 虎蹿山! 拳头击破空气,打到崔耀毫不设防的肚腹,但李存孝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皮肤异常坚韧,这一拳就好像打在牛皮鼓上,一股反震的力道袭来。 崔耀顿时咧嘴一笑,“再用点劲儿!” 李存孝默不做声,口鼻呼吸却是越发狂猛,好似一口大风箱。借助这一拳反震的力道,他顺势转体俯身,加持在拳头中的气血,眨眼便来到自下而上,朝着崔耀头颅而去的右足,肌肉膨胀变硬,好似铁棒、猛砸—— 虎摆尾! 崔耀见状,终有了动作。 只是拍苍蝇般轻轻一挥手,李存孝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心,天旋地转,赶紧蜷缩身子,如滚地葫芦般滚出去一丈距离,这才借力翻身而起,惊讶地看着崔耀。 他身上没受一点伤,但这才恰恰说明,崔耀的实力高出他不知几个档次。 “这李存孝这是突破了还是没突破啊?” “你看他那狼狈的样子,肯定是没突破啊” “蠢就少说几句!你没看到刚才李存孝发力的时候,一拳一脚都有气血加持?力达四梢、以气催劲,人家已经是虎形拳小成了!” 那人说着,露出深深的羡慕之色,一旁的闰东却是面如死灰。 他或许懂得不多,但素来严格的崔教习,此时脸上的笑容却是做不得假。 闰东失魂落魄地挤开了人群。 他对李存孝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不甘。 为何站在那里的不是我? 秦羽注意到这一幕,见喊了一声都叫不住,索性不管。只是转头看着李存孝时,忍不住开始回想两人相处的过程,暗道应该没有得罪过对方,或者说,作为室友,关系还算不错吧? 那这突破伏气的经验,是不是能分享一二?若是抽空一起喝个酒,说不定 何必也是少年人,当然也不免一点羡慕嫉妒的心绪,但却很快就被他抛开,见李存孝看过来,他还笑着拱手祝贺。 虽然成长之快出乎意料,但这可是他看中的潜力股,商人出身的他怎么会嫉恨自己的投资对象? 李存孝同样对何必报以笑容。 这可是他的天使投资人。 如今既然展现了更多潜力,是不是.可以加钱了? 崔耀走过来,难得地拍了拍眼前青年的肩膀,咧嘴笑道: “你倒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都是崔教习教导有方” 李存孝依然态度恭敬,没有半点自得。他深深明白,如果不是金刚杵,突破伏气,没有那么容易。 但崔耀却对他的谦逊很满意。 取得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不仅是自大,更是愚蠢。 蠢人,在这个世上是活不久的。 何况要学内练法,并没有那么容易。 “钱老三,过来,带李存孝去领衣服腰牌” 崔耀叫来一个三十几岁的马脸汉子,对其吩咐了几句,自己便径直往内城公子哥们单独练功的那个小院去了。 他大哥崔炜就在那里教拳。 “李兄弟,跟我来吧” 李存孝回过神,跟着钱老三七拐八拐,又来到了第一次进镖局时见到的那个管事处。 “李存孝是吧?我记得你到镖局还不到一个月才二十几天?” 这次对方脸上终于多出几分热情来,旁边的钱老三也吃了一惊,流露出热切: “不到一个月就当上镖师,李兄弟年少有为啊!等学了内练法,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破入筋肉境,被总镖头收为入室弟子呢!” 李存孝心中留意,面上说些感恩镖局栽培的场面话。 不出半刻钟的功夫,那位刘管事亲自捧着一堆东西来了。 黑色幞头(头巾),乌皮靴,白布圆领袍,一条牛皮蹀躞带——延伸出来的小带上挂着出门在外必备的几样小东西。 包括割肉的小刀子、磨刀的砺石、缝补的针筒和打火用的火石袋等共七样东西,也就是所谓的“蹀躞七事”。 除此以外,最醒目的则是一条朱红色的抹额,上面用针线绣着一条插翅猛虎,这便是腰牌之外,最能彰显身份的东西了。 李存孝身材高大,面容威猛,穿上这一身,更加地彰显出一种彪悍之气,引得旁边两人连连赞叹。 “李兄弟,成了镖师,每个月的月俸便是十两银子。每趟走镖,视押镖的价值大小,还会有分红” “还有,既然成了镖师,便不必和伙计们挤大通铺,你若是有意,镖局这边可以委托牙人,帮你找个地势好、价不高的宅子”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刘管事了” 李存孝身怀金刚杵,以后说不得还有更多秘密,和人同住诸多不便,早就有租房的打算,闻言自然顺水推舟。 等出了门,跟着钱老三往校场去的时候,他趁机问道: “钱老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您之前提到的内练法、筋肉境,能不能和我讲讲?” (本章完) 第15章 15法不轻传,虎拳之异 第15章 15法不轻传,虎拳之异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钱老三对年轻天才的尊敬很是受用,大嘴一张,滔滔不绝: “气血、筋肉、脏腑,这是习武的三个境界” “像咱们这些镖师,就是气血境界,厉害点的老镖师呢,就是气血圆满” “而像总镖头的入室弟子、还有镖师之上的镖头们,则是筋肉境界” “崔大镖头和崔二镖头,还有张总镖头,则是脏腑境界,听说内城里的高手,最高也就这般” 钱老三滔滔不绝,多年经历的确见多识广,但一谈到气血之上的境界,就语焉不详。 不知这筋肉和脏腑境界,到底有何奇异之处? “.如今你已经拿捏气血,下一步就是学习内练法门,修成气血周天循环。小循环就是大成,大循环就是圆满,像我练了七八年,就是气血小循环。若是李兄弟,肯定比我快得多” “可惜内练法门,你现在还学不了.” 李存孝心里一突。 他知道镖局对武学传承颇严,但不到一月连破两小关,难道这样的天赋,还不足够破例吗? “为何?我不是已经拿捏气血了?” 钱老三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微妙,片刻后摇摇头,似是安慰地说道: “李兄弟,我看得出崔二镖头是很赏识你的,但传授内练法的,是崔大镖头” “他那个人.“ “真的不能破例一次?” 崔耀皱着眉头,看向面前容貌和他有七分相似的中年人。 比起脸带刀疤的崔耀,崔炜虽然也是身材魁梧,却是有些白白胖胖的味道,像个富员外多过像个武人。 “凭什么破例?” 崔炜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里面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漫不经心: “他们兄弟俩能进镖局,已经是总镖头开金口,天大的恩情。否则一个酒楼打杂的,攒一辈子的钱都攒不够一百两” “可你看内城的少爷小姐们,一年白银一千两不说,逢年过节还有绫罗绸缎、珠玉珍宝的孝敬” “他们的爹娘,不是这个铺子的掌柜,就是那个行帮的东家。镖局收了他们的子女,要办事的时候,打个招呼,事情就妥妥帖帖” “那个李存孝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那就按规矩来” “新晋镖师,替镖局走三趟镖,没有差错,才能传内练法” “又或者”,崔炜看着自家弟弟,揶揄道: “你去求求总镖头,只要他开金口,我绝无二话” “去你娘的”,崔耀笑骂一声,崔炜立刻瞪了他一眼。 “什么话!咱俩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算了,我也只是看李家兄弟那模样,想起咱们当年,随口一提罢了。” 至于为此去求总镖头,李存孝在他心里,还没那么大份量。 “别瞎操心了,镖局又不会故意让他去送死” “新镖师送镖,都是安排的轻松活计。只不过咱们飞虎镖局名声在那,肯找上门的都是硬茬,这种轻松活儿不多,得多等等。” “三趟镖走完,我看最多也就耽搁两三个月?” 崔耀懒得再和大哥废话,径直回了校场,远远看见一身新衣的李存孝。 看见对方腰束蹀躞带、脚踩乌皮靴,还有那一张威猛的豹头环眼,崔耀不由回忆起当年和大哥在藩镇的日子。 崔家兄弟同样家境贫瘠,否则也不会去当兵,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不会忘记,在节度使的放纵下,魏博藩镇的牙兵是如何桀骜,以致于那位节度使意外逝去之后,这帮骄兵悍将变得无人可制,动辄噬主。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当时战乱频发,那位节度使为了自保,不得不放宽习武的限制,并且为了以身作则,还和牙兵们同吃同住。 这一举措,在当时自然是有效的。魏博藩镇一时间所向披靡,以致于有人喊出了“京都天子,魏博牙兵”。 但后果就是接连不断的兵变,新上任的节度使只要稍有不对,那帮武夫就会刀剑相向。崔家兄弟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动荡的日子,这才会南下宋州,才有了和张力士相识的事。 轻易得来的东西,无法赢得感激。考察打磨门人,本就是经营势力的应有之义。 不走几趟镖,怎么看一个人的为人处世?一个进镖局还不满一个月的伙计,就这么简简单单给了内练法门,其他老人又该怎么想? 在等待崔耀的过程中,这些事情,李存孝也慢慢想通。 多的不说,就是酒楼里给掌勺当学徒的高成,四五年了,也才学了两道菜,其他时候都只能做白案。 稍有错处,掌勺师傅便又打又骂。 人高马大的汉子,被骂得一点没脾气,还得奉茶,请师傅消气。 甚至于李存孝还听高成说过,东来酒楼隔两条街的得月楼,那个掌勺师傅的徒弟更惨——每学一道菜,就得被师傅走一次后门. “东西都领了吧?你现在成了镖师,就不和他们在这拆练,也不用寅时早起、干杂活。” “以后,你就跟着钱老三他们练棍,等有合适的镖,就跟着出镖,其他时候自己安排” “三趟镖走完,再传你内练法门” 崔耀没提崔炜的事,李存孝自然心照不宣,面上也没有半点不忿。 只是等到离开的时候,崔耀还是忍不住叫住他: “小子,看你勤奋扎实,也有耐性,我提点你几句” “院子里那些人,和你不一样” 李存孝心道再说就不礼貌了,但崔耀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我说的不是贫富贵贱的差别,而是内外的差别” “院子里那些人,说白了不过是生意,有几个真的能入总镖头的眼?收入门下?镖局和大户,各取所需罢了” “而你们这些伙计,家境的确不怎样,但却是我们一步一步看着起来的,是自己人” “以后,咱们是要一起趟刀子的袍泽弟兄。不观察观察,打磨打磨,谁敢放心把后背交给你?” “你还年轻,耐着性子,等走完镖,拿到内练法,只要二十岁前气血圆满,必定得总镖头看重,有机会踏入筋肉” 李存孝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全信。 不管怎么说,对方愿意多费口舌,本就是一种重视的态度。 “还有,那么多内城的家族子弟,不惜重金都要跑来咱们镖局,就学一个虎形拳,你觉得他们族里没有武学传承吗?” 迎着李存孝疑惑的目光,崔耀压低了声音。 “气血圆满到筋肉境之间,是一道难关。一不小心,人就废了” “会死人?”李存孝瞳孔一缩。 “生不如死”,崔耀深深地看了李存孝一眼,眼神似是鼓励、似是劝诫。 “总镖头的法门,在楚丘县,独一份” 说罢,转身而走,只留李存孝在原地静默,片刻后,也转身离开。 多思无益。 与其拿着那一点少得可怜的信息胡思乱想,不如做些实际的事。 高成给了自家兄弟俩诸多照顾,如今成了镖师,是时候回报一二了。 (本章完) 第16章 16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第16章 16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看看你切的什么东西,啊?” “好好一盘肉,被你给糟践了!” 膀大腰圆的掌勺师傅一手叉腰一手剑指,唾沫星子飞溅,高成低着头不发一言。 直到对方骂过瘾了,他才强行挤出笑脸,小心说上几句,前者这才哼哼着离开,监督其他伙计干活去了。 高成看着案板上粗细有些不均匀的肉片,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夏秋之交,由热转凉,向来是容易生病的时候。 进了九月没几天,家里的儿子就受了寒,整天没精打采,饭也吃不下。 高成就这一个独子,天天牵肠挂肚,找师傅告假,对方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张口就是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想干、你觉得你可以出师了? 一肚子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偏偏家里的婆娘又抠搜,让她带孩子看大夫,就是舍不得钱。说什么都是小问题,过几天就好了。 等过了几天不见好,家里婆娘又开始找巫婆神棍,搞什么符水请神。 “唉” 高成越想越气,抄起菜刀,咄咄咄咄咄,把那肉切成细细的臊子。 那掌勺师父听见,眉毛一竖,叉着腰过来: “高” “高大哥,我来看你了!” 来者声音洪亮,光听声音,脑海里就勾勒出一个猛男的轮廓,等到那黑幞头红抹额、身穿白圆领的高大身影走进来,伙计们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凶? 还有点眼熟? “你,你是哪吒?” 高成呆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虽然身高往上拔了几寸、体格也壮实了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一个月前,还在靠自己的接济过日子的李存孝。 “这身衣服,哪.存孝,你当上镖师了?!” 听高成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眼神里纷纷流露出震惊。 我的乖乖,这才一个月功夫,李家三郎就当了镖师了? 咸鱼翻身啊! “李李三郎,你是李三郎?” 掌勺师傅眯着小眼睛,眼神慌乱,手舞足蹈,说不出的滑稽。 高成看着大变样的李存孝,也是手足无措,还是后者主动上前,亲切地抓住他的手: “高大哥,我进镖局之后忙着练功、干活,抽不开身,半个多月也没来看你,你可别埋怨” 说着,提了提左手拎着的纸包 “这不,今天得空,我买了点菜,咱们喝两盅?” 说着,李存孝便转过头,豹子般的面容斜睨着掌勺师傅, “张师傅,我拉着高大哥去喝酒,不会让你忙不过来吧?”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 张师傅看着他那凶恶的面庞,吓得喘气都小心了,只能忙不迭地点头。李存孝见状,这才和高成出了后厨,找酒楼掌柜告假。 东来酒楼本身就是飞虎镖局常来的地方,掌柜的一看李存孝身上那一身衣服,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当即给了高成一天假,还给李存孝包了十两银子红包。说什么李存孝也算是酒楼里出来的人,有喜事一定得有所表示,还说高成干活勤恳,平时张师傅有点过于严厉了云云。 直到从东来酒楼走出来的时候,高成还晕乎乎的,脚好像踩在上一样,深深浅浅,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那个铁公鸡掌柜,居然会给人发红包? 平时他连打包剩菜回去,掌柜的一张饼脸都拉成了马脸。 可看看刚才,在李存孝面前,和和气气的那张笑脸,只见他给过楼里的客人,什么时候给过伙计了? “兄弟,我,我.” 高成那憨厚的脸不知何时涨得通红,一会儿扭头,一会儿抬头,像一头喝醉的老黄牛。 李存孝看了却笑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捏了捏对方的手臂,认真道:“高大哥,你照顾我和木叉这么些年,我都记在心里” “我不能,叫你被人欺负了” 高成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笔直,好像有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身体,他用力地拉住李存孝,兴高采烈: “好!好三郎!走,跟我回家喝酒!” “二叔,那李三郎只是个镖师,又不是镖头,你干嘛还给他包红包啊?” 孙掌柜一听这没脑子的话,气得反手就给了自家侄儿一个大嘴巴,后者被抽得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二叔,对方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蠢!蠢!你当李三郎还是以前那个讨剩饭的?你看不见他手臂有多粗,拳头有多大?” “这帮子武夫,脑子里只有刀枪,你以为他们热血上头的时候,会顾忌什么王法?” “更别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流民,这天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乱了” “镖师现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再过些时候,等这楚丘也乱起来,飞虎镖局那五六十号精壮汉子就不是镖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现在喂饱一只老虎,以后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我问你,哪样划算?” “你二叔我是贪财,可我更惜命!” 那少年听了,唯唯诺诺,也不知到底听懂了多少。 孙掌柜叹了口气,刚把人打发了,忽然有个伙计跑过来,说是飞虎镖局的张总镖头临时派人订了一桌全羊宴,晚上就要过来。 孙掌柜不敢怠慢,赶紧去后厨催促。 “掌柜的,我,高成那小子不在,怕是有点来不及.” 张师傅面露难色,心底暗暗埋怨,好好地,给高成放什么假?学徒就是拿来干活的,你孙掌柜倒好,瞎做什么人情? “忙不过来,你可以去把高成请回来啊?正好,缓和一下你们师徒的关系,你这一身手艺还得传下去不是?” 孙掌柜把话一撂,也不管张师傅青白交替的脸色,转身走了。 后者呆了几分钟,最后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伙计们都憋着笑,等人一走,嗓子眼里还没蹦几声出来,却见张师傅又倒了回来,赶紧又憋住。 却见张师傅在厨上薅了一只烧鸡,一瓶黄酒,这才两条短腿转着圈,往高成家里去了。 哄笑声终于在后厨爆开。 “张胖子,你也有今天啊!” “高大哥,别光喝酒,吃菜。嫂子,你也吃” “虎子,来,把药喝了,等病好了,李大哥再给你买冰葫芦” 到了高成的家,李存孝一看到病恹恹的虎子,立刻紧张起来 底层的贫民不懂卫生知识,加上囊中羞涩,往往讳疾忌医,以为可以硬撑过去,李存孝当然不会大意。 不顾高家夫妇的劝阻,他马上带着孩子去看了医生,好在只是普通的风寒,大夫也说不打紧,吃几天药就没事。 药钱自然不便宜。好在出门前,他特意找何必借了银子。 本来是借五两,但后者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十两,说是祝贺他当上镖师。 朋友的情谊只能慢慢还了。 “嫂子,以后生病,别找神汉巫婆,不顶用” 高家嫂子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达了的兄弟,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只能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 “不是我,是那些人自己找上门来的以后不去了” “早就叫你不要信那些!那个什么明尊教的,个个白衣黑帽肯定不是好东西!” 高成酒没喝多少,情绪倒是挺高: “对了三郎,前几天青蛇帮和狼帮干了一架,我听说那光头蛇,手都被打断了!青蛇帮你记得吧” 李存孝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 “光头蛇受伤了?” (本章完) 第17章 17人死账消,种魔武道(4千二合一) 第17章 17人死账消,种魔武道(4千二合一) “我知道!哪吒哥,我知道!” 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葫芦的作用,又或者是李存孝的关系,一顿酒的功夫,虎子脸色还是有些白,精神却好了不少。一听两人对话,立刻兴奋地插嘴: “我听说,是青蛇帮的光头蛇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被狼帮的老大知道了,两边狠狠地打了一场,可吓人了!” 高成一听,皱起眉头: “小孩子家家,哪里打听的这些东西?别学打打杀杀的,知不知道!” 虎子顿时缩了缩脑袋,李存孝倒是目光一闪,宽慰道: “虎子,你爹说得对。你还小,这些事情掺和进去很危险” “对了,这些事你是从哪听到的?” “是西桥街的二柱子,他舅舅是药铺的坐堂大夫,光头蛇一帮人就是在他那儿上的药” 李存孝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算一会儿去“看望”下老朋友。 至于什么秘籍,他倒是不以为然。 在镖局习武的经历让他明白,对于普通人来说,秘籍根本是个不能看也不能用的样子货。 别的不说,照着秘籍上的图文来练,你怎么知道自己练得对还是不对?动作是不是走形?身体是不是已经有了损伤? 闭门造车,只会白白伤身体,这才是武馆师傅真正有价值的地方。 有前辈的指导,才能少走乃至不走弯路。 当然,也不是说,秘籍就完全没用。若是武师本身有着可观的武学经验积累,那么触类旁通,研究秘籍,至少也可以开阔思路,乃至于推陈出新,也未可知。 何况光头蛇那等地痞流氓,只是仗着体格壮实蛮打硬干,怕是感知气血都没到。 这样的层次,能搞到什么武功秘籍? 又闲聊了一会儿,李存孝心里挂念着青蛇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提出告辞。 高成当然是一个劲儿留客,但是也拗不过,最后只能亲自把李存孝送到门口。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高成不由得把手放到心口,只觉暖呼呼的。 对于一个憨直的汉子来说,真心换得真心,不就是最大的回报吗? “不过三郎用钱也太没数了,他以后还得娶媳妇.”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高成正准备关门,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 “徒弟!徒弟!等等!” “师父?” 高成错愕地看着远处跑过来的一团肉球,不过后者此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摆着张臭脸。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挤出一个笑容: “徒弟啊,这张总镖头临时订了一桌全羊宴,缺了你,师父一个人办不下来” “我以前对你是有些.严厉了,这烧鸡和酒,你拿着” 高成是个厚道人,换句话说就是不记仇。 本来嘛,学手艺,哪有不挨骂的? 道了歉,拿了礼物,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何况他心里明白,有李存孝撑腰,张师傅和掌柜的才会客客气气。 不是自己的本事,有什么可狂的呀? 早点把张胖子的一身手艺学过来,那才是立身之本! 交代了婆娘孩子几句,高成便跟着张师傅回了酒楼。 当过屠夫的人都知道,宰杀是个力气活,烤羊更是个力气活。后厨里一帮伙计,高成是最有劲儿的一个,杀羊放血、打理内脏下水、腌料烤制,手脚麻利。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干腻了的活计,今天高成干起来,却是格外不同。 乃至于晚上张力士到了以后,对这烤羊赞不绝口,特意让多做了一份,送到府上,给夫人和几个女儿尝尝。 孙掌柜见状,索性让高成跟着送过去,让他露露脸。 高成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忙活了一下午,累得够呛。 好在孙掌柜有点良心,给了赏钱,不然他一个后厨的,才不来干这送外卖的索唤呢! “高大哥?” 高成把羊送到,正要离开,冷不防听到个清脆的小孩声音。 “木叉?!你哦,我想起来了,你哥说你在张家当书童” “我哥去找你了?” 木叉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袋蜜饯,塞进高成手里。 “这是给虎子的.虎子还好吗?” “好,都好” 高成看着面前粉雕玉砌、穿着青布衣裳的孩童,不禁又想起李家兄弟以前的日子,一时感慨难言, “木叉,这是谁呀?” 张雀儿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后面是张月鹭,并两个丫鬟。 “我,我是来送烤羊的” 高成认不得这两人,但看对方绫罗绸缎的打扮,八成是府上的小姐。 他在后厨忙活一下午,身上难免沾些血水内脏,味道自然不好闻。眼见那几人都有些皱眉头,他顿时有些窘迫,含糊了几声,对木叉尴尬地笑了笑就要退下。 “他是高大哥!以前我和大哥吃不起饭,就是高大哥送东西给我们吃!” “高大哥是好人!” 李木叉声音洪亮,小脸昂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地方,倒是弄得高成老脸一红,嗫嚅着: “.几顿饭而已你大哥当了镖师,一样没忘了我,他才是好样的” “三姐,这算不算互相拍马屁啊?” 张雀儿仰着头,眼里满是纯真,把张月鹭逗笑了。 “不算,这叫知恩图报” “秋菊,拿几钱银子,送这位高师傅出去,大晚上跑一趟不容易” 等高成千恩万谢地走了,张月鹭这才看向木叉,眼底多了几分好奇。 李存孝入镖局还不足一月,竟然就已经成了镖师? 虎形拳小成? 对内城子弟来说,这速度不算出奇,但考虑到对方出身贫苦,就不容易了。 而且听高成的说法,这李三郎难得地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就不知对方能不能在二十岁前气血圆满,被父亲收入门下。不过筋肉境那一关. 张月鹭眼底闪过异色,旁边的雀儿又开始围着木叉叽叽喳喳: “木叉,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木叉原本还在为李存孝去看了虎子却没来看自己而生气,闻言立刻挺起胸膛: “我大哥可厉害了!” “可是他又凶又丑” 木叉腮帮子直接鼓了起来: “我给你讲的故事都是大哥教我的,他要是读书,肯定能当状元!”“你是说孙猴子的故事?” 张月鹭想起那个天庭龙宫、降妖除魔的传奇话本,她当时也跟着听了几次,确实挺有意思。 听说李三郎只念过一年私塾,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 “笨木叉,朝廷都好几年不科举,早就没状元了!” 张雀儿不甘示弱。她就是喜欢逗木叉玩,而后者每一次都会被激起斗志: “我大哥的好才不止这些!” 木叉说着就扳起手指头,挨个数起来: “我大哥他记性好、有耐心、爱干净” 外城区,青蛇帮驻地。 说是驻地,其实就是个小院子,毕竟青蛇帮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光头蛇加上几个核心的红棍打手,也才四五个人。 但此时,这四五个人都趴在地上无力呻吟,人人的裤裆底下都有一滩恶臭不明物,仔细看的话,不少人身上还有膏药绑带。 桌上摆着酒楼外送的食盒,吃得干干净净。 光头蛇脸色发白,勉强靠在凳子边,哪怕肚子已经拉到空虚,仍然止不住喷射的欲望。 他不禁愤怒地看向一旁优哉游哉的青年: “李三郎!我哪里得罪过你!饭里下泻药你无耻!” 李存孝不禁笑了。 “光头蛇,你记性差,我记性却很好” “而且,我很有耐心” 他神色变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拔出腰间短刀。 “一听到你受伤,我马上就来了” 从高成家离开后,不了多少功夫,李存孝便打听到青蛇帮一行的所在。 这帮人平时欺男霸女,肆无忌惮,完全不懂得低调。 李存孝找到以后,悄悄窥探,发现这帮人果然个个带伤,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贸然冲进去。 拿捏气血之后,他一拳一脚,气力大增,一个人打四五个不成问题,但要杀人,如果闹出大动静,难保不会被逃掉一两个。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就近找了家饭馆,订了外送,做好之后以试吃为名,往里面加了大量泻药。 害怕青蛇帮的人起疑心,李存孝没有直接让伙计送到青蛇帮的院子,而是订在附近的某处,只是伙计要从那里经过。 只能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那光头蛇的小弟平时白吃白拿惯了,见到有外卖从门口过,劈手就夺了过来。 于是,等两刻钟过后,李存孝再到这里,青蛇帮已经变成了屎蛇帮,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了。 “李三郎,你,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以前是我不对,你唔!” 李存孝抓了张抹布塞住光头蛇的嘴,在其惊恐的注视下,走到瘫软的小弟们身边,用短刀依次割了喉咙。 泻药搞得他们手软筋麻,李存孝又是拿捏气血的武夫,力气本就比他们大,因此早在他进院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捆住这帮人的手脚,堵了嘴巴。 因此这场杀戮非常安静祥和,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院子外面的鸟叫清脆,声声入耳。 鲜血殷红浸湿地面,血泊中倒映着临死前怨毒的双眸。 李存孝脑海中,才耗尽不久的金刚杵上,光芒肉眼可见的增长,但他现在无心去看。 杀鸡一样攥着光头蛇的脖子,明明对方也算人高马大,但李存孝手心里传来的手感,却和当初的赵黑蛇差不多。 “呜呜呜噗呸” 光头蛇知道死期已到,但仍不肯放弃希望,好不容易把堵在口中的抹布吐掉,脖子已经因为沾血湿滑的刀锋起了一层疙瘩。 哪怕下颌因为刚才用力伸张而疼痛不已,一连串急促低沉的话语还是从嘴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别杀我!我有钱,有银子,对了,还有秘籍,秘籍!” 李存孝眉头一挑,也不管真假,刀锋用力,刺破了对方脖颈的皮肤: “耍我?” “就在床下!就在里屋第三张床下,捆在床板背面” 光头蛇越发惶恐,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短短几秒,好像几天几夜一般难熬。 直到刀锋终于离开脖子,他嘴巴嗬地一张,血液输送氧气进入大脑,窃喜和怨恨同时涌上心头。他知道,对方听见有银子,肯定会分心,这世上没人不爱银子。 接下来只等对方进屋找东西的时候,他就 咔吧。 李存孝干净利落地扭断了光头蛇的脖子,面无表情地在其衣袖上擦掉了刀锋血迹,这才进了屋子。 片刻后,他拿着一个小包裹,翻墙离开了。 回到家中,李存孝解下身上的粗麻布衣和斗篷,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 既然是寻仇,他当然不会穿着镖局的衣服去。青蛇帮这种小帮派,住的也不是什么繁华街区,而且从进入院子到出来,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被发现的概率很小。 帮派地痞好勇斗狠,被人寻仇而死半点不稀奇。县衙捕快们既不是神探,也没有公义之心,应当说,李存孝和青蛇帮的恩怨就到此为止。 “都是碎银,没有银票?” 李存孝皱了皱眉,但随后又舒展开来。 朝生暮死的混混,哪会储蓄?何况青蛇帮只是小帮,勒索为生,不像外城的几大帮派,开着妓院赌坊。 “二十几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要租赁新宅,这钱来得倒是时候” “这就是那本秘籍?” 李存孝好奇地把那本发黄的薄册子拿在手中,看封面,是一门名叫纯阳十六手的掌法。 翻开一看,前面都无甚稀奇,不过是一些模糊图片并一堆意味不明的隐语,甚至还夹杂着地方方言的假借字,看得李存孝眉头直皱。 “果然,捡到神功秘籍就能修炼出盖世武功只是小说桥段。只有镖局武馆代代相传的武功,才是经过实战检验和不断总结修正的好武功” “这秘籍,还是烧了好,免得.嗯?” 秘籍的最后一页,怎么摸起来要比前面的厚些? 李存孝拿出短刀,小心裁开,果然从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心中好奇的他展开一看,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这上面竟然是十六幅男女和合之图,每幅图片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着修炼要点,而皮纸正上方的一行大字,更是让他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天地有灵,而灵性不彰;万物有魔,而魔性炽盛。” “武道之始,在于种魔;种魔之始,在于诱魔” “以纯阳十六式,诱秽心银狐,以魔入道!” 更新改为二合一章节,晚上七点一起发 (本章完) 第18章 18诱魔之法,首次走镖(4千二合一) 第18章 18诱魔之法,首次走镖(4千二合一) 秽心银狐?以魔入道? 光看这些字眼,李存孝就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邪异,然而越往后看,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 “人之力有穷尽,而妖魔之力神鬼莫测、变化万方” “武道,便是以妖魔之血肉,炼化药引,服之以合心中之魔” “化虚为实,心中种魔,此乃武道之始、非人之始。自武道开辟至今,莫不如此” 自武道开辟至今,莫不如此? 李存孝看着秘籍主人在书中信誓旦旦的口吻,俨然是把这个种魔修炼的方法视为正统,联想到自己服用妖魔肉后的反应,心中顿时信了七分。 同时,也隐隐明白,为什么无论镖局还是武馆,都对气血之上的境界讳莫如深。 因为如果按照这本秘籍所说,那天下武夫想要变强,惟有服魔炼魔,乃至于心中种魔,如此越强的武者,岂不是越像妖魔? 这种事如果传扬出去,老百姓那还能安心度日? 他还记得,当初的冲天大将军黄潮之所以凶威赫赫,能止小儿夜啼,就是因为有消息说,黄潮每次攻城后,若粮食不足,便会以活人充作军粮。 当时不以为意,甚至认为是谣传的消息,此时想起来,却不由让李存孝心底发凉。 “可若是武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唉,多思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我有金刚杵在身,不怕真的变成人形妖魔” 李存孝知道自己是典型的想得太多、知道的太少。说不定那些名门大派里面,有什么御魔之法呢? 刀剑无善恶,人才有善恶,不能一棒子打死。 定下心神,这次他再看下面的十六副图时,便不像之前那样随意,而是抱着学习的心态,仔细阅读。 这门名叫纯阳十六手的掌法,按书中所说,乃是下品武学。 具体的秘籍主人并没有多说,只是强调,没有诱魔法和对应大药药引的武学,都是不入流。 诱魔法的原理,在于以种种极端的方式,使武者的身体和精神濒临极限,内外交攻之中,还要维持心神一丝清明,根据观想图来观想魔头。 心中魔乃念头,并非实在,刚刚诱使出来的魔头,还只是一种虚幻的东西,介乎于臆想和真实之间,无法反作用于武者肉身。 这个时候,便需要大药药引,促使武者身体首先出现异化,“以此非常之所在,安住魔头”。 当魔头常住身心,诱魔法便算大功告成,武者突破气血,进入筋肉之境。 所谓筋肉,乃是筋骨皮肉的简称,意指这个境界中,武者的身体会因为妖魔之力得到强化.或者说是,异化? “纯阳十六式,乃房中秘技,阴阳双修之法” “诱魔之时,需寻得一元阴未破、年方二八之处子,自身亦需服虎狼之药,使神思浪荡、血气激昂……” 这秘籍主人描述得十分仔细详尽,李存孝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再看皇叔。 好不容易批判地看完,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寸止。 在生理冲动的极限,天堂和地狱之间的间隙,来回试探,以观想秽心银狐这一妖魔异种。 只要成功,那么自此以后,貂蝉在腰上,肾水如江河.咳咳,所谓肾气通于耳。 大功告成之后,武者听力便会直追狼犬。此外,还会获得秽心银狐的些许魅惑之力,容貌也会变得更加俊美。 可相应地,一旦在寸止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泄露了哪怕一丁点元阳,那在狂躁气血和虎狼大药的冲击之下,某个最脆弱的部分有可能会直接爆掉。 运气好还能当个太监,运气不好,就会当场死掉。 “嘶” 李存孝看得倒吸凉气,想起崔耀之前的提点,顿时明白,为什么对方说突破失败,生不如死。 不是大成就是大败,这是不折不扣的魔功啊。 他顿时对获得内练法,修炼虎形拳更加渴望了。 “那么多内城家族子弟都竞相学习,足以证明虎形拳的安全性在楚丘县首屈一指” “不过走三趟镖而已,在这期间,我同样可以积攒金刚杵的破障之力,等到获得法门,立刻突破,应当能取得一鸣惊人的效果” “到那时,就算是总镖头,也该正视我的天分了吧?” 想着金刚杵带给自己的底气,李存孝一时间安心许多。正好之前处理青蛇帮的时候没来得及看,此时正好看看充能增长了多少。 脑海之中,金刚杵的下部泛着淡淡金光,来到了四分之一多一点的位置,差不多接触到莲座的部分。 四分之一嗯? 李存孝眉头一下皱紧了。 怎么才四分之一? 之前赵黑蛇一个人就给了四分之一的充能,这次可是解决了五个人,怎么还不如之前了? 五个人还不如一个人,难不成赵黑蛇是什么人魔杂种的混血儿? “不对,我那时都还没习武,赵黑蛇根本没怎么反抗就被我偷袭干掉” 心底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对啊,干掉赵黑蛇的时候,他还没习武,和对方一样是个普通人。 今日干掉的青蛇帮一众,同样是些普通人,只不过打架打得多些,会一点三脚猫招式,而自己却已经是拿捏气血的武者了。 升级之后打低级怪,经验会变少? 那妖魔肉呢? 李存孝不敢耽搁,连忙取出黑市买的两种妖魔肉,先后试吃,半个时辰后,感受着身体当中奔流的气血和金刚杵上稳步增长的金光,这才松了口气。 拿捏气血之后,妖魔肉贡献的充能的确有所减少,但并不明显。 未经炮制的妖魔肉是八分之一少一点,接近九分之一; 柴帮铺子购买的妖魔肉是差不多十四分之一,比之前十二分之一少了一点。 而且晋升气血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得到了增强,换句话来说,装气血的容器更大更牢固,一天可以服用的妖魔肉,能从一两增加到二两。 其实原本他也是可以一天吃二两,但服用之后,虽然精神不会受影响,但体内气血实在过于充沛无法消解,总不好硬邦邦地在镖局里干活,太丢人了。 “摊子上的妖魔肉还有一斤四两,柴帮铺子的肉还有九两”“.嗯,差不多够再充满一次” “只是不知道气血小循环之后,这妖魔肉的效力又会减弱多少,妖魔肉.不,妖魔应该也有品级吧?” “更高级的妖魔,血肉当中的煞气应当会越充足,但这大概就不是那些摆地摊的摊主能搞到手的了,难不成还是得去柴帮铺子?那个价格.” 想起三十两一斤的价格,李存孝不由一阵沉默。 这样看来,先走几趟镖攒点钱还是好事,毕竟杀人放火虽然是金腰带,但做得多了,肯定会惹上麻烦。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镖师,不是镖头,还是低调一些好。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平安无事。 李存孝白天跟着镖局里的其他镖师练习棍法、棍阵,散值了就一道去喝个酒,混个脸熟,毕竟是要一起走镖的同伴,搞好关系没有错。 别看在崔炜那里李存孝不值一提,但在一群二十多三十几岁的镖师里,他完全算得上鹤立鸡群。 年不过十八岁,学武不到一月就拿捏气血,同伴们都很是热切。 毕竟他们这个年纪,还在气血小循环、大循环打转,对突破气血圆满基本就已经断了念想。 尤其对于多数已经成家了的人来说,他们大都想为自己的孩子结一份善缘。 万一李存孝真的被总镖头收入麾下了呢? 内城那些公子们不是这些汉子摸得着的,可摸得着的面前不就有一个? 但无论多么热情的镖师,一旦提到内练法门,立刻就会闭上嘴巴,守口如瓶到了极点。 李存孝不由得暗自佩服张力士。能把镖局治理成这个样子,光靠武力可不行。 与其同时,在镖局管事的帮助下,李存孝也成功在靠近镖局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一座满意的宅子。 宅子一进四间,一间门面、一间客坐、一间床房、一间厨灶,考虑到弟弟木叉偶尔也会回家,李存孝又添了点银子,把床房和隔壁厨灶之间又起了一个小屋。 接着免不了置办一些家具,前前后后了大概十二三两银子。好在这古代王朝没人炒房,不然李存孝不知多久才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 之后木叉回家,果然很是高兴。张月鹭知道这件事后,还特地允许木叉一个月回家三趟,相比于其他丫鬟小厮,这已经算得上宽容。 李存孝还不知道对方起了几分提拔自己的意思,只是仍旧练功吃肉,金刚杵的充能也稳定增长,距离充满也只差最后一丝。 直到临近九月十五,第一趟镖,终于来了。 “.李兄或许不知,那狼帮的人前脚寻到青蛇帮的院子,后脚便被出来吃酒的快班衙役们堵了个正着” “据说青蛇帮的人,个个都是被人喂了泻药,然后被人割喉。唉,这些地痞流氓,真是残忍下作” 何必说到这里,也是心有余悸,一想到自己若是如那般屎尿横流被人割首,如此丑态被人看见,还真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李存孝听着面无异色,闻言附和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手段,那狼帮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我听人说,这两个帮派之所以大打出手,是为了一份什么秘籍,不知是真是假?” “难说,这种事已经是屡见不鲜了,我猜八成是黑市里流出来的。不过就算青蛇帮的人得到了秘籍,就他们目不识丁的水平,怕是看懂都难” “不过狼帮这回落到那帮酷吏手里,不脱一层皮,别想从牢里出来” “这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县衙那帮小吏才不管冤屈实情,不知道多少人被他们弄得倾家荡产” 李存孝闻言,心中最后的一份担忧也烟消云散。 两人边走边说,等穿过校场来到镖局侧门,马车、货物、镖旗,大声笑骂的镖师、连声催促的管事、奔走不停搬运货物的伙计们.马上,这一趟镖就要出发了。 “李兄,一路小心” 何必拱手,李存孝被他认真的样子弄得哑然失笑,回以拱手: “何兄别担心,只是一趟短镖,两日便回,那时再与你讲讲旅途中的趣闻”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又谈了几句,李存孝便转身去到管事处,领取了出镖的武器装备。 虽然王朝末年,天下将乱,各种禁令已经逐渐形同虚设,但飞虎镖局倒还不至于人手一副铁甲、一张硬弩。 倒不是张力士不想,而是这些军中禁物,一向是价格高昂。而且有心割据称雄者也多,大家都在抢夺工匠矿藏,而楚丘,终究只是小县城。 一套熟牛皮半身甲,一根刷桐油铁木棍,一把开山刀,这就是全部。 牛皮甲是经过褪毛、硬化、刷漆多道工序后分割连缀而成,柔软贴身且轻便,穿在圆领袍里面,隐蔽而不影响行动。 别看只是皮甲,但除非长枪箭矢穿刺,一般刀剑劈砍,是无法破甲的。而对于拳脚,缓冲的作用就更强了。 而木棍也是选用的铁木这一种硬木,刷过桐油之后,普通人刀砍难断。两米长的木棍两端还包着铁皮铆钉,一旦击中头部,必然是致命伤势。 至于开山刀,那就不是武器,而是用来开路或者砍柴用的。毕竟古代王朝的官道,和现代社会的柏油马路,完全是两回事。 等到镖师和镖头们都准备就绪,马车拉着货物,缓缓走出镖局。 对飞虎镖局来说,这只是一趟再普通不过的货镖,因此并没有什么大人物到此,只有镖师的家属们,三三两两地送行。 李存孝提着长棍,走在镖车两侧,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人群当中,木叉红着脸,用力地挥舞着双手,他身后不远处,是百无聊赖的张雀儿和几个丫鬟。 人群当中,秦羽也同样在列。 他远远看着曾经的室友,黑色头巾外裹着鲜艳的红色抹额,白色窄袖圆领袍外扎着皮带、穿着乌皮靴,威风凛凛。 羡慕之情几乎从眼中满溢而出。 曾几何时,大家还在一个大通铺上同吃同住。可如今别人都已经能跟着走镖了,自己却只能搬卸镖车上的货物。 秦羽心里暗下决定,等这次走镖回来,不管是请客还是送礼,一定要请李存孝传授拿捏气血的经验。 可是 眼神不经意间瞥到锦衣华服的何必,秦羽不禁又忐忑起来。 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如今的李存孝还看得上吗? (本章完) 第19章 19乱世将至,高家遇险(4千二合一) 第19章 19乱世将至,高家遇险(4千二合一) 自从李存孝来了那一次后,高成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不仅掌柜的给他涨了工钱,一向死板的张师傅也像终于开窍了似的,传了他拜师五年以来的第三道菜。 生活有了盼头,高成干活也越发卖力,一大早就出了家门。 丈夫走了,高家嫂子也闲不住。她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其实是个勤快的人,洗衣做饭劈柴,样样打理的清爽。 只是才干了没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高家嫂子正在给虎子缝制冬衣,听见动静,拿起烧火棍凑到门缝前,见是熟人,才松了口气。 说什么藩镇割据、尾大不掉之类的话,升斗小民未必听得明白。但街头巷尾的乞丐是不是越来越多,米店里的粮食是不是越来越贵,却是一目了然。 世道在恶化,人人都提着小心。不用丈夫叮嘱,高家嫂子最近都开始管着虎子,不太敢让他出去玩了。 “高家妹子,我又来看你来了” “周家婶子,我不是说了,我不去那个什么说法会吗?” 周家婶子穿一件白麻布衣,头扎黑巾,身上还有股香烛味道。她面容四五十上下,常年的劳作使其皮肤异常粗糙。 但当她说话时,脸上却没有太多凄苦,反而有几分悲悯的味道: “若有明使,出兴于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高家妹子,世间是一片黑暗苦海,能有明使宣讲福音,这是莫大的福气” 高嫂子闻言无动于衷,抬手就要把门关上,那老女人见状,赶紧开口: “不白听,去了就送鸡蛋” 高嫂子的手顿时停住,眼睛一亮: “去了就有?” 见周家婶子点了点头,高嫂子犹豫了下,先是回屋对儿子嘱咐一番,让其不要乱跑,在家中用泥板练字——这是李存孝教的。 东西收拾完,她这才拿了个篮子出门,看得姓周的老女人嘴角抽搐。 她也不听什么明使不明使的,拿了鸡蛋就走人,总不能出什么事吧? 秋高气爽,天空中飞过一行大雁。 羽毛飘乱,晃晃悠悠,快要落到镖车上的时候,被一只骨节粗大的手凭空捏住。 李存孝回头去看,楚丘县城的城门已经变得很小。身前两辆镖车的木轮碾过土路,扬起一阵黄尘。 飞虎镖局是楚丘县首屈一指的大镖局,其每次走镖,人员贵精而不贵多。 若是短途,往往是一名镖头,八名镖师。 八名镖师,实力至少是拿捏气血,更有气血小循环、大循环的武者。 而镖头本身,更是第二个大境界,筋肉境界的武者。 更别说这八人之中,是四人刀盾、四人长棍,都是崔家兄弟以军阵之术亲自调教过的。这样的一支队伍,寻常几十人的土匪,根本留不住。 “.所以说李兄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咱们飞虎镖局的镖,十趟镖里有一趟镖出事都算少见” “这楚丘县附近的土豪乡绅,谁不给总镖头一个面子?” “只有没眼色的流寇和流民才敢来冲撞我们的车队,越是有头有脸的,柴帮也好、八王匪也好,越不敢对我们动手” 李存孝一边听着钱老三在那里侃大山,一边扫视着城外的景象,大体也确实如其所说。 出城半个时辰,官道上只偶尔有马车、牛车经过,旅客并不多,若是情况不对,立刻就能发现。 官道两旁不远,是一大片接连的田地。正是秋收的季节,金黄的麦穗好似波浪随风起伏,除了忙碌的农夫,甚至还有些强壮的家丁在旁看着。 这些,全都是内城家族的田地,其中的某一块,说不定就是张力士的。 “看来世道虽然要乱,但现下总还有一点秩序。哪怕是被老爷们盘剥的秩序,总也好过进菜人市、当两脚羊” 李存孝听着钱老三侃侃而谈,顺势问道: “钱三哥,您给我说说,这城外都有哪些厉害角色呗?” 钱老三闻言嘿嘿一笑,伸出了三个指头: “不多,就三个” “一是柴帮,他们占据着离楚丘县最近的平秋山,里面又有不少身手矫健的猎户,有时候缺钱粮,这帮人也不是没干过土匪的活计” “二是八王匪,有百来号人,啸聚铁角山。从楚丘出来二十里,是咱们的地盘;二十里之外,则可以算作八王匪的地盘” “三哥,为什么是二十里?”,关乎走镖安全,李存孝不懂就问。 “咳咳,兵书有云”,钱老三很是受用,这些讲烂了的话,也只有在新人面前还能卖弄。 “事缓则骑兵昼夜须行一百二十里,车步八十里;事急则骑兵昼夜行一百五十里,车步一百里” “就是说,精锐的兵卒,一日能行八十里,这八十里,就是刀枪能威慑住的地方” “不过咱们楚丘的城卫军,离精锐差远了,骑兵更是没影” “那帮人,脚程和咱们差不多,一天二三十里,所以你懂了吧?” 李存孝若有所思,不由想起出城时看到的那些兵卒,穿戴倒是还算整齐,但身上却连一件像样的甲衣都没有。 只有一些领头的,穿着半身铁札甲,听队伍里其他人的说法,这些领头的都是县太爷的亲信。 那城卫军,岂不就是县令慕容柏的私军? 心里暗暗记下这些,李存孝正待再问第三个是什么,队伍前方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警戒!” 钱老三脸色一肃,提着刀盾在前,李存孝则后退一步,和另外三人组成棍阵。远远地,只能看见官道尽头几个黑点。 一边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正是方才出声的镖头,葛鹰扬。 他张弓搭箭,不知何时,眼白里的眼珠,竟然从棕圈黑瞳变成了金圈黑瞳,金色的外圈扩张,一时间眼白就像没有了一样,好似鹰隼的眼睛一般。 “着!” 一声轻斥,箭矢好似闪电破空,旁边的人连影子都看不清,但片刻后,却听得这位镖头冷哼道: “狡猾的畜生,跑的还挺快” 李存孝方才一直都在留心队伍里唯一的二境武夫,自然看见了对方眼睛变化的那一幕。 他不由得想起纯阳十六手里描述的,武者以诱魔法突破第二境后会生出的神异。 但此时再看,那位葛镖头的双眼又恢复了正常。 等车队又走了一段路,其余的镖师这才在道路旁的杂木丛边,看到一滩血迹,李存孝闻着那股腥气,顿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妖魔。 “白日竟然也有妖魔在窥伺道路?” 葛镖头和几位资历较老的镖师脸色都不好看,几个二十来岁的镖师却没注意到,只是大赞葛镖头的神射之术。 所谓百步穿杨,古人以脚迈一次为跬,两次为步,百步大约是一百二三十米,而葛镖头方才那一箭,差不多都有两百米了。 “这位葛镖头的能力,难不成是鹰眼?”李存孝听人说过,镖局里八位镖头,也就是八位二境武夫当中,有四人是总镖头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另外四人则是招揽而来,各有绝技。 实际上,那些二十岁后气血圆满,但又没被张力士收下的人,最好的去处,就是拜这四位镖头为师。 而总镖头张力士以双手长刀出名,被人称作“虎眼狂刀”. 虎眼?难不成是夜视? 警戒解除,钱老三退下来,对着李存孝,轻声道: “这第三厉害的角色,就是妖魔。道路之畔、树丛之中、溪流之内,到处都可能有妖魔” “妖魔种类成百上千,能力也是千奇百怪,食人如狂,凶猛残忍.土匪还能钱买通,妖魔却不和你讲道理” “咱们镖局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全靠总镖头他们冒着凶险、一次次趟镖得来的地图——哪个地方有什么妖魔分布、习性如何.” “李兄弟要是哪一天成了镖头,就有机会看这张图了” 这番话说完,钱老三也没了谈兴。此后一路前行,除了中午停下来吃了点干粮,车队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路途中偶尔碰到成群的流民,有些大胆的还没靠近,隔着百米就被射杀,其余人就再不敢上前。 在下午酉时一刻,车队顺利到达了目的地,一片正在修筑的坞堡面前。 坞堡的主人便是此次托镖的主顾,窝窝乡地方大豪谢家。李存孝他们将在这里休息一夜,休整补充食水后次日返回。 “葛镖头,兄弟们一路押镖辛苦了!来人,准备酒水” 谢家家主是个好客的人,车上的货还没卸下来,已经开始安排人为飞虎镖局接风洗尘。其态度中的尊敬和热切,让李存孝有些吃惊。 “很惊讶?” 镖物送到,钱老三顿时又活泼起来。他勾着李存孝的肩膀,低声笑谈道: “谢家在这乡下当然是大族,但要说武力,也就一个谢十三是二境武夫,气血境界勉强能凑个十几人,比咱们镖局都差远了” “再者,他这两车共近千两白银的货物,除了咱们,谁能打包票,一点不少地送来?” 李存孝一时不语,只是看着那些家丁们拆卸货物,其中并非是什么粮食日用之物,而是一匹匹绸缎、一件件皮草,金银首饰、名瓷香料.都是奢侈享受之物。 而在坞堡之外的田地当中,那些衣衫褴褛的佃农挥汗如雨,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奋力舞动镰刀,希望赶着天黑之前多干一点——早点割了稻谷,之后还要晾晒舂磨。 李存孝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明明天下已经在四分五裂、烽烟四起的边缘,然而贫农在为了一口吃食、几钱银子劳碌的时候,田埂上的老爷们却能为了自己的体面一掷千金。 如果在前世,这毫无疑问预示着一场来自底层的风暴即将到来。 但. “.李兄弟?你在看什么?” 钱老三注意到李存孝的眼神,顺着看过去,正是风吹田地,金黄波浪起伏的美景,还以为是对方自小生在城中未曾见过,打趣道: “说起来,总镖头也有一片庄园,平时都是石大镖头在那驻守,那排场可比这壮观多了.” 石大镖头就是张力士的大弟子石铁。 李存孝听人说过,石铁自己在城中也有几份产业,身家不菲,总镖头更不必多言。 然而张力士本身却不是楚丘县的豪强,飞虎镖局的基业,是他带着崔家兄弟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到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年,但却已经成为内城家族都争相拉拢的势力。 这一切都来自张力士本身的武力。 如果在前世,乱世往往是底层崛起重新洗牌的机会。 但这是一个妖魔和武道并存的世界。 未来注定是属于强者的舞台,而弱者,连死前的悲鸣都不会有人在意。 夜间的酒宴,李存孝极为克制,礼貌性地喝了几杯,就找了个借口先回房休息。 拿出怀里的妖魔肉干,伴随着热力和煞气化开,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屋里打起虎形八式。 良久,当屋中呜呜的拳风停歇,出了一身汗的李存孝顿觉神清气爽,白日那些忧思都烟消云散。 既然只有力量才能让自己在世间立足,那自己要做的,就是把力量紧紧握在手中。 凝神存思,脑海之中,金刚杵经过刚才那一块妖魔肉的补充,终于再次充满,散逸着淡淡金光。 他想了想,心中低喝一声: 破! 金刚杵毫无反应。 李存孝虽然有所预料,但也不免有些失望。 他原本想着,金刚杵除了单纯的突破,是否还能够在已有的武学基础上推衍,将其拔高到一个新的境界。 但现在看来是不行。 没有法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现在的金刚杵不行,以后的金刚杵说不定还有升级的空间呢? “我记得金刚杵有独股,还有三股、五股、九股.” “金刚杵,你要争气,你已经是一件成熟的宝物了,你得自我成长啊.” 李存孝念叨着对未来的展望,用热水简单擦洗身体后,早早入睡。 高成哼着小曲,手里提着打包的半只烧鹅和一些酱骨头,脚步轻松地走向家里。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直挂念的李家兄弟终于有了好去处,甚至李存孝已经能反哺他这位昔日的好大哥。儿子的病好了、自己的工钱涨了、掌柜的和张师傅也变和善了. “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高成美滋滋地想着,然而等快到家里的时候,却冷不防看见自家门口,守着两个穿皂衣的衙役,顿时变了脸色。 这些捕快衙役,又有个绰号,叫做“不良人”,往往都是从一些勇武有劣迹的青壮当中选拔。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同样街头出身,熟悉民间帮派,不良人缉凶拿盗都找得到门路。 而且,不同于某些世代相传的胥吏,这些不良人死了伤了也不心疼,扔掉就是。 省流:临时工。 “你就是高成?” 未等高成上前,那衙役当中,领口隐隐露出刺青的汉子便主动开口,眼神好像在看待宰肥羊: “你婆娘参与食菜魔教集会,当场抓获,现在已经押入大牢” “说!你们一家和明教,有何瓜葛!” 高成瞬间脸色惨白,手中纸包啪一下坠地。 “差爷,冤枉啊!” (本章完) 第20章 20吏滑且恶,出手相助(4千二合一) 第20章 20吏滑且恶,出手相助(4千二合一) “少啰嗦!” 赵小乙一声暴喝,脸上横肉抖动,顿时将高成嗓子眼里的话给憋了回去。 “县尊大人早就注意到明尊教的贼人走街串巷、居心叵测,特意安排我等寻踪索迹,终于在今日早间一网成擒” “你说冤枉?人就是在说法台下抓住的,岂容你狡辩!” 高成一听,顿时心如死灰。 一边埋怨自家婆娘不听劝告,早就说了让她不要去和那些明尊教的人掺和在一起,没想到李存孝在的时候答应得好好地,一转头,却是已经进了大狱。 但另一边,他心中也实在担忧娘子的安危。孩子她娘虽然有些小毛病,但这么多年陪着他风来雨去,还给他生了个虎子,传宗接代、打点家务,没有一点对不起高家的地方。 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高成虽然人老实,但却不傻。这两个衙役当中,脖子上有刺青的这个明显是头儿,对方说了半天,只说自家娘子被抓,但具体的罪名却提也不提,只是一个劲吓唬人。 他顿时抓到点眉目,从怀中摸出五钱碎银,塞到对方手中, “还请差爷行个方便,告诉我,我娘子犯的事儿,严重不严重?” 当然不严重。 赵小乙掂量着手里的碎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讥诮。 早上他们去抓人的时候,那高家婆娘的确是坐在说法台下不假,但却不是为了听人讲法,而是为了抢鸡蛋。 人被拿下的时候,对方还拽着手里的篮子不撒手,把赵小乙都给逗乐了。 这一次抓人,实际上除了几个香主算是明尊教的贼人,其他二三十人,都是些来占便宜的老百姓而已,连句“明尊出世”的口号都念不顺,能犯什么事儿? 但人都抓了,难道就这么白白放回去? 不可能! “五十两” “什么?” 高成还以为自己没听清,赵小乙伸出五个指头,缓缓道: “你家婆娘的事可大可小,你凑个五十两,我帮你上下打点打点,人就能放出来了”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高成瞬间怒火中烧,他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三两,这还是前几天孙掌柜给他涨的。成亲到现在,家里的积蓄,一共也就才二十几两而已。 他哪里去找剩下的三十两! “说话之前,可要想清楚”,赵小乙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 他本身就站在屋子正门附近,此时他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什么,下一刻,那黑色窄袖圆领袍包裹的右臂忽然充血鼓胀好似铁锤,下一刻便狠狠砸在门上,木屑轰然炸开! “爹!” 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小孩子的哭叫,高成瞬间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把吓哭的虎子抱在怀里。 “姓高的,别不识抬举,我是为了你好”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不要老婆,你儿子总得要个娘吧?” “给你三天时间,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放你老婆回家” “拿不出来?那我就要好好查查,你和明教妖人有什么关系了我们走!” 高成的脸上青红交替,隔着房门上人头大的破洞,怒视着两人嚣张的背影,但片刻之后,却又无力地垂下了头颅。 只因虎子啜泣着在耳边问道: “爹,娘还能回来吗?” “能,一定能!” 高成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痛苦,朝儿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虎子,你乖乖在家呆着,爹这就去想办法!” “高成,你这是干什么?” 酒楼当中,张师傅看着去而复返的徒弟,二话不说就要跪在自己面前,吓得赶紧把他扶住。 天可怜见,他以前对着徒弟虽然又打又骂,但也不是全拿对方撒气的。其他师傅教徒弟,不也都这样?他自忖还算是其中温和的。 可自从那李存孝当了镖师,给高成撑腰了,每次张师傅想骂人的时候,就会想起那张豹子般的面容,骂人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武夫拳头硬,惹不起啊。 这会儿后厨人还没走完,那么多人看着,要是转头有人给李存孝通风报信,说自己欺负高成,那不是冤枉死了? “师傅.” 高成红着眼睛,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围观的伙计里,不少人露出同情之色,也有的幸灾乐祸。 “惨了,高嫂子被那些酷吏抓进大牢里,怕是要脱层皮” “这些小吏屁本事没有,就会刁难我们平头百姓,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嘿,要我说,这是高成自找的。没听人说吗?福不可享尽,凡事太尽,势必早尽” “你们看他前段时间,又是涨工钱,又是有熟人当了镖师,春风得意,这不霉运就来.” “我入恁娘!高大哥平时怎么对你的,再说一句废话,割了你卵子!” “.” 张师傅听了事情原委,脖子就是一缩。涉及衙门的事,实在不想掺和,但好歹也是师傅,完全不管,让人看笑话。 “徒弟,你银子还差多少?” “还差三十两” 张师傅沉吟片刻, “徒弟啊,师傅我也有一大家子要养,一口气拿不出那么多” 说着,摸遍全身上下,凑出五两碎银来。 旁边的伙计们闻言也凑在一起,摸摸索索,和张师傅的加在一块,凑了十两出头。 高成眼看还差二十两,心里着急,想着若是李存孝还在,这会儿钱估计都凑齐了。 但对方走镖前告诉过他,这趟出门要两天时间,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可牢房是人待的地方吗?婆娘多在里面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那些狱卒衙役可不会优待妇人,万一要是用刑,孩子他娘怎么扛得住? 万幸的是,孙掌柜知道这件事后,难得地大方了一回,帮高成补齐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只说要从之后的工钱里扣。 高成自然十分感动,但临出门时,孙掌柜想了又想,还是叫住对方,嘱咐一番: “高成,我知道你急着救娘子,但你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话,等李三郎回来,让他陪你一块去” “为什么啊?” 孙掌柜闻言冷哼一声。 “当然是因为那些人贪!有李三郎在,是五十两银子。可他要是不在,那些脏心烂肺的说不得就要坐地起价了,懂吗?” 看着高成匆忙离开的背影,孙掌柜的侄儿不禁问道: “二叔,您不是和飞虎镖局的镖头们都挺熟的吗,干嘛还要等李三郎回来” 孙掌柜闻言眉毛一竖,又是一巴掌抽在侄儿脑袋。 “蠢!人情,越走越深,越用越浅。高成只是个学徒,我借他钱,还是看在他以后要为我赚银子的份上” “镖师们的人情,还有更宝贵的用处,怎么能白白浪费在这里?”高成自然不知道孙掌柜的心中所想,回了家,他糊弄着做了一顿饭让虎子吃了。 等儿子哭累了睡着了,他还抱着一小包银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三郎,你快点回来啊!” “终于回来了,喂,钱老三,去不去喝酒?” “这我家里那位你也知道.” “别废话,去不去?” “等我拿银子!” 从喧闹的镖师中走出,李存孝把刚刚领到的十两银子分红揣进荷包,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何必。 “何兄特意在此等我?” 回城的路上没了货物,众人回城快了许多,未时刚过没多久,就进了楚丘县城。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何必早就应该练完功回去了才是。 “不啊,是,是”,何必脸色有些尴尬,细看的话,眼周还有点黑眼圈。 他才不会告诉李存孝,自己是因为对方连破气血两关受了刺激,昨晚吃妖魔肉时一个没控制住又吃多了,燥热难当,不得不又让丫鬟帮忙操练了一夜。 等他醒来,发现午时都过了,想起李存孝今天回镖局,这才连忙赶来。 “何兄真乃信人”,李存孝想起一直以来对方的资助,想了想道: “以后晨练结束,何兄不妨多留一会儿,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对拿捏气血,也有些心得,可以分享一二” 何必闻言大喜,没想到李存孝如此慷慨且善解人意。 这镖局的学徒,哪个不是敝帚自珍,巴不得快人一步,好得到镖头青睐,便是内城那个小院子也是如此,可对方却愿意将如此宝贵的经验分享? 倒不是何家请不起陪练,但哪怕都是伏气境界,不同的武功总是有差别,比起别人,当然是李存孝这个新近突破虎形拳小成的人的经验更适合。 “这会不会太耽误李兄了?” “怎么会耽误”,李存孝笑容真挚。 你可是我的天使投资人,不给点阶段性反馈,怎么让你继续爆金币? 虽然是借助金刚杵突破,但该有的感悟和经历他是一点不少。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拿来做个人情。 反正只要内练法到手,他马上就能突破气血小循环。 谁练功快得过他? 遥遥领先! “李李哥,何公子”,秦羽知道镖车队伍今天回来,一整天都在留意。此时远远看到两人都在,便壮着胆子凑上前来。 “秦羽?” 李存孝疑惑地看着对方,却见秦羽张着嘴巴,嗫嚅好久,才憋出一句: “我是想着,二位什么时候方便,大家相识一场,不妨一起喝个酒,顺便,顺便也可以交流下习武经验” 秦羽说着说着,头便不自觉的低了下去,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不禁暗暗骂自己: 你也知道只是相识一场,那可是突破伏气的经验,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开口? “我是没意见,多个人交流总是好事,但主要是看李兄的意思” 何必说着,脸上并无不满。 他固然是在投资李存孝,但却不会觉得对方就是何家的附庸,任何产出都要由他何必独享。 再说了,他也是年少轻狂,自忖财力物力悟性各方面都强过秦羽。都是听李存孝的经验感悟,难道自己还会比不过? 他何必虽然不如李存孝这种怪物,但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好吗! “既然何兄都这么说了,那便抽个时间.” 李存孝自无不可,一份人情卖两次,反正他不会亏。 秦羽闻言顿时大喜,正要趁热打铁,却听远处忽然有人叫道: “李存孝李师傅,外面有个叫高成的找你” 嗯?高大哥? 李存孝心头一紧,以他对高成的了解,若无急事,对方肯定不会上门来找。 难道是嫂子或者虎子出事了? 向何必、秦羽告罪一声,李存孝表情镇定,快步出了镖局,在正门斜对面的墙角看到了高成。 只是走近一看,却不由吃了一惊。 往日那个憨厚爽朗的汉子,此时却是双眼布满血丝,眼周发青,嘴唇发白,像是一夜未睡、滴水不沾。 高成看见熟人,心中积累的忧惧情绪再也忍耐不住,语带哭声: “兄弟,你要救救你嫂子啊!” 高成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一边往县衙赶,一边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李存孝。 李存孝一开始听说嫂子被抓也是吃了一惊,但等高成说完,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很明显,嫂子这一次完全是殃及池鱼,衙役纯粹是敲竹杠,拿这莫须有的罪名勒索银两,这也确实是这帮酷吏的一贯作风。 但反过来,这帮人是为了钱,和高成没有私怨,因此只要拿了银子,八成就能救出来。 现在只怕那帮人利欲熏心,坐地起价,不过飞虎镖局好歹是楚丘有头有脸的势力,镖头张力士据传更是和县令慕容柏不分伯仲的高手。 有这身虎皮,对方多少也得给几分薄面。 “不过这慕容柏还真是敏锐,明尊教的人才闹腾几天,这就被一锅端了” “这位县尊对楚丘城的掌控力,着实不一般啊” 两人很快到了衙门,说明来意。那些人看到李存孝红色抹额上的插翅虎,都没有为难,一路将其带到大牢处。 “来赎人啊?小乙哥!小乙哥!” 李存孝见那狱卒将勒索之事说得如此直白,好似土匪绑票一般,装都懒得装,心底暗暗摇头。 少顷,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隐隐可见刺青的汉子走了过来。 赵小乙看见两人,心中也有些惊讶,一是惊讶于对方凑钱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二来是没想到对方能拉来一个飞虎镖局的人帮衬。 但也仅此而已。 一个镖师而已,又不是镖头。看体格不如自己,二十来岁的样貌估计是熬了四五年才拿捏气血的,而自己已经摸到气血小循环的边了。 但自己也不是来打架的,有银子就行。 “钱呢?” 高成有些不舍,这五十两不仅光了积蓄,还倒欠了一屁股账,但. 他狠下心,还是把一包碎银递了过去。 赵小乙掂了掂重量,朝旁边的人点了点头,示意放人,自己则一把挤开狱卒,坐在桌子上一颗一颗地数了起来,看那阵仗,倒像是这儿的牢头一样。 “当家的!” “孩子他娘!” 没多久,高家嫂子就被带了过来,让李存孝松了口气的是,对方身上没有青紫伤痕,只是有些蓬头垢面。 “好在嫂子是个粗壮体格,容貌不彰,不然还得受别的欺负” 两口子相拥而泣,说了几句,高嫂情绪也稳定下来,看向李存孝的眼神带着感激。 眼见事情已了,三人就要离开,然而这时赵小乙却忽然开口。 “站住” (本章完) 第21章 21真哪吒,假天王;虎拳凶,杀气狂!(4千二合一) 第21章 21真哪吒,假天王;虎拳凶,杀气狂!(4千二合一) 楚丘县县衙,坐北朝南,自外而内,依次是照壁、大门、仪门、戒石坊。 解石坊之后,是县丞、主簿、典史等办公的六房。 再往里,庭院幽深之处,才是知县所在的大堂,至于监狱这等腌臜之所在,却是在仪门与大门之间的西南角。 知县慕容柏此时正在内堂与张力士品茶谈天。 “.总而言之,这楚丘安宁,不仅系于县衙,也离不开张总镖头这等忠义之士鼎力相助” “咱们县能够商路畅通,飞虎镖局自有一份功勋在其中啊” 慕容柏熟稔地往茶汤中加入盐、酪、椒、姜,一股奇异的香味慢慢从室内弥散开来。 “好茶” 张力士赞了一声,双眼关注之处却不在茶汤上,而是在眼前之人。 慕容柏看上去四十五六年纪,容貌儒雅,长须飘飘。头戴丝罗幞头,身穿绯袍,其上有着对雁暗纹,腰间金带上还别着金龟。 张力士忍不住想到一桩旧事。 本朝玄宗皇帝时候,封禅泰山,三公品级以下者,照例官品进一阶。 当时的封坛使叫做张悦,为了提拔自己的女婿郑鉴,竟然将其从九品拔擢至五品。 依本朝官员服制,三品以上官员服紫,四品官员服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蓝),九品浅青。 也就是说,那人一下从青袍瞬间换成了红袍,加上面容年轻,在封禅队伍中瞬间变得非常惹眼。 当时玄宗皇帝看了奇怪,问及此事,有人便开玩笑说: “此泰山(岳父)之力也。” 郑鉴升官虽然离谱,但至少是有个老丈人帮衬。然而慕容柏家虽然是本地大族,但说穿了也就是七品县令,也没有立过大功,被朝廷赐绯袍,何况对方还仿照金鱼袋自己做了个金龟。 这是明目张胆的僭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又想到近年来天灾人祸,义军叛军流民遍地,妖魔肆虐乡野,张力士心中不禁有些隐忧。 但面上,他仍然不动声色,嘴上和慕容柏虚应故事。 这样的事情自然无趣,但却又是维持城中秩序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哪怕只是一个表面功夫,也在向外界释放信息。 “.对了,慕容兄,听闻昨日县衙在全城搜捕明教妖人,不知结果如何?” 慕容柏微微一笑, “不过都是些小虾米,昨日已然尽数关押,不劳张兄费心” “原来如此。不过我镖局亦有忠义之心,若有下次.” “必定提前告知张兄” 两人哈哈大笑,起身出了内堂,往仪门行去。 “听闻张兄的四女也跟着来了,如何不见人?” “唉,雀儿自幼顽劣,一不留神就没了影,只望她没有搅扰公事” “怎么会”,慕容柏笑了笑,忽然问道: “我家中犬子,正和贵千金同龄,若能结为婚姻.” “她年纪尚小,还是日后再议” “我说的是您家三娘子,张月鹭” “哈哈哈哈哈哈,搞错了,搞错了” 张力士眼神一凝,面上笑哈哈,心底却在想,听闻这慕容柏妻妾成群,子女数十人,嫡出的两个都已经成亲。 自己虽然无子,但五个女儿,嫁出去的老大老二不说,剩下的三个,也都是心头肉,不愿意委屈了她们。 虎女岂可嫁犬子? “我听说十年前县尊刚上任时,有一件趣事” 慕容柏见对方岔开话题,也没有追问联姻之事,只是在仪门的门槛前放慢了脚步。 “哦,什么趣事?” “本地有一个恶少年叫赵小乙的,时常聚众斗殴,是大狱的常客” “这个人为了不挨棍子,请人在背上刺了一幅毗沙门天王像,每次脊杖,衙役一看到对方背上纹着神佛,便不敢下手” “久而久之,这人竟然也成了一霸。” “然而县尊到任之后,直接命人将那赵小乙捉到衙门,叫衙役用三寸粗筋竹棒将其后背打得血肉模糊,再看不见一点天王模样,乡人皆拍手称快” “确有此事,张总镖头怎么忽然提到这个?” 慕容柏露出疑惑之色,但下一刻,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他瞬间明了。 仪门外,一个露出满背纹身的汉子,正在和一个豹头环眼的青年交手,旁边是四五个哎呦哎呦倒地呻吟的衙役。 张力士像是看不到慕容柏难看的脸色,有些讶异地赞叹道: “这好像是我镖局的人啊,怎么在此大闹县衙,不过这招这虎扑” “扑的好!” 半刻钟之前。 “站住!” 听见身后的声音,高家夫妇顿时缩了缩身子,尤其是高家嫂子,一想到潮湿阴冷的大牢,顿时害怕得抱住丈夫的手臂。 李存孝眉头一皱,将兄嫂护至身后,冷眼看着赵小乙: “还有何事?” 赵小乙手指捏着碎银,一下下敲着桌面: “少了五分银” 五分银? 李存孝闻言既恼怒又无语,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人是嗜财如命还是故意刁难。 银子重量,惯常用一两、一钱、一分,五分银的重量,怕不是只当米粒大小的一点银子。 李存孝暗自把这份仇记在账上,面无表情地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 “这一两,算是给请各位喝酒” 旁边的狱卒看了,都是面露喜色,但那赵小乙见了李存孝鼓鼓的荷包,眼中的贪欲便遏制不住,仗着自己人多,便想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不是这么算的”,赵小乙的笑容不阴不阳。 “我们说好了是五十两,你们却短了我五分,这是失信于人” “便是商户做生意,也有个定金契书,只赔一两怎么够?” “十两”,他贪婪地盯着李存孝的荷包,只看布袋的形状大小,他就能估算出银两的多少。 “我看你脸上的风尘,肯定是刚刚走镖回来,领了赏银吧?” “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钱给我,我马上放人” 赵小乙越说越来劲,身子一转,竟然堵在了大牢门口。 对啊,对方是个只是个走镖的镖师,他可是知道,那些内城的公子哥,都是拿了钱直接在镖局习武,不用风里来雨里去。 看着李存孝靴子上的泥土和草叶,他几乎能断定,对方就是个无钱无势的普通人罢了。 飞虎镖局又如何?老子的舅舅还是县尉呢! 不然的话,当初慕容柏早就杀了他来立威,而不是只打一顿脊杖了事了。 李存孝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他的颧骨高,眼窝深。一双大眼黑多白少,一眯眼,就好像豹子捕猎时一样,流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围观的狱卒见状,都被他的凶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要钱?可以。” 李存孝一步步逼近,好像老虎露出獠牙,张开血口: “你把我的抹额摘了,钱,全都给你” 赵小乙下意识低头,就见对方幞头上那一抹朱红的抹额,那插翅虎的刺绣此时好像活过来一般,连双眼都在瞪着自己。 摘抹额?那不是打飞虎镖局的脸吗? 他这一迟疑,李存孝便直接顶了上来,横眉怒目、须发贲张: “你摘啊!” “你不敢?” “你不敢!” 连说三句,每一句话出口都像拳头捣出去一般,李存孝进一步,赵小乙便退一步,等后者回过神,羞愤如血爬满面颊,李存孝已经带着高家夫妇站在了大牢之外。 高成用力地握着拳头,看向李存孝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大丈夫当如是”的崇拜。 高嫂倒是没想这些,但也感觉有什么东西挺住了她的脊背,一口恶气从嘴里吐了出来。 有人撑腰的感觉,竟是这般畅快? 旁观的衙役们早已呆住了,心道不知是哪里来的猛人,简直是天上杀星下凡了。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扭过头,不去看赵小乙那快喷火的眼神。 仪门附近,已是衙门中人进进出出的地方。人多眼杂,赵头儿怕是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毕竟若是闹大了,县尉那里,面子须不好看。 “诶,那不是木叉的大哥吗?” 张雀儿迈着八字步,身后跟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从大门外走进来。 她本来听说父亲要来县衙办事,便吵着要来,但来了又觉得无趣,于是又让史镖头带她出去逛街。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返。 只是看着李存孝,她一下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眼珠子一转,玩心大起,叫道: “哪吒!哪吒!” 李存孝回头看见张雀儿,倒不因其无礼而恼怒,因为当初也是对方的无礼要求,自家弟弟才能进入张府。 拿好处,就要承担坏处。 “但一个小孩子家,不可能是来县衙办事.难道总镖头也在?” 正思量着,不远处的赵小乙同样也听到了张雀儿的叫喊。 他从前也是街头恶少年,习武还算用心。但自从被慕容柏打了一顿,顿觉拳脚不如权势,于是哀求自家当县尉的舅舅,给他寻了个衙役的差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吃喝嫖赌、欺压良善的功夫见涨,但手上功夫却丢得差不多,卡在拿捏气血这一境界好几年不动。 否则,刚才也不会被李存孝吓得连连后退。 打,恐怕是打不过,但恶心人的手段,他却有的是。 一听见“哪吒”两个字,以前看过的佛戏话本一下涌上心头,赵小乙顿时露出怪笑,一把除去了上身衣衫。 却见他胸腹后背,满是刺青,胸膛当中,正是托宝塔、拿宝鼠的北方毗沙门天王。天王宝相庄严,但赵小乙脸上却只有横肉抖动,笑容中满是戏谑快意: “哪吒我儿,速听父王号令” “辱我亡父,你找死!” 霹雳炸响,好似平地里一声虎啸,声音还没落地,李存孝一个箭步已经窜出,脸庞紫红,粗黑的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更因气血激流而膨胀,整个人好似一头血虎,带起一阵腥风! “拦住他!” 赵小乙心中一骇,知道激将法成功,早有准备的他立刻后退,旁边跟他相熟的几个不良人立刻围了上来。 “袭击衙门差役,你想造反?!” 李存孝一句废话都不说,双拳成爪,作势欲扑,然而等当先的两人护住中门,他却忽然提起右脚,闪电般两连踢出, 虎蹬爪! “啊!”x2 那两个衙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布鞋前段隐隐浸血。 这一招蹬爪,又叫搓踢,动作小起脚快,李存孝这一下,直接把两人大拇指盖掀翻。 所谓十指连心,指甲所在本就是血管密集之处,那般剧痛之下,站稳都难,还怎么动手? 李存孝动作不停,整个人好似猛虎下山,趁着对方反应不及,又是两拳,先后打在那冲过来的衙役下颌。 对方直接白眼一翻,倒头就睡。若不是李存孝用脚勾了一下,把他轻踢出去,恐怕脑袋当场就要开。 见对方兔起鹘(hu)落,闪电般解决了三人,原本跃跃欲试的差役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一旁的赵小乙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他却没这个功夫。 嘭! 嘭! 两道低沉的肉体碰撞声接连响起,只见赵小乙身上也是筋肉鼓起,那刺青的天王都因此舒展开来。 两对粗壮暴筋的手臂搅在一起,腰部以下,赵小乙的右腿稳稳截住了李存孝的搓提。 “踩脚趾?小孩子打架才用这招!” 赵小乙说着,忽然大吼一声,突然变大的音量把史镖头身后的张雀儿都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他右手忽然插向李存孝双眼,左腿更是直奔裆下而去! 李存孝虽惊不乱,脚步一扭,直接横过身子,绷紧的背部和右腿好似一张硬弓,赵小乙手部落空,脚踢在身体侧面,倒像是去拉开了这张弓。 伴随着一声低吼,李存孝狰狞的血脸下白齿森森: “开!” 震脚、扭胯、送肩一气呵成,好似猛虎摆尾,一股沛然大力好似大锤,崩得赵小乙脚步踉跄中门大开,李存孝毫不犹豫,侧身鞭腿、扫尾! “啊!!!!!” 凄厉的惨叫中混杂着蛋黄破裂的声响,赵小乙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抽搐,眼泪鼻涕瞬间不受控制的冲了出来,然而下体撕裂般的痛苦还没过去,李存孝眼神一厉,已经又是一腿踢在对方膝盖—— 咔吧。 “呃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的破裂声被惨叫掩盖,旁边的衙役们都看呆了不说,张雀儿更是吓得像个鹌鹑,脑海里全是李存孝血虎一般的面容。 保护她的史镖头倒是面无表情,始终只是牢牢把小女孩护在身后。 断了赵小乙一足,李存孝犹自不满意。他知道,如今天下将乱未乱,如果光天化日之下袭杀衙门中人,便是总镖头张力士也不好保他。 但为防止赵小乙日后报复,至少要打断双腿,让对方哪也去不了。之后时机合适时,才好取他狗命。 李存孝想到就做,右脚立刻提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谁敢在衙门闹事,住手!” 住你奶奶! 李存孝闻言,脚下反而更快三分,只听得咔嚓一声,赵小乙的右腿直接反关节扭曲。 “啊啊啊啊!!!!舅舅,救救啊!!” “你敢!” 来人怒气更盛,隐隐地李存孝甚至都感受到一股掌风拂面,强烈的杀气甚至有如实质般挤压着周围的空气。 但下一刻,所有的威压全都消失了。 因为李存孝身前已经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强健的身躯,宽阔的背部,就好像一头巨虎蹲踞,一如当初在东来酒楼初见之时。 “总镖头”,李存孝深深一揖,恭敬的态度和刚才的桀骜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才叫你住手,你怎么无动于衷?” 张力士的话语好像是在责怪,但看其眼底,却满是愉快的笑意。 好虎拳! 好哪吒! (本章完) 第22章 22千金买马骨,传授内练法(4千二合一) 第22章 22千金买马骨,传授内练法(4千二合一) “你小子,打得好” 李存孝听见耳边传来的浑厚声音,不禁吃了一惊。 他虽然听镖局的老人说过总镖头护短,但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 前脚才装模作样地责备自己,后脚就开始夸自己的拳脚,这是不是有些 然而当李存孝抬起头,却意外的发现,周围的人好似没听到刚才张力士说的话一样,都只是躬着身子,看着张力士和他面前的一个黑脸汉子。 难不成刚才的话只有我听到?传音入密? 这时候,县令慕容柏也已经赶了过来,和黑脸汉子、张力士三人站在一起,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李成孝这时才有机会观察自家总镖头。 张力士身高七尺,燕颌虎须,生得孔武有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刚雄健之气,好似鹅毛飞雪的山林中一只横卧的老虎。 头戴五梁小金冠,红色圆领袍上用金线绣着一团团猛虎,富丽堂皇,贵气逼人。一眼观之,不像个餐风饮露的镖头,倒像个大权在握的将军。 “县尊,这贼子在衙门公然行凶,袭击官差,目无法纪,必须收押大牢,整治一番” 黑脸汉子正是县尉谢东来,此时已经查看过外甥的伤势,眼底怒火好似火焰熊熊。 楚丘县是小县,没有什么接续断骨的灵药。 拳靠腿走,双腿断了,外甥的武道也就断了。 而裤裆里那团物事,更已经成了一团烂泥! 男人的第三条腿断了,赵家的香火也就断了。 谢东来都不知道百年以后,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 这外甥再是个畜牲,那也是妹妹的骨血,怎么能白白被人废了! “谢县尉这话言重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赵小乙和我家的镖师也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哪里就是目无法纪了?” “年轻人不懂事,一时失手,情有可原?” 一时失手,情有可原? 断的又不是你的根子! 赵小乙本来还强撑着一口气,想等舅舅为自己出头,然而张力士这一番话,却是气得他气血乱窜,裤裆一下变得更红。 他再也忍受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谢东来大惊失色,赶紧将外甥抱起,就想带人离开,然而张力士却是身子一横,隐隐挡住了去路,抬手一指,道: “李存孝,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镖头,慕容县尊,谢县尉”,李存孝毕恭毕敬。 “昨日赵小乙找到我高成高大哥,说嫂子涉嫌明尊教妖人之事被抓,但却给不出具体的罪名,只是狮子大开口,要我高大哥出五十两银子赎人” “今日我带高大哥来给了五十两银子,他却说差了五分银,还要我再给十两,结果索要不成,恼羞成怒,竟然赤身裸体,辱我亡父” 说到此处,李存孝眼眶发红,须发贲张,虎目含泪: “为人子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非看在谢县尉的份上,我已经将其当场格杀,以告慰先考亡灵!” 这话说完,不管李存孝的眼泪是真是假,那些后知后觉凑过来的衙役们都一时默然,有的人还暗自点头,只有谢东来双目喷火。 没杀人,还是你给我面子了是吧?! 张力士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扬声道: “哦?既然如此,县尊何不效法徐元庆故事?” 此话一出,慕容柏顿时知道,这件事怕是没法给谢东来一个交代了。 自太祖皇帝定鼎以来,国朝数百年,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经久不衰,流血斗殴时有发生。 旧历元和年间,有一个叫徐元庆的人,父亲遭上司冤杀,他最后手刃仇人,自首投案,震惊朝野,公卿大臣乃至皇帝都难以抉择。 一个叫陈伯玉的谏官认为,杀人犯法应处死罪,但报父仇却合于礼义,应该处死徐元庆后立碑表彰。 然而另一个叫柳子厚的官员却批驳了这个观点。 他认为,徐元庆之父冤死狱中,其为父报仇,既合礼义,又合法律,“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闻道者”。 最后徐元庆免于死罪,百姓拍手称快,而今日李存孝的事,与此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赵小乙勒索在先,又辱人亡父,无论法律人情,都是李存孝占理。 若强行将李存孝定罪,事情闹大,有损县衙威信。 慕容柏要是一任流官,也就罢了,些许名声懒得在意。但他和他的家族已经在此开枝散叶二十余年,何况乱世将至,楚丘就是他的大本营,不能不要些脸面 当然,更重要的,赵小乙背后是谢东来,李存孝背后有张力士,两人都有后台的时候,这件事根本讲不通道理,而要讲拳头. “还不到和张力士撕破脸皮的时候” 慕容柏心中有了定计,但不打算示人以弱。 “张总镖头的话有道理,这李存孝或许只是受牵连,但这高家夫妇和明尊教.” 李存孝闻言眼睛一眯,知道对方是在拿捏自己,一旁的高成夫妇见到这么多平时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原本是懵了。但关乎自家安危,马上反应过来; “县尊大人冤枉啊,我娘子是老实人,只是贪图小便宜,被骗去明尊教说法,她真的” “对,银子”,高嫂子也是急中生智,手指指着谢东来怀里的赵小乙。 “我方才看见了,他把勒索我家的五十两银子,藏在裤裆里了!” 此话一出,谢东来的脸更黑了,等他真的从外甥裤子的内袋里取出一袋染血银两,慕容柏当时就想掩面而去,张力士却上前夺过掂了掂。 似他这等武夫,别说斤两,就连一根头发丝重量的变化都能掌控。当下掂量着袋子里的银两,面容古怪,开口道: “还真是差了五分。谢县尉,你这外甥.不一般。” 谢东来看着昏死过去的外甥,若不是怕人死了,他真想把这混账抓起来抽一百个耳光。 几十年的名声,今日一朝都丢尽了! 眼看着周围衙役们表情微妙,慕容柏知道事不可为,立刻下了决断: 李存孝义愤出手,情有可原; 高家夫妇被妖人所骗,实乃无辜。 赵小乙仗势欺人,革出县衙,五十两银子悉数奉还。 当然,为了照顾谢东来的脸面,还是没有再施加其他处罚——这也并不出人意料。 一通快刀斩乱麻之后,谢东来在这伤心地再也待不下去,几个纵越身影便消失在了县衙,身法之快,让李存孝心底吃惊,知道暂时是没法斩草除根,只能先把这对舅牲记在本子上。 高家夫妇终于逃出生天,对于张总镖头自然千恩万谢,又叮嘱李存孝迟点一定要去家中吃饭,这才相互扶持着离开了。 李存孝自然是跟着张力士一行人回了镖局。 “李存孝,李哪吒,李三郎” 镖局内堂,张力士高居上首,左右两边门神似的坐着闻询赶来的崔家兄弟,就连张月鹭也抱着张雀儿,站在一边。 张力士手指摩挲着青瓷茶盏,状似思量: “老实说,我看那小子不错。拿捏气血功夫纯熟,虎形拳更是得了三昧,在县衙能以一敌五这内练法,要不要提前传呢?” 以一敌五?崔家兄弟闻言都有些惊讶。崔炜是惊讶对方敢在县衙动手,崔耀则是惊讶于李存孝也才出了一趟镖,甚至都没看见他和人真的动过手。 第一次和人打,就能一打五? 有天分啊。 不过这内练法嘛. 传不传,还不是总镖头您一句话的事? 崔大闻言,隐隐有所思量,崔二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安静之中,没想到一旁的张月鹭却开口了。 “爹,我认为可以提前传授李存孝内练法” “哦?” 张力士的神色顿时端正几分,两边的崔大崔二兄弟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月鹭回想着方才张雀儿告知她的事情经过,缓缓道: “其一,那泼皮赵小乙行为无状,侮辱亡父,李存孝愤而出手,这是孝” “而其生计困难,仍能抚养幼弟,使其知书达礼,这是悌” “其二,高成与李存孝相识于微末,后者一月之间,从伙计变为镖师,寻常人有此变化,只怕会变得忘乎所以” “然而李存孝仍能不忘故旧,为了朋友妻子奔走,这是有情义” “其三,李存孝出身寒微,没有名师名药,却能不足一月,连破气血境界两小关,其速度可与内城大族子弟媲美,而今日又能以一敌五战而胜之,这是有天赋、有勇力” “如此孝而且悌、有情有义、勇而有力的人,正该在这动荡时局中拿出来,给镖局之人做个榜样——当然,慕容县令肯定会封锁这桩丑闻,所以暂时还不能广而告之” 张力士闻言,老怀大慰。 他问这一番话,不仅是要给提前传授李存孝内练法找一个理由,同时也是考校女儿,而张月鹭给出的答案,无疑也是很让他满意的。 孝悌、情义、勇力,全都切中要害,但不只是切中李存孝这个人,而是切中了当下时局中镖局中人所需要的品质。 乱世要来了。 这一点别说老爷们,就连码头的力夫,都能从逐渐减少的活计中窥见一二。 天下若乱,群雄竞起,固然可以说是机会,但与此同时,残酷的生存竞争中,人性和道德必然跌入低谷。 张力士当然是和慕容柏齐名的高手,他的武力在楚丘县当然是一流,可问题是,他的妻子女儿呢? 慕容柏在楚丘县也是一县之尊,更是家族族长,他为何也要顾忌县衙的名声,不敢随意给李存孝定罪呢? 世间或许有镇压一切的力量,但肯定不在宋州,也不在楚丘县。 正面厮杀,张力士或许能以一敌千,可背后的暗箭,难道他也能洞若观火? 越是在乱世,人心和凝聚力在一个势力当中的作用就越重要,而李存孝恰好就是这么一个榜样,一个穷小子得遇贵人赏识飞黄腾达的典型。 何况张月鹭所说的三点,张力士基本都亲眼目睹,知道所言不虚。 再加上对方还有个弟弟在府中,只要用心笼络,日后必然对张家忠心拥护。 至于内练法,顶天了也就练到气血圆满。不入筋肉,都是凡夫,给了便给了。 想到此处,张力士吩咐一声,便有人将门外的李存孝唤来。 “一月之前我收下你的时候,可没想到你能干下这么件大事来” 李存孝闻言,感受着几人的目光,虽然不知道这话是责怪还是玩笑,但还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比起总镖头和两位崔镖头筚路蓝缕,建立飞虎镖局。收拾一个地痞流氓,算不得大事” 张力士和崔家兄弟都笑了。 “好小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刚猛暴烈的性子,没想到还有几分圆滑” “不过也好,过刚易折,有时候正要多几分圆滑,才不会钻牛角尖” 张力士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第一次仔细打量。 不得不说,张雀儿嫌人家丑,但这威猛的相貌却很是符合张力士的审美,当下也不多废话: “李存孝,你入镖局以来,做事勤恳,习武更是不足一月连破两关,我同两位大镖头商议之后,决定提前授予你内练法” “得法之后,更需得戒骄戒躁,勇猛精进,忠于任事。明白了吗?” 这就得到内练法了?! 李存孝虽然知道今天的事给张力士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也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把内练法给了。当下喜上眉梢,也不刻意掩饰,拱手作礼: “多谢总镖头!多谢两位大镖头!” 张力士摇摇头,举手指了指自家女儿: “我确实欣赏人才,但若不是我家三娘子言你孝悌忠义,这内练法,至少今日你还看不到” 张月鹭? 李存孝闻言,毫不迟疑,走到张月鹭眼前,同样拱手答谢: “多谢三娘子赏识,也要谢过夫人和府中各位娘子对舍弟的照顾” 言语之中有着感激,但心中却并没有什么“美人青睐必是有意于我”的想法。 张月鹭同样满意对方进退有据。 她怎么说也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哪怕国朝风气开放,女子抛头露面也习以为常。 但若是李存孝对她过分热情,说些蠢话传扬出去,依然有碍名声。 “不必言谢。镖局行事,正是要赏罚分明,除走镖往来之功过,亦要裁断人情是非” “李三郎,日后再接再励,勿要辜负今日” 李存孝听了这一通话,不禁对张月鹭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除走镖往来之功过,亦要裁断人情是非.这就是说,即便县衙,也论不得镖局的功过,赏罚臧否,都由镖局自决! 这番话,既是勉励,也是提醒。 你李存孝是我们镖局的人,别忘了镖局对你的好啊! 真是个厉害的女子。 张力士也有同感,但除了喜悦,内心也未尝没有遗憾。 若月鹭是个男儿,又何愁张家的将来? 可惜 张力士收敛内心情绪,看着即将随崔家兄弟告退的李存孝,忽然出声道: “关于那赵小乙,有一件事你得知道” (本章完) 第23章 23气血循环(4千二合一) 第23章 23气血循环(4千二合一) “那泼皮身上纹的天王,你想必是看到了” 李存孝闻言点头。 在见到赵小乙之前,他从没想过,一个地痞流氓,竟然能有这么多活。 天王刺背、裤裆藏银.终究是些小聪明,手上功夫不够,只会平添笑料罢了。 “那人十年前就这么干过,但是被慕容柏差人打了几十大板,背上的天王早就打烂了” 打烂了?那赵小乙如今胸背上是重新纹的? 李存孝一时不解,难道对方的刺青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张力士似乎猜到李存孝在想什么,若有所指地道: “当时赵小乙被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但伤好了之后,他又袒胸露背,挨家挨户地讨要功德钱,说是用来修理天王像” 张力士一句话说完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但李存孝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提点,拱手随着崔家兄弟离开了。 ‘泼皮无赖,打是打不疼的’ ‘总镖头这是提醒我斩草除根啊’ ‘但要斩草除根,可绕不开谢东来.’ 李存孝跟着崔家两兄弟离开大堂,往校场而去。一路上,崔耀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对着李存孝来回打量,嘴里啧啧有声。 “崔教习”,李存孝实在有些无奈,只好出声提醒。 “哈哈哈哈,小子,你可知道你是多大的福分?能让总镖头看重,更难得的是三娘子都为你说话,以后说不定.” 看见弟弟在那挤眉弄眼、口无遮拦,崔炜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被对方闪身躲过。 “三娘子颇有主见,她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李三郎,刚才你听见什么了?” 李存孝见这兄弟二人互动,颇觉有趣,用力收了收嘴角: “我听见酉时的报钟了。天色已晚,二位镖头若不嫌弃,小子做东,移步酒楼如何?” 崔炜看向李存孝的目光多出几分欣赏。 总镖头要传授内练法,他并无意见。 对于李存孝,他觉得对方有些天分,肯用功,大不了在今天之后,还能再加一个敢打敢拼。 至于张月鹭说的什么孝悌忠义,他只当听个响。 与大大咧咧的崔耀不同,身为兄长,他更谨慎、更多疑,否则也没法带着弟弟从残酷的藩镇中生存,乃至最后出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至少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他能够知道,李存孝是一个识趣的人,而且还挺会来事儿,怪不得能让崔耀动了爱才之心。 不过之后的日子,操练李存孝的可不再是一根筋的崔耀,而是他崔炜了。 “你只是个小镖师,一个月才多少银子?吃你的酒,我崔大以后背都直不起来” “走吧,既然总镖头发了话,今晚我就先给你讲一讲,什么是内练法” “月儿,你一向心思细腻。推荐那李存孝,应该不止是千金买马骨那么简单吧?” 三人走后,张力士和张月鹭一前一后,朝着镖局内走去。 张家的府邸,就建在镖局旁边,中间有小路联通,张雀儿今天看人打架吓得够呛,方才已经一溜烟儿先跑了。 廊道上,一时只有父女二人。 张月鹭闻言,快走两步,上前挽着父亲的手臂,轻声道: “父亲不觉得,内院当中,大族子弟有些多了吗?” 张力士闻言默然,好久,才长叹一口气。 所谓内院,其实一开始只是张力士用来选拔杰出少年的地方,换句话来说,就是入室弟子的预备役。 早年间,内院里还曾出过石铁这般能够修成第三境脏腑的人物,其对张力士也是敬如生父,忠心耿耿,后来更是娶了张力士的大女儿,和张家一家人感情都很好。 但近几年,这般人物却是越发少了,乃至如今崔炜教拳的内院,已经变成了内城家族子弟的小院。 倒不是说张力士有什么仇富济贫之心,而是有家族牵绊的弟子,固然背后有钱有势,能够在各个方面给镖局提供便利,但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关系也错综复杂。 比起没有根基、出身平平的人,大族子弟更难对镖局保持忠诚。 当然,世上本就难有绝对的忠诚。 如果是太平年间,这样各取所需,镖局也能继续昌盛好几代; 如果是太平年间,大弟子石铁虽然憨直,但也足以成为守成之主; 如果是太平年间,就算后人不肖,以他张力士的武力,也能让镖局在楚丘县立足。 但足以倾覆天下的动荡很快就要来了。 慕容柏的野心几乎摆在牌面上,这几年对方不仅编练私军,还在内城几大家族中合纵连横。 今日对方提出联姻,目的不言自明。 一山不容二虎。 “月儿思虑深远,为父不及。就看这李三郎,还能不能继续勇猛精进不提这个了” “突破筋肉境的事,准备如何了?” 张月鹭知道父亲烦心,没有多言。言及习武之事,话语里不禁多了几分活泼。 “女儿气血圆满已数月,诱魔法也已预先演练过几次,估计.七成把握” “哦?” 张力士喜上眉梢。 气血圆满到筋肉这一关颇为凶险,七成把握已然不低。 大女儿和二女儿也不是没有练过武,但两人都吃不了这个苦,只是拿捏气血便半途而废。 倒是老三张月鹭,习武三年,如今才十九岁,若突破时有他在旁看护,突破筋肉基本就稳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觉遗憾。 若老三是个儿子,自己哪还有这许多烦恼? 女儿终究要嫁出去要不然,招个赘婿? “爹,我这段时间为了准备突破,也读了不少您的藏书。” “比起其他诱魔法,虎魔拳竟似还算得上中正平和?” “这门武学,是不是有什么来历啊?” 以前那些大户子弟竞相求学,张月鹭已经能窥见一二。但始终不如自己到了这个关口,体会得深刻。 她和张力士是父女,没有那么多顾忌,想到便问了出来。 张力士闻言,眼神中露出些许缅怀,略微思索后说道: “这虎魔拳的来头确实不小,应当说,比为父的另一门‘小夜叉刀法’,分量还要重些” 张月鹭闻言一惊。 旁人只道张总镖头虎眼狂刀,刀法才是压箱底的本事。 内院的几个师兄们,对这门小夜叉刀法也颇为垂涎。 却没想到,这看似除了安全别无所长的虎魔拳,竟然来头更大? 张月鹭难得生出几分好奇,拽着父亲的手臂央求。 “爹~~~” 张力士顿时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 “这就说,这就说” “想当年我游历江湖,偶遇一老道士,他自称来自道门大派.” “.总镖头爱吃东来酒楼的烤羊,我呢,就好这得月楼的一口牛肉” “你看,这筋头巴脑,得要文火煨几个时辰才能软烂,吸溜~” 崔耀说着,大口一吸,碗里十几块牛肉就像吃豆般进了肚子,再喝上一口温好的黄酒,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舒坦!” 看着弟弟旁若无人的吃喝,崔炜早已习惯,李存孝倒是没想到,对方说吃饭就吃饭,没有一点人情世故。不过他的心思倒也不在这里。 “.气血境界,说一千道一万,什么感气伏气壮气,说白了就是让气血多起来,把躯体上下全都填满” “气血多,力气就大,跑的就快,打人就痛,挨打就稳” 崔炜一张口,全是大白话,通俗易懂。 “你现在是感气境界,今天也和人动过手了,肯定知道,有没有气血加持,打起来不是一回事吧?” 李存孝颇为认同的点头。 如今他虽然能拿捏气血,但量却不是很足,调动起来也得有一息左右的延迟。 拳头要出全力时,双腿速度就无法发挥到极致;双腿加持到最大,拳头劲力打出来就不那么足了。 若非今日的对手是久疏锻炼的赵小乙,那些衙役也过于大意,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崔大镖头,那您讲讲,气血循环和拿捏气血的区别在哪呢?” 李存孝很有眼色地给对方斟了一杯酒,崔炜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受用。 “直白点说,人的身子就像容器,气血总量摆在那里,无非有的人是桶,有的人是缸” “你再能拿捏气血,操控精妙,上限也摆在那里” “所谓气血循环,有大小之分” “小循环,便是要扩充心肺,以为气血之宫” “心为血之官,肺为气之主” “以特殊的呼吸配合药物,让气血强化心肺,时间长了,心肺便会如那水泵一般。意念一动,气血奔流全身,一念间即至,一拳一脚皆有气血加持” “这个状态下,弱一点的武者都能和蛮牛角力,强的甚至能速比奔马、手撕虎狼,这就是气血大成” “不过据我所知,也只有总镖头当年在虎形拳大成时有此壮举,石铁都差点意思,剩下那些咳咳” 或许是酒喝多了,崔炜一时也差点管不住嘴,但李存孝并不在意,只是发现了对方话中的另一个问题: “气血小循环下,爆发气血的状态不可持久?” “那是当然!” 崔耀前前后后喝了快一斤酒,此时还脸不红眼不昏,闻言促狭道: “气血境界的武夫,就好比男人的那玩意儿,只能硬一会儿,必须得有个发泄的时候” “他娘的要是一直硬,那是毛病!你多硬十息,就得多软半个时辰!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耀说着,自己都笑得前仰后合。 崔炜闻言不禁笑骂: “你他娘还真是这个道理。李三郎,崔二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要想一直硬,就得以气血贯穿周天经脉,最后血气入脑,成全身大循环” “到那时,气血盈满全身,不必刻意操控,别人打你,你皮下气血自然会发劲反弹,好似穿了一层皮甲” “这个境界的武夫,便是在藩镇中,也不算是大头兵了,至少也是个什长;在这楚丘县,也不再是藉藉无名之辈” “外城那些武馆当中,差一点的,气血圆满都算门面了” “.总之,明日你来院中,我把呼吸法和经络图传授给你” 李存孝闻言,正要举杯表示谢意,崔炜却是一伸手,盖住了他杯口。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总镖头。你小子” 他眼中忽然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声音也莫名低沉: “.别怨镖局规矩多,比起军中的残酷,你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一旁的崔耀闻言,也少见地沉默下来,这不禁让李存孝更加好奇,崔家兄弟俩在藩镇军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 我.我这是在哪儿? 我怎么了? 赵小乙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房间,直到在灯火之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舅.二舅,对了,那对该死的夫妻,那个李哪吒,我.我的” 慌乱忽然袭上心头,赵小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伸手就要往下面摸去。 谢东来发现外甥醒来,眼疾手快,一把将其双手捉住。 “小乙.” 赵小乙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昨日挨打时,至少还有痛感,可此时,他却觉得下面空空荡荡的。 他毕竟是拿捏气血的武夫,冲动之下,竟然操控气血下冲,谢东来境界更高,一看外甥的脸色就发现不对,只是刚把被子掀开,就见一股血泉冲出,把刺绣的绸子床单染得一片猩红。 “小乙!” 赵小乙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等他再度醒来,只觉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 此时屋中灯火已熄灭,屋外隐隐透出曙光,耳边隐约传来舅舅和人说话的声音: “.一是令郎练过武,二来县尉舍得好药,否则不会醒得那么快。但像昨晚一般乱运气血,是千万不能了。这沉香丸对身体无害,只是抑制气血,反而能缓解伤势”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县尉的武功远高于我,这话,应该问您自己才是” 谈话声止息,脚步声逐渐接近,片刻后,房门推开,但赵小乙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 “小乙,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 “安心养伤?” 赵小乙似乎是被揭开了伤疤,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又疯狂: “我连男人都做不成了,怎么安心!怎么养伤!” “舅舅,你不是说过,筋肉境界有许多神妙,妖魔异力更是有莫测之能吗?一定有办法的,舅舅” 谢东来看见濒临崩溃的外甥,心中又怜又怒,一时难以自持: “早点干什么去了!只知道欺男霸女,练武时可有半点用心?” “若听我的劝,你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然而想到黄泉之下的妹妹,谢东来的语气终究软了下来。 “内城萧家擅长房中秘术,或许会有办法,等我打听一二,再做打算” 赵小乙闻言,心中也涌起几分希望,但随即又咬着牙,声音沙哑: “舅舅,那姓李的把我折腾成这样.” “暂时不行”,谢东来皱了皱眉头,他固然也恨李存孝让自家颜面扫地,但县尊慕容柏特意叮嘱,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你先养伤,以后会有机会” 赵小乙闻言只能沉默,很快药效上来,他再度昏昏睡去。 “哈秋!” 李存孝打了个喷嚏,一边暗道必有小人记挂,一边迈着大步往内院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忽然有个熟人叫住了他。 “李兄!” 何必走近前来,刚晨练完,身上还在冒汗。 “李兄走完镖不是休沐吗,怎么来这么早?” “哦,这个啊” 李存孝抬手指了指道路尽头的小院, “我去找崔教习学习内练法” 感谢书友武昌君、服了没名字了打赏 目前是新书期,不是作者不想多更,而是为了排推荐、争取流量和曝光,不好多更,更多了字数飚上去,吃不到推荐就只能裸奔上架了,但是作者也在存稿,上架会让大家看爽。 周一周二是看追读数据的时候,可以的话请大家动动手指,滑动到最新章节的末页,感谢! (本章完) 第24章 24内院,突破,气血大成(4千二合一) 第24章 24内院,突破,气血大成(4千二合一) 啊? 崔教习?内练法? 何必一时间忽然有些茫然。 这两个词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李兄,你不是刚走完一次镖吗?” 一个刚走完第一次镖的镖师,哪有资格学习内练法? 李存孝闻言,反问道: “昨日县衙发生了何事,何兄知道吗?” 县衙? 何必顿时意识到,昨天李存孝离开之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能够提前接触到内练法。 至于对方撒谎的可能,何必却没有考虑过。 这种事瞒不住不说,对方也不是喜欢吹嘘的人,这也是他欣赏李存孝的地方。 ‘之前李兄突破伏气,崔耀镖头曾去过崔炜镖头的院子,但后来显然是不成,如今却.’ ‘难不成,李兄竟然得到了张总镖头的垂青?’ 何必吃了一惊,不禁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 可惜,人的眼睛并不会说话,他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意气飞扬。 但除了张力士,谁还有资格破例传法? “我今日练武还不知要几个时辰,交流经验之事或许要迟些,还请何兄担待” “无妨,你自去,晚间我们再把酒畅谈” 等李存孝的背影消失在内院门口,何必脸上的笑容顿时变为紧迫,他立刻转身出了镖局,跳上了马车,急匆匆地吩咐道: “现在就回家!我得找人打听打听,昨晚县衙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来是慕容柏封锁了消息,否则赵小乙这等糗事必然会一夜传遍全城” “不过也好,那种名声,对现在的我来说并没有好处。名不副实,必然招致灾祸” “万一有人想要抱谢东来的大腿,投其所好,我的处境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李存孝也暗自庆幸,幸亏把弟弟送到了张府。 这位名震楚丘的大高手的宅邸,无疑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而他,则要抓紧这段平静的时光,快速提升实力。 等到下一次再出现在众人目光下时,至少也要突破第二境筋肉,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角色。 一念及此,脚步不由更快几分,入了内院的门,早就有人得了吩咐,一路引着李存孝往内行去。 长廊旁边,便是一个稍小的习武场,里面的人肉眼可见地比外面少了很多。 这十几个少年看上去都是十六七岁年纪,比起李存孝肉眼可见地稚嫩。 绸缎衣服的映衬下,白皙脸庞上的傲气更加明显。 李存孝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倒是那帮公子哥,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 “此人是谁?怎么没有在聚会上见过?” “看着面生,怕是外城哪家暴发户的子嗣” “不对,你们看他穿着镖师的衣服,是外院来的?” “哦,原来是泥腿子” 这句话一出,这十几人都发出嗤笑,唯独有一人站在木桩之前,对旁边的议论充耳不闻。 一股强大的气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皮肤之下,好似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凸起,在沿着筋脉四处游走——他竟是在作气血大循环。 “你们可都猜错了”,等笑声平息,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脸上挂着怪笑。 “这人可不是普通的泥腿子。昨天他在县衙不仅以一敌五,还把赵小乙的卵蛋给” 看着对方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韩小七,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堂叔就是县衙主簿,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赵小乙何处得罪了他,下手这么狠辣?” “这就不好说了,好像和县衙抓的那帮妖人有关,张总镖头当时好像也” 嘭! 木桩炸裂的声音吓了这帮少年一跳,回头一看,那静静练功的少年正缓慢收回充血发硬的右拳,转瞬间,其手臂又恢复了正常粗细。 “叶乘霄,你有话就直接说,别在那弄些不阴不阳的动静” 被叫做韩七郎的少年面露不快,旁边的人轻轻拉他也用力挣脱开来。 叶乘霄闻言,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就要转身离开,目中无人的态度直接写在了脸上。 那韩七郎气得脸庞涨红,喝道: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那名叫叶乘霄的少年脚步一顿,回头一瞥,讥讽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我看你的武功,还不如方才进去的那个镖师。这点微末实力,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在那里谈论县衙和总镖头的事?” 说完,转身便走,那韩七郎此时脸色难看至极,但直到对方走远了,才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一个叶家旁支,神气什么!” 旁边的的人听了,立刻打趣道: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 “废话!再旁支,也是叶家,那是和萧家、慕容平起平坐的家族。我韩家反正拌拌嘴没什么,真打起来,输赢不说,回家我爹肯定饶不了我” 院子里顿时传出一阵哄笑,等笑声平息后,旁边有人插嘴道: “我听说,叶乘霄已经准备突破筋肉境了” “真的假的?” “叶乘霄从感气到气血圆满,前后只了一年时间,这才隔了几个月.” “我也听说张总镖头几天前亲自召见了他,说不定就是” 众人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纷纷默然。 他们和外城的泥腿子比,由于从小营养充足,身体底子好,加上不缺武师指导,见识广博,在感气和伏气境界,往往进展极快。 可一旦进入气血循环,天赋的差距便开始初步显现,尤其是快速升级之后,每天的进步忽然变得犹如龟爬,不少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半途而废者不在少数。毕竟对于外城的泥腿子来说,习武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可对他们而言,习武虽然也很重要,但即使失败,回家也有一份家产。 气血境界尚且如此,对于存在风险的筋肉境界,就更加让人望而生畏了。 不过沉默片刻后,也有人冷笑道: “世间天才又不是只有他叶乘霄一个,我看张总镖头家的三娘子与他便在伯仲之间” “叶乘霄就算顺利晋升筋肉境,难道就能得到总镖头真传?” “而且,若叶乘霄真能十八岁晋升筋肉,那该担心的就不是咱们,而是叶家的大公子” “.好了,气血循环的口诀呼吸和要点都教给你,这经络图带回去之后好生揣摩” “还有,这瓶豹胎丸” 房间之中,崔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郑重地嘱咐: “每次行功时吃一粒,这豹胎丸是大补,能够加速你的气血运转,切记不可多服,否则会导致气血逆行、到时若伤了心肺,你下半辈子别说习武,不变成痨鬼都算好运气” 李存孝不敢怠慢,双手接过瓷瓶。打开倒出一粒,大概是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丹丸,闻起来有明显的香料味道。 掂了掂重量,十五粒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每天行气一次,只够半个月。 “怎么,嫌少?” 似乎看出李存孝在想什么,崔炜嘿笑一声: “总镖头开金口传你内练法已经是破例了,别的,你要自己挣,镖局能给你打个折。” “内练法是传你了,但你别以为自己就能像那帮公子哥一样,除了练功什么都不管” “你是镖师,该走镖的时候,你还得走镖” “赵小乙的事,镖局的弟兄们可不知道,你得拿出本事来让别人瞧见,明不明白?” 李存孝闻言端正神色。 这些话对方本没必要说,或许是看在崔耀的面子上,或许是昨晚的酒席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无论如何,他都拱手谢道: “多谢镖头指点” “走吧走吧,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去问我弟弟,反正总镖头已经传法给你,你问他一样的” 眼见对方送客,李存孝也不逗留,到校场和崔耀说了一声,便径直回了新租的小院。 摩挲着手里的瓷瓶,李存孝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不是嫌丹药少,而是觉得根本用不上。 因为对于别人而言水磨工夫的气血循环,在他这里,不过是弹指功夫。 感知着散发金光的金刚杵,李存孝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再次拿起经络图,回忆方才崔炜传授给他的呼吸口诀。 按照崔炜的说法,到了气血循环,能够爆发气血之后,虎形拳的威力才算发挥出来。这个阶段的虎形拳便不叫虎形拳,而叫虎魔拳。 只因其心肺强劲无比,输送气血如同开闸放水,一泻千里,打起来狂猛非常,如同疯魔一般,远非普通的爆发手段能比。 李存孝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漏,这才小心把书卷收好,赤裸上身,来到院子里,把提前买好的一些大补药物,如黄精、山参之类的拿出来。 毕竟前面突破伏气,对于身体的改造并不剧烈,如今他是要把逐步强化心肺的过程压缩到一个很短的时间,还不知道金刚杵能不能补充这部分能量的缺口。 准备万全,李存孝张开马步,面容忽然狰狞,呼吸瞬时急促,一阵奇异的节奏从口鼻吞吐间传出,与此同时,身体下意识就开始演练虎形八式。 这一练,他马上就发现了呼吸法的不同。比起往常的呼吸,崔炜教给他的呼吸法明显和虎形八式更加契合,但对体力的消耗也更加剧烈。 平时他能打上半个多小时,如今才过了几分钟,他竟然已经觉得手脚酸胀,气血疯转,皮肤发烫,好像服用未经处理妖魔肉的状态,整个人都在快速接近极限。 这样的感觉,很容易让他想到纯阳十六手秘籍当中说的,实施诱魔法时“内外交攻”的状态。 难道虎形拳,不,虎魔拳就是用这种方式,提前让习练者适应极限状态吗? 念头电闪只是一刹,眼见心肺和气血活动已经被完全调用起来,李存孝再不犹豫,一咬牙: “金刚杵,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熟悉的清凉之气,再一次自头顶百会,如风吹遍周身。 这一次,不仅是有大量经验感悟涌上心头,心肺之处,也涌入一丝丝凉意,犹如冰蚕丝一般,将其包裹、保护起来。 在这样的保险之下,身体就好像打开了基因锁,大量气血伴随着狂猛呼吸带来的氧气如同江河般冲入肺部,再由心脏强劲地泵出。 刹那间,李存孝浑身鼓胀,整个人硬生生拔高了一寸,身体更是大了一圈。 本就粗大的骨骼外包裹着磐石般坚硬的肌肉,大量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老树盘根蜿蜒延伸。 然而最骇人的还是他的面庞,暗红犹如干涸的血块,白齿森森,好似一头食人的恶虎。 非人之态,初见端倪! 然而外表虽然骇人,但李存孝脑海中依然保持着清明,只不过随着气血的暴涨,难免地多了些许兴奋而已。 他不经意地瞥见院子里的石凳,那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上半部分因为经常使用变光滑,下半部分则因为几天的秋雨爬上了点点青苔。 铜柱般的大手上探出三根指头,以虎爪的姿态,用力一抓—— 咔嚓一声,伴随飞溅的渣块,巴掌大的碎石直接被握在掌心! 李存孝顿时吃了一惊。 哪怕这只是普通的青石,不是岗岩,但这样的力道,能够打碎石头,岂不是也就能打碎人的脑袋? 强手裂颅?! “怪不得崔大镖头说,气血圆满,便已经不是寻常的小卒子” “力量已经如此,速度必然也有提升。这样的状态若是能够常驻,放在前世,完全已经算得上是小超人了”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李存孝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沉醉其间。 无关于武学所带来的地位、名誉、金钱,只是这种生命得到进化的快感,就足以让人不可自拔。 但只是十分钟后,李存孝便恢复常态,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身体里空空荡荡,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他赶紧拿起准备好的干参,混合着水咽了下去。等五六分钟后药效开始发挥,他的气色才变得好了一点。 “没和人动手都只能维持十分钟,真的打起来,怕是时间要缩水一半” “不过好消息是,金刚杵对身体的改造不需要我额外补充能量这妖魔肉中的煞气,有这样神妙吗?” 哪怕陷入了虚弱状态,李存孝仍然能感受到,心脏之中的跳动比起往常格外有力,肺部强化后,每次呼吸也更加平缓轻松。 脑海之中,金刚杵再次变成黯淡的灰暗色泽。 妖魔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今晚得再去一趟黑市了。 感谢书友20200907000308995打赏 新书期烦请朋友们多多追读,感谢 (本章完) 第25章 25何兄,大好人!(4千二合一) 第25章 25何兄,大好人!(4千二合一) “妖魔肉的效果果然变弱了” 李存孝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两个纸包,不由叹了口气。 心肺循环,气血大成之后,妖魔肉带来的气血增益还算凑合,但煞气却有了明显的缩水。 晋升之前,小摊子上买的妖魔肉,一两能提供大约九分之一的充能,柴帮铺子的妖魔肉则大概是十四分之一,两个混在一起吃,不到半个月就能积攒一次金刚杵的破障机会。 然而如今,这两者的效用都大大减少。当下李存孝能够服用的妖魔肉能增加到每日四两乃至半斤,如此大概二十几天又能充满一次。 但是,摊子上买妖魔肉也要三两一斤,换句话来说,便是要吃三十两银子的妖魔肉才够。 他走镖回来,分红加上原本的积蓄,刚好三十两左右,只是吃肉一项,便又得倾尽家财。 何必那里欠人家的三十两还没还呢. “幸好有金刚杵帮我镇压煞气,才能放开胆子吃那些粗制妖魔肉。若是都买柴帮的货,一两天的功夫银子就要见底了” 李存孝没有忘记,眼下自己还只是在气血境界,突破小关卡。等日后突破了气血境,到达第二境筋肉,妖魔肉的效果还会减弱。 若是没有别的方法,修行速度变慢是不可避免的事,必须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杀人充能,那就只能看缘分了。 还是那句话,乱世将至,主动树敌是愚蠢之举,但若是对方怀有歹意,那李存孝也不介意先发制人。 “这样看来,今晚的聚会上有必要问问何必,是不是还有别的妖魔肉的路子” 李存孝收拾了一下行头,简单梳洗一番便出门,踏入长街。 其实楚丘县建城之初,并不分什么内城外城。 所谓的外城,无非是后来乡民涌入城中,在原有的城墙外扩建,加上县衙时有时无的管制,最后才形成了当今的格局,不止楚丘,许多府城也是这般。 理所当然地,拥有先发优势的内城,自然成为“老钱”们彰显财力和地位的定居之所,如今天下将乱,内城城墙甚至都开始安排人手巡逻,对于外城人来说,更加衬托出内城的威严和神秘。 不过外城也并非就是一片贫民窟,自然也有繁华热闹的去处。 秦羽今晚预订的宴席,就是在城东的群芳楼,一桌席面,也得四五两银子,在这外城当中,已经算得上是奢侈。 一个扛包的工人,半年的工钱,也才能来这里吃一顿罢了。 好在秦羽家虽然不算大豪商,但开着生药铺子,也算小康之家。是以这席面虽不便宜,但秦羽咬咬牙也还是请的起。 “何兄,李兄,快请,请!” 三人由小厮引着来到三楼的一个雅间,透过打开的窗户,正可看到楼下热闹的夜市,以及更远处,隐隐超过内城城墙高度的一截塔尖。 “那是醉春楼,内城最有名的烟之地,其魁号称一舞千金,多少大族子弟魂牵梦绕,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何必注意到李存孝的视线,顺口解释了句,眼神之中不无感慨: “外城的房屋,最高不过三层,醉春楼却是有六层,最顶上更是再起一个楼阁,高耸之极,足以俯瞰全城” “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好一个醉生梦死之所在啊” 秦羽闻言,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向往之色,就连李存孝也不能免俗。 不过他倒不是向往醉春楼,而是向往有着城卫军保护的内城,在那里,无论自己还是木叉,安全性都能够得到保障。 不过话又说回来,飞虎镖局作为楚丘县当中有头有脸的势力,却是驻扎在外城,张力士一家也是住在外城。 想到那天在县衙的见闻,李存孝若有所思。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何必也在悄悄打量他。 早上得知李存孝得传内练法之后,他立刻驱车回家,托人打探消息。 慕容柏和谢东来虽然下令封锁消息,但最多也就是不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有心人只要点心思,东拼西凑,并不难还原出事件的原貌。 ‘李存孝为报恩大闹县衙!’ ‘出手凶残,以一敌五,赵小乙痛失命根!’ ‘张力士霸道护短,县尊慕容柏不得不退让三尺!’ 哪怕有些许浮夸内容,但其中李存孝的战绩乃至最后慕容柏和张力士对事情的处理却是看得到的。 甚至,结合李存孝被提前传授内练法的事情来看,结论已经呼之欲出: 李存孝,已经入了总镖头的眼了! 分量的大小多少不说,但作为一个酒楼伙计出身的普通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接连进入总镖头的视线,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而何必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 李存孝这个朋友,他交定了,亲爹来了也挡不住! “何兄,你一直盯着我,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李存孝突破气血小循环后,感知上也有所提升,何况对方视线灼热,跟红外线似的,想忽视都难。 “咳我是想菜都上了三次,酒足饭饱,秦兄与我正恭候李兄指教” 何必干咳一声,秦羽就在一旁,他当然不会把李存孝受总镖头看重的事就这么说出来。 “是啊李兄,我练习活桩打法也是半个多月了,但对这拿捏气血,却是无从下口.” 有人开了头,秦羽也放下了不好意思,开始进入正题,把平日习武时的种种疑惑一一说出。 李存孝既然答应为二人解惑,也不藏私,看这包间够大,索性一边讲解,一边手把手教二人演练。 金刚杵破境之时,所有冲关的诀窍和过程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加上李存孝自己也是和他们同期学习虎形拳,自然知道崔耀在教学的过程中有哪些难解之处。 如此说一会儿武,饮几杯酒,这饭竟然前前后后吃了快两个时辰。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秦羽都还忍不住拳爪变幻,嘴中念念有词,脸上带着浓浓的兴奋: “李兄一席话,真是让人醍醐灌顶,今晚过后,我感觉自己不出半个月就能拿捏气血” 何必赞许点头,看向李存孝的目光更多出几分敬佩。 所谓教学相长,能够传授他人正确经验,本就能从侧面说明本人的水平。由此观之,这位李兄的悟性实在惊人。 “对了,闰东呢?” 李存孝忽然想起那位沉默寡言的室友。 秦羽闻言,脸色复杂。 “李兄走镖的前一晚,闰东他便离开镖局了,据说是习武一年多都没有成效,他爹觉得不成,让他回铺子帮忙” “一年?闰东来镖局不是只有三月吗?” 秦羽这次沉默得更久,片刻后方道: “来镖局之前,闰东已在外城的几家武馆都待过了” 李存孝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天赋不算差,但也算不得多好,或许只和何必在伯仲之间,而自身却没有对方那样雄厚的家境。如果不是金刚杵的存在,他或许也会在气血小循环这一关蹉跎半载,然后在气血圆满的关卡前再蹉跎一年半载。 如果运气好,或许也能卡在二十岁前气血圆满,然后和其他内城的家族子弟争夺那一个遥不可及的入室弟子的位置。 而如果运气不好,那或许就要二十二三岁才能气血圆满,虽然无缘张力士,但也有机会拜师其他镖头,然后再个几年时间,拼着生死难料闯一闯筋肉境的关卡。 但问题是,天下乱象已现,未来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给自己成长。 他一时深感自己的幸运,没有金刚杵,他只怕也跑不了闰东一般惨淡收场的结局。 而闰东家好歹还有个铺子,卖棺材、做寿衣,等打仗了,说不定还能发一笔财。 而一无所有的他,或许就只能带着弟弟四处流浪,不知哪一天就会饿死街头. “李兄,多谢你的慷慨” 何必等到秦羽走后,等到只剩二人,他忽然朝着李存孝郑重抱拳。 “何兄无需如此,没有你的妖魔肉,我也无法那么快突破境界” 李存孝不以为意,但何必闻言却是摇头。 “李兄是大才,与我等不同” 秦羽说自己还要半个月,但何必却是方才在席间已经生出几分拿捏气血的感觉,之后怕是不出七天,就能突破伏气小关。 说到底,在进入气血循环之前,无论感气、伏气,往往最重要的都是一瞬间的灵感。没有灵感,便要蹉跎一春,乃至是半载光阴。 灵感一到,往往一月两月便能功成,真正的天才甚至是一夜便能跨过两小关。 “.听闻内院的叶乘霄便是此等天才,七日感气,半月伏气,三个月气血大成,七个月气血圆满” “学武至今不过十八岁,已然半只脚跨入第二境,是当下最可能成为张总镖头入室弟子的人选” “我的天赋远不如那等天才,李兄一番醍醐灌顶,便省却我半月乃至一月苦功,这一声谢,你怎么受不得?” 何必的真诚李存孝自然感受得到,便也没有继续谦虚下去,但对方话里提到的另一个人,却不由使他皱起眉头。 三月气血大成? 这么慢? 倒不是他得志便猖狂,而是他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去告诉崔耀自己已经气血大成,心肺循环,来个一鸣惊人的。 结果目前被称为天才的叶乘霄,居然用了三个月,那自己若是三天突破,岂不是有点太过惊世骇俗? 毕竟心肺小循环这一关,本来就是要借助药物和气血强化器官,总要有个过程。 三天时间心肺就换了个模样,在李存孝看来,恐怕是只有妖魔之力才能办到 会不会让张力士生疑啊? 何况李存孝可没忘记,谢东来和赵小乙那对舅牲,此时八成就盯着自己。如今是镖局和县衙保持默契,控制了消息,自己才能稳健发育。 一旦自己展现出的天赋太过妖孽,只怕明枪暗箭,马上就要来. “来就来,怕个卵!” 李存孝心一横,否决了藏拙的打算。 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告诉镖局自己突破的消息,但不是气血大成,而是气血圆满! 抓住这段平静的时光,往死里吃妖魔肉,争取半个月左右充满金刚杵,到时候镖头看到的,直接就是气血圆满的自己、是足以超过叶乘霄成为入室弟子的自己—— 跳过空窗期,跳过候选人身份,直接一步到位! 到那个时候,有了张力士的关注和看护,就算是谢东来想动他,也得考虑后果。 更不用说自己的身份变化后,木叉在张府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而且气血圆满之后,自保的能力也会比当下更强,哪怕出什么意外,至少也会多几分自保之力,要比当下就自曝好得多。 “其实哪有什么最佳选择,说到底是实力不足,只能挑收益最大、风险也最大的那个,赌一把而已” “我其实是个喜欢稳健的人啊.” 看见李存孝忽然叹了口气,何必心中一动,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板,车夫顿时会意,在一个僻静处停下马车,自己也走到一边的柳树下撒尿去了。 “李兄可是有什么烦恼?是否财用不足?” 何必,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李存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唉,不瞒何兄,今日从崔师处得传内练法,法门好是好,但这妖魔肉也越发不够吃了” “李兄这就见外了,你和我什么关系?银两不过身外物,这钱你拿着” 何必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枚五十两的银锭,两端翘起中间下凹,也就是俗称的马蹄银。 说真的,纵使家中开着粮铺,家大业大,但对于何必来说,一口气掏出五十两,这后半个月,他都没法去青楼了。 是以这银子拿出来的时候,李存孝明显能看到对方不舍的眼神和颤抖的手。 这可不行。 我李存孝是靠实力拉投资的,怎么能拿这不情不愿的钱呢? 而且出镖之后,他便感觉自身防护不足,打算钱打一套锁子甲贴身穿着,还打算买点淬毒暗器,加上妖魔肉,至少要一百两才能兜住。 得加钱。 这般想着,他的脸上也露出感动之色: “何兄待我何其厚也!”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俨然是白天崔炜给他的豹胎丸。 只不过他用金刚杵突破气血大成,之后吃妖魔肉也是为了攒煞气,这丹药作用反而不大了。 “也罢.这豹胎丸是崔炜大镖头给我,乃是能补益气血的好丹,何兄,你拿着!” “豹胎丸?!这就是有价无市的豹胎丸?!” 何必的反应比李存孝预想的还要大,那双手捏着瓷瓶,一会儿紧一会儿松,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毒药呢。 然而半晌之后,他却是一咬牙,将这丹药推回。 不止如此,还从靴子内侧,掏出五十两的银票,一并塞回李存孝怀中。 后者只能震惊地看着何必,对方声音颤抖,显然是发自肺腑: “李兄,崔镖头给你的丹药,我说什么也不能拿!这五十两是我的私房钱,你拿着好好练功” “来日若李兄真做了张总镖头的入室弟子,请不要忘了我今日的一片赤诚啊!” (本章完) 第26章 26锁子甲,再入黑市(4千二合一) 第26章 26锁子甲,再入黑市(4千二合一) “少爷,这个李三郎,值得你这么做吗?” 马车缓缓行驶,木质车轮驶过土路,碾压在一段接续的青砖上。 这里是外城的东城区,也是外城的富人区,不说宅邸的富丽堂皇,街道也被员外们换成了砖石。 “李存孝不仅有天分,而且为人信实而重义” “我打听过,那高成是其寒微时结交,如今他自己不过是镖师,却敢为朋友去趟县衙的浑水。” “今晚他为我和秦羽讲解武学,尽心尽力,言语之间直指要害,足见天分。没有敝帚自珍,更能见其胸怀” “结交一个这样的人,抵得上十人、百人!” 何必说到这,又笑道: “再说,百两银子,算不上伤筋动骨,大不了这个月都不去喝酒” 车厢外的马夫听到,不禁打趣: “若真是如此,老爷只怕还要亲自向那李三郎道谢呢” “张叔,您真是.” 何必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并没有说。 这位驾车的张叔,实际上是气血圆满境界的武夫,是受了何家老爷子的恩情,才留在这里。 除此以外,何家还自己培养了一些气血境界的好手,但第二境界——筋肉境界的几个供奉,全都是重金请来的客卿。 换句话来说,何家虽然是外城数一数二的豪商,但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核心力量。 伴随着世道渐乱,何家父子俩心中都有危机感,送何必去学武,也是何老爷子的一点期望,希望儿子能争气。 能不能争气不好说,但当李存孝得到总镖头赏识提前被授予内练法,何必立刻意识到,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别说百两纹银,只要李存孝能够在半年内气血大成,他立刻就会去游说老头子,让其加紧投资。 否则,等人家气血圆满,那时候人人都知道李存孝有机会突破第二境,锦上添,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 不过现在谈这些还言之尚早,倒是今晚一口气了百两银子出去,一会儿回到家,又该怎么向老爹交代呢? “苟富贵,勿相忘;做兄弟,在心中” “等我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了你何兄的” 看着马车骨碌碌远去的背影,李存孝捂着怀里的银子,只觉胸膛热乎乎的。 有钱就要趁热! 走镖回来有一天休沐,第二天李存孝起了个大早。 先在院子打了一套拳,继续熟悉气血小循环后爆发的状态。 根据他的实验,如果不是一直维持爆发,而是在开启一分钟内恢复常态的话,身体的疲劳感虽然依然存在,却不至于掏空身体,还能剩下七成战力。 “看来在气血圆满之前,战斗的要诀就是一个字,快” “速度够快,那身体的损耗就可以压制到最低,就能最大程度保留战力,以防不测” 嘴里嚼着胡饼,李存孝一边思索,一边穿过热闹的大街。 当下的楚丘城,还看不出萧条的迹象,只是偶尔看到几个衣不蔽体的孩童,茫然地蜷缩在污水当中,李存孝便会想起走镖时,那些窥伺道路的妖魔。 危险在不断逼近,他需要更多手段来保护自己。 “孙家铁匠铺钱老哥说的就是这里了” 李存孝看了眼招牌,大步踏入其间,只见周围的墙壁上,一半是日用铁器,一半却是些短刀短剑,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这位客人,是想买些什么东西?” 一个老头儿笑吟吟地上前,但仔细看上去,他眼底还有些紧张之色。 李存孝立刻解释道: “是钱老三推荐我来的,他说你们这里,可以做一些护身的‘小东西’” 老头儿闻言神色立刻放松下来,将他迎入里间。 “哈哈哈哈,原来是钱镖师的朋友。客人想必也是听闻了我们的手艺,您大可看看,这些东西可能入眼?” 李存孝穿过两道门,路过热火朝天的铁匠和学徒,在不绝于耳的打铁声中,拿起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刀。 环首,把柄入鞘,鞘上两个耳朵形状的提梁,可以挂在腰间蹀躞带上。 拔刀出鞘,六十厘米的刀身狭窄微微内弧,刀尖斜直,寒光凌冽。 这是一把标准的横刀。 当世武人多用刀枪,而国朝刀器有四种形制,使用最普遍的便是横刀与陌刀。 横刀为单手刀,往往配合盾牌,比如镖局之中,崔耀便是以此训练镖师。 陌刀为双手刀,两面开刃,所以也叫剑尖刀,是类似斩马刀的兵器,重量是横刀的几倍,非有勇力不能如臂使指。 所以人们常说,看一个铁匠的水平,就看他打的横刀什么样。若是最基础的都做不好,那其他就不指望了。 李存孝看眼前的这把刀,虽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刀,但也不失为一把利器,当即便道: “我想打一身锁子甲” 老者闻言便是一喜,比起刀剑,甲胄这种禁物,价格自然要高得多。 眼见天下都要乱了,谁还管什么禁令不禁令? “六十两银,工期一月” 李存孝闻言眉头便皱起来。 贵不贵且不说,耗时太长,他本就是买来为下次走镖做准备的。 “能不能再快些?” 老头儿顿时有些为难: “这位客人,店里不止做您的生意,甲胄这东西工期长,其他客人的不做完,抽不出人力来做您的啊” 要排队? 李存孝想了想,“有成品的锁子甲吗,拿来我看看” 那老头儿吩咐一声,很快有年轻汉子拿着一件还没打磨抛光的锁子甲出来。 这锁子甲由一万余个小铁环层层叠叠连缀而成,看上去就像一件铁环做的圆领袍,不但有袖子,长度也到膝盖。 看大小和自己体格差不多,李存孝干脆试穿了一下。 老实说,重量得有二三十斤,但他毕竟是气血大成,几乎不影响身体的活动,称得上是灵便,李存孝想了一会儿,索性拿出个折衷的法子。 “这样,我这件锁子甲,你给我做成半臂短袖,长度也截短到大腿根下一寸,最快能多久拿到?” 那老头闻言摸了摸胡子,想了想: “若是这般.半月便可完成” “若是省去抛光这些步骤呢?我可以再加银子” 李存孝买锁子甲是为了防护,至于美观不美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 “这” 老头儿迟疑了片刻,最后点头。 “那小店仍旧收您六十两银,十日之后您来验收” 用料减了还收原价这乱世之中,兵甲行当真是暴利啊。 李存孝心中有些肉痛,但还是从怀里掏出提前去票号兑散的银票,抽出三张十两面额作为定金。那老头儿还算会做生意,临走之前送了一把短刀,除了没有耳朵提梁,就是一把小号环首刀。 李存孝试了一下,锋利度和镖局配发的那把差不多,不过后者上面有镖局的标记,隐秘场合用起来不方便,这老头儿的礼物来得倒正是时候。 搞定了护甲,李存孝又去各大药铺,旁敲侧击,想要搞一点毒药。 可惜,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大都只是寻常的砒霜之类。 像孙家铁匠铺都是钱老三等镖师光顾后才推荐的,毕竟出门在外,只有一件皮甲,多少还是不放心。 但毒药之类,众人却用的很少,毕竟他们是镖局的镖师,不是混黑的杀手。 “看来只能晚上去黑市看看了” 眼看还有半天时间,李存孝索性去张府把木叉接出来。 之前每次带木叉回家,张雀儿一张小脸都拉得老长——小小年纪耽于男色,巴不得木叉一天到晚都陪着她。 但这次再见到对方,这小女孩儿竟然有些畏畏缩缩,看李存孝的眼神都有些畏惧,估计是县衙动手时的凶相把她吓到了。 木叉见了大哥,自然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他又读了多少书、认了多少字、见了哪些人、夫人和三娘子给他吃了好吃的、张雀儿有多顽皮. 李存孝只是微笑附和,带着弟弟去吃小吃、看杂耍,直到临近黄昏,才把依依不舍的木叉送回去。 眼下木叉还只是个小书童,只能陪张雀儿读书。若是自己能成为张力士的入室弟子,那弟弟是不是也能水涨船高,比自己更早地接触武学,打好基础? 乱世就要到来,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木叉身边,张力士也不是横扫无敌的强者,不仅自己要强大起来,木叉也要强大起来,至少要拥有自保之力。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天色渐晚,等黑暗如轻纱覆盖了大地,李存孝换上深色夜行衣,用碳把整张脸涂黑,然后再蒙上面罩,七拐八拐,遛进黑市。 几日不见,这黑市当中,竟然像是更热闹了一般,有更多的少年少女被关进了笼子里,摊主在一旁插着牌子,用炭笔明码标价。 各种稀奇古怪的兽肉摆在摊位上,如果是没经验的人,只怕会是被哄骗。 但李存孝勉强也称得上妖魔肉鉴赏家,一路行来,真假也能分辨得七七八八,最后竟然又绕回到了老熟人的摊子前。 “妖魔肉多少银子一斤?” “五两” 那摊主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李存孝闻言却是吃了一惊。 上次来才三两一斤,半个月的功夫,这价格几乎翻一倍了! 见李存孝不说话,那摊主虽然今天解释过很多次了,但还是不耐烦地开口: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处处闹饥荒,流民、兵匪、妖魔到处都是” “同样的一斤肉,没以前那么好搞到手” “再说了,习武的人也变多了,这时候不涨价,什么时候涨价?”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李存孝心中当然不爽。若是原价,他是打算一口气买一个月的用量。 但如今一斤五两银子,何必的馈赠还剩四十两,自己身上还有差不多三十两,不可能全部用完,必须留十两左右应急。 六十两银子,也就买十二斤。一天半斤,倒也能支持半个多月,足够充满一次金刚杵。 等成为入室弟子,自然有镖局供应修炼资源,那时压力也能小一些了。 但李存孝没有马上购买,而是转身进了柴帮的铺子。 “客官,您想看点什么?” “我之前在你们这买过妖魔肉,品质尚可,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更好的?” 那伙计人高马大,显然是练过武的。听到李存孝的询问,脸色不禁一肃,告罪一声,回里屋请了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出来。 “客人想要更高品质的妖魔肉?” 见李存孝点头,那人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贵客可以先付定金预定,等有了货” 李存孝不禁皱眉,“没有现货?” “客人说笑了,二阶妖魔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找到了,也要几位筋肉境界的武者围杀,才有十足把握” “您大可以去外面问问,看看那些摊子上,哪一个敢说自己有二阶妖魔肉货源的?” 二阶妖魔肉? 李存孝闻言脑子一转,顿时明白,这店铺货柜里和外面摊子上的,都是一阶妖魔肉。 价钱越高的,在去除煞气的同时则能保留更多的气血。 只不过自己相较于气血,更需要妖魔血肉中的煞气积攒破障之力。 二阶妖魔肉当中的煞气,再怎么处理,也该比一阶妖魔肉的强吧? “二阶妖魔肉作价几何?” “一斤百两” “我艹.” 一斤百两,价格比起柴帮铺子里的一阶妖魔肉足足三倍还多! 一天半斤肉,就要五十两银子,一个月的量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 “掌柜的,你这二阶妖魔肉是金子做的?” 那掌柜见李存孝语气变冷,表情也并未变得紧张,只是淡笑道: “客人若觉得贵,也可到内城中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价格更低、质量更好的呢?” 我要是有内城的路子,还来你这黑市干嘛? 李存孝差点忍不住转身走人,但思来想去,还是留下五两银子定金,这才在掌柜的笑容中走出了铺子。 说白了,在内城垄断高级资源的情况下,柴帮黑市对于他们这些平民武者就是垄断暴利,价格再高,也只能捏着鼻子。 好比前世的水圈玩家,同样的价钱,在国外能买到真铁下场打靶了,在国内却只能买水蛋发射器,偷偷在家过瘾。 金刚杵是他的立身之本,哪怕只买一两肉,也得尝尝二阶妖魔的味道,衡量功用,以后才好更高效地积攒破障之力。 伴随着境界提升,妖魔肉的效果越来越差,想要维持原本的修炼速度,必须舍得银子。 “怎么样,吃不起柴帮的货,还不是得来我这?” 那摊主看着去而复返的李存孝,幸灾乐祸。 “给我十二斤” “只有十斤了” 生意这么好? 李存孝这次不耽搁了: “我全要了” 在摊主打包的空挡,李存孝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兄,你有没有搞到二阶妖魔肉的路子?” “我有去二阶妖魔肚子里的路子,你要不要?” 那就是没有了。 李存孝肉痛地留下五十两银子,转身离去,心道这些散人武者果然是有极限的,论供货的品质和能力,终究不能和一个势力比较。 “现在只希望突破气血圆满后能得到镖局的资源,否则,就只能想办法捞偏门赚钱了” “钱啊,钱啊” 捂着怀里的妖魔肉,李存孝快步走出黑市,但刚到出口,他耳边竟隐约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我被盯上了? (本章完) 第27章 27内城沈鹤,二次走镖(4千二合一) 第27章 27内城沈鹤,二次走镖(4千二合一) 李存孝侧耳倾听着身后的动静,从细微逐渐变得明显。 他的双眼眯起,脚下步伐猛地加快,不加掩饰地冲了出去。 这一举动果然刺激到了身后的“尾巴”,黑市出口处的断壁残垣当中忽然钻出两个汉子。 然而李存孝早就对黑吃黑的情况有所准备,泥鳅般钻入复杂的小巷当中,不一会儿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穷追不舍的两人面容急切,但到了一处路口时,四处扫视,仍然一无所获,显然是跟丢了。 两人中高个子的那个忍不住向个子低矮的那个抱怨: “老子跟你说有肥羊,你还拖拖拉拉的,这下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小点声!” 矮个子被同伴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虽然脸上也有些懊恼,但还是嘴硬道: “你别光提收获不提风险,那人吃得起柴帮铺子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手段.” “我呸”,高个子一下怒了。 “什么柴帮铺子,我清楚看见,那人最后还不是在外面摊子买的妖魔肉?” “狗肏的,小摊子都要五两一斤妖魔肉,这么贵谁吃得起?” “老子了几年时间才拿捏气血,若是有足够的妖魔肉,我肯定早就成功” “对,若是有足够的妖魔肉,我肯定早就成功!” 那高个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是越说越激动,声音在这寂静的小巷响得好似炸雷。 那小个子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右手已经把腰间短刀拔出一半,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跟丢了一个肥羊而已,再生气,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李存孝此时就在离他们相距一两米的破墙阴影下。 他不仅穿了夜行衣,抹黑了脸,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是抹黑了的。 这就好似一个黑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异常和谐。 原本看见两人现身,李存孝已经打算偷偷绕后,先把高个子解决掉,没想到那人却是忽然变得不正常。 他顿时按捺住出手的想法,躲在阴影里继续当他的暗夜精灵。 “你是不是妖魔肉吃多了?” 小个子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脚步悄悄变幻,问出问题的同时,双眼已经瞄准了某处断壁的缺口。 “妖魔肉?我我最近确实是” 那个大个子忽然安静下来,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小个子原本准备离开的动作不由得一缓。 但那高个子抬起头,眼中的血丝好似密密麻麻的蛛网,伴随着粗重喘息,猛地冲了过来! “我确实吃得还不够.还不够!” 这一下速度之快,远超小个子认知中同伴的水平,他只来得及一刀刺向对方的胸口,下一刻便觉一股大力轰击在自己肚腹之上,力气之大,好像直接把肠子都震断了。 “冷静.老周,我” “我要肉啊!!!” 那高个子好似疯了一般,双拳如同打桩机,拼命锤击着矮个子的胸腹,哪怕自己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哪怕对方口中已经喷出内脏的碎块,那一对拳头依旧高速起落,甚至舞出了残影,直到—— 嗤 一截刀尖从后脖颈刺入,从口中穿出,高个汉子的动作忽然一顿,但接下来他立刻就想转身,极力张大的嘴巴连唇角都撕裂,粘稠唾液拉丝滴落。 嗤,嗤。 李存孝左臂青筋暴起,右手短刀对着对方双眼快速捅刺发出轻响。 此时若是洗去他面部的伪装,会发现其面色已经紫红如血虎,显然是进入了爆发状态。 高个子被致命的两刀刺中大脑,身子一软,终于倒地。 金刚杵光芒闪烁,增长了差不多八分之一。 李存孝沉默地看着那具矮小些的尸体,其双眼还残留着惊恐,胸口明显地凹陷下去,凹陷处是嘴里喷出的带血内脏碎块。 而那具高大的尸体 李存孝大着胆子,点燃了火折子。 借着微弱火光,他看到了一双蒙着阴翳的双眼。 满是血红。 他猛地打了一个冷战,三两下摸了尸,起身离开。 虽然两个小尾巴已经干掉,但李存孝还是仔细留心身后,绕了几个大圈子才回到小院。 “妖魔肉吃多了,真的会致人疯癫” 李存孝心中涌起阵阵凉意,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幸运。 如果没有金刚杵的存在,别说吸收煞气,自己或许早就像那人一般入魔疯癫,甚至可能会伤害到木叉。 “底层武者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不吃妖魔肉,修为进步缓慢” “吃了妖魔肉,随时可能发疯” “只有内城的大家族还有飞虎镖局这等势力,才能提供上等资粮” “实力、实力.” 随意检查了下摸尸的收获,将不足十两银子收好,李存孝拿出妖魔肉,大口咀嚼。 练功! 修行无日月,转眼几日过去,气血大成之后,李存孝每天能够服用的妖魔肉来到了半斤左右,气血和煞气的积蓄同步增长。 再加上几天前黑市反杀积攒的进度,预计半个月时间能够充满金刚杵。 而总镖头破例传授李存孝内练法的事,也逐渐在镖局传开。 毕竟内院的大门就在那里,进进出出的人里多了一个生面孔,还是一个彪悍的面孔,很容易被人发现。 由于县衙的事所知者不多,因此对于总镖头的破例提拔,人们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人觉得李存孝德不配位,有天赋不假,但却没有相匹配的贡献; 有的人觉得时局动荡,非常时行非常事,何况内城的公子哥们都能交钱学法,和多数镖师一般苦出身的李存孝为何不能破例? 还有人觉得一群人瞎几把说话,虎形拳是总镖头传下来的武学,乐意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第三种发言终止了一切讨论,因为张力士在飞虎镖局的威信说一不二。 大家伙最多茶余饭后私下作谈资,却不会有人敢于明面上反对其决定。 李存孝也敏锐的察觉到,相熟的镖师中,如钱老三等人越发热情,也有少部分镖师对他越发冷淡。 他不管这些,只是吃肉练功,不断强化自己对心肺循环下爆发状态的控制力,力求能自如在爆发状态和常态中转换。 对秦羽和何必的教学也没有停止,经过众人的争论,李存孝也察觉到,如果要继续在镖局发展,那必须要有支持自己的人。 而秦羽和何必毫无疑问是合适的人选。这段时间以来,三人的关系也迅速升温。何必自诩伯乐尚且还能平等相交,秦羽则已经快速转型,直接进化成马首是瞻的小弟了。 秦羽:忠!诚! 正当李存孝认为自己会这样安安稳稳地熬到金刚杵充满的时候,一则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消息传来: 第二趟走镖要开始了。 虽然距离上一次才三四天,但显然,动荡之中,镖局的含金量正在提升。 不过李存孝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次带队镖师的人选,并非是外聘来的那几位镖头,而是张力士的入室弟子,也就是以虎形拳突破筋肉的二境武夫。 内城沈家的四公子,沈鹤。 内城,醉春楼。 “叶师弟禀赋过人,短短一年时间,便连破四小关,气血圆满” “如今只等张师传授诱魔之法,筋肉境界,指日可待!” 沈鹤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在他对面,哪怕冷淡如叶乘霄,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光彩。 “三位师兄师姐都是我的前辈,说这些实在是折煞我了” 他这么说着,眼神也下意识在内室中游移,不留痕迹地扫视了一番雅间中的众人。 沈鹤是内城沈家子弟,虽不比慕容、叶、萧三大家,但也算大族出身。 一身织锦圆领袍,衣服中缝处还接了条锦缎边,腰间挂着碧玉,雕琢精细。 坐在他左手位的则是蒋琪,内城蒋家的千金,也是一身男装圆领袍的打扮,英气勃勃,只是相较于另外二人,话不算多。 至于最后一位,则是坐在沈鹤右手位的萧眉,这位却是和叶乘霄一样来自于内城三大家的萧家,同样也是旁支。 但比起武人打扮的蒋琪,这位萧娘子的打扮颇有些热情奔放。 高耸的云髻下移,路过纤细的颈项,锁骨之下,低开领的衫子好似一个u型,配合高腰的间色裙,无一不显露出河谷幽深。 偏偏肩膀之上,却是搭着一条轻纱披帛,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叶乘霄看过去时,那位萧师姐也正看过来,眉目间好似有水波流转,嘴唇娇艳欲滴 “师妹的功夫又有长进啊” 沈鹤忽然开口,叶乘霄顿觉失态,连忙举杯掩饰。 而萧眉却是嫣然一笑,拿起果盘中的一颗石榴,小舌轻轻卷入口中。 “沈师兄说笑了,虎魔拳最能健壮根骨,我但凡有点长进,也穿不了这身裙子了” 蒋琪不禁冷笑: “师妹想差了,沈师兄说的不是张师传的功夫,是你们萧家祖传的玉房诀” 萧眉闻言并不着恼,只是掩嘴一笑,个中风情,引得叶乘霄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唉。 沈鹤看见这位未入门的小师弟这般模样,心里不由暗自叹气。 还是血气方刚,经受的诱惑少了。非得像自己这般真刀真枪拼杀过几次,才能视女色如过眼云烟。 不过听说对方自入门以来,一心武道,不好玩乐,有今日这番表现,也就不算出奇。 ‘非如此,恐怕也不能在不足一年时光里达到气血圆满之境界’ ‘想当初我十六习武,感气、伏气亦是突飞猛进’ ‘偏偏气血大小循环两关,却是迁延日久,差不多一年半才气血圆满,蒋琪也与我相差仿佛’ ‘以叶乘霄的天赋,成为张师的弟子,不过是转眼的事情.’ 念及此处,沈鹤对这位未入门的小师弟更多了几分包容。 酒过三巡,叶乘霄喝得到位了,冷淡的性子也抛开,打开了话匣子。 众人出身都不凡,见识亦相当,一时间谈天说地,气氛热烈。而其中,又以沈鹤的话题更有趣味。 “.没想到这楚丘城之外,还有这许多游侠盗匪,我一向困居城中,倒是坐井观天” “倒真有些羡慕沈师兄,能够跟着镖车,游历四方,增长见识” 叶乘霄还是少年心性,听见那些精彩故事,一时不由感慨。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场的两位娘子闻言都是古怪地看了沈鹤一眼,后者脸色一僵,只是很快又恢复正常。 “师弟说笑了,走镖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哪是能过的日子?” 是啊,若非为了学张师的小夜叉刀,自己堂堂沈家公子,何至于和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人风来雨去,搞得满面尘灰? 叶乘霄觉得快意,但他只觉得不体面。 可谁让沈家没有三大家那样的底蕴呢? “对了,听说镖局里最近有个李三郎,被总镖头破例传授了内练法” “一月时间感气、伏气,这速度倒是能和我等内城子弟媲美了” 萧眉状似乎是有些找不到话题,便将自己偶然听来的事情抛出来。 沈鹤和蒋琪闻言都只是笑笑,而叶乘霄更是傲然: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这个速度放在外城,确实算不上慢了” “但气血境界,最不缺的就是拿捏气血的武夫,气血大成才是磨人之处” 沈鹤闻言也附和道: “那李三郎出身寒微,只怕是吃不起什么妖魔肉,说不得几年之后,便要泯然众人” “不入筋肉,终归是凡夫俗子” 镖局侧门,伙计们正忙碌着装卸货物。 秋风吹拂,绣着插翅虎的镖旗猎猎响动。 旗下,身穿白圆领头戴红抹额的镖师们聚拢在一起,比起上一趟镖,这次的人数增加到了十二人,而领队的镖头,也从葛鹰扬变成了沈鹤。 李存孝敏锐地注意到,比起之前对葛鹰扬的热络和敬重,众人面对沈鹤,都不由得多出几分讨好。 后者站在人群中,同样的白圆领红抹额,但翻开的衣领和袖口处,却有着光鲜的锦缎内衬。 远看和镖局众人是一般装束,近看却能区分出身份的不同来。 沈鹤一一从镖师们面前走过,嘴里说着场面话,片刻之后,转到了正整理装备的李存孝面前。 “李三郎?我听说过你。” 感谢服了没名字了书友打赏 上架前为了吃推荐不好多更,但作者也在攒稿,争取之后让大家看个爽。书友们多多追读,投投推荐票就好,有月票当然更好,不用打赏,大家挣钱也都辛苦,感谢! (本章完) 第28章 28筋肉之力,夜遇妖魔(5千二合一) 第28章 28筋肉之力,夜遇妖魔(5千二合一) 沈鹤脸上挂着假笑,和眼前的镖师们交谈。 表面看上去,这位总镖头的入室弟子豪爽大方,平易近人,似乎和镖师们打成一片。 但若能剖开对方的脑子,看看他的心里话,那即使是葛鹰扬这样的神射手,也只找得到“不耐”二字。 还没开始走镖,沈鹤已经感到厌倦。 不如说,他一直都不愿来走镖,只是不得不如此。 所谓走镖,就是和一群粗俗的汉子起早贪黑。风餐露宿。 没有美婢侍奉,也没有美酒佳肴,还要忍受这些中年男人的呼噜声和汗臭。 他堂堂沈家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怎么会满意这种生活? 也只有叶乘霄这种毛头小子,才会对所谓的江湖生活抱有幻想! 可既然不愿,又为何要来呢? 沈鹤心中叹气,又想到昨晚宴席间的对话,想到萧眉和叶乘霄,想到了三大家族。 萧家和叶家,都是让旁支来飞虎镖局,但蒋琪和沈鹤,却是不折不扣的家族嫡系。 ‘这就是家族底蕴的差距啊’ 沈鹤维持着假笑,抑制着内心的不耐,路过了一众镖师,直到走近李存孝的面前,他的笑容里才多出几分真诚。 不是善意,而是看到对方的长相,觉得有趣。 作为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对方府中几个未婚的女眷,自然都是要亲近的对象。 多的不提,三娘子张月鹭年不过十九,也是有机会突破筋肉境界,沈家一直都有联姻的意愿 奈何张力士是个女儿奴,听说前段时间连慕容柏提亲都婉拒了,只能暂时作罢。 而四娘子张雀儿虽然才十岁,但再过五六年,也是成婚的年纪了,内城各家族都留着心。 因此当对方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俊美的少年,沈鹤当时就吃了一惊,托人四处打听。 却不想,原来只是张力士顺手收下的书童,其兄长也是一并进入镖局。 “李三郎?我听说过你。” 沈鹤打量着面前高大的青年,饶有兴致地道: “我在张师府上见过你弟弟,称得上是玉面娇容,朱唇方口;目似朗星,骨秀清研。” “可真是把雀儿那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 “怎么你这哥哥却是生得豹头环眼,凶悍.威武倒是威武,也不免狞恶了些” 李存孝一开始听对方说知道自己,还有些紧张,结果只是来打趣他的长相,不免有些无语。 “木叉容貌的确比我俊美,夫人和府上各位娘子颇多照顾,存孝感激不尽” 李存孝自知目前实力不足,不愿和这些内城公子哥打交道,于是干巴巴地客套一番,想把人打发走,没想到那沈鹤反而起了兴趣。 巴结讨好他的人见得多了,这般敬而远之的反而稀奇。 何况他听说这李三郎只是酒楼伙计出身,按理说该是个粗鄙的市井之徒。 这一番打趣,尴尬也好,恼怒也罢,偏偏对方却会打官腔,顺带还感恩一番。 这样的人情世故,也怪不得能讨得张师一时欢心,赐下内练法。 沈鹤想到这,不由得起了几分促狭心思,戏谑道: “一月破两关,孝义李三郎我看你倒是个人才” “在这镖局中,待遇自然不错,不过走镖风餐露宿,却是比不得在大族中当个护卫” “衣食无缺,也很体面,说不定还有贵人赏识,一飞冲天”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副威猛的长相,哪怕武力不足,放在身边充充门面也是不错的。 ‘什么意思?挖墙脚?’ 李存孝搞不清对方的路数,也不可能背弃张力士这位真正的伯乐,只能谨慎回答道: “沈镖头说笑了,我和弟弟之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蒙总镖头恩遇” “走镖自然是风餐露宿,但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能安稳度日,我已经很是知足” 沈鹤闻言轻笑一声,倒也不怎么失望,说到底他也只是顺手找找乐子罢了。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本就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这李存孝不懂得抓住机会,他却不会为此上心恼怒,倒是对方,等以后遇到难以逾越的关卡,在气血境界蹉跎时,说不得会大为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抓住机会呢? 沈鹤嘴角带笑,拍了拍对方肩头,便转身离去了。 “莫名其妙” 李存孝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便自顾自整理起自己的装备。 这次发镖来得突然,昨日得到消息时,锁子甲都还差一点功夫,李存孝不得不追到铁匠铺去,又加了五两银子。 打铁的师傅们看在银子的份上忙活了一宿,这才连夜赶工,让李存孝穿上了这件锁子甲。 锁子甲半臂齐臀,重量只有十多斤,被李存孝穿在皮甲里面。 气血大成之后,他的力量和耐力也有了明显的提升,这重量完全可以承受,战斗起来也可以活动自如。 若是刀剑劈砍穿刺,先要击破皮甲,再击破锁子甲,两层防护,安全性大大提升。 不多一会儿,镖车队伍收拾停当,直接出发。 这一次,送行的人里没有看到木叉,毕竟只是一趟寻常走镖,李存孝也不愿弟弟因此每次都去求张雀儿。 倒是秦羽在人群中,对着李存孝热情挥手,据对方的说法,这几天已经有了几分拿捏气血的感觉。说不定这趟走镖回来就能伏气,也未可知。 队伍一路出了城,沈鹤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最前方,其后是两匹驽马拉车、总共四车,镖车两侧则是十二名镖师。 所谓驽马,也可以叫挽马,爆发力不足,但耐力很强。 而沈鹤身下的骏马也不是镖局的,而是他自己的。通体白色,只在额头有一点漆黑,一看就知道是好马。 宋州地处中原腹地,耕地广却少草场,不比盛产宝马的陇右。 这样的一匹马,只怕要百两银子才能买下,每日饲养,更是要精料喂食,吃得比寻常百姓都要好。 不夸张地说,一匹好马,就是古代的豪车。卖得贵,养起来更贵。 骑着这样的宝马,沈鹤身上那种疏远之意就越发明显。 一开始众人谈笑时,他还偶尔应和几句,但等到走出十多里后,周围人烟渐少,沈鹤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镖师们也就渐渐都不说话了。 这一趟镖,不算短镖,单程三天,往返便是六天,前后要走二百里路程。 不过沿途路线地点、住宿休息,老镖师们都安排得一清二楚,就连取水的溪流,都能说出准确的位置。 如此万全准备下,第一天的路程风平浪静,天色没黑的时候,一行人就住进了相熟的庄子里早早歇息。 镖头单独住一间,镖师们则是两人一间,李存孝就和钱老三同住。 睡觉之前,后者还忍不住嚼了会儿舌根子,一会儿觉得沈鹤目中无人,一会儿又谈到内城里的纸醉金迷之处,一会儿又想着以后儿子长大,能否拜入总镖头门下. 一夜过去,天色微明,镖局众人便继续出发,李存孝也算轻车熟路,并无不适。但骑在马上的沈鹤,俨然是有些许烦躁。 这趟镖的路程,其实以镖师们的脚程,两天也是走得完一个单程。 但镖局做事,力求稳妥,交镖的日期不可能是按着刚刚好来安排。 沈鹤在张力士面前的时候大赞如此稳当,此时走在路上,却觉得速度太慢,白白浪费自己时间。 熬到中午休息吃干粮的时候,看到碗里用干肉和晾干麦饭混合煮成的糊糊,沈鹤终于按捺不住,提出要加快脚程。 队伍里的几个老镖师对此颇有微词,但碍于对方的身份,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样做虽然不合惯例,但到底是走过好几次的路,镖局的名望也摆在这,不大可能出什么问题。 李存孝对此倒是比较支持,一来他根本反对不了,二来走镖的时候人多眼杂,他妖魔肉都不能放开了吃,积攒煞气的效率比平时慢了一半以上,能早点回去,自然是好事。 众人于是加快脚程,下午时便路过了原本预定休息的村庄,加速朝着下一处停驻点赶去。 “.前面便是安平驿,到了此处,明日不用半日便能到目的地,下午便能返程” 时近黄昏,钱老三远远看见驿站的标牌,便转过头来向李存孝解释。队伍里的其他镖师们看到驿站,也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紧赶慢赶走了一天,大伙儿都想早点歇下。 沈鹤是骑马赶路,那马也是良驹,四十几里路不算什么。 众人都疲惫的时候,一人一马,精神头都还充足 沈鹤照旧一马当先走在前方,只是在离驿站还有百步的时候,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 而等到距离驿站还有五十步的时候,驿站里的伙计注意到车队,热情地迎上来。 “客官.” “站住”,车队里的老镖师此时也发现了不对,神情严肃起来。 “你家老板娘呢,让她出来” 那伙计闻言并没发现不对只是笑着搓手,“她这会儿在后厨忙着呢” “诸位客人,快跟我来吧,热水都烧好了,赶紧进来,洗一洗风尘” 听得这话,队伍里年轻点的几个镖师都露出意动之色,但李存孝只是看着为首的几个老镖师。 “镖头,不对劲” 那老镖师凑到沈鹤身边,低声道: “这家驿站我们来过好几次了,老板赖秃子是个鳏夫,哪里来的老板娘?” “而且这个伙计,我根本不认识,只怕.” 另一个镖师也凑上前道: “镖头,俗话说走镖在外,‘三不住两不离’” “这伙人来历不明,有多少人、什么实力,都不清楚。与其一脚踩进坑里,不如倒回去。” “我方才看见一处废弃的村落,取水方便,咱们人多,轮流守夜,一晚上也就对付过去了” 所谓‘两不离’,是刀不离身、镖不离人。‘三不住’,是新开店房不住、易主之店不住、娼妇之店不住。 新开设的店摸不透人心险恶,有娼妇的店男女纠缠,一不小心中计丢镖,保镖之人不敢随意冒险; 而换了老板的店,保不齐是有杀人劫货的强盗改头换面,开起贼店,和不住新开的店是一样道理。 眼前这个驿站,便是易主之店。 “诸位的话,都是老成之言” 沈鹤前半句叫众人都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画风一转: “不过我看地图上,这处驿站周围并没有什么大城,自然没有什么显赫势力” “些许流窜的毛贼,能成什么气候?” 那老镖师闻言顿时急了,话里不禁带刺道: “镖头,您是武功盖世,但兄弟们的实力却不及您的万一啊” 你是筋肉境你当然不怕,可咱们和你是一个层次的实力吗? 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死了爹、死了丈夫,你这内城公子哥能起死回生吗? 李存孝一见还没接敌便起了分歧,顿觉不妙。 好在沈鹤没让他操心。 见几个老镖师不情愿的样子,他也不逼迫,只是一笑: “诸位兄弟赶路辛苦了一日,且等我为你们扫洒住处,去去就来” 说完,双腿轻夹马腹,那白驹顿时嘶鸣一声,一阵风般冲了过去,吓得那驿站伙计目露凶光,右手拔出腰后短刀,嘴巴一张就要嚎。 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转眼之间,眼前只剩下一抹寒光,下一刻,天旋地转。 人头骨碌碌滚落,鲜血拉出蜿蜒的轨迹,在镖车前停下。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惊,几个年轻镖师还在那高呼镖头威武,老镖师们已经拿好刀盾,驱赶驽马快速跟进。 路过那人头的时候,李存孝只瞥了一眼,心中便不由得一紧。 人的骨头,远比多数人想象中的硬。电视里一刀斩首的刽子手,现实中无一不是技术精湛的砍头老师傅。 要将人一刀斩首,不仅出刀的角度要精确,力道也要够大。 而那个伙计的人头,其断面不算平整,但还是一瞬间和身体说了再见,显然沈鹤那随手一击的力道之大,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众人打起精神靠近驿站,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却没有到来,反而是耳边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哀嚎的声音之大、之凄厉,好似主人在经受一场惨烈的屠杀——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镖局众人走进驿站,看到的便是七零八落的尸体,驿站的门前墙上,还有两三具手拿弓箭、被刀剑穿透胸腹的尸体。 沈鹤背对着众人,身前的地上是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后者一边挣扎,一边似威胁、似哀求: “我我是铁角山的人,你不能杀我” “铁角山?” 沈鹤歪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后恍然道: “原来是贼王八的人.哈哈哈哈,八个土匪也配称王称霸?还八王匪你们头领派你出来是想干嘛?开妓院吗?” 他用剑割开女子的衣衫,顿时春光外泄。 那少妇死了一帮弟兄,心中又恨又怕,可眼见似乎有活命机会,还是强行挤出几分笑容: “您若不嫌弃,我可以替您暖床” 沈鹤闻言有些意动,但仔细一看,又马上没了兴致,一剑刺出,将少妇的错愕都堵在了嘴里。 一边嫌弃地用对方的衣衫擦拭剑上血迹,一边道: “算了,你不配” “诸位兄弟”,沈鹤转身看向众人,笑容里多了几分发泄后的舒爽,好似连真诚也多了几分: “住处已经打扫完了,请吧?” 众人很是愣了十几息功夫,等到老镖师们上前,才回过神来,纷纷夸赞沈鹤的神勇。 李存孝混在人群中,看着那十几具尸体,又看看享受着吹捧,白衣纤尘不染的沈鹤,心中有震撼,也有热切。 地上这些尸体中,有不少血液喷射极远、筋肉凸出的,显然是在爆发气血的状态,实力至少是气血大成。 而沈鹤却是轻而易举,将其一一斩杀,甚至看不到反抗的痕迹。 筋肉境和气血境之间,实力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这份震撼到了夜间,依旧没有消退。对李存孝是如此,对其他人也一样。 是以当沈鹤提出夜中无聊,拿出彩头,让众人比武助兴时,老镖师们虽然觉得不合适,但也只能默许。 驿站院子中,尸体早已处理掉。 篝火散发暖意,人影交错闪烁,有人呐喊助威,有人押注开盘。 几轮下来,得了银子的兴高采烈,输了的愤而离席。 沈鹤坐在篝火旁,不知何时竟然喝起了酒,他远远看到躲在人群中的李存孝,来了兴致: “李三郎,你还未比过吧?上前来!” 周围镖师顿时开始起哄,年轻的那几个中,有一个还隐隐露出恶意,带着挑衅的笑容上前来。 不是所有人都对“幸运”得到总镖头传法的李存孝服气的。 李存孝看着眼前的一切,暗自皱眉。 走镖途中,按例是不饮酒的,害怕酒后误事。 镖师们比试,一般也不设彩头,只当暖身玩耍。 但沈鹤只顾着自己尽兴,张口便是五两、十两的彩头,几乎等于一个镖师的月俸,这样打起来,有的人便收不住手,不仅生了火气,还空耗气力。 心中思量转瞬即逝,李存孝正要开口,靠近院墙的位置,忽然响起一阵呼啸,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是妖魔!” (本章完) 第29章 29虎眼铁骨,武者非人(4千二合一) 第29章 29虎眼铁骨,武者非人(4千二合一) “是李大脚!该死的,这地方怎么会有妖魔?” 钱老三一听惨叫的声音和方位,顿时脸色一变。 李大脚名叫李成,和钱老三一般,是走镖四五年的老人了。因为练有一身好身法,脚程快,被称为大脚。 方才比拳输了的人中便有他,想是去围墙边小解,只是想不到,仅仅是脱离了一点火光的范围,妖魔便趁机偷袭! 李存孝并没有那么些杂念,听到“妖魔”二字的瞬间,他就径直扑向一旁靠墙立着的铁木棍。 短刀虽锋利,到底短了些,一寸短一寸险,距离能带来更多安全。 然而他的速度快,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呼啸风声响起时,沈鹤的双眼中便骤然反射金光,下一刻,惨叫声发出的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带起更为恐怖的风声,掠过伸手拿棍的李存孝,猛地扑了出去: “畜牲,找死!” 嗷! 围墙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好像猿猴嘶鸣,又好像孩童啼哭,等众人举起火把拿起武器,上前几步,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面色骇然。 李成捂着左臂,面色发白,鲜血不断从森白骨头裸露的血肉中流出,他的左手,竟然是差一点就要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而罪魁祸首的一部分,此时就在沈鹤的手中。 那是一只长满黑毛的断臂,手掌上是三根弹出利爪的粗大手指,而手臂到手肘的部分,竟然也像是被大力生生撕裂,露出其内发黄的骨骼和虬结的血肉。 “沈镖头啊?!” 有个年轻镖师忽然叫了一声,李存孝借着火光,视线略微上移,一时心中大骇。 粗大的手掌好似蒲扇,指甲青黑外延一寸,光芒反射好似铁石; 高达两米的身躯,隆起的肌肉将宽松的圆领袍撑得紧绷欲裂; 淡金的眼瞳、漆黑的瞳仁,火光照耀下好似在放射金光,遮掩发髻的幞头不知何时掉落,细看之下,散碎的发丝竟然根根竖立,赤红好似火焰。 远远望去,沈鹤完全就是个人形的猛虎! “老李!快来上药,迟一点手保不住了!” “都愣着干什么,把镖车推过来,拉起挡板结阵啊!” “护住篝火,千万不能让火熄灭了!” 老镖师们连声呵斥,那些看傻了的年轻镖师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拉车、拿武器。 钱老三匆匆看过老朋友的伤势,提着刀盾,面色铁青地回到李存孝身边,借助镖车和盾牌,遮掩住两人身体。 “驴入的,是山魈!真他娘怪,这地方怎么会有山魈?!” “山魈?” 李存孝逼迫自己把目光从沈鹤身上离开。虽然知道筋肉境界的武者很可能已经非人,但第一次亲眼目睹,说内心中不震撼那全是假的。 这哪是什么虎形拳,练成这模样,虎魔拳还差不多! “其他的以后再说,总之你记住,这玩意儿体型不大,就是敏捷,能够藏于阴影” “我们人多,只要呆在火光下,那畜生就施展不开” “非要说,那玩意儿也只是相当于气血大成的武者,我以前也跟着杀过几只,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钱老三这一番话很是大声,显然不仅是说给李存孝听。 众人原本有些慌乱,但听了这一番话,好歹还是冷静下来。 一时间,院落里只听得到李大脚压抑的痛呼声和十几个汉子低沉的喘息声,李存孝握着铁木棒,手心里也出了细汗,一时间忽然明白为什么棍子上的包浆会这么均匀。 沈鹤好似一头人形的猛虎,两米的身躯在院墙上投下大片阴影。 蒲扇大的虎掌拿着火把,一根根插满院子的角落,看上去好像大人捏着火柴棍一般滑稽。 猫科动物一般的金瞳里,满是狂躁和杀意。 差一点,这次出镖就要死人了。 就在他沈鹤的眼皮子底下! 哪怕对走镖再怎么厌烦,对镖局和镖师们再怎么没有荣誉感和归属感,这一刻,沈鹤内心的愤怒都像潮水一般不断高涨,而没有半点退潮的迹象。 身躯变大之后,腰间的剑就不合用了,他索性解下腰带,把上身的圆领袍解开在腰间打结。 火光照耀下,胸腹间不知何时长出的一线棕黄色毛发和皮肤上的淡黑色纹路,与白色圆领袍里团锦簇的内衬相得益彰,勾勒出倒梯形一般的雄壮躯体。 李存孝眼中不由得露出渴望之色。 力量!这就是足以在乱世立足的力量! 安静持续了几十个呼吸,正当靠外边的镖师中,有人手汗太多,忍不住悄悄在衣衫上擦拭时,院墙外忽然再度响起呼啸。 沈鹤的面容骤然狰狞,金色双眼瞬间锁定了黑暗中的某处: “畜牲,抓到你了!” 巨大的风声响起,掩盖住临死前的哀嚎。院中的火把被吹得闪烁,等火光再度稳定,沈鹤粗大的虎爪已经贯穿了黑色怪物的胸腹。 惊鸿一瞥,李存孝的眼中倒映出怪物的外貌: 一米五、六的身躯低矮粗壮,黑色的毛发覆盖全身,好似一头猿猴。 然而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怪物的双手只有三根指头,腰部以下,更是只有一只独脚,脚掌竟然是前掌与脚后跟相反。 而毛发掩盖下的面庞,好像人脸,但细看又有差别,火光阴影中,见者无不悚然。 “哼,不过如此” 沈鹤一抖手将山魈残尸扔在墙边,正想说几句话鼓舞士气,身后的黑暗中,忽然有数道风声呼啸而来—— “大家小心!” 钱老三发出怒吼,持刀盾的镖师们立刻举盾矮身,果不其然,下一刻,院子里靠外围的火把都被扑灭,阴影中一团团扭曲的影子飞扑而来。 李存孝一直留心观察,见此情况默运气血,手臂瞬间粗大青筋暴起,坚韧的铁木棍硬是被他甩出了一个弧度,带着破空声横扫而出! 咔吧 骨骼碎裂声后是一声婴孩猿猴般的哀嚎,钱老三定睛一看,一头山魈双爪抓地,拖着断折扭曲的独脚想要逃离,却被前者上前一刀结果了性命。 “好三郎!打得好!” “看到了吗,就该这么打!” 众人眼见阴影中的怪物被杀死,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骇人,一时间恐惧消退,士气大涨,纷纷学着钱、李二人的方式防守反击。 而在众人的车阵之外,沈鹤已经杀疯了。 那些山魈显然有些智力,知道这位才是重量级,足有三四只从背后、身下、正面进行偷袭。 然而沈鹤完全不管不顾,只盯着面前的山魈,粗大的虎爪捞住躲避不及的黑色身躯,一用力,直接扯下了对方的脑袋。 而山魈们的攻击落到沈鹤身上,就好像遇到什么阻碍一般,割裂皮肤和血肉后就再难以寸进。沈鹤几乎完全放弃防守,除了几个要害,任由对方攻击,自己则直捣黄龙。转眼间,几只山魈便被沈鹤狂暴屠戮。 当然,尽管有沈鹤分担压力,妖魔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七八只山魈一拥而上,尖声啸叫,独脚奔走如风,带起残影腥风,即使是有镖车和盾牌的保护,不少镖师也难免心中发颤。 好在虽然不少人挂彩,但大多是皮肉伤,最严重的是一个老镖师,持盾时被两只山魈冲撞,手指骨折。 鏖战之中,李存孝也逮到机会,看见钱老三捅刺后的一只山魈动作稍慢,他马上鼓足气血,一棒砸了过去。 包着铁皮的硬木棍砸到山魈脖颈柔软之处,对方当即哀嚎殒命。 金刚杵光芒一闪,进度条增长了四分之一。 之后沈鹤攻势越发狂猛,连杀三四只山魈,这些妖魔见势不对,竟然只敢呆在阴影里呼号,偶尔试探性地攻击,不敢上前。 众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但手却把武器握得更紧。 眼下虽然进入了相持阶段,但危险终究还没过去。而比起紧张的镖局众人,沈鹤此时心中却是越发狂躁。 他出身不凡,自有家学渊源,明白这些山魈中必定有一个头领,否则无法展开这样的攻势。 可杀了半天,这些倒地的山魈都是气血大成层次,没有一个实力出挑的。 他知道,此时最好的策略是留守院子当中,有他在旁策应,镖师们最多受伤,但很难死人。 可话虽如此,伤口处传来的痛感却让心中的烦躁和杀意不断高涨,好几次,沈鹤都差点忍不住直接冲出院子,一个接一个,把那些畜牲全部撕碎! 这时候,院子里又陷入了另一种安静。木柴在篝火里不时噼啪爆开,风声偶尔吹得树叶沙沙。 汉子们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清晰可闻,间或还有一种奇异的、猫虎打呼噜的声音。 那是沈鹤的呼吸。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那些妖魔走了吗?” 听见不知是谁发出的低声询问,众人不由得看向沈鹤,李存孝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比起之前,似乎变小了些,脸上似乎也有些.疲惫? “我去看看” 沈鹤朝着队伍里的老镖师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递过火把。 他接过火把,缓慢靠近围墙,后背逐渐被阴影吞噬。 驿站房屋顶上,黑暗里忽然响起一声怪叫。 “抓到你了!” 院子里响起剧烈的打斗声和怪异的嚎叫声,风声阵阵,似乎绕着院子在转圈,吹得火把闪烁,忽明忽暗,惊鸿一瞥下,只能看到一头怪物在和沈鹤交手。 那怪物总体和山魈一般模样,只是身体更高大些,脸庞的位置,有一道粗红,贯穿额头直到嘴唇,平添了一分惊悚。 “是快要突破二阶的山魈.怪不得,原来是来抓血食的” 李存孝把钱老三的喃喃自语听在耳中,一时无暇分心去想,只是仔细辨认着院子里风声的移动。 然而,这“快要突破二阶”的妖魔,一时间在沈鹤手下竟然不落下风,甚至有几次利爪刮破了后者手臂的衣衫,深入血肉,摩擦骨骼。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存孝好像听到金石摩擦的声音。 剧痛让沈鹤发狂,攻势也越发狂暴。片刻之后,风声终于越过院墙远去,沈鹤大吼一声,也跟着扑了出去。 寂静的黑暗中,所有人齐齐吐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镖师们打了这么久,战果不算很多,但精神和肉体都已经绷紧到极限。 那位之前手受伤的镖师此时心神一松,手中盾牌便砸入泥土,露出他上半身的空档,还有众人合围中央捂着左臂的李大脚。 李存孝忽然闻到一股腥味,像是某种野兽的涎水,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这股味道从微弱一下变得明显—— “小心!” 几乎是在他出声提醒的瞬间,一道恶风猛扑过来,那老镖师为人机警,一个蹲身便躲了过去,但下一刻,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啊!!!!” 黑暗中,李大脚捂着肩膀的断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的神经一下被绷紧。 这个时候,李存孝目不转睛,死死盯着李大脚的周身,气血在心肺的泵送之下,好似加了油的发动机,狂猛地涌入四肢百骸。 他的身躯迅速膨胀,肌肉变得坚实,筋膜却越发柔韧; 他的五指好似铁柱,小臂上的青筋好像蟒蛇; 他的双眼中爬上血丝,一张脸赤红近紫,发丝根根倒竖; 他看到,在哀嚎的李成身后,一只脸上有着微红血线的山魈,正大口咀嚼血肉—— “死!!!” 暴喝好似霹雳炸响,双脚交错轮踏,飞跃三米,粗壮的双臂抡起铁木棍,恐怖的力量,让棍子在半空中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物体形变的力量,在一端静滞的瞬间,由另一端反弹,倾泻,轰出! 嘭!!! 黑暗中,镖师们忽然听见西瓜炸开一般的声音,脸上和身上啪嗒啪嗒下雨一样落满了温热的腥臭。 当火把再度燃起,钱老三第一时间挤进人群,只看到捂着断臂昏死过去的李成,还有一旁满脸疲惫的李存孝。 钱老三用力地朝他点点头,然后上前,一声不吭地帮李成处理伤势。 院子里静悄悄的,镖师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存孝手中的棍子,另一端赫然已经断掉了,只剩下参差的木头茬子。 这得是多大的力量? 一个老镖师忽然上前,用力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其他人见了,也是有样学样。一时间,这些粗犷的汉子,把自己难以言说的心情,一下下拍打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李存孝喘息着,眼神扫过众人的脸,读出一种名为敬佩的情绪。 脑海里,金刚杵上光芒闪烁,覆盖了黯淡的灰色,越过中央球形的握把,越过莲座,直到接近椎体的凹陷处才缓慢停下。 充能进度,三分之二。 当众人再次燃起火把,帮李成包扎伤口、各自检查伤势以及武器和镖物损坏情况。这时候,外出追杀的沈鹤终于姗姗来迟。 他脸色难看,带着一身血腥气进了院子,不知怎么,众人的眼神一时间都微妙起来。 沈鹤不由皱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30章 30返程,名望(4千二合一) 第30章 30返程,名望(4千二合一) 什么事? 我们的一个弟兄差点死了! 钱老三眼中带着愤懑,只是嘴巴还没张开,旁边的一个老镖师便抢先开口道: “是沈镖头离开后,有狡猾的畜生杀了个回马枪,李成他.” “人死了?!” 沈鹤闻言一惊,一个箭步上前,等看到昏迷不醒的李成,才稍微松了口气。 飞虎镖局名声在外,这趟镖原本也不算凶险,若是折了镖师,少不得被蒋琪等同门嗤笑。 “.他差点就交代了。好在李三郎及时出手,否则回去之后,我还不知如何向李成的妻儿交代” 听到老镖师软中带硬的语气,沈鹤眉头不由得一皱。 他实力不济,死了又能怪谁? 不是我抵挡山魈,你们难道还能站在这吗? 沈鹤忍住内心冲动,正打算说些场面话,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在场众人的目光就像有重量一样,堵住了他的嘴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沈家,从没有人敢这样看着他,不,那些下人根本不敢看他,他们永远低眉顺眼,听从他的任何指示。 但这些粗鄙的汉子不一样,他们直勾勾盯着沈鹤,眼神里的东西让这位公子哥感到陌生。 是愤懑?是不满? 而当老镖师的话没得到回应,众人的眼神便离开了他,转移到低头喘息的李存孝身上。 那眼神就变了,变成了他熟悉的那种尊敬和信赖。 这变化让沈鹤心里一惊,他终于明白眼前的状况。 ‘坏了’ ‘李三郎成了英雄,我成罪人了?’ 沈鹤好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就清醒了,清醒了的他瞬间就想起来很多事情: 是他不顾老镖师们的建议要求急行军,是他为了炫耀武力杀光山贼、让镖师们住进了驿站,是他为了取乐下注赌斗,是他执意追杀山魈导致李成 ‘不,这并非我的错。’ ‘弱者服从强者,不就是最正确的道理吗?’ 尽管沈鹤依旧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知道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人心。否则回到镖局之后,张力士心中对他的评价一定会大大降低。 至于李成的死活、旁人议论、镖局声望堂堂沈家少爷,这些都可以不在乎。 唯独在张力士那里,在蒋琪等同门面前,他不能失了体面! “三郎,若非你,我险些铸成大错!” 沈鹤咬牙说出这句话,李存孝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干脆地解下腰间玉佩,不容拒绝地塞进对方怀里。 接着他走到那被爆头的山魈面前,连连挥剑,将其尸体斩得支离破碎。 这下子,便是大罗神仙来,也分不清这只和别的山魈有什么区别了。 “畜生!因为你,差点害死镖局一名兄弟!” 他拔剑砍完,又拱手面向众人,慷慨激昂: “诸位放心,李成的伤,我一定找寻大夫,给他用最好的药” “若是有所不测,除了镖局的抚恤,我沈家还会额外出一份银两,必定使其妻儿老小生活无忧” 这一番作秀下来,不管演得好不好、真不真,至少众人的表情柔和了些,稀稀拉拉地,也有人拱手,说几句镖头高义、李成值得这样的话。 沈鹤又挨个问候了一番镖师们的伤势,甚至忍着肉痛拿出了自己用的伤药,想找几人亲自包扎一下,但最后不知为何还是作罢,只是又提出,要亲自去检查镖物马匹。 看到对方离得远远的了,原本似乎在发懵的李存孝顿时‘清醒’了过来。 手指摩挲玉佩,传来温润的触感,海东青猎雁的图景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样的一块美玉,恐怕估价也要近百两银子。 但和人命比起来. 李存孝不发一言,默默把玉佩收了。这时候,镖师们也从方才的紧张氛围里恢复过来,年轻些的几个一边后怕一边吹嘘,众人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但这一夜,注定是没人能睡得踏实了。 等到天光大亮,考虑到李成的伤势,队伍里的一名老镖师从沈鹤那里借走白马,率先带人去医治,镖车则走在后面。 这一回,沈鹤便再没有催促的意思了,车队按照正常的速度,接近黄昏时候,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那托镖的主顾仍然热情地接待了镖局车队,一箱箱药材被运进一排排土堡拱卫的庄园。 等到接风洗尘的晚宴,沈鹤被那地主员外单独宴请,镖师们另聚一屋。众人回忆起昨夜的惊险经历,说着说着,一个接一个地便来向李存孝敬酒。 后者一开始来者不拒,后面也有些脑袋发晕,正好钱老三和几个老镖师要去看望李成,他赶紧跟上溜之大吉。 走出热闹的屋子,夜间乡野的凉风让人精神一振。 一墙之隔的主屋中,隐隐传来丝竹歌舞的声音,沈鹤和那位员外的交谈则混杂在了女子的娇笑声里。 钱老三忽然哼了一声。 “钱宇,他是镖头。你吃了酒,别犯浑” 那位多次提醒过沈鹤的老镖师抢在钱老三开口前堵了一句,后者闻言,不阴不阳地道: “我是想说,这位沈镖头很懂马,把马照顾得好” 那位老镖师名叫高獾,其实才三十五六岁,只是走镖快有十年,平时大家伙儿都尊敬他。 这句话他一时没听出来不对,搭了一句: “那倒不假。今日我来时,多亏那精壮宝驹,若不是怕伤了李成,一口气奔袭个把时辰都不成问题” 旁边的两名镖师闻言也赞道: “那马儿够快的” “确实快” 钱宇听到这,终于露出冷笑: “可今日咱们的马,却是比平时慢了不少。” “你猜为什么?因为那大少爷说了照看马匹,却只喂了宝马,咱们的驽马饿了半个晚上!” “要不是老子不放心,早上提前起来看过,今晚这时候,咱们还在外面喝西北风” “闭嘴!” 高獾冷脸呵斥了一句,看了看四处打着火把巡逻的护院,低声道: “出门在外,咱们是镖局的脸面,别在外面丢人!” “这几天的事,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告诉总镖头” 钱老三转过头去,牙齿咬得咯咯咯地响。 好好的一个汉子,就因为沈鹤这个富家子弟的任性断了胳膊,他就是觉得不值!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各自攥着拳头,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还是李存孝打破了沉默: “李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命是保住了”,高獾说了这半句便不再开口,但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气血藏于四肢百骸,少了一条胳膊,不仅是生活不方便,武道也基本不可能再有进步,甚至还有可能退步。 李大脚原本是气血大成修为,又擅长身法,镖师中也算出彩的。 月钱加上走镖分红,一个月二三十两银子,一家六口也算滋润。 可如今断了手,走镖是再不可能。 哪怕张力士一贯仁厚,能赡养其家人,但这种落差,也不可能好受。 不靠双手挣来的东西,难道不是叫做施舍吗? 众人再度沉默,直到来到李成的屋前,钱宇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正要上前推开门,高獾忽然拉住了他。 房屋传出低沉的哽咽。 虽然隔着一道门,李存孝却好像看到床上的男人用他仅剩的右手,用力捂住脸,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耸动。 直到这声音低了,高獾故意踩响脚步,等了十几息后把门推开: “大脚,兄弟们看你来了.” 第二天,车队载着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李大脚,踏上返程。 没了押镖的负担,加上之前夜中遇险,所有人都归心似箭。 来时用了三天,返回只用两天。 当楚丘城的城门出现在视线中,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轻松之色。 回家是镖师们最高兴的时刻。 镖师们一进镖局,就好像油泼进了水里,噼里啪啦地热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几天的惊险经历,双眼偶尔扫过一旁强笑的李成和默默抹眼泪的李家嫂子,但最终还是聚焦在李存孝身上: “我和你说,当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山魈啊,有狗熊那么大” “李三郎当时反应最快,把棍子都抽断了,我当时其实也不慢,只是.” “.不管怎么说,这李存孝真是好样的!” “不错,难怪总镖头选人家兄弟两个进镖局,这是慧眼识人哪!” “那句话怎么说的,千里还是百里什么的不多” “是千里马!李存孝就是千里马!” 一双双目光聚焦在豹头环眼的青年身上,李存孝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秦羽,对方俨然小迷弟的模样,兴奋地朝他张嘴说着什么,声音淹没在嘈杂之中。 李存孝只能笑着朝大家拱拱手,眼神注意着远去的高獾,还有后面快步追上的沈鹤。 看沈鹤神色匆匆的样子,显然不是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而是对此毫不关心。 风头再大,也不过是一个镖师而已。比起这些,向张力士澄明此事,免得有小人恶人先告状才是要紧! “三郎,这趟镖除了分红,还有这些妖魔肉也能在镖局这里换成银子或是修炼用的补药” “妖魔肉处理之后,是比丹药效果更好的大补之物,就是不能多吃” 钱老三一边指挥伙计们搬运简单腌制过的妖魔肉,一边向李存孝解释。 那些山魈虽然死了,但其尸体却浑身是宝,不能随意丢弃。 老镖师们虽然实力最高不过气血圆满,但走镖这么多年,妖魔的事对于他们也算不上秘密了。 在这楚丘城的药铺里,妖魔身上处理过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好玩意儿。 除了蕴含煞气最多的妖魔肉,其他部位经过炮制之后,也是入药的珍贵材料。 这一趟走镖收获的十几只山魈尸体,只怕就能卖出几千两的高价。 “.我和高獾他们都是成家的人,武道无望,所以才选银子” “你还年轻,最好是把份额换妖魔肉” “说不定” 说不定李存孝有了这些,也能一两年内气血圆满,成为总镖头的入室弟子呢? 但这句话还未出口,钱宇自己便哑然失笑。 怎么可能呢? 说到底,李存孝只是一个好运被张力士收进镖局的人罢了,这里的镖师当中,并不缺少这样的人。 可是五年十年之后,他们依然还是镖师,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依然站在他们头上。 只靠努力,够成为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吗? 不行的。 钱宇一时间有些萧索,用力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等转过身时,却已经又换上笑脸,向廊下等候的妻儿迎去: “乖儿子,看看爹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李存孝不发一言,静静看着伙计们搬运山魈的残尸,右手微微托着肚子,快步离开了镖局。 回到小院,关好门窗,确认安全后,从衣服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解开。 里面是两片巴掌厚的肉片,表面上涂抹着盐和其他不知名的药材。哪怕过去了三天,这肉的颜色依然鲜红,好像刚从山魈的身上割下来一样。 这是李存孝在遇袭那晚偷偷割下来的。 一块,是普通的山魈肉; 另一块,则是额生红线、被李存孝爆头,又遭到沈鹤分尸的那只山魈的肉。 从外表来看,两块肉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后者比起前者,看上去更加新鲜,腥味儿更重,似乎也彰显出更强的实力和更强大的生命力。 李存孝不禁回忆起那晚钱宇说过的话。 “快要突破二阶的山魈,额头到嘴唇有一道粗红纹路.二阶妖魔对应二境武者,也就是气血以上筋肉未满” “我杀的那只,虽然也有红纹,但又细又淡,恐怕只是刚刚达到气血圆满的层次” “原本那尸体可能会暴露我的实力,但当时天黑,我只进入了爆发状态一瞬,镖师们看不清” “沈鹤又狗急跳墙,破坏了尸体,嗯” 仔细复盘了一番,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李存孝把两块肉分别切成小拇指粗的小条,煮了一锅水烫熟、分装。 最后,紧张又期待地坐在桌子前。 妖魔肉能够为金刚杵充能,是因为其中蕴含煞气或者说“魔念”这样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在击杀妖魔或者对自身心怀恶意的人的时候,同样能为金刚杵充能,这是“降魔”。 那么,被自己击杀的妖魔肉当中,是否还会含有煞气呢? 如果有,那毫无疑问,李存孝今后便可以先除魔再吃肉,一只妖魔两次收获,实现双赢; 如果没有,那说明“降魔”便会吸走妖魔体内蕴含的所有煞气来为金刚杵充能,而这 李存孝面无表情,夹起第二碗里的肉条吞了下去。 (本章完) 第31章 31采花的人,爆肝的人(4千二合一) 第31章 31采的人,爆肝的人(4千二合一) 难吃。 李存孝费力咀嚼着山魈的肉,在心中给出评价。 猛兽的肉或许大补,但未必是美味,这个道理放在妖魔身上同样适用。 即使煮的是时候放了生姜,浓厚的腥气依然无法除去,有几个瞬间,李存孝简直以为自己在吃生肉。 好不容易把肉嚼烂,咕咚一声下肚,他立刻起身离开桌子,站好桩,准备迎接煞气和血气的双重冲击。 十几息过后,熟悉的热流从肚腹流向四肢百骸,令人惊讶的是,比起以往吃妖魔肉时的狂暴汹涌,这一次,那股效力显得温和醇厚,好像身体泡热水一般舒服,而不是下油锅一般煎熬。 金刚杵没有任何反应。 李存孝平稳地呼吸,感知着自己的情绪和念头,只捕捉到一点点烦躁的情绪。 因为肉太难吃了。 “看来金刚杵的降魔,不但是消灭了肉体,连煞气和魔念也一同消除了” “这样的话,一鱼两吃的计划便办不到了” 李存孝一边思索,一边夹起另一个碗里的妖魔肉,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毕竟若是能“废物利用”,那他积攒充能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其效率能直接翻倍也说不一定。 “没了煞气,只剩精纯血气.只剩精纯血气?” 举起的筷子回落,敲在瓷碗上,妖魔肉也重新滚回了碗中。 没有煞气的精纯血肉,那不就是这城中武者们追求的极品补药吗? 李存孝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极为精彩,好几种发家致富的手段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极具诱惑力的前景使他难得地走了神。 但最后,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小儿持金过闹市,岂非寻死?” 见过了黑市中那个癫狂的武者,李存孝无比清楚,不会让人发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爽吃的妖魔肉,对于一个武者是多么大的诱惑。 这个消息一旦现在暴露,自己瞬间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连带着弟弟木叉或许也要遭殃。 即便是仗义豪爽的张力士,面对这样的诱惑,也能不动摇吗? 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成为他人的座上宾客,而非是被某种邪功控制死不如生? 他可没有忘记,这世上的武者,可是一群妖魔. 李存孝不会拿人心来赌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他只会用这个秘密强大自己。 乱世将至,未来,总会有它发挥更大作用的一天。 李存孝用力呼出一口气,有时候他真觉得,比起动脑子,练功实在简单纯粹得多。 想打就打,想杀就杀,哪怕把脑袋练得尖尖的,只要实力在身,就无人敢轻视. 但这不就和畜生一样了吗? 摇了摇头,重新夹起妖魔肉送入口中,李存孝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人生的意义,久违的暴戾情绪就像火山一样喷进脑子里,脸色瞬间就变了。 原装货这么猛?这么纯? “草!” 怒喝一声,强行摆出虎形八式的拳架,拳脚呼呼打出,风声变化之间,金刚杵依旧及时发挥了功效,一波一波地吞噬着煞气。 李存孝一时间觉得头上是冰川,头下是火山,整个人都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之中,好在他吃的肉量不多,没过两分钟,药效便快速散去。 “没处理过的妖魔肉这么劲?” 李存孝看着第一个碗里剩下的肉条,一时间心有余悸。 他感觉就算是一个龟男吃了这肉,也能秒变超雄劲夫,何况是本就好斗的武者? “世家大族和佛道大派必然有更好的处理之法,说不定可以将煞气减少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可平民武者没有这些,如果想要习武,就只能赌一赌自己的意志,冒险服用这种未经炮制的‘纯肉’,发疯入魔的几率大大增加” “怪不得会有乱军杀人作粮,那些人的精神,怕是已经被妖魔肉里的煞气扭曲了.” 思及此处,李存孝不禁又想到了这次意外频出的走镖: 妖魔食人而生,破境时更渴望武者肉药。突袭驿站,真是偶然? 王八郎啸聚铁角山多年,只是慑于官军勉强安分。如今各地渐成割据之势,向外扩张,岂非理所当然? 两次走镖,地主豪强都在修筑坞堡,囤积粮食药材。战争一起,商路断绝,镖局的未来. 而城中粮价越来越贵、做工的活计越来越难找、帮派越来越猖獗这楚丘城内外,危机正在暗中酝酿。 李存孝抓起两个碗里的肉条,森森白齿用力咬断纤维和筋膜,直到把这狗屎一样的世道吞进肚中,酝酿着即将喷发的火焰。 再吃两三天,就能攒满金刚杵,无论外界怎么变,他只做两件事—— 吃肉,练功! “诸位师弟师妹,且看,这便是我沈家的梅台” “如今时日尚早,等到寒冬腊月,翠竹青碧,红梅灼灼,交相辉映,才称得上蔚为大观” 沈鹤手把酒杯,指点着亭台下的风景,颇有几分傲然之色。 不为别的,就为这十亩地的风雅,即使是内城家族,也不是家家都供养得起的。 “有趣。沈师兄也像是这园林,青竹泛黄,冬梅未开,有些难熬呀?” 萧眉话一出口,沈鹤神色便是僵住,差点捏碎了手中青瓷酒杯。 叶乘霄城府浅,被美人师姐这么一逗,差点笑出声来。 哪怕平日和沈鹤关系不错的蒋琪,也有些忍俊不禁。 “沈师兄为镖局奔走,劳苦功高,当如青竹挺立,不必要红梅衬托。” 张月鹭见状只得出来打圆场,心中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两日前沈鹤走镖归来,李成断臂的事情便不胫而走,走镖过程中的细节,自然也瞒不过张力士这个总镖头。 走镖也就在吃不上饭的穷苦人眼中风光,但真正干这行的知道,伤残甚至死亡,才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们的归宿。 走镖受伤很正常,但若是因为带队的镖头不守规矩肆意妄为,横生枝节,那作为一刀一枪拼出基业的张力士,是决然不能原谅。 是以,虽然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不可能对沈鹤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处,但作为师父,对徒弟冷淡几分,就足以叫人坐立难安。 正是因此,沈鹤今日才会特意请几位同门——叶乘霄在他看来也是同门,只不过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的问题。 请他们一道游玩,增进增进感情,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张月鹭这位三娘子美言几句。 只是没想到萧眉这女人如此刻薄,张嘴便戳人肺管子。沈鹤不愿失了风度,闻言再自然不过地露出几分苦笑,朝张月鹭拱手道: “我走镖有失,辜负了张师信任,亦对不住同行的弟兄,已然知错” “师妹若是方便,还请在张师那里为我美言几句,为兄便感激不尽” 说完,竟然好像要拜下去,张月鹭急忙托住对方手臂,说了些好听的话,但心中对沈鹤却是越发厌恶。 她虽是女儿身,却一贯是爽朗性格,有智计却不喜在外卖弄。 至亲之人,才知道张力士对这女儿的倚重,外界却只道是张总镖头一贯宠溺女儿。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在张力士面前闪烁其词遮掩过失,在自己面前又装得光明磊落知错就改。 沈鹤这般曲意逢迎,实在让她不喜。 早知今日来此是这番光景,还不如在家中看雀儿和木叉斗嘴呢! “沈师兄此番,其实也算不得大错,毕竟人是保住了。” 萧眉不知怎么想的,忽然转了口风,然而下一句话却是让沈鹤和叶乘霄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倒是听说此番多亏了一个叫李存孝的,魔口救人,否则又有一户家中要挂起白幡。” 说着,神色不忍,好似真为他人安危担忧似的,一旁的蒋琪最看不惯这贱人惺惺作态,冷笑道: “萧师妹真是心地纯善,不知这镖师姓甚名谁,我们作为师父的弟子,也该以身表率,慰问一番?” “唉,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是把这忘了。” 萧眉轻轻扭过头,叶乘霄透过对方不经意间牵起的轻纱披帛,看不到表情,只看到皓腕霜雪、眼角红妆,心头一热: “师姐却是宅心仁厚,不过抚恤镖师自是镖局之事,门人弟子倒不好越俎代庖。” “至于救护同僚,乃是应有之义,那李存孝.不错。” 说得轻描淡写,但叶乘霄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快。盖因李存孝这两天时常出现在镖师口中,连他这位天才得总镖头真传的消息都被盖过。 今日同门聚会,连萧师姐也在提这个李三郎,少年心性,未免有些争风吃醋。 沈鹤对李存孝倒没什么意见,应该说,对方没让这次出镖死人,保住了他的体面,还该感谢才是。 可他不是都给了玉佩了吗? 今天的目的是为了让张月鹭帮自己求情,那些小角色的事说笑一番便好,别误了我的正事。 “我们师兄妹出游聚会,总提外人做什么?来来来,诸位,我再带你们赏玩一番这玉竹居,此乃我曾祖出任县尉时所建。” “当年宋州处处饥荒,楚丘这里也是民不聊生,曾祖宅心仁厚,买下这田土,又让乡民们就地施工,以工代赈” 张月鹭面上还在听沈鹤滔滔不绝地讲述发家史,心思却不由来到方才众人提及的李存孝身上。 此人的种种事迹,都展现出忠义和勇力,若是天赋再好些,未来或许能成为父亲的臂膀 她不禁摇头失笑。 沈鹤不知情由,还以为自己讲得风趣,触动少女心怀,一时讲得更加起劲——虽然主要是为了求情,但三娘子既然还没出嫁,自己,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张月鹭回过神来,瞥了眼一旁不时向萧眉搭话的叶乘霄,暗自叹了口气。 ‘我从习武到气血圆满,总共了两年半,这速度也就和沈鹤、蒋琪相差仿佛。’ ‘这叶乘霄虽然脑子不好,奈何天赋异禀,将近一年便气血圆满,被父亲收入门下几乎铁板钉钉。’ ‘李存孝的天赋不可能比肩叶乘霄,至少也得三年、四年后才能气血圆满。’ ‘可如今世道愈乱,内城家族与我镖局明争暗斗,等三四年之后.’ 张月鹭带着复杂的心情熬过了这个上午,思及种种,便是珍馐美馔也味同嚼蜡。 等黄昏将至,便先一步告辞,驱车返回。 蒋琪等人倒是颇有些尽兴,毕竟沈家作为楚丘大族,府库中各种珍玩琳琅满目,沈鹤有心炫耀,一时间也算宾主尽欢。 直到戌时一刻的更鼓打响,众人才各自回府。 看着叶乘霄乘着萧眉的马车逐渐远去,沈鹤脸上的醉意逐渐散去,直至面无表情。 “沈师兄可醉了?” 蒋琪同样目送马车远去,不等回答便自顾自道: “我看叶师弟倒像是真醉了,萧眉那个贱人.” 沈鹤一挥袖子,打断道: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叶师弟情窦初开,萧师妹艳若牡丹,难以自持,人之常情。” “只是牡丹虽国色艳丽,却非秋日之。” “采人若看不到秋风肃杀,只怕.要栽个跟头。” “终于,终于又把金刚杵充满了” 李存孝观想着脑海中散发金光的宝杵,满满成就感的同时,胃里也不由得一阵恶心。 这几天,他真是吃妖魔肉快吃吐了。 为了以最快速度攒满煞气,李存孝这几天连普通的饭食都不吃,一日三餐,除了妖魔肉还是妖魔肉,把原本摄入量从每日半斤增长到接近一斤。 可就算是看上去不多的一斤妖魔肉,进了肚子,依然是大补血气之物。 他如果不练拳把这些能量消耗掉,身下长枪能挺一整天。 幸亏这次走镖回来多了几日休沐,否则李存孝真不知怎么见人。 好在,一切辛苦都有回报。 金刚杵,是时候再向我展现你的实力了! 李存孝定心敛神,正准备一鼓作气,这时,屋外却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喊声: “大哥!大哥!” 木叉? 李存孝心里一突,赶紧把桌上的妖魔肉收起来,生怕弟弟误食,小小年纪脑子被煞气搞坏掉。 木叉:大哥,你脑袋怎么尖尖的? 房门咚咚地敲了两下,等里面传来哥哥声音,木叉才推开门。 二话不说,掏出一小袋蜜饯肉脯就往大哥嘴里塞。 一边塞,一边叽叽喳喳地又报告起这几天干了什么事情,又对李存孝走镖的事情问东问西。 等李存孝实在吃不下的时候,他也才伸出小手,一边嚼肉干,一边想起什么似的道: “.对了,我今天听府里的姐姐们都在说,一个叫叶乘霄的人,手被人弄掉了” “大哥,叶乘霄是谁啊?你认识吗?” (本章完) 第32章 32锥处囊中,其末立见(4千二合一) 第32章 32锥处囊中,其末立见(4千二合一) 叶乘霄的手被人弄掉了? “是断了还是折了?” 木叉仰着小脑袋,嗯了几声: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看见张总镖头叫人给他送药,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说什么什么突破不急于一时” 李存孝顿时心中有底,再换着法子从另外的角度问了几句,勉强也从弟弟嘴里得到事件的全貌。 原来是在昨日,沈鹤邀请一众同门去家中饮宴,三娘子张月鹭黄昏便返,其余人却是留至戌时一刻更鼓时分。 叶乘霄与萧眉一道乘车离开,却没有立刻回府,而是换了个地方又喝了几杯。 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不好说,但等叶乘霄二更时分独自归家时,却是被几个喝醉的帮派赌徒劫道,混战之中,折了手臂。 “气血武者,虽然对上普通人所向无敌,但到底还是凡夫俗子,不像沈鹤那般二境筋肉的武夫,有超凡脱俗的力量” “再是天赋异禀,遭人围攻,受伤在所难免” “不过此番骨折,最多也就耽误叶乘霄四五日修养,之后仍然能尝试突破筋肉” “可惜,怎么不是断了或是残了,那样就无人和我” 想到此处,他不经意间看到木叉。对方见大哥在想事情,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双手托腮,望过来的眼神中,满是孺慕和崇拜。 李存孝心里忽然一惊。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感知脑海中的金刚杵。 淡淡的金光萦绕,独股金刚杵上,宝座、莲华熠熠生辉,仿佛握持在神佛手中的圣器。 降魔杵能除外魔,却不能除内魔。 做什么人,成什么事,终究是看自身,便是金手指,也只是辅助。 李存孝忽有所得,但一时说不出个一二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突破” “成了总镖头的入室弟子,突破筋肉,有了一席之地,才能谈未来” 这样想着,李存孝便让弟弟先在院子里玩一会儿,自己要在屋子里练功,让他先等一等。 木叉小大人一般点了点头,带上门,手里拿着扫帚,像个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 我给大哥护法! “傻小子” 李存孝轻笑一声,掩上窗户,整个人分胯开立,手作虎爪,俨然是桩功架势。 气血圆满,便是气血大循环,要控制气血穿行周身经脉,最后穿过头顶再下来,成一个环形的、笼罩全身的气血网。 当然,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气藏血中,血液本就是流经全身的,自然也包括大脑。 也就是说,气血本就过脑,但凭那一点自然的量,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修成大循环,因此这一关的难点着实是在入脑时量的大小多少: 少了小了,强度不够,无法产生防护作用; 多了大了,则是俗称的“上头”,轻的暴躁发狂,再差一点脑震荡,再重会伤及脑干。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哪怕是叶乘霄这等天才,也只能水磨工夫。只不过根骨好的人,承受力更强,每日能尝试的机会更多,自然也就更快。 不过李存孝倒不用这么麻烦。 “金刚杵!” 心中一声低喝,独股杵上顿时光芒散逸,化作一股轻灵之气包裹住大脑。 一刹那间,浑身气血好似夏日涨潮的江河,在四肢百骸中沸腾翻涌,浑身无数经脉血肉中,气血自然盈满、浸润。 李存孝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肌肉筋膜更加强韧有力,骨骼越发坚固粗壮,就连皮肤之下,也好像有一层新的“皮”在如蛛网般快速交织。 而当整个脖子以下都已经盈满,气血自然而然,进入了脑袋。 呼~ 并没有什么被轰击,抑或是精神大震的错觉,一切的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好像拼图补上了最后一块空缺,浑身只觉通泰。 气血流经之处,无不自然,无不迅捷。 心念一动,手臂和大腿、小腿变得粗壮,斜方肌隆起,粗大的五指攥成拳,锤击胸膛。 刹那间,一股微妙的反弹力道传来,耳边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鼓响。 李存孝爬满青筋的紫红面庞上不禁露出笑意,嘴角咧开,森森白齿里吐出肉眼可见的热流。 成了。 气血小循环者只能短时间进入爆发状态,力近七八百斤,而大循环者固化爆发状态为常态,劲力操控妙到毫巅。 不但任何攻击落到身上,都有气血自发防护,好似皮下多了一层网。而且有此基底,肉身也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 力达千斤,速比奔马。换算过来,差不多接近前世人类的力量和速度极限。 而这,却只是此世武道的基础 嘎吱一声,屋门打开,木叉回头,眼前已经是恢复常态的李存孝。 “大哥,我怎么觉得你比刚才变高了?变大了?” 李存孝本就骨架粗大,进入镖局之前,便有接近一米七左右的身高。 等伙食改善,又开始习武,一个月的时间,个子蹭蹭往上窜,此时突破后更是有一米八几。 身躯高大强壮,以至于原本的圆领袍都有些短了。好在古人衣衫放量大,不至于变成紧身衣。 但变化最大的,或许是那张脸。以前因为缺衣少食,脸上无肉,李存孝的骨相十分突出,像个凶狠角色。 如今脸上多了几分肉,倒不那么像豹子头,更像.老虎? “修炼武功,身体就是要长得快些的” 李存孝只稍微解释了一句,便在弟弟面前蹲下,神色变得严肃: “阿弟,今日大哥不能带你出去玩,但有一件重要的事,大哥要拜托你。” 木叉一开始有点失望,但听到是重要的事,小脸立刻认真起来: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很重要很重要,比我们兄弟进入镖局这件事还要重要” “这件事如果成功,以后你就可以和张雀儿一起读书,也可以经常和大哥见面了” “可我不是已经和雀儿一起读书了吗?” “不一样的”,李存孝目光幽深。 不再是以书童的身份,而是以李存孝弟弟的身份; 是主动的拉拢和示好,而不是随时可以收回的施舍。 在今日之前,木叉最多不过算是张家的家生子,另一种意义上的奴仆。 自己说是镖师,实际上也背负着“总镖头的恩情”这样巨大的枷锁。 镖头的恩情不还完,他就始终是那个好运的酒楼伙计——可若是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天才,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这一切都将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木叉才十岁,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张雀儿读书的确好玩,但要让他选,他宁愿一直留在大哥身边。只要是大哥交代的事,木叉不会问为什么,只会按照大哥的要求,一点不打折扣的办好。 李存孝相信木叉,一如对方信任自己。当他看到弟弟的眼神,没有再多迟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嘱托道: “你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三娘子张月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记住,是任何人” 木叉接过信,贴身放在胸口,用力点头: “我知道了,就算是张雀儿来,我也不会告诉她!” 望着门外一溜烟儿跑没影的弟弟,李存孝心也跟着提起。 涉及到这种切身之事,哪怕一向镇定的他也不由心神发散。 让木叉转交张月鹭,再由张月鹭告知张力士,是他能想出来的最稳妥的法子。 叶乘霄的遇袭,给他敲了一记警钟——天才站得更高,但面临的危险也越大。 回镖局这么多天,对于潜在的竞争对手和张力士的几个弟子,他都用心留意打听。 叶乘霄虽然天赋出众,但却只是叶家旁支。自古以来,干弱枝强,小宗代替大宗之事屡见不鲜。 那位叶家大公子虽然声名在外,但是否真的能容下一个既可能是臂助又可能是威胁的人? 他能容,叶家嫡母能容?他的妻舅能容? 帮派混混偶然袭击? 李存孝才不会相信。 叶乘霄好歹有父母帮衬,尚且躲不开敲打。他李存孝在镖局无依无靠,怎么能不步步为营? 突破气血圆满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若不是弟弟只是书童,地位太低,其实最好是能直接告诉张力士。 但对方位高权重,分身乏术,很难重视一个孩童之言,这一条路便走不通。 总之,他的设想是,自己的练功进度只让张家父女知晓,得到修炼资源和诱魔法之后也不声张。 这样既能够保证安全,又不会拖累练功进度。不用背负天才之名,他能够从容应对更多东西。 而当李存孝再次站在众人目光之下,那时他必然已经是二境筋肉的武者,背后也有大腿撑腰。 到时候天才该有的一切,他都会一点不客气地收入怀中。 天色欲晚,大日西颓。 张月鹭站在自家院子里,静静打量着一丛丛秋菊。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中偏爱菊,此开尽更无” 婢女秋菊听了,倒不觉得三娘子在打趣自己: “娘子在想谁?” “我在想叶乘霄经此打击,还能不能如这秋菊一般,迎霜怒放。” 张月鹭随手摘下一朵金线菊,漫不经心。 大族子弟,固然在习武上有许多便利之处,但最多也就是起步比常人快,想要走得更远,名师、名药,更重要的是个人意志,不可缺少。 受益于家族资源,也必然受困于家族内斗。许多大族子弟在习武上高不成低不就,反倒是如她大师兄石铁这样的人,出身寒微,没有许多助力,也就没有许多牵绊。 张力士传授武功,石铁便一心一意地练武,抓住这根往上的绳子,拼命攀登。后面那位家境平平的冯胜,也与此相似。 骨折对于气血圆满之人,只是轻伤,快一点三五日也就恢复了。 更重要的,是那袭击之人的身份,以及叶乘霄接下来的应对。 叶家大公子?叶家嫡母?还是慕容家,萧家? 是畏手畏脚,心思散乱,抑或折而不挠,奋起直追? “唉,都是一帮狗咬狗。” 张月鹭叹了口气,却见远处,木叉捧着一个托盘,小跑着过来。 “月鹭姐姐,我给你送桂糕来了啊,秋菊姐,你怎么也在?” 见木叉眼神四处乱飞,秋菊又气又笑: “小没良心!我不在三娘子身边该在哪里?” 说着蹲下来,使劲揉搓对方清秀的脸蛋,本就红润的肌肤顿时搓得更红了。 “我错了,秋菊姐姐,我错了.” 木叉拉着苦瓜脸,暗道失策。 好不容易从另外一个小婢女手中换来送糕点的机会,那可是把自己仅剩的小袋蜜饯都用掉了。 秋菊姐姐真碍事,该怎么把她支开呢? “好了秋菊,你去看看雀儿今日的功课完成没有” “正好,我去叫父亲吃晚饭。木叉,还不快跟上?” 秋菊使劲在木叉脸上最后搓了一把,这才笑着离开。 张月鹭领着木叉走了几步,等到了张府和镖局之间四处无人的小径,这才看着一旁的男童,促狭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姐姐说?” “啊?你怎么知道?!” 木叉吃了一惊,张月鹭看着小脸蛋上不解的神情,一时间大感有趣。 但一时又有些感慨,这么可爱机灵男孩,若真是自己的弟弟就好了。 要不等他大些,若是有武学天赋,叫父亲把木叉收为义子? 雀儿对这小家伙可喜欢得紧呢,到时,那李存孝也能跟着自家弟弟沾沾光,不说习武的资源,也能换个账房之类的差事,不必走镖外出,把头挂在腰上讨生活。 张月鹭越想越觉得合适,正想从木叉这里探探口风,却见对方小心地取出一封叠好的信,一边拿,一边还四处观瞧,鬼头鬼脑的。 “这是?” 张月鹭接过信,并没有立刻拆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是谁让这孩子递信给她? 有何所求? 难不成是沈鹤? 还是最近名头不小的李存孝? 是想从自己这里请功,还是头脑发热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木叉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看对方神色不对,立刻解释道: “我大哥说的,这信只能让三娘子和总镖头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只给我和父亲看? 张月鹭的眼神温和几分,根据她的了解,李三郎这个人不喜厮混,平时镖局习武操演一次不缺。 自木叉进入张府之后,也从没借着弟弟讨要什么。 如今这般委婉传信,到底是有何要事? 出于对李存孝过往声誉的信任,她终究还是在木叉紧张的注视下把信拆开,映入眼帘的第一句,也是整张纸上唯一的一句话,叫她心跳都停了一拍: “三娘子敬启,在下已修至气血圆满之境,欲请事总镖头,烦为转告,叨扰,叨扰。” 张月鹭一时间神色变幻,一会儿露出笑意,一会儿皱起眉头,看得木叉不自觉退了几步,但还没怎么动,便被对方一把抓住小手,大步奔去: “走!随我去见父亲!” (本章完) 第33章 33终入门墙,诱魔之法(4千二合一) 第33章 33终入门墙,诱魔之法(4千二合一) 晚霞残照,火烧红云。 北方的秋日不似南方,还能残留些许青绿,一眼望去,到处是稀疏黄叶,本就光秃秃的树干一时更加显得苍老,仿佛日暮西山的老人,半只脚已经入土。 这当今天下,岂非也是这般,即将陷入黑暗的边缘? 张力士凭栏远望,一时间忍不住悠悠长叹,也只有不在家人和属下面前时,他才能这般释放心中的疲惫。 人人都道飞虎镖局是楚丘县城中的大势力,但他心中清楚,没有哪个势力能长盛不衰。 太平时节都是如此,更别说如今即将天下大乱。 他不是个坐井观天的人,借着镖局云游四方建立的关系网,一直在密切关注天下情势。 天下十六道,三百二十八府州,楚丘县所在的宋州,便处于那位跟随黄潮乱军起家、招安赐名朱全忠朱大帅的宣武军治下。 这位朱大帅显然是个有事业心的人,自招安以来,“一腔赤诚”为朝廷讨灭其他跋扈的节度使。 短短数年,河南道中其余较大的几个藩镇节度,如义成军、天平军、忠武军乃至于靠近东海的平卢军都已经被他占据。 明明是割据一道的反王气象,朝廷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嘉奖安抚,甚至朝中真的有人建议为其封号梁王。 然而其人还不满足于此。 秋收之后,又往北进取河北魏博、成德、义武、卢龙四镇,如果不是北方忽然蹦出个号称毗沙门天王转世的李翼圣,说不定朱大帅还真能如愿。 门前有雪,后院起火也不停。 黄潮叛军,不,如今是自称黄王的叛军,虽然被朝廷一路撵得如丧家之犬,甚至都跑到岭南道那等荒蛮之地去了,但兜兜转转千里转进,竟然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邻近河南道的淮南道。 甚至有消息传,黄王这次所图非小,欲要借道颍州,直入京畿,先取陪都,再入京城. 张力士自诩前半生也算见过风浪。幼年得遇异人传法,年长后又拜入佛门宗派学艺,之后与崔家兄弟结为好友,呕心沥血,几十年间在楚丘打下基业。 但即使所有这些,面对这纷纷扰扰的天下大势,也还是让他生出几分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比土生土长的内城三家,飞虎镖局在这楚丘县,根基到底是浅了些,双方之间的隔阂也一直存在。 靠着打下来的威名,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并非没有笼络,但在中坚战力上,始终有所不足。 第三境脏腑的高手不提,第二境筋肉的八人当中,一半是重金聘请而来,除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史义夫,其他人的忠诚到底几何,犹未可知。 而剩下的四人中,蒋琪、沈鹤、萧眉,这三个人干脆就是内城子弟,张力士从来就没有指望这几人对镖局有什么感情,真到了关键时候,不背刺都算是师徒情分了。 所以,那几人渴望的小夜叉刀法,张力士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传下去。对方的家族或许也不是没猜到,只不过有枣没枣打两杆。 而最后剩下的冯胜,出身外城,对他这个师父、对镖局,都算是自己人,可惜天分差了些,性格也有缺陷,却是想传小夜叉刀法也传不了。 如此看来,偌大的飞虎镖局,几十年来竟然只有一个石铁得了他的真传? 而石铁和冯胜,平日都要替他坐镇庄园。 那里是粮仓,是未来战乱时保命的根基,没有石铁他不放心,可这样一分散,比起内城的三家人,飞虎镖局在城中的力量就有些薄弱了。 今年倒是有个叶乘霄天分不错,直追当年的自己。不过最近又搞出偷袭受伤的意外,用脚趾头猜都是叶家主脉旁支的那些破事 一个势力,不能及时得到忠诚强力的新血,怎能不让张力士感到担忧? 就在这时,张力士远远看见三女儿从楼下的院子里走来,神情瞬间从疲惫变得精神焕发、威严而不失温和。 不过,当他看到女儿急匆匆地拉着木叉,心底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李家兄弟中,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大哥李存孝。 至于弟弟木叉,纯粹是为了哄女儿开心收入府中,只是听夫人说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被月鹭拉着来,还是头一次。 不过李存孝还不错。 小伙子生得威猛,很符合他的审美,打架也不是拳绣腿,这次出镖还救下了同行镖师的性命,修炼进度也不慢。 虽然比不上叶乘霄这样的天才,但想来四五年后,也能摸一摸筋肉的门槛。 到时就算做不成自己的弟子,也可以推荐给崔家兄弟。要知道军中所传的“八尺龙骧”,可是那位被万国异邦称为“天可汗”的太宗皇帝所创。 军中武学或许少几分精妙,但若论杀伐,可是比起虎魔拳还犹有过之。 “月儿,急匆匆的,可不像你的性子。不是这小子闯了祸,雀儿让你说情来了?” 张力士说着,随意地端起茶杯,准备把这口残茶喝了,跟女儿回家吃饭。 没想到张月鹭却是上前,按住了父亲端茶的手,转而将一页信笺放入自己手中。 张力士带着疑惑,随意一瞥,但下一刻,瞳孔就是一缩。 李存孝,气血圆满?! 房间里一时变得静悄悄的,父女二人好像都变成木雕一样,后者还好,前者表情却也是急速变换,好像打翻了染坊。 木叉见到大哥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倒是松了一口气,眼珠子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总镖头的书房。 简朴。 书房里就是书和桌椅,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像张雀儿,她的书房里还有木马、蛐蛐儿,有时候甚至会怂恿木叉在书房斗鸡. “什么时候的事?” 张力士看着信纸上短短的一行字,沉声问道。 “就在刚刚,木叉亲手交给我,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人” 父女二人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和怀疑。 李存孝是在张雀儿生辰进入镖局,所以二人心头一算,很快就能判断出对方从入门感气,到气血圆满,一共了多久。 不到两个月! 准确的说,除去雀儿生辰镖局半日休沐,李存孝习武至今,一共四十五天,一个半月!这还不算对方走镖时耽误的进度。 天才! 在这般恐怖的速度面前,一年气血圆满的叶乘霄连提鞋都不配! 二者之间的区别,有如云泥! 正发愁没有强力的新血,转眼便有这般超凡脱俗之人自己撞入口袋,张力士怎么可能不惊喜。 甚至一向对神佛敬而远之的他,此时也不禁想起小女儿生辰时夫人说过的话。 这李哪吒,和自己一样,与佛有缘。 自己缺一个护法,佛祖真就贴心地赐了一个三天护教恶哪吒下来。 难道是因为夫人多年以来,香火敬献真的足够虔诚,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月儿,为父忽然有点不敢信啊”“女儿也同样不敢信,可这若是真的,爹” 一切尽在不言中,张力士闻言自然知道女儿想说什么。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转瞬就下了决断,轻轻抬手唤来木叉,表情前所未有的的温和: “木叉,你回家去告诉你大哥,让他明日来镖局寻我”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李存孝一大早便来到镖局,迎接他的赫然是张月鹭。 “三娘子” 李存孝拱手行礼,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展现出任何骄矜之色。 张月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 比起叶乘霄这个名声在外的天才,眼前之人才是真正深藏不露。 “跟我来吧,父亲已经在等你了” 镖局之内,张力士等一众高层所在的内堂,之前李存孝也只来过一次。 而此时要去的书房,却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明明就在一座院子之内,但在展现天赋之前,这中间却是有一条无形的横线,隔开了等级的鸿沟。 而现在,他轻轻抬腿,跃了过去。 “总镖头” 书房之中,张力士端坐在交椅上,静静地打量眼前的青年,张月鹭就静静呆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已经突破气血圆满?” “不敢有半句虚言” “来”,张力士起身,伸出左掌,眼神中竟然和对面的青年一般,满怀期待和紧张。 李存孝自然会意,右脚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间,呼吸骤然急促、深沉,不再需要心脏作为发动机驱使,只是心念转动之间,身体已然变成血虎般骇人模样,拳头短促有力地击出—— 嘭。 沉闷的声音,微弱的声音,这一拳好似泥牛入海,李存孝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全部力量没有半分偏转地准确击中,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反馈。 和茫然不解的李存孝形成对比的是,张力士的脸上瞬间盈满喜悦,他看着自己纹丝不动的左掌,依然有种做梦般的感受: “真是劲随心动,气血圆满,不足两月的气血圆满” 这一刻,张力士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这样的一个天才,居然是自己在女儿的生辰宴上得来,缘分的奇妙,一时间叫人不知如何感慨。 张月鹭自身也是气血圆满,看到对方出拳那一刻的表现之后,心中同样已经有了结论。 李存孝对气血的操控力,循环搬运的顺畅度,竟似还要胜过已经突破气血圆满几个月的自己,这是何等妖孽的天赋? 只怕州府之中名门大派的天才,也不过如此了。 一丝丝挫败和震撼悄然浮上心头,只是喜悦终究盖过了两者,张月鹭上前,对张力士祝贺道: “恭喜父亲,收获良才” 张力士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我很好奇,你是否知道自己的天分,在这楚丘城,可坐怎样的位置?” “小子孤陋寡闻,但我想,总要比叶乘霄高一些。” “那你就这般选择了镖局?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买东西亦要货比三家。” 李存孝闻言,没有半分动摇,面对张力士探询的目光,始终平静。 “常言也道,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总镖头让我兄弟二人免于贫苦,昔日的酒楼伙计今日能成为镖师,是因为您给了我习武的机会。” “没有镖局,便没有我兄弟二人的今日。从始至终,镖局都是我唯一的选择” 张力士终于笑了。 他当然不会把到手的天才让出去,只是想摸一摸眼前人的心思。 天才好吗?天才当然好,一个忠于镖局的天才更是好上加好。 可是人心隔肚皮,李存孝来镖局才两个月不到,哪怕昨晚他已经亲自见过了和李存孝一起走镖的所有人,甚至还有东来酒楼的一干人,来旁敲侧击地考察对方的品行和过往,依然不可能完全放心。 因为李存孝的天赋太恐怖了。 张力士并非没有听闻过这样的天才,在州府,在那些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如佛门青龙寺、道门楼观道; 在那些世代公卿的世家大族,如赫赫有名的五姓七望,都有这样的人杰辈出。 可这里只是小小的楚丘县城。 一个未来几乎注定会超越自己的弟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张力士作为镖局之主,作为张家之主,不能只看到好处,更要权衡其中的隐患。 这不意味着他有可能放弃眼前的青年,恰恰相反,他在考虑如何支持眼前的青年,才能既保证对方和张家之间亲密的关系,又不会因为自己的过度亲密导致对方生出逆反之心。 在崔家兄弟那里,在藩镇当中,后起之秀以下克上的例子他已经听了太多。 而走闯荡江湖多年,为了金银、武学、宝药反目成仇的兄弟、师徒、乃至父子,难道他就见得少了吗? 李存孝进入镖局以来的事,桩桩件件,在张力士心中流淌而过。 孝悌、勇力、情义、天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对方都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弟子人选,甚至从昨日请张月鹭代为传信的事情来看,这个天才甚至还会藏拙。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张力士坐回交椅上,亲切招手,“来” “为师,今日传你诱魔法。” (本章完) 第34章 34剔骨换血,虎魔大虫(4千二合一) 第34章 34剔骨换血,虎魔大虫(4千二合一) 成了。 当李存孝听到张力士的这句话,顿时知道,这一次自己是赌对了。 人生而不等,出生限制了多少人的上限?有时也只有惊才绝艳之人,才能稍微逾越世俗的壁垒。 我李存孝虽然没有那等天分,但我有金刚杵! 两个月气血圆满的速度,就连张力士见了,也要抛开顾虑,传法立下师徒名分。 哪怕现在还没有向外界公开,但李家兄弟在镖局的位置,已然不同。 “三郎,今日我先传你诱魔法,修炼所需的资源之后也从为师这里来取” “你既然知道私下来见我,想必也是听闻了叶乘霄的事那拜师的事,便等你突破筋肉境界后再公之于众” “另外,既然已经到了气血圆满的关卡,就不用去走镖徒耗心力了月鹭,转头找你崔大伯说一声,就说李存孝这次出镖救人忠勇可嘉,把他调到库房那边去做个管事.” “三郎,这般安排如何?” 一连串安排从张力士口中说出,既有修炼上的,也有人事调动上的,还考虑到了消息保密等等,显然是早有谋划。 而对李存孝来说,这些基本上都是好消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全凭师父安排” 张力士满意点头,又补了一句。 “还有,今日起便让木叉和雀儿一道念书罢,我早听他是个聪明孩子。雀儿性子惫懒,早该有个同伴督促管教一番.” “总镖头折煞舍弟了,何至于督促管教?反而是我兄弟二人,要倚仗总镖头、三娘子。” 虽然对方话语中释放的善意已经十分明确,但李存孝并一点没有自得的意思,无论对张力士还是对张月鹭,依然毕恭毕敬。 若是石铁站在此处,他大可以对这些话坦然受之,因为他不仅是大弟子,而且还是一位三境高手,对镖局、对张力士皆是劳苦功高。 手里有真东西,心里才有底气。 如今李存孝只是和张力士认了师徒名分,以后的许多方面还全要靠这根大腿,怎么可能傻傻地把这些场面话当真? 果然,张力士见状,心中越发满意。当下也不废话,便开始将气血圆满之后突破筋肉境界的练法告知,张月鹭则先一步离开。 倒不是她不能听,相反是已经听了太多次,对于女儿,张力士所的心思可比沈鹤之流多了太多。 “何谓筋肉?人之身体,一言以蔽之,便是筋、骨、皮、肉” “第一境武者修气血,已经能手搏虎狼、速比奔马,也就到头了,一样防不住弓弩刀枪。面对军队围杀,打得了十人,打不了百人。” “这便是人生而有之的上限,筋骨皮肉所蕴含的气血是有定数的。武道先辈们想要突破这个界限,当发现无法从自身解决问题时,他们自然将目光转向了另一种天生强大的生灵” 妖魔。 李存孝心中默念,早在黑市得到纯阳十六手开始,此界武道的残酷之处便在他眼前掀开一角。 纯阳十六手行内外交攻之法,虎魔拳又该如何打破人体极限? “.人是有极限的,但妖魔却没有,而武道之中的诱魔法,便是虚实结合诞生的奥妙之法。” 张力士话到此处,回转桌前,手掌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李存孝只听到轻微运作声,下一刻,对方便取出一轴画卷,递了过来。 李存孝双手接过,在对方点头示意后,怀着激动的心情轻轻展开。 这画中,赫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护法神将。 这神将肤色赤红,身穿两档金甲,盘龙抱腹外扎玉带,肩悬披帛,仙气飘飘。 而观其神态,却是怒发倒冲,瞠目张口,左手握拳,右臂奋举,凛然有怒起之态! 笔触细腻,惟妙惟肖.但也仅此而已,李存孝看不出任何意境或是生出什么奇异的感触。 这和虎魔拳又有什么关系? 张力士见其疑惑,笑着解释道: “所谓诱魔法,不同武学,方式也各有不同,但最要紧的都是三处。” “一是大药,二是观想,三是内外交攻濒临极限之态。” “你手中拿的便是虎魔拳的根本图、观想图,但你现在看到的,还只是这幅图的一半” “一半?” 李存孝闻言反倒恍然。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门派传承,有些保险措施再正常不过。 秘籍分开也好,独门暗语也好,都是如此。武学传承要不是这么神秘,楚丘县的武馆师傅早就该被黑市泛滥的秘籍弄得饿死了。 “吃下这个,你就能看到根本图的另一半。” 李存孝眼前一,张力士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檀木盒子。然而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不由让他打了个冷战。 里面竟然全是虫子! 准确的说,是某种晒干炮制之后的虫干,类似于炸蚕蛹。 但这虫的样子,却又和普通的虫子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形容,那李存孝只能说,这玩意儿就是一条披着虎皮的蜈蚣! “师父,这.”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不是馋的,是怕的。 张力士显然对类似的反应见得多了,不以为怪的他捏起一条虫干,打趣道: “当初我传授月儿根本图时,她可比你镇定多了。” “您倒也不用对我使激将法。” 李存孝苦笑接过那虫干,拿在手里,更加能发现其诡异之处。 这虫子粗看,完全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老虎,虎脸、虎爪、虎尾,皆一般无二。 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虎尾有两条,虎足则是在稍显修长的身体两侧密密麻麻排了八对,虎额头上更是多出一对白色的虫眼,微微裂开的虎口里,也像是昆虫口器。 这下真是吊睛白额大虫了。 “这虎魔虫乃是以秘法饲养的妖魔,虽不如朝廷和世家才有的肉田,但对于修炼虎魔拳的人来说,已称得上佳品” 张力士有些恶趣味地道,“即使以后突破筋肉境了,也还是要吃的” 妈的干了! 李存孝知道躲不过,心一横,看都不看就把大虫扔进嘴里,强忍着毛茸茸又酥脆焦香的奇怪口感,咕咚一声吞了。 熟悉的燥热之感涌上心头,但却在一个明显可控的范畴。 张力士说的没错,这虎魔大虫虽然卖相有些恐怖,但其蕴含的血气却是远远强过黑市中卖的妖魔肉,几乎多出五成以上,而蕴含的煞气却还要更少一些。 不过所谓的肉田又是什么? 朝廷和世家才有的,想必效果比这大虫还好?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李存孝的脑海里一闪而逝,这虎魔大虫更特殊的地方在于,吃下之后,眼前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纱,看其他东西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当目光转向根本图. 奋臂怒吼的神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好似血火凝结的斑斓赤虎。 这赤虎盘踞冰原,寂然不动,但却无可置疑地占据着画中天地的中心。 冰原肃杀,雪积三尺,但那赤虎身上,却好似随时有一股灼热的阳刚要爆发出来,顷刻间就会让这天地翻覆! 刹那间,李存孝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强劲的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骨髓深处新血涌动的声音. 啪 李存孝感觉自己被轻轻拍了一下,刹那间从观想中清醒过来,然后,他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强烈的空虚感,额头也湿漉漉的。手背一擦,全是一层油汗。 “第一次观想就能有一刻钟,看来你的意志比我想的还要强” 张力士在一旁打量着,眼底只有满意,倒是不怎么惊奇了。 都能两个月气血圆满了,其他地方厉害些不是很正常? “一刻钟?” 李存孝吃了一惊,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发呆了片刻而已,但此时闭上眼睛,脑海中已经有了那幅赤虎啸冰原的图像轮廓,只是还不很清晰。 “什么时候你能够把这幅根本图勾勒完全,并且在观想时能够控制气血流转,你就有了突破筋肉的资格。” “在那之前,每隔三天都要配合其他妖魔肉服用虎魔大虫,这也算是为诱魔法做提前练习。” “怎么样,这虎魔大虫虽然看着吓人,效果应该比黑市的妖魔肉好多了吧?” “确实.” 李存孝话出口后便是一惊,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套话了,但张力士见状却只是摆摆手。 “吃妖魔肉就吃,你若是全靠自己苦修得来今日成绩,我才要怀疑你是不是披了人皮的妖魔。” “不过今日之后,有我供你资源,便不要去黑市买肉了。你经验尚浅,分辨不了真假不说,柴帮的人炮制妖魔肉的技术也差。” “血气留存多的,煞气留存也多,若是贪图一时进境,未来必有入魔癫狂的隐患。” 眼见对方神情严肃,李存孝自然是认真答应了,但心底话自然是不会讲出来。 煞气多?煞气多才好呢! 张力士看着眼前青年恭谨的模样,也吃不准对方听进去多少。 种魔武道,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他闯荡半生,不知见了多少天才倒在这个问题面前。 但是还不急。 反正才入门第一天,以后有的是机会耳提面命。而且没有大药,魔头终究是虚幻,不是筋肉境界养大魔的武者,根本就没有走火入魔一说。 气血武者不配走火入魔。而且他知道李存孝囊中羞涩,有了自己提供资源,对方除非犯蠢才会继续去黑市买肉。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以后若有不解之处,可酉时散值后来此问我。” “还有就是要提醒你,现下你所练习的诱魔法,只是完整内容的一部分” 李存孝闻言并不奇怪,只是恭敬拱手; “弟子明白” “不”,张力士摇摇头 “不是我不传你,而是诱魔法,很多时候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一次不成,受过摧残的身体再受不起第二次。” “而我们虎魔拳,大药和观想你都已经算见过,剩下的的内外交攻之法,为师也得提点你一句。” 张力士的语调不知不觉变得冷而低沉,眼神中告诫的意味让李存孝心头一紧。 “剔骨换血,以髓驻魔。” 剔骨换血,以髓驻魔? 李存孝默默咀嚼着这八个字里面的血腥和恐怖,不知不觉间,大日已经将升,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校场,崔耀教训晨练伙计们的大嗓门。 他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师父,筋肉境的武者,比起气血境究竟有何不同?” 张力士闻言,伸出双手,赤红绣着金线的圆领袍滑落,露出粗壮的小臂。 两只手腕轻轻一碰。 铛~~~ “虎拳练骨,骨壮则筋强。” “虎魔拳突破筋肉境,便有钢筋铁骨,巨力加身。” “就算是守城的床弩,也未必射得穿我的肋骨。” 听到那一声以肉躯发出的金铁交击之音时,李存孝的拳头已经用力攥紧,眼底露出火热之色。 虎魔拳好啊!虎魔拳得练! 李存孝收好卷轴,离开了书房。之后的虎魔虫和其他资源,自然会有专人送来,就不必大包小包地拿进拿出,引人怀疑了。 “咦,李存孝?” 沈鹤步履匆匆,手里拿着两个长条状的绸缎包裹,远远看到李存孝从镖局内庭出来,对方见了自己,脸色如常地招呼道: “沈镖头,您这么早?” “哈哈哈,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这是刚从师父那里出来?” “是,总镖头说我做事还算勤谨,于是调我去库房,先不走镖了。” 李存孝不慌不忙。这些都是张力士交代过的对外说辞,没什么不能讲的。 沈鹤听了,果然也不生疑。 因为张力士的确是这么一个亲力亲为的人,召见镖师对他而言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而且上次走镖李存孝救下李成,也算立了功,调去库房免于风餐露宿的辛苦,很正常的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没什么出奇。 “总不可能是师父异想天开,要收李三郎为徒吧?” 沈鹤自己都被这忽然蹦出来的想法逗乐了,李存孝不知道对方笑什么,但他刚刚得到法门,又抱住了粗大腿,心情不错,于是也跟着笑起来。 沈鹤:你笑什么? 李存孝:我想到高兴的事情。 等李存孝走远了,沈鹤来到张力士书房前,神色变得紧张和拘谨起来。 “师父” “哦?是沈鹤啊,进来吧” 张力士坐在交椅上,刚收了一个好徒弟,他此时心情很好,连带着最近看不惯的沈鹤都顺眼了起来。 ‘张师今日似乎心情不错,难道心里对我的气终于消了?’ 沈鹤心里一喜,这段时间为了重得师父欢心,他可是绞尽脑汁,眼看时机合适,赶紧献宝似地托起那两根绸布包裹: “师父,徒儿看着秋猎近了,月鹭师妹也将要突破,特托人买来这两口好弓,以备师妹秋猎之用。” “哦?” 张力士闻言,饶有兴致地将两个包裹解开,赫然是没有上弦的两根弓臂。但他弓马娴熟,上手摸一摸,便知道是好物,又想起刚刚离开的李存孝,不由笑道: “你这礼物倒是合我心意。” “两把,刚刚好.” (本章完) 第35章 35蓄势待发,何家投资(4千二合一) 第35章 35蓄势待发,何家投资(4千二合一) “三郎,总镖头对你可真是看重啊” 钱老三和高獾等几个老镖师看着库房中整理器具的青年,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几位哥哥说笑了,来库房这边一样是给镖局做事,哪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 李存孝对着账册清点着屋中的刀枪皮甲,一边核对一边与几人谈笑。 虽然刚才来时与他交接的老管事说了这边事务清闲,平时保养工作都有伙计来做,他们只用定期检查损耗、出库入库之类就行。 但李存孝是个细致的性子,客气地送走了老管事,自己仍然要亲自点验一遍才能放心。 至于高獾等几人,则是听闻李存孝换了活计,特地来道贺的。 虽然大家一起相处时间不长,但老镖师们都很欣赏这个长相威猛的小伙子。 习武勤奋,做事认真,待人和善,上次出镖更是救了李大脚的性命。 要不是家里父母死的早没人帮衬,这时候都该有人上门来说媒了。 “傻小子,走镖虽然钱多,但是风餐露宿,路上又有妖魔匪患,弟兄们哪一个不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生怕有一天,家里的婆娘儿子就要披麻戴孝” “这库房就不同。虽然拿不到分红,但活儿少,好玩儿的时间一大把,我要是你早都去青楼” 见钱宇等人越说越没边,高獾赶紧咳嗽了一声。 “三郎,别听这几个不着调的胡侃。趁着有时间,多练功,多去找崔耀镖头请教,好好习武才是正经。” “想当初石铁大镖头也是先走镖,再来库房,勤学苦练,后来成为总镖头的大弟子” “你还年轻,要用功!” 李存孝听得出这几句话发自肺腑,看着眼前这几个年岁最少都在三十岁上下的汉子,他忽然开口道: “高老哥,钱老哥,那以后我要是成了总镖头的弟子,你们跟我走镖成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老高说几句,还他娘的当真了!” 钱老三和另外几个汉子笑得前仰后合,高獾闻言却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的认识里,对方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甚至也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可要说张力士收李存孝为弟子.最近名头最响的不是那个什么叶乘霄吗? 高獾哑然失笑,看来李三郎还是个年轻人,有时候也会做做梦。 会做梦好啊。 等再过十几年,你也熬成我们这个样子,便做不了梦了 这句话高獾并没有说出口,一旁的几个镖师也没把李存孝的一席话当真,只是约好黄昏散值后一起喝酒,便转身离去了。 在他们看来,李存孝在镖局当中,确实算有天赋的,如今被调来库房,也的确是总镖头看重其走镖过程中展现出来的人品,有意抬举。 但最多,熬个四五年,气血圆满,然后能拜葛鹰扬等四位镖头其中一个为师,再过个四五年,三十来岁成为镖头,也已经就到顶了。 别说成为张力士的弟子,就连成为崔家兄弟的弟子,都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可这么多年,崔家兄弟愣是一个人都没传过。 李存孝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多说什么。 行胜于言,等自己突破筋肉,正式拜入张力士门墙,一切自然会有分晓。 不管怎么说,高獾他们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库房的活儿确实清闲。 李存孝了大半天清点物料,然后一直熬到黄昏散值,愣是没有一个人来打扰。 对于习惯了忙碌的他来说,骤然清闲,还真有些不适应。 以前在酒楼帮工的时候,就连偷闲喝口水的功夫,都要被人逮住骂一顿。 孙掌柜不算坏人,但涉及到自己开出去的工钱,他是真恨不得伙计们拉屎的时候都要顺带把茅房擦一遍。 “库房这里人少,但是保险起见,观想法还是回家练,在这里可以继续站桩打拳.” “对了,张师府上藏书必然不少。我出身贫苦,只是识得几个大字。” “常言道开卷有益,这世道越乱,知识便越发宝贵。多了解一些,日后说不定就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李存孝一一计划,直到再度把一天要做的事排满,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休息放松的时间,他只留了一部分给木叉。 若是上辈子的自己,这般日子怕是过不了三天就要叫惨。但这辈子,内卷带来的充实感反而让他安心。 散值之后,李存孝按照约定和同僚们小聚,戌时一刻方回。 夜色深沉,寂静街道上,只有更夫的脚步近了又远,敲打声昭示着一更已过,寻常人家早已经入梦。 小院屋中,李存孝借着烛火的光,轻轻打开檀木匣子,里面赫然是五只狰狞的虎虫肉干。 和这虎魔肉干一道送来的,还有上等妖魔肉三斤,定心安神、调理内燥、解毒疗伤的丹药并外伤金疮药,林林总总,涵盖了修炼、战斗的方方面面。 按照张月鹭的说法,这些资源,足够半个月的修炼之用。 “半个月?” 李存孝端详着又像老虎又像蜈蚣的怪异肉干,心底有些无奈。 这虎魔肉干三日一服,观想根本图,倒是能撑半个月,因为李存孝后来也发现,观想根本图对于精神也是有消耗的。 如果没有得到充分休息就再次观想,一来效果很差,二来同样会导致精神躁动,过犹不及。 但剩下的这些资源,尤其是妖魔肉干,李存孝现在一天就能吃一斤了,别说半个月,半天都不够! “难道,有了金刚杵吸收煞气之后,我消耗妖魔肉的速度比起其他武者,完全是两个层次了吗?” “他们不会每天只吃一二两吧?” 李存孝顿时有些头疼,感觉自己变成了那种修仙小说里的嗑药主角。 同样的丹药,别人吃一颗就能筑基,自己则要吃一瓶才够,纯纯的烧钱大户、氪金玩家。 好在自己的修炼速度和吃肉速度成正比。只要妖魔肉足够,猛猛补充煞气,自己修炼武学就不存在什么瓶颈,前途一片光明。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妖魔肉的缺口怎么办呢?“张师那里还可以多申请一些,说不定能吃也是天才的表现?” “但也不可能要太多,再一两斤就到顶了。剩下的只怕还是得去黑市,正好上次订了二阶妖魔肉,还不知道柴帮有线索了没有” “反正我不怕煞气,到时候还可以让对方省去炮制的过程,看能不能少点银子。百两一斤的妖魔肉.” 想到这里,李存孝又觉得头有点痛,打算找个机会把沈鹤的玉佩出手换点银子。 多的不说,七八十两银子还是能换到手,加上手头的积蓄,也有百把两银子了。 “事已至此,先吃肉吧” 把虎魔虫干收好,李存孝把上次黑市买来吃剩的妖魔肉拿出,和张力士给的一起摆在桌子上。 晋升气血圆满之后,这些东西能为金刚杵提供多少充能还不知道呢! 飞虎镖局校场,晨练。 “咦,何必,秦羽,你们二人这段时间进步不小啊?” 崔耀提着一根白蜡木杆子,在拆招对练的队伍里头走来走去,稍有错处,提棍就打。 一圈圈打下来,最后在秦羽和何必二人身边看了半刻钟,竟然都找不到下棍的地方,一时有些惊奇。 见对方把棍子放下,秦羽绷紧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何必也松了口气道: “崔教习谬赞,愧不敢当。不过这段时间,我和秦羽时常向李三郎请教,颇有收获。” 李三郎?李存孝? 崔耀闻言,不由得想到那个从镖队调去库房的青年。 老实说,张力士为了表彰义举,这么做没什么毛病。但他毕竟和对方相交多年,多多少少能品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可是当那一种可能浮现在心底时,他又有些不敢相信,更不好去确认。 再往前倒十年,他倒是经常为了一时冲动干这种事,不过被大哥教训多了之后,崔耀就渐渐懂得收起好奇心了。 他能看出来的,大哥崔炜肯定也能看出来。既然大哥没反应,那他也不管。 反正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等着看好戏就是。 “李存孝倒是确实不错,若是家里有人帮衬,想必习武之路比现在还会顺畅些” 随口说了一句,崔耀提着白蜡木杆子大咧咧地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何必顿时想起自己向父亲提起过的,打算让李存孝来粮铺挂名的事情。 武师在商铺挂名,实际上也算是一种交保护费的形式。其他人知道你有关系,无形的麻烦便会少许多。 以李存孝“拿捏气血”的实力,何老爷一开始听闻儿子的打算自然是反对,但如今李存孝成了库房管事,情况又有了变化。 何必来镖局习武,一是对自己的武道天赋抱有幻想,二来则是想在镖局谋个差事。 如今习武一个月多,天天吃妖魔肉打拳,也渐渐摸到了自己的天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熬个几年成气血圆满没大问题,筋肉境界,光是拜师就有些难说。 如此幻想破灭,谋差事就成了心中苦恼。 何家粮铺财力雄厚,只是苦于武力不足,害怕以后万一生事,难以自保。 请来的供奉实力固然不差,但又怎比得上镖局的金字招牌? 别的人对这库房管事的活计未必看得上,可对于何必和何老爷来说,这却是个好位置。 不用走镖,没有风险,而且还能经常和镖师们打交道,说不定偶尔吃顿饭喝个酒,就能结下不浅的人情。 李存孝如今当着库房管事,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请他运作一下,何必说不定也能在镖局有个安稳活计。 钱多钱少无所谓,飞虎镖局的这一身皮,不就牢牢披在身上了吗? 这般情况下,难道父亲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何必越想越觉得可行,晨练结束,兴冲冲地就来找李存孝,想要邀请他今晚来府上做客。 “今晚?” 李存孝心中一喜。 他倒也早有去拜访天使投资人的打算,但对方此时来得却是恰到好处。因为他发现突破气血圆满后,妖魔肉效果又有了一个明显的下滑。 如今黑市买来的血肉,无论是柴帮铺子的还是地摊上买来的,拼着吃下一斤,才能有些微的增长。 突破气血圆满之前,每天一斤妖魔肉,大概二十天能充满一次金刚杵,而如今这个时间却要翻一倍,效果锐减。 李存孝知道会有今天,特地留了一块血纹山魈的肉来做对比试验,结果很明确,这疑似气血圆满实力妖魔的血肉,提供的煞气要强过黑市的肉干。 那么现在,基本就可以总结出一些规律了: 实力越高、处理工序越少的妖魔肉,其内的煞气含量就越高。如果以血纹山魈作为一阶妖魔的标准,那黑市里的肉干煞气含量有0.6魈,血气含量大概是0.4魈,换算实力约等于拿捏气血的武者。 毕竟这个实力层次的妖魔,对于气血大成、心肺循环的武者来说,是较为容易斩杀收获的。 而张力士给的“上等”妖魔肉确实上等。血气含量大概是0.7魈,吃下肚后煞气极少,约等于0.3魈,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毫无疑问是能无负担服用的练功佳品。 但李存孝需要的,偏偏和寻常武者大相径庭。其他人对煞气视如蛇蝎,他却甘之如饴。 幸好,昨晚发现问题后他便立刻跑了趟黑市,柴帮铺子那里,总算有了二阶妖魔肉的消息。 好消息是,妖魔肉已有货。 李存孝提出不用炮制的工序后,那掌柜虽然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但还是勉强同意,在百两一斤的原价基础上打打折,降到七十两一斤,并且次日就可提货,不用浪费加工时间来等待。 坏消息则是,以李存孝一天一斤的消耗起算,七十两依然很贵。不管二阶妖魔肉效果如何,他至少都要买个十天的量,换而言之就是七百两银子。 七百两! 就算把沈鹤的玉佩卖最多都只能凑个一百两,何况他深思熟虑之后发现这玩意儿不能卖。 沈鹤的贴身玉佩流入黑市,太过惹眼了。这种玩意儿就像前世富二代的定制豪车,小老百姓看不出什么,圈子里的人却是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自己和张力士的师徒身份还没公开,最好不要横生枝节。 李存孝想到这些,看向何必的目光更加柔和,好似在看一个救星。 “何兄,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本章完) 第36章 36巨款到手,二阶血肉(4千二合一) 第36章 36巨款到手,二阶血肉(4千二合一)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斜菊瓣卷。 鸟雀上阶飞,烘帘自在垂。 “伯父这处庭院,当真是匠心巧思,雅致非常啊” 李存孝跟在何必身后,穿过深深庭院、红墙绿瓦,听着对方不时出声介绍,自己也跟着赞叹几声。 楚丘县何家并非望族,何必这一支,乃是自外地迁徙而来,三代经营,方有了今日的“好粮铺”——何家的粮铺,就叫做“好粮铺”。 身为外城数得着的豪商,其宅邸自然也不可能寒酸。虽然不至于像内城的几大家族一般,占地几亩,水榭楼阁,但安置几座假山,池塘放几尾锦鲤,还是不难。 “哈哈哈哈,李兄谬赞了。想当初,我爹也是宋州州学的生徒,若非这天下到处都在打仗,说不定他还能去京城,考个进士呢.” 话音刚落,屏风后脚步声渐渐大了,片刻后转出个富态的中年人,一看到何必便瞪着眼呵斥: “不学无术!国朝科举,得中进士科者才称进士,你爹我考的是明经,这都记不住?” 常言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前者的难度,比起后者确实要小,但考中进士后,琼林苑赐宴烧尾、乘骏马簪巡街的风光,也非前者可比。 只可惜,如今战乱将起,武人势大,这未来世界,只怕是要化作野兽的猎场,诗书礼乐,即将荡然无存 “这位就是李存孝小兄弟吧?若不介意,老夫称你一声三郎可好?” 何老爷虽然富态,但并不油腻,或许因为早年读书的经历,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儒雅,笑起来颇有亲和力。 “伯父,请” 李存孝同样回以笑容,他心中清楚,相对于何必,这位才是何家真正的话事人。 一家铺子,一月能有百两盈利,在外城便能称一声员外,何况是好粮铺这般月入数百近千两的大铺子。 自己这次需要的银钱数目不小,想要建功,就得先哄好老头儿。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在宴席之上,李存孝便有的放矢。 知道对方不是武夫出身,而是正经文人,他便有意拿最近看的一些书向对方请教。 何老爷平时都是在生意场上和对手打交道,这“好为人师”的体验属实稀奇. 一时间好似回到了过去时光,对这眼前的年轻人不禁越看越顺眼,心中对儿子提到资助李存孝的事隐隐有了答案。 何老爷当然不是拍脑袋做决定的人。 早在今日之前,对于这个儿子口中屡屡提及的人物,他便有意地派人去打听、了解,甚至有一次谈生意,还特地安排在了东来酒楼,借机接触了对方曾经的熟人。 一番考察下来,何老爷是又惊又喜,因为一向不靠谱的儿子,这次却真是在鸡窝里找了个金蛋出来。 品行为人不多说,只说能力和为人处事,李存孝以酒楼伙计的身份,一跃而为飞虎镖局镖师,旁人都道是运气,但何老爷却知道,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哪怕只是逗人笑一笑,都是能力的一种体现。何况李存孝能让张力士这个飞虎镖局总镖头开怀,收下兄弟二人,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本事? 更不用说如今其弟弟李木叉就在张府当书童,说点夸张的话,这不就是皇帝的身边人、沟通内外的大宦官? 而其兄李存孝也是有习武天赋的,一个多月而已,已经拿捏气血当了镖师,最近更是得总镖头爱护转去库房。 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可再等几年,兄弟两个都能做些事、屁股底下也有了一席之地,两个人“里应外合”,前途不是比那些走镖的镖师光明得多? 潜力股啊! 何老爷记得当年读史书,有一位飞将军,马奴出身,十分贫贱。后来当了将军,其外甥被皇帝养在宫中,长大后与其舅舅一般成为了当世名将,二人裂土封侯,贵极人臣。 虽然说舅甥二人的成就与其天分肯定分不开,但话又说回来,也没见皇帝把其他将军的外甥养在身边啊? 同样的道理,镖局里镖师这么多,可是有亲人在张府里的、在张力士的家人女眷身边的,李家兄弟绝对是独一份。 耳旁风的厉害,别人不知道,何老爷能不知道吗? 多少难啃的骨头,往往只要给对方的正妻、宠妾送些礼物,麻烦就迎刃而解 “听大郎说,贤侄颇得崔耀镖头赏识,最近更是因功被总镖头升为库房管事,真是年少有为啊” “你年纪轻轻,便已经拿捏气血,若是能多些帮衬,想必武道之路也会更顺畅些吧?” 何老爷见气氛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微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 李存孝一听正戏来了,也不扭捏,干脆点头。 “伯父所言极是。英雄虽不看出身,但习武练功却要银两。库房管事虽清闲自在,但钱囊未免就要瘪下来” 何老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那你缺的这一部分,由我何家来补足如何?” 说完,拍一拍手,早有准备的管家捧着漆案上前。 二十枚五两的马蹄银整齐摆放,旁边还有五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六百两! 李存孝吃了一惊,对方给的这些,加上自己身上再凑一点,今晚就能去提十斤二阶妖魔肉回家。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待遇这么好,李存孝反而谨慎起来: “伯父厚爱,晚辈感动不已好粮铺中,可是有什么麻烦?” 何老爷见对方没有被重金冲昏头脑,一时更加欣赏。 只是心中联想到某些事情,不由暗自叹息,但脸上却笑容爽朗: “贤侄不要多想。我只有大郎这一个独子,而你是大郎的好友,做长辈的自然要帮帮忙” “不过既然贤侄心里有顾虑,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何老爷说着,竖起三根指头, “第一,是感谢你教导大郎习武。我家这小子不笨,但做事无恒心,爱走捷径,良师益友难得,我希望你们的友谊能够长久” “第二,贤侄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吧?孝义李三郎的名头,便是我去托镖运粮,也有所耳闻,我信得过你的人品,也信得过你的潜力。” “第三,贤侄如今已是库房管事,未来前途远大。你在我这粮铺挂名,不为了你,便是为了飞虎镖局的名头,红包也不能给少了,每个月二十两例钱,不多吧?” “所以说这六百两银子里,有二百四十两是预付的一年年俸,再二百两是祝贺贤侄升迁的红包,最后一百六十两则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 “三郎,你看这样,能把银子收下了吗?” “爹” 何必在一旁早听得瞠目结舌。心说咱们不是出手相助的那个吗,怎么成了求着给银子的那个了? 李存孝看着笑眯眯的何老爷,心中感慨,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连送钱的事,都送得全是情分,一点铜臭都闻不到。 那这银子收不收? 当然要收。虽然还没声张,可他已经是张力士的亲传弟子,别说六百两,就是一千两都收得。 而何家,绝对不会亏,相反,还会大赚! “伯父一片真情,晚辈却之不恭。” “三郎在此,谢过伯父厚意了。” 眼见对方收下银子,何老爷顿时更加高兴。何必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只觉得亲爹在好友面前第一次这么给面子,也是兴高采烈。 一顿酒,直喝到将近一更更鼓,李存孝这才带着巨款心满意足的离开。 “爹,以往我那些朋友上门,没见您这么大方过啊?您和我是英雄所见略同,看出李存孝必成大器?” “臭小子,和我所见略同,倒反天罡啊你!” 何老爷笑骂着打开儿子殷勤按摩的手,但何必嘿嘿一笑,像块牛皮似地溜到老爹身后,手劲稍微放开,老爷子舒服得哼哧几声,这才指点道: “不是爹小气,看看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不说成大事,连真心托付都难!那种人,你爹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家门都不会让他进。” “但这李存孝不说别的,至少他能记你的好,连拿捏气血的经验都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可见赤诚。” “爹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真心要做的事,我不帮你,谁帮你?” 何必心中感动,一时间暗下决定,之后一个月都不喝酒,争取早日拿捏气血,让老头子过个好年。 但何老爷望着卖力按摩的独子,眼中除了宠溺,更多的却是几分担忧。 天下乱不乱,粮商是第一个知道的。 粮铺缺少忠心的骨干是硬伤,两代经营都不成,何老爷怎么会不做打算? 李存孝有潜力吗?有,可也不算很多。 人品硬吗?现在看还行,以后难说。 那这六百两给的值不值? 值! 李存孝值不值六百两难说,但飞虎镖局的库房管事,绝对值六百两,何况对方还有个在张府的弟弟。 何老爷知道,有时候要人命的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动作,而恰恰是小人物的一句话、一个眼神。 今日的一番善意,来日说不定就会成为儿子危难时的救命稻草。 作为给儿子的救命钱,六百两多? 一点都不多! “客人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二阶妖魔肉中的煞气远非寻常可比,别说吃了,有时多吸几口,人都要被熏的头晕脑胀” “掌柜的不必多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还急着有事。” 二阶妖魔肉没炮制过就敢吃?急着投胎是吧? 柴帮铺子的掌柜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心底暗自腹诽,但面上依然言笑晏晏,吩咐一声,便有人高马大的伙计转身进了门帘后面。 李存孝捏着怀里的银票,期待中也带着一丝紧张。 何老爷的六百两,加上自己积蓄的八十几两,又找钱老三等人零零散散借了十多两,甚至木叉都贡献了一两几钱碎银子,全部加在一起,才勉强凑出这七百两。 就为了这十斤二阶妖魔肉,李存孝近乎倾家荡产。 在来的路上,他心底都忍不住问自己,这么做值吗? 因为穷困,因为木叉,他这辈子勒紧裤腰带活了快十八年。 好不容易否极泰来,有钱有闲,手握七百两巨款。 无论锦衣华服,美酒佳肴,还是美婢良马、豪宅大院.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不能。 李存孝在心中不断否定这些放纵的欲望。 越是接近成功,越是让他绷紧神经。他确实已经是张力士的半个徒弟,只差突破筋肉就能成为李镖头、李三爷,但即将成为张力士弟子的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一个叶乘霄在后面穷追不舍。 虽然嘴上不说,但李存孝心中明白,有时候谁先谁后,留给人的印象会截然不同。 他既然已经靠着两月气血圆满占得先机,那就更要在突破筋肉这一关继续领先,让他在张力士心中的分量更重,而不是在这时候放松,叫对手后来居上。 为此,李存孝需要这十斤二阶妖魔肉,而且他相信,今天的决定很快就会带来远超付出十倍、百倍的回报! “客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掌柜的手拿一个严严实实的兽皮包裹从门帘后走出,李存孝干脆地拿出银子,在对方点验的时候,轻轻将包裹掀开一角,轻轻一吸。 强烈的腥味儿冲入鼻腔,吃肉吃出心得的李存孝都不用尝,只是感受着丝丝煞气挑动情绪的感受,便放心道: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味道” 他娘的,不会真是个吃妖魔肉吃疯了的吧? 掌柜的并非没见过吃肉发疯的武者,但抱着妖魔的生肉一脸陶醉的李存孝,着实有些吓人。 脚下干脆地退开三尺距离,直到对方离开后,他才眉开眼笑地拿起银锭,轻柔摩挲,把方才的事都抛在脑后。 二阶妖魔肉远非寻常可比,尤其未经炮制的妖魔肉,方才那人吃了,不是爆体而亡,就是疯癫而死。 平民武者为了出人头地,这么做的多的是。说不定明天这城中的某处,便又要多一个孤魂野鬼. (本章完) 第37章 37食菜魔教,万事俱备(4千二合一) 第37章 37食菜魔教,万事俱备(4千二合一) 世道越乱,黑市的生意反而越好。 李存孝左手捂着怀中的妖魔肉,大步跨过长街。 卖奴婢的、卖兵刃的、卖秘籍的,甚至笼子里还有装孕妇的,一旁的摊主在那大声叫喊: “怀胎九月,现取紫河车啊!先到先得!” 他皱了皱眉头,脚步越发急促,背后却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那不是时常来我摊子上买肉的那个?” 沙平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客人讲价,一边隐蔽地把眼神投了过去。 他也是气血圆满多年的老手了,虽然前路早就无望,但常年与人厮杀外加在山林之中狩猎妖魔,识人的本领却是不凡。 李存孝的脸他没见到过,但对方的身高、脚步等小细节却不难辨认,加上上一次,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李存孝从柴帮铺子出来。 上次是空手而归,这次却好像有收获? 肥羊? 他们这些混黑道的人就是如此,打不过的时候当摊主,打得过的时候当强盗。 自己狩猎多麻烦,直接在同行这里进货不是更省事?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李存孝身上才几个呼吸,对方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回头,双眼直勾勾地看过来,沙平顿时一惊,连忙回过头,专心和客人讲价。 等到客人把东西都买走了,沙平感受到那股视线消失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低低吐了口气。 “他娘的,还挺唬人,能察觉到目光,至少也是和我一个水准.” “算了,发财的机会多的是,没把握的单子我老沙才不做” 妖魔肉在黑市一向很有市场,最近的生意就更加火爆,摆摊还不到半个时辰,沙平便提着空空的包袱准备离开。 只是在快要抵达出口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又想起李存孝那双凶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换了条出去的小道。 万一对方是个记仇的,被蹲点就不好了。 残月如钩,只有点点清辉,渗入小巷。 沙平小心地从小道溜出,确认没有人埋伏跟踪,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往外赶。 然而没走几步,他身子忽然一僵,腰间双刀已经拔出在手。 房屋的阴影扭曲膨胀,几个人从中走出,沙平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几位,我只是路过此处.” 还想说几句话拖延时间,但他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草! 气血瞬间勃发,干瘦的身躯一下撑大了一圈,沙平眼中杀意暴涨,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错向后刺出—— 叮,叮。 两声轻响,锋利钢刀就像撞上了铁板,双手震得发麻。 “顽皮” 低沉声音入耳,沙平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捏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完全没有了知觉。 等再度醒来,睁开双眼,狭窄房间里油灯光芒摇曳,一水的白衣黑帽让人头皮发麻。 “明教?!你们不是.好汉,我和你们可没有仇怨啊!” 沙平眼神带着惊恐,虽然话没出口就改口,可那群人中依然有人听出意思,冷哼道: “你想说,我们不是被那狗官慕容都抓起来了,怎么还敢来楚丘城?” “早晚要把那个狗贼杀了祭旗!” “没错!” 眼见得众人目光变得不善,沙平耳中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若有明使,出兴于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诸位兄弟姐妹,稍安勿躁,光明的圣火迟早会席卷这座城池。” “不过在坛主到来前,大家必须耐心等候” 说话的男人显然威望不低,这群人纷纷呼以“香主”,顺从地安静下来。 但沙平看着对方白麻布衣上,腰部两侧的两道口子,瞬间认出,这就是捉小鸡一般把自己捉住的人。 “这位施主不要害怕”,那男人走出阴影,露出光溜溜的脑袋上六个戒疤,笑容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关于黑市,关于柴帮” “你若能诚实回答,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兄弟姐妹呢” “怪了,没上钩?” 李存孝依然是皮肤涂黑的黑人模样,悄悄地猫在黑市出口附近的一处废墟。 这里的视野,刚好可以把出口的几条小径都尽收眼底。 “有肥羊都不抓,怪不得只能在摊子上卖肉.” 李存孝等了一刻钟都没见人来,猜到对方是放弃了,虽然遗憾没法让金刚杵充能涨一截,但还是只能把一字摆开的毒镖、飞石还有生石灰收好,转身迅速离开。 气血圆满的武者,由于精满气足,精神也会变得敏锐,但效果还不算夸张。 更重要的是,李存孝在开始练习观想法之后,逐渐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在缓慢变强。 因此,当沙平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身上,李存孝立刻有所察觉,一看是平时卖肉的熟人,便生出报答一番的想法,率先在黑市出口等候。 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老江湖,估摸着是衡量后觉得风险太大,所以放弃了。 但李存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晋升筋肉之后,还要来光顾一番,让这老板也沾沾喜气。 沙平:我谢谢你啊。 更夫敲响三更的更鼓,梆子声中,李存孝回到了自家院子里。 进屋关好门窗,有些紧张地取出了价值七百两的妖魔肉。 油灯点燃,豆大的黄色光晕扩散,映照得鲜红肉块光泽诱人,李存孝看着,喉头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奇异的腥味儿和香味儿同时冲击着鼻腔,在这封闭小屋中,李存孝更加明显地察觉到,这肉自身散发出的味道里,本就有让人分泌唾液的效果。 而当他凑近了,把两种混合的味道吸入鼻腔,胃里顿时传来一阵空虚饥饿的感觉,嘴里大量地分泌唾液,让人忍不住拿起刀子,割下一片生肉就要扔进嘴里。 金刚杵微微闪了一下。“这煞气已经多到溢出来了?” 李存孝吃了一惊,这肉的煞气是他从未见过的多,甚至已经多到不吃也会悄悄影响人的地步,虽然这影响极其微弱,很容易就能克制住进食的念头,但与之前他接触过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好啊! 别人对煞气畏之如虎,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多多益善! 不想半夜烧锅做饭弄出太大动静,李存孝于是只弄了一个小篝火堆,把妖魔肉切薄片串在木棍上烤。 火焰舔舐生肉,一层油脂渗出表面,一股腥臭混合着奇异香味儿钻入鼻腔,李存孝忍着口水,简单撒了点盐,等肉串稍微凉了些,大口一张,撸进嘴里。 这不知什么二阶妖魔的肉,入口竟然有一点回甘,腥气也是越嚼越淡,香味儿却是越嚼越浓。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滚烫的热流沿着血管穿行全身,李存孝不知何时出了一身汗,皮肤早已赤红,在火光下汗液映出暖光,与粗黑的血管对比鲜明。 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喘息越发粗重,眼神中的狂躁突破了束缚的界限,杀意逐渐涌上心头。 李存孝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富户,想起忍饥挨饿的自家两兄弟,想起那灿灿金银温润宝玉,想起美丽少女酥胸滑腻 杀杀杀! 姦姦姦! 金刚杵及时流出一股清凉,李存孝猛地打了个哆嗦,发现自己胡萝卜粗的五指搭在门上,门栓都已经拉开了一半,心中瞬间感到一阵后怕。 若不是有宝物护住心智,自己怕是已经冲出去大杀四方,然后被闻讯赶来的县衙剿灭了。 “这世上如我一般想要进步,却没有金刚杵护身的人,该有多少?” “这世上的万千魔头,又该有多少,随时要踏出人心的藩篱?” 李存孝再次感到一阵庆幸,但眼下的正事并非是这个。 靠着二阶妖魔肉,金刚杵的光芒久违地高速增长,比起之前吃的那些妖魔肉,充能的速度几乎是达到了五六倍,就好像气枪充气球,肉眼可见地膨胀着。 李存孝大喜过望,赶紧又拿起刀割肉串烤,但这一回,他最多只割到四两多接近半斤的量,肚子里就再也吃不下了。 充沛的气血好似要把皮肤撑开,旺盛到无处发泄的精力涌入五肢,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就连站桩打拳也消磨不了多少,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 好在成果终究是喜人的,这接近半斤的妖魔肉,足足增长了十分之一的金刚杵充能。换句话说,若是李存孝一天能吃一斤,五天就能再度充满。 “奈何身体吃不消。煞气是金刚杵帮我消化了,但血气却是二阶妖魔的血气,这等层次的血肉,本就不是气血圆满武者能消受的” “不过十日突破,速度也十分快了。听张月鹭说,她为了提高把握,准备了两三个月,叶乘霄也只是比我早十几天得到诱魔法而已” “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静待果实就好了” 其后的几天,李存孝的生活异常规律。 白日在库房读书,偶尔指点秦羽、何必。回家了便服用妖魔肉,同时每隔三天练习虎魔观想法,次日到镖局以汇报工作的名义寻张力士解惑。 而这几天,木叉对外的身份虽然还是书童,但往来府中却是自由了很多,几乎是每天的课业一结束,就背着书包来找李存孝。 木叉聪明伶俐,读书习字进度很快,甚至逐渐超过了只读过一年私塾的李存孝。 后者也是不耻下问,读书遇到有不认识的不懂的,干脆拜托木叉代为询问张府的教书先生。 如此,两兄弟倒是一时间教学相长,这种“小老师”的感觉,反倒是让木叉觉得比看彩戏吃葫芦更有意思,因此每日放了学,干脆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读书。 如此勤奋的表现传入府中,张雀儿的日子顿时难过起来,偏偏这几天张月鹭和张力士父女俩不知忙些什么,也顾及不到她,张雀儿只能默默承受一切,婴儿肥的小脸蛋都成了苦瓜脸。 “总镖头和三娘子吗” 李存孝听弟弟聊着府中的八卦,顿时有所猜测。 恐怕是张月鹭准备足够,在突破筋肉境了。 木叉吃着蜜饯,不经意看到大哥手里的书籍,下意识照着封面念了出来: “游僧.行记?哥,这书是讲什么的?” “就是寺庙里的大和尚四处乱逛,把看到的事情写下来” 李存孝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进入张府两个月,木叉的个子也长得很快,小脸也长开,越发俊美秀逸。 若是天下不生乱,木叉说不定还能考个进士呢,可惜 他视线也落到手中书上,眼神一时幽深起来。 这本游僧行记记载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 会昌法难,武宗灭佛。 自太宗立国以来,皇家历来以道教第一,佛教第二,皇族宗室,更是有不少出家受箓,名入道籍。 然而道教追求丹汞长生,朱砂水银,样样价值千金,贫民百姓摸不到门槛。 反倒是佛家讲人人成佛,大开方便之门,一时信徒广及四海。 而在女主武氏垂帘之时,更有佛门净土宗之人为其摇旗呐喊,就连前段时间被慕容柏一窝扫灭的明教,其本身实际是外来宗教,也是借那时机附会经典,混入佛教中乘势而起。 这股势头,即使是在玄宗皇帝拨乱反正之后也没有得到遏制,甚至在佛门密宗三大士得登高位之后,民间佞佛之风越演越烈,甚至流行起毁身供佛之行。 焚顶烧指,断臂脔身,解衣散钱,转相仿效.哪吒三太子剔骨还父析肉还母的故事,就是此时开始广为流传。 然而物极必衰,至武宗皇帝时,藩镇乱象已现,而国库空虚一无所出。 圣人皇帝震怒,于会昌五年大兴灭佛之举,一时间三宝罹难,寺庙毁弃,金身落尘。 据说那几场大战,打得山岳崩塌,江河倒卷,某些寺庙的遗址上,至今还留着巨大的掌印,犹如流星坠地后的地渊。 佛门倾颓,大批武学传承因此流入四方,张力士赖以成名的小夜叉刀法,若追溯渊源,怕是也和这有些关系。 “道佛两家,都讲一个伏魔,不知道那些传承数百年的大派,是否也有压制煞气的法子?” “否则,若连金仙佛祖和他的弟子们都是人面魔心,那这世道也未免太滑稽了些.” 李存孝翻阅着书页,越是读,越是能感受到这日薄西山的王朝下,无数暗流狂涛蛰伏。 一朝王朝坠落之后,恐怕除了妖魔,人中之魔也将肆虐苍生。人尽相食的惨祸近在眼前,浊流之中,无人可以幸免 又是几日过去,在李存孝的努力下,金刚杵上的金光即将盈满,虎魔观想法也十分纯熟,即使是服用虎虫进入观想之境,也能控制住狂躁气血。 就在这时,飞虎镖局重迎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振奋不已的好消息。 总镖头家的三娘子张月鹭,晋升第二境筋肉。 朋友们,本书已经上了第三轮推荐了,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 可以的话,请继续多多追读、投票,三江不敢指望,第四轮推荐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目前作者的存稿已经不算少了,争取上架后日万一个月,让大家看个爽! 另外就是每日更新一章好像有点影响曝光,为了冲推荐,所以明天开始就恢复中午一点、晚上七点的两章更新,还是每天四千没有少哈。 推荐的周期虽然短暂,但那份荣光却会会长存,这份荣光,我老猫绝不会一人独享,忠!诚! (本章完) 第38章 38闷声发财,突破在即 第38章 38闷声发财,突破在即 “来,为张师妹突破之喜,大家满饮此杯!” 醉春楼中,沈鹤、张月鹭、蒋琪、萧眉、叶乘霄等围着黑漆洒螺钿的梨木圆桌,举杯相庆。 “此番倒是让沈师兄破费了”,张月鹭虽是今日主角,神情之中却看不出太多喜悦。 沈鹤还以为是因为大师兄石铁以及冯胜不在,对方觉得冷清,岔开话题: “客气什么.我送师妹的那把弓可还顺手?” “师兄找这两把弓,却是费了心思。不过我不好游猎,一把已然足够,空置另一把未免有些可惜” “哪会空置”,沈鹤意有所指。 “若是叶师弟能够早日突破,或许张师肯把另一把赐下呢?” 这有些暧昧的话语说出,座中几人都神色微妙。 “沈师兄太过抬爱我了。筋肉境界,凶险非常,我得传法门也不过几天,怎敢在此处夸海口?” “倒是张师姐耐得住性子打磨,如今一锤定音,才是我学习的典范” 嗯? 众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叶乘霄,似乎是没想到这素来眼高于顶的少年天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但叶乘霄话到此处,却忍不住看向萧眉,二人对视,眉宇间闪过柔情。 出事之前,叶乘霄也以为楚丘城中并无英杰,大有目空一切之态。 但那次受袭,一下惊醒了他,被自大蒙蔽的双眼这才看到叶家内部的敌意。 原本他也怀疑过萧眉,但对方来看望他时,不仅没有奚落,反而一番劝诫,叫其用功振作,心中疑虑顿时全消。 现在再看这诸多同门,叶乘霄对沈鹤的一些做法反而有些不屑。 钻营交际也好,讨好张月鹭也罢,又有何用? 武道之路上阻碍再多,小人再凶,只要自身强大,都不足为虑。 同理,只要自己以更快的速度突破筋肉,就算自己只是出身旁支,张师难道会轻视?说不定对方还会帮自己在叶家撑腰。 那时别说一口弓,便是要娶张月鹭,也是顺理成章.不过,他心中已经有萧师姐。 见叶、萧二人在那里秋波来去,张月鹭一时真有些无语。 本以为对方吃了亏,明白自己在叶家的微妙处境,此时就该深居简出,勤奋用功才是。 结果是脑子长在了下半身,白瞎了这一身天赋。 “这方面,李三郎可比叶乘霄强得多。” 酒过三巡,沈鹤几人的谈话便越发没边际来,提及今年秋猎,说些叶师弟若能早日突破,与张师妹并肩作战,定能力压群雄云云。 叶乘霄到底死性不改,喝多了酒,又露出狂态。虽然嘴上假意推辞,但看其想入非非,俨然视筋肉境界如囊中之物的意思。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张月鹭头一个告辞。 等叶乘霄也坐萧眉的马车离开,蒋琪不禁问沈鹤: “你说叶乘霄看出来了吗?” “叶师弟醉心武道,人情往来难免稚嫩。你也别幸灾乐祸,叶家多一个天才旁支,对我们几家来说是好事。” 蒋琪自然也明白这点: “萧眉迟迟不动手,怕是想借筋肉境的元阳破开瓶颈” “好在叶师弟是旁支,家族传承不全,童子身破了也无妨。最多耽误一两月,以他的修为,知耻后勇,说不定成就会比当下更高” 沈鹤赞同点头。他也是男人,知道小头控制大头时说再多也没用,非得让对方吃点苦头。 “等他吃了亏,自然该明白谁是朋友,谁是对手” “有这么一位天才站在我们这边,镖局也好,张师也好,以后也得多考虑我们几家的意愿” 萧眉慵懒地躺在马车上,柔软鲜艳的绸缎垫在身下,衬托肌肤白腻,饱满呼之欲出。 香艳景色,贴身婢女也不敢多看: “娘子略施小计,那叶乘霄便被您玩弄于股掌,亏他声名在外.” 萧眉笑了,“觉得他蠢?” “明知我艳名在外,又和叶荣祖关系难明,却还是相信我对他真心关怀?” “他才不蠢。” “男人就是这样,希望处子浪荡,又妄想妓子守贞。哪怕明知是假的,也要试一试才肯后悔” “啧,我都有些于心不忍。” “那叶大公子那边” “等半个月吧。叶乘霄突破之后,我自有主张。唉,这镖局中的年轻俊彦,便不能再多一些吗?” “.这便是虎魔拳的突破之法”,镖局书房里,张力士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正要对李存孝再说些什么,屋外传来轻轻脚步声。 “爹,我回来了。” 张月鹭敲门等待片刻后推门而入,见房中香炉烟雾散淡,显然二人谈话有一段时间了。 ‘叶乘霄这些人谈弄玄虚时大概想不到,有人已然占得先机世事无常,着实有趣。’ 见张月鹭进来,李存孝礼数周全: “还没有祝贺三娘子破境成功.” “不必多礼”,才从人情世故里出来,张月鹭不多客套。 “近来观想如何?有疑问大可问我,我才突破,这份经验你应当用得着” 看见女儿行事之间落落大方,张力士脸上满是欣慰,亦嘱托道: “月儿说得不错。比起内城诸家的法门,虎魔拳的突破之法虽已算得上温和,但到底是要伐毛换血。” “一旦失败伤了元气,便要数月修养才可再次尝试。且越往后,成功率就越低。” “你两月便气血圆满,大可多打磨一些时日,为师虽告知你突破法门,却不是要你急躁冒进。” “若感到时机合适,便来府中,由我为你护法,若有万一,也能预防不测。” 李存孝感激地拱手,“师父思虑周全”。 但心中所想,却是金刚杵乃最深秘密,以此突破时,最好不要让他人旁观。 毕竟此次是突破一整个大境界,通过张力士的教导他已经明白,体内有没有魔头的武者根本是两回事情,万一到时有什么异象就难解释了。 想到此处,李存孝默默存思金刚杵,只见其遍体金光,只在最后尖锥的头上还有一点黯淡。 今晚,便可突破第二境! (本章完) 第39章 39筋肉境界,三股宝杵(新年快乐) 第39章 39筋肉境界,三股宝杵(新年快乐) 虽然如此,但张月鹭说明突破感悟时,李存孝依然聚精会神。 准备从来都是越多越好,他不会因为有宝物在身便疏忽大意。 如此又指点了一番,等李存孝从书房离开,张力士才看向女儿。 “如何?” 张月鹭叹了口气,“今日方知父亲的不易” “城内诸家,各怀鬼胎,门内师兄,各怀算计。镖局看似威风,实则平衡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偏偏,又离不开这些人.爹,大师兄何时回来?” “秋猎之前。虽然他已经算不得少年,但年轻一代交锋,总要他来露个面。” 张力士右手摸着胡子,忽然问道: “那叶乘霄你觉得如何?” 张月鹭撇撇嘴,“色令智昏,八成要在萧师姐手里栽跟头” 张力士哑然失笑,“少年人血气方刚,不足为怪。” “之前我对他倒是期许颇高,如今虽说有了李存孝,但留着他,也不失为牵制叶家的一步好棋” “那月儿,你觉得李存孝怎么样?” 张月鹭闻言正要回答,但一看父亲眼角的笑意,顿时警觉: “爹,你可答应过我,突破筋肉后,让我自择婚姻的。堂堂大镖头,出尔反尔?” “哎呦,好闺女,爹这不是” “武学之间,亦有高下之分。” 李存孝一边串着妖魔烤肉,一边回顾今日请教张力士的问题。 武道以种魔为起始,没有诱魔法的武学,称为不入流。 而入流武学中,又可以分下品、中品、上品。 虎魔拳乃是下品武学中的佼佼者,其厉害之处,一在于气血境的养练法完善,能够打造良好根基。 二在于突破之法较为温和,最多伤及元气,失败了还可以养回来再尝试。 像从青蛇帮那里得到的纯阳十六手,一旦失败,重新修炼便是无鸡之谈,肢体残缺,再无重来的可能。 而内城之中,除了三大家族,其他家族的武学便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张力士才能如此吃得开。 而第三,则是虎魔拳在武者突破后获得的妖魔异力——钢筋铁骨。 第二境筋肉有三个小关,分别是筋、骨、皮,分别对应筋膜肌肉、骨骼、皮毛。 锻体时其实不存在把筋骨皮三者分开单独锻炼的情况,所以不以筋、骨、皮关区分武者实力,而以有多少关卡圆满作为衡量实力的标准,也就是所谓的一练、二练、三练。 而虎魔拳的“钢筋铁骨”,在筋肉境界的关卡当中,对筋、骨二练都有加持。 突破第二境后,修炼这两关进度快不说,战力也要远超寻常武者。 武行常言,筋长一寸力大十分,又说骨壮则筋强,可见二者联系。钢筋铁骨,力大无穷,这便是飞虎镖局赖以成名的标志。而老虎乃是至阳之物,是能在数九寒冬卧雪而眠的猛兽。以此虎魔加持肉身,对武者实力的增幅可想而知。 至于那门压箱底的小夜叉刀法,只知道是一门中品武学,其余的张力士也没多说,显然是不到时候。 “等突破筋肉,成为入室弟子,自然有了解的机会。” 李存孝眼见肉已经烤熟,张嘴就吞。 看了眼一旁空空如也的袋子,暗道一声七百两真是不经吃,直到妖魔肉在肚中释放热流,他珍而重之地从胸口处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瓶。 这水晶瓶打磨细致,内外通透,能够看到其中特制的琥珀色药酒,以及泡在酒里的一枚虫卵。 隐约可见虎虫模样,似乎还在轻轻蠕动。 “这虎魔拳的大药,也太吓人了些。” 金刚杵的光芒不断增长,很快地,连最后一丝黯淡也被覆盖,放出灿灿金辉。 李存孝咬了咬牙,打开瓶塞,张嘴把虫卵吞了进去。 口腔里传来滑腻恶心的触感,好似爆浆牛丸,但李存孝压根不敢分心,很快,一股灼热的药力好似火山喷发一般喷薄而出,一种恐怖的感觉袭上心头。 血肉像是活了一般在暴动! 筋膜、骨头、血肉,一时之间好像得到了肥料,争先恐后地生长,李存孝的身体吹气球般,转眼就膨胀了一圈,皮肤红的发烫,血管青得发黑,好像轻轻戳一下就要爆炸开来。 好在李存孝得过张月鹭的指点,知道这只是气血暴涨带来的错觉,立刻拔出一旁短刀,对准身上的几个特定穴位,连捅几下—— 血泉喷出一尺多高! 身躯赤裸的李存孝瞬间成了血人,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没有削弱,反而像是因为释放了积压的气血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就是虎魔拳突破时最大的危险,所谓的“剔骨换血”,就是在大药的支撑下,造血功能瞬间暴涨到非人的地步,以妖魔之力,伐骨洗髓。 而伐骨洗髓能不能成功,关键就是能不能抓住这个微妙的平衡,观想魔头,乃至于将其安住心中,化虚幻之假魔为真魔。 如果时间太长,药效过去,又没有及时止血,那武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而如果抓住了时机,但无法在身心极限之中找到一丝清明,反而真的顺从了观想出来的魔头,那强大的气血就会瞬间失控,直接爆体而亡! 当然,以上是最坏的情况。 李存孝是个谨慎的人,自从他知道了诱魔法的凶险,便再没有“我先试试,万一不用靠金刚杵呢”“金刚杵应该留着突破后面的关卡”的想法。 此时此刻,当视线逐渐变得血红,远处的根本图上神将扭曲化作血焰凶虎,虎虫药力带来的强烈负面情绪一波波冲击心灵,身体因为放血而虚弱,却又因骨髓深处的蜕变而酸胀麻痒,他没有任何犹豫: 金刚杵! 轰!!!! 前所未有的感觉,好似一挂瀑布从头拍落,李存孝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狂躁、担忧、紧张.一切情绪都离他远去,心底平静得好似一汪湖水。 澄澈如镜的心湖之中,一团血色的雾气扭曲缠绕,最终化作一头血焰虎魔,自其灵台一跃而下,散入浑身骨髓之中。 那急切的模样,好似在躲避什么一般,李存孝甚至看到那血虎消散前人性化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见状不禁也顺着回头一看,呆住了。 金刚杵上,光芒并未如之前一般消散,反而是朝着两端汇聚,生长,好似点点金砂,把原本的独股尖锥堆塑成三头毒龙,口中吐出蜷曲的分叉,并最终汇聚成一点。 三股金刚杵? 升级了?!! (本章完) 第40章 40虎眼金瞳,钢筋铁骨(晚上还有一章) 第40章 40虎眼金瞳,钢筋铁骨(晚上还有一章) 独股杵变成三股杵? 真升级了?! 李存孝惊讶地看着金刚杵发生的变化,尽管之前也设想过类似的事情,但当真的发生时,期待中又不禁带着一丝忐忑。 这变化是好是坏? 好在金刚杵变化的过程很短,短到肉身的伐毛洗髓还在持续,它的变化就已经结束。 升级后的金刚杵再度变为灰暗,与此同时,一股信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李存孝心头。 强忍着肉身改造的麻痒滚烫,李存孝迫不及待地闭目冥思,片刻后,惊喜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独股杵变为三股杵后,第一个变化,就是积攒破障之力的次数,从前只有一次,充满了就得用,否则就会浪费煞气。 而现在则从一次变成了三次,也就是说,李存孝只要憋的住,大可以积攒三次破障机会,需要时连升三级不过这功能暂时用不上。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突破筋肉境界后,积攒满一次金刚杵所需要的煞气肯定会比以前更多,或许充能间隔会延长到一个月乃至以上也说不定,根本不可能攒起来。 所以,李存孝其实更看重的是另一个功能——金刚杵的破障之力可以替代诱魔法! 不再需要独门的大药,也不需要特殊的仪式,只要有根本图观想法,李存孝便可以直接修炼下品武学! 最直观的,就是他手上那门纯阳十六手,不再需要什么内外交攻、也不用二八处子,受寸止之苦。 只需将其修炼到圆满境界,便可以借金刚杵破障之力,直接在体内种下秽心银狐,获得一种新的妖魔异力! 除此之外,升级后的金刚杵似乎还有别的功能,但一时无法辨识,只能日后再慢慢发掘。 “好啊,这样我岂不是能收罗各家武学,取长补短?若能同时兼顾多种妖魔异力,别说同阶无敌,便是越阶而战也未必是空想。” 李存孝心中正高兴着,忽然间,骨髓深处传来好似刀刮一般的痛楚,提早含在口中的檀木块甚至被咬得裂开—— 突破筋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一时间,李存孝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骨头好似烧红的烙铁,而血肉则在这滚烫铜柱一般的骨骼上生长搅缠。 越是痛苦,血肉筋膜和骨骼结合得越发紧密,耳边似乎都传来肉块在烧红的炉子上炙烤的声音,高温使得大量的蒸汽从周身毛孔散发。 一片朦胧之中,李存孝的双眼一片酸楚,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但那双铜铃般大眼里,却是逐渐泛起夜间猫科动物一般反射的金光。 安静的房间里,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断,灯光下的阴影膨胀摇晃,有时像人,有时像虎,大小之间不断转换,好像是妖魔在化形成人。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间中终于安静下来,浑身血痂的壮汉蜷曲匍匐在地上,胸腹之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李存孝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瞳中一点漆黑,冰冷淡漠,好似把射入的光线都吞噬。 他缓缓起身,随着粗壮有力的胳膊伸展,皮肤表面的血痂和脏污簌簌而落,皮肉伸缩间,勾勒出刀削斧凿一般的肌肉线条。 胸膛宽阔好似城墙,斜方肌隆起好似甲胄,背阔舒展,好像一张鬼脸,拉扯得青黑的大筋如蟒蛇。 就连身高,也从原本接近一米八的个头来到了接近一米九的的高度。 李存孝伸出手掌,轻轻一握,五根手指就好像带着绞索的起重机,轻而易举地抓住屋子里百多斤的实木床榻,稳稳当当离地一尺。 “这就是筋肉境?”李存孝瞥了眼一旁的油灯,略微吸了一口气,再猛地吐出,白色的气箭嗤一下将一尺外的油灯扑灭,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可在他眼中,四周却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看到的和白日里没有太多区别,只是各种色彩都黯淡些许。 “虎眼金瞳,是夜视能力。怪不得那次夜间受袭,沈鹤有胆子独自追击。” “那钢筋铁骨” 他抽出打造锁子甲时铁匠铺老板赠送的短刀,想了想,还是翻转刀背,对着小臂用力一劈—— 铛! 半指厚的刀背和肉身相撞,却发出金铁交击一般的碰撞声,李存孝借着夜视能力,端详短刀,意外发现碰撞的位置竟然有了明显的凹陷。 钢筋铁骨? 好! 虽然有心再测试一番其他能力,但此时已是半夜三更,闹出动静不说,小小的院子也难以测试他能力的极限,索性等到明日去拜见张力士时再尽情施展。 “不过还有一样,可以先试试。” 李存孝按照张力士教授的法门,呼吸节奏忽然变得奇异,肚子里那种老虎打呼噜一般的声音,立刻明显得好似闷雷滚动。 雷鸣滚滚,激荡周身,心神之中,无数血焰自四肢百骸飞出,汇聚成蹲踞的猛虎。 血虎一出现,心中便有几分燥热感涌起,而当李存孝和这心中魔头“对视”的时候,之前杀戮青蛇帮、鏖战妖魔的情景就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放映。 杀意渐渐激荡,那虎魔好似得到养分一般,膨胀壮大,暴戾凶狠之意化作火焰缭绕其身。而外界的肉身,也开始诞生种种“虎化”的迹象。 以心中观想出的魔头,二度刺激肉身,进入短暂的爆发状态,这便是筋肉境武者强大的秘密。 镖队遇袭那一晚,沈鹤曾展现过的近乎妖魔一般的身姿便是如此。 但事情进行到一半却出了意外。 观想魔头的过程一开始很是顺利,可当虎魔出现之后不久,李存孝却惊讶地发现,高悬的三股金刚杵忽然震动,接着骤然变大,好似一座悬空须弥山,镇压着心神识海中的一切。 他自己没有什么不适感受,但那虎魔却好像收到了某种巨力的挤压,嘶吼、咆哮、悲鸣,最终甚至流露出一种畏惧的神色,连身体都开始抖动崩溃。 而当金刚杵再度传来一道信息时,李存孝顿时坐不住了。 ‘是否炼化魔头?’ 感谢陕南清汤大老爷的打赏 大家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41章 41宝杵镇压,视魔如奴 第41章 41宝杵镇压,视魔如奴 炼化?!! 我的虎眼金瞳和钢筋铁骨都是靠种下虎魔才获得的,都还没捂热呢,要是把虎魔炼化掉,我不是马上又掉回气血境? ‘不炼化!不炼化!’ 金刚杵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那股镇压一切的意味缓缓消散。 虎魔原本都快被压爆成漫天火星子了,此时逃出生天,这才又慢慢凝聚、恢复,但其身上一开始的那种暴戾、狂躁之气却荡然无存,两只血焰凝聚的前爪端正地揣在身下,看得李存孝嘴角抽搐。 不是这金刚杵把我干动物园去了是吧,这大猫它还是虎魔吗? 不管怎么说,没了金刚杵的干涉,李存孝这一次顺利地进入了爆发状态,原本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此时直接突破到两米,肌肉更是大了一圈。 十指粗大好似萝卜,青黑锐利的指甲好似匕首。身上虽然没有长出毛发,但额头上却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王”,好像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粗糙而自然。 李存孝感受到体内充沛到几乎溢出的力量,即使头脑很是清醒,也不由得生出想要捶打什么的冲动,看着头顶的房梁都像钉子。 有些好奇自己的脸此刻是什么模样,他正想转身去拿镜子,然而左脚刚离开地面,右脚啪一下便将石板踩裂开,整出一个脚掌大的坑洞。 “这这么强?” 李存孝又喜又无奈,他实在不想明天木叉回家发现屋子被拆了,只得心中一动,虎魔再度化作血焰融入四肢百骸之中,肉身顿时缩了回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显然是方才身形变化太大把衣服撑裂了。好在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索性光着身子走到井口边,打水冲洗身子。 十月深秋,普通人此时都开始穿夹衣了,但李存孝一桶桶井水泼在身上,吹着凉风,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舒爽。 “这就是虎魔的力量吗?都说老虎是纯阳之物,卧雪而眠都是等闲,如此倒也不稀奇了。” 李存孝来来回回搓洗了四五遍,这才把身上的污垢洗净。 突破之后,他的皮肤更有弹性,摸上去似乎也更厚实,好像牛皮一般。 等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离天亮已经只有一个时辰了。刚突破后的李存孝半点不困,反而精力充沛,索性就搬来一把躺椅,静静等待日出的同时,想着事情。 “总镖头曾说,入得筋肉境,种得心中魔,方算是踏出武道第一步” “魔头乃是双刃剑,从一开始虚幻的念头,到安住形骸、反哺肉身,其增强武者实力的同时,也在放大武者心中的疯狂。” “因此种魔之后,最要紧的反倒是守住本心。本心越清明,武者在爆发状态下才能发挥出越强的力量。” “有金刚杵镇压魔头,这对于别人如履薄冰的一关,对我反倒是轻而易举。以此推论,我在爆发状态下不仅维持时间更长,而且获得的增幅也能达到最大” “如此,我完全有条件兼修多门武学,以获取多种魔头的加持,而不惧入魔疯癫。那纯阳十六手可以先着手试试.” 镖局的镖师们都知道,张力士不是一个耽于享受的人。 不同于外城老百姓想象的那种纸醉金迷,作为飞虎镖局的总镖头,张力士一天的生活简单而规律。 每日寅时,伙计们早起晨练的时候,隔着层层的院墙,张总镖头也已经悄悄从妻子枕畔起身,雷打不动地开始练习拳法、刀法。 他练功时,不许任何人旁观,每次练足一个时辰后,和起床的家人一起用早膳,这期间他会询问张月鹭习武和张雀儿读书的情况。之后,整整一天,他都会呆在镖局,处理各种繁杂事务。 飞虎镖局发展至今,旗下不仅有镖行,实质上还涉足典当、药材、粮食等多个领域。 只不过比起押镖的主业,其他业务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但却在最低程度上构成了一个以押镖为核心的利益链、产业链。 顺着这个链条,内外城中游离于三大家以外的大小势力纷纷依附,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这,才是飞虎镖局作为过江龙,能够在楚丘城站稳脚跟的原因。 唯一可惜的,或许就是镖局成立时间太短,比不上三大家在此繁衍生息,网罗了大量人才。 有时候,张力士难免分身乏术,否则也不会将大弟子石铁派去看守庄园。 乱世将至,粮食是一切的根本,不可有丝毫闪失。 但随着石铁的离开,除开崔家兄弟这两个成名高手,年轻一辈中便缺少一个人扛起镖局的大旗,来和叶家、萧家的年轻一代打对台。 沈鹤、蒋琪这些家族子弟心思杂乱不说,才能也远远不足。原本张力士对叶乘霄寄予厚望,因为一个来自叶家的天才旁支,天然地就能牵扯三大家的力量。 他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扶持叶乘霄、分化叶家嫡系的谋划。 可就在这时候,李存孝犹如流星一般横空出世。 在他的光芒下,叶乘霄好似萤火一般黯然失色。 在张力士看来,只怕用不了三五年,李存孝便能突破第三境脏腑。到时,即使同时面对内城三家,镖局的底气也更足。 石铁在庄园劳苦多年,到时正好可以让李存孝接替,让大弟子带大女儿回城,共享天伦。 夕阳残照,张力士从窗口看见三女儿一如往常地身影,嘴角挂着微笑,负手下了楼。 ‘不过现在,李三郎还得先过了筋肉这一关。’ ‘他告假一日,想是已经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诱魔法这一关不能快,反而要慢’ ‘也好,劳逸结合,估计年关时节,李存孝当能突破。这一次秋猎,月儿她.’ 张力士思索着走出楼阁的阴影,见女儿已在等待,微笑着正要上前,忽然忍不住眉头一挑,把目光从小径处转向正门。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拱形门洞后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 张月鹭闻声看去,看清来人的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存孝?!你?!!” 张力士看着魁梧健硕的青年,难以置信地低呼出声: “你突破筋肉了?!!!” (本章完) 第42章 42晋升镖头,地位大涨 第42章 42晋升镖头,地位大涨 六尺有余的高大身躯,撑满衣袖的鼓胀筋肉,棱角分明如同猛兽般威猛的面容。 这样一个铁塔似的壮汉,只是往那一站,投下的阴影便将张力士父女二人都掩盖其中。 张力士当然不至于被一个外貌彪悍的青年吓住,关键的问题在于,一天之前,对方还不长这个样子。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当唯一的答案浮现心间,即使再不敢相信,张力士依然忍不住问道: “李存孝,你突破筋肉了?” 李存孝拱手,鞠躬,好像一棵巨树被狂风弯折: “多亏了师父悉心教导,昨晚徒儿心有所感,觉得机不可失,便尝试突破,好在一举成功。” “没有听从老师嘱托,还望恕罪。” 虎魔拳突破之时,剔骨换血,一不小心就会元气大伤,是以张力士虽然将大药赐下,但还是反复交代,突破之时,要在他看护下方可完全。 但此时此刻,感受着对方体内火炉般旺盛的气血,责备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力士只是吃惊了片刻,转眼已经踏步出拳,那张佯怒里难以掩饰喜色的脸庞瞬间占据了李存孝的全部视线: “先让为师试试你的成色,再来请罪吧!” 李存孝瞳孔一缩,好似被针扎一般,瞬时间汗毛倒竖,四肢百骸中血焰升腾凝结,化为血虎盘踞。 粗大的两根小臂交叉,十根青黑如刀锋的指甲闪烁寒芒,吐气发劲的瞬间,胸腹间发出闷雷般的呼噜声。 铛!!!! 一股气浪伴随着打铁一样的声音,从双臂和拳头的交接处扩散,打得李存孝发髻散乱,打得他身后的树枝劈啪作响,本就不多的叶子纷纷而落,光秃秃地,枝丫间一轮红日已经要坠入地平线。 “刚突破便是一练小成?不止是练筋练骨,二练小成?!” 父亲的低语落入耳中,张月鹭哪怕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也不由再度露出惊骇之色。 二练小成?! 筋肉境界,有练筋练骨练皮三关,关隘之中,又分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虎魔拳因为效法虎魔的缘故,武者突破后不必修炼便身具钢筋铁骨,当然,这个钢筋铁骨并非一开始就是完全体,而是随着修炼的深入,才会刀枪不入。 只不过在修炼之中,由于钢筋铁骨的加持,虎魔拳门人起点更高,修炼速度更快,基本上突破后一两个月就能在练筋、练骨中有一样小成。 而若是根基深厚,也有可能突破后直接练筋或者练骨小成,如当年的大师兄石铁便是一经突破,便筋肉小成。又比如她张月鹭,也是突破后便练骨小成。 像李存孝这般,一举突破二练,练筋练骨都达到小成,以至于身体变化剧烈肉眼可见的太夸张,也太耸人听闻。 但却是真真切切,近在眼前。 张力士用力地拍打弟子的肩膀,劲力激荡下,甚至直接把李存孝打出了爆发状态,可他却毫不在意。 莫非是天生的虎骨?如此契合?如此天才? 如此畅快!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张力士对这弟子是越看越满意,大手一伸,直接抓住:“走!正好来家里,去拜见你师母,咱们今晚,是家宴!” 李存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高兴又无奈地被张力士抓着往府里走,路过张月鹭身边时,也没忘了点头致意。 “月儿,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张月鹭表情复杂,亲眼见到天才一般的升级速度,凡是在筋肉境关隘前蹉跎过的人,都不可能淡然处之。 但最后,她心中却是没来由升起几分庆幸。 还好,是飞虎镖局先得到了李存孝,若是对方被三大家挖走 她释然一笑,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师弟,你今晚可要陪父亲好好喝一杯!” “师父,真的不能再喝了。” 李存孝眼看张力士又把一坛酒拍开,赶紧讨饶,两人身后,都已经堆起酒坛,后者身后更是有下人随时等着搬运,酒量简直可怖。 其实晋升筋肉之后,李存孝身体素质已然非人,按理来说,别说几坛,就是几十坛也喝不醉。 但张力士作为境界更高的高手,他喝的酒岂是寻常? 李存孝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察觉,这酒里绝对加了料,虽然入口还有果酒的香甜,像是寻常的葡萄佳酿,但稍微过一会儿,四肢百骸都烧呼呼的,显然也是补物。 喝他倒是还能喝,但总不能在张府的一众女眷面前硬邦邦的吧?丢死人了。 “夫君”,张夫人不着痕迹地在丈夫腰间拧了一把,后者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酒坛,换成酒杯。 “我这不是高兴嘛” “木叉,今晚的羊肉好吃吗?” 张夫人看向坐在李存孝身边的木叉,正偷摸说话的张雀儿立刻心虚地转过头去。 “好吃!” 木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总镖头的家宴他也可以上桌吃饭了,但反正大哥在旁边,干就完了! “师母对木叉照顾有加,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我敬您一杯。” 见李存孝来敬酒,张夫人欣慰一笑,大大方方一饮而尽,十分豪爽洒脱。 “你们兄弟俩都是好孩子,如今既已成了一家人,便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 “不过因缘际会,也实在神奇,当初我说三郎与夫君有缘,没成想真的应验了。” 看见夫人笑语吟吟,张力士也忍不住摸着胡子感慨。 原本以为是随手收下的一对落难兄弟,谁能想到,却是捡到一个妖孽天才? 老天爷喂饭到了嘴边,张力士自然要把握住机会。 “存孝,你既然已经突破第二境,那便是我们飞虎镖局的第九个镖头。” “按例,镖头的月俸是三十两。库房管事的活你先兼着,走镖.不急,正好崔二吵着要个帮手,你便去带那些入门的伙计,再领一份教习的差事。” “如此,你兼着两门差事,月俸便升到五十两。还有几个生药铺子,你也” (本章完) 第43章 43张力士的礼物 第43章 43张力士的礼物 李存孝闻言赶紧起身行礼: “师父厚爱,弟子感激不尽,在镖局做事便已足够。外面的铺子,师父还是交给有经验的老手打理,免得弟子一窍不通反而误了事。” 张力士闻言,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倒很满意对方知分寸。 他虽然看重李存孝,但自己也不是热血少年了,不会干那种相交尚浅便掏心掏肺的事。 刚正式定下师徒名分便委以重任,不叫信任,叫盲目,更是会害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才弟子。 宠辱不惊是个例,恃宠而骄才是常态。 感情要一点一点深入,信任也要一点一点付出,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倒是省去了张力士多余的解释。 “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罢了。月儿,去把为父准备的东西取来。” 眼见张力士作罢,李存孝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也喜欢钱,但同样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等他两月突破筋肉的消息传出去,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个炸弹,势必引来无数目光。 有张力士撑腰,他倒不怕外界的恶意,但镖局内部,主要是大师兄石铁那里,虽然对方第一眼见到,看上去是个忠厚耿直的人,但若是张力士偏爱太多,怕是要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他心中清楚,虽然突破筋肉后积攒金刚杵的速度必然会再度下降,或许会延长到几个月甚至半年那么长,但肯定也比沈鹤、蒋琪这些正常突破的武者要快。 天赋就摆在那,只要他保持这种一骑绝尘的速度,根本不怕张力士不重视。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该有的待遇都会有,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 “三郎,来,试试合不合身。” 听到张夫人呼唤,李存孝赶紧起身上前,却见张月鹭身后几个仆人一字排开,双手捧着的漆案上,分别放着衣袍幞头、内甲护腕、虎皮抱腹,还有一把横刀,一张掐金丝铁胎硬弓。 幞头为丝罗,内衬竹篾编织的撑子,穿戴时先将撑子放在发髻上,再以丝罗覆盖,把脑后、额前的四根带子打结。 衣袍依然是飞虎镖局标志性的白色圆领,但衣料从布换成了绸布,内衬还有一层红色织锦,图案是当下时兴的宝相。 袍子宽大,穿在李存孝健硕身躯上也不紧窄,如沈鹤那种富家子弟,在中衣和圆领袍之间还会再穿一件织锦半臂,这样敞开衣襟时便可露出鲜艳内衬,漫不经心彰显奢华。 内甲和护腕应当是用某种妖魔的皮革制成,其中甚至还札着细柳叶铁甲片。入手柔软坚韧,以李存孝如今的力气,居然都无法撕出一条口子。 至于那虎皮则应该是寻常野兽所出,此物可以叫抱腹,也可以叫捍腰,外用革带束紧。黄色皮毛上黑纹斑斓,与其说是防身护腰,不如说是炫耀威风。 俗话说人靠衣装,如此一套穿在人高马大的李存孝身上,一时间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风,顾盼生雄,木叉看得双眼发光,兴奋地连连拍手: “大哥好威风,像个将军一样!” 张力士和夫人相视一笑,打趣道: “若是朝廷还在武举,三郎说不得能当个执金吾。” 天子禁军中最精锐者为六卫,分为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金吾卫算是当今藩镇叛乱之际,京城朝廷所剩不多的精锐力量了。 “师弟,试试这弓如何?” 李存孝从张月鹭手中接过铁胎弓,只见其上鬃以黑漆,又以金丝填入雕刻图案,如此再鬃漆,再打磨,直到漆壳透出金丝图案,好似罩上一层黑琉璃。 这弓上勾勒的,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猛虎下山图。那手掌握持的虎口所在,正是老虎扑击方向。 李存孝轻吸一口气,不是很费力地,就将这三百来斤的硬弓拉成满月。虽然这弓弦必定也不是凡物,但他还是轻轻收回弓弦。 “好弓。” 张力士笑道: “我虎魔拳门人虽然号称钢筋铁骨,力大无穷,但在第二境,也不过千斤之力,三石弓恰好合用。再重的话,射不了几箭手就酸了,拿来练力可以,实战就不合适了。” “这弓是沈鹤献上,你用着顺手便好。”“多谢师父赐弓。” 李存孝只当没听到沈鹤这几个字,张力士见状笑意更浓,又让他把横刀也系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了几声,这才让下人打扫狼藉。 让张夫人带着女眷孩童去了园,他则带着李存孝进了书房,传授虎魔拳练筋练骨练皮的法门。 如此直到夜深,李存孝顺势就在张府住下,张夫人特意安排,让木叉和他睡一间房。 兄弟两个洗漱完躺在床上,木叉还兴奋不已,完全没有睡意。 “大哥,我能摸摸你的刀吗?” 李存孝把刀抽出,刀背朝着弟弟,递了过去: “小心,这刀很锋利。” 这横刀依然是经典的埋鞘款式,不同之处在于,环首上有着连珠纹装饰,并且连带着鞘口、提梁,都是黄铜装饰。 虽说民间一向以金银为贵,但铜也是钱,这一套铜装具雕琢精细,拿出去都值十几两银子了。 “大哥真厉害。” 木叉双眼在烛火照射下闪闪发光,在他的认识里,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大哥做不成的事。 镖局的人情世故他还小,看不懂,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他在张府的日子越好,就说明大哥越厉害! ‘我也要早点习武,给大哥帮忙!’ 看见弟弟蒙在被子里笑得咯吱咯吱的,李存孝心底也有一股温暖,还有淡淡的成就感。 在这乱世里一点一点强大自身,保护家人,便是此生最大的愿望。 或许是张力士那古怪药酒的缘故,困意久违袭来,李存孝吹了蜡烛,沉沉睡去。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天冷了舍不得被窝?问问自个儿,你们有偷懒的资格吗!” “觉得苦觉得累,趁早卷铺盖走人!来镖局习武,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李存孝李三郎就知道这一点。” “别人肯琢磨,肯下苦功,进镖局两个月就当了镖师!我最喜欢的,就是他那种铁石头一样的硬劲儿!再看看你们.” 崔耀吊着大嗓门,对着扎马步的伙计们,一边纠正动作,一边出声呵斥。 李存孝跟在张力士后边,远远看着这一幕,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话崔耀当面可没讲过。 “别不好意思,你可是来做他们榜样的。” 张力士打趣了一句,不远处的学徒伙计们看见总镖头,一个个顿时都来了精神,腿软了的也得狠掐两把,把精神支棱起来。 崔耀一看这帮毛头小子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人来了,但是一回头,目光越过张力士,看到壮了一圈的青年,一时间竟然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李三郎?” “崔二,你不是一直让我给你找个帮手吗?” 张力士笑着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 “你要的帮手,在这了。” (本章完) 第44章 44崔教习?崔师伯? 第44章 44崔教习?崔师伯? “总镖头旁边那个人是谁啊?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不是总镖头的亲戚?没见过啊?” “看那一身绸缎,不会是哪个内城的公子哥吧?可咱们这只是扎马步站桩,打基础的地方,来这干嘛?” “我怎么感觉那人有点像李存孝李三郎啊?我之前去给镖车装货的时候见过他,那张脸我肯定不会记错。” “还真是!可是他这体格.真他娘猛啊!” 伙计们窃窃私语,崔耀自然听得到。一群还没感气的人都能发现的事,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考虑到张力士之前的古怪举措,答案在崔耀心中呼之欲出。 “筋肉.筋肉境?” 话语因为吞噎口水的动作而有些许不连贯,但崔耀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老伙计,直到张力士微笑着,肯定地点头。 “筋肉境,两个月。” “这他娘的.”,崔耀忍不住骂了一声,伸手在李存孝胸口锤了一下,发出嘭一声打鼓似声响。 李存孝被他这模样逗乐了,胸口挨了一下也不在意: “崔教习” 崔耀一听连连摆手,“你肯定拜了总镖头为师了,我又没教你真东西” “别叫教习了,以后叫师伯” “崔师伯”,李存孝从善如流。 “行行行,那这儿就交给你了” 崔耀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东西一样,都跟着张力士走出一丈了,还不时回头,啧啧啧地上下点头。 一个大汉子伸头探脑的,说不出的滑稽,把张力士都逗笑了: “崔二,那是我徒弟,想要自己找一个!” 崔耀大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收徒弟有什么好?费心费力,问这问那,我还怎么喝酒?”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掉了个头。 “你干什么去?” 崔耀嘿嘿一笑: “崔大一直想找个好徒弟,我得告诉他李三郎的事儿,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好好臊臊他的面皮!” 李存孝并不知道几位镖头之间的趣事。 既然来当了教习,那就认真做教习该做的事,他一贯如此。 然而,等他自我介绍之后,伙计们先是炸锅了一般沸腾,接着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好像屁股下立着刀山一般,腿都打摆子了也不肯休息。 李存孝一开始纳闷,但随后就想明白了。 作为一个酒楼伙计出身、摇身一变成为总镖头器重的人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些家境平平的伙计们最好的激励。 他都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就是一个活的榜样。 他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众人: 他可以,我也可以! 李存孝自己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比往常更早地结束了晨练。 好些伙计一开始还意犹未尽,但等李存孝挨个上手,给他们指点练功过程中的错漏,以及长期以往对身体的危害之后,这帮人看向李存孝的目光就多了敬畏。 这位教习是有真本事的啊! 不仅是这帮还在打基础的伙计这么想,那些跨入感气练习拆招对练的伙计们同样这么想。 而且相较于前者,后者的震惊还要更大。 其中,又以秦羽和何必的反应最为夸张。 当一身镖头服饰的李存孝出现在两人面前时,秦羽和何必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上前相认。 我的亲娘咧,这壮汉是李三郎?! 就是吃了仙丹,变化也不能这么大吧! 李存孝看出二人的怯意,并没有贸然做些什么,只是照常指点学徒们习武,依旧取得了打鸡血一般的效果。他按着众人站位的顺序,没有提前,也没有刻意留到最后,自然而然地来到二人面前,率先开口道: “怎么,几日不见,认不出我了?” “李哥,你这么厉害,这就当上镖头了?!” 秦羽本就以小弟自居,此时反而是最早转变过来心态,表情里带着激动和亢奋。 他出身并不算太高,知道的不多,想得也就简单: 李存孝成了镖头还待自己如从前一般,这粗大腿得抱啊! 相较于秦羽,何必的心情更复杂了。 说到底,距离何老爷子资助李存孝也才十天左右,那时候,李存孝还是库房管事,一个入了总镖头之眼的小镖师。 虽然前途看上去很光明,可要兑现潜能,怎么也还有一段时间吧? 谁曾想半个月不到,对方竟然已经穿上了镖头的绸缎袍子。秦羽不懂,他还能不懂吗? 筋肉境界,才能当镖头! 十天时间,从拿捏气血,直接跳到筋肉? 何必不敢想象,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天分,对方现在的实力又有多强? 当初何老爷慷慨解囊,所图不过是儿子的一个立足之地,如今李存孝身份大变,那份期盼,对他而言完全就是一件随手为之的小事。 两人身份的巨大转换,一时间让何必有些无所适从。 “何兄,这几日我或许抽不开身,等得了空,我定会再去府上拜访。” “请你转告伯父,何家的帮助,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一双有力的大手拍在肩膀上,何必回过神,只看到对方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流露出轻视或者傲慢。 依旧认真,依旧诚恳。 何必心中感动,一向能说会道的他,此时却只憋出来一句话: “李兄,轻点拍,骨头散架了。” 三人都笑了。 李存孝确实感恩何家的帮助,虽然没有那六百两,他也能突破筋肉。 但有时候,早一步和晚一步,完全就是两回事情。 至于秦羽,如今自己成了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又做了镖头,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这位前室友既然肯上进,那也不妨拉他一把,大家各取所需。 毕竟,情谊固然珍贵,但利益更为动人。情谊加上利益,人际关系才会固若金汤。 有鉴于此,李存孝在指点众人练功时,虽然对每一个人的疑惑都用心指点,但对于秦羽和何必,难免多几分照顾。 其他人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暗自羡慕,后悔当初没有打好关系。 “如今我筋肉境界,再看这拿捏气血,却是有几分驾轻就熟的意味。” “有我指点,何必这几天内当可拿捏气血,秦羽则要稍晚些。 “倒是我自己的修行” 结束了教习的工作,时间才辰时一刻(早八)。 似沈鹤这些弟子,平日无事都不在镖局,纵然来也不会起个大早。 是以李存孝离开镖局的时候,他成为张力士入室弟子的消息竟还只有崔家兄弟知晓。 倒是那些伙计们,对这个新上位的镖头议论纷纷。 不过这些,回到小院的李存孝自然不会知晓。 为了秋猎之事,大师兄石铁几日前便动身回返,张力士今晚为其接风洗尘,也让李存孝正式拜入门墙,介绍给几位同门认识。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谋划下练功的事。 兄弟们,关于上架的时间。 今天我收到站短,说是可以下个月一号也就是明天上架,但今天是排第四轮推荐的日子,我想了想还是先等等看,毕竟推荐位上不管流量多少好歹也能再涨一千收藏,真要上架了肯定会发单章说一下之后爆更的安排。 最后,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用愉快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年! (本章完) 第45章 45入手纯阳,震惊四座(上第四轮推荐了) 第45章 45入手纯阳,震惊四座(上第四轮推荐了) 白日清闲,李存孝既然已经成了镖头,自然不用去库房枯坐。 晚上的人情往来暂抛脑后,练功之事却该未雨绸缪。 晋升筋肉境后,对李存孝而言最大的、也是最先要适应的变化,就是练功进度的放缓。 一阶妖魔肉对如今的他而言,效果远不如前。 “如今只怕要两三个月才能攒满一次金刚杵了。” 李存孝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黑市、镖局两种渠道得来的妖魔肉干,试吃之后的结果,大差不差。 一定要说的话,张力士提供的妖魔肉中血气更精纯,但煞气含量只有黑市肉干的一半不到。 黑市肉干反过来,煞气多,但血气驳杂,吃了之后需要频繁排泄。 两种搭配着吃,算是兼顾血气和煞气的最优选择。 李存孝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倒是不怎么失望。 毕竟金刚杵助力下,他的升级速度本来就快得不正常,如今只是恢复常态罢了。 天才如叶乘霄,气血境界不也了快一年? 至于筋肉境界,沈鹤二十岁突破第二境,如今二十四岁,也不过是二练大成; 大师兄石铁厚积薄发,二十一岁突破第二境,练筋练骨练皮三练圆满则是用了六年,之后又在脏腑境界前卡了八年。 城中第三境的高手,如叶家、萧家的家主,也都是中年人了。 现实如此,李存孝不会操之过急。当然,该抓住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师父说过,同境界中,妖魔往往胜于武者,柴帮的人也说过,二阶妖魔需要多位筋肉境界好手围杀。” “若是想提高充能的速度,目前看来最优选择是狩猎一阶圆满的妖魔,如那血纹山魈。又或者,则是要击杀同境界武者.” “但是筋肉武者,在这楚丘城中都是有名有姓,不是这家的供奉,就是那家的客卿,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选项只能作备选。” “另外,既然金刚杵升级后有了新功能,那也该多学一门武学,以备不时之需。” 李存孝走到床头,粗大的小臂有些艰难地探入缝隙当中,取出一本牛皮包裹的册子。 《纯阳十六手》。 他的想法很简单,以前不学,是因为精力有限,而且这门武学的突破要求苛刻。 如今种种条件都已具备,那么自然可以尝试一二,就算不用金刚杵将其突破至筋肉层次,至少也可以丰富见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存孝先取出那幅秘图。 已经有过观想虎魔的经历,这一次,李存孝便没有将重点放在那十六副春宫图上,而是尝试观想虎魔,在濒临爆发地状态,以魔观魔。 果然,在他的视线中,十六副春宫图逐渐模糊了界限,扭曲、抖动、融合,最后变化为一个似人似妖的狐狸面,诡异之中,又带着几分魅惑。 “居然是这样把观想法藏起来的。” 李存孝只是确认一下最重要的观想法是否存在,既然没有问题,他便放下图纸,转而翻到前面的纯阳十六手招式上,仔细研读。 这一回,有了修炼到筋肉境界虎魔拳的经历,这秘籍再看起来就不像从前一般晦涩。 尤其是一些暗语隐语,得益于这段时间读书广博,尤其是一些武林旧闻、武者杂谈,李存孝不说一眼就看明白,至少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剩下不懂的内容,大可以整理起来,有空了去请教崔耀。 如今两人名义上都是教习,提点酒肉上门,请教几个问题轻轻松松。就这么一口气读到下午酉时,深秋时节,天色已然是昏黄渐黑。 李存孝合上秘籍,走出大门,远望辽阔天宇,一时心中颇觉畅快。 筋肉境界的武力在楚丘县已算中坚战力,自保无虞; 自己成了张力士的入门弟子,弟弟不再是寄人篱下的书童; 每个月不走镖也能轻松赚上五十两银子,再也不用为衣食发愁,黑市妖魔肉也吃得起了; 习武有张力士、崔家兄弟这样的高手指点,不用两眼一抹黑的抓瞎。 一切都在变好。 “未来,还会更好。” 李存孝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跨出院子。 今晚就是亮相的时刻了。 “叶师弟还没见过大师兄吧?大师兄为人豪爽大方,必定会欣赏叶师弟这等人杰。” 华灯初上,沈鹤、蒋琪等大族子弟一同乘车,前往张府。 大师兄石铁平时都替张力士驻守庄园,为了秋猎特意提前赶回。 今晚张力士特意为这个大弟子接风洗尘,沈鹤这些师弟自然不能错过。 “我听闻大师兄乃是楚丘年轻一代中,唯二突破脏腑境界的存在,另一位慕容县尊家的大公子,同样是行踪神秘。今晚,一定要好好见识大师兄的风采。” 叶乘霄的神色中有着期待和紧张,实际上,车厢中另外几人也同样如此。 无他,明面上看,石铁几乎就是飞虎镖局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他们这些人虽然也是为学艺而来,但和未来的总镖头搞好关系,同样也是家族的重要任务。 怀着忐忑的心情,四人到了镖局后,让下人送上礼单礼品,便毫不停留地赶往校场。 平时操演所在,如今却是大摆宴席,许多镖师都已经到了。 张力士如此大张旗鼓,无疑是在传达对大弟子石铁的一种重视。 四人心情越发激动起来,快步往正中的高台走去,然而走近之后,他们却在张力士和石铁身边,意外发现了一个陌生人。 对方生得高大,和另外两人谈笑风生,尽管态度恭敬,偏偏那张脸长得极有威严,看起来丝毫不显得怯弱。 沈鹤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另外三人更是一头雾水,直到张力士发现了他们,示意其上前。 四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却听师父语气轻快: “三郎,快见过你几位师兄师姐。” 青年点头,不卑不亢,拱手朗声道: “李存孝,见过沈师兄,蒋师姐,萧师姐,还有.” 等目光转向叶乘霄时,略微停顿了下,似乎不太确定。 “叶师弟?” (本章完) 第46章 上架和更新说明 第46章 上架和更新说明虽然上了第四轮推荐,但和编辑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明天月初上架,简单讲三点。 第一,感谢编辑对本书的帮助,感谢书友的追读、投票、打赏。 第二,更新,求首订。 虽然系统说是凌晨上架,但我没有熬夜的习惯,所以会在明天中午一点,一次性放出三章4000字,也就是12000字更新。 读者:这么点更新不够看啊! 我:很简单,我加更不就是了? 上架后一个星期,也就是2.2~2.8,我会保证每天万字更新,更新时间还是中午一点和晚上七点。这个不是说空话,我有存稿(双手叉腰)。 此处应有订阅▼ 读者:那七天之后呢? 七天之后,每天保底6000,多的就要看具体情况。如果临时有事,只能更新四千,那我之后也会把当天欠缺的那一章补上。 这同样也适用于上面的七天日万,毕竟是过年期间,人情往来很难避免,如果有事耽误了更新,后面我也一定会补上。 至于月票加更什么的,暂时先不弄,后面看订阅和书友们的反馈再说吧。 第三,介绍一下我自己和这本书吧。 大家可以叫我牢猫,也可以叫我将军(忠!诚!),其他卖惨或者文青的话就不扯了,知道大家挣钱都不容易,看书都是想放松放松,我会尽最大努力写好这本书,大家一起开心愉快地阅读。 这里也另外提一点,就是打赏。我劝大家不用打赏,喜欢本书就支持一下订阅,投投月票。或者开个自动订阅,一章一两毛钱,五六块也能看几十章了,不比打赏划算? 最后关于这本书,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参考了唐末乱世背景,有食人魔王黄潮,有毘沙门天王李克用,还有将来会粉墨登场的朱温朱全忠,还有明尊教妖人 而我们的主角李存孝,这名字不是乱取的,小名哪吒也不是乱取的,以后都会一一回收伏笔。 我其实一直想创作神话历史题材的小说,但是大家也懂,高武一乱入,历史背景就不好解释,所以只能套皮架空。 虽然是架空,但是关于当时的一些时代特色,尤其是关于修炼的部分,我自认为是认真考据了当时的道教外丹派和佛教密宗的情况下设定的,大家看到后面,如果觉得新鲜有趣,那我会非常欣慰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认可。 最后,明日上架,请大家尽力支持订阅!你们的喜爱,就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 (本章完) 第47章 46举座皆惊,夜叉狂刀(求首订) 第47章 46举座皆惊,夜叉狂刀(求首订) 李存孝? 李存孝! 沈鹤的面皮猛地抖了一下,他毕竟是和对方打过交道的,之前只是下意识不敢相信,此时听到对方声音,已然无法欺骗自己。 眼前这个穿着锦袍的青年,正是之前自己看不上的小镖师,李存孝! 可是距离上次见面至今,也才不到半个月。 沈鹤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李存孝和现在,完全是两副模样。 不说高矮胖瘦,气血的强度也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李存孝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狸猫,再凶也不过把手弄破,如今对方则像一头狮虎,只是盘踞在那里,身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立了。 难道 可是怎么可能?! 另外三人此前并未见过李存孝,但蒋琪和萧眉同样是筋肉境界,沈鹤能感受到的她们自然也能感受到。 只有叶乘霄,此时真是一脸茫然。李存孝的名字他还有印象,但那不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吗? 一个侥幸救人的小镖师罢了,和眼前的魁梧青年一个名字? “铁子,你看看,他们也跟你方才是一般模样啊?” 张力士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石铁闻言也笑着起身,来到众人面前打圆场: “我方才见到李存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两个月前还是个小家伙,如今却是突破筋肉境界,成了我的小师弟了.” 他说着,脸上露出宽厚的笑意, “沈师弟,蒋师妹,萧师妹,几月不见,别来无恙。” 这时候,三人终于回过神来,极力克制着望向李存孝的震惊眼神,向石铁恭敬行礼,就连一贯浪荡的萧眉,在对方面前也是规规矩矩,足见其威信。 最后,石铁来到叶乘霄面前,态度温和。 “叶师弟对吧?虽然你还没有正式拜师,但我亦听闻过你。李三郎珠玉在前,你也不可甘居人后,当戒骄戒躁,勇猛精进才是啊。” 叶乘霄此时却只是呆呆点头,“两个月”“筋肉境”的词汇在脑海中不断翻转,入了席也还是失魂落魄的。 “哼,这帮世家子,平时个个眼高于顶,如今知道傻眼了?” 崔耀作为高层,自然是坐在靠近总镖头张力士的首席。此时话语出口,隐约还带有几分快意。 崔炜闻言,本想呵斥弟弟几句,但看到不远处的李存孝,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兄弟俩是苦出身,一身武艺,也都是军中一刀一枪搏杀来的,因此两人的前半生可说是极为不易。 不同之处在于,镖局创立后,弟弟崔耀依然是军痞作风,对富人子弟一概看不上,甚至是有些仇视。 但大哥崔炜自从教导内院的公子哥之后,享受到了“有人好办事”的好处,不知不觉眼光也高了起来。 世事不由人,仇富又有什么用?穷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化他人之富为己用,各取所需,又有什么不好? 可也正是因此,让他错过了当时还一文不名的李存孝. 唉,真他娘的! “诸位弟兄!” 张力士一开口,整个校场立刻鸦雀无声,人人都翘首以盼。短短的几分钟,对方身边那个看上去陌生又熟悉的人已经引发了无数场讨论。 “秋猎在即,石大镖头在外辛劳,难得回家一趟,今日这酒,一是要为他接风洗尘,” “至于第二,是我张某人,收了个新弟子,咱们镖局,多了个新镖头——李存孝!” 李存孝看着台下近百双眼睛,灼热的视线汇聚在身上,一时间也不由得心潮澎湃,但还是维持住了镇定,上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一番。 台下如高獾、钱宇等熟悉的老镖师,此时嘴巴张大得足可以塞进去一头烤乳猪,而人群中的何必和秦羽,更是兴奋得脸颊涨红,一边还要应付身边不知不觉围拢的伙计们: “看见了吗,李存孝,我室友!我当初第一眼见他,就知道.” 校场里众人欢腾,高台之上,葛鹰扬等外聘来的镖头也纷纷上前,来向这位年轻的新镖头敬一杯水酒。 “葛镖头,之前跟着您走镖,多蒙照顾,我敬您一杯。” 这话并不是空话,葛鹰扬平易近人,对镖局里的年轻镖师多有提点,不仅是武艺方面,而是走镖路程中的方方面面,李存孝在他这里学到了不少出门赶路的技巧经验。 相比于其他人的热切和局促,葛鹰扬的反应还算镇定,他只是笑着感慨: “些许微末伎俩,不值一提。只是没想到,田野藏麒麟,我这辈子竟然还能遇见这般大才。” “总镖头,慧眼识英啊。” 李存孝闻言自然要附和一二。等来到最后一个史义夫史镖头面前,对方却还是一贯不苟言笑的样子,前者不以为意,还是照样敬酒。 对方早年遭逢大难,是张力士出手相助,后来便忠心追随。 平时史义夫都不走镖,就守护在张雀儿等张府家眷身边,足见张力士对其信任。 除了张力士,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好眼色,妥妥的孤臣。李存孝倒没想着交好拉拢,但至少不能得罪。 “这李三李师弟,不仅天赋过人,为人处世,更是八面玲珑,日后必成大器啊。” 沈鹤再迟钝,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 回想起之前与李存孝的相处,他脑门上都已经隐见冷汗。 当时那些戏谑之词,对方该不会往心里去了吧? 好歹是受过大家族的教育,一种补救的本能立刻占据了大脑。 是以话语出口后,不等旁人附和,他便已经端着酒杯主动上前,身边的蒋琪紧随其后。 只有萧眉,起身前慢了几分,对一旁的叶乘霄安慰道: “叶师弟,李三郎两月破筋肉,确是天纵之才,但你亦有你的长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武道之路还长,不争一时,要争一世。” 说完,留下一阵香风,裙摆飘扬而去。 叶乘霄表情麻木,只有双拳攥紧了衣袍,直到嗤啦一声将其撕成破片,青紫脸色才开始在脸上不断交替,好似开了一个染坊。 他不甘!不甘啊! 虽然出身叶家,可因为是旁支,族中对武学传授苛刻严格,甚至是刻意打压,就为了维持主脉嫡系的地位和权威。 他拜入飞虎镖局的门墙,就是想要争一口气。 为了武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不懈怠。其他公子哥抱着美姬醉生梦死的时候,他为了守住一口元阳之气,不得不与木桩石人为伴。 好不容易,在一年之内气血圆满,只要再给他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突破筋肉,成为张力士门下天赋最高的弟子; 好不容易,有了支持理解自己的萧师姐,他本打算有了张力士撑腰,扬眉吐气后,就向师姐提亲的,可是 看着远处与李存孝谈笑风生的三人,尤其是娇媚动人的萧眉,一股酸楚莫名出现在了心中。 秋风飒飒,落叶翻卷,好似雪,热闹的人群中,叶乘霄忽然感受到刺骨的孤独。他独自一人,默默离开了。 “萧师妹,叶师弟走了,你怎么不去追回来?” 蒋琪远远望见那萧索的背影,语带戏谑。 萧眉仍旧是下意识地扯过披帛,半遮面容,眼神冷冽,嗓音却还是慵懒娇媚。 “叶师弟毕竟年少热血,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也是好的,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同门,还要时常打交道。” 说着,眼神好似拉丝了一般,在李存孝身上,尤其是壮实的胸膛处游移来去。 李存孝面不改色,却是悄悄退了一步,将大师兄石铁护至身前。 萧眉眼底的热情顿时淡了下去。 石铁与张力士的大女儿成婚多年,孩子都和张雀儿差不多大了,她对老男人可没兴趣。 “李师弟真人不露相,早先走镖时,为兄有眼无珠,竟然还拿你打趣。此后如若不是你出手,李成兄弟差点丢了性命,我也无颜见师父和各位同门了。” 沈鹤面色极其诚恳,主动举杯,“三郎,我该敬你一杯。” ‘这沈鹤还真是拉得下面皮。别人都唾面自干,我若是旧事重提,岂不是显得小气?’ ‘以退为进,真是难缠。’ 李存孝动作更快,一把上前托住对方双手,情真意切。 “沈师兄折煞小弟,说起来,还没感谢师兄赠送的宝弓。那时在师父府上见了,爱不释手。” “哦?” 沈鹤眼睛一亮,非但没有半分礼物被转赠的不悦,反而是极为欣喜: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 看着三人热切的模样,石铁一时也是感慨万千,但回首与师父对视,两人眼中都只剩欣慰。 间隔了多少年,镖局终于再出一个可堪大任的英杰。值此多事之秋,实在是幸事。 因此,哪怕蒋琪沈鹤等人对李存孝殷勤乃至谄媚,石铁也不会因此生出不满或是轻视之心。 两个月突破筋肉的天才,这消息传出去,别说蒋沈韩杨这些次一等的家族,就算是三大家,提亲的人也会踏破镖局的门槛! 而到头来,这般万里挑一的人杰,终究是被镖局,收入囊中。 至于对方成长起来以后,会不会和自己产生矛盾. 石铁轻笑一声,转身回到张力士身边坐下,既是师徒,又是翁婿的二人举杯相庆。 几年以后的事,何必杞人忧天? 倒是近在眼前的秋猎,这一次,镖局已经不战而胜 一夜,宾主尽欢。 次日,李存孝仍旧起了个大早,到校场教习众伙计。 俗话说,教学相长,教学的过程,同样也是梳理自身所学的过程。 重温基础的过程中,不说虎魔拳,便是那刚开始练习的纯阳十六手,有些疑惑也是触类旁通。 纯阳十六手在进入筋肉境界之前,并不复杂,连涉及身法的部分都很少,主要是强调拳掌功夫。 其有环套八法,为: 起顿、吞吐、旋转、穿翻、缠绕、滚化、循抚、圆活。 八法分为十六手,拳掌爪指,样样囊括其中,虽然练起来对虎爪功也有裨益,但李存孝在照着行功图练习时,总感觉这些动作上辈子在哪看过。 总之,有筋肉境界的虎魔拳打底,纯阳十六手入门并不难,李存孝估计四五天就能入门,个把月就能小成。 不过今天的晨练结束后,他并没有急着回自家院子练功,而是径直来到了张力士所在的内庭。 李存孝到时,张力士正和石铁说着什么,见了来人,便笑着道: “来得正好。我还要和慕容柏商议秋猎之事,铁子,教教你师弟刀法。”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师尊一贯如此雷厉风行,师弟日后就习惯了。” 石铁笑着上前,同样也不废话,直接从兵器架上拔出一把双手陌刀,问道: “师弟对小夜叉刀法知道多少?” 李存孝心中一喜。早就听闻小夜叉刀法的大名,原本还以为至少要筋肉圆满后才能接触,没想到昨晚张力士让自己前来时,竟是已经有了传法的打算。 “所知不多,只晓得师父虎眼狂刀的威名。” 石铁闻言不禁笑了。 “虎眼狂刀,不是威名,是凶名。” “若不凶,飞虎镖局的大旗,在这楚丘也立不起来——师弟可知,沈鹤蒋琪等人,为何对小夜叉刀法趋之若鹜?” 李存孝心中一动,他早就对此感到好奇,如今逮着机会,自然要问个清楚。 “请师兄指教。” 但石铁这浓眉大眼的汉子,闻言却卖了个关子。 双手将那柄长一尺、刃长三尺的陌刀一提,双眼变为虎眼金瞳。 强烈杀气有如实质,瞬间将整个院子都挤满了,李存孝几乎是受到刺激的瞬间,气血便下意识地疯转起来! “夜叉者,号轻捷、勇健,又名捷疾鬼。” “师父这一门小夜叉刀法共四式,乃是中品武学,其效法夜叉之神异,” “来去如风,刃断金石;弹指极速,活杀留声” 石铁字字吐出,好似咬金嚼铁,四尺长刀震颤嗡鸣,反握,逆挥,于空中割出肉眼可见的白线—— “第一式,乘风!” (本章完) 第48章 47猪豚蛇肉,妖魔之田(求首订) 第48章 47猪豚蛇肉,妖魔之田(求首订) “乘风!” “扫尘!” “冲天!” “云裂!” 石铁吐字铿锵,一招一式沉稳有力又迅捷无比,一招招施展开来,李存孝似乎连刀尖切开落叶的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斩出了十几刀?几十刀?一百刀? 是过去了十息?五息?三息?还是只有一个眨眼? 落叶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庭院里异常清晰,李存孝看着持刀而立,似乎根本没有动过的石铁,方才的一切好似幻觉。 但当他低下头,刀舞劈出的狂风不知何时已经掠过身上的衣袍,在地上留下纵横十几道痕迹。 摘下肩头的落叶,手指触碰的瞬间,扇形的金黄银杏叶好似开一般,从柄根处分化成十几条细丝,好似张力士府中园的金线菊。 李存孝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中流露出火热之色。 七尺的壮汉,四尺的长刀,两指宽的银杏叶 不可思议!神乎其技! 石铁看这一手镇住了天资横溢的小师弟,再怎么老实人,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受用。 没点本事在身,他这大师兄还怎么坐得稳? “所谓武学的中品、下品之分,最主要的区别,便是其能抵达的境界。” “一般而言,下品武学,只到筋肉,虽然有所谓呼吸法、吐纳功,但难入脏腑。” “中品武学,则能养练脏腑,成小无漏之体,保养精气,绵延寿元。” “一般来说,第三境脏腑的武者,即使年逾古稀,依旧能气血不衰,战力不退。” “而中品武学中的高深者,则能够更进一步,炼五脏之精气,开丹田黄庭,炼血气为真气,隔空伤人。” 卖完关子,石铁将个中隐秘娓娓道来,李存孝闻言,若有所思。 如萧眉、叶乘霄,都是大族旁支,族中传承必然有诸多限制。 而沈鹤,蒋琪这等出身,难道族中也没有中品武学吗? “有倒是有,但与其说是中品武学,不如说是带有突破脏腑境界方法的下品武学,而且还是风险极大的突破之法。” “蒋沈韩杨四家,比起三大家,并非没有第三境的高手,只是那些高手,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石铁说得晦涩,只是轻轻抬起手,指了指脑袋,李存孝心中顿时了然。 只怕是那四家武学残缺,就算能突破,武者也入魔疯癫,浑身毛病,难以见人。 而且,也没有脏腑境界往后的修炼之法,上限已经锁死了。 “.总之,这小夜叉刀法精微玄妙,就算全部传授,师弟也难以全部理解。” “师兄今日先传你刀法的基础,即是步法‘神行步’。等你练好了步法,再学四式刀法。” “等再过些年,你突破脏腑境界,能驾驭五脏精气,那时才能发挥出这门武学的全部威力。” 说到这里,石铁便将刀递给李存孝,一边教导其神行步,一边传授基础的刀法,既是: 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 由于是两面开刃的剑型刀尖,又是一米多的双手长刀,其招式之中,还有不少类似剑法、枪术的招式。 李存孝本身学习能力便不差,加上又是筋肉境界,浑身上下筋骨发力如臂使指,学起来自然又快又稳。 石铁教得认真,李存孝学得用功,如此半天功夫便溜走了。 等二人休息时,才发现张力士已在旁边站着看了不知多久,后者笑着拍拍手,便有仆从提着食盒,一字摆开。 “来来来,都坐下,陪我喝一杯。” 筷子还没动,三人便各自先饮了三碗酒。好在如今已经是筋肉境界,若是换上辈子这么喝,李存孝怕是没几天就得胃出血。 “正好,我从县衙回来时,慕容柏送了些猪豚蛇肉,你们算是有口福的。” 李存孝闻言,目光在碗碟间一扫,很快便在一堆鸡鸭鱼中,发现了这所谓的猪豚蛇。 无他,只因比起寻常的肉类,这蛇肉虽然周边已经有炙烤后的焦痕,但中间的肉竟然还是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两个弟子自然不敢先起筷,等张力士动了手,李存孝这才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竟然意外地有些好吃。 软糯弹滑,有种猪皮冻的质感,但又能吃出肌肉纤维的韧性。而且入口没有腥味,反而有种上辈子吃药汤鸡的风味。 说真的,迄今为止李存孝吃过的妖魔肉,几乎都是肉干之类,生肉就更不必多说,哪怕用香料来做,依然可以说是难吃至极。 而这猪豚蛇的口感不仅美味,而且下肚之后,蕴含的血气同样较为精纯,煞气虽然也有,但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说真的,若不是保留了这一点煞气,李存孝还真有些认不出来,这猪豚蛇到底是妖魔,还是某种单纯的奇怪畜牲。 当然,若是和李存孝亲自宰杀后,一点煞气都不含的妖魔肉相比,这猪豚蛇里的煞气,又像是白米饭中的黑芝麻一样显眼了。 “师父,这猪豚蛇?” 石铁显然不是第一次吃了,他连夹两筷,露出享受的表情。看出李存孝的疑惑,不等张力士出声,主动解释道: “这猪豚蛇并非慕容家族所有,而是来自县衙的妖魔肉田——只不过现在县衙和慕容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妖魔肉田?” 这个词汇光看字面意思并不难懂,但其后代表的含义却让李存孝筷子一抖。 柴帮的妖魔肉,都是要好手四处狩猎,捕杀炮制,其中危险不必多说,产量也必然会受到外界因素影响。 可若是妖魔能如庄稼一般,一茬一茬地收割,其产量和稳定性,则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生产妖魔肉的肉田,又该用什么东西来浇灌喂养?总不会是 眼见小徒弟一时夹肉的动作都慢了,张力士不禁失笑, “妖魔肉田是用粮食来喂养的,大可放心吃。” “这玩意儿,就算为师,平时也不好搞到手。” 李存孝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往嘴里送了两块压压惊。 之后,师徒三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谈话间,李存孝倒也搞明白了不少事情。 当年,太宗文皇帝受高祖禅位,励精图治,征伐万国,号为天可汗。 王朝异常兴盛,天下有数的武道资源,都被朝廷攥在手里,佛道二宗都只能仰人鼻息。 纵使这几年,王朝已现乱世之象,但掌握妖魔肉田这等资源的,依旧是少数。除了朝廷官府,剩下的,便是如五姓七望那等真正传承悠久豪门世族,抑或是道门、佛门的大宗派。 至于飞虎镖局,虽然有豢养虎魔虫的法门,但比起掌握妖魔肉田的县衙,终究还是有差距。 李存孝联想到石铁常年驻守在城外庄园,心中若有所悟。镖局中人多眼杂,那虎魔虫,只怕就是由这位大师兄看护培育。 席间张力士还讲了不少早年走镖时的奇闻轶事,有的让人忍俊不禁,有的让人不寒而栗。 一场酒喝完,总镖头仍旧去处理公务,李存孝则跟着石铁继续学习神行步法。 这门步法的精妙处,在于以特殊手段调用气血,强化足部筋肉,同时又有一种特别的节奏,二者结合,能够在视觉上造成一种欺骗的效果。 当然,这是因为李存孝当前境界不足,所以只能如此。 等到境界足够,诱夜叉魔头入体加持,那便是真正的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眼下石铁传授的,只是这门小夜叉刀法的皮毛而已。 “.神行步的要点,师弟已经掌握,剩下的就是多加练习。” 李存孝点头应是,看了眼天色,想到昨晚沈鹤等人的邀请,便准备告辞离开。 “对了,李师弟,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嗯?” 石铁想了想,一时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直白地道: “师弟血气方刚,又精力充沛,有女子喜爱也很正常。不过萧师妹家传的青城玉房诀,乃是极为酷烈的双修之法,敲骨吸髓,不可轻视。” “筋肉境界的元阳元阴,对萧家人来说是大补之物。” 李存孝顿时了然,这是石铁在提点自己。但这番话也揭露出张力士门下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并非表面那么和谐。 至于女色,他不是和尚,自然喜欢美人。 但当下练功才是要紧事,其他的都要放一边,更别说萧眉其人口是心非,行为诡诈,他才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离开镖局,回到家洗漱一番,已然是接近黄昏。 李存孝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也思索着是不是该找几个老实点的仆从。 倒不用什么美婢,主要是自己劈柴烧水,还有其他的一些琐事无人打理,着实浪费时间。 若是为保密考虑,大不了让其白天做事,晚上则遣回家中,等于是上辈子的钟点工、保洁阿姨。 一边想着,一边从衣柜里取出新衣,都是张夫人为他热心置办。 按对方的原话来说,“总不能去哪儿都穿着镖局的衣服吧”。 依旧是黑色幞头,白色中衣套一件龟甲纹织锦半臂,外罩深蓝色狮子团窠纹立领圆领袍,腰间扎革带,足踏乌皮六合靴。 再把横刀斜挂在革带上,带上玉佩。整个人干净利落,冷峻中又有几分贵气,倒有几分将门子弟的感觉了。 当他穿着这一身走入醉春楼,沈鹤几人都不由眼前一亮,暗道这李三郎突破筋肉后实力增长多少不好说,卖相却是比以前好多了。 “李师弟这般出众的人杰,我等从前却没有察觉,必须自罚三杯。” 蒋琪虽是女子,但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无不透着男儿的豪气。 话说完,端起酒杯就亮了底,沈鹤亦是紧随其后。 便是萧眉,三杯下肚,脸上也丝毫不见红晕,但其眉目间的风情,却是比酒更醉人。 ‘不愧是练双修的,就不知萧家人诱魔时,用的又是什么古怪法子。’ 李存孝也是举杯相迎,目光一扫,发现叶乘霄没在席间,心中也不奇怪。 毕竟,若是他易地而处,也会臊得掘地三尺,何况对方还是热血少年,哪怕因此生出愤恨和嫉妒也不奇怪——但若是要对他出手,那就别怪李存孝不讲情分了。 “不瞒诸位,当初我初来镖局,远远看见这醉春楼高耸入云,心中亦是向往。今日,倒是师兄师姐圆了我一个念想。” 李存孝这话半是调侃半是真心,谁能想到,短短半月时间,当初酒楼打杂的毛头小子,摇身一变,也成了内城公子哥们的座上宾?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自然更是感慨,毕竟,他们才是近距离看到奇迹发生的人。 短短两月,从气血一跃而为筋肉境界。这般成就,便是在州府之中,也算得上轰动。 “.只可惜如今四处战乱,去宋州的府治——宋城的路途亦是颇多险恶,否则,李师弟或许还能有更大的一番际遇。” 沈鹤的一番感慨并没有在李存孝心里掀起多少波澜。 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楚丘县他都还不是无敌,才不会得陇望蜀,去想称雄州府的风光。 脚踏实地的练功,以后自然有机会。 “沈师兄这话远了,眼下的秋猎,不就是李师弟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萧眉捂嘴轻笑,眉目勾人,蒋琪看不下去,干脆打断: “李师弟对这秋猎可有了解?” 李存孝打起精神,“愿闻其详”。 “所谓秋猎.” 所谓秋猎,表面上说,是城中势力在入冬前共同清剿这楚丘城临近几座山的野兽、妖魔,防止其出来抓人储粮。 但实际上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已经成为年轻一代武者掰手腕、各大势力亮肌肉的传统节目。 这些年来,随着世道越乱,三大家、飞虎镖局都越发重视这一传统,毕竟清剿妖魔,很直观地能影响在民间的口碑,收拢人心。 “.听闻这一次,连慕容县尊都有意拿出奖赏,激励群英。只是不知,那位慕容大公子这次会不会参与。” “慕容家的大公子?可是那位和大师兄并列齐名的慕容博?年轻一代中唯二突破脏腑境界之人?” 李存孝来了兴趣,然而对面三人闻言,似乎得到了什么提醒似的,对此避而不谈,转而聊起别的事情来。 李存孝没有穷追不舍,转而问起叶家和萧家的情况,但却多留了个心眼。 慕容柏身为一县之尊,又掌握着妖魔肉田,他的儿子,有什么难处不能诉之于外呢? 这慕容博,有故事啊. 猪豚蛇:有蛇自竹丛出,其长三尺,面大如杵,生四足,遍身有毛,作声如猪,行趋甚疾,为逐人吞噬之势。——《夷坚志》 (本章完) 第49章 48七家一帮,安史旧事(更新完毕,求首订!) 第49章 48七家一帮,安史旧事(更新完毕,求首订!) 眼酣耳热,觥筹交错。 沈鹤等人频频举杯,酒兴上头,谈天说地,指点江山。 李存孝并不怎么言语,只是偶尔附和几句,埋头饮酒吃食,倒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楚丘城各家势力的情报。 内城之中,以掌握县衙的慕容为尊,其次是叶家、萧家,三家构成了内城三足鼎立的世家势力。 三大家之下,则是沈鹤、蒋琪所在的蒋、沈、韩、杨四家,隐隐以三大家马首是瞻,因此也被戏称为“七家盟”。 至于外城,则可以算作是飞虎镖局的天下,便是柴帮的势力也要被前者压一头。 内城七家盟,外城飞虎镖局,城外柴帮,构成了楚丘的三足鼎立。 理论上七家盟的势力最为强大,但实质上也是貌合神离。 都是大族,谁又愿意真的仰人鼻息? 沈鹤、蒋琪会来飞虎镖局学艺,显然便是四家合纵连横的体现。 蒋沈韩杨四家中,任意一家能和飞虎镖局达成同盟,三大家独霸的地位都会顷刻改变。 只是可惜,张力士对这些世家子实在瞧不上眼。如今李存孝横空出世,沈鹤、蒋琪得手真传的机会便越发渺茫。 得不到武学,争取到张师的亲传弟子不也一样? 或许便是出于这样的想法,酒宴之中,沈鹤和蒋琪不止一次暗示,家中有正值妙龄的姐妹,貌美如,素来敬仰人杰云云,拉拢之意毫不掩饰。 李存孝自然是虚词推脱。对他来说,镖局才是基本盘,刚成为张力士的弟子就和世家子们眉来眼去,显然是下策。 沈鹤、蒋琪二人是拉拢,萧眉则是态度暧昧。 虽然后者不曾发出什么邀请,但宴席之间,却是多次借着敬酒的机会,有意无意地拉近身体的距离。 李存孝牢记石铁的提醒,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越发礼貌疏远,搞得萧眉郁闷不已。 “这李存孝又臭又硬,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散场之后,萧眉一进马车,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旁边的婢女立刻打起十分精神,生怕惹得主人不快,被鞭打泄愤。 马夫一挥马鞭,马车顿时缓缓启动,车厢内,萧眉却是越想越气,最后眉头一拧,斥道: “先不回家了,去叶乘霄那里。”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从小到大,仗着美貌,多少世家子弟为其神魂颠倒。 等到修炼了族中的玉房诀,萧眉更是多出魅惑众生的妖娆,就连沈鹤,当年也没少被她戏耍,只不过次数太多脱敏了而已。 她虽拜张力士门下,但更多只是完成家族任务,在镖局和萧家之间牵线搭桥。 在虎魔拳上便没有多少心思,只是靠家族资源勉强修到筋肉。 她生性不受世俗所拘,不喜打打杀杀,更爱用石榴裙搅动风云,以此为乐。 如此,倒是族中传承的玉房诀更合萧眉心意,至今苦心修持。 可偏偏,无往而不利的美色和魅力,对李存孝却是毫无作用。 对方避之不及的眼神,全不像面对牡丹国色,倒像是在躲避夜香似的腌臜之物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马车到了叶乘霄府前,萧眉下了车,顾不得平时淑女作风,刁蛮本性驱使下径直闯了进去。 那些护院仆从本想阻拦,但一看是主人的同门师姐,畏畏缩缩,转瞬间,一阵香风已经飘了进去。 “叶师弟” 深秋的夜晚霜寒露重,叶乘霄却只穿一件中衣,在院子里虎虎生风地打拳。 汗液在高温下蒸腾,间或夹杂着酒气,显然当事人的心情并不怎么痛快。 曾经声名鹊起的天才,一朝被更天才者取代,从前的叶乘霄不近酒色,如今心中苦闷,才懂得什么叫借酒消愁愁更愁。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乘霄先是一喜,但随即心中却又涌现愤懑委屈。 今晚的聚会他是知道的,他也本应该去的,但他就是不想看见李存孝的那张脸。 情绪涌动间,对于往日爱慕的师姐,他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师姐不去讨好那天赋异禀的李三郎,来我这无人问津的小院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我笑话唔” 话音未落,叶乘霄眼前一黑,头脸已经埋入一片柔软博大的胸怀。 身为气血圆满的武者,美人肌肤的幽香滑腻更能够体会得深刻。 叶乘霄一个初男,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语气顿时就软了。 “师姐.” 萧眉是乘风破浪的老渔人了,一见招式奏效,立刻又拉开距离。 叶乘霄回味着美妙触感,一时间心头火热,还以为对方要表明心迹了,只是一时害羞。 索性主动上前,想要将佳人揽入怀中。 但萧眉头也不抬,只是侧侧身,叶乘霄便连她衣角也摸不到。一来二去,搞得叶乘霄不上不下,活像个憋急了的狗儿。 萧眉心中的郁气顿时散了。 拿捏不了李存孝,还拿捏不了气血境界的叶乘霄吗? 眼看到嘴边的鸭子吃不着,叶乘霄火气腾腾就上来了,正想发怒,然而萧眉这下却又不躲了,以手掩面,低声啜泣。 他一下僵住,抬起的手又放下去,虽然急切,但还是尽量温和地问道: “师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今晚同门聚会,那李存孝他.他.” “他把你怎么了?!” 叶乘霄一听这名字,许多不妙的联想涌入脑中,顿时就像炮仗被点炸了,再无法冷静思考。 萧眉嘴角得意一笑,语气依然幽怨: “他并未对我有非分之举,只是” “.只是神情举止,颇多轻贱之意?” 沈鹤看着眼前神色愤懑的叶乘霄,一时无语至极,心道这师弟真是败在了石榴裙下,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双腿夹住马腹,回首眺望,自楚丘城直到远处平秋山,车马队伍一望无际,惊起一路烟尘。 队伍后方,除了马车尚有牛车,那是此行秋猎中,萧眉、蒋琪、张月鹭等各家女眷所在。 毕竟,除了展示武力,秋猎同样是各家联姻的好去处。 而队伍前方,叶家大公子叶荣祖、萧家长房萧绩、柴帮少东家宋青山,几位家族二代策马扬鞭,意气风发。 李存孝则是众星捧月般,位居中央。 自那日醉春楼饮宴,已然过去了五日,秋猎如期而至。李存孝这几天按部就班,读书习武。无论是武道知识,还是神行步、基础刀法的练习,都在稳步推进,每一日都过得无比充实。 张力士是个负责任的师父,赐了好弓,又安排李存孝跟着葛鹰扬学习射术。 虽然学不到对方压箱底的本事,短时间也成不了百步穿杨的神射,但至少,李存孝已经能在六十步开外正中靶心,秋猎来装装样子也就够了。 他并不打算在这次秋猎当中出太多风头。 或者说,一位不足两月突破筋肉的武者,只要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占尽了风头。 只要看看周围言谈热情的城中二代们就能知道,哪怕李存孝一只兔子都没猎到,对方也不会因此轻视于他,反而还会松一口气。 “.若是李兄连射术都百发百中,那我等便连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都没有,只能打道回府了!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李存孝一箭射空,萧绩倒像是看见了什么精彩之事,笑得很是放肆,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冒犯之意。 一旁的叶荣祖和宋青山同样深以为然。 “不错。前几日初闻李兄事迹,我是惊得筷子都掉了。年不过十八岁的筋肉境.张总镖头真是慧眼识英,竟能于草莽中发掘出李兄这等俊杰。” “李兄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实在让我等羞惭。不过听闻令弟年纪尚幼,这香火传承,也是大事,我宋家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姊妹,若是合适.” “宋青山,一会儿的裙幄宴中自然有诸家女娘,你在这操什么闲心?” “宋兄着实小家子气。你柴帮坐拥山林之富,不讲些绿林豪侠,尽说些闺阁短长,未免无趣了些。不过话说回来,我叶家的十三娘子素称贤惠” 李存孝看着眼前几人长枪短炮,明嘲暗讽,一时失语。 他倒是知道自己是块香饽饽,但没想到叶家、萧家、柴帮的几位继承人会直接上阵提亲。 至于蒋、沈、韩、杨四家以及城中的其他武馆、大商帮,当然也想和飞虎镖局这位搞好关系。 奈何人家几位的护卫把路一拦,十分霸道地,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后者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三大家和柴帮的地位,可见一斑。 李存孝念及此处,眼神下意识飘向车队中部,那里却是张力士和几位家主、诸多武馆主的所在,石铁同样也在那里。 一前一后,实力、地位一目了然。 ‘倒也好,地位差得多,省得有心人挑拨离间,少了许多无谓猜忌。’ 正想着,一旁的三位二代也终于吵出了个结果。 叶家和萧家同为内城三家,面对柴帮一致对外,宋青山嘴炮打不过,终于不再提联姻之事,转而说道: “李兄可知,这平秋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却也有一番来历.” “如果是宋家劫道剪径的发家来历,我以为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脏了我等耳朵。” 萧绩说话肆无忌惮,对柴帮的不屑毫不掩饰。 “此事我在县志中也有所见闻——宋兄说的是当初逃入平秋山的伪燕逆贼吧?” 叶荣祖虽然也瞧不起柴帮,但眼见宋青山脸色铁青,还是出来接过话头。 李存孝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伪燕逆贼?叶兄和宋兄说的是当初凶焰滔天的安史乱军?” “李兄真是博学多识,改日定要来我叶家藏书楼,品茗对谈。” 叶荣祖捧哏似地赞了一句,这才在另外两人不善的目光下重归正题。 “当年明皇错信奸佞,导致那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胡旋悍然起兵,一时间兵锋所向无不披靡,天下五分已得其二,大有野火燎原之势。” “如今我等自然知道贼寇不成气候,但当时,却是连博陵崔氏都有人投效伪燕麾下,想要混个从龙之功。” “好在郭令公武功盖世,先复帝京,再破安贼。那史贼奸诈,降而复叛,竟然再建伪燕。” “只是当时安史乱军遭逢惨败,实力大损,史贼为了抵挡郭令公,狗急跳墙。” “不仅四处攻伐县境官府,搜罗妖魔肉种,甚至还设摸金校尉,偷坟掘墓,盗取陪葬金银、兵刃以充军用。” “那时节,便有史贼麾下的一支‘曳落河’驻扎楚丘。后来我叶家先祖率先反正,率民勇讨伐。” “内城诸家合力之下,那曳落河的领军校尉逃亡至平秋山,最后将其斩杀” 曳落河为胡语,即所谓壮士、健儿。一开始是安胡旋手下劲旅,待其死后,又被史峻山收入麾下,这些事,李存孝于野史杂记中都有所耳闻。 “叶大公子,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若那校尉真是亡于叶家之手,怎么内城之中,萧、叶仍旧以慕容马首是瞻?” “辛苦讨伐叛军,空耗了家族底蕴,就没有一星半点的收获?那曳落河身上可是有到处搜刮来的一笔横财.” 宋青山语气阴阳,顶得叶荣祖表情一僵,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但一旁的萧绩却不肯让步: “你柴帮一直待在山上与禽兽为伍,而我三家却能坐拥城中繁华,这便是家族底蕴换来的收获!” “萧绩,我入你.” 李存孝听到这早年秘闻,尤其涉及妖魔肉种、墓室藏兵,正待询问一二。可眼见三人针尖对麦芒,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三位皆是楚丘俊杰,怎么总在言语上较真?小弟薄德寡能,还想着迟些时候,一睹诸位风采.” 话语飘散风中,远处的叶乘霄听不真切。 远远望去,只看到李存孝与自己的仇敌叶荣祖笑得开怀。再想到萧师姐数日前的委屈,不禁把拳头攥紧。 沈鹤当初也在萧眉那里吃过亏,眼见叶乘霄这副模样,知道是怎么也劝不动了。 “可即便如此,李师弟毕竟是筋肉境界.” 你一个气血圆满,就算不爽,又能怎么样呢? 叶乘霄闻弦歌而知雅意,却丝毫不动怒,反而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师兄以为,我是那种以卵击石的蠢货?” 沈鹤心头一跳,就见对方双眼忽然化作虎眼金瞳,浑身筋肉饱胀,撑起衣衫—— 突破了?! 叶乘霄看见对方眼底的惊讶,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涌上心底。 他本就比李存孝先得诱魔法,尽管中途被超车,但痛定思痛之后,靠着萧眉的殷切鼓舞,以及父母所购宝药的些微帮助下,叶乘霄还是不负天才之名,赶在秋猎之前突破筋肉。 这次秋猎,他绝不让李三郎专美于前! (本章完) 第50章 49明争暗斗,兽群袭击(中午更新4000,晚上还有6000) 第50章 49明争暗斗,兽群袭击(中午更新4000,晚上还有6000)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跃跃欲试的少年,沈鹤刚想劝阻一二,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李存孝两月破二境,当然是太阳一般煊赫的人杰,但叶乘霄不足一年气血圆满、又一月突破筋肉的成就,难道就差了吗? 无论哪一个,自己都远远比不上。既然如此,何必眼巴巴地在这里做坏人? 自己是为了家族拉拢英才,何必非要为了一个人而得罪另一个人? 反正李存孝和叶乘霄都是筋肉境界,真打起来,估计也是半斤八两,而自己却已经是二练大成的武者。 让这两位英雄好汉斗一斗,等到僵持不下的时候,自己作为师兄出来调解,岂非是两边都得承个人情? 而且这四五日以来,沈鹤也不是没有向李存孝传递善意,但这位李三郎实在是油盐不进。 吃饭喝酒也好,勾栏听曲也罢,一概婉言推辞。 成天闷着脑袋只知道练功,要不然就是和那些镖师、伙计混在一起,也不知图什么。 哪怕萧眉这等尤物相邀,对方也是无动于衷,简直像块木头,想拉拢示好都找不到机会。 沈鹤知道萧眉内心高傲,估计也是因为在李存孝这里吃了亏,所以才会撺掇叶乘霄来为她出头。 这么一想,让这叶师弟吵一吵、闹一闹,生出些波澜,未必不是件好事呢! “叶师弟,既然你有了主意,为兄便不做那扫兴之人。武者之间,比武较量,本就正常。” “不过我得提点你一句,秋猎毕竟是事关镖局颜面,你要和李存孝较劲不是问题,但万万不可叫张师面上难看。” 叶乘霄本以为沈鹤会为了李存孝这位“天才”继续劝阻自己,结果却出乎意料。 心里对这位师兄不禁生出几分好感,干脆就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师兄所言极是。若是当着其他势力的面同门内斗,便是赢了,实际也是输了。” “既然此来是为秋猎,那我便要和那李存孝比一比狩猎妖魔,到时实力高下,一见分明。” “也让张师知道,李存孝固然厉害,我叶乘霄亦非凡俗!” 顺带着,也让叶家那些人,尤其是叶荣祖看看。 些许下作手段,只能恶心一时,但终究阻挠不了自己踏破筋肉关卡,从此,再不受主脉那些庸人羁绊! “师弟好志气!” 沈鹤在一旁煽风点火,表情十分真诚。 “正好叫世人看看,我飞虎镖局的猛虎,不止一个李三郎!” 队伍行了半日有余,此时到了平秋山脚下,各家奴仆都忙碌着安营扎寨、烧火做饭。 而不远处,各家的年轻娘子们,此时也纷纷走出马车,搭设饮宴之处。 《明皇遗事》中记载,“.仕女游春野步,遇名则设席藉草,以红裙递相插挂,以为宴幄。” 就是说就是大家闺秀,踏青野游,饮宴时以草地为席,四面插上竹竿,再将裙子连结起来挂于竹竿,便是临时的幕帐,别有一番趣味。 叶荣祖、宋青山、萧绩三人联姻之心不死,硬拉着李存孝过来,说什么美人如画,活色生香,更胜山野枯败景象。 不得不说,这些大户出身的年轻娘子,由于世代的基因优化,基本找不到丑的。 个个都是锦绣衣裳,短衫长裙。高髻云鬓,钿描眉,风情万种,实在养眼。 而其中最出挑的,还要属萧眉。比起其他青涩少女,她浓妆艳抹,酥胸半露,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将张月鹭、蒋琪等人都盖了过去。 不过等娘子们的各色裙子拉起,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萧绩一脸惋惜的模样,李存孝看得分明,三人当中,就属这位本家堂哥盯着萧眉看得最久。 都说萧家以双修秘法闻名,该不会族中还有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丑事吧? “李兄实在是大才,不过听闻飞虎镖局中,尚有一乳虎——好像是叶兄家中的人吧?” 萧绩也察觉到几人的古怪目光,却是面色如常,转手就把话题扔到叶荣祖身上。 后者的脸色果然冷淡下来,“你是说旁支的那个叶乘霄?” “他确实有几分天资,但个性桀骜,对长房嫡脉颇有微词。对宗族血亲尚且如此,他算什么乳虎.” 叶荣祖说到这,忽然看向李存孝, “李兄,我毕竟身为长房长子,举动颇有不便,你是叶乘霄的师兄,还望替我多多磨砺一番。” 李存孝闻言不禁皱眉,“长兄如父,叶兄自有家法,岂容我这外人置喙?” “我弟年幼,还是头一次出城,在下不放心,得去看看。几位,稍后再会。” 说完,不给几人搭话的机会,拍马而走。 三人注视着李存孝远去的背影,萧绩忽然出声。 “这李存孝还真是油盐不进,早听闻其不爱玩乐,谁曾想,却是好话坏话都不爱听。” “是吗?我倒觉得这李三郎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宋青山冷笑一声,亦是拍马而走,平缓山坡上,顿时只剩下萧绩和叶荣祖。 “连宋青山都看得出来,也难怪李存孝不上当。叶大公子,你就这么看着那旁支的威胁坐大?” “当年你我二人,可也是了两年时间才气血圆满的,啧啧,叶乘霄” 叶荣祖面无表情,“威胁?他还不配。” “没成长起来的天才,算什么天才?” 萧绩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可我怎么听说,那小子已经突破筋肉了?” “萧眉告诉你的?”,叶荣祖眉头一皱。 “你好像不怎么吃惊”,萧绩有些诧异。 叶乘霄为了一鸣惊人,还是有些保密意识的,突破的事只告诉了心爱的萧师姐一人。 “你真以为那叶乘霄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没有族中的童子功保住元阳气,没有他父母舍尽家财换来的三十年份老黄精,他凭什么在短短一个月,无惊无险突破筋肉?” “族中对他不可谓不厚,结果却是养出个白眼狼。” 叶荣祖三言两语,把叶乘霄批驳得体无完肤,但萧绩闻言却只是笑笑,一句话里只信了半句。 大家族里的龌龊,同为萧家长房的他会不懂吗? 主脉和旁支,说是有血缘,但真的斗起来,比对付外乡人还狠。不过对方的话倒也解释了消息的来源,毕竟人活着总要留痕迹。 叶乘霄的父母要给儿子买大药,总免不了支使银钱,几百几千两银子的出入,瞒不了同族的有心人。 “既然你都清楚,我可不信你叶大公子有容人之量要不,明日入山秋猎,我帮你一个小忙?” “你也知道,山中多妖魔,少年人血气方刚,一不小心误入深处,这二阶妖魔,单枪匹马对上,只怕.” “只怕与他同行的李存孝等同门也要受波及,到时候,张力士满腔怒火,全撒在叶家身上,你们好作壁上观?” 叶荣祖闻言冷笑,双腿一夹马腹,临走时回头扔了一句。 “萧绩,真要那么喜欢吃猪豚蛇肉,我劝你们萧家还是早点给慕容跪了当狗,摇摇尾巴就有骨头吃,何必在这里绞尽脑汁?驾!” 萧绩脸上那肆无忌惮的笑容终于消散,右手忍不住攥紧了马鞭,等对方走远,他再忍不住,短鞭抽出,好似一条乌蛇,在旁边碗口粗的小树上一缠一放。 无声无息,连树皮都没掉一块。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却是萧眉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手指在鞭子击中的部位轻轻一点。 巴掌大的树干顿时化作粉渣,簌簌而落,小树啪一下折断倒地。 “大兄的灵蛇鞭越发出神入化了,三练圆满,突破脏腑指日可待。” 萧眉声音软糯慵懒,这本是一句吹捧,萧绩听了却是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他和叶荣祖、石铁年龄相近,后者突破脏腑都好几年了,自己还是三练圆满,这根本就是在戳自己伤疤。 萧绩一跃下马,五指骤然伸出,好似一条黑蟒,裹缠住猝不及防的萧眉双臂,转眼,已将其盈盈腰肢握在掌中,声音沙哑低沉: “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感受着宽厚手掌传来的滚烫温度,萧眉先是有些惊慌,但随即又镇定下来。 “叶乘霄的事不用管了吗?” 萧绩顿时冷静下来。 眼前的女子并非府中可随意采撷的炉鼎,而是萧家和飞虎镖局的中间人,更是间接影响着叶家内部的斗争。 他的手慢慢松开,侵略眼神也柔和下来。 “自然是要的,但这次秋猎,还是算了.将兽饵还给我吧。” 萧眉一得机会,立刻后退三丈,看向萧绩的眼神满是忌惮。 闻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机关锁造物,随手抛了过去,被后者伸手捞住。 “你先不要对叶乘霄下手,那李存孝是个精明人,需得在镖局中留个棋子牵制他。” “什么时候他没用了,任由你处置。” 萧绩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只留萧眉在原地咬牙切齿,片刻后愤愤离开了。 平秋山并非只有一座山,而是连绵的七座山峰,只不过柴帮占据了离楚丘最近的一座,称为主峰。 多年经营之下,其中厉害的妖魔早都被剿杀殆尽,加上又是柴帮的老巢,自然不可能拿出来给外人游猎。 所以秋猎的真正场地,是在平秋山的另外六座山峰。 其山林绵延,山腰以下是枯黄色泽,树枝光秃,山腰往上,绿色反倒多了起来。 深山老林,溪流潺潺,洞穴密布,说不得哪一处就有准备过冬的妖魔猛兽,要出来抓人储粮。 “因此,你们入山之后,切记不可贸然深入。尤其是三郎和月儿,狩猎多少,也没有安全重要” 入山之前,张力士特意叫住李存孝和张月鹭,仔细叮嘱,队伍中的叶乘霄看得心里发酸,但还是强行忍住。 扬眉吐气,不在此时。 “.总之有你们大师兄看着,谨慎些便是。” 难得唠叨一回,张力士说完,这才转身向大帐处走去。 慕容柏等县中权贵,此时也都在帐中。等候年轻一辈比试结果的同时,城中诸家汇聚,顺带各方也正好勾兑一番利益。 “诸位师弟先行便是,我会在不远处看着你们。” 石铁留下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等李存孝等人往前走了一段,才和同样后来的叶荣祖等人跟上。 这帮少东家们,说年轻,其实大都三十好几,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昨日凑在李存孝身边是为了钓金龟婿,今日秋猎的主角都是少年,族中自有年轻子弟前去,他们自恃身份,不去凑这个热闹。 各自带一个族中第三境的供奉,和石铁同行,坐视这一场龙争虎斗。 “本以为是龙争虎斗,没想到是瓮中捉鳖。” 李存孝看着那些中箭倒地的野兽和妖魔身上的兵刃痕迹,不由撇撇嘴。 本来也是,如果真的纯靠运气,漫山遍野地找猎物,那一不小心颗粒无收,岂非大伤颜面? 所以进山不久,自然就有贴心仆从将预先准备的零散兽群驱赶过来,这些公子哥们顿时一个个如同开屏孔雀,竞相射猎,来吸引队伍中不多的女性身影。 虽然国朝风气开放,女子打马球、赌牌九都是常事,但真正能练武练到拿捏气血的,都是少数。 平时的狩猎她们也算踊跃,但今日可能会遭遇妖魔,一个个地就都留在营地蹴鞠,连萧眉不知为何都没参与,让叶乘霄暗觉遗憾。 是以今日队伍中,只有慕容家、叶家、镖局张家还有蒋家寥寥几位女性的身影。 她们皆是圆领袍的男装打扮,英姿飒爽,吸引眼球。 但李存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管妖魔还是野兽,只是拉弓射箭,不断检验这几天学习的成果。 未来若是天下大乱,骑射本领在军中有大用途。 叶乘霄憋着一鸣惊人的心思,寻常猎物根本看不上眼,于是一时也没有发作。 城中诸家的队伍就这么慢慢入了山林,在岔路口即将分开。 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但就在此时,远处山林中忽然有风沙飞出。 众人正疑惑山林中何来沙尘,一团乌云已经怪叫着冲出,看清之后,人人都变了脸色—— 空中飞着的,赫然是一群鼬鼠模样的妖魔! (本章完) 第51章 50风鼬鼠王,夜叉凶狂 第51章 50风鼬鼠王,夜叉凶狂 “石兄这位小师弟真是沉稳性子” 几家的队伍即将在岔路口分开,叶荣祖没话找话。 看着轻装简从的石铁,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家族供奉,心中嫉妒酸涩油然而生。 宋青山、萧绩两人也是身后跟着供奉,比起独身一人的石铁,平白感觉自己弱了一头。 萧绩口无遮拦,张嘴就道: “石兄突破第三境都有两三年了,我等却还在筋肉境蹉跎,入山更需他人保护。比起石兄,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石铁闻言,笑得温和,像是没看到叶荣祖和宋青山的难看脸色。 “几位还是而立之年,而我已年近不惑,怎能相提并论?” “脏腑境界,急之无用,修心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三人听了这话,一时无言以对。 第二境魔入筋肉,强化肉身,武者从此非人。 第三境魔入脏腑,成小无漏,年逾古稀战力不衰,更是已经超凡脱俗。 可相应地,一个不小心,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狂乱,逆伤脏腑,那几乎就是不治之症。 武道断绝都是轻的,严重的直接入魔,余生便和只剩本能的畜牲没有两样了。 越是养尊处优,面对这一道鸿沟,就越不敢尝试跨越。 内城三家和柴帮有完整传承,就算出问题,不说完全恢复,好歹也有一二补救之法。 而对于蒋沈韩杨以及城中部分武馆来说,第三境才真正是不折不扣的鬼门关。 石铁一句话把三人干得沉默,然而此时,远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厉啸。 叶荣祖只看了一眼,立时脸色大变,目光转向一旁的萧绩,惊怒道: “二阶妖魔,风鼬鼠?!” 萧绩见状,同样变了脸色,但却不全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二阶妖魔。 入你娘的叶荣祖!你看我干什么? 不是我干的! 但是已经迟了,两人的小动作瞒不过脏腑境界的石铁。 后者心中顿时有所猜测,但并没有马上爆发,而是冰冷地瞥了二人一眼,随即双足一踏,整个人自马背凌空飞射而出,速度比起奔马快了两三倍。 他人在空中,左手弯弓,右手搭箭,一拉一放,箭矢发出尖锐破空声,紧随其后的是他中气十足的呼喊: “不要慌!结阵而守!” 噶!!! 凄厉怪叫,足有狼犬那么大的鼬鼠被箭矢射爆,化作漫天血雨,淅沥沥打在飞虎镖局一众人身上。 李存孝发现这群裹挟妖风的鼬鼠的瞬间,便立刻弃弓持刀,他身边的张月鹭、沈鹤等人也是同样应对。 蒋琪虽是女子,却是毫不慌乱,手中双刀舞成了一团银光,边砍杀边解释道: “风鼬鼠乃是一阶妖魔中的凶类,飞翔之时会掀起黄风,遮蔽耳目,其每次出现,必然有一公一母两头鼠王带领,也就是有两头二阶妖魔。” 两头二阶妖魔?! 李存孝一听,顿时越发谨慎。 张力士曾叮嘱过,进入第二境后,一只妖魔往往可以同时对付三四个人类武者。 此处有大群一阶风鼬鼠不说,黄沙尘风中还藏着两只风鼬鼠王,情况凶险可想而知。 好在石铁相距此处不远,只需坚持十几个呼吸,以对方第三境的战力,可保众人安全。 这些东西,心中一转便能想明白,一时间无人留手,纷纷爆发气血,虎魔拳特有的虎眼金瞳依次亮起,好似群虎盘踞。 也是在这时候,沈鹤之外的三人才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叶乘霄赫然也是筋肉境界。 只是忽然遭逢意外,后者心中此时也没有了人前显圣的快感,反而绷紧了心弦—— 叶乘霄为了提升境界,一直埋头修行,最多只和同门切磋过,至今还没有见过血 ‘藏得很深啊,难怪今日那么安分,原来是给我憋了个大的。’ 李存孝脑筋一转,就明白对方肚子里的小九九。 倒不是他有多么会察言观色,只是少年心事,都写在脸上。对方的不满,用脚趾都能猜得到。 加上萧眉是个祸水,撺掇胸无城府的叶乘霄来给自己添堵,完全顺理成章。 但就算要算账,也得回去再说。 从外面看风鼬鼠只是遮蔽了方圆三丈之地,但对于置身其中的人而言,却是风沙漫天,可见度极低。 沈鹤和蒋琪一边保护自身,一边分心观察三位师弟师妹。 李存孝几次被鼬鼠袭击,仗着虎眼金瞳,粗壮小臂持刀横斩,劈出道道血雨。 厮杀之中,他的身躯越发膨胀,散碎的发丝根根泛红竖立,狰狞好似人虎,凶悍至极!相比之下,张月鹭虽然筋骨舒张,变化却没有那么明显,只是身材更高挑匀称,与蒋琪类似。 而叶乘霄虽然也是筋骨粗壮,横眉怒目的模样,但因为搏杀经验不足,已经频频出错,胸膛和手臂上已经多出几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若不是虎魔拳突破筋肉境后有钢筋铁骨加持,只怕这小子骨头都已经断了。 这时间说起来长,其实才过去五六个呼吸。 石铁身经百战,知道风鼬鼠的难缠,奔跑的过程中,箭发连珠,不断为众人减轻压力,同时防备着未曾现身的鼠王。 噶!!!! 果然,当石铁距离鼬鼠群只有三丈距离时,黄风中忽然窜出两只牛犊大小的风鼬鼠。 这两只鼬鼠有农家水牛大小,腋下肉翅泛着金属光泽,背后更是有一个巨大的好似驼峰一般的凸起。 “鼠王?来得正好!” 石铁冷哼一声,弃弓持刀,四尺陌刀背部足有拇指宽厚,舞动之间,空气好似都被刀尖压缩在一起,伴随长刀震颤,劈出肉眼可见的爆炸音浪! 轰! 好似平地里起了个惊雷,莫说两个鼠王,就连不远处的鼠群都被震得哀鸣声声,稀拉拉掉了一地。 风沙散开,众人举目眺望,一时震骇,李存孝更是瞪大了双眼,用力将那恶鬼般的身影收入眼中: 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目若电光,齿如戟刃,筋骨盘蹙,身尽青色,手持四尺长刀,厉啸间杀得两头鼠王血洒黄土。 知道的那是飞虎镖局的石大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夜叉! “这就是小夜叉刀法.” 沈鹤、李存孝和叶乘霄眼中都露出震撼渴望之色,一旁的蒋琪和张月鹭虽也震骇,但眼中就没有多少向往了。 青面火发,獠牙巨口,着实吓人。 “不是说小夜叉刀法乃佛门武学么,怎么如此凶戾?” 叶荣祖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回头低声问道: “萧绩,真不是你?” 萧绩简直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只是看着远处夜叉恶鬼般的石铁,强行压低了声音: “你当我傻吗!没好处的事,我为何要做?好让石铁有借口砍我的头?” 叶荣祖半信半疑,但无论怎么说,现下飞虎镖局的人遇险,却是个雪中送炭的好机会。 他心中一动,就要让身边的供奉出手,然而此时,不远处离开的内城三家以及柴帮的队伍处,也都传来了惨叫。 宋青山反应最快,一拍马背,带着身边供奉就追了过去。 而叶荣祖看着被血面山魈撵得到处乱跑的叶家子弟,也终于相信不是萧绩搞得鬼。 一口气赶出这么多二阶妖魔,萧家若真有这本事,柴帮早都不姓宋了! 一下子,三家供奉,竟然都被忽然涌出的妖魔牵制住。 石铁化身夜叉之后,不敢耽误。他是三境武者,杀二境妖魔不难,但要护得众人周全就不便了。 一念及此,他口中呼吸骤然狂猛,好似一口大风箱,浑身衣袍甚至被膨胀的蓝色筋肉撑裂开。 心脏勃发,气血如潮,所有劲力,尽数涌入一刀,反握、逆挥,割出几十道纵横白线—— 乘风!!! 噶—— 凄厉惨叫,连耳膜都要震破,两只鼠王当中,体型更大的一只当场被斩成碎块,血肉爆炸,只有背上那黄色驼峰稳当落地,血腥中散发出一股异香。 而另一只较小的虽然也被斩掉双足,但却因为跑得快,没有立刻死亡。 虽然如此,眼见配偶惨死,风鼬鼠王眼底流露出怨毒之色,双翅一挥,掀起黄风沙尘,那些鼬鼠好似得了命令,一时也卖力鼓动风沙。 一时间黄沙漫天,张月鹭连眼前人都看不清楚,等到风沙消散,眼前已然多出石铁那张焦急的大脸: “师妹,你还好吗?” “师兄,我无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说着,她忽然惊觉,四处扫视,却发现少了一人,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李师弟被那鼠王抓走了!” 沈鹤和蒋琪闻言同样变了颜色。张力士这些日子对李存孝的关怀他们都看在眼里,若是做师兄的安然无恙,师弟却被妖魔害死,日后在镖局里,他们便再也混不下去了! 叶乘霄本来就身受四五创,伤口之深,连些微泛着金属光泽的骨头都露出来,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早已经流成一个血人。 此时好不容易危机过去,却见众人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顿时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明明有筋肉修为,却隐瞒不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章完) 第52章 51深林秘地,湖中水魈 第52章 51深林秘地,湖中水魈 张月鹭本就不喜叶乘霄,此时对方一昏过去,又要抽出人手来照顾,不禁气得破口大骂。 石铁倒是知道怪不得叶家小子,对方作为筋肉境,好歹也是当了吸引火力的靶子。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李存孝。 “月儿别担心,方才你们搏杀多时,可我见李师弟身上却是毫发无伤,分明是突破不久,却有接近沈师弟一般二练大成的实力。” “那鼠王被我重创,跑不远,以李师弟的实力,周旋一二,足以保命。” 石铁是个干脆人,一点不拖泥带水地转头,冷脸对着姗姗来迟的萧、叶两家人。 “叶兄,萧兄,我现在要去救李师弟,劳烦你们把我镖局的人安全护送回去。” “若是出了差错.” 石铁浑身气血勃发,瞬间又化作青面火发的夜叉模样,萧绩和叶荣祖心中一颤,虽然不满对方隐含威胁的口吻,但还是强挤出一张笑脸。 “石镖头放心,人我们一定安全送到。” 等对方如狂风般消失在原地,叶荣祖恨恨地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叶乘霄,拂袖而走: “来人,给他包扎!” 强风吹得李存孝面皮抖动,双眼死死盯着用爪子抓住自己肩膀的鼠王,恨不得一刀捅进对方肚子,把肠子都搅烂。 但稍微一回头,看着身下极速掠过的山林景物,又不得不忍耐住这个危险的想法。 几百米的高空,一旦对方放开,就算是钢筋铁骨,小命也要没了! 他妈的畜生! 境界最高的你抓沈鹤,最弱的你抓叶乘霄,抓我做什么?! 李存孝心里把这鼬鼠的死鬼配偶问候了几百遍,直到对方的断腿处失血过多,飞行高度不知不觉降到几十米高度,他立刻连砍对方手臂数刀。 饱含煞气的血液溅到脸上,李存孝索性一舔嘴唇,恶狠狠地一刀捅进了鼠目。 噶!!! 鼠王一只眼失去视线,瞬间疯狂,撒开手的同时身形急坠。 李存孝被迅速的失重感搞得晕头转向,只能按之前观察好的,朝着预定方向,一刀砍进参天巨木中,身体在茂密的树枝间不断剐蹭,皮肤上勒出道道血痕。 如此在枝丫间窸窸窣窣飞了十几米,前方终于是豁然开朗,扑通一声,李存孝整个人坠入了冰冷的湖水。 “噗~”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窜出一个小点,李存孝猛地喷出一口湖水,奋力游到岸上,直到看到岸边不远处已经僵硬不动了的风鼬鼠王,才终于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脑海中,金刚杵的金光从中间的鼓起处开始向两边延伸,连整体的十分之一都还不足够,进度与来到平秋山前比几乎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方才他那一刀,并没有直接杀死风鼬鼠,后者是摔死的,因此煞气没有算在他的头上。 “无妨,割肉来吃也是一样。就是不知道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平秋山吗?” 李存孝休息了几分钟,恢复了气力,却发现手里的刀在刚才坠湖时不知到哪去了,只得驱动气血,双手化为虎爪。 不管落在哪,先搞点粮食,万一在山中迷路,也不怕饿肚子。 青黑指甲好似金铁,艰难撕扯血肉,但这鼠肉却坚韧好似橡胶一般,让人怀疑石铁究竟是怎样才能一刀将其斩断。 李存孝双臂青筋暴起,连双足都蹬在尸体上,双手倒拔,最后一下撕扯掉四五斤血肉,那尸体也因为反作用力滚了一滚,半截染血的鼠尸泡进了湖水里。 妖魔血随着涟漪一圈圈晕开。 湖面上忽然泛起细密的气泡。 “好结实的肉。” 李存孝一个后仰翻滚起身,看着手里尚且还在跳动的血肉,有些吃惊。 如此新鲜的妖魔肉,就像上辈子饭馆里现杀的牛肉一样,明明已经死了,肌肉神经却还在下意识的收缩跳动。 “可惜从山林里落下的时候,身上的火石什么的全都弄丢了,否则现在就能烤一块尝尝鲜。” 稍微有些遗憾,李存孝把中衣撕下一块,将这三四斤肉包好,一边打量着周围。 方才被风鼬鼠王吸引了注意,此时再看,他才发现,此处好像是一个山谷,周围山壁上都是藤蔓杂树,密密丛丛,导致湖边的光线都较为幽暗。 而沿着他坠落的方向,顺着折断的树枝一路看过去,隐约能看到一条缝隙,或许正是这山谷的出口。 李存孝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地方有些过于隐蔽了,他被鼠王抓着在天上飞的时候,根本看不清两边景物,只能判断出大致的方向。 离开狩猎地或许有三五分钟,以风鼬鼠王的速度,很难说是不是还在原本那座山上。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要等到石铁等人救援,恐怕没有个半日功夫是等不到的。留在原地等? 李存孝叹了口气,先把那妖魔肉放在另一边的青石上,打算沿着坠落的地方找一找遗失的刀具、火石,顺便查看一下出口。 不一会儿管是离开还是留守,都得吃饭,总要有打火的工具才行。 李存孝想着,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眼角余光瞥过湖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水面的涟漪好像在变大。 双脚交错的速度稍微快起来。 水面上开始泛出密集的气泡。 李存孝脸色一变,开始从快走进入慢跑。 水面好似沸腾,与此同时,地面之下传来明显的震动感。 李存孝再也顾不得其他,双腿肌肉鼓胀撑满裤管,脚趾青黑的指甲直接刺破了靴子,整个人好似一头豹子,卷起一地沙尘,猛地扑进了山谷周边的树丛! 轰!!! 水流炸开,好似瀑布倒卷,逆流冲天,湍急的浪涛将湖岸边的风鼬鼠王尸体冲飞出去。然而下一刻,沸腾的水下突然伸出四五根儿臂粗的触手,径直刺入鼠尸,一勾一扯,直接将分割后的尸块卷入湖水之下! “我草,水下还有妖魔!” 李存孝蹲在草丛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方才他要是在湖边多耽搁了一会儿,这时候怕不是已经和鼠王一起分尸下水了! “鼠王是二阶妖魔,肉体坚韧,我撕下来一块都费劲,可是却被那触手轻易四分五裂,这都赶得上大师兄那一刀的威力了。” “三阶妖魔?” 李存孝强行放慢自己的呼吸,整个人趴在草丛里,一动都不敢动,只有两只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盯着湖边的动静。 那触手将鼠尸拖下水后,安静了十几个呼吸,但很快,又有一根触手从水下探出,东扭扭西探探,好像狗在嗅鼻子一样,片刻后,缓缓挪到了青石上的肉块面前。 李存孝心中又是一阵庆幸。 幸好,幸好没有贪那几斤烂肉,否则小命就要交代了。 等最后那块肉也被触手卷走,湖水终于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等了五六分钟,一片死寂中,李存孝仍然一动不动。 有虎眼金瞳的加持,哪怕此处光线有些昏暗,他也能看见,湖水中央的位置,时不时泛起气泡涟漪,只怕是那妖魔正在水下进食。 他继续耐心的等待,直到水面完全平静,连一丝波纹都没有的时候,李存孝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趴伏的地面下忽然传来一声擂鼓似的震动。 “你妈了个.” 李存孝脸色铁青,青黑如同蚯蚓般的血管爬满双臂,五根萝卜丝的手指猛地发力,整个人直接从趴窝的姿势瞬间弹起。 左脚一拧,土石飞溅,直接抹掉了一寸深的掌印,下一刻,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轰!轰!轰! 平静的湖面炸开漫天水,儿臂粗的黑色触手疯狂舞动,在湖岸边抽打出纵横交错的一尺沟壑,仿佛刀光剑气飞射造成。 李存孝跑得越发拼命,气血洪流奔涌咆哮在血管中,好像满负荷运转的发动机,轰鸣驰骋,转瞬间,他已经无比接近山谷的出口。 筋肉境界带来的强韧筋膜、肌肉,让他的双腿狂转像风车一般,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的李存孝一边狂奔,一边一百八十度扭动脖子,以一种无比诡异的姿势继续前进 “啊?” 嘴里发出疑惑的声音,但双脚依旧没有停下,直到整个人冲进了山谷入口的小路,李存孝才猛地刹车。 伏低身子,五指好似登山镐一样抠入山壁,小心爬上一棵歪脖子树,看向山谷中。 那妖魔并没有追来,而是在湖面上空扑腾着,当十几根触手全部浮出水面,其真身也无法掩藏: 身黑肉翅,头如燕,尾长毛,末端分叉作十几股,好似海底的巨型章鱼,但其形似燕子的本体却只有鸡鸭大小,看上去十分怪异。 而它之所以不能离开水下的原因,却是在其身上,有一根纤细的锁链,一直延伸到水下。 每当这燕子妖魔想要振翅高飞,那纤细的锁链便死死拉住了身体,使其只能绕着湖岸周围疯狂地甩出触手,把周围的地面打得支离破碎。 这时候,李存孝也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是水魈。虽然外形似鸟,但实际上是水生妖魔,平日栖息湖底,捕猎时才会飞出水中。” “可问题是,这水魈怎么会被锁在湖底?” “能制服三阶妖魔,这样的手笔” (本章完) 第53章 52活尸异宝,风头无二(中午4000,晚上6000) 第53章 52活尸异宝,风头无二(中午4000,晚上6000) 李存孝心中不解,双眼死死盯着湖中飞腾的水魈。 方才这妖魔上下飞腾,掀起水浪,叫人看不真切。如今似乎是折腾累了,只是绕着湖水滑翔。风平浪静,水波中竟然显露出了更多黑影。 这水魈不止一只! 李存孝看得分明,除了那一只空中的水魈,湖水中赫然还有三四只水魈。 只是比起折腾的同伴,它们就好似一只普通的鸭子,随着水波起伏,黑色分叉的尾巴也无力地浸在水中,好似萎了。 但那只空中的水魈显然不肯放弃,才进食过风鼬鼠血肉的它稍作休息之后,再度兴风作浪。 然而这一次,它还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其燕子般的身躯便在空中僵住了。 或者说,不止是它,连它飞舞的尾巴触手,以及水面上的另外几只水魈,统统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 在李存孝惊骇的注视下,平静的湖面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横一竖的十字,湖水好似碗里的鸡蛋羹,被人用勺子向四个方向翻开,露出了几十米深的湖底。 湖里的鱼甚至还在“鸡蛋羹”里来回游动,湖水好似被一个无形的容器托起,保持着整块的形状,而非溃散作漫天水流。 湖底的中心,一个半透明、一人高的巨卵,好似呼吸一般地闪烁着。 李存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地往山壁上更高的位置爬升,以求更清楚地看见湖底的景象。 湖底中心处,那半透明的卵缓缓变淡,与此同时,方才那只水魈发出凄厉的鸣叫,赤红的血气顺着那条纤细的锁链涌向湖底。 这一次,李存孝清楚地看到,那卵当中,赫然是一个单膝跪地的着甲武士。 背对着他的那一面,铠甲都已经朽坏,甚至露出发黄的骨头和发黑的血肉。 从水魈体内抽出的血气,源源不断地顺着纤细锁链一直向下,直到尽头末端,那双扭曲双手中,反握着的一把不知是刀还是剑的兵器插入泥土。 伴随着血气的输送,那水魈很快虚弱得像它那些装死般漂浮湖面的同伴一样,而那武士手中的兵器,却好像呼吸灯一般闪烁光芒,甚至于,李存孝好似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咚~咚~咚~ “这尸体,该不会还没死透吧?” 李存孝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到那锁链再度变得透明,那几只水魈都无力地瘫倒在湖底的污泥。 那卵形的光罩先是完全消失,跪地武士身边顿时多出一棵通体漆黑的大树。 等那大树上的朵放出光华,卵形光罩再度现形,隔绝了一切视线。 悬浮于半空的四块水球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轰然砸落,数不清的小鱼被激流抛飞到岸边。 离得远的只能无力挣扎,离得近的一蹦一蹦,被未平息的水波再度卷了进去。 山谷里再度恢复了安静,若非地面上多出了许多垂死挣扎的鱼儿,方才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 李存孝悄悄摸出了山谷,身体和灌木摩擦发出沙沙声,向前走了五六分钟,眼前的光线忽然明朗。 这时候,他终于回头看向身后,只看到一片茂密山林,毫无山谷高耸的痕迹。 “天坑湖吗.” 李存孝深深地看了一眼,不敢在这里继续久留,只是边走边留记号,迅速找到一块高地,辨别方向。 细心的他很快发现,不远处的山林里有一道尘烟的痕迹,在不断迂回,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呼喊: “师弟.三郎” 李存孝面色一喜,向着尘烟的方向狂奔过去,等到那青面火发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终于忍不住大喊。 “大师兄,我在这里!” 平秋山脚下,临时营地的大帐。 叶乘霄上半身打满绷带,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着。 他的身前是同样低头沉默的沈鹤和蒋琪,再往前,是脸色平静,双手紧握的张月鹭。 最前方,张力士坐在交椅上,对着内城三家和柴帮的几位话事人,用砺石一下下地刮擦着手中的陌刀。 沾了水的砺石从银白的锋刃上划过,一下快过一下的摩擦声好似划拉在在场众人的心尖。 “张总镖头”,萧家家主实在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气氛,只是他刚出声,磨刀的声音忽然尖锐,紧跟着戛然而止。 “萧衍,闭上你的嘴。” 张力士眼神冰冷,说话更是毫不客气,一句话便顶得对方脸色铁青。 “张力士,你的徒弟丢了,冲我们发火有什么用?” 萧衍的脾气和他儿子如出一辙,只是话一出口,其身后的萧绩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在场的几位都是势力头领,最低都是第三境脏腑修为,几乎是萧绩有异动的同时,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张力士更是缓缓起身,直接将四尺长刀对准了萧家人的方向: “你这话,不如问问你儿子。” 萧衍脸色更加难看,眼神如刀般狠狠在萧绩身上剐了一下,但随之便将其挡在身后。 无论是不是萧绩做的,至少当着这么多人,这事儿不能和萧家扯上关系。 柴帮宋奇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场众人中,就属他最为平静。 “张兄的话,未免太武断了。当时遇袭的并非只有飞虎镖局的人,我们另外几家同样被妖魔冲击,怎能妄下定论?” 叶家家主叶知秋站出来帮腔,张力士闻言却理也不理。 他早从女儿那里听到了石铁的证词,对这帮人的话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他心中认定,自己徒弟的失踪,就算不是萧家、叶家动的手,也必然有间接的联系。 越是想,他心中的火气就越是蹭蹭地往上涨。 自己已经五十多岁,虽然突破脏腑境界后延长了巅峰期,但终究一身武学还是要传人传下去。 石铁早已独当一面,但同时上限也逐渐接近。唯有这新收的李存孝,有可能将其一身武艺带入新的境地,而且在将要到来的乱世中,会成为张家和镖局的柱石。 可这么一个天才,自己都还没捂热,竟然在秋猎当中行踪不明? 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杀意久违地涌上心头,张力士的发根处泛起血红,一对犬齿翻卷翘起,脸庞眉心处,更有一抹靛蓝缓缓朝着四周晕染开。 柴帮的宋奇峰距离张力士最近,一看对方的反应,两脚脚趾发力,悄无声息,连人带凳子往后挪移。 这李存孝在张力士心底竟然如此重要? 失去踪迹才一个时辰,对方居然已经动了杀机? 叶知秋和萧衍同样面色铁青,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慕容柏。 后者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然而察觉到张力士的异动,他忽然睁开眼睛。皮肤泛出玛瑙般红玉光泽,耳朵变大,好似宝光笼罩的力士金刚。 “张兄,你想做什么?” “我现在还不想做什么,可要是过一会儿我看不到李存孝,或者看到他缺胳膊少腿儿” 张力士身上的异状缓缓收敛,但语气却是越发冰冷,威胁之意毫不掩饰,激得萧衍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却是连狠话也不敢放一句。 沈鹤和蒋琪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是憧憬——这就是他们那么想得到张力士真传的原因。 哪怕学不到小夜叉刀法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一个身份带来的震慑力。 只要飞虎镖局和他们站在一起,就算蒋沈韩杨只是下四家,也将能够和慕容、叶、萧分庭抗礼。 可惜,张力士的心思却不曾在他们身上有片刻停留,拜师以来,两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就为了一个新入门还不到一个月的弟子。 沈鹤心中忽然生出浓浓的妒忌,有那么一刻,他无比希望李存孝死在妖魔肚子里,不要再回到镖局。 蒋琪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乘霄仍然低着头,旁人的谈话声好似隔了一层纱,听得清,却又听不到。 自他回到营地以来,张力士只是简短地问了一下他的伤情,知道不会伤及性命,便再也不理。 费尽心思,耗去家中巨资才得来的筋肉境,此时竟然那么不值一提? 没有鲜和掌声,没有刮目相看,没有扬眉吐气。 李存孝的失踪夺走了所有的目光,叶乘霄好像变成了一个无人关注的透明人,过往十六年的声名好似梦幻。 一时间,他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爹,李师弟为人机警,胆气过人。且当时那鼠王已受重伤,大师兄又及时跟上,不会有事的。” 张月鹭虽然也是心中焦躁,但还是冷静地宽慰父亲。 她了解张力士,虽然平时看起来这个总镖头威严有度,但其实极重感情,也就是这么多年来家业大了,把火爆脾气打磨下去一些。 但李存孝真要是出了事,不管是为了师徒情分,还是镖局脸面,只怕张力士都要在这里做过一场,才能出了胸中恶气。 张力士自然懂得女儿的苦心,实在是李存孝如此大才,骤得骤失,再怎么胸中有静气,也不可能波澜不惊。 只是他这边才按下没有发作,慕容柏那边,其府中管家忽然行色匆匆地凑到身旁说了几句,这位一直面无表情的县尊大人一下就皱起眉头,竟然是要起身离去。 “慕容县尊,你要去哪里?” 张力士才放下的刀再度提起,慕容柏脸上久违的浮现出几分怒意, “衙门公干,难不成还要向张总镖头解释吗?” “衙门公干?” 张力士环视一圈,若有所思,表情忽然变得平静。 “这次秋猎,诸家都派了门人弟子,怎么慕容家只有女眷到场?族中的年轻子弟呢?” 此话一出,柴帮帮主宋奇峰和叶家叶知秋都像是得了提醒,看向慕容柏的眼神多出几分狐疑。 这几年,慕容家和县衙联系越发紧密,族中的年轻子弟大都被安插到各处要职。 只不过慕容家秋猎队伍的缩小是逐年变化,并不明显,而且以往对方也用公务繁忙人手不足搪塞了过去。 可是今年,妖魔冲击各家秋猎队伍,慕容家这番作为,恰好是完全躲掉了这次的危机,就连萧家家主萧衍,此时看向慕容柏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此时李存孝还未返回,对方又急着赶回县衙,难不成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这一次,反而是慕容柏脸色先冷了下来,皮肤上泛起玛瑙一般的辉光,耳朵变大,怒目金刚一般。 “张总镖头,县衙中确有要事,等我处理完,自然会安排人手,帮你一寸寸地搜山寻人。” 难得听到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张力士越发不肯让其如意: “现在不行吗?说实话,我对慕容家的赤髓真功和搬山锤,已经好奇了很久了” 眼见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萧衍、叶知秋、宋奇峰一时之间竟然都露出惊慌之色,却是无人敢上前劝说。 那些外围的武馆主还没见过这二人出手,胆战心惊的同时又不由诧异,仿佛慕容柏和张力士之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无人敢近。 营帐四周越发安静,隐隐间有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陷入失落情绪的叶乘霄,此时都不得不惊醒,冷汗湿透了掌心。 “师父!” 声音自远处传来,打破了僵局。 众人翘首以盼,只见远处,石铁领着李存孝,大踏步走入营地之中。 张力士身上青面火发的异状缓缓消散,张月鹭攥紧的手掌也逐渐松开。 蒋琪长出一口气,沈鹤眼中却有几分失望,而叶乘霄,昂起的头颅又低了下去。 “师父”,李存孝上前行礼,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身上,让人生出芒刺在背之感。 石铁找到他之后,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被抓走后的经过,确认李存孝安然无恙后便没有过多深究,让目睹了湖中秘闻的某人松了一口气。 风鼬鼠王看似抓着他飞了很远,实际上却是绕了一圈,从山阳转到了山阴,因此二人紧赶慢赶,要不了一个时辰,便赶了回来。 “平安无事就好。” 张力士只是瞪了一眼,周围的目光便纷纷移开。 确认弟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他也就放下心来。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如今我大弟子回来了,正好,萧家主,叶家主,是否要当堂对质一番?慕容县尊,正好能做个见证。” 叶荣祖刚松了一口气,闻言心头又是一紧,不由得怨憎地看了眼远处的萧绩,后者此时也是神色变幻,恨不得找个洞立刻遁走。 天可怜见,他之前确实对飞虎镖局的人有些想法,可说到底什么都没做,白白地背上这样一口黑锅,心里委屈得要死。 但要说真的当堂对质,他心里有鬼,此时连张力士的目光都不敢对视,只能躲在自家老爹后面。 “我以为张总镖头的爱徒既然安然返回,便不宜再生事端” 慕容柏忽然开口,未等张力士发作,话锋一转, “.但此番妖魔搅扰,县衙作为秋猎首倡者,自然有一份责任,各家门人弟子有伤患者,事后皆可到县衙领取抚恤。” “而李存孝小兄弟,虽然没受伤,到底受了惊吓。我个人赠予宝驹一匹,聊表心意。” (本章完) 第54章 53敲竹杠,得横财 第54章 53敲竹杠,得横财 有好处? 李存孝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力士便追着道: “寻常骏马,我镖局也养得起。慕容县尊贵为一县父母,所养宝驹定不是凡俗可比。” 慕容柏眉头用力拧了拧,深深地看了张力士一眼。 “把我府上那匹天马血裔牵到飞虎镖局。” 一句话吩咐完,他立刻起身离开,其府中管家闻言露出惊愕之色,但还是依言照办。 这一次,张力士没有再阻拦,李存孝甚至看到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转而又看向另外两家。 “萧家主,叶家主,你们看” 看?身为县尊的慕容柏都退了一步,还能怎么看?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张力士这头老虎暂时还惹不得。’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叶知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听闻贵徒两月破境,实乃天纵之才。不过这筋、骨、皮三关,若有灵丹妙药相助,当事半功倍。” “正好,犬子练皮时,我曾向宋兄购得一批水火膏,还剩下一人的份量,李三郎恰好用得上。” 叶荣祖听见自家老爹肯钱,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些疑惑——那水火膏早就用完了,哪还有剩的? 眼神一瞥,恰好看到叶知秋朝宋奇峰使眼色,见后者一副宰到肥羊的样子,心中顿时明白,老爹是打肿脸充胖子,心中不由发苦。 “叶兄倒是体贴。” 张力士闻言,连称呼都亲切起来,李存孝见他模样,有些压不住嘴角,但也明白对方为何这个反应。 筋肉境界三大练,筋肉,骨骼,皮膜,如果只是以血气冲刷洗练,不知要多久才能三练圆满。 因此,各个门派都有对应武学的秘药。 如虎魔拳秘传的虎骨玉髓膏和虎胆大力酒,分别能加速骨骼、筋肉的洗练,使得骨如坚钢,筋肉如铁。 而水火膏,是柴帮宋家修炼武学铁布衫的秘药,对于淬炼皮膜效果极佳,一般根本不对外出售,只作为高层的稀有资源来交换。 叶知秋这么舍得下价钱,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平息张力士的怒火,毕竟飞虎镖局说是押镖,但本质上就是掌握了楚丘城对外的几条主要商道,轻易不能得罪。 而另一方面,也是拉来柴帮撑台,等于是两家一起表个态,张力士也不好继续穷追不舍。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 对于害得自家遭受无妄之灾的萧家,叶知秋心中当然有怨气。既然都要出血,那就干脆一点,把萧家架起来: 我叶家没掺和李存孝的事都赔成这样,作为嫌疑最大的萧家,难道不应该多展示一点诚意吗? “县尊给了天马宝驹,叶兄给了练皮秘药,炼骨炼筋的秘药我镖局也有萧兄,你觉得还差点什么?” 萧衍看着张力士这头笑面虎,知道今天不出血不行了,闷声道。 “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我要那双踏云履的魔胎。” 张力士话刚说完,萧绩惊得差点跳起来: “爹!你不.” “闭嘴!” 萧衍一巴掌抽过去,打得萧绩一个踉跄,后者挨了一耳光,眼睛都红了。 “那是我” “那是你对李三郎的赔礼!” 萧衍完全不给儿子再说话的机会,恨恨地对着张力士瞪了一眼。 “回去之后,我会让人把东西送到镖局。” 说完,粗暴地拽起儿子,带着族人径直离开了。 李存孝旁观着一切,一时间除了给张力士竖大拇指,再剩不下别的想法。 师父,又高又硬! 秋猎发生了这种扫兴之事,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那些本打算一展身手,以求进身之阶的武馆门人们,只能跟着自家师傅打道回府。 三三两两的车队驶回楚丘城,断断续续接成长龙。 无一例外的是,几乎每一个队伍当中,都有人在念叨着一个名字。 “李存孝两月破筋肉境,被二阶妖魔抓走还能全身而退此子,不可小觑啊。” 叶知秋想到这,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儿子,语气中多出了几分不耐。 “那叶乘霄的事,怎么还没解决?” 叶荣祖闻言不由恨恨道: “爹,那旁支毕竟拜在张力士门下,儿子也不好有大动作。” “本想让萧眉摘了叶乘霄的元阳,但那个贱人收了我的好处却不办事不过李存孝此番横空出世,看叶乘霄那模样,却是有些一蹶不振。” “如今镖局风头正盛,等风波下去了,我自会找机会,把叶乘霄废了。” 叶知秋听了,这才脸色缓和,点了点头。 主脉旁支,名义上是亲人,但实际上却是主人和奴仆。 之前看叶乘霄天资不错,叶知秋还有几分留下来给儿子当臂助的想法。 谁知道区区旁支,竟然生出逆反之心? 若不是如今世道将乱,正是要族人用命之时,早该将其杀了,以儆效尤。 儿子如今知道废而不杀,也算能审时度势。 但叶知秋还是叮嘱道: “废了之后,找人看牢了。之后等他爹办事出了差错,再把一家三口赶出族宅,全部做掉,不留后患,记住了吗?” “还是爹想得周到。” 叶荣祖没有丝毫怀疑地点头应下。叶知秋是叶家族长,他说叶乘霄的爹办事会出差错,就一定会出差错。 ‘嫡系与旁系之争,素来如此。叶乘霄,没将你全家移出族谱,已是我和父亲的仁慈。’ 叶荣祖冷笑一声,转而又问道, “父亲,慕容县尊匆匆离开,这其中是否” “李存孝你该死啊!” 萧绩面色狰狞地从萧衍的马车上踉跄下来,脸上挂着淤青,绸缎衣服上沾着脚印,旁边的下人全都死死低下了头,不敢看一眼。 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白白失去了重金求来的魔宝,还在楚丘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面前丢尽了脸面。 萧绩一想到这,心中的怒火便不可遏制。 “我的踏云履李存孝!李存孝!” 他不敢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张力士,而从中获益的李存孝,自然就成为了仇恨的对象。 他猛然抓住车队当中的一个婢女,不顾对方的惊呼,将其扔进自己的马车,他则红着双眼跳了进去。 在一阵低沉的喘息和呻吟之后,萧绩掀开车帘,双眼中又恢复了平静。 “来人。” 随车护卫骑马上前,恭敬地低头。 不经意间,透过掀开的车帘,马车的卧榻上,一张带着潮红的娇媚面容闯进了视线。 但那双眼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想要?赏你了。” 护卫心中一寒,用力摇头,萧绩见状,松开了门帘,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 “去把萧眉那个贱人叫过来,告诉她” “两月破筋肉,李存孝恐怖如斯啊。” 柴帮驻地之中,宋奇峰遥望着平秋山脚下远去的车水马龙,转过身对儿子吩咐道: “务必亲近拉拢此人。今日张力士对李存孝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得能为我们柴帮添一助力。” 宋青山点头附和道: “父亲所言极是。内城三家,素来把持楚丘,把飞虎镖局和我们柴帮看做外人,这么多年了,即使强如张力士,也最多在外城站稳脚跟。” “如今四处天灾,流民遍地,正是重立规矩的时候,若能借李存孝把张力士拉拢到我们这边,这楚丘城的主人就该换一个姓了,只是” 宋奇峰看出儿子眼中的迟疑,接着道。 “只是慕容柏和张力士并列为城中两大高手,为父亦不能匹敌,就算合作,又怎么保证不为他人做嫁衣?” 见宋青山点头,他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 “青山,这天下之大,高手辈出。楚丘城中无人可制,不代表楚丘城外无人能与这二人匹敌。” “对了,爹,今天兽潮来袭,颇为蹊跷.” “或许是山中有妖魔进阶,吓跑了群魔,为父之后自会派人查探。” 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宋奇峰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宋青山见状只能拱手告退。 只是才走出去没多远,他便看到一个身穿白麻布衣的男人被父亲的贴身管家引入茶室。 那人生得高大,侧面看不清容貌,倒是头顶有六个戒疤。 “和尚?” 在宋青山的印象里,此人近一个月已经来过三四次了,称得上来往频繁。 但父亲宋奇峰却对此一概不提。他心中一动,等管家再出来时,忍不住问道。 “老宋,这大和尚是谁?” 被称作老宋的人是宋家的家生子,从宋青山爷爷辈开始伺候,宋奇峰父子俩都是他看着长大。 身为“三朝老臣”,老宋一向口风极严,闻言也只是笑答道: “回少爷的话,那位是附近山中新建五明寺的孔长老,咱们柴帮是平秋七山的主人,他当然要来拜码头。” 拜码头哪用得着来这么多次? 宋青山当然不信,但他知道老宋是父亲的心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将笑眯眯的老宋打发走,思索着迈步离开。 这孔和尚难道就是父亲说的,城外的助力? 可观其气息,似乎与自己差不多,只是筋肉境界,而且还不是三练圆满。 “大少爷!大少爷!” 宋青山眉头一皱,对着奔来的人影呵斥道: “吵吵嚷嚷,何事惊慌?说不出来个一二,罚你去屠宰房做到年关。” 那人闻言一滞,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大少爷,您别生气,实在是下面出了个刁奴,我都替您生气啊” 宋青山闻言很是不耐,“打也好杀也罢,你看着办就行,这点事还要我教吗?”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那人赶紧跟上,嘴里吐炮仗似的蹦出一连串的话来。 “大少爷说的是,但这叫魏河的小子不是一般的刁奴,他昨日跟着队伍入山,好运挖到了一颗接近六十年的参宝.” 宋青山脚步一顿,“接近六十年的参宝?你确定?” (本章完) 第55章 54参宝,魔胎,分寸 第55章 54参宝,魔胎,分寸 人参乃百草之王,六十年的人参称作甲子参,已经算得上是灵药,不是凡俗药草可比。 纵然是柴帮府库当中的参宝,也不超过十指之数。 宋青山闻言先是一喜,但一看对方瑟缩的神态,脸便拉了下来。 “那个叫魏河的小子带着东西跑了?” “.是。” 宋青山飞起一脚,把那人踹了个狗吃屎。 “那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找啊!” “大少爷息怒,魏河那小子还有个姐姐,也跟着一起跑了,两个人,又没有马匹代步,跑不了多远” 宋青山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你带几个气血大成的好手,参宝拿回来,人处理干净,明白吗?” 宋十七闻言一喜,他就是等这句话。 那魏河家只是柴帮普通猎户,父母死的又早,剩一个姐姐魏英把他拉扯大。 魏英容貌虽只算清秀,身子却生得丰腴诱人,宋十七曾经偷看对方洗澡,却被魏河那小子一顿好打。 这魏河有几分天生神力,明明只练过几招粗浅把式,却是寻常三五个壮汉都不是对手,拿捏气血的人都能斗一斗。 按说他这样天分,早该被发掘,只是宋十七仗着是宋青山身边的家奴,一直暗中打压。 如今对方带着参宝潜逃,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等”,宋十七刚转过身子,闻言立刻又点头哈腰转回来。 “按你说,那魏河在城中没有熟人,那他带着参宝,要怎么活命?” 宋十七不是笨蛋,顺着对方目光看向山下的车水马龙,立刻明白。 “您是说,那小子想向内城的贵人献宝?” 宋青山脸色严肃了几分。 “十七,你是家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城里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尤其是飞虎镖局” 宋十七脑袋摇成拨浪鼓, “大少爷放一万个心,我一定在城门口就把人给截下来,不会坏了您和老爷的大事!” 山林之中,一个面相憨厚的少年发足狂奔,肩膀上还扛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 无论是崎路浅滩,还是乱枝迷丛,少年都闲庭信步,让人感觉他闭着眼睛都能从山林中穿出来。 “小河,你放姐下来自己走。” 魏英实在被颠簸得难受,但魏河却只是安慰道: “姐,你再坚持坚持,我已经看到那些内城贵人的车队了,到时候咱们就混在那些奴仆里面跟着进城” “可进了城又怎么办呢?” 魏河左手扶着姐姐的身体,右手下意识捂住胸口一个鼓鼓的袋子。 “我们把参宝献上去,换一个安身之所。” “给谁呢?” 魏英脸上满是担忧,她不是什么闺阁小姐,知道人心的险恶。 山民猎户彪悍,内城贵人更是吃人不吐骨头,她就怕弟弟不谙世事,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飞虎镖局,李存孝!” 魏河提起这个名字,眼睛好像在发光: “别人都叫他孝义李三郎!听那些去秋猎营帐服侍的下人说,这个人虽然长得凶恶,却不摆架子,而且和我们一样是苦出身.” “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那个宋十七在柴帮压着我们,我没法习武,就保护不了你。” “与其留在柴帮受窝囊气,不如去飞虎镖局赌一把!” 他说着,远远眺望,好似看到了飘扬的飞虎大旗。 硕大的插翅虎下,一辆足以容纳六七人的宽敞马车缓缓行驶。 李存孝靠着锦墩,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却没有发觉。 “天坑湖,水魈,湖中活尸,还有那神秘的刀剑和黑树” 早上经历的一幕幕好似电影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伴随着分析组合,渐渐拼凑出一个答案。 那活尸——骨肉都有腐烂迹象,应当是死了。 它守护或者说占据着湖底的那颗黑树,而水魈就等于是他的外置捕食器,用来补充其所需的养分。 水魈能轻易撕裂风鼬鼠王的身体,初步判断,至少二阶妖魔,更大可能是三阶妖魔,那么能同时驱使四五只水魈的那个活尸武士必然是三阶起步,那颗黑树—— 必然是宝物。 而关于那个活尸的身份,李存孝隐隐有所猜测,但却不敢肯定。 联想到对方明显不正常的状态,李存孝不禁想到了石铁青面火发的模样。 武者越往后练,越像心中观想的魔头,那活尸该不会是武者入魔后变成的吧? 李存孝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方叹了一口气。 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自己现在根本打不过啊。若是能有一门身法类武学,说不定还可以试着周旋一二。 可惜,虎魔拳并不以速度见长,而小夜叉刀法的神行步只是一种发力技巧,得不到夜叉魔头加持,对速度的提升很有限。 打打同级武者还行,妖魔就差点意思,何况是疑似三阶往上的妖魔? 但据石铁所说,他也是筋肉境界三练圆满后才被传授诱魔法,所以李存孝再怎么样,短时间也无法靠自己去探索天坑湖所在的高级副本。 “三郎,在想什么呢?” 张力士掀开车帘进来,后面跟着张月鹭和石铁。 要不然请师父代打? 李存孝见状心中一动,没有马上开口。 就算要说,也得再去把路线摸一遍,毕竟当时他急着返回,对那周围的情况来不及探查。 凡事都要准备万全,否则空欢喜一场,只会白白拉低自己在张力士心中的印象。 “我在想,今日若不是师父和大师兄,就算侥幸回来,也没法在城中各家势力面前扬眉吐气。” “弟子的实力,还差得远。” 张力士闻言,不由和石铁对视一眼。 外面的人都在传李存孝是何等英勇,手刃妖魔,威猛不凡。 没想到当事人却还能保持一份平常心,实属难得。 张力士欣慰地捋了捋胡须,看着面无骄矜之色的李存孝,心里暗下决定。 等回去之后,便亲自将四式小夜叉刀法传下,这样徒弟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李存孝自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此时他的心中,存着其他疑问。 “师父,天马血裔和魔胎是什么东西?” “我刚才还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问呢?” 听见张力士打趣,张月鹭和石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让飞虎镖局总镖头亲自开口讨要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好东西。李存孝若是一直一言不发,那未免也淡泊得过了分了。 “所谓天马,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周天子穆王的时代。” 张月鹭接过了话头,脸上露出神往之色。 “我曾在一本《拾遗记》中读到,王者驭八龙之骏” “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 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 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 七名胜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 “这八匹神骏,号为天马,哪怕周天子死去,其血裔也一直流传至今。” “据说,当年太宗文皇帝尚在天策府时,为高祖麾下上将,征伐四方,百战百胜。” “其座下六骏,便都是天马后代,在数次大战中履立功勋,甚至死后陪葬太宗山陵。” “那六匹神骏,都有配种后代,饲养于太仆寺飞龙院,素来只用于赏赐有功之臣。” “不过后来节度使拥兵自重,朝廷滥赏成风,也流出不少天马在外。就是不知,慕容县尊这一匹宝驹,是哪一只的后裔。” 上古周王八龙之骏? 太宗坐骑?陪葬山陵? 太仆寺飞龙院专饲? 光听这些,李存孝心中的期待感便不可遏制。 此世的骏马,就好比前世的超跑,哪个男儿能够拒绝? “.等慕容柏把马送来便知晓了。存孝,你家中尚无马夫吧?” “史镖头是懂马爱马之人,就先让他来照料。说起来,你现在住的院子够不够?为师给你拨个宅子” “师父太过费心了”,李存孝连忙推辞,做人要懂得知足,何况他那宅子就住兄弟两个,完全足够。 “不过,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史镖头?” “他那个人没甚爱好,独爱宝马,要是知道能喂养天马,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力士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至于那踏云履魔胎.” “那魔胎,请师父赐给大师兄吧。” 李存孝语出惊人,石铁一听连忙摆手。 “使不得!小师弟,今日差点害你遇险,为兄自责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要东西?” 张月鹭也是目光诧异,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力士已经表情严肃道: “你该知道,寻常兵刃,能削铁如泥,便算得上利器。拿出去卖,没有百两银子买不到。” “而在寻常兵刃之上,更有所谓魔宝,不仅坚不可摧,更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 “那踏云靴魔胎,便是一件未完成的魔宝,是萧绩偶然所得。他一直想寻一个大匠将其完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哪怕是这样,那双踏云靴穿上之后,也能让人身轻如燕,举步若飞,相当于一门下品身法武学加身,却不用担心魔头的存在影响心神。” “即使这样,你也要让吗?” (本章完) 第56章 55通缉,大盗(晚上还有) 第56章 55通缉,大盗(晚上还有) 师父,你怎么不早说? 李存孝暗自吐槽,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他就不会反复无常。 “师父,我入门以来,对镖局还没做过什么贡献。今日也是师父为我撑腰,才能得到水火膏这等练皮秘药,更别说还有天马宝驹。” “而大师兄常年坐镇庄园,这楚丘繁华,他是半点享受不到。” “论功劳,大师兄劳苦功高;论肩上责任,庄园粮仓至关重要。” “大师兄的实力越强,庄园也就越安全,镖局也就更有保障。” “弟子和大师兄都是镖局的一份子,只要对镖局有利,我也是从中受益的,何分你我?” “于情于理,弟子都不能再受赏赐。” 这一番话,是仔细考量过的。 李存孝目前所得一切,都来自张力士的偏爱,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事情还没做多少,好处全被他一个人占了,很难叫人信服。 而石铁在镖局多年,俨然衣钵弟子、镖局继承人的地位。 若拿了这踏云履,对方或许宽宏大量不计较,但他手下的班底里,肯定会有人不满。 比如那位冯胜师兄,一向以石铁的马前卒自居,又是暴烈的性子,八成会出来挑事。 李存孝现在只想专心练功,安稳发育比什么都重要。 反之,若让出这踏云履,既能和石铁打好关系,又能在张力士心中留下好印象。 镖局话语权最大的两个人都搞定,那以后李家兄弟不就可以横着走了? 再者说,天坑湖中的秘密,李存孝自知无力探索。之后必定还要仰仗张力士、石铁,甚至还有崔家兄弟出力。 提前留一个知进退的好印象,之后有了收获,哪怕李存孝什么也没做,张力士看在这个份上,也会多偏心一点,多给点好处。 眼前的利益和长远的利益,如何衡量取舍,还用多说? “不过师父,您刚才说那件踏云履,相当于一门下品身法武学的加持,而不用担忧魔头侵扰心神?” “这魔宝和魔头,又有什么关系?” 李存孝不等三人说话,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然而在张力士等人眼里,这便是坚决推辞了到手的宝物,一时间,心中对李存孝的好感顿时大增。 天赋卓绝,为人处世也是进退有度,对镖局、对师父、对同门,更是一片赤诚。 “公司是我家”这种放在后世说烂了的话,此时在李存孝口中直白地表达出来,却是有胸襟、有格局。 关键他不是空口说说,人家有好处是真的谦让啊! “三郎,你已经是筋肉境界,想必也能感受到,有时服用妖魔后,体内魔头躁动不安的情况吧?” 张力士看向小徒弟的目光越发柔和,但李存孝闻言却是表情古怪。 有金刚杵镇压,体内的虎魔活得像个孙子一样,平时根本都不敢出来,只有他进入爆发状态的时候才会现身。 别说躁动,就是蠕动都没有啊. “所谓魔头,本就是以人心恶念凝聚而出,又借大药由虚化实,武者和魔头已是一体。” “武者越是往后修炼,魔头就越是壮大,所以说武道的本质,其实就是要和魔斗,和自己斗。” “哪一天松懈了,怠惰了,魔头就会趁虚而入,武者就离发狂入魔不远了。” “这次秋猎你也看到大师兄出手了吧?为师手中两门武学,虎魔拳只有到筋肉境界的部分,想要突破到更高境界,就必须再行诱魔法,以夜叉恶鬼晋升脏腑。” “如此,体内有两尊魔头加持,实力大增,风险也可想而知。” “而魔宝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不用修炼,其内自带至少一个魔头。” “魔宝说到底是器具,需要时使用,不用时封存,自然就不容易侵扰心神。” “何况那踏云履还是一件魔胎,尚未孕育魔头。虽然失去了提升的上限,但胜在安全。” 李存孝闻言,下意识问道: “那我们镖局有几件魔宝?” “一件。内城三大家,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件。日后有机会,为师自会让你见识一番。” “师父,您说虎魔拳只有到筋肉的部分,这门拳法难道还有后续吗?” “不错,这门拳法,是我年幼时得遇异人所传,那道长来自道门大派。” “据他所说,这一门拳法只是入门武功,用来筛选弟子之用,可惜后来我.” 李存孝听到虎魔拳只是道门大派的入门武学,不禁惊诧神往。却不知一旁的石铁和张月鹭二人,也是心中震动。 这些陈年秘辛,张力士一贯是避而不谈,偌大张府和镖局,除了大弟子石铁和三娘子张月鹭,也只有张夫人这个枕边人知晓。 如今这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然方才谦让宝物的举动,已经让张力士完全认可了李存孝。 但二人心中却没有不满,只有欣慰和喜悦,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亲切。 这种亲切,在面对另外几个同门弟子时是不曾展现出来的。 以至于当沈鹤看到这三人谈笑着从张力士的马车中出来时,心中再次生出嫉妒。 “我等拜师多年,侍奉张师也算勤恳妥帖,都不曾得到如此待遇。李三郎入门才两月罢了,竟然连石铁和张月鹭都这般另眼相待” 蒋琪看着这一幕,心中自然也谈不上舒服,但她尚且还有几分清醒。 “沈世兄,我们的天赋与李存孝相比,岂非云泥之别?何况我等出身大族,张师心中必有芥蒂。此人如今得张师看重,只能拉拢,不能为敌。” 沈鹤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你放心,我还没有昏了头”,不经意间瞥到远处失魂落魄的叶乘霄,他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本以为是良才璞玉,却这般受不起打击,叫我好生白费心思。” “但凡有点志气,也该与那李三郎比比高低,哼!“ 沈鹤说完,拂袖而去,蒋琪叹了口气,也回了自家马车。 叶乘霄双目无神地坐在板车上,任凭一旁的萧眉如何劝说,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的眼神四处游荡,跟随着骑马来去的李存孝。 对方正带着自家弟弟,和石铁、张月鹭一起,把一些烤好的肉食和面饼分给随行的镖师。 宿营在外,诸家的公子、镖局的镖头们有下人侍奉,生活和在城里也没什么区别。 但许多镖师下人们,却是连早饭都还没吃,秋猎就仓促结束。 正好打猎收获了不少野味,一些低阶妖魔肉简单处理了也不会吃出大问题,反而是大补,张力士干脆给众人分食,以作犒赏。 “.你看那李存孝,两月前还只是个酒楼伙计,如今却春风得意,拿着张师给的东西,收买人心。” “师弟,这一切,本该是你” “闭嘴”,叶乘霄忽然开口,萧眉不以为忤,反而心头一喜。 不怕对方生气,就怕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弟,你天赋并不弱于他的。筋肉境只不过是武道的开端罢了,日后还长,谁说李存孝一定能笑到最后?”“只要你振作起来,我会帮你,萧家会帮你,甚至叶家,也必须重视你。” “你只需厚积薄发,说不定哪一天那李存孝有个三长两短,张师门下,又有谁能比你.“ 萧眉越说越起劲,在她的描绘里,俨然是一幅后来居上的美好图卷。 叶乘霄似乎也听得激动,身体颤抖,最后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滚。” 萧眉一下僵住了,强忍着怒气,还想再说什么,叶乘霄却是径直起身,三两步跳到一匹马上,打马而走。 眼泪无声滴落,碎在风中。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萧眉望着远去的奔马,脸色铁青,脖颈上隐约浮现出细腻的蛇鳞,妖异中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不识抬举!若非萧绩在背后逼着我,谁来哄你这旁支少爷?” 深吸几口气,待胸前波涛平复,萧眉看了眼远处与镖师们打成一片的李家兄弟,眼底晦暗难明。 萧绩被夺了魔宝,心中怒极,却又不敢在这节骨眼上直接对李存孝动手。 知道萧眉把叶乘霄勾得五迷三道,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计策也就顺理成章。 谁知道一向百依百顺的叶乘霄,居然对她如此不客气? 若非还要借其和李存孝打擂台,萧眉今晚就要把这没眼色的少年榨成人干,心中才能消气。 “不急,李存孝突破筋肉也才几天,就算再天才,两三个月内实力也难有大进,与叶乘霄不过伯仲之间。” “叶乘霄少年心性,一时激愤,事后老娘用点手段,不怕他不上钩。” 毕竟是老海王了,萧眉自有信心拿捏叶乘霄。在那之前,也不耽误在李三郎身上使点劲。 万一真能勾搭上,有李存孝这个张力士的铁杆亲传撑腰,也不怕萧绩这位嫡出大房呼来喝去了。 至于说脚踏两条船——男人,不就是喜欢坏女人吗? “李镖头” “叫什么李镖头,叫三郎!” 李存孝故作不悦,把烤肉和面饼塞到高獾手中。 一旁的钱宇见状,脸上的拘谨少了许多,笑嘻嘻地上前,捞起一串烤肉就往嘴里塞。 “好味道!总镖头真大方,还往里面撒了香料。” 旁边的镖师们也是吃得兴高采烈,满嘴流油,李存孝见状,不禁微笑。 烤肉的时候,他特地把自己射杀的几只妖魔剥皮切碎了,混在本就大补的鹿肉、虎肉当中。 如此一来,几十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免得之后镖局炮制妖魔肉时发现不对。 不含一点煞气的纯净血肉,眼下还不是暴露之时。 不过话说回来,狩猎既能得到煞气,又能拿到血气纯净的妖魔肉。 这样分开,却是比直接吃黑市柴帮的肉效果更好。 毕竟煞气含量多的肉,杂质也多,吃了要频繁排泄不说,身体能进食的量也少。 而且,如果自己出来狩猎,还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可以用来购买其他必备的药物、甲胄、兵刃。 何况今天回去又有一匹宝马到家,买过车的朋友都知道,车子贵,养车更贵。 天马更是马中超跑,短期让史义夫照顾可以,但一直寄养在镖局里总归不美。 哪有把法拉利停别人家车库的? “三郎,打死我也想不到,当初随口一说的话,如今成真了!总镖头的入室弟子,厉害啊!” 钱宇是个爱酒之人,随身水囊里总是装着斤把黄酒。 就着烤肉,喝几口小酒,不知是妖魔肉里的充盈血气,还是酒精的作用,很快就红了脸。 “钱老哥说的什么话?没有总镖头赏识,我还在酒楼当伙计呢。” “各位弟兄,为了镖局,为了总镖头,干一杯!” “干!” “干!” 酒水下肚,众人越发热络,李存孝毫无架子,和众人勾肩搭背。 木叉的小脸也红扑扑的,跟着张月鹭钻进各家女眷的人堆里,不时引发一阵欢快的笑声。 车队修整之后,才继续行进,直到天色黄昏,才重新来到楚丘县城门口。 这时候,眼尖的人看到城门口围了一小圈人,议论纷纷。等车队凑近,李存孝才知道,是县衙新发布了一则告示。 两个时辰前。 马蹄轰隆,一队骑士自城中疾驰而过,吓得行人慌忙退让,最后停在了慕容府的大宅前。 “嘭!” 后院的房门被猛地轰开,慕容柏面沉如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其右臂的绷带上沁出鲜红。 见旁边的美妇仍在哭哭啼啼,不禁皱眉: “大公子呢?” 贴身心腹闻言,战战兢兢上前。 “大公子发狂伤了七娘子后逃出府了,暂时还没听到何处发生了命案。” “发动府中所有人手,立刻去找!” 等外人全都离开了房间,慕容柏忽然一巴掌抽在美妇脸上,面色狰狞: “蠢妇!没有我的允许,谁叫你私自去看博儿的!你想害死他吗!” 那妇人捂着脸上掌印,不仅不惧,反而也尖叫起来: “还不都是怪你!练什么武功,把我好端端的儿子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当娘的想见儿子有什么错!” 慕容博脸色铁青,呼吸粗重之极,但片刻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对着管家吩咐道: “有强人闯入府邸,伤了三娘子,夫人也受惊中风,大公子追凶离府。” “让衙门即刻发告示,就说是三年前未抓获的梅盗重现踪迹,开出悬赏。” “如果有人来提供线索,一旦确认为真,就地诛杀!所有见过大公子的,也一个不留!” 慕容柏冷眼看着歇斯底里的夫人被几个健妇架着离开,拂袖而去。 “有了大公子的确切消息,马上通知我!” 感谢小垃圾球的打赏 万字绝赞更新中,喜欢的朋友不妨投出月票,支持本书,感谢感谢 (本章完) 第57章 56八龙之骏,水火秘药 第57章 56八龙之骏,水火秘药 “梅盗?很有名吗?” 李存孝不解地看向张月鹭,入城回到镖局之后,不少人都对此议论纷纷。 但他从前埋头生计,一向没心思关注这些江湖闲谈。 “何止有名,简直称得上是臭名昭著。” 张月鹭提起此事,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此人是个武艺高明的采大盗,偏生手段残忍,奸杀了城中不少清白娘子,手段酷烈之极” “三年前,此人屡屡犯案,最后竟然昏了头,闯进慕容府上,被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博重伤。” “但究竟是逃了还是死了,县衙一直没有确切说法。” 张月鹭话说一半,几人已经穿廊过院,张雀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看见李存孝,脑袋就是一缩,赶忙躲到石铁身后。 自从李存孝成了张力士的入室弟子,张雀儿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 小姑娘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兴起找来的书童,如今竟然成了亲爹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对于聪明又刻苦的木叉,私塾先生赞不绝口,对比之下,某个顽劣的小姑娘便让老父亲大丢脸面。 张力士难得发了狠,开始给张雀儿加担子,每天练字读书的功课加了一倍,搞得后者苦不堪言。 如今一看到李存孝,张雀儿就像见了瘟神,三两下拽着姐姐,一溜烟就跑了。 “雀儿真是.小师弟,不要见怪,她被师父宠坏了,自小就是这样。” 石铁和张力士亲如父子,又娶了张家大娘子,两人的孩子都和张雀儿差不多大了。 对他来说,张雀儿就和他的女儿没什么分别。 “大师兄多虑了,我还不至于生小孩子的气。” 李存孝只是笑笑,便拉回话题。 “大师兄,我曾听人说,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博与你并列为楚丘年轻一代翘楚,也是唯二突破第三境脏腑之人。” “但平日里完全听不到消息不说,我问及沈鹤师兄、蒋琪师姐时,他们也都是讳莫如深。其中可是有隐情?” 石铁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 “三年前,正是慕容博突破脏腑境界之时。” 嗯? 李存孝闻言,联想到张月鹭方才说的消息,顿时反应过来。 难不成慕容博是在和梅盗交手的过程中受了伤,导致境界不稳?或者干脆已经废了? “大哥!” 木叉噔噔噔地跑过来,等喘了口气,又向石铁脆生生道: “大师兄!” 石铁看见木叉唇红齿白的清秀脸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手往怀里一探,竟然摸出一个银灿灿的长命锁来。 “我从庄园过来得急,没准备礼物。拙荆让我给小女打一对长命锁,这下倒是正好。” 李存孝本欲推辞,但想了一想,还是笑着道: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说着双手穿过腋下,一把将木叉抱起,石铁正好把长命锁戴在木叉脖子上。 “谢谢大师兄!” 木叉素来是个嘴巴甜的,几句话便逗得石铁开怀。 李存孝一时有些欣慰。 礼尚往来,他推让了踏云履,石铁自然要回报善意。 如果是以前酒楼的李三郎,别说长命锁,就算只是几两碎银都不敢收,因为没有偿还人情的能力。 可现下,李家兄弟俩已经今非昔比,别说区区长命锁,就算是内城日进斗金的铺面,李存孝都能挺直了腰杆把它吃进肚子里! “师爷让我告诉你们,县衙把马送过来了,叫你们过去看看。” 师爷就是张力士。 木叉说着,激动地举起双手,上下比划: “大哥,真是好大的一匹马!它站在马厩里,比其他马高出一头!皮毛黑得发亮!” 几句话勾起了好奇心,三人快速来到了张府内的马厩。 地面上散落着些许干草,靠近了,鼻子里闻到淡淡的牲畜骚味儿,但总体依旧打理得很干净。 李存孝看过去,一眼就注意到马厩外被铁链拴着的高头大马。 马厩内,四五匹马不安地缩在内侧,好像面对白鹤的鸡群。 这些可不是镖局拉车的驽马,而是张力士自家精挑细选喂养的好马。 “不愧是天马啊,比起寻常的马,简直是妖魔一样的存在。” 史义夫史镖头难得地展露笑颜,围着那匹送来的“天马”,不住兴奋搓手。 李存孝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除了面对张力士,平时对方都是不苟言笑,一副别人欠了他十几万的做派。 这个人是张力士的孤臣,死忠。 “三郎,铁子,都来看看慕容柏的天马宝驹。” 张力士语气里带着愉快。 马不马的都是其次,两人明争暗斗多年,这般挖下对方一块肉,比多接一单大镖还让他高兴。 这马远看是黑马,但凑近了,借着火把,李存孝才看清倒映的深红光泽。 深红近黑,为玄色。 白森森的牙口吐着热气,面对这么多人,这匹马也没有惧意,时不时地打着响鼻。 光润的皮毛,修长健壮的四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甚至还透出一股饿虎般的凶意。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马,才能在流血漂杵的惨烈战场上,陪伴主人纵横来去。 “好马!” 李存孝只看了一眼,便极为喜欢。 “三郎,你家中没有马夫,便先寄养在我这里。今日天色已晚,明天骑上它,试试马力。” “不过似这等与妖魔杂种的马,即使驯化多年,依然性烈,你得多点时间,熬一熬。” 李存孝自然喜悦,向张力士和史义夫依次拱手致谢。后者闻言只是摆摆手,自顾自绕着那宝马不住打量,心里已经在盘算一天该喂几次,每次饲料该怎么配比了。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照顾战马一向是精细活,更别说是这种有妖魔血统的马。 不仅要吃草料、豆料,甚至还要定期喂食生肉,每天吃多少,吃几顿,都是有讲究的。 李存孝现在住的房子还没有马厩,也找不到信得过的马夫,只能先寄养在张府。 心中把另寻新宅的事提上日程,李存孝打算过几日找何老爷打听打听。 对方是外城大粮商,人脉广,办这些事正是对路。 天色已晚,师徒几人叙了一会儿话,李存孝正要提出告辞,叶家仆人却是踩着点将水火膏送来了。 张力士正好将虎魔拳的秘药一并拿出,仔细叮嘱了用法,李存孝这才拎着东西,带木叉回了自家小院。 一夜好眠。 天色渐明,深秋的院子里,李存孝精赤着上身,露出宽阔的胸膛和粗壮的腰肢。 木叉摸着铜浇铁铸般的筋肉,满脸崇拜向往。 “木叉,替大哥把水火膏抹上。” “好!” 木叉左手端着一个木碗,里面是用药液稀释过的水火膏。 右手戴着特制的皮手套,将琥珀色好似麦芽一般的药膏均匀涂抹在李存孝上半身。 趁着弟弟擦药的功夫,李存孝拿出了昨晚张力士给他的秘药。 虎骨玉髓膏,虎胆大力酒。 看名字就知道,一个练骨,一个练筋肉,皆是内服。 按照特定的比例,将二者混合,一股浓浓药味儿在院子里散开,木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哥,好了。” 不用多说,李存孝感受着上身传来的奇异感觉,知道药已生效。 不敢耽误,将口感火辣的玉髓膏和大力酒混合物一股脑吞下肚。 内服外用,药力发作极快。 不出一分钟,李存孝便感觉到浑身筋骨麻痒滚烫,皮肤却是冷热交替,好像涂了风油精呆在火炉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龟裂开来。 但感知着气血淬炼的效果,李存孝心中又不由生出喜悦。 比平时单吃妖魔肉,效果强了一倍不止! 筋肉境界三关,筋肉、骨骼、皮膜,称为三大练,每一练分小成、大成、圆满。 由于是以金刚杵突破,李存孝一身根基无比扎实,对虎魔更是控制随心,最大限度利用了虎魔虫大药的药力。 因此一突破,直接就是筋肉、骨骼二练小成。 然而虎魔拳钢筋铁骨的天赋,并不覆盖皮膜。 因此,突破至今已有十天,筋、骨的锻炼效果都还算看得到,练皮的速度就要慢得多。 如果不靠外力,也不用金刚杵,李存孝自己估计,得半年左右才能练皮小成。 至于大成、圆满,更是要三四年功夫。 如此,倒也不怪沈鹤入门五六年,至今也才是二练大成。 但是现在,感受着身体内外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李存孝能清楚感知到,气血在以更高的效率强化皮肤。 从入门到小成的时间,或许能缩短到两三个月。 而筋骨方面,玉髓膏和大力酒同样效果显著,能再度提高一半的效率。 考虑到本身就有钢筋铁骨的加成,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似乎是出于对踏云履的回报,石铁昨晚还向李存孝拍着胸膛保证,年关之前,必然要猎一只二阶虎妖。 到时剥皮拆骨,请张力士炮制品质更高的玉髓膏和虎骨酒。 “身后有人好办事啊。” 待药效渐渐过去,李存孝打了把冷水擦擦身子,感受着舒张的筋骨和皮肤。 伸展之间,筋肉绞缠,皮肤绷紧好似大弓,随时会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除了虎魔拳,纯阳十六手他这几天也没放下。 有着从气血一路修炼到筋肉的经验,没多少心思,李存孝便把这门武学修炼入门。 不过越往后练,要分去的时间和精力就越多。 李存孝打算先停一停,他心中对于金刚杵的用法,有一个猜测。 境界越高,金刚杵需要的煞气越多。 那么反过来,如果只是突破低等级的武学,以他现在金刚杵的煞气容量,消耗是否会变少? 练武学就好像喂孩子,虎魔拳已经是个壮实的小伙子,要长身体,就必须肉蛋奶大量摄取。 而纯阳十六手现在还只是个蹒跚孩童,金刚杵这样一桌大菜,他能吃完? “.是该换个院子,雇几个老实的下人,不然木叉回家,连烧热的洗澡水都没有。” 思索着习武练功和柴米油盐,李存孝踏着晨曦,和弟弟来到镖局。 “三爷!” “李三爷,您早!” 沿途的伙计都恭敬而热切地打着招呼,李存孝也笑着一一回礼。 如今成了教习,别的不说,镖局里这些渴望习武的毛头小子个个对他无比尊敬。 都希望某一天看对了眼,多传个一招半式,好早日当上镖师。 “李哥!” (本章完) 第58章 57魏河献宝,再探天坑湖 第58章 57魏河献宝,再探天坑湖 秦羽眼尖,刚收拳架,一见来人,立刻窜了过来,浑身上下还腾腾冒热气。 赶在秋猎前几天,天赋更好的何必已经拿捏气血,正式成为一名镖师。 李存孝提了一嘴,张力士便随手将其调到库房做事。 何老爷得知自然是大为欣喜,连发几次请帖,不过因为秋猎,李存孝暂时推辞,正打算这两天抽空上门。 都是一起接受李存孝的指点,眼见同伴已经先走一步,秦羽自然越发刻苦。 他作为预备镖师,本不用和伙计们一般起早,但也还是坚持下来,这几日突破的感觉越发明显。 反观何必,拿捏气血后立刻放飞自我,每日下值后便和同僚们喝酒,一副要把之前没得到的享受全部找补回来的架势。 从这一点上看,李存孝反倒更看好秦羽未来在武道上的成就,因此也不介意提点一二。 打发了秦羽,李存孝照例开始教习扎马步的普通伙计,木叉则走小道去张府读书。 说真的,自打李存孝一来,崔耀便当了甩手掌柜,四五天才来看一次。 来了也只夸教得好,然后便不知跑去哪鬼混。 李存孝没什么怨言,反而乐得如此。别看只是教伙计打基础,却也是半个师徒的情分。 日积月累,手底下自然而然就能聚拢一批人手,日后世道若乱了,大有用处。 今日崔耀倒是难得来一趟,更难得的是身后跟着大哥崔炜。 二人来时,李存孝正指导预备镖师们拆招对练,秦羽在其中尤为卖力。 “二位师伯怎么来了?” 这几日相处得熟悉了,李存孝面对崔家兄弟也没有从前那么拘谨。 “没什么事,就是崔大记着当初没能烧你的冷灶,暗自后悔,现在想吃口热乎屎.” 崔耀大大咧咧张口就来,气得崔炜直跳脚。 “你他娘尽拆我台是吧!谁是大哥?!” “大师伯息怒”,李存孝辛苦压嘴角,但也知道不能让崔炜真丢了面子。 “师父思虑深远,行事出人意表,将我于草莽之中提拔,谁能料到?我回忆当初,还觉得如梦如幻。” “两位师伯是我长辈,说起来,还不曾好好亲近。若是方便,今日晚辈做东得月楼,如何?” “好好好,得月楼的牛肉我可有几天” 崔耀还没来得及高兴,崔炜便出声打断: “天天吃牛肉,没了牲口,那些水田你去耕啊?!” 呵斥了一句,这才对李存孝温和道: “师侄费心了,不过最近这牛也吃多了,该换换口味。” “我记得东来酒楼掌勺师傅的徒弟,烤得一手好羊,总镖头都赞不绝口,咱们今晚去那怎么样?” 李存孝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拱手。 “全听师伯安排。” 送走了满头雾水的崔二和心满意足的崔大,李存孝又指点了预备镖师们两刻钟,便径直去了马厩。 正好有段时间没见高成,去东来酒楼订席面正好还能看望一番。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去平秋第二峰的天坑湖探查一番。 “好马儿,等下可要看你的了。” 抚摸着发亮的玄色皮毛,李存孝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驾!” “成功了!我拿捏气血了!” 感受着四肢百骸间涌动的热意,秦羽沉下心,驾驭其流转双拳,下一刻,向着包牛皮的木桩狠狠打出—— 啪! 一声脆响,他凑上前,揭开牛皮,当浅浅拳印映入眼帘,不禁兴奋地叫喊出来。 旁边还没走的几个伙计听到了,纷纷露出艳羡之色,上前道喜。 也有人表情愤愤,念叨着什么“要不是李镖头”之类的话。 秦羽才懒得管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他出身生药铺子,算得上小富之家,但论习武,条件却也只是比普通人家好一些。 肉食吃得起,妖魔肉却是奢求。 前前后后,三四多月,才终于在今天拿捏气血。 他心中清楚,没有李存孝的指点,这个时间还会继续延长。 真要在这几十个伙计里出人头地,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何必家里有钱,早早投资了李存孝,如今已然拿到库房的清闲差事,逍遥自在。 他秦羽家境比不了,只有一颗上进的心。 他还想走镖,学内练法,混出个一席之地,就必须牢牢向李存孝看齐。 两个字:忠!诚! 秦羽抓起汗巾,胡乱擦了几把,就要第一时间向李哥表达感谢之意。 只是转了一圈,才遗憾听到,对方已经骑马出门了。 暗道一声可惜,秦羽只能先去找崔耀,对方知道他突破了,倒没太大反应。 毕竟李存孝给何必、秦羽开小灶,崔耀也是知道的,拿捏气血都突破不了才是咄咄怪事。 简单勉励了几句,让秦羽自个儿去领了衣服腰牌。 后者到了库房,没见着何必,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 拿了东西,就想先回家,让老爹一起乐呵乐呵。 “我是来找李三郎的,你们干什么!” 魏河大叫一声,被门口的两个镖局护卫掀翻在地。 “哪来的毛头小子,不懂规矩!李镖头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这段时间来求见李镖头的都踏破门槛了。你信物也没有,熟人也没有,又不是来托镖的客人,凭什么让你进?” “走走走,再犯倔,腿给你打折!”秦羽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走近一看,却是个膀大腰圆的少年,满面愤懑,栽在地上。 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虽穿着粗麻布衣,倒是身子丰盈,眉目清秀。 找李哥? 秦羽眼珠子一转,把新领的腰牌挂在腰上,咳嗽一声凑前。 “两位兄弟,出什么事了?” “是秦兄弟.当镖师了?可喜可贺,改天一起喝酒啊!” 门口的护卫见了来人,露出几分笑容。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秦羽跟着李存孝,也算混了个眼熟。 后者虽然没说什么,但在有心人眼里,明明白白就是李存孝罩的小弟,谁不客气几分? “这小子只说要见三爷,但什么事情却是半个字不说。秦兄弟是三爷身边的人,正好来掌掌眼啊。” 那两个护卫出手并不重,是以魏河一骨碌就爬起来,盯着秦羽道: “你是李三郎身边的人?” 好没礼数的小子,莫不是山中的野人? 秦羽瞥了眼对方裹腰的兽皮,倒也没拿腔拿调。 “我是能说得上几句话,李镖头有事出门,这会儿不在镖局。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 见对方满是狐疑,秦羽也懒得解释,朝两个护卫拱拱手,拎着腰牌就走。 姐弟俩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个认识李存孝的镖师,魏英知道弟弟为人笨拙,赶忙上前。 “这位郎君息怒,我弟弟目不识丁,无礼之处请您海涵。实在是此事关乎我姐弟俩身家性命,不敢不慎重。” 秦羽嘴角带笑,脚步顺势一停。 既然有求于人,自然要拿捏一二。 否则那个毛头小子一直闷着,他总不好一问三不知地就把人带去见李存孝。 办事情,就要办得明明白白。 “究竟有什么事,要如此谨慎?” 看出姐弟俩的顾虑,秦羽将两人引到镖局侧方无人处,这一次,魏河磨磨蹭蹭,终于是从怀里摸出一个裹了好几层兽皮的包袱。 等层层揭开,不等魏河开口,秦羽已经惊叫出声: “参宝?!” “你还挺识货的”,魏河既有些诧异又有些自豪。 “五十九年份的老山参,差一点就是甲子年份。我想把此物献给李三爷,换我和姐姐一个安身之所。” 魏河难得聪明一回,换了称呼,但秦羽心思却不在这。 他自家就是开药铺的,认药那是基本功,如何不知道此物的价值? 说句不客气的,除了只存在于长辈言谈中的天材地宝,接近六十年的老山参,已经是极为宝贵的大药。 随随便便,都是七八百两银子,而且是有价无市,买都买不到。 “此物不管是献给李哥,还是由李哥再献给总镖头,都是件功劳。我得办妥了,在李哥面前露露脸.” 秦羽心意已决,看向姐弟俩的神情便温和起来,正要开口,不料旁边忽然插进来一个陌生声音: “这人参有点年份,开个价吧。” 不知何时到来的沈鹤脸上带笑,但魏河却是一把将人参收进怀里。 “这人参不卖!” 沈鹤眼神一冷,脸上笑意却越浓,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我和李存孝一样,都是张总镖头的亲传弟子。” “他能办的事,我,一样能办。” 乡间土路,杂草间麻雀啄食。 黑色的马蹄震动尘土,激烈的踢踏声好似擂鼓,鸟雀惊飞,风中掠过飘扬的衣袂。 阳光下,近似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润,反射着深沉的,炭火般的赤红。 鬃毛和尾巴抖散飘扬,在强风中朝着身后的方向根根竖立。 李存孝眼中,两边景物好似一条彩线飞退,伴随着身下马匹的起伏,他的呼吸长短变化。 远远看去,疾驰的黑红骏马,好似飞火流星! 快! 爽! 前世李存孝并不是飙车党,但今生习武之后,驾驭着如此飞电宝驹,他的血液都不由加快流动。 张力士说此马暴烈,确实不假。 但再暴烈,当他显露出虎魔般恐怖的身姿,骇人气息下,又能凶到哪里去? 从楚丘城到平秋七峰,上次跟随车队,走了两个时辰,如今却是一刻钟都没用。 李存孝如今身高一米九,体重至少两百斤,来的路上还特意买了百来斤猪牛羊肉。 即使如此,这马儿却也不见吃力,甚至越跑越快。 四蹄渐缓,一层薄汗渗出粗壮脖颈,日光下映射赤红。 昂首嘶鸣,满是喜悦之情。 “好马!” 李存孝大手抚摸着马背,手掌染上赤红,真是汗血宝马。 “深红为赤,黑马为骊,就叫你赤骊吧。” “赤骊骋疆,巡狩八荒” 不知想到什么,李存孝嘿笑一声,再度翻身上马,很快来到平秋第二峰上。 到了崎岖山路,赤骊竟然还是如履平地,途中李存孝都不用发指令。 夹在马腹的双腿稍微用力,根据力道的大小方向,赤骊便会自动寻路而行。 循着之前的记忆,还有沿途留下的标记,李存孝很快又来到天坑湖外的那片密林。 (本章完) 第59章 58到底吃了几碗(晚上还有) 第59章 58到底吃了几碗(晚上还有) 将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栓好,扛起牛羊肉,小心地穿过去,站在了谷口。 这里和昨天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入耳。 李存孝十分小心,依旧是双手化作虎爪,抠入山壁,确认山谷中没有异状,这才拎起那些猪牛羊肉来到湖边。 这是他准备的诱饵。 并非不能在山中打杀几只妖魔带来,但妖魔肉中蕴含的血气充沛,万一那水魈吃了,亢奋起来,难免出些意外,那反而是把自己害了。 反之,这些猪牛羊都是寻常牲畜,吃了就吃了,不怕“资敌”。 当然,若是对方根本不稀罕寻常牲畜,那李存孝也只能自认倒霉,跳过刺探情报的阶段,直接回去请张力士出手。 把猪肉和牛肉依次放在离湖稍远的地方,成一条直线。 李存孝站得远远的,右臂充血膨胀,好似熊掌,眼睛一眯,脱手掷出。 羊肉噗通一声落入湖水,李存孝嗡一下跑出一阵风,在羊肉完全沉入湖底的那一刻,趴在了谷口附近的粗壮树干上。 山谷外,赤骊有些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了气泡,丝丝血色翻腾晕开。片刻后,两根触手从水中伸出,像蛇一般蜿蜒到岸上。 李存孝屏住呼吸,看着那触手,先是卷走了猪肉,然而要去捞牛肉的时候,却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了,怎么伸都够不到。 他故意这么放的。 那触手努力地够了一阵,发现实在够不到,发泄似的胡乱抽打了一通,却不像上次那样,抽出剑气刀光一般的沟壑,最后软绵绵地又退了回去。 李存孝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 高兴之处,是对方的虚弱暴露无遗。上次可是搞得湖水沸腾,瀑布倒卷,一副激荡之势。 现在则是软趴趴的贤者模式,估计也和没得到妖魔肉补充有关。 失望之处,则是对方缩在湖水不出来,没法亲眼确认湖底的情况。 无论是水魈,还是那活尸,还有最重要的那株宝树,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就在李存孝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水面之下忽然泛起几团阴影,下一刻,五只水魈争先恐后跃出湖中,燕子般的身体后方,十几条尾巴触手朝着仅剩的牛肉戳刺过去。 还不到十个呼吸,那原本半边牛身子肉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碎骨头落了一地,那些水魈发出不满足的噶噶声,一转头竟然又打成一片,一时间群魔乱舞,看得李存孝目瞪口呆。 这些水魈的处境显然不太好。 昨天那只得到风鼬鼠尸的水魈兴风作浪时,其他水魈都是作壁上观,但如今却是为了寻常的牲畜肉大打出手。 水魈身上的锁链,就像那活尸的脐带,用来榨取其需要的血气。 这群妖魔有这般表现,足以说明是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难道那活尸要破茧而出了? 李存孝心中一凛,下一刻,就见那五只水魈像被定住一般,噶噶惨叫,近乎干涸的血气顺着半透明的锁链流入湖底。 不出片刻,毛发都有些枯败的水魈们解除了“定身”,噗通噗通落入湖水。 这时候,风好像才继续流动,枝叶轻轻摇晃,刮擦得衣袍发出轻响。 李存孝面色凝重地退出了山谷,牵出安静的赤骊,翻身上马,似一道红色流星,以比来时更快地速度回到了山脚。 直到这时,赤骊才一阵一阵地嘶鸣起来,不安地扭动身体,像是在责怪主人将自己带到了危险的境地。 “你也察觉到了吗行了别叫了,回去给你加餐。” 赤骊打了个响鼻,自觉地按着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 李存孝摩挲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等喧闹人声入耳,再抬头,已然到了楚丘城门口。 沿途行人看见这高头大马,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守门的差役更是谄笑着招呼道: “三爷,您这马儿真神骏嘿!” 昨日秋猎,李存孝就在那盛大排场之中,作为迎来送往的城卫,心里自然是门儿清,城中惹不起的大爷又多了一位。 李存孝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径直到东来酒楼门口下了马。 那酒楼堂倌一看赤骊这般神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溜烟儿跑回大堂。 不出片刻,孙掌柜带着一帮人慌里慌张又喜气洋洋地奔了出来。 “哎呦,我的三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存孝看得好笑,想起当初这位铁公鸡横眉竖眼的样子,倒也没有捉弄人的心思。 “孙掌柜真是太客气了,我只是来订桌席面,哪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孙掌柜心说谁不知道你李三郎成了张总镖头的弟子,正是炙手可热。 要是自个儿亏了礼节,惹得你心头不快在张力士耳边说风凉话,自己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哎呀,订席面您叫个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 李存孝不想多说废话,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径自穿过人群,把微微弯下腰杆的高成一把揽住。 “高大哥,这才几天,认不出我了?” “怎么认不得!” 高成脸涨得红红的,看见李存孝一身的深青绸缎圆领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兄弟松开些,怕弄脏你的好衣服哩.” “衣服就是拿来穿的,怕弄脏,难道还要打赤膊?” 李存孝故意开了句玩笑,众人都知趣地笑起来。 “今晚我请两位崔镖头吃饭,高大哥可得帮我的忙,拿出你烤羊的绝活来。” “等回头叫上虎子和木叉一起,我带他俩做一身新衣裳过年呀” “崔镖头?!” 孙掌柜闻言便叫了出来,脸上紧张又期待。 “三爷,敢问是崔炜和崔耀两位大镖头吗?” 见李存孝点头,他顿时亢奋起来。 这两位爷可是张力士的左膀右臂,孙掌柜一直都想攀点交情。 奈何人家兄弟俩不爱吃烤羊,倒是三天两头跑到得月楼吃全牛宴。 如今李存孝在他东来酒楼设宴请客,正是个天赐良机,同时也叫孙掌柜看出,这李三郎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老张,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那今晚上,就让高师傅掌勺试试?厨艺也是练出来的嘛。” 掌勺张师傅一听就知道掌柜的打什么算盘,但看着和李存孝相谈甚欢的高成,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徒弟的人脉,不也是他的人脉? 高成是个厚道人,有李三郎这么尊大神在背后撑着,做师傅的也能扯张虎皮不是? 高成倒是没想到,等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出师,从高小子变成高师傅了。 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件事,必须要把今晚的菜给弄漂亮了,给兄弟撑好场子! “李哥!李哥!” 李存孝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到秦羽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赶进来,革带上的镖师腰牌一甩一甩的。 “秦羽,你拿捏气血了?怎么找到我的?” “我看见您的马儿了,那么神骏的一大个,一眼就看见了,本来是听说李哥出出城了.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秦羽神色焦急,喘匀了气,张嘴吐出一串连珠炮。 “有人献宝给您,被沈鹤镖头截胡了,咱们要不快点赶过去,那姐弟俩只怕.”“你到底卖不卖?” 沈鹤坐在路边小摊上,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魏河,流露出不耐之色。 到底是大族出身,办事总有点讲究,何况又是在镖局附近,当时秦羽见势不对直接开溜,沈鹤也没阻拦。 找李存孝献药献宝,无非是有所求,沈鹤自忖出身内城沈家,无论如何,都能开出更高的价钱,拿捏一个山间猎户不过手到擒来。 可那魏河绝口不谈人参的事,只是一个劲儿说肚子饿了。 沈鹤捏着鼻子,稍微绕路找了个路边摊,点上一桌吃食,之后几乎就再听不到对方说一句话。 魏河实在太饿了。 他带着姐姐走了大半天,卡在城门关之前进了楚丘。 不愿让魏英这么个黄闺女露宿街头,忍痛在客栈开了一间房,他就守在门口,半夜没合眼。 也是因此,等他睡足精神,恰好错过了李存孝出门的时间,偏偏囊中羞涩,只敢买两个胡饼和姐姐分食。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就是能吃的时候,何况又累了那么一天,魏河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此时一见这泛着油的汤饼(面条),稀溜溜转眼间就吃了三碗。 然而姐姐魏英看着面前嫌弃地用手帕擦拭板凳的锦衣公子,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听见对方发话,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位公子,我和阿弟是山里的猎户,没见识,只是听说过飞虎镖局的张总镖头门下俊杰,不知您是?” 沈鹤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魏英的容貌身段。 他是大族出身,到手的女子不知凡几,魏英的容貌在他看来只是寻常,而且常年操持劳动,皮肤也有些粗糙。 倒是这葫芦形的身段,丰满却不臃肿,跟萧眉都有得一比。 “山中女子,该有几分野性,我倒还没试过.想必床笫之间,别有一番趣味。” 魏英姐弟俩骤然变了脸色,魏河更是一把将桌案掀翻,汤水碗碟飞溅。 沈鹤大步一跃,好似那草叶飞虫,顷刻退出小摊外,流露出几分假的不能再假的懊恼: “这一不小心,竟然说了出来来人!” 话音未落,那摊贩附近径直跳出来几个健壮家丁,身侧还跟着个穿黑衣的不良人,将姐弟俩团团围住。 “沈少爷,这两个刁民何处冒犯您了?” 看着对方谄媚的模样,沈鹤随意道: “我有武艺在身,两个山中野人如何能冒犯?倒是可怜这卖汤饼的老板,起早贪黑赚几个辛苦钱,竟然被两个外乡人吃霸王餐”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请我们吃的!” 魏河怒不可遏,活像个发狂的牛犊,但一旁的魏英见了官差,立刻知道情况不对,伸出手来使劲拽着弟弟: “我们没有吃霸王餐,店家,这三碗汤饼多少钱,我一并算给你。” 店家是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儿,身边的老伴儿早已经吓得瘫坐在地。 他畏惧地咽了咽唾沫,闻言却不回答,只拿眼神去瞥沈鹤。 “三碗?” 沈鹤表情很是夸张,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我怎么看你吃了三十碗啊?” “我入你娘!” 魏河憨厚却不蠢笨,闻言瞬间知道,对方根本不打算跟他讲道理。 到底是少年心性,瞬间血气上脑,猛地扑了上去。 沈鹤动也不动,旁边的不良人狞笑一声,小臂和五指瞬间充血,狠狠一拳向着胸膛捣去。 嘭! 魏河瞬间倒飞回碎桌烂碗里,架在身前的双臂红紫得渗出血来,胸口发闷止不住的咳嗽。 魏英不顾地上的面汤油,扑到弟弟面前,好像护崽的老母鸡。 那不良人见状不由诧异,自己好歹已经拿捏气血,原本这一拳,应当是能打断对方双手才是。 哪来的山间野人,竟然如此皮糙肉厚? 沈鹤施施然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兽皮包裹,揭开,看着品相完好的人参,满意的点点头。 真正的灵草,在这楚丘县十年都未必看得见一株,五十九年份的人参已然难得。 若能炮制后加入淬炼筋骨皮的秘药,药力至少也能翻一倍,自己卡在二练大成许久,正好借此冲关。 “这人参,便当做你们冒犯我的赔礼。” 魏英闻言,虽有些心痛,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什么天材地宝,都没有弟弟的性命来得重要。 既然进了楚丘城,总有谋生的法子,没了这人参,心里也不必再担惊受怕。 旁边的不良人却是有些诧异,沈家的大公子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他可是记得,对方曾经因为过路的牛车脏了他的靴子,直接叫人将其用鞭子活活抽死。 进了飞虎镖局,性子也变了? “不对,这肯定是沈公子给我的一个机会。这小子筋骨出奇的壮,若是放过,说不得以后就成了祸殃。” “得找个由头,把弟弟送进牢里,铁打的汉子,不出七天也得见阎王。” “至于姐姐,要是沈公子看不上的话,我正好也许久没开荤了” 不良人眼中的恶意让魏英恶心又惊惧,但身体却死死护在弟弟身前,一寸也不挪开。 “不过”,沈鹤看着姐弟俩,脑海里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们吃了老板三十碗粉,又砸了人家的摊子,这钱得赔,至少得十两银子。” 十两? 魏河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魏英摸着怀里干瘪的荷包,表情更是苦涩。 里面只有一两几钱的碎银子。 沈鹤看着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血气流动都快了几分,心中出奇的畅快。 他在镖局里,为了讨好张力士,不得不装出一副豪爽慷慨、尊师重道的模样,偏偏如今李存孝一来,多年的努力完全成了笑话。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得到张力士的真传。 所谓破罐子破摔,久违的发泄,令他无比畅快。 “算了,看你们那穷酸样,八成是拿不出这银子,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沈鹤一把将不良人腰间的刀拔出扔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色涨红的魏河。 “你把肚子破开,让大家看看,到底吃了几碗?” “如果真的只有三碗,这钱,我替你给了。” “如果不止三碗,你去蹲大牢,你姐姐.来伺候我!” (本章完) 第60章 59及时雨 第60章 59及时雨 或许是冬日北风太过刺骨,那几个家丁并不良人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 后者强行挤出个笑容: “爷,这毕竟是大街上,打骂收押都行,要是死了人.” “别来扫兴!” 沈鹤双眼不知何时化作了虎眼金瞳,嗜血兴奋的光芒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 魏河忽然间觉得眼前一片阴翳,看不清姐姐,也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是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咚. 双手捡起地上的刀,胸膛处传来钢铁的冰凉,一如他此时如坠冰库的绝望。 咚,咚,咚. “捅进去!把肚子剖开!你姐姐就能活!” “捅啊,捅啊!” 声音重重叠叠,魏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心声,还是沈鹤狂热的呓语。 他的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泪珠,倒映出姐姐朝自己绝望伸出的双手。 咚,咚,咚. 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像逼到绝境的猛兽,双手高高举起 “慢着。” 宽大的手掌好似磐石,抓住持刀的双手,好似捏住落叶。 李存孝夺过魏河手中刀,随手一抛,直接射入不良人的双腿空地。 后者面色惨白,差点直接坐下,上了断头台。 “小河!” 魏英哭着一把将弟弟抱在怀里,这时候,被托住身子的魏河才看到,李存孝的背后,一匹玄色的骏马昂首嘶鸣。 油亮皮毛蒸腾着炙热的水汽,双眼亮的像天边的大星。 他忽然明白,原来刚才擂鼓似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心跳。 是骏马奔腾的雷音。 “原来是李师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鹤嗜血的双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看着对方身后如同天马下凡般的宝驹,更是流露出几分赤裸裸的嫉妒之意。 张师太过偏心!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有人找我,便来见一见,没想到一来就碰到这种事。” 话音未落,远处长街上,秦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面对沈鹤不善的目光,咬着牙,上前把昏迷的魏河扶起,从怀里拿出伤药。 李存孝心道秦羽还真有胆识,上前几步,山岳般宽阔的脊背便替三人挡住了不善的目光。 秦羽来到东来酒楼后,三言两语说清来龙去脉,李存孝当即带着他策马疾驰,结果到了镖局附近打听,人已经被带走。 李存孝当机立断,骑着赤骊先行一步,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这毛头小子就得下去和父母团聚了。 “沈师兄,只是一根人参,不至于把人逼到这地步吧?” 沈鹤皮笑肉不笑,“师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这两个山间野人,无礼冲撞在先,又砸了店老板的摊子,我不过教训一二罢了,没抓他们去蹲大狱,已经是大发慈悲。” 说着,却见那不良人吓得双腿哆嗦,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店家老头儿,后者也哆哆嗦嗦。 “既然是坏了人家生意,我来赔便是了。” 李存孝掏出一锭银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头儿立刻感激地连连拱手,拿着银子,拽着老伴儿,溜之大吉。 他们这种底层百姓卷进武者争端里,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趁早溜啊! “至于你”,李存孝对那不良人就没什么客气了。 “是赵小乙的伤好了?还是你那根棍子痒了?” “滚!” 那汉子闻言,几乎是手脚并用,抓起钢刀,不顾沈鹤的逼视,三两下爬得没影了。 “李师弟好威风啊” 沈鹤不阴不阳的话才一半,李存孝便出声打断。 “沈师兄,我看你双眼发红,神色躁郁,刚才更是差点把人逼死。这么暴戾,和你在镖局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啊?” “难道师兄在镖局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可是给谁看呢?” 沈鹤的脸色骤然阴沉。 “李存孝,你!” 但李存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越说表情越是诚恳: “不对,师兄一向待人诚恳,绝不作伪。” “可既然不是装的,难道,是练功入魔了?” 沈鹤脸色大变,看着李存孝在那里,脸上挂着不知真假的关怀忧切,自顾自地表演: “这可不妙啊。我听说蒋沈韩杨四家里,为了突破脏腑入魔疯癫的武者不下双手之数。” “师兄不就是因为家族传承不全,才拜入张师门下吗?” “沈师兄,精神不稳,怎么还能贪服人参大药?你糊涂啊!” “不行,师兄还是快跟我去见师父吧,他老人家或许还有帮你的办法” “李存孝!” 沈鹤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但当他看到对方身后,阳光下映射朱红的宝驹,心底忽然掠过一丝寒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他却毫无办法。 因为如今受宠的,已经不是他沈鹤,也不是尚未崛起就已经坠落的叶乘霄,而是眼前的李存孝。 哪怕小夜叉刀法已成奢望,沈家也不能失去飞虎镖局的支持,不能失去张力士的支持。 更具体的说,沈鹤不能接受张力士对他的好感继续下降,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未来都有可能对家族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而他,沈鹤,会成为家族的罪人! 笑容重新回到了这位沈家大公子的脸上, “师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样开师兄的玩笑?” 他热情地上前把住李存孝的臂膀,将还没捂热的参宝用力塞进对方的怀里。 “最近磨皮练骨,进度肯定不如意吧?师兄是过来人,知道滋味不好受。” “来,把这人参拿着,都是师兄的一份心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存孝嘴上推辞,手却是诚实地伸了出去,感受着若有若无的阻力,虎魔一动,气血奔流,虎爪直接将其夺了过来。 沈鹤看着消失在对方怀里的人参,心痛得像在滴血,还是强笑着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张师那里” “哈哈哈哈,师兄年长于我,境界也比我更高,练功自有分寸,哪用得着师弟向师父多嘴?一定是我方才看错了。” 才怪。 看着极力掩饰愤怒的沈鹤,李存孝心知肚明,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但他却并不后悔。 说得直白点,如今他在镖局也算一座新兴的山头,魏河献宝投奔,他就必须把人保下来。 否则,就矮了沈鹤一头,威严扫地。 这些大族子弟什么尿性,李存孝一清二楚。 既然得罪了,那就更要在张力士那里上眼药,先让沈鹤扫地出门,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把他李三郎的旗帜打起来。 杀人还要诛心,只不过眼下时机未到,能兵不血刃把事情办了当然更好。 眼见沈鹤攥着拳头,带着家丁走了,秦羽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存孝的目光越发敬仰。 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李哥,又高又硬! 魏英抱着怀里呼吸平缓的弟弟,看向高大青年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有敬畏。 姐弟俩都是山民猎户出身,比起城中市民,这些山中讨生活的人作风更加彪悍,时常为了药草兽皮大打出手,流血死人都是家常便饭。 因此魏英更加清楚,能让沈鹤那种凶戾禽兽般的人不战而退,这位孝义李三郎在飞虎镖局、在总镖头张力士那里的地位,一定是非同凡响。 是以当李存孝询问起两人来历时,魏英没有丝毫隐瞒,将宋家恶奴欺压,两人逃出柴帮的事和盘托出: “.恩公救我一家性命,无以为报。奴家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您庇护我弟弟一二,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个马夫,魏英感激不尽!” 说着,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李存孝出手更快,像抓小鸡一样,直接把她提起来。 “你们姐弟的这颗参,价值近千两,我李存孝从不白拿别人东西。” “为奴为婢不要再提,你弟弟若真会养马,我家倒是正缺一个马夫。要愿意来,每月工钱不会少他的。” “这参宝,等下你们跟我去见张总镖头。记住,你们是献给他,不是献给我。” “师父若是高兴,你们姐弟说不定还能在镖局得个差事,即使没有我庇护,也不用再怕柴帮的人找上来。” 李存孝语气淡然,并不认为柴帮会为了一根参得罪飞虎镖局,宋青山更不会为此扫他李三郎的面子。 这就是底气! ‘大丈夫当如是!’ 秦羽听得心头火热,景仰之情无以言表。 这时,旁边的魏河咳嗽了几声,猛地睁开眼睛来。 等回过神,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也跟姐姐一样,双膝直接砸在地上,石板都裂了几条缝。 李存孝都没料到这小子这么狠,看他还要磕头,皱起眉: “男儿膝下有黄金,站起来!不许跪!” 魏河毕竟是半大少年,短短半天,生死路上走了一遭,未免心情激荡,闻言只是哽咽: “恩公!” 李存孝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 “我帮你们,不仅看在这颗参,更看重你这条汉子。虽然方才你拿刀自戕冲动了些,但到底是为了家人。” “我李存孝敬重你的胆魄,怎么还能受你的大礼?” 说着,使了点劲儿,终于是把这小牛犊拉起来。 魏河泪眼朦胧,眼前模糊的高大身影,好像雄壮山岳。 抓握自己双臂的手掌,如此宽厚,如此有力。 为素不谋面的陌生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忍不住要为其效死啊! “这小子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秦羽也是.” 李存孝心中疑惑,简单检查了下魏河的伤势,发现只是皮肉伤,心底暗自惊讶对方的根骨。 他已经是筋肉境界,摸一摸对方的筋骨,听一听对方的呼吸,就知道这小子并没有练过正经武学。 体内气血虽强过常人,但却散乱。 不够话又说回来,若非根骨出众,方才那不良人拿捏气血的一拳,已经砸断魏河双臂了。 李存孝就着方才魏英的话头,去询问魏河,发现这少年对于养马之事,果真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免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本章完) 第61章 60天地灵实,代打副本 第61章 60天地灵实,代打副本 他如今成了镖头,手下得有几个做事的人,魏河这种憨厚刚烈的性子就很对他的胃口。 原本李存孝在秋猎回来后就有狩猎妖魔的想法,碰巧对方又是猎户出身,以今日这般救命的恩情,想要从魏河手中得些经验窍门理当不难。 如此一合计,李存孝看向魏河姐弟俩的神情越发柔和起来,随后,他只是稍微流露出几分意向,两姐弟便表示一切听恩公吩咐。 对方如此上道,李存孝也不墨迹,当即便招呼众人,立刻去镖局向张力士献宝。 姐弟俩闻言,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脏污,不免有些窘迫。 因为柴帮的追索,他们来得匆忙,赶路出了一身汗,一天一夜没有洗漱,此时看上去未免有些邋遢。 “恩公,要不然我俩先洗一洗吧” “不,这样去最好,而且立刻就要走”,李存孝的笑容意味深长。 “否则再迟一点儿,魏河的伤就褪了。” “三郎,你有心了。” 张力士看着那根须蜿蜒、宛如老者一般的山参,鼻翼间萦绕淡淡的清香,不由对李存孝露出笑容。 “可惜,差一点就是甲子老参,那样的参宝,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灵药,州府的丹鼎道人看到了,也会为之一掷千金。” “不过对你来说,这参倒是来得恰到好处,等铁子打来二阶妖虎,为师就用这老参炮制一批新药,效力会比你现在用的玉髓膏和大力酒强出至少一倍。” 李存孝早猜到这药会有自己的一份,毕竟张力士向来不是小气的人,闻言朝着张力士和石铁拱手: “那徒儿就谢过师父和大师兄了。不过师父,您看方才那对姐弟” “既然那魏河会养马,那就让他跟着义夫做事,回头也能替你照顾天马。” “至于那魏英,为师听说你府上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干脆你自个儿收了吧。” 张力士随意地摆摆手。只是柴帮的两个逃户而已,收就收了,这些小事还不让他放在心上。 倒是方才魏家姐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魏河手上的伤,他都看在眼里,想到便问了出来。 李存孝心想等的就是现在,便一五一十,一点没添油加醋地把沈鹤逼迫魏家姐弟的事说了。 上眼药这种事儿,也有讲究,也要看对象。 张力士是掌权的上位者,在镖局说一不二,这种人往往都很讨厌下面的人欺瞒、甚至操纵自己。 沈鹤事情做得够丢人,以李存孝对师父的了解,都不用歪曲引导,只用原原本本地说明,沈家大公子必然遭殃。 果不其然,一番话讲完,别说张力士,就连石铁都皱起了眉头。 “沈师弟还是出身大族,做事却这般暴戾,强抢不说,竟然还要迫人剖腹自证,一点体面都不顾了。” “体面?”张力士冷哼一声。 “往日那般谦和有礼,如今遇事便原形毕露,这般心性,迟早入魔疯癫。” 要不是现在沈家的关系对于镖局还有用,他真想立刻把这么个恶心东西逐出师门。 李存孝心中大定,知道沈鹤在张力士这里已经失去了弟子身份的护身符了。 日后只需找个恰当的机会,便可以帮这位好师兄体面体面。 “师父,我看魏河根骨不错,他跟着史镖头养马,也算镖局的伙计,能否让他跟着学虎形拳?” 张力士闻言,眼底精光一闪,状似随意道: “我既然说了让他跟着义夫,便有这层意思在里面,你如今已经是教习,不用事事向为师请示。” “不可”,李存孝态度越发恭敬。 “武学乃是镖局立身之本,魏河给我养马,不等于徒儿可以私自传授武学,这样做是没有把师父定下的规矩放在眼里。” “武学能不能传,传给谁,传多少,都得师父说了才算。” 见弟子如此知分寸,张力士心中越发满意。 说真的,一个两月破入第二境的天骄,他是既宝贝,也难免有几分防备。 石铁也好,冯胜也罢,都是五六年、十来年才成长起来。 作为师父,也才有时间去了解其人品秉性、天赋优劣,因材施教的同时,信任的基础也在这过程中培养起来。 可李存孝满打满算,到镖局也才两个多月。 张力士不会无故猜疑自己的弟子,但这不意味着无条件的信任。 就算早年一起创立镖局的伙伴,都有人反水背刺的,如今他家业越大,越不可能掏心掏肺地完全信任一个人。 李存孝谨慎守己的态度,让他安心。毕竟,对方的天赋太妖孽了。 张力士越是要器重他,相应地,就越是要考验、敲打。这不是无端怀疑,反而是为了他好。 李存孝或多或少能猜到对方的几分心思,倒也不会生出不满。 换做是他在这个位置,同样会这么做。 “师弟做事妥当,若非赶着要回庄园,为兄倒真想和你多亲近。” “这么急?” 李存孝心中一琢磨,对方这次回去,只怕要年关时节,也就是两个月后才回来了。两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天坑湖那里会发生什么变化? 人魔破茧而出?还是异宝现世,引得城中势力争夺? 李存孝当机立断,确认屋中只有师徒三人,试探着道: “方才师父说,真正的灵草,是州府的丹鼎道人也稀罕的宝物?和寻常草药,又有什么不同?” 张力士端起茶盏,就着辛辣香料一饮而尽。 “所谓药是天地之灵实,以药制魔,以灵压邪,以实克虚。” “只有蕴含真正灵气的灵草,经过丹鼎道人的真火锻炼,那样得出的,才能叫‘丹药’。” “如楚丘县这些药铺的丹药,不过是药材熬煮后用药泥捏的丸子罢了,和真正能降服魔头的灵丹妙药不可同日而语。” “晚些时候我让月儿带几本书给你,日后或许用得着。” 说到这,张力士看见李存孝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 “三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瞒师父,我之前被风鼬鼠王掳走,意外来到一处山谷.” 李存孝知道探宝的主力正是眼前之人,果断将水魈、神秘刀剑、活尸、黑树宝等信息毫无隐瞒地告知。 张力士和石铁听着这一段堪称离奇的经历,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 水魈和人魔的存在让二人眉头紧皱,而神秘刀剑和黑树宝又让张力士喜形于色。 等一番话说完,张力士脸上阴晴变幻,闭上眼睛,手指敲打着桌面。 片刻后再睁眼,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三郎,把你两位崔师伯叫过来。” “是。” 李存孝恭敬地转身离开,心底却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张力士会对此欣喜若狂,毕竟按对方教给他的知识,那神秘刀剑八成是一件魔宝,那黑树八成是灵草,至于那水魈和活尸. 李存孝思绪忽然一滞。 他是不是把张力士的实力想象的太强了? 那天在平秋山下,张力士力压三家的表现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想当然地认为,三家家主是第三境,那作为楚丘双雄的张力士和慕容柏就是第四境。 第四境武者打第三境妖魔,不是手到擒来? 可现实,似乎并非如此。 李存孝出了书房,先把好消息告诉了魏家姐弟,让其安心跟着秦羽去休息。 接着快步来到内院,先找到了崔炜,又在值房里找到了偷偷喝酒的崔耀。 等三人一同来到书房,这里的护卫都已经被撤走,三人踩在青砖上,脚步声径直穿过了木墙。 石铁打开了门,“两位师伯,请。” “老张,你整这个架势,屋后埋了刀斧手啊?” 崔耀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崔炜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等他开口,张力士便叫住了关上房门的李存孝。 “三郎,把你刚才说的事,仔仔细细再说一遍。” 随着讲述的深入,崔家兄弟的神色逐渐严肃,讲到水魈时还没什么,但一讲到那活尸,崔炜立刻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是人魔!” 崔耀闻言也变了脸色,但他先是凝重,随后却是一喜。 “人魔神智混沌,嗜杀嗜血,怎么会留在鸟不拉屎的深山?除非.有灵草!” “灵草虽好,也得有命拿!” 崔炜的脸上再找不到往日的懒散,脸上筋肉虬结,气血逆冲发红。 原本富态脸庞一时间好似张马面,旁边的崔耀赶紧伸出手按住他。 “老大,冷静点!都是过去的事了!” 李存孝旁观着这一幕,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管这人魔是什么,能让两个藩镇出身的牙兵这么失态,八成是个狠角色。 张力士特意喊来崔家兄弟,显然是一个人办不下来。 可看崔炜这个表现,难道这行动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崔大,崔二,咱们相交多年,都清楚人魔是多么凶险的东西。” “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废话我不多说,就提一点。” 张力士右手不自觉握住了扶手,身体前倾: “那个曳落河的人魔,身上大概率带着妖魔肉种” 崔耀的鼻息忽然粗重,崔炜的脸上更是阴晴变幻,一如方才的张力士。 而李存孝在听到曳落河这三个字时,脑中轰然一下,所有信息串联,一时间醍醐灌顶。 那天坑湖中的人魔,是当年逃脱的曳落河校尉?! 湖底除了灵草,还有安史叛军搜刮来的资源,底蕴?! (本章完) 第62章 61人魔,黄庭 第62章 61人魔,黄庭 “入他娘的.干了!” 李存孝正回忆当初秋猎时,叶荣祖等人所说的前朝旧事,崔炜冷不防一拍大腿,咬牙出声。 显然,即使有千般顾虑,妖魔肉种的诱惑也还是太过巨大。 崔耀和张力士闻言自然是面露喜色, “崔大,这才像话!看你畏畏缩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安逸了太久,已经失了锐气了!” 听见弟弟的挖苦,崔炜不快地哼了一声, “我这是谋定而后动,你这只知道戳大枪的莽夫,懂个卵蛋!” “好了,趁着铁子还没走,咱们正好喝点酒,边吃边谈三郎,叫东来酒楼送一桌席面过来。” “师父,徒儿已经订好了。” “嗯?” 张力士有些诧异,崔炜难得打趣道: “今日老二嘴馋了,赖上你家小徒弟,三郎是个懂事的,便做东要请我们兄弟吃烤羊,这一点和老张你倒是像的很啊。” 这话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只有崔耀在那骂骂咧咧,因为崔大这话根本就是胡说,但他平日里又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三郎做得对,你两位崔师伯是为师的过命兄弟,正该好好亲近。” 张力士不疑有他,李存孝看向崔耀时,后者朝他眨眨眼睛。 原本订的席面是晚上,如今要议事,自然不能人等菜。张力士便叫人拿了赏钱,去东来酒楼催促。 客人从李三爷变成了张力士张大爷,孙掌柜自然是高兴,也不敢吝啬了,铜钱碎银发下去,后厨伙计们干得热火朝天。 掌勺张师傅年纪大了,体力吃不消,坐在折凳上. 看高成一边操刀烤羊,一边发号施令,调动后厨配料传菜,一时竟然生出几分迟暮之感。 人和人的际遇,真是不能比。如今高家小子搭上了李三郎,怕是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退位让贤了 做好了菜,孙掌柜安排人,马不停蹄将席面送到府上。 镖局伙计们都好奇是来了什么客人,结果听说是石大镖头要回庄园,总镖头在府上设宴践行。 陪坐的除了李存孝这位炙手可热的新秀,还有崔家两位大镖头。 可以说,飞虎镖局最强的几人,都这一桌上了。 李存孝能列席其中,地位之高,无出其二。 毕竟,其他几位镖头都没资格上桌,蒋琪、萧眉等几人更是从他人口中才得到的消息。 幸好沈鹤因为魏河的事吃瘪之后就直接回府,否则他要是在镖局,只怕会气得当场摔门而走—— 他入门以来,可从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提无能狂怒的沈某人,张府之中,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两桌席面,男人们坐一桌,张夫人带着女儿们还有木叉坐一桌。 都是江湖儿女,倒不用搞什么屏风隔断、男女大防。 当弟子的李存孝和石铁不时到旁边给师娘敬酒,张月鹭等几个小辈也不时过来给崔家兄弟添菜。 木叉和张雀儿则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说着话。 因为临时要给大师兄践行,不用上课,两个小孩大概是最高兴的了。 酒过三巡,女眷们依次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崔家兄弟和张力士师徒仨。 张月鹭临走之时,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 两个月时间而已,如今有些事,却是连自己这个亲女儿都没资格知晓,李三郎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倒是可以参与其中。 ‘李三郎,只希望你不会辜负父亲的信任。’ 当最后一点脚步声远去,张力士环视众人。 人魔和肉种之事太过重要,既能让镖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会因任何一点疏漏导致灭门之灾。 一个稳定的妖魔肉田,意味着批量产出气血境武者。 而扩大的气血境武者基数,又能极大提高筋肉境界武者诞生的几率。 就如同把持县衙的慕容家,就连张力士都不敢肯定,数十年来,对方族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二境武者?又是否诞生了新的三境武者? 无论将来是否兵戎相见,手中多一个肉种,遇事就多一个筹码,而且是足以翻盘的重要筹码。 正因如此,张力士才会对带来这份珍贵消息的李存孝如此另眼相看。 而石铁作为大师兄,也做出了相应的表示。 “小师弟,你实力尚浅,此次行动你只需带路,之后旁观我等施为就好。” “为了确保安全,把这个拿着。” 说着,递过来一个坚韧兽皮制作的包袱,李存孝解开一看,里面是一双皮靴。 皮靴黑色,外表触感粗糙,甚至可以说有些坚硬,鞋的底则是用一层层不知名的皮革重叠。 李存孝从靴筒看进去,靴子内底上赫然用密密麻麻银钉固定多层皮革,银钉细如牙签,排列有序,竟然组合出一个甲马图案。 仔细再看靴子外层,阳光照射下,黯淡的银光勾勒出无数卷云,好似翻卷的波涛雾海。 手掌和皮革接触之地,隐隐竟然感觉到呼吸一般的气流吞吐。 “踏云履?!” 李存孝吃了一惊,只是还没开口,石铁便抬手打断道: “就当为兄借你的,先穿着再说。” 当事人都发话了,张力士和崔家兄弟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李存孝只能收下。 人魔都还没解决呢,就到手一件魔胎,这多不好意思? 万万没想到,东绕西绕,踏云靴还是回到自己手中。 石铁说是借,但看对方这架势,怕是已经不打算要回去了. ‘我这大徒儿是个有气度的,三郎也是一腔赤诚。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张力士老怀大慰,心里竟一时生出,就算没有那曳落河宝藏,镖局也必然兴盛的想法。 崔炜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他和崔二藩镇出身,吃够了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苦头,因此早年镖局成立时,都觉得苦了半辈子,要好好享受。 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十几年就过去,这时候再生出收徒养老的想法,却是有些迟了。 “行了,推来让去的,你们师兄弟的事回去再说.大哥,你手里头对付人魔的五毒散,还有没有?” 崔耀一扯大嗓子,两手搓得像苍蝇。 “这时候知道叫大哥了?” 崔炜翻了翻白眼,面对张力士期待的眼神,也没卖关子。 “有!” “只要那个曳落河实力不超过第四境黄庭,我这一瓶五毒散下去,就是天上飞的凤凰,也得变成待宰鸡鸭!” 这么猛? 李存孝不由露出狐疑之色,毕竟之前崔炜的为难他都看在眼里。要是这个什么五毒散效果这么强,那他之前还犹犹豫豫的,岂不是笑话? 但张力士对此却似乎深信不疑,听见崔炜的保证,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几分。 “崔大,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可那人魔在湖里,五毒散就那么点,扔进去只怕也没用了。” 崔耀苦恼挠头,崔炜闻言面有得色。 “夯货!你没听三郎说,那人魔靠水魈来捕食血气?咱们把毒下在妖魔尸体里,让水魈吃了,那人魔不就中招?” “师伯此计甚妙。” 石铁眼前一亮,张力士也点头赞同。他在听到李存孝那一番话时,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特意叫来崔家兄弟。 不仅是因为两人精通军阵合击之术,更是因为藩镇军士残暴,又不比佛道弟子有清心宁神的宝物,入魔者不知凡几。 兄弟两人出身魏博藩镇,类似的事情见得不要太多,所谓久病成医,掌握五毒散这样的法子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老张,我得提醒你,若真是那百余年前的曳落河,谁也不知他如今是怎生实力。” “或许他得了灵药,恢复了几分神智,实力大进;” “或许他是受困湖底,已经血气干枯,实力大不如前。” “无论是哪种,万一五毒散不奏效,你得答应我,马上就撤。” 崔炜一番话说得张力士面色肃然, “崔大,你这番话是老成之言,我记在心里了。” 说着,却又笑道, “再说,比起你孤寡兄弟俩,我才是有妻儿家室的人,该我提醒你们才是。” “你他娘的.”,崔家兄弟闻言笑骂起来。 李存孝看着这一幕,顿时明白三人关系比外人以为的还要更亲密。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吐不快。 因此自觉地拿起酒壶,从张力士开始,依次给崔大、崔二、石铁挨个倒了一杯。 “师父,二位师伯,这人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好个殷勤的小子”,崔炜打趣了一句,心中越发遗憾。 早知道是这么个天赋极佳,又机灵懂事的弟子,他就该抢先一步的。 可惜,师徒名分是结不成了,日后看看能不能传一两手功夫吧. “所谓人魔,便是人变成的妖魔。不仅习性上和妖魔一般嗜血嗜杀,爱好食人。而且其血肉,同样包含煞气,可以用来作为武者的资粮,甚至是诱魔法的大药。” 崔炜第一句话就是个重磅炸弹,就在李存孝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以前一直以为,武者入魔就是变成疯子,加上外表上有所异化而已。 可按照崔炜的说法,这完全就是变了种了! 若是入魔的武者血肉也能和妖魔等同,那岂不是说 看见李存孝惊骇的眼神,崔家兄弟俩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因为他们是亲身经历者。 “当初安史叛军席卷半壁江山,后来虽然败了,但地方节度使拥兵自重,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积重难改。” “肃宗皇帝派郭令公收复两京后,痛恨两河之地的世族豪强附逆安史,尤其是地处河朔的魏博、成德、义武、卢龙四镇,更是朝廷明令征讨的对象。” “商贸断绝,水陆不通,加上多年兵戈天灾人祸,物资匮乏。四镇节度不甘被朝廷宰割,但手上的武道资粮又被安史叛军消耗得差不多,偏偏又要疯狂抓丁扩军,妖魔肉都不够吃了。” “人魔,就是那时候开始多起来的.” 哪怕已经从魏博藩镇离开多年,牙兵们的桀骜和癫狂,也一直刻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久久不去。 以至于崔炜现在回想起来,手掌无意间的发力直接捏碎了青瓷酒杯。 百姓为菜人,为牙兵宰割;牙兵为人魔,又为更强的旅帅、节帅分食。 与其说那是军营,不如说根本就是妖魔的洞窟和屠宰场,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屋里一时安静得过分,透过木窗的雕,隐隐能听到张雀儿和木叉的玩闹声,还有张家三姐妹的说笑声。 李存孝不发一言,只是取了个新杯子,又给崔炜斟了一杯酒。 后者一饮而尽,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两位师侄也别太害怕,入魔也是有条件的,你们现在的实力可还差得远。” “您是说,第四境黄庭?” 李存孝若有所思,张力士接过话头。 “不错。第二境练筋骨皮肉,魔头在四肢百骸之中,体表虽有异象,但对心智的影响还不算严重。” “第三境练五脏六腑,脏腑为筋骨皮肉之根,要害所在,运化气血、关乎七情。” “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魔入脏腑,固然使武者更加强大,但同时情绪心智也更容易受到魔头挑拨。” “我当初看中你大师兄,就是欣赏他性情淳厚,心智坚韧,难以动摇。” 石铁闻言,腼腆地笑了笑,李存孝亦是恍然。 若是如此,那换成一般脏腑武者遇到绝境,岂非是极易失智发狂? 这一点在以后与人交手时,倒未必不可利用。 “.至于第四境,黄庭者,丹田气海也。” “上丹田泥丸乃性根,而下丹田黄庭为命蒂,二者并为性命之门户。” “魔入丹田,黄庭一开,真气生发,运转周身,这一关便是真正生死难关。” “踏得过,降服魔头为己用,真气催发,剑气刀光,呼啸三丈之地;” “踏不过,魔头反客为主,反用真气侵染肉体,彻底堕为妖魔。” 张力士说话时,神情满是感慨,李存孝心中顿时明白,自家师父怕是就卡在这一关面前,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惆怅。 “所以说,那个曳落河校尉哪怕是突破时入魔,最少也得是第三境圆满,卡在黄庭之前。” “若那时他就失去了神智,那么必不可能炼化真气,再用五毒散削弱一番,我和老大结阵抵挡,老张趁机斩杀,石师侄从旁掠阵,至少是九成把握。” 崔耀说得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管这话有几分真,终究让凝重的气氛消散几分。 “好了,关于那人魔的武学来历,我早年到楚丘时因为要探查内城三家的底蕴,特意查过县志,等下你们都看一看。” “原本对外说的就是铁子明日返回庄园,到时便让他先行一步,我们三人分批出城。否则高手尽出,必定会惹人生疑。” “三郎,明日你就跟着你大师兄” (本章完) 第63章 62定风珠,龙雀刀 第63章 62定风珠,龙雀刀 咚咚咚~ 咚咚咚~ 鼓点似的马蹄声连绵,溅起初冬时节尚未腐化成泥的残叶。 金阳之下,雄健的宝驹好似飞驰的流星,深红的毛发炳耀,好似呼吸的炭火。 赤骊忽然发出一声好似惊讶的嘶鸣,不知何时,它的身边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高大的青年。 他的脚下,乌皮靴上的流云纹熠熠生辉,丝丝缕缕的云气缠绕、流动。 无声无息,但每一次飞跃,都能跳出一丈距离,直到和赤骊并驾齐驱! 李存孝暗自使出神行步的技巧,刹那间,他的速度竟然是肉眼可见的提高,甚至超过了奋力迈动四蹄的赤骊,在前方的道路上留下十几道云雾般的残影。 赤骊的双眼里流露出人性化的迷惑,一个急刹车,茫然地原地踱步。 “哈哈哈哈哈哈!” 李存孝放声大笑,脚尖轻轻一点,好似飞鸿般掠上赤骊的马鞍。 双腿一夹,好马儿立刻发出欣悦叫声,按着来路再度化作一阵风,很快便看到了骑马等待的石铁。 “小师弟,这踏云履可还合脚?” “此物实是异宝,落地无声,一跃丈许,配合小夜叉刀法的神行步更是惊人。” 李存孝感受着脚底气流呼吸般的触感,就像踏风一般的轻盈,完全不像是穿了一双鞋子。 真是身轻如燕,举步若飞! 刚才的他,可还没有进入虎魔的状态,尚未全力就有如此效果,若是真的与人搏杀,只怕二境武者,连他的衣摆都摸不到,碰到三境武者,逃命也不难。 只是魔胎就有如此神效,若是完全的魔宝,岂不是和法器、法宝无异了? 看着对方爱不释手的模样,石铁微微一笑,眼中并没有多少不舍。 踏云履到手后,他从未穿过。 因为他知道,没有体验过好处,物归原主时,便不会那么不舍。 ‘小师弟,你一向进退有度,无功不受禄,为兄何尝又不是如此?’ ‘该是你的东西,我石铁可不会夺人所好。’ 两人叙了几句闲话,牵着马走了半刻钟,一片茂密的丛林便出现在眼前。 穿过去,便是天坑湖山谷的入口。 石铁眼神里流露出探询和期待,李存孝回以肯定的眼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静静看着远方。 一刻钟后,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力士和崔家兄弟如期而至。 “就是这里面了吗?” 张力士翻身下马,魁梧的身躯压的地面一震。 李存孝刚点了点头,就见这三个大汉扯下圆领袍。 刹那间,银光乍泄。 细柳叶甲片层层叠叠,直身札甲长及小腿。披膊护肩,铁甲护腕,胫甲贴合地裹住小腿。 张力士和崔家兄弟赫然全副武装! 三人五马,多出来的两匹马上毡布掀开,露出四顶铁胄,外加马槊、盾牌、长刀,另一匹背上则是三具尚在淌血的妖魔尸体。 那马儿或许是太过恐惧,又或许太过劳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李存孝看着三人一身铁甲,不禁流露出几分艳羡。 男子汉,哪个不喜欢甲胄刀枪? “四顶头盔.” 他恍然回头,只见石铁也是将圆领袍解下半边袖子扎进腰带,露出其内甲胄寒光。 “嘿嘿嘿,小子,羡慕吧?这可是我和崔大离开魏博时特意搞来的,一共就这么四领甲。” “虽然比不上魔宝魔胎,但也是用妖魔皮毛为衬里,妖魔血淬火甲片,坚固非常,寻常利器,连划痕都留不下!” 崔耀一脸得意,李存孝闻言不禁仔细瞥了几眼,恰好看到对方胸前两片护心镜上的几道划痕。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崔师伯身经百战,弟子神往。” 崔耀嘴角一咧,就想放声大笑,冷不防身后传来破风声,他手一举,便将砸下的马槊劈手夺过。 “你他娘小声点,咱们都到人魔家门口了,上点心!” 崔炜狠狠瞪了一眼,将五边形长盾绑在左手,戴了铁胄,腰间系上横刀。 张力士也是戴上铁胄,把那五尺陌刀绑在蹀躞带上。 李存孝眼尖,趁着对方低头的功夫,不经意间看到其脖颈内挂着一颗墨绿近黑色的宝珠。 他可从没看见对方戴过这东西。 ‘难道这就是镖局唯一的魔宝?’ 李存孝亦步亦趋跟在四人身后,崔家兄弟和石铁一人提一只妖魔,张力士当先开道。等穿过密林,来到山谷口,隐蔽幽深的环境顿时让几人露出恍然。 怪不得当初叶家和萧家等没有找到那曳落河校尉,谁能想到,这山谷似的天坑湖,竟然完全被树丛掩盖? “五毒散炮制好了吗?” 张力士嘴唇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李存孝却看到崔炜点了点头。 传音入密? 三人拎着魔尸,快步上前,将其扔到湖边,再迅速回返。 五人都安静趴在草丛之中,一动不动地盯着平静的湖水。 滴滴鲜血在水面上晕开涟漪,细密的气泡翻涌。 哗哗哗~ 触手冲出水面的声音连绵不绝,十几根黑色触手争先恐后地搅缠在一起,争夺中将三具尸体撕成了碎片。 虽然没有嘶吼咆哮,但寂静中,血腥味却浓厚得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是三阶水魈。” 张力士等人都是和妖魔打交道的老手,只看这些触手的粗长,便能将本体实力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三阶水魈,哪怕只是那人魔的血包,实力大损。 看这触手数量,四五只水魈,若是以一敌二,至少也要分出两个人手来对付。 可己方的战力,排除了李存孝,不过也才四人而已。 想到这,石铁等人看向李存孝的目光越发柔和,而被寄予厚望的五毒散也没有让人等太久。 仅仅半刻钟过后,五只身黑肉翅、头如燕、尾长毛的妖魔炸出水面,疯癫一般上下飞舞,掀起浪涛,冲出湖岸。 十几根触手狂舞,鞭打出无数残影,短短的十几个呼吸,湖水南岸的边界,竟然硬生生被铲得退了一尺! 水魈的疯狂让暗中围观的五人咂舌,但却并没能持续太久。 锁链的轻微抖动声微不可闻,但水魈们却是齐齐一僵,赤中带着极淡金色的血气顺着锁链没入湖底,李存孝心中疑惑更深。 明明名字叫五毒散,可效果看上去非但不毒,甚至还有几分神圣的意味呢?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崔耀咧嘴一笑,扛着大枪站了起来。 “因为五毒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有道高僧的骨灰。” 刹那之间,澎湃的气血燃烧,好似一口巨大火炉,膨胀的身躯径直来到两米大小,粗大发红的面孔喷吐出灼热的蒸汽。 崔耀好似巨人般,抬脚震动大地,而一旁的崔炜同样是变化为巨人般模样,筋肉膨胀到可怖的境地,身上的甲胄却依然合身。 “贪、嗔、痴、慢、疑,人之五毒,入魔之根源。” 而张力士和石铁这对师徒同样是头发倒竖,赤红浸染好似火焰,面目狰狞晕开靛蓝,四根犬齿好似刀戟突出嘴唇。 “武者入魔的因由,出不了五毒之列。高僧骨灰对于濒临入魔者是清心良药,对于入魔已深者却是刮骨猛毒。” 一时间,李存孝恍惚以为自己身处红莲地狱,炙热的气血好似火焰一般炙烤着他,扭曲的空气和白雾中,张力士四人好似鬼卒夜叉,嗓音低沉缥缈,仿若亡魂低语,让人胆寒。 “三郎,那人魔吞下五毒散,必然实力大损,你已经立下大功。且退下,看我等如何施为!” 话音刚落,短暂平静的湖面轰然炸开,巨量湖水漫天而落,李存孝纵然第一时间踏着云履飞驰到谷口,依旧淋成了落汤鸡。 只剩齐膝水面的湖底,人魔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赤红中泛着淡金色的血气不受控制地顺着无形锁链涌入他的体内,那四只水魈的肉体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萎缩、干枯。 吸收血气,便会被五毒散侵蚀,化解体内魔气。可不吸,空虚的肉身又无法发挥出全部战力。 失去了智慧的人魔大脑里好像一团浆糊,根本无法做出思考和抉择。 好在,贴心的张力士等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湖底,抓准时机,干脆地砍断了水魈的头颅。 此时,五毒散已经将其实力大大削弱,血气却还不足以恢复鼎盛,这一出手,刚好卡在一个微妙的平衡。 那输送血气的锁链顿时断开,人魔的气息更加衰弱。 而在他的身侧,除了那把锈蚀了一般的神秘刀剑,一旁更有颗成人高的黑色小树,树干有如金铁,其朵却晶莹如玉,放出莹润光辉。 “是迷鼓树!” 张力士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崔家兄弟闻言也咧嘴露出森森白牙。 石铁敏锐地注意到,那黑树周围一圈,还长着些奇形怪状的杂草,有的青翠欲滴,有的散发恶臭,显然也不是凡物。 四人反应只在刹那,那人魔虽然被五毒散折磨得痛入骨髓,但一看自己守护的宝树面临危机,顿时发出一声咆哮,伸手就要去抓插在身旁的五尺刀剑。 “休想!” 石铁口鼻之间猛然呼出一道白色气箭,胸腹鼓起收缩,五脏精气刹那间涌入四肢百骸,靛蓝皮肤上甚至涌动一层薄薄光辉,整个人好似一道旋风飙射而出。 五尺陌刀搅出肉眼可见的气旋,伴随一声怒喝,硬生生将人魔从那刀剑旁推开三尺。 人魔一个踉跄,双眼中血光更盛,身上残破的甲衣掉落,露出青紫色好似尸体的皮肤。 脐下一寸有半处,隐隐黑光跃动。 (本章完) 第64章 63维护众生界 第64章 63维护众生界 “果然是开了黄庭的人魔!给我滚开!” 崔炜身经百战,岂会任由对手汇聚真气,持刀的右手并拢左手,城墙般宽阔的侧肩顶住盾牌,脚步踏出震裂了湖底泥床,整个人好似一架攻城巨械,凶暴无比,摧城破关—— 八尺龙骧,铁骥破阵锤! 咚! 沉闷撞击声,听得李存孝心头一堵,好似压上一块巨石,没等他缓过气,盾牌之后,崔耀好似一匹跳涧野马一跃而出。 一丈马槊平刺,带起白色的螺旋气流,崔耀整个人好似个螺旋的钻头。 粗壮的筋肉撕裂了内里的衣衫,甲胄包裹着赤裸的上身,赤红的皮肤,青黑蟒蛇般的大筋,让李存孝想起赤骥在烈日下奔腾的身姿。 兄弟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几乎是人魔被盾牌击飞的瞬间,那三尺马槊已经尖啸着捅穿了人魔仓促抬起的手掌! “撒手!” 崔耀一声怒吼好似霹雳,长枪一抖,强横劲力再度将人魔打退数丈。 三人合力之下,人魔此时离黑色宝树已然退出几十丈,显然众人不愿因战斗的余波毁掉来之不易的收获。 但是,这样的攻击显然还不足以将其真正击退,只是让人魔无法调用真气而已。 张力士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宝珠,一口吞了下去。 卧槽?! 李存孝看得目瞪口呆,更让他吃惊的是,下一刻,青色的气旋从张力士的丹田生发,转瞬间形成呼啸的三丈龙卷。 狂风撕扯得山谷树丛枝干断折,茂密的常青树冠好似怒发冲冠一般不堪重负地呻吟。 那人魔虽然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智慧,但本能中对死亡的预感却像黄钟大吕,震得他越发疯狂,肚腹间的黑光猛然暴涨,好似漆黑烈焰,抵御着龙卷狂风。 干瘪犹如枯树的青黑手掌遥遥伸出,不远处插入泥土的五尺刀剑忽然颤鸣起来,倏忽化作一道流光飞来。 锈蚀的铁壳层层剥落,露出其中赤金色的龙雀环首和霜雪般刀身。 龙雀双眼好似碧玉,青黑色光芒散逸,竟然化作羽翼身躯,头角峥嵘的龙雀长鸣,似乳燕还巢直奔人魔而去! “一把死物而已结阵!” 崔炜猛地将盾牌下的尖角砸入泥土,旁边的石铁和崔炜见状,反手从背后摘下略小些的方盾,伸手搭在崔炜的脊背。 刹那间,蒸腾的血气犹如实质狼烟,冲天三丈,伴随着三人的怒吼,化作一头血红大马。 那骏马筋肉盘蹙,散发的灼热将湖底湿泥都烤得干裂。 伴随着三人的奔跑,四蹄在地上拉出深深沟壑,好似千军万马,直直和那龙雀撞上! “吼!!!!!!!” 人魔暴怒,看着毫无防备露出后背的三人,双手劈出月牙形的黑光,在地面上斩出一尺深沟,交错飞去。 正在此时,呼啸的青色龙卷如期而至,将漆黑刀光裹挟而回。一时间,人魔浑身被绳索般的青色气流死死困住,惊恐地看向龙卷上方。 不知名魔宝的加持下,张力士的身高突破两米五,青面赤发的小巨人手把长刀,对准龙卷风眼中挣扎不休的人魔,獠牙狰狞的脸上,忽然流露出几许禅定般祥和。 无形刀光如微风掠过。 龙雀忽然哀鸣一声,化为原型当啷落地。 皮包骨头的青色头颅落地,啪一声砸入泥水。 李存孝不由自主地起身,看着那不知何时从空中落到地面的身影,瞪大了眼睛。 夜叉号捷疾鬼,有勇力,穿梭虚空。是魔,亦为诸天护法。 此一招正合佛经真意,名为—— 维护众生界。 咕咚。 李存孝无意识咽了口唾沫,三丈的青色龙卷和那无声无息的一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甚至都不知道张力士是何时挥刀,人魔就已经头颅落地。 佛经中说,夜叉有地行夜叉、飞天夜叉、虚空夜叉,其威能莫测,巡游诸天,但有所念,及时化现,维护众生界。 张力士的这一刀,便真是快如护法夜叉,心念一至,刀到人亡,速度快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过师父不是尚未达到黄庭境界吗?可那真气之澎湃、狂猛,三丈高的龙卷风.莫非是那颗珠子?” 李存孝见大局已定,快步上前,正打算狠狠拍一波马屁,却见张力士忽然脚一软,单膝跪地,喉结滚动,噗一下将那翠绿珠子喷出口中。 “师父!” 李存孝大吃一惊,张力士却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过来。这时候李存孝才注意到,褪去夜叉赤发青面的凶相后,张力士的脸色全不似往日红润,反而有些苍白,双眼中也露出几分疲惫。 反观地上的那颗珠子,比起之前惊鸿一瞥时的墨绿色,此时青翠得好似春日山林黛色,甚至还散发着妖异的风声,仔细听,像是女子的呓语. 张力士半跪在地,运转气血吐纳了片刻,脸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从脖子上摘下一根绳索。 李存孝这时才发现,那一根不知用什么编制而成的绳子,上面有朱砂勾画痕迹,绳子正中恰好是一个网兜。将那珠子放入,系紧扣子,其上翠绿的光芒便暗淡下去,又变得墨绿深沉。 这时候,崔家兄弟和石铁也各自拎着兵器走了过来,脸上或多或少有些疲惫,显然消耗也不算小。 “怎么样,都没事吧?” “没事!他娘的,这件魔宝还真他娘的凶,都被喂出几分灵性了。” 崔耀骂骂咧咧地上前,一脚将那人魔身躯踢得翻滚,其身上一块玄铁色腰牌滚落下来,依稀可认出“曳落河左军校尉李”的字样。 “其实还是那人魔实力不凡,多年孕养,将那魔宝养得如臂使指,甚至能隔空操纵,引爆其内储蓄的真气。” “否则一把兵器,无人操纵便是死物,如何还能与我们结下的军阵抗衡。” 崔炜咳嗽了几声,李存孝感觉他脸上的肉都在刚才那一战中燃烧不少。 “好在,咱们终究是赢了。” 石铁这话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快慰笑容。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算是有惊无险,巨大的风险,随之而来的便是胜利后的丰厚收获。 五人先走向插在湖岸边的那把长刀。 褪去了锈蚀铁壳后,刀身露出真容: 其长约五尺,刀柄靠近刀环的后半截是一个好似鱼尾的金属套筒,鱼尾的分叉恰好“吞”下圆形的刀环。 圆型刀环赤金色,其内镂刻雀首,头上有龙角,双眼为碧玉; 刀柄前半截缠绕着某种黑色皮质缠绳,历经多年仍旧没有腐坏,反而有一种鬃漆抛光后的润泽; 继续往上,是小圆盘状的刀挡。刀身修长笔直,约二指半宽,长有三尺半,刀尖处弧度锋锐,刀身寒光凌冽,凑近时隐有风声。 结合方才战斗时的表现,这把刀显然是魔宝无疑。 看见了方才碧绿宝珠那一幕,李存孝明智地没有擅动,其余三人也只是看着张力士。 后者不负众人所望,从甲胄内侧掏出一张黄色绢帛,抖开之后足有半人高,其上赫然用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他用这黄色绢帛包住环首长刀,刹那间,龙雀眼中的碧玉黯淡下去,诡异的风声也听不到了。 崔家兄弟和石铁眼中都露出向往之色,李存孝当然也知道这是件异宝,但表情中又不免流露几分古怪。 如果他没看错,那绢帛的边缘参差不齐,断面也不像布料,反而像是随意撕下来的草纸。 朱砂勾勒的符箓也毫无章法,断断续续,就像醉酒之人的鬼画符。 张师的这件异宝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 “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张力士竖起刀身,足有一指宽的刀背上,错金勾勒着三十二字铭文。 他念完后,默默思量一阵,似乎想起什么: “我当初在宋州天鼓寺习武时,曾在藏经阁中读到一本《刀剑录》,其书细数本朝之前名刀名剑。” “有一条记录说,数百年前天下十六国林立,夏州之主赫连勃勃,以龙升二年,造五口刀,名为大夏龙雀,其刀铭与我手中这把别无二致。” “夏州在如今的朔方,京畿以北,和咱们中间隔了整整一个河东道。” 崔耀怪叫一声,“看来说安史叛军是盗墓贼还真没冤枉!” “若此刀真是大夏龙雀,那我怎么觉得有点弱呢?” 石铁一向实诚,张力士闻言捋了捋胡须,半晌摇了摇头。 “为师也是半路出家,又半路还俗,对魔宝所知不多,说不清楚。” “不过举凡魔宝,都是以人的血肉魂灵为食粮,杀人越多,威力越大,这基本是魔宝的共同之处。” “既然这人魔是当年的曳落河,那距离内城诸家追剿已经过去八十多年了。” “没有人命喂养,魔宝威力衰弱,也不奇怪。” 宋州天鼓寺?半路出家? 想来小夜叉刀法便是在那里习得的? 李存孝跟着众人走下湖床,这一次,没有了湖水的阻碍,黑如铁石的小树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前。 张力士快步上前,再三确认后,面对紧张的崔家兄弟,如释重负地点头,三人纷纷露出喜悦之色。 李存孝见状,终于忍不住问道: “师父,这棵树到底有什么玄奥之处?” (本章完) 第65章 64肉种,分成 第65章 64肉种,分成 张力士显然心情极好,等石铁从山谷外的马背上拿来提前准备好的玉盒、木刀,他一边摘取树上的莹润白,一边解释道: “武者习武,早期重根骨、气血,但修至脏腑,心性和意志的重要性便超过了前两者。” “盖因人力有穷尽,根骨再好,终究是肉体凡胎。武者的神异,终究来源于魔头。” “而要与魔头斗,就必须心智坚韧,时刻绷紧一根弦。一朝不慎,就可能落得个入魔疯癫的下场。” “而这迷鼓树所结之,正如其名,乃迷途知返的钟鼓,以此为材料炼制的定心丹,可让武者突破境界时入魔的几率大大下降。” “三郎,我说的丹药,可是丹鼎道人以真火炼制的真正灵丹。” “就算不炼丹,只是用来佩戴,也可以清心宁神,只不过这样朵会很快枯萎。” 李存孝一听解释,立刻明白这东西的宝贵之处。 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有金刚杵镇压魔头,丝毫不惧入魔风险。 虎魔在他身体里活像个孙子,但对于张力士、石铁来说,可是真正要命的大魔,一个不慎就落个身死下场。 如今有了这迷鼓,既可以用来帮助张力士等人增强实力,也可以留一些作为底牌。 将来售卖也好,用来孝敬强者换取庇护也罢,都能让镖局得到更多的选择。 “铛~铛~” 迷鼓接二连三落入玉盒,发出玉石敲击般的清脆声音。 羊脂白玉似的瓣,金丝般的蕊,看似坚硬,却又在风中微微颤抖,奇妙至极。 等处理好了此行最主要的收获,张力士又来到树旁那一堆奇异草前,稍加辨认,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这一个是祝馀草,也叫辟谷草,其内含精纯灵气,吃下足以一旬不感到饥饿,同样也可以炼制辟谷丹。” 李存孝闻声看去,那是一颗颗韭菜般的植物,上面结着青蓝色朵,闻到味道,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这一个,呕,是杜衡,呕,也叫奔马葵。” 张力士又走到另一边,才将其拔起,就被那紫黑色的葵熏得忍不住干呕。 崔家兄弟和石铁、李存孝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等他把从根茎上采下来,那股臭味才减弱许多。 “这是个好东西。葵籽给马吃,能使马匹更健壮,速度更快。” “瓣给人吃,可以叫人百毒不侵,至少,寻常的毒药是不怕了。” 李存孝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己的赤骊,当下也不嫌弃臭了,上前按照张力士的吩咐,将其一个个采下来。 至此,人魔已除,魔刀已得,灵草已得,此行可以说是大丰收,但众人却没有急着离开: 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曳落河校尉的身份,那当年四处搜刮官府、大族乃至佛道寺庙得来的财富,总该有一份才是吧? 不用挖掘,只是用探子插入泥土,探了探深浅,很快便找到一处不同寻常的反馈。 张力士挥退众人,抖开黄色符箓布帛,露出龙雀刀身。 脐下丹田的位置,赫然再度有青色真气涌入持刀的右臂。 比起之前的三丈龙卷,这一次的声势未免小得可怜,如果说此前真气如狂龙,此时便如蚯蚓一般。 但当那一缕真气涌入刀环,龙雀碧眼骤然放光,眨眼间,张力士竟然劈出十几道丈许风刃,眨眼间,硬生生劈出直径三米的大洞。 十几刀劈出,张力士立刻又用符箓布帛将龙雀刀缠住,显然对这凶戾的魔宝很是戒备。 李存孝听石铁说过,魔宝越是厉害,其内煞气就越是直追妖魔。 若不抱着警惕,不知不觉就会精神错乱,易怒多疑也好,荒淫嗜杀也罢,无孔不入,不得不防。 张力士并非不能再多劈几刀,只是害怕风刃锐利,坏了地下埋藏的东西。 李存孝和石铁身为弟子,自然肩负起挖掘工作。 虎魔上身,双手好似铁爪铁铲,宝藏没找到,倒是先找到了龙雀刀的刀鞘。 将刀插入漆黑描金的刀鞘,这下不用符箓布帛,龙雀刀也乖巧起来,再没有闹出别的动静。 继续再往下挖了一尺,李存孝忽然摸到一个坚硬之物。 他立刻出声提醒,石铁顿时小心起来,很快两人便挖出一口大箱子。 箱子很沉,至少有两三百斤。 崔耀很是兴奋,就要上前开箱,却被张力士叫住,拿出之前收割的奔马葵,一人塞了一朵。 “这箱子里若真有贵重之物,说不定便有机关猛毒,不可不防。” “这奔马葵你们先服下。等回了镖局,我再用上次得到的风鼬鼠王肉袋,合炼一批解毒药。” 风鼬鼠王肉袋?就是那个黄色驼峰一样的东西? 李存孝接过散发臭味的奔马葵,下意识看向张力士,却发现对方表情淡然,并无多少兴奋之色,一旁的崔炜也是如此。 石铁和崔耀倒是立刻服下了奔马葵,很快,其脸上先是冒出许多细密紫色血管,随后又淡了下去。 甚至连气色,看上去都隐隐好了几分,显然药效发挥极快。 ‘张师之前提及妖魔肉种,分明热情很高,但现在怎么好像没兴趣了一样,崔大镖头也是’ 奔马葵的臭味冲散了李存孝心中疑惑,他捏着鼻子,把那瓣塞进嘴里,嚼也不嚼就吞下肚子。 饶是如此,一股奇异的臭味依然直冲天灵,李存孝连脑子都被臭得一片空白。 好在这臭味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其在胃里分解之后,慢慢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甜香。 明明胃袋是没有舌头的味觉的,但他口中就是有一股甘甜的回味,面部血流也不知不觉加快。 拔出横刀,借着刀身一看,果然也有许多细密的紫色血管爬上来,随后又很快消散了。 “有了这一份毒抗在身,日后行走江湖,也不怕宵小暗算了。” “张师那里的奔马葵还多,除了给赤骊的葵籽,还得给木叉也讨要一份。” 正想着,忽听得旁边咔嚓一声,箱子被崔耀一把掀开。 没有机关,没有毒气,只有倒映得众人脸上生光的一堆金银珠玉,流光溢彩。 但崔耀看上去却对这些金银没什么兴趣,只是不断翻动箱子。 哗啦啦~哗啦啦~ 金条和银锭被他扔得满地都是,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失望。 直到从箱子底部找到一个暗格,咔哒一声,他才终于转怒为喜: “哈哈哈,有啦!”崔耀的手中,是一个蓝色的琉璃瓶。 琉璃纯净度很高,因此可以清楚看见其中拳头大小、好似胎盘一般的血肉组织。 这肉种像那曳落河校尉的人头一般干瘪,在不知名的液体中载沉载浮。 虽然如此,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到其像心脏一般缓慢搏动。 显然是如冬日地下蛰伏的虫卵一般保存着生命力,静待化作肉田的时机。 “都已经在这地底埋了近百年,那曳落河又入了魔,不会保养此物.这肉种竟然都还没废掉?” 崔炜神情流露出几许惊叹,张力士和石铁亦是如此。 李存孝倒是没太多反应,毕竟此行他都没动手,只是站在旁边,都能靠情报的功劳分润一份。 光是灵草还有这些金银,对他都是巨大收获了,多一个少一个肉种,区别不是很大。 但对于镖局来说,有了妖魔肉种,就可以得到稳定的妖魔肉来源。 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和掌握县衙的慕容家分庭抗礼。 但即使没有,如今张力士不也压得慕容之外的两家抬不起头? 念及此处,李存孝不禁想起张力士那青色真气化作的三丈龙卷,不禁疑惑。 张力士应当不是黄庭境界,为何却能操纵真气?难道只是靠那珠子魔宝? 秋猎时,张力士和慕容柏隐隐压过诸家家主,那些人都是脏腑境界,这两人的实力究竟怎么回事? “有了迷鼓,师父师伯的功力必然能更上一层楼,加上这箱子金银珠宝,好好将镖局的弟兄们武装一番。” “届时手握百余披坚执锐之士,又有妖魔肉田作为后勤,楚丘城中,谁敢看轻我们?” 李存孝一番话出口,众人喜色更浓,张力士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三郎说的是。不过妖魔肉种要化作肉田,也需要一段时日的培育。” “那些金银,也确实该用来打造一批军械,日后肯定大有用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武道境界”,张力士颇为唏嘘。 “我卡在脏腑圆满这么多年,虽然能取巧炼化些真气储备在丹田中,但到底不如真正的黄庭境界。” “魔入丹田,开八脉十二经,气行周天,源源不绝.我和慕容柏,最多只能称得上半步黄庭罢了。” “如今有了迷鼓,才真正能放手一试,没有后顾之忧。” 李存孝心中一动,旁敲侧击道: “师父,只是半步黄庭,就能制造出那般威势的龙卷吗?” “当然不是”,张力士哑然失笑,掏出脖子上挂的宝珠。 “此物名为定风珠,能操纵风力,将敌人困于风眼,我本身却能行动如风,来去自如。” “我的真气,只用了四成来催动这珠子,剩下六成才是斩杀人魔的那一刀。” “不过,就算不用定风珠,靠瞬间爆发的真气,我也能在十息内击杀叶知秋、萧衍那等普通的脏腑圆满。” 李存孝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那天张力士狮子大开口,萧衍和叶知秋还是咬牙割肉。 慕容柏一走,当时场中再没有能和张力士抗衡的高手。 不给的话,谁敢赌自己能熬到张力士真气耗尽的那一刻? “老张,老大,你们刚才说没想到肉种还能用是几个意思?” 崔耀从喜悦中平静下来后,这才回忆起方才两人的古怪。 崔炜闻言,不禁流露出几分得色: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读书?昨天商议之后,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又把偷出的军中秘卷翻出来看。” “后来我拿着去找老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猜到肉种说不定会出问题,只是怕影响士气,所以没跟你提。” 崔耀闻言也不恼,混不吝地开口: “那些鬼画符有什么好看的?我年纪大了,只爱看些香艳的。” 李存孝跟着众人哄笑起来,但看着崔家兄弟和张力士,心中却生出了别的想法。 显然,藩镇军中,只看重军士的武力,对于一些秘闻知识,则是忽略或者是有意隐瞒。 相较于张力士,崔家兄弟有时未免显得见识浅薄。 而前者早年间遇到过道门高人,言语中又说在宋州州城天鼓寺中习武,只从跟脚来说,高下立判。 “无论武学还是秘闻,传承难得啊。” 一时间,对于拜入宗门,李存孝心中也生出几分想法,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如今四处烽烟,路途艰险,只有在张力士向他开放那张详尽的走镖地图后,才能有心思想以后的事。 有了今日的功勋,相信这个日子,不会太远。 “此番收获的灵草,我拿四成,崔大崔二各拿两成,石铁和三郎各拿一成。”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石铁和李存孝。 “你俩距离突破境界还远,安全起见,迷鼓就先放在师父这里,以后要突破时来找为师支使。” “至于那祝馀草,楚丘城没有丹师,我看能不能找人做成药丸,这东西没法保存太久。” “至于那些金银珠宝,则等我刨除打造兵甲器械的费用之后,剩下的再分润,如此可行?” 四人自然没有意见。 说到底,张力士击杀人魔,出力最大,崔耀和崔炜从旁辅助次之。 李存孝虽然没出力,但提供了最关键的信息。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和苦战一番的石铁拿一样的分成,还有什么不满意? 毕竟要是他自己来,别说灵草,面对人魔,毛都捞不到一根。 赚多赚少都是赚,何况那一袋袋的灵草,又是辟谷丹又是定心丹的,哪怕只拿一成,其价值都不可估量。 “说起来,幸亏这次三郎消息及时。那人魔长年沐浴迷鼓灵力,甚至都能回想起操纵真气的法子了。” “若是迟一两月再来,只怕其就能完全恢复黄庭境界,咱们来了,只会白白送命。” 众人一时都是感慨,石铁感觉气氛到了,顺水推舟: “此番若没有师弟,这些灵草为兄怕还只能在书上看到,哪有机会沾光?” “这踏云履,师弟便收下吧,莫要再推辞了。” (本章完) 第66章 65水魈肉,胜雾驹 第66章 65水魈肉,胜雾驹 “那就多谢师兄了。” 虽然踏云履穿上脚才半个时辰不到,但李存孝已经完全离不开了。 毕竟不用时间苦练,便能得到相当于一门下品武学的加持。 身轻如燕,举步若飞,无论偷袭还是跑路都大有可为。 因此,对于石铁的大度,李存孝自然是真诚表达了谢意,张力士等人更不会多说什么。 兄友弟恭,岂非幸事? 事已了结,众人正要离开,李存孝无意间看到那五具干瘪的水魈尸体,心中一动。 再怎么干巴,五只妖魔,也能凑出几斤肉来吧? 这可是三阶妖魔的肉,其内蕴含的煞气,肯定比二阶妖魔的多得多。 “崔大师伯,五毒散吃了会死人吗?” “五毒散说白了就是加料的骨灰,当然吃不死人.“ 崔炜话说一半,看见地上的水魈尸体,立刻反应过来,正色道: “小子,你可别打这三阶妖魔肉的主意,筋肉境界根本消化不了,哪怕炮制过也是一样。” 张力士也是面色严肃: “存孝,你记住,哪怕内城三大家,也只会服用特定的几种妖魔肉。” “这一是因为匹配武学的妖魔肉服用起来效果更好,二是不同的妖魔肉,炮制起来手法也不同,” “就算是州城的佛道宗门,也不敢说自己有炮制所有妖魔肉的方法。” “处理方法是否合适,直接影响着煞气残余的多少,不是任何妖魔肉都能炮制后直接服用的。” “为师知道你练功刻苦,但习武最忌贪功冒进,尤其不能为了一时进度贪吃妖魔肉。” 李存孝见众人皆是表情严肃,嘴上自然是满口答应,但心里却乐开了。 这么说,岂不是只有自己有能力吃遍天下妖魔? 这么想着,他索性当场在湖中挖出一个深坑,将五具水魈尸体埋进去。 见污泥将尸体吞噬,张力士等人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小徒弟总不至于大半夜又跑来挖尸体吃吧,那多瘆得慌? “趁着夜色,赶紧把我的三阶妖魔肉割回来。” 夜半三更,李存孝一个翻身从驿站床上爬起,将提前准备好的包袱刀具拿上,牵着赤骊,悄悄溜出去。 早上从天坑湖离开后,张力士和崔家兄弟悄悄分批回城。 李存孝对外的说法是送大师兄出城,后者拿到了东西,自然直接回了庄园。 他自己则是演戏演全套,在楚丘城外找了个驿站住一宿。 张力士他们自然不会想到,李存孝为了积攒煞气,真的愿意大半夜爬起来挖尸体。 等走得离驿站远了一些,李存孝直接翻身上马,化作一道黑影穿梭在寂静的土路上。 赤骊不愧是天马血裔,哪怕夜间赶路,速度依旧不慢。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疏朗的月光洒落。 道路前方影影绰绰,但赤骊总能避开各种障碍,一路速度不减,很快就冲上了白日来过的山峰。 “好马儿,没白吃那么好的精料,回去让魏河给你加餐!” 李存孝抚摸着赤骊滚烫的皮肤,直接骑到白天埋尸体的地方,翻身下马。 解下马鞍上的铲子,李存孝干得热火朝天,一刻钟不到就把五具水魈尸体全部又挖了出来。 双眼金瞳亮起,借着月光,缩水后公鸡大小、外形犹如燕子的水魈尸体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李存孝拿着刀,依次从水魈干瘪的周身轻轻划过,最后还是觉得鸡胸肉不,燕胸肉较为肥厚。 其他部分都已经皮包骨头,前胸这里却还有巴掌大的肉块。 不知是不是被吸取了血气的缘故,预想中难以割取的血肉,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都搞定,只不过割肉的横刀完全钝化了而已。 五块燕胸肉,平均每块才半斤左右,加起来总共三斤少一点的量。 只不过这五块肉都不像刚从尸体上取下来的鲜肉,哪怕是从泥地里挖出来,也显得比较干巴,像风干了一个星期似的。 深夜的山林中生火太过明显,一不小心就会引来妖魔,李存孝也不打算在这荒郊野岭进食。 因此,他只是草草将妖魔肉打包,又回填了尸体,便打算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朵葵,上面黑色的葵籽黝黑发亮。 “赤骊,喂你吃点好东西。” 赤骊的大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但只是凑上来闻了一下,立刻扭头打了个响鼻,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李存孝却不管这么多,虎魔状态一开,磐石般的手掌硬生生把马嘴掰开,另一只手将那葵一搓,十几粒葵籽便落进了马嘴。 马并没有反刍的能力,赤骊把葵籽咽进去之后,刚开始还不住嘟噜噜嘴,后面便安静下来。 “嗯?怎么没反应?” 李存孝有些疑惑,但靠上去,摸了摸赤骊的各处肌肉骨骼,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好先骑马下山。 夜色深沉,走山路时赤骊还收着点力,马蹄轻轻。 下山之后上了土路,立刻狂奔起来。安静的田野中,疾驰的马匹带起战鼓般的轰鸣,李存孝也被吓了一跳。 正想拉住缰绳,让赤骊慢一点,李存孝忽然发觉,身下的马匹竟然出奇的滚烫。 原本玄色的皮毛此时竟然隐隐透出红光,奔腾的马蹄声也迅速减弱,最后甚至小到若蚊虫嗡嗡一般。 “难道是跑起来才消化了葵籽,药效发作了?” 李存孝运转气血,双眼黑色瞳仁顿时扩大,金瞳被压缩成一线金边。 在夜视能力的帮助下,李存孝清楚地看到,赤骊的全身都泛起炭火似的红光,抖动的鬃毛和马尾飞扬,好似火炬。 而马蹄之下,竟然缭绕着一圈淡淡的云雾,从李存孝的视角看下去,简直就像是四蹄腾空、腾云驾雾一般! “周天子八骏之中,第七者名胜雾,乘云而奔,难道赤骊是胜雾的血裔?” 四蹄踏雾,好似乘风,速度奇快无比。 来时了两刻钟的路程,回来时却连一刻钟都不到。 离得驿站还有五六十米,李存孝便翻身下马。这时候,似乎是奔马葵的药效已经改造完成,赤骊也平静下来。 但纵然如此,它也很是兴奋地用马头在李存孝胸前拱来拱去,摆头的力道比起之前似乎都大了些。 李存孝用力摸了几把,蹲下身,顺着来时路看去,看到两列浅得难以辨认的马蹄印。 再看赤骊的四足,此时却是没有方才追风踏雾的异象。 “一朵奔马葵就有这般效果,那要是多吃几朵,是不是能更早让赤骊拥有先祖‘胜雾’的神异?” “乘云而奔,那岂不是天将下凡?” 回到驿站,李存孝栓好马,拎着一袋子水魈肉,美滋滋地躺在床上。 等明天回城,他就要试试,这三阶妖魔肉的煞气,到底有多强! 张力士看着头顶的轻纱帐幔,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夫君是有什么心事吗?白日你回来时还高高兴兴的,这又是怎么了?” 张夫人将头靠在丈夫的宽阔的胸膛,夜色漆黑,她却能想象得到对方那张平素威严面庞,此时是哪种愁眉苦脸的模样。 但这却又不是真的有烦心事,多年夫妻,她隐约能感觉到,多半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李存孝又立了一大功,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赏他。” “这功劳有多大?” “大到我想把月儿许配嘶!” 张夫人知道丈夫脏腑境界,浑身筋肉好似铁石,她却只是拿捏气血而已,想掐出个印子都难。 不过身为女人,自然擅长抓住男人要害,张力士再是钢筋铁骨也不可能在那里练皮练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境界高深,双眼无须变化,也能借助夜视能力看到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啊,装模作样的,原来是在打亲闺女的主意?” “你可是答应过月儿,只要能突破第二境,便让她自择婚姻。” “男子汉大丈夫,出尔反尔?” “哎呀,夫人,我这也是没办法.” 谁能想到,在外说一不二的张总镖头,对妻子女儿却是百般迁就。 早年张力士一心习武打拼,立志闯出一番事业,年近三十才成家。 张夫人也是女中豪杰,支撑丈夫,在楚丘打出偌大基业。 镖局之外的大小产业,不客气的说,都是她在打理。 真要说起来,两人也算老夫少妻,是以张力士对妻子和所出的女儿,都极为宠爱。 “夫人,我当然不会食言而肥。只是对于月儿来说,李存孝确实称得上是良配.” “李存孝究竟立下了什么功劳?” 张夫人自然知道丈夫的秉性,能让他这般为难的事,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张力士闻言却沉默了,片刻后才悠悠道: “.能救我一命的功劳。” 张夫人闻言愣住了。 她知道自家男人的能耐,说句不客气的话,虎眼狂刀四个字,是能让楚丘城任何一家势力都抖三抖的存在。 而张力士本人更是性格强悍,小事上宽容,大事上向来刚断果决、说一不二。 李存孝的天分之高,张夫人也同样知晓。 但要说才正式入门半个月不到,就立下这般泼天大功,即使是亲耳从丈夫嘴中听闻,依然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此言当真?” 张力士伸出宽厚的手掌,将妻子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 强壮的心脏跳动声好似鼓点,张夫人一时霞飞双颊。 (本章完) 第67章 66三阶魔肉,加速充能 第67章 66三阶魔肉,加速充能 “我何曾骗过夫人?” “夫人也该知道,我一身武艺,虎魔拳及其大药,都是早年一位异人所传。” “而小夜叉刀法,却是后来在宋州天鼓寺学来,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我才南下楚丘,创立镖局。” “一身供多魔实乃无奈之法,那些世家、宗门有上品绝学,向来不屑为之,也不敢为之。” “何况虎魔拳和小夜叉刀法这两门武学,还分属佛道。脏腑境界时还不妨害,魔入丹田时却十分凶险。” “此番我却是靠李三郎得一灵草,能大大降低这风险。即使没能打开黄庭,也不会伤及根本。” 张夫人闻言也微微动容,若真是如此,那嫁个女儿,也并不是一件过分的事。 只是两人都疼爱子女,家中大女儿、二女儿出嫁,都是千挑万选,对女婿多次考验。 李存孝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真要就这么把女儿许配出去,张月鹭愿不愿意不好说,他们也舍不得。 “此事终究要看月儿的意思,我倒是有个主意。” 张夫人思索一番,在张力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顿时眉头舒缓。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如此便是双管齐下,不管成与不成,三郎和月儿都兼顾到了。” 张夫人得意一笑,正想说句什么, 一个不留神,已经被丈夫翻身压下。 “夫人锦囊妙计,且让我报答一番.” “师父还没来?” 第二天一早,李存孝回了楚丘城,把水魈肉藏好,由魏英打来热水洗漱一番后,惯例来书房请安。 结果张力士没见到,倒是看到了张月鹭。 “父亲有事和母亲商议,今日会来得迟些。” 张月鹭嘴上这么说,脑海里想到的,却是早上迟迟没有起床的夫妻二人,心底暗自啐了一口老不羞。 难道还要给自己添个弟弟? “对了,最近城中有一场扑卖,母亲恰好有请柬,师弟若有兴趣,届时可与我一同前往。” 所谓扑卖,便是官府将没收得来的财产物品,公开竞价出售,通俗点说,就是上辈子的拍卖会。 而且一般而言,涉及官府查抄的对象,往往都是一些豪商大富,少不了奇珍异宝。 因此内城的公子哥们,向来乐意去凑这个热闹。 “.这次查抄的乃是内城的郑家,虽然势力比不上蒋、沈、韩、杨,但也不弱了。” “县衙这次动作极快,说的是郑老爷癫狂发作,虐杀家仆,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妻女。” “县尉谢东来赶到后,将郑老爷击毙于掌下,纵然如此,还是死了三十多口人。” 张月鹭说到这,也是心有余悸。 李存孝则是再次想到了张力士多次提到的,魔入脏腑,七情逆乱。 还好他有金刚杵。 不过提起谢东来,他就又想起被自己废了的赵小乙。 这段时间,对方完全没有半点消息。 显然,自己成为张力士亲传的消息一出,有的人别说报复,怕是饭都吃不下了。 迟早送这一对舅甥去地下团聚。 约定了一同参加扑卖的时间,李存孝回家时顺道去看了眼魏河。 这小子是个实心眼的,进入镖局之后,除了练武,就是跟在史义夫屁股后头学喂马。 才几天功夫,据说已颇得后者喜欢。 “李大哥,赤骊怎么好像变大了?皮毛也更亮了?” 魏河痴迷地打量着玄色的雄健马躯,每次想摸,都被赤骊躲开。 李存孝嘱咐其给赤骊多加点餐,这才回了自家小院。 魏英是个勤快人,浆洗衣服、洒扫庭院、生火做饭,手里随时随地都有活计。 李存孝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多给了些银子作家用,让她不够再来拿。 “试试这三阶妖魔肉的效果。” 其实一般来说,除了煞气,水魈肉中还有微弱的毒性,但李存孝才吃了奔马葵,百毒不侵。 是以吃过晌午,打发魏英出去采买冬天的絮后,他打水将水魈肉简单清洗,片了半斤肉片,烫熟装盘。 原本肉干似的燕胸肉,水煮后润泽了些,但腥味儿依然难以掩盖。 李存孝早已适应,夹起一片,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 比起以前吃的妖魔肉,三阶水魈的血肉咀嚼起来更加艰难,还有一股难说的水草味道。 所谓齿为骨梢,李存孝筋肉、骨骼二练小成,牙齿连猪棒骨都能咬碎吞了。 但这两指宽的肉片,却是足足咀嚼了一分钟,才勉强咽下去。 食之无味,活像吃橡胶一般,让他不由得暗自腹诽。 “怪不得妖魔肉要炮制了才能吃,若是境界不够,牙齿和胃能不能消化得了还不一定.唔!” 煞气和血气轰然爆发,灼热得好似火焰一般席卷四肢百骸,连双眼视线都一片血红。李存孝一时间仿佛置身火炉之中,甚至有一种肉身在熔化的错觉。 骨头、肌肉、筋膜好像烧化了一样,烂成一坨泥; 心脏好像蒸汽机,轰鸣咆哮,高温蒸腾汗液,形成一片白雾。 与此同时,强烈的负面情绪涌入脑海,李存孝忽然间生出强烈的恨意: 恨石铁! 故弄玄虚,假惺惺地推让。 如果真的不想要,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踏云履给他? 恨崔家兄弟! 有眼无珠,连藩镇军中的结阵之术都传给了石铁,自己却未曾一见。 还有,为何要阻挠他食用水魈肉? 凡夫俗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通! 恨张力士! 有了一件定风珠还不知足!在黄庭境界前蹉跎多年,怎么配再得一把龙雀刀?! 不像自己,不惧煞气,什么魔宝,都能轻松驾驭; 干脆都杀了,把灵草和金银 前所未有的狂乱情绪冲击着神智,面对煞气的挑衅,金刚杵的反击也来得十分迅速。 在幻想发展到扫平内城、楚丘称王之前,一股清凉之气及时驱散了双眼中的狂暴。 李存孝狠狠打了个哆嗦,流露出几分后怕。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无比庆幸自己有金刚杵在身,能够无惧煞气侵袭。 哪怕没有破障之力,仅仅是护持心智,金刚杵的存在,都能让他的武道之路比任何人都走的平稳,只不过要多点时间罢了。 但他是幸运的,金刚杵的破障之力使他一路踏破险阻,而三阶水魈的血肉也没有让人失望。 脑海之中,金刚杵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增长,从中间向着两边的三根摩羯爪延伸。 看着充能进度条增加,李存孝一时间吃肉都有了动力,橡胶似的水魈肉好像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不过半斤肉,却是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吃完。 而让人满意的是,金刚杵的充能直接增加了五分之一! 这速度,比起二阶妖魔肉,足足翻了一倍。 恍惚间,李存孝仿佛回到了感知气血时,四五天一个境界的快乐时光。 “可惜那人魔把水魈抽成了鸟干,上上下下,也就能割出这么一点。” 不过比起之前龟爬一般的速度,五日充满金刚杵已经很让李存孝满意了。 而金刚杵充满后的用途,他也早有规划。 纯阳十六手。 这门武学,李存孝入门之后,便暂且搁置,但思索之后,他却觉得: 比起在筋、骨、皮三关中任选其一,将筋、骨突破至大成,或者是将皮关破入小成。 反倒不如将纯阳十六手突破筋肉境界,换来秽心银狐的加持。 并非精虫上脑,也不是嫌弃相貌丑陋想要美颜,李存孝最看重的,其实是这门武学强化肾阳的功效。 肾者,主骨生髓。 虎魔拳加持下,他本身就有“钢筋铁骨”,而这一特性,也在战斗和修炼中体现出来。 按照李存孝的理解,其实魔头的加持,某种意义上就是另一种天赋,是在扩大人身潜能这个大水缸。 当下有张力士庇护,他和木叉的安全都有保障。 在这个前提下,比起着急地将水缸填满,他更想补上木桶的短板,铸造夯实的根基。 以此,为以后同阶无敌、甚至越阶而战打好基础。 若是秽心银狐真的能让他的骨骼发生蜕变,那之后,李存孝便可以照着这个思路,继续搜集下品武学,将各种魔头的加持汇聚于一身。到那时 画面太美,李存孝一时难以想象,只是默默期待,希望金刚杵真的能代替诱魔法和大药的作用。 如此,未来他要搜集武学时,甚至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低价买入,大大节约资源和时间。 之后几天,李存孝又恢复了规律的生活。 每天就是去镖局教习伙计,吃肉练武,偶尔带木叉还有张雀儿一同逛街玩耍。 有了天坑湖的那段共同经历,崔家兄弟对待李存孝更加亲近。 对于基础刀法的修炼,崔炜毫不吝啬地指点了许多宝贵经验,让他受益匪浅。 而崔耀表示亲近的方式更加直接——他几乎把教习伙计的事全部扔给了李存孝,成天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李存孝借着这个机会,和更多的预备役镖师、伙计打好了关系,渐渐地也树立起威望。 在吃肉的同时,他也坚持使用虎魔拳秘药和水火膏磨炼筋骨皮,稳定地步步前进。 这期间,蒋琪还来找过李存孝,正是为了几日后的县衙扑卖。 沈鹤等人有意借这个机会,和内城其他家族的二代们搞个小圈子聚会。 李存孝自然不会拒绝扩充人脉,何况他麾下还有秦羽和何必,正好也能带两人见识一番。 把这件事答应下来后,李存孝又回到专心修炼的状态,直到五日期满,金刚杵的两端的摩羯爪中,有一对亮起光芒。 突破纯阳十六手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 第68章 67银狐入体,肾阳补髓(卡审核了) 第68章 67银狐入体,肾阳补髓(卡审核了) 院落当中,砂石地面上梅桩高低错落,一道高大身影在其中奔走跳跃。 其人虽身躯强壮,但动作却是异常灵巧,双足乌皮靴上,银色流云纹路若隐若现,好似呼吸。 甚至于在半空之中,靠着强大的筋肉控制,都能变向,让人生出一种缓慢滞空的错觉。 李存孝一个鹞子翻身,轻盈落地,砂石地面上多出两个足尖大小的脚印凹陷,却没有多少砂石朝一旁溅射。 “有踏云履加持,纵然只是小夜叉刀法配套的神行步,效果都不亚于一门有魔头加持的下品武学了。” 他面有喜色,感受着足底呼吸一般的微风,轻盈的感觉涌入心底。 “这还只是魔胎而已,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寻人,将其炼化完全,孕育魔头。” “只可惜,张师的藏书对炼制魔宝的记载也是语焉不详,唉” 其实不仅是魔宝,关于灵药、灵丹,乃至脏腑境界以上的信息,张力士的书房中都找不到多少可信资料。 自从天坑湖那次事之后,李存孝可以说完全进入了飞虎镖局的核心,绝大多数的秘密对他来说都不再是秘密。 尤其是张力士收藏的书籍,几乎全部对他开放。 各种武学残本、游记见闻、史册.这五日,除了吃肉攒煞气,李存孝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读书。 可惜,越是深入地了解,张力士身上那层无所不能的伟岸光环也越是消解。 在楚丘城,对方当然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放到州府之地,乃至整个河南道,就显得微不足道。 这也间接决定了李存孝目前所能接触信息的上限。 “宋州府治,宋城天鼓寺,还有那传授虎魔拳的奇异道人.” 李存孝暂且将野望压在心中,看了眼插满梅桩的小院,思忖着确实该换个院子了。 一来是练功的需要,二来魏河本身就精通养马,跟着史义夫没几天,已然是要出师了。 虽说对方也算镖局伙计,在镖局习武,但本质上来说,还是他李存孝的人。 而且魏河能照顾赤骊的话,自然是要牵回家。 这样一来,李存孝需要一个小院待客纳凉,一个大院练功习武,一个马厩给赤骊安身。 他、木叉、魏河姐弟,四个人的房间外,还要有厨房、库房. 是时候换个大院子了。 这五日间,张力士在刨除镖局兵甲粮秣的费用之后,将那曳落河搜刮的剩余金银分了分。 李存孝说是只拿一成,却也到手了足足千两白银。 要知道,这可不是那箱金银珠宝的一成,而是刨除镖局开销后的一成。 由此可知,那一箱东西,至少是上万两白银,亦或者是数千两黄金。 镖局这一番,说不得真能人人披甲,甚至是凑出一支几十人的骑兵也未尝不可能。 毕竟好马难得,价格更高。镖局原本都只有二十来匹马,一匹马就是四十两银子打底。 若是战马,价格只怕要到百两上下,更别说养马所需。 乱世将至,若是条件允许,李存孝未尝不想蓄养一二甲士,不过当下时机未到。 “还是先突破纯阳十六手再说。” 回到房间,拉上为了保密特意加装的窗帘。即使戳破雕的木窗,也看不清其中情形。 一圈窗帘拉下来,明明是白日,屋子里却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对金瞳熠熠生辉。 靠着夜视能力,即使有人摸到房间突袭,李存孝也能占个先手。 他现在也是飞虎镖局的一号人物了,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 脑海之中,三股金刚杵散发微光,粗看的话,光芒俨然才占据五分之二的部分。 但仔细看向两端,却会发现三只摩羯爪里,各有一只亮起光芒,这代表已经完成一次破障之力的累积。 而那五分之二,实际上是第二次破障的充能进度。 “伴随我境界提升,充能金刚杵所需的煞气增长。如今再突破伏气、壮气,应当是不会一次性将金刚杵消耗一空。” “一又五分之二,该足够一口气冲破三个小境界,直接让纯阳十六手突破筋肉了吧?” 李存孝想到这,再无犹豫,心中一动,金刚杵上顿时光辉逸散,清凉之气涌入脑中。 一时间,纯阳十六手的环套八法——起顿、吞吐、旋转、穿翻、缠绕、滚化、循抚、圆活. 种种招式在脑中演绎,拳、掌、指种种变化在手中施展开。 李存孝在房中尽情施展,好似已经将这门武学锤炼过成千上万次,毫不费力地冲过了伏气、小循环、大循环三个小境界。 于此同时,金刚杵上那五分之二的煞气也已经消耗完毕,两边摩羯爪上的金光开始如金漆掉落。 “该破入筋肉,引来秽心银狐了继续!”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金刚杵中,清凉之气好似河水,自头顶倾泻,涌入四肢百骸。 与虎魔拳剔骨换血之法不同,纯阳十六手原本是要借二八处子行双修之法。 不仅要忍受寸止之苦,而且还要服用虎狼之药,在神思浪荡中寻得贤者一般寂然不动的清宁。 但此时此刻,不用双修,也不用大药,李存孝只是牢牢扎稳马步,恍惚中,便有一头银白狐狸凭空出现。 这狐狸皮毛若绸缎,一张狐狸面,好似人脸一般,雌雄莫辨,有一种诡异的俊美妖娆。 其一出现,便钻入李存孝胯下,一时间,宽松的裤裆都被高高顶了起来。 李存孝一时间难受至极,他的神思清明,下身却好像没入火炉,还吊着一根烧红的千斤铜柱。 好在,伴随金刚杵洒下清凉,甘霖一般浸润周身,那银狐好似碰见什么毒药,仓皇地循着会阴,投入肾脏。 “唔” 刹那间,李存孝忽然感觉腰子一热,接着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涌出。 下品武学,如何能魔入脏腑? 正当他吃惊之时,却见那银狐只是在肾脏打了个滚,便又跌了出来,散入骨髓当中。 那没事了。 一时间,骨髓深处竟然是奇痒无比,耳边甚至响起哗啦啦的造血声音。 肾者,主骨生髓。纯阳十六手有强大肾阳之效,比起这个,什么美颜、魅惑都不值一提。 “尤其是容貌,最好不要改变,否则师父他们一看就知道不对,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李存孝忍受着骨骼强化带来的麻痒,腰腹之间暖洋洋的,好似装了一口炉子,就连背脊也越发挺拔有力,好似一块钢板。 与此同时,多余的热流甚至还蔓延到皮肤之上,他干脆取出水火膏,快速将其涂抹上身。这一下,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火辣夹杂着冰凉,一时间酸爽无比。 如此熬了小半个时辰,等体内热流散去,李存孝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投向金刚杵。 摩羯爪已经再度黯淡无光,倒是金刚杵之间的鼓起上,还有头发丝那么粗的一圈金色。 “果然,伴随我境界提升,低等级武学的突破,已经不会消耗一次完整的破障机会了。” 心中喜悦,肉身的变化更是明显。 原本随着筋肉的锻炼,李存孝已经有向小巨人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如今突破之后,略微有些臃肿的肌肉顿时变得流畅了些,个头也没有再涨,维持在一米九。 至于容貌 李存孝拉开窗帘,让阳光射入。 打磨光滑的铜镜上,那张狮虎般面容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说,若以前是狞恶,如今更多了几分柔和。 大概就是豺狼和狮子的区别,从嗜血野兽,变成了百兽之尊。凶狠并未消失,只是隐藏起来。 轻轻活动四肢,浑身上下顿时传来炒豆子一般的声音,举手投足更加自然轻盈。 时已入冬,这几天都开始下薄雪,屋里也没有烧地龙。 但只穿了一条裤衩的李存孝却丝毫不觉寒冷,粗长的五指按压腰侧,隔着好像覆盖一层牛皮的肌肉,肾脏好似火炉一般,不断渗透出暖意。 从桌上拿起特意留下的小指粗水魈肉干,入口咀嚼,牙齿好似铡刀切甘蔗,三两下就碾成粉渣。 再拿起横刀,先是朝手臂划了一刀,留下一道白线。 再举起刀背,用力一咬,竟然留下了清晰齿痕。 医家有云,齿为骨梢。 所谓有勇在骨,切齿则发,敌肉可食,背裂目突,惟齿之功,令人恍忽。 咬金嚼铁,这是练骨大成的标志; 而皮肤不惧刀兵,则是练皮小成的标志。 连破两关! 用一次破障的消耗,换来骨骼、皮膜各破一关,肾阳也进入非人之境,一时间李存孝几乎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搜集武学,获得各种魔头加持的想法,完全可行! “潜力我也要,实力我也要,有金刚杵,二者可兼得之!” 李存孝心情大好,默默思量起之后武学的搜集方向。 筋肉、骨骼已经有虎魔和银狐的加持,唯独皮膜还空空如也。 这次能练皮小成,一是借助纯阳十六手突破时的气血,二来是水火膏的药效。 没有魔头,练皮的速度必然会落后于另外两者。 “筋肉、骨骼、皮膜三大练,所谓指为筋之梢,舌为肉之梢,发为血之梢,齿为骨之梢。” “三练大成,于四梢上都有显现,如我现下,牙齿之坚固几可咬金嚼铁。” “而三练圆满,则有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三种异象。” “想要在筋肉境打好基础,必须三者兼顾,不能偏废了。” 心中有了定计,李存孝穿好衣服,整理衣冠,便准备赴约蒋琪几人组织的小会。 对这些大族子弟来说,郑家的东西倒不算特别珍贵,主要是借机交游一番,扩展人脉。 就算没有这次扑卖,也有诗会、赏、品剑.说到底,还是李存孝如今的地位不可忽视,连内城公子哥的小圈子也渴望接触他。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能力没试。” 李存孝看着铜镜,心中一动,骨髓中顿时哆哆嗦嗦滚出一个狐狸球来,在金刚杵的无情镇压下嘤嘤鸣叫。 “这表现比起虎魔都不如,毕竟是下品武学中的下品,只能突破筋肉,后续练法一概没有。” “或许也是因此,金刚杵才足以支撑起从伏气一路突破到第二境?” 思索中,伴随着面部筋肉伸缩变化,铜镜中的人面在几个呼吸间就模样大变。 原本他肤色微黑,五官粗犷,此时却是肤色白皙,面容俊秀,柳叶眉下丹凤眼。 原本狮虎般面庞,如今却似个雌雄莫辨的狐狸精,俊美得近乎妖异。 “这还是我吗?” 李存孝吓了一跳,忙散去银狐,面皮一张一缩,又变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这美颜的效果怎么不明显,原来是全部压缩起来了,一旦主动加持,几乎是换了张脸。” “咦,这样我岂不是多了个马甲?以后杀人灭咳,行走江湖,也方便许多。” 如此想着,便又将银狐凝聚,这一次李存孝瞧得更仔细。 不仅是面部变化,周身皮肤都更光滑白皙,五指也是修长如玉竹,体型也更加匀称修长。 就算是木叉在这,也绝对认不出这是自家哥哥。 隐隐听到脚步声,李存孝又将银狐散去。 比起虎魔,或许是银狐对战力加持并不显著的缘故,他明显感觉,后者的变身状态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虎魔状态他目前能持续两刻钟,银狐状态则估摸接近一个时辰。 何况战力再弱,毕竟是筋肉,用来伪装再好不过。 “老爷,蒋家娘子派人来请您赴会。” 魏英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李存孝应了一声,紧了紧革带,推门而出。 骑上提前牵回来的赤骊,李存孝缓缓打马而行。 沿途路人看他身着锦绣,高头大马,都畏惧地躲到一旁,自觉让出一条路。 街巷两旁,雪化后的污泥里,出现了更多衣衫褴褛的乞丐。 有的断了手脚,有的瞎了眼睛,有的骨瘦如柴,有的气若游丝; 有的孤身一人,有的拖儿带女,还有的身边裹着一床草席,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卖身葬父,只求薄棺一具,分文不取。 李存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想起魏英说的,这几日粮价上涨的事情。 还有最近外城的大街小巷,似乎再度出现了白衣黑帽的明教教徒. 感谢黑色密码的打赏 (本章完) 第69章 68针对 第69章 68针对 年关年关,冬日酷寒。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妖魔袭扰,如何过关? 然而进入内城之后,凄苦的景象好像被人凭空抹去。 叫卖声声,行人衣物朴素但干净,不时还能看到如李存孝一般锦衣乘肥的公子哥。 酒香、肉香、脂粉香 李存孝怀着复杂的心情,又一次走进了醉春楼。 包厢中,除了沈鹤、蒋琪、萧眉、叶乘霄,还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但无一例外,都是锦衣佩玉。 见了李存孝,众人纷纷热情招呼,自我介绍。 一番客套,又喝了一轮酒后,终于切入正题。 “李兄,此次聚会,那扑卖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其实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等组织的一个小会。” “蒋师姐和我说过,是联络了内城各家武馆,试手切磋为目的对吧?我记得要拿捏气血的武者才能参加?” “正是”,那公子哥得李存孝搭话,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李兄若有看好的苗子,也可带来切磋交流。” “像沈兄,便时常推举一些年轻俊彦参加。毕竟武者首重实战,闭门造车有害无益。” “确实如此”,李存孝点点头。 生死搏杀毕竟凶险,所谓临阵突破,完全是把性命交托给了运气。 一般武者要增加实战经验,当然是以切磋为主,点点滴滴,水到渠成。 城中大小几十家武馆,各有绝学,多与人交手,见识不同的拳脚兵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我倒是想引荐两人加入”,李存孝闻言便想起何必和秦羽。 魏河天赋不错,短短几日已经感知气血,难得地引起了崔家兄弟的注意,后者似乎有意传些本领。 不过现下,他到底还没拿捏气血,境界不够。 何必是最早投资李存孝的人,且待人真诚,这一份情谊,李存孝始终铭记在心。 至于秦羽,虽然最开始看他有些势利,但这次魏家姐弟的事,他能够顶着沈鹤的压力挺身而出。 一来显示出其人的机灵和果断,二来也间接帮助李存孝得到了张力士的好感,也是值得结交的一个人。 既然都是朋友,顺手就能提携的事,有何不可? “哦?李兄身边,必然是年轻俊彦,我等自然” 那人闻言便要一口答应下来,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沈鹤忽然开口道: “不知李师弟说的两人是何人?” 李存孝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对方全不似往日热情,颇为冷淡。 其他人闻言也都闭紧了嘴巴。 但转念一想,他也就明了。 自己异军突起,风头无二,把张力士门下的其他人都盖了过去。 这些人是世家子不假,但家族的任务再大,也不可能把个人的好恶全部压过去。 嫉妒?羡慕? 李存孝不在意这些,语气依然平静。 “也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镖局的两位年轻镖师,秦羽、何必。” “他们都是拿捏气血的好手,正好能参加小会。” 沈鹤闻言,把手一抬,扫过锦衣华服的众人。 “参加咱们聚会的,都是内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商帮、武馆之后。” “也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小会的门槛,保证切磋双方都能有所收获。” 他说到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眼神中看不出恶意,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包厢里的气氛冷淡了几分。 “我记得那秦羽家中只是开生药铺子的,拿捏气血也很是蹉跎了几月。” “那何必倒是快些,何家好粮铺在外城也有些声名。” “师弟,何必可以,至于秦羽.还是算了吧。” 话音落地,鸦雀无声。不少人悄悄退了几步,隐隐间,将镖局的几人留在了当中。 ‘什么家境天赋,沈鹤分明是在针对李三郎.’ ‘要命了,他俩怎么会别苗头,不都是同门吗?没有提前打个商量?’ ‘这聚会本就是张力士门下发起,这两人若是闹起来,办不成了该怎么办?’ ‘唉,三大家的圈子挤不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比武交流之处’ 李存孝看着周围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又瞥了眼满脸假笑的沈鹤,不怎么意外。 所谓的天赋也好,出身也罢,沈鹤不愿让秦羽加入小会,固然有这些因素,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秦羽的加入或是被拒绝,说白了看的不是他本身,而是作为推荐人的李存孝。 小圈子哪有这么多硬性规矩? 若是张力士说自己要加入这小会,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儿,沈鹤怕都会咧嘴笑着请进来。 ‘沈鹤对我很不满啊。’ ‘也是,从前大师兄不在,沈鹤靠着修为出身,一向以代理大师兄自居。’ ‘现在有我顶在这里,沈鹤想上,张师不搭理;’ ‘要下,怕是又拉不下脸,不恨我就怪了。’李存孝想着,目光扫视屋中众人, “诸位也这么觉得吗?” “这” 一帮人支支吾吾,眼神在沈鹤和李存孝之间打转。 要不一言不发,要不就说些“李兄和沈兄商量就好”“我们都没意见”之类的话。 ‘意见?他们怎么敢有意见?’ 沈鹤看着众人虚以委蛇,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小会,本身就是他以沈家长子和飞虎镖局弟子的身份发起。 能来到这里的人,在内城中家境都不错,但又够不到三大家的门槛。 张月鹭有亲爹和史义夫陪练,向来是不参加小会的。 而萧眉专研家传媚功,手上功夫着实稀松,来此只是为了找乐子。 至于叶乘霄,更是刚入会的新人。 直白地说,他和蒋琪,就是这小会的核心。 沈鹤特意让蒋琪邀请李存孝来,并非是后者以为的拉拢示好,而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每每想起上次魏河姐弟的事情,沈鹤心中就像猫爬一样难受。 从小到大,除了面对三大家的嫡子,自己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一个酒楼出身的小子,刚成为张力士的弟子才几天,就打着师父的名号作威作福? 还威胁他?! 偏偏他对此一点办法没有。 但要说咽下这口气,沈鹤又实在做不到。 冥思苦想之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 为了家族的利益,还是要拉拢李存孝,但一味示好是行不通的,必须在恰当的时候展现力量。 对方出身寒微,骤登高位,怕是尾巴翘到天上去,除了张师和石铁,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种时候,越是顺从,对方越会觉得理所应当,不会有丝毫感激; 反之,适当地拒绝,让李存孝意识到自己力量的局限,他才会对能帮助他的人表示尊敬。 恩威并施,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 你是天才不假,你是有张师的宠爱不假,但不是有了这些,就能不把师兄放在眼里!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事故。 若对方执迷不悟,沈鹤也不介意给个教训。 再怎么天才,李存孝晋升第二境也才半个月。 他可是在这境界浸淫五六年,筋肉、骨骼二练大成,战斗经验也比只走了两趟镖的李存孝多得多。 上次被风鼬鼠王抓走没死,那是运气。 如今我要压你李三郎一头,又能如何! “沈师兄未免严厉了些,何必、秦羽本就是镖局自己人,又是李师弟作保.” 蒋琪皱着眉头出来打圆场,有点不满沈鹤的意外发难。 “蒋师妹言重了,这小会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看李师弟最近和崔大镖头、崔二镖头很是亲近,不如直接让那两位指导秦羽、何必,岂不是比我们这小打小闹强?” 沈鹤意有所指,蒋琪闻言也不由沉默。 他们虽然不知道天坑湖人魔的事情,但却看得到张力士和崔家兄弟对李存孝态度的转变。 加上几人那天不在镖局的时间重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不是这三人给李存孝开了小灶,或者是单独告知了什么隐秘。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仅让人难受,而且也释放出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正在被边缘化。 蒋琪和沈鹤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因由,而李存孝却知道,张力士在得到那份曳落河宝藏后,底气比以前更足,相应地耐心也就变少。 当李存孝在张力士心里的份量日渐增加,留给沈鹤等大族子弟的位置就会不断缩减。 除非他们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全面倒向张力士——但这是不可能的。 蒋、沈、韩、杨一边将子弟送入镖局、武馆,一边也将女子嫁入慕容、叶、萧。 鸡蛋放两个篮子,已经成了大族的习惯。 内城上三家和下四家,关系千丝万缕,斗而不破,所谓七家盟,并非只是笑谈。 蒋琪沉默了,萧眉见状却是掩嘴轻笑,软糯的嗓音挠在了男人们的心尖上。 “沈师兄的话也不无道理。李师弟,我知道你独身一人,势单力孤,想要收拢几个得力的手下。” “但是一昧示好,可得不到那些人的感激,更养不出忠心。”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若有所思,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多了些其他意味。 对啊! 没想到这李三郎以义字闻名,倒是个有心计的。 不过也是,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哪有发自肺腑的忠义? 没有背叛,只是因为价码还不够高。 李存孝对那何必、秦羽施恩,怎么可能一无所图? 乱世将至,各家都在积蓄力量。若能收几个死士,护卫周全,岂非多一层保险? (本章完) 第70章 69摧枯拉朽(七天日万达成,请朋友们继续支持呀) 第70章 69摧枯拉朽(七天日万达成,请朋友们继续支持呀) 那何必家大业大,不大可能舍生忘死,想必是李三郎给自己准备的钱袋子。 毕竟酒楼伙计出身,底蕴不足。光凭镖局的那点月钱,想必手头紧巴巴的。 倒是那秦羽家境平平,没有人脉也没有资源。这样的人,才最容易收买忠心 “忠心?” 李存孝把玩着手里的青瓷酒杯,发出一声轻笑。 萧眉听出他的不屑之意,脸上的假笑都淡了下去。 不是为了收买忠心,还是为了什么? 孝义三郎的名头顶了太久,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在他们这些大族子弟面前,装什么道德君子! “李师弟不妨多考虑考虑” 沈鹤见众人都被萧眉的几句话勾起心思,嘴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我会考虑的。” 李存孝的目光在沈鹤和萧眉脸上停留片刻,扔下一句话,拱拱手便起身离开。 这些公子哥养尊处优,何时被这样轻视过? 人一走,房间里顿时喧哗起来。 沈鹤这时却又通情达理起来,在那里假模假样地请众人谅解小师弟的无礼狂傲。 等众人散去,沈鹤时隔一月之后,久违地再度邀请蒋琪、萧眉观赏梅园。 本来叶乘霄也在邀请之列,但是一散场,其人就径直离开,再三挽留,也直接以练功为由拒绝了。 “萧师妹的魅力,看上去对叶师弟不起作用了呢?” 蒋琪对沈鹤的独走行为十分不快,但两人是世交,不好直接发火。 上了马车后,索性对一向看不惯的萧眉开怼。 而这话也确实戳到了痛处。 萧眉本来无意凑这热闹,但萧绩身为萧家嫡子,未来的族长,方方面面都掐着她的命脉。 萧绩要让萧眉引发李存孝和沈鹤、叶乘霄的矛盾,把水搅浑,他才好借机报复。 然而叶乘霄自从秋猎回来,不知道是打击太大,还是幡然醒悟,竟然开始深居简出,拼命习武。 即使萧眉主动相邀,对方也不假辞色。 方才借着机会,好好落了一番李存孝的面皮,又借机重新拉近了和沈鹤的关系,萧眉本身还志得意满。 没想到叶乘霄当着众人的面,先是拒绝了沈鹤,又拒绝了她 “叶乘霄的心气都被李存孝磨没了,叫他来也没什么意思。” 车里没有别人,沈鹤也懒得装什么兄友弟恭。 “蒋师妹,我知道你心中不快,就直说了吧。” “咱们都是大族子弟,李存孝和我们不是一边的。” “如今张师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我们没法和他争宠,但也不能放任。” “必须让他吃吃苦头,学会尊重我们,学会尊重沈家、蒋家、萧家。” “如果这黄毛小子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那我等在镖局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可是.” 见蒋琪张嘴欲言,沈鹤直接打断道: “师妹!” “今日的小会,本就是你我二人建立,这里就是我们作为张师弟子,发挥影响力的地方。” “如果李存孝的任何要求我们都无条件的满足,那有我们没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沈鹤攥紧了拳头,眼神冰冷。 “张师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即使被他讨厌,只要我们能展现家族的力量,他也不会做什么” “可要是对李存孝言听计从,那我们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取代!” 萧眉闻言,不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这话算是说到关键上了。 他们几人天赋并不算出奇,张力士需要的并不是这几个弟子,而是背后的家族,同盟。 “可师兄,李存孝毕竟年少,若是他执意把事情闹大,张师那里又如何收场?” 蒋琪沉默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显然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放心,事情闹不到师父那里去。” 沈鹤闻言,刚想点头,却见两女神色疑惑,分明并未开口说话。 下一刻,马车忽然剧烈颠簸,倾倒翻滚,三人脸色大变,几乎同时撞破马车扑了出去。 马车此时已行出城外,伴随车厢破开,冬日干涸的稻田和覆盖薄雪的土路映入眼帘。 李存孝一只手抓着面色惊恐的马夫,一只手抓着两匹拉车马的缰绳,骑着赤骊慢慢走来。 “沈师兄,我离开醉春楼后想了又想,实在没有一个妥善的答案。” 他扔掉马夫和缰绳,翻身下马。 浑身肌肉迅速隆起,指甲变得青黑锋锐,额头上现出一个粗黑的“王”。 人似虎,就连嗓音,也似虎啸: “要不然,师兄来指点指点小弟,如何?”沈鹤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处彪悍青年,荒谬感和怒气同时涌上了大脑。 他抬起手,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李存孝,你他娘是不是有病!” 你懂不懂潜规则?懂不懂利益交换?懂不懂讨价还价? 他自始至终,都没想真的得罪李存孝。 说到底,只是想让对方服个软,出口恶气。 到时候主动递个台阶,事情不是就解决了吗? 秦羽也好,何必也好,他们根本就不是问题。 为什么非要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当面不说,背后直接来掀了他的马车. 这样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蒋琪和萧眉同样脸色难看,出身大族,她们完全想不通李存孝这样做的动机。 难道就只是因为方才吃了亏,马上就要报复回来? 能不能成熟点啊大哥! “我虚心向你指教,你却骂我?” 李存孝脸色猛然沉了下去,浑身气血奔涌得更快,身体里传出老虎打呼噜一般的声音 今天当面骂人,明天是不是就要动手?后天是不是就要杀人? “沈师兄,你戾气太重,今日若不将你打醒,来日必然入魔!” 李存孝话说一半,脚底乌皮靴上已经亮起云纹,等话音落地,整个人已经倏忽飞跃三丈,磨盘似的虎掌由上至下,狠狠砸落—— 虎扑! “毛头小子,欺人太甚!” 沈鹤怒极反笑,身体筋肉隆起撕裂了衣衫,转眼间露出腹股沟的黄色虎毛,青黑的五指迎着压下的虎爪,握拳击出—— 嘭! 拳掌相接,发出一声响亮的爆鸣,好似鞭炮炸响。 两双金瞳对视,沈鹤感受着双手传来的强横力量,却是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自己筋骨二练大成,力量应该远胜于对方。 方才那一拳,应该将其手掌打折才是,最不济也该将其击退。 怎么会势均力敌?! ‘虎魔、银狐两大魔头加持,果然不一般。’ 李存孝感受着骨髓深处不断涌出的力量,笑容越发狰狞。 趁着对方刹那的分神,他忽然收力,趁着沈鹤调整平衡的瞬间,一个转身回环。 踏云履加持下,举动间真是脚下生风,沈鹤才察觉到不妙,李存孝已经正对其空门大开的后背,钢铁般臂骨发出迅猛肘击。 沛莫能当的大力涌来,哪怕沈鹤提前绷紧了背部肌肉,但却像被攻城车撞击的城墙,只坚持了一瞬便四分五裂。 噗地一声,架势被破,沈鹤整个人呈大字型砸入干涸的田地,腐烂的草根混杂污泥涌入口腔,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轰! 双手双足瞬间发力,强横劲力震出四个圆形深坑。 沈鹤借着反震,翻身而起,眼底一时间几乎看不到一点清明,只剩狂躁和怒意。 他身上的筋肉再度膨胀,五指青黑好似刀刃,朝着身后猛地一掏,直奔要害而去。 “沈鹤,你疯了吗!” 蒋琪脸色大变,双眼化作金瞳,她的虎魔状态称不上威猛,反而像是敏捷的猎豹。 只是才冲出没两步,两枚拐着弯飞来的柳叶飞刀便将其逼退。 “萧眉,滚开!李存孝要是出了事,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蒋琪铁青的脸色,萧眉却是不急不缓,双眼青色的竖瞳里满是戏谑,下肢摆动好似水蛇。 “急什么,师兄教训师弟而已。李存孝太过狂妄,是该吃点苦头。” “再说.” 再说,要是沈鹤真的暴怒之下杀死了李存孝,对她,对萧家,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李存孝的光芒太过耀眼,再给他十年时间,楚丘年轻一代怕是要被横扫。 萧家一向紧跟慕容的旗帜,巴不得后者称雄,自己跟着富贵,怎么能容忍飞虎镖局养出头恶虎? 还是死了最好! 这般想着,萧眉手中飞刀越发迅疾,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扭动如蛇,封死了蒋琪的所有前路。 正面单杀,她不是蒋琪对手,但若只是拖延时间,却并非难事。 萧眉看着平素厌恶的蒋琪无能狂怒的模样,心底像喝了蜜水般畅快,下意识就回头看向沈鹤二人的战场。 “李存孝不过二练小成修为,纵然偷袭占得先机,但沈鹤一旦认真起来,想必已经” 她愣住了。 连绵不绝的飞刀忽然出现了明显的空隙,蒋琪抓住时机,正要奋力前冲。 但等她看到远处的战况,脸上的焦急顿时化作了震惊和茫然。 “李存孝,你给我出来!出来!” 沈鹤狂怒地追逐着眼前的影子,但每当他伸出虎爪,却总是差一点才能捉住那飘扬的衣角。 李存孝脚下生风,踏云履在急速跳跃之中甚至拉出一线缥缈云气,在此加持下施展神行步,整个人都藏入了视觉的死角。 即使沈鹤拼尽全力,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身法和速度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反倒是李存孝,一次次抓住空隙,醋钵大的拳头连连捣在其腰腹之间。 铛! 青黑好似铁石的拳头击打在肋骨上,发出打铁一般的声音,但沈鹤却似乎听到什么断裂的动静。 (本章完) 第71章 70师兄不在,我来做主(今天日万,晚上还有) 第71章 70师兄不在,我来做主(今天日万,晚上还有) 剧痛传来,连脑中的愤怒都消散了许多,理智重新回到了高地。 “师弟,都是同门,有什么不能慢慢说?” “你这般大打出手,难道就是为了秦羽、何必?若如此,大不了师兄答应你就是。” “此言当真?” 听得耳边风声忽然停止,沈鹤暗道终究是太嫩,话语一勾就上当。 趁着这一口换气的功夫,他强压伤痛,就要打出凌厉一击。 然而双眼之中,一只勾勒银色流云的靴子却急速放大—— 嘭! 高大的身躯爆射飞退,在田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沈鹤仰躺在地,鼻子都被打歪,脸上鲜血和污泥混作一团。 他再也抑制不住,仰天怒吼: “张师不公!踏云履给了你,小夜叉刀法的神行步也传了你!” “我入门以来兢兢业业,五六年光阴,却一无所得!” “若非如此,你一个黄口小儿,怎能” 话未出口,耳边又响起熟悉的风声,下一刻,右肋传来一股剧痛,还有令人牙酸的钢铁断裂声。 便是钢筋铁骨,也挨不住李存孝的虎拳!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沈鹤,你对张师心有怨怼,果然是入魔了!” 一句话说完,拳头如密集的雨点落在身上。 沈鹤连破口大骂的功夫都没有,转眼间已经被连续的打铁声震得脑袋发晕。 等他被剧痛再度唤醒,右边肋骨已经没有一根完好。 见李存孝还要举拳再打,愤怒终于被恐惧掩盖: “师弟停手,我错了!我错了!” 你说认错就停手?我还没过瘾呢! 李存孝一脚将沈鹤踢得翻了个身,一只大手摁住对方脑袋,双膝死死压住后背,左拳朝着对方下腹部猛击。 直到把其左肋也全部打折,他这才在沈鹤的哀嚎声中站起,望向远处呆立的蒋琪和拼命逃窜的萧眉。 “沈师兄二练大成,一身筋肉,是真正的钢筋铁骨,力大无比。” “身法不足吃亏也就罢了,怎么连角力也输了李存孝,被压在地上,还手都做不到?!” 蒋琪来不及细想,却见李存孝已经如一头下山猛虎,带起腥风,直扑过来。 瞳孔一缩,她立刻高声道: “师弟且慢.” 话音未落,狂风已经飚过身侧,吹得她发髻散乱,衣衫狂舞。 一回头,却见李存孝和萧眉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吓得后者尖叫连连。 “萧师姐,你往哪里去!” “李存孝,我并未得罪你,追我做什么!” 萧眉看着恶虎一般面颊血红的李存孝,几乎亡魂直冒,掏出腰间皮囊里的飞刀便射了出去。 柳叶型的飞刀划过空气发出尖啸,甚至在空中飞出弧形,分散后再度聚拢,正好将李存孝包围在其中。 但他却是看也不看,举起双臂护住头脸胸等要害,不管不顾。 飞刀锋锐,即使是练皮小成也无法抵挡,然而当飞刀刺入肌肉后,却是发出“铛”地清脆撞击声,被坚硬的骨骼直接弹飞了。 眼看着对方转瞬已经来到身后三尺之地,萧眉不禁容失色。 她竭力施展身法,好似一条大蟒,蜿蜒回环,然而拼尽全力,却也无法摆脱插翅虎似的李存孝。 萧家青城玉房诀,长于保养,短于攻杀,配套的灵蛇鞭更是被嫡系主脉把持。 萧眉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飞刀之术和灵蛇身法,可在钢筋铁骨和踏云履面前,却毫无用处。 这下真是黔驴技穷了。 ‘不对,李存孝不过是想出口恶气罢了,他不敢杀我。’ ‘要让人消气,何必只是挨打,我有的是其他手段。’ 念及此处,萧眉大着胆子停下脚步,半裸香肩,泫然欲泣: “师弟饶了我吧,奴家” “我能饶你,可我这双拳头饶不了你!” 李存孝没有半分迟疑,一脚将其右腿踢得骨折,左手抓住高耸发髻,右手拳头充血好似青黑磐石,打桩机似地砸在脸上。 一时间惨叫声声,不出十个呼吸,萧眉上排牙齿被砸落一半,娇媚面容更是青紫流血,活像个猪头。 若说以前她是诱人的葫芦型身材,如今便是哑铃型,头肿得和屁股一般大小。 “萧师姐虽然没动手,却喜欢做挑拨是非的长舌妇!” “为了不让师姐给镖局惹祸,师弟我只能将你揍得不能见人,想必能安分一段时日。” 说着将萧眉随手一扔,好似扔一块破布,直接砸到沈鹤身旁。 看着对方不急不缓地走来,蒋琪心底发寒。 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好像有刀片卡在嗓子眼里。 一个入门才两个多月的新人,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沈鹤和萧眉? 境界就算了,连临战的心态、决策的果断也压了二人一头。 张师,您到底是哪里找来这样的妖孽啊? “蒋师姐,你也看到了,我本来是真心求教,没想到却发现沈师兄有入魔隐患,萧师姐也行为不端。” “大师兄不在,小弟虽薄德寡能,却也不能不管。好在问题是解决了,不必去打扰师父。” 李存孝面色谦和,话语却狂的没边,俨然一副代师管教师兄的派头。 蒋琪自忖不是对手,生怕再起冲突,连忙出来打圆场: “李师弟所言极是,都是同门,切磋而已,何须打扰张师。” “师弟.能者多劳,以后门中事务还要多担待几分。” 李存孝似有为难,“那秦羽、何必的事.” “扑卖会时,师弟可带其一道前往,事后正好一起交流交流。” “两位师兄师姐觉得呢?” 李存孝走到两人身边,面无表情地捏着拳头,好像只要有一点不满意,立刻又要出手。 “自然是极好。” 沈鹤和萧眉紧咬牙关,很是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李存孝闻言,脸上如春风化冻,大喊一声赤骊,玄色宝驹便驰骋而至。 他眼中带笑,殷勤地扶起沈鹤,从马鞍上取下一件袍子,披在其沾满泥土的赤裸上身。 “哎呀,沈师兄友爱师弟,过分谦让了,小弟惭愧得很啊。” 说完,又在萧眉惊恐的眼神中捉小鸡似地将其捞起,又取来一顶帷帽。 宽檐周边垂下及肩的黑纱,正好遮住猪头一般的面容。 最后,李存孝又拿来一块丝绢,轻轻地帮蒋琪拍打衣服上沾染的泥土。 “蒋师姐,大师兄不在,日后我们可要多亲近啊。” 李存孝轻轻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跳上赤骊的脊背,如风般远去了。 “蒋师妹” “蒋琪.” 看着沈鹤、萧眉欲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蒋琪忽然觉得心底发寒。他们这些大族子弟的同盟,才刚刚建立,就已经崩溃了。 马蹄溅起薄雪,粗盐一般的雪粒子混杂在流动的云气之中,四蹄一时隐匿,好似架云飞腾。 李存孝遥望楚丘城,回想方才的一幕幕,心中滚烫。 一开始,他并不打算做到这个地步。 并非一个人天赋过人、“恐怖如斯”,周围的人便会围着你转、无条件地讨好你。 就像沈鹤,一开始他拉拢李存孝,是看好其未来,不愿树敌。 然而等李存孝真的分走了张力士的关注,在镖局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沈鹤又无法放下眼前的利益,开始暗地里使绊子。 未来到底还没来,能耐心等待的终究是少数。 李存孝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当然也不能耐心等待。 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和沈鹤打个平手,让对方知难而退。 没有在醉春楼就大打出手,既是给沈鹤体面,也是不想传出镖局不和的消息,让张力士面子难堪。 但秽心银狐带来的加持实在强力。 充沛的肾阳源源不断地涌入骨髓,力量、速度、耐力 他的一练大成,却是直接将沈鹤这个二练大成压着打; 至于萧眉,更是不堪一击! 这时候,一个崭新的念头便占据了他的脑海: 沈鹤德不配位,又失去了张师的信任。 如今大师兄不在,镖局里难道不该由我做主吗? 他越想越是心头火热,越打越是念头通达,伴随着力量的提升,野心也一起膨胀。 除了张力士、石铁等寥寥几人,他已经不能甘居人下。 既然握了拳,为何不握权? 武道为尊的世界,拳就是权,这和上辈子是截然不同的! 李存孝那一瞬间悟了,所以他对沈鹤和萧眉再不留情。 他不仅要打败对手,还要将其狠狠羞辱!让对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样每当对方想要有所动作,那“不可战胜”的烙印就会灼痛心灵。 然后再找个机会,把他们干掉。 “当下城中虽有矛盾,但还是斗而不破,尤其张师得了迷鼓玉,镖局反而是最需要时间的一方。” “打一批,拉一批,今日之后,蒋琪和那两人必然生出嫌隙.可惜叶乘霄没来,不然可以打一个大满贯。” 李存孝也有些奇怪,原本他以为叶乘霄会对自己怀恨在心,加入到沈鹤的谋划当中去。 没想到,对方好像真是幡然醒悟了一般,听人说除了练功,其他一概不管。 连萧眉的美色都不起作用? 既然识趣,那也不妨放他一马。 时间越长,他和李存孝之间的差距就会越大。 信马由缰,赤骊对出入楚丘的道路已然熟悉,在这方圆百里都能自动导航。 李存孝入城时,瞥见墙上贴着的通缉悬赏,梅盗三个大字十分刺目。 这都七八天过去了,县衙那边还是没什么抓捕贼人的消息。 “这段时间,还是让木叉留在张府,更安全些。” 入了城,李存孝并不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何家宅院。 他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更早些,但门口的下人早被叮嘱了百十次。 一见那赤骊宝驹,立刻转身奔进去,不出片刻,何必便大开正门,迎他进去。 没走几步,却见何老爷竟然也侯在门内,李存孝赶紧上前。 “伯父真是折煞小侄了,哪有长辈迎接晚辈的。” “三郎啊,你帮犬子谋了这样一个好差事,我不过多走几步,有什么使不得?” 何老爷不等对方多说,拽住其手臂就往里走,何必笑呵呵的在一旁跟着。 沿途的下人看见这一幕,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在管家的逼视下纷纷低头。 “三郎,来,伯父敬你一杯!” 等午宴开席,何老爷率先提了酒杯。 李存孝对沈鹤等人狂放,对长辈却不怠慢,连连陪了几杯,并未坦然受之。 何老爷越看越是喜欢,转而看向自家儿子时,便忍不住叹气。 人和人,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也就缺乏一股拼劲儿。 拿捏气血之前,还算振作了一阵子,日日勤奋用功。 但等到拿捏气血,又得了库房的差事,功也不怎么练了,三天两头只知道青楼鬼混。 你小子倒是把种留在家里呀! “丢人现眼的东西!” 何老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何必只觉莫名其妙,但也不在意,依旧笑呵呵地: “李兄,来,咱们走一个!” “对了,下次也该请秦羽一起来,他如今也成了镖师,该庆祝庆祝.” 何老爷闻言,眉宇间愁色更浓,但只是一闪而逝,很快笑着拍拍手。 “把东西拿上来!” 又送礼? 李存孝成名后前来送礼请托的数不胜数,如今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 只见那管家亲自捧着一个漆案,里面的东西却很少。 一沓纸,一把钥匙。 “房契、地契、奴仆身契.” 李存孝只是看了几眼,顿时明白过来。 何老爷这是送了一套拎包入住的豪宅,还带仆人! “贤侄,我知道你醉心武道,但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俗话说,只敬衣衫不敬人。” “贤侄天赋异禀,勇武过人,但这不是人人都能领会得到。” “豪宅车马,不仅是自己用的,也是给别人看的.” 李存孝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而且他本身就想换个宅子,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 “伯父如此盛情,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李存孝说着,挑出房契地契和钥匙,把奴仆身契推到一边。 “不过我不习惯用生人,家中已经有了马夫和管家” 即使是受了救命大恩的魏河姐弟,李存孝尚且要暗自观察数日,才能放心。 何家与他关系好是一回事,但一口气往宅子里塞十几个不知来历的奴仆,那又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见何老爷脸色为难,李存孝还是没有把话说太绝。 “.不过到底是五进的大宅,劳烦王管事帮我挑四五个忠心得力的,也就够了。” 何老爷闻言,这才转忧为喜,又是连连劝酒。 一场午宴,愣是吃了一个多时辰。 等何老爷酒意上涌,不得不去休息,何必才带着李存孝去看他的新宅。 感谢黑色密码的打赏 (本章完) 第72章 71豪宅,魏河的礼物 第72章 71豪宅,魏河的礼物 这大宅坐落于外城商贸繁盛的清河街上,外面成衣铺子、吃食摊子、医药馆子,吃住行用一应俱全。 偏偏进了宅子,庭院深深,不闻喧闹,真是个闹中取静。 这豪宅门面五间,到底五进,总共二十五间房。 其中大厅厅、抄手游廊、园假山、演武场一应俱全。 那马厩更是宽敞,怕是养得下十来匹骏马。 “赤骊,你可有福了。” 李存孝笑着在爱马屁股上拍了一记,看着它在马厩里东瞧西看,不时点头,很满意的模样。 “这马真通灵性啊。” 何必看着赤骊,眼中满是艳羡,顿时觉得自己养的几匹良驹如同蠢物。 “这马确实通灵性,但说到底是畜牲,再厉害,也不过能住大些的马厩。” “人就不同。寒微时说不得马厩都没得住,一朝发迹,千军万马,出入王侯,彪炳史册” 李存孝不知不觉说出这一番话,何必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没曾想李兄还有这般大志。” “哈哈哈哈哈,玩笑罢了。我在楚丘尚算不上一流,何况这天下十六道,又有多少英雄?” 李存孝目光闪了闪,转移话题。 “对了何兄,过两日郑家扑卖,我和蒋琪师姐组织了一场小会,参加的都是内城武馆的弟子。” “大家切磋交流,互证短长,必然大有裨益。你和秦羽,也一起来吧。” 何必闻言一喜,“那就多谢李兄提携了。” 他对比武不是很感兴趣,但对于交朋友还是很有热情。 “客气什么。不过镖局中似钱宇、高獾等弟兄都是走镖多年,经验丰富,何兄有空,也不妨常常请教。” 听出李存孝有意无意的提点,何必一时也是讪讪。 他自从入了库房,清闲无事,又爱好结交,时常找人去喝酒,武功未免荒废。 此时对方一说,哪里不晓得是在提醒他? 红着脸搪塞了几句,何必又等王管事挑选的下人送到,这才告辞离开。 “何必在武道上,只怕是难有什么成就了。” 李存孝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摇头。 对方出身豪富,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又是家中独子,可谓受尽宠爱。 一生下来,就拥有了这楚丘县数万人求之不得的生活,自然难有什么奋发的动力。 前世时那些富二代也是如此,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潇洒一生。 成名企业家的儿孙,有多少能闯出名堂? 太少了。 反正作为朋友,劝告也给了,人脉也给了,到底成什么事,还是看何必自己。 李存孝边想着,边在宅子里闲逛。 这宅子显然是重新粉刷过,显得光洁如新,到处都干干净净。 房屋之内,家具陈设也一应俱全。 黑漆螺钿描金床,大红罗圈金帐幔,桌椅锦杌,摆设齐整。 富丽堂皇,又不显得过分,是有几分熏出来的富贵,而非暴发户。 显然是了不少心思。 “干脆今日就搬过来。” 李存孝向来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再说,原本那宅子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当下打马回家,和魏英说了这事,只是后者听了,忍不住小心提醒道: “老爷如今也是城中的一号人物,乔迁新居,是否该给相熟之人发个请帖?”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思索,还真是这个道理。 正如何老爷所说,这些事就和县衙老爷的仪仗一般,你想低调不摆出来,别人反而会看轻了你。 自己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酒楼的李三郎,而是飞虎镖局张力士的亲传,出入城门都要被喊一声三爷。 就算不喜欢搞排场,至少镖局门中相熟的人要请过来,表示亲近。 尤其是张力士一家和崔大崔二兄弟,更要登门相邀才是。 以前那般一切从简的习惯,反而不合适了。 ‘这魏英还真是心思细腻,和他弟弟完全是两个性子。怕是正因弟弟莽撞,姐姐才必须多几分小心’ 李存孝对着魏英点了点头, “那就迟几日再搬。” “不过以后你们姐弟俩都是要跟我一起住,今晚也让魏河回来吃个饭吧。” 魏英闻言自然高兴。 弟弟进了镖局,忙着养马练拳,也有几日没见。 以前觉得弟弟像条二狗子,打鼠捉雀,精力旺盛得烦人。如今短暂分开,反而怪想念的。 到了晚间,李存孝从张府把木叉接来,加上魏河姐弟,也算提前吃了顿过火酒。 听见大房子里有马厩,姐弟俩还有自己的房间,魏河自然是兴高采烈。 反倒是木叉,有些恋恋不舍。 这个宅子虽小,住的时间也不长,但却是李家兄弟发迹后换的第一个宅子。 木叉越来越感觉到,随着大哥地位越高,能陪伴他的时间也越短。从前李存孝白天忙活,晚上还能给他讲故事,如今却是只能在空闲时间见见面 “唉” 李存孝看着弟弟强颜欢笑,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这里并不是祥和宁静的现代,而是诸侯割据的乱世,他不能按照上辈子那一套方法来教育木叉。 他如今只是缺少陪伴的时间,而以后,他不仅要教弟弟如何与人习武争斗,还会亲自带他杀人见血 真是狗日的世道。 “恩公” 吃完饭,趁着魏英在收拾狼藉的空当,魏河很是严肃地拿出一卷兽皮,双手奉上。 “这是?” “这是我家代代传下来的,平秋山里妖魔的种类分布,还有诱兽用的饵食配方。” “我看得出恩公对打猎有些兴趣,您救了我和姐姐,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如果您不嫌弃,我家祖传的打猎经验,我也全部教给您。” 嫌弃?怎么会! 李存孝闻言展开皮卷,里面赫然用墨线,简单勾勒出平秋七峰的轮廓,还有其中妖魔的大概位置。 不过,这图象只有第一峰到第四峰还算详尽,剩下的就过于简略,只标注了几处水源而已。 但即使如此,对李存孝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若是没有这图,自己要狩猎妖魔就只能碰运气。 找不到猎物都是小问题,怕就怕主动送进高阶妖魔的老巢,自投罗网。 不过魏河提起的饵食,倒是让李存孝再次回想起秋猎时的兽群。 当时事发突然,事后又是人魔,又是天马魔胎,无心细想。 如今再仔细琢磨,却是处处透着蹊跷。 那一天果真是意外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引动兽群,目的何在? 李存孝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天塌下来都有张力士顶着。 不管怎么说,魏河的礼物都来得正是时候。 如今他已经不缺银子,只是黑市妖魔肉等阶低,价格又贵,性价比不高。 镖局提供的肉,血气还算纯粹,煞气却太少。 他本就有自己狩猎妖魔的打算。 一来收获煞气,二来纯净的妖魔血肉,自己吃的同时,也可以给木叉养身体。 十岁就开始用妖魔肉培养根骨,李存孝都不敢想,以后等木叉正式习武,潜能会有多么恐怖? 不过现在,既然魏河如此识趣,而且性情又如此忠厚,到时也未尝不可分润一些。 当初太宗文皇帝身为天策上将,时常亲冒矢石,尚且有翼国公为其跃马扬鞭、万军取首。 如今自己不大不小也是个镖头了,麾下自然要有个得力打手才行。 李存孝心情大好,不由打趣道: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难得你机灵一回。说,何事求我?” 魏河闻言,却是有些扭捏: “我能养马学拳,已经满足,只是姐姐在府上伺候,希望您能对她好些” 李存孝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他可不是曹孟德,为了春宵一度,把长子和得力干将都睡没了。 魏河虽然眼下还是个毛头小子,远远称不上他的典韦,但李存孝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吴起吮疽,军士为之效死。 李存孝未来不一定做什么大事,但却不介意从小事做起。 “你和你姐姐都是我正儿八经契书签来的长工,不是奴婢。” “废话我不喜欢说,等搬了家,你可以在你姐姐旁边挑一间房。” 魏河闻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其实是想说,您要是看得上我姐姐,就把她娶过门,好好对她。 魏家小门小户,正妻肯定没指望。若是做妾,没有丈夫疼爱,可不是就要被欺负. 但魏河脸皮薄,见恩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开口。 或者说能从对方这里得到尊重,反而比他预想的结果更让人高兴。 这老院子里没有马厩,也没备草料,是以吃完饭,魏河牵着赤骊又回了镖局。 晚间,李家兄弟难得地叙了会儿话,基本都是木叉在说,李存孝在听,兄弟俩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不知不觉,三日过去。 “这扑卖会的来客,倒是比我想的要少啊?” 泗水商会中,李存孝坐在特地隔开的厢房里,打量着远处的高台和一个个轻纱遮蔽的厢房窗口。 衙门扑卖,自然不会让官差来亲自讨价还价,那样未免有失体统。 泗水商会是楚丘数得着的大商会,据说其总会在宋州府治宋城,人脉极广。 顺理成章,县衙便把扑卖一事交给商会代理,后者也可趁此机会推销一些自家产品,合则两利。 “郑家也算是内城有数的大家族,其资产价值不菲,一般势力可没那么好的胃口。” “那师姐有看得上的东西吗?” 李存孝看向一旁的张月鹭,笑道: “昨日乔迁新居,师父师娘都有赠礼来家,今日我也正好借献佛,请师姐帮忙参详参详。” “师弟有心了”,张月鹭笑了笑,婉拒道: “不过俗语云成家立业,李师弟也十八岁了,该为成亲攒些家底。” “这些时日诸家拜访,可有看上眼的女子?我可请母亲为你说媒。” (本章完) 第73章 72慕容走狗,好马好鞍 第73章 72慕容走狗,好马好鞍 李存孝万万没想到会被同龄人催婚,闻言连忙摇头。 开玩笑,如今兵荒马乱,指不定哪天就要打仗,成亲生子,诸多不便。 但要是只有木叉,那只需拎起弟弟就能跑路,方便许多。 “师弟我一心武道,正是勇猛精进之时,成亲的事,不妨二十及冠后再说。” 张月鹭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李存孝却不知道她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十九岁的女子年纪已是不小,张力士夫妇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想给她选个夫家。 一个不大不小的扑买会,张夫人却特意嘱咐让她带李存孝一起来,马上就引起张月鹭的警觉。 老实说,她对李存孝的观感并不差,样貌也不是那么在意。 只是从前张力士经常为膝下无子唉声叹气,张月鹭便存了一颗好胜心。 无论习武读书,她样样都力求做到最好,相反,对闺阁女红之事,碰也不碰。 这么多年下来,已然成了习惯。忽然要叫她嫁人,哪怕还只是一点苗头,都叫她不自在。 谁说女子非得嫁人? 嫁了人,便要围着儿女和家计事打转,分身乏术,更别说练武。 张月鹭对武道也是有追求的,辛苦许多年,难道为了成亲就要放弃? ‘还好李师弟也无心男女之事,否则以父亲对他的看重,怕是不嫁也难。’ 两人各怀心思,言谈都少了起来,直到扑卖会开始,伴随一轮一轮的喊价,才重新恢复正常。 “.二千三百两一次,二千三百两两次,二千三百两三次!” “郑家兰芳水榭,由韩雨韩公子购得!” 高台上,主持扑卖的商会管事一声声唱彩,场地中的某一个厢房轻纱拉开,一个三十许岁的青年在那拱手,满面红光。 “二千三百两银子” 李存孝本以为手握千两纹银已经算豪富,此时才知道什么叫挥金如土。 他在清河街的那套宅子,五间五进,算下来差不多七八百两。 寻常人家,在这楚丘城是买不起房,只能个十多二十两银子,租房居住。 家里再殷实些,做生意的,个百把两银子,则能在清河街买个二层临街商铺兼住宅。 再往后,才是如郑家这般,门面五间,到底七进,三十五个房间。 其中亭台楼阁,水榭园,假山池塘,不可胜计,光是每日打扫卫生,都要几十个仆人忙活个把时辰。 何老爷自家的宅子也不到这个地步,不过比李存孝的装潢更精致些罢了。 “那是四家之一,韩家三公子韩雨,师从金刚武馆李太志。” 张月鹭顺着李存孝的目光看过去,语气颇为不屑。 “师姐似乎对此人看不上眼?” “金刚武馆馆主李太志,本就是从慕容家学艺出来的。” “内城武馆无数,你觉得韩雨拜师金刚武馆,图个什么?” 李存孝顿时明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张力士和慕容柏并称双雄,两人及其势力之间的关系,自然算不上和谐。 实际上就是他乔迁宴那天,崔耀还和他发过牢骚,说是韩家的人有眼无珠,冲撞他名下产业。 后来当然是韩家派人来赔礼道歉,但今日听张月鹭这么一说,李存孝难免要上点心。 内城四家蒋、沈、韩、杨,韩家站队慕容,杨家站队叶家,蒋家和沈家则是左右横跳。 既和镖局眉来眼去,又和上三家暧昧不清。 但是三家当中,萧家又隐隐和慕容同盟,这样算下来,所谓“七家盟”里,慕容家便占了一半。 何况其又把持县衙多年,掌握妖魔肉田,实力最为雄厚。 “慕容柏野心不小,以后若是割据一方,镖局若不与之合作,只怕就得分个你死我活.” 李存孝清楚张力士的脾气,对方绝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角色。 只希望迷鼓玉能够对其突破有所帮助,若是张力士能突破第四境,那以后无论是称霸楚丘,还是要转进州府,都可保无虞。 “.下一件,鎏金铜如意龙纹马鞍!” 高台上的声音吸引了李存孝的注意,只见一个小厮捧着漆案,从各个包厢前的窗口处缓缓走过。 “此马鞍,乃是郑家家主郑龟寿所用,用料精细,做工考究。” “尤其这龙纹装饰,向来皇家御用.咳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以前私用,可是要杀头的。” 听见商会主事夸张的语气,众来宾都笑了起来。 如今人人都知道,龙椅上坐着的是个三岁小儿。 尿都管不住,如何管得住天下人? 谁还管那些禁令! 那马鞍从窗口前经过时,李存孝也掀开纱帘看了一眼,本打算放下的手不由慢了下来。 那小厮见状,极为懂事地放慢了脚步,以便让客人看得更清楚。 这马鞍为木胎,装饰以行云龙纹,前后鞍桥通体錾刻镂空卷草金叶纹。 中间为摩尼火珠,嵌以绿松石。 卷草纹中夹杂如意云纹,底部以海水江崖纹衬托,边框以连珠纹装饰一周。 鞍桥以金箍固定,鞍座面铺设红色西番莲锦缎。 马鞍旁还附有铁质马蹬,马蹬顶部饰以錾银镂空龙首。 不得不说,英雄乘宝马,宝马配好鞍,这就和上辈子那些挖空心思装饰爱车的车友是一回事。 李存孝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也不拒绝生活享受,只不过平时都把心思放在练功上了。最近手头有了银子,一见这马鞍,顿时就开始想象给赤骊装配上的效果,不由有些心动。 因此,当台上开始竞价,他立刻让在外等候的仆人跟进。 “鎏金铜如意龙纹马鞍,十两起拍.” “甲辰房客人,出价三十两!” 甲辰房就是李存孝所在的房间,这个信息对于受邀前来的宾客并非秘密。 毕竟武学或者妖魔肉这些贵重资源县衙早已内部消化,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还不至于让众人藏头露面。 是以当一直沉寂的李存孝出声竞价,到场众人大都想做个顺水人情,一时竟然没人出声。 那负责竞拍的主事不由暗自叹气,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鎏金铜如意龙纹马鞍,三十两一次.” “乙丑房客人,出价三十一两!” 一声喊价打破了沉默,李存孝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乙丑房里的正是那韩雨。 “甲辰房客人,出价四十两!” 又是一声喊价,那乙丑房的果然立刻跟了上来。 “乙丑房客人,出价四十一两!” 找我的茬? 李存孝的眼睛眯了起来。 “甲辰房客人,出价五十两!” 那竞拍主事看着价格升高,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淡。 来的这帮武者,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个飞虎镖局亲传,一个内城韩家,万一打起来怎么收场? “乙丑房客人,出价五十一两!” 李存孝不想再出价了。 他的银子不是大水冲来的,这马鞍做工再精美,只是个工具,顶天了六七十两。 这韩雨摆明了要给他打擂台,他才不会遂了对方心意。 不过马鞍可以不要,这韩雨一定要收拾。 李存孝眼底露出凶光,正暗自思量整人的由头,冷不防旁边张月鹭忽然开口: “来人,叫价,我出一百两。” “师姐?” 李存孝表情愕然,张月鹭却只是笑笑。 “师弟如今刚刚乔迁,用钱的地方还多,父亲已经准备划几间铺子到你名下。” “不过现在,还是让师姐送你一份礼吧。” 眼里的凶光淡了下去,李存孝一时舒畅无比。 有人撑腰就是爽啊。 “甲辰房客人,出价一百两!” 这个价格一出,等着看热闹的各家公子哥顿时更加兴奋,灼热的视线纷纷射向乙丑房。 虽然隔着纱帘,但韩雨却似乎能感受到那一道道视线。 他本身和李存孝是没什么仇怨,但张力士在秋猎那天要走了慕容柏珍藏天马的事,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 李存孝骑着赤骊在城中来来去去,惹人艳羡的同时,慕容家的拥趸们也深以为耻。 身为小弟,怎么为老大分忧? 若说动手,赢了当然好说,输了颜面无存; 若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又难免让慕容家的人不满。 正好最近大公子慕容博将要复出的风声进了耳朵,方才李存孝一出价,韩雨顿时灵机一动: 买卖东西,价高者得。 在这里小胜一场,既能出口气,又不至于把李存孝得罪得太狠。 等慕容博出关,正好献上马鞍,到时候把竞拍的事一说,不是显得更有心意? 就算不成,也能把飞虎镖局的人恶心一番! “乙丑房客人,出价一百零一两!” 韩雨出了价,好整以暇地躺进交椅里,想象着甲辰房中两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 “丙午房客人,出价一百零二两!” 谁?! 韩雨眉头一皱,挥挥手,一旁的仆人立刻报价。 “乙丑房客人,出价一百一十两!” “丙午房客人,出价一百一十一两!” 张月鹭原本被韩雨加价,颇为不快,都准备杠上了。 没想到忽然冒出个丙午房,一时就听见外面双方互相加价,很快跑到五百两的价格。 这价格远远超出本身价值,韩雨见事不可为,只能放弃,丙午房客人最终拍得马鞍。 李存孝顿时有些好奇,谁会在飞虎镖局和韩家对上的时候横插一脚?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李师弟”,蒋琪走进厢房,笑意盈盈,身后小厮托着那鎏金马鞍。 “听闻你乔迁新居,不知这份礼物,师弟喜欢否?” (本章完) 第74章 73灭门血案(继续日万) 第74章 73灭门血案(继续日万) 蒋琪? 李存孝一时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拉一批,打一批,他确实这么做了,但也不是刚拿着拳头砸在别人脸上,人家就能立刻笑脸相迎。 上次他不过是顺手为之,却没想到对方真能迅速转变心思。 “蒋师姐?” 张月鹭察觉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沈师兄和萧师姐怎么没来?” “他们.或是有事耽误了。” 蒋琪面色古怪。 沈鹤肋骨全断,虽然这对于筋肉境界不算重伤,但养好也得十天半月。 萧眉就更简单,她爱惜容貌甚于生命,上次差点被李存孝毁容,当然是要处处躲着李存孝。 见蒋琪语气吞吐,张月鹭神色越发狐疑,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片刻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笑而不语。 扑卖会剩下的东西都提不起几人的兴趣,是以不等结束,三人就结伴而出。 厢房外客座上的何必和秦羽,见状忙跟上来。 他们俩本是跟着李存孝一起来,但张月鹭一进包厢,他俩便自觉离开,为两人留出谈话空间。 此时见到李存孝身边又多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场明争暗斗,眼中敬仰之色不禁更浓。 李兄(哥),深藏不露啊。 其余包厢中,内城各家的二代们相继涌出,大半凑到了李存孝几人身旁,谈笑着出门。 扑卖结束,便是众人切磋交流的小会。 韩雨看着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 “蒋琪和我关系虽然一般,但还从没像今天一样,当面打擂台。” “这些人,往常不都是跟着沈鹤?” “李存孝难不成蒋家和飞虎镖局?” 韩雨眉头皱得更紧,仔细回忆之后,又发现往常和蒋琪在一起的沈鹤今天也没来。 他心里不由猛地一突。 不会真的坏事了吧? 想到这,他也坐不住了,立刻打马朝着金刚武馆奔去,准备找师父李太志商量一番。 李太志原本是出身外城,只是颇有些习武天赋,被慕容家上一任家主看中。 后来他晋升脏腑,得以从慕容家出来,独立门户。 但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若有事请托慕容家,只需来找李太志,十有八九能成。 马蹄急促,敲打在内城的青砖上,不多时,停在一座占地颇广的宅子面前。 大门牌匾上“金刚不动”四个大字,飘逸洒脱,据说还是大公子慕容博亲手所题。 韩雨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仆从,只是才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不对。 武馆护卫哪去了?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飞虎镖局疑似和蒋家结盟的事又太重要,让人无暇分心。 推开门,越过屏风影壁,越是往里走去,心底逐渐升起几分寒意。 太安静了。 金刚武馆乃是内城大武馆,门人弟子足有五六十,其他仆役加起来更是近百人。 这么多精壮的汉子在校场操练,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雨越想越不对劲,脚步一顿,转身就想离开。 正在这时,内院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公子,我为慕容家流过血,你不能啊!!!!” 凄厉哀嚎使人心颤,这声音的主人和话语内容更是让韩雨不寒而栗。 ‘这声音,是师父?’ ‘大公子’ 韩雨脸色狂变,毫不犹豫,转身就想跑,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眼前一,已经多出个人影。 脏乱的衣袍,披散的头发,浑身血污,好似刚从屠宰场离开。 更为可怖的是那双眼神,好似野兽一般散发着嗜血光芒,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理智。 韩雨心中一抖,双脚猛地一震,浑身上下,皮肤泛起金光,刹那间好似有钟鸣回荡。 金钟罩,乃是从慕容家家传《赤髓功》当中演化而出的一门武学,号称铜头铁骨,金刚不坏。 但那血衣人见状却无动于衷,右手直直伸出,裸露的小臂和五指上泛着玛瑙般光芒,随手一拍。 啪。 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在韩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将其拍飞三丈,吐血不止。 身上的金光,更像是遇到克星一般,冰雪般消融。 韩雨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一个细思恐极的答案出现在心中,但他却又不敢相信。 更不敢诉之于口。 如果不说,死的还只有他一个人; 可如果说了,只怕今夜,韩家就会走上和李太志一样的命运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濒死时产生了错觉,他似乎听到围墙外自己的爱马发出哀鸣,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但是很快,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只剩下了一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博儿。” 血衣人闻言,眼中的嗜血之色消退几分,转而露出了几分迷茫。 博儿,是在叫我吗? 我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 头好痛.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回,血衣人忍不住抱头跪地,流露出痛苦之色。 韩雨五体伏地,头都不敢抬一下。 即使如此,眼角处掠过一角熟悉的红色衣袍,依旧让他害怕得浑身发抖。 “博儿,你忘了吗,我是爹啊。” 慕容柏左手拿着一件袍子,右手摊开,以一种无防备的姿态缓缓靠近。 他的脸上满是慈和,眼底只有痛惜和爱怜,与平时威严极重的县尊几乎是两个人。 “你是慕容博,你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天赋高绝,惊才艳艳。” “你一直是爹的骄傲,只是那一次练功出了岔子,一直睡到了现在。” “儿子,来,来爹这里。” 血衣人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起身,朝着慕容柏走去,他的眼底几次有血光闪过,但都被压制下去。 等到二人终于靠近,慕容柏眼疾手快,将左手衣物抖开,盖在其身上。 那赫然是一件绣金线的紫色袈裟。 佛光微微,禅唱隐隐,血人眼中的茫然迅速淡去,清明重新出现。 只是他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显得冷冰冰的。 “爹?” 慕容博看着父亲鬓边多出的几根银丝,好似做了一场大梦。 但随即,他就明白,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实。 他的语气里多出几分愧疚和自责。 “爹,我伤了妹妹,吓到了母亲,还把李太志他们”“我真的不想坏了您的谋划,可我太饿了。” 说到“饿”这个字眼,慕容博眼底流露出几分本能的渴望,但并没有挣扎和内疚。 好像一个偷吃了家里果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等待父亲的惩罚。 “傻儿子”,慕容柏轻轻拍打对方的脊背,毫不在意鼻子里浓厚的血腥味。 “这金刚武馆,本就是爹特意给你准备的。否则李太志一个家奴,凭什么出走慕容,独立门户?” “金钟罩是从我们家传赤髓功演化而来,你神智不稳,不能再吃妖魔肉,这些人就是你最好的补品。” 慕容柏眼底满是慈爱,慕容博心中一时也被感动挤满。 父慈子孝,只有一旁的韩雨,浑身冰冷。 很多事情在他心中一下有了答案,关于三年前的梅盗,关于闭关不出的慕容博 他一时间真想做个瞎子、聋子,但震动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声涌入庭院,随之而来的是慕容柏冰冷的声线。 “把里面的尸体清理干净,活口一个不留。” “金刚武馆门人和其他人的尸体分开,之后还有用。” “老谢,韩公子亲眼目睹梅盗杀戮金刚武馆满门,受惊昏厥,你带他去调理一番。” “暂时,就不要让人打扰韩公子休息了。” 韩雨一时间如获大赦,仍旧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拼命磕了几个头,便被一旁全身铁甲的几人带走。 谢东来看着对方的背影,转头看向慕容博,手掌朝脖子一划。 “杀?” “不”,慕容柏搂着儿子,轻轻摇头。 “韩老五就这一个独子,杀了他,韩家就会转投他人怀抱。” “等博儿的庆功宴之后,局面已定,再放他出来。” 谢东来吃了一惊,“庆功宴?” “我儿晋升脏腑,出关便擒杀梅盗,一雪前耻,自然要庆贺一番。” “内城十三家武馆,蒋、沈、韩、杨,萧家、叶家,还有飞虎镖局,全都要到。” 慕容柏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歉疚和慈爱, “得让博儿好好看一看、选一选,一个.也不要漏下。” “慕容博出关?” 张力士拿着下人送来的请柬,若有所思。 一旁的李存孝刚好演练完一套基础刀法,闻言反握收刀,上前。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隆冬时节,李存孝只是一件单衣外穿一件圆领袍,强大的气血好似火炉,身上不断有白气蒸腾。 “慕容博不是闭关许多年了?如今这般大张旗鼓,慕容家想要亮肌肉?” 张力士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慕容柏此人向来不做无用功,他儿子若是稳固了脏腑境界,那慕容家明面上就有三个脏腑武者,算上谢东来就是四个。” “要是再加上萧家” 张力士眼中闪过几分忧色,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只能说,金刚武馆此时灭门,倒是时候。” 李存孝一时哑然,也回想起这几日城中疯传的消息。 据说金刚武馆满门上下,都被梅盗所灭,杀人碎尸,连亲属都认不出来,手段极其残忍。 那韩家公子韩雨更是被刺激得精神失常,还是县衙延请名医为其治疗。 这事发生之后,城中谈者色变,但同时也有另一股声音,盛赞慕容家大公子出手及时,击杀凶盗,挽救了无辜百姓。 ‘可我怎么就不信呢’ 李存孝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劲,但又没有证据解答疑惑。 毕竟梅盗两次出现,都叫慕容家大失颜面,上一次是入府杀人,这一次则是伤了县尊的千金,惊吓了县尊夫人。 金刚武馆是慕容家忠犬人尽皆知,报复其满门,慕容博含愤出手,似乎也合情合理。 “三郎,这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 看出徒弟的困惑,张力士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只要力量足够,千万算计,都是虚妄。” “你的神行步和基础刀法已经纯熟,为师今日就传你小夜叉四式。” “等你日后你破入脏腑,能够调用五脏精气,便能施展出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 李存孝这才转忧为喜,认真学习起来。 小夜叉刀法并不繁杂,只有乘风,扫尘,冲天,云裂四式。 四招合一,便是绝杀“维护众生界”。 脏腑境界之中,小夜叉刀法主肝脏,五行属木,归于巽风。 木行巽风加持,所以其刀法才能飘忽来去,不可捉摸,如清风拂面,身死而不自知。 不过李存孝现在只是筋肉,离那个地步还远,因此只能先熟悉肢体发力和呼吸要诀。 如此修炼,直到陪张力士用了午饭,李存孝才离开镖局,魏河已经牵着赤骊和另一匹黑马在门口等着。 “走,还是老样子。” 李存孝翻身上马,两人先回了一趟家,换上一身打猎装扮,然后才驰骋到平秋山脚下。 路途之中,李存孝想起午饭时张力士试探着询问婚姻之事,只是被他婉拒。 “看来金刚武馆灭门,最焦虑的还是张师。” “镖局如今羽翼虽广,但内城之中,却始终是慕容的天下。” “或是因此,张师才想以我为突破口蒋琪师姐吗?” 李存孝暗自摇头。 蒋琪为人干练,英姿飒爽,但也颇有心计。 做朋友还凑合,在一起生活就不合适了。 只是张力士这里,能拒绝一次两次,却不可能一直拒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靠着张力士的偏爱,对沈鹤、萧眉不屑一顾。 但反过来,也就无法拒绝师父的要求。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兵荒马乱,不是成家的好时候啊。” 将马匹寄放在柴帮,魏河一马当先,领着李存孝钻入深山。 深冬时节,山腰以下的植被几乎已经掉光,倒是越往上走,反而还残留几分青绿。 冬日严寒,妖魔也似野兽一般,若非外出抓人储粮,往往都呆在洞里。 是以这几天,李存孝主要还是跟着魏河熟悉地形河流,做准备工作。 魏河年纪虽不大,但作为猎户十分老练。 哪些地方是什么野兽、妖魔的地盘,外形、习性、弱点如何,还有柴帮一般在何处打猎采药,都一一说得明白。 目前平秋山前两峰,李存孝都已经跑了一遍,还照着魏河的指点,设置了几个隐蔽的临时据点,存放了一些常用的食水、药物和备用武器。 等今日逛下来,李存孝基本已经熟悉了开山的流程,之后便不需要魏河带领,可以独自行动。 正当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牵马离开的时候,柴帮少东家宋青山却是带着几个人,等在了下山的路上。 “李兄,别来无恙。” (本章完) 第75章 74示好,收获 第75章 74示好,收获 宋青山? 李存孝倒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在这,毕竟赤骊就放在柴帮庄子里。 但是他都来了几天了,头一天对方没来,这时候来,有事?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紧张的魏河,也是拱了拱手。 “宋兄,别来无恙。” “我这几日一时兴起,来山中游猎,没有打扰贵帮事务吧?” “怎么会!李兄这话可就见外了。” “这平秋山七峰连绵,柴帮也只是带着弟兄们在这讨生活,并非占山为王.” 才怪。 李存孝这几天和魏河穿梭山林,没少听后者抱怨在柴帮的日子。 通俗点说,柴帮帮主宋奇峰,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地主。 山中的猎户就是他的佃户,一般佃户交粮食,山中猎户则每年要上交一定量的野兽皮毛、药材。 否则,黑市中的柴帮铺子,哪来那么些妖魔肉? 猎户们为了完成每年的份额,不得不钻入深山,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妖魔之口。 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猎户们的生存环境甚至更加恶劣,这也养成了其彪悍性格。 说得不好听点,山中的猎户,就是半个土匪。 不仅狩猎,而且还狩人。 柴帮之所以被内城三家排斥,也有跟当年宋家祖上的响马作风有关。 只不过这些年家业大了起来,宋奇峰也开始给自家洗白,名声才好了些。 “宋兄贵为少帮主,日理万机,不似我这闲人,悠游度日。” 李存孝不想多说废话,话语里流露出催促之意,同时向前一步,将魏河护在身后。 想不通对方找他的理由,唯一可能的就是魏河献宝的事。 但人他已经收入麾下,不可能退让一步,若宋青山来翻旧账,那今日就要闹个不欢而散了。 “李兄勿怪,我今日并非来扫兴的。” 宋青山闻言连忙摆手,对着李存孝身后魏河,露出温和笑意: “我记得你是庄上的猎户,还有个姐姐对吧?” “宋十七欺上瞒下,是我失察。逼得你姐弟俩逃入城中,兜兜转转,又到了李兄身边,叫他人看了笑话。” 不是来找麻烦的? 李存孝听出其言外之意,“宋兄不是来做和事佬?” “怎么会!区区一个恶奴,狐假虎威,更叫我丢了颜面,自然该罚!” “几日之前,我就已经将他贬作采药奴,打发他入山采药。” “只是这小子运气太差,不慎碰到妖魔,此时已经变成一堆粪便了。” “今日来,是感谢李兄收容魏家姐弟,没让我柴帮丑事外扬。” 宋青山说着拍拍手,一旁便有人捧来一个捆扎结实的纸包。 “这熟黄精足有四十年份,乃是我庄上的药师精心炮制,九蒸九晒,最大保留了药力。” “此物之效用,不亚于人参大药,李兄配合那参宝送服,必能更早练得筋肉境大成。” 魏河原本心中存着习武报仇的念头,此时突兀听闻宋十七身死,既觉轻松,又觉空落落的。 以前压得自己一家喘不过气的恶奴,就这么一命呜呼?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心中明白,不是宋公子明察秋毫,也不是天道好轮回,而是李存孝给他撑腰,替他报仇雪恨。 “宋兄如此大方,叫我汗颜。” 送上门的好处自然要吃。 李存孝一边让魏河收下熟黄精,一边暗自感慨大势力的二代果然都不是简单货色。 这梁子还没结,就已经被其不动声色地消去了。 宋青山是少帮主,他说是恶奴欺上瞒下,恶奴转头就丧身妖魔口中; 说感谢遮掩丑事,便送了四十年份熟黄精,还特地叮嘱和那五十多年份的老参送服。 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双方其乐融融,称兄道弟,顺势又留下,把酒言欢。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残照,李存孝才和魏河牵着马,慢慢踱回楚丘城。 “真是人一发达,处处是朋友,好人也变多。” “不过说到根子上,还是柴帮在城外,和镖局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甚至,内城同气连枝的情况下,两者或许还有结盟的可能。” “一个镖局,一个柴帮,未必不能联手将商路垄断.” 李存孝回了宅子,由魏河将赤骊牵去马厩。 他什么都不用做,魏英吩咐一声,就有仆人来为他更衣,端来热水洗漱,奉上醒酒茶汤。 这就是地主老爷的日子啊 李存孝靠在交椅上,一边听着魏英报告府上开支、冬天要购买的木炭、衣料,一边暗自感慨。 不知不觉,自己也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木叉也从捡剩菜的小孩,变成李三爷家的小公子。 “魏英,这些事你处置就好,缺钱了就说一声。” 李存孝简单看了一下收支账本,见没什么明显问题,便径自回房。 他没有忘记,雇佣下人的目的是处理杂务,让自己从琐事中解脱出来。 享受是顺带的,修炼才是主要目的。 这宅子有二十五间房,下人们住在靠外的倒座房,魏英和魏河住在靠近马厩的罩房,木叉则单独为他留了东厢房。 李存孝自己除了卧房、书房,还专门有一间修炼室,同样在内部用窗帘遮蔽视线,以求保密。他往常修炼虎魔拳和小夜叉刀法,都是在院子里开阔处。 但像是修炼纯阳十六手,则不能为外人所知。 起顿、吞吐、旋转、穿翻、缠绕、滚化、循抚、圆活. 纯阳八法在手中交替施展开,得银狐加持后,原本平平无奇的掌指变化也多出几分韵味来。 李存孝的双手不知何时白皙如玉,面部也化作狐狸般妖媚容貌。 手掌如翻蝴蝶,穿梭交错,轻轻扫过面前木桩,便有一层层粉末悄无声息地簌簌而落。 片刻后,李存孝负手而立,眼前木桩已然被雕成一只猛虎。 外形还谈不上惟妙惟肖,但纹路极其细腻,外表光滑,像是用砂纸抛光过一样。 这样的一双肉掌,这样精妙的力道,若是搓在人身上,怕是能活活将脸皮剥下来。 “虽然不如虎魔拳刚猛,但多出几分灵活变化。” 李存孝看向一旁的巨大铜镜,狐狸般的下颌棱角分明。 这是他为了观察身体变化特意叫人打造的。 “下次入山打猎,还是用这张脸好了,不然一上山就引起宋家注意,实在不便。” “而且,若是顶着镖局李三爷的脸,那些匪户一看就吓跑了,还怎么黑吃黑?” 李存孝操控筋肉,挤压喉咙声带,发出更尖细的嗓音。 “狩猎妖魔,不一定次次有收获;” “但黑吃黑,至少不会空手而回” “县尊,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慕容家的庭院之中,某某家主、会长到来的传唱声连绵不绝。 谢东来站在楼阁之中,远远看见慕容博衣冠楚楚,在门口迎来送往,谈笑风生。 但他的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金刚武馆那一日的腥风血雨,那一地的断臂残肢。 还有身为脏腑境界高手的李太志,那张临死前惊恐狰狞的面容。 父子情深,以家奴为牺牲也就罢了。 这般大张旗鼓,广宴宾客,万一大公子此时发狂,事情立刻就会滑向不可测的深渊。 毕竟,那可是人魔啊. “老谢,你的担忧我清楚。” 慕容柏看着玉树风流的儿子,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眼底尽是欣慰和怀恋。 “博儿并非入魔,不过是突破脏腑时,魔气过于强烈,伤了脾经,偶尔情志失控罢了。” “如今他潜心闭关多年,又有武学同源的血肉补足亏空,再加上我那件袈裟。” “三重保险,难道还不够吗?” 谢东来心底叹气,知道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了。 看着慕容博身上那紫色刺绣金线的袈裟,他知道慕容柏当初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 因此,也只能安慰自己,希望那件高僧遗物能让大公子清醒得久一些。 “对了,萧家已经回复我,关于你那侄儿的断肢,有恢复的方法。” 慕容柏话音未落,谢东来便猛地抬头。 “真能断肢重生?” “不能,但可以移植他人的肉具,传续香火应当不成问题。” 慕容柏话语淡然,却在谢东来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赵小乙出事之前,他一向看不惯这个外甥,觉得对方游手好闲,不知上进。 若非看在其是亲妹妹的骨血,他都恨不得将其双腿打断。 但自从赵小乙被李存孝废了之后,他每次去看望,看见外甥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模样,心中便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少年的时候。 那时家境不怎么好,父母都将最好的给了他这个长子,妹妹瘦得像一条柴火棒。 但每次他回家,妹妹都像摇着尾巴的小狗,黏在他身边。 谢东来极为疼爱自己的妹妹,拼了命地习武,可还没等他当上县尉,过上几年好日子,妹妹就得了重病死了。 病床上心如死灰的赵小乙,渐渐与与妹妹憔悴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他忽然就理解了慕容柏看似疯狂的举动。 “老谢,你别急,此事还需从萧家找一个精通玉房诀的女子。” “届时导引精气,以阴济阳,方可成功。再耐心等等吧。” 慕容柏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 同病相怜啊。 “我明白了。” 谢东来深深一揖,跟着慕容柏走出阁楼。 两人汇入人群,就似滚油泼进水里,招呼问候,人声鼎沸。 李存孝跟着张力士踏进慕容府的大门,远远看到人群簇拥中的慕容柏和谢东来。 后者感知敏锐,眼神一扫,看见李存孝,漠然移开视线。 (本章完) 第76章 75宴无好宴,入山打猎 第76章 75宴无好宴,入山打猎 嗯? 李存孝心道这么淡然,搞得好像两人没仇一样。 “慕容贤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张总镖头.” 张力士还没等到慕容博回答,远处的慕容柏好似开了雷达,迅速穿过人群上前。 “张兄来了,怎不见门下高徒,石铁啊?” “秋猎后他就回了庄园,镖局不比县衙,人才济济.” 没说几句话,慕容柏就将张力士引入宅中,就好像护崽的老母鸡,不愿意儿女和虎狼独处。 “石兄没来,确实可惜。张师妹,还没介绍这位是?” 月白锦缎圆领袍,狮子联珠暗纹,金带束腰,头上幞头后垂下大片幅巾,遮住肩膀。 深紫色的袈裟,上有金线刺绣出缠枝卷草纹,又有五尊大佛在其中,朝外延伸出层层莲,一看就不是凡物。 相比起这袈裟,慕容博原本俊朗的容貌反而失去了几分光彩。 “这位是父亲新收的弟子,李存孝。” 张月鹭语气不咸不淡,慕容博不以为意,看向魁梧青年的目光隐隐露出几分火热。 李存孝心中一紧,下意识拉开了距离, “早听闻慕容大公子是和大师兄齐名的俊杰,未曾想大公子还是位在家修行的居士。” 慕容博洒脱地揭开幅巾,露出其中黑发。 “并非如此。只是这袈裟对我修行有好处,一会儿定要陪几位多饮几杯水酒。” 说完,见有客人登门,又挂着春风般的笑容迎了上去。 李存孝隐隐觉得这人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是跟着张月鹭进了宅院,和其他势力的年轻一代客套交谈。 慕容柏出关,稳固了脏腑境界,这样的大事,叶家、萧家自然也派了人来。 知道李存孝在这,叶荣祖自然少不了来推销族中少女,萧绩则假笑着客套几句,便凑到慕容博身边去了。 至于沈鹤和萧眉,则是躲瘟神一样避着他,倒是蒋琪来一起喝了几杯酒。 宴会隆重,贵宾云集,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但李存孝坐在席位上,却时不时地感受到慕容博的火热视线。 原本他还以为此人是有龙阳之好,但经过观察,除了自己,慕容博对于张月鹭,还有其他势力的少男少女,眼神都颇为热切。 非要说这些人的共同点,那就是天赋都算不错,不是如他一般的筋肉境,就是气血圆满,称得上年轻俊杰。 是求贤若渴,还是喜欢银趴? 李存孝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等宴会结束,他立刻跟着张力士告辞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回到家,他眼前依旧时不时闪过慕容博那怪异的眼神。 直到一口气练了两个时辰的刀法、步法、拳法、掌法,看着身下汗水流淌的小溪,心中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和焦虑才渐渐消退。 那慕容博到底搞什么鬼? “明日就开始入山打猎,我需要通过猎杀妖魔更快积攒煞气。” “木叉、魏河还有赤骊,也可以靠纯净血肉得到强化。” 修炼室里,拳掌的破风声再度响起。 “我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 “咕咕~” “咕咕~” 枯败与深绿的密林交界,寒号鸟在枝头发出奇异的叫声。 身上披着树枝树叶扎成的“迷彩”,李存孝呼吸平缓,近乎听不到声音。 双眼眯起,金色双瞳映射着远处枝头上的小家伙,右手拉开的弓弦倏忽一放。 嗖! 箭矢破空,发出厉啸,远处枝头上下摇动,几只小兽仓皇逃离。 李存孝上前,踏云靴闪烁银光,几步跨过五丈距离,悄无声息。 拨开泥土,一只松鼠模样的小兽映入眼帘,其两爪和两腿之间的膜翼被箭矢撕裂,无法滑翔逃生。 “咕咕~咕咕~” 灵动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叫声一声比一声可怜。 李存孝一刀将其肚子剖开。 这玩意儿名称里虽然带鸟字,但其实真正的名字是鼯鼠。 只不过它在树上筑巢,又能膜翼滑翔,所以被误称为鸟,魏河家传的妖魔饵食正需要这份材料。 按着特定的配方,李存孝将收集到的几种兽肉、药草混合,然后塞进准备好的五只寒号鸟肚子里。 冬日时,妖魔也有蛰伏的习惯,除非是入冬前没找到足够的人粮,实在饿极了,否则不会轻易离开洞窟。 这饵食就是为那些饿肚子妖魔准备的外卖,就是配送费有点贵。 跟着魏河在平秋山转了这么几日,地图上标注的几处主要妖魔领地早已烂熟于心。 他放轻脚步,悄悄摸到一处干涸的溪谷,将塞得圆滚滚的寒号鸟放在河床上,自己则躲在远处。 耐心等待。 第一次独自狩猎,李存孝心态端正,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打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者说,他也不单纯是为了煞气和纯净血肉。 提前熟悉野外环境,万一将来爆发战争,他也好带人跑路。 静候了一刻钟的功夫,溪谷深处,干裂河床中隐隐约约传来细响。 李存孝只用前脚掌发力,几乎是平平地贴着泥土地面推动,换到一个没有遮挡的角度。 虎眼金瞳眯起,黑色竖瞳好似一条细线,一寸寸扫过褐色的河床,直到一抹极易混淆的色闯入视线。 一条成人大腿粗细的巨蟒正蜿蜒身躯,从灰岩夹缝中弹出圆圆的脑袋。 分叉细舌不住摆动,嘶嘶声中,靠近了圆滚滚的鼠尸。 香得很啊~ 虽然妖魔不会说话,但李存孝看对方频繁抖动的舌头就知道,这只岩蟒已经忍受不住诱惑。 猎物一点一点进入射界,李存孝将铁胎弓拉开满月,特意处理过的灰黑箭头瞄准了张开巨口的岩蟒。 “噶!” 空中忽然传来怪叫,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沙尘。 如此熟悉的阵仗和叫声,李存孝几乎瞬间就认出那飞天妖魔的身份。 风鼬鼠! 风鼬鼠一出现,看也不看地上的鼠尸,直接朝着岩蟒扑了过去。 后者立刻将地上的鼠尸吞进嘴里,转头就往岩石缝隙中钻入。 奇异的是,岩蟒身躯粗壮非常,但却又有一种惊人的坚韧和弹性。 成人大腿粗细的身子,硬生生挤进巴掌大的缝隙,只剩半截尾巴在外,被风鼬鼠死死咬住。 李存孝敏锐地注意到,这风鼬鼠的背后,赫然也有一块不太明显的黄色凸起。 已经开始生出驼峰,一阶圆满妖魔? 而那岩蟒,看背部纹,大致是气血大成的实力。 第一次捕猎,收获意外的不错。 李存孝双臂移动,箭矢转而对准风鼬鼠。 先把会飞的解决。 嗖! 一声厉啸,紧随而来的是风鼬鼠的惨叫,箭矢穿过肚腹,将其钉死在干涸的河床。 鼠口一松,岩蟒肥硕的身子扭动得更快,饶是李存孝踏风如飞燕,转瞬即至,视线里也只剩一个快要消失的尾巴。 “哼,想逃?” 银狐加持,李存孝以圆活之法施展纯阳十六手。 白皙如玉的双臂一时间柔弱无骨,轻易插入狭窄的缝隙,一抖一震,一击发出便紧跟一步。 顷刻间,河床中深埋的嶙峋灰岩竟然像石球般四散滚开,却又一个都没有碎裂。 岩蟒肥硕的下半身完全暴露在视线之中,坚硬鳞片甚至在岩石上刮擦出火星。 李存孝又以虎魔加持,铁爪般粗大青黑的双臂一抓一拖,三米长的巨蟒直接被他拽出,然后用力一扯—— 血如泉涌! 断掉的半截蛇躯在地上疯狂扭动,好似蚯蚓一般,等砍了蛇头,几十息后才安静下来。 旁边的鼠鼠也还在拼命挣扎,但李存孝一脚下去,鼠头踩爆,也就不动了。 这时候,李存孝才有心思观察金刚杵的充能变化。 两只一阶妖魔,让金刚杵上的金光肉眼可见地增长了一小节,相当于吃上二三十斤一阶妖魔肉提供的煞气。 “击杀妖魔获取的煞气,比吃肉给的多。” “也对,吃肉等于是把一只妖魔的煞气分了多次吸收,击杀却是一次性抽取。” “这样看来,除非是二阶圆满、或者三阶妖魔肉,否则还是斩杀妖魔的性价比最高。” 李存孝摸了摸下巴,瞅了眼地上的尸体。 这两样猎物加起来百来斤,已经足够把他的背包塞满了,就这么拿回去肯定不行。 李存孝一手拿一个,脚步如风,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这里是他的几处补给点之一。 拿出预先放在这里的工具,将两只妖魔剥皮拆骨。 价值更高的,如蛇胆和风鼬鼠驼峰,还有几块肥厚的腹肉、腿肉,约莫七八十斤,带回家。 剩下的边角料,则可以做成比寒号鸟更好的饵食,下次说不定能用来钓二阶妖魔。 一番忙活,李存孝扛起包袱,将山洞入口重新遮蔽,便准备下山。 说起来今天能有收获,一是运气,二来也是魏河倾囊相授的功劳。 饵食的制作、判断妖魔活动痕迹的方法 如果没有这些祖传的经验,真是靠打猎为生的普通人,冬天里无疑是难熬得很。 “站住!” 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紧跟着一颗泥丸飞到李存孝的脚边。 泥丸裂开,露出其内打粗糙的石卵。 李存孝不惊反喜,嘴角微微勾起. 银狐加持全开,面部肌肉快速蠕动,皮肤也变得白皙。 他站在原地不动,很快周围的树丛里便传来一阵窸窣,几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手里提着短刀短弓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77章 76暗通款曲(继续日万) 第77章 76暗通款曲(继续日万) 他转过身一看,这些人都戴着灰麻布抹额,上面绣着一个“柴”字。 是柴帮的护卫,但算不上宋家的嫡系,大概等同于镖局中拿捏气血的普通镖师。 李存孝顿时有些失望,但对面的几人看见他的正脸,却是个个目瞪口呆。 对方一身土褐色圆领,头上扎着麻布巾子,背后的袋子鼓鼓囊囊,这本来也是几人出手的目的。 打猎嘛,自己亲自动手是打猎,抢别人的不也是打猎? 而且远远看到对方面上蒙着面巾,藏头露尾,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也给了他们出手的勇气。 但此时隔得近了,他们才发现,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身材瘦削。 柳叶眉勾心魄,丹凤眼绽桃。 雌雄莫辨,却自有一股妖异的魅力。 “老大,快来看啊,有个美人!” 话音落下,树丛中窸窸窣窣,一个络腮胡提着两把短矛走了出来,张嘴就骂: “入你娘!荒山野岭,哪来的美人.” 视线转移到李存孝身上时,将出口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萧绩和叶乘霄曾经对宋青山大加嘲讽,说对方与禽兽为伴,自己却能坐拥内城繁华。 这句话放在柴帮高层以下,其实没什么毛病。 山里的日子苦啊。 平秋山不是楚丘城,除了为讨生活而被柴帮驱使的猎户,就是满山的禽兽妖魔。 妓院、赌坊、酒楼.这些统统和猎户们无关,想钱都得跑到城里去。 络腮胡这些护卫地位不高,没钱在家中养美婢,有时憋得慌了只能拿山羊开荤。 此时见了这么个皮肤白皙的人儿,不管男女,都有些迫不及待。 “摘下来把面巾摘下来!” 李存孝闻言扫视一周,确实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便问道: “你是柴帮护卫?领什么差事?” 络腮胡闻言,颇为傲然地扯了扯手中弹弓,旁边的汉子便开口帮腔。 “咱们老大可是宋家巡卫,和少帮主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你小子要是识相,东西放下,裤子脱了,先让我们老大” 箭矢破空,厉啸声中,那人胸口猛地炸开一个血洞,旁边的络腮胡顿时变了脸色,看着那白皙五指从容不迫地再度架上一支箭。 “什么时候拉的弓,我怎么没注意?!” “不对!这么猛地一箭,我一个气血圆满都射不出来,这人的境界比我还高?难不成.” 就是这愣神的片刻功夫,李存孝连连射出三箭,可惜都没有第一发的准头,要么射中肚子,要么是大腿、肩膀。 即使如此,此时场中也只剩下一个络腮胡还站着了。 “阁下,我与你无冤无仇,这可是柴帮的地盘” 嘴上这么说,但看着收回弓箭逼近的身影,络腮胡眼中露出狠厉,拨开腰间两个皮囊中更小的那个,三颗丸子大的铁蛋顿时被他放在短弓弓弦中间的皮兜。 猎弓有好有坏,差一点,也可以用竹木兽筋粗糙搓一把, 然而箭矢若是质量不佳,射猎时却容易断折,反而害了性命。 可箭矢是消耗品,就算能回收,买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络腮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转而研习弹弓。 平时恫吓那些柴帮底下的猎户用泥丸,打得伤、打得痛,却不容易打死。 真遇到好手,就用铁蛋。一拉一放,坚硬的铁丸配合气血圆满的巨力,足以把岩石打得开裂,打在人身上更是骨断筋折。 “刚才打我的就是你啊?” 李存孝看见对方的动作,没有多少紧张,只是微微一笑。 下一瞬,伴随着踏云履上亮起的云纹,清风拂面。 络腮胡眼前一,只觉多出了几个人的影子,弹弓左右摆动,却始终无法锁定。 他双眼露出惊骇神色,“饶命.” 白皙的手掌在其胸口处突兀停顿,络腮胡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左胸处先是传来一股吸力,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 下一刻,那修长五指轻轻贴在胸口,一股澎湃劲力好似蓄积盈满的水库,轰然放开—— 噗! 心脏的碎块裹着血肉喷出,溅射在干枯树干上,染下猩红。 尸体倒地,看着左胸处拳头大的窟窿,李存孝满意地弹动手指。 纯阳八法,吞吐。 “虽然比起虎魔拳差了些,但威力尚可,主要是能够用来遮掩身份。” “气血圆满才能进入宋家巡卫?柴帮也在培养精锐啊” 耳边传来低低的痛呼呻吟,李存孝转身,将那几个还在喘气的也一一结果性命。 确认都死透了,才挨个搜身,不出意料地没什么好东西,银两都很少。 荒无人烟的大山,银子买得到什么?八成都放在家里,等进城潇洒时才会带在身上。 “无妨,反正钓鱼主要是为了煞气。” 李存孝摸了摸白皙光滑的脸蛋,心道这银狐加持倒是别有妙用。 脑海之中,金刚杵比起刚才增长了一点点。 四个人的煞气,加起来却不如两只妖魔的总和。 性价比不高.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人比妖魔好找,每次来都不会空手。” 李存孝钻入密林,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药粉,涂抹在身上消除气味,又把染血的衣袍脱下换掉。 搞完这些,他才施施然下了山,找到藏在隐蔽处的赤骊,打马而去。 总的来说,这趟进山收获还可以,妖魔和人贡献的煞气,大概能减少两三日的充能时间。 每隔四五天来一趟,足以把原本三、四个月的充能时长缩短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 与此同时,射术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得到进步,一举两得。 李存孝一路回到家,自有人将马牵去马厩。 那些妖魔肉则被他单独拿走,在修炼室旁边专门修造的厨房里冲洗,熬了一锅蛇肉羹。 “哥!你做什么这么香?” 木叉一进门就闻到香味,李存孝见状,直接给他盛了一碗。 “尝尝哥的手艺,多吃点。” “身子养得壮壮的,哥亲自教你习武!” 院子里一时其乐融融,只是没过多久,木叉就被强大的血气补得全身通红,哇哇乱叫。 而在入夜后的平秋山,看着火把照耀下残缺的尸体,宋青山同样气得狂叫: “这是谁干的!” 十几个大汉默不作声,宋青山站在四具尸体面前,脸色阴沉的可怕。 柴帮设置巡卫,一来是防备妖魔,毕竟山中多兽,不可不防。 第二,却是用来防止柴帮之外的人偷入山中打柴采药。 冬日烧炭厉害,乃是柴帮的主要进项之一,利润全来自于垄断。 靠近县城的平秋四峰,都是巡卫们的重点防范区域。 更深的三峰,往返城中已经要大半日时间,人迹罕至,妖魔更多,普通人去了也是送死,便不必管了。 每日黄昏,柴帮都会按时点卯,结果就发现络腮胡一干人迟迟未返。 按平时固定的巡逻路线搜寻,结果找到了几人不知被野兽还是妖魔啃食后的尸体。但验尸的结果,却是这几人在被妖魔下嘴之前就已经被人打死。 尤其是络腮胡胸口的血洞,拳头大的窟窿前后通透,除此以外再没有刀剑伤痕。 这些人都没怎么反抗就被杀死了。 宋青山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带着尸体回到柴帮驻地。 早有仆从将消息传回,因此宋青山一回来,父亲宋奇峰便迅速赶到,查看了尸体。 “看这伤痕,眼生得很,不像是内城诸家的武功路数” “外来的筋肉境界高手,来寻我柴帮的晦气?” 宋奇峰皱着眉头,同样有些想不通。 第二境筋肉,在这楚丘城的任何一家势力当中,不说座上宾客,至少也是供奉。 以他们的身份,寻常的衣食享受,唾手可得,是不太可能到深山野林中来的。 春日还可以说是踏青,冬天妖魔都蛰伏起来了,进山干嘛? 采药?打猎? “必然是别有所图,说不定就是内城三家雇佣的人手难不成被发现了?” 宋奇峰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宋青山如果不是筋肉境界,都未必能听得清楚。 “我等谋划被发现的几率很小,但宋帮主不可不防。” 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头上顶着六个戒疤、身穿白麻布衣的孔和尚走入停尸房。 宋青山眼神一冷,左手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刀柄,但却被宋奇峰按住。 “父亲?” “孔香主是自己人。” 听见父亲的话语,宋青山左手松开了刀柄,但“香主”两个字又让他绷紧了神经。 只有那些民间造反的秘密结社,才会设香主、坛主等职位,方便起事。 他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真的从父亲这里得到确认,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 要说这天下最出名的造反头子,除了明尊教,哪还有第二人选. “孔香主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孔和尚摸了摸光滑的脑门。 “此人杀戮柴帮巡卫,必有所图,一来当然是要加强巡逻,尽早抓住此人,免得宵小窥探我等大业。” “二来,死了人,宋帮主总要给下面的人一个解释,不如让我这五明寺的长老出面,做个水陆法会,安抚人心,如何?” 宋奇峰闻言笑了。 “不行。” 孔和尚眼神一闪,“为何?” 为何? 你不知道自家明教是打得什么旗号? 什么明王出世,解脱诸苦,下层贱民根本不吃这一套。 搞到最后,还不是要均贫富、等贵贱? 这里是柴帮,是宋家的基业,均谁贫富、等谁贵贱? 若是任凭这些造反头子兴法事、传妖言,等真正举事那一天,谁知道矛头会不会对准自己? 事关人心,宋奇峰不可能有半分让步。 孔和尚自然知道这一点,他也不过随口一说。 ‘等坛主赶到,到时如何行事,也不由你柴帮说了算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宋奇峰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青山大着胆子上前,眼底流露担忧。 “父亲,明教非善类,咱们这是与虎谋皮啊。” 之前父亲谈到拉拢飞虎镖局后,还会引入一强援制衡,结果却是明教妖人。 强是够强,但驱虎吞狼,无疑也将自身拉入险境。 “青山,为父没得选,柴帮也没得选。” 宋奇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内城三家和柴帮一直势同水火,至今内城中宋家都没有一处产业。 而张力士却只是隔岸观火,一副不偏不倚的姿态。 若是太平时节,如此也倒是能传下几代富贵。 但乱世将至,若没有城池为依托,困守孤峰,迟早会被朝廷或者乱军当作肥羊收割。 人人都有野心,但不是人人都有实现野心的能力。 宋家至今不过四五代,底蕴实在太浅,宋奇峰能找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和明教合作。 “青山,为父对明教的那些教义半点不信,对造反也没有半点兴趣。” “那为何” 宋青山闻言越发想不通,他倒不是忠于朝廷,而是害怕慕容柏知道此事,直接扔一个谋逆大罪,然后起兵讨伐。 内城诸家,甚至张力士,肯定都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将柴帮四分五裂。 一个不慎,就是身死下场 “为了你!为了宋家的未来!” 宋奇峰的话语斩钉截铁,他用力地握住儿子的肩膀,不知想到什么,双眼露出火热: “咱们家传铁布衫,五脏都不能淬炼完全,武道前路便断了。” “可是明教之中,却有直达黄庭乃至之上的上品武学,甚至是绝学神功!” “前提是,咱们得交出一份功劳簿,一张投名状” “柴帮在冬天的时候,巡逻一直都很严密吗?” 李存孝翻动着炭火上用铁签穿着的烤肉,油脂滴落,香料的味道扑鼻。 木叉和魏河蹲在一旁,不住吸溜着口水。 后者听到问话,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嗯,因为秋冬干燥,极易引发山火。” “山火一发,林木药材遭殃不说,洞窟里蛰伏的妖魔也会暴动,吓人得很。” 李存孝闻言,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 他这几日依然照旧去打猎,发现巡卫的数量和巡逻的密度都增加了很多。 虽然魏河说的也有道理,但估计更多是因为死了人,引发了宋奇峰父子的警惕。 钓鱼计划看来只能延迟几天,连续作案风险太大。 好在即使是单纯打猎,收获也还不错。 金刚杵的充能一直都在增长,短短五天,已经增长接近十分之一。 等这次走镖回来,再接再励,估计不用两个月就能充满。 李存孝把烤好的肉串分给木叉和魏河,妖魔肉中纯净的血气很快让两人脸颊涨红。 这时,赤骊不知从哪探出脑袋,嘴巴也流出涎水。 “你倒是有眼光。” 李存孝哑然失笑,将特意准备的大肉串举起,赤骊的大嘴唇子一溜,便吞进肚子里。 没一会儿,玄色的皮毛上就亮起炭火般的红光。 (本章完) 第78章 77再出镖,张力士的馈赠 第78章 77再出镖,张力士的馈赠 去除煞气后的纯净妖魔血肉,无论对人还是对马,都是大补之物,还不怕吃多了发疯。 反正李存孝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拿来培养自己的班底。 目前还看不到明显成效,但未来必定会有结出果实的时候。 “你们吃吧,我去一趟镖局。” 李存孝家中自然不止一匹马,只是赤骊性子烈,没法养在一起,只能另外搭一个马厩。 骑马过长街,很快到了镖局,直入内堂书房之中。 “这趟押的是粮镖,往返大概十天,送到虞城。” “你当上镖头以来还没有独自带过镖车,我看了看路程路线,作为你的第一趟,还算合适。” 张力士还是雷厉风行,说着,就拿出一张地图。 李存孝双手接过,眼睛一扫,便流露出喜色。 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宋州地图。 其上不仅标注了镖局车队的惯常路线,还有一些较大的地方势力、妖魔巢穴、补给点。 在信息封闭的古代,这样一份详尽的地图,价值不比妖魔肉种来得低。 李存孝听葛鹰扬说过,对方带镖同样也会得到一份地图,但却不可能覆盖整个宋州,比起眼前这份差得远了。 不过张力士也不是没有留一手。 地图上去往各个府治的路线图,比起县乡一级,明显省略得多。 李存孝也明白对方的心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上位者如果毫无秘密,那势力便难以维持。 他简单看了一下路线,发现这趟镖的路程中只需经过一座山,其他时候都是平路。 因为基本都是走官道,沿途妖魔巢穴也不多,应该说是挺好走的。 唯一可虑的,就是距离八王匪的铁角山有点近。 或者说,这个距离放在以前不算近,但有了上次沈鹤走镖时八王匪扩张的前例,李存孝便不敢掉以轻心。 乱世里,人人都野心膨胀,想称王称霸。 押镖的风险,比起前两次必然更大。 张力士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如今路途的凶险,非往日可比。” “这次走镖,我让葛镖头与你同行。” “镖师也多带一倍,十六人结阵,遇见军中溃兵也能抵挡。” 葛镖头? 李存孝顿时觉得这个安排极妙。 他虽然会开弓射箭,但比起百步穿杨的葛鹰扬,却是差得远。 若是有神射手一旁策应,他骑乘赤骊,如风如电,长刀直入,寻常盗匪怕是一触即溃。 要是再有一套甲胄就好了 “还有为师的甲胄,你也先拿去穿着。” “虽然不是魔宝,但毕竟用了妖魔皮革衬里,甲片也是魔血淬炼,寻常弓箭都射不穿。” 张力士好像李存孝肚子里的蛔虫,没等他道谢又接着说道: “上次摘得的奔马葵瓣,我已经将其与风鼬鼠王的驼峰混合,制作了解毒丹,你也带着。” 说完,又拿出一个瓷瓶,听摇动的声音,大概有十几粒药丸。 “.如何,第一趟走镖,有信心吗?” 东西都给到这了,李存孝还能说什么? “师父放心,弟子必然不会砸了飞虎镖局的招牌!” 李存孝喜气洋洋,抱着一堆东西走出了书房。 细柳叶札甲银光闪烁,光滑好似镜面,足以看出平常主人的爱惜。 甲胄和头盔中间,还放了一副冷锻铁面,只在双眼和口鼻处留了小孔。 普通人戴上或许会视线狭窄、呼吸不畅,但对于虎眼金瞳、气息绵长的李存孝,却是刚好。 张力士对自己,确实没的说。 人手、装备、药物,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当然,如果不是亲传弟子,加上之前帮助张力士获得了灵草,即便李存孝也未必有这份待遇。 “既然张师允许我自己挑选镖师,那还是早做准备。” 李存孝念及此处,先把东西拿回家放好,然后派魏河去将葛鹰扬、高獾、钱宇等相熟的镖师请来。 秦羽自诩头号马仔,自然是闻声而动,众人都还在路上,他已经提着礼物不请自来。 “秦羽,你也要跟着来?不在镖局多训练一段时日?” 李存孝看着神色激动的秦羽,未免有些诧异。 毕竟走镖不是踏青野游,风餐露宿不说,妖魔匪患更是层出不穷。 秦羽为人谨慎,加上成为镖师才半个月,就不想多准备准备,等下一趟路程更短、更安稳的镖吗? “李哥,我平时受你照顾,你头一趟镖,我怎么能缺席?” “再说,现在世道越来越乱,粮价都翻了几倍了。练了武,迟早要见血。” “训练再多,不如真刀真枪走一趟!” 李存孝闻言,不禁对秦羽刮目相看。 都知道乱世将至,但多数人更愿意把头埋进沙子,不到大难临头,很难主动走出自己编织的骗局。 如秦羽这般,有勇气主动踏入危险之中磨砺自身的人,只要不死,必然能有一番际遇。 “一会儿钱宇来了,你坐他旁边。我当时第一趟走镖,受了他很多照顾。” 秦羽听到李存孝提点,顿时大喜过望。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等下一批短途押镖,就像李存孝第一次出门那趟,两日就是一个往返。 但是,他真能等吗? 不能。 秦羽知道,自己出身平平,是受了李存孝的照顾指点才能走到今天。 上次魏河姐弟的事,固然得罪了沈鹤,但与之而来的回报,就是他彻底成为了李存孝的自己人。 这一个身份,无论在镖局还是在外面,都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就连老爹的生药铺子,都多了不少镖师光顾。 他记得前几天喝酒,老爹兴高采烈,说儿子有大出息了,结交的都是大人物,当爹的出门也脸上有光。 秦羽想要父母一直这样安稳幸福地活下去。 为此,他必须紧紧跟随在李存孝的身边,不能落后太多,不能被别人取代。 乱世将至,小人物没有太多选择,只能紧紧抱住大腿。 谁又能肯定,自己将来不能在李存孝麾下闯出一番名堂? 沉思之际,耳边响起李存孝热情的声音: “葛镖头,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高老哥、钱老哥,别傻站着了,快入席!” 李存孝这段时日在镖局已经颇有威望,来的十六人基本都是高獾和钱宇精挑细选。 李存孝没有架子,还特意让木叉出来倒酒,众人都知道这小少年和张雀儿关系匪浅。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木叉已经是张力士的半个女婿。 身为镖头如此给面子,众人都觉脸上有光。 李存孝趁此机会,约法三章,虽然都是出门听指挥之类的陈词滥调,但众人无不轰然应诺。 宽敞的厅中,只剩一个人的声音回响: “.弟兄们,这次走镖,可全仰仗诸位了?” “全听镖头吩咐!!!” 次日清晨。 “镖车清点好了吗?” “李哥放心,我都挨个数了五遍了,要是出了差错,就是把家里生药铺子抵挡也不够啊!” 秦羽话音刚落,镖师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李存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马。 虽然做了许多准备,但对于飞虎镖局来说,这也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出镖而已。 因此清点装备后,等众人告别亲人,镖车便缓缓开出镖局。 一路驶过长街,路人看见镖局的大旗,都敬畏地让出道路来。 此番走镖,镖师们除了牛皮甲,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原本的包铁皮硬木棍也都换成了长矛。 鸟枪换炮,显然有曳落河宝藏的功劳。 装备一换,人的精气神自然也更加高昂。 李存孝的札甲虽然是穿在圆领袍里面,头盔和铁面也没佩戴。但他人高马大,赤骊也是神骏。 行动之间,颇有肃杀的威风,像个将军一般,一旁的葛鹰扬反而像是他的偏将。 马跨长街,李存孝看着身后一帮精装的汉子,生出几分豪情。 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领一支铁骑,在这辽阔天地,纵横来去? 镖队很快出了城。 李存孝和葛鹰扬在城里时并驾齐驱,出城后便一前一后,首尾照应。 虎眼金瞳虽然对视力也有加持,但长处主要还是夜视,因此依然是葛鹰扬这位神射在前充当斥候。 “.当初三郎说,若是成了总镖头弟子,就要带我和老高走镖,我那时候还不信,谁知道” 钱宇吹牛打屁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队伍的尾巴,几个年轻镖师都暗自用崇敬地眼神偷瞄李存孝。 不过闲话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渐渐地,镖队里安静下去。 离城市越远,众人的心也渐渐提起来。 太荒芜了。 上一次走镖还是九月,秋高气爽。 李存孝记得,官道两旁,金黄的稻田随着秋风翻卷波浪。 虽然拿着鞭子的监工很煞风景,但田间忙碌的农夫多少还给人一些生气。 但如今已经是十一月,隆冬时节,到处都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一眼望去,全是灰暗而广大的景象,偶尔倒在路边的几具尸体,让气氛越发压抑。 然而这却只是开始。 越往前走,道路两旁的尸体就越多,看那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样子,毫无疑问是受灾的流民。 洪涝、干旱、妖魔.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庄稼歉收,何况这三者往往是结伴同行。 家里没有了粮食,这些人就只能逃荒。 只为了一口吃食,在这酷寒的时节背井离乡. 继续往前走,不出意外地,镖队开始碰到稀稀拉拉的流民队伍。 这些人面色麻木,拖着柴火棒似的身体,双手双脚都已经冻得青紫。 队伍里没有老人,妇孺也很少。饥寒交迫,这些人只怕是最早死去的。 “有吃的吗?有吃的吗?!” 有的流民饿得两眼发昏,看见镖队里明晃晃的刀枪,甚至都毫无惧色,疯了似地冲上来。 (本章完) 第79章 78战火,溃兵,遭遇 第79章 78战火,溃兵,遭遇 葛鹰扬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拉弓射箭,连续点杀了四五个冲击车队的人,那一片麻木终于为恐惧所取代,流民们连滚带爬地跑开。 不少年轻镖师眼中都露出不忍之色,秦羽不知不觉落到队伍后头。 “李哥,不,李镖头.” “不忍心是吗?” 眼神扫过那些妇人怀里冻成青紫色的婴儿,李存孝同样有所触动,但看上去却是面无表情。 身为领队,不能流露软弱。 “秦羽,这是乱世。能独善其身已经是奢侈,人力有穷,世事并非我们能左右。” 李存孝说完,轻夹马腹,赤骊绕着镖队小跑。 一双虎目既威慑着道路旁的流民,也让众人都收起了杂乱心思,小心戒备。 葛鹰扬不禁对李存孝升起欣赏。 作为镖队的领导者,可以有恻隐之心,但必须要分得清时候。 对方的做法看似冷酷,但反而是对镖师们负责的表现。 一路无话。 冬日天色暗得早,李存孝头次出镖力求保险,天光刚暗,便带镖师们住进驿站。 整条路线,他都是仔细研究过的。 除了镖局惯常住的驿站,发生意外情况时在何处驻扎、如何获取补给,他都是向葛鹰扬、高獾等老镖师再三询问。 因此前两日的路程,都是一帆风顺。 非要说意外,大概就是驿站老板头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镖师,一开始还以为是强盗的欺诈伎俩。 等真的确认了身份,又热情得叫人吃不消——年轻又有武力,必然前途无量。 都是商路上的,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就能救命呢! 但李存孝也发现,越往后走,道路上的驿站、客栈越是萧条。 除了他们这些固定的大镖局、大商帮,驿站里几乎没有别的客人。 难道这附近在打仗? “其实咱们这里还好。不过听之前的一个商队说,黄王的军队都打到亳州了。” “你们继续往南走,说不定会遇到溃兵呢。” 驿站老板叹了口气,李存孝闻言和几位老镖师对视一眼,晚上又商议一番,这才各自安歇。 次日,天色放明,镖队继续前进。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楚丘县南边的虞城,那里距离宋州和亳州的交界已经不远,预计这趟镖是五日路程。 第三日,正好是行到两地的中点,他们原本打算入住的驿站一片破败,木头门都被拆走当了柴火。 残余的篝火灰烬旁,还有溅射状的血迹,昭示着发生过的残酷故事。 好在李存孝早早做了准备,在上一个驿站多买了食水柴火,马车上也带了帐篷。 晚上两批人轮流守夜,虽然不比住驿站舒服,到底没有露宿荒野,众镖师纷纷佩服起李镖头的周全。 剩下的两天,再没有什么意外,顺利到达了虞城三十里外的赵家庄。 镖队被拦在了高大的坞堡之外。 出来迎接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人,其身后的跟着十来个家丁,个个人高马大,手拿刀枪。 远处三丈高的城墙内,有四五座望楼高出一截,弓箭手眼神中满含戒备。 那管家有些歉意地道: “李镖头,诸位舟车劳顿,本该好好招待一番。” “只是飞虎镖局的弟兄们都是猛士,庄园里却都是妇孺,迎进去闹了误会就不好了.” 对方这是忌惮队伍里,这近二十号着甲武夫。 飞虎镖局有口皆碑,名声在外,但赵家庄的这位老爷显然比较谨慎,怕阴沟里翻船。 毕竟镖师们最低都是拿捏气血,李存孝和葛鹰扬更是第二境筋肉,妖魔一般的人物。 万一起了歹心,庄园的这些家丁如何抵挡? “赵管事,我理解你的难处” 那管家模样的人闻言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李存孝的眉头竖了起来。 “.但我这里几十号弟兄,风餐露宿,把货送到了,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你看不起我们飞虎镖局?” 语气越说越冷,森森白齿吐出绵长的白雾,活像个人虎。 那管家顿时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 “虽然不能开门迎客,但是我昨天就已经让庄户腾了十间空屋,修缮整理好。” “等诸位安顿下,立刻就开宴摆酒,热水都是现成的!” “而且老爷知道各位兄弟辛苦,每人都包了五两银子红包,两位镖头也请笑纳。” 管家赶紧上前,凑到赤骊旁边,朝李存孝和葛鹰扬各自奉上一张银票。 李存孝看得清楚,原本两人都是五十两,但那管家发现自己才是主事人之后,又咬牙从怀里掏了两张十两的银票,给他凑足了七十两。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之后事情便没什么插曲,等众人都在庄户家中安置下,酒肉、热水、干衣都快速送来。 镖师们都累坏了,也不在意是在庄园里面还是外面。直到开了宴席,才有人提起此事。 只不过有银子拿,众人大都没什么意见。秦羽更是带头敬酒,大力称赞李镖头为兄弟们争来红包,引发一片叫好。 李存孝陪每个人都喝了一杯,但也不敢让众人喝醉,只是暖暖身子。 吃饱喝足,让一半人先休息,留一半和他去看着交割银子。 这趟镖押的是蒋家的货物,送到赵家庄后,再将尾款银两押回去。 之前那管家不让镖师进坞堡,李存孝自然也不客气,扣下镖车,让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赵老爷估计也知道失策,在两三个好手陪同下,终于肯来当面致歉。 但李存孝却懒得听他废话,只是让秦羽清点银两,自己则望着镖车上卸下的货物,久久不语。 蒋家特产的釉米,饱满莹润,光泽好似釉胎,据说曾经还当过贡品。 一斤釉米,要足足百文,而楚丘城中粮价几经涨跌,如今一斤糙米也才十文。 即使如此,因为吃不起饭而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也已经屡见不鲜。 除了两千斤釉米,车上搬下来的还有楚丘的名酒,叫做陶香,一壶便要五两银子。 全都用厚厚的稻草和布裹了,放在垫着兽皮的箱子里。 赵老爷了近千两银子押镖,到头来却只是办些年货。 李存孝想起路上冻死饿死的那些尸体,一时间五味杂陈。 一夜无话。 次日天色放明,李存孝没有耽误,点齐人马,最后又清点一次银两,便带队离开。 行了半日,众人简单用点食水,又继续上路,直到临近住宿的驿站,才发生了点情况。 李存孝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那赵老爷如此谨慎。 围着驿站的是一伙溃兵。 之所以能认出是溃兵,是因为这些人虽然狼狈,但衣物制式同一,领头的那个甚至还有一件完整的齐腰两档铁甲。 大概十几个溃兵,加上二三十个民夫打扮的青壮,围着驿站叫骂。 驿站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五六个伙计,个个拿着弓箭,唬得那些人一时不敢上前。 见此情形,车队里的镖师们呼吸都急促起来,个个拔刀持盾,长枪斜放。 秦羽抓着长矛,呼吸急促,脑海里回忆着崔耀说的枪棒一理,双眼却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高大的背影。 只等一声令下,众人便要杀出。 “葛镖头,放鸣镝。” 葛鹰扬本以为李存孝血气方刚,会第一个杀出,没想到还这么沉得住气。 张弓搭箭,撒手,钻出孔洞的箭头刺破空气,发出锐鸣。 那边的一帮溃兵原本都打算冲进驿站了,冷不防听见异响,回头一看,全都变了脸色,更有人大叫道: “官军追来啦!弟兄们逃啊!” 对方反应这么大,只因李存孝灵机一动,借着方才的功夫,和葛鹰扬一齐扒下圆领袍,露出身下铁甲。 冬日冷阳,铁甲寒光,身后近二十号全副武装的大汉,个个刀盾长矛,插翅飞虎旗猎猎作响,恍然间还以为是哪个藩镇的牙兵。 眼见对方不战而溃,镖局一方顿时士气大涨。 葛鹰扬和老镖师们看守镖银,李存孝则带着秦羽等年轻镖师追杀。 已经是溃兵,见见血也无妨。 再三强调不要杀戮民夫,李存孝一夹马腹,赤骊好似一道黑煞冲出。 四蹄生风,腾云驾雾一般,片刻便追上那穿着两档甲的溃兵首领,吓得后者亡魂大冒,急忙解开铁甲。 但才脱了一半,便被李存孝用刀鞘拍晕,抓上马背,转眼又回到驿站。 年轻镖师们几乎人人都刀剑染血,脸上除了兴奋,没有太多别的表情。 民夫们早就四散而逃,眼见李存孝抓着那首领回来,众人如同打了胜仗,大声欢呼。 驿站老板更是堆着笑脸,跑过来替李存孝牵马。 “比起沈鹤,三郎才算真的把弟兄们的命放在心上。” 钱宇看着眼前热烈景象,不禁想起当初,某人为了炫耀武力,害得李成断臂的事情。 相比之下,李存孝却是以稳妥为先,没有仗着自身武力让弟兄们强攻。 钢筋铁骨的是虎魔拳门人,可不是这些普通镖师。 别说刀劈剑刺,对于普通人,伤口发炎可能都会要了小命。 “走镖的时候称职务!” 高獾狠狠瞪了老友一眼,“李镖头那叫有勇有谋!” “说说吧,你们从哪来?” 李存孝沉声发问,地上,那溃兵头子已经醒来,挤出笑容: “这位将军.” “.什么将军,叫俺大王!” 元宝一巴掌将眼前的民夫抽翻,旁边的文杰连忙将其拽住。 “六哥,这帮人不知打哪来的,杀得都只剩一个了,你下手轻点啊。” 元宝哼了一声,瞥了眼地上瑟缩的汉子。 “听好了!爷爷我是铁角山的六大王,什么将军,把俺身份看贱了!” “老七,你来问。” 文杰这才换上一副温和表情,温柔地将民夫扶起。 “你们方才逃得慌里慌张,冲撞了咱们的营地.谁在背后追你们?” “不,不知道,我们本是跟着军爷想抢点干粮,结果碰上官军” “官军?” 文杰和元宝闻言心里一突,“多少人,打得什么旗帜?” “十多个人吧,好像是插着翅膀的老虎,还拉着几辆车.” “十多个人?那是个狗屁官军!” 元宝一怒又要打人,文杰却意识到什么,露出几分喜色: “六哥,他说的,会不会是飞虎镖局的镖车?” (本章完) 第80章 79当我刀者,人马俱碎!(晚上还有) 第80章 79当我刀者,人马俱碎!(晚上还有) “黄潮大军已经打进蒙城了” 李存孝摩挲着下巴胡茬,右手轻轻挥了挥,一旁等候的镖师们便将那哭叫的溃兵头子拽走。 片刻后,屋外一声惨叫,秦羽走进来,刀上淌血,美滋滋地拿着那件两档铁甲。 旁边的一些年轻镖师露出艳羡之色,但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战是顺风局,追杀溃兵而已,大家的表现半斤八两。 缴获的战利品里,除了几把还能用的横刀,就是这铁甲最有价值。 若要按功劳分,怎么都轮不到秦羽。 可人家和李镖头关系好啊。 这一路上,李存孝对伙计们的照顾,有目共睹。 作战时有勇有谋,令人折服;又替大伙争来银子,喂饱了荷包。 只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秦羽,你身上一件锁子,一件皮甲,再穿一件铁甲,还能跑得动?” 钱宇忽然出声,语气是玩笑一般,但眼中却满是告诫的意味。 秦羽不是蠢蛋,注意到同伴们投射在铁甲上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 “跑不动!再多穿得胖成球了,还是放车上合适。” 他挠着头,把铁甲放到镖车上,一副窘迫模样,众人顿时都笑了。 秦羽不由朝钱宇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险,差点得意忘形,把同伴得罪了。 ‘李哥说钱宇照顾新人,诚不欺我。’ 他想到这,抬起头,正好看到李存孝投来的目光,心里不禁越发佩服。 真是体贴的老大啊。 “行了,把周围的尸体收拾了,都赶紧洗洗灰尘,早点休息。” 李存孝发了命令,众人先后散去。 他这才掏出临行前张力士给的地图,借着蜡烛的光在桌上铺开。 河南道为天下十六道之一,有大小二十余州。 宋州在河南道西边偏北,下边挨着的就是亳州。 根据那逃兵所说,半个月前,黄潮率军自亳州下方的颍州而入,先取下蔡,后攻蒙城。 虽然最后攻破了蒙城,但由于围城费了太多时间,朝廷追兵又至。 那几个逃兵就是蒙城城卫军,据说他们逃了没多久,就听闻黄潮也带兵离开,朝着东边的宿州转进。 李存孝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别看现在楚丘县中暗流涌动,但比起大军攻城,这些全都是小打小闹。 大战一起,流血漂杵,无论贫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一个都跑不了。 蒙城距离他们这趟送镖的虞城,也不过六七日路程,可以说,他们是和阎王爷擦肩而过。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心底,“人相食”“易子而食”“菜人市”等字眼钻入脑海,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那逃兵还说,亲眼看见黄潮攻城时立一大舂磨,将俘虏与妖魔血肉一同搅碎,制成丹丸。” “军士服之,癫狂嗜血,悍不畏死,直接把蒙城县令胆子都吓破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存孝这一夜只睡了两个时辰。 好在筋肉境界,武者已然非人,少睡一会儿,李存孝第二天在众人面前依旧精神抖擞。 仍旧是将银两清点了一遍,镖车继续出发。 遭遇了昨天的溃兵,众人越发不敢掉以轻心。 一路行去,到了晌午时分,正好行至一个山脚下。 气血境界的武者,各方面都已经达到了人类的顶峰,但终究还是肉体凡胎。 锁子甲加皮甲固然安全,但加起来也是四五十斤的负重,穿着赶半天路,还是累人的。 这也是昨天钱宇那句玩笑的原因。 镖师们都是赶路时着甲,休息时将镖车围拢拉起藤牌,卸甲进食水。 只有李存孝和葛鹰扬这等有魔头加持的武者,才能一天到晚甲胄不离身而不觉疲累。 “真是飞虎镖局!” 文杰双眼好似鹰隼,将山下休息的镖局众人收入眼帘。 靠着魔头加持带来的强大视力,他甚至能看清镖车碾过泥土留下的车辙。 “车辙深,肯定有货。这条路通往楚丘,是返程里面不是镖,是银子!” 文杰不禁舔了舔嘴唇,还想多看,却发觉车队中有一个中年人忽然警觉地四处扫视。 他赶紧伏低身子,目光不敢再聚焦,只是粗略扫了扫人员分布还有装备情况,便转身而走。 从昨日那个民夫口中得到消息之后,他和元宝便带了四五十人,取小路,绕行到车队前面。 这座小山并非他们的据点,只是临时在此处伏兵。 “六哥,大富贵!那飞虎镖局的车上,至少也有千把两银子!” 文杰回到营地,丢出这句话,不仅元宝,周围的土匪也都露出贪婪之色。 以前打劫商队也好,绑票也好,一次往往也就百把两银子罢了。 如今天下眼看就乱了,大当家王八郎也起了心思,开始扩张地盘,招兵买马。 否则,老六元宝和老七文杰也跑不到这宋州边上,和刚从虞城回来的车队撞个正着。 “以前大哥总说时机未到,不让俺们对泗水商会、飞虎镖局这些肥羊动手。” “这一回,可算能开开荤了!” 元宝狞笑一声,提起一支长矛,就要带人从这片林地里杀出去,文杰赶紧上前把他拉住。 “六哥!那车队的人虽然没我们多,但领头那两个里,有一个生面孔,还有一个是那葛鹰扬。” “他和我一般,都有鹰隼远视之能。他都对那年轻人毕恭毕敬,只怕也是个第二境筋肉的” 元宝一愣,“生面孔?年轻人?” 飞虎镖局的镖头就那几个,年轻的更少,陡然冒出个生面孔,难免让人心有疑虑。 但文杰才是心有疑虑的那个人,元宝不是。 他浑身气血奔流,筋肉虬结,青黑大筋爬满面颊,拉扯得五官都变形,嘴里不住吐出白气,好似发情的公牛。 “管他娘的什么人!” “他们两个筋肉境,咱们也是两个筋肉境,怕个卵!” “再说,那年轻的估计也是哪个公子哥,空有境界罢了,能跟咱们这些刀口舔血的老手比?” “老七,我不傻!” “小的们,跟我杀!”一声呼啸,顿时有二十来号人跟在他马蹄后,怪叫着向山下冲锋。 文杰差点气笑了。 你还不傻? 铁角山八把交椅,你他娘最没脑子! 他们八王匪的八个当家,都是啸聚一方的匪寇,以大当家王八郎武艺最高,最能服众。 但自此往下,除了同样是脏腑境的前面几个当家,剩下的几人则是谁也不服谁。 聚义厅不聚义,绿林兄弟也不是真兄弟,谁说了算数,只看手上功夫。 六当家元宝早年得了本佛门残武,侥幸突破筋肉,在第二境的几人中战力靠前。 但也因为武学残缺,练坏了脑子,平时除了砍人就是捅人。 王八郎知道其莽撞愚笨,特意让老七文杰陪同。 可惜 文杰无可奈何,只能朝自己的手下也吼了声,带着几十号人打马直追上去。 四五十号人,里面还有十几匹马,冲锋起来的动静,顿时惊醒了镖局众人。 远远地,黑底大旗上,一个大大的“八”字醒目异常。 “是铁角山的八王匪!” 远看山中乌泱泱冲出一堆人,不少年轻镖师顿时慌了手脚,连皮甲的带扣都扣不上。 “不要慌!平时怎么训练,现在就怎么打!” “昨天我们才打了胜仗,难道今天就不行了?” 李存孝一声虎吼,众人仰头去看,只见他扯掉衣袍,戴上兜鍪铁面。 五尺长刀在手,凛凛杀气,沉雄如山,顿时叫众人找到主心骨,安定下来。 老镖师们迅速拿起刀盾,把马解下鞍具赶进车队里,组成盾阵,年轻镖师们则竖起长矛对外,好似一个刺猬。 葛鹰扬同样解下半边袖子,露出齐腰札甲。 戴着铁甲护腕的右手搭弓引箭,瞄准了一马当先的元宝,眼睛一眯。 嗖! 箭矢发如闪电,转眼飞过百米,直奔着双眼而去。 元宝却是狞笑一声,举起左手铁盾护住头脸—— 铛!!! 箭矢被弹飞,巨力甚至将铁盾凿出一个小指粗的凹陷,但到底没能破防。 “葛镖头,你把他们骑马的那几个弓箭手点杀掉,剩下的交给我。” 李存孝话音未落,双腿一夹马腹,赤骊已经如一道黑色闪电,奔了出去。 神骏的马儿越跑越快,四蹄上开始有云雾缠绕,马蹄声越来越小,但它的皮肤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红,好似烧红的、呼吸的炭火。 以前的赤骊并没有这种异状,说到底,还是这段时间喂养的纯净妖魔肉发挥了功劳。 疾驰如风,衣袍猎猎,但李存孝的身体却烫得像是火炉。 腰肾处的热力源源不断渗入骨髓,铁面之下,脸庞已经红得像血; 钢铁般的筋肉膨胀撑起甲胄,却被后者伸缩后完整包裹; 体内的蒸汽混合着赤骊带起的云雾升腾,插着翎羽的铁盔下,只是简单勾勒出眼鼻的铁面异常可怖,好似恶鬼魔头! 如此骇人的威势,将跟在马后冲锋的喽啰们都看傻了。 文杰心中一沉,刚想出声提醒,然而元宝却兴奋得涨红了脸,狂叫着冲了上去: “好马!好马!这是我的马!” 文杰额绽青筋,忍不住张弓搭箭,箭矢锋锐在元宝背后划过,瞄准了冲锋在前的李存孝。 嗖嗖嗖!!! 三箭连珠,几乎不分先后,以品字形封死了所有去路。 然而李存孝却不闪不避,正当文杰疑惑之时,却见三只箭矢在札甲上擦出火星,接着朝旁边偏移,深深没入泥土之中。 此人竟然穿了宝甲?! 元宝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但他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 双眼之中一片血红,面部更是扭曲变形,山根变长鼻头变大,好似个长鼻猪。 左手直接把盾牌扔掉,他双手持枪,捏住尾纂,一抖,枪身嗡鸣; 一刺,气流涡旋,撕扯向前—— “你的宝甲和宝马,都归我了!!” 想策我的马? 李存孝看着那长枪红缨抖散如,一声冷笑,忽然间吞吐大量氧气。 心脏强劲好似擂鼓,肚腹之间发出猛虎呼噜般的闷响,一吸一吐,赤骊带起的云雾更加汹涌。 长刀撕破云雾,如镜刀身倒映出狰狞铁面! 铛!!!!!!! 刀兵震响,气浪环形排开,元宝连人带马踉跄后退,双眼中血色都褪去几分。 好大的力气! 霎时间,远处又响起箭矢破空声,只是一支箭射来,便被陌刀劈飞。 剩下的几箭还未发出,李存孝身后,也响起连珠箭的破空声,逼得文杰攻势停顿。 葛鹰扬出手了。 “好机会!” 赤骊被这一击停顿,马力暂失,李存孝毫不犹豫,一蹬马鞍,踏云履上银光闪烁。 转瞬间,已然杀到元宝身前! “狂妄!” 元宝双眼再度为血色充斥,一勒马缰,前蹄奋起,他却是借此抬高身位。 居高临下,长枪如巨斧,劈砸! 吸~~~~~ 李存孝前冲的脚步忽然一顿,口鼻间肉眼可见气流吸入。 他的身体好似炭火,在大量氧气加持下剧烈燃烧,甚至兜鍪之下,他的发根已经血红、蔓延,好似飘飞的火焰。 轰! 长枪砸落空处,距离李存孝的双脚却还有三寸距离。 呼~~~~~ 元宝惊骇目光中,只见对方脚下忽然震起浮尘,整个人好像拉满的铁弓,身后的影子都被拉扯成扭曲形状,只剩一线银光,自下而上—— 冲天! 刀锋在风中颤鸣,李存孝一个后空翻,恰好落在前冲的赤骊身上,四蹄再度腾云驾雾,飞奔绝影。 一道血线贯穿了元宝和身下马匹,哗啦一声,血泉和散发腥气的内脏奔涌而出,好似决堤的河水,将泥土上的一层薄雪推开、染红。 一道白象的虚影倏忽从元宝尸体上飞出,悄无声息,没入李存孝的身体。 金刚杵微微发光,但后者一时无暇顾及,吐字如雷: “杀!!!!!” 霹雳似的咆哮炸响晴空,土匪们只呆滞了一瞬,接着便是如虫群一般调转、逃散。 文杰更是被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一扯马缰,越过众多小弟,跑在了逃亡的最前面。 一刀之下,人马俱碎,太吓人了! 李存孝夹紧了马腹,陌刀横着伸入逃亡的人群。 都不用他动,骏马高速奔跑的状态下,锐利的刀锋硬生生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线,朝着满脸惊恐的文杰急速逼近。 “想跑,问过我手中刀了吗!” (本章完) 第81章 80夺取武学,炼化魔头! 第81章 80夺取武学,炼化魔头! “壮士!切莫冲动!” “我乃铁角山七当家文杰,都是道上混的,给个面子!” “今日你放我一马,来日飞虎镖局从此过,八王匪也会给你行个方便!” 文杰除了弓箭,其实刀法也还算拿得出手。 但亲眼看见元宝被李存孝一刀两断,他顿时一点过招的心思都没有了。 要知道,元宝虽然因为武学不全,被连累得脑子愚笨,但一身战力却是实打实的。 佛门武学,本就注重练体,元宝一身皮肉,勉强也能称得上刀枪不入。 尤其是其皮膜,有一种异常的坚韧,利器往往只能破开表皮,便被下面筋膜缠住,不得寸进。 文杰虽看不上其鲁莽,但对于其战力,自认是不如。 如今元宝在他眼前,连人带马活生生砍成两节,还打个屁啊? 逃! 但文杰想逃,李存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听到其自报身份后,也无动于衷。 胯下赤骊好似感知到主人的心意一般,身躯越发灼热滚烫,原本玄黑的皮毛竟然变得完全赤红,好似一道赤电划过战场。 李存孝手持五尺陌刀,四尺刀锋左右挥砍。 锋锐的刀锋加上恐怖的速度,飙射的鲜血甚至都追不上他的身躯。 赤骊走到哪里,哪里就倒下一片尸体,偏偏杀了十几号人之后,李存孝身上还是一滴血都不染。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文杰心中恐惧更甚。 那冰冷的铁面下看不到任何表情,胯下赤骊却是逐渐要追上自己。 ‘不行,我的马跑不过他!’ ‘这人一意追杀我,必须逼迫他掉头!’ 文杰一咬牙,右手探入胡禄箭囊,摸出十几只箭头绿汪汪的箭来。 与此同时,他控制马匹,却是开始迂回。 这一动,李存孝和他的距离顿时拉近,但文杰和镖车的距离也拉近了。 李存孝虽然不是鹰眼,但二十米内视力依旧远超常人。 一看对方动作,便知道是要围魏救赵。 那箭头一看便是淬毒过,他服用过奔马葵百毒不侵,镖师们却不行。 “举盾!小心毒箭!” 李存孝的提醒已经算及时,只是文杰虽然在筋肉境里垫底,但到底是超越筋肉的存在。 弯弓搭箭,三个呼吸间一连射出九箭。 之后再想射,却是葛鹰扬及时放箭支援,逼得他放弃。 然而等李存孝接近其身后两丈,他猛然回头,色厉内荏: “杀才!回头看看,你的兄弟已经中了我的毒箭!” “这毒是我用三种妖魔毒混合而成的猛毒,半个时辰内没有解毒药,就得见阎王!” 眼看李存孝无动于衷,甚至追得更紧,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底牌。 “你以为我们就这点人吗?告诉你,附近还有几位大王安营扎寨,脏腑境知道吗!” “我和老六只是前锋,如果迟迟不回,到时候几百个弟兄一来,你们全都得死!”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赶紧带人走,说不定还能活命.唔!” 一股大力打在后背,文杰隐隐感觉骨头都裂了几根。 回头一看,却是李存孝不知何时收了刀,拿出弹弓。 弹丸接连打在他的腿部、腰背,一蓬蓬粉末炸开。 正当他陷入绝望之时,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一颗弹丸打在了身下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顿时狂奔而走,反观李存孝,身下的赤骊却是张嘴不断呼出炽热的蒸汽,肉眼可见的疲惫。 隔着铁面,看不到李存孝的脸,但文杰却似乎看到对方咬牙切齿的不甘神情。 哈哈哈哈,终于还是被老子逃出来啦! ‘虽然是土匪,但真到要死的时候,急智却不少。’ 李存孝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没有再追,只是从腰间弹袋拿出一个弹丸,放在赤骊呼哧呼哧的鼻子下。 “赤骊,记住这个味道,迟点咱们还要跟过去的。” 弹丸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赤骊抽了抽鼻子,不由打了个喷嚏,摇头晃脑地表示不满。 “放心,这味道混在血汗中,便不容易被发现了。” 李存孝语气轻快,揭开铁面,嘴角勾起,哪有半分沮丧? 没有漏网之鱼,只有一网打尽! 赤骊慢慢踱步,等回到镖车前时,双眼再度变得炯炯有神,足见其耐力之恐怖。 “兄弟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 李存孝翻身下马,脸上只有关怀忧切,三两步便闯进人群中。 “镖头,柱子他中了毒箭,血怎么也止不住!” 钱宇身前摆着一瓶瓶解毒药,但他看见伤口后,心中却是涌现出几分绝望。 这毒发作太快了! 寻常人能接触到的毒药,如砒霜、鹤顶红,要想把人毒死,一杯毒酒下去,至少两刻钟才能发作,一个时辰才会死人。 而文杰的毒箭,却是用的妖魔毒血毒液,中箭到现在半刻钟都还没有,名叫柱子的青年已经开始发烧。 伤口更是发黑,甚至沿着血管延伸出大片黑色网状脉络,从右肩向着脖子蔓延。 哪怕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高獾等人依旧露出悲痛神色,葛鹰扬也沉默难言。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下一个集镇更是还有一天路程。 可这个年轻人,怕是熬不到那个时辰. “别急,我有镖头赐下的解毒秘药。” 李存孝没有犹豫,从赤骊的马鞍内侧取出临行前张力士给他的瓷瓶。 一边取出一颗喂给病人,一边解释道: “此药乃总镖头所赠,是用珍稀药草和二阶风鼬鼠王的驼峰制成,可解百毒。” “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剩下的就看柱子自己了。” 风鼬鼠王的驼峰? 钱宇等老镖师都是识货的,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妖魔浑身都是宝,何况还是救命的丹药? 这一颗解毒丹,拿出去怕不是就要十两银子了,可李存孝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那些年轻镖师就更加直接,眼窝子浅的已经开始哽咽。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受伤,李存孝一定也会像对待柱子一样对待自己。 跟着这样有情义的大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镖头” “镖头大义!” “镖头对我们的恩情还不完!” 李存孝看秦羽第一个带头哭了出来,也搞不清这小子是真情流露还是随机应变,只能装作板起脸,呵斥道:“这场仗我已经和葛镖头打了,你们难道收尸也要偷懒?去去去!” 众人这才收敛,一部分人去摸尸,一部分人在镖车上给柱子腾出位置。 除了文杰和元宝,八王匪还有十几个骑马的,被李存孝重点照顾,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他刻意没有伤害马匹,此时便有多的马力,用来装镖银。 还有五六匹多的马,则暂时调给钱宇、高獾等老镖师骑乘。 等打扫完战场,有人发现柱子的呼吸平缓,解开衣服一看,原本蔓延的毒素已经被遏制住,黑色慢慢变淡。 众人高兴得连连欢呼,即使之后疾行赶路到了驿站,直到入夜,各种称赞李镖头的话语还是不绝于耳。 一人将几十人的土匪杀了个对穿,一刀连人带马分成两半,猛地一塌糊涂; 为了救助同行镖师,不惜拿出总镖头给予的珍贵解毒药,这可是关键时候救命的东西! 勇猛、仁义、慷慨.李存孝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差点以为他们谈论的是关二爷。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在不和张力士对着干的情况下,这十八名镖师,日后必然会以他马首是瞻。 这就是他以后在镖局的班底。 “不过班底再强,也不如自身实力来得踏实。” “方才击杀那铁角山六当家,爆出个什么东西?” 吩咐秦羽守在外面,让众人无事不要来打扰。 李存孝坐在房间交椅上,看上去像是过于疲惫在闭目小憩。 心神之中,三股金刚杵依旧安静地悬浮于心海之上,镇压一切,安静祥和。 仔细观察一番,李存孝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 金刚杵一端的摩羯爪中,“关押”着一头白象。 白象在佛门之中,乃是庄严圣物,佛陀坐骑,象征不可思议之力。 所谓水行之中,龙力第一;陆行之中,象力最高。 龙象者,乃菩萨、阿罗汉之威猛能力、威仪具足。 可是眼前的白象却没有一点佛性。其长牙断折,双目血红,毛色白中透着灰黑,一幅入魔之态。 心神靠近之后,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熟悉感。 “和虎魔、银狐给我的感觉很像这是那土匪体内的魔头?!”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便生出不可思议之感。 魔头乃是武者修炼武学,以大药配合诱魔法,化虚为实的产物,本质上是人的恶念。 以往李存孝的对手都是筋肉境以下,只收获过煞气。 他实在想不到,金刚杵还能降服他人心中的魔头! 念及此处,李存孝赶紧查探煞气充能的情况。 果然,虽有所增长,但一群最多气血大成的土匪,哪怕有十多人,加起来也才凑够十分之一的充能。 如果吸收了那位和自己同境界的六当家的煞气,怎么也不该只有这么点。 “那就是说,对方的煞气,全都在这魔头之中?” 李存孝闭目冥思,沟通金刚杵。 “是否炼化?” 果真和突破筋肉境诱来虎魔时的反应一样! “那么炼化之后,便能得到煞气了?” 可如果魔头只能用来炼化煞气,那金刚杵何必将其“关押”、保留? 心神一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头白象。 在金刚杵的镇压下,这魔头没有一点猖狂之态,应该说完全是萎靡了,即使李存孝靠近也一动不动。 “这是.象王横练?” 随着完全进入魔头内部,流入李存孝心中的,赫然是一篇横练秘籍。 联想到和元宝厮杀时的异状,李存孝哪还不知道,这便是那位六当家的武学! “这下就是大家行走江湖都不带秘籍,我也能爆金币了?” 李存孝大喜过望,兴奋之下,就开始阅读这一份象王横练。 但越是往下读,他就越是失望,翘起的嘴角都瘪了下来。 这门武学并不完整,或者说,元宝得到的象王横练并不完整。 他这时也明白过来,魔头中蕴含的并非武学的原本,而是原本习练者记忆里拥有的部分。 而在元宝的记忆里,他得到的这一门横练本就残缺。 不仅突破筋肉后进无可进,而且诱魔所需的大药也缺了一味辅药,导致他突破之后脑袋变尖,狂躁冲动,几乎不能思考。 李存孝仗着有金刚杵护身,索性更加深入魔头之中,感知其特性。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 白象魔头的加持,本身是筋骨皮三者俱全的。 但元宝的获得的《象王横练》并非全本,修炼出来的魔头也就不完整,只能加持筋肉,这就和虎魔拳的效果重合了。 李存孝如今对于魔头的选择,思路是很清晰的: 虎魔拳给了他钢筋铁骨和夜视能力,是他战力的基本; 纯阳十六手给了他易容伪装和强盛肾阳,是辅助和软件强化; 筋肉和骨骼都已经有强化,眼下他对第三个魔头需求明确,那就是至少加持皮膜,同时最好还兼顾身法速度。 无他,踏云履给他带来的优势实在太大,机动性能极大扩展他的攻守选择。 只要速度够快,要打要逃,主动权都能掌握在他手里。 而加持皮膜,增强防御力的同时也能加快练皮的速度。当然,如果能筋骨皮俱全,自然更好。 要是煞气充足,其实《象王横练》也并非不可练,但眼下不是连一次破障都没充满吗? 路遇八王匪给了李存孝很大的危机感,他不想把底牌攥在手里。 如今他已经是练骨大成,等下跟去八王匪的营地里,顺利的话再把那七当家宰了,又是一个魔头。 两个魔头炼化,应当足以充满金刚杵,到时候直接突破练筋大成,就是二练大成。 实力越强,积攒煞气的速度也会更快。 反正如今已经知道武者孕养的魔头里内藏武学,以后的战斗厮杀不会少,可供选择的武学只会更多。 想到此处,李存孝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头盔和铁面走出房间。 此时夜色已深,多数镖师都已经休息。 他径直找到葛鹰扬,交代一番。 后者原本听到他下了追踪手段,还要夜袭,本来还有些担心。 但一想到虎魔拳的夜视金瞳,还有对方杀同阶如割草的战力,顿时释然,只是叮嘱了句。 “李镖头小心,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你有赤骊天马,那些人追不上你。” “能放火烧营,袭扰一番,就算尽了全功了。” 李存孝闻言眼睛一亮,“放火烧营.多谢葛镖头指教。” 一骑身影掠出驿站,如风般疾驰,不消多久便来到白日交战之处。 赤骊的大鼻孔吸了吸,很快辨别方向,一人一马消失在月色之中 朋友们,明天我要走亲戚,可能只有四千,差的两千后面会补,祝大家元宵快乐 (本章完) 第82章 81袭营,横财 第82章 81袭营,横财 都知道铁角山八王匪有八位当家,但其实这八人当中,有一人的身份比较特殊。 八当家王吉,是大当家王八郎的亲儿子。 “美人儿,我爹是铁角山的大王,你跟了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锦衣玉食,豪宅仆婢,那些大族有的,我家一样有。” 王吉一双小眼睛,热切地扫过少女姣好的身体曲线。 后者虽然满面尘灰,但不能掩盖她的丽质。 衣衫虽破,却能看出其原本的绸缎材质,显然是某个逃难的大户千金。 其表情挣扎,双眼不时看向桌案上散发热气的食物,直到肚子里传来咕咕叫声。 王吉促狭地笑了,却不让其进食,反而吩咐下人。 “带小美人儿去沐浴更衣。” 少女被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丫鬟带走了,王吉看得出,对方的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这才有意思嘛。总是霸王硬上弓,我都腻了。” “这就叫什么,动之什么什么情,诱什么什么利” 王吉面有得色,往交椅里一坐,旁边自然有仆从来为他斟酒添菜。 哪怕在外安营扎寨,他的生活也和在家里没两样,完全是大户公子的做派。 别的当家是出来劫掠,对他而言,却是郊游。 这些仆人,都是他爹专门从抢掠的大户里挑选出来,就为了让自己儿子也能过上公子哥一样的生活。 王八郎:土匪的儿子要还是土匪,那我这土匪不是白当了吗? “可惜七哥不在,他要是在这儿,还能吟几首诗.元宝,哼。” 那人简直是头畜牲,除了砍人就是捅人。 当初八王匪杀掠到一个集镇,他看上一个漂亮姑娘,其他当家都知道叮嘱手下避开。 元宝倒好,杀得兴起,那姑娘直接被铁枪戳成了个大筛子,偏偏事后父亲王八郎还劝自己以大局为重 妈的。 王吉想起元宝就觉得扫兴。估摸着小美人儿已经洗的香喷喷了,正想起身快活一番,营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不大整齐的呼喊声。 “七当家!” “七大王!” “七哥?” 王吉看见满面尘灰的文杰,吃了一惊。 文杰却好像没听见一般,看到桌上有酒,端起来就是牛饮; 看见有羊腿,抓起来,用力撕扯。 王吉看他的架势不像是饿坏了,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在以此发泄。 “七哥,出什么事了?元.六哥呢?” 文杰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咽喉筋肉舒张,硬生生将那一大坨酒肉咽下,好像一块大石落进肚子。 他的神情终于平静下来。 “老六死了。” 第一句话出口,王吉就呆住了。 再怎么看不惯元宝,能够坐上铁角山的第六把交椅,对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铁角山八位当家,前三位都是脏腑境界的大高手,第四到第七也是筋肉境界的好手,只有王吉还是气血圆满。 老大的儿子有点特权不过分吧。 “七哥,你们是不是遇到官军了?” 王吉心中顿时跳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八王匪的扩张,并不是打到哪算哪、漫无目的的扩张,而是有计划有选择的。 完全荒无人烟的大山,捞不到油水; 油水大的县城,反抗力量又太强,而且会马上从土匪变成反贼,很容易被集火。 只有县城周边的集镇、集镇附近的乡村,既容易打,又能获得人口、粮食。 而且集镇往往在官道附近,交通便利,打下来还能作为据点。 成为高手,不仅需要天分,还需要供养。 集镇里怎么养得出筋肉境界的高手? 谁能杀了元宝,还把老七文杰逼成这幅狼狈模样? 肯定是遇到官军了! “不是官军,是飞虎镖局的一个生面孔。” 文杰话说完,一壶酒和一只羊腿都已经吃进肚子,又恢复了平时智珠在握的样子。 “楚丘城的飞虎镖局?” 王吉又惊又怒,“他怎么敢?!” “老八,我们现在就走,立刻找到三当家,让他带人来替弟兄们报仇。” 文杰毫不拖泥带水,说着就已经走向营帐帘门。 王吉不由瞪大了眼睛。 文杰说那人是生面孔,而且还能逃命,对方怎么也不会超过第二境筋肉,最多三练圆满。 三当家徐柯,可是脏腑境界的高手。 杀鸡还用牛刀? 敌人还没来,自己先跑了,这要传回去,岂不是成了铁角山的笑柄? 而且小美人都已经洗的香喷喷的了. 文杰看着王吉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叹气。 大哥于草莽之中,也算人杰,唯独对于儿子太过溺爱了,将来肯定要吃大亏。 但他领兵出来,已经死了元宝,王吉再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也就没法混了。 念及此处,他只能耐着性子,提点了一句。 “那人杀元宝,只用了一刀。” 王吉闻言变了脸色,立刻对着仆人低吼道: “去牵两匹马!别惊动太多人,知道吗?” 文杰的神情舒缓下来。 ‘若是一番苦战拿下元宝也就算了,一刀就死’ 王吉想到有这么个凶人在,看着烛火里的阴影都觉得随时有人要跳出来。 他赶紧脱去绫罗绸缎,叫仆人给他和文杰换上内甲、夜行衣。 不知为何,文杰换衣服时,忽然觉得那沾满臭汗的衣衫味道不大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等两人更衣结束,那仆人却还没有把马牵来,甚至营帐外还越来越嘈杂。 王吉勃然大怒,一把上前掀开帘子。 “吵什么!老子的马怎么” 连绵火光顿时闯进两人的视线,鼎沸之声震破耳膜: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是官军打过来了!” 营地里的土匪们乱成了一锅粥,王吉接连叫骂,都喊不动一个人过来。 文杰脸色铁青,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把将王吉夹在腋窝下,转身就往马厩冲过去。 “七哥,你干什么?!” “肯定是那飞虎镖局的小子,在我身上下了追踪的香料!只不过之前被血汗味道盖住了” 王吉大惊失色,原来是你把凶人引过来的? 那你还带着我跑想害死我啊! “别他娘乱动!” 文杰此时再顾不得别的,破口大骂: “这里已经营啸了!”“咱们的人自乱阵脚,我们现在却连对面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我不带着你,你跑得掉吗!” 王吉一愣,视线下意识扫过大营。 眼下火势其实还不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可营地里的土匪们全都是乌合之众。 只有少部分人在救火,多数却是趁乱跑进库房,在那里哄抢此行劫掠金银,更有甚者在抢夺女眷,把王吉都看愣了。 不是你他娘的,土匪连自家的东西都抢?! 他这下也不敢动了,文杰跑得越发的快,差点把他胃里东西颠出来。 等到了马厩,王吉正想缓一口气,却发现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嘈杂也少了很多。 阴影中,李存孝走了出来。 札甲上映着橘黄色的火光,五尺陌刀上还在缓缓滴血。 没有戴铁面,因此文杰可以看到对方嘴角的淡淡笑容,还有那一双金色的虎目。 两位当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已经杀了我六哥,再怎么样也该出气,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 “我苦苦相逼?” 李存孝嘴角笑意更浓,脚下乌皮靴亮起云纹,夜色中瞬间失去他的身影,只剩不断逼近的一线银色刀光。 文杰面色一厉,毫不犹豫地抓起王吉,在对方惊骇的神情中,用力将其掷出。 骨骼和血肉碰到凌厉的刀锋,就像烧红的刀子切猪油,轻松分开肌肉、脂肪、白骨。 散发热气的脏器和大肠小肠落了一地,王吉整个人从左肩到右边侧腹,平滑地分成两半。 文杰趁此机会,转身钻入混乱的人群。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哪怕这下铁角山已经混不下去,他也不愿死在这里。 “逃得掉吗?” 他放火烧营,就是为了把对方吓出来。 这个被他砍死的倒霉鬼能被文杰特意带出来,显然身份不低。 但两人如此仓皇,显然文杰之前所谓的脏腑高手并不在营中。 速战速决! 李存孝狞笑一声,虎魔和银狐同时加持,面部肌肉扭曲虬结,怪异中带着一丝美感。 腰肾处的热流好似汽油,汩汩流入心脏这台发动机,旺盛的气血好似大河咆哮,轰鸣中几乎凝成实质似的一尺狼烟。 双脚一震,地面泥土开裂,尘灰还没落地,整个人已经踏着乳白流云,转瞬杀入人群。 血浆残肢乱飞,哀嚎惨呼遍地,好一台人形绞肉机! 文杰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他看不到李存孝,只看到一条血肉铺成的道路朝着自己涌来。 全力催动气血加持双腿,文杰皮肤甚至都开始异化,长出雏鸟般的羽毛,口鼻都渗出鲜血。 其人好似一只长着翅膀却不会飞行的野鸡,在混乱的营地中疯狂逃窜。 但他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又踏云履的李存孝? “啊!!!” 一声惨叫,文杰左腿齐根而断,巨大的惯性让他摔出去很远,直到撞破一座营帐。 李存孝震落刀锋上的血珠,发现这里的土匪比起别处多得多,尸体也多得多。 直到看见撕裂的营帐,翻倒箱子里散落的金银,他顿时了然。 原来是到了土匪的库房。 “来人,谁来替我挡住他,回了铁角山,我让他做头领!赏他美人,赏他千两白银!” 文杰透支气血,伤势又重,此时双眼血红,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倒在地上,歇斯底里。 有的土匪认出文杰,看了看他的断腿,又看了看一眼就不好惹的李存孝,转身就要走。 有的土匪没认出文杰,抢东西更是杀红了眼,提刀就要冲,被李存孝一拳打爆了脑袋。 剩下的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李存孝顿时不高兴了。 “把东西都给我放下!” 我人来了,这些东西就有主了。 还是混道上的土匪呢,懂不懂规矩? 一时间,金银珠宝落地的声音哗啦啦响一地。 李存孝这才走到文杰身边,举起了陌刀。 一声轻响,尸首分离。 一个灰蓝色小鹰的虚影飞出,没入金刚杵。 文杰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眼角直到发际线,都生出了白色的细密绒毛。 李存孝不由皱起眉头。 这位七当家习练的武学,显然也是下品武学中的三流货色。 战力比起那元宝都要差,只有速度还有射箭时展现出的视力还算可圈可点。 更别说方才生死危机时,拼命爆发,身体甚至都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异化。 相比之下,虎魔拳可比这些货色强多了。 “这里不是炼化魔头的地方,我骑赤骊来此,也了半个时辰,得尽快回去。” 李存孝摸了尸,只找到食水干粮,还有几张小面额银票,显然自己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准备逃走。 这处库房经过自己人的洗劫,里面也只剩些大件的梨木屏风、天青秘色窑瓷瓶,拿着都不方便。 李存孝只好在那些土匪留下的东西中挑挑拣拣,勉强找到几只做工还行的金簪、玉把件、宝石戒指,还有十来根金条。 统统打包了系在腰上,李存孝提着刀杀出营地,一声口哨,赤骊应声而至。 赤红宝驹奔云踏雾,再度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火光冲天、一团乱麻的营地。 等逃匪回到铁角山报信,震怒的王八郎后知后觉派出人手,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李镖头怎么还没回来?” 夜深人静,驿站中,镖师们大都已经休息。 葛鹰扬的房间,烛火还亮着,一双鹰隼般眼睛,殷切地看着远方。 李存孝白日孤身冲阵的身姿,着实震撼到了他,恍惚间他还以为看到了当年的张力士。 因此对方提出夜袭时,葛鹰扬心神恍惚之下,只是劝告几句,便听之任之。 说到底,以对方的战力,决意要做的事,根本拦不住。 但等待实在煎熬,后悔的情绪不知不觉又涌了上来。 虽然对方战力出众,虽然赤骊宝驹转进如风,可万一李存孝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跟张力士交代,他自己心中就过不去那个坎。 有情有义,威而有信,明明第一次走镖,却安排得滴水不漏。 连唯一意外中毒的柱子,都给救了回来。 葛鹰扬是真的欣赏这个年轻人。 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睁大了看向窗外的眼睛,片刻后,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马儿的叫声低沉但欢快,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和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葛鹰扬欣慰一笑,吹灭油灯,终于上床睡去 李存孝轻手轻脚回到了房间。 将一袋子金银首饰放好,擦干净陌刀的血迹,换下被火燎到的衣袍。 李存孝凝神注视着金刚杵镇压的两个魔头。 “炼化” (本章完) 第83章 82突破,身法 第83章 82突破,身法 七当家文杰修炼的武学,名为鹞子拳。 所谓鹞子翻身,鹞子就是雀鹰,乃是一种体型较小的禽类妖魔。 鹞子拳说是拳法,实际上招式很少,多是练力练劲的功夫,文杰便是以此来施展射术。 这门拳法层次不高,突破筋肉之后,同样是进无可进。 其魔头加持,只有鹰眼和轻身两样,对筋骨皮的强化聊胜于无,完全是下品武学中垫底的存在。 李存孝翻阅过这门武学后,便知道没有保留的价值。 只是在炼化这两个魔头之前,他还是去糟取精,将其与自己修炼武学的感悟对照、比较。 顺便找掌柜的要来纸笔,将两份秘籍誊抄一份。 一番折腾,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确认没有遗漏之处后,他才于心中默念。 “炼化。” 金刚杵两端摩羯爪内,白象和雀鹰忽然挣扎哀鸣,但却无济于事。 伴随其身躯粉碎,淡淡金光充溢金刚杵,自中间朝着两边蔓延。 李存孝今日连战两场,白天护镖,夜晚袭营,加起来也杀了几十个土匪。 这些人的煞气凑到一起,加上原本打猎所得,就填满了金刚杵的三分之一。 此时两个魔头化作养料,金光好似流沙,为宝杵镀上一层光明。 很快金刚杵两端,便各有一只摩羯爪亮起。 充满了。 “破!” 李存孝没有犹豫,心念一动,金光粒子便化作一股清凉之气,流经四肢百骸。 这一次,他选择突破的是筋肉大成。 筋膜血肉,密不可分。以前有人提出筋肉骨皮四大练,但筋膜附着于肌肉,其淬炼俱是一体,后来也就慢慢变成三大练。 只不过筋肉大成中,有的人筋膜强些,有的肌肉强些。 而李存孝以金刚杵破境,自然是二者齐头并进。 伴随清凉气流沁润四肢,浑身上下无不麻痒。 血气巡行,皮下好似有小老鼠在钻洞一般。 一丝丝肌肉好似钢筋,一道道筋膜好似牛皮,在血气淬炼下越发超脱人类的极限。 煎熬地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等晋升结束,李存孝莫名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 不止如此,全身上下,发力更加圆融自然。哪怕肩膀手臂自然下垂,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在轻微拉扯。 只要心中一动,筋膜与肌肉就能配合着爆发出开碑碎石的力量。 “这就是练筋大成?不仅是力量变大,控制力也变强了,好神奇。” 李存孝忙活了一晚上有些口渴,下意识端起一旁的残茶。 茶水入口,舌头上传来的滋味却与以往有些不同。 以往他都是鲸吞牛饮,对所谓茶道也没什兴趣。 此时茶水入口,他却能尝出茶叶的酸涩,还有泉水之中淡淡的土腥气。 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里,明明是冬天的冰冷水温,但肚子里不觉冰冷,反而暖烘烘的。 李存孝回想了一番往日看过的书,很快得到了答案。 舌为肉梢,所谓脾醒舌灵,胃健肉长;增田气壮,肌肉成强;充实脏腑,刚柔悠扬。 他筋肉大成,味觉和消化能力也随之强化。 而爪为筋梢,所谓虎威鹰猛,以爪为锋;手搜足踏,气势皆雄;爪之所到,皆可凑功。 一念动,气血奔涌,流至手足四梢,在没有虎魔加持的状态下,指爪陡然坚硬。 他索性脱了鞋袜,像个蜘蛛爬上墙面。 强大的核心肌肉,以及锐利的指甲,直接让他抓住了墙壁上一点不显眼的缝隙,轻松地倒爬上天板。 “这算不算壁虎游墙?” 李存孝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行走,多练习了几次,很快便掌握熟悉。 “若是有个蜘蛛魔头加持,得到吐丝的能力,倒是可以做个蜘蛛大侠了。”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李存孝摇摇头,轻轻落地。 虽然还没有具体测试,但他估计自己的力量肯定已经超过了千斤。 若放在前世的古代,具装甲骑,手拿长矛,足以称一声无双猛将。 但在这个世界,只能说还得练。 金刚杵再度恢复了灰暗,若没有妖魔和筋肉武者补充,下一次充满,估计又是两三月后了。 但李存孝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迄今为止,他习武不过三个月而已,已经是筋肉、骨骼二练大成,完成了沈鹤五六年才做到的事。 这个速度传出去,足以惊世骇俗。 若是在什么宗门圣地,说不定已经被奉为真传,什么宗主、太上长老抢着要了。 “可惜,战乱的年代,最难的就是交通和通信。” “要走向更高的舞台,但前提是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上次宴会时,慕容博那莫名的热切他还没有忘记。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反正如今镖局里除了玉髓膏和大力酒也没有他用的上的资源,还是暂时蛰伏,耐心练功。 抱着杂乱的念头入睡,第二天他仍旧早早起床。 不知是不是二练大成的缘故,哪怕只睡了一个半时辰,他依然精神抖擞,不觉丝毫疲倦。 一众镖师当中,除了守在马厩的秦羽,没有人知道李存孝半夜曾短暂离开的事。 其实秦羽也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李存孝不说,他就不会问,只会把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柱子醒了,你们快来看啊!” 一声招呼,众镖师蜂拥而至。 年轻的柱子打着绷带,被人搀扶着走出房间。 迎着众人关怀的目光,他差点流出眼泪,却是强忍着走到李存孝面前,躬身作揖。 “李镖头,如果不是您,我这条命已经没了。” “以后但凡您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上刀山下火海” “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李存孝干脆打断了对方, “一起出来走镖,就是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我拿药救你,又让你趟刀山火海送死,我图什么?” “回去请我喝酒!” 一番话说完,众人纷纷叫好,无形之间,一种更为紧密的联系在这十六人中生长发芽。 之后几天的路程,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镖车顺顺利利开进了楚丘城的大门。 只是穿过城门甬道时,耳边传来的议论,以及墙上增多的通缉悬赏,让人稍微有些在意。 只是出个门十天的功夫,这楚丘县,似乎也和虞城一般,变得不安全了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呀,当时乌泱泱一大片土匪” 何必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钱宇的大嗓门,等他真的走到装车卸货的后仓,更是被鼎沸的人声吓了一跳。 十六名镖师,哪怕吊着绷带的柱子,都是个个兴高采烈。 一个个好像打了胜仗似的,滔滔不绝,但话语中提及最多的,还是李镖头的勇猛和仁义。 何必一眼就看到赤骊那神骏的身影,秦羽则是跟在李存孝身后,两人谈笑风生。 他心底忽然有些羡慕,又有几分歉疚。何必未尝没有一个行走江湖的梦想,但这梦想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何老爷子一票否决。 太危险。 何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独子。 辛苦请托李存孝得来库房的差事,就是为了避免儿子亲冒矢石。 何必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时脑袋发热。冷静下来后,依然出入青楼,饮酒作乐。 但对于帮助自己许多的李存孝,何必心中知道,双方的关系早已对换。 现在,对方才是何家的保护神。 “何兄来了?我以为你这时还在温柔乡酣眠呢。” 李存孝老远就注意到对方,促狭地上前拍了拍肩膀。 “你们头一次走镖,我总该来迎一迎.” 嗯? 李存孝看着何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何必点点头,不过面色倒不是很沉重。 “此事不急,李兄还是先去找总镖头复命,晚上来我家再说。” 李存孝仔细观察着何必对方的神色,确实不似作伪,这才离开。 ‘怪了,何家有我庇护,等闲不敢来犯,城里的势力更是个个成精,轻易不得罪人。’ ‘难道,是城外?’ 进了书房,李存孝暂时抛开满腔疑惑,朝着张力士恭敬行礼。 “师父,幸不辱命。” 之后,便把走镖途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尤其提到了几个驿站补给点的荒废,以及遭遇八王匪的前因后果,最后才把匪窝里淘来的几件珠玉首饰拿出,作为礼物。 张力士自然极为开怀。 “.铁角山的匪盗,哼,杀得好!一帮贼寇罢了,不打,他们反倒蹬鼻子上脸。” “这世道越乱,越是要用铁血手段震慑宵小。” “你这趟镖做得漂亮,镖单的分红,你再多拿半成。” 李存孝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杀了铁角山八位当家,其中还有一个经过询问逃匪后,确认是王八郎的儿子。 虽然飞虎镖局与八王匪的大本营相隔甚远,但不怕土匪发怒,只怕师父怪他惹是生非。 幸好,张力士是个硬气的人,更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这一单镖,报酬有五百两,他一个人就独得一成。 五十两银子,就是他的一月月俸,走两趟就能在清河街开家商铺了。 加上土匪窝里得来的赃物以及赵家庄的孝敬,他这一趟净赚差不多四百两银子,简直是暴利。 楚丘城中粮价,一斤糙米十文,四百两银子已经能买四千斤粮食,足够一百青壮半月所需。 当然,若是拿去天酒地,那多少也不够挥霍。 除了金银,文杰的毒箭,李存孝也收了几支起来,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拜别了张力士,李存孝一身轻松地离开了书房。 说真的,这十天甲胄不离身,如今物归原主,心中还有些不爽利。 暗自思量着,以后找个机会,定要搞一身魔宝级数的甲胄。 李存孝向师娘通报一声,就被下人引进张府后院,正巧看到木叉和张雀儿,在张月鹭的指导下练习马步。 张月鹭平时温婉,但涉及习武,一板一眼,毫不容情。 考虑到两个小不点身体还未长成,她监督时并未过分苛求。 饶是如此,张雀儿很快便打起筛子,倒是木叉,虽然眉头都皱紧了,依然咬牙坚持。 ‘看来妖魔肉到底是没白吃。’ 李存孝颇有些欣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木叉长大后终究要独立,自己不可能时刻陪伴。 武道,就是自己能给家人最大的礼物。 “李师兄,你来啦!” 张雀儿是个鬼机灵,远远看到李存孝,便耍赖似地收了架势,拽着木叉一溜烟跑过来。 张月鹭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吃惊。 李存孝?何时来的? ‘我竟然一无所觉.他又精进了?’ 十天没见,兄弟俩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等张力士回来,张夫人张罗着,又是一场家宴。 尽兴之后,李存孝才带着木叉回了清河街大宅。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魏英依旧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收支账目,一丝不苟。 李存孝心中暗自点头,知道府里的事可以放手给她去做了。 “老爷,方才何必公子派人来送了拜帖,邀您晚上赴宴。” 嗯? 这么正式,难道何家真的有事? 说起来,成名之后,李存孝还真是三天两头都有宴会邀请。 若不是他推辞了大部分,只怕是功也不必练,天天带着木叉到处吃席都能过活了。 到了晚间,李存孝应约来到何家,何必依旧在正门相迎。 何老爷倒是听进去他上次的劝告,在正堂等候。 席间几人交谈,还是笑语不断,但他隐约能察觉到何老爷眼底的愁色。 “伯父,我和何必是好友,更是您的晚辈,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何老爷闻言,终于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烦恼,而是拍了拍手。 老管家端着熟悉的漆案再次走来。 李存孝心道这位伯父实在是人精,帮忙之前,先给好处。 如此慷慨大方,自己还怎么拒绝? “伯父,您总是这么客气,叫我怎么好意思.” 嗯? 漆案之上,并非李存孝以为的金银票据,而是一本淡绿色锦缎包边的书册,上面七个大字。 《蜻蜓点水提纵术》。 将要出口的话语又被他吞进肚子。 “.您怎么知道我刚好缺一本身法武学?” 何老爷并不在意,反而示意李存孝打开看看。 直到窥见对方眉宇间的喜色,何老爷才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幽幽开口。 “并非我知道贤侄恰好差一门身法武学,而是我粮铺中恰好有一位第二境的供奉,擅长身法。” “他愿意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 李存孝顿时肃然起敬。 方才他已经看过,这本身法正是一门完整的下品武学,是足以成为武馆传承的好物,真金白银未必买得到。 何老爷要从供奉手中得到这全本武学,必然是用掉了多年人情,外加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银。 “不”,何老爷闻言,面色复杂。 “他运粮时被人打死了。” “这是他的遗物。” (本章完) 第84章 83龙甲朱蜻 第84章 83龙甲朱蜻 啊? 李存孝闻言,不由看向手里的秘籍。 书的封皮和边缘都已经摸得起毛边,显然上一任主人颇为刻苦用功。 他方才简单翻看了一下,这本身法乃是货真价实的下品武学。 大药配方、养练法、诱魔法、观想图一应俱全,极为难得。 何家粮铺的这位供奉照理说就算战力不高,逃命本事一定是顶尖的。 要留下一个精通身法的筋肉境武者,对方在三练之中,至少也得达到二练大成的水准。 可这样的高手,在楚丘县都是有名有姓,怎么会来袭击何家的运粮车?图什么? 而且这都已经入冬了,收粮不该是在秋日就结束了吗? “不是去买粮,是去卖粮。” 何老爷神色有些微妙,“贤侄听说过青苗钱吧?” 农民以土地为生,冬日酷寒生计无所出,只能吃老本。 等到来年春耕,又要拿出种粮育种栽种,未免有些不够。 所谓青苗钱,就是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向农民放贷粮食或现金,秋收后加息收回。 若农民无力偿还,则被迫以田产抵债,是大地主最爱的盘剥手段。 何老爷九出十一归,还算仁慈。厉害些的,叫做“倍称之息”,年息可达一倍以上,借了基本就没活路了。 “.但是最近几年天灾人祸,收成不好,有的人别说春耕,连冬天都熬不过去。” “加上我手头有一笔陈粮不好出手,干脆就借给乡亲们应急救命。” “李磊是我家老供奉了,拿钱做事半点不含糊,这一次也是他督运粮车。” “可谁曾想,出门三日,却等来人死粮没的噩耗.” 何老爷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哀伤,显然和那位李供奉多年合作,是有几分情分的。 “伯父,粮车出门时,挂了飞虎镖局的旗号吗?” 见何老爷点头,李存孝面色严肃,心中越发觉得这事不简单。 为了一批陈粮,悍然击杀一位筋肉境供奉,这事情完全不合常理。 因为能击杀李供奉,那般实力,不会缺粮食; 会为了一批陈粮大动干戈的人,不会有实力击杀李供奉。 哪怕这些都不提,凶手不在乎何家粮铺,难道不忌惮飞虎镖局吗? 楚丘城外有这样实力的人选并不多,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尽管如此,李存孝想了想,还是将秘籍收下。 平时拿了不少何家的好处,于情于理,这事儿他得管。 何老爷见状,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 “贤侄,我并不指望追回那批粮食,此番只希望你能查出凶手,如此我才好给李供奉的妻儿一个交代。” “至于查出之后,能不能报仇,那就是粮铺的事,与贤侄无关,与镖局无关。”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讲究,应该说不愧是能做成外城最大粮铺的人。 又吃了几杯酒,眼见何老爷明显精力不济,李存孝很有眼色地提出告辞。 何必一路将其送到门口,几次欲言又止,面含愧色。 “李兄,这次走镖没能跟你一起,如今又以琐事请托,实在惭愧。” 他说这话,倒不是觉得自己身为李存孝的臂膀,缺之不可。 只是朴素地认为,应当给第一次出远门的朋友撑场子罢了。 可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现在又拿李供奉的遗物借献佛,请人出手. “何兄,你怎么变得婆妈起来了?” 李存孝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记,这一下用了点力,疼得何必龇牙咧嘴。 “伯父的为难我都看见了,你身为子女,自然要尽一份力。” “比起镖局和我,你爹更需要你。” 何必心中一暖,肉麻的话还没出口,又听对方道: “明天开始,不许再去青楼。库房无事时来找我,我指点你和秦羽,哦,还有魏河。” “你们三个,一起练功。何兄,我会榨干你的每一分潜能,可别被毛头小子比下去了。” 说完,李存孝大笑着翻身上马,赤骊很快跑得没了影,只留下原地神色挣扎的何必。 几十息过后,他狠狠一握拳,下定决心。 明天起,戒色! “蜻蜓点水提纵术” 夜色已深,木叉和魏河等人都已经歇息。 黑色窗帘掩盖的修炼室中,数座烛台照得灯火通明。 “有大龙蜕于泗水之湄,其鳞甲中出虫,顷刻化为蜻蜓,朱色,人取之者病疟。 今人见蜻蜓朱色者谓之龙甲,又谓之龙孙,不敢伤之。” “龙甲朱蜻.好厉害的魔头,竟然有四种特性加持?” 白日时在何家只是简单翻阅,如今一页页仔细品读,李存孝越发能感受到这份秘籍的珍贵。 这蜻蜓点水提纵术,气血境虽然也有完整的身法训练,但真正的精华,乃至说入门,还是在筋肉境。 以珍稀大药辅助诱魔法突破后,在魔头龙甲朱蜻的加持下,这门轻功身法的变化可以说翻天覆地。 世人编纂武学,都爱夸大其词,这魔头是不是真的从龙的鳞甲出来不知道,但其确实有辟毒、坚甲、踏水、乘风四种加持。 辟毒、乘风、踏水不用多说,正好能进一步提升李存孝的毒抗、速度以及水战能力。 真正让人惊喜的,是坚甲这一条。 李存孝如今的虎魔拳和纯阳手,已经覆盖练筋和练骨两项,唯独练皮空空如也。 而龙甲朱蜻,除了作为蜻蜓的灵动,还兼顾了蛟蟒鳞甲的坚硬。 这功夫突破筋肉后,腿上就会出现龙鳞纹路。三片为入门、六片为小成、九片为大成。 据说达到圆满之境后,赤红龙鳞更是会将双腿全部覆盖,水下地上,皆可自由来去。 而伴随腿上龙鳞越多,武者周身皮下组织也会发生异变,生出甲壳一般的纹路,只是肉眼难以看到。 其效果,几乎不亚于一门较差的下品横练。 若是拆开来看,这横练效果可以说不怎么样,可关键这是一门轻功! 还能加快他练皮的速度! “一门武学两种效果.香啊,很香啊。” 李存孝看得双眼冒光,这门武学修炼起来最大的难处,诱魔大药所需的独角玄蛇逆鳞,也被金刚杵的破障之力完美克服。 若非突破练筋耗尽了金刚杵,李存孝恨不得现在就突破。 如此一来,查探何家粮车遇袭之事反而是势在必行——金刚杵已经饥渴难耐! “飞虎镖局可是与三家并肩,内城屈指可数的势力” “连打着飞虎镖局旗号的粮车都敢劫,凶手难道不怕张力士吗?”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匪徒了,必须要出重拳!” 之后几天,李存孝从何家拿到粮车路线,开始按图索骥,一一追查。 可惜的是,由于粮车去往的乡野之间都是土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又下了几场雪,几乎把痕迹全都遮掩了。 即使有着魏河教授的追踪经验,李存孝调查起来也极为吃力。想必凶手也正是利用冬日多雪这一点,才有胆子实施劫掠。 但李存孝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没有线索,那就先选嫌疑人。 十多车陈粮,排除掉意外发生冲突的情况,那必然是一定数量的团体,才有这样的需求。 李存孝骑着赤骊,沿着粮车押运的路线,挨个摸过去,山匪窝点端了六七个。 绕来绕去,最终不出所料地,柴帮进入了视线。 有了这条线索,李存孝又回到何家,仔细询问了李供奉尸体上的伤痕。 最后,他穿上走镖得来的两档甲,内穿锁子,拿上文杰的毒箭,提着陌刀,骑着赤骊,再次进入了平秋山。 “又有妖魔侵扰驻地?” 宋奇峰听着手下的报告,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紧。 妖魔虽然凶悍强大,但其习性却如同畜牲一般,智力无过禽兽。 冬日虽然偶有妖魔不耐饥饿外出掠食,但终究是少数。 可最近不知怎么,明明近了年关,雪深一尺,妖魔反而异同寻常地活跃起来。 三天两头的袭扰,却不去实力更弱、人口众多的村庄,反而一个劲冲击各个柴帮据点。 不对劲。 “四爷呢?” “四爷去锻铁庄子巡视了,还没回来。” 四爷就是宋奇峰的四弟宋五岭,柴帮另一个也是唯二的脏腑境高手。 宋奇峰闻言点了点头,挥退了下人,脸色渐渐阴沉。 今年的秋猎虎头蛇尾,或许也是妖魔活跃的因素,但实际上,这段时间还有另一件事,存在更大的嫌疑。 宋奇峰拉着一张脸,出了门,转入后山的一座宅院。 宅院外赫然有十多个气血大成的好手,背弓持刀。 宋青山和几个筋肉境的供奉更是面色警惕,视线不时向宅院中扫去。 “父亲” “帮主” 宋奇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有异动吗?” “没有,应该说,安分得不得了。” 听见儿子的回答,宋奇峰的眉头皱的更紧。 轻轻摆手,示意众人走开些,他阴沉着脸,径直走进院子。 宋青山面带忧色,悄悄贴近院墙,周围的人个个视而不见。 片刻后,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争吵,间或夹杂宋奇峰的怒吼和孔和尚慢条斯理的声调。 “粮食”“镖局”“胡来”“报复”“坛主”等几个字眼传入耳中,不多时,宋奇峰推开门,拂袖而走。 “庄子里闹妖魔,这件事,让孔香主带人去查!” “青山,你在旁看着,有事随时回报!” 最后这两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宋青山听得出父亲的愤怒,也听得懂父亲的潜台词: 柴帮只负责看着,事情让孔和尚的人去做,谁捅的篓子谁擦屁股! “香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逼得太紧了?” “万一那宋奇峰反悔,转头找慕容柏那狗官揭发我们怎么办?” 孔苏跟在孔和尚身后,漫步在平秋山的积雪之中,面带忧色。 “怕了?” 孔和尚轻笑一声,扫视四周,只有明教的十几个弟子在山林中巡视。 宋青山的人都在雪林外,搭着帐篷,烤火饮酒。 “香主!我不怕死,只怕不能完成圣教交予的使命!” 孔苏神情虔诚而激昂。他是教中新突破筋肉境界的好手,孔和尚自然不会说得太过,赶紧好言安慰。 “我知道你对圣教的忠心,但这宋帮主,还有柴帮,却不曾沐浴圣火的光明,只是想驱虎吞狼。” “到此两个月了,宋奇峰除了帮我们建庙,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暗中限制我们传教,给的粮食精打细算,半斤多的都不肯给,我们就算下山到了乡野,都没法施恩那些愚夫愚妇。” “若是不去劫那粮车,不去折那飞虎旗号,宋奇峰说不定还想着联合镖局。” “鹬蚌相争,他做渔翁?想得美!” 孔苏闻言,顿时恍然。 “原来您早就料到了,那妖魔异动会迫使宋奇峰放我等自由,也是您计划好的?” “不”,孔和尚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 “宋奇峰会解除对我们的圈禁,是因为坛主年底之前就要到了。” “宋奇峰自己加上宋五岭,柴帮一共也就两个脏腑境。” “伍元坛主这次可是和另外三位坛主联袂而来,这柴帮的事,很快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至于妖魔,只怕是何家粮铺事后的报复.但我不曾听闻对方请了擅长猎魔的供奉。” “难道是飞虎镖局出手?或者是那个李存孝?他哪来妖魔饵食的配置之法?” 孔和尚皱紧了眉头。 劫掠何家粮铺,是他精挑细选的目标。 柴帮首鼠两端,必然坏事。 他知道何家有飞虎镖局的护身符,是特意挑衅,让宋奇峰彻底失去退路,只能倒向明教。 ‘虎死威尤在,何况天下尚未易主’ ‘朝廷调了大军,把黄王和圣教堵在亳州’ ‘若非如此,教中只需派一个黄庭境高手到此,楚丘顷刻易主,哪还轮得到张力士、慕容柏之流逞威风。’ 孔苏不知道自家香主的想法,闻言不禁笑道: “香主多虑了。上次秋猎,那李存孝还被妖魔抓走。” “只是可惜物资紧缺,饵食不足,否则那次说不定能引来三阶妖魔,将城中势力一网打尽.” “好啊,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好似平地炸起惊雷,暴喝声中,二人身侧忽然有积雪炸开,一道浑身散发灼热气血的身影猛地冲出,狠狠一掌打在孔苏后背! (本章完) 第85章 84毒杀 第85章 84毒杀 这一击实在来的太快,又是蓄谋已久。 隐而不发,一发就是电光石火,孔和尚才反应过来,那一拳已经结结实实打在孔苏后背。 噗! 孔苏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满是惊骇。 他并非庸手,听到破风声时已经警惕,但他先是感到一股奇异的吸力,脏腑好似都颤了颤。 随即,便是一股螺旋喷出的劲力,胸膛处陡然一空。 纯阳八法,吞吐、螺旋! “孔苏!” 孔和尚悲愤欲绝,对方不仅是下属,更是他的半个弟子。 眼见那人影一击即退,朝着林中远遁,他轰一下震开漫天飞雪,狂奔追上。 “鼠辈!往哪逃!” 香主怎么生气成这样? 我,我也要去追…… 孔苏神智焕散,下意识控制身体迈步,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胸膛处,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洇出的血很快将雪白的空洞染成赤色。 一击必杀! 一个牛头人身的虚影没入金刚杵。 “纯阳八法配合虎魔拳的爆发,我竟然已经能一拳将同阶打死?” 雪林中,当先人影踏雪飞奔,只留下一串浅浅脚印,快如疾风,正是李存孝。 他为了调查真相,在平秋山蛰伏查探,发现柴帮巡逻的密度比起走镖前更为频繁,顿时生出疑心。 贸然潜入无异于自投罗网,但魏河的饵食给了他新的灵感: 何必自己去找,让他们主动出来不就行了? 反正上次打猎的妖魔肉还有剩,李存孝干脆拿出来做成饵食,有计划地将妖魔引到柴帮的几个据点。 不过魏河家的饵食显然有上限,一阶妖魔还能引来,对二阶妖魔就没什么吸引力。 尽管如此,李存孝多次试探之后,也发现了端倪。 柴帮的中坚力量,也就是筋肉武者,包括少帮主宋青山在内,在妖魔袭扰后一直没有现身。 李存孝心中顿时明白,对方的这一部分力量肯定被牵扯在什么地方了,但具体怎么回事,信息还是不足。 他没有办法,只能加大骚扰力度,死死盯住柴帮帮主宋奇峰。 直到刚才。 看到白衣黑帽的一帮人从后山走出来,他立刻抢在前面埋伏。 等听完孔和尚二人的一番话,暗中蹲伏的李存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尤其听到秋猎兽群袭击是明教搞的鬼,他顿时怒火中烧。 当初风鼬鼠王的事,虽然最后因祸得福,但这并不能抵消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危险。 若非是运气好,当时他说不定直接就被风鼬鼠王吃了,要不然就是从百米高空掉下去摔死…… 妈的,忍不了,一掌把孔苏胸膛打爆! “藏头露尾之辈,你以为自己逃的掉?!” 孔和尚每一步踏出,都会震起三尺高的飞雪,极速追赶着前方的人影。 但不知为何,每次感觉要追到时,总是差了一点。 可即使心里感觉不对劲,他也不可能放过李存孝。 柴帮和明教合谋的秘密现在还不能暴露,一旦被慕容柏知道,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到时候伍元坛主来了,要面对的就是全面戒备的楚丘城了——此人必须死! 就在这时,孔和尚发现前方的身影速度渐渐放缓。 他没有放松警惕,双眼双耳努力捕捉周边的一切信息,甚至于从袖中打出十几块飞石,炸起一蓬蓬雪。 到结果却让他困惑。 “没有埋伏?你不会以为一个人就能对付我吧?” 李存孝猛地一个急停,回身摆拳,手臂和飞石碰撞打出一声闷响,后者立刻碎成数块。 “嗯?” 狐狸般俊美妖异的面孔映入眼帘,孔和尚顿时更加困惑。 “你不是楚丘城的人?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李存孝闻言笑了。 “我是玉皇驾下大罗仙,因世间多魔王,特地降凡来收你们!” 体内气血疯狂流转,发出猛虎般的咆哮,面容依旧俊美,身躯却膨胀了一圈,化作两米小巨人。 狰狞可怖中,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美感,青黑如铁石的五指摩擦,火星闪烁。 吐息如雷,奔行如风,李存孝几乎是转瞬便杀至孔和尚身前,五指成拳,好似铁锤直击胸膛! “不知所谓。” 孔和尚虽惊不乱,口鼻喷出白色气柱,一把掀开僧袍,磐石一般的筋肉瞬间染上一层铜色。 铜柱般十指分开,随后狠狠朝飞来的拳头合拢—— 铛!!!!! 两手合拢,黄钟大吕般的声音震动树枝积雪,李存孝强壮的身躯不可思议地灵活,脚步顿挫、碾滑,直接绕到了孔和尚的背后。 感受着背后呼啸风声,他下意识绷紧了铜铁般的背阔肌,雪地映射日光,照得他背部好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什么大罗仙,还不是靠偷袭……啊!!!!!” 孔和尚感受到谷门传来的痛楚,惨叫一声,括约肌下意识用力,顿时听到断裂的咔嚓声。 李存孝一个后空翻,躲过接连而来的肘击踢腿。 看着双眼发红的孔和尚,随手将断掉的箭杆扔在一边。 “大师的横练还不到家,怎么把粪门这种要害忽视了。” “你!” 孔和尚的理智几乎被怒火淹没。自从三练大成以来,靠着教内所传大力金刚掌,寻常武者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 只是他刚想运转气血,大脑忽然传来一股异样的眩晕,心中暗道不好。 肌肉蠕动,一个使劲,深绿色的箭头噗一声射入雪地。 孔和尚气得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箭头上涂了毒?!还把它插进我的……” “对啊。” 李存孝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直肠吸收效率是口服的数倍,虽然因为伤口隐蔽看不到伤口,但孔和尚难看的脸色是掩盖不住的。 “大师,请继续指教!” 李存孝得势不饶人,左脚一踏,飞出一丈。 虎爪一抓,竟然在孔和尚格挡的左臂上划出火。然而当对方想要趁势反击时,李存孝脚步一滑,又退出数米。如此游击战法下,孔和尚打得难受至极。 若出全力,气血加快,毒素加快流动; 不出全力,气血不足,连对方衣角都碰不着。 不出半刻钟,孔和尚脖颈上都爬上紫黑纹路,若不是拼着受伤吞了一瓶子解毒丹,只怕这时已经被毒晕了。 “不行,再这么拖下去,这小子毫发无损,我却要送命了。” 孔和尚念及此处,攻势忽然狂暴,双手之上金黄透光,挤压空气的掌风几乎把李存孝头发震散。 摔碑手! 后者吃了一惊,想不到三练大成的孔和尚中毒这么久,还有如此战力,脚步一滑退出数丈。 孔和尚却是趁此时机,一掌打向地面,雪粒子一时漫天飞舞,好似浓雾,自己则转身飞退。 逃! 此番劣势,完全是中了暗算。一时撤退不是耻辱,留待有用之身,时机合适时自然能数倍奉还。 然而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耳边响起的声音又是一回事: “大师为何如此匆匆?此处万籁俱寂,正是参禅妙地,何不埋骨于此,说不定以后还能肉身成佛……” “成你妈的头!” 孔和尚猛地一个摆拳,铜柱般拳头和青黑五指碰撞,发出金石般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惊,只不过孔和尚面色难看,李存孝却是嘴角翘起。 “大师,你的力气似乎变小了?” 铛! 又一只青黑手掌包住铜铁般拳头,角力、拼斗,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搅扰圣教的大业,不会有好下场。你若是识相……” “既然我没有好下场,那你更得死!” 李存孝先前只是试探,如今确定毒素发作,再不废话,拳头如同打桩机般连连砸落。 孔和尚一开始靠着爆发气血还能强撑,但短暂的强势之后,随之而来就是毒素的疯狂扩散。 噗嗤。 一声低沉闷响,青黑的五指并指如刀,一把从铜铁色的后背穿出。 李存孝右手一震,柔软腹腔内的脏器几乎全部化作碎末。 右手抽出,洒下一条血线,孔和尚眼神灰暗,咚一声埋进三尺深雪。 一个牛首人身的虚影飞出,没入金刚杵。两段的摩羯爪里,赫然各自镇压一头。 只是比起孔和尚,孔苏体内的魔头,气息显然要弱。 此处不是翻看武学的地方,李存孝简单摸了下尸体,不出意外地没有什么收获。 但最有价值的魔头和武学他都已经得到,远处隐约传来嘈杂人声。 李存孝不再盘桓,脚步一点,如飞鸿踏雪,飘然而去。不多时便回到山脚下,于隐秘处跨上赤骊,一刻钟后便回到了自家院子。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轻功给我带来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李存孝走进修炼室,坐在蒲团上,两手在鞋面上一抹,摘下两个皮料制成的鞋套来。 踏云履的外观太显眼,他当然要掩饰一番。 “只有踏云履都是如此,等蜻蜓点水提纵术突破筋肉,获得龙甲朱蜻加持,只怕脏腑高手面前,我也能来去自如了。” 李存孝心头火热,但也没急着炼化魔头,照例把其中蕴含的武学誊抄下来。 以后若是有多余煞气,或许能用来扩充根基。 孔和尚和孔苏修炼的都是一门叫做大力金刚掌的武学,其诱魔法造就的魔头唤做牛头鬼。 《五苦经》有言:狱卒名阿傍,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 仔细阅读这大力金刚掌,其中隐语机锋,明显带有佛门意味。 在孔苏和孔和尚的记忆中,这门武学乃是真正的明教教徒才有资格练习的下品武学。 而这门武学的确不俗,完整的版本可以练出“金刚之体”,筋肉、骨骼、皮膜尽皆加持。 在下品武学之中,甚至可以说比虎魔拳更加高明。 但即使孔和尚这个香主,得传的也不是完整的版本,只有筋骨,没有皮膜练法,可见明教对教徒控制之严。 若非如此,李存孝的暗算也未必成功。真刀真枪,以二练大成对三练大成,能不败,但不敢说能取胜。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这大力金刚掌不完整,李存孝的虎爪也差点没能破了对方的铜皮。 “有趣。这明教本是外来教派,却在女主垂帘、武宗灭佛后融入释教,得了不少武学传承啊。” 李存孝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轻轻吹了一下。 回身翻开修炼室墙角的地砖,中空的下部里赫然是鹞子拳和象王横练两本秘籍抄本。 心中不禁升起囤货的满足感。 “炼化” 心念一动,金刚杵两边的摩羯爪中,牛头鬼哀鸣一声,化作碎金将宝杵重新点亮。 金光蔓延,从球形凸起的握把,延伸过两边的莲座,最后在摩羯的龙嘴处停下。 只差大约五分之一,就能将金刚杵充满! “三练大成的高手,提供的煞气果然不同凡响。” “单那和尚一人所给,只怕就是被我秒杀那人的一倍多。” “接下来只要再打几只一阶妖魔,就能充满……” 似乎不妥。 自己杀死了明教在楚丘的香主、联络人,这段时间的平秋山只怕会被暴怒的宋奇峰化作禁地。 “也好,大不了去黑市买点妖魔肉,慢几天也无妨。” “这段时间,我正好将蜻蜓点水提纵术入门,到时也可以少消耗些煞气。” 倒是柴帮和明教狼狈为奸,必然所图甚大。 回忆起那孔和尚所说的几位明教坛主即将联袂而来的消息,喜悦的心情都淡去不少。 将秘籍收好,李存孝推门而出,骑着赤骊,转头就进了镖局,径直来到书房。 “哦?三郎,你来的正好,上次说的,你师娘替你选了几户人家,你看看中意哪家娘子?” 李存孝眉头一跳,赶紧转移话题。 “师父,弟子有要事向您禀报。” 张力士闻言不禁皱眉, “存孝啊,你过了年也十八岁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家生子与习武立业并不冲突,实际上若得一贤内助,反而能对你有所助益。” “你看我和你师娘,一外一内,她在内替我打理产业……” 李存孝苦着脸,听张力士讲了半刻钟的人生道理,这才终于抓住对方喝茶的空档: “师父,柴帮和明教勾结,不日就有明教坛主抵达楚丘……” (本章完) 第86章 85突破,三练大成 第86章 85突破,三练大成 “柴帮和明教?” 张力士闻言立刻严肃起来。 李存孝见其没再提相亲的事,暗自松了口气。 当下便把何家粮铺遭劫掠,他“意外”撞破双方勾当的事娓娓道来。 至于饵食和杀死孔和尚的事,他则三言两语隐去。 “……秋猎的事,果然是有人搞鬼。” 张力士冷哼一声,他早有怀疑,毕竟事情出在平秋山,柴帮无论如何脱不了关系。 而后者选择和明尊教同流合污,想想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三大家占据内城,飞虎镖局雄据外城,繁华之处都已经被瓜分。 柴帮坐困深山,与禽兽为伴,怎么可能甘心? 但即使再怎么瞧不起对方,如今二者合一,力量之强却绝不可小觑。 李存孝的消息,来得及时,重要性更是毋庸置疑。 张力士眼中满是欣慰,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三郎,你办事得力,为师也没有别的可以赏你。” “如今年节将近,这个月大概也不会有镖单了,正好你师娘为你相看了几个人家,别辜负她一番好意” 李存孝闻言面有苦色,只能应承下来。 回头得想办法推掉。 辞别了张力士,李存孝骑着赤骊来到何府。 柴帮和明教勾结,这样机要之事,自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何老爷。 李存孝只能言语之间暗示几分,让何老爷知道,最近城外并不太平。 如果之后还有运粮的事,可以找他借一队镖师,楚丘城内外的势力,现阶段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对镖局的人动手。 “柴帮巡山戒严,乡野有明尊教流窜……” 送走了李存孝,何老爷咀嚼着李存孝留下的几句话,神情忧虑,又有几分庆幸。 都是人精,李存孝的话不用说透,何老爷就能领会,如今城外波诡云谲,形势凶险。 这楚丘的良田,半数都为大族占据,何家粮铺存活至今,若说得严苛些,其实都是靠大族的边角料。 如今天下越发乱,粮车竟然在楚丘乡野都走不出去,未来若无倚仗,粮铺毫无未来可言。 这也是何老爷庆幸之处。儿子虽高不成低不就,到底是在李存孝微末时结下情谊,如今便得到回报。 与张力士亲传弟子的庇护相比,银钱也好,豪宅也好,秘籍也罢,都不足道。 “老爷”,管家不知何时走到何老爷身后,满脸忧色。 “是不是县衙那边压价了?” “是”,管家深深把头埋了下去。 “比起往年,今年常平仓收粮的价格低了三成……” 何老爷闻言陷入长久的沉默,最后长叹一口气。 “卖吧,卖吧。世道变了,官府养肥了猪,总是要杀的……” 李存孝并不知道何老爷的忧愁,从平秋山回来后的几天,他都烦恼于师娘热情安排的相亲活动。 说真的,李存孝如今身份地位,样样都是楚丘城拔尖行列。 至于相貌,乱世将至,他这款高大威猛的类型其实还挺受欢迎的。 但柴帮和明教的事始终在李存孝心中挥之不去,还有走镖路上那一地冻饿而死的饥民,都为前路蒙上了一层阴影。 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他怎么肯在这时候成亲? “总算全部应付过去了。” 告别了一脸遗憾的师娘,李存孝快步走出张府,直到走到镖局校场,看到切磋较量的秦羽等十几人才露出笑容。 “是李镖头!” “李镖头来了!” 在场的除了高獾,剩下的全都是年轻镖师,一多半都是上次跟着李存孝走过镖的,除了还混进去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魏河。 李存孝示意对练的几人继续,自己走到高獾身边。 “高老哥,怎么样?” 李存孝上次去过何家后,让何必戒色练武。一开始还只有秦羽和魏河两人加入,但后来消息传出去,更多年轻有上进心的镖师也主动加入进来。 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李存孝索性把高獾和钱宇拉来,让两人轮流配合自己,指点武艺的同时也能传授走镖、实战的经验。 “秦羽是最刻苦的,何必被钱老三带坏了,精力都浪费在女人肚皮上,荒废不少。” 高獾说话时不知不觉用上了汇报工作一般的语气,好像面对张力士时一样。 “倒是那魏河,像块好料子。”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惊讶, “明明才感气不久,却能仗着蛮力和拿捏气血的年轻镖师过几招。” “挨了打,吃一碗大补汤,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三郎,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苗子?让我想起当初总镖头,也是一眼瞧中了你。” 高獾神色唏嘘,李存孝闻言只是笑笑。 沈鹤仗势欺人的事毕竟是丑闻,自然是刻意压下了。 至于当初被张力士看中,真要说起来,还有木叉的几分功劳,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反而是沾了光。 只不过兄弟血亲,互帮互助,谁付出更多这种事,没有计较的必要。 正在闲聊之时,镖局侧门处不知怎么喧哗起来。不及多问,一队镖车鱼贯而入,领队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叶乘霄。 不过比起以前的意气飞扬,此时的少年看上去成熟很多,甚至因为舟车劳顿,看上去多了几分风霜之色。 沉稳。这是李存孝心中浮现出的第一印象。 这支镖队里不少人都挂了彩,手脚脑袋扎绷带的不少,不过至少没有死人,趟子手们虽疲惫,但神色中没有什么怨愤。 看来叶乘霄这个镖头虽然青涩,但做得还算合格。 “李师兄。” 叶乘霄看到校场里的一干人等,先是愣了愣,随后面色如常地上前打招呼。 李存孝对他其实没有什么恶感,闻言笑道: “叶师弟也开始出镖了?途中还顺利吗?” 若是以前,叶乘霄必定会以为这话是在挖苦自己,身为叶家大族出身,竟然也沦落到走镖维持生计。 但在一次次走镖,亲眼见证乱世中的人生百态之后,叶乘霄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傲慢、狭隘,并对出身寒微却能得到张力士青眼相看的李存孝发自内心的生出钦佩:他究竟在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不瞒师兄,这一路出了不少岔子,好在有同袍们帮助,总归有惊无险。” “我还要向师父复命,先告辞了。” 叶乘霄行礼告退,谦卑的姿态看得高獾啧啧称奇,正想和李存孝搭话,却发现对方也已经转身走向镖局的大门。 “三郎,往哪儿去?中午一起喝酒啊?” “我有点事,晚上再聚。” 李存孝摆摆手,出了门,骑上赤骊,很快回到宅子。 他要准备突破蜻蜓点水提纵术了。 这几天除了相亲,李存孝并没有把练功放下。 除了买些妖魔肉来补充煞气,宅子中的习武场装修完毕后也派上用场。 蜻蜓点水提纵术,除了是一本宝贵的下品身法武学,有完整的筋肉境界修炼之法。 其在气血境界,也有完整的身法入门训练方法。 开始用大口瓷缸一个,内盛清水五百斤,身上和两腿共带四斤铁砂袋,在缸沿边行走。 如此每月取出清水十五斤,身上加铁砂一斤,练至缸内的清水取净成为空缸,身上的铁砂加至四十斤。 到这一步,气血境界的练习才算入门。 之后又要将水缸换成轻薄的竹篾箩筐,以沙袋替换清水,身上仍然负重铁砂,如上法习练。 等到身负八十斤铁砂,依然能在空空如也的箩筐边缘行走自如,此为小成。 此后便是在半尺厚的沙地上铺上半尺薄桑皮纸,铁砂负重不变,每天去掉两张桑皮纸,行走不能在沙地留痕迹。 等到桑皮纸全部去掉,身负铁砂,踏沙无痕,气血境界的身法就来到大成,进无可进,必须以魔头加持。 李存孝穿着踏云履的时候,以上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但真的脱了靴子,他才发现,魔宝虽好,却也很容易形成依赖,造成短板。 ‘穿着踏云履的你,再强大也不是真的。’ 李存孝就是这样沉下心思,一步步补全自己漏掉的功课。 有神行步的身法打底,加上他已经二练大成,筋肉、气血操控得心应手。 十天功夫,李存孝除了吃肉相亲,一门心思扑在轻功上。 因为力量太强,铁砂太轻,他干脆换成了铁板,绑在手脚腰腹。 “筋肉境界,加上虎魔拳、纯阳手、大金刚掌的武学经验,回头再练这些基础,果然轻松得多 可惜那位死去的供奉没有剩下多余的大药,否则刚攒满的煞气也能省下来了。” 李存孝只穿中衣半臂,站在沙坑上。轻轻一抖,浑身铁块砰砰砰在沙地上砸出几个深坑。 抬腿走出沙坑,经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其蜻蜓点水提纵术已然是达到了气血境界的极限,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获得龙甲朱蜻的加持。 “这次金刚杵用了还能剩多少?五分之一?六分之一?” 李存孝接过仆人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转身进了修炼室,让众人各自去做事。 取出绿色锦缎包边的秘籍,其中每隔七页的图像组合起来,赫然是一副奇异的观想图。 简笔勾勒的波纹中,露出蛟蟒般的鳞爪。脖颈下逆鳞之处,一只朱红色的蜻蜓破茧而出。 其色如朱砂,复眼如网格,密密麻麻。 鞘翅淡金,好似金石;甲壳反光,好似蛇鳞。 十日功夫,李存孝对这幅图已经烂熟于心。 “金刚杵,破!” 一念动,清凉之气灌顶,观想图上的龙甲朱蜻好似活了过来,振翅从龙鳞中飞出,钻入李存孝的体内。 刹那间,身体里好似掠过一阵寒流,鸡皮疙瘩细细密密冒了一层,浑身上下的筋肉颤抖,止不住地痉挛。 与此同时,气血好似不受控了一样,像烧红的铁水在皮下奔涌。 既止不住寒战,身体又持续地发热、滚烫,汗液好似开闸的河水,迅速地在地上积成水洼。 如此景象,很难想象会出现在已经筋肉、骨骼二练大成的李存孝身上,此时的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变成了一个身患疟疾的普通人。 好在这发病似的表现终究短暂,金刚杵上流光闪烁,那在四肢百骸中肆意穿行的龙甲朱蜻就像被使了定身术,身影陡然僵硬,最后也难逃和虎魔、银狐一般被狠狠镇压的命运。 这时候,所有的知觉一时间好像都离他远去了,李存孝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母体当中孕育的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虫。 虫卵在蛟龙的鳞片下生出根须,汲取养分。灼热的血液里既饱含着养分,也埋藏着剧毒,改变着形态。 直到淡金色刀锋般的鞘翅伸出,朱红的蜻蜓钻出血肉,轻轻在湖面掠过,涟漪散开。 李存孝忽然睁开了双眼,原本猫科动物般的黑眼金瞳,远看似乎没有变化,近看却能发现无数细小的六角形,好似昆虫的复眼。 他缓缓站起身,脖子不用扭动,这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前后上下三百六十度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口绵密的吐息好似气柱,灯火摇晃,每一个火的闪烁似乎都放慢了无数倍,好像上辈子影视剧当中的子弹时间一般。 全域视野?动态视力? 这不是昆虫的能力吗? 低下头,撕开被油汗弄脏的裤腿,双腿膝盖处各有一道赤红龙鳞般的痕迹。 腿上龙鳞,三片为入门、六片为小成、九片为大成。 拇指大小的赤红印记,这是蜻蜓点水提纵术踏入筋肉的标志。 粗长五指按压腹部,初始似乎并无变化。但当龙甲朱蜻加持在身,五指用力,皮肤下隐隐现出极淡的红色纹路,触感好像蛇鳞。 李存孝干脆拿起平时随身的横刀,对着手臂用力一劈—— 锵~ 刀锋带起一串火星,细看皮肤,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刀枪不入?我练皮大成了!” 李存孝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喜悦之色,如今的他已然是不折不扣的三练大成。 而且有了三个魔头加持筋肉骨皮,之后抵达圆满也不会是难事。 再一看金刚杵,煞气还剩差不多五分之一。 “果然,只是从气血突破到筋肉的话,是不会将一次破障的积攒消耗一空。” “等我的境界更高,学会的武学更多,以后自学的占比增加,那煞气的消耗还会更少,就能将宝贵的机会用在更厉害的武学身上。” “还有辟毒,踏水,乘风三项加持.要不然去平秋山试试?” 离上次的事已经过了几天,正好去看看柴帮的反应。 毕竟,杀了孔和尚的是不明身份的筋肉境高手,和他这个前途无量的镖局亲传李存孝有什么关系呢? (本章完) 第87章 86杀虎 第87章 86杀虎 《国朝风土记》记载: “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谓灶神翌日上天,白一岁事,故先一日祀之。” 腊月二十四小年夜,又称为祭灶。传闻乃是灶神次日将升天禀告一年之事,所以这一天要以瓜果供奉灶神,打扫尘埃,吃灶。 “灶王爷,我的也分给你,上了天可别说我和大哥的坏话呀。” 木叉站在神像前,将融化的麦芽涂在灶神嘴巴上,薄薄地糊了一层。 若是以前,他才舍不得这么做。可对如今的木叉来说,果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 这个变化让李存孝感到欣慰。 “木叉,一会儿吃了饺子,我先送你到师父那里,大哥迟点才过来。” 大年三十各家守岁,是以张力士拍板之下,镖局索性在小年夜办一次宴会。 除了各位镖师、镖头,届时驻守庄园的石铁、冯胜,还有如沈鹤、萧眉、蒋琪这些张力士的弟子都会到场。 “好。大哥,你最近天天去山里打猎,可是次次都是空手回来.” 木叉脸上写满好奇,李存孝闻言只是笑了笑。 “今天大哥不会空手回来了。” 自从突破三练大成之后,他便入山游猎,想要在年节之时为张力士献上一份贺礼。 搜寻多日,才勉强找到一头合意的白虎。 那大虫是二阶妖魔,不仅实力强横,更是警惕而狡猾。 李存孝为了引蛇出洞,了许多日功夫,妖魔肉做成的饵食更是几乎用尽。 今日,便是收获的时候了。 将木叉送到镖局后,李存孝骑着赤骊,风驰电掣,转眼到了平秋山深处的第六峰。 孔和尚死后,柴帮巡逻的次数和密度,果然高了很多。 但按宋青山的说法,这些是“用来防贼,而不是用来防备飞虎镖局这样的朋友”。 “只要李兄想来,柴帮随时敞开大门欢迎。” 李存孝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柴帮对于凶手是满头雾水,否则也不会对他这个真凶敞开大门。 虽然如此,但他只是试探了那一次,后面都是悄悄的进山,尽量隐藏行踪,这也是为了方便狩猎。 将赤骊藏在之前找到的隐蔽山洞中,李存孝只背了一张短弓,一兜子打磨圆润的石丸,便快速朝着大雪覆盖的深山走去。 脚步轻盈,好似飞鸿,双腿好似踩在低空的一层看不见的阶梯,一步飞出三丈之远,如沙般蓬松的雪地中连一个脚印也不留。 金黄的复眼轻轻转动,将东南西北、身前身后的一切信息尽收眼底。 偶尔奔跑带起的风声惊动了树上的寒号鸟,李存孝转动目光,能够清楚看见其张开手臂上柔软的绒毛,还有慢放了四五倍后伸展膜翼、鼓动双翅的动作。 他玩心大起,粗壮五指上弹出青黑色刀锋般的指甲,轻轻一抓。 呼~ 一阵风吹过,带起漫天绒毛,刚张开膜翼的寒号鸟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薄而褶皱的皮肉被寒风一吹,吓得它赶紧缩回了洞里。 “到了。” 李存孝放轻呼吸,望着白雪掩映的山洞,那头达到了二阶实力的白虎就在里面。 他嗖嗖嗖爬上树干,能看到雪林后的一个结冰的湖泊。 再三确认路线后,李存孝从十多米高的大树上轻巧落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红色的特制弹丸,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 将其放入短弓弓弦的皮兜,眯眼,瞄准,撒手。 嘭~ 弹丸飞入洞穴中爆开,隔着十米都能看见隐隐弥漫的红色烟雾,片刻后,洞穴深处传出暴怒的吼啸。 一头白毛黑纹的猛虎窜了出来。 咚! 鸡蛋大的石丸一下砸在白虎脑袋上,巨力敲击打出一声闷响。 眼见那凶恶的目光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李存孝转头就跑。 吼!!!!! 一人一兽,你逃我追,朝着预设的战场不断靠近。 李存孝原本有踏云履,速度在筋肉境便独树一帜。 如今又练了蜻蜓点水提纵术,有龙甲朱蜻加持,更是快得像一道影子。 任凭那白虎如何发力追赶,两者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 直到湖泊已经遥遥在望,李存孝一步踏出,忽然震起了三丈高的飞雪,整个人在空中身躯膨胀至两米大小,额头现出斑斓虎纹。整个人好似一颗炸弹,狠狠坠入湖中—— 咔嚓! 一尺深的冰层被他的大力轰击出方圆一丈的圆形裂纹,却没有立刻碎开,显示出极为高超的劲力控制。 眼看身后的白虎已经飞扑半空,朝着自己冲杀过来,李存孝不慌不忙,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转瞬之间便踏在了湖面的另外两点。 冰层上的裂纹以三个原点为中心蔓延、重叠,最后在白虎的冲击下,轰然炸开! “吼!!” 白虎落入刺骨冰寒的湖水,却并不惊慌,反而更加狂暴,四爪扑腾着游向那个可恶的人类。 “老虎不愧是纯阳之物,这般冰寒的湖水,也毫无影响。” “若是用来做虎骨大力酒和玉髓膏,想必效果是极佳的。” 李存孝单脚点在碎裂的拳头大冰块上,静静地看着掀起三尺浪头的白虎。 老虎本就会游泳,而且不惧严寒,他从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将其捕杀。 妖魔进入二阶,如同武者突破筋肉,自身能力会发生剧烈变化,甚至会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如驱使风云、驾驭水火之类。 但这种能力,一开始也并不强大,只是一种辅助。 听张力士说,四阶妖魔,才算是真正有“法术”般的表现。 即使如此,二阶妖魔也不是一般的筋肉武者可以单独对付,往往要三五个好手配合,才能无伤拿下。 李存孝有心测试自己的能力,于是每每当白虎快游到他身边时,他便轻轻一跃,飞出三丈,在湖面浮冰上玩起了捉迷藏。 如此过了几分钟,白虎见始终捉不到人,双眼之中嗜血意味更浓,终于咆哮一声,肋下忽然撕裂,长出一对蒲扇大的肉翅。 这翅膀对比三四米长的虎躯实在太小,根本飞不起来。 但一时间,湖面上的风好似都改变了方向,托举着白虎的身躯浮出水面三寸,好似四爪在水面奔跑。 虎爪掀起的漩涡扰乱了湖面的浮冰,但李存孝见状却毫不慌乱。 只见他双脚的乌皮靴闪烁银光,流云纹若隐若现,裤管之中,膝盖处一道赤色龙鳞纹浮现,本就强健的肌肉顿时变得流畅。啵一声轻响,足尖入水一寸,顷刻飞起,轻灵好似点水蜻蜓。 速度,竟是比在陆地更快! 踏水!乘风! 两大加持下,白虎连李存孝的衣角都摸不到,后者却能火力全开,青黑好似刀锋的五指上甚至多出几分赤色,好似指甲化作了龙鳞,狠狠刺入白色皮毛—— 嗤啦一声,入肉近乎一尺,滚烫的鲜血落入湖面,甚至都保持着血珠的形状,好似凝固的实体坠落。 白虎更加暴怒,疯狂地在湖水中扭动身体,爪牙利齿拼命扑杀向那个蜻蜓般翩翩飞舞的人族,但多数攻击都落在了空处。 偶尔擦碰到皮肤,也是划拉出阵阵火星,留下几道血痕,却无法真的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如此过了一刻钟,白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滚烫鲜血甚至将小半个湖面染红。 李存孝看准时机,在对方动作变慢的一刻,干脆利落地以手臂贯穿了对方眼眶,再将其近千斤的身体向岸边抛飞。 “咚” 巨兽沉闷的落地声后,李存孝轻飘飘地落地,虽然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过多停留,扛起白虎尸体,转瞬消失在湖岸边。 直到骑乘赤骊来到最近新开辟的山洞中,他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喜色。 三练大成,单杀二阶妖魔! 坚甲,踏水,乘风虽然蜻蜓点水提纵术是身法,但龙甲朱蜻对他战力的加成却半点不弱。 乘风使得他的速度暴增,踏水让他能两栖作战,坚甲除了强化防御力,更是侧面强化了虎爪的攻击力,甚至能轻易破开二阶妖魔的皮毛。 “虽然战胜这白虎有地利的因素,但如今我的实力,只怕是筋肉圆满的武者也不惧,脏腑境武者也可逃得性命。” 而等到查看金刚杵充能时,结果就更加喜人。 煞气增长,足足有三分之一的进度,比同阶武者多了足足五成。 “就是准备工作太过复杂,大雪封山,也增加了追踪的难度。” “我打猎前前后后一个多月,也就碰到这么一只二阶妖魔,积攒的一阶妖魔肉都做成饵食用光了。” “下一次,还是等开春再来碰碰运气。” “不管怎么说,刚用掉的金刚杵,又充到差不多二分之一的进度.” 李存孝心中宽慰,一手把那体长接近四米、体重接近千斤的白虎抓起,就着白雪将血迹洗去。 虽然上面有几道伤口,但小心些也是能剥出一张漂亮的虎皮。 “希望师父喜欢这份礼物。”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镖局中却是一副热闹派头。 校场中,镖师们喜气洋洋地拿着张力士赏赐的红包,端着酒,抓着鸡腿鹅腿,开怀畅饮。 高台上,石铁和张家大娘子坐在一起,朝着师父兼老丈人敬酒。 “.弟子年年送礼,都是庄园的粮食土产,师父不要嫌弃才是。” 张力士哈哈大笑,“这你可就错了。” “你的其他师弟们,送的礼物当然都是贵重。但对为师来说,你在庄园守住镖局的根本,就是对为师最大的回报了。” 话当然是这么说,但实则也是师徒二人关系极深,已经不需要靠送礼来证明什么。 至于其他人的礼物,正如张力士所说,都是些贵重之物。 但也逃不脱老药、玉石、兵刃之类,对于内城大族来说,不算特别珍惜,对张力士而言更是不值一提。 这也让后者看向沈鹤、蒋琪、萧眉几人的目光越发玩味。 倒是叶乘霄,近来做事认真,练功刻苦,逐渐洗去轻浮之气,让张力士都勉励了几句。 听说其父母搞砸了族中差事,如今处境堪忧。或许是因此,使得叶乘霄对于镖局越发亲近,几乎不再以叶家子弟的身份自居。 “不过话说回来,李师弟怎还没来?” 石铁随意地问了一句,张月鹭是从木叉那得了消息的,回答道: “说是去准备礼物了,方才已经遣人报信,说是很快就到。” 她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向沈鹤、萧眉两人,却发现对方完全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而非她想象的,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给李存孝上眼药,抑或捧高踩低,以此向张力士献媚争宠。 ‘真是被李师弟揍疼了?还是已经对镖局离心离德?’ 想到无意间听到的某条传闻,张月鹭若有所思,这时候,反倒是少有在镖局露面的冯胜哼了一声。 “这位李师弟好大的架子,我们这么多人,就等他一个?” “若是等下他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我可要” “冯胜,你少说几句。” 石铁露出无奈的神情。因为二人出身都不好,他作为大师兄,早年颇多照料,使得冯胜十分感激,一向以他马首是瞻。 但冯胜偏又性格暴烈,是个十足粗人。 他回来之后,看见李存孝在镖局的声势如日中天,对年轻镖师们一呼即应,顿时为石铁抱不平。 认为这李三郎要来夺位、争宠,对大师兄的位置有想法。 ‘我和大师兄一年到头守在庄园,你却在城中世界。走了才几趟镖,就自视甚高?’ ‘偏要杀杀你的威风!’ 冯胜主意已定,这时远处传来唱名,说是李存孝到了。 他顿时站起身来,看上去是抢步来迎,实则是想把人堵在台下,叫其出个洋相。 但就在这时,校场中却是一片喧哗,众人凝神看去,骇然见到一只丈许长的白虎,肋生双翅,如一阵风般掠过,转瞬来到高台之下,有的镖师甚至惊得拔出了腰刀。 直到巨大虎皮下,现出李存孝的豹头环眼,以及单手擎举狰狞虎头的虬结筋肉,四周顿时声如鼎沸。 冯胜一下呆住了。 他也是虎魔拳门人,自然认得那皮毛身上的伤口,是来自同源武学; 他常年驻守庄园,时常清剿妖魔,从体型和肉翅就认得那白虎已经是二阶级数; 他把李存孝视作石铁潜在对手,自然认得眼前人便是方才打算针对的目标。 冯胜什么都认得,但一时之间,看着那高大青年举着二阶白虎妖魔的皮毛踏上高台,却好像什么都认不得了。 直到李存孝越过身侧,把虎头咚一下扔在木板上,他才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微微转开脑袋。 一杯接一杯。 看到书友的评论,发现虎尸的事确实草率了,已经修改。 (本章完) 第88章 87三洞真经,金胎两部 第88章 87三洞真经,金胎两部 “师父,弟子在山中偶然发现这二阶白虎踪迹,与它周旋数日,耍了些小聪明,才将其猎杀” “特献与师父,愿来年镖旗指处,群雄低眉,妖魔辟易。” “若有哪路不开眼的敢犯虎威,徒儿这双拳,便如杀这孽畜,见血方回!” 话语毕,风卷残雪,吹得插翅虎旗帜猎猎,青年威风凛凛。 张力士眼中闪过精光,快步上前将其扶起: “好!好!好!” “三郎的礼物,甚合我心.看座,赏酒!” 李存孝施施然落座,高台上鸦雀无声,校场中却是人声鼎沸。 哪怕离得远了,也能见到秦羽何必两人涨红了面,满脸兴奋,旁边的钱宇更是张大了嘴,直喷唾沫星子。 看见没有,那是咱们的李镖头! “大哥好威风!我以后也要做这样打虎的好汉!” 木叉双眼里好像有星星一样,一溜烟从张月鹭身边跑过来,给李存孝夹菜倒酒。 “李师弟每次都出人意表啊。” 石铁看着那白虎身上几处不大明显的伤口,试探着问道: “师弟方才说耍了些小聪明” “是迷药,我在诱饵里加了迷药。” 李存孝这么一解释,众人松了一口气。 毕竟若是对方真的以筋肉境界单杀二阶妖魔,那这份战力就太过恐怖。 ‘什么迷药,连二阶妖魔都能放倒?若是能用在庄园,岂非更好?’ 冯胜一下竖起了耳朵。 他是性子刚烈,但不是傻,就算放了迷药,单杀二阶妖魔也不是容易的事。 有本事的人他一向敬重,至于大师兄的位置让石铁师兄自个操心吧。 ‘什么迷药,肯定是蒋琪这个贱人,派了人暗中帮助!二阶武者怎可能敌得过二阶妖魔?可恨!’ 沈鹤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眼中的怨毒几乎化成实质。 这段时间,他和蒋琪的关系淡了许多,虽然没见对方和李存孝亲近,但心中却认定两者已经勾搭成奸。 何况,他最近还得到消息,蒋家内部关于要不要亲近镖局,已经分成两派。 蒋琪的大伯,也就是当代家主,立场更偏向内城。 蒋琪父亲则更看好镖局,说不定还有嫁女联姻的打算。 ‘迷药?!’ 萧眉只听到两个关键字,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吓了一跳。 等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又把视线转向其下手处的叶乘霄。 只是这一次,哪怕露出再多的白腻,后者也不为所动,只是吃菜喝酒。 但萧眉却不以为意,寒冬腊月,她却拿着一把团扇,不时扇动。 一股调制过的香味钻入叶乘霄的鼻腔,后者眉头微皱,索性屏住了呼吸,趁着敬酒的功夫才快速换气。 “李师兄,我以前轻狂无知,多有得罪之处,请你多多海涵。大师兄也是,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李存孝和石铁正举杯对饮,闻言都露出微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人都有年少意气,叶师弟何必介怀?” “我们师兄弟都是师父的臂膀,以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啊!” 看着三人谈笑风生,沈鹤的脸色更加难看。 在他的视线中,这三人和最上首的张力士、张月鹭,无形中占据了高台的一块,稍远点还有冯胜。 他沈鹤和萧眉则在边缘,蒋琪在二者之间,但却离张力士那一边更近。 ‘已经没有留在镖局的必要了。’ 沈鹤眼神阴冷地扫了眼若有所思的蒋琪,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晚宴。 李存孝瞥见对方的背影,有着蜻蜓复眼般的全域视野,方才高台上所有人的神色他都尽收眼底。 ‘沈鹤恶意深藏,怕是留不得了,何况上次还结了仇.找个机会把他做掉。’ “三郎”,张力士的呼喊拉回了发散的心神。 “今夜我便要将这虎皮硝制,铺在我书房的交椅上。” 这么急? 李存孝回头一看,发现师父手指正抚摸虎尸上的几道伤口,表情似笑非笑。 果然,什么迷药之类的借口,根本瞒不过这等老江湖,这是私下有话要说了。 大师兄石铁也未必没有看出来,只是张力士没发话,他也就默认了。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拐入内庭。 冯胜看着两人背影,有些尴尬地对石铁说道: “大师兄,那迷药是不是也能用在咱们庄园?好东西不能让李存孝一个都占了,他也是镖局的人” 一旁的张月鹭闻言翻了个白眼,拉着木叉和张雀儿就走了,石铁无奈扶额。 “冯胜啊冯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方才要给李存孝难堪的不是你吗?” “现在你记起他是镖局的人了?” “大师兄”,冯胜还想说什么,但石铁却直接板起脸。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你觉得师父对李师弟偏爱太多?你担心他抢我的位子?” 冯胜一时结巴,“难道不是吗?” “木头脑袋不开窍!” 石铁对这个忠心的师弟真是又爱又恨。 “我是脏腑境界,李师弟是筋肉,他拿什么来争?” “而且如今兵荒马乱,烽烟将起——内斗?你想把镖局害死?把师父害死?” 一番疾言厉色,冯胜顿时唯唯诺诺,不敢反驳,最后还是张夫人出来打了圆场。 等叶乘霄也来告辞,张夫人笑着道: “小叶,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有看得上的姑娘,师娘也可以替你说媒。” “可别像三郎那般,见面之前样样都说好,真见了人家,又说哪哪都不合适。” “有劳师娘费心。” 叶乘霄若有所思,这位张夫人的话并非随便说说。 他本是叶家子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该由族中做主。 若是让张夫人做媒,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叶师弟别急着走啊,今日怎么对师姐如此冷漠?” 叶乘霄出了门,正要翻身上马,萧眉却像掐着点一样显露身形,团扇掀起阵阵香风。 “师姐言重了,我以礼相待而已。” 从前求之不得的佳人,如今在他心中却掀不起什么涟漪。 眼见对方头也不抬就要离开,萧眉气的牙痒痒,语气也冷下来。“师弟对我冷淡不要紧,但叶荣祖想要暗害令尊,难道也不关心” “你说什么?!” 叶乘霄好似饿虎从骏马上扑下,锋利虎爪抓破了萧眉洁白香肩。 红艳血滴流下,更浓烈的香味冲入他的鼻腔,意识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但很快又变得狠厉。 “师弟若真想知道,你我二人,不妨找个地方,再小酌一杯?” “师父,真要在书房硝皮?” 李存孝走进书房,还没来得及把虎皮放下,身前的张力士忽然一个拧身,左拳递出。 没有拳风也没有破空炸响,李存孝却是浑身炸毛,身子一抖把白虎震落身后,下意识就要使出全力。 但最后却忍住了冲动,散去了龙甲朱蜻和银狐的加持。 “铛!铛!铛!” 血肉之躯的碰撞,发出的却是一连串金石之音,电光石火间,两人碰撞了十几次,直到张力士忽然张开五指,抓住李存孝的拳头。 嘭! 一声沉闷的擂鼓声,拳风扫过,蜡烛闪烁。 下一刻,两道影子再度分开。 “果然是三练大成!” 张力士面色复杂,眼中有惊喜,更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距离这个小弟子突破筋肉,才过去两个月啊. “果然是在试探我!” 李存孝揉着发麻的拳头,心底暗自庆幸。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瞒不过张力士,献上白虎,也是隐晦地向师尊传递信息的意思。 乱世将至,只有更强的实力才能换来更多的倚重,知道更多有利于看清未来道路的事情。 “存孝,你三练大成这件事,除了为师,还有别人知道吗?” 见对方摇头,张力士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郑重嘱咐。 “既然不曾说过,那就谁都不要说。你突破的速度太过骇人,若传扬出去,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说完,似乎还嫌不够,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其中物件滚动,发出环佩叮当之音。 倒在手掌上,赫然是白玉般的瓣,还有金丝般的蕊。 “迷鼓?” 李存孝当然认得那次天坑湖行动最重要的收获。 在不解的目光中,他听从张力士的吩咐,将其放在口鼻之间呼吸,几十息后取下。 迷鼓仍旧晶莹,不见一丝灰黑眼色。 张力士这才完全放心下来,示意李存孝将迷鼓收起一朵,解释道: “为师应当说过,这迷鼓是炼制灵丹‘定心丹’的一味主要灵草。” “但其实,哪怕不经炼制,随身佩戴,也可以静心凝神。” “若瓣颜色出现灰黑,则说明武者体内煞气过多,有入魔风险。以口鼻呼吸试之,百试百灵。” 原来如此。 李存孝恍然,对方显然是担心自己急功近利,靠大量妖魔肉强堆境界。 不过张力士随身携带迷鼓,自然是要观察自身状态,难不成对方最近在调整自身,准备突破黄庭? “方才交手,为师看得出来,你筋骨皮肉,都淬炼得完全,根基极为扎实。” 张力士不知道徒弟的小心思,神情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惋惜。 “三练大成,之后便是要摘得圆满。”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你觉得哪一个最重要?” 这个问题却把李存孝问住了,他思索片刻,方道: “当是汞血银髓。” “以师父所言,黄庭境界之前,武者所倚仗全在气血。” “无论淬炼筋肉还是骨骼皮膜,都是以气血做功夫。” “而一身之中,气血生发,来自骨髓,气无血不活。” “若练骨先行圆满,那想必筋肉和皮膜圆满,会更容易些?” 张力士欣慰点头,“正确。” “为师早年得异人传授虎魔拳,其实这份传承并不完整,你也应该察觉得到,缺了皮膜淬炼的秘法。” “但因为虎魔拳筋骨强劲,所以往往能以汞血银髓,强行推动另外两大练圆满,最多是多些时间。” “只是脏腑之后,便没路了,否则我也不至于改修小夜叉刀法.” 虎魔拳还有到脏腑的练法?! 李存孝吃了一惊。这些信息正是他展露实力的目的,闻言不由追问。 “师父,若您这般说,那内城慕容家、萧家、叶家,他们的武学难道是贯通气血、筋肉、脏腑三境的吗?” “那慕容柏和师尊齐名,慕容家的赤髓真功,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张力士闻言却先不说话,而是从书架后的暗格里拿出几袋矿物和特制的油料。 “拿着,硝皮吧。” 真弄啊? 李存孝表情古怪,只能蹲下身,按着对方教导开始在虎皮上操作。 张力士的声音从身侧悠悠传来: “我曾说过,武者习武,就是养身中大魔。武者越强,魔头也越是壮大。” “似为师这般中途转修,身兼两个互不统属的魔头,是无奈之举,却也是多数武者的常态。” “能得到真正佛道大派秘传的,终究是少数。” 互不统属?那就是说,存在魔头互补甚至以一御众的武学? “叶家的底细我不清楚,但慕容家和萧家的武学,的确有来历。” “据传,当初两家先祖尚未发迹,结伴同游,误入一荒山古刹,各自得到一本佛门武学。” “萧家的玉房诀,是欢喜禅一脉的路数,体内养的是佛门外道,蛇人那迦” “而慕容家的赤髓真功来头更大,上溯源头,可追及密宗五佛之外的摩利支天菩萨。” 李存孝自从见过妖魔之后,便对世间的神佛上了心,恶补了不少经典。 张力士的书房中,佛经多于道经,其中就有讲到,佛教有护法八部,皆是“非人”,半数是佛陀降服的外道,皈依后成为护法。 因为以龙众和天众为首,所以又称天龙八部,那迦正是八部众之一。 可密宗五佛、摩利支天.这些名号他倒是听过,可难道真有神佛传法不成? “有没有神佛传法我不清楚,但真正的武道强者,移山填海,比之神佛也不为过。” 张力士看着李存孝狐疑的眼神,不禁想起自己早年在天鼓寺习武的事情。 住持的金刚夜叉明王身,高达两丈,举手投足,真气手印轻易便能摧毁城墙. 他摇头失笑,拉回话题。 “神佛太远,神功却是有的。” “你可知,道家有三洞真经,佛门有金胎两部?” “宋州天鼓寺中,就有密宗无上法门的一支传承.” (本章完) 第89章 88叶乘霄:师兄救我呀! 第89章 88叶乘霄:师兄救我呀! 佛门释教,流派繁多。 禅宗、净土宗、天台宗、唯识宗、华严宗诸多分支,各有大德法师立寺传教,鼎盛至极。 然而武宗灭佛、会昌法难之后,似禅宗、天台宗、唯识宗、华严宗等因传承丢失,逐渐式微。 而净土宗则为明教吸收颇多,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迄今为止,佛门中的显学,毫无疑问是“三大士”开创的密宗。 密宗者,秘密之义。 其讲究即身成佛,今生得果,而非寄托来世。 密宗灌顶、仪轨诸多法门,于传法、降魔一道独占胜场,甚至道门也从中吸收学习了不少东西。 但究其本来,密宗修持的根本大法,毫无疑问是《金刚界曼荼罗》和《胎藏界曼荼罗》两部。 而从金胎二部当中,又流传出诸多修法,其中最为殊胜者,无疑是曼荼罗中的五方五佛。 “.天鼓寺寺名,取自北方天鼓雷音如来,又叫做不空成就佛。” “我尚在寺中习武时,常听师兄长老们说,住持所修炼金刚夜叉明王身,乃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绝学,其奥妙更在上品武学之上。” “而在绝学之上,更有直指陆地神仙般境界的神功,但那就要到密宗的几个祖庭圣地中才能习得了,我也只是听闻而已。” 张力士感慨万千,下意识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水还冒着热气,李存孝端着茶壶站在一旁。 地上整齐摆放着一张白毛黑纹的虎皮,内里干爽,外部皮毛润泽发光,已然打理好了。 “你干活倒是利索。” 张力士哑然失笑,将茶水一饮而尽,转身从书架后的暗格里取出来一张纸。 “本来想等你大师兄出手猎虎,既然你已经抓来了,那虎骨酒和玉髓膏,你可以自己试着配一配。” “里面也有虎魔血肉的炮制之法,以后你抓到类似妖魔,就可以自己处理了。” 李存孝闻言一愣,筋肉境秘药和妖魔肉炮制法的重要性只在诱魔大药之下,张力士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 “多谢师父。” “待徒儿炮制成功后,给师父送一瓶虎鞭酒。” 经他击杀的妖魔,血肉纯净,以往都只能偷偷消化。 如今有了炮制秘方,以后再狩猎得了收获,拿出来也有借口。 问就是处理手法高明,再问就是张力士教的。 “你这小子!” 张力士哭笑不得。他们这般武人,夜御十女不在话下,张夫人为此已经很辛苦。 再喝虎鞭酒,还不把人活活累死! “对了,这虎魔分量不小,足够你吃一段时间,最近就少去城外。” “师父?” “是县衙”,张力士并不绕弯子。 “今年收成不算好,除了饥民,更有别州跑来的流民,聚集在乡野间。” “县尉谢东来领了一百城卫军,这几日都在周边剿匪缉盗,实际上就是替慕容柏操练私军,赵小乙的事你还没忘吧?” 怎么会忘?可是把毗沙门天王纹在背上的狠人。 不过既然谢东来领兵在外,那不是绝好机会? 李存孝眼中闪过杀机,打算今晚回去就动手。 只是当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师父,佛门密宗有金胎两部,那道门的三洞真经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力士闻言,目光闪烁,语气随意。 “为师都只能算半个和尚,又哪里去知道道门的事情?” 他不知道李存孝得龙甲朱蜻加持,双眼能看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神情中的些微不自然对李存孝来说好似慢放了一般。 “徒儿告退。”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书房重归寂静,张力士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个月,三练大成.三郎,你的天赋太高了,高得叫人心惊。” 他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当初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如今却是切切实实地发生在眼前。 作为师父,他当然为有这样一个徒弟感到欣喜。 可作为总镖头,一个惊才绝艳的下属驾驭起来实在让人头疼。 李存孝不仅实力增长得很快,就连在镖局的威望也增长得很快。 而且他不贪杯好色,也不爱金银珠宝,这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 张力士忽然就明白了当初高祖皇帝面对太宗皇帝的心情,更忍不住想起玄武门的故事. 唉。 手下的人太过优秀,也是一种烦恼啊。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他才会选择性隐瞒一些事实。 道门的三洞真经,他一个小小镖头,当然没资格接触。 但当初传授他虎魔拳的那位异人,却并非如此。 甚至于和那位异人的相逢,都不是偶遇,张力士其实知道,每年特定的时候,那位都会去往 “这门虎魔拳乃是我门中上品武学的一部分,老夫本想以此寄托衣钵。你天赋不差,却做不成丹鼎道人。” “后生,你我的缘分已尽,再来也是无用我将大药传你,若你以后找到惊才绝艳之辈,或许” 几十年前的一幕幕在脑海回荡,张力士忽然有些疲惫。 城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城外更有明教虎视眈眈,楚丘沦为战场只怕是早晚的事。 是不是该转进宋州? 那里有朝廷重兵,更有天鼓寺这等大宗门镇压,不容易被战火波及。 可若是这样,就不得不抛弃半辈子在楚丘打下来的基业。 张力士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从怀中取出白玉般的瓣,眼中露出坚毅。 无论如何,为了家人弟子,他必须尝试突破黄庭境。 按动书架上的机关,其后露出漆黑的密室入口。 烛火映照下,男人的身影好似一头猛虎,扑进一片静谧。 清河街,繁楼。 “.我在二练大成之后卡了太久,你不知道萧家主脉的那帮人,对我们旁支如何打压。” “我以前对师弟那般,并非出自本心,实在是身不由己” “萧眉!”叶乘霄实在无法忍受,一掌在梨木桌上拍出一个掌印。 “我跟你来,是因为你说知道叶荣祖密谋暗害我父母,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你要是继续顾左右而言他,恕不奉陪!” 叶乘霄起身欲走,萧眉顿时如无骨蛇一般,从后面缠住他的脊背。 两团柔软触感袭来,奇异的香味冲入鼻腔,神思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又坐回了交椅,心中一时骇然。 不对劲! 然而萧眉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芊芊素手各端着一只斟满的酒杯。 “好弟弟,吃了这杯酒,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对父母的忧切超过了一切思考,叶乘霄左手悄悄拔出腰刀,脸色冷峻: “我要你的那一杯。” “怕我下药?” 萧眉吃吃一笑,痛快地换了酒杯。 但叶乘霄仍然冷眼看着,直到樱唇即将饮下杯中酒,他劈手将其夺下,一饮而尽。 不能喝萧眉给的那杯酒,因为可能提前下了药; 但可以抢她正在喝的酒,因为来不及下药。 但萧眉见状,却没有几分恼怒,同样一饮而尽,脸上很快升起潮红,双腿不自觉地扭动,那种奇异的体香顿时更加浓郁。 而叶乘霄酒一喝下肚,便感觉到不对劲,身上烫得厉害,某处更是像烧红的铜柱,手脚却有些无力起来。 横刀当啷落地。 等看到萧眉,心底涌现出莫名冲动的同时,震惊和愤怒也同时爬上了他的面颊。 “你连自己喝的酒都下药?!” 繁楼中的人早就被萧家的家仆驱离,冷清的二楼里,萧眉旁若无人地解下衣裙,只剩贴身的抹胸和绸裤,姣好身材被垂顺的布料勾勒得纤毫毕现。 其他男人求之不得的景象,叶乘霄却是见之如蛇蝎,一个飞跃,直接从繁华楼二楼一跃而下,跌跌撞撞地朝远处跑去。 “叶师弟别生气嘛,只是些用妖魔血肉做成的助兴小玩意儿。” 萧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并不接近,只是以此种压迫,催促着叶乘霄更快地运转气血逃离,更快地催动春药的效力。 结果就是,叶乘霄越是想加快脚步,在药效影响下就越是慢下来,甚至手脚都开始发软,下面却越发硬了。 而萧眉狡猾地吊在后面,就是不肯靠近,生怕叶乘霄抽冷子给她一下。 叶乘霄一路急奔,却低估了那混合药物的药力,他甚至还没跑出清河街,将将走到一片富人居住的府邸,便开始摇摇晃晃。 最后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只听到绣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叶师弟,你可真顽皮。” 萧眉满面潮红,媚眼如丝,但其脖颈和侧脸处赫然浮现出一线细密的蛇鳞,妖艳中带着一丝诡异。 即使此刻,她仍旧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等待着马车骨碌碌开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健妇下了车。 其筋肉壮硕,一看就是有气血境界的修为在身,轻易就将瘫软的叶乘霄抓起,扔进马车。 萧眉知道对方再无反抗之力,顿时兴奋地扑到叶乘霄的身上,撕裂了他的衣襟,陶醉地舔舐他的胸膛。 “怎么,很奇怪?明明你吃了药动弹不得,我却半点无碍?” 看着叶乘霄惊恐不解的眼神,萧眉吃吃一笑,嘴里吐出分叉的长舌。 “傻弟弟,姐姐我是修炼媚功长大。” “这加了蟒蛇淫囊的药,对你是毒药,对我却是补药。” “你还不曾体会过鱼水之欢吧?让姐姐来教你啊.” 你不要过来呀!!! 叶乘霄的心好似坠入深渊。 此时此刻他如何还不知道,所谓的叶荣祖的阴谋,根本就是对方欺骗自己的诱饵! 以前他年少无知,渴望和美人春宵一度。但真正了解萧家的玉房诀后,他就对萧眉没有了任何想法。 因为正统的双修之术,是阴阳互补,男女都有裨益。 而欢喜禅的房中术,却要分主次,是以明王采补明妃。 后者固然在这过程中能够得到极大快乐,但下场却是被敲骨吸髓,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 而如今,萧眉才是明王,叶乘霄才是明妃。 一旦被对方采补成功,他的钢筋铁骨便会软烂如泥,他的澎湃气血便会枯萎成断流的小溪,他未来的武道坦途、便会化作悬崖绝壁! “李师兄,救我呀!!!!!” 叶乘霄鼓足最后的力量,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萧眉面色变冷,一个耳光抽过去,前者立刻头晕脑胀,嘴角溢出鲜血。 “我说你怎么会选在清河街百楼,居然是指望向李存孝求援?” 马车速度加快,朝着清河街外冲出。萧眉讥讽一笑,直接解下罗袜,堵住了叶乘霄的嘴。 “别妄想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李存孝如今在张力士那里受宠,怎么会来帮你这个昔日敌手?对你友善,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实话说,若非萧绩和叶荣祖逼得紧,我也不想就这么把你榨干,筋肉境的炉鼎可是很难找的。” “但你在镖局上蹿下跳,有声有色的,让叶家族中人心浮动,叶荣祖可容不下你。” “等做成这件事,萧家和叶家成了盟友,我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叶师弟,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日后你和你父母的坟头,我会按时让人祭扫的。” 叶乘霄原本已经被欲火烧得神智模糊,可一听萧眉提到父母,一股强绝的意志逼迫着他挣扎起来,脑袋一下下用力撞击着马车车厢。 双眼目眦尽裂,一行血泪流了下来。 萧眉看他困兽犹斗,心中涌起变态的快感。 自己从来都是他人的玩物,什么时候玩弄过叶乘霄这种少年天才? 她再也忍耐不住欲火,正要学古人铁杵磨成针,耳边却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下一刻,两道闷哼声响起,马车速度忽然放缓,萧眉只来得及扑出车窗,铁木制成的车厢壁板突然炸裂。 一双粗大的手掌探出,用力一掰,半边车厢直接被硬生生撕开,露出其后一双金色的虎目。 李存孝看了眼毛毛虫般蛄蛹的叶乘霄,又看了眼远处街道上一丝不挂的萧眉,无奈扶额。 他只是想趁夜看望赵小乙,送人一场好梦,怎么就碰到这么件事情? 英雄救美?还是英雄救英雄? “李师弟” 萧眉看着那魁梧的身影,只觉背心发凉,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得对面一声吆喝: “快来看啊!这里有个不穿衣服的疯婆娘!!!” (本章完) 第90章 89赵小乙:我要重新成为男人! 第90章 89赵小乙:我要重新成为男人! 看着萧眉仓惶逃走的背影,李存孝叹了口气。 他从张府回家之后,放置好白虎骨肉,就换上夜行衣,打算去谢东来府上串门。 谁知道刚出家门没几步,便听到叶乘霄的求救声。 等快步赶到之后,一见那马车,顿时知道是萧眉动手了。 救还是不救? 李存孝虽然已经和叶乘霄化干戈为玉帛,但两人的交情却还不深,可以说是点头之交。 直到萧眉说出两家结盟之事,李存孝立刻知道不妙。 萧家以慕容马首是瞻,又和叶家结盟?那内城三家岂不是搅和到了一起? 这对镖局不是好事。 留着叶乘霄,才能牵扯叶家的力量。 很有主人翁精神的李存孝立刻打死两个健妇,逼停马车,吓跑萧眉,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看着浑身皮肤赤红、嘴里不时发出呻吟的叶乘霄,他干脆一拳将其打晕,从怀里掏出张力士给的解毒丹喂了一颗,这才把人扛回家。 “老爷,这是?” 魏英听到动静,正要叫人来帮忙,被李存孝制止。 “我这师弟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容易误伤你们,我来就好。” 魏英伸出的手快速缩回,看着叶乘霄满面潮红的样子,表情变得奇怪。 李存孝注意到了,但懒得理会,找了个客房把叶乘霄扔进去。 把从白虎身上抽出来的虎筋拿出,正想将其捆在床上,免得失控出来捅人,叶乘霄却忽然抓住李存孝,嘴里含糊不清: “师兄,求你救我爹娘” “叶兄,一个毛头小子罢了,以萧眉的媚功,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萧家的一处别院中,萧绩和叶荣祖都有些心不在焉,前者不耐干等,碎嘴子张口就来。 “不过我也好奇,叶乘霄在飞虎镖局不过一镖头,怎能让叶兄如此大动肝火?” 不提还好,一提叶荣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萧兄有所不知” 自从那次秋猎之后,眼看着叶乘霄一蹶不振,叶荣祖便没多少心思放在其身上,只等合适机会,就顺手除了这一家刺头。 可谁知后来有一天,他偶然在城中见到发飞虎镖局的车队,叶乘霄领队在前,气势昂扬,竟是重新振作。 但更让他恼怒的是,队伍之中,竟然还有几个叶家的旁支族人? 叶乘霄以前只是不敬长房,如今竟然吃里扒外,帮着镖局挖自家的墙角? 必须尽早除掉! 回家之后,叶荣祖就想以族规为由,将叶乘霄一家连带着那些不懂事的族人狠狠惩戒一番。 但事后他才发现,这天杀的旁支庶子,竟然也学会收买人心了! 叶乘霄一边走镖,一边帮族中那些穷困的族人介绍活计,最多的去处,就是飞虎镖局以及其名下的其他产业。 甚至叶乘霄还拿出银两,接济老弱。虽然不多,却迅速获得了声名。 底层叶家族人的日子不好过,叶荣祖和父亲叶知秋是知道的。 但这有什么?慕容家和萧家不也一样? 旁支们就是主宗的佃农,只听过地主在荒年兼并田亩,没听过有大善人割自己的肉赈济灾民。 不听话,难道想造反吗? 武学传承和修炼秘药全都掌握在族长手中,筋肉境界的供奉和脏腑境界的高手都是长房嫡系。 至于县衙官府,本就和大族沆瀣一气。 宗族之中,族长就是天! 除了跪下求一口吃食,你们有的选吗?!! 但叶乘霄却给这些人找了一条新路子。 所以他必须死! 叶荣祖先想办法,去了叶乘霄父母在族中的差事,断了财源。 稍稍遏制声势后,趁着父亲叶知秋和萧家家主萧衍商谈的间隙,找到萧绩,催促其出手。 萧绩乐得将两家绑在一起,当即拍板,让萧眉出手将其榨成废人,再杀之泄愤。 至于飞虎镖局和张力士的反应,单独萧家一家还有些发怵,但三家铁板一块,又有何惧之? 这楚丘城中的座次,该重新排一排了! 正当萧绩和叶荣祖沉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时,旁边忽然有下人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两人顿时勃然色变。 “李存孝?他怎么来管这闲事!” 萧绩牙齿咬得咯咯响,反倒是叶荣祖很快冷静下来。 “没了叶乘霄,对李存孝少一威胁才是,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此人不是蠢材,难道是想拉拢叶乘霄,收为己用?” “好大的胃口!” 一念至此,叶荣祖也没心思喝酒了。 趁着今晚的事还没发酵,他要立刻回到族中,把叶乘霄的父母关押起来,先把这一家搞臭,后面才好收拾。 眼看叶荣祖匆匆离去,萧绩神色更加阴沉,拿着鞭子大步赶到萧眉的房间,一脚踹开门。 见了衣衫凌乱的萧眉,不由分说,鞭子就好像狂风暴雨般抽打了下去。萧眉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却一点反抗都没有。 抽打了一炷香的功夫,萧绩才狠狠将鞭子砸在萧眉头上,拂袖而走。 “明日你去谢县尉家中,替那赵小乙重续断肢!” 萧眉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怨毒之色,但直到萧绩的背影消失,她都没出任何声音。 房间的香炉中,味道奇异的熏香充塞鼻孔,这是萧家长房用来控制旁支族人的手段。 修炼传承不全的玉房诀后,只要用特制的香料,就能让人手软筋麻,无力反抗。 类似的手段叶家也有,今夜萧眉就是用这招引诱的叶乘霄。 只是没想到,受苦的人很快就轮到了自己。 “若是替那赵小乙重续断肢,我一身修为都要倒退。” “李存孝,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低沉声音里满是怨恨,好似毒蛇嘶嘶。 狰狞如蛇女般面容闯入叶乘霄的梦中,他猛然从床上惊醒,却见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屋外已经天光大亮。 “不好!萧眉没有得手,爹和娘只怕会被叶荣祖那小人.” 叶乘霄情急之下,翻身直冲屋外,抓住一个仆人便问大门在何处。 他是筋肉武者,靠解毒丹祛毒后,澎湃气血和钢筋铁骨重回身体,大力抓得那仆人痛呼出声。 叶乘霄眼看对方说不出话,焦急之中,竟然不顾沿途阻碍,直接撞穿层层墙壁往外奔。 一时间鸡飞狗跳,土石飞溅,连连撞穿了三堵墙,正在这时,他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霄儿?”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 叶乘霄见了鬼似的,看见父母二人好好地坐在大堂中。 桌上摆着早点茶果,木叉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油果子都掉到了地上。李存孝无奈扶额。 “师弟,你想把为兄的房子拆了?” “至于伯父伯母,不是你让我接过来的?” 看见父母平安无事,理智重新回到了高地,叶乘霄一时支支吾吾,涨红了脸。 但叶父叶母却是满脸忧切地围上来,一番询问,事情原委才清楚呈现。 原来昨夜李存孝救人之后,本想着斩草除根,追上萧眉将其干掉。 谁曾想叶乘霄虽然神志不清,却使劲拽着李存孝的手不放,口中一直念叨着“请师兄救我父母”。 人心不是石头,李存孝两世为人,久已未见双亲,被他一片孝心触动。 已经得罪萧家,不在乎多得罪一个叶家。 两人在镖局宴会时互相告知了住宅所在,这也是为什么叶乘霄会让萧眉来清河街。 李存孝火速赶到叶乘霄家中,将二老赚上山接回家。 一开始两个老人还有些迟疑,但等三人前脚出门,后脚叶荣祖的追兵就到。 再等看到了儿子,二老就只剩感激。 “霄儿,多亏了你师兄,否则咱们一家,此时怕都已经身首异处!” 叶母说到动情处,泪下沾襟,叶父则更直接,转身就要行礼,被叶乘霄眼疾手快扶住。 然后他毫不犹豫,双膝嘭一下将地板砸出两个大洞: “父母年迈,不能全礼。师兄救命之恩,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得云长,如得十万雄兵~ 脑海中不知为何蹦出曹孟德枭雄般的声线,李存孝轻咳一声,伸手将人扶起。 “师弟言重了。萧眉那个毒妇包藏祸心,从前挑拨离间,如今又要残害同门,我岂能坐视不理?” “倒是你和伯父伯母,那叶荣祖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今后你们作何打算?” 叶父叶母闻言露出愤恨颓丧之色,“族长没有半点血亲之谊!” “我为家族操劳半生,却因为几件小事,便丢了差事.” “爹,娘,是儿子对不起你们。” 叶乘霄面有愧色。他在族中搞出收买人心的动作,一来是有镖局撑腰,二来也是他始终不愿向叶荣祖低头。 虽然预想到会有反扑,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遭逢巨变,很难马上拿出主意,李存孝趁机说道: “若是师弟不嫌弃,倒是可以将伯父伯母暂时安置在我这里,宅子里还有不少空房。” 叶乘霄顿时双眼发热,差点流下泪来。 其实这段日子,他在镖局也听到不少闲话,都是说李存孝野心不小,要和石铁打擂台、争座次。 对方指点年轻镖师们的举动,在部分人眼中也是收买人心。 那时叶乘霄只觉得李存孝天赋高绝、又有手腕,不可为敌,才会主动化解恩怨。 可此时此刻,感受着托举自己双臂的有力大手,他顿时明白,那些镖师为什么对李存孝如此拥戴。 及时雨!好大哥! 什么收买人心,他只是对我们好罢了,这有什么错! ‘这人看大哥的眼神怎么和魏大哥、秦大哥一样啊,哪里怪怪的。’ 木叉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危机感,吃了早饭,立刻就跑到院子里嘿嘿哈哈地练功。 叶乘霄安顿好父母,想起昨日之仇,实在按捺不住,便先回了镖局。 李存孝知道萧眉八成已经躲了起来,也就没拦着。 倒是魏河听说了恩公又仗义出手,一时颇受鼓舞。 照顾完赤骊,主动来找到李存孝,想要再往肩上加加担子。 李存孝见他这么上进,也不忍拒绝。 “那你把家里砸坏的墙修了吧。” 魏河咧嘴笑着离开了,只有魏英看得连连叹气。 ‘傻人有傻福,在老爷这样精明的人底下做事,憨厚些不是坏事’ 片刻后,李存孝拿上剩下的三支毒箭,带足暗器毒粉,悄悄溜出家门。 等穿过两条巷子后,已经化作身穿白衣的狐魅公子模样,朝着萧家赶去。 先杀萧眉,还有一个赵小乙。 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呢? “大公子,萧家真有办法,重续断肢?” 谢东来站在院子里,身边的仆人依次上前,为他穿戴札甲、护臂、披膊、吊腿。 “叔父放心,萧绩向我打了包票,若是不成,提头来见。” “您尽管放心出城剿匪,此处自然有我护法。” 慕容博仍旧是幅巾披散、袈裟在身的打扮。 “那就多谢大公子了。县尊为我那不成器的外甥耗费心力,谢某感激” 眼见慕容博行礼如仪,谈吐自然,谢东来说着场面话,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也落地。 有脏腑境界、神智正常的大公子看护,确实万无一失。 其实若是可以,他也想留下。城外流民乱匪战力不强,城卫军平日有妖魔肉供养,镇压不难。 但除了谢东来,慕容柏不放心任何一人掌兵,所以他不得不去。 等谢东来全副武装,带着一队队甲士出了城,萧绩也带着萧眉赶到了谢家。 “她这满身伤痕怎么回事?会不会影响重续断肢的效果。” 见慕容博皱起眉头,萧绩赶紧解释道: “绝对不会,只是皮肉受伤,玄牝(pin)无碍,便可运行秘术。” 慕容柏的神情这才舒展开。 一旁的萧眉面如死灰,即使两人当面谈论着自己的私密,也没有任何反应。 三人来到一处小院,门口有十名甲士,筋肉强健,都是气血圆满的好手,领头那个更是筋肉境界。 只不过有脏腑境界的慕容博坐镇,这几个人不过是添头而已。 推开门,赵小乙那枯槁的形体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他眼中灼热到疯狂的渴望。 今日之后,他就会重新成为男人。 新生归来,定要从李三郎那里夺回失去的一切! (本章完) 第91章 90还是等下辈子吧 第91章 90还是等下辈子吧 萧眉满脸灰暗地关上了房门。 虽然是白日,但赵小乙的房间却是一片昏暗,只因萧家秘术施展不能外泄,因此窗户全都蒙上了层层纱帘。 烛火摇曳,坐在阁楼上的萧绩和慕容博能够清楚看到屋中透出的黑影,就像皮影戏法一般。 “既能守住你萧家秘术不外传,又能时时看到赵小乙的情况萧绩,以前可不见你这么机灵。” 慕容博双腿盘坐在交椅上,手里轻轻转动念珠,配合他袈裟打扮,真有几分禅意。 但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萧眉拿着一根棍状物,放在赵小乙下身,然后. 赵小乙会得救,但施展秘术之后的萧眉却会断绝武道,再无未来可言。 可谁在乎? “都是为了给大公子排忧解难,这也是萧眉的福分。” 萧绩低眉顺眼,全没有外人面前的桀骜。 “哦?” 慕容博看着远处耸动的黑影,念珠一顿,似笑非笑。 “若真是如此,那你改日送十个二八处子来我府上。” 我只是客套客套. 萧绩暗自腹诽,但面上却是连连点头。 “只要大公子开口,莫说十个,便是二十个、三十个” “那便三十个吧。” 萧绩一下噎住了,愣是停顿了十几息,才小心翼翼地道: “大公子,不是我找不来这么多少女。只是慕容县尊有吩咐,说不能让您太过耗费心力” 这句话好似戳到了逆鳞,慕容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嘴里冷冷蹦出来一句。 “你也觉得我是疯子?” 萧绩脸色大变,脚步一滑,半边屁股立刻离开交椅,九十度鞠躬作揖。 “大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汗沿着额头一滴滴滑落,打在石砖上。 慕容博不说话,整个院子好像都死寂无声,只有远处跃动的黑影和若有若无的呻吟传出。 足足等了半刻钟,萧绩都没等来一句话,实在无法忍受的他大着胆子仰起头,却发现慕容博双目紧闭,耳朵不知何时变大如招风耳,上下耸动。 “大公.” “嘘~” 慕容博的眉头皱起,作倾听状,几息之后,才低声问道。 “这院子里,布置了多少护卫?” “十十人,加上我与大公子,还有萧眉、赵小乙,共十五人。” 慕容博忽然笑了。 “可我怎么听到了十六个人的呼吸声呢?” 话音刚落,院落东侧的池塘里忽然炸起水雾,一道白衣身影径直撞穿墙壁,扑向赵小乙和萧眉所在的房间。 “什么?!” 萧绩大吃一惊,却听耳边风声一闪,慕容博袈裟抖散,好似遮蔽天日,阴影笼罩,赤红如血玉的一掌已经狠狠打向白衣人的背心。 “咦?” 明明没有回头,可那白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双脚一蹬瞬间加速,隔着三寸和慕容博右掌擦过,引得后者发出一声惊咦。 好快的身法! “好强的感知!躲在水里都被他发现了?” 李存孝感受着背后呼啸的掌风,不用回头,他都能看到慕容博脸上的狠厉,还有那顺势击出的左拳。 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炸开,好似重炮—— 我躲! 双腿膝盖处龙鳞纹路赤红,一瞬间让他飞出四五丈距离。一脚踹开了房门,此时旁边的十个甲士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慕容博脸色更加阴沉,他实在想不到,这气血强度不超过筋肉境界的刺客,速度竟然比脏腑境界的自己还要快。 “萧眉施展秘术不能被干扰,若是赵小乙出了三长两短,便是杀了刺客,也是我输了。” 慕容博念及此处,鼓动全身气血,顿时化作两米高的赤铜小巨人。 其双耳长大垂肩,好似金刚力士,速度爆发,瞬间赶至李存孝身后,五指成捶,轰—— 搬山锤! 拳风凌厉,甚至直接崩散了李存孝的发髻,赤玉色泽的拳头好似玉山,沉重无比。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击挨实在了,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但他有龙甲朱蜻! 金黄复眼之下,那霸道凌厉的一击顿时被放慢了好几倍,李存孝甚至还有时间观察屋中情况。 嗯? 看到那一对深度链接、满脸惊骇的狗男女,心中虽然奇怪赵小乙怎么做到的,但手上动作却没因此而有半分迟疑。 五指一抖,四五颗装满毒粉的弹丸便飞射而出,同时李存孝身体侧弯,好似在地上转向漂移。 嘭! 轰! 咔嚓! 毒丸爆破声、拳风击空声、木板墙壁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慕容博一个箭步上前,袈裟一扫,卷走漫天毒粉。 萧眉为了躲避方才的攻击,下意识地拔出了身体,躲在一边。 而床榻之上,赵小乙并未有中毒迹象,但双修秘术本就条件苛刻不容打扰。 慕容博和李存孝打斗的动静让他受到了惊吓不说,下身处的移植本就还没完成,气血暴走之下,萧眉一个没捂住,顿时射出三尺血柱,赵小乙的呼吸迅速衰弱下去。 慕容博的脸色极为难看,但就在此时,垂肩的大耳一动,他顿时惊怒交加,张开身躯挡在赵小乙身前。 嗖嗖嗖! 三支深绿色的箭头破空飞入,击打在慕容博身上,发出两声清脆的铁石声音。 两声? 慕容博回头一看,却见萧眉一脸茫然,绿色的箭头刺破了裸露的胸膛,紫黑之色迅速爬上脖颈。 “杀了人不跑,打我回马枪?你找死!!!!” 木质房屋轰然炸碎,狂怒的慕容博再顾不得什么任务,双眼紧盯着那一道飞逝的白色身影,双脚踏碎三尺地面,如投石车的弹丸一飞冲天! “大公子!大公子!” 萧绩面色惨白,仓皇冲进房间,却见赵小乙已经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莫名的笑容。 或许在短暂的快乐中,他已经重新成为男人了吧? “救我.救我” 萧眉无意识地挣扎,树根般紫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她的心脏,然而萧绩却只是冰冷地瞥了一眼,然后便匆匆离开。 怨毒和悔恨随着泪水流出,她的双眼终于失去了神采。 人首蛇身的虚影悄然飞射,跨过内城的城墙和无数街道,投入一道飞檐走壁的身影。 李存孝感受着金刚杵中增加的魔头,心中大石落地。 总算杀死了。 早上离家之后,他本是先赶往萧家,结果半路便发现了萧绩的马车,萧眉赫然也在其中。 李存孝一路紧追,却发现对方竟然朝谢东来的府邸进发。 仗着身法快速,李存孝后发先至,等谢东来离开,立刻翻入府中。 结果发现赵小乙的院落守卫森严,除了甲士,还有慕容博亲自等候。 那次宴会时还不觉得什么,如今三练大成,又得龙甲朱蜻加持之后,李存孝感知异常敏锐。 在他的眼中,慕容博就好似一头披着人皮的妖魔,浑身血煞,无法正面力敌。 直到萧家两人到来后,他才有空档摸进池塘当中潜伏,谁料那慕容博突然发癫,害得他暴露。所幸,最后靠着毒药和出其不意,终究是达成了目标,就是不知道萧眉和赵小乙在那房间里做些什么。 不会是某种邪术吧? 只是可惜,文杰那得来的毒箭,也全部用完了 “小贼,往哪里走!” 一声暴喝,紧随而来的便是凌厉的拳风,只是对于有着三百六十度视角的李存孝来说,这样的偷袭毫无意义。 龙甲朱蜻全力加持,李存孝极为快速的吞吐氧气,搬运气血,双脚瞬间爆发出更为恐怖的速度。 狂飙之中,屋顶的瓦片好似波浪般哗啦啦翻涌,再次和穷追不舍的慕容博拉开了距离。 “可惜,若非害怕暴露,没有穿踏云履来,早该甩开他了。” 李存孝心中不快,慕容博更是怒火中烧。 他在谢东来面前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结果转眼就被人在眼皮子地下杀了赵小乙。 叫他颜面扫地! “今日,你必死!” 发狠之下,慕容博一咬牙解下袈裟,将其拧成一根粗绳拴在腰间。 刹那间,一股狂暴凶煞之气猛然爆发,李存孝惊得背心发寒。 不用回头,便看见对方口中獠牙突出、鼻子肥长朝天,脖颈甚至生出硬刺般鬃毛,活脱脱一个人形野猪! 慕容博浑身笼罩的血玉之色里,多了几分灰黑,双眼中血丝攀附瞳孔,异常可怖,但他心中还没丧失清明。 这个状态,只能维持六十息。 六十息全力出手,之后必须重新披上袈裟,否则就有可能再次回到从前那样浑噩癫狂的状态。 轰! 地面青砖炸开,猪首人身的身影冲天而起。 正是巳时将近,街道上人流如织,一追一逃的两道人影顿时引起了极大恐慌。 “有妖魔啊!” “快逃!” 李存孝皱起眉头,立刻调整路线,朝着人少的地方,疾奔城外而去。 解放全力之后,慕容博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将二者的距离拉进到一丈。 不出二十息,两人便出了外城,再二十息,泗水支流的大河已经遥遥在望。 李存孝顿时速度更快,甚至连银狐加持也撤下,只剩龙甲朱蜻全力爆发。 嘭! 水浪惊起三丈,慕容博好似一头野猪,在尚未完全冻结的冰水中劈波斩浪。 但令他无可奈何的是,那道白衣人影入水之后,速度竟然更快了一个台阶。 甚至是踏水而行,如履平地,再二十息功夫,他几乎连对方的背影都见不到了。 慕容博感受着心中的狂躁和昏沉,不敢再耽搁,迅速游向岸边,重新披上袈裟。 禅唱直入心田,双眼重获清明,他强忍怒气,大喝道: “藏头露尾,你究竟是谁!!!” 声音传出极远,片刻后,另一道声音如同波浪推上岸边: “我乃明尊教坛主,伍元!” “狗官,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吧!你们迟早被圣火烧成齑粉!” 慕容博神色阴冷,拉着一张脸回到楚丘城,却见慕容柏已经带着一行人亲自守在城门口。 “博儿,你没事吧?” 慕容博感受到父亲的忧切,脸色稍缓,语气低沉道: “我没事,只是死了赵小乙,凶手也跑了。谢叔父那里,怕是没法交代。” “连你都追不上?” 慕容柏顿时严肃起来,“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慕容博顿时沉默。 “那人俊美妖异,面生得很,不像楚丘人。” “他自称,是明教坛主伍元” “大哥!大哥!咦,人呢?” 木叉在书房前探头探脑,一转头却发现背后立着个人影,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李存孝换了一件天青色连珠暗纹圆领袍,正拿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刚刚洗了个澡。木叉,帮大哥束发。” 木叉不疑有他,抓起簪子,等李存孝坐在矮凳上,他才抓起那一头黑发。 “可是你的头发还没干。” “这好办。” 熔炉般的气血勃发,屋子里顿时像开了地龙。一阵水汽蒸腾,木叉摸着干燥的头发,啧啧称奇,熟练地盘起来。 他不曾注意的镜子里,李存孝的面色有些苍白。 “慕容博,不愧是和大师兄并列的年轻高手。” “一路追赶,只是加持龙甲朱蜻逃命,差点都叫我气血亏空了。” 李存孝忽然有些疲惫,顺势靠在木叉身上,开始查看金刚杵中的那一头蛇魔。 萧家玉房诀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房中秘术涌入脑海,片刻后,他睁开眼,神色里多了几分轻松。 赵小乙死定了。 在萧眉的记忆之中,那门断肢重生秘术的条件十分苛刻。 不提要如何以药物喂养药人、阉割取用,也不提要筋肉境界的女性玉房诀武者配合。 单是秘术施展过程中,必须平稳引导药力、气血冲破坏死的血肉,过慢不能断肢接续,过快则会失血过多而死。 以当时情况,即使毒药没有奏效,那般干扰下,赵小乙也定然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萧眉死后,金刚杵增长的煞气实在有些少,比起那明教孔苏都有些不如。 萧眉除了媚功,实力实在不济,赵小乙的实力就更弱,连筋肉都不是。 “金刚杵积攒五分之三进度” 等李存孝再走出房间,面色已经恢复红润,恰好到吃晌午的时候。 叶乘霄提着包袱,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 “怎么,萧眉没去镖局?” 李存孝明知故问,叶乘霄泄了气一般摆摆手,片刻后脸色才恢复正常,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匣子递过来。 “这是?” 李存孝打开匣子,里面是五个用兽皮包裹的瓷瓶。 “这是叶家的白猿灵髓丸,师兄日后练骨洗髓用得着。” “你都被叶荣祖记恨上了,哪来的这些?” 李存孝有些惊讶,叶乘霄闻言却露出笑容,语气里满是报复后的畅快。 “他当然不会给我。” “这是我自己从叶家库房里拿的。” (本章完) 第92章 91纳头便拜,珊珊迟来 第92章 91纳头便拜,珊珊迟来 “白猿灵髓丸,叶家白猿炮捶的配套秘药” “据张师所说,其练骨洗髓,效力不亚于虎骨玉髓膏” “五瓶里,足足有六十粒,怕是够我吃到练骨圆满了。” 李存孝把玩着青瓷瓶,倒出一粒,只见丹丸黑褐,凑到鼻尖,竟然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外面又分明没有蜡衣包裹。 “药性这么内敛?” 李存孝咕咚吞下,很快感受到肚腹中有一股柔和的药力,绵绵不绝如丝线,沿着血肉筋膜钻入骨髓之中,浑身上下都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 “这么柔和?” 李存孝这下明白,为什么白猿灵髓丸的名声这么响了。 按张力士所说,不是丹鼎道人以真气之火煅烧的丹丸,其实根本算不上丹药,只是药泥捏的丸子。 而这些丹丸中,因为要加入妖魔材料,所以往往药力狂猛,吃下去反应很大,但往往浪费也很多。 以往李存孝每次服了丹药,就跟打仗一样,要紧赶慢赶地打拳练桩,好尽可能消化药力。 否则时间一过,没能吸收的药力便要随着体内废物一起排出去。 哪怕是李存孝如今有三大魔头加持后的根骨,服药时也做不到百分百的吸收,总是会流失两成到三成,其他一般的武者更是可想而知。 “但这白猿灵髓丸却是好似武学中的缠丝手,深入骨髓,绵绵若存,能让身体最大程度地吸收药力。” 李存孝午饭后服用的丹丸,一直到晚饭时,体内的药力才吸收完毕。 整个身体深处的骨髓都在发热发痒,好似在经历一次新的生长一般。 “叶师弟这份礼,实在贵重啊。” 等木叉和叶父叶母都用好晚饭下了桌,李存孝给叶乘霄倒了杯酒,后者连忙双手接过。 “师兄对我一家,有救命之恩,几瓶丹药算什么?” 这么豪横?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库房是你开的呢 李存孝心中憋笑,但是也不怎么担心叶家事后找麻烦。 说白了,这次本来就是叶家和萧家暗中搞鬼,特意选了萧眉去整叶乘霄,就是因为两人是同门,事情闹出来张力士的脸上不好看,他们两家反而能摘得干干净净。 但相应地,事情失败,那也是飞虎镖局的家事,轮不到叶、萧两家指手画脚。 秘药被偷? 那是你们自己看守不力! 我李存孝是张力士的亲传弟子,楚丘城的后起之秀,缺你家那几颗丹药吗? 至于叶师弟嘛 都是一家人,大不了我吃点亏,出来当个和事佬。 再说,抛开事实不谈,你们就没有一点错吗?! 差不多得了。 “对了师弟,我看这白猿灵髓丸药性平和,是否可以拿来给我弟弟改善根骨,打牢根基?” 叶乘霄闻言眉头一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李存孝。 筋肉三练,大成者不少,但三练圆满却不知难倒了多少人。 如白猿灵髓丸这等秘药,向来有价无市,都是几大家之间以物易物的珍稀资源。 叶乘霄偷入库房,也就拿了二十瓶而已,还是忍痛分了四分之一,来报答自己一家的大恩人。 至于剩下的,没了叶家在背后支撑,他要想维持勇猛精进的修炼进度,不能只靠镖局那一点月俸。 十五瓶白猿灵髓丸,留下一些自用,剩下拿去黑市出售,所得财富也够他叶乘霄修炼到筋肉圆满了。 可现在李存孝却说,要拿如此珍贵的秘药,给一个十岁幼童伐骨洗髓? 太奢侈了! “师兄,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有点太浪” 李存孝只听前半句,闻言便打定主意,今晚开始就给木叉伐骨洗髓。 至于他自己,有金刚杵加持,突破境界根本不是难事。 对弟弟,他已经意识到不能用上辈子的教育方式。 真的爱家人,就要让他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还要有足以匹配这力量的心智。 否则种魔武道,万分艰险,一步踏错,不是疯癫就是身死。 必须从小就给木叉打好基础! ‘好在我能提纯血肉煞气,木叉入魔的风险比别人小得多。’ ‘不能一直做慈母,该是时候把弟弟操练起来’ 李存孝看着庭院里玩耍的弟弟,后者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木叉:感觉心里毛毛的。 “可以就好.对了师弟,你刚才想说什么?” 李存孝对木叉眼神中的关怀,叶乘霄尽收眼底。 他心里忽然莫名生出几分羡慕,同时也立刻下了决断,到嘴边的话顿时变了: “.我是说,如果还要给木叉伐骨洗髓的话,只有先前给的五瓶是不是太少了?” 说完,在李存孝惊讶地注视下,叶乘霄硬挤出一张笑脸,从怀里又掏出了两瓶白猿灵髓丸。 “这个,就当是小弟寄住在师兄家的房钱了。” “日后在镖局,也请师兄多多照拂。” 好小子,这么想进步?保护费都交上来了 李存孝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虽然两人年纪只差了一两岁,但因为外貌和行事风格,总是他显得更成熟些。 而叶乘霄往日虽然青涩,但如今接连遭遇打击,却能一次次站起,甚至为人处世都变得更加灵活,竟然还知道要加钱? 有前途啊。 “师弟,为兄不喜欢打机锋,我就直说了” “今天起咱们就是自己人。以后遇到麻烦,来找我。” “改天我请葛鹰扬镖头、还有和我相熟的镖师来府上喝酒,你坐我旁边。” 这就是要完全接纳叶乘霄的意思了。 “至于这丹药,我李三郎从不占人便宜——魏英,替我取一千两来。” “你离了叶家,以后用钱的时候很多,不够了,再来找我。” 叶乘霄一转头,看见李存孝府上的管家魏英端着托盘上前。 里面不仅有十两、五十两、百两几种面额的银票,还有些方便零的银锭并散碎银子,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叶乘霄这时再看身边那威猛青年,好似感受到对方身上散逸的霸气,心头一震,纳头便拜: “大哥!” “贤弟!” 两人互相把住臂膀,满是真诚的情谊,李存孝不知为何又想到曹孟德,嘴里就是一出溜: “我有贤弟相助,如得一猛虎矣!” 木叉手里的木刀啪一下砸在地上,他远远看着两人,小脸顿时瘪了下去。 不好,被偷家了! “小乙死了?就在家中?” 谢东来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几个字眼,披甲染血的他粗暴撞开途中来不及行礼的仆人,直到他推开那点缀着白色绸的简易灵堂。 赵小乙面色青紫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谢东来一时间出离地愤怒了。 “是谁做的!!!” “叔父.” 慕容博正要上前,却被慕容柏伸手拦住,后者同样面色哀痛。 “谢兄,此事是我对不住你。那贼子身法极快,连脏腑境界的博儿都追不上。” “请你节哀” 节哀个屁!死的不是你的外甥! 谢东来双目血红,眼中隐隐露出疯狂之色,慕容柏顿时面色一沉,以特殊方法鼓动声带: “谢东来!” 虽然不是正宗的佛门狮子吼,但这一声当头棒喝,到底打断了那些癫狂的念想。 理智与哀伤重新回到了谢东来的双眼,他一时间沉默下来,半晌方道: “我要和小乙单独待一会儿” 房门合上,慕容博悄悄瞥了一眼跪倒在尸身旁的着甲身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种魔武道,是以人心的阴暗为养料。平时可以清醒应对,但遭逢大变之时,大喜大悲大恨,极易让人失智入魔。” “老谢终究修持多年,等他缓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柏还以为儿子是担心自己的下属,见状随意解释了一句,又关切问道: “博儿,你感觉还好吧?” 慕容博恭敬地低下头,“有袈裟在身,孩儿无事。” 话是如此说,但他表情中,却有些许不满。 当年他卡在突破脏腑的紧要关头,迟迟不得寸进,这时忽然听闻石铁晋升脏腑,一下子七情狂乱,变得疯癫。 如今闭关多年,他自信已经定住心神,可是父亲却总是担心他再度发作,未免有些不快。 “博儿,你可看出,和你交手那人的轻功是什么路数?” 父亲的话语打断了某些血色的记忆,慕容博仔细思索了一番。 “那人最多筋肉圆满,拳法暗器都不是城中路数。但身法之快,却是我生平仅见。” “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之前父亲提到过的,那何家粮铺的供奉李磊。” “你是说蜻蜓点水提纵术?” 小小的楚丘城里,筋肉武者们都是有名有姓。 什么出身、什么武功,多年混下来,除了压箱底的底牌,其他都藏不住。 慕容柏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战乱将至,如今叶、萧两家都已归心,是时候该把粮食攥在我们手里。” “那何家粮铺今年倒是乖觉,压价这么低也能忍下去。但过完年,还是不能留。” “这李磊和何家老东西有些交情,现在死了,倒是合适。” “否则便能借这由头,赶在年前杀一波猪了。” 冷酷的话语从慕容柏口中蹦出,慕容博闻言表情却没有太大波动。 “父亲,这贼子自称是明教坛主,您觉得几分可信?” “半成我都不信”,慕容博抬手接住飘飞的鹅毛大雪,讥讽道: “明教就是个粪坑,三教九流办脏事,都往里面装。” 但他说到这,话锋一转。 “不过这口黑锅给明教,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身后吱呀一声,谢东来推门而出。 他的表情重归平静,但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对方压抑住内心愤怒,就像沉寂的火山,一旦爆发,就是惊天之怒。 “县尊,明教贼子袭杀官府亲眷,胆大包天,罪大恶极。卑职请愿,即刻清查全城,捉拿明教眼线,再以雷霆之势,剿杀乡野教众妖人,以正视听!” 听到老友一个个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语句,慕容柏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况战乱不远,排除异己,掌握城池,正是应有之义,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准!除了一百五十城卫,我再给你五十慕容家的私兵。” “务尽全功,宁杀错,不放过!” 谢东来双手交握,行了个叉手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衣裙甲片摩擦,发出铿锵之音。 当晚,两百名甲士大索全城,外城的棚户区遭到了重点清剿。 虽然确实捕杀了几十名明教眼线,但无辜牵连死去的贫民却是这个数量的四五倍。 等菜市场挂满了明教妖人的头颅,余怒未消的谢东来立刻带兵扑向县城方圆五十里的村庄。 每日回城,这些甲士都是人人染血,身上杀气浓厚,俨然朝着真正的战兵在变化。 只是其刀下死去的,究竟是明教妖人,还是饥寒交迫的流民,就不得而知了. “狗官!欺人太甚!” 平秋山的某座山峰,五明寺中,四五十号白衣黑帽的人聚集于此,群情激奋。 “什么赵小乙,听都没听过,根本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都怪那些江湖败类,有什么屎盆子都往圣教身上扣,害得教中兄弟姐妹遭受无妄之灾!”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谢东来那个鹰犬杀下去,辛辛苦苦建立的据点全都要化为泡影!” “可是孔香主死了,就我们这一帮气血境,又能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消沉下去。 如今在这里的几十人,不是运气好躲过一劫,就是靠着柴帮庇护,悄悄送来。 谢东来到处抓人杀人,宋奇峰还以为事情败露,差点都想把明教剩下的人卖了。 只不过那明教坛主伍元将来未来,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先把这帮幸存者供养起来。 “我今日来了,你们就不必再烦恼了。” 五明寺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众人吃了一惊,忙奔出门,却见一个白衣黑帽外罩着金线袈裟的人一马当先,身后还跟着三个类似打扮,但只是穿着普通百衲衣的人。 再往后,才是神色复杂、又有几分释然的柴帮帮主宋奇峰。 “您,您是伍元坛主!” 众人顿时大喜,甚至有人声音哽咽。 “坛主,您来了就好了,那狗官欺人太甚” 伍元轻轻推掌,话语柔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事情我都已知晓。慕容柏杀戮我等兄弟姐妹,必须血债血偿。” 宋奇峰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开口: “伍坛主,眼下谢东来兵锋正盛,怕是不宜”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和他正面相抗,何况教众受伤,也需休养生息。” 伍元笑如春风,随后吐出的话语让教众沸腾,却让才松了一口气的宋奇峰如坠冰窟: “.等到十八日后,上元灯会,宋帮主需与我合力,我们一道.” “斩了那慕容柏的狗头!” (本章完) 第93章 92惊变 第93章 92惊变 绵长而遒劲的药力穿行在骨髓之中,李存孝手握横刀,一快一慢,一劈一刺,缓缓演练。 不像以往那般大开大合,气血也是引而不发,藏蓄于身,但刀法之凌厉却更胜往昔。 乘风、扫尘、冲天、云裂. 四式刀法在手中循环往复,渐渐有融合为一的趋势。 最后那一点灵光呼之欲出,但却碍于境界不足,始终被压抑在蒙昧里。 李存孝心中不畅,轻喝一声: “水!” 旁边的魏河闻言立刻端起一盆水,劈头盖脸地泼过来。 寒冬腊月,低温刺骨,溅射的水幕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经凝结成无数的冰粒子。 然而那四尺陌刀就似风车一般,掀起道道劲风,一时间冰瀑倒卷爆散,铺面似雪崩一般。 等李存孝收刀而立,赤红色的圆领袍与黑色幞头上一点白色都不见,到时旁边地面上多了一寸厚的积雪。 他终于畅快地吐出一口气,骨髓深处麻痒渐渐消失,倒是腰肾的位置,隐隐有些燥热。 “师兄好快的刀!” 叶乘霄立在一旁,叹为观止。 他拜入张力士门下,就是想学这一门小夜叉刀法,怎会看不出李存孝的厉害之处。 “水珠雪粒,无孔不入,便是战场上的刀枪,也密集不到这个程度。” “师兄若是上了战场,骑乘赤骊,只怕就是个血肉磨盘,当其刀者,人马俱碎。” “师弟谬赞了,我才筋肉境界,最多是招式纯熟。” “没有脏腑精气的加持,根本无法发挥出这刀法的威力。” 李存孝唏嘘不已,回想起张力士在天坑湖中,那劈出的龙卷般刀气,心中生不起半点傲慢自得。 不过叶乘霄有一点说得对,如今他还只是原地施展刀法,若是踏云履和龙甲朱蜻加持全开,速度加持下,说一声人形绞肉机都是看轻了他。 “是师父有什么吩咐吗?” 多日相处下来,李存孝和叶乘霄都已经熟稔,后者俨然有成为头号心腹的趋势,让秦羽生出巨大危机感。 “是。师父请师兄过去一趟,说是关于上元节灯会的事。” 李存孝闻言点了点头。叶乘霄来了,正好让对方帮忙教导木叉习武。 也不知为何,叶家三人住进来后,木叉习武越发刻苦。 李存孝当局者迷,只觉得是好事,也没多想。 翻身骑上赤骊,身下马儿欢快地叫了声,转眼化作一道赤电,飞出院子,逼得李存孝不得不用力勒住马缰。 多日妖魔肉喂养,赤骊身躯越发健壮,比起镖局的骏马都要高出一头,速度和力量更是恐怖。 若是让它放开速度在城中奔跑,只怕到了镖局,沿途街道上都要铺满来不及躲闪的行人尸体。 “只是没想到,赵小乙的死对谢东来影响这么大,整整二十天过去了,竟然还在带兵四处扫荡。” “大雪封山,又有强敌在外,搞得我没法打猎。” “城里又被反复清查,别说明教妖人,乞丐都被赶出去不少。帮派一个二个都缩起头,想行侠仗义都没有机会。” “煞气的积累,被大大拖累了.” 李存孝心神之中,金刚杵的光芒来到整体五分之四的位置,还差五分之一才能充满。 慕容柏最近天天派城卫和衙役巡逻,宵禁也比以往更加严格。 他偷偷去过黑市,发现里面门可罗雀,极其冷清,显然都是收到了风声,蛰伏起来。 至于柴帮铺子,更是已经关门大吉。 “慕容柏这是在秀肌肉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几大势力就该火并了。” 李存孝心中有些忧虑,好在并非离了金刚杵就没法修炼。 叶乘霄赠送的白猿灵髓丸不说,他费尽心思狩猎的白虎血肉,也终于是成功炼制了一批虎骨大力酒和玉髓膏出来。 两种秘药加持之下,练骨进度远远超过另外两大练。 这几日,骨髓深处越发滚烫,血液也越发浓稠,这是升华为汞血银髓的前兆。 但换血本就是水磨工夫,真要练骨圆满,只怕还得个把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问题。 寒冬腊月,李存孝一件中衣外加一件绸缎圆领袍,迎着疾驰带来的寒风,不觉得有半分寒冷。 他身体的阳气太足,或者该说,是肾阳太足,已经多到要把肾水烧干的程度。 虽然有金刚杵镇压,李存孝不存在入魔的风险,但这几天,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有点狂躁。 阴虚阳亢,破坏了身体的平衡,根源无疑是秽心银狐的加持。 解决起来倒也简单,萧家玉房诀供养蛇魔那伽,肾阴最足。 只要将此突破筋肉,问题便迎刃而解。 因此这几天,他除了修炼小夜叉刀法,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修炼玉房诀。 这样金刚杵充满后,破障时消耗也会更少。 想着有的没的,李存孝盏茶功夫到了镖局。 下了马,直奔书房,张力士、张月鹭、石铁赫然都在。 “师父,您找我来,是为了上元小比的事情吗?” 一年之中,正月十五上元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十五下元节,并称三元节,乃是天下最重要的节日。 每逢盛会,比武必不可少。何况去年秋猎虎头蛇尾,开年之后的这次比试,必然会极具分量。 但张力士的回答却出乎预料。 “不,今年的上元灯会,我只带石铁参加。” “崔大和崔二会留在镖局,三郎,你也留在镖局。” 李存孝闻言一愣,这安排乍一听有点冷落他的意思,但细细思索之后,却让人莫名不安。 与会的师徒两人都是脏腑境界,还留下擅长合击的崔家兄弟留守镖局 “师父,灯会要出事?” 张力士粗大的手指用力抚平额角,轻轻摇头。 “还不确定,只是听到风声。” 这. 李存孝和张月鹭面面相觑,后者的表情同样也很意外。 上元燃放灯,通宵达旦,彻夜不熄,就连平时的宵禁都会取消,乃是一年一度的全民狂欢。 相应地,城卫军的力量也会在这一天完全集中,敢在这样日子闹事的人选并不多。 是慕容柏要摆鸿门宴?还是柴帮和明教的反扑终于来了? “你们俩怎么这个表情?小心戒备而已,别杞人忧天。” 张力士笑骂了一句,挥挥手撵走了两人。 但李存孝却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双眼里血丝不少,但谈话之间,却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等脚步声远去,张力士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 青绿色的水滴滴在眼球上,血丝顿时消退了些。 “师父,您晋升黄庭失败,伤了肝脏,今晚.” 石铁脸上满是担忧,将一把带鞘长刀递过去,赤金龙雀刀环上,绿色的石眼隐隐放光。 “正是因为伤了脏腑,我更无法同时驾驭两件魔宝。有定风珠在身便足够,这龙雀刀你拿着。” 张力士一用力,把刀又推了回去。 “本以为有迷鼓加持,多年积蓄,定能一举建功,谁知这魔入丹田,却是如此艰难?” “若是能将迷鼓换成定心丹,师父必定能.” “行了,别捡好话说了,我只是突破失败,又不是死了!” “肝脏的伤,休养一旬就能好。” 张力士抚摸着碧绿的定风珠,推开窗户,远远眺望,似乎看到了内城中的县衙。眼神阴晴不定。 “你们俩怎么魂不守舍的?” 张夫人的声音打破了李存孝发散的思绪,在他对面,张月鹭赫然也是一副刚回神的模样。 他目光扫视一圈,意外发现,张夫人和家中的大娘子、二娘子仍旧面色如常,甚至还在猜拳赌酒。 这心态,却是比他镇定太多了。 “觉得很奇怪?” 张夫人微微一笑,亲自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鸡汤。 “外人都道飞虎镖局的总镖头威风凛凛,说他张力士如何英勇。” “但于我而言,他每多一条战绩,便多一道伤疤,我不知多少次坐在家中,祈祷他平安归来。” “后来我也想开了,若次次都这样担惊受怕。他没出事,我倒先病倒了。” 张家大娘子也是一副深有感触的模样,显然对她而言,石铁也是如此。 “人无法掌控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你俩现在能做的,便是喝掉这碗汤。” 隔着瓷碗都能感受到鸡汤的滚烫,金黄色的油上飘着绿葱,让人食欲大开。 李存孝端起来,一饮而尽,心中的忧虑似乎也被洗去不少。 “史镖头一直守在外面还没用饭,你们去给他送些吃的。” 知道两人无心用餐,张夫人索性将张月鹭和李存孝打发出去走走。 等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张家大娘子顿时低声笑道: “娘,月儿和那李存孝都是木头脑袋,你这一片苦心,怕是要白费了。” “大姐看事情一向不准,不过这次我赞同。三娘和这李三郎好似爹爹一样,不是练功就是操持事务,一点不像要成家的人” “瞎说什么”,郑夫人瞪了两个女儿一眼,转头却发现,木叉正被张雀儿和石铁的小女儿幼娘围在中间。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木叉碗里堆满了食物,肚子鼓鼓,小脸发苦。 “我看李四郎倒是和咱们家般配得很,但雀儿是妹妹,幼娘是女儿大姐,你准备怎么办呀?” “好呀,你敢来开我的玩笑了,讨打!” 张夫人无奈,正想呵斥两个女儿,正在这时,远处忽然爆发一阵喧闹,甚至能看到火光冲天。 房间里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张夫人更是忽然间觉得肚子一痛,皱紧了眉头。 反倒是木叉,立刻挣开张雀儿和石幼娘因为害怕抱紧的手,第一时间上前,把站立不稳的张夫人扶住。 “娘,是外边有城卫军戒严。两位崔师伯、还有李师弟都赶去查看了。” 张月鹭冲进房间,看见母亲眉头紧蹙,赶紧上前搭脉,片刻后,却是露出惊讶之色。 “喜喜脉?” 张家大娘子和二娘子不禁面色古怪。 “娘又怀了身孕?” “这兵荒马乱的,爹可真是” 张夫人不是第一次当妈了,闻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木叉的脑袋。 “木叉,好孩子,刚才多亏你了。” 木叉挺起胸膛,理所应当地道: “大哥说了,让我把雀儿当妹妹看待,那对您不就要当成娘亲一样吗?” 张夫人顿时大为感动。 她右手抚摸着还没显怀的小腹,心中却忍不住在想,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否也会像木叉一样乖巧懂事? 是男孩,还是女孩? “喂!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崔耀满身披挂,提着长枪,眯眼看着镖局门外长街上,全副武装的城卫军。 领头的那个,全身铁甲铁胄,站在阴影中,按刀不动。 “别费劲了,那是慕容家的私兵,你这么浅显的话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崔炜同样穿戴札甲,左手提长盾,右手按刀。语气随意,目光却十分警戒。 院墙处,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来。 是李存孝。 “贤侄,外面什么情况?” 崔家兄弟赶紧迎上来。 方才喧哗和火光之后,长街上的城卫军立刻封路戒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崔家兄弟太过显眼,李存孝仗着轻功,当即自告奋勇,换了身夜行衣便溜了出去,查看情况。 “是县衙那边传来的喊杀声,火光估计是因为那数丈高的鳌山灯被引燃了。但是那边兵力更多,我没法潜入进去。” “那总镖头他们呢?” 崔耀紧张地追问,崔炜也悬着一颗心。 他们都知道今晚的灯会,不会很顺利,心中也有所猜测,但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无法肯定。 若是慕容柏搞得鸿门宴,那他们立刻就得带人杀过去支援,还得派人把张家女眷送走。 但李存孝闻言,反而面色古怪起来。 “我去的时候,师父已经带着师兄出来了。” “嗯?这么快就打完了?” 崔家兄弟顿时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是冲着张力士来的,那又是什么人在交手? 答案很快便揭晓。 伴随城中的喊杀声停息,街上的戒严解除,城卫军陆续收队,穿过街巷。 有的毫发无损,有的却是全队挂彩,兵刃淌血。 再迟些,更有牛车拉着一车车的尸体经过,那些人有的身体精壮,有的面黄肌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白衣黑帽。 李存孝和崔家兄弟顿时猜到,是明教趁着灯会发起了叛乱,双方火并。 那县衙那边交手的 “是明教和柴帮的人,在灯会上刺杀慕容柏,斗了个两败俱伤。” 张力士和石铁回到镖局,女眷们立刻出来,见其身上没有伤势,便又回到内院。 只是两人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好看。 “县衙和明教狗咬狗,不是好事吗?” 崔耀顿时有些兴奋,“要不然趁机把慕容柏那个老小子宰了,以后这楚丘不就是我们镖局说了算?” 张力士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 “若是能动手,你以为我和石铁会这样干脆地回来?” “慕容柏,今晚根本就没出手。” “什么?” 崔炜吃了一惊,“方才不是说,明教四位坛主,还有宋奇峰兄弟,六位脏腑一同出手吗?” “就算内城三家加起来,大致也就是这个数目,谢东来肯定还要坐镇中军,指挥城卫.” “不是三家”,石铁打断了崔大的话,神情中满是挥之不去的忧愁。 “是七家。” “内城七家,结盟了。” (本章完) 第94章 93鸿门宴 第94章 93鸿门宴 张力士的话语在梁柱间环绕,屋子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最让人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内城三大家的力量,已经隐隐压过我们镖局一头。” “若是七家结盟,虽然蒋沈韩杨四家的家主战力弱些,但那毕竟是脏腑境界。” “单论数量,我们这里只有四人,内城却有近十人” 崔炜的眉头皱得很紧,眼下的情况可以说对镖局极为不利。 不用多说,力量对比悬殊下,明教今晚的刺杀一定是失败了,所谓的两败俱伤也就无从谈起。 攘外必先安内,慕容柏但凡有些割据楚丘的野心,接下来只怕就要对镖局开刀了。 “师父,今晚的刺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存孝也明白局势的危急,但此时越是危急,越要搞清楚敌我力量的对比,找到敌人的薄弱处。 张力士闻言,纷乱思绪也被打断,缓缓道: “今夜赏灯之时,柴帮宋奇峰趁着敬酒忽然发难,其弟宋五岭随之响应。” “明教坛主伍元带人从府外杀入,但门都没进,就被慕容博、谢东来还有萧衍堵在外面。” “当时我本想趁乱出手,谁知叶知秋带着韩家、沈家家主挡住了宋奇峰兄弟。” “慕容柏和剩下两家家主虎视眈眈,还有三个完整战力在,结果不必多说。” “宋家兄弟被当场打死,明教的人趁乱放火逃离。” “若不是后来那慕容博出了岔子,牵扯了慕容柏的精力,说不定伍元也要死在那里。” 张力士说完,几人情绪更加低沉,李存孝倒是发现了盲点。 “慕容博?他能出什么岔子?” 石铁冷笑一声,“一开始是很正常” “但越打,慕容博的情绪越是不稳,甚至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谢东来差点挨了一掌。” “一看就知道是突破脏腑时留下的隐患。慕容柏也是为了制服他的好儿子,才放跑了伍元等人。” 张力士闻言补充了句: “那伍元,战力与我和慕容柏不相上下,都是在脏腑圆满与黄庭之间。” “以后你们若遇见慕容博,最好躲开些,此人随时都有可能癫狂。” 一连串的坏消息压在心头,众人都觉得肩膀沉甸甸的。 李存孝却是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道: “师父和师兄怎么能肯定,剩下的杨家和蒋家已经倒向慕容了呢?” “师弟,你不在现场,不知当时情况” 石铁没有不耐,只是觉得师弟太年轻,还存有幻想。 但张力士闻言却好似想到什么,眉头一挑: “不,不对,七家现在确实还不是铁板一块。” “至少杨家家主当时面色有异,和慕容柏那般作态,更像是情势所迫。” “而蒋家兄弟里,家主蒋瞰应该知道慕容的谋划,但其弟蒋睿却似有恼怒之意.” “这是我们的机会!” 内城一家,七家一体,听上去当然很美好,但涉及利益,总是有许多纠葛。 世上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何况慕容柏作风霸道,继承人又有疯癫之状,必然会让很多人迟疑。 若是飞虎镖局能抓住这个机会,将蒋家、杨家拉拢过来,虽然力量对比上还不能完全持平,但至少不再是一边倒。 这些道理,张力士多年打拼,并非不懂,只不过今夜事情来得又快又急,回到家又得知夫人怀孕,千头万绪,任谁也要失了方寸。 此时被李存孝一提醒,他顿时茅塞顿开,看向李存孝。 “三郎,这件事还得落在你身上。” 啊? 李存孝一愣,却见崔家兄弟和石铁也是若有所悟,齐刷刷看向自己。 “四家之中,蒋家最为特殊,只因其兄弟俩皆是脏腑。” “虽然因为武学有缺,前途无望,但二人合击,战力却要翻倍。” “蒋睿一向与镖局亲善,如今两人必然是意见不合,蒋瞰瞒着蒋睿独走。” 张力士话到最后,图穷匕见: “蒋琪,是蒋睿的女儿。” 李存孝明白了,镖局此时需要一场政治联姻,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享受了身为张力士弟子的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在这乱世生活了许久,对于爱情,李存孝早已没有幻想。 为了武道,为了家人,这些并非不可牺牲。 他是个现实的人,也惟有理智,才能让自己和亲朋更好地活下去。 “一切全凭师父做主。” 一句话尘埃落地,崔耀和石铁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张力士和崔炜对此不感到意外,只有欣慰。 “三郎,你今日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之后的事情,为师自会安排。” “大哥糊涂!慕容柏为人霸道,怎能轻易委身于他?!” “他这样做,会把家族带向毁灭!” 蒋琪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扫视。 这是蒋睿的一处私人别业,院中此时只有父女二人。 “父亲,大伯选择慕容,固然独断了些,但本来局势如此,咱们蒋家到底是要站队的。” “您昨夜从灯会回来,一宿没睡,还是快些休息吧。” 蒋睿闻言,面色更加阴沉: “为父不是对你大伯独断有所不满,家族之事,本就不能政出两端。他做了决定,我原本是该全力支持。” “但是”,蒋睿轻轻环住女儿的肩膀。 “大哥要送你去慕容家联姻,唯独这一点,我接受不了!” 蒋琪一愣,随即露出释怀的笑容。 “父亲,女儿受家族养育,方能修习武道,这一天,我早就预料到了。” “我知道您疼惜女儿,但嫁给慕容也好,镖局也好,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一样!” 蒋睿一声低吼,狰狞的神情把蒋琪都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父亲蒋睿都是儒雅温和的一个人,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蒋琪看见父亲这个模样,越发心痛。 但是蒋睿的眼中,哀痛却比她更多,就像汹涌的河水,随时都会满溢而出。 “琪儿,你不懂,那慕容博” 他压低了声线,声音嘶哑。 “.他是个食人的疯子。” 蒋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风度翩翩,好似修禅居士一般的慕容博是食人的疯子? 这怎么可能?! “那次金刚武馆灭门,我就觉得蹊跷。一个没有来历的梅盗,就敢闯进慕容家作乱?” “相隔多年又跳出来,灭了金刚武馆满门之后,又恰好被慕容博打死?” “慕容柏哪有这么蠢?李太志哪有这么弱?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蒋睿吐字犹如连珠炮,越说,他越是气血上涌。 “慕容柏最爱枭首示众,怎么不见梅盗的头颅?” “金刚武馆几十个门人惨死,但却只立了衣冠冢,尸首去了何处?” “还有慕容博。你可知昨夜,他战至疯癫,连自家私兵都杀,连谢东来都差点挨了一掌。”蒋琪心乱如麻,“爹,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不”,蒋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钱买通了县衙的仵作,他告诉我,那些金刚武馆的门人,包括李太志,身上的血肉都被吃了大半!” “根本就没有梅盗,慕容博闭关也是谎言,他根本就没有好转!只是在慕容柏精心饲养的肉药帮助下,暂时清醒。” “李太志可是慕容家的老臣,可是慕容柏却把他当做畜牲!” “慕容父子都已经丧心病狂,我怎么放心把你送去那一家疯子身边?!!” 父亲的五指抓得肩膀生疼,蒋琪却一无所觉。 和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魔一起生活?那和被打入地狱有什么区别! “我儿勿怕,做父母的怎会将儿女推进火坑?” “昨夜我已经收到张力士来信,他有意让李三郎求娶你,我已安排你们今夜见面。” “到时候,你直接去张府住下!我要先斩后奏,逼迫大哥回心转意。” “若大伯一意孤行呢?” “那大不了分家!” 蒋睿双眼中满是决绝,但院墙外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老二,你误会我,也误会县尊和大公子了。” 话音未落,蒋瞰便带着谢东来、慕容博走了进来,其后还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鹤?!” 蒋琪看着那张冷漠的脸,心中忽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蒋世兄行事太过冲动,我们内城七家的事,哪有飞虎镖局插足的余地?” 沈鹤的父亲沈鹏话语里似有责怪之意,但蒋睿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笑。 “看来是你的好儿子在镖局埋了眼线,截获了消息。” 说完,他又对着蒋瞰怒目而视: “大哥!你怎么忍心把你的侄女亲手推进火坑!!!!” 蒋睿目眦欲裂,好似一头护犊的野兽,把女儿护在身后。 蒋瞰默然无语。 慕容博的事情,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猜测,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依附强者理所当然。 家族想要在即将到来的动乱中生存,就必须站在强者的哪一边。 而掌握了妖魔肉田,又有数百城卫军的慕容家毫无疑问是蒋瞰眼中的强者。 飞虎镖局的强大,只在于总镖头张力士个人的武力强横。 论底蕴,却远远不能和内城的家族相比。 为了整个家族的存续,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他是家主,不能心慈手软! 慕容博闻言,眼中闪过阴冷杀意。他现在越来越反感有人说他是个疯子。 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相反,他作为慕容家的继承人,必须展现出气度。 “蒋世叔,您的女儿未必非要嫁给我,我今天也不是带人来火并,而是请您去县衙做客。” “蒋琪妹子,则让她暂时住到沈家,这您总该暂时放心了?” 听上去客气,但实质就是要把父女俩分别软禁起来。 这样做当然有隐患,但牺牲一个蒋琪可以接受,再杀一个蒋睿,先不说蒋瞰就要坐立难安,七家盟也会损失一个重要战力。 这世界是现实的,蒋睿也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 只要给个缓冲,他的脑筋自然能转过弯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冰冷的现实会让人回心转意。 他只是个普通的脏腑境,没了大哥蒋瞰,战力下降不止三成。 谢东来、沈鹏不说,慕容博却是个疯子。 若是打起来狂性大发,误伤了女儿,那他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成了笑话? 蒋睿最终没有反抗,只是目送女儿离去之后,一言不发地跟着谢东来走出门。 萧家家主萧衍微笑等待在那里。 “蒋兄,请?” “人就是这样,但凡有一线希望,都不会豁出一切。” 蒋睿的私人别院里,慕容博把玩着酒杯,随口问道: “蒋睿和张力士约定的时间是何时?” “戌时。” 萧绩的姿态比起之前越发恭敬,亲自上前斟酒。 慕容博提起酒杯,瞄了眼天色,已经昏黄近黑,约莫还有一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 伴随蒋家父女离开,这处蒋睿的私人别院迅速被慕容家的人手占据。 原本的丫鬟仆人都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服侍。 慕容博顿时皱起眉头,随意点了一个人。 “过来。” “大公子”,清秀的小厮嘴唇发抖。 他看上去才十四五岁年纪,头上发髻都还扎不整齐,露出不少碎发来。 “你觉得我像是个吃人的疯子吗?” 慕容博和颜悦色,那小厮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这人绝对不能得罪,闻言立刻拼命摇头。 “那你见过李存孝吗,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镖头,嗯?你觉得他像不像会吃人的人?” “我,我没见过.” 萧绩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倒不关心这小厮的死活,他只怕被慕容博迁怒。 那小厮并不笨,虽然慕容博还是笑语吟吟,但一看萧绩面皮紧绷,他马上换了话头。 “但,但是大公子既然说了,那个李存孝肯定是个吃人的怪物!” 慕容博的笑意更加浓烈,一旁的萧绩松了口气。 下一刻,滚烫的血液便浇了他满身。 无头的身躯砸在地上,不远处的仆人们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都没见过,怎么能信口雌黄?蒋睿实在不会调教下人。” 慕容博随意地将摘下的头颅扔在地上,把血红的右手放在嘴里吸吮,片刻后又吐了出来,右手在萧绩身上随意擦拭。 “丢去喂狗吧。李存孝天资卓绝,说不定可以做我妹夫,怎么能让人随意污蔑?” 萧绩闻言一惊,顿时急了。 他等了好久才等到今天,都已经准备好将夺走自己踏云履、践踏自己颜面的李存孝杀之泄愤,大公子怎么要拉拢他? “大公子,我” “你想教我做事?” 慕容博眉毛一竖,萧绩立刻冷静下来。 “我说大公子高见。” 慕容博这才露出笑意,站起身,远远地已经看见一道赤电朝着这座庄园驰骋而来。 李存孝来了。 (本章完) 第95章 94降魔为神佛,入魔为劣等 第95章 94降魔为神佛,入魔为劣等 李存孝在蒋家庄园门前勒住了缰绳。 赤骊哼哧打了个响鼻,马上的青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今天说是来相亲,其实当张力士和蒋睿谈妥之后,这桩事就已经成了。 他的意愿,蒋琪的意愿,都不怎么重要。 原本他以为这一天不会来的那么快,谁知道蒋睿那边竟然像是比张力士更急,三两下就拍板下来。 “看来蒋家和内城的其他家族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存孝翻身下马,看着门口谨小慎微迎上前的护卫,顺手递过缰绳,心里却在想,等下见了蒋家父女该说什么话。 头一回见家长,难免紧张。 但正当那门前的人伸手来接的时候,李存孝忽然拽住了缰绳,沉声问道: “你家主人呢?” 那人面色不变,“主人在里面等您呢。” “李镖头,您把马交给我,里面自然有人来迎接您进去。” “哦,这样啊。” 李存孝紧握缰绳的手松开了些,那护卫悄悄松了口气,正要来接,冷不防又听到发问: “你家主人可曾设宴?” 妈的,这李三郎真是个乡巴佬,问这问那 “自然。您是贵客,家里的仆人中午就开始忙活了” “是吗,那晚宴都吃什么菜,有什么酒水?” 我他么. 那慕容家的护卫几乎忍不住爆粗口,但还是低下头,强忍恼怒: “有鱼脍、冷淘、酥山、红羊枝仗.” 十几道菜名顺口溜似地报出来,却迟迟听不到叫停的声音。 慕容家的护卫疑惑抬头,却愕然发现,眼前之人竟然已经乘上宝马,化身赤电,跑出几十丈外了! “狗屁宴会!院子里安静得跟停尸房一样,还有血腥味儿,当我傻啊!” 李存孝用力夹紧赤骊,整个人伏在马儿健壮的脊背上,脸色难看至极。 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不对,最多只是感觉那护卫有点紧张。 但是等他定睛一看,巧了!这人他昨夜在县衙外面见过,是慕容家的护卫。 这一下,李存孝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后面一试探,越说破绽越多。 本来应该等待他的蒋家父女不在,反而是慕容家的人在把门,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张力士紧追慢赶,终究是迟了一步,蒋睿就算没死,八成也被其兄蒋瞰控制起来。 联姻还没开始,已经结束了。 “鸿门宴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慕容家的人知道我要来?” “必须赶紧回报给师父” 李存孝猛地勒住马缰,眯眼看着前方。 谢东来带着几十个骑士,拦住了去路。 “李三郎,你不是来赴宴吗?这是要去哪?” 谢东来神色冰冷,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无论知不知道真相,眼前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害死赵小乙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慕容柏叮嘱他,要用此人离间镖局,更承诺事后任凭他处置,此时他已经拔刀出来,将李存孝斩了! “我忽然想到家中还有事,去去就回。” 李存孝不知道谢东来的想法,他只知道决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中。 当下金黄色的复眼扫视八方,迅速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只要寻得一个机会,立刻就要杀出重围。 以他的速度,全力逃跑不成问题,但是受伤怕是免不了。 但是后路都有谢东来截断,那庄园里等候自己的,又会是谁? “李三郎,怎么过门不入?这可不是做客人的道理啊?” 李存孝听到这个声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转头一看,好似没有看到人,而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妖魔,咧着血盆大口向他走来。 是慕容博。 李存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下就算走得了人,只怕也走不了马了。 “你好像很怕我啊?” 慕容博饶有趣味地看着玄色宝驹上的彪悍青年,手指轻轻点了点: “说起来,你胯下的天马,其实还是我父亲为我晋升脏腑准备的礼物” 他说到这,故意拉长了声音,却没有看到预想中,惊慌失措的反应。 李存孝的一张脸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面无表情。 “那我多谢慕容大公子的慷慨?” “你有点太客气了”,慕容博兴致更高。 自他出关,同龄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萧绩、叶荣祖等知道些内情的对他更是敬而远之,想找个人聊天都难。 对石铁他也没什么交情,只想找个机会把对方干掉,让自己楚丘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名头实至名归。 这时候,李存孝这个石铁的小师弟,面对他却能不卑不亢,甚至脏腑境界的感知还告诉他,面前的青年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动手. 太有趣了。 他闭关三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活在浑浑噩噩之中,好似野兽一般,着实把他憋坏了。 然而出关之后,物是人非,就连母亲和妹妹,他想见,却也不太敢见,父亲也不动声色地限制着他的活动。 比起偶尔涌起的嗜血冲动,这种被当做异类的感觉更让人发疯。 反倒是面对敌人,他心中莫名地有种轻松的感觉。 “李三郎,你是要跟我回庄园坐一坐,还是在这里谈?” 李存孝不假思索,“大公子有话就在这说吧。” “李三郎,你不要太气盛!” 萧绩横眉竖目,提着马鞭就要上前,但李存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看着慕容博。 “够机警的”,慕容博不以为意,挥挥手。 “都散开,让我和李三郎说几句体己话。” 萧绩怨毒地看了李存孝一眼,目光在他乌皮云纹的靴子上流连许久,这才打马后退。 谢东来同样眼神不善地带人回退,隐隐间,一个圆形的巨大包围,将二人留在中央。 “李三郎,你是个天才,更是个聪明人。” “两月破筋肉,这是州府大派弟子才有的表现,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你有这般才能,难道甘心被困在楚丘县这样的小地方,一辈子当一个风餐露宿的镖师?” “你可知天下之大,有多少武学?最巅峰的武功,又是如何交锋?” “你难道不想前往更广阔的天地,亲眼见识更上一层的的武道风景?” “张力士的武学传承都不全,你若是跟着他练些东拼西凑的武功,以后难有所成!”“到我这里来吧,武学、妖魔肉、秘药,任你挑选!甚至我的妹妹,也可以嫁给你!” 慕容博口才不差,眼光更是毒辣。 曾为天才的他,最清楚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英才渴望什么。 神功、宝刀、美人、万人敬仰.谁敢说自己无欲无求? 但李存孝不是热血冲动的少年人了。 他的心一天天地冷硬,无论什么事,他都开始下意识地衡量利益,猜测对方的动机。 慕容博的目的是什么?拉拢我? 不,谢东来是慕容柏的心腹,在他眼中,我就是害死外甥的仇人,怎么可能看着我成为慕容家的乘龙快婿? 除非慕容家认为,我的作用比谢东来更大。 但这不可能。 那就是要挑拨离间?让我当内应?事成之后,再拿我开刀? 知道了敌人的所求,李存孝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表现在外,冰冷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些许动摇。 “大公子似乎很看好我的未来?但你说张师的武学东拼西凑,那他又是如何与令尊并驾齐驱?” 慕容博听出对方意动,暗道有戏,不急不缓地道: “我承认张力士有几分才华,一门小夜叉刀法能都练到这个程度,但你要知道,这只是战力相当。” “若要谈及武道前途,你在张力士门下,远不如我慕容家的赤髓真功。” “何意?” “李三郎,你以为这世间武学,如何辨别高低?” 慕容博卖了个关子,李存孝也乐得装傻充愣。 “我只知道武学分上中下三等。” “肤浅!张力士真是吝啬,连这些常识,都藏着掖着。” 慕容博不屑一笑,还不忘顺带上眼药。 “上中下三等说不算错,但太过笼统,无论佛道,分辨优劣的法子都是一个。” “降魔为神、为佛,才是上等!顺应魔性,为鬼怪畜牲,是劣等!” “纵使能养脏腑、开黄庭、乃至于化真形,但终究是潜力有尽,迟早入魔身死,为人所笑!” 降魔为神佛?入魔为畜牲? 李存孝这下是真的来了精神,仿佛不知道眼前是生死大敌,虚心请教道: “那大公子家传的赤髓真功,想必就是真正的上等武学了?” “不错”,慕容博恢复清醒以来,难得有“好为人师”的机会,而且对象还是不亚于他的天才,心里涌起几分快感。 “你当知道佛门密宗,尊五方五佛为本源正朔。其中东西南北四方如来,都是从中央大日如来衍化而出。” “但其实除此之外,若天王、明王、菩萨等,其法门奥妙,也是非凡。” “我慕容家传赤髓真功,乃是得自一密宗大派的遗迹,顺承摩利支天菩萨。” “虽然在黄庭境之前,依然是亥母妖魔之形,看上去和夜叉、那伽这等外道没甚区别。” “但突破黄庭境后,却是能化魔为佛,成就金刚亥母,反过来镇压心中魔头,入魔风险比起你那小夜叉刀法不知小了多少。” “你若能入我慕容家为婿,传授赤髓真功,也非不可能之事” 吹牛逼呢。 李存孝差点忍不住翻白眼。说得那么厉害,你又怎么会闭关三年,还要靠这件不知来历的异宝袈裟才能维持清醒? 但是对方所谓的亥母,之前刺杀赵小乙撤离时,他确实见过。 鼻长而肥,耳大招风,背生鬃毛,活脱脱一个野猪模样。 在密宗之中,猪是贪、嗔、痴三毒中的“痴”。 金刚亥母持钺刀以对猪首,象征着清除愚昧,勾召智慧,摧毁无明与烦恼。 虽然对方所谓的上乘武学李存孝还没亲眼见过,但类似的故事他确实在佛经中读过不少。 譬如他的小名哪吒,其实就是北方毗沙门天王的三太子,佛经原本中称作“那吒鸠跋罗药叉大将” 所谓药叉其实便是夜叉。下等夜叉只是恶鬼,上等夜叉却和天人无异。 再比如广为人知的天龙八部中,似阿修罗等,一开始都是外道妖魔,皈依、降服之后,才成为佛门护法。 也不知是先有妖魔事迹,后有降魔武学,还是颠倒过来。 ‘总之,慕容博所言,是有几分可信度。’ ‘但是要说传授根本武学,怕是只有三岁小儿才会相信。’ 李存孝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便没有谈话的兴致了。 慕容博也看得出这一点。挑拨离间,本也不是张口就能成,怀疑的种子,总要给一点生根发芽的时间。 要是李存孝当场倒戈,他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有诈。 “李三郎,空口无凭,我便再送你一份礼物——萧绩!” 话音落地,只见萧绩面色不忿,捧着一个木匣骑马过来。 “飞虎镖局的玉髓膏和大力酒你肯定服用过了,但是我们慕容家的赤髓丹,效果更强十倍。” “其服用之后,不仅可以伐骨洗髓,更能淬炼筋肉皮膜,促进三练圆满。” 李存孝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从一脸不情愿的萧绩手中拿过木匣。 打开,里面是一个近乎透明的玛瑙小瓶,其中三颗丹丸,清晰可见。 倒出一粒,色泽晶莹好似玉石,一股莫名馨香钻入鼻孔,李存孝甚至生出饥饿之感。 这丹药?! “好好考虑吧,李三郎。即使你想要拒绝,这三枚丹,也当是今日我给你的见面礼。” 李存孝合上匣子,没有多说什么,见远处的谢东来冷着脸让开了道路,他拱拱手,轻夹马腹,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大公子,那踏云履暂时留在他那也就罢了,您为何还要给他赤髓丹?” 这不是资敌吗? 萧绩满腹牢骚,心中真的对李存孝生出几分嫉妒,毕竟他自己从没有得到慕容博这般对待。 但慕容博闻言却好像听到什么趣事,捧腹大笑,甚至流出了眼泪。 “赤髓丹?哈哈哈哈哈哈,的确,那的确是赤髓丹,可又不仅仅是赤髓丹。” “难道里面有毒?” 萧绩还没来得及高兴,慕容博便不耐地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扫兴!他一个筋肉,我杀之如杀鸡,下毒?” “大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绩面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解释,慕容博已经拍马而走,心中满是别样的快感。 “那里面可不是毒,恰恰相反,用的是最好的原料,是习练金钟罩的脏腑武者,最精华的血肉。” “李太志身上,也不过能炼出十瓶来罢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满是恶意的欢愉。 “蒋睿,你说我是吃人的疯子,可若是你看中的好女婿也吃了人,还乐此不疲。” “你,又该作何感想?” (本章完) 第96章 95慕容博,我现在火气很大 第96章 95慕容博,我现在火气很大 “.总之,徒儿以为,蒋睿父女恐怕已遭不测,蒋家极可能已经倒向慕容。” “还有这些,师父,这便是慕容博赠与我的赤髓丹。” 张力士接过那玛瑙瓶子,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石铁和崔家兄弟坐在两边,表情复杂。 昨夜灯会剧变,今天他们立刻做出应对,结果都被慕容博抢先一步。 蒋家都是如此,杨家那边只怕也已经没有希望。 七家结盟,当然也有一个磨合的过程,不会那么快就对城里其他势力动手。 但是近十位脏腑高手,由半步黄庭的慕容柏带领,这对于镖局,可以说是极为不利。 李存孝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绝不会耍什么“衣吃下,炮弹打回去”的招。 这种敏感的时刻,任何一个错误的举动,都可能破坏镖局内部的团结。 因此,他回到镖局后,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自己与慕容博的对话一一陈述。 至于说倒戈慕容,他从没有过这个想法。 谢东来和他是生死大仇,慕容柏若是真心接纳他,七家阵营的领头家族就会第一个分裂,这不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 若是镖局实在不能抵御,大不了扛上木叉,骑着赤骊直接跑路。 先跑进平秋山躲风头,然后按照之前从张力士那里得到的路线图西进。 就算到不了宋州城,但只要越靠近两京,越不容易被战火波及。 只不过了大半年积累起来的人手和资源,到那时就只能放弃了 “这赤髓丹我看不出问题,既然慕容博是为了拉拢你,想来也不至于在里面下毒。” 张力士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将丹药递回。 “但是敌人的东西,还是不要最好。” 李存孝却没多少犹豫,倒出那几粒丹药,手一搓直接碾成泥,拿茶水冲进一旁的坛里。 倒是那玛瑙瓶被他收了起来——以后真要逃难,这东西能值不少钱。 “师弟.” 看见这一幕,石铁心中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崔家兄弟的目光也越发和蔼。 “镖局的消息,必然有人外泄。崔大,这件事就交给你.” 张力士难得地露出笑容,又安抚了众人几句,这才让其各自散了。 等书房再度安静下来,张力士看着坛里湿润的泥土,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光滑而有力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自家夫人。 他发出一声叹息。 “你这段时间总是叹气,局势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倒不至于。 七家盟成立已经不可阻挡,无非早晚。 但城外明教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甚至因为宋家兄弟死了,明教说不定才真的能整合起乡野之间的力量。 别看昨夜的刺杀,伍元等人败走,但几个坛主却没有损失,威胁仍在。 说不定伍元还会因此向教中求援,增派更多高手来到楚丘。 慕容只是一县的豪强,但吸收了净土宗遗泽的明教,却是势力遍及天下十六道的大反贼。 教中高手如云,只不过是战线拉的太长,导致力量分散了而已。 但和夫人说这些,除了让她更忧愁,又有什么用呢? 张力士收敛愁容,握住一双素手,转过身,将脑袋轻轻贴在夫人还未显怀的肚子上。 “不说那些。倒是夫人,我这段时间忙昏了头,都没察觉,着实辛苦你了。” 张夫人知道丈夫不想提,顺势也是一笑。 “我生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驾轻就熟。老夫老妻,比起你,我不算辛苦。” 张力士闻言不由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他外表粗豪,内里却算是个专情汉子,五个女儿,全都是夫人所出。 好在张夫人本身也是拿捏气血,加上不缺名贵补药滋养,否则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生五次孩子,简直是在十殿阎罗家里来回串门。 见丈夫像小孩一样搂着自己,张夫人温柔地抚平他的鬓发,几根银丝便被藏了进去。 “你说这次,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听见夫人的话,张力士不禁苦笑一声。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平安,都好。” “大哥,你说师娘肚子里是个弟弟还是个妹妹?” “最好是个妹妹。” “为什么?” 木叉闻言有些疑惑,李存孝却无心多言,敷衍了几句,就把他打发出去。 抓起陌刀,想要演练刀法,但心中浮躁,却是怎么练都觉得不对劲。 李存孝无奈地放下刀,回到修炼室。 黑暗和静谧中,他借着一豆灯火,一页页地翻阅玉房诀。 慢慢地,秘籍翻过了一遍又一遍,躁动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闭目凝神,金刚杵有五分之四闪烁光芒。 不能狩猎妖魔,只靠镖局的妖魔肉,煞气积攒进度有些慢了。 杀死萧眉和赵小乙后,那时充能就已经来到五分之三。 也就是说五分之一的进度,了二十天。 这样平摊下来,如今金刚杵的最低效率,是三个月才能充满一次。 “不能坐以待毙。我这边只要不倒向慕容,他们见离间计失效,谢东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报复。” “七家盟和镖局眼下看似平和,实则已经势成水火。” “一山不容二虎,大战说不准何时就会爆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萧绩?叶荣祖?还是沈鹤?韩雨?” 李存孝思索着补齐金刚杵最后五分之一的人选,最后选择了萧绩。 “慕容博赠送赤髓丹时,神情显然不对,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 “萧家是叶家的狗腿子,萧绩肯定知道些什么。” “正好顶着明教的名号再做一单,帮镖局分担一下火力。” 李存孝打定主意,接下来的几天便迅速行动起来。 他了大量精力,尾随萧绩,摸清了对方日常的行动路线。 同时也将其流传在外的,几次和人交手经历细细揣摩。 应当说,战绩不彰,中规中矩,一个很普通的筋肉圆满。 可惜的是,元宵灯会的刺杀发生之后,内城诸家的公子哥们一时间也谨慎起来。 去青楼的次数变少了不说,身边的护卫也大大增加。 萧绩甚至表现得比那些人更加谨慎。 每次见他出门,都是和慕容博在一起,动手的风险太大。如果被慕容博拖住,城中其他家的脏腑一来,逃跑就困难了。 但李存孝很有耐心。 一边靠着白猿灵髓丸和虎魔拳秘药伐骨洗髓,一边更加隐蔽地探听消息。 如此接近半月之后,终于让他发现一个秘密: 每次和慕容柏见面之后,萧绩都会在自己的一处别院里停留一个时辰。 他独自在里面,不许护卫进入,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这是一个机会。 终于,又等了七日之后,萧绩再次乘坐马车,会见慕容博。 在慕容家甲士层层把守的宅院之外,不远处的茶楼里,李存孝静静注视,等待时机。 “韩兄,修养了两个多月,过年都没见到一面,今日可要一醉方休!” 萧绩端起酒壶,走到一个面色憔悴的锦衣青年身边,热情洋溢。 后者闻言却只是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其人赫然是金刚武馆灭门之后,“受惊过度”,闭门休养的韩雨。 “萧绩这话说得是。父亲昨日已经和杨老家主达成共识,今后我们七家便是一家。” “韩雨,你和萧绩都是我的臂助,以后可要常常亲近。” 慕容博显然喝得有些酣畅,早春气候还凉,他却解了袍子,只穿一件中衣。 那绣着金线的袈裟被随意地围在腰间,看得另外两人心惊肉跳。 “是,大公子说得极是” 韩雨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一日的血色记忆,一时间慌忙答应,酒水都撒到了衣衫上。 萧绩心中涌起好奇,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 金刚武馆那件事,当事人都已经灭门,幸存者韩雨三缄其口,其他人也讳莫如深。 大家都隐隐有所猜测,但却都不敢去触县尊和大公子的霉头。 唯独萧家和韩家,却因为是慕容家的头号狗腿,不得不时常和慕容博打交道。 萧绩在慕容博身边待得越久,就越发感受到对方性情的喜怒无常,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不得不在自己的别院里搞一些特别的放松手段。 “你们两个,怎么兴致不高?” 慕容博注意到两人不自在的神情,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苦恼。 还不等两人辩解,他便恍然大悟一般,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桌案: “我知道了!有酒无肉,未免寡淡,来人,把我的‘零嘴’端上来。” 零嘴? 韩雨面色狂变,萧绩看他这模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一名甲士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食盒上来,慕容博亲自接过、打开,从中端出一碟熏肉。 韩雨条件反射似地,一看到肉,胃里就翻江倒海,迟迟下不了筷。 萧绩不明所以,伸出筷子,夹了一片好似腿肉的肉片。 不过,就在他将要把肉送到口中的时候,慕容博忽然诡异一笑。 “萧绩,我那天送赤髓丹给李存孝,你心里肯定觉得不快吧?” “不敢!” 萧绩顿时惶恐,握住筷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就被慕容博握住。 “诶,我不怪你。虽然是权宜之计,但那样做法,还是有些赏罚不公了” “我慕容博不是对手下小气的人。诺,这一盘肉,用的可是和赤髓丹同样的好材料。” “金刚武馆灭门之后,是吃一点就少一点——韩雨,这一点你肯定是最明白的,对吧?” 韩雨话听到一半就面色狂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听完慕容柏的一席话,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把早饭吃的小菜、小米粥全都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博乐不可支,拍手大笑,看着身体僵硬,不明所以的萧绩,伸手捻过其筷子上的肉,塞进口中。 “李馆长出身寒微,到我家学成出师后,难得是不忘糟糠之妻。” “李夫人勤俭,自己在家养的麻鸭,熏烤后肥而不腻,我很是喜欢。自她一家死后,是吃一只少一只了啊。” 慕容博脸上一边露出缅怀之色,一边张合着发达咬肌。 森森白齿咀嚼腊红色肉片,唾液和舌头、碎肉搅拌,有一种别样的恐怖。 “大公子,我,我身体不适,扰了您的雅兴,改日再登门赔罪。” 韩雨用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告罪之后匆匆而去。 萧绩顿时打了个机灵,“我去送送他!”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慕容博脸上笑意逐渐淡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求放情纵欲,及时行乐。 成王败寇而已。 这些小节,只要赢了,谁会在乎? “韩雨,站住!” 萧绩追出大门,用力拽住韩雨,阴沉着脸,极力压低声线: “那盘子里到底是什么?!” 韩雨闻言,腮帮子一鼓,因方才已经把存货吐了个干净,却是只能干呕起来。 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萧绩却死死拉住他。 韩雨涨红了脖子,憔悴的脸上青筋暴突,像被逼到墙角的亡命徒。 积累已久的恐惧需要一个出口,但他似乎又感觉一墙之隔的慕容博在看着他。 最后,口中憋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李馆长的发妻十年前就死了,续弦的是内城一个小家族的千金.” 高门大户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来的鸭子? 萧绩身躯一震,艰难地张开嘴: “那盘子里的是?” 韩雨露出恐惧之色,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萧绩却读懂了那两个字。 他顿时如坠冰窟。 萧绩跳上马,用比韩雨更快地速度离开了庄园,朝着自己的别院疾驰而去。 他疯了似地鞭打马匹,连护卫都追不上,更没注意到身后还远远跟着的另一道身影。 “都给我出去!敢闯进来的,乱棍打死!” 到了别院宅邸,萧绩沉着脸直奔后庭,下人们则像逃难一样朝着门外跑去。 砰! 一脚踹开院门,假山池塘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影。 白色绫罗圆领,外面披着紫色袈裟,生得一副玉面朱唇,竟然是个外貌打扮都和慕容博有几分相似的俊美少年。 “萧绩,你这个刁奴,好大胆!” 那少年还没察觉到异常,只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表演。 啪! 重重的一个耳光,俊美少年顿时被打翻在地,下一刻,一只大手抓着发髻将他提起,喉咙里传来强烈的异物感。 高高肿起的脸颊,白眼上翻。 萧绩衣衫半褪,发出粗重的喘息。眼底满是暴虐,像是要把心中的恐惧全部释放出来: “慕容博,我现在火气很大呀!!!” (本章完) 第97章 96蛇魔那伽,汞血银髓 第97章 96蛇魔那伽,汞血银髓 “慕容博,你这个疯子!疯子!” 萧绩的腰腹好似蛇蟒般弹抖,就连从前与人交手,他都不曾像今日此时这般拼命。 他真的受不了了! 慕容博以往的喜怒无常已经够他喝一壶,如今从韩雨那里得到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汹涌而来的情绪顿时爆发。 ‘那可是李太志!慕容的老家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躺在了盘子上’ 再一想到那天慕容博赠送李存孝丹药的行为,萧绩哪里还不明白。那根本不是拉拢,而是一个让人脊骨生寒的恶作剧! 他萧绩再怎么跋扈不仁,也不过是欺男霸女,心情不好时打死几个仆人丫鬟。 在大族当中,这种压根都不算个事,顶多说是主子刻薄。 但想到慕容博端来的那一碟肉片,还有他诡异的笑容,想到自己差点就要“分一杯羹”。 这种超越伦理底线的举动,萧绩自忖再荒唐也无法笑纳。 被慕容博毫不掩饰的疯狂震慑的同时,对方的残忍同样让萧绩感到恐惧。 萧家和韩家,同样可以说是慕容的老臣,自己将来,是否又会步李太志的后尘? “慕容县尊为何都不管上一管!” “这样溺爱纵容,迟早会出事.不,已经出事了!” 萧绩拿起鞭子,充血的双目注视着对方背上还没有愈合的伤痕,用力鞭笞。 啪啪啪! 惨叫和怒骂在房梁处萦绕不去。 “不就是脏腑境界吗?有多了不起!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 “贱人!贱人!你今日为何那般作践我?” “慕容博,你说啊!” 李存孝面色古怪地趴伏在夜色中,透过揭开的瓦片,他能清楚看到屋里的情景。 “萧绩对慕容博的怨气很大啊?” “方才在那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存孝并不急躁。 此时偷袭,对方反而更容易察觉。 “不管怎么说,哪怕玉房诀不善搏杀,萧绩三练圆满的境界货真价实。” “能偷袭就偷袭,若非萧家玉房诀专门有抗毒训练,其实用点毒还要更保险。” 李存孝越发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好在萧绩只是发泄,不是真的在双修,约莫一刻钟后,其喘息开始变得急促。 再十几息后。 “轰!” 萧绩大脑正一片空白,忽然间屋顶碎裂发出巨响,顿时汗毛倒竖,才来得及缩阳入腹,一道雄浑带着旋转的掌力已经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腰肾处。 纯阳八法,螺旋! “噗!” 重击之下,口中鲜血狂喷,萧绩惊怒交加,借着掌力才奔出几步,身后掌风又至。 这一次五指劲力好似蛇蟒,如同绷紧的弓弦紧紧将他拽住,无法脱离。 “想近身缠斗?我有水火仙衣、金肌玉络,不惧” 赤红如刀锋又似鳞片的五指径直破开皮肉插入胸膛,有些费力,但比李存孝预想的轻松太多。 “说,慕容博那天送我的赤髓丹有什么问题!” 萧绩看着熟悉的豹头环眼,几乎不敢置信: “李存孝?你怎么可能停手!停手!” 感受着握住心脏的大手传来的力道,萧绩毫不怀疑,只要他再耽搁一秒,立刻就要被捏爆。 对于筋肉圆满的武者,只要不伤到脏器,血肉的伤势只是小儿科,只要缝合用药,很快就能恢复。 因此,萧绩努力地控制气血筋肉,夹紧了胸膛中的手臂。 “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想不通一个突破筋肉还没半年的毛头小子,是怎么破开自己筋肉圆满的肉身,但小命攥在别人手里,他也只能如实回答: “是李太志。慕容博在赤髓丹里,加了李太志。” 李存孝脑筋转了个弯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联想到金刚武馆灭门的血案,恐怖的真相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 妖魔食人已经是人伦惨祸,慕容博父子的残酷更是已经突破了道德的底线! ‘机会!’ 见对方片刻失神,萧绩眼中闪过厉色。 右手在气血催动下好似蛇蟒,青黑狰狞,覆盖蛇鳞,以一种夸张的柔韧性,从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 噗。 李存孝毫不犹豫合拢五指,萧绩的胸膛里传来心脏的碎裂声。 胸肌下显现出五指形状的凸起,下一刻虎爪直接撕裂喉管,连带着一块下巴的皮肉飞了出来。 萧绩咚一声砸在地板上,失去光彩的双眼目眦欲裂。 此时距离二人交手,连三十息都不到。 ‘龙甲朱蜻对我的加持实在强力。防御不说,这虎爪,不,龙爪的锋利,竟然连练皮圆满的水火仙衣都照破不误?’ 李存孝没有心情多去感慨。 外面的萧家仆人再胆小,房顶破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肯定很快要进来查看。 李存孝抓紧时间,在屋中可能藏匿珍贵之物的地方翻找,可惜只找到一堆用珠玉做成的淫具还有助兴的药物。 那些玉棒未必不能卖钱,但李存孝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在墙上留下十六个血字之后,便翩然离去,只留下地上两具赤裸的尸体。 无神的双眼,倒映着破开的屋顶外,一轮残月。 又有多少人此时正瑟缩在破烂的茅草屋中,仰望残月,一夜无眠? 反正李存孝是注定睡不着了。 飞速回到自家宅院,换下夜行衣,处理血迹。 悄无声息地处理好一切,他才钻入修炼室,拿出之前誊抄自萧眉的玉房诀。 脑海之中,金刚杵散发金光,镇压着一头人首蛇身的魔头。 李存孝按着萧绩的记忆,将包含修炼到脏腑方法的完整玉房诀抄录补充。 屋子里只点了一根蜡烛,但对于他来说却没什么妨碍。 等到抄录完毕,检查无误,于心头默念。 ‘炼化’ 蛇魔扭动身躯,无力挣扎,随即化作金漆,将金刚杵的黯淡之处点亮。 金光爬过莲座,最后收束于一对摩羯爪,剩余的金光再度从中间蔓延,只是很快就停下,不到十分之一。“煞气差不多是萧眉的三倍,和那二阶的白虎妖魔差不多。” “不过要说战力,虽然有我偷袭的缘故,但萧绩这个三练圆满,感觉有些弱了。” “难不成汞血银髓、水火仙衣还有金肌玉络,只是多了些特效,但对战力加持并不多?” “也可能是玉房诀的缘故.” 萧家玉房诀虽然据传是和慕容家赤髓真功一道取得,但李存孝在阅读之后,心里也就有数。 玉房诀与其说是武学,不如说更偏向于是一门双修加上保养的秘术。 其中多数篇幅都是讲调配药物、阴阳交媾,武道争杀的内容就显得有些少了,器械更是只有一门灵蛇鞭。 这门武学供养的蛇魔那伽,也相对算是温和的,诱魔突破时风险较小。 可以说,玉房诀就是一个增强版的纯阳十六手。 突破筋肉后,那伽蛇魔能够提供的加持一共有三种。 肾阴,魅惑,蛇腰蟒筋。 肾阳主生发,燥热;肾阴主藏蓄,阴湿。 阴阳和合,不仅能帮助李存孝调节阴虚阳亢的状态,还能使肾精充沛,一鼓作气,说不定还能直接突破练骨圆满。 ‘金刚杵!’ 熟悉的清凉之气蔓延下沉,直入肾脏。 李存孝仿佛看见黑浊的肾水翻滚,化作人首蛇身的魔头,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魏英丰腴的身段、张月鹭水润的樱唇. 淫欲炽盛,正是修炼玉房诀后肾精满溢的正常现象。 不过金刚杵一如既往的给力,那伽蛇魔只在肾脏里打了个滚,便被驱赶着钻入骨髓。 银狐好似领地被入侵,立刻炸毛。一蛇一狐交缠撕咬在一起,滚烫的热流从骨头深处蔓延而出。 铁水一般炽热,那是粘稠如水银般的新血! 同一时间,体内的旧血在巨大的压力逼迫下,竟然直接渗透了皮肤,化作血珠颗颗掉落。 李存孝一时间极为难受,一边是开闸放水一样倾泻流失的旧血,让人感到空虚脆弱; 另一边却是不断汩汩流淌的新血,好似甘霖一般润泽干涸的血肉。 水银般粘稠的血液,承载着更为丰富的血气,游走在四肢百骸。 皮肉一寸寸地波动、舒展,青黑的大筋蜿蜒好似蛟龙,伴随江河漫灌似的血潮游走在手臂、胸腹、肚腹、大腿、小腿。 就连膝盖上那一对赤红的龙鳞,也熠熠生辉。 这一次,金刚杵的充能还剩三分之一多一点,也就是说,突破玉房诀到筋肉,只用去煞气的三分之二。 但李存孝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伴随金刚杵恢复平静,还没有淬炼完成的骨髓新血,竟然也有停止的迹象。 怎么回事? 心念电转,李存孝很快便想通关节。 “是了,我突破的是玉房诀的筋肉层次,而非虎魔拳的练骨圆满。” “那伽蛇魔的加持,不足以让我换得汞血银髓?” “那就吃药!” 强忍体内的麻痒痛苦,李存孝打开暗格,取出虎骨玉髓膏和大力酒。 他原本用那只二阶白虎,炼制出五斤玉髓膏,炮制了二十斤大力酒,此刻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各取五分之一,混合后吨吨吨咽了下去。 轰! 狂暴的药力四散开来,几乎是被强盛的气血生生挤入骨髓。 把原本应该几个月甚至一年换血过程压缩到几个时辰,其中痛苦自然不必多说。 李存孝疼得筋肉都开始抽搐,因为牙齿咬得太过用力,甚至感受到牙床在松动——不,是新牙将旧牙硬生生顶出来了! 与此同时,他的头发也根根竖立,好似炸毛的狮子,血红之色顺着根部往上,满头黑发一时间好似蓬勃的火焰,这是气血旺盛到极致的表现! 为了对抗身体带来的痛苦,李存孝甚至无意识地开启了所有魔头带来的加持。 粗大的虎爪,龙鳞刀锋般五指,虎熊般背脊,巨蟒般腰身。 流畅而发达的筋肉,俊美妖异而赤红如血的面容,再加上火焰般冲天长发,强悍如同妖魔!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痛苦的呻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擂鼓般有力的心跳,和风箱般夸张的呼吸声。 铜镜倒映烛火,也倒映出那道两米有余的非人身影。 但随着李存孝张开眼睛,心跳和呼吸安静下去,夸张的体型也渐渐缩小到正常的“魁梧”范畴。 李存孝看着染血的衣衫,轻轻一挣,好像拨弄一层蛛网,霎时间衣衫撕裂,浑身赤裸,露出饱满有力的筋肉。 他向前一步,脚下青砖喀嚓一声,被踩得龟裂,一连走了十几步,脚印越来越浅,最终毫无痕迹。 这才完全掌握体内澎湃无匹的气血劲力。 李存孝没有内视的能力,以往所见,都是借助金刚杵突破,才能感知到异象。 但他虽然看不到,却能感知到,骨骼深处,源源不断地有气血注入躯体。 粘稠的血液好像一颗颗水银珠子,撞击、滚动,犹如子弹上膛一样,为四肢百骸注入着更强的动力。 “噗!” 张口一吐,少年时因为咀嚼粗粮而有些畸形的旧牙颗颗打出,好似暗器一样,笃笃笃深入梁柱一寸。 李存孝感受着身躯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一时间有些陶醉其中。 如果是此时的他再去和萧绩交手,不用偷袭,正面对决,十招就能取胜,二十招就能杀敌。 骨髓乃生命之精元。汞血银髓之后,武者生机大增,哪怕受到致命伤,也能吊住半口气。 就像萧绩,哪怕被李存孝穿胸,但只要心脏无损,甚至都还能正常说话。 骨关圆满,带来的是体魄上的巨大提升,耐力更是翻倍。 如今的李存孝,血战一天一夜都不会感到疲惫。 喜悦之余,李存孝心中对慕容博也生出更多忌惮。 对方三练圆满好几年,更是踏入脏腑境界。 虽然脑有贵恙,但一身战力是实打实的,自己上一次只是仗着踏云履和身法勉强逃命。 如今碰上,依旧不能匹敌,最多逃的更从容些。 “但此子竟然以人肉作药,还想以此折辱我?” “用心险恶.待我三练圆满,再去称量他的手段。” “可惜张师的龙雀刀不在手中,否则以魔刀风刃的犀利,就算脏腑境界,只怕也不敢肉身相抗。” 李存孝眼中杀机一闪而逝,片刻后拿出纸笔,将上面萧绩的名字划去。 谢东来、慕容博、韩雨、沈鹤.每一个名字后面,赫然都写着此人所拥有的武学以及其特性。 “萧绩已除。下一个,又该选谁?” (本章完) 第98章 97萧条 第98章 97萧条 “若有明使,出兴于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十六个血淋淋的大字挂在墙上,一边就是萧绩开膛破肚的尸体,恐怖而血腥。 慕容柏默念着两行字,脸色阴沉,一旁的萧衍更是怒不可遏: “明教贼子,太猖狂了!” “县尊,这帮妖人连我萧家的长房都敢杀,已经不是一般的叛逆了,一定要出重拳!” “我请求带兵,与谢县尉一同剿杀妖教!” 一番话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却没有多少丧子之痛。 慕容柏也是积年的老狐狸,当然听得懂萧衍的话外之音: 我的儿子不能白死,得加钱! ‘萧衍这条老狗,也想染指兵权?’ 慕容柏不动声色,只是静看对方表演结束,然后才假意宽慰道: “萧兄丧子,自然是痛彻心扉,想要手刃仇敌,也无可厚非。” “但那贼子伍元虽然败退,但元气未伤。萧兄身系一族安危,怎能以身犯险?” “出兵之事,还是再议。我倒觉得,是城中有心怀不轨之辈,浑水摸鱼.” 狗屁! 萧绩死了,萧衍都不见得多生气,慕容博这番话说出口,他才真的气笑了。 虽然玉房诀战力弱些,但他也是实打实的脏腑,眼睛不瞎。 一看儿子的尸体,就知道凶手用的绝不是城中任何一家的武功。 而且按照下人的描述,战斗的发生和结束都很快,对方蛰伏、偷袭、撤退一气呵成。 其实力,只怕是炼化窍穴、初入脏腑的水平,否则不可能如此干脆利落。 还是那句话,玉房诀再不擅长战斗,萧绩也是实打实的三练圆满,同级之中,谁能轻易碾压他? 现在楚丘城中有脏腑高手的,就只有七家和飞虎镖局。 不是明教的人蓄意报复,难道是崔家兄弟?石铁?张力士? 脏腑境界偷袭筋肉圆满?可笑!图什么? 要杀,也该杀你儿子! “萧兄,我知你心痛,但对家族而言,香火传承才是头等大事。” “等你有了人选,不妨送到我家中。若是合适,便让他拜我为师,如何?” 萧绩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老实说,萧绩死了,他不是很心痛,他不满的是慕容作为老大哥,没有相应地补偿。 如今对方提出收徒,那就是说,自己的后代有可能得传赤髓真功,这可是远胜于玉房诀的密宗武学,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毕竟都说萧家是慕容鹰犬,但哪怕当狗,也得有肉吃才行啊。 “慕容兄费心了。不过我萧家有秘法,子嗣还是比较繁盛的,想必能找到让您满意的弟子。” 比较繁盛?说是猪窝也不为过吧 两家先祖同获武学,后代也相交甚密,彼此之间可谓知根知底。 萧家族长挑选正室夫人,向来不看外貌,而看是否够能生。 过门之前,便要以秘药培养,等成亲之后,一胎至少生两个孩子。 在产妇三十岁之前,几乎可以诞出不下二十个子嗣。 应该说,萧家是内城七家当中,长房嫡脉最多、香火最旺盛的家族。 但相应地,作为生育母体的正室夫人,完全就是个工具,往往活不到四十岁就死了。 然后,家主又会继续续弦,循环往复。 “如今七家刚刚亲近些,若是令公子的死讯此时传出,未免人心不稳” “那便秘不发丧,我对外,只说是派他出门办事即可。” 慕容柏和萧衍挂着假笑,走出了染血的房间。 ‘这些人都道我慕容柏凉薄峻刻,但似萧衍这般,亲生儿子视若猪狗,却比我还残酷百倍。’ 正想着,屋外忽然有一个慕容家的护卫快步走入,低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柏和萧绩同时面色大变。 “明教贼子,好胆!” 刀锋飞舞,带起呼啸,风声呜咽,银光乍泄。 李存孝收刀而立,看着院子里抽出嫩绿新芽的大树,忽有所感。 “安安稳稳修炼半个多月.萧绩的死,就这么压下去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很快释然。 开春之后,首要之事便是春耕。 战乱在即,粮食的重要性已经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明教或许是因为上元灯会吃了亏,一开始化整为零,带着教众和柴帮的残余势力散入乡野。 等到风头平息,这帮人却悍然出动,开始截杀周边的土豪大户,劫掠钱粮。 一次两次三次,贫苦的流民不断加入,明教的队伍迅速壮大,甚至开始袭击内城七家的庄园田地。 这还能忍? 谢东来和几位家主带着城卫、私兵,四处追杀。 说实话,除了明教的核心教众,普通流民连拿捏气血都做不到,完全就是炮灰。 但谢东来等人又没有千里眼,他们只知道,有人袭击庄园,就得立刻带兵阻击,疲于奔命。 否则若是春耕之时田地被毁,那到了秋天只能吃存粮、老本,还谈什么割据一方? 李存孝接过魏英递来的汗巾,随便擦了擦,在休息的间隙,指导魏河与木叉练功。 叶乘霄一家,在避过风头之后,就搬了出去。 毕竟再怎么说,寄人篱下总是诸多不便,他们又不是一点积蓄都没有。 新的宅邸就在李家不远处,木叉一刻钟就能走个来回,李存孝更是十几息就能赶到。 冰雪化冻,春回大地,镖局也渐渐开始恢复生意。 “只是今年的单子,比起去年,明显少了很多。” 李存孝骑着赤骊,穿过街巷,看着萧条了许多的外城,心中暗自叹气。 纵然繁华的清河街,店铺都有三分之一开不下去,何况别的地方? 如今,便是乞丐,在外城都难以得见,贫民区的街巷一片冷清死寂。 毕竟留在城中,随时可能被城卫军当成明教奸细捕杀, 逃出城,却可能真的在明教混一口饱饭。 “师父。” 李存孝在书房外静候片刻,直到张力士应声,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就吃了一惊。 四五天没见,张力士似乎比起上一次又老了几岁,两鬓银丝藏都藏不住。 神情之间,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脏腑境界,凝练窍穴,五脏成一循环,闭锁人身精气,号称小无漏。 足以使人年近七旬而气血不衰、战力不退。 像这样迅速衰老的情况,根本不应该发生在早已脏腑圆满的张力士身上。 只有一种可能。 ‘突破黄庭,又失败了吗?’ 李存孝心中一沉,这件事对于石铁、张月鹭他们几个来说不是秘密。 只是有着金刚杵的帮助,他是很难想象这种在境界的壁垒前“不得寸进”的感受。 这半个多月,虽然因为外城太乱无法打猎,但镖局提供的妖魔肉依旧没有中断,因此金刚杵充能虽慢,但至少是每天都在增长。 只是萧绩之死虽然被压了下去,但内城的二代们显然都警惕了很多,出入几乎都是跟随长辈。 要不然就是几十人前呼后拥,动手后不被发现的难度太大。 “三郎来了。坐,最近修炼如何,可有什么疑惑?” 李存孝顺势就问了几个有关小夜叉刀法的问题,张力士解答之后,直入正题。 “叫你来是有一镖短途单子。就在楚丘城外三十里,一日便可往返。”“不是内城七家的镖单,风险很小。” 李存孝领命称是,又闲聊了几句,才离开书房,先去了校场。 这里的人比起以前少了一些。 走镖是附属于行商的行当。商贸繁荣的时候,镖局自然兴盛。 可当百业萧条,镖局的日子也就跟着不好过起来。 毕竟兵荒马乱的时节,谁还敢出门做生意? 资源大多被限制在一个个被分割的地域,内部消化。 这并不是说托镖的需求就消失了,而是说,走镖的风险更大了。 人总是趋向安稳。 这半个多月时间,除去镖局本身培养的镖师,陆陆续续地,带艺进门的外聘镖师和伙计走了十多个。 “柱子,你这样一走了之,对得起镖局?对得起李镖头吗!” “小人!忘恩负义!” 李存孝看着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的人群,闻言不禁皱眉。 粗壮臂膀一拨,如同鲨鱼挤开海浪,杀入鱼群。 “怎么回事?” “李镖头!” “是李镖头来了!” 年轻的镖师们见到那魁梧身影都很兴奋,眼中敬仰热切毫不掩饰。 石铁开年后就带冯胜回了庄园,只是这一次他没带家眷。 沈鹤、蒋琪已经淡出镖局,萧眉身死,叶乘霄更是已经暗中归心。 如今李存孝俨然是镖头当中的第一人,隐隐有些一呼百应之态。 “柱子,你要走?找好去处了吗?” 柱子就是曾经中过文杰毒箭、得他解毒丹救助的青年。 他见李存孝神情温和,并没有责怪之意,越发愧疚难言,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李镖头,您的救命大恩,我至死不忘。” “但我不怕死,我家中老娘却年事已高,又因为早年劳作,瞎了双眼” “我姐夫是杨家的护卫,他替我谋了份内城的差事,让我把老娘接进内城,好让她安度晚年。” “李镖头,我,我不想走的” 柱子声音哽咽,其他人闻言也说不出话来。 高獾、钱宇这等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更是叹息连连。 人活在世上,总有牵绊。 快意恩仇说来轻巧,又哪有那么简单? “柱子,既然要走,这点钱你拿着。回去好好孝敬老人,就算报我的恩了。” 李存孝沉默片刻,从包里摸出十几两散碎银子,强行塞到柱子手里。 “最近城里粮价都在涨,开春以来你还没押过镖,那一点月俸,够用吗?” 柱子不再挣扎,面有愧色地收下银子,转身离开。 李存孝顺势看向周围神情更加恭敬的镖师们,朗声道: “总镖头知道最近时日艰难,所以今后走镖的分红,可以直接换成米肉。” 众人脸上露出喜色,纷纷大赞张力士和李镖头厚道仁义。 世道越乱,钱便越不值钱。 黄金另说,日常采购柴米油盐的价格越来越高,银子都还好,铜钱贬值的速度几乎要翻一倍。 去年年底十文钱还能买一斤米,如今便是二十文。明教趁着春耕毁田,可想而知,粮价还会再涨。 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 李存孝走出赞扬声声的人群,点来惯常跟随的十六名镖师,去库房领了甲兵。 何必年前被狠狠操练,两三月不近女色,最近终于气血小循环,何老爷为此还特地设宴。 “家里生意如何?” 李存孝接过何必递来的一套札甲,仔细翻看检查。 乱世已至,有些东西便不必藏着掖着。 开春之后,张力士大手一挥,曳落河财宝铸造的甲胄刀枪充入库房。 如今哪怕普通镖师,都至少一件两档铁甲,一把精铁横刀。 似李存孝这样的镖头,更是齐膝的长身札甲,披膊、护臂、兜鍪一应俱全。 这样的七八十号人拉出去,俨然一支精兵。也是这等威势,才能震慑宵小。 “不太好。” 何必面带愁容,强行挤出个微笑。 “内城七家占了楚丘近半良田,我爹做的是剩下那些小地主、富农的生意。” “如今明教妖人到处劫掠,耽误春耕。七家有自己的坞堡还能抵御,其他的就难了。” “我家的粮铺能不能撑到年底,只怕都难说。” 李存孝无言以对,只能安慰几句。 人人的日子都难过。 回了家,虽然是一趟短镖,但他还是和葛鹰扬、高獾、钱宇等老手仔细商议了路线,做好安排。 之后留了晚饭,戌时众人方散。 次日,四五辆镖车上装着药材,缓缓开出城门。 距城十里,是慕容家的田地。 有城卫军的保护,这里的农田一片嫩绿,农夫们虽蓬头垢面,但神情还远称不上麻木。 但走出十里地,映入眼帘的只有萧条。 田地荒废,间或散落着断肢、尸体,还有锈蚀断裂的刀枪。 就连官道上,都有尚未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来自兵还是匪,抑或是流民。 日上中天,很快又向西斜。 “着!” 葛鹰扬连发箭矢,将三只山魈钉死在地上。 赤电般神骏疾驰而来,一身铁甲的李存孝挥舞四尺陌刀,银光一划,尸首分离。 “三郎的刀法越发犀利了。” 葛鹰扬看着那玄色马匹上的魁梧青年,感慨一声,缓缓放下长弓。 但铁面之下,李存孝却面有忧色。 短短三十里路,这已经是他们遭遇的第四波妖魔。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安。 “让兄弟们加把劲,前面马上就到了。” 李存孝招呼一声,刚刚调转马头,身后忽然响起破空尖啸。 “三郎小心!” 葛鹰扬勃然色变,但下一刻,他更加震惊地看到,李存孝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左手一甩,好似幻影。 转眼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支颤鸣不止的箭矢。 徒手?!! 李存孝毫无喜色,看着周围涌出的道道人影,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敌袭!结阵!!!” (本章完) 第99章 98浴血 第99章 98浴血 “空手夺箭?!” 李存孝这一手亮出,别说自己人,就连那帮土匪打扮的人,冲上来的脚步都放慢几分。 如果说只是以横练肉身硬抗箭矢,那筋肉境界武者要做到也不算难。 但要以五指捉住高速飞行的箭矢,那难度便不可同日而语,不是三练大成,想也别想。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李存孝最多三练小成吗?” 土匪似的一群人当中,领头的五个身穿黑衣,带着面具。 其中一个带蓝色面具的低沉怒喝,旁边带白色面具的人顿时冷哼一声。 “上次李存孝狩猎二阶白虎,不可能是靠自己的力量!他天资高,几个月的时间有所长进,很奇怪吗?” 话这么说,底气却稍显不足,隐隐还流露出几分嫉妒之意。 这两人的声音都比较年轻,眼见群盗都已经逼近镖局车队三丈之内,为首的黑衣人站出来道: “二位公子皆是三练大成,围杀李存孝十拿九稳。” “至于剩下的葛鹰扬,韩兄和沈兄任意一人出手都够了,更别说还有我一旁压阵,万无一失。” “何须为两个死人争吵?” 此言一出,众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要我说,五人齐出,还是杀鸡用牛刀了。” “真不知县尊为何”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咳了一声,那人顿时知道说错了话。 “那位着眼全局,我们埋头做事就好,何必自寻烦恼?” “一定要说,那就是眼下不到正面开战之时。” “温水煮青蛙,慢慢削弱张力士的羽翼,最后一锤定音,岂非” 为首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一阵的惨叫,而且这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五人一转头,骇然发现,一道赤电驰骋在平原之上,手中陌刀舞动快如旋风。 绞肉机般横冲直撞,所到之处,血浆断肢乱飞,一时间好似血海,朝他们奔涌而来! “好个李三郎!” 为首黑衣人也是头一次见这场景,话音未落,年轻些的两人已然是翻身上马,迎了上去。 另外两人则是拱拱手,直取镖车阵地中的葛鹰扬。 为首黑衣人,思忖片刻,还是紧跟年轻的两人而去。 毕竟李存孝的实力与情报有误,虽然不至于翻车,但万一伤到那两位公子,自己一个供奉,难逃其责。 另外两人却都是成名已久的筋肉老手,一个葛鹰扬,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杀!!!” 李存孝一声暴喝,虎啸从铁面下传出扭曲失真,加上他衣衫染血尽赤,真似厉鬼一般。 旁边的匪盗见了,吓得屁滚尿流,纷纷绕开。 但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 陌刀一挑,划开地上的尸体,看似破烂粗旧的衣衫下,赫然是一层铁甲。 中间一道斩切痕迹,露出断裂的骨头和内脏,俨然扛不住李存孝一刀。 而这些偷袭车队的五六十盗贼,几乎人人着甲。 楚丘城附近,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伙大盗? “李三郎,受死!” 李存孝感受到左右两边同时传来的气流,没有迟疑,右手挥刀,左手握拳—— 铛!!!!! 三匹马同时发出唏律律的叫声,四蹄泥土陷入一寸。 金铁摩擦声中,陌刀格挡住宽厚的长剑,指甲青黑如刀锋的手掌抓住长枪。 李存孝看着那两张傩戏鬼怪的面具,吐气开声,骨髓之中,粘稠如水银珠子的血液流动碰撞,沛莫能当的大力猛然爆发—— “开!” 骏马哀鸣踉跄,那两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更是重心不稳,双腿筋肉撑裂了裤腿,死死夹住马腹。 但李存孝怎么会任由对手调整,他轻盈一跃,好似蜻蜓点水,清风拂面。 转瞬出现在白色面具人的马前,反握陌刀,逆挥,乘风! 嗡~~~ 刀锋极速掠过空气发出颤鸣,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连人带马,从中间劈成两半。 李存孝毫不犹豫,脚步一拧,蟒蛇般腰身旋转,长刀横扫,挥洒云裂! 铛! 骏马分成两半,那人上身衣衫也被斩得破碎,铁甲裂开,露出最里面流血的淡金色筋肉。 “李三郎,我是.” 惊慌的声音从口中发出,但李存孝却没有半分犹豫,连斩三刀,一刀比一刀深入。 蓝色的面具被刀锋扫过,裂开,露出其中骇然的面孔。 “金刚横练?韩雨?” “李存孝,你不能杀我.” 看着沈鹤裂开的尸体,韩雨心中的恐惧和后悔几乎如潮水满溢。 不是说好的三练小成!说好的随手杀之! 他只是受够了慕容博的凶戾,出来散心而已,怎么反而遇到一尊杀神?! 但李存孝却不因为言语有半分动摇,飞起一刀,直接将其头颅斜着分成两半,高高飞起。 砰,砰。 白色面具人的尸体滑落两边,发出沉闷砸地声。 李存孝闪电般踢出两脚,直接将两人头颅踩爆,随后一个后空翻直接跳上赤骊马背。 转眼,已经又化作一道赤电,驰援葛鹰扬而去。 “李三郎,你找死!!!!” 闻浩看见沈鹤和韩雨两人瞬间殒命,惊恐愤怒至极。 这趟任务,是韩家和沈家的投名状,他作为慕容家的供奉只是作为见证。 可现在,两家的公子死啦!!!! 回去之后,他都不敢想象,痛失独子的韩家家主,还有刚刚因为告密的功劳,挤入七家核心的沈家家主,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他越是恐惧,越是愤怒,甚至干脆抛下马匹。 整个人双臂伸开,好似一只白鹤,双足踏地飞腾,速度必奔马还要快,朝着飞驰的赤骊紧追而去。 “小雨!” “阿鹤!” 沈家和韩家另外两位筋肉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顿时目眦欲裂。 沈雀是沈鹤的族叔,修炼族中武学螳螂穿林剑,灵巧而凌厉。 由他主攻擅长箭矢的葛鹰扬,后者很快落入下风,被贴身近前。 弓箭手未必近战就弱,但可惜葛鹰扬修炼的武学并不怎么全面,很快就已经遍体鳞伤。 而韩胄是韩雨的堂哥,修炼族中武学蝴蝶掌。葛鹰扬被牵制后,他没有急着杀人,而是如同穿蝴蝶,飞入镖车。 三两下点燃火折子,用掌力将镖车打得裂开,很快,干燥的药草便升腾烈焰青烟。 而失去了镖车阻挡,周围明为土匪,实为私兵的一群人顿时冲了上来。刀枪乱舞,高獾和钱宇连连怒吼,盾阵后长枪如林,好似刺猬,秦羽强压心头恐惧,疯狂捅刺。 如果正常发展下去,韩胄只需等家丁们个个都见过血,完成了顺带练兵的目的,就可以出手摧毁军阵,将镖局的人斩尽杀绝。 但现在,看见族弟韩雨死去,韩胄顿时暴怒,疾驰迎上。 整个人划过蜿蜒曲线,似飞蝴蝶,双掌灵巧,却又饱含开碑裂石之力,狠狠朝着李存孝太阳穴打去。 吁!!!! 赤骊一声惊叫,人立而起,李存孝目露寒光,陌刀以泰山压顶之势,斩落! “啊!!!” 韩胄一声惨叫,切口平整的双臂断面处,筋肉莹润着金玉般光泽。 “不可能,我是金肌玉络.” “练筋圆满,一样得死!” 赤骊一个转身,后踢一撅,足有千斤力道,把韩胄踢得倒飞十丈,砸死四五个土匪才停下。 而李存孝和胯下宝驹心有灵犀,一感觉到赤骊转身,龙甲朱蜻加持,顿时“看”到身后袭来的巴掌宽的双刃长剑,立刻挥刀横斩。 金铁之音炸裂,赤骊连连退了三步,李存孝感受着虎口传来的疼痛,又看了眼即将赶到战场的另一个黑衣人,拍了拍马臀。 “去帮葛镖头!” 赤骊服用了四五朵奔马葵,又天天吃纯净妖魔血肉,论实力,已经能称得上是一阶妖魔中的佼佼者。 李存孝手里不缺银子,这段时间更是给它打了一套具装铁甲。 神骏的马儿闻声嘶鸣,转头化作一道赤电,高温下身体好似炭火吞吐,尾巴好似蓬勃的火炬。 而四蹄下云雾汇聚,奔跑起来快而无声,转瞬便如一台坦克斜斜撞入土匪人群,马头一甩,就把葛镖头扔到背上。 后者浑身流血,此时却也强忍痛苦,连连开弓射箭点杀敌人,这才稳住镖局的阵型。 “烧镖货,杀镖师,慕容柏想和镖局开战?” 李存孝扯下兜鍪铁面,面颊和发根赤红如血,身体中筋骨响动,转瞬化作两米小巨人。 “开战?你也配吗?” 沈雀怒火攻心,魔头加持下双臂竟然延长一尺,筋肉青紫暴起,好似螳螂的双臂。 “杀光了你们,谁知道这件事何人所做?” 双手长剑刁钻迅疾,与此同时,李存孝“看”到身后,闻浩双手指甲好似刀锋延长两寸,转眼朝着他背后腰肾掏杀。 前后夹攻,但李存孝毫不慌乱。 体内虎魔、银狐、龙甲朱蜻、那伽全部加持,一时间皮肤下露出淡淡的赤红鳞纹。 闻浩后发先至,但当五指刺破铁甲后,竟然再也不能寸进,一时心中大骇。 虎魔拳哪来这么强的横练功夫? “死!!” 李存孝硬吃身后一击,嘴角溢血,表情更加狰狞,手中长刀居然硬生生撞开沈雀的长剑,劈开中门。 沈雀也是金肌玉络加上水火仙衣,练筋和练皮圆满,让他的筋肉强度、控制能力,以及感知能力达到极致。 眼见银光扑面,他虽惊不乱,双脚一弹,好似螳螂般弹射后退。 螳螂穿林剑,既灵巧又凶狠,倚仗的就是过人的爆发力。 然而李存孝膝盖上龙鳞赤红似燃烧,脚底黑靴踏流云,速度甚至比沈雀还要快。 一个闪烁躲开身后闻浩的擒拿,刀势由上到下,翻转,冲天! 铛! 断剑落地,沈雀瞳孔一缩,下一刻双眼一痛,脖子处忽然一轻,一瞬间天旋地转。 他的脑袋竟然是被李存孝的赤红虎爪生生拔断! “不好!” 闻浩注意到李存孝的凶戾眼神,心跳几乎都停了一拍。 开战到现在还没有半刻钟,眼前之人好似杀鸡一般,连斩两个三练大成,二练圆满。 如今,只剩下自己这一个三练圆满,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一练圆满。 这李存孝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夜叉!!! 不是说只是个三练小成吗?! “你看上去很眼生,谁派你来的?” 李存孝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吞吐白色气流。 骨髓滚烫,源源不断地涌出炽热的气血,方才背后挨的那一下,此时已经一点不觉得痛。 “你觉得我会告诉” “那就去死!” 一线银光飞跃三丈,残影落入眼中,好像将天地都分割两半。 闻浩一声怒吼,气血狂飙,转瞬也变作两米小巨人,但他的身体却要更修长,手臂处浮现出白色的羽毛纹路,双眉更是银白似雪。 漆黑刀锋般的十指交错,碰撞陌刀,发出牙酸的声音。 下一刻,或许是交手太多,三尺长刀的刀身竟然断裂开来。 “没了刀,你怎么和我打?!” 闻浩脸色狰狞,十指毫不犹豫插向李存孝的肚腹,而后者反应更快,架起筋肉虬结的双臂。 衣衫和甲片好似鱼鳞一样被鹤爪层层剥开,内里的皮肉也不能幸免,条条撕裂。 鲜血染红了双臂,露出其中金属色泽的骨骼。 “钢筋铁骨?!” 噗嗤! 李存孝吃痛,心中杀意怒气暴涨,五指之上竟然都短暂覆盖赤鳞纹路,一声怒吼,猛地贯穿了闻浩的胸膛。 接着,用力掰开,在挣扎和惨嚎中将两米躯体撕成两半! 血肉漫天,浴血而狂! “供奉死了!!!” “逃啊!!!” 恐怖的一幕几乎摧毁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只是两大家族的私兵更快地被恐惧刺激,拼命逃窜。 但李存孝一声呼哨,唤来赤骊,随便夺了一把长枪,转眼化作一道腥风,掀起血雨。 长枪一扫,数千斤力道下,脑袋、胸膛统统化作烂泥。 不出六十息,韩家和沈家带来的人已经全军覆没。 最后,他走到“奄奄一息”的韩胄面前,后者好似蚂蚱一样弹起远遁,但李存孝脱手掷出长枪,直接贯穿胸腹,将其人钉死在地上。 一拳打爆头颅。 “李镖头” 看着浑身沾满血液和碎肉的李存孝,秦羽头一次生出强烈的恐惧。 但李存孝看了眼熊熊燃烧的镖车,没有体谅的心情,把葛鹰扬扶上马匹,面沉如水: “走!马上回镖局!” (本章完) 第101章 100前路 第101章 100前路 谋反的名头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住走南闯北的张力士。 别说砍一个谢东来算不上谋反,最多是私人恩怨。 现在这狗屁世道,就算真反了,又待如何! “我徒弟走镖回来,被谢老狗堵在城门口,差一点没命了!” “他一个脏腑境界,眼睛长在狗身上了?!” “你要是想和我火并?那就动手!” 眼见张力士分毫不让,尤其是看到城墙上那道恐怖的刀痕之后,慕容柏顿时脸色阴晴不定。 自己派的人截杀,理不理亏心中都知道。 关键是张力士态度如此强硬,他心中忍不住多想。 难道对方真的突破黄庭境界了? 就在这一迟疑间,崔家兄弟和石铁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镖师赶了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慕容博同样带着剩余六家的家主追来。 “不是说有明教.” 感受着压抑的氛围,萧家家主萧衍话说一半便收了回去。 双方人马对峙,针尖对麦芒。 地面上忽然晕开点点阴影,泥土的腥气被雨滴溅开。 春雨来得恰如其时。 ‘不行。再拖下去,老谢左手就废了。’ ‘闻浩等人生死未卜,事情没弄清楚,不是开战的时候。’ 慕容柏眼神一闪,刚要说话,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李存孝脱了兜鍪,带着稀稀拉拉,浑身伤痕的镖师走了过来。 张力士看徒弟走路的姿态神情,应该没有大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但他的脸仍旧拉了下来,右手握在龙雀刀柄上,再次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慕容柏,你想和我火并?” 此话一出,下四家的几位家主都变了脸色,慕容柏面色反而恢复了如常。 “张兄言重了。” “谢县尉一时不察,闹了误会。你斩了他一刀,气也该消了。” 两拨人马再度沉默下去,紧张的氛围随着镖师们慢慢行至城门口,渐渐消散。 但眼看队伍里拉着的盖着茅草的板车,还有浑身血污的李存孝,张力士四人心中的火气又蹭蹭往上涨。 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一趟镖,却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而从谢东来的异常表现来看,罪魁祸首是谁,难道还用多说吗? 但看着慕容柏身后的七八个脏腑高手,张力士最终还是不发一言。 喉咙里涌上腥甜,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握住龙雀刀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而见到狼狈的镖队众人,慕容柏一干人也没有多少喜悦,反而个个拉长了脸。 这帮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难道闻浩等人真的失败了? 压抑的沉默当中,李存孝等人被崔家兄弟护在中间,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几步的张力士脚步一顿,忽然开口: “昨晚我的庄园遭贼人袭击,差点被大火烧了田地,慕容县尊有什么头绪吗?” 六家家主闻言一愣,慕容柏眉头一挑。 “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若非我应对及时,只怕田地都要毁了。” 石铁语气不善,崔耀更是满脸讥讽地看向谢东来。 “天天喊着剿匪,也不知道县衙剿的什么匪?” “你要是个死了外甥就只会哭哭啼啼的软蛋,那这县尉还不如给俺!” “崔二!我入你.” 谢东来气得双眼充血,被一旁的叶知秋和萧衍及时拉住。 等到镖局一行人的影子都消失不见,谢东来猛地挣脱两人钳制,充血的双眼逼视慕容柏: “县尊大人,这血海深仇,我究竟还要等到几时?” 一旁的韩瑜同样神色不善,“我也想问慕容兄。” “我儿音讯全无,那李存孝和葛鹰扬反倒回来了。” “无论他是生是死,总要有个消息。” “方才我们八人,为何不将张力士等人拿下?” 沈家家主闻言同样面色不善。 沈鹤虽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但沈雀却是族中有数的二练圆满高手。 慕容柏作为联盟的领袖,方才的态度难道不是太软弱了吗? “还有一点,慕容兄。” 叶知秋同样站了出来,轻咳一声。 “张力士的庄园受袭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计划里似乎并不包含这一项啊?” 慕容博看着这“逼宫”般的一幕,神情顿时不善起来,但父亲慕容柏却拉住他的肩膀。 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我说,张力士手里有妖魔肉种呢?” 妖魔肉种?! 四个字一出,好似有奇异的魔力。就连拳头攥的最紧的谢东来,激愤的神情都呆滞住了。 更别说其他家主,除了韩瑜,几乎人人露出贪婪之色。 “此言当真?!” “否则我为何要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袭击张力士的庄园?” 慕容柏语气带着惋惜。他其实是袭击之后,才知道的,否则定会亲自前往。 张力士的庄园一向是石铁镇守,几位家主回想起方才石铁中气十足的模样,顿时知道,肉种必然还没得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等得手之后,这里足足六家,又该怎么分呢? “慕容兄,你族中已经有县衙的肉种,多出来的这一个,是不是?” “慕容兄乃是我七家首脑,方才是小弟无状了。” “韩兄,你往哪去?来来来,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我儿子不是也在队伍里吗?” “.” 五家家主顷刻换了一副嘴脸,拽着不情不愿的韩瑜,亦步亦趋。 慕容柏则亲自扶着谢东来,在慕容博敬仰的眼神中,漫不经心道: “张力士今日异常强硬,不知道是装样子,还是真的修为有了突破。” “大家都是族长,担着成百上千族人的生计,总不能以身涉险吧?” “再退一步,若是他鱼死网破,毁了肉种,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何夺取肉种,围杀张力士,我已经有了计策.” “师父,您已经突破黄庭了?” 李存孝安顿好受伤的镖师们,径直来到书房。 但当他推开门,看到的却是满脸疲惫的张力士,手中还攥着染血的丝巾。 兴奋的神情缓缓沉了下来。 “哪有那么容易。” 张力士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正想打趣几句,却忽然爆出一阵咳嗽,痰液里带着血丝。 “师父.” 李存孝面带担忧,对方这样子,俨然是伤到了肺腑。 方才城楼那一刀,必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轻描淡写。 “小师弟,师父是脏腑圆满境界,些许内伤没有大碍。”“只要半个月不和人动手,以精气调养脏腑,很快就会好起来。” 石铁出声宽慰,李存孝却有些不信,眼神看向崔家兄弟。 等崔耀也点头,他才勉强放下心。 “我脏腑有亏,暂时负担不了两件魔宝。” “铁子,你刚在庄园受过袭击,眼下形势不明,这龙雀刀你带着。” 李存孝见到那漆黑描金的刀鞘和赤金的龙雀刀环,眼底隐隐露出火热之色。 若是有这么一件杀伐厉害的魔宝,他都敢和慕容博捉对厮杀。 毕竟有金刚杵镇压,所谓的魔宝魔性根本不足为惧。 “三郎,你还不到脏腑境界,运用魔宝对你来说太危险。” 张力士的目光何其敏锐,李存孝闻言立刻垂首应是,转移话题。 “师兄,庄园被袭击又是怎么回事?” 但目光却忍不住瞥了眼桌上翠绿的定风珠。 没有龙雀刀,能操纵疾风也好啊,说不定还能低空飞行呢? “魔种的消息泄露了。” 石铁叹了口气,一张口就惊得李存孝心头一跳。 “被抢了?” “不,还在。” “那帮人本来是冲着庄园的粮食来的,结果误打误撞,看到了我培育妖魔肉种。” “肉种留在庄园已经不安全,所以我才会带着连夜赶回来。” 李存孝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心看一眼肉种几个月来培育的现状,但见四人沉默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三郎,说说走镖路上发生的事吧。” 李存孝一五一十说了。听到沈家、韩家,以及那个慕容供奉出手,四人面色更加难看。 “现在还不能确定,袭击庄园的是内城的人还是明教的人。” “如今最坏的打算,是慕容柏两面出击,想要断我臂膀。” 若是知道肉种的存在,只怕更不会善罢甘休。” 张力士越是愤怒,脸上的皱纹便挤得越紧,衬得他越发疲老。 李存孝和石铁忧心忡忡地走出了书房。 “师兄,肉种现在还不能用吗?” 石铁握着龙雀刀,没有多少兴奋之色,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难。原本那肉种休眠了近百年,进入冬眠一般的状态。” “这几个月来,不知了多少银子调配药材,又喂养了庄园小半存粮,才终于活跃起来。” “只是肉种一旦化作肉田,想要转移就十分麻烦,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粮食来长肉。” “当下形势紧张,只怕是没有那个条件。” 李存孝闻言,心中更加沉重,但隐隐约约,也从对方话里品出别的味道。 镖局,是不是要走? “崔大,崔二,你们说,镖局是不是该离开楚丘了?” 书房中,张力士看着表情各异的崔家兄弟,自顾自地说道: “如今楚丘的形势,是内城和明教针锋相对,我们镖局卡在中间。” “想要中立,没有那个实力;想站队?明教和慕容柏,我一个都瞧不上。” “镖局已经成了不稳定因素,他们双方都不愿我们加入任何一方。” “如今肉种暴露,留在楚丘,更是生机寥寥。” 说到此处,他俨然已经有了决断,崔炜神情挣扎,但最后还是认命般点了点头。 “罢了。尽管舍不得这份基业,但跟着你张力士几十年,这次,我还是信你。” “俺也一样!” 崔耀紧随其后,三个老朋友相视一笑。 情谊,就在不言之中。 “但是我得提醒你”,崔炜收起笑容。 “你不知死活,连着几次尝试突破黄庭,完全是仗着迷鼓护住心智。” “如今脏腑受伤,眼下的局面,容不得你这样透支了。今天你那一刀斩出去,怕是不轻松吧?” 张力士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交椅当中的身体好像都矮了几分。 “知我者崔大也。” “定风珠和龙雀刀在手,黄庭境界也可对敌。但两件魔宝,对神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说到这,他神情中也流露出几分后怕。 从怀里掏出一根链子,上面赫然挂着三朵灰黑的玉。 轻轻一撮,便化作粉末落地,显然是已经耗尽了。 “驴入的!你可别把我那一份都给用了!” 崔耀怪叫一声,张力士却知道老朋友是拐着弯的提醒他,笑着取出一颗青碧的祝余草。 吞服之后,精纯的血气,还有一丝丝灵气被他控制着浸润脏腑,神色顿时好了许多。 心里隐隐也有些肉痛。 “放心,三郎他们那一份我都留着呢。若不是急需疗伤,我可舍不得这么牛嚼牡丹。” “若是炼制成灵丹,这祝余草的价值还要翻几倍。” “这就是我们离开楚丘后的立足之资?”,崔炜若有所思。 “去哪?” “去宋州”,张力士不假思索。 “我在天鼓寺有仇人,但也有几个熟人。想办法运作一番,把石铁、月儿他们送进去习武应该不难。” “你不准备让李存孝拜入天鼓寺?” 崔耀难得敏锐了一次,张力士闻言露出复杂的神情。 “我当年自负无知,只因虎魔拳加上小夜叉刀法战力强横,便自以为能融汇两脉武学。” “如今卡在黄庭,不得寸进,才真切知道武学驳杂、魔头交攻的坏处。” “三郎天赋之高,远胜镖局所有人,我不愿耽误他的前程。” 说到这里,他便闭口不言,脑海里却浮现出当初传授虎魔拳的那位。 “崔大,崔二,如今石铁回来,庄园是兵甲粮秣重地,就只能麻烦你们去看守了。” 崔家兄弟自无异议,只是三人都不免忧愁。 镖局的脏腑境武者对比七家,实在捉襟见肘。 可此时,又该哪里去找脏腑境界的高手助力? 淅淅沥沥的春雨洒落,天色昏暗,夕阳悄悄落入山的阴影。 烟雨笼罩的楚丘城,夜色中,一道蜻蜓般的身影飞檐走壁,绕过巡逻的城卫,翻过内城的城墙。 最后,停在七家之一,沈家的府邸附近。 这座占地巨大的院落,居住着沈鹏的兄弟和子嗣,换句话来说,都是沈家的嫡系。 李存孝眯眼看着其中灿烂灯火,化作黑影,悄然潜伏进去。 (本章完) 第102章 101屠戮 第102章 101屠戮 李存孝不是什么胸襟宽广的人。 韩家和沈家半道截杀,害得他损兵折将。这口气不出,他连觉都睡不着! 至于为什么不去韩家,而是来沈家,自然是因为韩家一脉单传。 韩雨一死,韩家年轻一辈就没有够价值的目标,但沈家还是人才济济。 而李存孝此来,除了泄愤,也还有其他目的。 一来楚丘城局势越发紧张,白日张力士的一番话,使他越发急迫地想要达成三练圆满。 二来,七家若是因为妖魔肉种的缘故团结起来,对镖局和对他都很不利。 明教妖人的马甲用了太多次,这次他打算换个马甲,给七家盟一个惊喜。 沈家作为内城七家之一,宅邸自然占地宽广。 边缘的位置是旁支族人居住,中央的位置则是嫡系居住。 这里所说的旁系,也不是姓沈就行,而是要在族中产业里担任职务,发光发热的才算。 以前的叶乘霄父母,就是这样的地位。 剩下的多数族人,只能自己典房,说不定还住不起内城,只能住在外城。 宅邸当中,在靠近中央的各处过道,都有护卫提着灯笼巡视,边缘处的防备就稀疏得多。 李存孝身轻如燕,用黑色皮料罩住图案的踏云履踏过一片片砖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轻轻松松,他就摸进了沈鹏的子侄们所居住的院落。 此时都已经过了亥时一刻,居中的庭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粗烛罗列,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这些沈家的二代们欣赏着歌舞,行着酒令,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四哥,三哥在外生死未卜,咱们这样,要是让爹看见了,他老人家怕是要发怒啊。” 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忧心忡忡,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欢乐都淡了些。 “小十五,你怕什么!大伯和其他几家家主去了县尊那商议要事,今晚不会回来了。” “再说,三哥不在,这不是还有四哥吗?” 另一个青年搂抱着怀中美姬,毫不在意,一番话说完,众人都不由看向上首的青年。 那人和沈鹤长得颇为相似,但眉宇之间还要更加傲慢,面相也更加年轻。 沈雉,沈家家主沈鹏的三儿子。 坐在这里的,都是沈鹏和他的兄弟所出。 沈鹤是在一众堂兄弟中行三,沈雉行四,锦袍少年排行十五,但实际上是沈鹏的四儿子。 “老九这话太捧我了。三哥以前为了家族拜入飞虎镖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这次出门,是为家族办事。虽然内情不方便对大家说,但要讲句心里话,我是忧心如焚啊。” 沈雉一番话讲得兄友弟恭,但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心情。 在座的都不是毛头小子,闻言不由暗自咂舌。 这一番话,真是把沈鹤踩得毫不留情。 拜入飞虎镖局,还没有建立功劳,就因为李存孝的横空出世被边缘化,所以只有苦劳; 出门办事不能告知内情,却说忧心如焚。加上白天沈鹏回来发了一通火,众人都隐隐猜到一件事。 沈鹤怕是回不来了! 而沈雉,作为年轻一代,沈家筋肉境的四人之一,实力仅次于沈鹤者,上位近在咫尺。 想通了这一点,众人表情越发热切,对沈雉各种阿谀奉承。 而后者也是来者不拒,将压在头上的沈鹤取而代之,是沈雉期待已久的事情。 至于说兄弟之情.大不了替沈鹤把妻儿照顾好,不就是了? 在他看来,飞虎镖局也好,明教也好,在内城七家面前,都是螳臂当车。 以后等慕容柏割据楚丘,说不定他还能在这乱世有所作为,在外掌控万人生死呢? 锦袍少年显然和三哥沈鹤关系不错,见众人这般模样,愤而离席。 沿途的婢女躲闪不及,不小心碰到了他,锦袍少年眉头一皱,反手就是一掌。 “贱婢,滚开!” 沈家的嫡系们,十四岁就开始习武,一两年后最低也是拿捏气血。 这少年一掌打出,那婢女鼻骨当时便被打裂,指尖擦过的右眼高高肿起。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见状反而大笑,就连沈雉也打趣道: “小十五,急着走干什么.” “对啊,急着走干什么?”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沈雉和另外两个筋肉境的沈家族人顿时脸色一变。 下一刻,窗户忽然撞破,一条凌厉的鞭影飞出,发出三声脆响。 啪啪啪!!! 室内烛火一闪而灭,为黑暗所笼罩。 “是谁?有刺客!” “护卫!护卫死哪去了啊!!” 呼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惨叫哀嚎。 迅疾的风声在屋内穿梭,好似闯入了一道龙卷。 沈雉心乱如麻,拔出桌案下的长剑,背靠在墙角,冷汗一个劲从额角流下。 太快了。 对方的速度太快,又占着黑夜的优势,沈雉竟然完全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身影,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鞭响。 他忽然感到有些熟悉,片刻后恍然大悟。 “阁下用的是灵蛇鞭?是萧家的哪位?!” “如今七家已经结盟,以往生意上的一些小摩擦,完全不值得这样生死相搏啊!” 这声大喊似乎起到了作用,风声忽然停止。 很快,角落里一根蜡烛再度点燃。 阴影里,遍地都是尸体,暗红色的血液汇聚在一道阴影的脚下。 那些奴婢全都被打晕,同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锦袍少年瘫坐在血泊之中,脸色苍白。 二十息都不到,就把人全都杀光了?!!! “阁下.” 沈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想开口,对面的阴影却忽然看向锦袍少年。 “他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锦袍少年看不清阴影中的脸,先是下意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还以为要被灭口了,顿时惊慌失措: “没有!我没有!” 啪——咚。 清脆鞭响,随后是沉闷的落地声,接下来是什么球形物体滚动靠近的声音。 “壮士?” “壮士你还在吗?” 寂静中,血腥味越发浓郁,锦袍少年等了片刻,始终没有回应。 死寂之中,他终于大着胆子,点燃蜡烛。 将那球形物体抱起,借着灯光,他终于看清。 那是沈雉惊骇欲绝的脸,脖颈处炸裂,露出森白的骨茬。 “四哥!!!” 锦袍少年发出刺耳的尖叫,十几个兄长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血腥的场面几乎让人发疯。 “差点忘了,你也是沈鹏的儿子吧?” 无常般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锦袍少年背心一寒,把四哥的人头往后一扔,拔腿就跑。 但一道清脆鞭响闪过,等屋外的护卫姗姗来迟,只看到双臂断折的少年哀嚎着在地上蠕动。 “快去禀告老爷!少爷们少爷们全没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 沈鹏抱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悲痛欲绝。 他的几个兄弟,同时也是沈家筋肉圆满的好手,同样跪在一地血泊当中,哭天抢地。 这一屋子,躺的全是沈家年轻一代的嫡系。 沈家的下一代,全完了! “萧!衍!” 沈鹏气血爆发,面目狰狞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下一刻,血泊中沈稚的佩剑消出现在他手中,银光一闪! 萧衍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慕容柏已经率先出手。 琥珀般的赤玉色泽蔓延到右臂之上,肉体与染血长剑相撞,声音好似金铁,长剑猛然化作碎块爆射,深入屋顶和地板。 “沈兄,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 沈鹏好似看不到慕容柏阴沉的表情,指着满地尸体,逼视萧衍: “你自己看吧!杀死我沈家子弟的,是不是你家传灵蛇鞭!” 萧衍默然,蹲身查看,越发说不出话来。 还真的是萧家的灵蛇鞭。 “但这怎么可能呢?沈兄,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沈家年轻一代死绝了!” 萧衍闻言不由讪讪,有些口不择言。 “没了还能生嘛.”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萧家一般?培育子嗣,不是下猪崽!” 沈鹏呼吸越发急促,灼热的气血升腾,皮肤表面甚至开始生成一层昆虫似的甲壳。 双手手臂更是扭曲延长,在往螳螂的双刀变化。 叶知秋和其他家主顿时惊叫一声: “沈兄,冷静!” 蒋沈韩杨四家的武学本就有缺,虽然能突破脏腑,但却有很大隐患。 一旦受到过大的刺激,很容易就会疯癫。 慕容柏脸色难看,但还是扯过慕容博身上的袈裟,趁沈鹏还没完全发癫,将其罩住。 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众人围坐在沈家的大堂里。 “鹤儿死了,雉儿也死了.” 沈鹏涕泪俱下,虽然还是悲痛,但至少已经恢复理智。 “我儿也是被那李存孝枭首呜呜呜,我的儿.” 韩瑜闻言,同样想到不久前才得到的情报,触景生情,涕下沾襟。 其他家主的脸色难看至极。 临近傍晚,派出去的人终于带回一个他们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闻浩、沈雀、沈鹤、韩胄、韩雨.四五十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 而罪魁祸首,却是习武才半年多的李存孝! “三练圆满的闻浩都能杀,此人究竟是什么妖孽?” 叶知秋感慨了一句,众人顿时更加沉默。 敌人的阵营里升起新星,自己家的年轻一代却死了个干净。 都是族长,自然感同身受,心有戚戚。 凶手用的的萧家武学,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偏偏正如萧衍所说,这件事根本不合常理。 萧家对沈家动手,图什么? 就算是对利益分配不满,也不可能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啊! 而且萧家筋肉境界的好手,审问之后发现,今晚都不曾离开宅邸。 今晚这事太蹊跷!太诡异! 到底是谁潜伏在暗中,针对七家盟? 慕容柏见白日好不容易捏拢的联盟,竟然又要因为一场诡异的刺杀摇摇欲坠,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但哪怕这个联盟成立至今,一直损兵折将。 只要联盟本身继续存在,就是最大的价值。 因为此时的楚丘城中,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找一个倾斜仇恨的靶子! “此事不是镖局的外援,就是明教所为!” “妖人妖教,本就不可以常理度之,说不定镖局和明教已经勾结在一起!” 话语一出,沈鹏和韩瑜心中的仇恨顿时有了目标,众人也纷纷附和。 他们未必真的相信这个说辞,但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七家若是分割,那后果谁也无法承受。 但光找目标不够,慕容柏作为联盟领袖,还要做出实质性地安抚。 “一个月内,我们要尽快把楚丘城内的物资抓在手里。” “粮食、布匹、药材.所有物资进出流动,都要得到我们七家的允许。” “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必须得到我们批准。” “我们要斩断飞虎镖局的羽翼,让张力士众叛亲离,让镖局孤立无援。” “到时候,先收拾了张力士,拿到妖魔肉种,然后再发兵,一举荡平明教!” 美好的前景铺开,家主们神情都缓和了些,慕容柏趁热打铁: “沈兄和韩兄,为了大业鞠躬尽瘁。外城药铺的资源,沈家多分半成。” “外城的粮铺,韩家多分半成。” “至于子嗣的问题,我以为萧兄族中的秘法,应该会有所帮助。” 实打实的利益拿出来,韩瑜和沈鹤心中终于舒服了些,下意识都看向萧衍。 萧衍当然不想贡献出族中秘法,但看到慕容柏冰冷的目光,最后只能强笑着应下。 问题勉强算是解决,慕容柏又提醒众人,吞并城中产业的同时,尽量把和镖局有关系的放到后面,以免引起张力士的警觉。 同时,蒋瞰因为沈家的惨案,提出要让蒋睿父女回归蒋家,以防不测。 慕容柏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大伯?” 蒋琪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她在沈家软禁了两个月,只能书信和父亲交流。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一路穿过沈家府邸,看到到处是披麻戴孝,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这是.” “琪儿,一会儿见了面,帮我劝劝你父亲。” “劝他给慕容家做事?” 蒋琪语气隐含不悦,她没有忘记蒋瞰是如何出卖了自家父女。 “不”,蒋瞰拉开车帘,轻轻把侄女推进马车。 “劝你父亲,趁早带着一批族人离开。” 蒋琪闻言一惊,却见大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傻侄女,记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飞虎镖局摇摇欲坠,可七家盟我看也不是固若金汤。” “原谅大伯之前做过的事吧,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这楚丘的局势,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内城,飞虎镖局,明教.背地里,还有谁在兴风作浪?” (本章完) 第103章 102告别 第103章 102告别 “慕容柏的手腕着实厉害。” “我这么一通兴风作浪,七家盟表面看上去居然没什么问题?” “甚至几家联合起来防守宅院,越发严密,让我无从下手。” 李存孝骑乘赤骊穿过长街,马蹄敲打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明是白日,外城的大街小巷却冷冷清清。 这些人,要么为奴为婢也抢破了头,挤进内城; 要么饥寒交迫,实在无法熬过青黄不接的时候,出城投了明教。 “只可惜,除了那个沈雉,其他沈家子弟都太弱。” “一个月过去,金刚杵才攒了三分之一。” “镖局的妖魔肉,也开始有些供应不上了。” 暗自叹了口气,李存孝翻身下马,魏河熟练地接过缰绳,仍旧如往常那般把马儿牵进马厩。 有时候,心思简单,反而不会有太多烦恼。 走进镖局,入目可见的人比一个月前更少了。 没有镖单,就没有活计,没有银子。 李存孝隐隐能感觉到,是内城在有意收紧商贸,打压镖局。 原本近百人的飞虎镖局,却是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如今只剩下四五十人。 “但这四五十人,也是大浪淘沙后的真金,铁杆中的铁杆。” “师父一直按兵不动,不像他的性格,看来是准备要走?” 李存孝扫视着校场中依旧坚持操练的镖师们,秦羽赫然在列。 后者发现李存孝后,顿时咧嘴一笑,等操演结束,才快步上前: “李哥,有什么事吩咐?” 李存孝摇摇头,“我是想问问,你家中怎么样?” “害。我家的生药铺子本来就小,现在外城都没什么人了,估计是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要是揭不开锅,我可就厚着脸皮跟李哥混口饭了。” 秦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话语里隐含的意思不言而明。 李存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给了五十两银子。 “拿去买肉吃。要是嫌多,就顺带叫上你交好的镖师一起吃酒。” 物价太贵,镖局却没有生意。他不为这些发愁,不代表下面的小镖师也不发愁。 秦羽喜笑颜开,拱手谢过后,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何必告假两三天了,一直都没来镖局。” 只怕是粮铺的事。 李存孝脑筋一转,就知道关节所在。 乱世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兵甲、医药。 何家好粮铺是外城最大的粮铺,实际上早就该被内城拿下了。 不如说,能撑到现在,都是沾了飞虎镖局的光了。 “我知道了。” 李存孝又和其他镖师交谈了一番,慰问了家中情况,顺带又去看了看葛鹰扬。 一月时间,对方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 外聘的镖师里,也只有他和史义夫还常来镖局。 另外两位,说是已经被内城七家大价钱挖过去了。 “.如今四处战乱,百业凋敝,镖局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若能倒戈卸甲,实心归附,仍不失.” “.我方才说的事,还请张总镖头好好考虑。” 李存孝离着书房还有四五丈,便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从书房走出。 他在县衙见过这人,貌似是慕容柏的师爷。 后者看到李存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张力士端坐中央,石铁侍立一旁。 经过一月修养,那股凛然威势再次回到了总镖头的身上。 “师父,是内城派来的人?” 张力士闻言笑了,“是啊。” “许诺我说,今后共分楚丘。届时地位,定然在另外六家家主之上。” “又说谢东来心中有怨,以后会被外放领兵,不会留在城中伤了和气。” “就连妖魔肉种,也不会白白使用,要让七家出资供养,大家共享资源.” “都他娘是放屁!” 张力士重重把茶碗坐在桌案上,怒气一闪而逝。 “一边挖我的墙角,一边许以重利。缓兵之计,以为我看不出来?” “只怕那群老狗,连我的墓地都已经选好了。” 眼见张力士如此清醒,李存孝心里也放心了些。 如今,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到,镖局八成是要迁移的,否则师父也不会放任对方蚕食生存空间。 想要安稳离开,除了核心资源,剩下的都只能割舍下来,迷惑敌人。 慕容柏心性残酷,离开时必有一战。所以也就必须确保,留下的都是忠诚可靠的力量。 “三郎,你来是为了何家的事吧?” 李存孝闻言不由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力士已经开口。 “何家要迁出楚丘,重金请我们镖局护送,按理说,这本是一件提升士气的好事。” “但是”,话锋一转。 “如今剩下的,都是镖局的核心力量,内城和明教都虎视眈眈。” “此时分兵出去,只会被一口吞掉!” 张力士叹了口气,“三郎” “我知道你与何家有些交情,但如今事关生死,不可贸然行事。” 李存孝眼神变幻,这件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何必、何老爷瞒着我,是不想让我为难? 说真的,若要论知恩图报,李存孝成为张力士弟子之后,给了何家粮铺不少照顾,可以说双方早已互不相欠。 但如今城外到处是流民匪寇,还有更凶残更不讲道理的明教教徒,危机重重。 若没有镖局的队伍护送,只靠何家剩下的那一个供奉,怕是有些困难。 可要让他视若无睹 张力士见李存孝迟迟没有答话,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一旁的石铁着急想要提醒,却被后者冷厉的目光制止。 “三郎”,张力士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里映射出青年面部每一根肌肉的变化。 “何家本也是大族分支,此番远走州城,镖局不能出人,但你可以用个人名义同行。” “到时候,正好先行一步,说不定还能为镖局探探情况?”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寒,立刻躬身抱拳: “我绝无此意!”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镖局就是我的家,此时此刻,我岂会做逃兵?!” 张力士看他神情真挚,神情这才柔和下来,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好言安慰。 并说张夫人如今身怀六甲,无聊得紧,让他和木叉一起去做个伴。 脚步声远去,石铁看着李存孝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 “师父!小师弟自从来到镖局,办事周到,没出过一点差错,对您和师娘也是恭敬孝顺。” “您怎么能猜疑他呢?!” 听到大弟子隐含怒气的话语,张力士心中也涌起几分愧疚。 正因为李存孝做事滴水不漏,天赋更是惊才绝艳,就连战力也非比寻常。 他越重要,张力士就越忍不住要多想。 上次石铁和李存孝遭到袭击,事发突然,张力士来不及思量。 但事后再复盘,他却细思极恐。 三练大成,却能以一敌五,甚至三练圆满的闻浩都不是一合之敌。 这种妖孽,便是当初在天鼓寺,也难见啊! 不客气地说,如今的李存孝,就是镖局脏腑境界之下的第一人。 越重要,就越敏感。 但张力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存孝,否则也不会让他去见身怀六甲的夫人。 可这些话是没法说出口的,面对大徒弟的不满,张力士最终也只能叹气。 “等你坐上为师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 石铁无言注视着自己的恩师、岳父,忽然间发觉,那位驰骋绿林的豪杰真的老了。 他感觉得到,自从突破黄庭接连失败,师父的豪情壮烈淡了不少,算计猜疑却一日日地变多。 但偏偏,正如对方所说,整个镖局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肩膀上。 如此危急存亡之秋,要求一个人不谨慎多疑,也是不可能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前往州城。’ ‘等三郎进了天鼓寺,一身才华方能尽情施展。’ ‘师父也不必继续这般疑神疑鬼,坏了来之不易的情分。’ 石铁暗自叹息,拿出一份清单: “师父,两位师伯那边,已经整理好庄园的物资,预计最迟十天.” 李存孝骑着赤骊,直奔何家宅邸。 一路上表情阴晴不定,直到看见忙碌着搬运装车的何家仆人,这才吐了一口气。 进门没走几步,听到消息的何必便迎了出来。 “李兄,你来了。” 公子哥那种玩世不恭、悠游度日的神态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干练。 遭逢大变,一个人总是很快成熟。 不成熟的,都已经被淘汰了。 “何兄与伯父要走,怎么不告诉我呢?” 李存孝跟着何必踏入宅邸,往日的雅静清幽,今日看起来却是显得死气沉沉。 “是我的意思。” 何老爷似乎是受了风寒,带着一顶大大的胡帽,只能看到半边脸。 他站在台阶上,面带微笑,抓住想要行礼的李存孝,走进厅堂。 这里几乎都被搬空了,除了几张椅子,什么都不剩。 “同行挤兑,我自忖还能应付。但县衙和内城都开始下场,那就没有生机了。” “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忍痛放弃多年的基业。” “那些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不至于赶尽杀绝。” “张总镖头有自己的考量。借不到人,我有预料,也不怪他。” “贤侄,我是你的长辈,既然知道事情不好做,又怎能坏你们师徒情分?” 李存孝听完,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真正的忠厚长者啊。 “放心吧,李兄,除了杨供奉,我们也请了别的好手护卫。” “对付几个毛头小贼,还是不成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存孝也只能再询问,是否有其他可以帮助的地方。 但何老爷经商多年,办事周全,一个后生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伯父准备何时走?” “明日就走,宜早不宜迟。” 李存孝再度沉默。 张力士说的并没有错。眼下内城和明教针锋相对,城外不是妖教叛军,就是城卫私兵。 他一旦跟随何家队伍出城,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可能引来更恐怖的敌人。 就算要帮,也只能暗中护卫,谁也不能告诉。 李存孝打定主意,也不多留,何老爷亲自把他送到正门,临行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贤侄,楚丘危机四伏,遇事不要逞能,千万保重。” 老人的脸上满是关切。但感受着袖子里硬塞进来的东西,李存孝眉头一动,用力反握住苍老褶皱的双手。 “伯父的教诲,我记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何老爷满脸欣慰,拄着拐杖,何必在一旁扶着。 转身之前,后者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何老爷捏了捏儿子的手臂,他也就只能搀着父亲,回到屋中。 “爹,李兄一月前在城门与谢东来对峙,毫发无伤,战力可谓惊人。” “若有他相助,不是更安全些吗?” 听到儿子的问题,何老爷却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抚摸着庭院中凉亭的梁柱。 “你娘还在的时候,我常常和她坐在这,夏日避暑,中秋赏月。” “你那时候还小,连池塘里的鱼都要抓出来玩弄.” 话语里满是缅怀和惆怅,还有依稀不舍。 何必一时无言。 “李存孝是你的朋友,但他不欠我们什么。帮还是不帮,都是情分,无法干涉。” 何老爷神情又恢复平静,用拐杖轻轻在儿子腿上抽了一记。 “明天出了门,记得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多问。” 何必闻言不由狐疑,但最后还是用力点头。 “知道了。” 次日,何家车队很是低调地分成两批,驶出了楚丘城。 打头的是何老爷一家,由供奉杨大智亲自带好手护卫。 落在后面的则是一些忠心家仆,车里拉的也只是一些营帐、炊具、干粮,相比前面满满的四五车,未免有些寒酸。 车队很快离开了城门,三里五里十里。 直到离开慕容家连绵的良田,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骑在马上的杨大智却显得有些焦躁,时不时眺望远方,还隔三差五跑到何老爷的马车旁,没话找话。 或许是因为背井离乡,心情积郁加重了风寒,何老爷上了马车后,便拉紧了厚厚的车帘。 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有些嘶哑,何必忙赶到后面的车队去吩咐仆人煎药。 等马车驶出二十里地,队伍两旁忽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几道身影用远超寻常气血武者的速度,飞驰而出。 “何老头,你想去哪!” “交出金银,饶你不死!” 杨大智面色一变,提起长枪,上前冲杀。 对面的二人赫然也是筋肉境,连脸都不遮。 杨大智一眼就认出,这是以前和何家在生意上有过摩擦的内城陈家、张家的家主。 以一敌二,杨大智很快不支,吓得他赶紧后撤,着急地大喊道: “明使!我已将人带到,还请速速现身!” (本章完) 第104章 103护送 第104章 103护送 什么?! 志得意满,距离何老爷马车只有一丈距离的张、陈二人顿时一惊。 他们两家本是内城的小家族,眼看大变将至,本着依附强者的想法,自然而然靠向了内城七家。 无奈慕容等三家门槛太高,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听说韩家在吞并外城的粮铺,便走通了韩家的路子。 这段时间,靠着背后大腿,张家陈家可谓是吃得满嘴流油。 就连以往能和他们掰掰手腕的何家好粮铺,转眼也日暮西山。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吃掉了粮铺尚觉意犹未尽,两人又盯上了何老爷的半生积蓄。 毕竟粮铺的是要给上头的韩家上贡的,但杀了何老爷一家,那些财富却是自己的。 是以当何家车队出城后,两家立刻带人跟上。 之后动手劫杀,本应一帆风顺,可谁知杨大智一声大喊,四周竟然真的冲出一堆白衣黑帽的明教教徒,转眼便围拢上来,两人一时目瞪口呆。 杨大智,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勾结外人?! “明使!这边走!” 杨大智脸上挂着谄笑,竟然主动下了马,走到一个三角眼的领头教徒面前,为其引路。 “杨兄弟今日之后就是自己人了,叫我韦香主就好。” “韦香主”,杨大智搓着手,对身后被层层包围的何家车队以及张、陈两家二十余人视若无睹。 “您看,之前答应我的秘籍和秘药.” 杨大智三十五六岁,二练大成修为,想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一个人物。 可惜,他的武学残缺,前途无路,又搞不到秘药,修为进展缓慢。 之前见何家与李存孝走得近,他还请求过何老爷,想要对方帮他搞一点虎魔拳秘药。 何老爷委婉拒绝,并奉上银两宽慰,但杨大智却耿耿于怀。 因此,当明教的人夜深时出现在家中,提出无法拒绝的条件,他想也没想地答应下来。 三十五六岁正是武者奋斗的年纪,杨大智觉得,努力一番,未尝不能摸一摸脏腑境的门槛。 “秘药等回了教中再给你,秘籍的抄本你先拿着。” 韦香主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杨大智伸手去接,却发现扯不动。 那双三角眼里露出莫名的笑意,“说来也巧。” “我近日三练圆满,也被教中授予了脏腑境界的练法.” 杨大智闻言哪能不懂,纳头便拜: “愿以坛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韦香主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一次主动把秘籍塞到对方怀里。 “现在还是香主,以后到了教中,可别闹笑话。” 两人谈笑风生,完全视一旁何、张、陈三家人马若无物。 两位家主脸色铁青,但却也不敢妄动。 对方三练圆满,一个人就能打他们两个了,更别说还有杨大智那个小人。 这次怕是栽了! “何老爷,您在里面坐了那么久,不想出来透透气吗?” 韦香主志得意满。明教和内城斗争越发激烈,物资同样遭到封锁。 此番多亏城中眼线,若能缴获何家财富,定然是功劳一件。 “何老爷?” 韦香主连喊几声,马车里却都是静悄悄的,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杨大智见状,色厉内荏,上前一把将车帘掀开: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怎么是你,何老头人呢?!” 韦香主脸色一变,手掌镀上淡金色泽,挥动间掌风猎猎,几下将硬木马车打得破碎,露出里面戴着胡帽的老者身影。 是何府的老管家。 杨大智勃然色变,一把将他拽起,又急又怕。 “快说,何老头和他儿子呢?!” 何管家喘息有些艰难,却露出快意笑容: “老爷早看出你心怀奸邪,哈哈,咳,你找不到的。” “老爷少爷老家主.何家的救命大恩,我报了.” 说罢,七窍流出黑血,竟然是毒发身亡。 “好一个忠仆”,韦香主露出几分敬佩之色,杨大智却心中发苦。 这时一旁的陈家、张家两位家主趁此机会,暴起发难,竟然是抛下了带来的家丁,转身就跑。 然而还没跑出百步,身后便掌风大作。 噗!噗! 两声闷响,两位家主应声倒地,嘴里吐出鲜血,看着手掌淡金的韦香主,不由露出绝望: “韦香主,你到此不是求财吗?” “何家的财富都在这里了,放过我们一马又有何妨!” “谁说我是求财了?” 韦香主声音好似金铁摩擦,身躯每走一步便拔高一寸,转眼化作两米铜人。 筋肉虬结的五指提起两人,好似提起两只小鸡仔。 “财富对圣教大业当然重要,但是,我们更看中的是人才!” “内城七家?冢中枯骨而已,楚丘迟早会化为大业的一部分。” “到那时,这城中事务,总得有人打理。” “何家老爷子在此经营多年,乡野中也颇有声望,我此来,是邀他加入的。” “我们也可以加入明教,我们也可以为了圣教的大业出一份力啊!” 两位家主在死亡面前已经口不择言,但韦香主却只是转头看向了满头大汗、冥思苦想的杨大智。 “想到何老爷可能的去处了吗?” “有了!有了!” 杨大智扫视着何家车队,恍然大悟。 “车队有两批,何必之前还给何老头儿煎药,他们肯定藏在后面的车队里!” 韦香主闻言却摇了摇头, “方才或许还在,但此时肯定已经溜了.不过无妨。” “两位家主,跟我去见见你们的老朋友吧?” 轰! 双脚一跺,土石开裂,尘灰冲天,两米小金人一跃三丈,飞驰而去。 杨大智赶紧翻身上马,抓起长枪,吆喝一声: “你们!把这些东西看好了!” “香主,等等我!” “爹,你不要紧吧?” 何必怀里抱着何老爷,奋力鞭策着骏马。 “我吃得消,再快点!” “那两辆车足够拖一会儿,等我们穿过这条小路,自然有人来接应。” 何必不由笑道: “爹,你这一手真是绝了!” “谁能想到,两辆车都是假的,我们父子俩早就跑远了!” 然而何老爷却面有戚戚之色。 “并不都是假的,至少头一批车队里,的确有咱们家一半的积蓄。” “拿了钱,喂饱了饿狼,咱们才有活路。” “唯独可惜了老李。你爹还在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家了.我们走了,他必然凶多吉少。” 听出父亲的哀伤,何必赶紧宽慰道: “爹,李叔他本就有痨病在身,也是爷爷当年仁义,出手相助。” “就算没有这一档子事,他年近六旬,大限也快了。” “他求仁得仁,您不能辜负他一片赤诚啊” “何少爷这句话在理!” 声如霹雳,炸响晴空,就连胯下马匹都受惊失足。 幸好何必有李存孝指点,已经是气血小循环,尽管落马,仍旧一个翻滚,就把老爹稳稳托住。 巨响过后,烟尘散去,看着两米高的小铜人,父子俩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噗噗。 两位家主被韦香主随手砸在地上,一身筋骨好像都要散架了,无力地看着对方缓缓朝何家父子走去。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被找上门来。老李啊,你死的不值.’ 何老爷脸上沉痛一闪而逝,拨开护在身前的儿子,拱手道: “这位壮士,我父子两人只求一条生路而已,家中积蓄全在那几辆马车上。” “既然张、陈两人都被您捉拿。想必那些财货也都到手,何不高抬贵手” “我个人是很乐意高抬贵手”,韦香主胜券在握,体表金光内敛,身躯又恢复正常大小。 “可需要你出力的不是我,而是圣教。” 圣教? 何老爷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等看到对方将腰间的白衣拉起,配合那黑色僧帽,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明教?” “韦汀不才,忝为香主。圣教虽高手如云,却缺少何老爷这般素有善名的乡贤。” “楚丘迟早会纳入圣教麾下,到时候,还需要有人来治理不是?” “何老爷熟悉这附近的农桑田亩,又乐善好施,十里八乡,都称您一声善人” “此时拨乱反正,成为我们的兄弟姐妹,未来升天成佛,也有个好位置啊?” 韦香主自觉胜券在握,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算是给够了面子。 但何老爷闻言,却是心中发苦。 什么圣教邪教他不管,他只知道,明教和内城如今打得不可开交。 他费尽心思带儿子出逃,就是不想踩这趟浑水。 如今要是跟着韦香主走了,那这一番不是白忙活了? 混在反贼窝里,谁知道哪天运气不好,脑袋就掉了。 自己一把年纪不要紧,可儿子还没有给何家传承香火,何老爷怎么肯让何必踏入贼窝。 “韦香主。我对圣教大业自然心向往之,但我儿子年轻,毛躁鲁莽。” “让他入教,只怕反而误事。不如,就让他走了.” 韦香主闻言,笑意不禁收敛几分。 真以为自己能讨价还价? 没有质子在手里,谁相信你个老狐狸会忠心做事? “你们父子俩,谁都不能走。” “是吗?我看未必。” “谁?!” 厉啸响彻林间,韦香主浑身气血炸开,虬结筋肉上瞬间覆盖一层淡淡金漆。 下一刻,两米长枪径直从他后背划过,带起一串火星,磅礴大力撞得韦香主一个踉跄,连连退出十几步。 噗。 长枪一声闷响,插入岩壁一尺,枪杆子还在不住颤动。 “装神弄鬼,出来!” 一线血液从胸前渗漏,韦香主霎时面色凝重。 好快的一枪!好重的一枪! 只是投掷都能破了他的金身横练,这是怎样的力量? “阁下,明教办事,最好不要干涉。” “若有话要讲,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韦香主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他大骇抬头,只看见一只粗大好似古木根茎的手掌当头拍下,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所有视线—— “现身?我不是在这吗!” 轰! 脚下泥土轰然炸裂,下陷一尺,韦香主双臂交叉架在头上,好似听到骨骼碎裂声。 恐怖的力量,好似有一座山镇压着,膝盖深入泥土,好似生根一般,连一厘都抬不起来。 “你” 来人毫不废话,一掌之后,又是一拳。 细密的淡红色鳞纹覆盖在斗大拳头上,骨节前方的空气好似都被挤压成拳头的形状。 巨力释放的瞬间,一层气浪,将地面上的灰尘吹飞成一个圆环。 咚! 韦香主的脑袋被硬生生砸进胸腔,鲜血在急速流转的气血推动下,噗一下挤破了皮肤,炸出两道血柱。 李存孝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心中畅快,所有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三练圆满,不过如此! “三郎?” “李兄?!” 何家父子露出惊喜之色,李存孝笑着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迈步走向张、陈二人。 两位家主大惊失色,拼命地挣扎起来: “李存孝,你不能杀我!我等并未对何家出手啊!” “明教还有追兵在后!李三郎,我若是你,便先带何家父子离开,没有必要为一时意气坏事啊!” “说得有道理”,李存孝走到两人身前,魁梧的身躯投下阴影。 “但我不想听。” 右脚闪电般踹出,两颗头颅瞬间炸碎,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李存孝这才回到何家父子身边,拱手道: “伯父,何兄,我来的路上确实看到了明教的队伍。” “此处不是叙话的地方,我先送你们离开。” 何老爷露出感激之色,用力拍了拍李存孝的胳膊。 “我有安排人接应,三郎只需送我们一程就好。” 说着便拿出地图,点了点其中的一个标记。 “可是马都吓跑了爹,还是我来背你吧。” 何必话音未落,李存孝歪嘴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我扛着你们就是了。” 说完,强横的气血瞬间爆发,血红之色顿时爬满面颊,蛇蟒似的青筋蜿蜒交缠于筋肉。 两米有余的小巨人伸出粗大臂膀,轻轻一捞,便把父子二人托在臂弯中。 何家父子几时曾见过李存孝这般骇人的模样,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下一刻,狂风呼啸,二人眼中的景物瞬间化作不断倒退的影子,劲风吹得何老爷子松弛的面皮狂抖。 何必吓了一跳,赶紧帮老爹把胡帽裹紧,自己的嘴唇在风中也嘟噜噜颤动不休。 速度快到如此地步,但李存孝奔跑起来却是异常平稳,双脚点地更是轻盈。 好像不是托着两个百来斤的成年男人,而是抱着两只小鼠。 在复眼强大的动态视力之下,丛林也好、溪流也罢,李存孝全都如履平地。 当疾驰的身影在一处驿站停下,一阵劲风瞬间从李存孝身后涌出,把原地等待的一群人吹得衣衫狂舞、发髻散乱。 “你,你是何人?!” 柴茂看着那血面小巨人,惊的目瞪口呆,吓得都要跑路了,忽然听到烟尘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茂!” “老舅?” (本章完) 第105章 104大力金刚,牛头阿房 第105章 104大力金刚,牛头阿房 柴茂看着从小巨人臂弯处跳下来的老者,还有身边的年轻人,有些惊疑不定。 等到两人凑近了,他才终于确认了。 “舅舅!表哥!” 何老爷捂着心口,一脸后怕。 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坐过这么快的.坐骑? “伯父见谅,我也是第一次全力赶路,一时有些没控制住。” 恢复了正常大小的李存孝赤裸上身,有些歉意,也有些惊讶。 自从他二练圆满,还是头一回马力全开,那种肆意挥洒力量的感觉,让人一时有些难以自持。 ‘以我现在的速度,怕是赤骊,也只能和我五五开。’ 暗自决定回去后要将坐骑好好训练一番,转头看向眼神中有些惊惧的青年。 “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的儿子,我们这次就是去投奔她。” “她嫁在曹州,往北走,一旬不用就到了。” 李存孝顿时了然。 河南道共有三十州,宋州和曹州都在偏西位置,只不过一北一南。 楚丘靠近两州边界,往北不远就是曹州府治济阴。 往西南,顺利的话半个多月路程,就是宋州府治宋城。 “伯父,既然已经有人来接应,那我就不远送了。” 李存孝不是婆妈的性子,何必倒是眼眶发红,强忍着酸楚道: “李兄,患难见真情,我本以为你不会来了.日后,日后你若是来了曹州,定要来寻我。” “当初我一文不名时,何兄难道不是雪中送炭?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 李存孝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认真朝着何老爷拱手行礼。 “伯父,您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何老爷满脸欣慰,“我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其实那份礼物也不算什么,是三郎情深义重。” “你本可以不用来,但你还是来了。” 何老爷上前,扶住李存孝的双手,言辞恳切: “三郎,楚丘城危机四伏,不是久留之地。” “我给你的那份地图不算大,但河南道西边四五个州的大城路线,还是有的。” “若是情况不对,早早带着你弟弟走吧。” “汴州也好,郑州也罢,离京畿越近,离战火也就越远。” “天下说是要乱,但圣人皇帝只要没死,终归还有些时间。” “你天资卓绝,只需一个恰当的机会。未来的天下,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一旁的柴茂都忍不住偷眼打量,不知道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让商海浮沉半生的舅舅说出这番话来。 李存孝闻言却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亲自把何老爷扶上马车,等车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这才喃喃自语。 “确实是该走了.但与其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不如跟着张师去宋城,去天鼓寺。” “伯父,何兄,一路平安。战乱将起,往后,只怕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完了.完了” 杨大智看着脑袋挤进胸腔的韦香主,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 拜了个前途光明的新上司,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武学秘籍,本来是两件开心的事情。 可谁曾想,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新上司就被人打死了! “贼老天,你怎能这般作践人!” 杨大智欲哭无泪,看着另外一边摸不着头脑的两位家主,心若死灰。 这下子,明教还能去吗? 接头的上司死了,要抓的何家父子也没抓住,内应做成这样,回去还有活路? 也就只有那几车金银珠宝,被明教的教徒看着 “嗯?” 杨大智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 韦香主死了的事情,暂时还没人知道。 干脆回去,趁着事情还没发,拿些金银珠宝赶紧跑路。 等明教的人发觉事情不对,自己说不定都跑到州城了。 杨大智越想越觉得可行,干脆上前,先摸了一波尸。 可惜的是,没能从韦香主身上找到大力金刚掌的脏腑练法,倒是从两位家主身上摸到几瓶疗伤药。 唯一可怜的是杨大智胯下马驹,才歇了半刻钟不到,又驮着主人狂奔,回到明教众人团团围困之处。 两家带来的家丁此时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那一箱箱金银财宝却没人去动。 看着煞气腾腾的教众,杨大智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甚至有些庆幸。 幸好韦香主死了,否则加入这么一群脑子有病的反贼,迟早会死无全尸。 “杨香主,您怎么回来了?韦香主呢?” 韦汀自忖三练圆满,脏腑之下无敌手,是以这次出门,带的都是气血境界好手。 至于其他筋肉境界的香主,就不好带人来抢功了。 只有刚刚倒戈的杨大智,口头上被封了一个香主职位。 此时看见杨大智匆匆而回的模样,教众们顿时有些疑惑。 “这个嘛” 杨大智闻言脑筋狂转,可惜的是,绞尽脑汁他也找不到借口。 无奈之下,手中长枪一抖,瞬间将面前几人串成一串,一甩,便把人群砸的乱七八糟。 “他娘的,话这么多!你不问不就能活了吗?!” 明教教众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大智,对方把人打翻之后,立刻跳上装得最少的那辆马车。 马鞭一甩,骏马背上出现一道血痕,受惊之下,直接冲出人群,两边的教众纷纷慌忙躲闪。 躲闪不及的,瞬间被长枪戳杀。 毕竟是筋肉境界,如此左冲右撞,还真让杨大智杀出一个缺口。 眼看就要冲出包围,脑海中甚至都已经开始幻想武功大进、天酒地、当上地主老财的日子。 杨大智忽然发现车子不动了。 准确的说,马儿还在拼命地原地奔跑,车轮却好像被铁水浇筑在原地一样,纹丝不动。 冷汗瞬间爬满额头。他头也不回,脚后跟刚刚抬起,忽然觉得后心一痛,银白刀刃穿胸而出。 血光冲天。 噗通一声,尸体倒地,溅起尘埃。 周围的教众们惊恐地看着人群中间,俊美好似狐魅一般的男人单手拽着马车,另一只手缓缓收回。 旁边的一个明教教徒举着空空如也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了抓。 我刀呢? “反应挺快。再来迟些,差点给你这三姓家奴逃了。” 李存孝右掌轻轻一震,精妙的劲力顺着车身传导,马车缰绳忽然波浪般弹抖。 手上的马儿顿时触电般打了个哆嗦,安静待在原地不动了。 扫视一圈,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家丁们,李存孝满意点头。 “哦?张家、陈家的人都杀了,也好,省得我费劲。” “至于你们.” 李存孝看着瑟瑟发抖的一群人,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这人心善。” 众人顿时一喜。 “干脆大发慈悲,提前送你们去见明尊吧!” 一刻钟后,李存孝鞭策着马匹,拉着金银财宝,钻进平秋山的密林。 他打算把这些财货放到秘密据点里,以后说不定应急用得到。 反正何老爷都已经把这些财货当做买命钱拿出来了,自己救了伯父一家的命,收下这些财货,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至于那些明教教众,他当然不是嗜杀之人。 只是这些人都参与了今天的行动,若是放回去,说不定明教就会派人追上何家一行。 送佛送到西,为了救人不得已造些杀孽,想来教众们泉下有知,也能理解。 把金银财货分批放入几个据点,再把留下的痕迹遮掩一番,马匹则是直接扔到悬崖下面去了。 最后,李存孝换下带血的衣衫,悄无声息地回到楚丘城。 回到家中,走进修炼室,径直拿出纸笔,开始抄录方才获得的武学。 陈家主、张家主、杨大智的武学前路无望、乏善可陈,他只是草草翻阅便直接炼化魔头。 加上方才明教教众们的贡献,充能来到了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 吃完开胃小菜,最重量级的自然是来自韦香主,明教秘传《大力金刚掌》。 令李存孝惊喜的是,虽然对方只是一个香主,但其记忆中赫然有修炼脏腑窍穴的部分。 “估计是三练圆满,还没来得及练吧。” “遇见你,也是我的福分。” 李存孝美滋滋地翻阅着对方的武学记忆,这一次能看到的细节,比起上次打死的孔和尚显然更多。 筋肉境界,魔头散入武者皮肉骨血,只要控制妖魔肉食用,减少煞气,想要走火入魔并不容易。 但到了脏腑境界,却是要主动驱使魔头,浸入脏腑。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与脏腑关系密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极端情绪冲击得失去理智。 因此,为了减少风险,武者修炼脏腑,并非直接把魔头塞进心肝脾肺肾,而是引导魔头随气血运转,刺激对应的窍穴。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为黄庭境界贯通经脉做准备。 久而久之,传统的危险方法被摒弃,如今就是想直接魔入脏腑,也找不到秘籍指导。 五脏与九窍关系密切。肝开窍于目、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肾开窍于耳及前后阴。 同时,脏与腑表里配合,一脏配一腑。脏属阴为里,腑属阳为表。 脏经脉络于腑,腑经脉络于脏,彼此经气相通,互相作用。 因此练脏便是练腑,二者一体。 通过刺激九窍附近对应的穴位,来循序渐进,借助魔头将身体进一步改造,逐渐臻至非人之境,这便是脏腑境界的修炼法门。 明教为了控制下属,当然不会一次性给出完整的功法。 《大力金刚掌》以肺为脏腑发端,修炼鼻窍。 开窍之后,纳清吐浊,呼吸精气,连绵不绝,能极大提升武者爆发力。 同时,嗅觉也会异常敏锐,足以媲美狼犬。 在李存孝的理解来看,筋肉境界是强化硬件,脏腑境界则是强化软件。 九窍一开,武者能获取的信息大大增加,将真正化作“超人”。 “正好,大力金刚掌所诱使的魔头,牛头阿房,对于皮膜横练加持强劲。” “我先将大力金刚掌突破至筋肉境界,之后即使因为意外拿不到小夜叉刀法,也可以照样踏入脏腑境界。” “一脉相承的武学,不必在突破时诱使新的魔头,对于普通武者来说,的确安全得多。” 不过对李存孝来说,魔头,自然是多多益善—— 金刚杵,给我炼化! 破! 牛头鬼哀嚎着化作金漆,转瞬将金刚杵填满。 气血奔涌,银髓泵出汞血,穿行于金玉一般莹润辉光的筋肉之间, 熟悉的清凉之气循着经脉穿梭,好似涨水的地下河。 当地下的空洞被填满,自然而然开始润泽地表的土地。 没有什么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骨骼、筋肉两大练圆满之后,李存孝这一个月来,所有心思都放在淬炼皮膜之上。 此时金刚杵加持之下,一个崭新的牛头鬼魔头刚刚成型,下一刻便好似被铁鞭抽打,哞哞哀嚎着,在爬满青紫大筋的皮肤上耕耘。 牛魔从脸颊奔向脖颈、胸膛、双臂、胸腹.所过之处,好似真的有犁刀划破,赤红色的鳞纹应激而出,甚至隐隐开始硬化。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浑身长满了赤红鳞片的怪人,其头发更是如燃烧的火焰,冲冠竖立。 秘籍中说,牛头阿房,乃是地狱之鬼卒,两脚牛蹄,力壮排山。 这般加持下,李存孝浑身筋肉高高隆起,好似上辈子九龙合一的魔鬼筋肉人。 直到开启龙甲朱蜻和银狐、那伽的加持后,过分臃肿的体型才缩水下来。 即使如此,如今的他也有接近两米五的身高,手抬起来,几乎能摸到房梁。 强大的力量让人陶醉,但李存孝看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也有些头疼。 再这样长下去,怕不是要变成三米、五米、十米的巨人。 若是高境界的武者都是如此,真不知道后代要如何繁育。 “难不成州城的天鼓寺里,全是三五米的大光头?” 李存孝哑然失笑,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 举起手臂,触按皮肤,明明厚度没有变化,但就是给人一种犀牛皮革般的厚实感。 端起烛火,火焰舔舐着小臂,只觉温热。 在金黄复眼的视角下,细小的汗毛没有一点受热蜷曲、焦化的迹象。 昏黄烛火中,皮肤上好似多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练皮圆满摘得水火仙衣后,出入火场毫发无伤,入水沉底呼吸自如。 当然,只限于短时间内,并非完全不避水火,但也能显著提高生存能力。 若说对战力的提升,练皮圆满,最突出的是对感觉的强化。 所谓秋风未动蝉先觉,三练圆满的武者,对于他人的视线、杀机,真正地有了一种感知的手段。 李存孝能两次击杀三练圆满的武者,还是多亏了踏云履和蜻蜓点水提纵术。 感知再敏锐,速度慢了,一样没用。 “可惜眼下煞气吃紧,三练圆满,紧接着就要炼脏,没有余额来提升身法。” 心神之中,金刚杵再次变得暗淡。 这一回,却是直接将大力金刚掌从入门飚到圆满,都还剩下了一丁点金光。 说明随着境界提升,煞气的总量的确是不断增多的。 “眼下我身上足有五个魔头,这才凑齐筋骨皮肉各种加持。” “若是能有一个统摄全部加持的大魔,一次破障,全部提升,多出的煞气还能用作他途。” “分别修炼,对金刚杵的消耗太大,实在不划算。” 李存孝想到此处,心中不禁生出强烈的渴望: 州城天鼓寺中,应该有这般神功绝学吧? (本章完) 第106章 105遭遇 第106章 105遭遇 “我已经决定了,三日之后,镖局迁往宋城。” 镖局书房中,张力士一句话说完,李存孝只觉胸中一块大石落地。 “师父,不再准备准备吗?两位师伯那边” 石铁面带犹疑,但张力士很是干脆地道: “何家走了之后,这段时间明教和内城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连慕容博都被派出去,可见慕容柏的决心。” “趁着他们的兵力摊薄,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再等下去,我们准备好,他们同样也准备好了。” 说这话时,张力士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一旁的李存孝。 根据他的情报,七日之前,何家本来是半路遇到了内城两个小家族和明教的截杀。 但后来,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帮手,把双方都屠了个干净。 明教损失了一个三练圆满的香主,自然不肯罢休,这些日子正式扯了反旗,明目张胆地传教。 乡野之间,云集响应,纵使内城几位家主轮流带兵镇压,却是杀之不绝。 ‘会不会是三郎做的?’ 猜测一直埋在心中,但真相却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此时此刻,李存孝是镖局的人,他的战力越强,对己方更有利。 张力士这几日辗转反侧,时常思量,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李存孝就算不够孝敬,但一定足够聪明。 对方和谢东来是死仇,是不可能背叛他这个师父的。 “我们这次离开,是轻车简从。” “路程中需要的物资,自有崔家兄弟负责,其他的东西能不带就不带。” “这是我们撤离的名单。” 李存孝凑到石铁旁边,看着上面的一串串名字。 如今四月过半,镖局里熬不住的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多数是张力士早年的铁杆嫡系。 还有相当一部分,却是些外城孤儿出身的年轻镖师,这些多数却是李存孝的拥趸。 秦羽、魏河姐弟的名字赫然在列,这是李存孝和石铁勾兑后的结果。 总得来说,撤离的这帮人多数都是精壮,得益于他们贫苦的出身和乱世流离,父母还在世的很少。 剩下的妇孺女眷并不算多,到时候会和张夫人她们一起。 随行镖师加上亲眷,不超过六十人,比起从前在东来酒楼一呼百应的景象,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若没什么事,你们就各自回去准备吧。” 张力士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他都忙着镖局迁移。 搬过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麻烦,何况还是带着五六十人,远走州城。 为了保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他着实有些疲惫。 即使肉身不累,精神上的压力却是无法避免的。 这些日,张力士感觉又回到年轻时走镖的时光,睡觉都要把刀放在床边。 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会马上惊醒,发现不是内城杀来之后,才会长出一口气。 然后看着妻子一天天变大的肚子,彻底失眠,枯坐半夜。 “师父,我有一事。” 李存孝看得出张力士的状态不算好,但还是开口。 “何事?哦,是你那大哥高成?” 张力士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去东来酒楼了。 他拿过名单看了一眼,思索片刻, “那就把他一家也加上去.” “多谢师父”,李存孝心中涌起几分感动,这是对方看在他的面上给的特殊照顾。 “但这不是我要说的,弟子” “已经三练圆满,恳请师父传授我淬炼脏腑之法!” 静。 安静。 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目瞪口呆,因为张力士和石铁的大脑一时间根本做不出反应。 “师弟,你认真的?” “师兄,我是那种把习武当儿戏的人吗?” 石铁见李存孝信心满满的模样,干脆就是一拳轰出,直接上手称量。 李存孝不慌不忙,同样一拳击出。 拳头相撞,一片金铁交鸣,二人的皮膜、筋肉、骨骼好似都在隐隐发光。 石铁眼中终于露出惊色,原本的三成力道加到五成。 霎时间,劲风狂飙,短短两三个呼吸,两人已经交手几十次。 嘭! 空气炸出炮响,气浪环形冲开,屋内宣纸乱飞。 两人各退几步,石铁手指酸胀,李存孝则化作两米小巨人,面颊赤红,筋肉盘蹙,发如烈火,骇人至极。 张力士的脸色一时间极为复杂。 有喜悦,有震惊,更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纠结和挣扎。 “师父!” 大弟子的声音一下将他惊醒,张力士回过神,看见石铁脸上的狂喜,也看见李存孝脸上的忐忑。 “师父?” 石铁看见张力士久久不语,隐隐感觉不对。 李存孝正想再说些什么,前者却朝他使了个眼色。 “师父,大娘她为师母找到一味上好的安胎药,正好左右无事,我和小师弟一同去看看。” 石铁说完,拱手行礼,揽住李存孝,不由分说,将其带出了书房。 接近午时,阳光射入房间,灰尘起舞,张力士的身影一时间被光影模糊。 “习武不到九个月,筋肉圆满?” 被超出理解的事物冲击的茫然,半生努力却被他人轻松超越的挫败. 张力士喃喃自语,似哭似笑,这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 那是作为引路人的师父,也会被衬托得黯淡无光的存在。 他眼中的挣扎更深,但却不是因为猜疑。 事到如今,李存孝的忠诚已经不用再考验,也不能再考验。 “三郎天赋卓绝,战力非凡,若能在此时突破脏腑,镖局离开的把握会大大增加。” “可我兼修虎魔拳和小夜叉刀法是出于无奈,近来更是因此卡在黄庭壁垒之前,吃尽苦头。” “若是此时让三郎兼修,岂不是害了他的前途?” “天鼓寺并非唯一的选择。即使是那位道门的前辈,面对三郎这般惊才绝艳,只怕也无法不动心。” “可三郎要是修了佛门武学,就算散功重修,那位前辈怕是也会不满。” “偏偏眼下,慕容柏等人必然不会轻易放镖局离去,必有恶战一场,远水解不了近渴.” “传?还是不传?” 张力士好像被使了定身术,困在交椅中,一动不能动。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 “师兄,你方才为何?” 李存孝和石铁并肩骑行,身后的马车里,是低声说笑的张家大娘子和张月鹭。 他确实已经有了大力金刚掌的突破脏腑之法,没有小夜叉刀法,也能炼化肺腑鼻窍。 但问题是,突破大力金刚掌,需要煞气破障。 而小夜叉刀法,张力士那里却有诱魔秘药。 选择后者,李存孝只需以金刚杵镇压心神,不仅十成把握能晋升脏腑,而且还能再多一个夜叉魔头加持。 到时候,就是足足六个魔头在身!实力必然远超寻常新晋脏腑境界,撤离时更有安全保障。 “师弟,你是一点天才的自觉都没有啊。” 石铁难得露出苦笑,这个小师弟完全是当局者迷。 “你可知师兄用了多少年才筋肉圆满?又用了多少年才艰难打破瓶颈,晋升脏腑?” “内城的家主,你看哪一个不到二十岁就能达到和你一样成就的?” “九个月,从气血到筋肉圆满.师弟,和你交手的时候,我都像在做梦啊!” 李存孝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他还是小看自己对身边人造成的冲击了。 “师父早年修行颇为不易,见到师弟这般妖孽,难免失神。” “何况最近事务繁杂,千头万绪请三郎体谅一二,晚些回去,师父定然不会在此事上犯糊涂。” “师兄不容易啊”,李存孝对石铁是真的钦佩。 在这纷乱世道中,对方堪称心地仁厚,对自己也诚恳关怀。 师父和小师弟有嫌隙,还要在中间撮合,活像夹在老娘和媳妇中间的中年男人。 “这算什么辛苦”,石铁见李存孝真的不在意,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我早年吃不上饭,到处乞讨,是师父好心收养了我。” “教我读书习武,后来还把大娘许配给我。没有师父,就没有今天的石铁” 师兄弟俩说说笑笑,等到了地方,张月鹭陪着自家大姐走进院子。 这里的人家祖上原是采药人,后来意外采到一株六十年老参,就此在外城发家落户。 不过几代传下来,到底是子孙不争气,又碰上内城和明教打的不可开交,便想着迁移出去。 这段时间,类似的情况在外城时有发生,但凡消息灵通些的都已经拖家带口地走了。 至于内城,有着七家的良田和县衙的粮仓,比起萧条的外城甚至有些歌舞升平的味道。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泰山磐石散,最能安胎养气.” 李存孝警惕地打量着交谈的几人。 他这段时间,看谁都像内城派出来的奸细。 生怕一不小心中了圈套,被内城七家坑害。 “师弟安心,我敢带拙荆出门,必然是打探过的。” “慕容博今日一早便和七家的几位家主带兵出城了,慕容柏为人谨慎狠辣,没有把握不会轻易动手。” “再说,我还带着这个。” 石铁侧过身子,露出赤金色的龙雀刀环。 而事情也的确很顺利,交割药方之后,一行人从从容容回到了大街上。 看着多少还有些人流的外城主道,李存孝这才完全放下心。 只是路过城中几处望楼时,一抬头,便能看见一串串风干的人头,据说都是慕容博的斩获。 “对了师兄,既然提起当年的事,那你知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何离开天鼓寺?” 毕竟镖局的基业再大,最多当一县的土霸主,怎么能和州府相比? 武道就更不用说,资源向来是被更大的城市虹吸的。 张力士离开天鼓寺,必然有隐情。 “师父不怎么爱提陈年旧事,唯独我成亲那天,他难得喝醉,说漏了些。” 石铁露出追忆之色。 “当初师父得异人传授虎魔拳,无奈那位前辈眼光极高,没能拜入门墙。” “筋肉圆满后无路可走,师父带艺投师,费了不少功夫才进了天鼓寺内院。” “只是后来一时义愤,得罪了内院的某位师兄,难以在寺中立足,这才不得已离开。” 石铁说到这里,若有所悟。 张力士突破黄庭的艰难他都看在眼里,兼修虎魔拳和夜叉刀实乃无奈之举。 他自己年纪见涨,也开始发觉武道修炼后续乏力。 即使李存孝天资过人,但有的苦能不吃就不吃。 莫非除了天鼓寺,师父还有别的路子? “师兄”,李存孝急促的声音将石铁打断。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队队甲士,后者面色一凝,下意识抓住龙雀刀的刀柄。 慕容博和叶知秋?不是出城剿逆吗? 才过午时一刻,怎么这么快就带兵回来了? “叶伯父,六家的子弟未免太过散漫!” “随军剿逆,遇到香主坛主就缩头当乌龟,遇到那些贱民却杀了个血流成河。” 慕容博冷笑一声,“全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纨绔!” “这么打下去,何时才能全歼妖教?何时才能腾出手来,收拾飞虎镖局?” 这么点名道姓地呵斥,饶是叶知秋几十年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 但瞥了眼对方爬满血丝的双眼,他也只能强压心中的恼怒。 这些时日,内城和明教争斗越发激烈,人员调动捉襟见肘。 慕容博再三请命,慕容柏迫不得已,还是把儿子派了出去。 正如后者担心的那样,大量的杀戮和血腥刺激下,慕容博即使穿着那件耗费极大代价才得来的袈裟,精神状态也越发趋向狂躁。 “遇到贱民杀个血流成河”,其实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今日虽然没甚收获,但贤侄劳累数日,正好回去休整一段时间。” 慕容博闻言,神色顿时冷了几分。 “是我父亲的意思?” “大公子,令尊也是为了你好.” “闭嘴!” 叶知秋脸色难看,他好歹也是一族之长,被一个小辈再三甩脸子,心中不悦至极。 但他却不知,慕容博的不快甚至还要更多。 自他出关以来,遇见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 桩桩件件堆迭起来,哪怕筑十座、百座京观,都不能让他出一口恶气。 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把昔日的对手石铁斩于马下,再把辜负了他一番心意的李存孝生擒活捉,再生吞活剥. “嗯?” 看着外城主道另一边走来的两马一车,慕容博差点都以为自己疯了,出现幻觉。 等确认是真的之后,他的心中自然而然地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叶家主,你们不是担心张力士鱼死网破,毁了妖魔肉种吗?” “咱们要是抓了他的大弟子和小弟子,再抓了张府女眷,能不能叫他乖乖就范?” 叶知秋顺着他目光看去,脸色顿时一变,拦在慕容博马前。 “慕容博!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等和县尊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叶知秋!这不是商量” “是通知!!!” 慕容博气血轰然爆发,几个呼吸间横掠十数丈,琥珀色五指捏拳,朝着石铁二人砸下—— 烟尘倒卷,土石冲天! (本章完) 第107章 106大风! 第107章 106大风! 澎湃气血化作三尺狼烟,慕容博浑身好似玛瑙,面容猪突。 衣衫被虬结的筋肉撑裂,只剩一件紫金袈裟裹缠,磨盘似的拳头如金刚杵,怒砸而下! 轰! 烟尘四起,砖石飞溅,马匹受惊狂乱,李存孝飞身而至,扯住缰绳。 噌!!! 青色风刃陡然划破烟雾,慕容博双臂交迭,玛瑙琥珀一般的皮肤好似金石碎裂。 鲜血飙射,炽热好似铁水,甚至将砖石地面腐蚀出几个脸盆大洞。 慕容博露出震惊之色,看着烟雾背后露出的,青面火发、好似夜叉般的身影。 “魔宝?!飞虎镖局哪来第二件魔宝?” “关你屁事!” 石铁被突然袭击,本就惊怒,只以为内城是要对镖局动手了,根本懒得废话。 龙雀刀身银光闪烁,青色气旋从赤金的刀环上散逸,化作小龙卷缭绕其身。 持刀反握,脏腑精气被魔宝抽出,化作汹涌刀光—— 冲天! 慕容博面色又变,接连后退。青色风刃刀光飞出三丈,速度快得只在眼中留下残影。 魔宝在手,石铁能以脏腑境界施展黄庭境才有的真气手段,他根本不敢力敌! 噗噗噗!!! 手臂、大腿、胸腹上血线撕裂,慕容博猛吸一口气,强大的筋肉在气血催动下硬生生将伤口挤压合拢,勉强止血。 李存孝目睹眼前的一切,只觉心头火热。 好刀!好刀! “叶知秋,你就只是干看着吗!” 怒喝声震耳欲聋,下一刻,一声高亢猿啼穿透鼓膜,发须全白的叶知秋如炮弹般撕裂了空气,磨盘般大的拳头隔着三尺,寸进、寸击—— 白猿炮捶! 嘭! 沉闷好似鼓响,一层环形气浪好似从叶知秋手中发射,竟然硬生生将石铁劈砍出的风刃偏移飞出。 青色刀光落入人群,那些城卫军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连人带身上铁甲,瞬间被劈成两半,血光冲天! “叶家的隔山炮捶。空击三尺,竟然能破龙雀刀气?” 石铁面色凝重,看着两米白猿似的叶知秋和金刚力士似的慕容博,一咬牙,手中龙雀刀好似百缭乱,刀气喷涌如潮—— “小师弟,带她们先走!” 慕容博和叶知秋发出愤怒的咆哮,三人大战的场面好似妖魔乱舞。 李存孝没有半分迟疑,一把掀飞了马车上盖,在惊呼声中,把张家大娘子和张月鹭抱在臂弯,转瞬化作两米小巨人。 下一刻,劲风狂飙,气浪吹得两侧屋瓦波浪般起伏,转眼,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叶知秋和慕容博神色骇然,石铁震惊之余,连忙借机缓了口气——龙雀刀对脏腑精气的抽取实在太狠了。 “这是筋肉境界能爆发出来的速度?” “恐怖如斯!此子绝不可留!” 慕容博杀机暴涨,双目血红,战至癫狂。 然而叶知秋依然清醒,他更加明白,一旦李存孝先去请来张力士,他们两个就死定了! 一时间,白猿和金刚不顾伤势越发疯狂,而青面獠牙的夜叉同样握住龙雀刀,透支似地抽取下,甚至劈斩出一丈长的青色刀光。 一旁的两层木楼中部斜分,轰然倒塌! 狂飙的身影在路中央突兀停止,劲风甚至将两旁路人吹得倒退。 等两米高的血色巨人露出身形,人群顿时四散而逃。 “师姐,你带着嫂子,骑赤骊先回去。” “告诉师父,慕容博已经动手,得趁着内城的人没发现,立刻离开!” 张月鹭艰难昂起头,她此时的身高,竟然只能看到山峦般厚实的胸膛,再往上,才是夜叉般狰狞的血色面容。 看见李存孝这幅模样,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涌上心头。 这还是那个李三郎? 简直是变了种了 “我知道了。” 李存孝一声呼哨,玄色宝驹便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张月鹭深吸一口气,排除脑中繁杂思绪,把满脑混沌的姐姐扶上马,自己一跃跨上马鞍,牵住缰绳。 “我们走了,那你呢?” “我要回去帮大师兄。” 李存孝有踏云靴,还有蜻蜓点水提纵术,哪怕只是打打游击,都能大大缓解石铁的压力。 “师姐,劳烦你回了镖局,把木叉和魏英接过来。” “你告诉木叉,让他把我的东西带上,我提前吩咐过,他知道怎么做。” 说完,李存孝萝卜般粗大的手指拍了拍马屁股。 骏马长嘶,转瞬化作一道赤电,消失在街道尽头。 两米小巨人上身赤裸,惟有虎皮做成的短裙和足上黑靴仍旧合身。 “看来以后还得搞一套能伸缩的衣服。” 风声炸裂,地上青砖却依旧完好,李存孝整个人却已经脚踩云气,化作血影飞奔,在街巷屋檐间跳跃。 两旁的景物快速掠过,强大的动态视力下,即使如此恐怖的速度,他甚至也没踩碎一块砖瓦。 强壮而灵活,这才是筋肉圆满武者的强大之处。 “慕容博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看他和叶知秋那模样,明明是才收队回城。” “才从城外厮杀回来,也没有休整如此仓促,难道是临时起意?” 李存孝先是疑惑,可想到这是骗自己吃人肉丹药的慕容博,又立刻释然了。 对疯子,怎么能用常理度之?对方在哪发癫,都不足为怪。 “既然是临时起意,那内城必然没有准备。外城如今人丁稀少,消息传递需要更多时间。” “换句话来说,只要速杀慕容博和叶知秋,屠灭那帮城卫,就能为镖局撤离争取宝贵时机。” “师父说是三日后撤离,但重要物资应该都已经收拾完毕了,只是有些人可能赶不上.” “但能够撤出城,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李存孝深深明白,一旦拖延得太久,暴怒的慕容柏必然会尽起内城之兵,协同六家家主,将镖局困在城中。 届时不但人数上占据劣势,而且对方还能动用床弩等利器,镖局就成了瓮中之鳖。 为今之计,只有争分夺秒! “石铁,我看你还能劈几刀!” 慕容博双目赤红,面庞越发像山中狰狞的野猪,身躯甚至也趋向肥大。 原本玛瑙般的辉光,此时竟然好似粘稠油亮的脂肪,令人作呕。 可龙雀刀劈出的风刃,却也因为这层石脂难以存进,无法再造成之前那样的伤害。 “不好,这慕容博已经完全被负面情绪吞噬了。” 石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肝脏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空虚,双眼也流出血泪。 小夜叉刀法在脏腑境界,虽然五脏都有淬炼,但以肝脏精气最为突出。 所谓肝开窍于目,五行属木,巽风亦属木。 龙雀刀作为魔宝,能化肝脏木行精气为风刃,锋锐更胜神兵利器,但消耗也非同小可。 只是对战一人尚且能够支持,牵制两人便过于勉强。 但他若是不拼,小师弟另说,妻子和小姨子张月鹭便没有逃生机会。 所以,尽管此时他已经不堪重负,但手中龙雀刀反而挥舞得更加狂暴,刀光好似一丈龙卷,劈头盖脸,绞杀得一片血海哀哭! “看你能嚣张几时。” 叶知秋不敢直撄其锋,嘴里放着狠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后退躲闪。 但看到一旁死伤殆尽的城卫,他心中愤怒,又觉苦涩。 他虽然挨了不少刀光风刃,但因为缩在慕容博后面,其实伤势不算严重。 可刀气的余波,却将那五六十城卫全数杀了个干净,如今竟然连一个能给内城报信的人都没有! 今日出城剿逆,剩下的一百多城卫并未进城,而是由他儿子叶荣祖和其他六家的子嗣领着,在城门休整。 此时交战不过百余息,也不知道那边发没发现这里的动静。 但内城距离外城距离颇远,县衙等机密要地这段时日更是被几家联手修缮了一番,好似堡垒。 他们几位家主议事,都是在地下的密室,用巨石层层垒筑,外接地道。 绝对保密,绝对安全,能防备任何可能的叛乱,哪怕明教攻进来也能倚此而守。 但此时,却偏偏成了坏事! “杀杀杀!杀杀杀!” 慕容博双眼越来越浑浊,好似朱砂里混进墨汁,化作黑红玄色。 他的精气因为不加节制地挥霍而迅速透支,但长满鬃毛的拳头却越发暴戾。 石铁挥刀的动作只是慢了一瞬,瞬间被其一拳击飞,身体在地面上拉出深深沟壑。 “噗!” 鲜血从七窍喷出,石铁一时间感觉胸口都要裂开似的,肋骨断了七八根。 右手依旧死死地握着龙雀刀,但青色的风刃尚未成型,便如青烟消散。 他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但叶知秋那白猿妖兽般的狰狞面庞已经占据了所有视线。 他躲了那么久,就是等这个机会! “后生可畏,竟然能挡住两人联手这么久,你足以自傲。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啊!!!!” 粘稠的血浆好似喷泉,染红了方圆一丈。 叶知秋惨嚎着回头,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断臂: “慕容博,你干什么!” 粘稠的唾液混杂着血水滴落,森白牙齿撕扯着长满猴毛的手臂。 慕容博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猪脸满是陶醉地咀嚼着新鲜的血肉。 “肉肉.杀杀别挡着我吃肉,我爱吃,我爱吃,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低沉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吭哧的猪叫,慕容博盯着叶知秋流血的断臂,疯了一般扑上去。 骇人的场面,让石铁心中发凉。 “是了,慕容家的赤髓真功,在脏腑境界尤强于脾胃。” “慕容博突破脏腑时出了问题,这是暴食之症!” 可光是知道,也没什么用。 身上的青蓝之色迅速消退,方才受的伤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甚至无法调用魔头加持。 若强行为之,只怕就会如慕容博一般,变成疯子。 “也不知小师弟将人送到没有” “大师兄”,一声低呼,石铁惊讶转头,却见李存孝恢复了常态,系着一条虎皮裙,悄悄摸了过来。 “师姐和嫂子我让赤骊送回去了这是?” 看见一猪一猿厮杀的场景,耳边石铁适时解说,李存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弼马温大战天蓬元帅吗? “师弟,趁着他们动手,咱们赶紧离开师弟?!” 石铁话音未落,只觉手里一轻。 转头只见李存孝握着龙雀刀,如一阵疾风掠了过去,顿时大惊失色。 “师弟,别冲动!” 虽然知道魔宝很强,但真的亲自上手之后,李存孝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焦急却又被压低的呼喊抛之耳后,李存孝感受着龙雀刀身传来的阵阵风流,轻盈自在的感觉无比舒畅。 好像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量,好像无形无质的风变成了丝罗之网,只要攀援,便可借力狂飙; 仿佛此刻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飞鸟,挣脱束缚,肆意遨游! 比起在石铁手中的贪婪,龙雀刀在他手中异常乖巧。 刀中孕育的魔头,鹿身头如雀,有角而蛇尾、豹纹,在金刚杵的镇压下,一动都不敢动。 些许的负面情绪刚刚翻涌,便被轻易压下。 龙雀者,又名飞廉。 飞廉神禽,能致风气—— 斩! 李存孝体内的血气好似开闸放水一般倾泻而出,赤金刀环上,龙雀翠绿的双眼闪耀辉光,一道三尺风刃飞旋,直奔缠斗的二人而去。 叶知秋刚一拳砸飞了慕容博的猪头,背后忽然如芒刺在背,强烈危机感涌上心头,下意识侧身,与青色风刃擦肩而过。 “嗷哼!!!!!” 慕容博口中发出杀猪般的恐怖叫声,其左眼血流如注。 剧痛叫他失去所有理智,不分对象地胡乱冲了过来,数百斤的肥躯径直将叶知秋压在身下。 “等等.不要啊!!!!!” 脖颈处一大块皮肉被猪嘴撕裂,叶知秋眼底终于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他拼命地挣扎,拳头好似打桩一般拼命地捶打在慕容博肥硕的肚子上。 琥珀色的油腻脂肪混杂脏器流了一地,可慕容博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血盆大口疯狂地啃食着身下的巨猿。 感受着一刀瞬间减少了十分之一的气血,李存孝这才明白石铁方才的刀气龙卷多么恐怖。 但此时此刻,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头巨兽,他心中有三个字。 “好机会!” 轰! 汞血银髓,粘稠滚烫,海量气血在其中吞吐积蓄,又好似决堤的江水汹涌狂奔。 龙雀刀上一时间青光大放,知道自己的风刃威力不够,李存孝索性将龙卷似地狂飙约束起来。 激烈旋转的风流扬起漫天尘沙,踏在青石板上的双脚越来越快,直到魁梧的青年一跃而起。 黄土和狂风化作羽翼,托举着达到最高点的他翻转倒悬,朝着疯狂的巨兽们刺下了突破一切的龙卷钻头! (本章完) 第108章 107撤离 第108章 107撤离 叶知秋看着头顶驾驭狂风的青年,绝望一寸寸地爬满了他的心灵。 而压在他身上的慕容博却一无所觉,或者说,在兽性支配下透支了一切的他,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飞旋的风刃被约束在一丈龙卷之中,随后轰然坠落—— “不!!!” 哀嚎之声与两人巨大的身躯一同被搅入龙卷,飞速旋转的风刃将一切都切成碎片。 在石铁的视角中,只有一团瞬间弥漫开来的红云,大量血肉的碎末铺满了街道和两边的楼阁。 死得渣都不剩。 玛瑙雕琢似的野猪和白色毛发的暴猿虚影没入身躯,李存孝拄着刀单膝跪地,胸膛剧烈喘息。 从石铁等人和慕容博、叶知秋相遇,交手,再到现在,时间不过才过去一刻钟。 是石铁的拼死相搏,才给了他捡漏的机会。 然而即使是筋疲力竭,那也是两位脏腑武者。 威力全开的龙雀刀,实在恐怖! “多亏了有金刚杵,否则这么猛的一刀发出来,只怕虚弱状态的我也要被煞气侵蚀,变成第二个慕容博了。” 呼吸之间,骨髓深处源源不断地有气血涌出。 观想心神,金刚杵上,金光正在以微不足道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增长,引起了李存孝的关注。 摩羯爪之下,亥母野猪和白色暴猿瑟瑟发抖,乖巧无比。 煞气并非来自于魔头,而是来自于魔宝。 “怪不得师父对魔宝的使用这么谨慎,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件行走的煞气发生器。” “如果是普通武者,刀不离身,经年累月,精神肯定有问题。” “不过对我来说,却相当于一个便携的煞气充电宝.就是充电效率太低了些” 李存孝提着刀,将满脸震惊的石铁扶起,一边计算着龙雀刀的充能效率。 “就这么放着不管,一直拿在手里,估计要一年半载才充的满。” “而且方才战斗之后,这龙雀身上的煞气好像还淡了一些。” “莫非是我境界不足,使用时要透支魔宝中的魔头——这不拿耐久度换攻击力吗?” 李存孝收刀入鞘,刀环上翠绿的双眼黯淡下去,被封印的同时,似乎也是一种保养。 “看来目前还是只有靠妖魔肉,以后拿到更高级的魔宝,说不定能可观一些。” 李存孝把刀插在腰间,路过那一地慕容博和叶知秋化作的血色时,惊讶地发现,紫金袈裟竟然完好无损。 索性将其绞成粗绳,将石铁固定在自己的后背。 石铁伤势不算很重,但透支得很厉害。眼下必须争分夺秒,李存孝的速度无疑更快一些。 “师兄,抓紧了!” 话音未落,其人已经化作一阵狂飙,在街头小巷留下道道残影。 只是还没到镖局,就正好看见一道清风缭绕的身影从前方道路冲出。 “师父?” 那人赫然是驾驭定风珠的张力士。 他从张月鹭口中听闻慕容博偷袭之后,当机立断,留张夫人主持大局,自己则迅速赶出来支援。 只是没想到,出门还没几步,就看见李存孝背着石铁飞奔而来。 “你们回来了?慕容博他们呢?” “师父,情况紧急,慕容博和叶知秋已经被我杀了。” “有什么事,等出了城再说吧。” 什么? 慕容博和叶知秋死了? 动手的不是石铁,而是筋肉境界的李存孝? 张力士神色剧烈变换,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从李存孝手里接过龙雀刀,确认石铁没有大碍,他立刻回身,催促镖局车队。 很快,李存孝就看到了轻装简从的镖师们。 由于时间紧迫,加上是要火速出城,众人都来不及着甲。 四十人中有十多匹马,还有三辆马车。 李存孝先把石铁交给眼含热泪的张大娘子,随后在一堆女眷中找到了自家弟弟。 后者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看到李存孝的身影,木叉立刻窜了过来。 “大哥,你交代要拿的东西,全在里面了。” 木叉压低了声音,黑亮的大眼里隐隐露出不安。 “大哥,我们这是要走了吗?” 李存孝点了点头,清点了下包袱,确认秘籍、药方以及一些大面额的银票都在里面。 将一把短刀别在弟弟腰间,他又立刻出了马车,找到了叶乘霄一家和魏河姐弟俩。 “都没事吧?” “没事。虽然知道迟早要走,但还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 叶乘霄神情中同样有些不安。迁移的事虽然为了保密不能明说,但都是自己人,李存孝不可能一点暗示都没有。 “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魏英抓着弟弟的手,一贯干练的她,此时也不禁有些害怕。 几十人的队伍快速奔走在外城的街道上,马蹄轰轰,连不少饿的没力气的人都从窗户后面探出脑袋。 虽然没有升起旗帜,但张力士毕竟是名人,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是飞虎镖局?!他们要走?” “喂,你说要是现在去内城递个消息,能不能换几斤粮食.” “小声点!还粮食?你想死滚远点!” 李存孝瞥了眼周边窃窃私语的人群,凌厉的眼神顿时吓得探出的脑袋都缩了回去。 “等出了城再告诉你们去哪儿。别怕,有师父和我在,不会有事的。” 或许是李存孝宽慰的话起了效果,魏英等人看起来都镇定了些。 “李大哥,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魏河是个大心脏的人,众人都在为前途未卜担忧,他却注意到李存孝厮杀之后,身上只有一双踏云履,一条虎皮裙,头发也早就被狂风吹开。 披头散发的模样,简直像是丛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魏英被弟弟提醒,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有点发红,忙钻进马车去了。 李存孝这时才觉得下面凉飕飕的,赶紧找了件宽大的圆领袍披上,没有腰带,就用拧成绳子的紫金袈裟。 你还别说,这玩意儿围在腰间之后,就好像装了一个随身听一样,若有若无的禅唱在耳边响起。 微弱,却又清晰。不会让人心烦意乱,反而有种夏日饮冰的舒爽。 “原来慕容博是靠这个保持清醒的。紫衣袈裟,貌似要朝廷钦赐大德高僧才能穿啊?” 这边镖局车轮滚滚,烟尘冲天,内城先不提,外城城门的驻军倒是第一个发现了不对。 “叶公子,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和杀气腾腾的镖局众人,尤其是居中带头的张力士之后,城墙上的公子哥们顿时都变了脸色。 “难道是镖局要逃?可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公子和我爹不是刚刚才带兵进城吗?” 叶荣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镖局的队伍却越来越近,看见有人悄悄拉开了弓箭,他勃然大怒,一拳把那人砸了个踉跄: “你妈的!眼睛瞎啦?那是虎眼狂刀张力士!” “咱们这连半个脏腑都凑不出来,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啊?!” 那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挨了打还有些不服气: “那慕容博今日对我等指手画脚,此时难道不是立功的时候?” “我也不是真的要动手,但哪怕朝天放几箭,也算对得起县尊了吧?” 叶荣祖痛心疾首。 “蠢!慕容博要说就让他说,是功绩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张力士走了之后,内城不就是咱们的爹说了算?他们说了算,不就是我们说了算?” “这点功绩,对我们来说有屁用啊!” 好像还真是啊。 众人一听都觉得豁然开朗,叶荣祖见不远处镖局的队伍离着还有一里,已经开始狂奔着准备冲关,连忙大喊: “不许关城门!让他们走,出了事有我们担着!” 城卫军们面面相觑,但时间太短已经容不得思考。 眼看张力士杀气腾腾,就要冲过来,这些士兵只能慌忙躲向两边。 于是极其诡异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镖局的人急匆匆地冲出城门跑路,而叶荣祖和一百多城卫只是干看着,没有一个人动弹。 眼看着镖局队伍的尾巴就要冲出城门,城门内侧,落在最后的一个披头散发的魁梧男人忽然抬起头,和叶荣祖对视一眼。 李存孝?不好! 赤骊人立而起,一个托起,李存孝就在叶荣祖惊骇地眼神中一跃三丈多,脚尖在凸出的砖石上点了点就飞上城墙。 “李存孝,我和你无冤无仇” 叶荣祖可是知道对方单杀三练圆满的战绩,一时大骇,竟然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冲进人堆。 “哪里没有?你爹就死在我手上!” 什么? 李存孝扯过一旁城卫军的长矛,一招横扫千军,巨力爆发,坚韧鬃漆的黑亮枪杆甚至弯折出一个半圆。 新月似的血光从肉体和枪尖接触的地方爆发,叶荣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哀嚎,满脸惊骇的人头已经翻滚腾空。 李存孝一把抓住其头上发髻,凌空一跃,正巧被冲出城门洞的赤骊接住。 赤电狂奔,很快融入车队的滚滚尘烟之中。 瞬息之间,取人首级; 一击得手,扬长而去! “.近来出城剿杀妖教,真是越发艰难。” “不单是明教增援的高手陆续到来,就连那些乡野村夫,也受蛊惑至深,甚至咱们的庄园里都有串通妖人的!” “哼,愚夫愚妇,畏威而不怀德!咱们租田给他们耕种,给他们一口饭吃,这是多大的恩情?” “要我说,还是杀得少了!” “韩兄不要太激进了。人都杀了,谁来给我们种地?” “沈兄说的是,人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还得等他慢慢长。” “挑几个骨头最硬的出来,杀一儆百,要不然就公开凌迟,总该能让那些泥腿子安分吧?” “这个主意好!” “我看不错!” “对,就这么干!” 县衙地堡里,四家家主商议着琐事,慕容柏多数时候都不开口,只在争执不下时才出来一锤定音。 歃血为盟,同心协力,说起来豪迈,但多数时候,要处理的也不过是一些分配利益的琐事罢了。 不知为何,今日慕容柏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尤其是方才,下人禀报说外城有些骚乱,他更是预感不妙,再三催促打探。 “大人!不好了!” 慕容府的亲卫一把推开门,顶着诸位家主不悦的神情,惊慌失措道: “飞虎镖局逃了!叶家主和大公子他们他们” 慕容柏脸色巨变,一个闪身上前,直接将那人提得离地一尺: “大公子怎么了,快说!” “他们.死了” 什么?! “叶知秋死了?谁干的?!” 萧衍和一众家主腾地站起,而慕容柏却跌跌撞撞,直到后背靠在墙上,才止住身体,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儿死了?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慕容柏一声狂吼,浑身放出琥珀红玉般光芒,竟然硬生生撞破了坚硬的地堡,一路朝着外城飞奔而去。 众位家主反应稍慢,等大洞里吹来微凉的气流,这才赶紧跟上去。 等赶到现场,他们只看到一片狼藉之中,慕容柏双膝跪地,双手胡乱地归拢着一地不成形状的碎肉和骨茬。 那副癫狂模样,看得萧衍脊骨生寒,不敢多留,赶紧跑去城门,发现自家子嗣没什么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这无头尸体是谁的?” 沈鹏眼神先是一凝,随后不知怎么,又莫名放松下来。 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他家的。 因为沈家的年轻人都已经死光了。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韩瑜的独子虽然死了,到底其他子侄还在,此时找到一人仔细询问,越听越是心惊。 “死的是叶荣祖?” “又是李存孝干的?” 韩瑜脸色极为难看,他又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 “这个小畜生,存心想把我们七家杀得断子绝孙!” “韩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萧衍看着城门外大队车马留下的痕迹,越发感到棘手。 按照城卫的说法,飞虎镖局离开还不足一刻钟。 不管今天这最初的冲突是如何爆发,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此时正该急速追杀,不留后患。 否则,万一镖局和明教合兵一处,那之后内城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可是慕容兄刚死了儿子,只怕一时不能.” 韩瑜说这话时心有戚戚,他太明白失去至亲的感受了。 上一秒还在为儿子的死去痛苦,下一秒就抛开悲痛理智决策,正常人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 但为了让儿子恢复清醒,就给他喂人肉大药的慕容柏,显然不是正常人。 “立刻通知谢东来,让他带兵回城!” 慕容柏眼眶发红,神情却冰冷无比。他只穿一件中衣,走上城楼,那身绯红的官袍被他脱下,包着一坨不成型的血肉。 那是慕容博的“尸体”。 “慕容兄,你” 韩瑜欲言又止,但慕容柏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一连串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就像一台冰冷机器: “.谢东来和我族弟慕容松、蒋瞰兄弟俩一起镇守楚丘。” “城卫的五十骑兵立刻整队,一刻钟后,随我与几位家主,一起追杀张力士!” 话到此处,强烈的恨意和杀意从慕容柏的身躯爆发,将他从一台冰冷机器,变成了嗜血的妖魔。 “我要飞虎镖局,血债血偿!!!” (本章完) 第109章 108楼观道,太乙真人 第109章 108楼观道,太乙真人 “崔师伯!” 李存孝跟着车队走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看到一队骑士奔来。 近前一看,赫然是崔家兄弟。 身后二三十人,全都是筋肉虬结的精壮汉子,后面的马车上拉着粮草和甲胄器械。 “崔大,崔二。” 张力士看到两个老伙计,同样松了一口气。 石铁受伤,好在是透支,不是断胳膊断腿。 祝余草还有不少,几根塞下去,修整一下,又是龙精虎猛。 不过就算时间再短,总也有个空窗期。现在有了崔家兄弟,前者也才能专心疗伤。 同样地,崔家兄弟的到来,也为镖局的其他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脸上的焦虑和惶恐肉眼可见地淡了。 ‘狡兔三窟,看来除了城里,师父在庄园也养了不少甲士,这才是老成持重之法。’ ‘两批人加起来,能打的倒也有七八十人了。’ 虽然看上去都是不超过气血境界的,但残酷点说,多几个人,逃命时也能多拖延一点时间。 两队人马汇合后,速度并没有变慢,反而更加快了。 慕容柏等人并不是草包,发现情况不对,必然会立刻追杀。 大队人马行军,留下的痕迹根本无法掩盖。 只能是争分夺秒,抢在内城几家的前头。 拖得越久,城外的明教发现了,绝不会放任内城的兵马肆意行动。 到时候三方混战也好,鹬蚌相争也好,总有离开的机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耀提着长枪绕队伍巡行,崔炜趁着这个功夫,骑马走到张力士身边。 “这话,你可以问问三郎。” 当时情况紧急,张月鹭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交代不了太多。 张力士同样心有疑惑,只不过察觉到危机之后,当机立断而已。 “师父,师伯。当时我和师兄去给师娘取一个安胎方子.” “.谁知道那慕容博忽然发难,叶知秋.” “.我送了嫂子和师姐回来后,立马回去.” “.用龙雀刀杀了那两人,之后就遇见师父了。” 李存孝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事到如今,关于自己的战力也没什么好隐瞒。 张力士和崔炜听完之后,久久不语,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怪物。 “后生可畏啊”,崔炜率先叹了一口气。 筋肉境界斩杀脏腑,哪怕是借用了魔宝,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实际上,魔宝这种杀伐利器,本来就不是筋肉武者能自如运用的。 李存孝没被抽干,足以说明其血气充沛,远超寻常武者。 他在魏博藩镇十多年,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过。 “你是说,龙雀刀对你的心神影响极小?” 张力士的震惊比起崔炜一点不少。 他是亲自用过龙雀刀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玩意儿的邪性。 炼魔成宝之法,虽然容易造就杀伐利器,但杀人越多,里面的魔头也越壮大,这速度有时甚至会超过武者成长的速度。 那些话本故事里,意外捡到魔刀魔剑,结果性情大变的故事,就是最好的写照。 “还是有影响的,大概就像虫子在耳边叫那样?” 李存孝也不确定,因为从来只有他驾驭魔头,还没有魔头骑在他头上的。 张力士眼神更加复杂,这时崔耀骑马赶来,说是斥候在身后没有发现追兵。 “八成是被明教拦住了”,崔耀面色稍霁。 张力士则沉默片刻,才下了决心一般看向李存孝。 “趁着慕容柏被拖住,我们赶紧赶路。” “我先去看看夫人。三郎,迟一点你来找我,我有事情交代你。” 说完,又特地补了一句。 “是关于你修行的事。” 李存孝重重点头。 “伍元,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给我滚一边去!” 慕容柏面无表情,此时的他浑身披挂,手里提着一把长柄瓜锤,领着人马和一众白衣黑帽的明教徒对峙。 “这话说的有趣,好像你慕容县尊不来找我麻烦,我圣教的兄弟姐妹就该感恩戴德一样。” 伍元这边的人马虽然甲兵不怎么齐整,但数量却是内城的几倍。 而且这帮人眼中都满是狂热和仇恨,显然是教徒当中信仰坚定的那一批。 “慕容柏,你以为隔三差五地发兵,派一堆鹰犬来剿杀,我们就会偃旗息鼓?” “你以为只要割掉我们的头颅,筑成京观,我们就会胆战心惊?” “你以为夺走了大家的田地,害得他们无立锥之地,家破人亡、卖儿卖女都不能活下去了之后,还能像无事发生一样,悠游自在地骑马踏过那些惨死之人埋葬的土地吗!!!!! 伍元的话一句比一句激昂,最后更是化作愤怒的咆哮,将他身后所有人的仇恨都点燃。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把头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都说明教是妖教,可为何一年一年地剿,还是像野草一般,永远都割不尽? 难道伍元、孔和尚这些坛主、香主,真的是什么神佛使者? 难道他的话真的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连死都不怕? “.我们不是连死都不怕,我们是不造反就没得活!”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兄弟姐妹们,跟我杀!” “杀光这些食肉喝血的畜牲,打进楚丘城,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杀!!!!!” 鼎沸之声好似海浪滚滚而来,内城的骑兵们一时间觉得心跳好似擂鼓,就连那些贱民脸上跳动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还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他们是气血境界的好手不假,可是这一百多号人,只怕是用嘴咬,都能把他们撕成肉片了。 气血武者,还不是刀枪不入啊! “一群蝼蚁。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慕容柏的神色依旧冰冷,没有半分波动。 儿子死了,他的雄心壮志好像也随之而去。 此时什么割据一方,什么称王称霸他都不想了,只有冰冷的仇恨在血管中流淌,只有切肤之痛萦绕在心间。 他会杀死所有挡在复仇道路上的人。 “萧衍,血魔箭给我。” 萧衍闻言有些犹豫。 血魔箭是萧家的传家魔宝,用一支就少一支,不像张力士的定风珠和龙雀刀,还会随着杀戮变强。 只是叶知秋这个家主和叶荣祖这个大公子死了,叶家短时间内没人找得到家传魔宝在哪里。 而慕容柏为了给儿子治病,将两件家传魔宝都拿了出去,才换回来一件袈裟。 现在,内城三家就只有他手中有魔宝。 “我说,把箭给我。” 慕容柏依然面无表情,但其眼底深处隐隐露出几分杀意,刺得萧衍面皮一缩,摸出三支漆黑的重箭递了出去。 韩瑜和沈鹏不发一言,对慕容柏强抢一般的举动视若无睹,只因他们和慕容柏同病相怜。 三个大家族的家主,凑到一起,竟然凑不出一个儿子来? 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一尺半的重箭搭上弓弦,血色的奇异纹路从尾羽向着箭头延伸。 空气爆鸣,压缩的气流甚至在箭矢前方形成了尖锥,伍元见状怡然不惧,脱下只是用作装饰的金线袈裟,流露出其下一领黑漆札甲,其上隐隐有牛头鬼的虚影闪烁。 明教好歹也是闻名天下的大反贼,身为坛主,怎么会一件魔宝都搞不到? 明教最近频频遭到内城扫荡,身为坛主,伍元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撒下暗子耐心等待。 一听闻慕容柏只带着三位家主出城,伍元当即拍板,带着精锐从中拦截。 什么飞虎镖局的事他才不管,既然走了,那敌人就只剩一个。 “慕容柏,受死吧!” “.降服亥母,化魔为佛.慕容家的赤髓真功,比起叶家的白猿炮捶强得不止一点半点。” “慕容博当初那些话,不是夸大其词。” 闪烁的篝火下,李存孝收起炭笔,将抄写完成的两本秘籍折迭收好,悄悄塞到弟弟随身的小包袱里。 里面不仅有银票,救急的药物,还有他之前得到的全部秘籍。 反复阅读多次,李存孝早就已经背熟,这些,是他给木叉留下的最后手段。 万一兄弟俩意外失散,有这些东西,弟弟也能尝试着习武自保。 但那是最坏的情况。 “如今金刚杵镇压着慕容博、叶知秋两个脏腑境界的魔头,还有叶荣祖这一个筋肉境界的魔头” “按照之前服用水魈肉的经验,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妖魔或武者,提供的煞气也要多几乎一倍。” “也就是说,炼化之后,至少是一次破障,或者更多,是两次破障。” “这样,哪怕没有小夜叉刀法,我都能用已经筋肉境界的大力金刚掌直接突破脏腑。” “只不过看张师之前的样子,应该是能省下这笔煞气。到时候直接炼化双眼窍穴,肝脏修炼一步到位。” 李存孝默默思量着,起身穿过值夜的镖师们。 白日他击杀两大脏腑武者的消息传开,此时众人再看他,俨然有一种面对崔家兄弟、石铁时的敬重。 似乎只要他挺直腰杆,露出镇定自若的神情,就能为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注入新的力量。 “师兄,师父让我找你过去。” 叶乘霄脸上带着类似的神情,但靠近之后,他又加了一句: “多谢师兄斩杀叶荣祖父子,为我家人报仇!” 李存孝微微点头,拍了拍对方肩膀。 再走了几步,便看到坐在营帐外的张力士,旁边张月鹭正低声和他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营帐里面的一定是张夫人。 队伍里并非全是武者,妇孺老幼经不起连夜跋涉,身怀六甲的孕妇更是如此。 哪怕张夫人本身是拿捏气血的武者,但如今怀胎六月,能小跑几分钟都是武道的功劳了。 何况夜晚妖魔出没,贸然赶路,反而可能导致无妄之灾。 “你大师兄的伤不算重,又服用了灵草,修养一夜,战力便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目光从女儿的背影移开,张力士回过头说了这么一句。 这或许是离开楚丘城之后,目前最好的消息。 只要慕容柏不是发了疯精锐尽出,为了防备明教攻城,加上他自己,能出城的最多也就四五个脏腑,和镖局的力量持平。 “三郎,师父之前不该猜疑你。这件事,是我做的差了。” 李存孝闻言一惊,张力士说完这句话却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脸上神情松快了几分。 “慕容柏战力与我相当,修行武学更是不俗。” “我们之间,必有一战,谁生谁死,还不好说。” “所以有些话,现在就要告诉你。” 李存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张力士也并不需要安慰: “我之所以犹豫要不要传你小夜叉刀法,是为了你的前途考虑。” “你是不是觉得,兼修多种武学、得到多种魔头加持的武者,实力会强于其他普通武者?” 心脏好像都漏了一拍,李存孝差点以为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了,但张力士接着又道: “.就像我和你大师兄。虎魔夜叉加身,钢筋铁骨,快如疾风,你觉得这样很强?” “的确强,但却只是一时的。” “我突破黄庭有多困难你都看到了,但这还只是兼修杂学的一个坏处。” “第二个坏处,要等到黄庭境界才能体现出来。” 李存孝立刻追问,“是什么?” “真气”,张力士满脸惆怅。 “兼修武学,魔头之间相互排斥,会使得真气难以练就。” “就算练出来,也会比单一魔头练就的真气更驳杂。” “驳杂的真气太过脆弱,与人争斗时,极易被破开。无论攻防,都会吃大亏!” “这,就是我不愿传授你小夜叉刀法的理由。” 什么? 李存孝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万万没想到学遍天下武学、加持万千魔头的大业刚起步就结束了。 但转念一想,反正有金刚杵在,这些魔头随时都可以炼化,自己仍然可以先晋升脏腑,解了燃眉之急。 等以后有需要,再炼化魔头,魔头又返还成煞气,这不就等于是脏腑境界免费体验卡? “师父,那您的意思是,虎魔拳还有后续?” 这句话触及到的内容,是张力士早年的奇遇,他这一生武道的发端,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但他这次没有丝毫隐瞒,“是的。” “传授我虎魔拳的那位前辈,来自天下道门圣地之一的楼观道。” “他让我称呼他为,太乙真人。” (本章完) 第110章 109突破! 第110章 109突破! 按照张力士的说法,三十几年前,还是青葱少年的他以打柴为生。 有一日他入山砍柴,误入林深之处,被妖魔追赶。 慌不择路的他狼奔豕突,眼看就要成了盘中餐。 千钧一发之际,他躲入眼前的山洞。然而那妖魔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最终退去。 张力士大难不死,生出好奇,便往洞中探索。 谁知那洞里却有一个道人,生得高大威猛,眸子迥然。 对于张力士的到来,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径直离开了,仿佛眼前空无一物。 “.那位道长可以说是性情淡泊,也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仿佛眼里什么都不值得他装下。” “那日之后,我又回到那个山洞,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 张力士说到这里,眼中还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感怀。 “明明洞口什么都没有,但是每当我靠近之后,却怎么也走不进那个洞里,好像腿脚不听使唤了一样。” 这还是武学的范畴吗? 李存孝暗自咂舌,这听起来像是话本里的仙家手段了。 “但是我家中贫苦,想要习武改变命运,那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从此我每日都去那洞口前问安,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足足过去了大半年,我才再次见到那位道长。” “这一回他终于肯说话,问我,想不想习武。” “我当然欣喜若狂,连声答应。” “那位道长说他没心情收徒,但是看我意志坚定,所以随便传我一手入门功夫,让我练练看。” “这就是虎魔拳?”,李存孝若有所思。 “是的。” “那位道长传授我这一门武学之后,第二天再去,洞里空空如也,人离开了。” “我一边努力练功,一边还是不肯放弃,每一旬都要上山一次。” “一年时间,靠着虎魔拳带来的武力,我在乡里有了些名声,修为也来到气血圆满。” “第二年,在中元节前后,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位道长,这一次他传授了我诱魔法。” “我突破筋肉,乡镇已经不能让我满足,便到了县城,赚了银子,还做成了几笔买卖。” “这时候我已经吃穿不愁了,也搬了家,但还是每隔半个月都要上山。” “第三年,还是在七月十五前后,这一次,道长给了我虎魔虫的培育之法,两种秘药和妖魔肉的炮制之法。” “他说已经看到我潜力的尽头,说我无法继承他的衣钵,让我不要再来。” “给我这些资源,是希望我能开枝散叶,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优秀的弟子,还有再见的缘分。” “如果没这个心思,那只是用这些资源当个土霸主也行。反正东西给了,随便我怎么用。”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张力士再次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李存孝依然能从他的语气重听出深深的遗憾。 “我那时年轻气盛,当然不肯服气,但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突破筋肉境后,我的修炼进度再不复从前的一日千里。” “只是有秘药和炮制秘法的帮助,我习武的速度还是比县城里的人要快。” “那时我的名声已经不小,就连县尉见了我也是和颜悦色。” “但那位道长说不许我去,我害怕惹怒了他,就真的不敢再上山,只是每年中元节前后,守在山脚下。” “而那位道长,每年依旧会骑着青狮,御空而来” 啊? 骑乘青狮,御空飞行? 李存孝面现惊色,心头火热, “师父的意思是,那位道长是每年都到此处,为亡者祭扫?”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张力士最大的秘密是这个! 原来虎魔拳机缘,在这个地方! “没错”,张力士点点头。 “当我用了五年,再度筋肉圆满,那一年的中元节,才大着胆子又去见他。” “那次实在是运气,道长对我的修为进境毫无兴趣,但他不知因为什么,心情还不错。” “所以他不但没有责罚我,反而还随手扔了一颗珠子给我,那就是为师在获得龙雀刀之前,仅有的魔宝定风珠。” “他告诉我,他名号太乙,来自京畿之地的道门圣地楼观道,是一名丹师。” “他传授我的武学,并不叫虎魔拳,而是《尾火虎君真功》的入门部分。” “这门武功,又是楼观道上乘武学《四火禽真功》的一部分。” “他说我们缘分已尽,日后若非有良才美质,没有再见的必要。” “那一次,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没能得到脏腑境界的法门,我心如死灰。” “后来费尽心思,才拜入州城大派天鼓寺。” “安定下来之后,我还是耿耿于怀,但修炼越发艰难,我也知道那位前辈所言不虚。” “因此,我只是每年中元节都去那座平顶山脚下,看着那位前辈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 张力士停止了讲述,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张绢帛。 “这里面,就是我当年上山的路线。平顶山,就在宋州城外六十里,你去了向当地人打听,轻易便能寻到。” “只不过三十年过去,物是人非,我也不能肯定,那位前辈是否还在那里,但终究是个机会。” “若是找不到,你又确实有心,那就要跋山涉水,穿过河南道、东畿,再入京畿。” “以你不足一年筋肉圆满的天资,想必就算是道门圣地,也不至于等闲视之。” “只是路途遥远,其中艰难险阻” 李存孝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 “师父,现在还不是交代后事的时候!” 张力士本来心有戚戚,确实是生出几分托孤的心思。 但听李存孝这么一说,反而气笑了。 “臭小子!平时那张抹了蜜的嘴巴哪去了?” 笑容渐渐收敛,张力士又叹了口气。 “三郎,你天资不俗,为师不愿耽误你的前程。” “你入镖局时日虽不长,但只是天坑湖那一遭,便已经立下大功。” “对张家,对镖局,你都没什么亏欠。” “为师给你两个选择。” “若你想走,还请带着为师的妻儿,趁着追兵未至,连夜离开。” “若我不死,一切好说。若我死了,你学成之后要是有心,再回来为我报仇。” “若你想留,那我现在就传你小夜叉刀法。” “以你天资之高,心智之坚,压服夜叉突破脏腑手到擒来。” “我们师徒联手,把慕容柏那群狗杂种杀个人仰马翻!” 张力士说完,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弟子。 真要从私心来说,他当然希望李存孝选第二个。 因为一旦镖局全军覆没,张夫人这些妇孺也不太可能逃得掉内城的追杀。 反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拼命一搏,更有生机。 但是李存孝为镖局做的事已经够多,他实在无法强迫别人留下,只能交给徒弟自己选。 而对于李存孝来说,这还用选? 他筋肉圆满、五大魔头加持下,就能以魔宝斩杀脏腑。 以小夜叉刀法突破脏腑后,便有六大魔头加持,境界上更是和慕容柏这些人拉平。 越级都能斩杀,难道同级不能战? 而且没有脏腑境界的实力,就算要前往州城,路上凶险,也无法应对。 至于魔头冗杂的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把多余的全部炼化,煞气一攒,境界转眼又能冲起来。 重修对别人难如天堑,对自己来说,无非点时间而已。 李存孝毫不犹豫,双手抱拳: “愿与镖局同生共死!” “好!” 张力士心中感动,但此时不是婆妈的时候,他立刻从身下的木箱中,取出一个玉匣。 “这里面是小夜叉刀法的诱魔大药,突破的口诀,我口授于你。” “事不宜迟,现在便开始吧!” “死伤如何?” 慕容柏站在一片血泊当中,随手将身上残破的衣甲撕扯下来,露出其下洋溢着流动琥珀质地的皮肉。 “死了一半多,还剩二十骑,战力尚存。” 萧衍的神色不算好看,眼角余光转动,地面上伍元双眼一片死灰色,胸膛处被开了一个大洞。 右边肩膀和左边大腿,各插着一支黑红箭矢。 他心疼地上前拔出,只见上面的血色纹路都黯淡不少。 真正的魔宝,以战养战,杀人越多,越是温养得魔头厉害。 萧家的魔宝血魔箭,并不算真正的魔宝。 虽然其扰乱气血的效果对于黄庭境界以下的武者堪称大杀器,但却是用一次就弱一分。 “既然杀退了妖教,事不宜迟,立刻追击镖局。” 慕容柏像是看不到萧衍的脸色,甩掉长柄瓜锤上的血迹,就要出发。 “慕容兄,连夜赶路,只怕遇到妖魔,不好对付。” 沈鹏皱了皱眉头,但前者闻言,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球形的银质香囊。 他轻轻拨动外层雕琢着缠枝莲的密封外壳,露出内层的密密麻麻细小空洞。 轻轻一吹,空气涌入,内部顿时有一个火星亮起,随后便有一股异香缓缓发散开来。 “驱兽香?” 韩瑜精神一振,沈鹏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除了同类,武者最怕的就是妖魔,地方大族为了防备兽潮,抑或是关键时刻迁移逃难,都会准备一点这些小玩意。 同为族长,他们一闻就知道,慕容柏绝对是拿出了压箱底的高档货色。 这下,众人再无异议,翻身上马,借火把追踪镖局痕迹而去。 萧衍虽然不情愿,但队伍里另外三人都是聚在一起凑不出半个儿的,仇恨上脑,根本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一夜疾驰,就在天边即将破晓,一日中最昏沉之时,慕容柏忽然抬起手掌。 一片不大的营地就在山坡下十里之地,隐约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篝火。 “停。原地休息一刻钟,把毒囊全部准备好。” “张力士有夜视之能,等天光破晓,我们再冲锋下去.” 慕容柏眼中哀伤混杂着仇恨,让他表情越发狰狞: “妇孺老少,一个不留!” 营帐的布帘被微风吹动,缝隙拉开,隐约能看到守候在外的张力士。 李存孝默念着行功口诀,展开手中画轴。 不知名的灰白兽皮上,勾勒着一只青面獠牙的夜叉。 面如蓝靛,发似硃砂,目若电光,齿如戟刃; 筋骨盘蹙,身尽青色,手把长刀,护卫佛法。 青面獠牙、赤发好似火焰的形象几乎和张力士、石铁爆发状态下完全一样。 李存孝很快将口诀记熟,观想夜叉也是驾轻就熟。 “炼化” 金刚杵之下,三只魔头尽皆哀嚎,这一次金砂好似龙卷,瞬间将金刚杵漆得光辉灿灿。 仅仅亥母猪和白毛暴猿两头脏腑境魔头,便将充能完满一次,点亮了一只摩羯爪。 剩下的部分余势不减,再度从中央向着两边蔓延,超过二分之一后便开始减缓。 好在此时,叶荣祖体内剥离的小猿也跟着四分五裂,好似踩了一脚油门,金光再度狂飙,点亮了第二根摩羯爪后才完全消失。 两次破障机会! “这样,突破前的所有准备便全都完成了。” 越是到关键时刻,李存孝的心反而越发地安静下来。 打开玉盒,里面赫然是一块蓝色的胶质物,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水陆画里面,夜叉头上的肉瘤。 ‘真不知道以后还要吃多少怪东西’ 眼睛一闭,咕咚一下,蓝色胶质物一抿就化,流入胃中。 狂暴的负面情绪瞬间升腾,但有着金刚杵的镇压,李存孝的内心不动如山,任凭风吹雨打,巍然挺立,不减分毫。 四肢百骸之间,不知从何处刮起一缕缕青色风流,尽数汇聚在肝脏之间,化作一只狰狞夜叉。 肝者开窍于眼,主藏血疏泄,其华在爪与筋膜。 五行炼肝,血气充沛,倒卷如狼烟! 霎时间,李存孝骨髓深处好似有狂风吹动,血气如同海潮奔涌咆哮,甚至自周身毛孔冲出,形成实质般扭曲的气流,好似神将身上的披帛。 五指粗大,指甲颜色化作铁石一般的灰黑,一头长发赤红冲天好似火焰,一抹淡蓝从腹部晕染开,逐渐化作靛蓝,覆盖全身。 原本膨胀的肌肉此时却是收缩拧缠,呼吸间拉出明显的干丝,粗壮的骨骼外突,狰狞恐怖之至! 小夜叉刀法已经突破,但李存孝却没有停止。 他要一鼓作气,开双眼窍穴,完全炼化肝脏—— 金刚杵,给我破呀!!!! “这气息三郎已经成功了?可他为何还没停止,气息还在上涨?” 张力士惊喜中带着疑惑,但不及多思考,手臂上忽然汗毛倒竖。 转头,却见熹微晨光中,漫天火箭飞向营地,山坡上响起奔雷似的马蹄。 他面色沉下去,筋肉膨胀,一跃三丈,当空怒吼: “慕容柏!” (本章完) 第111章 110木行巽风,狂刀似飚 第111章 110木行巽风,狂刀似飚 耳边隐隐传来张力士的怒吼,还有忽远忽近的喊杀声。 但此时的李存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气血的运转之中,莫说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就是知道,此时也分身乏术。 炼化窍穴,乃是从外练转为内练,由动功转向静功的开始。 其并非直接以血气、魔头冲击双眼、双耳、鼻孔、口舌、前后阴。 毕竟九窍乃是空洞,真要论起来,如此冲击只是喷射而已,身体除了变虚弱,不会有任何强化。 关键,在于穴位。 小夜叉刀法,五脏皆练,但最重肝脏。 肝开窍于目,炼化眼窍,当从眼周穴位下手。 睛明穴、攒竹穴、瞳子髎穴、承泣穴、四白穴五个穴位,双目对称,便是十个穴位。 以血气推动魔头,依次炼化开窍,十个穴位皆炼化,双眼二窍变完满,肝脏便成就。 脏腑境界,开始炼化窍穴即是入门,一脏为小成,三脏为大成,五脏为圆满。 李存孝自知,初入脏腑,或许能使得战场敌我持平,但炼脏小成,才有可能一锤定音。 心念一动,金刚杵中清凉之气散逸,循着经脉布满双眼周围十个穴位。 魔头和气血的双重浸染之下,穴位受到刺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隐隐生发。 双眼生出酸痒之感,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 再过一会儿,肝脏之中也开始产生反应,骨髓当中磅礴的气血好似找到了一个储蓄之所,纷纷涌入。 但这样的流淌之下,身体之中却并没有空虚的感觉,反而是肾脏之中,银狐和那伽蛇魔受到了刺激一般,越发鼓动得阳气如烘炉。 源源不绝、炽热滚烫的气血如江河般奔涌而出,而作为水库的肾脏和骨髓却深不见底,没有半点干涸的趋势。 “肾属水,肝属木,此乃水生木!没想到蛇魔和银狐强化肾水,还有此等妙用。” 李存孝感受着脏腑之间相辅相成的美妙感受,不禁庆幸自己兼修了多门武学。 虽然以后为了真气的纯净,说不定还是要将驳杂的魔头们炼化,但至少此时此刻,魔头之间的互补却能极大缩短淬炼窍穴的过程。 “独股金刚杵只有破障之力,但变为三股金刚杵,就能够替代诱魔大药,外加储蓄更多煞气。” “筋肉境界,是武者从凡夫一跃而为非人的第一步,金刚杵第一次变化。” “之后,却不知道要什么境界,才能再度升级,进化出一种融合武学的功能呢?” 毕竟所有加持都是来自魔头,魔头一旦炼化,加持自然也就消失,最多能保留部分强化的效果。 若是能够融合武学与魔头,将所有魔头的加持汇聚一炉,成就一尊大魔。 那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李存孝迟早能融合出一尊冠绝古今的魔王,而他则能镇压魔王,成仙成佛! 金刚杵重归黯淡,然而李存孝睁开眼的刹那,昏暗营帐中却是亮起两道金光。 虚室生白,此乃肝木之气盈满,眼窍炼化完全的征兆! 比起破关之前,李存孝的身形不仅没有更加魁梧,反而像是变得更加瘦削,线条更加流畅。 这让他的夜叉形态看上去要比石铁和张力士的更小一些,但朱砂般无风自动的冲天怒发,还有刀枪般外突的银牙、略显干巴而骨架突出的筋肉,更像是真正的夜叉恶鬼。 张开双眼的刹那,李存孝向前一步,脚步轻盈得不可思议,好似不是骨骼筋肉控制着双腿,而是有一股风从肝脏吹出,吹动了他的双足。 膝盖外侧,赤红鳞纹螺旋般交叉环绕,最后汇聚于一块近乎实质的赤磷之上。 营帐帘门好似被风吹动,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辈,断了一臂,还挣扎什么?!” 韩瑜双手各拿一把短刀,身法鬼魅,朝着石铁一阵猛攻。 上下翻飞,双刀交替,后者应接不暇,身上已然多出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可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左臂,已然是空空荡荡,鲜血浸透的衣衫胡乱将伤口包住。 若非石铁炼化了肝脏和心脏,精气充沛,气血强盛,此时早就该流血而死了。 “韩老狗,别太得意!” 崔家兄弟忽然从斜刺里杀出,一人长枪一人刀盾,身后血气凝结的龙骧神骏奔腾四蹄,奋力一踏。 韩瑜连忙回避,不满地看向追赶而至的萧衍和沈鹏: “你们怎么连崔大崔二都拦不住?” “说得轻巧,那你刚才躲什么?!” 沈鹏双臂延长好似螳螂,手中重剑宽厚,轻灵中透着狠厉。 闻言,没好气地斥了一句。 “崔家兄弟出身行伍,精通合击之术,又能结阵,联通气血,二对二,我和沈兄并不占优。” 萧衍提着一杆蛇矛,脖颈上隐隐可见蛇鳞。 玉房诀两门器械,灵蛇鞭只是普通族人所用,枪矛却是压箱底的功夫。 萧绩生前因为一直卡在筋肉圆满,萧衍甚至连儿子都没传。 “铁子,没事吧?” 崔家兄弟筋肉贲张,好似两匹人形的汗血马,浑身蒸腾热浪,将石铁护在中间。 后者身上的靛蓝时深时浅,甚至能看出脸色的苍白。 “没什么,就是断了一只手,没死就行。” 石铁挤出一丝笑容。 破晓之时,慕容柏一行悍然冲锋而下,先是三轮火箭,逼得妇孺惊恐逃窜。 然后又让萧衍拿出毒囊,在上风口以掌力催发毒粉。 张力士只是半步黄庭,若要救人,便要耗费那一口真气。 等下和同为半步黄庭的慕容柏交锋,势必要吃大亏。 石铁好不容易靠祝余草恢复了精气,见状当机立断,直接驾驭龙雀刀劈出龙卷,吹走毒粉。 然而虽破了慕容柏的毒计,他自己却又陷入了虚弱。 否则面对实力和他只在伯仲间的韩瑜,也断然不会受这么多伤,更不用说失去左手。 当下有崔家兄弟护持,得了喘息的机会,也不犹豫,又是一株祝余草下肚。 当初天坑湖边,迷鼓树上玉不过十几朵,张力士一个人便用了将近小半。 但树下的奔马葵和祝余草却像韭菜般旺盛,足足二三十颗。 不止他在嚼,一旁的崔家兄弟趁着三家家主配合不熟练的空隙,也是一把从怀里抓出青翠的灵草,大嚼特嚼。 灵草补给之下,三人身上原本低落的气血又开始回涨。 加上三人都会军阵合击之术,结阵联通气血后,一时之间,哪怕有一人断了手,竟然都反过来将三家主压着打。 “不对劲!明明石铁断了一臂,应该气血亏损,这几人怎么越打越精神?” 沈鹏脸色难看,萧衍同样发现了不对。 “他们好像有灵草补充精气。” 什么? 韩瑜一张老脸完全垮下来,几人心中既气愤又羡慕。 那可是灵草!若能找到丹师炼成丹药,千两白银一粒都有人哄抢。 那龙雀刀也是之前没有见识过的魔宝,若非如此,他早就该把石铁拿下! “老天怎么就这般偏爱飞虎镖局?又有天才,又有灵草,又有魔宝.” “飞虎镖局的人,绝不可留!” 杀意在三人脸上升腾,眼角余光不由看向营帐的远处,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琥珀色和青色的刀光锤影闪烁,不时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是张力士和慕容柏的战场。 “不行,这般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有了!” 萧绩灵机一动,“你们可曾看到那李存孝?” 两人闻言也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李三郎一身战力,脏腑之下堪称强悍。 但厮杀至今,镖局的镖师和内城的骑兵都死了不少了,对方却一直没现身。 “韩老兄,等下我们来顶住,一旦发现踪迹,你去擒了李存孝。逼得他们投鼠忌器,我们才有胜机!” 这话却是正合韩瑜的心意。他此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了李存孝为独子报仇。 于是三人顿时一转守势,反而在营帐中四处盘旋,崔家兄弟和石铁倒变成了追击的一方。 营帐并不大,很快内城三人便转悠到一处镖师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萧衍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叶家的庶子叶乘霄。 “不好,他们要对师弟下手!” 石铁三人面色一变,李存孝突破脏腑的事张力士是告诉了他们的。 虽然一开始听觉得不可思议,但当此危难之时,无论成功的几率是大是小,他们都无比希望李存孝能够成功。 一旦镖局一方能够多出一个新的脏腑境界,那在人数上内城就会陷入劣势, 若是能率先将这几位家主解决掉,腾出手来支援张力士,便可奠定胜局! “就是这里!” 韩瑜注意到三人剧变的脸色,顿时露出狰狞笑容,身影好似蝴蝶,理都不理门口的镖师们,闪身便闯了进去。 赤红的龙骧狂暴冲击,但这一次,萧衍和沈鹏却是咬紧牙关,也要将其阻挡一瞬。 眼看韩瑜已经穿过人群,叶乘霄虽然不知道老大在里面做什么,但却知道事关重大,顿时露出惊怒之色。 奈何筋肉境界和脏腑境界的速度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他来不及阻挡,只能看到韩瑜衣衫猎猎,好似蝴蝶扑到营帐门前三尺之地 轰! 冲入的身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韩瑜满脸惊骇,不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恰恰相反,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道蓝色的虚影,浑身上下顿时汗毛倒竖。 才来得及双臂交叉护住胸口,下一刻已经被一拳砸飞出去! “原来七家的家主这么慢吗?” 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低语,韩瑜亡魂大冒,此时他人还在半空,双腿都还没落地。 生死危机之下,其浑身气血猛然爆发,竟然硬生生在空中转体变向,双刀舞动挤压得空气扬起波澜,杀向那夜叉般的身影。 但是,没用。 眼前一个闪烁,那身影竟然再度消失,然后韩瑜只感觉后心传来一股剧痛,好似脊骨都断裂了。 接下来,一只大手粗暴地从后面贯穿了他的胸膛,青黑的五指间,还捏着一颗跳动的鲜红心脏。 噗! 韩瑜的脑袋被一拳砸得爆开,李存孝随手一甩,便将其尸体抖成两半。 没有了活人的意识操控气血筋肉,所谓的三练圆满也只不过是一张破布而已。 断肢飞射,脏器落地。哪怕韩瑜已死,但他的肺脏竟然还在跳动,上面爬满了某种怪异的筋膜,好似昆虫的触须,想来韩家武学便是淬炼鼻窍肺脏了。 营地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都呆呆看着火发獠牙的青面夜叉,心里都在想一个问题。 这人是谁啊? “师兄,把刀给我。” 石铁如梦方醒,看着模样大变的师弟,下意识把龙雀刀扔了过去。 抓住刀柄,熟悉的风流从手中流入四肢百骸,但这一次,李存孝只有一种水乳交融般的顺畅感。 肝脏中储蓄丰厚的精气瞬间开闸,咆哮奔涌,龙雀刀环的翠绿双眼发出妖异光芒,银白刀身上硬生生延长出一尺的风刃。 比起上次两刀就被榨干的尴尬体验,这一次李存孝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澎湃的肾阳精气涌入肝脏,玄水为青木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给养。 看着掉头逃窜的沈鹏和萧衍两人,李存孝只是抬手,轻挥两下—— 唰唰! 交叉的三丈风刃飞出,狂风呼啸,场面甚至比当初张力士一刀劈开楚丘城墙还要夸张。 沈鹤与萧衍脸色狂变,极速飞行的风刃根本来不及躲闪,他们只能怒吼着抵挡—— 咔嚓。 蛇矛和重剑先后断折,萧衍和沈鹤七窍流血,被打飞出十几米远,砸翻了车辆装载的粮草和杂物,惊起一地尘烟。 “师侄,你这你.” 崔家兄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李三郎吗? 他们都要艰苦鏖战的两位家主,竟然挡不住李存孝一刀? “这龙雀刀的威力,怎么变大了?” 李存孝看着手里的环首长刀,同样感到惊奇。 只是他对魔宝了解不多,只是隐隐觉得这次再使用,比起之前更加得心应手。 有了脏腑精气的供应,其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时却不是叙话的时候,李存孝只是朝三人点点头,下一刻,已然化作一道青风,狂飙出四五丈远。 “李存孝” 沈鹏猛地冲开层层废墟杂物,双眼里是刻骨仇恨,双臂已然化作螳螂般双刀,覆盖着斑斓的甲壳。 但面对他的舍命一击,流云纹闪烁,黑靴一点,沈鹏面前的刀刃只砍中一道残影。 “你沈家的血脉,都是我杀的。” 什 风刃比声音更快一步穿过了沈鹤的脑袋,他的尸体还没倒下,李存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疯狂逃窜的萧衍身后。 “不要.” 萧衍眼中露出惊恐和绝望,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年龄不足自身一半的后生追杀。 青光一闪,由无数高速旋转的细小风刃凝结的三尺刀气,毫无阻碍地将其蛇蟒般的腰部分成两半,这是李存孝从杀死慕容柏和叶知秋的那一招得到的灵感。 ‘慕容柏,老子被你害死了’ 脑海中闪过这句话,下一瞬,萧衍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而李存孝毫不停留,瞬间身影射向远方。 那是最后的战场! (本章完) 第112章 111夜叉屠力士,龙雀弑金刚 第112章 111夜叉屠力士,龙雀弑金刚 李存孝斩杀韩瑜一刻钟前。 轰! 长刀与瓜锤碰撞,撞击处气浪狂飙,吹动得慕容柏衣衫狂舞,冰冷的神情中透露出丝丝狰狞。 “开!” 张力士一声低喝,青色的真气从胸腹间流动,让他的速度瞬间暴涨,手中长刀上更是有青色气旋萦绕。 慕容柏瞳孔一缩,没有半分犹豫,顺手从后腰摸出黑色的箭矢。 琥珀色的五指捏住重箭,血色纹路虽黯淡,却在些微真气的刺激下“活过来”一般扭动。 甩手掷出的重箭,威势毫不亚于数百斤硬弓发射,转瞬与张力士劈出的青色刀光相撞。 一声炸响,慕容柏连退数步,双脚入地半尺,犁出两三米的沟壑。 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挫败,反倒是一刀击退敌人的张力士,面颊上露出不正常的血色。 “萧衍连血魔箭都给了你?看来慕容家的两件魔宝被你用来换了袈裟,这事儿果然不假。” 张力士强行压制着翻涌的气血,体内就像多出了一条巨蟒似的,搅动他的脏腑和筋肉。 这就是萧家血魔箭的厉害之处,对于还不能完全驾驭真气的武者来说,一切攻击防御,拳法刀法,无不依靠气血。 气血一乱,那招式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高手交锋,哪怕是片刻的迟疑,生死也要顷刻决定。 但慕容柏却没有急着追击,只是静静看着张力士折断第二支血魔箭——这两支都是偷袭伍元时用过了的。 ‘慕容柏恐怕还有一支血魔箭,他是想消磨我的真气。’ ‘等我的真气耗尽,他就可以一鼓作气,将我击杀。’ 张力士看向慕容柏后腰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忌惮,好在他并不是没有底牌。 别看他言语如常,但是定风珠早就被压在了舌下。 即使真气耗尽,他也能靠着定风珠的御风之能爆发出全力一击。 但是一击之后,他就要陷入虚脱,无法再战,这就是半步黄庭的尴尬。 “那件袈裟不是魔宝,但却比魔宝更贵重。” “我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只为了让我儿能重走武道,可是你——” 慕容柏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杀意,浑身筋肉鼓胀,极深的玛瑙色泽近乎于赤铜。 他的双耳同样变大拉长,但面相却看不出猪样,显然功法修为比起儿子慕容博强出太多。 远远望去,这完全是一尊寺庙前的哼哈二将、力士金刚。 倒是青面獠牙、火发血吻的张力士更像是外道夜叉,恶鬼妖魔。 “张力士,你毁了我的一切!” 咆哮声高,但其拳头轰击空气时发出的音爆更加震耳欲聋。 张力士见其扔掉了兵器,但心中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四尺陌刀划破空气带起鸣啸,他的力量或许不如对方,但夜叉号为捷疾鬼,其速度之快毋庸置疑。 拳头擦着三寸从肩膀错开,张力士一个马步蹲身,上半身不可思议地柔韧,拧转、倒刺! 铛!!!!! 赤铜般的双手紧紧将刀夹在中间,不能动分毫。 四目相对,浓烈的杀机在二人周身爆发。 “张力士,还不肯用真气?你以为还有翻盘的机会?” “你以为,我一直放任你和你的镖局,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我没办法?” 张力士闻言色变,只见慕容柏赤裸的上身皮肤上,那层金漆般琥珀色忽然波动起来,朝着他的双手汇聚。 其小腹丹田的位置,更是有一点赤玉般的真气,从左肋缓慢循行,一路连接到其左手,勾勒出一条发光的线路。 “你已经开了黄庭,贯通了一条手经?!” 长刀镜面般的刀身发出哀鸣,寸寸裂痕在这把妖血淬炼后的宝刀上绽放。 张力士顿时再无犹豫,体内一口真气瞬间提到嗓子眼,口中定风珠一时间大放光华! 轰!!! 十几道风刃炸出一个两丈的大坑,但下一刻,尘灰被一支闪烁血光的黑色重箭破开。 “噗!!!” 张力士口中喷出鲜血,青蓝色的上半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碎片。 黑色的箭矢碎片上血光闪烁一次,他的脸上便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紊乱暴走的气血狼奔豕突,就好像身体里有两支军队在交战一样。 久违的虚弱感涌上心头,张力士喉咙一甜,将沾满鲜血的定风珠猛地吐了出来。 “呼~张力士,咳,挨了血魔箭还不死,看来你离踏破黄庭也近了。” 慕容柏发出一声悠长的吐息,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他晋升黄庭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而已,只是贯通一条经脉,是做不到真气源源不绝的。 而且在和张力士交手前,他已经和伍元交过手,消耗了不少真气。 催动血魔箭,同样消耗了不少真气。 若非张力士有定风珠护身,方才那一招理应将其炸成碎片才对。 “开黄庭,炼真气,开十二正经,通奇经八脉.只贯通了一条手经的你,怕是温养肉身都还没完成吧?” 张力士并未绝望。对方看似毫发无损,好似突破黄庭后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层次,实则不然。 真气乃是血气之精,同样有强化肉身之效,但其改变却很温和、缓慢,需要一个过程。 再说,只靠一条手经的真气,摊薄开来,四肢百骸又能分润多少? 最多将其左臂淬炼得好似金身,但其他部位,依然是脏腑的肉体。 张力士双目锐利,果然在其左胸下发现一个寸许长的血口。 ‘若是把五脏榨干,我还能有一击之力,哪怕是初入黄庭的慕容柏,吃了这一下不死也残。’ 慕容柏感觉得到,此时的张力士就像陷入绝境的困兽,临死前的反扑将会十分麻烦。 他是来给儿子报仇不假,但却不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但这般拖延,张力士的伤势会越来越重,慕容柏的真气却会慢慢恢复。 营地里的厮杀声不断涌进两人的耳朵,五脏九窍都已经淬炼完满的二人,甚至能够靠声音在脑海中还原出大致的经过。 一开始,“听”到石铁断臂,张力士皱眉,慕容柏冷笑; 紧接着,崔家兄弟和石铁会合,结成军阵后双方僵持不下,二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因此时的张力士和慕容柏真气都寥寥无几,若任何一方有脏腑战力加入,局面便会顷刻逆转; 随即三家家主开始转战营地,镖局三人穷追不舍,直到杀入李存孝所在之处,慕容柏大喜,而张力士勃然色变。 ‘好好好,擒了李存孝,张力士必然投鼠忌器、心神大乱。等我将其四肢斩断,定要让他亲眼看到,我是如何将李存孝抽筋扒皮,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不好!三郎突破正到了紧要关头,脏腑行功最是不能受打扰。若是被韩瑜得逞,前功尽弃不说,气血暴动,三郎必然会受重伤!’ 一时间,两人动手的心思都淡了,一边防备对方,一边全神贯注地倾听远处的战况。 但随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出关后的李存孝以不可思议的战力,强势斩杀韩瑜,又接连斩杀萧衍和沈鹏。 慕容柏的心一下子从云端掉落到谷地,脸色阴沉得可怕,杀意更是狂飙。 这个李存孝,到底是什么妖孽?!才突破脏腑,就能碾压同阶,若他此时赶来,今日岂非要败? “我决不允许!” 琥珀色的真气加速流动,脚下的土地炸开一个大洞,慕容柏几乎是闪现到张力士的身前,赤铜般双拳外真气好似一层玉质皮壳,以双峰贯耳的姿态向着中央轰砸。 劲风吹得张力士面皮抖动,但慕容柏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恐惧,对方甚至放声大笑: “慕容柏,我不如你!可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徒弟!” 也是因这大笑,慕容柏才惊讶发现,对方口中竟然留有青绿色的草叶残渣,与此同时,压缩到极限、澎湃的气血在其身上轰然炸开—— 对方刚才竟然在偷偷嗑药?! 嘭!!!!! 狂猛力量好似山岳倾塌,张力士瞬间七窍流血,双臂上被那赤铜双拳硬生生打出一寸的拳印,双脚轰然下坠,腰部以下都被砸进泥土。 但他仍然还有一口气,并且眼神直勾勾看着慕容柏的身后,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找死!!!!” 慕容柏暴怒,然而他这一击还未发出,后脑勺处忽然被针扎了似的,脊骨生寒,心中预警信号好似锣鼓响成一片。 他一个蹲身,毫厘之间,青色刀光割开了他的发髻,锋刃处距离张力士只有一寸,但却稳定得不可思议。 刀势看似到了尽头处,却忽然又是一个翻折,反手斜劈。 慕容柏无奈,不得不一个翻滚窜出三丈,转头便看见一个筋骨虬结、赤发靛蓝的夜叉守在张力士身前,一大一小两个夜叉,好似父子一般。 “师父,您没事吧?” 李存孝侧身进步,横刀齐眉,左手轻轻托举着刀刃,冰冷的杀机毫不保留地倾泻到三丈外的慕容柏身上,使其一动不敢动。 “咳我没事,就是灵草吃得不少,压榨得太狠。” 张力士试了使劲,想要把自己从泥土中拔出来,但空虚的身体却完全不支持他这样做。 于是只能苦笑一声,将定风珠轻轻抛起。 “为师大概要昏睡一段时间,镖局和夫人她们,就..交给你.” 李存孝晋升脏腑后,五感之强远胜以往。 张力士的心跳虽然微弱缓慢,却有规律,不远处崔耀也提着长枪赶了过来。 他这才完全放心,一把将定风珠捞住,用牙齿将其咬在口中。 刀戟般的利齿叉住碧绿的宝珠,青色的狂风顿时像咬破了外皮的汤包,瞬间倾泻狂涌,包裹着夜叉恶鬼,狂飙突进! “慕容柏,下去和你儿子团聚吧!” “狂妄!!!” 慕容柏之前听下人禀告消息,说是李存孝杀死了儿子和叶知秋,尚且不信。 可此时此刻,亲眼看到驾驭狂风杀来的凶恶夜叉,他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刻骨的仇恨好似火油浇入心房,骨髓和心脏疯狂地透支,压榨出一丝丝赤红的玛瑙真气。 “我要你给我儿陪葬!!!!!” 原本两米五左右的金刚之躯,在不计一切的透支下继续生长,甚至接近三米的高度。 慕容柏双目血红,磨盘一样巨大的双手看似缓慢,实则迅疾如电,不闪不躲抓了过去。 李存孝眼神一凝,源源不绝的肾水流入肝木,澎湃的精气同时涌向定风珠和龙雀刀。 一时间他身躯三尺之地狂风大作,青色的龙卷好似飞旋的刀刃,和那双巨大的赤铜手掌摩擦出密集的火光。 龙雀的虚影盘旋在刀刃之上,而定风珠当中,一只骨瘦如柴而肚腹外突的饿鬼张开巨口,青色的气旋便从从其口中喷出,完全覆盖了李存孝的身躯。 风声在咆哮,气血在奔涌,战意在燃烧! 李存孝的双眼甚至因为肝脏精气的满溢,放射金光,密密麻麻复眼收缩为璀璨的虎目,将慕容柏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对方十指收拢,结出一个古怪手印,转眼间,慕容柏身上的所有非人异象竟然都在逐渐消失,甚至浓密的黑发都开始变得灰白,面容变得苍老。 但他的双手上,玛瑙般的玉色真气却越发浓厚,其中甚至隐隐掺杂着丝丝血色。 在其气势达到最低谷的一刻,其双手已经变得好似玉石造就,其人也完全变回正常大小。 脚步踏地,土石惊天,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赤玉玛瑙般的拳头占据,其后是慕容柏扭曲的面庞。 力士搬山捶! “老东西,想和我拼命?” 李存孝面色狰狞,却根本不和对方硬碰,足尖一点,整个人好似滑翔一般后退,和那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拳头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 周身的狂风随着长刀举起不断压缩,一丈长的青色龙卷被约束在三尺多刀身之上,奔涌变幻,好似被锁链困住的蛟龙。 直到某一刻,锁链断裂,青色的狂风轰然释放,螺旋喷涌,好似一门巨炮! “啊啊啊啊啊!!!!!” 慕容柏疯狂地嘶吼着,赤铜色的双拳仿佛山峦隆隆推进,但他自身的皮肤、肌肉、筋膜却在无数细小风刃构成的冲击下飞速消解。 “我恨!我不甘!我的儿子,我的.大业” 铛。 赤铜色的双手砸在土坑里,好似从手腕处齐根而断。咔嚓一声,密密麻麻的裂纹迅速蔓延,转眼间,化作无数碎片。 铜色消退,才显露出血肉和白骨的模样。 这便是慕容柏仅存的身体。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风刃绞成渣子,散落在一丈长、三尺宽的圆柱形土坑中了。 “三郎!” 崔耀背着张力士,匆匆赶来,看着方才那一刀风柱冲出的螺旋沟壑,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眼前魁梧的青年已经从师侄,变成了和他同等,乃至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还刀入鞘,龙雀发出一声欢畅的轻鸣,碧绿的定风珠再度黯淡,被塞入口袋当中。 “师伯,清点伤员,整理物资,我去安顿好师娘,咱们立刻出发。” 李存孝转身,迎着晨风迈步,不远处的官道朝着宋州城的方向,蜿蜒向前。 他的身后,朝阳跳出地平线,一时,天下大白! (本章完) 第113章 112尾声 第113章 112尾声 一个月后,楚丘城。 内城和镖局的大战并不为普通百姓所知,他们只知道慕容县尊带兵出去,就再没有回来。 然而少了这样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并不会对老百姓的生活有多少影响。 真要说最大的变化,或许就是内城开始放粮,外城开始重新吸纳流民入城,乡野间的老百姓又开始加紧耕作。 而守城的城卫军,也从慕容家的私兵,换成了白衣黑帽的明教教徒。 “蒋瞰,你替明教卖命,背叛我们!” “你这是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 “明教绝非善类,我等着看你们蒋家全族尽灭!” “杨老太爷,你糊涂啊!” 菜市口人潮涌动,一辆辆囚车被牛马拉来,里面的人知道命不久矣,个个歇斯底里。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眼里也好像都在喷火,他们拼命地对着囚车里的人咒骂,看神情似乎恨不得把这些衣衫褴褛之徒生吞活剥。 “就是这些内城的畜牲!那么多的粮食烂在仓库里,都不肯拿出来,把我老母亲活活饿死了!” “这些大户该杀!全都该五马分尸!” “诶,别乱说,蒋老爷一家还是好的。不然圣教来了之后,怎么会让他当县令呢?” “是啊,若不是蒋老爷心善,不忍我们受苦,开城投诚,慕容家的那个余孽,还不定怎么折腾我们呢!” “多亏了圣教的明使们,多亏了心善的蒋老爷啊!” 谢东来沉默地瘫坐在囚车里,听着街边百姓的议论,眼底露出几分讥嘲。 旁边的囚车里,赫然是慕容柏的族弟慕容松。 然而这两位昔日的脏腑境高手、内城呼风唤雨的人物,此时看上去却是无比狼狈。 浑身酸臭邋遢都不说,四肢也都呈现一种不正常弯曲的状态,甚至有的部分已经被打得扁平,露出血肉和白骨。 囚车最终在菜市场新搭的高台前停下。 两人对其他囚车里,那些内城家族子弟的求饶和怒骂无动于衷,只是仰起头,憎恨地注视着上方端坐的人影。 那是一身红袍的蒋瞰。 他的左下手,坐着一个白衣黑帽、披金线袈裟的男人。 “许坛主,您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是不是.” 蒋瞰拱手起身,态度异常恭敬。 许靖闻言露出和煦的笑容: “蒋家主太客气了。” “一月前,那慕容狗官暴毙,是你为圣教提供的消息。” “我带队来到楚丘后,也是你作为内应,开城迎接,助圣教擒下谢东来、慕容松。” “再之后擒拿另外五家余孽,你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这县令,除了你没人能做。” “听闻令弟也是一表人才,不知怎么没留下?哪怕做一任县尉,也能替你分担些。” 蒋瞰闻言,腰弯的更低了些: “您实在过誉了。” “慕容柏、萧衍、叶知秋这些人倒行逆施,拿着民脂民膏穷奢极欲,我早有不平之心。” “圣教前来,正是解生民于水火之苦,济苍生倒悬之急。” “再说,许坛主乃是黄庭境界的高手,就算没有我,谢东来等人也是螳臂当车,迟早灭亡。” “有您和圣教的诸位明使在,人才济济,哪还用得着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许靖笑得意味深长,“果真如此?” “你们这些大族,向来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难道不是怕我们明教旋起旋灭,蒋家被连累得一族尽没?” 蒋瞰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不敢。只是我因为侄女的婚事,和我弟弟闹了不愉快。” “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带着妻儿离开了楚丘,不知去向。” 许靖哑然,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向着台下走去。 “罢了,蒋家主只需配合圣教的指示,做好这个县令就行。” “我要的粮草筹备得怎么样了?” 蒋瞰心中松了一口气,快步跟在许靖身后。 “我已经从内城的粮仓,还有内城另外五家的庄园调取,月底之前应该能凑齐。” “许坛主,这批粮食数目可不小啊,不知是要调去何处?” 蒋瞰语气中带着试探。 这批粮食从明教入城起便开始搜集,了这么些时日的功夫,基本能够供应一支千人军队半月所需。 若是明教不止在楚丘县,还在其他掌控的地方运粮,那这批兵马无疑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 可是目前为止,还不曾听说哪个地方有打着明教旗号的大军扯旗造反。 那这批粮食,是给谁准备的呢? “蒋家主对圣教的事业倒是很上心啊?” 许靖一句话出口,蒋瞰顿时瞳孔一缩,刚想解释什么,却见对方摆了摆手,走到了囚车面前。 谢东来和慕容松看着这个明教坛主,眼底带着强烈的仇恨。 那一日,就是此人和蒋瞰里应外合,杀进了楚丘城的大门。 许靖真气加身源源不绝,他俩即使联手,也走不了三十招就被打断手脚。 甚至连守城用的巨弩,都无法逼对方后退一步。 正是因为对方如此强大,谢东来和慕容松才更加不解。 同样是黄庭境界的慕容柏,对付逃走的镖局本应该手到擒来,可是出城两日,却音讯全无。 最后派出斥候去,只找到萧衍等人的尸体,慕容柏却是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仿佛人间蒸发。 “难道那位飞虎镖局总镖头也突破黄庭了吗?还真是让人好奇。” 许靖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叹了口气。 “蒋家主,好好看看这两人,引以为戒啊。” 蒋瞰无视了二人择人而噬的目光,恭敬拱手。 “一切以许坛主马首是瞻。” “嗯”,许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黄王的大军已经打穿徐州了。” 黄王?黄潮? 蒋瞰之前听说黄潮的叛军被堵在亳州难以存进,后来听说又改道走了宿州。 徐州在宿州北方,打穿了徐州,往西便是宋州。 若能过宋州,再下汴州、郑州,下一个,就是东都洛阳 蒋瞰悚然一惊,他似乎知道粮草是为谁筹备的了。 可是沉默了半晌,他却只能重重叹气。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许靖这个黄庭境界的武者已经压得他动弹不得,何况明教之中还有更厉害的高手。 从对方来到楚丘起,他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无论怎样,他至少已经让蒋睿等人提前离开了,家族总不至于被一锅端。 此时此刻,他反而有些羡慕起不知去向的飞虎镖局。 说不定,此时的张力士已经带着他那天骄一般的小徒弟,拜入州城的某个大宗门了呢? 抛开杂乱的思绪,蒋瞰重新回到高台,看着下方跪倒的内城子弟,还有周围激愤的百姓,面色一肃,大喝: “时辰已到,把一干人犯带上来” “斩!” 一声令下,刀斧砍出一蓬蓬鲜血,谢东来和慕容松作为囚犯中位高权重的存在,最后被拉上台。 “蒋瞰,明教妖人行事诡谲,奉行邪道,你的死期不会远!” 慕容松歇斯底里,蒋瞰闻言从刀斧手手中拿走砍刀,一刀下去,尸首分离。 “谢东来,你还有遗言吗?” 谢东来闻言,下意识抬头。 小的时候,妹妹很喜欢趁着放牛的间隙,躺在地上晒太阳。 他一边抱怨妹妹不干活,一边却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猪草牛草全部割了,然后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躺在妹妹身边。 那是一天中难得的闲暇。 “今日也是碧空如洗啊”,谢东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笑着看向蒋瞰。 “蒋瞰,我等着在地狱里和你全家见面。” “我劝你还是走快些,和慕容柏父子一道吧。” 蒋瞰说完,一刀劈下。 头颅旋转着离开了身体,视角翻转,最终面向碧蓝的天空。 鸟雀掠过天边,风穿过黄色的爪子和洁白的羽翼。 锐利的双目掠过青翠的大地,锁定了土黄色官道上一只肥硕老鼠。 羽翼收窄,游隼弧形下坠,穿过空气,发出尖啸。 硕鼠茫然昂首,只看见一道黑色残影。 铎! 箭矢颤动不休,游隼和硕鼠的尸体随着尾羽上下摆动。 “李镖头神射!” “彩!” “一箭双雕!” “秦大哥,这不是老鼠吗?为什么你说一箭双雕?” “咳,木叉,我这是个比喻” 李存孝双目中的金光淡去,听见众人的喝彩,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离开楚丘,距今已经有一月时间。 张力士昏迷不醒,石铁断臂修养,镖局队伍里的事便逐渐由他和崔家兄弟来管。 楚丘到宋城,原本只消半个月路程,但这一路上匪盗丛生,夜里也时常有妖魔袭击。 更别说,队伍中还有妇孺老幼,张夫人更是怀胎八月有余,不知何时便要生产。 即使队伍里有懂得接生的妇人,但李存孝安排路程时也不敢挤的太紧。 好在越靠近宋城,周围村庄集镇也多起来,补给也变得方便,赶路快了许多。 “师娘,师父怎么样了?” 李存孝策马走到缓行的马车旁边,敲了敲窗,低声问候。 帘子拉开,张月鹭看向李存孝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段时日,队伍的行程几乎都是对方在安排,每每遇到妖魔和土匪,也是对方带头冲锋。 一来二去,昔日最小的弟子李三郎,如今却似乎取代了师父和大师兄,隐隐成为了众人的领袖。 但这只是二人身份变化带来的烦恼,矛盾却是没有的。 “你师父近来气血越见浑厚,时不时地有些动作,该是要醒了。” 张月鹭背后,张夫人挺着大肚子,轻轻擦拭着丈夫裸露的上身,上面数道狰狞的伤疤交替纵横。 她神态温柔,身上的母性越发明显。 就在半个月以前,那些地方还裹着染血的绷带,如今却是都结痂脱落。 李存孝仔细观察,发现随着张力士的呼吸吞吐,其下腹部丹田的位置,有淡淡的青光闪烁。 ‘莫非是和慕容柏的一战,让师父临阵突破,疗伤的同时也在积蓄真气,所以才睡了这么久?’ 些许猜测从心中闪过,李存孝又问候了几句张夫人的情况,这才轻夹赤骊的马腹,提着龙雀刀,赤电般消失在队伍当中。 有赤骊在,他就是最好的斥候。探路的工作,一向都是他来做的。 “小师弟的变化真大,我都有些陌生了。” 石铁右手抓着缰绳,左边空荡荡的袖管随着马匹的步伐上下抖动。 崔炜看着对方失落的表情,出言安慰道: “贤侄莫要灰心,断肢重生在楚丘是天方夜谭,但在州城,却不是毫无办法.” “纵然有办法,只怕也价值不菲。” 石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眉头舒展开。 “师伯就不要安慰我了,若非小师弟,我早就已经被慕容博杀了。” “如今只断一只手,已然走了大运。” “我年纪太大,对拜入天鼓寺早就没有想法。” “只是三郎、月儿以及小叶都还年轻,师父以前在寺中有对头,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 “我们到了州城,也只是外乡人而已,到时候只怕少不了用金银打点。” “就不要为了我的一只断臂,耽误师弟师妹的前程了。” 崔炜暗自叹息一声,他知道石铁说的都是实情。 离开楚丘,只是离开了战乱。到了宋城,如何立足才是新的挑战。 李存孝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此时的他正享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穿梭在官道之上。 “喂!站住!此山是我开” 官道两旁,乱糟糟跳出来一群人影。 切口说了一半,领头的几个才发现那马匹快得有些不像话,顿时变了脸色。 “不好,是高手,撤.” 青色的风刃好似漫天飞羽,张合的嘴唇连带着脑袋被分成两半,红的白的撒了一地。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只剩下一个小头目跪在满地尸体之中,拼命地磕头。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把您错认成那些逃难来的” “最近来宋城的队伍很多吗?” 李存孝轻轻一抖,血滴全部震落,刀刃好似银镜。 收刀入鞘,神态轻松,不像是才杀了几十个土匪,倒像是刚踩了一个蚂蚁窝。 “多!多!听说都是来看盂兰盆会的” 萦绕雾气的马蹄从身旁踢踏走过,小头目一时间把头埋得更低。 过了几十息,才忽然听对方问道: “那就是平顶山了吗?” 从那高大青年的背影看过去,远处隐隐可见一座雄伟巨峰。 那山远看似有数百近千丈,下部险峻,到了高处却突兀平缓,好似一个平顶。 那就是太乙真人所在之地? 那就是武道前路所在之地? (本章完) 第114章 113醒来(中午八千,晚上还有) 第114章 113醒来(中午八千,晚上还有) “是,好汉,那就是平顶山。” “过了平顶山再走六十里,就是州城宋城。” 小头目大着胆子抬起上半身,露出谄笑: “好汉,您要是缺金银,我可以带您回去,您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咱们的大当家也只是脏腑境界,看您这身手,这真气,必然是大门大户的出身。”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若是心情好,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李存孝有些讶异地回过头,没想到这州城外的土匪,都要比乡下的流寇有见识得多。 “你倒是识趣得很。” “那你说说这盂兰盆会,很有名?” “那是大大的有名!” 小头目一看有活命的机会,语气都雀跃了几分: “咱们州城的盂兰盆会可不一般,乃是由天鼓寺的高僧大德主持。” “各地的青年才俊,这时间都已经先先后后地赶来州城,就是为了能在法会上一展身手,希望能入某位长老的法眼” “等等”,李存孝皱起了眉。 盂兰盆会源于佛教经典《佛说盂兰盆经》,讲述目连尊者解救堕入地狱的母亲的故事。 “盂兰盆”意为“解救倒悬”,象征解救亡魂的痛苦。 而七月十五这同一天,又是道门的中元节,是地官赦罪、赦免亡魂之日。 而民间便逐渐以这一天为“鬼节”,祭祀先祖,安抚游魂野鬼。 天鼓寺的和尚做水陆法会不奇怪,但鬼节和青年才俊扯到一堆,怎么听怎么奇怪。 “这个.您看我也是个土匪,城门都进不去,具体的.不知道呀” 面对追问,小头目支支吾吾。 李存孝看他想不出答案的样子也是为难,索性一刀给了他个痛快。 双腿一夹,赤骊便自觉地转身返回,他则将心神内敛。 金刚杵上光芒灿灿,俨然已经填满一半多,这是他一个月来,斩杀妖魔土匪的收获。 而本应该镇压在金刚杵之下的四头魔头,此时一眼看去却是空空荡荡。 取而代之的,是肝脏、心脏、脾脏上亮起的青色、赤色、黄色光芒。 三脏炼化,脏腑境界大成! 这就是慕容柏等四位家主的性命换来的成果。 李存孝不是喜欢憋着大招不用的人,只要条件允许,他更喜欢及时将潜力兑换为实力。 张力士晕倒,石铁断臂,镖局也在那一战损失了二三十个好手,原本近百人的队伍如今只有四五十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把队伍安安稳稳带到州城。 因此,离开楚丘的第二天,他在抄写秘籍之后,毫不犹豫地炼化了四位家主的魔头,直接获得了两次破障的机会。 一次用来突破叶家的白猿炮捶,一次用来突破慕容家的赤髓真功。 脏腑境界之后,金刚杵积攒煞气更慢,但效果也越发强大。 他先是将两门武学都练到气血境界的极限之后,各自破境到筋肉,这一步并没有消耗多少煞气。 接着,按照木生火、火生土的顺序。 先用一次破障开舌窍,以白猿炮捶的朱厌白猿加持心脏; 再用几天补充消耗的煞气后,开口窍,以赤髓真功的亥母猪加持脾脏。 如今的李存孝,有虎魔、银狐、龙甲朱蜻、那伽蛇魔、牛头鬼、夜叉、朱厌白猿、亥母猪足足八个魔头加持。 在路上,李存孝已经做过实验。 如今的他,肉搏三阶妖魔毫无压力,只是要杀死妖魔,需要多一点功夫。 需知同境界之中,武者实力往往弱于妖魔。 他这般炼脏大成,却是能将崔家兄弟这两位同样是脏腑大成、并且精通合击之术的武者压着打。 “我所学武学中,不同的魔头各有专长,对脏腑的加持也各有侧重。” “夜叉属风,属木,加持肝脏。” “朱厌乃火猿,加持心脏” “亥母属土,加持脾脏” “三魔头分别加持,效果确实非同凡响。” “如今我手中还有玉房诀和大力金刚掌的脏腑练法,只要有时间,凑个五行魔头也不是问题。” 但宋州城近在眼前,无论是太乙真人,还是天鼓寺,只要拿到黄庭境界的功法,为了武道的长远前途和真气的纯净,这些魔头该炼化多少,都还是要炼化的。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李存孝之前是在白做功夫,毕竟,接近一个月的路程,盗匪妖魔碰到了不下十次。 若不是脏腑境界大成的实力,只怕张夫人早就流产,队伍里的妇孺也早已进了妖魔的肚子。 魔头炼化了,照样能转化为煞气为金刚杵充能,当然,肯定会有损耗,这是没办法的。 练了八门武学,拳法、掌法、身法、刀法.这些经验都是一笔无形的财富,是武道的基石。 不能因为第十个馒头把人吃撑了,就说前面九个馒头不该吃,账不是这么算的。 “嗯?” 李存孝双眼虎目泛起金光,注意到路旁草丛中的轻微动静。 下一刻,马鞍上掠过清风,人影消失不见。 再十几息之后,李存孝已经拎着一只鹿形妖魔,站在了马鞍旁边。 “二阶的三足鹿?头上三叉,这是快要摸到三阶的门槛了。” “正好师母临产,鹿茸拿来安胎。” 李存孝抓着半个成年人大小的三足鹿,好似抓一个鸡仔,赤骊托着几百斤的重量,仍然风驰电掣。 不多时,回到队伍,众人看着手提妖魔的李存孝,都已经见怪不怪。 实在是近一个月来见得太多了。 “木叉,过来。” 木叉一溜烟地小跑过来,手上提着一把横刀。 李存孝左手攥住鹿头,后者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恐惧,但被这个恐怖的人类抓住后,它却连一动都不敢动弹。 尽管如此,李存孝还是先将其四肢打断,然后拔出龙雀刀,在其脖子上划开一个十字伤痕。 “照着这捅。” 木叉听着三足鹿的哀嚎,一开始被大哥这样捉来练胆,他还有些害怕得握不住刀。 但杀了十几只之后,渐渐也熟能生巧。 闻言,毫不犹豫,按照平日练拳的呼吸和发力方式,狠狠一刀刺了进去。 李存孝眼底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楚丘城的事已经让他明白,无论自己还是弟弟,想要乱世求活,与人厮杀是躲不开的。 现在木叉才十二岁,习武不到一年,不可能真的让他和猛兽、妖魔厮杀。 但屠宰妖魔,见见血,做做心理准备,还是办得到的。 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避免他的秘密暴露。 “做得好。等到了州城,大哥找人给你打一把好兵器。” 越过喜笑颜开的弟弟,李存孝和石铁、崔家兄弟等人打了招呼,这才回到一个专门给他的马车当中。 先将妖魔肉炮制一番,鹿茸等含煞气较少的宝贵部位,则是处理后让叶乘霄给师母送去。 然后便双腿盘坐,炼化窍穴。 如今队伍赶路就是这样,李存孝靠着日行千里的天马,先将前方四五十里的路都探了,除掉有威胁的山匪、妖魔。 然后队伍赶路,他则回到马车当中,抓紧时间修炼。 舌窍属火,其华在脸,其内为心,主气血盛衰,最影响精神。 而口窍属土,其华在肌肉,其内为脾,运化水谷精微。 李存孝炼化心脏和脾脏之后,每隔几天才吃一顿饭,一顿饭就要吃一头自己宰杀的三阶妖魔。 此后三日三夜不用睡觉,仍然神满气足,只趁着白天崔家兄弟在时,眯一个时辰,便又是龙精虎猛。 按照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的顺序,如今他正在炼化鼻窍两孔。 大力金刚掌是从气血到脏腑都有完整练法的中品武学,一只牛头鬼贯穿始终,无需再行诱魔法。 李存孝仗着有金刚杵镇压心神,不怕入魔,又有新鲜宰杀的纯净妖魔肉服用,这一个月来自主修炼,半分不松懈。 左右迎香、素髎、印堂四个穴位,李存孝如今已然打通两个,算下来,差不多是半个月一个穴位。 两月炼一脏,算上穴位多一倍的其他几窍,就算不能煞气破障,一两年也能五脏圆满, 这速度比金刚杵速通当然差远了,可是比起张力士、崔家兄弟等十余年的艰辛,却又显得神速了。 “加紧练功吧,虽然不知那盂兰盆会什么名堂,但实力越强,做事就越从容。” 李存孝心神安定,气血推动着牛头人身的牛头鬼爬出皮膜,沿着经脉上升到鼻翼两侧。 好似一头被鞭打的老牛,勤勤恳恳地开垦窍穴.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五月将近,咱们总算是到了州城附近了。” “等进了城,我得先去告慰一下五脏庙,嘿嘿,也不知道这州城的青楼” 崔耀摸着肚子嘿笑,身后的一众人看着官道上堪称热闹的人流,也露出几分轻松。 “越靠近州城,流民乱象也越少,看来这位白刺史,还真如路人所说,执政有方。” 石铁疲惫中带着几分轻松。 州城越安定,越有秩序,镖局众人的安全也越有保障,路上一直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来些。 崔炜同样是类似的神色,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得队伍里有些喧闹。 随即,喜悦的声音逐渐整齐划一,合为五个字: “总镖头醒了!” 李存孝本来骑马护卫在后,闻言足尖一点,身法快如疾风,头一个到了张家夫妇的马车旁边。 但他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石铁和崔家兄弟来了之后,四人一同掀开了帘子。 张力士温柔地将妻子搂在怀中,后者哪怕经历过不止一次凶险,此时仍旧忍不住流下几滴热泪。 “夫人,你辛苦了。” “崔大,崔二,铁子.” 看到大徒弟断掉的左臂,张力士眼中露出愧疚和心痛。 最后,他看向仍旧恭敬的小徒弟,一时间百味杂陈。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想到离阎王爷最近的一次,却是被一个偶然捡来、入门还不到一年的徒弟救了。 “.还有三郎,多亏了你,否则你师娘我就得守寡了。” 张夫人是江湖儿女,很快恢复过来,这一个玩笑,把众人都逗乐了。 张月鹭和其他几位娘子都闻讯赶来,看到父亲醒来,个个哭成了泪人。 镖局这么大的动静,难免引得官道上其他路人的好奇。 但李存孝只是回过头,金色虎目放光,凶煞的气势顿时骇得路人缩回脑袋。 “双目有光,这是炼化了肝脏?” “二十几岁的后生都是脏腑小成,车里面的那个怕不是黄庭了?” “盂兰盆会要开了,州城到处卧虎藏龙惹不起惹不起,还是加紧赶路吧。” 李存孝听到路人言语,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师父,您是不是已经突破黄庭了?” 这话引得众人一惊,纷纷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张力士。 如果能有黄庭境界坐镇镖局,那之后即使到了藏龙卧虎的宋州城,也能有人撑门面。 州城不是楚丘这种小地方,气血武者多如牛毛,筋肉武者比比皆是。 光是在这官道上,李存孝就看到不少。 但脏腑境界就要少一些,而如果是黄庭境界的武者带队,那路人都会主动避让。 可见州城当中,练出真气的武者,还是有一席之地。 张力士也没有让众人失望,闻言微微一笑,抓起裤腿。 只见其下腹丹田处青光闪烁,一道青色纹路顺着大腿往下,于脚趾处停留。 “我已经炼化足厥阴肝经,如今倒也算是黄庭入门了。” 周围众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而李存孝却是越发能体会普通武者习武的艰难。 曾经被太乙真人看好过的张力士,只因兼修武学,就在练就真气这一关卡了数年。 如今年近五旬,才贯通第一条经脉。 手足阴阳十二正经,旷日持久。只怕张力士的前途,就要在第四境打住了。 兼修武学对武者的影响如此重大,那些宗门大派,怕是会对兼修武者有歧视吧? 张力士并不知道李存孝的想法。 沉眠一月,再度看这天地和身边众人,他的心境都隐隐有所不同。 掀开窗帘,暮春时节,仍旧鸟语香。 百米外,一座平顶巍峨的山峰矗立,往日的许多回忆袭上心头。 半晌,张力士好似做了什么决定,转头看向李存孝。 “三郎,陪我去山上看看吧。” (本章完) 第115章 114不遇(中午八千,晚上还有) 第115章 114不遇(中午八千,晚上还有) 镖局的队伍停留在平顶山脚下,张力士只带着李存孝徒步上山。 石铁和崔家兄弟隐隐知道些什么,没有多言,只是目送二人的背影。 “师父,既然您醒了,这龙雀刀还是您拿着吧。” 李存孝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接受,但还是拿出黒鞘银饰的长刀递过去。 张力士推了回来。 “三郎,你用着顺手,便拿着吧。” “有的魔宝和主人契合,更能发挥出威力,或许龙雀刀对于你而言就是如此。” 李存孝心道有金刚杵在,任何魔宝在他手里都服服帖帖。 “若非如此,那就只能说明,三郎你心智之坚,还要远胜为师。” “未来你的成就,必然也胜过为师远矣。” 张力士似乎下定决心,认真道: “不必担忧兼修武学之事,无论能不能拜入那位太乙真人门下,至少进入天鼓寺,你是十拿九稳。” “若有需要,就算拼了我半生积蓄,也要为你买来一颗散功丸,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只是散功毕竟会损失一部分气血,修炼的速度会比散功之前慢些,你得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李存孝闻言也有些感动,虽然他能用金刚杵无痛散功的事不好宣之于口,但是另一件事倒是可以说。 “师父不必忧心。何家离开时,将大半金银都转赠给我。” “我斩杀慕容柏他们之后,专门回去将其挖了出来。” “咱们到了州城,不用担心钱的事。” 张力士一时哑然。 这小徒弟做事未免太周到了,自己都没有发挥的地方。 倾家荡产也要帮助李存孝,除了确实是感激后者为镖局和张家所做的一切。 另一方面,也是张力士意识到,如今镖局的前途,实际上已经和李存孝的前途紧密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自己的三女儿张月鹭,现下还是修炼虎魔拳,三练小成的境界。 如果李存孝能被太乙真人看上,传授后续的练法,那张月鹭以及未来镖局的新鲜血液们,说不定都能沾光。 这一点,张力士并没有藏在心中,而是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但李存孝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师父,您看前面。” “嗯?” 张力士同样是五脏圆满,目力极强。 闻言极目远眺,等看清山腰处的景象之后,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卖青团的、卖蜜水的、看卦算命的、摆摊卖秘籍的. 这平顶山的半山腰处,赫然是一处热闹的小市集。 其中穿梭的行人,多数都是武者,但也有一些公子小姐,看上去来踏青野游似的。 “此处,此处怎会如此热闹?十几年前,并非如此啊.” 张力士脸色有些不好看。 此处是他寄予厚望的机缘之地,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 看见一大堆人守在自己的机缘门口,心情能好才有怪了。 “不应该啊,此山险峻,内有不少妖魔,以前平民百姓从不敢贸然踏足。” “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师父,我找个人打听一下吧。” 李存孝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毕竟当初张力士就告诉他,这是十几年前的旧事。 后者对于自己发迹的地方肯定有特殊感情,但前者就要理智得多。 去不了楼观道,去天鼓寺也一样。 有金刚杵在手,在哪他不是天骄? “这位兄台叨扰了。我等是远来的旅客,本是看着青山好水,想来赏玩一番。” “却不想此处有这么多人,敢问是何缘故?” 被挡住那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原本带着女伴说说笑笑。 忽然被人打断,十分不悦,只是一抬头,两人都被魁梧身躯投下的阴影遮挡。 看见李存孝彪悍的面容,嘴里的怒骂顿时咽了下去。 “哪来的壮士,真是气魄非凡啊。” 游山玩水?确定不是来剪径抢劫的吗? 公子哥心里嘀咕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把女伴护在背后。 “仁兄这么问,看来确实是外乡的旅客。” “不瞒你说,平顶山十几年前,也是林深幽密,妖魔蛰伏,不是有实力的武者,不敢轻易上山。”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这山腰通往峰顶的狭道中,忽然开始刮起一阵怪风,山上妖魔也开始变少。” 不远处的张力士闻言眼睛一眯,李存孝也打起精神, “怪风?” “是的,那风越往狭道深处,就越是猛烈。” “入口处便已经能吹飞牛马畜牲,行不了百步,筋肉境便不能寸进。” “行不了千步,脏腑境界也徒呼奈何。” “至于黄庭境界的高手,进去之后就不是被风吹,而是被千刀万剐!” “听说黑市里顶有名的杀手‘柳叶刀’,硬顶着冲了没有一半路,便狼狈而逃。” “那些旁观的人都说,他那一双铁掌,血肉都被刮得一丝不剩,五根指头白森森,吓得再也不敢来!” “所以大家都说,这山上肯定有什么宝物.” 李存孝闻言咂舌,又问道: “那天鼓寺和城中的大族名门呢?他们没有动静?” 那公子哥闻言却是一笑,“这便是此处有许多人聚集的原因了。” “那些大势力似乎对此地知道些什么,忌讳颇深。” “一向是只有晚辈来此,那些有头有脸的,如天鼓寺的几位首座、住持,从未露面。” “否则,若真有什么宝贝,哪还轮到的我们这些小虾米?” “大家也不过是来碰运气,当个耍子罢了。” 李存孝这才了然,拱拱手道谢,径自回了张力士身边。 后者稍微放松了些。 不管怎么说,“楼观道太乙真人就在平顶山”的消息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若那人所言非虚,这狭道的怪风,便是结结实实挡在了曾经张力士上山的路线之上。 “难道这怪风是那位前辈所设?他不愿见人?还是以此在考验什么?” 张力士心中百转千回,带着李存孝穿过人群,到了那狭道面前。 平顶山上部平缓而下部险峻,到此处,更是怪石嶙峋,穿插交迭,硬生生在山中,造出一个类似一线天的地形。 李存孝看着两边山壁上斑驳的血迹,都能想象那人是如何被大风吹飞,在这山壁上活活撞碎的。 “为师先来试试。” 张力士深吸一口气沉到丹田,下一刻,淡淡青色便覆盖了他的周身。 “快看啊,又有人去闯那风谷了!” “阿呀,还是个练出真气的高手嘞!” “来来来,开盘口了啊!就赌这人能走几步!” “黄庭高手的盘口都开?不要命辣!” “怕个卵!你就说押不押?” “我押这人能走千步.” 身后吵吵嚷嚷,但李存孝充耳不闻,只是把手放到了龙雀刀的环首上,以防万一。 紧张的注视下,张力士踏出了第一步—— 呛啷啷! 狭道中无形的风流和张力士的护体真气碰撞,竟然发出刀剑出鞘似地摩擦声。 李存孝注意到,风流和身体交接的地方,青色真气肉眼可见地淡了几分。 张力士面色难看,心中已经生出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随着他的逐渐深入,百步之后,呼啸的风流已经宛如实质。 密密麻麻的风刃毫无间隙地切割在张力士的身上,体内真气急速消耗。 后者迫不得已,索性从怀中掏出定风珠。 这一回不用吞进肚子,灌注真气后,宝珠便发出翠绿光芒,其中的食风饿鬼竟然张开大嘴,吞吐风流。 ‘有戏!’ 李存孝露出振奋之色,他知道师父是动用了魔宝。 但背后那些人一来离得远,二来张力士是背对他们,所以只能看到对方速度凭空加快了几分,都发出惊呼。 “快要突破一千步了!” “难道此人真的能行?” “不对,你们快看!” 围观众人悚然而惊,只见那狭道深处,风声骤然激烈,好似苍鹰啼鸣。 一时间风力强了一倍不止,张力士手中定风珠忽然发出一声哀鸣,那饿鬼忽然缩起脑袋,闭紧嘴巴。 没了魔宝吞吐风流,狂风顿时打破了张力士的护体真气,手臂上一下子多出几十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后者脸色剧变,立刻抽身飞退。 好在进入难,出来却容易,越往外风力也越小。 饶是如此,张力士出来之后,浑身衣服已经被割成碎片,浑身上下除了脑袋,更是成了血人。 这个架势,顿时将围观的闲人们吓到,尤其是开盘的那几个,立刻一哄而散。 “师父,您没事吧?” “只是皮肉伤,无碍。” 张力士惊魂未定,强吸一口气,青色真气游走全身。 流血止住,被割开的皮肉也在其控制下蠕动接合在一起。 虽然不能立刻痊愈,但至少看上去已经只有一条条头发丝粗细的血痕。 黄庭境界武者的生命力可见一斑,但张力士此时心中却是异常沉重。 ‘此处是上山的必经之路,若绕开这里,便只能攀援悬崖绝壁。’ ‘这怪风,到底是不是那位前辈所设?’ ‘若不是,此处必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若是,只怕物是人非,太乙前辈心意有了转变。’ ‘这究竟是考验,还是一种不愿被打扰的回绝?’ 见张力士面色沉重,李存孝生出几分不忍,解了圆领袍披在师父身上。 “师父勿忧,机缘本就强求不得,何况是太乙前辈那等冯虚御风的高人?” “大不了,咱们去天鼓寺,总是有办法的。” 安慰了几句,张力士才强打精神,拍了拍小徒弟的手,二人并肩缓缓行下山去。 途中,李存孝忍不住回首,看向那狭道。 方才张力士用定风珠抵御狂风,旁人都只道是接近千步,风力大增。 但他却看见,那风流翻卷汇聚,隐约现出一只猛禽的身影。 白羽黑纹,尖喙好似黄玉,翅膀扇动,无数风刃便将张力士逼迫得退去,而后者却似乎一无所觉。 是妖魔? 不像。 李存孝摩挲着龙雀刀环,想到了魔刀中寄宿的龙雀飞廉。 魔头?魔宝? “看来得找个机会,单独来一趟。” 李存孝默然不语,张力士同样忧心忡忡。 到了山脚,两人才换上笑容,走进镖局人群中。 石铁和崔家看着二人的衣着,明显察觉到什么,但都没有开口。 不管怎么说,有了黄庭境界的总镖头坐镇,队伍的士气还是十分高涨的。 继续走了半天路,在靠近州城二十里的一处集镇上,众人好生地修整了一番 因为不缺金银,张力士特地叫人去买来羊羔,借用客栈的后厨,高成展现了自己的拿手绝活。 吃着熟悉的烤羊味道,大家一路的辛苦和担忧都被抚平。 就这般好好休整了一夜,次日一行人才继续上路。 不到午时,众人便到了宋州城。 “好大啊” 木叉坐在李存孝身前,惊讶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城。 除了张力士,其他人脸上也都挂着差不多的表情。 宋州在前隋时称为睢阳郡,治所便是眼前的宋城,为天下“望州”之一。 其有户一十二万四千二百六十八,口八十九万七千四十一,人口近百万。 联通东都的通济渠穿城而过,将整座城分为南北两片区域。 城北较小,是刺史府衙与相关衙署,以及部分权贵豪右的宅邸。 城南则分布着五十四个坊市,并仿照两京都城设置东市与西市,商贸繁华。 “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半天下,主客多欢娱。” 李存孝看着足有百米宽的建业大街,极目远眺,似乎能看到几千米之外,城北的尽头。 也只有这般繁华之地,才能供养天鼓寺这样名震一州的大宗门。 “走吧。方才我看城门处新张贴了榜文,让你崔大师伯去查看,咱们先安顿下来。” 张力士毕竟在此生活过,哪怕一时没有熟人,但至少找得到门路。 镖局的财富加上何老爷贡献的积蓄,他们并不缺钱。 找到牙行,租赁了几套临近的小院,作为暂时的容身之处。 李存孝趁着这时间,先独自在附近逛了逛。 实话说,着实开了一番眼界。 在楚丘县黑市才能买到的妖魔肉,在宋州城里的一些大药铺里却比比皆是。 一阶妖魔肉在楚丘黑市卖一斤三十两,在这却只要十两; 二阶妖魔肉在楚丘有价无市,在这里却只能算中端产品。 就连三阶妖魔肉,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普通客人限量购买。 不过更高级的妖魔肉,按照药铺掌柜的说法,那就要天鼓寺和刺史府才有了。 “这样看来,比起楚丘的七家八家,宋州城里,完全是大和尚们的天下。” “八百罗汉镇宋城这不就是僧兵?” 李存孝随手拿起一根刚刚买的二阶妖魔肉干,塞进口里。 比起他以前吃过的百两一斤的柴帮肉,手里这份只要五十两一斤。 煞气含量不多,气血却很充沛,品质比镖局自己的还要好些。 当然,肯定是不能和亲手宰杀的相比。 更丰富的资源,更上乘的武学,更厉害的强者. 踏云履,说不定也能在这里找人锻造,化为真正魔宝呢? 李存孝思绪纷飞,大步走回了别院。 张力士等人正聚在厅堂里,方才打探消息的崔炜也回来了。 但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师父,崔大师伯,你们这是?” 崔炜叹了一口气。 “我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本章完) 第116章 115旧敌(已加更,月票支持一下呀) 第116章 115旧敌(已加更,月票支持一下呀) “好消息是,一个多月后的盂兰盆会,天鼓寺有心借此机会选拔才俊。” “年不满二十,气血圆满者;抑或年不满三十,筋肉境界,皆可报名参与。” “届时不仅天鼓寺中诸堂首座会列席,白刺史等高官显贵也都会旁观。” “若是表现不错,便可以直接跳过罗汉堂待选,直接入得达摩院,授予中品武学。” “若是运气好被诸位首座长老加以青眼,更是能成为门内亲传,授予上品武学。” “据说天鼓寺住持德正法师,届时也有可能到场,这对三郎、月儿、叶乘霄而言是一个好机会” 崔炜说完这些,张月鹭和叶乘霄都双眼放光。 所谓罗汉堂,是传授入门武功之处,里面大都是气血、筋肉境界的俗家弟子。 入罗汉堂后,除了习武,还要处理寺中杂务,很难专心习武,所以也被叫做外院。 而达摩院又称为内院,传授的至少是中品武学,其中不乏脏腑境界的年轻俊杰。 一般来说,要在罗汉堂待满至少一年且考核优秀者才能进入达摩院。 再往上,便是被诸位首座收为弟子,传授上品武学。 当下太乙真人和楼观道的事,实际上只有李存孝和张力士两人知晓。 对张月鹭和叶乘霄两人来说,若能靠着盂兰盆会,跳过罗汉堂的一年待选,直入天鼓寺习得中品武学,自然是一件好事。 至于兼修武学的问题,张力士虽然也告诉了他们,但那也是进入天鼓寺后再考虑的问题。 “那坏消息是什么呢?” 李存孝并未高兴得太早,崔炜闻言叹了口气。 “坏消息就是,我在城门张榜处,看到了此次盂兰盆会中,负责报名的执事人选。” “其中一人法名叫圆觉” 张力士在这时接过了话头, “.俗名叫魏均,是我当年在天鼓寺的对头。” 叶乘霄闻言有些急,“师父和那人过节很大吗?” “我打死了他亲弟弟。” 叶乘霄默默闭上了嘴。 “能成为寺中执事,圆觉至少是黄庭境界修为。” 张力士没有停止泼冷水, “你们要是去报名,他得知了身份,肯定会暗中使绊子。” “就算报名的时候他不做手脚,就怕他事后下阴招。” “如今离盂兰盆会还有一个多月,若是身份暴露得太早,对你们不利。” 眼看众人都有些沮丧,张力士转而又安慰: “不过也别太担心,负责报名的另一位圆华师兄,当年与我关系尚可。” “明日我上门拜访,哪怕他不念情谊,镖局出点血也无妨。” “总之无论如何,至少要找到寺里的人保举你们,这样我才能放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一路舟车劳顿,你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众人这才分别散开,各自回了房间。 木叉精神虽好,到底赶了一天路,洗漱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李存孝的精神却还很好。 随着境界的提升,普通人的作息早就已经离他远去。 盘膝坐在床上,李存孝再次催动气血,鞭笞着牛头鬼,在鼻孔旁的窍穴努力耕耘。 原本镖局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担心,张力士有钱有武力,还有压箱底的妖魔肉种。 如果只是要在宋州城立足,那只需献上肉种,换取庇护是没有问题的。 但如今天鼓寺中,师父昔年的仇人竟然熬成了执事。 李存孝毫不怀疑自己的天赋。一年时间脏腑大成,这种潜力根本不愁拜师。 关键是拜师之前的一个多月,以及关键要先报名、得到直面天鼓寺高层的机会。 否则天才扼杀于摇篮之中,那也只是死人,和其他烂在地里的尸体没有区别。 “如今我以五种魔头分炼五脏,效果远强于一魔头合炼五脏。” “黄庭之下,哪怕脏腑圆满,只要龙雀刀在手,我都能战而胜之。” “盂兰盆会之前,至少可以炼化肺脏。” “但肾脏有双耳及前后阴四窍二十个窍穴,颇为费时,就算用上金刚杵,也恐怕来不及。” “不过若要自保,差不多也够了。” “我如今需要的是一门真正的上乘武学,最好其能覆盖我现在拥有的全部加持。” “如此既能保证黄庭之后的前路,也能保证战力下降不会太离谱。” 下午出去闲逛时,李存孝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像是城中势力的头领们,多数也就是黄庭境界而已,极少数能达到第五境。 也不知是天鼓寺有意打压,还是因为事关上品武学,亦或者是这个境界本身有什么凶险之处。 总之,除非李存孝主动去招惹,否则只要在州城里,面对脏腑武者,他是绝对安全的。 就算遇到黄庭武者,以他的速度,逃跑也不成问题。 可惜城中坊市虽然不实行宵禁,但夜里四座城门都会关闭。 李存孝下午远远看过守城的军士和将领,领头的赫然是黄庭武者。 他出得去,马却出不去。 “看来只有明天才能再去平顶山一探究竟了。” “太乙真人,怪风那究竟是不是一件魔宝?” “若是的话,无人操纵就能击败黄庭武者的魔宝” 一夜无眠。 次日,张力士一大早就带着礼物出门,去拜访昔年的师兄圆华。 李存孝自然是打算趁此时机去平顶山,搞清那怪风的事情,但他并没有立刻动身。 这段时间以来,他俨然成为总镖头之外,众人的第二个主心骨。 背井离乡,难免心中惶惶不安。 慰问了一番镖师和他们的家人,关心嘱咐了一番。 特别是叶乘霄和秦羽,两人作为他的班底,当然要好好关照。 秦羽才气血小循环,镖局的虎魔拳就够他练的了,只要有钱,就没什么可操心。 但叶乘霄如今也是三练小成了,和李存孝交谈时,难免流露出几分担忧。 “师兄惊才绝艳,即使我和张师姐被拒之门外,您也肯定能拜入天鼓寺内院。” “师弟对我倒是信心十足”,李存孝摇头笑了笑。 慰问众人之后,给木叉交代好今天读书习武的功课。 李存孝牵着赤骊,正打算出门,门外忽然走来了一群精壮汉子。 这帮人个个满脸横肉,白色中衣之外套着半臂,上面是赤色的对鱼图案。 这帮人直奔镖局的小院而来,领头那个留了八字胡,看上去像个师爷,眼神阴狠。 对方刚想开口,李存孝直接催动气血,双眼虎目亮起金光,气血狼烟在背后扭曲升腾。 肝脏精气达于眼窍,脏腑境? 这么年轻?! 八字胡脸现惊色,阴狠顿时化为笑容,啪一下在原地站定,拱手行礼。 “这位郎君.” “我听说附近有个赤鲸帮,很有些名头,附近坊市的老百姓都要给你们上贡。” “怎么,你是来让我们拜码头的?” 八字胡脸色顿时更加凝重,心想这不是外乡人吗,怎么把情况打探得这么清楚? “在下确实是赤鲸帮的人,不过拜码头言重了。”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又是这院子主人的什么人?” “我姓李,在家行三,你可以叫我李三郎。” “这院子里,是我们一起混饭吃的弟兄,我是师父不成器的小徒弟。” 院子的门并没关死,隔着缝隙,能看到里面二三十个赤裸上身的大汉在搬弄石锁,演示枪棒。 放在架子上的甲胄刀枪上,甚至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八字胡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土匪入城了? 心想二十几岁的脏腑高手还是不成器的小徒弟,这做师父保底也得是个黄庭啊? 都他娘和帮主一个层次了,还来勒索个屁啊!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八字胡带着人转身就想走,李存孝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站住!” 八字胡转过脸,已然换上一副谄笑,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 “这是请兄弟们吃酒的,小小心意,希望您不会推辞。” 本地帮派很懂礼貌啊? 李存孝本来想发难,一看对方这么懂事,考虑到刚来府城,也就没立刻动手。 把对方递银票的手推回,李存孝表情缓和几分: “钱就不必了,但想和阁下打听几个消息。” 八字胡收回银票,态度越发亲切。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近宋州城里,如我们这般的外来人很多吗?” 玄色的马匹驰骋如风,皮肤好似呼吸的炭火。 四蹄下雾气被劲风吹得向后飘拂,却不会散开,好似天边的流云。 官道上的路人见状,都连忙退到两边,见到马上一身白色织锦包边袍服的俊俏公子,更是忍不住低声议论,不知是哪一家门主的儿子出城来游玩。 此人当然是利用银狐改换了面貌的李存孝。 “按照那赤鲸帮的人所说,为了这盂兰盆会,附近县城的才俊都是蜂拥而来。” “这些人真要分,可以分成两类。” “最多的是年不满二十,气血圆满,他们进入天鼓寺,就是为了一本下品武学。” “而年不满二十五,筋肉境界的,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他们的父辈,都是从天鼓寺罗汉堂,乃至达摩院修行结业。” “换句话来说,他们修习的武学,都可以在寺中找到后续。” “一旦入门,便可以无缝衔接,而不用受兼修武学的困扰。” 李存孝想着这些,心中也难免升起几分怪异的亲切感。 有点上辈子重点大学附属中学的意思了。 今日官道上的人要少一些,赤骊全力奔驰,一刻钟多一点就到了地方。 到了平顶山,把赤骊找个隐蔽处藏好,上了山腰,发现这里的人更少。 稀稀拉拉,只有四五个,尝试过狭道怪风,发现无法通过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存孝这才悄悄从丛林里窜了出来,看着被交错怪岩簇拥的狭道,握紧了手中的龙雀刀。 跨了进去。 狂风扑面,衣摆和幞头巾子被吹得胡乱摇摆,若是普通人,到此处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李存孝不是普通人,这点风力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他大着胆子,一口气朝前冲了一百多步。 这时候风力已经明显增大,若是不运作气血,将双脚定住,只怕顷刻间,地上就会多出两行延伸到起点的沟壑。 “只是如此吗?昨日风中的猛禽呢?” 李存孝并非是来找乐子,他是想知道这怪风的真面目,还有其与太乙真人的关系。 难道是闯得还不够深? 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李存孝脱了衣服捆在腰间。 肝木精气瞬间汹涌而出,一抹靛蓝从胸膛晕染开; 心脏响如擂鼓,赤红精气上溯,发髻瞬间好似燃烧的火焰; 脾土精气浸润,浑身筋肉顿时像充了气一般膨胀。 比起刚突破脏腑时的干瘪,此时的李存孝俨然是一丈高的小巨人。 浑身骨骼粗壮,筋肉饱满,筋骨皮肉之中甚至隐隐还在发光。 可以说是从恶鬼夜叉,变得有些护法夜叉的模样了。 一丈高的气血狼烟在头上升腾,李存孝瞬间化作残影,疾驰突进。 短短几十息,很快就来到昨日张力士抵达的位置。 千步距离,狂风犹如实质的刀刃与皮肉碰撞,靛蓝皮肤上暗红色的鳞纹交迭好似锁子,一阵阵火星和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 但跨过了千步后,除了风刃更密集,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甚至因为李存孝有八个魔头加持,站在同样位置的他,比起张力士更加游刃有余 但这意义不大,因为一千步,也只不过是狭道总长度的五分之一罢了。 按照如今狂风的烈度变化,李存孝并没有把握走到尽头,而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走到尽头。 “不对劲,还差了点什么.” 仔细思索着昨日的种种细节,同样是千步左右,只不过张力士走到此处,压力比他要大得多。 似乎是境界越高,风力越大。 所以,当时师父不得不使用了定风珠. 嗯? “难不成是魔宝的因素?” 李存孝若有所思,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主动退到离起点几十步处。 他是惜命的人,这样即使真是因为魔宝所以风力狂增,以他的身法,几息便能脱离险境。 手指握住龙雀刀的刀柄,随着肝木精气注入,赤金的龙雀刀环上,翠绿的双眼放光。 等到拔刀出鞘,狭道里似乎响起龙雀的清吟。 狭道中的风似乎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一声更加嘹亮凶戾的啼鸣在耳边响起。 李存孝抬眼看去,只见扭曲的风流汇成形象,一只白羽黑纹、尖喙好似黄玉的神骏飞禽现出身影。 这一次,对方却不似昨日那般停留在原地。 两丈长的对翅掀起狂飙,转瞬间发出音爆声,朝着李存孝扑杀而来! (本章完) 第117章 116风轮(已加更,月票支持一下呀) 第117章 116风轮(已加更,月票支持一下呀) 嘹亮凶戾的啼鸣在耳边响起,李存孝顿时脸色一变。 这反应,比昨天张力士在这的时候都要大! 低头一看,手中的龙雀刀上,飞廉的虚影只是闪烁了几下,然后便唰一下消失。 就连刀环上,两颗翠绿的玉石都黯淡了下去。 润了? ‘都是魔宝,怎么这个时候缩卵子?难道你是母的,他是公的?’ 李存孝心底暗骂,但脚下却毫不迟疑,脚尖一点,窜出三丈,飞速向着狭道起点奔去。 不能硬拼。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白羽黑纹的凶禽,分明就是魔宝中的魔头! 毕竟妖魔都是食人而生,半山腰这里三天两头就有不怕死的人来试胆。 假如是妖魔,早该吃得一地断肢,把人都吓跑。 而从昨天张力士使用定风珠、以及自己今日使用龙雀刀的反应来看,这狭道中的魔宝,显然已经有了几分自主的意识,甚至还会“捍卫领地”。 普通地闯入,风力只是正常地循序渐进。 而一旦使用魔宝,对方立刻就像应激了一样,难度指数级倍增。 可这么说来,似乎又像是魔宝的主人不愿来者使用外力的意思? 可能性太多,纷纷扰扰,得不出个结论。 而眼下,也没有给李存孝考虑的余裕。 他原本速度极快,还剩一丈距离便到起点,然而那猛禽扑杀的速度更快。 原本其还在身后,转眼之间,却是直接解体散入风中,转眼竟然在李存孝身前汇聚出来。 后者脸色大变,立刻蜷缩身体。 下一瞬,密密麻麻的风刃好似暴雨一般倾泻在李存孝的身上,靛蓝色的皮肤上红色鳞纹隐隐发光,密集的火星迸溅,整个人一时间好似沐浴在烈火之中。 眼看一时间不能破防,那凶禽却好像不怎么恼恨,反而像是来了兴趣。 双翅一振,其身体再度化为无形,呼啸的飓风顷刻成一龙卷,竟然是直接将李存孝困在了风眼,推上了狭道中央的三十丈高空之中! “不好!这扁毛畜牲想玩死我?!” 李存孝又惊又怒,体内肝脏、心脏、脾脏中的精气飞速流逝,勉强支撑着夜叉红鳞。 可是面对这般狂暴的风刃,他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十息! 这时间,俨然是比黄庭境界的张力士还要超出许多,八个魔头加身的好处一时间不言而明。 “好好好,一件魔宝都生出灵智来欺压我?” 心中火气蹭蹭蹭往上涨,为了性命,李存孝知道不能再瞻前顾后。 靛蓝色的粗大手掌伸出,狂风席卷,在铁石般的青黑指甲上撞击出火星。 但他此时却反而闭上了眼睛,仔细去感应着风中的气息。 丝丝缕缕,熟悉的煞气散落在风流之中,但这还不是李存孝要找的。 身体上已经有些地方被风流切割出血痕,他却越发放空了心神。 冥冥之中,呼啸的龙卷里,一头白羽黑纹的猛禽逐渐成型,随着狂风旋转升腾。 它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觉,仍旧振动着双翅,恣意玩弄着猎物。 而李存孝却微微翘起嘴角,等待着凶禽绕着龙卷螺旋。 直到即将来到他身前的那一刻,他猛地睁开眼睛,体内金刚杵大放光明: “畜牲,还不快来!” 有形有质的手掌刺入无形无质的风流,然而下一刻,满是血痕的手掌之中,竟然浮现出一只挣扎的猛禽。 这神骏的鸟儿眼神中带着愤怒和不解,似乎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被抓住。 它那巨大的双翼掀起更大的飓风,一时间,就连两边山壁上的巨石都在颤抖。 但,没有用。 从它被捉住的那一刻,下场就已经注定。 金刚杵感受到魔头的反抗,镇压毫不留情。 唳!!!! 悲愤的啼鸣响彻狭道,下一刻,随着猛禽被收入体内,龙卷和狂风好似无源之水,同样随之消失。 李存孝的身体在近百米的高空中快速下坠! 但后者毫不慌乱。 心神之中,金刚杵下,白羽黑纹的猛禽活像个鹌鹑,有些不服,却不敢妄动。 李存孝能够感受到,此时自己与这魔宝之间还存在着一层隔膜,使他无法像使用龙雀刀和定风珠一样如臂使指。 难道是要认主? 看这扁毛畜牲的模样,显然是不会乖乖顺服,自己的实力,也确实不足。 还没听说过,连自己的魔宝都打不赢的主人的。 可那又如何? “都已经被金刚杵镇压,还由得你吗?” 李存孝的精神好似化作一只无形大手,在金刚杵的加持下,如同五指山一般,在他的识海中倾覆而下。 白羽黑纹的猛禽发出不甘的哀嚎,但是正如李存孝说的,举凡魔头,在金刚杵下,便没有挣扎的余地。 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极速下坠的失重感中,李存孝蓦然睁眼,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地面,扬声怒吼: “风轮,我命你出来!!!!” 虚空中好像又响起清亮的啼鸣,狂风好似自虚空吹出,如轻纱罗帐,迅速包裹了李存孝,飞速下坠的势头顿时一缓。 下一刻,扭曲的风流在李存孝脚下汇聚,白羽黑纹的鸟儿将身子旋转,狂飙飞旋,化作一个车轮形象,两边的车轴伸出,正好是两个脚踏。 双足踩踏在风轮之上,李存孝体内的精气、血气没有任何消耗,但他就那么自如地凌空而立,好似生来就会飞行。 手臂前伸,旋转的飓风便缠绕上去; 拳头一握,龙卷便如风炮喷发三丈之远,轻松便做到了当初剿杀慕容柏的那一招。 这远远不是他的极限,远远不是魔宝风轮的极限。 狂风呼啸,这一刻,他好像成为了风的主宰!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魔宝的威力,比起定风珠和龙雀刀,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不仅不需要我的精气就能发挥神异,更能认主择主,甚至还可以化作无形,兵解入体。” “虽然方才炼化时没发现什么精神印记,但这样一件好宝物,怎么可能就放在这个地方,白白送人?” “是太乙真人,还是别的什么高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天鼓寺的主持和首座们保底是第六境的高手,他们却从不到这山上来.” 李存孝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打了个激灵。 “妈的,闯祸了!” 李存孝并不后悔炼化风轮,因为方才的情况,不炼化就要死了。 但如今危机已除,他才不想在这里等失主上门。 三十六计走为上! 心中一动,脚下风轮气流骤然激烈,好似战斗机的喷口一样向后喷涌风力。 李存孝只是眼前一,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山林当中。 狂风直接将周围的草木拔地而起,赤骊连连踉跄,惊恐地嘶鸣。 但主人顾不得安抚,手掌一勾,神骏的马儿就被大风翻了个跟头。 尚未落地,便直接被虬结双臂举了起来。 下一刻,狂风大作,举马的身影轰然冲向九天,六十息后,已经出现在州城几里外的无人小径—— 转瞬即至! 通往宋州城的官道上,一个奇异的道人似慢实快的前进着。 说他奇异,是因为这道人面容苍老,却留着银白络腮胡,身形也十分高大威猛。 说似慢实快,则是因为他身下青色的宝马,马蹄起落从容,好像很慢。 但一步踏出,便从道路的一端到了另一端,而路上的其他行人却视而不见。 “太乙道兄~太乙道兄~” 洪亮却又温和的声音,上一刻似乎还很远,下一刻却已经出现在了身边。 威猛的老道嘴角抽搐,面色不善地看向一旁。 “布袋和尚,你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大和尚,穿着一身粗布僧衣,袒胸漏乳,左肩还扛着一个打补丁的大布袋。 他双腿看上去也只是普普通通地走路,可是却半点也不曾落后于青色的宝马。 “你看看你,都是出家人,不要那么暴躁嘛。” 他笑容可掬,颇有一种亲和力,但被叫做太乙真人的老道闻言,却是越发不快, “我只听说布袋和尚喜欢除魔卫道,没听说过你还喜欢说教?” “你是来求丹药,还是来借东西,痛快点,别啰嗦!” “太乙道兄倒是和传闻一样快人快语”, 胖大和尚说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道兄有一面照骨镜,能洞彻人身血气真气,就连魔头煞气,也无所遁形” 太乙真人顿时恍然,粗大的五指摸了摸白色的络腮胡子。 “原来是来借照骨镜” “不借。” 胖大和尚见他回绝的干脆,倒也不恼,仍旧笑容和煦: “贫僧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 说着,胖乎乎的大手就往肩上的布袋里摸索。 但太乙真人颇为傲然地摆了摆手。 “不需要,我什么也不缺。” 布袋和尚顿时头疼起来。 他知道对方出身高贵,又是楼观道里首屈一指的丹鼎道人,身家不凡。 但也没想到,对方连问一声都懒得问,直接回绝。 可这照骨镜,是无论如何也要借,这关系到他这一脉的衣钵传承。 念及此处,肉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肉疼,一团赤炎在手中化作苞,绽放作红莲。 其中无数金色梵文浮沉,显得神异非常。 “道兄,这是我偶然所得的武学,来历极其古老。” “虽然对出身圣地的你我来说不过尔尔,但其中化魔成道的法门,还算有些意思.” “来历古老?那就是残缺不全的意思咯?” 太乙真人的话听上去很是嫌弃,但手却很诚实地伸了出来。 布袋和尚心中一喜,暗道有戏。正要把手中红莲递过去,情况忽然再变。 太乙真人的脸色忽然剧烈变化,嘴巴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下一瞬,脸色已经铁青地快要滴出水来。 而胯下的宝驹感知到主人心意,忽然发出类似狮虎的低吼。 狂风裹挟着一人一马,转眼身影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 布袋和尚顿时急了: “道兄!照骨镜你到底借不借啊?!”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飞来一道流光,直直射入布袋和尚怀里。 伸手一接,却是一面铜镜,背后雕刻着繁复的纹。 但除了纹样比较精美,其他看上去都是普普通通。 但布袋和尚却极为欢喜,胖乎乎的手轻柔地在镜面上抚摸。 太乙真人暴躁的声音这时才顺着风声传来: “东西借你,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别跟着我了!” 布袋和尚五指一捏,红莲火焰消散,微笑着朝远方合十一礼。 “这太乙真人还真是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不过有了照骨镜,和尚我的衣钵总算能找个人传下去了。” 把玩着手中的铜镜,胖乎乎的脸上笑意更浓。 这一会儿功夫,太乙真人已经杳然无踪。 布袋和尚不急不缓,两边的风景却在他身侧飞速倒退。 不多时,其人已经停在一处岔路口。 左边道路的尽头,能看到一座雄伟大城。 右边道路的尽头,却是一座高山,其中古刹深深,十分幽静。 “到宋州城了?” “正好去看看德正师侄,顺便,要是天鼓寺里有什么好苗子,我也能挑一挑.” 大和尚呵呵一笑,望着坐落在群山中的寺庙,好似个普通的行脚僧人一样,信步走了过去。 宋州城六十里外的平顶山,太乙真人骑着青色宝驹,狂风一般,转眼便来到半山腰。 看着平静无风的狭道,白色络腮胡的脸上神色极为难看,但脚步却没有半分停留。 沿着山路,转瞬便到了顶峰。 舒缓的平顶上,十分突兀地搭建了一间草庐。 太乙真人到了此处,神情一下子就舒缓了。 他甚至跳下宝马,步行走了上去。 “火轮。” 一声呼唤,山顶之上,虚空中生出金红赤炎,一只赤红神禽不知从何处飞出,温顺地落在他的手臂。 太乙真人松了一口气,手指轻抚火焰凝结的赤羽,眼中露出怀念和一抹哀伤。 赤鸟顺从地蹭了蹭他的手掌,随即轻轻振翅,向着草屋飞去。 奇怪的是,这草屋不知是用什么搭建,赤鸟的火焰灼烧在上面,竟然一点焦黑都看不到。 太乙真人跟着走进草屋,然而进门之后,却没有任何陈设,地上竟然是一个洞窟的入口。 一人一鸟顺着洞窟走入,直到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寒潭。 丝丝凉气散逸,暮春时节,此处却好似深冬。 潭水深处,隐隐有金光闪烁。 但太乙真人却看也没多看一眼,反而径自走向寒潭旁边,一个小小的坟冢。 赤鸟轻鸣一声,落在墓碑之前,火光内敛,化作金色的飞轮,叮当当滚到墓碑旁。 太乙真人看着这一幕,嘴唇颤抖起来。 短短的两三步,他却走得极为艰难。 手掌抚摸青石雕琢的墓碑,厚厚的尘灰在一股柔和的震荡下簌簌而落。 “吒儿,爹又来看你了” “今年爹来得早,还没到中元.” “.自从十多年前找到金莲,剩下的再也找不到了” “.大师兄.说我疯了想让我收徒.” “.吒儿,爹该怎么办啊”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痛苦和挣扎在那苍老的面容上满溢,最终化作晶莹流淌。 只是还没滴落,就被粗大的五指拭去。 威猛的道人拾起金轮,后退几步,盘膝坐下,默默看着墓碑。 七个大字,从上至下。字迹不太规整,不像是凿刻而出,更像是某个人心情狂乱时的挥洒。 手指轻轻拨动,金轮飞转,焰光如旋,唤起眼中追忆,也照亮了光洁一新的墓碑,上面写着: 爱子,李哪吒之墓。 (本章完) 第118章 117高僧 第118章 117高僧 “快午时了,师父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师兄这是去哪了?” “哦,我去周围的药铺和兵器铺子打探了下。” 李存孝强作淡定地朝叶乘霄和一众镖师们点头示意,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露出惊魂未定之色。 拿了东西就跑,真刺激啊! 看着在身体里肆意翱翔的猛禽风伯,李存孝既感到喜悦,又十分头疼。 风伯是这魔头的名字。 古人云,“大风,风伯也”,既是神明,也是异兽。 这猛禽能号召飓风,风伯之名也算名副其实。 州城距离平顶山五六十里,寻常人小半天的路程,便是赤骊也得跑上二十分钟。 然而驾驭风轮,却是只要一分钟左右,可谓神速。 何况驾驭风轮,还能飞行! 据他所知,就算是天鼓寺的几位首座,也没法做到这一点。 换句话来说,有了这样一件魔宝,李存孝在宋州城里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飞,保命能力直接拉满! 但是。 “这风轮若是无主还好” “若是有主,主人怕是不会那么好说话,更不会体谅区区一个脏腑境界的晚辈。” “不管这些是不是太乙真人弄的,眼下只怕是低调为好。” “这风轮,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暂时不要拿出来用。” “幸好此物已经认主,可以化作风流融入我的身体,否则还不知该藏在何处。” 李存孝思绪渐渐清楚,不安也散去许多。 事情已经做了,怕没有用。 若是那位正主有追踪宝物的法子,那肯定逃不掉; 而金刚杵要是足够给力,那对方也只能徒呼奈何。 总之,凭本事拿的东西,为什么要还? 反之,若这真是那位太乙真人设下的考验,那自己无疑是超额完成。 毕竟是直接把考官都端走了,满分一百,自己岂非能拿两百? 惊世智慧一番分析,李存孝心中大定,翻身上床,打算继续淬炼窍穴。 他感觉得到,素髎穴用不了多久就能冲破。 这样只剩下印堂穴,预计下个月中旬就能完成鼻窍肺脏的淬炼。 伴随呼吸吐纳,肝木精气流入心火,心火转化脾土,脾土又化作肺金。 五行相生,充沛的精气鞭打着牛头鬼,后者哀嚎着,更加卖力地开垦窍穴。 就在这时,在体内播撒清凉的风伯忽然飞来,巽风推动肝木,加速了五行轮转,好像给车轮上了润滑油一般,牛头鬼叫得更加凄惨。 “魔宝还能加持修炼?” 李存孝默默感受着加速淬炼的穴位,心中大喜。 按这个速度,说不定再有半个月就能炼化肺脏了! 张力士今天很早就出门了。 但他出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天鼓寺,而是绕了一个弯,去了那位圆华师兄的宅邸,奉上礼物拜帖。 按理说,和尚本身是不能成家的,但规矩和实际,总是有出入。 背着寺里,偷偷置办家业留有子嗣的和尚不在少数。 这位圆华师兄虽然没有妻子,但是显然也不是那种粗茶淡饭的苦行僧,否则也不会专门在城中置业。 礼物和拜帖送上,充当管家的青年僧人很有礼貌地请张力士稍坐,又奉上茶果,自己赶去寺中报信。 如此一直坐到午时,那青年僧人才又出现,请张力士一道前往天鼓寺。 “张师弟!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到了天鼓寺,没有走正门,而是被青年僧人引入寺中的一个别院。 一进门,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和尚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圆华师兄”,张力士不敢怠慢,有些拘谨地抱了抱拳。 那和尚笑得颇为油腻,上前扶住张力士的双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里的话又是一变。 “唉,张师弟多年风霜,却是不如当初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不过能破入黄庭,也是苦尽甘来。” “你离开州城这么多年,如今回来,是不是因为盂兰盆会?” “家里的儿女,想必都是俊杰啊?” 张力士面色沉重,又有些释怀,又有些苦涩。 释怀之处,在于多年过去,这位圆华师兄还是那般嗅觉敏锐,见钱眼开,半点没变。 如此至少有打点的机会,不至于找不到门路。 但苦涩之处也在于,圆华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自己还没张口,对方已经猜到自己的来意。原本准备的那些金银财宝,只怕这下要翻一倍才够了。 “不瞒师兄,我家中确有几个优秀的晚辈。” “我当初带艺投师,师兄也清楚,实在不想让后辈再吃苦。” “但是我看此次法会报名,担任执事的除了圆华师兄.” “还有当初和师弟结仇的圆觉师弟”,圆华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 “张师弟有所不知,你离开之后,他可是卧薪尝胆,如今和我一样,都是黄庭圆满,随时可能勘破真形。” “咱们罗汉堂的德明首座,对他也有所期待。这么一来,师兄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圆华眼底笑意更深。 他和圆觉都是执事,修为也相当,当然不会怕了对方。 只是替人报个名,这事儿轻而易举。 张力士脸上挤出的笑容更浓,但心底却叹息得更厉害。 对方先强调自己和圆觉有仇,又说对方实力强大,背景深厚,翻来覆去,其实背后就是两个字。 加钱! “师兄为寺庙奔波辛苦,愚弟冒昧,不知怎样才能为师兄分忧?” “哎呀,师弟怎么这么生分?” 圆觉笑意更浓,拉着张力士在禅房坐下,轻轻将一杯热茶推过去。 “其实我习武这么多年,该有的也都有了。” “出家人,金银只是俗物,师弟不是孤家寡人,钱还是留着自己用。” 张力士闻言脸色越发不好看。对方这是连金银都看不上,准备狮子大开口了。 “不知师兄还缺些什么?您如今是寺中执事,小弟的东西,怕是入不了法眼。” 圆华闻言,颇为随意地端起茶杯,轻描淡写: “不知道师弟那枚定风珠还在吗?” 张力士瞳孔一缩,死死地抓着大腿,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师兄知道圆觉与我有仇,若是没了魔宝,他一朝发难,我如何抵御?我的家人又该如何?” 圆华还是满脸笑容,“这不是有我庇护吗?” “师弟给我定风珠,为兄实力更强。圆觉更不敢惹我,又怎么会对你动手?” 张力士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 圆华根本不想帮忙,只是想让自己失去倚仗,成为他的附庸。 原本他还想将李存孝的惊人天赋告知,以为对方会愿意结个善缘。 但现在,张力士已经放弃。 当年他还在寺中的时候,圆华虽然也很市侩,但待人并非毫无情面。 他离开天鼓寺时,对方甚至还来送别。 可物是人非,眼前的圆华唯利是图,敲骨吸髓。 这样的人不说当朋友,就连作为合作的伙伴都让人感到害怕。 说不定前脚自己给了定风珠,后脚对方就把镖局卖了,再吃一份圆觉的人情。 张力士怎么肯将肩上几十号人的性命前途赌在圆华身上? “事关重大,请师兄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 张力士拱手行礼,不顾圆华热情的挽留,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油腻面容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化为几分讥嘲。 “想当初,张力士虽然因为兼修武学突破无望,但至少两魔头加持战力非凡,在达摩院也算个人物。” “可惜是冲冠一怒,杀了圆觉那个淫虫弟弟,离了宗门,送了前程。” 旁边的青年僧人闻言,不解地问道: “师父,我记得当年您和这位张师叔关系不错啊?” “一件魔宝,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圆华闻言,瞪了徒弟一眼。 “明烛,我是怎么教你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不欠张力士什么,现在是他来求我。” “要价高点怎么了?我收了钱,哪一件事没有办好?” 法号明烛的青年僧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话其实没错。 圆华号称“雁过拔毛”,贪婪的名声谁都知道。 但贪归贪,收钱办事,并不含糊。 “我拿了定风珠,自然会庇护他一家子,如今张师弟只是放不小自己的小小自尊罢了。” “看他样子,八成是到了哪个小县乡野,作威作福,遇到战乱,又不得不跑回来,想要为徒弟子嗣谋个前途。” “这样的人,这段时间你见的还少吗?” “明烛,你记住,留在寺中才是最好的前途。” “为师确实贪,但我是为了锦衣玉食、香车豪宅吗?” 明烛一愣,“难道不是吗?” “我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一个不开窍的木头!” 圆华气得一巴掌抽在徒弟的光头上,后者只是讪讪一笑。 脸上的怒气不禁又消散下去。 虽然时常嫌弃明烛愚钝,可也只有这么个木头徒弟,才能让浑身都是心眼子的师父圆华托付信任。 “明烛,你记住,有拳才能有权,有拳才能有钱。”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武道!” “气血、筋肉、脏腑,这三关不过是打基础,州城里但凡有点天赋的,熬也能熬出头。” “黄庭、真形、天梯,才是地基上的高楼。一步踏错,粉身碎骨,来不得半点侥幸!” “为师黄庭圆满,这些年聚敛财富,无非是为了从德聪师叔那里求得灵丹,以确保安稳晋升罢了。” 明烛似乎了然,“可一粒定心丹也不了这么些钱啊?” “一粒?”,圆华冷笑。 “至少要搞到一瓶,晋升真形才算稳妥!” “师父高见”,明烛知道为什么师父一定要定风珠了。 比起寻常的银两,魔宝的价值要坚挺的多。 丹药有价无市,何况德聪首座炼制的上品,拿银子根本买不到。 倒不是圆华没有魔宝,但他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兵刃拿去换资源。 只能苦一苦张力士。 “你就看好吧。住持常年闭关,寺里事务一向是各位首座处置。” “张力士不来求我,难道还能找到首座那里去吗?” “他一定会再来。明烛,这几天盯紧了寺庙的大门,他的几个徒弟说不定会来,可别看漏了。” “是,师父” “天鼓寺这一代的弟子不太行啊。” 布袋和尚拿着铜镜,旁若无人地在罗汉堂、达摩院中走进走出。 诡异的是,一旁路过的僧人弟子都好像瞎了一般,完全看不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每路过一个人的身边,便会用手中铜镜对着那人。 镜面闪烁淡淡光芒,转瞬便会呈现出其修炼诱魔法所供养的魔头。 这些魔头中,以夜叉、牛头鬼、饿鬼、蛇蟒为最多,偶尔夹杂着一些别的狼虫虎豹。 这些人映照在镜中,脸庞上都映照着团团灰黑气流,只是或多或少。 看了百来个人,布袋和尚还没发现一个纯净无暇的,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佛门弟子,全不持戒!武功修得越厉害,心中欲念越重。” “如此为五毒所害,怎么能摒除煞气侵蚀?怎么能打破心中魔头,练出真我之形?” “别说继承我的衣钵,就连持身守正都做不到” “差劲!差劲!” 布袋和尚心中越发失望,对于那盂兰盆会的期待也大大下降。 正在此时,张力士一脸疲惫地离开禅房,径直从侧门而出。 布袋和尚瞥见了,顺便就转了下镜子。 这照骨镜是借来的宝贝,多玩一下也是好的。 但片刻后,一看镜子里映照出的图像,胖和尚却是咦了一声。 此人的修为是初入黄庭的层次,体内煞气也并非极狂暴或者极纯净。 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 但其体内的魔头却很有意思。 “又是楼观道的虎魔,又是佛门夜叉?” “此人兼修佛道武学,竟然还能突破黄庭?有点意思。” 布袋和尚嘴里啧啧了几声,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目送张力士远去。 年近五旬的人了,虽然在他眼里也还是小辈,但从修炼一途来说,根基已定,没有关注的必要。 估计是从天鼓寺离开的俗家弟子,过来找人办事的。 巧得很,他也是来找人办事,只不过够格接待的人,仅有一个。 “契此前辈”,一阵清风吹过,布袋和尚转身,就见一位披着袈裟的老僧站在身后,双手合十。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契此和尚微微一笑,很是熟稔地上前,打量一番。 “十几年不见,德正师侄也勘破玄关了,令我欣慰啊。” 天鼓寺的现任住持,老僧德正,闻言恭敬行礼。 “也是多亏前辈当初引我入佛门,后来又引荐弟子入密宗祖庭,习得绝学妙法” “师侄且住,若你真的感激我,不妨帮我一个小忙。” 布袋和尚的笑容越发诚恳,但德正住持闻言却忽然警惕起来。 “不是又要给城中大户定罪拉清单吧?” “不是” “不是又要清算佛门败类吧?” “也不是” 德正越发狐疑,“那是什么事?” “咳,师侄你也知道,我早年行侠仗义,结了不少仇家,遭了不少污蔑。” “名门大派对我都有误解,搞得这么多年下来,一个徒弟都没找着。” 德正闻言嘴角抽了抽,大概猜到对方的打算。 “所以您是打算到我这盂兰盆会上挑一挑,看一看?” “还是德正师侄懂我” 契此和尚乐呵呵地摸了摸肚子,心中着实有几分尴尬。 他也是出于无奈,才行此下策。 不过这次好不容易借了照骨镜,天鼓寺只是他的第一站。 接下来的几年,他打算到天下各州的寺院都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合意的好苗子。 不过今日内院外院的弟子他都已经看过,之后几天他就守在盂兰盆会报名的地方,来一个照一个。 若是没有沧海遗珠,那契此和尚就要动身赶往下一处了。 (本章完) 第119章 118照骨 第119章 118照骨 “那师叔请便吧。” 对契此明目张胆截胡弟子的举动,德正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因为提出异议也没用。 对方修为极高,乃是放眼天下都可称为一流的高手。 这般先礼后兵,已经算得上是对他这个小辈的尊重了。 而且当初修行路上,契此给过德正不少帮助,可说有半师之谊。 林林总总加起来,完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镜子便是契此前辈此番收徒的依据?” 德正瞥了眼对方手中的镜子,后者呵呵一笑。 “不错,这灵器还是我向楼观道那位炼丹圣手借来的。” “有此照骨镜在手,被照到的人,其骨龄、修为、魔头,乃至于煞气侵蚀心智的深浅,都能一一呈现。” “不过太乙留了后手,镜子在我手里,最多能看到第六境往下,像你就不行了。” 德正闻言不由露出羡慕之色。 此物实在是宗门收徒的利器,可惜那位太乙真人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连楼观道的掌教都敢甩脸子,更别说他这种小辈。 “前辈怕是了大力气吧。” “这倒没有”,契此和尚随手将照骨镜塞进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 “这太乙道兄真是喜怒无常,一开始说不借,后来又忽然变脸离开,不知道是急什么事情,便借给我了。” 德正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记得那位前辈,貌似在附近有一处洞府。” “不过山腰上有上品魔宝守住去路,应是不想让人打扰清净。” “是吗?” 契此和尚略微有些好奇,但德正紧跟着又问道: “可是前辈,前来参加盂兰盆会的后生,虽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修炼的是我佛门武学。” “但我等北方天鼓雷音一脉,和前辈所在的西方无量寿一脉,后续的修法终究有差别。” “若您看中的弟子,修炼的连佛门武学都不是,转修只怕要费些功夫。” “若是服了散功丸,损伤了气血,只怕有碍前途。” “要不我提前让德聪给您备一炉丹” “好师侄,还是那么周全——不过我早有准备。” 契此和尚伸出胖手,五指合拢,赤炎凝聚成苞,随后绽开八瓣红莲,其中似乎有梵文沉浮。 “此物我本来是用做借走照骨镜的报酬,奈何太乙看不上。” “虽然这武学并不完整,但若说用作转修之用,却是再好不过。” 说着,他便屈指一弹,莲缓缓飞来。 “既然我借师侄宝地收徒,那你尽可一观,就当做是酬劳了。” “前辈做事还是这般讲究”,德正合十一礼。 他这话并不是阿谀奉承。这世上高手,实力越强,越是霸道,我行我素。 对于小辈,基本都是“找你做事是你的荣幸”这样的态度。 像布袋和尚这般,一点不摆前辈高人的架子,做事提前向主人打招呼,甚至还会提前给出报酬的,寥寥无几。 德正也不是贪婪的人,虽然契此说尽可一观,但他伸出手轻轻一捞,却是只拨出了莲中浮沉梵文的一小部分。 “毗沙门天王,生那拏天,一切诸天众,皆悉大欢喜” “尔时世尊如是,安慰毗沙门天王已,即入调伏夜叉炽盛普光三摩地” “那拏天现此身时,大地震动,观者皆怖.三太子,善能调伏阿修罗众,及一切夜叉罗刹部等,亦能勾召一切天龙之众.” 一时间,蕴含佛武奥妙的精义文字在心中流淌,德正恍惚片刻后,不由赞道: “果然妙法。便是残篇,也胜过寺中药叉部的上品武学《飞天夜叉功》。” “就不知道这州城之中,何人有此福气,能得到前辈青眼?” “我那位师兄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 回到镖局的张力士面色疲惫,石铁、张月鹭、叶乘霄、李存孝等人闻言一愣。 等到说清来龙去脉,众人脸上都带几分怒气。 “这位圆华师叔简直是趁火打劫!” 张月鹭愤愤不平,看向父亲的眼神多出几分心疼。 她知道父亲是多么要强的个性,若是换做在楚丘的时候,只怕已经怒不可遏,大打出手。 可如今来到了州城,却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个中的酸楚,实在难以为外人道。 “你们都不要冲动。形势比人强,再说我也没有答应他的条件。” “寻求庇护是一回事,完全依附他人又是一回事。” “我阔别州城多年,寺中情形不明,断然不能让你们卷进那些人的争斗之中。” “为今之计,恐怕只能找德聪首座试一试了。” 张力士说完,叶乘霄似乎想到什么,顿时一惊。 “师父说的是那位药王院的首座,州城里鼎鼎有名的炼丹师?” 他先是一喜,随后却露出为难。 “可是,我听城中人说,那位只爱钻研炼丹,门人不多,弟子更少。” “就算城中的几家权贵,也很难让那位给出什么好脸色。”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众人都明白,镖局只是众多背井离乡之人的一员。 除了张力士的本事稍微拿得出手,其他都是不值一提。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为师自有办法。” 张力士、石铁和李存孝三人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该是天坑湖收获的灵草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师父是想让我们献上灵草,换取庇护?” 等叶乘霄和张月鹭离开,张力士听到李存孝的提问,微微点头。 “德聪首座,性格纯粹,除了炼丹,向来不爱管寺中杂务。” “但越是如此,其他首座,乃至德正住持都要敬他三分。” “迷鼓是炼制定心丹的主要原料之一,这丹药有价无市,乃是真正灵丹。” “据说是突破第五境时,极为重要的灵丹妙药,不夸张地说,能让武者多一条命。” “为师那般用法,牛嚼牡丹,实属无奈。” “德聪首座为人说一不二,只要献上灵草,圆觉是不敢冒着得罪一名炼丹大师的风险来找你们麻烦。” “如此,盂兰大会便能顺利参加,你们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说到这里,张力士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惋惜。 丹师收徒,要求比内院收徒更为严苛,往往是从十四岁少年就开始挑选。 据说一万个人里,才能挑出一个合适的苗子。 而被选中之后,便要学习辨认药性,记下成百上千种药物的性状和处理手法。 这样的准备工作,要一直等到丹师学徒突破黄庭。 真气之火,是炼制丹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也就是说,举凡丹师,必定是黄庭武者。 而黄庭武者,却不一定有资格成为丹师。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用心钻研药物配比和火候控制,就很难兼顾武学修炼,更别说和人实战,乃至生死相搏。 而那位德聪首座,却是天纵之才。不仅炼丹一道是大师,一身修为战力,同样是诸位首座中的前列。 如此天才般的人物,眼光之高便可以预见。 ‘若是三郎生在州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丹师,哪怕只能炼制最低等的丹药,也足以成为权贵们的座上宾客。’ ‘可惜.’ 张力士自从回到州城,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气。 但李存孝闻言,却不由注意到话中的几个字眼。 “师父,黄庭之后,又是什么境界?” “黄庭之后便是真形,真形之后便是天梯。” “黄庭境贯通经脉,淬炼真气,你已经知道了。” “至于真形,我所知不多,当初在寺中习武时,大家也都讳莫如深,只知道有个说法,叫做化魔境。” “听说突破这一境极为凶险,十个武者里,九个都要死在这一关。” “至于天梯,倒是听闻要淬炼脊椎什么的,寺中诸位首座便是这一境界。” 张力士讲得含糊不清,李存孝并不怪他。 当初对方在天鼓寺达摩院没待多久,就因为得罪了圆觉不得不离开州城。 晋升黄庭之前张力士都在楚丘,自然没有接触那些信息的渠道。 “师父,您当初是为什么杀了那圆觉的弟弟?” 李存孝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石铁闻言也支起耳朵。 张力士沉默了片刻。 “圆觉俗家姓魏,有个弟弟叫魏匀。” “当初我在寺中达摩院,圆觉比我早几年。那时他已经是脏腑圆满,我则是刚刚突破脏腑。” “魏匀资质远不如其兄,一直留在罗汉堂,仗着有个好哥哥横行霸道。” “我那时已经二十多岁,早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其实不爱管闲事。” “但是有一次,我竟然发现魏匀那畜生,借着求签的名义,偷偷奸淫女香客。” 张力士也不知想到什么,粗大的五指缓缓攥紧成拳。 “那畜生恬不知耻,被我撞破了,还敢自称什么送子观音。” “之后又拿他那兄长圆觉威逼利诱,趁我失神的功夫,更是将那女香客杀害,意欲栽赃与我。” “我当时怒不可遏,三拳便打死了那个畜生。” “后来寺里的长老们为了掩盖丑闻,将这事压了下来。” “圆觉因此被外放,而我则因为杀害同门,被开革门墙。” “事后有人告诉我,这还是德正住持力排众议的结果。” “因为那女香客的家人,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魏家原本是想要我的命、” “但因为德正住持,我还是平平安安地走出了州城。” “再之后,便是和崔大崔二相识,创立镖局了。” 张力士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师父,你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李存孝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和石铁一同离开了房间。 留下一室寂静。 次日,天鼓寺前,人流如织。 得知盂兰盆会的消息,不少年轻武者都纷纷赶来,侧门处专门安排了几位僧人,以及五个什的武僧,负责维持秩序。 罗汉堂被州城百姓称为外院,收纳俗家弟子。 其中考核上等入达摩院,中等为僧兵,下等或者下放到各处操持寺庙产业,或离开寺院自谋生路。 而僧兵最低也要气血大成的实力,其建制与军队无异。 十人一什,五什一伙,三伙为一队,天鼓寺中有三队共四百五十人。 加上散入周边分支寺院的武僧,尽数加起来,号称“八百金刚”,足可匹敌数千人精锐,乃是除了各大首座之外,宗门镇压反叛的主要力量。 “如此精锐,若是开进楚丘,只怕慕容柏也得当场跪了。” 队伍的一侧,李存孝暗自打量着那些僧兵。 这些人持枪按刀,札甲外披着僧袍,个个孔武有力。 能供养这么一支军队,可以想象天鼓寺所拥有的田土和产业多么惊人。 “听说羯磨山后山,专门有一块地方,是寺中用来豢养妖魔的,只怕暗中还有其他妖魔肉田呢。” 叶乘霄眼中露出渴望之色,张月鹭也满是向往,但她却只是把目光看向李存孝。 “李师弟,我们现在怎么办?” 后者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挂着的褡裢,里面是仅剩的迷鼓和其他灵草。 “我们不去报名,走另一边的侧门。” “那里离药王院最近,每天都有药房的小沙弥进出,没人敢拦。” 后面的话没说,但叶乘霄和张月鹭却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不知不觉间,李存孝已经在镖局所有人心中树立了权威。 这并不是说人人都臣服于他,而是他的言语和行为,能够让人下意识地信任。 三人绕开拥挤人群,前脚离开,后脚队伍中便隐隐喧闹,似乎是在喊某几个人的名字: “.鹰爪门的少门主尤靖风真是了不得啊!才过二十五,已然筋肉圆满!” “鬼刀门的侯逸尘更年轻,听说过完中元节,才刚刚二十四呢!” “要我看呀,这次盂兰盆会,就属这两人最有希望拜入各位首座门下了” “老兄,这话有点没见识了吧?筋肉圆满算什么,脏腑才是难关” “要你在这放屁!人家两位的父亲都是达摩院出来的,家学渊源懂吗?” “别人那种随时可以突破脏腑的筋肉圆满,和你这种卡在门外不得寸进的筋肉圆满,能一样?” “那这两人为什么不干脆突破脏腑再来?二十多岁的脏腑,岂不是一骑绝尘?” “你这才是真的没见识!晋升脏腑,根基就定了,除非散功重修,否则再没有修炼上品武学的希望。” “鬼刀门和鹰爪门的门主也不过黄庭就顶天了,你要是他们,是愿意让儿子多等一等,学习更高深的武学,还是自绝前程,抱着中品武学就心满意足?” “.”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中,两位锦衣青年鹤立鸡群,从人群中走出。 听到周围都在议论自己的名字,彼此对视,大有一种除你我之外再无敌手的傲然。 但众人都看不到的是,在寺院的围墙上,契此和尚看着铜镜里映照出来的两个身影,却是轻轻皱起眉头。 “这个侯逸尘,走的是护法夜叉的路数,应该是想转修《飞天夜叉功》。” “尤靖风的魔头是猛禽,应该是看上了《金翅鸟王拳》,迦楼罗吗?” “论上品武学,这两人倒确实够资质” 可自己要找的,却是足以传授绝学,甚至是神功的真正天骄! 若这“众望所归”的二人都只是这点水平,那自己恐怕不用等盂兰盆会,明日便可离开了。 “嗯?盂兰盆会报名在这边,那三人是去做什么?” 眼角余光瞥到背向人群而行的三人,契此和尚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心态,镜子一转。 “这少年,嗯,十七岁,三练小成,咦,是虎魔.这女娃也是虎魔?” 有意思,难不成是昨天看到那人的徒弟? 布袋和尚来了兴致,镜子掠过三人中的少年和少女,最后停留在高大魁梧的青年身上。 五八门的魔头立刻把镜面占得满满当当。 胖乎乎的脸上,原本眯着的双眼猛地撑开,: “我他娘的.八个魔头?!” (本章完) 第120章 119前倨后恭 第120章 119前倨后恭 契此和尚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八个魔头? 虎、狐、蜻蜓、蛇、牛、猪、猿、夜叉.镜中映照出来的景象,简直像是进了什么珍禽异兽园。 再仔细一看,镜面上澄澈无比,竟然没有一丝煞气的灰黑。 若是按照佛门的说法,这便是一颗不染尘垢的琉璃心。 八个魔头加身,还能心智澄澈如琉璃? 这是什么怪胎! 契此和尚一百多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此等异象。 等他再一看魁梧青年的骨龄和修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才十九岁? 还是脏腑大成? “这不合理!” 契此和尚实在忍不住,举着镜子,牢牢跟在三人身后。 一会儿看看魁梧青年,一会儿看看手中的铜镜,眼珠子唰唰唰左右移动,都快转出来残影了。 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魔头既是武学的依托,又是武者本身的负面情绪所化。 相应地,所学武学越多,越容易被极端负面的情绪侵蚀,往往武者个人的心智便越混乱。 心智一乱,脑子里一团浆糊,别说习武,连正常生活都会出问题。 所以真正高明的武学,在黄庭境界前,都只会供养一个魔头。 至于炼化真气之后,那又是另一回事。 可眼前这个青年,首先十九岁的年纪,能突破脏腑,便可以称一声天才。 何况对方还不是只学了一门武学,而是八门武学,并且且这八门武学之间完全看不出什么联系。 从照骨镜中看,只有那夜叉、猪、猿是脏腑层次,那牛头鬼差了一些,像是还在炼化窍穴。 至于剩下的,一看就都是筋肉层次,进无可进的那种。 这么多魔头加身,没有发疯都是奇迹了,可对方不仅修炼到了脏腑境界,甚至连一点煞气侵蚀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好比随机从八户人家家里,各端一盘菜混成一锅乱炖,结果味道不仅不难吃,甚至还是国宴水平。 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就是发生在眼前。 如果不是太乙真人的照骨镜出了问题,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眼前之人,是真正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而这样的天才,正该接受我的衣钵,维护正道,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心力!” 短暂的震惊之后,契此和尚的脸上只剩下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都打算要离开天鼓寺了,谁知峰回路转,转眼就捡到了一块稀世璞玉。 “好好好,八个魔头加身,换成别人,根本不敢要你。” “可和尚我,却正好有解决的办法!” 契此和尚眼底被笑意填满,心中已经开始计划,要如何来考验和试炼这个新徒弟。 世间并不缺少天才,但是却很少有强者怀有一颗慈悲之心。 契此和尚对于沙门之中堕落腐化的风气深恶痛绝,他对自己传人的期望,绝不仅仅是传承某一部或某几部武学那么简单。 正是因此,他至今才一直是孤身一人,只有德正这半个学生。 但这就是他修的佛法,就是他的本心。 如果费尽心思,只是让徒弟得到一身移山填海的本事,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那自己教出的,到底是在世的佛陀,还是披着袈裟的天魔? 不过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耳中忽然传来争执。 年老的那个声音洋洋得意,年轻的几道声音怒气冲冲。 还有一道声音貌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您就是师父提起过的圆华长老吧?特意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李存孝说着,眼神转动,瞥了眼中年僧人侧后方的年轻和尚。 就是这个法号叫做明烛的和尚,在三人进门后,上前来问东问西。 三人不知道对方身份,又因为没有觉察到恶意,不好粗暴将人赶走,便耽误了一小会儿。 没想到就是这一会儿功夫,那个圆华和尚便快速赶来,简直像是专程在等他们一样。 “什么长老,叫师叔就行。我和你们师父当年也是故交,何必那么生分?” 圆华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一一打量着三人,尤其在张月鹭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看模样,这丫头就是张力士的女儿,这两个少年是以年长的这个为首。’ “哈哈哈哈,哪有什么要事。都是亲朋故旧,我只是想帮一帮你们罢了。” “你们不是来报名参加盂兰盆会的吗?走这里可是走错了地方。” “还是说,你们是来求药的?” “师侄或许不知道,药王院的丹药,向来是万金难求。若无什么奇珍,很难求得一颗灵丹。” 圆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双眼锁定了李存孝胸前的褡裢。 “不如,让师叔替你掌掌眼?” 李存孝当即护着身后二人,往后退了几步。 “师叔的一片好意,我们心领了。些许小事,哪用得着您上心?” “那倒是我唐突了。” 圆华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神色自若的将伸出的手收回。 他是堂堂天鼓寺罗汉堂的执事,当然不会干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之类的事情。 有失身份不说,更是会留人话柄。 可是李存孝拒绝的如此干脆,却反而让他肯定,对方身上确实有一些奇珍。 并且,还得是药王院众人看得上的奇珍。 否则,张力士没有道理绕开他,特意让几个徒弟过来。 而能够和自己一般,不惧圆觉报复的僧人,至少也要是药王院丹房的人,或者其下几个分院的主事僧。 ‘好个张力士,离开州城几年,倒是养出几分脾气来了。’ ‘回绝了我的好意,还想在寺中另找靠山?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圆华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既然不领会我的好意,那我倒要问问。” “若是参加盂兰盆会报名,便该去对面的侧门,那里自然有圆觉执事负责。” “若不是,你们并非本寺僧人,为何在此处鬼鬼祟祟?” “这包里装的,又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毒粉兵刃?” “你们是何居心?来此有何目的?!” 圆华声音不高,语气却越来越严厉。 张月鹭和叶乘霄闻言,又惊又怒,同时也不由得紧张回首,生怕对方立刻把那圆觉叫来。 李存孝看着这中年和尚义正言辞的模样,脸色逐渐阴沉。 威胁我? ‘区区小辈,威胁你又如何?’ ‘求人办事的是你们,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圆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 明烛已经带着几个罗汉堂的弟子散开,隐隐堵住了去路。 他有自信,不必大动干戈,只需维持眼下形势,对方便会承受不住压力,乖乖屈服。 圆华当了十几年的执事,早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 打打杀杀,除了一时痛快,只会留下一地鸡毛。 反倒是现在这般,不战而屈人之兵。就算事后有人问起,他也可以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是呀,他做了什么呢?不过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东西是对方自己要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圆华心中已然宣告了自己的胜利,眼看李存孝还是没有动作,正准备再出言压迫一二。 但忽然之间,后背不知为何泛起一股寒意。 密密麻麻鸡皮疙瘩从皮下冒出来,他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回事?有人在窥视我?! 异常的情况立刻引起圆华的警觉,他双眼逡巡,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因为对方就那么明晃晃地站在寺院侧门前的空地上,身边人来人往,好似都看不见那人一般。 “我” 圆华骇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被针缝住了一样,别说吐字,就连哼一声都办不到。 更恐怖的是,他体内的血气和真气都好像消失了,任凭心中怎么呼唤,都像是泥牛入海。 他就保持着这活尸一般的状态,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布衣的胖大和尚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后者先是看了眼三人中的某人,露出几分欣赏,然后转头看向圆华,眼神冰冷。 径直越过几人,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让他们留下,你跟我过来。” 呼! 好似有一面镜子被打破,圆华发出剧烈的喘息,眼神中满是惊恐。 然而他的身旁,李存孝三人,还有明烛与几个罗汉堂弟子,都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此人该不会是练功出了岔子,濒临入魔了吧?’ 经历了慕容博的事情,李存孝对此类事情异常警惕,下意识又护着叶乘霄和张月鹭后退了几步。 “三位.三位师侄,你们先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明烛,请你的几位师师弟师妹去喝杯茶,别愣着!” 圆华挤出笑脸,急匆匆地交代几句,便立刻转身奔入寺中。 李存孝见状,立刻就想带人开溜。 但明烛是个听话的,一个闪身上前,便要抓住前者的手臂。 李存孝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 一个月的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让他变成了一只随时保持警惕的猛虎。 下意识地,杀机便从体内迸射而出。 明烛心中一颤,手掌停在半空,但仍然忠实地执行了师父的命令,挡在了几人离开的路上。 “几位,请吧。” “师兄”,叶乘霄和张月鹭一时都拿不定主意。 这里是天鼓寺,不是飞虎镖局。若是在此处动手,那便是无视宋州霸主的威严。 到时候,只怕圆觉就要第一个请缨,为宗门铲除不敬之徒。 “喝茶便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等。” 李存孝看了眼身后,报名处还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暂时无人注意到这里。 这圆华,到底在搞什么鬼? “前前辈,我来了,您在吗?” 圆华战战兢兢,走到照壁之后,腿脚都在打摆子。 “我问你,《杂阿含经》第九章,世尊如何教诲弟子?”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圆华不敢回头,面色发苦。 倒霉! 一听这话他心里就明白,自己肯定是遇到那种恪守教条的佛门老古董了。 但是嘴上却不敢不答: “沙门释子自为受畜金银宝物者,不清净故。若自为己受畜金银宝物者,非沙门法、非释种子法。” “记得就好。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契此闻言,神色更冷,熟练地从那打着补丁的布袋中拎出一把戒尺,照着圆华的光头就是一下—— 啊啊啊啊!!!!!! 肝肠寸断般的痛苦从体内爆发,圆华的脑袋痛的几乎快要裂开。 甚至剧痛之下,大脑都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但却连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可偏偏体内的真气和血气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不能动弹分毫。 眼前似乎冒出了重重残影,耳边好似有无数蜜蜂嗡嗡叫。 这种恍惚的状态好像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几息。 等圆华恢复清醒,契此和尚接下来的话瞬间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盂兰盆会上,世尊说过。众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放情纵欲。” “百姓贫苦,衣食尚且不足,不能责怪他们追逐口腹之欲。” “但你不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芸芸众生,你是受戒的沙门,罗汉堂的执事!” “嘴上念的阿弥陀佛,心中却想着金银快活!” “甚至还威逼晚辈,公然索贿——佛门的脸面,都被你们这些败类丢尽了!” “你要是我的门人,我早就废了你一身修为,让你去做倒夜香的杂事僧,好好熏陶熏陶!” 又是一戒尺抽下,剧痛之下,好似魂魄要升天了一般。 “前辈开恩啊!” 圆华恢复过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个转身就要跪下。 但契此眉头一皱,又是一尺抽下,痛得后者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不许跪!” “你是天鼓寺的执事,德正师侄的门人。我这人一向讲道理,不干越俎代庖的事。” “怎么处置你,自然有德正发落。现在,说说你和那几个小辈是怎么回事。” 圆华闻言,顿时像是捡回一条命,嘴里利索地讲述了张力士上门的来龙去脉。 无论怎么说,让自家住持发落,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但让他害怕的也在于,堂堂天鼓寺的住持尊者,在这位前辈口中竟然也只是一个晚辈。 自己的修为,只怕要保不住了 “原来是请你办事的”,契此和尚听到圆觉的事迹,眉头皱得更深。 但禅林污秽,也不是一朝一夕,处理败类的事还要做一辈子,但目前最要紧是传承自己的衣钵。 “既然他们要报名参加盂兰会,那你就帮他们报名。” “不过,他们的籍册,先不要报上去。” “你直接拿着来德正的禅房找我。” 说完,契此和尚收了戒尺,双眼似乎穿过重重院墙,看到了门外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带人跑路的李存孝。 “天纵之才啊除了贫僧,还有何人能将其引入正途?” 话音未落,其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瞬间,圆华好似溺水得救的人,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等到缓过神来,心中只有庆幸。 ‘这位前辈似乎对张力士的几个晚辈有些照顾之意’ ‘幸好方才没有得罪太狠,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的修为,也还有挽救的余地!’ 念及此处,圆华立刻大步赶出寺门,对着警惕的李存孝三人,露出了此生前所未有的真挚笑容: “师侄,方才的一切,都是误会啊!” (本章完) 第121章 120请鞭笞我吧! 第121章 120请鞭笞我吧! “圆华的反应太古怪了。” 镖局的小院中,张力士和崔家兄弟听完三人此行的来龙去脉,都皱起了眉头。 “此人嗜财如命,雁过拔毛。他会威逼勒索,我都不奇怪。” “但是不拿一点好处,主动帮人办事你们确定那人是圆华?” “师父,我们同样觉得古怪。” 李存孝想起对方那谄媚的笑容,倍感不适。 明明只是在寺庙的门口一进一出,结果圆华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弯。 不仅不要好处,甚至还主动拿来名册,帮几人登记,免去了被圆觉发现的风险。 那副热切的态度,好似他面对的不是昔年师弟的晚辈,而是自己的祖宗。 太诡异了。 所以在登记年龄和修为的时候,张月鹭和叶乘霄都是如实填写。 但李存孝留了个心眼,把年龄往大了报,修为往低了说。 二十九岁,筋肉圆满。 这个水平,在那群排队的人中,可以排到中上,但又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撮。 不会被人轻视,也不至于太过引人瞩目。 而圆华依然是想都不想就写上去了,就和对叶乘霄、张月鹭一样。 没有摸骨测年龄,也没有派人交手测修为。 三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写,一副大开方便之门的样子,把李存孝都整不会了。 前据而后恭,古怪至极。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力士实在想不出个眉目,只能就此作罢。 只要能参加盂兰盆会,他相信,以李存孝的天赋,必然能震惊四座。 拜入首座门下都不说,甚至有可能被那位德正住持看中。 到那时候,以天鼓寺的广博资源,要转修武学,就不再是问题。 而剩下的这些灵草,还是可以赠给德聪首座,看是否能为自己的大弟子求得一枚接续断肢的灵丹。 当师父要端平一碗水,也真不容易。 “好了,离盂兰会还有一个月,各自都去修炼吧。” “是,师父。” 李存孝回到自己的小院,照例指点弟弟和魏河。 前者筋骨还没长开,还只能练习一些粗浅的拳脚。 后者天资却是不差,已经快要气血小循环。 秦羽一看要被后来者居上,这段时间也是越发刻苦。 “算了,不管那圆华什么打算,自身强大,便不怕惦记。” 李存孝盘膝而坐,五脏之中,肝木、心火、脾土推动,肺金精气渐渐充盈。 风伯好似监工,吹动大风,使得牛头鬼更加勤恳地耕耘着窍穴,不知疲倦。 下个月上旬,他应该就能炼化肺脏。 如此,只差一脏,便是脏腑圆满! “德正师侄!” 契此和尚乐呵呵地走到天鼓寺住持的禅房门口,房门应声而开。 屋中,德正烧了一壶热水,准备煮茶。 出家人不吃五荤,即所谓葱、蒜、韭、薤、兴渠。 这些食物气味浓烈,一来是对上师不敬,二来口欲重则心欲重,被认为是影响修行。 因此德正饮茶,里面并不放什么佐料,只是碾碎茶饼,以茶筅击拂,使茶汤细腻,色泽青碧。 “前辈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德正与契此和尚相识多年,知道这个胖大和尚虽然常开笑口,但真正愉快的时候却是极少。 此时对方轻快地拍着肚皮,把布袋垫在屁股下,端起矮桌上的一盏茶汤,神情举止,无不轻松自在。 德正心中不由思忖,莫非宋州城中,真有沧海遗珠?还正好被对方找到了? 他想到便问,而契此和尚也不隐瞒。 伸出双手,八个指头用力朝前压了压。 “八个.足足八个魔头在身,心如琉璃,一尘不染。” “你说,这是不是能证得如来的好苗子?” “八个魔头?!” 德正闻言也愣住了,嘴里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嗯”,契此和尚点了点头。 “一尘不染?!” “嗯”,声音高了一度,胖乎乎的脸上,嘴角上斜。 长久的沉默,禅房里一时只有啜饮茶水的声音。 德正深深地叹了口气。 “前辈啊,您收到好徒弟悄悄带走就是了,何必特意来看我的笑话。” “如此天骄,我方才差点都要生出贪恨之心了。” 契此和尚呵呵一笑,“明人不做暗事。” “我一生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此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再说,我的确要收这个徒弟,但却不是立刻收他入门。” 德正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往事,露出怀念的笑容。 “看来这位师弟,也得要在您手下考验一番?” 当年德正偶遇契此,后者认为他有慧根、有天分,但是没有收徒。 前前后后,观察了德正一年,期间设下几十个考验,才终于认可。 觉得他“品性尚可”,不会“玷污沙门”,这才引荐他到天鼓寺上一代住持处学习。 只是这么一个推荐的名额,契此和尚都如此一丝不苟。 面对将来可能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只怕这严苛程度又要上一个台阶。 “前辈,收徒是您一句话的事,但我还是要劝一句。” “如今的世事,毕竟与当年不同。” “天下摇摇欲坠,倾塌就在旦夕之间,时间不等人。” “您若是真以苍生为念,想要培养真正有大慈悲、大神通的传人,此时正当不拘一格。” “你说的我何尝不清楚”,契此和尚叹了口气。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的沙门中,求神通者众,求佛法者少。 原本是没有佛法,便没有神通。 如今却是没有神通,便无人学佛法。 他对此忧心忡忡,但纵然能移山填海,却无法扭转千万人的心意。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让那晚辈先到你寺中罗汉堂,打磨个一年半载.” 德正一时哑然。 他明白契此和尚的打算。对方既然要收徒,自然不可能再让那个后生晚辈去参加盂兰会,被各大首座挑选。 可是直接收为弟子,又怕对方知道自家师父的身份后,一步登天,心态就此膨胀,不利于其心境。 乱世将至,各家各派对于门人弟子的天赋更加看重。 而对于心性,只要是坚韧不拔,有武道之心。 道德上不要欺师灭祖,其他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老派的心性考验法子,如今大概也只有眼前的前辈还在用了。 “.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小辈年仅十九,脏腑大成,这等修为却送去罗汉堂,他怕是会察觉不对。” “而且他身怀八个魔头,惊世骇俗。若要掩盖,最好是放到一个相对清净,不那么人多眼杂的地方。” 又要能随时在眼皮子底下观察,又要清净人少 德正闻言,顿时想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那不如让他们去德聪师弟的药王院,在丹房做个杂役如何?” “德聪师弟院中人少,其他师兄弟知道他性情,平时也不敢打扰。” “而且药王院的地位不下于达摩院,常人想进都求告无门。” “如此,便可推说是德聪师弟缺几个杂役,想必那小辈也不会因为不能参与盂兰会,而对前辈不满。” 契此和尚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这个法子好。方才那三个小辈,正是要去药王院,如此便顺理成章。” “正好,还可以让你那师弟,代我传授这分属火行的武学。” 契此和尚烦恼尽去,不由快活地拍打起肚皮。 “前辈的那门武学,倒真是为这小辈量身打造。” 德正想到那门精妙武学,感慨之下,不禁口诵佛偈: “哪吒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化身莲之上,为父母说法。” “以体内魔头作祭,践踏群魔以为莲座,化生天人夜叉之体。” “魔头越多越凶戾,其造就的本尊越是殊胜。根基雄厚,越阶而战也是寻常。” “八大魔头,正合八叶莲华之数,极妙,极妙。” 契此和尚自诩多年修持,心境早已古井不波,闻言却也生出几分春风得意。 “天鼓雷音一脉,居曼荼罗北方,地、水、火、风、空五大之中,对应风大。” “而我无量寿一脉,居曼荼罗西方,五大中对应火大。” “那拏天叫哪吒也可,本是北方毗沙门之子,但却不归于风,而归于火。” “如此,正合先入天鼓寺,再归我门下,转修大威德明王妙法。” “这般说起来,实在是天赐的缘分啊” 正在感慨之中,德正的眉头忽然一挑。 “圆华?” “是我叫他来的”,契此和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手指一弹,禅房的门无风自动,圆华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行礼。 德正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圆华聚敛的名声他不是不知,一看这情况他就能猜到,八成是前者搞小动作时,被嫉恶如仇的契此和尚抓了个现形。 “名册呢?” 契此和尚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先看了三人登记的信息。 “李存孝,年二十九,筋肉圆满好个狡猾的小子。” “张月鹭叶乘霄.嗯,天资一般,不过也不好扔在一边。” “索性将这三人都送进药王院,做个杂役吧.师侄,这样安排如何?” “自无不可。” 德正应下,这才看向圆华,板起了脸。 “圆华,都做了哪些丑事,一一交代。” 话语不重,但圆华却没有半分侥幸。 亲眼见到住持对那位前辈的恭敬之后,他哪里还不明白,是生是死,就在眼前。 当下,便把张力士请托不成,李存孝三人欲另寻靠山的事讲了,顺便还将当年圆觉和张力士的旧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德正心情慢慢变得复杂。 当年他刚当上住持不久,张力士的事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圆觉的弟弟魏匀奸淫香客,十恶不赦,若只是阻止恶行,上报戒律院,便是义举。 但是张力士悍然将魏匀斩杀,而事后那位香客及其家人又在魏家的利诱下倒戈。 活着的受害者一个劲为死去的加害者开脱,如此一来,反倒是救人者背上了残杀同门的罪过。 当年的德正还没有勘破玄关,境界与诸位首座相差仿佛,不如今日一言九鼎。 除了德聪坚定地站在身边,其他首座都是和稀泥的态度: 圆觉放纵弟弟白日宣淫,有伤风化,下放县城三年; 张力士初衷正义,但手段激烈,开革门墙。 各打五十大板,已经是当时德正能做到的极限。事后魏家想要报复,都被他警告约束。 否则张力士一个脏腑入门的小辈,根本没法活着走出宋州城。黑市的捉刀人和杀手,可不是吃素的。 如今再度见到张力士的后人,还是一位天赋异禀的青年,德正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而契此和尚的反应就纯粹得多。他脸上杀机凛然,毫不掩饰。 强大的威压弥漫在禅房之中,圆华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入了十八层地狱。 地狱中,一尊忿怒的明王托举天地,挥洒出一片熔岩火海。 “前辈息怒。” 德正起身,深深一揖。 “我对门人管教无方,让您失望了。” “你唉.” 契此和尚忽觉心中疲惫,种种异象瞬间消失。 连品行得到他认可的德正,都无法让一座天鼓寺清净无尘。 这天下的十方丛林,又该污秽成什么模样? “罢了”,契此和尚并不会就此消沉,转瞬又恢复如常。 “师侄,你才是天鼓寺住持,我要是强行惩戒你的门人,便成了倚仗武力为所欲为的魔头。” “圆华?哼,你好自为之!” 眼见契此和尚要走,德正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怕这位前辈一时激愤,在城中“除魔卫道”,大开杀戒。 “前辈不去看看李存孝吗?” “急什么?他迟早要到药王院来,我先去把借来的东西还了。” 契此和尚大步流星,转瞬消失在院子里。 风中,只留下一声声低沉的禅唱: “未来之世,法欲灭时” “我四部众,退失善根” “贫于法财,无心佛宝” “为衣食故,剃头染衣” “薄福少智,不知厌足” “可悲可叹,可恨可怜.” 这是《大方等无想经》中的话语,说的是末法之世,沙门倾颓的乱象。 可在圆华口中,这位前辈分明是在说自己背离佛法,是披着袈裟的波旬子孙——死期到了! “住持开恩啊!” 圆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了下去。 “您知道我的,我向来只盘剥大户,从不欺压小民。” “就算贪财,也是为了换取丹药,精进武道.” “住口!你还有脸提?” 德正抽出桌上的戒尺,狠狠抽在其脊背之上,后者顿时像浇了滚水的虾子,扭曲起来。 比起契此的抽打,圆华一时竟然觉得住持的教训要温柔许多,巴不得对方打一顿消消气,好从轻发落。 “住持,我辜负了您的教诲,请您鞭笞我吧!” (本章完) 第122章 121否极泰来 第122章 121否极泰来 “打一顿,出出气,然后一笔勾销?” “你想得美!” 德正冷哼一声,收了戒尺: “念在你没有别的过错,此次饶过你的性命,也不会废了你的修为。” “但是你聚敛所得的财物,要全部——听清楚,我是说全部散掉,用来周济最近涌入州城的流民。” 听到保留了性命和修为,圆华还松了一口气。 但一听到要让自己散尽家财,后者惊得一下子跳起来, “住持,您还是废了我吧!” 圆华嗜财如命,多年积累才有这般家业。 让他把好不容易积攒的财富送给流民,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混账!我是在救你!” 德正冷下脸来。 都被契此前辈盯上了,还没有破财消灾的觉悟,真是朽木! “你若是觉得真形境界,是多几颗定心丹就能搞定的事,那这些财富你大可以留下。” “可若是你对武道还有几分进取之心,对我这个住持还有几分敬重,那就照我说的话去做!” 圆华当了这么多年执事,并不是蠢货。 如果单纯是要他散尽家财,他当然不肯答应。 可住持德正的为人有目共睹,天鼓寺诸僧都知道,对方并非不教而诛的霸道个性。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对方都愿意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有人还会因为这一番指点勘破迷障,功力大进。 此时听到对方点出定心丹和真形境界,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心疼的同时,圆华也隐约把握住了什么。 住持德正的指点并不是寻常能获得,要不要赌? ‘赌了!’ 圆华一咬牙,“多谢住持教诲!” “弟子回家之后,定会拿出所有积蓄,周济流民,弥补过失!” 德正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他方才说的,没有半字虚假。 真形境界,又被武者们称为化魔,可以说是武道道路上最危险的一关。 这一关,什么灵丹妙药,都不能保证十拿九稳。 因为他的危险,不是只存在于突破关卡之时,而是贯穿了整个第五境真形。 在这个境界呆十天,危险就会存在十天; 在这个境界呆一年,危险就会存在一年。 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直到打破天梯,迈入第六境,才是真正走上了武道的坦途。 在此之前,无论什么外物,都只能起一时之用,最重要的还是武者的一颗勇猛精进之心。 而圆华寄希望于嗑药晋升,已经是落了下乘,甚至还以为多服用些定心丹就能自保。 作为住持,德正的做法正是要让安逸了太久的圆华破釜沉舟,这样才有生还的可能。 至于散尽家财,周济流民,则是对契此和尚的回应,免得门人上了那位前辈的黑名单。 “既然你还不算无可救药,那我也给你一个,在那位前辈面前弥补的机会。” 德正招招手,示意圆华上前。 “契此前辈对李存孝几人的看重,你肯定已经看到了。” “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这三人就不参与盂兰盆会了,直接调到药王院做杂役。” “德聪首座那里我会去说,张力士那里,则由你去告知。” “记住一点,那位前辈的事,不许透露一丝一毫。他要考验晚辈,你更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干预。” “否则,后果你自己应该想得到。” 圆华闻言连忙点头,“弟子明白!” “可是住持。若不能透露那位前辈的事,我又该怎么对张师弟说?” “弟子只是执事,按理来说,根本没资格对药王院的事情指手画脚。” “别说安排杂役,就连三餐斋饭里加什么小菜,我也管不着啊。” 看着油腻和尚躲闪的眼神,德正露出无奈之色。 “你这法号真没取错,实在圆滑——不必找借口了,你直言是我的安排即可。” “就说,是我这个住持,对当年处事不公的一点补偿吧。” 德正叹了口气,“还有一点。” “上个月会善寺的虎丘法师来找德聪师弟求丹,赠予了一门中品武学伏虎功。” “这门武学虽然只是中品,但兼济佛道。” “若能习之,后面有机会,一样可以转修寺中上品武学。”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圆华如何还能不懂,这就是为张力士一门上下,量身打造的“陷阱”。 既能得到药王院的庇护,又可以解决兼修武学的问题,精准地踩在痛点上。 圆华实在想不出张力士等人拒绝的理由,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艳羡。 能得到德正住持和那位不知名前辈的看重,这张师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圆华合十一礼,恭敬退走。 德正却想到契此和尚离开时吟诵的经文,心中百转千回。 片刻后,叹息一声,径直往药王院去了。 他和德聪交情甚笃,知道后者醉心丹道,性情执拗古怪。 此次涉及契此这尊大高手,德正必须亲自叮嘱一番,才能放心。 “师父,师娘的状况怎么样了?” 镖局租住的小院外,李存孝、张月鹭等一干人紧张地等候在一个房间门口。 等张力士走出,他们赶紧围了上去。 “虚惊一场,只是胎动,大夫说离生产还有一段时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提着药箱从里屋出来,张力士带着几人亲自将其送到门口,并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但后者却坚决推辞,只是说若产妇有不适,立刻来找她。 “这位师太真是有德之人啊。” 叶乘霄感慨了一声。 自从遭了萧眉那一次灾,他对年轻貌美的女性便十分注意距离。 反倒是年纪大些的妇人,能让他稍微放松警惕。 “净月师太是附近悲田院的主事,院里收养了十多个乞儿。” “她专为妇孺看病,医术高明,诊金却不高,街坊邻里中有口皆碑,否则我也不会请她来照顾你们师娘。” 听着张力士的话,李存孝不由想到了昨日见过的圆华。 都是释教中人,一个身居高位嗜财如命,另一个却心怀慈悲,赚取钱财也只为救济孤苦。 “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武功高强的人,未必就有一颗怜悯之心;” “武功低微的人,未必不能心怀正义” “和尚里有大德,也有恶僧。道门之中,同样如此。” 些许感悟浮上心头,李存孝正要转身进门,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张师弟!喜事登门啊!” 嗯?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存孝眉头一皱,将师父张力士护至身前。 “张师弟,留步,留步,真是喜事啊!” 圆华紧赶慢赶,身后的明烛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圆华师兄,不知道喜从何来?” 张力士满脸警惕。 自从出了前几天的那几件事,如今他对于这位昔日师兄是一点不敢信任。 盂兰会报名之事还无后续,哪里又有什么喜事了? 圆华看着镖局众人的警惕之色,恨不得给几天前的自己一个耳光。 可那时候的他怎么会知道,明明阔别了十几年,才回到州城,张力士一家便入了住持和另外一位前辈的法眼。 昨夜回家之后,他是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当时不狮子大张口,好好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不仅不用散尽家财,说不定还能趁机和那三个小辈结个善缘。 到时候,无论那位前辈看中的是谁,他都能卖个人情。 心里念叨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圆华露出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 对着张力士和他身后的弟子,就是弯腰一个深揖。 “张师弟,前几日是为兄财迷心窍,有错在先,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张力士顿时一惊,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他对这位趁火打劫的师兄当然没什么好感,可是说到底,如今三位弟子只是报了个名,还不是天鼓寺的门人。 对方身为罗汉堂的执事,别看官不大,管的事情却不少,寺内的消息更是灵通。 对方能服个软已经很让人吃惊,他张力士不可能真的大大咧咧地受了对方大礼。 “师兄这礼我可受不起,您的礼物我更不能要,还是请拿回去吧。” 圆华一听,以为张力士是心里还在记恨自己的冒犯,顿时急了。 回去?怎么能回去?! 要是这件差事办砸了,德正住持那他怎么交差? 那个前辈不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才怪! “张师弟,你的三位弟子可以不用参加盂兰会,直接就能进药王院。” “你给师兄一个机会,让我进门,把事情给你交代清楚。” “否则事后住持怪罪起来,哥哥我就全完了呀!” 话至此处,语气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 这幅卑微的姿态,直接让众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昨天那个趾高气昂的圆华吗? 咦,不对,给我们登记名册时,他已经是态度温和,但还不至于像今天这般。 难道都是那位德正主持的功劳? 李存孝脑海中思绪一闪而逝,低声叫了句师父,张力士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请圆华进去。 明烛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还是叶乘霄主动上前,引他去偏房。 ‘这么一天不见,感觉这对师徒都换了人似的。’ 李存孝百思不得其解,主动去泡了茶,好趁势来厅堂旁听。 刚冲好的茶滚烫无比,但圆华却像没感觉一样,一饮而尽,连呼好茶。 但张力士已经顾不得对方的诡异表现,他最关心的是方才对方话里的几个关键词: “圆华师兄,你说我的三个弟子不用参加盂兰会,可以直入药王院,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德正住持,这和他老人家又有什么关系?” 圆华进了门,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但态度依然十分热切,语气温和到了极点。 “师弟,住持那等神通广大的武者,我何德何能,敢拿他扯虎皮?” “昨日我上交名册之后,是德正住持把我叫去,耳提面命。” “说是德聪首座那里,缺几个杂役,正好让三位师侄,不必参加盂兰会海选,直接去座下听用。” 圆华说到此处,语气越发诚恳: “师弟,听我一句劝。你十多年不在寺中,或许很多事都忘了。” “德正住持和德聪首座,相交莫逆。在丹房做事,哪怕只是一个杂役,一年里都能比别人多见住持几面,至于其他几院首座,更不用多说。” “这州城附近那么多县镇的年轻俊杰,蜂拥到这盂兰会,图个什么?不就是这么一个展现才能的机会吗?”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张力士闻言顿时心动。因为这些道理他都明白,而德正住持和德聪首座关系好的事,更是人尽皆知。 圆华说的话,可以说没有半字虚假,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他心中疑惑。 “可是师兄,我离开寺院多年,一介乡野村夫,对宗门没有半点贡献,凭什么得如此厚爱?” 凭什么? 凭你有个好徒弟! 张力士,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圆华看着李存孝、张月鹭,还有和明烛一同走来的叶乘霄,心中艳羡至极。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但那位前辈看中的人选,必定在其中。 “住持他老人家知道你会这么说,临走前特地交代我了,让我转告师弟。” “这些,是对当年魏匀一事的补偿。” 德正的原话是“对当年处事不公的一点补偿”,但圆华可不敢赌住持的心眼大小,自然将这句隐去了。 但张力士已经无法在意这些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全部是当年发生的一幕幕。 张力士年轻时不过是寺里的一个普通弟子。 说他优秀,自然是胜过罗汉堂的芸芸众生。 可说他不凡,在人才济济的达摩院,风云人物里找不到张力士的名字。 一个无名小卒,为了一时义愤惹出的差错,不得不背井离乡。 多年之后,当天鼓寺都已经把自己遗忘,可德正住持却依然记得自己的那些愤懑和委屈。 他给出什么补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份认可。 哪怕这份认可迟到了十多年,但此时此刻,张力士心郁结的块垒,全都在德正的一句话中消解无痕。 “住持,您待弟子何其之厚啊!” 看见师父感怀又释然的模样,几个弟子都不禁眼眶发热。 就连李存孝,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德正住持的品格,着实坚挺。 正义就算迟来,到底是比不来要好。 圆华看着众人的反应,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这事算是成了。不过住持的交代,还不止这些。 “师弟别急,你门下弟子转修武学的事,住持也有安排。” (本章完) 第123章 122能屈能伸 第123章 122能屈能伸 “住持连这都考虑到了?” 别说张力士,李存孝等人闻言也惊讶不已。 那位德正住持愿意拨给几个药王院的名额,已经是城中许多权贵都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看圆华的意思,除了身份的问题,对方连几个小辈的武道修行都考虑进去了? “师弟当年不就是没找到合适的转修武学,所以才不得不兼修小夜叉刀法吗?” “若非如此,你早该能拜入某位首座麾下,不至于受那圆觉的气。” 圆华不声不响地拉踩了一番,这才回归正题: “师弟也知道,我们佛、道二派,斗了千百年,实则也互相学习、借鉴了千百年。” “沙弥转投三清宝君,道士转拜五部如来,都是常见,佛、道转修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张力士点了点头,“不错” “当初我拜入内院,一直都想积攒善功,换得一门能化去虎魔的武学。” “只可惜没多久就出了魏匀那档子事,没能来得及。” “而且那等佛、道转修武学,除了善功,还需要立下功劳,为一院首座认可,才有兑换资格。” 圆华看出对方神情中的遗憾,赶紧附和道: “不错,圆觉兄弟俩着实可恶.不过那是以前,如今情况大不相同。” “上月会善寺的虎丘法师来找德聪首座求丹,赠予了一门中品武学伏虎功。” “住持他老人家说了,这门武学虽然只是中品,但兼济佛道。” “若能习之,后面有机会,一样可以转修寺中上品武学。” “张师弟,德聪首座在寺中的地位,你是清楚的。” “这伏虎功不入寺中藏经阁,而是德聪师叔的私物。” “换句话来说,只要三位师侄能在丹房尽心做事” “以德聪师叔的慷慨大方,回头他老人家一高兴,赐下伏虎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再不济,就算得不到伏虎功,外面重金难求的散功丸,在药王院,难道还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叶乘霄和张月鹭顿时意动。 虎魔拳在气血和筋肉境界的强力毋庸置疑,但差就差在没有前路这一条。 都是年轻人,自有一份心气。 要说获得德聪的青睐成为丹师,两人不敢想。 但只是办几件漂亮活计,换一门转修武学,难道还不敢搏一搏? 除非万不得已,谁愿意散去武功,重新学起? 损耗气血都不说,亲自废掉自己几年的努力,那种决断,真不是一般人能下的。 “三郎,你怎么看?” 张力士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这位小徒弟多月以来的表现和贡献,已经让他下意识征求对方的意见,而不再像以前一般一言而决。 “若按圆华师叔的说法,拜入药王院,当然是极好的。” 李存孝不得不承认,这些条件都很让人动心。 尤其是佛道转修的法门,对于身兼八个魔头的他来说意义重大。 但是圆华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你很难想象,一个昨天还在索贿的贪官污吏,转眼就变成了为民着想的青天大老爷。 圆华怎样的一个人精,一看李存孝的话没了下文,就知道对方是因为之前的事心存怀疑。 当下毫不犹豫,竟然是直接起身走到李存孝面前,拱手又要行礼。 ‘卧槽,这人好厚的脸皮’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存孝要真是受了礼,师父张力士的脸就没地方放了。 因此只能赶紧伸手托住对方,“师叔折煞晚辈了。” “唉,贤侄,昨日我是财迷心窍,竟然向晚辈索要好处。” “张师弟,我也不瞒你,昨日师侄他们没走,我就被.抓了现行。” “德正住持是痛心疾首,劈头盖脸一番教诲,才让我幡然醒悟。” 圆华没敢说是契此和尚抓了他的包,但众人结合方才的事,也就以为同样是那位品行高尚的德正住持。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脉络,便是为人清正的住持抓到圆华索贿,得知张力士回到州城忆起往事。 惩戒违反戒律的圆华,同时想要弥补一番当年的遗憾。 而圆华是个势利眼,看到住持对张力士一门下上关照有加,因此前倨后恭。 这样,事情就全都说得通了。 “.师侄年少,心中有气难消,我不怪你。” “但圆觉那贼子毕竟是罗汉堂执事,我虽然不惧和他打擂台,但若是你们能得药王院的身份,那他必然是不敢冒犯。” “师侄恼恨我不要紧,但事关前途,却不能不慎重啊。” 这一番话也算是入情入理,便是李存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圆华能屈能伸到这个程度,这个台阶不让对方下也说不过去了。 只是对方今日三句话不离圆觉,几乎是明目张胆地上眼药。 也不知是为了让镖局上下安心,还是平日和对方有宿怨。 不过李存孝心中,的确是已经把圆觉记上名单。 等境界一到,必要让其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 “师叔句句肺腑,晚辈怎能不感动?便答应您,去药王院就是了。” 圆华一时喜形于色。 知道的晓得他是来推举几人进入药王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来求镖局办事呢! ‘拿圆觉当靶子果然有效’ ‘那位前辈看重的弟子就在这三人中,被这三人记恨,以后就全完了’ ‘圆觉,你可不要怪我。若是无人转移仇恨,遭殃的就是我了’ ‘真要怪,就怪你那淫虫弟弟吧!’ 圆华心念如电,一转即逝。 住持交代的任务办成,可他对师弟和师侄们的心意还没表示呢。 “来来来,各位师侄,这是我特地从药王院买来的气血丹。” “此药是用妖魔肉混合少许灵草粉末炼制,煞气极少,罗汉堂弟子每月也不过一瓶十颗而已。” “你们在筋肉境,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这里有三十瓶,你们快来把它分了。” 这? 看着明烛打开的木箱中,整整齐齐排列的三十个瓷瓶,张月鹭和叶乘霄不禁呼吸急促。 丹药的效用,本就比简单炮制的妖魔肉效果要强,何况还是药王院出品。 放在外面,至少要数百两银子一瓶,而且是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 但圆华的诚意还不止于此。 “师弟,别怪为兄多事,我看你这一门上下,五六十号人,住这几套院子也是有些活动不开。” “正巧,为兄的宅邸附近,还有几套空房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搬过去住。” 说着,便将几张房契拍到张力士手中。 后者定睛一看其上文字,这房子赫然是在靠近东市的兴善坊。 五进的大宅院,除了常规的庭院楼阁,更有一个演武校场。 若论大小,比起楚丘时飞虎镖局的驻地似乎也差不太多,但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宋州城! 楚丘镖局的院子,顶天了几千两白银。 而圆华给的,却是靠近东市这等繁华之所,价值几万两都打不住。 钱都不说,这样好地段的房子,必然是有他人的人情在里面。 让镖局搬到自家附近,几乎就是明牌站队了。 以后圆觉若要找麻烦,圆华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必须出手。 示好的态度,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张力士哪里还能拒绝? 但是尽弃前嫌是一回事,拿人手短又是一回事。 圆华嗜财如命人尽皆知,看着对方手捏房契,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李存孝差点憋不住笑,知道师父不可能真的若无其事收下重礼。 两人互相推辞了几番,圆华赠礼的态度十分坚决,但张力士回绝的态度更加坚决。 最后,圆华只能不情愿的收回了房契。 比起布施流民,他更愿意把家财用来投资潜力股。 只是他也知道,交情要慢慢培养,今天能把仇恨转移到圆觉身上,已经是巨大成功。 布施和交好,两件事并不冲突,大不了以后同时进行。 圆华苦着脸离开了镖局小院,明烛见师父难过,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师父方才难过的样子,一点不像演的,肯定能打动张师叔!” 圆华闻言更伤心了。 那都是我的银子啊! 看着师徒两人离去的背影,张力士一时间百感交集。 陈年往事,无论当初怎样愤懑不平,十几年过去,终究也不得不接受。 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当你以为到了绝路,往往再多坚持一分,便等到柳暗明。 “师父,您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李存孝忽然想到了几日前的疑问,但此时问出这句话,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明知故问。” 张力士故意板起脸,手指在李存孝的胸膛用力点了几下。 而后转过身,快步朝着夫人的房间走去。 “父亲今晚大概有很多话要说了。” 张月鹭捂嘴轻笑,另外两人也善意地笑了。 等到这个好消息传入崔家兄弟和石铁的耳朵,三人自然也是喜出望外。 只不过如今事还没成,倒也没有太过声张,只是晚上高成又施展拿手绝活,连烤十几只羊,累得气喘吁吁。 热闹欢腾之中,李存孝看着手抓羊腿狼吞虎咽,越发强壮的弟弟,多日的紧绷和疲惫都慢慢沉淀下来。 在楚丘时,内城七家的家主和公子们,第一次让李存孝认识到这个吃人的世道。 来到州城,陌生的环境、天鼓寺隐藏的敌人、模糊不清的前路,都让人身心俱疲。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最后的峰回路转,其根源却在于师父多年前的一腔热血,以及某位老僧对戒律和道义的坚持。 世事的奇妙让人感慨,但李存孝并不知道,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加入药王院后,性命安危不再是问题,武学、资源也有了获取的途径。” “接下来,得好好想想,怎么在天鼓寺立足了。” 正当李存孝为了即将到来的明天,而摩拳擦掌的时候。 平顶山的洞窟里,有人正百思不得其解。 “风轮,怎么会消失了呢?” 太乙真人皱着眉头,手里拿着火轮,轻轻拨弄。 金轮飞转,火光炎炎,照亮了他威猛的面容,倒是白色的络腮胡,为他增添了几分慈和。 “风火轮是我为吒儿量身定制的上品魔宝,锻造之时,加入了他的精血。” “如今风轮消失,连我留下的印记都无法感应,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和我同一境的老东西出手;” “要么,就是风轮认主,兵解入体。” 想到这里,太乙真人的眉头皱得更紧。 和他同境的,莫不是天下佛道宗派的成名高手。 区区一件上品魔宝,根本不值得对方这样做。 何况这魔宝的主人还是自己,誉满天下的丹鼎圣手,谁敢触他的霉头? 可如果是无知小辈,误打误撞,收服了风轮,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因为加入了儿子的精血,所以这对魔宝极其排外。 这么多年来,每当师兄想让他收新徒弟,太乙真人甚至都会拿出风火轮,放言谁能收服,就收谁为徒。 楼观道也好,景龙观也罢,就连麻姑山和茅山都有人慕名而来。 但没有一人成功。 “世人只知道吒儿是我的徒弟,却不知道他还是我的儿子。” “父子骨血一脉相承,连我都无法感应风轮所在,恐怕是真有人将其收服认主。” “可要让风轮认主又不太可能。” 太乙真人越发烦躁,起身走到寒潭旁边。 手指捏了个诀,冰寒泉水便从中分流,金色宝莲缓缓升起,看得老道一阵失神。 “小贼取了风轮,却不知有火轮,也不知洞窟深处,金莲与吒儿坟冢所在。” “否则,必然触发我留下的后手,顷刻灰飞烟灭。” “有意思.正好闲来无事,便陪你玩玩。” 太乙真人冷笑一声,手掌轻拂,寒潭水再度将金莲掩盖。 正在此时,他粗眉忽然一挑,信步走出,直到平顶山巅之上。 先是看向山道上似慢实快,顷刻便到的胖大和尚。 随后目光一转,注意到山腰处吵嚷的人群。 这些人显然是发现狭道怪风消失,想要上来一探究竟。 “无知鼠辈,也来打扰我儿清净。” 太乙真人露出嫌恶之色,轻轻一抛,金轮飞旋化作朱雀。 几个振翅,便飞到半山高空。 一声长鸣,虚空中生出烈焰,好似一道瀑流,瞬间将狭道淹没! (本章完) 第124章 123药王院 第124章 123药王院 “太乙道兄,有礼了” 契此和尚步履从容,看着很慢,但实则一步就是几十丈开外。 到了山顶,他先是合十一礼,然后目光瞥向半山腰处,火光中惊慌逃窜的人群。 “怎么,觉得我恃强凌弱,残酷霸道?” 太乙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也没有什么波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契此和尚摇了摇头。 “道兄言重了。对于筋肉武者来说,破一层皮算什么?” “些金银,擦点药,伤势轻点的,十天半月便能长回来。” “伤势重的,至少也留了一条命在。” “我来之前也有所耳闻,之前半山腰那里放的是道兄的风轮吧?” “十多年来,也才死了几个人,都是些不自量力的蠢材。” 太乙闻言,神情这才缓和几分,伸手一招,远处的朱雀啼鸣一声,便重新蛰伏起来。 人群惊慌失措地往山下赶,一个个健步如飞,果然都不是什么重伤。 只有之前冲得最快的几个,躲闪不及,浑身皮肤都被烧焦了。 若是不及时找些灵药来涂抹,只怕下半辈子便要毁容。 但契此和尚对这些人却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想要拿好处,自然要为自己的举动负责。 这和那些无端遭受灾难的平民百姓比,不是一回事。 “你今天这番话倒是比上次中听。” 太乙将契此和尚引到茅屋面前,手一挥,凭空多出一套桌椅茶具。 看他娴熟地煮茶冲点,自然有一股飘逸、雅致之气,与其威猛的长相迥然却又和谐。 “我是实话实说。小惩大诫,总强过不教而诛。” “若道兄是滥杀无辜的魔头,我也不会来找你借照骨镜了。” 契此和尚说着,便从布袋里取出那面铜镜来,轻轻放在桌上。 “物归原主。” “哦?” 太乙真人将茶水轻轻推过去,接过铜镜,稍微有些惊讶。 “之前青龙寺那个秃驴,借了之后,好赖都不还,足足拖了一年时间。” “若非我上门去做过一场,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找徒弟了?” 契此和尚闻言,嘴角微翘。 “已经找到了。” 太乙真人这下来兴趣了。 原本这照骨镜,是他在儿子死了以后,费无数珍贵材料炼就的宝物。 只是始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所以后面便放弃了。 于他而言这只是个半成品,但其映照骨龄、修为、魔头的效果,对于求贤若渴的各大宗门圣地却是求之不得。 十几年间,前前后后,不少高手都来借过照骨镜,太乙真人也靠着借镜子,迅速把失去的身家补了回来。 契此和尚在天下高手中,也算一个异类。 其早年杀伐极重,仇家遍天下。 如今虽然渐渐收敛,但大家都不愿意再出一个小煞星。 是以各宗门世家的优秀子弟,便与契此无缘。 后者只靠一双肉腿,云游天下。想要在草莽之中找到俊杰的概率,低的发指。 所以当时对方一来,太乙真人就知道是借镜子找徒弟的。 反正他是不在乎什么大煞星小煞星,而且当时风轮失踪,他心忧爱子的坟冢,随手就借了出去。 可是如今才几天功夫,契此和尚竟然说已经找到了传人。 而且看对方神色,好像还很满意的样子。 “田野之中,真有麒麟?” 看太乙半信半疑,契此也丝毫不恼,仍旧乐呵呵的模样。 “道兄出身高门,眼光自然独到。” “可我敢说,这个小辈,便是拿到你楼观道中,也是能当成道子培养的。”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太乙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平静。 契此看他这模样,心中一动。 都说太乙真人曾收过一个徒弟,惊才绝艳,只是可惜,倒在了第五境真形,身死道消。 那人死后,太乙真人万念俱灰,几十年过去,哪怕身处天下才俊汇聚的楼观道,也再没收过一个弟子。 想到这里,眼神微微偏移,看向对方身后的茅屋。 ‘德正师侄该是没亲自来过,所以才会说此地是太乙洞府’ ‘我倒觉得,此处更像是一处埋葬亡者的山陵?’ ‘师父给徒弟守孝,结庐而居?’ 契此和尚暗自咂舌,心想真是倒反天罡,但也确实是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太乙真人能做出来的事。 “此番多谢道兄相助,不知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太乙真人知道对方这是要支付报酬,想了想便道: “我尚缺一些甘露。” 契此和尚伸出胖手在布袋里摸索片刻,咦了一声,歉意一笑。 “本是带了些在身上的,来宋州前救济瘟疫,用光了。” “道兄稍待些时日,我去取一些来。” 太乙真人闻言笑了。 把珍贵的天酒甘露用来救治瘟疫,确实是传闻中嫉恶如仇的布袋和尚能做出来的事。 而他索要甘露,只是为了洞窟中那朵金莲。 念及此处,他忽然又想到失窃的风轮,鬼使神差之下,忽然问道: “你相信世间有轮回吗?” “不信”,话语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迟疑。 “我密宗教义,讲求即身成佛。” “既然成就圆满果位,都在今生,那为何还要寄托于缥缈的来世呢?” 太乙不依不饶,“可我听说你还兼修了净土一脉。” 契此和尚表情不变,笑意仍旧温和。 “净土往生?便是真的往生,难道不一样是和现世天人永隔?” “连佛都是人修来,难道净土不能由人造?” “造当世为净土?你比我想得还要狂妄。” 太乙真人的神色冷了下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事在人为,不说化天下为净土,能多救一人,也是功德无量。” 契此和尚仍旧不恼,合十一礼,转身离去了。 平顶山上重归宁静,直到茶水变凉,太乙真人再度回到了洞窟里。 轻轻抚摸着碑石,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便是天鼓寺真正的模样吗?” 李存孝、张月鹭、叶乘霄三人跟在明烛身后,一路观览着宏伟的山门、钟鼓楼、大殿。 上次来是为了报名,加上当时还没和圆华摒弃前嫌,因此只是匆匆一瞥。 这一次,有了药王院弟子的身份,明烛作为向导,才算好好将天鼓寺了解了一番。 简而言之,整座羯磨山,都属于天鼓寺。 除了显露在人前的寺庙,后山还有豢养妖魔的林苑,庙里的僧兵平时便是驻扎在那里。 既是为了防止有妖魔逃跑下山祸害百姓,也是场地宽广,便于操练行伍之术。 而前山的建筑群落,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那几处地方: 罗汉堂、达摩院、戒律院、药王院、菩提院。 一堂四院,便是天鼓寺真正的核心。 罗汉堂和达摩院便是外院内院,戒律院和药王院也不必多提。 而菩提院,也即是所谓藏经阁,里面保存着天鼓寺最宝贵的传承。 不仅是武学,还有其他珍贵经卷,包括一些秘法、丹方、药方、铸造法等等。 正应了菩提智慧的含义,乃是一寺传承之精华,一向是由住持尊者兼领。 “这些地方,几位师弟师妹慢慢都会熟悉,今日先去药王院报道。” 明烛说着,便引着换上僧袍幅巾的三人前往药王院。 天鼓寺的僧袍是月白色。月亮的白光中略微泛蓝,所以其实是淡蓝色。 衣领用重迭的三层布做成,代表“佛、法、僧”三宝。 幅巾黑色,脑后垂下一片,遮住发髻和后脑勺,摒除烦恼。 如此,便是外院弟子的装束。 只不过药王院的僧人,衣襟处要多一个葫芦的刺绣,这却是从世俗中化用的悬壶济世之意。 外院弟子,每月可得一瓶气血丹,而药王院杂役则翻一倍,可见其地位。 李存孝跟着明烛穿行寺中,所见大多数也都是如他们这般幅巾裹头的俗家弟子,真正剃度的并不多见。 “师弟师妹,此处就是了。” 明烛将三人引到药王院的匾额之下,看向居中的李存孝,按照师父的吩咐一五一十地道: “其实师父本来是想亲自作陪.” “师叔心意我们领受,明烛师兄不必多言。” 相处了半天,李存孝也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脾性。 比起奸滑似鬼的师父,这个徒弟简直可以说笨拙木讷。 圆华说什么,明烛就做什么。 早间他们到了天鼓寺,前者本想亲自带几人来领用器物、报道入院。 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罗汉堂执事,李存孝不想太过张扬,于是婉言回绝。 明烛听了李存孝这么说,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老老实实将师父嘱咐的一番话说完,这才带着无奈的三人走进药王院。 “明烛,这就是新来的杂役吗?” “圆苓师叔”,明烛行礼,身后三人也跟着行礼。 法号园苓的和尚面色白净,光头锃亮,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道,神情也很温和。 昨日师父忽然告诉他,药王院缺几个杂役,他正想去找,却得知已经由圆华师兄补了。 虽然感觉人手够用,但德聪一向说一不二,他也就没什么好说。 “张月鹭、叶乘霄是哪两位?” 两人闻言,有些紧张的上前。 “园苓师叔。” “我们药王院下,设有四房。” “丹房、草木房、金石房、屠宰房,我是草木房的主事,你们俩便来跟着我。” “圆槐师弟”,一声招呼,不远处的阴影慢慢里走出一个身高两米的光头壮汉。 他虽然也如园苓一般穿着象征内院身份的天青僧袍,但腰间却还系着一个围裙,上面还有点点血迹,像屠夫多过像和尚。 “你怎么又穿成这幅模样跑出来了?!” 园苓有些气急,但后者却浑不在意,一看到李存孝,便双眼发光。 “好个魁梧的身子,屠宰房就缺这么个猛士!” 说着,大步流星走来,露出一个笑容: “我是屠宰房主事圆槐,李师弟对吧?正好我们要宰二阶妖魔,你来得太合适了。” 李存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打鼓。 来之前,他也做过功课。所谓丹药,其实可以分为三种: 金石丹、草木丹、血肉丹。 金石丹最早来自于道门铅汞之术,最兴盛也是在道门,佛门这方面有建树的不多。 草木丹不必多说,便是世人常说的灵草炼制的灵丹。 而血肉丹,实际上是草木丹的变种,一开始是佛门的独创。 以少量灵草混合妖魔血肉,炼制出煞气几近于无的丹药,上限不高,但性价比极高。 屠宰房的任务,便是宰杀专供丹房的珍稀妖魔,品阶至少二阶,三阶也不少。 李存孝身怀金刚杵,此处本该是他的极乐净土。 但是他经手宰杀的妖魔,煞气全都会被吸走。 在楚丘时他竭力掩藏这个秘密,因为那地方没条件炮制出高品质的妖魔肉。 如果出现纯净血肉,太过突兀。 如今到了药王院,却要先看看屠宰房中到底是如何分工,宰杀后的处理又是什么流程。 若是有空子可以钻,那他不会放过这个白嫖煞气的机会; 而若是不行,大不了自己不去主刀,安心当个辅助打杂的就是。 看着三人分别被领走,明烛这才离开药王院。 刚回到罗汉堂的禅房,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圆华便凑上来抓住徒弟的肩膀。 “德聪师叔怎么分的人?” “李存孝在屠宰房,张月鹭和叶乘霄在草木房。” 圆华脸色一沉,“坏了”。 德聪四个弟子,分别坐镇四房。 除了大弟子圆参是黄庭境,开始跟随师父在丹房炼丹,其余三人境界和学识上都还不能让德聪满意,只能负责处理材料。 三房当中,金石最贵,草木最闲,屠宰最累,这是众人的共识。 圆华还不知道那位前辈到底中意谁,但这三人本就是同门,最好当然是一个都不要得罪。 可眼下李存孝被分到屠宰房,这就不好办了。 圆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药王院的事,都是德聪做主。 别说是他,就连另外几位首座都无法插手。 当然,屠宰房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宰杀妖魔,油水很多,捞一捞,轻松便是千百两雪银。 但屠宰活计确实污秽,在佛门清净地,当然被人看不起。 “不妙啊,李师侄该不会认为是我给他穿小鞋吧.” (本章完) 第125章 124煞气福地 第125章 124煞气福地 “圆滑的秃驴。” “又想巴结人,又想谁都不得罪,贫僧岂会顺着你的心意来?” 契此不屑地哼了一声,屋中干着急的师徒俩却一无所觉。 前者是真的急,怕自己得罪了一尊未来的强者,埋下祸端; 后者是看师父急,想不出分忧的办法,于是只能跟着急。 将李存孝分到屠宰房,是契此有意为之。 毕竟他将人调到丹房,又不是真的要让德聪替他调教出一个丹师来。 草木房和金石房,只是些整理原料、分门别类的工作,契此想看的不是这些。 工作越苦越脏越累,越是在天鼓寺中鄙视链的下游,越糟糕的环境,越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意志和心性。 尤其是师弟和师妹都在干净雅致的药房,每天轻轻松松,多余的时间还可以用来修炼; 而自己作为修为最高的师兄,却要在妖魔的粪便和内脏中劳累一天,得知两者的悬殊待遇,会不会不满?会不会怨憎? 如果没有颓丧,而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环境,那他又会用什么手段? 这些,都是契此想要知道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知道李存孝的秉性。 能承载八个魔头的年轻俊杰,便是契此,在以前也从没遇到过。 普通武者,都是缺少功法,不得不东拼西凑,最多两个魔头,也就到头。 天赋异禀的了不起三个,但也很难突破黄庭,真形境界更是必死。 而圣地宗门、世家大族出身的人,都是有贯通第一境到第六境、乃至更高的武学。 在突破黄庭前,根本就不会考虑兼修。 换句话来说,李存孝这号人,在契此眼中就像大熊猫一样。 激发了他极大的好奇心,也让他慎重不已。 契此想着这些,旁若无人地来到屠宰房,看到已经有弟子抬着笼子进来。 而院子当中,圆槐正对着李存孝,说着什么。 “李师弟,你别听那些人说什么,屠宰房脏臭累之类的话,都是放屁!” “圆槐师兄,出家人不能说污言秽语。” 旁边一个师弟笑着打趣了一声,圆槐赶紧竖起手掌,念了声罪过。 然后接着骂道,“达摩院都是一群过河拆桥的犊子!” “嫌脏嫌臭,没咱们,他们得去吃妖魔的下水” 这下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氛围和李存孝设想的大不相同。 不过他又不是真和尚,对方的粗俗,反而让他想起以前和高獾、钱宇他们走镖的日子。 只是可惜,在和慕容柏那一战时,两人都去世了. “罗汉堂弟子每月除了一瓶气血丹,还有三十斤妖魔肉,但那是从肉田出,和咱们没关系。” “咱们宰杀的妖魔,是专供师父和大师兄炼丹用的” “一头妖魔,除了几个含煞气极少的珍稀部位,剩下的肉炮制后,咱们都能分润” “在其他几个房可没这种好事。李师弟,你刚来,多学多看,先打下手。” “等火候差不多了,再来动刀。” 李存孝闻言松了口气,能有个熟悉屠宰房的过程当然最好。 若是能有空子可钻,不被发现金刚杵的秘密,那他就要化身无情的屠宰机器了。 正想着,旁边便有和他一般打扮的四个俗家弟子,哼哧哼哧地扛着一个盖了黑布的笼子过来。 圆槐大步上前,将那黑布一掀,李存孝隐约看到厚重的黑布上似乎有许多梵文,凑近了甚至还有一股催人欲睡的香气。 “这是专门用来镇定妖魔的兽帕,因为我们屠宰房需要的材料,多数都是炼丹当天运来,现杀活取,如此才好保证品质。” 在圆槐解释的当口,那妖魔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四肢脖子上都系着粗黑的铁链。 四个俗家弟子上前,各拽一根,最低都是二练大成的水准。 四人齐齐发力,那猿猴状的妖魔还没搞清楚情况,便被拽翻在地。 “谷阳,你来结果这畜生。” “好嘞”,之前打趣圆槐的青年提了一把尖刀上前。 那长着白色耳朵的两米巨猿此时已经清醒,开始剧烈挣扎。 但四个筋肉境好手齐齐发力,前者一时间身体被拉得大开,趴伏在地。 眼见四个师兄弟脑门上都绽起青筋,手臂因气血饱胀而变得粗大,谷阳毫不迟疑,箭步上前。 手中刀蝴蝶般飞舞,闪烁银光,中间对方偶尔挣扎,都被他躲开。 几十息后,巨猿哀嚎一声,轰然倒地,谷阳则已经托着一颗还在跳动的猴脑,快速放入提前准备好的冰鉴中。 这猴脑不似肉质,反而像是有些浑浊的水晶。 放入冰鉴后,其浑浊似乎沉淀了一般,开始变得澄澈。 “这妖魔叫做白耳禺,叫声如同‘狌狌’。” “取其脑炼丹,可使武者身法敏捷、双足如风。” 圆槐解释了几句,然后点评道: “谷阳,你方才那一刀” 李存孝旁听指点,若有所思。 这名为谷阳的青年,乃是筋肉三练圆满,是屠宰房中圆槐之下修为最高的人之一。 二阶妖魔,都由几位筋肉圆满负责; 三阶妖魔,则是圆槐主刀,其他几个筋肉圆满只是牵制。 不过,方才那只白耳禺,若是由李存孝来,哪怕只用筋肉境界的实力。 只要他一人,一招便可取出猴脑。 “好了,今天一共要取四十只白耳禺,抓紧干活!” 圆槐一声招呼,众人都忙碌起来,李存孝也跟着那位谷阳,开始参与屠宰。 炼丹不是做饭,每次一样的调料、一样的火候,做出来就是一样的味道。 哪怕德聪,尚且有炼出废品的时候,何况多数时候,炼丹的都是大师兄圆参,废品率就更高。 所以材料往往都要几十份才够,而屠宰房就得为此忙上一整天。 “行了,还有十五只,下午再弄,都来吃饭。” 圆槐拍拍手,众人纷纷解下围裙,等着丹房的人来验收。 小半天功夫,李存孝也弄得一身血腥味儿,但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竟然是园苓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 一半人拿冰鉴,另一半人则用车将解剖完重要材料的尸体运走。 运尸体的这些人,个个都戴着一副铁口罩,李存孝忍不住问旁边的谷阳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个啊。” “以前出现过有人被妖魔煞气冲晕,结果误食血肉的事,后来院里就专门给负责运送的师弟们做了这么一副铁面。” “那这些肉是要运到哪里去?” 李存孝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后者笑着摆了摆手。 “李师弟别担心,师兄说的分润,是指每杀一只妖魔,咱们都能拿到和妖魔肉对应数量的气血丹。” “有的时候,如果大师兄和德聪首座成丹率高,多出来的还可能赏给我们。” “至于这些血肉,则是要拿去炮制,之后送去罗汉堂那边,作为善功兑换的资源。” 李存孝心中一动,“这肉不是给我们吃?” “当然不是”,谷阳显然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很高,说着说着便跑了题: “李师弟,你可不知道,咱们药王院不说丹药,只谈炮制之法,那也是整个河南道数一数二的。” “这些妖魔肉,前前后后,要二三十道工序,放置最少一年” “如此将煞气消磨到接近于无,而血气不但不会流失,反而会最大程度的保留” “到了这种程度,才会放进库里,让罗汉堂弟子兑换。” 李存孝闻言,表情顿时生动起来。 “那像这些冰鉴里的猴脑呢?” “那当然是由园苓师兄亲手炮制,将煞气去除到极低,才能让大师兄和师父选用了。” 谷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存孝此时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妖魔肉放置一年才放出,这个时间差,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暴露的可能。 尤其面向的是罗汉堂弟子,他们就算吃到纯净的血肉,也只会高高兴兴,不可能反手来举报。 而像是猴脑这些珍稀部位,本来就像是李存孝当初给张夫人割的三足鹿鹿茸一样,是“阳极生阴”“极秽生极净”的产物,煞气含量本就不多。 实在要问,那就是园苓师兄炮制得力,圆槐师兄选材用心。 他一个负责宰杀的弟子,和这些事哪有什么关系? 开杀! 屠宰房中,清一色都是筋肉武者,最差都是二练大成的修为。 毕竟宰杀妖魔,实力弱了,说不定就要缺胳膊少腿儿。 因此众人吃了斋饭,只是休息了一刻钟,便又继续开工。 没有了后顾之忧,李存孝干活逐渐卖力起来。 他本身就是炼化了三个脏腑的大成水准,又有八个魔头加身。 就算肉搏三阶都不带虚的,何况是和其他人一起制服二阶妖魔? 不客气地说,这屠宰房的几十只白耳禺,他一个人就能全干了。 只不过初来乍到,凡事要讲一个循序渐进。 因此,李存孝便以谷阳为一个参照,将实力压制在和对方差不多,但又多出一点,慢慢表现。 “李师弟好俊的身法!” 谷阳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圆槐和其他俗僧也都点头。 方才揭开兽帕之后,却是有一头白耳禺醒得更早。 抓锁链的人措手不及,差点被其挣脱。 然而李存孝身法极快,竟是一个闪身上前,对准白耳禺的双足,打了其一个踉跄。 等旁边人抓稳锁链,又翩然而回。 “师弟是兼修了身法武学,有魔头加持?” 毕竟是大宗门的弟子,见识远非乡野可比,李存孝并不意外被圆槐看出这一点。 “正是。那时年少无知,只求战力,怎知因此妨碍了武道的前途。” 故意叹了一口气,众人之中竟然也有不少人赞同点头。 “是啊,我也是兼修了一门武学,当初自鸣得意,现在才知道后怕。” “兼修的风险实在令人戒惧,仔细想想,没有因此发疯真是天大的运气。” “我放弃达摩院,转入药王院,就是为了解决兼修的问题。” “若是能得德聪首座赐法就好了,善功兑换,条件实在太高!” “不错,实在不成,只能求一粒散功丸。就算损失点气血,也总比断了前途要强。” “.” 圆槐笑着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师弟这下知道了吧?” “咱们药王院里,十个里面,三个都是冲着转修武学来的。” “师弟上午畏手畏脚,想必是有顾虑,如今可能放手施为了?” 李存孝笑得腼腆,“让师兄见笑了。” 经此一遭,诸人越发熟络。 有李存孝这个脏腑的暗中发力,宰杀的活计干的愈发顺畅。 等到只剩最后一只的时候,圆槐见猴脑数量已经达到德聪的要求,干脆拍板,让李存孝主刀一次。 “师兄,我今日刚来,会不会不太合适?” 谷阳一把将尖刀塞到李存孝手中,神情爽朗,没有一丝不快。 “有什么不合适?师弟,宰杀是苦事,有你替我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错,而且炼丹有废丹,咱们取材也是预留了废品率的。” “今日师父要求的数量已经完成,师弟大可放心去做。不成没关系,成了,师父那边有多余的成丹,自然会赏赐下来。” 李存孝这下完全放心。等旁人揭了兽帕,还未抓起锁链,他已经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在原地。 “李师弟,不可大意!” 圆槐心里一惊,而旁人却是连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 脚步轻点,身形轻盈好似蜻蜓,魁梧身躯不可思议地在白耳禺身前蹲伏绕行。 一刀切入脖颈下三寸,白耳禺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身体瘫软。 未等落下,粗大五指抓住后脑勺,右手刀光飞舞,轻轻一挑。 等众人定睛一看,李存孝已经将晶莹猴脑放入冰鉴。 前后,不过十息! “这,这” 圆槐先是一愣,随后兴奋地一拍大腿: “这实在太好了!” “咱们屠宰房,终于来了个好帮手了!” 众人都欢呼雀跃,至少李存孝是没看到谁有什么嫉妒不快。 其实本就该如此。 也就是他能够从宰杀妖魔中获得煞气,才会甘之如饴。 对其他人来说,能拜师天鼓寺,出身都不会太差,谁还不是个少东家、小公子了? 来这的人,要不然是为了德聪首座的青眼,要不然是为了丹房广阔的人脉,要不然是为了转修武学,谁是奔着妖魔的血污和下水来的? 如今有一个身法高超的同门帮忙,足以解放许多人手,宰杀妖魔的效率至少翻倍。 多出来的时间用来修炼,难道不香吗? “今日真是我的运道来了!” 圆槐上前,拽住李存孝, “李师弟,别急着走,跟咱们去喝一杯素酒!” 李存孝点了点头,感受着金刚杵中增长的煞气,同样露出笑容。 积少成多,有了屠宰房这个稳定进项,日后,再不用为积攒煞气发愁了! (本章完) 第126章 125后知后觉的圆觉 第126章 125后知后觉的圆觉 “没有不耐,也没有嫌弃,而是乐在其中?” 契此和尚看着院中屠宰房的众人,目光全在其中手拿尖刀的魁梧青年身上。 古语云,君子远庖厨。 厨房是宰杀牲畜的地方,君子心怀仁爱,不忍见其死,闻其声。 见过杀年猪的人都知道,一头牲畜临死前发出的哀嚎,以及满地血腥污秽的景象,到底有多么叫人不适。 杀牲畜,不但是体力活,对心理也是一种折磨。 倒不是说拿刀的人有多少怜悯,而是生灵临死前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必然是浓烈到了极点。 人长久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受到影响。 何况屠宰房杀的还不是牲畜,而是最低二阶起步的妖魔。 动手的也不是屠夫,而是一堆修炼种魔武道的武者。 二者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所以屠宰房的杂役,可以说是药王院四房当中流动最大的,几乎是四五年就要换一批,只有不到一半人会坚持留下来。 哪怕不爱管杂务的德聪,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给出额外的丹药赏赐,挽留人心。 这活儿,真的没人喜欢干。 但契此和尚看到李存孝宰杀妖魔后,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倒是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身兼八个魔头,还心地纯净,不受煞气侵蚀了。 “这就如我一般,不以除魔卫道为苦,反而乐在其中,自然能甘之如饴,近百年坚持不辍。” 有些自得的想法从脑海中蹦出,契此和尚胖大的手掌敲了敲肚皮,啪啪有声。 至于李存孝展现出来的身法,比起身上的八个魔头,反倒不怎么让人吃惊了。 “好了,隔些时日再来,先去将甘露取了。” “倒要看看,等过了头几日的新鲜劲,这小子还能不能沉心静气地干下去。” “若是他真能一直保持平和心境,那门降魔化生的武学,便是提前传了又何妨?” 胖大身影倏忽不见,而院中诸人却一无所觉。 屠宰房的后面,特地修建了一个单独的澡堂供众人使用。 用浸泡香草的热水洗去一身污秽,换上一身干衣,再回到院子里时,满地污秽都已经由罗汉堂的弟子打扫干净。 罗汉堂和达摩院的区别,除了所谓的外院内院之称,再者便是武学、待遇的区别。 但达摩院的待遇再好,也不会免费提供弟子们从脏腑修炼到黄庭的全部资源。 两院弟子,除了每月固定的丹药补给,更多的资源,都是要接取任务,获得善功。 再以善功,去兑换丹药、兵刃等。 像打扫屠宰房,就是罗汉堂弟子最喜欢的一项任务。 除了有点脏臭,给的善功多,打扫卫生又轻松,运气好还能搞到些药王院内部的丹药福利。 “所以李师弟别听那些人胡说,咱们屠宰房的活计,虽然脏点臭点,但胜在安全。” “只要按时完成师父和大师兄的交代,到手的善功比起达摩院那些追杀、驻守的任务,只会多,不会少。” 李存孝闻言点头。 善功就相当于宗门贡献度,是罗汉堂、达摩院弟子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上升渠道。 无论是寺内的日常杂务,还是下山降服妖魔的外勤,都保证了弟子紧密地依靠宗门、通过直观的贡献获得提升,极大增强凝聚力和荣誉感。 但这个法子的出现,也说明在天鼓寺中,不修佛经、只修佛武的俗家弟子的数量在不断提高。 无独有偶,面对即将倾颓的王朝,天下宗门都在力求强大自身。 或谋求自保、独善其身,或欲扶龙而上,搏一个千年圣地。 这样的外部环境下,以往那种早晚功课、静心修持的传统培养方式自然渐渐没落。 如今,也就只有诸位首座门下的亲传弟子们,还是这种精细打磨的路子了。 “.总之,李师弟日后多替谷阳分担些,咱们屠宰房好处多的是,慢慢你就都知道了。” 圆槐说着,满满倒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和尚们说的素酒,其实就是一种未蒸馏过的低度酒,如米酒、果酒,是可以上贡神佛的贡品。 李存孝喝了一口,只觉入口微微酸涩,但回甘浓郁,多等一会儿,小腹中甚至腾起热流,效果不亚于品质较差的一阶妖魔肉,估计是酿造时加了些灵草的边角料。 “好个富得流油的药王院,都不用赚取什么善功。” “光是德聪手里流出的一点残渣,就足够这些弟子们攒够筋肉到脏腑的资源。” “也难怪这杂役身份,都能让他人抢破了头。” 由于今日活儿干得利索,没等黄昏,各人便回了各自房间。 药王院里专门修了连排的小屋精舍,说是杂役,待遇却是比罗汉堂的大通铺要舒服得多。 得到一个稳定的煞气进项,李存孝心情舒畅,盘腿而坐。 鼻窍四个穴位,左右迎香、素髎、印堂。 左右迎香穴已经贯通,素髎经过小半个月的努力,也即将淬炼完成。 拿出药王院特供给四房弟子的气血丹,服下一粒。 醇和的药力在身体里发散,但已经完满的筋肉皮膜却将其挤压、约束在血流之中,全部输送到窍穴附近。 几乎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煞气,只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鼻窍周围晕染开。 李存孝心中不由感慨,有没有丹师坐镇的势力,完全是两回事。 有此等丹药助力,最差也能修成个筋肉圆满。 州城和县镇,资源的差距,实在不可相提并论。 习惯了妖魔肉的狂暴,丹药效力甚至显得有些温吞。 李存孝干脆仰起头,把剩下的九颗丹药全部倒进嘴里。 亥母加持下,强大的脾胃迅速将其转化成精气,一丝一毫都没有外泄,尽数浇灌在牛头鬼耕耘的窍穴上。 如此过了一刻钟,李存孝忽然感觉左边鼻孔一松,骤然通透。 种种细微气味涌入鼻腔,又根据以往获得的图像和经验,在大脑中还原出本来面目。 只不过因为只开了一边鼻孔,整个分析过程就有些漫长,还不能做到瞬间在脑海建模出周围环境的程度。 “有丹药的助力下,大概十二天能贯通一个窍穴。” “一步一个脚印,而非一蹴而就这就是普通天才修炼的感受吗?” 李存孝感受着肺脏呼吸的细微变化,若有所思。 他当然不会放着金手指不用,力图用苦修来自我证明。 如今有了药王院的身份,在寺里安全已经有所保障。 而之后转修功法武学,体内魔头如何处置还不明晰。 金刚杵本来就有所积攒,若是屠宰房每天都有活干,估计十天便能攒满。 到时候,他就打算先用金刚杵把鼻窍最后一个穴位冲开,使得肺脏完满。 之后,剩下的肾脏,涉及双耳、前后阴四窍十七个窍穴,若用金刚杵突破,耗费颇多。 他打算先自己修炼,煞气则攒起来,留给新的转修武学。 当然,计划是计划,如果情况需要,那随时都可以用金刚杵冲关。 反正有了屠宰房这一个稳定的煞气来源,以后他修炼武学,可选择性都会提高很多。 抛开杂念,李存孝再度驱使牛鬼,沿着经脉上溯印堂穴。 药王堂杂役一旬得休一日,轮值交换。 下次回城中时,估计就能突破肺脏了。 宋州城形制仿照两京,东市西市附近的坊市,都是商贸繁华、一等一的销金窟。 就连街柳巷,也同样如此。 京城平康坊的妓子艳冠天下,州城嘉善坊的妓子也不甘落后。 尤其是时间来到六月,距离下个月的中元佳节、盂兰盛会已经不远,大量江湖客涌入城中。 青楼赌坊,日日爆满,老鸨们一张脸都要笑出褶子了。 一处青楼包厢内,七八个年轻俊朗的武者分席而坐,眼前少女们轻纱襦裙,胡旋飞舞。 美人如,酒香醉人,气氛恰似这初夏渐渐热烈。 “尤兄和侯兄,都是咱们宋州的翘楚。” “此次盛会,就看二位兄台拔得头筹了!” 魏彬举杯祝词,在他的上首处,近来声名鹊起的侯逸尘、尤靖风谦虚一笑。 “魏兄太过谦虚,谁不知你叔父在寺中罗汉堂担任执事?” “耳濡目染,见识定是要比我们这些乡野之人广博得多。” “岂敢,岂敢。” 魏彬连连摆手,但翘起的嘴角却说明他内心十分受用。 “咱们的父辈、长辈,都是在寺中任过职、习过武的,平时大可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纷纷附和。正如魏彬所说,在场之人某种意义上都是“僧二代”。 人情往来不必多说,所学武学,基本也都是源流于天鼓寺。 他们只要能拜入门墙,不但能靠着长辈积累的信息差,迅速站稳脚跟。 更能靠同出一源的武学,不必苦恼兼修就可以进阶或者无缝转修,比普通弟子强了太多。 “不过如今明教真是势大,四处掀动流民乱匪,搞得到处不得安宁。” 侯逸尘叹了一口气,尤靖风也颇有同感。 “是啊,就连我家的鹰爪门,都被逼得困守坞堡,不敢轻易外出。” “否则父亲也不会提前一个月护送我赶到州城,就是怕路途中出现波折。” “诸位不必担心”,魏彬笑着举起酒杯。 “明教妖人再凶,难道敌得过德正住持?” “恐怕咱们拜入寺中之后,第一个任务,便是要跟随寺中师叔们,清剿妖人了。” 众人闻言都会心一笑。佛门和明教互相敌视,由来已久。 后者本来是外来无名小派,但却靠着混入禅林生存下来,甚至后来接收了净土宗的遗产,发展壮大。 但凡密宗门人,无不恨极了这帮披着袈裟搞事的假和尚。 甚至有人说,武宗皇帝当年灭佛,掀起会昌法难,都和这帮妖人有关。 “魏兄这么说,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侯逸尘目光闪烁,“我听闻圆觉师叔早已黄庭圆满,近来是否.” 话语中有未尽之意,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魏彬闻言却面色一僵,片刻方道: “我叔父固然是黄庭圆满,但侯兄未免太过轻看真形境界的凶险了。” 尤靖风看出魏彬神色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魏兄所言在理。武道修行,外魔可除,内魔难灭。” “就算是天鼓寺的真传,吃的妖魔肉和丹药里没有一丁点煞气,不也有人倒在了第五境,身死道消?” “对了魏兄,听闻那位德聪首座乃是丹道圣手,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讨得他的欢心.” 除了中间的一点小插曲,整场宴会还算是宾主尽欢。 但当魏彬坐上马车,神色的阴沉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过回到家中,一个不期而至的身影却让他露出笑容: “叔父!” 那人闻声回头,却是个面容冷厉、留着一字胡的中年和尚。 “最近修炼怎么样了?有把握在盂兰会前三练圆满吗?” 没有多少波动的语气,让魏彬的神色尴尬起来。 “应该.没问题?” 中年和尚皱起眉头,“你最近的应酬是不是太多了?” “侯逸尘和尤靖风毕竟是最有希望拜入首座门下的翘楚,侄儿也是为家族考虑” 魏彬神色讪讪,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你已经二十七.罢了,我会去药王院替你求丹,盂兰会之前,不突破最后一练圆满,不许出门。” 中年和尚欲言又止,扔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而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魏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明白,自家叔父大概是又失败了。 “突破真形又失败了。” 圆觉独自一人骑马走在官道上,脸上露出疲惫。 黄庭圆满已经三年有余,但每每尝试,那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都让他不敢越过雷池。 真形境界,是武者和己身魔头最激烈的交锋。 若不能心无杂念,战胜自我,那入魔便是必然结局。 圆觉知道自己不能成功的原因,那桩几十年前的旧事,是自己的心魔。 “阿匀你闯过的祸太多,为兄已经累了。” “若不是当年那个贱人怀了你的遗腹子,咱们家的香火也要断绝。” “等彬儿入了天鼓寺,我便了无牵挂,可以拼死一搏。” 至于杀害了弟弟的张力士 他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梦中,圆觉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张脸。 但一晃十多年,仇家早就寻不到踪迹,这件事也就成了他的心魔。 若能斩杀仇敌,说不定大仇得报,心念通达,自己就能打破真形? 圆觉哑然失笑,在寺门外下马,快步来到药王院的草木房。 侄儿魏彬天资不足,只能找园苓求些丹药了。 (本章完) 第127章 126怪僧德聪 第127章 126怪僧德聪 “园苓师弟,此番真是麻烦你了。” 圆觉将两个瓷瓶收入怀中,顺势将一迭银票递过去。 园苓轻轻拨开,看了眼面额,清一色的千两银票。 稍微用手掂了掂厚度,大概有万把两,这才露出笑容。 “圆觉师兄客气了,都是同门师兄弟,互帮互助而已。” 在侄儿魏彬面前不假辞色的圆觉,此时却满脸笑容,不时应和逢迎。 若真要论年龄先后,圆觉是比园苓早入寺三年,岁数也更大; 若要论修为,圆觉是黄庭圆满,园苓却还连黄庭都不是。 之所以要如此陪着小心,根底无非在“丹药”二字。 一瓶豹胎易筋丸,一瓶醍醐酥,皆是练皮的上等秘药。 其效果确实比一般的丹药好,但价格却也高得不合理。 哪怕不是出自德聪,而是其大徒弟园参的手笔,拿出去也要好几万两银子。 这种严重溢价的丹药,就是专为高门大户的子弟准备。 圆觉好歹是天鼓寺罗汉堂的执事,走内部渠道,其实开销可以低个三分之一。 但他从第一次找到园苓开始,就一直是按外界的价格购入。 费这么多心思和金银,所为的无非是和那位德聪首座的大弟子园参搞好关系,以便日后求丹时,能有个靠得住的门路。 “师兄购买这丹药,可是为晚辈准备的?” 圆觉闻言叹了口气, “为兄黄庭圆满已经几年了,最近越发感到突破真形的艰难” “心魔难除,说不得哪一日就会身死,只望我那侄儿能争点气。” 园苓入寺晚几年,那时候圆觉外放都还没回来,因此并不知道对方所谓心魔是什么。 闻言也只能客套几句,便亲自将其送出门。 草木房的形制与屠宰房不同,除了用来处理和晾晒草药的院子,一旁全都是各种仓库,分类存放着保存要求不同的药材。 杂役们时不时地端着药材从廊道穿过,二人来到正门,圆觉正要告辞。 眼中一个身影掠过,瞳孔骤然一缩。 “师弟这里的人变多了啊?” 圆觉瞬间便恢复正常,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手指随意地扫了扫离去的少年和少女。 “这几个都是新来的吧?” “是,师父让补几个杂役,圆华师兄很快便将人带来了。” 园苓不以为意,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圆华师弟素来是勤恳的.” 圆觉说完这话便没了下文,眼神朝着某一个方向看去,但又强行克制自己移开了目光。 等到园苓回返,身影消失,圆觉几乎是立刻找到院中的一个杂役, “你可知方才走过的那两人叫什么姓名?看着眼生得很。” 那杂役见是圆觉,连忙合十行礼: “圆觉师叔,那师弟唤作叶乘霄,师妹唤作张月鹭,是十天前一起来的。” 姓张?那就是了! 少女的面容和当初杀死弟弟那人的面容逐渐重合,圆觉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 “原来如此.没事了,你去忙吧。” 张月鹭和叶乘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 他们这几日也是很忙,毕竟刚来,要学的东西很多。 等什么时候熟悉得差不多了,那才是作为草木房弟子最清闲的时光。 直到中午,二人没用午膳,径直来到了屠宰房。 刚被一个屠宰房弟子引进大门,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张月鹭和叶乘霄都皱了皱眉,眼神逡巡,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庭院中央。 魁梧的青年拿着尖刀,对面是一只披着虎纹的白头赤尾马,筋肉虬结的身躯上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嗯?” 李存孝注意到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叶乘霄和张月鹭正想打招呼,脸色却忽然一变。 “师兄,小心身后!” 圆槐等人都露出诧异地目光,但却不是看李存孝,而是看发出声音的两人。 “有什么可小心的?” 嗯? 二人一愣,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李存孝感受着身后劲风,身子忽然一歪,好似一片落叶。 飘飘忽忽,在低空翻转,手指在地上一撑,就好像是被那怪马冲锋的狂风吹起来一样,轻盈落在其右侧与头平齐的位置。 然后,勾手下砸—— 轰! 两米的大马凌空飞旋,然后重重砸在特制的砖石之上,没留下一条缝隙。 下一刻,银光闪烁,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睡不醒。 李存孝手拿着鲜血淋漓的胯下枪炮,一边递给旁边准备好容器的师弟,一边露出好奇之色: “圆槐师兄,德聪首座还炼这种丹药吗?” “那不能,这是大师兄自己接的私活。” 圆槐嘿嘿一笑,看着李存孝不染血色的僧袍,越发欣赏。 “别看丹师看上去分光,但背后不知炼坏多少炉丹药才能成。” “师父他老人家名声在外,不缺练手的材料,但对于大师兄就不是这回事了。” 李存孝闻言了然。 园参不是德聪那种成名高手,就算别人有心巴结,也不可能大批大批地免费送材料来给他挥霍。 寺里的资源多,但不是无限供应。园参要想额外多得些丹方、好药,自然免不了接私活。 “张师妹,叶师弟。” 李存孝洗了洗手,这才笑着走到二人身前。 “几日不见,师兄的身法越发犀利了。” 叶乘霄眼中满是崇拜,他是知道对方的本事的。 如今哪怕在屠宰房和妖魔血肉下水打交道,但他相信,李存孝很快就能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张月鹭同样如此,但她更佩服对方的心态。 若是让她来屠宰房,只怕是干不了几天就要生出退意。 但看李存孝却好似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方才结果那妖魔时,还能看到对方嘴角的些微笑意。 ‘十天时间,金刚杵终于充满了。’ 李存孝感知着散发金辉的宝杵,心情颇好。 丹房那边,这几天他经手宰杀的妖魔也有几十只了,但材料送进去,并没有引发什么波澜。 只是听圆槐说,德聪首座前几天夸奖了园苓,说他材料炮制得当,赐了些丹药。 如此,李存孝彻底放下心来,这几天他白天宰杀,晚上修炼,不过印堂穴的进度比他预计的要慢。 但实际上,每一窍到了最后关头,总是要多些时日的。 若是没有金刚杵,怕是要再等十天。 “师兄,父亲传信说,母亲生产就在这几日了,若有空,咱们正好旬休时一起回去一趟。”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算算时间,张夫人已经是十月怀胎,确实差不多到日子了。 三人又随意聊了聊近日的生活,等他们离开后,李存孝吃过屠宰房特供的加料午膳,正准备继续开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李师弟!” “圆槐师兄?” 李存孝看着从院外走进来的大和尚,有些疑惑。 “师弟,跟我来一趟,师父他老人家想见你。” 离开药王院,圆觉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罗汉堂,翻阅弟子名册。 凡是由人推荐入寺的弟子,都要在籍册上留名,这也是为了避免混入某些别有用心之徒。 哪怕出了内鬼,至少也能顺藤摸瓜。 圆觉按着日期飞速翻阅,果不其然找到了圆华名字旁边,有三个名字。 “李存孝筋肉圆满,屠宰房” “张月鹭叶乘霄.草木房” “好哇,张力士!好哇,圆华!” 圆觉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杀机暴涨,体内真气都无法抑制,将桌子的四个脚瞬间震断,但桌面却还完好无损,被他抓在手里。 “圆华师叔,怎么了?” 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圆觉闭上眼,再睁开,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我没事,叫人重新换一张桌子来。” 圆觉素来是冷面对人,弟子们都不敢触他的霉头,闻言便退下了。 但心中的恨意和杀意,却好似潮水般反复冲击着心灵。 “不能妄动,彬儿还有一个月便要拜入天鼓寺,岂能一时冲动毁了他的前途?” “可是当初阿匀那般惨死,难道这仇就不报了?” “不不不,魏均,冷静,现在还不能确定张力士有没有来州城,一切至少要等搞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圆觉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表情时而冷酷,时而狰狞,好似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如此一刻钟的时间,才渐渐恢复正常。 罗汉堂的执事同样是轮值,今日本该是和圆华交接的时候。 但圆觉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敢见对方。 他生怕自己一时按耐不住杀意,将这个帮助仇敌的贪僧一起杀掉。 何况两人境界相当,还未必杀得掉,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吩咐过弟子之后,圆觉先是回家,将丹药给了侄儿,勒令其最近不准出门。 随后,立刻发动魏家的眼线,寻找圆华最近接触过的人。 圆华毕竟是罗汉堂执事,在州城也是个小名人,注意他的人很多。 晚膳时间,一迭迭情报和画像便放在了圆觉的桌上。 看着那上面熟悉的男人形象,哪怕留了胡子,老成了许多,但圆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错不了,就是张力士!” “那张月鹭八成是张力士的女儿,和她一起的李存孝、叶乘霄二人,估计是其门徒” “圆华无利不起早,当初张力士被驱逐,也没见他有什么举措” “能将这三人塞进药王院,圆华这死胖子必定是暗地里给了园苓他们不少好处,换言之,张力士给圆华的好处必然还要更多!” “好哇,张力士,极乐世界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若是安心呆在乡下,你还能苟延残喘” “可你非要为后代搏一个前程,那这次,就别想跑了!” “师兄,德聪首座找我来是什么事啊?” 李存孝心里有些打鼓。 刚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难不成这就被发现了? “不对。” “这几天药王院的书我也看了不少,还没听说这世上有什么先天煞气圣体,能够吸走妖魔血肉煞气的。” “我这是先入为主,因为金刚杵就在我身上。” “换个人来,只会觉得煞气多少是炮制手法和材料的事。” “这事情是园苓师兄在负责,我怕什么?” 这么一想,李存孝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圆槐闻言,伸手摸了摸大光头。 “我也奇怪,师父他老人家只说要见你,也没说什么事啊。” “到了。” 草木、金石、屠宰三房如同品字形,丹房则在三房中央。 德聪首座醉心丹道,除非寺里有重大活动要露面,平时吃住都呆在这里。 “师父,我将李师弟带来了。” 圆槐恭敬地敲门,下一瞬,房门自动拉开,就见简陋的茶室里坐着一个老僧。 他的身材高大,只比李存孝低一点,但宽大的绛紫色僧袍穿着却不显臃肿。 面貌平平无奇,只是两道白眉又长又粗,好像鹰隼的双翅。 “哦。” 老僧应了一声,便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李存孝。 后者被其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主动问道: “首座传唤弟子来,可是弟子做事有什么差错?” 德聪闻言看向圆槐,“他做事有差错吗?” 啊这 圆槐知道师父脾气古怪,虽然无奈,但还是认真地道: “李师弟做事又快又好,并无差错。” “那你回头拿一瓶五脏丹给他”,德聪说着不等回答便摆摆手。 “你先下去吧,我还要问他几句话。” 圆槐一头雾水的离开了。 “首座,弟子记得五脏丹是淬炼脏腑所用.” 李存孝试探着看向老僧,却见对方露出疑惑: “你呼吸吞吐雄劲,远胜寻常筋肉,难道不是快要炼化肺脏了吗?” 什么?! 虽然早知道诸位首座都是第六境的高手,但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境界,还是让李存孝惊出一身冷汗。 但听这意思,对方只是从呼吸知道自己快要炼化肺脏,更多的应当也不清楚。 “首座慧眼如炬,弟子不是有意隐瞒” “打住打住”,德聪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对你为什么隐瞒修为没兴趣,让你们三人进入药王院也是德正师兄的吩咐。” 不过他说到这,又摸了摸下巴,露出几分好奇。 “当年张力士的事我还有印象,没想到他的弟子,比他还出色。” “十九岁脏腑境界入门练的小夜叉刀是不是?” 李存孝不敢怠慢,“正是。” “可惜,要不是兼修武学,早点来寺里说不定还能试试炼丹不,一个园参就够蠢的了,我可不想再收徒弟。” 听着德聪在那小声嘀咕,李存孝算是知道对方的性情怎么个古怪法了。 但正因对方率真的表现,他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 “德聪首座,我听闻您手中有一门伏虎功,可兼修佛道?” “对啊”,德聪露出疑惑之色。 “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第128章 127杀手 第128章 127杀手 不是,前辈. 李存孝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不就是德正住持暗示您这里有转修武学,才把我们塞进药王院来的吗? 可是这话又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说,毕竟暗示只是暗示。 正当李存孝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德聪好像才反应过来。 “哦,你以为我找你来是要传授你武学?”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撇了撇嘴。 除了炼丹,他根本不关心别的事情。 要不是德正开口,他才懒得管什么杂役,一句话吩咐完就抛在脑后。 当年的旧事,他也是支持师兄德正,而不是对张力士有什么格外的欣赏。 人欲纷乱,琐事繁杂,远不如钻研丹道带给他的快乐。 今天他炼完一炉丹才想起来,德正还有几句嘱托,这才把人叫来。 “小子,别在那里瞎猜。要成为丹师,必须炼出精纯的火行真气。” “你是吃散功丸也好,转修功法也罢,都落了下乘,我这儿你没指望了。” “德正师兄让我暗示你,到了脏腑境界就别再练了,魔头越强,转修时危险就越大。” “至于练什么功,他没告诉我,你就耐心等着,知道了吗?” 你老人家管这叫暗示啊? 李存孝颇感无语,但也有些惊异,德正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也查探过自己的境界了。 据说这位住持的境界比四位首座都高,是第七境玄关的高手,但也没人见过他出手。 不过对方所说魔头越强,转修时危险越大,对别人适用,对他却不适用。 “弟子明白了。” 李存孝看出对方的不耐烦,便打算告退,但想到大师兄石铁,又顿住脚步。 “恕弟子冒昧,不知您这里可有能断臂重生的丹药?” “断续丹。五阶丹药,吃了它,身上缺了哪一块儿都能长出来。” 德聪眼前一亮,“你有赤金?” 李存孝小心翼翼,“什么是赤金?” 德聪瞬间没了兴趣,转身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真是怪老头。 李存孝悻悻走出了丹房,发现圆槐竟然还等在外面。 “师兄,什么是赤金?” “有句话说百两黄金一两赤。赤金是以秘法提炼的黄金之精,可以用来炼丹,也可以用来炼魔宝。怎么忽然问这个?” 李存孝便把方才他问德聪的话说了一遍,圆槐这才了然。 “原来如此。师弟不知,到了师父这层次,寻常金银钱币对他已是无用。” “只有灵草、赤金这些珍稀的材料,才是他需要的。” “一般来说,五阶丹药至少十万两银起步,但实际上用银子根本买不到。” “如果换成黄金,大概是二万多两,就可以提前在师父这排队。” “如果换成赤金,大概三百两,那就可以预订。” 十万两银子连买的资格都没有? 李存孝不禁咂舌,很快又想到张力士那里还剩些灵草。 “师兄,我听说黄庭高手突破真形需要定心丹,那又是几阶?” “也是五阶。” 圆槐带着李存孝回到屠宰房,沿途又说了许多事情。 丹药品阶,从一到九,逐次升高。 如气血丹,是二阶,作价十两一颗,一瓶不过能用小半月就是百两的开销,这还是药王院的内部价。 三阶丹药,百两到千两。 四阶丹药,千两到万两。 五阶丹药,用钱基本就买不到了。 “看来师兄的断臂还得多等一段时间了。” 李存孝回到屠宰院,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 像是上午那只稀奇古怪的马形妖魔,名为鹿蜀。 药王院的妖魔图录中有记载,“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宜子孙。” 这类与精进武道没有太大关系的妖魔,往往都是城中的豪门权贵送来。 他们不仅要给出丹方、自备材料,还要准备一笔不菲的费用,请园参出手。 从这一点来说,丹师的地位不可谓不尊崇,只是其前期投入也十分高昂。 尤其碰到德聪这种没耐心的师父,园参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琢磨。 琢磨错了,材料用完了,便只能接些师父看不上的单子,赚点外快。 园参知道屠宰房跟着加班,所以额外的补贴一向给得大方。 有这样一个懂人情的师兄,圆槐和师弟们也就不介意血腥污秽了。 “李师弟辛苦了。有了你,咱们最近散值都要早一个时辰啊!” 圆槐说着摘下带血的皮手套,一片血污中的众人都跟着笑起来,表情很是愉快。 这位李师弟表现出来的力量并没有特别突出,但身法相对屠宰房众人来说却是一骑绝尘。 二阶圆满的妖魔,连其衣角都摸不到,便会被特制的刀刃刺入要害,一命呜呼。 他一个人,几乎能顶十个人的工作量,关键干活儿的时候还都乐呵呵的。 大家看着,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所以每次圆槐多分给李存孝几瓶丹药,都没谁有意见。 ‘又能充煞气,又有丹药拿,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事?’ 李存孝道了声谢,喜滋滋地接过丹药。 每次园参的单子,这位大师兄都是当天现结报酬,十分爽快。 到底是为了武道才进入屠宰房,因此散值后,众人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起泡澡喝酒。 各自回了精舍,李存孝把这十天攒的气血丹一字摆开,竟然都有十几瓶,比起入寺时,不但没少,反而多了。 “算上园参师兄给的其他二阶解毒丹、疗伤丹,这就是几千两银子啊。” “真是暴利,我以前走镖,一个月也才几百两呢。” 感慨了片刻,李存孝把丹药都收拾好,他已经约好了叶乘霄和张月鹭,趁着明天旬休回一趟城里。 “李师侄,你在吗?”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 李存孝听出是圆华,但还是从门缝里瞄了一眼,这才开门。 “圆华师叔,您怎么来了?” 圆华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平时的油腻,开门见山: “圆觉怕是发现你们了。” 李存孝心里一沉,但这是早晚的事,所以也并不太吃惊。 “我今日” 今日是执事交接的日子,圆华老早留了个心眼。 因为引三人入寺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面对可能的冲突,后者早就在心里思考对策。 没想到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去了一看,竟然只有对方的弟子留在值房里,圆觉却是找了个借口回家了。 圆华一开始还有些庆幸,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立刻把对方今天的行迹捋了一遍。 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他一离开草木房,立刻去翻籍册档案,八成是认出月鹭侄女了,你和叶师侄必然也藏不住。” “此人心肠毒辣,怀恨多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查到他有一个侄儿,也是来参与盂兰盆会,圆觉八成不敢赌上小辈的前途对你们公然动手。” “但私下里去黑市雇佣杀手的事,只怕躲不了啊。” 圆华故意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神时不时瞥向李存孝,跃跃欲试的意味十分浓重。 他不会忘记,对镖局上下施以援手的其实是德正住持,而自己送丹药送宅子,只是锦上添。 虽然已经冰释前嫌,但既然知道有前辈看好张力士门下,面对一个未来至少能比肩天鼓寺住持的强者,圆华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与其热脸贴冷屁股,白送好处,不如让对方主动求自己,欠一个人情。 圆华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李存孝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只见他冷笑一声,眼中杀机凛然。 “师叔别怕。他雇杀手?我们也雇杀手!看谁命更硬!” 圆华刚想说人家是黄庭高手,你出不起那个价钱,李存孝又低声喃喃道: “我便把这些日子攒下的丹药全部豁出去,先摘了他那侄儿的狗头!” 阿弥陀佛,这师侄好大的杀性啊 圆华心想这徒弟简直比张力士这个做师父的还狠,上来就要拼命。 说真的,虽然他已经在张力士一门押了注,但也不想太早和圆觉开战。 都是黄庭圆满,万一同归于尽怎么办? 可李存孝说到这份上,哪怕知道对方后头有个前辈盯着,他也难免发虚。 万一这三人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还有下半辈子吗? “师侄,稳妥起见,这几天你们若是要出门,便由我暗中保护吧。” 圆华好像放下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李存孝心里一乐,脸上很不好意思似的。 “师叔是罗汉堂执事,事务繁忙” “不忙!不忙!我和你师父是多年的师兄弟,你们就是我的亲子侄!” “圆觉?哼!要敢动手,我叫他有来无回!” “师叔好样的!” 李存孝当即也是放下脸皮,恬不知耻地说了许多好话。 等到将脚步轻飘飘的圆华送走,门一关,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好个死秃驴,我不理你,倒来找我的麻烦?” “德正住持还让我暂缓修行,但眼下看来,却是一点不能放松。” 盘膝而坐,肝木、心火、脾土,三脏运转,吞吐转化出精纯的肺金之气,涌入印堂。 坚固的瓶颈,好似雄伟城关,些许浊流,只能冲碎砖瓦。 但李存孝要打破的还不止这一个关窍,他要先完满肺脏,然后一鼓作气,冲开左耳。 “金刚杵,给我破!” 心念一动,无数清凉涌入印堂,好似涛涛洪流,顷刻冲毁关隘。 两个鼻孔瞬间通透,呼吸吞吐之间,更多的脏腑精气调动。 五行轮转,木火土金水,玄黑的肾水精气,汹涌澎湃,直奔左耳窍穴! “师兄,怎么不见你的赤骊?” 叶乘霄三人在官道上缓缓打马而行,初夏暑气渐渐炽烈,路边多了不少卖饮子的小摊贩。 天鼓寺距离州城仅十里地,寻常人不过半个时辰脚程,骑马的话几刻钟便到。 “州城里高手甚多,卧虎藏龙,天鼓寺更甚,我暂时还不想太招摇。” 李存孝到了天鼓寺,一边屠宰,一边练功,一边读书也没放下。 藏经阁里除了武学和一些秘法不对外开放,类似佛经、游记、妖魔图录大都对弟子开放。 他也不挑,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也是因此他才知道,慕容柏对他那个疯癫儿子确实是爱到了骨子里。 不仅拿两件家传魔宝换了那件紫金袈裟,还不知从哪搞来了天马的血裔。 那紫金袈裟看其迥异于魔宝的表现,有点像是书中所说的“灵器”。 但具体的还不清楚,反正价值比一般魔宝价值要翻倍。 而穆王的天马八骏,其后裔素来是用作赏赐各地节度使和朝廷仅剩的几位柱国大将军。 寻常的宗室贵戚,根本没资格沾染。 当然,赤骊的血脉肯定没有那么纯,八成是各地节度使再度育种的串子。 但经过纯净妖魔肉的喂养,这马儿越发神骏,奔驰之时踩踏云雾,一见不凡。 上次从平顶山回来后,李存孝便自我反思。 换了脸却不换马,那不是白易容了? 索性就留在镖局,让魏河继续照料。 等什么时候在天鼓寺站稳脚跟,赤骊就能再度上岗了。 “咦,酸梅汤的味道?” 李存孝的鼻子抽了抽,下意识看向不远处。 距离宋州城门还有个三四里远,官道边隔着十几步,有个汉子只穿一件粗布的半臂,露出几块烧伤的疤痕,身前摆了几桶酸梅汤。 类似的摊子之前也见了好几个,三人说说笑笑,便打马朝那边靠过去。 “上钩了。” 张怀回忆着画像上的三张人面,和眼前的三人一一比对,确认无误,不由大喜。 自从闯那平顶山的狭道,被风刃割了双手血肉,昔年也算有些名头的柳叶刀,不得不斥巨资从天鼓寺买来丹药,养了半年才把双手养好。 柳叶刀伤了双手,可不就只能坐吃山空? 好不容易上个月干了一单,挣了点钱,结果听人说平顶山的怪风消失,他又兴冲冲地前去。 没成想,怪风没了,却又忽然从天中降下烈火。 虽然跑得快没受什么伤,但身上的银票却全被点燃了。 一贫如洗的张怀昨晚不得不再次前往黑市,忽然发现有一个刺杀任务。 三个筋肉境的小辈,赏格却是有足足一万两。 哪怕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咬牙接了下来。 天鼓寺是宋州霸主,达摩院的人他不敢招惹。 但几个杂役,杀了又会有新的人顶替上去。 自己脏腑圆满杀筋肉,不是手到擒来?这单干了,便下乡去避避风头! 眼看三人已经到了眼前,张怀挤出一副笑容: “三位少侠,喝一碗酸梅汤吧,酸甜解暑!” 叶乘霄很有师弟的自觉,正打算下马买三碗,李存孝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来吧。” (本章完) 第129章 128出路 第129章 128出路 李存孝看着眼前的汉子,从外貌上来说,平平无奇。 仔细看其双手,上面也没有练习兵刃留下的老茧。 “来三碗酸梅汤。” 隔着几十步喊了一声,李存孝慢吞吞地下马走过去。 “好嘞!” 张怀露出假笑,麻利地拿出三个粗瓷大碗,从桶里打出酸梅汤。 这木桶设计巧妙,底下有个隔层,里头装了冰块,酸梅汤打出来,粗瓷碗外边还在淌水珠。 “做这么一只桶,要多少钱?” 李存孝走近几步,张怀心中一喜,右手拿碗,左手便去抽摊子下面的刀。 可李存孝却不去接那酸梅汤,反而又绕开几步,指着那木桶问东问西。 张怀面色一僵,“这些小事哪值得客人发问。” 他又不是那种耐心潜伏、巧妙打扮的杀手,这些家伙事干脆就是路上直接抢的,谁知道值多少钱? ‘哎呀他娘的,问的越多破绽越多,直接干了!’ 反正目标就在眼前,张怀懒得再伪装,眼底凶光一闪,右手的酸梅汤照着李存孝的脸就泼了过去。 谁知后者像是早有预料,抢先一步,将地上两桶酸梅汤踢得爆开。 漫天水雾之中,两道银光乍泄,好似出水的蛟蛇,但李存孝的身法更为惊人,轻飘飘几步,便退出两三丈,将叶乘霄和张月鹭护至身后。 “好歹也是杀手,我才问一句话,这点耐心都没有?” 看见对方脸上的淡淡笑容,还有方才展现出来的惊人身法,张怀脸色凝重。 “你早就看出来了?” “谁让你一直盯着我们三人?你的眼神就好像针刺一样,想不注意都难。” 李存孝信手抽出龙雀刀,青碧的双眼放出光华。 四个脏腑淬炼完满,耳窍也开了一窍。 视觉、嗅觉、听觉、触觉综合起来,给了他更敏锐的感知。 本来还想看看这州城的杀手有什么手段,没想到对方一点耐心都没有。 一诈,就露馅了。 “被你看出来又如何,一样要” 张怀露出厉色,双眼中隐隐放光,他竟然也是以肝木之气为主,淬炼五脏。 催动之下,其人身影瞬间加速,然而脚步飘忽,配合手中旋舞的双刀,更加难以捉摸。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柳叶刀者,不似叶而似春风,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好大的狗胆!” “敢伤我师侄,我要你” 一声炸响好似霹雳,叶乘霄和张月鹭先是面色骇然,但随即却发现李存孝并未张口。 后者面色古怪,只见不远处官道上,马车中忽然爆射出一个圆润中年人,身上黄色真气闪耀。 土黄真气弥漫,在其手中凝结,呼之欲出。 “圆华师叔?” “黄庭高手?!” 二人惊呼,张怀变色,心中把下单的雇主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你他娘的,怎么没说目标有第四境的高手保护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撤! 杀机凌然的春风忽然倒回,仓皇萧瑟一如秋风扫落叶。 但李存孝哪会眼睁睁看着人头溜走? 澎湃的肝木精气涌入龙雀刀,双眼金瞳泛光,身躯中虎啸低沉。 两丈长的月牙形风刃激射而出,张怀骇然举刀格挡。 然而李存孝蓄力已久,一口气劈出十几道刀气。 张怀的抵挡甚至连三息都没有,顷刻间刀刃破碎,整个人吐血倒飞。 眼神中的恨意和震惊浓郁到无法掩饰。 “这是筋肉圆满?我入你.” 刀光一闪,细密的血珠从脖颈切割线渗出,狰狞的头颅还保持着怒吼的姿态,但双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 一只禽类妖魔的虚影没入身躯,镇压在金刚杵下。 “.我要你偿命.” 圆华口中呼喊顿时低沉下来,脚步在张怀的尸体面前顿住,眼神震惊又复杂地看着收刀入鞘的魁梧青年。 这就结束啦? 说好的关键时刻救场呢? 十息不到就把一位脏腑圆满杀了,你是人吗?! 李存孝无视三人各异的神情,深深从口中吐出绵长浊气。 别看他方才好像赢得很轻松,实际上也确实没费多少力。 这场战斗看上去是一个脏腑大成对脏腑圆满,可实际上不能这么算。 寻常脏腑武者,只有一个魔头加持肉身和五脏。 可李存孝身兼八个魔头,遍及皮肉骨血,首先肉身更强,血气精气更充沛。 肝、心、脾、肺、肾,除了最后一个还没完成,前四个脏腑都分别有一个魔头。 以此为基础,再驱动龙雀刀这等魔宝,杀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同级武者如杀鸡,岂不是寻常? “师侄,真是深藏不漏啊。” 圆华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喜悦迅速爬上了脸颊。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那位前辈中意的人选是谁了。 虽然同级无敌、越阶而战不是天骄的唯一标志,但连这两项都做不到,必定不是天骄! 叶乘霄和张月鹭,圆华都有仔细了解、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天资不错,但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尤其是眼下李存孝轻描淡写,斩杀同阶,哪怕是借用了魔宝,但是脏腑境界驾驭魔宝而不被抽干,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真气乃炼化人身精气而成。李存孝靠脏腑境界就能将龙雀刀如臂使指,等突破黄庭,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还没有谢过师叔护持。接下来的路,请师叔与我们同行吧?” “如此甚好。” 李存孝面色淡然,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叶乘霄和张月鹭却是有些麻木,呆滞地打马跟在马车后面。 明烛正要掀开车帘请师父进去,没想到圆华直接解了一匹马下来,和李存孝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明烛看着孤零零的另一匹马,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自己站在了车辕的位置,闷着脑袋朝城门方向走去。 “崔大,崔二,等三郎他们在寺里站稳脚跟,我想重开飞虎镖局。” 租赁的小院书房里,张力士和崔家兄弟各坐一张交椅,张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做针线。 十月怀胎,即将分娩,张力士心中是一千个不放心,一定要自家夫人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稳。 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几个徒弟出门十几天未回来,张力士感觉自己变婆妈了不少。 “我也觉得可以重开镖局”,崔炜率先表示了支持。 “镖局几十号弟兄带着家小跟到州城,不能一直没有活计。” “坐吃山空,不是个事。” 崔耀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不过咱们这些外地人要想开个镖局,怕是要先拜个堂口” “上头有人才好办事,如果三位师侄能整个达摩院弟子的身份,这事儿才好办。” “怕是达摩院弟子的身份都还不好办”,张力士叹了口气。 虽然说是天鼓寺一家独大,但沾着庞然巨物的光,城中难缠的小鬼不是一只两只。 大家都和天鼓寺藕断丝连,这时候就看谁后台更硬。 圆华是个势利眼,请他帮忙,可一可二不可再; 德正住持的帮助仅限于武道,能有一个药王堂杂役的身份,已经是格外开恩。 “没想到打拼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要靠后生晚辈。” 崔炜露出苦笑,州城的遭遇,有些让他想起当年在魏博藩镇的日子。 辅兵怕战兵,战兵怕牙兵,牙兵怕更上面的几个校尉、将军。 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中,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才能稍微得到一些安心感。 “有后生晚辈可以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别不知足了。” 崔耀仍旧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倒是张夫人闻言,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我要提醒你们,镖局现在的开支里面,是有三郎拿出来的,何家赠予他的资财。” “以后镖局重开,让三郎拿三成干股” 张力士当即拍板,张夫人这才满意地哼了哼。 财政的事,以前是张月鹭协助张力士在管。 现在女儿去了天鼓寺,张夫人便重操旧业。 只是她心底多少有些惋惜,当初嫁女儿给李存孝,还曾犹豫。 现在却是张家亏欠对方甚多,开不了这个口。 如今到了州城,豪门贵女何其之多? 机会错过了,只怕再没有第二次。 “还有便是铁子。大娘告诉我,他这些日子闷闷不乐,还是得有事做,才好让人少去想烦心事。” 张夫人又提醒了一句,张力士等自然点头应是,但心中的大石头却是又重了一分。 “总镖头,三郎他们回来了!” 史义夫面带喜色地敲门走进书房,张力士的目光从他戴着眼罩的面庞掠过,也露出笑容。 “我之前去信,让他们有空回来一趟,没想到这么快。” “走。” 除了张夫人由二女儿扶着慢悠悠走在后面,另外四人健步如飞,走到院子里,却见三人已经被镖师们兴高采烈地围在中间,好像过节了一样。 月白色的僧袍上,药王院的葫芦标志十分醒目。 “哎呀,张师弟,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圆华笑得十分热情,主动上前捉住张力士的手臂,让后者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每次和对方见面都有喜事? 但圆华一句说完,便没了下文,张力士问起也是神秘一笑。 那边三人被围在人群里,也有些吃惊。 他们其实是不明白,在天鼓寺,药王院杂役好像不算什么。 但在外面,在州城,有三个天鼓寺的青年才俊,是多么给背井离乡的一群人提气的事情。 夸张一点说,镖局众人对以后的指望,都在这三个年轻人身上。 这不是镖师们没有志气,相反,正是因为在城中处处碰了钉子,才更能明白,有没有靠山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师父,两位师伯。” 三人上前一一见礼,此时张力士也抛开疑虑,欣慰地笑了,询问在天鼓寺的生活。 等到张夫人出来,张月鹭赶紧凑到母亲身边,小心扶着对方的腰和肚子。 免不了一场欢宴,待酒足饭饱,镖师们散去,圆华才讲述起路程中发生的事情。 “有人雇杀手暗害三郎他们?!” 张力士手中酒杯嘭一下被捏得粉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崔家兄弟和石铁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本以为三人进了天鼓寺便能安稳,没想到转眼就出了这桩事。 “张师弟,依我看,八成是圆觉那个邪僧!” “他怀恨在心,却又不敢公开报复,只能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圆华上眼药已经是炉火纯青,毫不犹豫地将屎盆子扣在圆觉头上。 不管是不是,反正也找不到别人,那就肯定是! “师父息怒,还是多亏师父和师兄给我龙雀刀,那人并未能伤我分毫。” 听李存孝这么说,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担忧和愤怒,转变成看怪物一般的目光。 杀同级如杀鸡,十息不到就解决对手,哪怕有魔宝在手,此事也同样惊世骇俗。 “我记得和慕容博、叶知秋交手的时候,虽然有龙雀刀,但也不过是能僵持片刻而已” 石铁的神色尤为复杂。当时若是他有小师弟的战力,瞬杀一人,哪怕之后精气不继,也要从容许多。 而今断了一臂,以后 石铁神色更加黯然。 李存孝看着对方空荡荡的左边衣袖,还有其身后独眼的史义夫,后者同样是突围那一晚受的伤。 但两人至少还活着。因为那场混战死去的人,又何止高獾和钱宇? 早上秒杀对手带来的得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郎,好样的”,张力士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勉励几句,最后看向圆华。 他忽然起身,拱手一拜。 “日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这三个小辈,师弟感激不尽。” “使不得!” 圆华一个激灵,赶紧将其扶住。 “师弟放心,等弟妹生了麟子,过几日回寺,我也仍旧和三位师侄一道,必然护得周全”。 说着,还悄悄看了李存孝一眼。 出了这么一桩事,众人都没了兴致,各自散去。 夜晚,张夫人躺在主卧,想要安慰丈夫,但后者只是笑笑,用推拿帮妻子疏通气血。 一阵暖洋洋当中,前者很快感到困倦,沉沉睡去。 而后者躺在大床旁边的地铺上,双眼看着房梁,却是始终无法合眼。 自从回到宋州,除了德正住持的关照,接二连三,迎接张力士的全都是挫败。 从前在楚丘说一不二,到了这里,却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难言的酸楚在心中弥漫,但作为一个长辈,作为总镖头,作为父亲和师父,他心中更多的是责任感,驱使着他为众人寻找一个出路。 答案只有一个。 “明日,让三郎和月鹭陪着夫人。” “我要再去一次平顶山!” (本章完) 第130章 129转机 第130章 129转机 平顶山。 初夏的山林,郁郁葱葱,一片深碧,让人生出游山玩水的雅兴。 但若是近前来,入得山中,却会诡异地发现,半山腰处,寂然无声。 虫鸣鸟叫半点没有,只有偶尔风吹枝叶沙沙响。 狭道上,空气间或扭曲,好似受到高温的炙烤,隐隐似乎看到一只朱雀盘旋,转瞬即逝。 草庐深处,洞窟中,太乙真人正抚摸着儿子的墓碑。 那看上去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石,但其上下周身,都十分光滑圆润,好似细细打磨抛光过一样。 尤其是墓碑主人名字的地方,这一点显得尤其突出。 “竟然一直找不到风轮的踪迹,真是咄咄怪事。” “窃此魔宝,却又不敢拿出来用?” “这小贼到底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白色络腮胡一抖一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 除了炼丹和儿子,很少有事能让太乙真人提起耐心。 半个月没有一点线索,他的心中很是烦躁。 上品魔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但风火轮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是明明在儿子的几件遗物里都下了后手,如今却是生不出半点感应。 到底是谁? 他慢慢踱着步走出洞窟,平顶之外,云雾弥漫,却没有飞鸟敢于靠近这里。 冷冷清清,好像荒废的墓地。 “太乙道兄!” 爽朗的笑语打破了寂静,契此和尚扛着布袋,背对着熹微晨光,从山下走来。 和半个月前离开时比,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仍然是胖乎乎笑呵呵的模样。 “嗯” 太乙真人随意应了一声,这次却没有摆出桌椅茶水。 契此到了山顶,知道对方的古怪脾气,见状也不恼。 胖手往布袋里一捞,抓出一个白瓷的细口瓶,釉色好似美玉一般,散发莹润光泽。 太乙真人伸手接过,一掂,颇有些诧异。 “甘露不少啊你还真大方。” 契此摆了摆手,“大方的不是我,是李翼圣。” “你和北边那个毗沙门有交情?” 太乙来了兴趣,“想扶龙啊?” “想扶龙的是玉华寺”,契此冷笑了一声。 “节度使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我跟他们没什么交情可谈。” “不过是上次我路过河东,凑巧救了一场瘟疫,李翼圣就算不指望拉拢我,也要让玉华寺表示表示。” “李翼圣也好,朱全忠也罢,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比起爱扒灰的梁王,晋王多少还算有个人样。” 太乙真人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白色的络腮胡上下抖动。 “好个布袋和尚!我不管你嘴里挂着什么天下苍生,至少你够坦率,够性情,这点我喜欢。” 契此和尚也笑了,“那我可否麻烦道兄再帮我一个忙?” “说!” 太乙收了白瓷瓶,一挥手,又是和上一次同样的桌椅茶具。 契此和尚来了两回,多少也摸出点规律来。 对方心情好,就有茶吃;心情不好,就要赶人。 ‘果真是喜怒无常,一点不讲待客之道。’ 契此和尚想着,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玉匣子。 打开,里面却是十颗红玉般的果实,上面黄色的朵甚至都还在,娇艳欲滴,好似刚从枝头采下来。 “丹木果?你想请我炼丹?” 太乙挑了挑眉,“断续丹?” “咱们这个境界可用不上,你那徒弟是个瘸子?” 契此不禁翻了个白眼,“道兄若不知说什么便不要开口。” “这丹药是给我那徒弟,但不是他用,是给别人用。” “杀伐凶戾的布袋明王也有如此体贴的时候?” 太乙对求丹的人素来没有好脸色,但契此性情直率,却是不令他反感。 “道兄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这丹药是给石铁准备的。 契此和尚在收徒这方面是古板严苛不假,但考验徒弟也是有讲究的。 他便最恨当年自己的师父,为了考验而考验,一个接一个。 美其名曰磨砺心志,实则在他看来就是自己吃过的苦,非要让弟子也尝一尝。 契此给李存孝的考验当然也不会少,但他得出的道理是,磨砺弟子要有的放矢,更要有奖有惩。 这断续丹,就是给未来徒弟准备的奖励。 “能让你如此上心,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后生了?” 看见太乙若有所思的模样,契此心头立刻警觉。 好不容易找到的优秀传人,可不能被人截胡了。 当下嘴巴一张,就换了话题。 “对了道兄,我还是个小沙弥的时候曾听闻,当初本朝太宗皇帝攻陷京城大兴,前周炀帝曾驾龙舟,卷走了国库与内库的重宝.” 太乙不怎么在意契此的小心思,随口答道: “不错,传闻其仓皇逃窜,但途中便驾崩了。” “其龙舟和宝藏消失无踪,世人也是众说纷纭,疑似藏宝地足有四个。” “河北道涿州、河东道代州、淮南道扬州,还有河南道宋州。” “咱们脚下的平顶山,据说也有可能。”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但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找到。” “传闻当时道门最高秘典,三洞真经之中的《洞玄部》也在那艘龙舟上。” “丹道至要,斡旋造化若是我能一睹为快,也算不枉此生。” 说不定更有机会,将吒儿起死回生. 剩下的半句没有说出口,但这或许也是他把儿子的衣冠冢设立在平顶山的原因。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除了那朵金莲在一点点长大,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我怎么听说,龙舟上是佛门秘典?” 契此说完这句,二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别废话了!报酬拿出来,如果我不满意,你带着这果子从哪来回哪去。” 太乙真人又回到那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契此和尚依言从布袋里扯出一片布来,前者顿时就笑了。 “又是紫金袈裟?这天下的紫金袈裟怕不是有几百件了,我看当初武宗皇帝灭佛还真没错。” 契此和尚毕竟是佛门中人,被戳到黑历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我这可不是武后佞佛的时候滥发的三流货色,是真正大德的贴身灵物。” “你自己看看,这佛光、这禅唱” 太乙被他窘迫的样子逗乐了,闻言也不再为难。 “本来按规矩,你应该给我备两份材料,但我心情好,便宜你了。” 说罢,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座小巧的九层玲珑塔。 随手一拨,忽然有一个小黑点从指甲盖大小的窗口飞出。 随后飞速变大,竟然瞬间化作两丈大小的一条肉虫。 这肉虫浑身暗红褶皱,一圈圈环形从头至尾,仅靠张开的螺旋利齿大嘴分辨头尾。 “五阶妖魔,蛐蟮。肢体断裂,瞬息重生,拿来炼断续丹再好不过。” 随手一挥,好似有无形的刀刃,名为蛐蟮的肉虫瞬间被斩出和丹木果同等数量的肉段。 那虫子发出哀嚎,但太乙真人随手一挥便将其扔回塔中。 五指根根旋握,漂浮在半空中的肉段瞬间汽化,浊雾上涌,只剩十颗拇指大小的晶莹水珠。 “去!” 剑指一并,晶莹水珠精准投入十颗果实当中。 这一刻,那黄色的朵忽然张开变大,将红色果实包裹其中。 在契此的眼中,苞的内部此时好似丹炉,在无形的火焰中重新孕育。 片刻之后,十朵黄缓缓绽放、枯萎消散,十颗赤红的丹丸,中心处好似有白乳流动。 不像是火炼的丹丸,倒像是天地自然的造化。 “道兄的炼丹术,臻于至道,叹为观止啊。” 太乙却对契此的惊叹不以为意,随手取了五颗丹药,装入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瓷瓶。 这是他的用工费。 “你们这些门外汉,除了感慨,还讲得出什么高见?” 契此不在意地呵呵笑,将玉匣重新收起,装入布袋。 “我的高见是,道兄的玲珑塔最多只算个妖魔袋,比起李翼圣的舍利宝塔差远了。” “我这是仿制的,怎么和正品比?去去去,别来烦我!” 太乙的脸色顿时沉下来,胖大和尚立刻扛着布袋转身,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山顶再次安静下来,太乙真人坐在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转动茶杯。 袅袅热气从杯中升腾,变幻形状,直到被高空中的气流吹散,露出完全升起的太阳。 他忽然叹了口气,不知怎么想到契此和尚方才的话语。 “徒弟吗?” “若是能找到收服风轮的那个小子,是否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被一个好运的后生误打误撞收服了风轮,这个可能,之前一直不被太乙接受。 毕竟风火轮是他亲手炼制,以他的骄傲,当然不会认为,有人能突破自己的手段。 但是布袋和尚说起舍利塔和玲珑塔,又提醒了他。 自己并不是天下第一,并不是永远不会犯错。 如果自己一直都能掌控一切,那儿子也不会离他而去了. 一想到这,悲伤就如潮水,再度涌出,他又忍不住想要回到儿子的坟冢旁边,安静地说会儿话。 太乙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讽刺的感觉。 “曾经避之不及的事情,如今却求之不得,人啊.” “前辈!太乙前辈!” 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传入耳中,太乙不知感知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收敛,变得漠然。 他走到山巅,看着半山腰的位置,不知何时现形的朱雀喷吐烈火。 瀑布一般流淌的赤炎将狭道淹没,一个青面獠牙的男人不得寸进,只能在路口处大声呼喊。 “怎么有点眼熟?” 太乙咦了一声,手指掐了一个诀,山腰处的朱雀忽然停止了喷吐,一个俯冲,将躲闪不急的夜叉抓起。 巨大的羽翼拍打,转瞬升上数百丈的山峰。 张力士躲闪不及,一个踉跄翻倒在地,连身上的赤发青面都散去,狼狈地只剩了半条裤子。 但当他看到不远处的威猛老道,狂喜之色顿时将脸庞挤满。 “太乙前辈,真的是您!” 他昨夜一宿没睡,翻来覆去,想着即将诞生的子嗣,想着虎视眈眈的圆觉,想着前途远大但还未成长起来的弟子和女儿。 千头万绪袭上心头,他思考了许久,终于认识到。 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有大的变化; 圆华的力量可以借助,但德正住持的特殊照顾却不知能持续多久。 在这种无助之下,他再次想到了自己一生崛起的发端。 那次登山失败后,张力士并没有就此放弃,仍然对平顶山保持着密切的关注。 就在不久前,他听说山上的怪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天空中降下的烈焰。 当时他就想到,会不会是太乙前辈终于来了,所以才造成了这种种变化? 于是,早上嘱咐弟子们陪夫人聊天散心后,他找了个借口,便偷偷打马赶往平顶山。 令他惊喜的是,虽然还是没能靠自己的力量登山,但却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前辈。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少年?” 太乙真人看着张力士好一会儿,这才将记忆力那个莽撞而充满拼劲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成熟却流露出丝丝疲惫的中年人重合起来。 “是啊,我已经年过半百,前辈却还是风采依旧。” 张力士看着容貌和三十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的老道,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再是青面獠牙,也还是会受伤衰老的武者,而对方却像是话本里不老不死的神仙了。 “倒是难为你,身兼两门武学,也能突破黄庭。” 不用照骨镜,仅凭方才张力士为了抗衡烈焰调用的真气,他就能感受到其中不和谐之处。 随手就把方才契此和尚拿来的袈裟拿出,扔到张力士身上。 “算了,故人相见,也是有缘,你披着这袈裟下山去吧。” “有了它,至少你吞吐真气不会发狂,死之前也能熬到黄庭圆满了。” 说着,太乙真人转身就往草庐走去。 张力士一下慌了神,他好不容易走到对方面前,可不是为了什么袈裟。 哪怕此物加身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袭上心头,让他平和安定。 心中也确实知道对方所言非虚,有了这件袈裟黄庭圆满不是问题。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将袈裟解下,交迭奉上,恭敬开口: “前辈,我此来不是讨要东西,而是找到了您当年所说的,真正能让您托付衣钵的天才!” (本章完) 第131章 130蓦然回首 第131章 130蓦然回首 能让我托付衣钵的天才? 太乙真人闻言,脚步一顿,表情微妙。 其实当年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真的指望对方能培养出什么优秀传人。 类似张力士这种“有缘人”,他其实是遇到了不少。 儿子逝去后的那些年,他实在是百无聊赖,所以就想着找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顺便,也能用来搪塞掌教师兄——我不是不收徒弟,你看这不是在播种吗? 只可惜几十近百个种子播撒出去,也就有十几个人摸到了楼观道的入门门槛而已。 成为门内中坚的,更是只有寥寥二三人。 至于各峰首座真人的亲传,一个都没有。 太乙真人自己就是出身高门,本来就不信田野藏麒麟这一套。 世家大族,家学渊源,资粮丰厚,又时常与天骄联姻,优化血脉。 如此每一代,这才能稳定培养出水准线以上的天才。 草莽之中并非没有天才,只是能安安稳稳渡过发育阶段,最终走到伯乐面前的天才,实在是太少,太难。 “我当年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你倒是放在了心上。” 太乙真人举步欲走,但瞥了眼身后紧张期待的张力士,心想听一听也不会损失什么。 “那你说说,此人有何处值得我高看一眼?” 张力士心中一喜,他最怕的就是对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眼下机会到了面前,他一句废话都没有,言简意赅: “此人年十九岁,习武不到一年,已经是脏腑境界!” 太乙真人顿时动容。 世族和宗门圣地里,二十岁的脏腑并非没有。 但那都是从十岁开始,能识文断字之后,先将各种武道典籍、经义熟读,耳濡目染。 再以各种灵药洗筋伐髓,以各种温和养练法茁壮身躯。 等到十五岁,这些孩童便已经是个顶个的好苗子,一旦开始修炼武道,便是突飞猛进。 半年通气血,两年筋肉成,之后便可在三练圆满之境耐心打磨,挑选最为合适的脏腑之法,二十岁就能稳稳当当地晋升第三境。 这都是费了心血和资源,才培养出的顶尖人杰。 可现在张力士却说,有人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晋升第三境,如何能不让他惊讶? “听你的意思,那就是十七十八才开始习武?不是大家族出身?” 张力士连忙解释,“父母双亡,家境贫困,还带着一个弟弟。” “我也是机缘巧合,将其收下,本来只以为是个能养到气血的好手。” “谁曾想,他只用两月,便气血圆满,突破筋肉,更是无惊无险。” “之后,只用了半年,便三练圆满,甚至能以筋肉境界驾驭下品魔宝,心智清明无碍。” “说来惭愧,当时我正被仇家追杀,那孩子是为了我,才不得不转修天鼓寺的小夜叉刀,突破脏腑。” “如今他就在天鼓寺中为一杂役,我不忍耽误他的前途,只望前辈开恩,能够去看上一眼。” “如此,无论他是否有资格拜入您的门下,晚辈都没有遗憾了。” 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话语,明明已经是炼化真气的黄庭,张力士却忍不住微微气喘,心脏更是绷得紧紧的,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两月破筋肉?半年开脏腑?还是转修,兼修?” 太乙真人口中念叨着,从怀里取出铜镜,对着眼前之人一照。 斑斓的赤焰虎和青面獠牙的夜叉同时显现,只是后者显得更为壮大。 镜面之上,有着点点煞气的灰暗,但却在以缓慢的速度消解,大概是袈裟的功劳。 “原来当年你是转修了天鼓寺的夜叉法门吗?” 太乙真人露出了然之色,抬了抬手,张力士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 “我门中也不乏夜叉法门,佛道二教转修者甚众。” “若你所言为真,我自然能拿出转修的法门。再不济,赏他一粒化功丹,也不会损失气血,只不过要多耗费些时日重修,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多谢前辈!” 张力士大喜,但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道: “不敢欺瞒前辈,半个月前,我曾带徒儿来山上寻访,因为那狂风阻了去路。” “我当时不知这是不是您的手段,还以为您不愿见人,便先让徒儿拜入了天鼓寺。” “但只是在天鼓寺的药王院当个杂役,还不曾正式入门” 眼见对方硬着头皮的惶恐模样,太乙真人不禁哑然一笑。 “你都说了两遍了,慌什么?” “就算已经入了门,若能让我满意,抢过来那些秃驴又能如何?” 漫不经心的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霸道,这份颐指气使反而让张力士感到几分亲切。 还得是前辈啊。 “不过以你的说法,那小子怎么会只是一个杂役?” 张力士闻言,便把自己当年的往事讲了一遍,太乙真人听了只是点点头。 “药王院的德聪,我也有所耳闻。” “在佛门当中,这小儿也算是会炼丹的了。” 德聪首座都快七十岁了,在您这还是小儿? 天鼓寺响当当的丹师,在您这只是会炼丹? 张力士暗自咂舌,也不敢评论。 “马儿,来!” 太乙真人唤了一声,这山中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匹青骢马,皮毛莹润有光,双眼大而有神,神骏非常。 “你现居何处?” 见对方翻身上马,张力士赶紧把住址详尽说了一遍。 太乙真人手掐剑指,半山腰处,朱雀啼鸣而至。 “我出门一趟,好好看家。” 后者鸣叫一声,人性化地点点头。 张力士见状,不由感慨: “真是仙家气象,此处是前辈的洞府吗?” 太乙真人坐在马上,正准备伸手拎着张力士赶路,闻言脸色阴晴变幻,沉默了片刻,低沉道: “洞府?此处是我弟子的陵墓。” 冷冷一句话说完,脚后跟轻轻踢一下马腹,青骢马立刻化作清风,在途中留下无数残影,消失不见。 张力士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才苦笑一声。 “前辈还是那么喜怒无常啊。” 话语只在心中,却不敢诉之于口。 张力士只得披着袈裟,在山下找到没跑远的马匹,得得得踏上了回城的官道。 “木叉,这几天习武有没有懈怠?” “大哥,你就瞧好吧!” 院子里,木叉扎稳马步,一套基础拳法,打得一板一眼,干脆利落。 来到州城半个多月,十一岁的木叉不缺营养,已经开始窜个头。 而且由于经常锻炼,甚至都已经练出几分肌肉的形状。 可谓是眉清目秀,虎背熊腰。 李存孝心中满是欣慰。 对他来说,拼命地习武往上爬,一开始正是为了家人血亲。 木叉与其说是他的弟弟,更像是他的儿子。 但是习武快一年,李存孝慢慢也从中开始得到乐趣。 生命的进化,是世间最有诱惑力的事情,是不可抗拒的本能。 只不过他修的不是什么无情大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喜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有纯净妖魔肉供应,丹药也有渠道。” “日后,定能为木叉打下坚实的根基,不逊色于那些世族子弟。” “魏河这小子,也算沾光了。” 李存孝一边指点木叉,一边分心考校魏河和秦羽。 魏河从来到他身边开始习武也有半年,如今俨然快要气血大循环。 这天分,隐隐能赶上当年的叶乘霄了。 不过后者如今已然进入天鼓寺,前者怎么安排,李存孝却有些苦恼。 他手里其实直通脏腑的武学不少,大药秘方也不缺,但都没法解释。 魏河作为他的班底,也是给木叉培养的帮手,李存孝当然希望后者走得越远越好。 反正有他在,不怕压不住,而且魏河本身也是耿介的性情。 “要是虎魔拳有后续就好了。” 念头一闪而逝,李存孝指点完小弟们,眼看还有半个时辰到晌午,便先去看望师娘。 “师娘,这是我找主事师兄换来的安胎丹药,试吃过了,没有问题。” 张夫人看着眼前的魁梧青年,眼中满是笑意。 “好孩子,你有心了。” 临近生产,镖局提前重金,把净月师太请来。 后者虽然清贫乐道,但也不迂腐,为了悲田院的孩子们,顺势应下。 这位尼姑拿起瓷瓶,鼻尖翕动,微微惊讶, “是药王院的丹药?用料很好,城北的豪门都爱用这个。” “是园参师兄炼制的”,李存孝笑着回答。 比起脾气古怪的师父,作为大弟子的园参可谓八面玲珑。 或者说,正因为师父是这个脾气,做弟子的才不得不找补一二。 李存孝是屠宰房新近崛起的干将,老实说有他在,不仅圆槐等人少干点活,园参取材也更方便。 正好州城里有大户家中产子,委托炼制一批安胎丸。 园参那一炉十分顺手,成丹远超预期。 听圆槐说李存孝在找安胎好药,索性大手一挥,将多出来的赐下。 ‘就是干屠宰活计,师兄也能得到身为丹师的园参师兄赏识。’ ‘正如锥处囊中,其末立现,真俊杰到哪里都能脱颖而出。’ 叶乘霄除了敬仰已经没有别的想法。 师娘将要临盆,他自然也有礼物: “师兄献上丹药,我就不嫌丑了。” “这是我找金石房的师兄,特意给您烧的孩儿枕。” 说着,取出一个白瓷枕头,乃是一个俯卧在榻上的小童造型,以孩儿背作枕面。 触手温润,丝毫不觉冰凉,甚至将脸贴上去,不是瓷器的坚硬之感,而是好似绸布一般。 张夫人一时非常高兴,这孩儿枕恰好戳中了她的心思。 等她看向三女儿,后者干脆拿出一迭小孩衣服,言简意赅。 “我替娘缝制了几套,您生育之后安心养胎,就别劳累了。” 众人纷纷大笑,但陪坐一旁的大娘子却是疑惑道: “都快晌午了,爹怎么还没回来?” 枕边人的去向当然瞒不过张夫人,但张力士也告诉她,事情未成,不必声张,免得几个晚辈失落。 正想出声为丈夫遮掩一二,张夫人忽然皱起眉头,捂住了肚子。 只见净月师太上前检查了几下,立刻严肃地将众人赶了出去,早有准备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忙碌起来。 李存孝这才回过神,按住刀柄,站在了屋外的一角。 其他人也纷纷醒悟,各自警戒,但并没有把气血境界的众镖师惊动。 “嗯,刚来就碰到生产?” 太乙真人旁若无人地踩在屋檐上,看着下方不时传出痛呼的屋子和警戒的众人。 道门认为女子经血乃是污秽,临盆的妇人更是不许进入寺观,以免污浊清净,玷污神圣。 甚至道经中,还专门提到有一个酆都血湖地狱,里面绝多是生产不顺的妇人。 但太乙真人不信这一套。 世上神佛,究其根本也不过是有大神通的武者,何况地狱? 若真有地狱,那他反而会兴冲冲地带齐身家,打穿冥府,把他英年早逝的儿子救回。 “罢了,我也是心软。” 不知触动了老道心中的哪一块地方,手指从袖中掏出一粒灿灿宝丹。 屈指一弹,便化作肉眼不可见的光点,飘入产房。 张夫人声音中的痛苦顿时少了许多,隐隐能听到净月师太大喊看到头了。 “此人就是李存孝?” 太乙真人一眼便锁定了身材魁梧的青年。 看清对方相貌的瞬间,他莫名恍惚了一下。 “有点像但不是五官像,而是感觉像,都是如老道这般刚猛彪悍的男儿。” 从这一点来说,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再看看修为。” 不用照骨镜,仅凭气血和呼吸的吞吐他就能判断出,另外两个少年少女都是筋肉,唯独此人是脏腑。 而且其五脏搏动极为有力,修为应该不是脏腑入门,而是已经大成。 “只差肾脏四窍了吗?” 在太乙真人的眼中,对方的血肉好像一下子变得透明,肝心脾肺肾散发五色光芒。 只是比起前四者的强盛,肾脏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不对,这个强度的精气,不像是只有一个脏腑境魔头,难道此人还兼修了其他武学?” 太乙眉头一皱,干脆取出照骨镜,镜子上映照出的画面俨然比契此和尚使用时更加清晰。 八个形形色色的魔头挤在圆镜当中,一时间显得颇为狭窄。 “我他娘的.八个魔头?开异兽园呢!” 络腮胡随着长大的嘴巴上下抖动,铜铃般大眼瞪了出来,不复往日威猛,甚至还有几分喜感。 但是太乙真人的发现还不止于此。 八个魔头挤在镜子里,看似杂乱,实则各安其位,老老实实,镜面也是澄澈纯净。 以常理而言,这说明武者自身心志极为强大,八个魔头加身,却不能动摇、侵蚀分毫。 甚至盯着镜子看久了,太乙不知道是不是眼,好像还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又不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眼?” 太乙真人手掌略微用力,照骨镜上一时放射光芒。 李存孝忽然觉得身体微微发热,但四处扫视,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在镜面当中,风流从无形逐渐化作淡青,扭曲交缠,最后化作一只白羽黑纹的猛禽,在八个魔头周边穿梭来回。 太乙真人脸色大变。 “风轮怎么也在此人身上?!” (本章完) 第132章 131真的是他? 第132章 131真的是他? “这怎么可能” 太乙真人的神情变换不休,时而狰狞,时而慈和,时而懊丧,时而激动。 内心激烈的挣扎牵扯着他的面庞,但好似失神的双眼却始终聚焦在李存孝的身上。 “张力士明明告诉我,他那一次是无功而返,可风轮如今却出现在他徒弟身上” “他骗我?不,他不敢,也骗不了我” “难道是有人设计我?李存孝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想要乱我的心境,想要在楼观道埋一颗钉子?” “不对!身兼八魔心地澄澈,如此天骄,怎么可能有人舍得拿出来当诱饵?” “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说” 一个最希望看到,但又最不敢相信的可能浮现在心中,太乙一时间心乱如麻。 看着手握龙雀刀柄,仍旧一无所知的李存孝,一个声音出现在心底: “抓来拷问一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的脸上刚浮现出几分狠厉,好像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糊涂!当年不就是这般我行我素逼死了儿子,如今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 快到触碰到魁梧青年的五指好似触电般收回,犹豫和彷徨挤满了面颊。 一百多年的人生里,太乙真人久违地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屋中产妇的叫声越发痛苦,净月师太的呐喊也越发紧张。 层层迭迭的声音入耳,心中越发烦躁压抑,逼迫着他做出决断。 太乙忽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身影消失在原地。 此时,张力士正在赶来的路上。 “幸好平顶山离州城不算远,否则自己跑也来不及。” 在宽大袈裟的遮掩下,一双肉腿早已变作靛蓝皮肤、指甲青黑的模样。 虬结的筋肉收缩伸展,真气加持下,一步便能飞出十丈。 这速度,却是比一般骏马的速度要快。 按照张力士心中对那位前辈的了解,对方喜怒无常,做事全看心情。 他生怕弟子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喜事变作祸事。 因此弃了马匹,自己狂奔疾行。 如此,半个时辰不到,便能赶回城中。 “你这速度可赶不上妻子生产啊。” 什么?已经生了? 张力士先是一惊,随后大骇,转头一看,却是太乙真人不知何时骑马出现在自己身旁。 “前辈说我夫人已经在生产了?她平安吗?” 话语有些急切,放在平日说不定算得上冒犯。 但太乙真人此时并不是平常的状态。 看着张力士眼中的忧切,心中莫名浮现出几分羡慕。 ‘他这个爹当得比我好’ 念头一闪而逝,太乙真人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放心吧,我给你夫人服了灵丹,母子必然无事。” “多谢前辈”,张力士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 “前辈已经去过.见过李存孝了吗?” 太乙真人忽然沉默了。 “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你和李存孝相遇的事?” “现在?” 张力士脚下一蹬,又是飞出十丈,实在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但太乙真人的话并非征询。 他轻轻拍了拍青骢马的脖子,后者忽然发出一声低吼。 在张力士震惊的目光中,后者肢体膨胀伸展,四蹄长出爪子,脖颈上鬃毛疯长,马尾中间更是长出一段肉尾。 最后,长方形的马头左右变宽,血盆大口中长出利齿,露出狮子威严的面容。 而这样的狮头,足足有九个之多! “前辈.” 张力士话音未落,便觉有一股风力将他身躯托起,除了嘴巴,一动也不能动。 两边景物好似扭曲拉长的彩线不断向后飞逝,他眼前唯一清晰的,只有太乙真人晦暗难明的目光。 无奈,只能开口。 “我和三郎,是在小女的生日宴上相遇的,那天戏班排了一出天王助阵的戏.” 张力士便从对方血勇的根骨说起,谈到自己的一时兴起,谈到二人的“与佛有缘”。 张力士陷入回忆,正要顺着讲到张雀儿的一时任性,但当他注意到太乙真人的神情,忽然闭紧了嘴巴,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双眼湿润,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他的小名也叫哪吒.” 天下间,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 真的是他? 九头青狮的速度比马匹和某人的步行不知快了多少,几十息的时间,宋州城已经遥遥在望。 两丈高的青狮到了城门口,摇身一变,又化作青骢马。 张力士一个恍惚,却见一人一马已经踏入城门,他赶紧跟上。 两边的卫兵,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就那么放任二人一马走了进去。 走在前方的太乙真人忽然开口了。 “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出身吧?” 张力士心里一惊,大人物的秘密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但是上下嘴唇就好似被粘住了一样,无法开口,显然是对方的手段。 “我俗名李药师,出身陇西李氏丹杨房,是家中的幼子。” 太乙真人自顾自地开口,神色中露出几分缅怀。 “我自幼天赋异禀,丹道才华也是早早显露,十五岁便拜入了楼观道。” “我还记得,三十五岁那年,我便勘破玄关,被掌教师尊和大师兄誉为宗门古往今来,才情最高者” “我那时志得意满,家族里却开始催婚” “我讨厌被人安排,索性下山游历” “年少荒唐,为了戏耍家族众人,干脆四处留情,好让他们给我到处擦屁股” “武者境界越高,诞生子嗣越是艰难。那些女子大多是小家族出身,哪怕有近百个人,但我并不觉得会有哪怕一个孩子出生” “一通发泄之后,我又回到了宗门,继续钻研丹道,锤炼武道。” “直到,六十岁那年。” 太乙真人的声音开始低沉下去,张力士心中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可对方的讲述却还在继续: “那一年,我头一次在丹道上遇到了瓶颈。这让我新奇,也让我烦躁。”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家族那边忽然送来了一个少年” “他们告诉我,这是我的儿子” “我为那少年取名李青童,把他作为弟子收入门下。” “可青童不是一个乖巧的徒弟,更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 “他不承认我为他取的新名字,只喜欢那个早产而亡的母亲为他取的小名.” “哪吒。” 脑海中好似划过一道闪电,张力士猛然回想起之前对方说过的话。 平顶山并非太乙的洞府,而是他弟子的坟冢 每年中元节,对方都风雨无阻地赶到此处 守墓的怪风,喷吐火焰的朱雀 虽然猜不到具体的经过,但同样身为人父,张力士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明悟: 不好,三郎成替身了! 如果李存孝是成为太乙的弟子,哪怕是记名,哪怕是杂役,他都会感到高兴。 因为那是靠着李存孝个人的才华和努力,一步一个脚印,没有半分虚假。 可如今的情况,显然对方是因为不知什么缘由,将不属于李存孝的那一份感情投射到了他身上。 这就好像那些“不通经典、不谙政务”的幸进之臣,哪怕能靠奇技淫巧一时获得上位者的欢心,可一旦后者心境变化,前者就要为超出自身承受的馈赠,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镖局租赁的院子门口。 这时候,张力士发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口道: “前辈,天下崇佛者何其之多,这.只怕是一个巧合。” 此话一出,太乙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天色似乎也被他的心绪牵动,转眼之间,天空之中忽然多出了片片阴云,笼罩在镖局的上空。 周围的光线似乎一下子暗了下去,张力士明明上一刻即将跨入夫人所在的内庭院子。但脚步落地,周围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只有头顶隐隐闪烁的雷霆,照亮了太乙真人明晦不定的脸庞。 这个哪吒,和那个哪吒,不是一回事 张力士很想这样说,可是看着天灾一般似真似幻的景象,他却是无法开这个口。 短短的几个呼吸,张力士好像把整个前半生都重新过了一遍。 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忽然从产房中传出—— “哇!!!!!!” 轰隆! 雷龙撕裂了漆黑的天幕,转眼间,张力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院子里。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老道的声音萦绕耳畔。目光扫视,女儿和徒弟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却找不到了太乙的身影。 “哇!哇!!!” “生了!母子平安!” “夫人,是个小公子!” 嘈杂入耳,心中对妻子的忧切瞬间盖过了所有,张力士飞奔冲进产房,张月鹭等人则是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时也顾不得对方“闪现”的事情。 ‘黄庭境界,真气对武者的强化如此显著吗?’ ‘师父方才的速度,比我都快了’ 李存孝这样想着,又想起对方身上披着的深紫近乎褐色的布匹。 这又是什么怪衣服? 过了片刻,张力士换了一身衣服走出产房,手里捏着几个红包,神色十分开怀地,给李存孝等人一人递了一个。 “辛苦你们了,这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你们师娘刚生产完,受不得风,那小家伙也是,改日再抱出来让你们看。” 张月鹭好奇的问道,“爹,小弟有多少斤?” “足足十二斤,把你娘折腾得够呛。” 张力士说起来还有些后怕,心里暗自感激太乙真人的灵丹。 对方说一不二,嘴上这么说,那就必然是做了。 “大哥,我出生的时候有多少斤?” 张夫人诞下小公子的消息此时已经在镖局传开,李木叉很快便闻讯赶来。 换成别人,在这张夫人刚生产后的敏感时刻,是进不了院子的。 “你?好像才四斤出头。” 李存孝闻言不禁想起当年饥寒交迫的日子。 瘦小的木叉体弱多病,却又每一次都顽强地活了下来。 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李存孝看着如今强壮的弟弟,忽然伸手将其举了起来。 木叉如今也是大孩子了,登时羞红了脸,众人哄堂大笑。 欢快的气氛当中,太乙真人站在院落的一角,静静地看着魁梧的青年。 后者面相成熟,十九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二十七八。 在这个十六岁就当爹的世界,李存孝举着木叉,不像兄弟,倒像是父子。 老道忽然发出几声低笑,里面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若是吒儿还活着,我那孙子也该.” “天纵之才,又收服了风轮缘呐,既然已经遇上,试一试又何妨?” “总之不过是给些绝学神功,灵丹宝药,魔宝灵器——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不过八个魔头,啧,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不提太乙真人如何头疼,镖局这边,总镖头喜得麟子,自然是好生操办了一番。 圆华更是十分殷勤,一得到消息,立刻带着徒弟来上门道贺。 礼单上一件件珍贵礼物不必多说,更是当场让明烛带人去开棚施粥,说是要为弟妹祈福。 张力士再怎么对这个势利眼的师兄有成见,对方做到这份上,心中要说没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却不知道,后者是被德正再三催促,这几天肉痛地要死,借着张夫人生产,才下定决心。 顺便,多收一份人情。 圆华好歹是罗汉堂执事,在州城里多少算个名人。 如此大张旗鼓,城里的大小势力就都知道有飞虎镖局这么一号角色,有个天鼓寺的执事背景。 三天两头,倒是有人开始来送拜帖,张力士也终于接受圆华的好意,将镖局搬到了后者宅邸的附近。 等张夫人过了三五天情况稳定下来,便开始筹备重开镖局的事宜。 而李存孝和张月鹭、叶乘霄,虽然有圆华帮忙请的几天假,但三日倏忽已过,还是要按时回到寺中。 一众欢腾之中,或许就只有得知了镖局上下平安的圆觉暴跳如雷。 “失败了?” “脏腑圆满杀一个筋肉,竟然失手?!!” “那张力士甚至还得了一个儿子.阿匀吾弟,上天待你何其不公!待我何其残忍!!!” 深深宅院之中,圆觉几乎歇斯底里,身上的青色真气不受控制地飞出,将厅堂中桌椅全都炸成了粉碎。 房间外,仆人婢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发抖。 隔着两道墙壁,演武场中的魏彬更是大气不敢喘,他从没见过叔父如此暴怒的模样。 如此半晌,圆觉再度从院中走出时,脸色又和往常一样。 只是他看着畏畏缩缩的侄儿时,心里的恨意再度翻涌。 魏彬是弟弟魏匀的血脉,当年那个女香客的遗腹子。 但张力士虽然被驱逐,弟弟的名声却也是臭了。 不愿耽误侄儿的前途,他只能将其放到另一个堂兄弟家中寄养。 这件事,圆觉没有对任何人提过。 如今张力士有圆华不遗余力地支持,他更是会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无论是圆华的帮助,还是那个李存孝天赋异禀隐瞒修为。刺杀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在侄儿拜入天鼓寺之前,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除非他能顺利晋升真形,拥有更多话语权,那时才能缓缓图之。 可明知仇敌就在城中,却无法手刃,念头不通,心魔难道不会更加壮大? 晋升真形的希望难道不会更加渺茫? “叔父.” 魏彬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圆觉却不敢看侄儿一言,骑马出了家门,向天鼓寺走去。 他无法再在这城中多呆一刻! (本章完) 第133章 132坏了,有人偷家! 第133章 132坏了,有人偷家! “师太,这几日真是麻烦您了。” 李存孝驱使马车,木制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在僻静的街巷发出清脆的声音。 张夫人生产后的几日都在调养,年龄只有三天的张家小虎崽更不用多说。 婴儿出生后直到三岁之前,都是极容易夭折的时候。 按照民间的习俗,小孩不长到一定年纪,根本不会取大名。 当然,武者的孩子,夭折的可能性比起寻常百姓要小得多。 但哪怕世家大族的孩子,也没听说生下来就能举鼎。 净月师太放心不下院里的孤儿,这几日都是早早来,迟迟走。 若非有气血境界在身,三十多岁的人,怕不是早就累垮了。 “李施主说的哪里话。张夫人给悲田院的孩子布施了不少衣服和粮食,我自然要尽力回报。” 净月师太看着车厢里一摞摞的旧衣服和一筐筐的干粮,心里着实感激。 别人或许瞧不起这些旧衣粗粮,但对于悲田院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您是真正有德行的比丘尼,往后若是有麻烦,请一定告知。” “镖局上下,都乐意帮忙。” 李存孝对这位尼姑确实很有好感。 对方救济孤苦,安贫乐道。医术高明,却不以此求财,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他自认算不上热心肠,但却敬佩这些心地淳厚的人。 在当下糜烂的世道,仍然敢于付出善良,某种程度上,才真正是佛法当中所说,独步无畏、践行佛法的狮子。 至于寺庙里脑满肠肥的那些不提也罢。 到了地方,李存孝又帮着把一摞摞东西全都搬进院子。 这里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四五岁。 残疾的孩子倒是没有,因为如今的普通人家,若是生出残缺的婴儿,往往会直接溺死。 这些,大都是父母做工累死,抑或者无钱买药病死,留下孤苦孩童,被净月师太捡到。 看见李存孝搬来东西,已经见过几次面的孩子们都跑来帮忙。 “师父,人和东西都送到了。” 李存孝回到镖局,找到书房当中的张力士。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后者这些天有点怪怪的。 对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又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好。明日你们就要回寺里了吧?” “是,师父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倒是想交代,可太乙前辈不让说啊。 张力士也很是无奈。三天过去,眼看三个晚辈已经要回寺里了,李存孝这边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动静。 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给个痛快话啊. “师父,三天前那个上午,您到底是去哪了?” 李存孝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他事后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当时身上那块布,有点像自己从慕容柏那得来紫金袈裟。 更不用说张力士身上还有些许烧伤的痕迹,他炼化肝木眼窍,视力极好,很难不发现蹊跷。 张力士沉默了片刻。 “去见一位故人。本以为会对你们,对镖局有所帮助,但是,唉.” 看来是失败了啊。 李存孝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闻言也不多问,只能安慰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张力士就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糊弄过去了。 “看来我的话你算是听进去了。” 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力士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老道,又惊又喜: “前辈!” “小点声”,太乙头也不回,注视着李存孝离去的背影。 直到对方消失在屋檐的转角,这才转身道: “我这几天有事忙去了。” “李存孝确实不错,但我还要给他几个考验,所以你之后还是得守口如瓶。” “晚辈明白,定然不会违背您的嘱托。” 张力士正为弟子的光明前途感到高兴,眼前忽然一黑,退开几步,一看却是那天见过的九头狮子 嗯? 怎么只有八个头? “好马儿,再分一个头出来。” 太乙笑眯眯地抚摸着青狮的鬃毛,后者委屈地咕噜了几声,显然是不太情愿。 老道顿时竖起了眉头,“之前让你分头是为了把守山的朱雀换下来。” “怎么,难道你也想变成魔宝?” 青狮打了个哆嗦,拼命摇头,八个脑袋中,顿时有一个“啵”一下掉在地上。 狮头一滚,转瞬变成了一只青色的小马驹,而青狮则变得有些萎靡。 “我听说之前有人刺杀李存孝,这小马是一具分身,养在你的府上,可以保你一家平安” “若有事,可让它担当信使。” 张力士十分感激,但还没来得及道谢,太乙真人又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那小马趴在地上,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张力士不敢怠慢,小心道: “神驹当面,不知您喜欢哪种马厩.” “这风轮我都到手半个月了,也没看见什么动静。” “是此物没主人,还是炼化之后,连主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太乙真人的手笔,难不成平顶山还是什么强者的古战场,有什么机缘遗宝吗?” 李存孝在房间里暗自思索,好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最后索性不去想。 盘膝而坐,继续炼化窍穴。 虽然煞气冲关更加爽快,但自主的修炼也不可松懈。 因为每次金刚杵突破,其煞气的消耗是和本人的境界息息相关。 说白了,修炼就像往缸里注水,他自己小桶倒进去也算,金刚杵用水泵注水也算。 一边多出些,另一边就少出些。 “倒是个勤勉的性子,这点和吒儿很像。” 络腮胡子老道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看着李存孝打坐修炼。 照骨镜悬浮在半空,精准地映照出其体内魔头以及脏腑精气的变化。 那一日,太乙真人的情绪大起大落,而平静下来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巧合也好,虚无缥缈的转世也罢,他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亡子逝去多年,悔恨和愧疚积压在心中,无人可倾诉。 太乙真人需要一个对象,让自己稍稍得以慰藉。 而哪怕抛开这些不谈,眼前的青年都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天骄,值得将衣钵托付。 “就是这天骄无人指引,修炼的路子稍微歪了些。” 看着镜子里满满当当的八个魔头,还有翱翔其间的风伯,哪怕是太乙真人,都有些感到头疼。 但最多也只是头疼,身为丹道圣手,自然有解决之法。 “那朵金莲虽不如传说中的七宝莲那般,有起死回生的神异” “不过到底是绝佳灵草,只要搭配得当,足以炼出一颗六阶的灵丹。” “届时以灵压魔,以实化虚。灵气与魔头交融消解,恰如阴阳冲撞。” “二者的造化,恰好能消去李存孝体内魔头,但又能保持其获得的种种神异。” “如此,虽然又要从气血圆满重新开始诱魔修行,但根基之雄浑,还要更胜往昔。” “只是到时,是让三郎仍旧学习尾火虎君功,化朱雀之神?” “还是让他转修角木蛟君功,化青龙之神?” “我自身所证,便是东方之神。上阵父子兵,还是修木行真功” 太乙真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雪白的络腮胡子,嘴角微微翘起,不知不觉间,已经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但到底是师父,还是义父,只怕. “咦?已经天亮了吗?” 一夜过去,李存孝神清气爽。 起身推开房门,旭日东升,叶乘霄已经等候在门外。 等下用完早膳,他们三人就要回寺里了。 “嗯?怎么就天亮了?” 太乙真人如梦方醒。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诧异,不知不觉,竟然看着徒弟修炼了一晚。 等下三人离开,他也会暗中同行,去天鼓寺了结后续。 看在那个德正小辈对张力士一家有些恩惠的份上,一会儿他打算客气一些。 随便赏些什么,让对方明白,李存孝的背后已经有人了。 然后——唉,该找什么借口接近儿.徒弟呢? 上一回就是没开一个好头,结果父子关系恶化迅速。等自己回过神,已经无可挽回。 太乙真人眼底闪过黯然,随即又立刻振作。 这一次他肯定吸取教训,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化雨的培养感情。 这般想着,镖局门口,三人翻身上马,圆华和徒弟明烛也乐呵呵地骑马过来。 寒暄几句,五人打马告辞。太乙真人同样骑在青骢马上,和李存孝并驾齐驱,但几人一无所觉。 圆华一脸热情,不停找话题和李存孝攀谈,老道见状,有些自得地摸了摸胡须。 “这个小辈倒是有些眼色。哼,三郎天资惊世,便是境界比他高者,也同样会为之折服。” “就像老夫当年,年纪虽浅,但凭借炼丹妙手,那些修为更高、年龄更大的女修不也一样.” 天鼓寺距离州城不过十里,五人五马,很快便到。 圆华带着弟子去了值房,他今日要再去摸摸圆觉的底。 叶乘霄三人则在草木房门口分开,李存孝回到屠宰房,顿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李师弟可来了!” “好好好,李师弟来了,这批风鼬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师弟,来,丹房要炼一批解毒丹,六十只二阶风鼬鼠,没你这活儿可不好干。” 李存孝闻言双眼放光,戴上襻(pan)膊将袖子挽起,提着尖刀便奔了过去。 “圆槐师兄,我来为你分忧!” 一帮人干得热火朝天,但站在院子房檐上的太乙面色却不好看。 老道眼中天纵之才的弟子,竟然被安排在丹房干屠宰? 德正小儿,你有眼无珠! 感觉被冒犯的太乙真人极为不悦,但他还不至于和圆槐这些小家伙置气。 那就把德聪抓起来揍一顿! 哼,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小辈在丹道上可圈可点,原来却是个糊涂蛋。 看来这天鼓寺是一刻不能呆了,他等下就要把李存孝. “太乙道兄?” 来人声音还没发出,太乙真人已经察觉,转头一看,对面房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胖大和尚。 契此和尚也是刚到,乐呵呵地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在此处侧卧着看一整天。 可是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对面一个白色络腮胡的威猛老道。 二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契此和尚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当然是来看我徒弟啊。” 太乙真人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对方借照骨镜找到的,不会就是李存孝吧? ‘不,一定是!八个魔头加身跟没事人一样,这是修炼降魔法的顶尖资质。’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契此和尚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太乙道兄?你还没说你来这干什么呢?” 太乙立刻收敛神色,露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那德聪小儿略有薄名,我来看看这药王院是不是名副其实。” 契此一听,没听出什么毛病,因为对方本身就是丹道圣手,这么做也似乎说得过去。 可当他注意到对方不时飘落在李存孝身上的眼神,心里细细一咂摸,脑海里划过电光。 一时间警铃大作! 对方该不会是上次听到自己收徒弟的事,起了歪心思,用照骨镜挨家挨户找过来了吧? ‘坏了,这照骨镜就不该还!’ 两人面色平静,心底却都是懊恼不已: 被牛鼻子(秃驴)偷家了! “太乙道兄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好歹算此地半个主人,若不奉上一杯茶,岂不是失了礼数?” 契此一个闪身,圆圆的肚子遮住了太乙投向院子里的视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太乙心里暗骂,谁不知道你契此四处挂单,是佛门头号惹人嫌,还半个主人呢? 但是他也不放心对方和李存孝独处,如此倒是正和心意。 两人脸上都挂着假笑,互相抓紧了对方的手臂,知道的晓得是怕弟子被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僧一道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屋顶上的两道身影消失,屠宰房的众人却依然是干得热火朝天。 太阳从东北方升到最高,又渐渐西斜。 “师弟们,都辛苦了!” 伴随着一声吆喝,一滩血污下水中,众人都有些疲惫地直起身子。 唯独李存孝一人,围裙上只有几点血迹,脸上挂着舒爽的笑容。 金刚杵的煞气,又涨了一截! (本章完) 第134章 133那拏天经卷,阿修罗刀兵 第134章 133那拏天经卷,阿修罗刀兵 六十只风鼬鼠,他一个人就宰了三分之一。 煞气的积累,瞬间涨了五分之一的进度。 但是像这种大单,平时也不多见,三十只上下才是屠宰房的正常工作量。 毕竟,屠宰的弟子也是天鼓寺的弟子,总得给人家留出习武的时间。 “这样算下来,平均每天能有个十分之一左右。” “也就是说,每一旬我能冲一次窍穴” “肾脏有左右耳、前后阴四窍,我已经开了左耳。” “眼下是六月初十,一个月后,七月十五盂兰会前便能五脏圆满。” “只是.” 李存孝也有些犹豫,因为午膳时圆华派明烛过来传信,言明圆觉一副忍让退避的做派。 显然,盂兰会在即,对方也有子侄要拜入寺中。一次失败之后,二次出手风险太大。 万一暴露,同门相残是大忌,他自己要被废,家族从今往后的前途也会被断掉。 就算不可能就此放弃报仇,但至少这段时间是能安分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李存孝提升实力的想法也就不是那么迫切。 因为长远来看,当下最紧要的无疑是化去魔头,转修一门上乘武学。 如此,才能练就上等的纯净真气。 虽然说即使五脏圆满了,也能将魔头全部再炼化,转为煞气。 但如果能一步到位,何必这么麻烦? 圆华这些时日热心和他往来,可不是只来攀交情,脏腑境界往后的修行经验,也是毫不留私地传授。 进入黄庭后,武者修行的重心,便开始从锤炼杀伐技艺,转向吐纳真气。 倒不是说前者不重要,而是后者决定了前者的下限,是根本所在。 下品武学和中品武学,对应气血到黄庭初期,都还是“技艺”。 但从上品武学开始,除了“技艺”,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功法”。 功法的优劣,决定了体内修炼的“本尊”强弱; 而武学、身法、炼丹炼器,这些“技艺”则是发挥“本尊”力量的工具。 功法境界高低,是能装多少水的问题; 武学入门、小成、大成、圆满,是洒水还是喷水、喷多还是喷少的问题。 换言之,李存孝突破黄庭后,便不能像以前一样,武学提升,境界也跟着涨。 功法和武学分开,意味着金刚杵的消耗增加,那么每一次煞气的消耗就都要精打细算。 “除非我能获得足够的资源倾斜,由宗门提供境界提升的天材地宝,由金刚杵保证武学杀法的境界,随时保持最高战力。” “但如此,就必须一鸣惊人,让德正住持将注意力从师父转移到我的身上。” “这个倒是不难,关键是不知道寺里有没有能化去八个魔头的武学。” “唉,德聪首座又是个怪老头,人都见不到,问也没法问。” 李存孝一时间不禁陷入烦恼。 毕竟和屠宰房的师兄弟混熟之后,他也没少打听。 一般的武者,兼修两门就顶天了,谁像他这样开动物园的? 实在不行,就算舍不得这些魔头的加持,到时候也只能用金刚杵把魔头炼掉,只留虎魔拳和夜叉刀。 到时候哪怕不是圆满,十九岁的脏腑境小成也已经足够震撼。 至于炼化右耳窍穴的事,还是等攒满一次破障再说。 “李师弟,来。” 众人洗去污秽之后,三三两两已经走得差不多。 李存孝正打算回房,圆槐忽然叫住他,见周围没人,塞了一瓶丹药过来。 “这是?” “上次师父说要赏你一瓶五脏丹,忘啦?” 李存孝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扒开塞子一看,瓷瓶里是十颗丹药,每颗丹药都是青、赤、黄、白、黑五色交织,老实说看上去有点古怪。 “李师弟,这五脏丹是脏腑境界修炼时的佳品。” “无论你以何种脏腑为主,吃这丹药都不妨害,能大大加快淬炼的速度。” 圆槐滔滔不绝,说了一半才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脑袋。 “差点忘了,师弟还不是脏腑。总之这丹药十分宝贵,师弟可以留着以后用,也可以需要的时候拿来救急。” “你手里拿的,可是一万两银子。” 什么? 李存孝闻言吃了一惊,握住瓷瓶的手不由紧了紧。 一颗丹药一千两?这和金子做的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建议师弟最好还是留着脏腑境界用,以你的天赋,那一天不会太久。” 圆槐拍了拍自己的得力干将,笑着转身离开。 正因为是这么珍贵的丹药,所以他才会特意挑众人不在的时候拿出来。 财帛动人心,丹药更甚。 李存孝干活卖力,让大家有了更多时间习武,自然没人不喜欢他。 可若是一个入门还没有一个月的新人,得到药王院老大德聪首座的赏识,那就有点惹人妒忌了。 “圆槐师兄一片苦心啊。” 李存孝回到自己的精舍,看着掌心中五色交织的丹药,颇为感慨。 炼丹真是暴利啊,搞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不过德聪老僧那个怪脾气,还有其对兼修武学的嫌弃态度,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李存孝头一仰,咕咚将丹药吞进肚子。 绵密而后劲充足的药力慢慢化开,他明显能感觉到,最为醇厚的一股,留在了脾胃。 之后,锋锐之气入肺腑,阴湿之气入肾脏,阳和生发之气入肝脏,炙热喷薄之气入心脏。 五脏五行,土金水木火轮转流动。 以往他自己虽然也是这般修炼,但有了五脏丹,就好像在五个齿轮中加了润滑油。 一时间相互配合,丝滑无比,肝木、心火、脾土、肺金之精气,更为高效地转化为肾水之气。 右耳耳屏前,张口时凹陷处,乃听宫穴。 原本他的修炼速度,是半个月一个穴位。 耳朵旁听宫、耳门、翳风、角孙、耳尖五个穴位,差不多两个月才能打通耳窍。 但如今有了五脏丹,李存孝感觉这时间差不多可以缩短一半! “丹药真是好东西啊.” 感慨之下,忍不住吟了两句怀才不遇的酸诗: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就没有什么云游四海的丹道圣手,来发掘一下自己这田野麒麟吗? “太乙道兄是炼丹圣手,又是楼观道的高门,竟然也对这田野麒麟感兴趣吗?” 天鼓寺深处,住持的禅房中,契此语带机锋。 一旁侍立的德正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进入了色空不二的禅定之境。 两尊大佬说话,若不是身为东道主,他都不愿意踏进此处一步。 难熬啊。 “得了吧,你一个莽金刚,跟我还打什么哑谜?” 太乙翻了翻白眼,老神在在。 “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是偶然发现了李存孝,这才跟过来的。” 果然是来抢徒弟的! 契此恨得牙痒痒,找了大半辈子的传人,好不容易有了指望,半路却跳出来个太乙真人。 说真的,他不是那种擅长聚敛的高手,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么多年,功法武学什么的倒是有不少,可是神兵宝药却在行侠仗义之后剩得不多了。 和同境界的其他高手比都有些寒酸,何况是眼前靠炼丹富得流油的老道士? ‘万一李存孝扛不住衣炮弹就糟了.’ ‘怎么办,要不要今天就收徒,把名分定下?’ ‘可要是这么做,还怎么试炼弟子心性?’ ‘违背初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先例一开,徒弟就不好带了啊!’ 契此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天人交战。 暗道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上手称量一下各自手段,看看谁的拳头大,谁就来收下这个麒麟子。 ‘老秃驴,想和我动手?’ 都是成名已久、身经百战的高手,对方一动心思,太乙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但随后,却又慢慢舒展开。 “你先别急。李存孝当然是天纵之才,但他身上八个魔头,我想听听,你打算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说真的,一开始发现自己被偷家,他是火冒三丈。 好心借出照骨镜,没想到对方的锄头却挖到自家墙角来了! 可是暴跳如雷之时,当年往事浮上心头,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儿子惨死的景象历历在目,全是因为当初的独断专行。 李存孝,他是收定了,但在此之前,却不妨集思广益。 毕竟当年的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师父 ‘嗯?不玩武斗,玩文斗?’ 契此和尚闻言诧异,但不必动手,他也乐得如此。 “道兄这话算是问对了人。李存孝虽然还没正式拜师,但贫僧早已为其规划好之后的修炼之路。” 大和尚到底是实诚人,一开口就露了底。 不过说真的,第一次当师父,教的还是这么个绝代天骄,他也有些惴惴不安。 教好了是苍生之幸,教不好,世间再多一个波旬,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此乃《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虽然是残缺的绝学,只能修炼到天梯圆满,” “但若论降魔成神,却是一等一的妙法。” “那拏天者,毗沙门天王三太子哪吒也,为夜叉鬼神王,主夜叉罗刹、阿修罗,能降龙王,乃是极为殊胜的本尊。” “践踏八魔头以为八叶莲华,莲华化生天人之躯。” “无漏清净,妙相庄严,根基之浑厚,不逊色你楼观道的四象四神!” 太乙真人闻言自然不服气,“拿来看看。” 契此和尚也不小气,手一捏,赤红莲华火焰升腾,飞到老道面前。 防君子不防小人,都是成名高手,不至于干出白嫖的事情来。 太乙真人果然也只从那河流般的金色梵文中抓出一撮,片刻功夫,便沉默下来。 对方确实没有撒谎。 若以此法行之,不仅能化去八魔头的同时保留其原本赋予的加持,而且境界不会掉落。 天人化生,皮肉、筋脉、脂血、髓骨若一体,五脏五气天然完满。 接着便能以主尊坐镇丹田,吞吐真气,晋升黄庭。 而且这法门的主尊恰好也是哪吒,和儿子的小名契合,甚至太乙真人心中也觉得很满意。 莲华化生,重活一世,这不就是他在儿子离开后四处奔波的期望吗? “如何啊道兄?这是我当初准备用来借照骨镜的一番心意,可惜你瞧不上” 大和尚眯眼呵呵笑了起来,这下轮到太乙气得牙痒痒,心底暗自后悔,竟然忍不住责怪起李存孝: 臭小子,取风轮不能等我方便的时候吗? 害得老道被秃驴嘲笑了!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可能服软,太乙甚至还露出讥嘲之色: “仅此而已?” “哼,当然不止。” 契此和尚傲然抬头,露出圆润的下巴。 “道兄,我承认自己没什么身家,要是拼魔宝灵器,肯定拼不过你。” “但有一样,你肯定拿不出来。” 说着,手一握,赤红莲华散作火星。 再一伸,五指之间,清气浮动,好似一卵。 旁人看来,此物不过鸡子大小,可在太乙和德正的眼中,对方的手中,却好像抓握着一汪瀚海。 瀚海之中,原本风平浪静,但很快,大地震动,海水沸腾,一个巨人掀起滔天巨浪,冲破层层云霄。 他容貌丑陋,狞恶凶悍,三头八臂,浑身散发出狂战煞气,骇人无比。 “四大海水,不能过膝。身过须弥,手据山顶” “体貌粗鄙,每怀嗔毒。棱层可畏,拥耸惊人” 太乙听了一半就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不等对方开口,便说出了最后一句: “并出三头,重安八臂。跨山踏海,把日擎云。” “大阿修罗刀兵术,佛门密宗斗战最顶尖的法门.你好大的手笔。” 佛道二宗,各有所长。 若论丹鼎造化,符箓玄妙,佛门给道门提鞋都不配。 可要论驾驭群魔,金身功体,密宗毫无疑问是当世一流。 道门雷法一样是杀伐护道的妙法,太乙也不是没有。 但大阿修罗刀兵术,除了是真气化形的妙法,更是勘破黄庭大圆满,为第八境孕育元胎打根基的钥匙。 换言之,太乙接触李存孝时间太短,契此和尚却是有备而来。 甚至,已经为没过门的徒弟设计好了从第四境到第八境的修炼计划。 此时一比,高下立判。 财富没输,却输了心意。 ‘不好,文斗不成,难道要武斗?’ 德正眼看气氛不对,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但出乎意料的是,太乙恼羞成怒之后,又冷静下来。 他在反思。 (本章完) 第135章 134儿子徒弟,各论各的 第135章 134儿子徒弟,各论各的 太乙想起了往事。 李青童十多岁才来到自己身边,十多年父爱的缺失,加上又是叛逆的时候。 父子关系不说水火不容,也算相看两厌。 对于儿子的修炼,太乙一开始是大手一挥,给个方向,给够资源,便不再过问,一心只想突破丹道瓶颈。 等后来破了瓶颈,心境变化,太乙再想关心儿子,却是没多久就发生了惨事。 因此他这个师父,这个父亲,是做得很粗犷的。 对于契此的用心和细致,他打心眼里感到佩服。 必须承认,若有契此协助,对于李存孝的武道之路,是很有好处的。 但对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替别人养徒弟。 ‘那看来就只能借鸡生蛋了。’ 太乙真人念及此处,思维顿时开阔,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契此,我不和你争这个徒弟。” “果真?” 大和尚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半信半疑。 但都是同辈高手,总不可能逼得对方向三清三宝君发誓吧? “自然是真,做师父你比我强。” 但这不代表他要放弃。 太乙真人狡猾一笑,不知从哪拿出一套茶具,甚至还招呼德正,上座看茶: “来来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契此道兄不妨说说,你至今还未让那李存孝入门,是有什么打算?” “我虽然不比道兄周到,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这李存孝也算合我的眼缘,到时你若缺些什么,我也可帮一把手。” “日后他成长为一方巨擘,对我楼观道,对陇西李氏,也是美事一桩。” 契此和尚一听,没毛病啊。 收个徒弟不成,又不至于反目成仇。 而且对方确实身家丰厚,他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心思的。 送上门来的投资,怎么拒绝? ‘贫僧也是贪欲炽盛,罪过罪过,一切都是为了法脉传续。’ ‘佛陀若是有知,最好不要多嘴来怪我。’ 心里告罪一声,契此露出笑容。 不管脸色怪异的德正,接过茶杯,就开始滔滔不绝: “道兄也该知道,传承之事,事关法脉存续,不可不慎重。” “李存孝天资之高,毋庸置疑,但其为人品性,我也是观察了半个月,才大致认可。” 原来只比我早半个月? 太乙眼中精光一闪,“难道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那倒没有。我在药王院看其屠宰修炼,脚踏实地,毫无浮躁之气。” “更难得的是,我当初特意让德正师侄给他这份屠宰工作,是想看看这小子的耐心。” “没想到他一点不嫌脏累,甚至有时还抢着干活,友爱同门,十分合群。” 契此和尚说到这很是感慨。 他本也是与人为善的性格,只是年少时戾气重了些,搞得仇家遍地,没什么朋友。 李存孝天资出众,又能与人交好,日后想要做成什么事,肯定是要比当师父的容易很多。 然而德正听契此和尚这般坦白,不知为何,背心隐隐有些发凉。 太乙真人隐蔽地收回目光,心底冷笑。 好啊,原来李存孝被拉去屠宰妖魔,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记下来!等日后开诚布公,这就是契此和尚折磨弟子的黑历史! “若这般说,那这李存孝可说是允文允武,极为难得的好苗子。” 假模假样地思索片刻,太乙忽然叹了口气。 “不过契此道兄早年结了不少仇家,只怕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才迟迟不露面?” 胖和尚露出尴尬之色,这句话却是结结实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无论佛道圣地,还是五姓七家,势力一大,鱼龙混杂,很难不出败类。 他早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遇见这等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若非是大和尚自身也是天骄,成长飞快。 外加后来年纪上去,做事也懂得留有余地,只怕是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唉,的确是这样。远了不说,麻姑山那一脉,有位施主咬得我死死的。” “我倒是不怕,但李存孝才脏腑境界,着实弱了些。” “我想着,怎么也等他快要破真形了再现身,顺便也能为他护法。” 太乙闻言也有些惊诧。 “麻姑山?那群上清北帝太玄弟子?” “我记得北帝派戒律严苛,门风有口皆碑,你怎么惹上的?” 契此和尚闻言只是连连摆手,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行,这秃驴遍地仇家,三郎要是落到他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连累了。’ 太乙心思电转,嘴上却反而大唱赞歌: “如此说来,道兄确实心思缜密。” “我也觉得,当下你可让这位德正小友代为传法,同时多加磨砺。” “待得一年半载,那李存孝人品、心性、修为足称可观,再开诚布公不迟。” “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契此和尚深以为然,转头看向德正。 “师侄,日后还要多麻烦你。” 德正老僧面对此情此景,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能闷闷地说一声好。 他能拒绝吗? 随便又寒暄了几句,太乙真人起身告辞。 契此和尚定要起身相送,一直将其送到门口,过程中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方。 而太乙的眼神也一直是看向前方,路过药王院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斜视。 老道士骑着青骢马得得地走了。 “师叔,这位太乙前辈还真是位信人。” 德正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不是他收徒弟,说得太明白就得罪人了。 但不说,又对不起契此和尚对他的半师之谊。 但凡有些警惕,这话也该能读出点别的味道来。 “信人?信球!” 胖和尚见道人走远,忽然破口大骂。 “好个牛鼻子,处处拿话来堵我。还多多磨砺,一年半载.好让他来挖贫僧的墙角吗?” “那是我的徒弟!” 契此和尚双手负后,在门口走来走去,片刻后下定决心似的,胖手一捏,赤红火焰化作莲华,飞到德正面前。 “师侄,不能等了,今晚让德聪找个由头把李存孝叫来,你代我把这法传了。” “不管这老牛鼻子有什么打算,本尊真形一旦成就,再无转修的可能。” “我就不信李存孝那么蠢,放着好好的通天大道不走,偏要自废武功,去跟那老牛鼻子!” 德正将莲华收入袖中,闻言也觉好笑: “那您方才还和太乙前辈商量什么讨要魔宝丹药的事?” “虚以委蛇?” “虚个屁!贫僧这布袋里空不空,你不知道吗?” 契此和尚说起来也是委屈,他不是养不起徒弟。 但要在一两年内让李存孝又快又稳地提升,一向仗义疏财的他,哪里比得过富得流油的丹师太乙? ‘老牛鼻子,你先动的歪心思,别怪贫僧空手套白狼了。’ 契此和尚冷哼一声,见德正还在那里憋笑,顿时脸面挂不住: “再不去,我把你天鼓寺给洗劫了!” “好个秃驴,防我跟防贼一样.那是我儿子!” 走在羯磨山的下山路上,太乙真人越想越气,以至于口不择言。 但气着气着,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他的确说了不和契此抢徒弟,但徒弟是徒弟,儿子是儿子。 哪怕认不成儿子,只要还没正式拜师,自己就还有机会。 丹药、魔宝自己有的是,更别说李存孝手里已经拿了一个风轮,这就是信物。 老道我已经遥遥领先了! “《那拏天经卷》的确非同凡响,《阿修罗刀兵术》更是密宗妙法” “道门没有三头六臂之术,这一次是个机会,但契此也不傻,要怎么空手套白狼.” 太乙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一拍手掌: “有了!” 青骢马感知到主人心意,四蹄生风,很快便穿过宋州城城门,来到张力士家中。 后者正在书房思考重开镖局的事宜,忽然一阵清风吹过,眼前多出一个高大身影。 “前辈?!” “坐下,有事要你帮忙。” 太乙真人也不客套,直接开口: “过几天你找个借口,把李存孝叫回来,我找他有事。” 张力士听得稀里糊涂,“您直接去天鼓寺不就行了?” 我要进得去,还用叫你吗? 太乙狠狠瞪了前者一眼,张力士顿时不说话了。 “你倒是想个说法啊!” 这么急?现在就要啊? 张力士真是心累,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道: “前辈当年告诉我说,丹道和器道相通。三郎手里有一件魔宝器胚,一直想炼化成魔宝.” “这个主意不错!” 太乙眼睛一亮,看向张力士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契此有德正和天鼓寺,这叫地利; 自己有张力士和李存孝的一干亲朋,这叫人和。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老道就和你这秃驴斗一斗! “把定风珠拿来。” 张力士闻言一愣,倒也没有犹豫,这东西本身就是当初太乙真人送给他的。 再说,现在府里有一尊不知境界的青狮守护,倒也没有安全方面的担心。 “过几天,等我准备好了,你再叫李存孝回来。” “这珠子,我把它炼成中品魔宝再还给你。” 他没有让人白干活的习惯。 难得多解释了几句,说完又是一闪,转眼出了门,骑上马儿回到平顶山。 到了山顶,太乙真人直奔洞窟之中。 手指掐诀,寒潭中顿时升起金色琉璃般的莲。 “老秃驴,还要多谢你的甘露,让这金莲提前成熟。” “虽然比不上传说中七宝莲起死回生的妙用,但其中木灵之气,却是无比精纯。” “都说火克木,老道偏要以木克火,蛟食夜叉,一举化龙。” “在那之前,先让三郎把八魔炼化,收拾干净战场,到时正好一举建功。” 太乙真人信心满满,转头看向儿子的墓碑时,心中的郁结之气也不似往日那般重了。 ‘我儿,若真是你转世重来,这一次,爹定不会让你失望。’ ‘以前欠你的,爹都会加倍补偿给你。’ 低声喃喃几句,太乙真人再度变得斗志昂扬。 伸手一招,那墓碑衣冠冢中,忽然隆隆而动,片刻后一道金光飞入手中,竟然是一个巴掌大的金项圈。 老道的眼、鼻、口中,生机勃勃的青碧之光升腾,然后陡然化作炽烈。 赤红到极点后,反而化作纯白,灼灼吐息瞬间将金项圈笼罩: “炼!” “大晚上的,德聪首座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已经要临近亥时,李存孝独自走在药王院的廊道上。 方才正打坐练功,圆槐忽然来叫他去丹房,但是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别又是心血来潮,那他可就.只能忍下来了。 “首座,弟子求见。” 轻轻敲门,片刻后,房门无风自动。 还是那个熟悉的简陋房间,但这次,茶室中间的桌子两边,赫然都坐了人。 一个是白眉如翅膀的德聪,另一个老僧看着有点眼熟,但却从没见过。 李存孝思索了片刻,忽然脱口而出: “德正住持?” 德正也在打量眼前的青年,老实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只看外表,绝想不到这魁梧青年是体内镇压八个魔头的狠角色。 有这种坚韧的心志,不夸张地说,去哪个宗门都迟早会成就一番伟业。 “是在城中见过我的画像?” 见老僧面色和蔼,李存孝也放松了些。 “是。还没谢过您对镖局,对我和师弟师妹的大恩。” 说着,便拱手一拜,但腰弯到一半,就弯不下去了。 “公义自在人心,住持住持,就是要主持公道。” “否则,我有何脸面称自己是沙门弟子?还修什么法?成什么佛?” 李存孝不禁赞道,“住持不愧调御丈夫之名。” 佛陀大慈大智,能以种种方便调御修行者的心性,使往涅盘正道,正如驯马师善于调御马性,故名调御丈夫。 他这句话,是称赞对方激浊扬清,惩恶扬善,拍了个正宗的沙门马屁。 德正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忽见对方视线转移。 顺着看过去,却是德聪手里把着一个赤红莲华,瞪大眼睛在看什么。 ‘契此前辈留给徒弟的绝学你也敢看?不要命辣!’ 德正劈手将其夺过,用传音入密的法门把师弟骂了一句。 ‘前辈都让代传绝学了,那就是默许我看一看。’ ‘师兄,这可是比迦楼罗拳经更上等的火行绝学,对我炼丹’ ‘闭嘴!你是住持还是我是住持?!’ 李存孝看着两个老和尚在那里干瞪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那赤红莲华对他实在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第一眼看到就完全离不开视线。 “咳咳,李存孝,我便坦诚地说吧。” “你是脏腑境界的事,我是知道的。” “虽然我已经收了关门弟子,却也不忍心埋没人杰。” “这本绝学虽不全,但于炼化魔头独占胜场,不过难度也是极高。” “你若是有心,便拿去参悟” “不过一旦练成,功法没有兼修之说。” “诸位首座各传承一门上品武学,肯定不会再收你,看过之后,再好好考虑吧。” 德正说完,便在对方渴望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将赤红莲华推了过来。 李存孝强忍住激动,向两人道谢之后,这才轻轻捧住莲华。 霎时间,无数金色梵文好似锁链接连飞出,萦绕周身。 禅唱,梵音,钟鼓恍惚之中,精妙法门在心中流淌,震惊和狂喜将李存孝的心灵全部占据。 “住持,弟子愿学此法!” (本章完) 第136章 135本尊四等,法合三密 第136章 135本尊四等,法合三密 “师兄,《那拏天经卷》即使残缺,那也是一门绝学” “就这么给了李存孝,是不是过于轻易了?”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德聪不禁看向一旁的德正。 “当初咱们入天鼓寺时,就算天资得到了老主持的认可,那也是一步一个脚印” “屠宰、金石、草木,我挨个呆了一年” “又在道清师父座下干了三年杂役,这才得传上品武学。” “那位前辈传法这般轻易,不像是个老沙门的做派啊。” 德正闻言,瞥了师弟一眼。 多年的师兄弟,他哪里不知道德聪的性情。 “跟个顽童一般闹脾气,你有没有一点药王院首座的觉悟啊?” “这是契此前辈收徒,人家爱怎么传怎么传。” “再者说,你被考校三年,难道不是因为境界不足吗?” “你入寺的时候,有脏腑修为吗?” 德聪闻言一瘪,愤愤地转过脑袋。 十九岁的脏腑了不起啊?! 德正看他这幅模样,暗觉好笑,至于契此的考量,他心中十分清楚。 肯定是被太乙真人给刺激到了。 若是到手的徒弟被抢走,那考验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亲自现身,而是让自己代为传法,已经算是最后的坚持。 “我不觉得李存孝能练成《那拏天经卷》。” 德聪闷闷地开口。 “世人都道神功绝学绝世无双,却都下意识忽视了,越是强力的武学,难度越高” “那李存孝此前最多只练过中品的《小夜叉刀》,连一门上品武学都没练过。” “《那拏天经卷》再残缺也是绝学,立意高远,是他一个脏腑境能练明白的吗?” “依我看,怕是入门都要半年。” 德正这次却没有反驳,反而赞许地点头。 “恰恰因此,不正好是一重新的考验?这就是契此前辈的良苦用心。” “武者不能只会打杀,还要有悟性,有耐心,能下苦功钻研。” “不过我不觉得李存孝入门需要那么久,三个月应该就够了。” “师弟,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德聪瞬间警觉,“赌什么?” “师兄,我警告你,别打我丹药的主意啊。” “你这么小心做什么?” 德正心道师弟越来越不好骗了。 “就赌你那.” 李存孝紧紧把赤红莲华捧在怀里,做贼一样溜回了精舍。 确认无人窥视后,轻轻将莲华捧出,温暖却不灼伤的焰光点点扩散。 想到方才德正嘱咐的使用方法,李存孝轻轻托起莲华,与眉心平齐。 下一刻红莲盛放,无数金色梵文好似河流从中奔涌,化作一臂宽的光带萦绕周身。 回环曲折,如同金色的河流,绕行一周后,最终如瀑布般涌入眉心。 一时间,脑海里好似有无数梵音禅唱,天乱坠,地涌金莲,使人陶醉其中。 待再次睁开双眼,手中空空如也,眉心处有赤红莲华的印记一闪即逝。 李存孝脸上的激动久久不能散去。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天造地设的一场造化!” “这门功法,简直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原本乃是一门绝学,足以修炼到第八境。 只是如今残缺了部分,所以只能修炼到第六境,但这却不能降低其含金量。 因为这《那拏天经卷》,最精妙之处就在于其莲华化生之法。 魔头乃是武者内心恶欲的体现,虽然能赋予武者种种加持,但却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心智。 因此一般的上品武学,在修成本尊之前,都是极力避免兼修。 可《那拏天经卷》却反其道而行之。 盖因哪吒这一本尊,本就是作为护道鬼神降生,乃是天生的武神、战神。 收夜叉、战修罗、杀龙王,以凶恶忿怒之相,护卫正法。 修行此法,需要以一夜叉魔头为化生天人之起始。 每多一魔头,化生后的天人便多一妙相,最多一共能炼化八魔头,对应八叶莲华。 胎藏界曼荼罗中,大日如来坐中台,八叶院四佛四菩萨护卫周身,象八叶莲华之形。 以密教之教义而言,心乃一切众生成就莲华三昧之因。 然为诸烦恼等之所缠缚,所以不能开敷,自了其心如实之相。 是故先当观照此心,作八叶莲华观,令诸蕊开敷具足。 八叶盛放,譬如本心觉悟; 以自身效法佛陀所为,更是契合“身、语、意”三密。 李存孝上辈子听过一个鸭子定律: 如果一只动物看起来像一只鸭子,走路像一只鸭子,叫起来像一只鸭子,那么它就是一只鸭子。 密教的“即身成佛,本尊修止”正是此意。 若一个人行佛陀之行、言佛陀之语、观想佛陀法身,三密相应,如何不能说是成佛? 不过到这里问题也就来了: 哪吒讲道理只是一个护法神将,何德何能坐中台八叶院,效法大日如来呢? 《那拏天经卷》中提到,佛门修行的本尊,有高低之分,一共四等。 第一等,便是密教曼荼罗的五佛,由教主大日如来化现的东南西北四方如来。 第二等,则是五佛之外的协侍佛、菩萨、天王、明王。其中最出众者,毫无疑问是五方如来的教令轮身,五大明王。 中央大日如来的忿怒尊不动明王,东方宝幢如来的忿怒尊降三世明王; 南方开敷华王如来的忿怒尊军荼利明王,西方无量寿如来的忿怒尊大威德明王。 以及天鼓寺德正住持所修,北方天鼓雷音如来的忿怒尊金刚夜叉明王。 而五大明王之下,诸天王、菩萨各有神通,不能单由名号区分强弱。 但北方毗沙门天王毫无疑问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佛令掌擎古佛舍利塔”。 北方天王,掌握着佛陀的遗骨,其威力神通,远超另外三天王,甚至本朝皇帝专门将其单独奉祀,封为护国战神。 而《那拏天经卷》中,对哪吒的描述俨然是不亚于其父,称其本尊修成,同样位列第二等。 至于第三等,称为“五宝座”,既是五部如来的坐骑,也包括一切皈依的外道护法。 像是天鼓寺的诸多上品武学,迦楼罗、白象、狮子等等,就处于这个范畴。 第四等,就完全是各种妖魔外道,譬如蜻蜓点水提纵术、玉房诀都在此列。 而修炼《那拏天经卷》,还有一点隐性的好处,最令李存孝心动不已。 但具体如何,还得要真正修成了才知道。 “哪吒乃是护法战神,降伏的妖魔越凶戾,化生的天人越强大。” “既然如此,看来这肾脏,我还非得圆满不可了!” 这一夜,李存孝难得地失眠了。 想要打拳消磨精力,又怕吵到隔壁的师兄,最后索性悄悄翻到房顶上。 六月过半,天空中月轮正圆。光辉皎洁,玉盘占据紫黑天幕的正中。 仰望无穷浩大的天宇,李存孝似乎感受到九重之上烈烈的罡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 要将明月,握在手中! “李师弟,今天这么早?” 圆槐看着精神抖擞的青年,心想丹药真是个好东西。 毕竟是一万两银子,换了谁都会这样。 哪怕不吃,拿在手里闻闻味儿,都能叫人打了鸡血似的。 “圆槐师兄,今天屠宰房有多少妖魔?” 李存孝不住地搓着手,干劲多得快要溢出来。 哪怕之前也能收获煞气,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亢奋。 践踏魔头,化生天人,成就第二等殊胜本尊! 清晰的目标、光明的未来摆在眼前,李存孝握着尖刀,看谁都像妖魔。 好不容易,等师兄弟们到齐。圆槐分配好今天的工作,李存孝立刻如虎狼般扑了上去。 饥渴的模样让身边的师兄弟们背心发寒,也让一旁偷窥的契此和尚暗自得意。 “我就说,佛门绝学哪里就不如道门的了?” “赏罚分明,才是教徒之道,当年师父若这般教我,哼。” 胖和尚看着院子里杀得飞起的魁梧青年,乐呵呵地侧卧在房檐上,胖手快活地拍打肚子,白皙的皮肉顿时好似波浪般起伏抖动。 太乙,贫僧已经赢你太多! 转眼便是十日。 屠宰房的日子,除了脏些臭些,其他完全算得上岁月静好。 有德聪这个怪脾气又有分量的老大坐镇,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找到药王院。 李存孝白天干劲满满的屠宰,晚上兴致勃勃地冲穴,生活非常规律,非常充实。 就在昨天,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以及五脏丹、金刚杵的一点辅助,成功打通右耳窍穴,距离莲化生又近了一步。 打通双耳,就只剩下前阴后阴。 这两关,是最漫长、最磨人之处。无论男女,这两个位置实在太敏感,不得不慎重。 前阴处,有会阴穴、曲骨穴、中极穴、关元穴四个穴位。 若能打通,即使年逾古稀,也依然是哗哗啦啦,而不会滴滴答答。 但屠宰房的活儿却偏偏在这关键时候变少了。 又是一日工作结束,李存孝站着一地血污当中,皱着眉头。 最近几日送来的妖魔着实有点少了,多的时候也才二十几头,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十几头。 他也不好把师弟们全都挤开单干,那就成了讨人厌的卷王了,而且也太过惹眼。 “师兄,最近送来的妖魔怎么变少了?” 圆槐看着眼前欲求不满的师弟,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杀上瘾啦? “师弟,盂兰会只剩小半月了,大家都铆足了劲,想要在大会上表现表现。” “德正住持特意交代了师父,减少了各房的工作,让大家能安心修炼,这也是为了弟子们考虑。” 李存孝这下说不出话来。 因为盂兰会,不仅是州城和附近县城的俊杰们拜师的机会,同样也是天鼓寺里考校弟子的重要环节。 德正此举,对于寻常弟子来说,可以说是十分贴心。 但对他来说,寻常的修炼方式,哪里比得上煞气冲关来得快? 圆槐见他神色失落,实在搞不明白对方的脑回路,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几句。 李存孝走出屠宰房,眼看太阳甚至还没西落,竟然生出一种怠惰的罪恶感。 我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回到精舍,李存孝陷入沉思。 没了屠宰房的稳定煞气进项,短时间内,又该去哪里打秋风? 不比楚丘县,这州城附近山上成气候的妖魔,基本都会被天鼓寺定期捉到后山。 不客气地说,二阶以上的妖魔,全都是有主的。 如果要打野怪,那就得远离州城五六十里。 而如果靠吃妖魔肉,他手里如今也有小一万两银票,镖局里张力士还给他划了干股。 买来吃,也是吃得起的。 只是吃肉等于是把一只妖魔的煞气摊薄到那几百斤当中,没有降妖除魔一次性来的爽快。 至于惩奸除恶,钓鱼执法.张力士刚生了儿子,镖局刚刚立足,他不想那么自私,给大家添麻烦。 正当李存孝绞尽脑汁之时,精舍外,一串脚步声由近及远,那频率和节奏,很是让人熟悉。 “叶师弟?” 见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房门,叶乘霄有些吃惊,但一想到是无所不能的李师兄,又淡定下来。 “师兄,师父给你寄了一封信。” “专门给我的?” 李存孝看着信上的封泥,略微有些吃惊。 等叶乘霄离开,李存孝回到房间,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原本的苦恼顿时转为喜色。 “师父找到炼器师,可以将踏云履炼化成魔宝了?!” 风轮到手已经快一个月了,但因为顾忌原主,李存孝一直不敢拿出来用。 同时,也是寺里安全,除了暗杀那一次,根本派不上用场。 多数时候,风伯只能待在身体里当鼓风机,让五行轮转再快一些。 而踏云履作为陪伴他战斗的老朋友,随着境界的提升,加持渐渐地就有些跟不上了。 说穿了,到底是一件魔宝器胚,不能和龙雀刀这样有魔头入主的下品魔宝相比。 若是能就此炼化,让踏云履正式成为魔宝,那他日常有靴子,底牌有风轮,里外都齐全了。 反正暂时也想不到积攒煞气的门路,李存孝干脆立刻动身,去找圆槐告了假,骑着马得得得就赶回州城。 “信寄出去了吗?” 日光由金黄渐渐化作橘红,书房里,张力士看着走来走去的太乙真人,颇为无奈。 “前辈,信上午就寄出去了,您别紧张.” “你看我像很紧张的样子吗?” 络腮胡子老道顿住脚步,冷哼一声。 只是宽大的袖子里,双手不住地翻转着一只金圈。 唉,妈的,确实紧张。 “师父,我回来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老道士和张力士都吓了一跳。 来得这么快?! (本章完) 第137章 136丹器一理,魔宝踏云 第137章 136丹器一理,魔宝踏云 太乙真人这十天都在观察天鼓寺。 观察的重点,除了李存孝,还有就是契此和尚。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秃驴虽然讨人厌,但在一众同行当中,称得上是前辈高人的模范。 契此有几个优点,如果要总结,那其实就是三个字: 讲道理。 而高手往往是不讲理的。 为什么那些神佛话本里,高人们往往都率性而为、放浪形骸? 因为这样很爽! 多年苦修,一朝得道,放飞自我的占大多数,严于律己的占极少数。 虽然不是完全脱离了世俗的罗网,但除了天下少有的几个同辈,太乙这些人基本是无人能够制约。 作善作恶,完全看个人的修持。 而契此和尚在一众同行当中,道德水准无疑是在平均线以上。 哪怕同样是偷窥没过门的徒弟,大和尚也十分注意分寸。 除了工作,然后修炼时看一眼,其他时候只是防备某个老牛鼻子偷家,不会成天都盯着不放。 太乙则不同,他随时想到什么事,不管别人在干什么,就会立刻窜到张力士的书房。 幸好后者不是什么荒淫之人,否则只怕要尴尬到死。 而对于李存孝,老道士已经是干过偷看别人修炼一整晚的事情,可谓极其没有距离感。 太乙:爱子心切你懂不懂? 但后者的做法,实际上才是多数高手的常态。 在强者的面前,不随意施暴已经是一种克制。至于隐私和尊严,这种东西完全是一种奢侈。 但君子的行径,有时往往就会成为他人钻空子的机会。 此时,李存孝在屋外出声求见,太乙仔细感应一番,发现契此和尚果然没有跟来,心中顿时一喜。 也顾不得对方为何来得这么快,朝张力士使了个眼色,顿时又消失无踪。 “是三郎啊,进来吧。” 李存孝推开房门,只见师父端坐在交椅上,桌上两杯热茶散发雾气。 他不禁会心一笑。 再次当爹之后,张力士也是细致了很多啊。 亲自给徒弟倒茶,也是很有心意了。 “师父,您说找到炼器师了?” 张力士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不错。” “那位是我的一个故人,最近才联系上。” “既然你回来得早,那咱们就明日去,将踏云履炼化为魔宝,你也好回寺里。” 李存孝闻言,下意识想到上次张夫人生产时,张力士狼狈归来的模样。 师父这位故人的脾气只怕是不大好啊。 为了请对方出手,张力士肯定了不少心思。 “师父费心了。不知那位炼器师要何等报酬才愿意出手?” “弟子身上还算有些积蓄,若是可以,还请您不要勉强。” 张力士闻言先是有些感动,但随后又感到头疼。 报酬? 根本就没有炼器师,都是太乙的小招罢了。 后者是乐在其中,哪里需要什么报酬? 倒贴还差不多。 “这个.三郎不必多言,为师已经和那位说好了,照师父说的做就行了。” “这好吧,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只能应下,师徒二人闲聊几句,前者便告退,去看望木叉、张雀儿,还有张夫人和那个小虎崽。 寻常孕妇生产,坐月子至少也要一个多月。 但张夫人不知道因为是有气血修为,还是因为经历的多了,才十天过去,已经是生龙活虎。 甚至李存孝感知其气血,竟然还突破到气血圆满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张力士的小儿子乳名小虎,大胖小子身体也是极为健康,一点不怕生人。 木叉和雀儿,经常抱着对方玩,后者也是不哭不闹。 “哇!!!!” 看着怀里挣扎哭闹的男童,李存孝满脸尴尬,将其小心递给偷笑的张夫人。 “师娘,对不住,我平时都在宰杀妖魔,想来是身上煞气太重了。” 张小虎一回到娘亲怀里,顿时又安分下来,乌黑的大眼珠子瞪圆了,极为有神。 “不是你的问题,是这孩子太胆小。等他长大了,还得多磨练磨练才行。” 次日天明,张力士便带着李存孝打马直奔东市而去。 东西两市,乃是宋州城商贸最繁华之地。 不仅有寻常的金银器皿、绢帛绸缎,更有不少专门为武者服务的商行。 里面兵甲、丹药、武学应有尽有,李存孝心想那位炼器师该是这某一家大商铺的供奉之类。 然而路过了好几家富丽堂皇的店面,张力士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明明是人流如织的繁华所在,却越走越是清净。 拐入一条小巷后,两人竟然来到一处闹中取静的庭院,外界的人声似乎都被那几道围墙隔绝一般。 “大隐隐于市,高人风范。” 李存孝下意识赞了一句,张力士闻言却不由表情微妙。 这房子还是他帮太乙租赁的呢。 心中生出当爹的帮着人牙卖儿子的错觉,强忍心中怪异,张力士轻轻叩门。 片刻后房门打开,李存孝定睛一看,来开门的竟然是一匹青色宝驹。 不知为何,他似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丝丝哀怨。 李存孝嘴角抽搐,暗道这位炼器师前辈的坐骑灵性太足了吧? 青骢马慢悠悠走在前面引路,这院子并不大,穿过照壁,便是一处天井。 一个身穿青玉色道袍的老者坐在梧桐树下,容貌清癯,身形挺拔,手搭拂尘。 目光转动间,自有一种出尘之气,好像世事沧桑浮现眼底,不过等闲。 夏日暖风,到得此处绿荫下,好似莫名凉爽起来。 李存孝神情变得肃穆而敬重,张力士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老者则对二人的表现十分满意。 对了么,这才叫高人的格调。 这就,不是分分钟把那胖和尚比下去? “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者淡淡开口,张力士赶紧朝徒弟使了个眼色。 李存孝知道要升级装备,昨晚就提前把靴子脱下打理了一番。 害怕惹得这位炼器师不快,他甚至还特意拿檀香熏了一整晚,免得有什么异味。 不过老道士只是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五指一张,青碧色的真气便将其托起。 随后口中轻轻一呼,一道近乎白色的火线,好似婉转游龙,钻入踏云履的银色云纹之中。 下一刻,整双鞋便完全被青白二色包裹,就像塞进了一个真气变成的炉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修为?真气化形?如此轻描淡写,怕是不止黄庭吧?’ 李存孝自然是瞪大了双眼,心中暗自惊叹,师父的人脉还真不是一般的广。 太乙真人就不说了。到了宋州城,又是天鼓寺住持,又是这位炼器师前辈。 迄今为止遇到的问题,几乎都是被张力士的人脉解决的。 想到这里,不禁向后者投去敬仰的目光。 嗯? 张力士先是诧异,随后忽然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顿时暗叫不好。 那老者虽然还是面色淡然,但握住拂尘的手掌却不由得紧了紧。 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小辈,你只知驾驭魔宝厮杀,可却知不知道,魔宝是怎么来的?” 李存孝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搭话。 偷偷瞄了眼张力士,见其鼓励地点头之后,这才开口道: “晚辈才疏学浅,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点只言片语。” “万物有灵,但灵性不彰;万物有魔,而魔性炽盛” “魔宝,一般是要以妖魔为材料,以武者魔念,刺激材料中的魔性,以此孕育出新的魔头。” “不错”,老道略微有些诧异,似乎并没觉得对方真能回答上来。 “而以不同炼制材料和炼制手法,炼制出的魔宝可分为下中上三品。” “下品魔宝贯通真气,中品魔宝认主通灵,上品魔宝兵解入体。” “魔宝品级越高,其中魔头越有灵性,煞气越强,越要强大的武者才能驾驭。” “否则,强行驾驭高等级的魔宝,只会把自己弄得精神失常,疯癫入魔是常有的事。” “因此如果偶然得到高级的魔宝,不应该欣喜若狂,而应该如履薄冰。” 李存孝不知为何,总感觉老道的话意有所指,可两人又没有见过。 他想起风轮的表现,毫无疑问是一件上品魔宝,因此小心问道: “那前辈的意思,中品魔宝和上品魔宝,认主之后别人便无法使用了?” 老道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正是如此。” “想要中品和上品魔宝认主,要不然是秉性契合。” “要不然,就是要直面煞气冲击,而心智不失,直到在魔头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 “而奇妙的是,认主之后,魔宝蕴含的煞气又会变得极其内敛,甚至连炼器师本人都无法察觉。” 李存孝闻言不由一喜。若是如此,那风轮在自己体内便没有暴露的风险了。 但老者的话却没有说完,到此处,忽然话头一转: “可是再如何强大的魔宝,终究是一件杀伐器物,不是武道的根本。” “有句话说丹器一理,但在我看来,炼丹却比炼器要更为浩瀚博大。” “炼器只是倚仗魔头,可炼丹却是以灵御魔。” “各种奥妙,与武道至理相通,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不可以道里计” “唉,若是有朝一日,能得一位丹道圣手指点一二,便是叫我牵马坠蹬,也心甘情愿啊.” 老者的话语说得极为真挚,动情之处,甚至还举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过于浮夸的演技和过于赤裸的示意,让知道内情的张力士极为不适。 但李存孝并不知道这些,闻言只觉大受震撼,好似有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打开。 他正想说点什么,鼻子里却忽然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一下瞪大了眼睛。 “前辈.” 嗯? 心念一动,青白色真气化合的炉子悄悄裂开一条缝,露出焦糊的一双靴子。 老者心头一跳,仍旧淡然。 “无妨,这是其原有材料禁不住真气火焰的煅烧,我正好可为你加固一番。” 说罢,不等拒绝,便从袖子里捏出一根银色的尾羽,抖手扔了进去。 火焰一烧,低沉的擂鼓声和清越的鹤唳交替响起,显然这添加的材料极为不凡。 但李存孝却不由心里一沉。 坏了。 这么一搞,得到的成品八成要提价,万一付不起钱怎么办? 老前辈,你习武之前是卖切糕的吧? 悄悄看了一眼张力士的脸色,发现对方同样面色凝重,便知道这材料肯定不便宜。 ‘不行,师父刚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掏空他的奶粉钱。’ 这么想着,李存孝毫不犹豫,从背后的包袱里捧出一物。 “前辈所用材料必定不凡,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您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 老者看着眼前的紫金袈裟,顿时陷入沉默。 你们佛门弟子就只有这一样值钱东西了是吧? 正在此时,那青白真气之中,忽然有鼓声大作,下一刻,老者右手轻挥,两只白鹤便从中飞出,欲要直上九霄。 李存孝手疾眼快,施展蜻蜓点水功,脚尖一点,顿时腾空三丈,如捉小鸡一般,轻易便将白鹤擒住。 等到双足落地,手中白鹤已经变为一双黑靴。 只是比起之前的银色流云纹,如今靴面上更多了一对银线勾勒的白鹤。 其双眼隐隐有光,翅膀不时张开,十分灵动,好像随时都会从靴子上飞走一般。 ‘不到一刻钟便炼成一件下品魔宝,好厉害的手段!’ 李存孝不由惊讶地看向老者,后者云淡风轻地捋了捋胡须,实则心中暗爽。 同时又可惜,方才若是再把材料给足些,炼一双中品魔宝靴子出来也不难,就是费的时间要更多。 “多谢前辈”,张力士看这出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行礼。 老者闻言,似乎得了提醒,就要从袖子里摸出一件东西。 “这样吧,今日相见也是有缘,我这正好有一件.” 但李存孝却一下子警觉起来。 袈裟收了不够,还要卖货? 他不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对方之前临时加价的行为和如今的话术,勾起了上辈子一些不好的回忆。 心中这么想着,脚步后退,便将师父护至身前。 老者和张力士的面色顿时一僵。 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的这盘饺子。 就差临门一脚,你躲什么? (本章完) 第138章 137地摊捡漏?雷门飞鹤 第138章 137地摊捡漏?雷门飞鹤 “前辈所出,必然都是上品,但晚辈和师父初来乍到,在州城还立足未稳,实在囊中羞涩。” “一件下品魔宝,已经是晚辈的极限,等日后稍有余裕,再来与您探讨丹器一理的奥妙。” “你以为老夫是那种强买强卖的黑商?” 老者闻言哭笑不得,掏出一半的金圈也重新塞进了袖子里。 活了一百多岁,李存孝是唯二会拒绝自己送东西的人。 另外一个,此时正在平顶山长眠. “罢了,你先出去,我和你师父还有几句话要说。” 等李存孝脸带担忧的走远,张力士不禁露出苦色: “前辈息怒.” 清癯的老者身形忽然膨胀一圈,络腮胡子根根扎出,赫然是太乙真人。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我怒什么?” “他对你这个师父孝顺,自然就会对我这个师父孝顺” “那今天就这么算了?”,张力士小心翼翼。 “不,既然三郎要玩,我就陪他玩玩。” “自作聪明的小子,送你不要,等一会儿可别求着我给。” 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太乙真人掏出金圈,手往宽大的袖子里一掏,顿时拿出一小把泛光的砂粒。 这砂粒外表为黑色,但其中不时闪烁光芒,好似夜幕中的星辰。 “星辰砂,炼制灵器的好材料,但凡上品魔宝中的魔头,不可能抗拒这种诱惑。” 说罢,把金圈放到地上,再轻轻一拍。 张力士顿时吃惊地看到,地上的尘土好似被水打湿,瞬间变成湿泥,自动挤压覆盖在金圈之上,转眼便化作一块方型胚子。 手掌摊开,黑亮的砂砾瞬间伴随倾斜的掌心滚动。 正当他以为太乙会把全部星辰砂都加进去的时候,对方脸上忽然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老道士极其精准地从那一把砂砾当中捏出几颗,摁进土坯,又随手在上面勾勒几下,炽热的白气从口中喷出。 等此物再度露出真容,却是变成了一块勾勒龙纹的砖石。 “太新了些,不像是老物件。” 太乙真人嘀咕了一声,青色真气一点,那方砖上忽然冒出许多青苔,顿时将表皮侵蚀得斑驳。 再用白色真气一刷,下一刻,这砖石已经变得满是划痕,龙纹部分模糊,部分清晰,甚至左上角还缺了一块。 张力士看得目瞪口呆,只听太乙真人在一旁道: “行了,我先去旁边的通源街找个地摊,你等下带李存孝过来捡漏,知道了吗?” 前者这才如梦方醒。 想到对方刚才的笑容,心道李存孝怕是要被戏弄一番,不由摇着脑袋走远了。 太乙真人手里掂着砖头,化作一阵清风,来到了东市中的一条巷子。 比起外面富丽堂皇的商铺,此处都是些挨着墙壁摆设的地摊。 地摊的主人,也都是些筋肉虬结、提刀挎剑的江湖人士。往来顾客,也都孔武有力。 手里拿着些不知真假的兽爪独角、残图丹药,在那里讨价还价,别有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太乙真人且行且看,边看边摇头。 “现在的后生,心太脏了,这么多摊子,一件真货都没有。” 绕了一圈,又回到巷子靠近中间的地方,看向摊子后面一个拄着长枪的独眼龙。 “喂,摊子借我用一下。” 眼前忽然现出一个老者的身影,独眼龙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忍不住破口大骂: “借你老娘” 嘭! 板砖砸在独眼龙的脑袋上,后者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老夫有要事,留你一命。” 太乙哼了一声,身形再度膨胀,面皮绷紧,毛发变黑,像钢针一般根根立起,好似个猛张飞。 可旁边的无论摊主还是顾客,似乎都没察觉到多了这么一个人。 脚尖轻轻一勾,昏迷的独眼龙便被抛上房顶。 太乙把砖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兽角,一只金轮。 金轮转动,火光中发出一声清鸣。 “委屈你先睡一段时间。等他突破黄庭,你便会重获主人。” 手指轻轻一抚,金轮上光芒黯淡,很快变得老旧,甚至长出了一层铜锈。 做完了这一切,太乙这才老神在在地坐下,把独眼龙的长枪抱在怀里。 只等鱼儿上钩。 “师父,让您受累了。” 李存孝有些歉意地开口,从院子里出来的张力士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会儿受累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没事,走吧,那位前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师徒二人回到繁华的东市大街,一路走走停停,都是张力士在向李存孝介绍街上的店铺。 直到路过一个巷口,张力士再度停驻,称要去旁边的店铺买东西。 “对了,这条鬼街也算有名,曾有人在这里淘出上品武学。” “虽然不可尽信,但三郎你难得出门一次,去看看也无妨。” 等到张力士的身影消失,李存孝看着那幽暗又热闹的小巷,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小说,一时也来了兴趣。 地摊捡漏? 来都来了,看看无妨。 李存孝闲庭信步,目光不时扫过地摊上摆设的物品。 发黄卷边的秘籍、勾勒着杂乱纹路的树皮、锈迹和污垢覆盖的断剑、还有一堆罗盘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氛围很对味儿,可惜多数东西在他眼里,或多或少都露出端倪。 再一看这些武者,基本都是气血境,再有十几个筋肉境。 可见此处层次不高。 余下的摊主里倒是有一个脏腑境,是个须发好似钢针一般的壮汉,怀里抱着长枪,身前的地摊上摆着 嗯? 李存孝的脚步一下顿住了,眼神闪烁了几下。 他感觉风轮有异动。 尝试性地朝地摊走了几步,体内风伯顿时更加兴奋,传达出强烈的渴望。 “真的能捡漏?!” 李存孝这下来了精神,蹲在地摊前,见那壮汉没什么反应,便挨个捡起来挑拣。 摸了一大圈,直到对方都露出“不耐烦”之后,龙纹砖头入手,风伯的叫声顿时高亢。 就是这个! 李存孝强忍心中喜悦,并没有直接问价,而是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将龙纹砖放下。 转而拿起一旁的破烂秘籍,“老板,这个怎么卖?” 那老板忽然露出几分笑意,没有立刻答话。 李存孝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老板,这秘籍怎么卖?” “五百两。” 老板又恢复了方才爱答不理的冷漠样子。 “五百两,这么贵?” 李存孝心中暗喜,嘴里却不住砍价。 那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还价,耗了半刻钟,李存孝终于图穷匕见: “你这秘籍不值这么多——这样吧,你摊子上的其他东西送我几件,一共给你六百两。” “也行”,那老板似乎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李存孝不动声色,伸手先随意点了两个其他的,最后朝龙纹砖摸过去。 “还有这个.” 方砖一端的被另一只大手按住了。 “这件不行。” 李存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做生意,要讲信用。” 那老板闻言咧出白牙,“你一开始就想买这件吧?” “我改主意了,一千两,把这龙纹砖拿走。” 还好,不是不能接受。 李存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老板忽然又道: “但是这两件你也必须一起买下,价格一样。” “三件,三千两。” 你妈了个 李存孝看着那生锈的铜轮和破烂的兽角,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奸商! “快点,买不买?不买我收摊了。” 那老板说着真的站起来,脚一踢就把那烂布裹了,拽起来就要走。 李存孝知道这次是自己栽了,只能从兜里掏出一千两银票。 又抠抠搜搜,摸出两瓶今天刚领,还没吃的气血丹。 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东西拿来。” 这次老板没有再节外生枝,喜笑颜开地接过银票和丹药,将砖头、兽角和铜轮装在一个布包里递过来。 东西到手,李存孝一刻都不想多呆,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他的脚步更快,心里却暗自把这老板的长相给记了下来。 这事儿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青年走远,街巷里忽然传出一阵洪亮的大笑。 那些摆摊和捡漏的武者吓了一大跳,回身却看见一个钢针胡子的大汉,笑得前仰后合。 “不对啊,那个摊子不是张瞎子的吗?” “这人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张瞎子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吵嚷的声音涌入耳朵,太乙真人却置若罔闻。 想到李存孝方才的表现,还有回去之后可能的反应,他实在是忍俊不禁。 “傻儿子,这一局,是为父赢了!” 俨然将此事当成了某种游戏的太乙洋洋得意,好似打了胜仗的将军。 将那一千两的银票看了又看,又珍而重之地塞入怀中。 至于那两瓶气血丹,他只是凑到鼻尖前闻了闻,就露出嫌弃之色。 “老夫十七岁练的都比这强,三郎平时就吃这个?” “赏你们了!” 说完,随手一挥,两瓶气血丹顿时洒向空中。 有手快地上前捞住一粒,放在鼻尖一闻,立刻惊叫道: “是二阶的气血丹啊!” “什么?快给我!” “快抢啊!” 小巷里顿时一片混乱,等烟尘平息,不少人身上都已经多出几条刀口。 抢到的人兴高采烈,没抢到的垂头丧气。 直到这时,一旁的墙壁上忽然传来砖瓦碎裂的声音,一个独眼龙大汉嘭一声砸在地上,揉着脑袋,龇牙咧嘴地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 “王八蛋!这一点东西,就要了我三千两。” 镖局房间里,李存孝咬牙切齿。 面前一块布,上面是一滩碎土,旁边白纸上单独放着几颗黑色发光的砂砾。 再一旁则是一个金圈,并生锈的铜轮和破烂的兽角。 捡漏这种事,就跟上辈子买古董一样,不说真假,只看个人眼力。 李存孝虽然心头不快,但也只能愿赌服输。 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这铜轮、兽角、金圈,除了硬,都没别的特点。” “唯独这黑色砂砾” 将白纸摊开,右手上忽然有青色气流附着,拟化为一个白羽黑纹黄喙的鸟头。 风伯嘴巴一啄,便将几颗黑砂吞下,隐隐之间,体内的气流似乎都壮大了些。 “唉,就当钱买个教训,以后再也不捡漏了。” 将三样不知用处的东西用布包好放在桌上,李存孝下意识看向升级后的踏云靴。 试试? 上脚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之处。 比起升级之前,踏云履那种“会呼吸”的感觉更强烈了。 加上轻若无物的重量,甚至会让人产生脚踩流云微风的错觉。 李存孝这下兴致更高,走出房门,脚尖发力,轻轻一点。 十分轻微的声响,好似有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空气,没有一点阻力。 快两百斤接近一米九的魁梧身形,转瞬直入空中五六丈。 这还是普通的状态,而不是气血完全爆发的全力。 “要是注入脏腑精气呢?” 李存孝运化肝木,青色精气下注,黑靴上银白飞鹤振翅,发出清亮啼鸣。 脚尖在空中一踏,发出一声闷雷似的鼓响—— 他竟然像是踩在空气墙上,又升高了十几米! “我获得滞空能力了?!” 李存孝心中狂喜,注意到其他院子里已经有镖师投来惊讶目光,身体一个侧翻,好似飞鸟投林下落。 但是离地面还有四五米时,他又是朝后方虚空中一蹬,顿时似离弦之箭飞入房檐下。 一时间,院子里鹤唳和擂鼓声响成一片,李存孝好似一只飞鸟,脚不沾地,在院子里自在腾挪。 如此半刻钟过去,他才感到疲惫,回到屋中,喜色依然久久不散。 从此以后,他就从二维平面作战,变成三维立体作战,对于不会飞的武者来说,完全是降维打击! “这袈裟,给的值了。” 看了眼天色,还不到晌午。 李存孝便打算先磨一磨窍穴,一会儿在镖局里用过家宴,便回寺中。 或许是方才使用过踏云履的缘故,今日淬炼穴位,他很快就感受到一股疲倦,甚至生出几分困意。 正想吃几颗丹药补充一下,只是他刚睁开双眼,便骇然发现,床头原本捆扎紧实的布包竟然被打开,里面只剩下带着绿锈的铜轮和破烂的兽角。 “金圈去哪了,有人进入了房间?!” 李存孝又惊又怒,浑身气血瞬间狂涌,身躯膨胀,赤发青面的异状立刻显现。 但此时他却诧异地发现,体内的精气并没有刚才以为的过度消耗,反倒是那股疲倦被冲散了许多。 但就在此时,脑后却忽然响起破风声,李存孝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好像被敲了一闷棍似的。 眼白一翻,整个人软倒在床。 在他身后,金色的项圈熠熠生辉。恍惚间,虚空里隐隐传来轻笑。 “吒儿,为父来也” (本章完) 第139章 138内景虚幻地,青华妙严宫 第139章 138内景虚幻地,青华妙严宫 冰冷。 抖动。 一阵阵断续的丝竹音乐声萦绕耳畔,李存孝扶着额头,好似酒后断片了一般。 “青童君,前方便到妙严宫了,木公尊驾已经等候多时.” 青童君?谁? 我? 不,我不是什么青童君,我是李存孝! 昏沉的脑中好似划过闪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有人暗算我? 谁?什么目的? 木叉和师父他们呢?! 李存孝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枕头下的龙雀刀,可当他用力睁开双眼,才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镖局的床榻上。 身下是一整块水晶雕琢的肩舆,上面雕琢着飞龙彩凤,以黄金和香草为饰; 四个梳着飞鬟望仙髻的宫娥,锦绣衣裳,抬着肩舆,飘逸若飞。 宫娥之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穿着明光甲的雄壮卫士,头上兜鍪翎羽飘扬; 一眼望去,看不到人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旗幡、戈戟、青方伞、杂团扇、班剑、鱼龙斧 浩大的仪仗,伴以庄严雅致的礼乐,李存孝一时间感觉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某个出巡的王侯。 可是他方才不是在镖局吗?这里又是哪里? 是真实,还是幻境? 就在此时,队伍忽然安静、停驻。 李存孝疑惑地看向周围,却见众人都庄严肃穆,一脸向往地看向前方。 他下意识也抬头看去,却见远处云遮雾绕的高峰中金光乍泄,好似霹雳破开苍穹,只见: 琉璃为瓦,玉石为阶;珊瑚作柱,玛瑙为梁; 珍珠帘卷,翡翠屏开;祥云光满,瑞霭香浮。 那仙宫般殿宇之上,“青华妙严宫”五个大字好似跨越千万里映入眼帘。 一个雄伟的身影踏出,头戴冕旒,覆七宝之盖,周身光焰锋芒如千万枪剑之形。 九头狮子匍匐身下,千百仙真俯首上前,宏大之音,排山倒海: “青童我儿,上前来。” 谁?我? 感受到千百双目光的注视,李存孝敏锐的感知下,就像是被无数银针扎了一样,顿觉头皮发麻。 这个好似神仙一般的人是谁? 青华妙严宫又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成了什么青童君? 无数疑惑涌入心头,李存孝闭上双眼,镇定心神,直到看见熟悉的金刚杵,才勉强安心,下意识便默念一声: 破! 金刚杵没有反应。 李存孝再睁开眼,看到的还是浩大的仪仗和远处的仙山洞府。 ‘不是魔头侵蚀心神?’ 眉头深深皱起,他有心逃离,但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下意识低头,水晶雕琢的肩舆上倒映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头戴紫金莲冠,身穿古制的上衣下裳,外面罩着一件青玉色的道袍,足踏麻鞋,完全是一副道士打扮。 然而少年的面容却不是那种清秀俊美之姿,而是方正坚毅,颇为阳刚,与李存孝自身的感觉类似,但容貌却截然不同。 “我儿,你还在等什么?” 宏大之音再度从远方传来,李存孝知道自己必然是遇到怪事了,但眼下缺少情报,干脆顺着对方来。 “我该怎么过去?走过去?” 旁边的宫娥闻言不由一愣,看向肩舆上的少年,后者的眼神让她确信是在问自己,这才诚惶诚恐: “您是东王木公之子,万金之躯,怎能让您沾了尘土?” 说罢,呵斥一声,周围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浩大仪仗继续前行。 直到那浩渺仙山之下,仪仗武士一分为二,分列两旁,四名宫娥来到最前方。 无需开口,高山之上,那九头青狮子已经腾云驾雾而来。 这猛兽低吼一声,四个宫娥顿时匍匐在地,一阵清风伴随流云,将李存孝身下的水晶肩舆托起,落在青狮背上。 待青狮踏云,朝着山巅去,一时间仙乐再度响起,空中甚至还有天女散随行。 李存孝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扶手,亲眼看见这千丈高山之上,无数道士、神将站在山道两旁,躬身相迎。 从山脚一直到山顶,从包着发髻的道童,一直到那青华妙严宫的大殿前,那个雄伟好似仙帝一般的身影。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这么大的阵仗,现实中怕是只有几大圣地才搞得出来吧?’ ‘我现在的身份,这位青童君,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的紧张和困惑难以掩饰,太乙真人看在眼底,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得意。 他轻轻举步,头上七宝冕旒微微晃动,背后光焰升腾,更衬得身影高大如同神魔。 直到那青狮驮着水晶肩舆落在山巅,少年探询的目光,伴随抬首的动作看来,太乙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像啊。 怎么会不像?眼前的这张脸,正是已经死去的儿子李青童的脸; 而这一天,也正是数十年前,对方被家族送入楼观道的那一天,和自己的第一次见面。 可是,现实里却没有此刻幻境中的宏伟仪仗,也没有千百玄门弟子相迎。 甚至,也没有他这个父亲的身影。 因为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儿子,正像往常一般,为了一炉丹药绞尽脑汁。 等他从丹房出来,李青童已经在山上等了足足半个月. 太乙现在还记得儿子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甚至还有几分仇恨的眼神。 所以从第一眼起,他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从小到大,迎接他的都只有赞美和崇敬。 而那些敢于流露敌意的,最终都一一败亡在他的箭下。 “你以后就叫李青童,迟点自然有人将功法和资源给你,没事不要打扰我炼丹。” 这句话,就是太乙和儿子第一次见面时说的全部。 儿子死后,无数个日夜里,每当想起初见的那一天,太乙都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李存孝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对方身材高大,面容极有威严,就像是从水陆画卷轴中走出的仙官大帝。 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是对方让自己上前,此时却是一言不发。 眼神像是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像穿透了身躯,看到了无穷远的地平线。 “青童.” 太乙真人背在身后的左手下意识攥紧了,看着眼前套着李青童皮套的李存孝,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狡猾的,自欺欺人,于事无补。 可无论如何,他都只是想听儿子叫他一声. “爹。” 李存孝终于还是叫出了口,心中满是无奈。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幻境的存在完全找不到脱离的方法,反正是假的,为了离开的线索,要演戏就演吧。 可太乙真人闻言,双眼却瞬间湿润,内心好似有千万浪涛翻滚,激动之下,握住少年的肩膀: “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存孝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 “爹。” “诶!” 中年男人面部的肌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那双眉毛甚至夸张地扬起。 “儿啊,再叫一声?” “爹。” “再叫一声?” “爹。” “再叫?” “爹。” 太乙真人手舞足蹈,乐不可支,李存孝却是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好在他转头看去,一旁的那些道士仙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好像看不到一样,心中这才没那么尴尬。 ‘这什么怪前辈,没生过儿子吗?’ 心里正嘀咕,却见那中年男人忽然大手一挥,喝道: “风伯,朱雀,来!” 什么?! 李存孝心里一突,举头便看见一白一赤两只神禽从那山巅的宫殿中飞出。 那只赤鸟红羽金翎,好似神话中的朱雀; 而那只白鸟雪羽黑纹,尖喙好似黄玉,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风伯! “不好,难道是风轮背后的主人来算账来了?” 李存孝的额头上顿时便有冷汗留下来,惶恐之中,那两只神禽也终于落到面前的白玉石板上,顾盼生姿,极为神异。 但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发现不对。 这风伯似乎不是自己收服的那个风伯? 一白一赤两只鸟儿,都绕着自己身侧盘旋,姿态之间极为亲昵。 可是炼化魔宝之后,那种好似血脉相连一般的反应,却并不能在眼前的风伯身上找到。 “我儿,这乃是为父以你之血脉炼制的上品魔宝。” “其分开,是风火双轮,一主逃遁,一主进攻。” “二者合一,才是攻守兼备的风火轮,为父这就把炼化和驾驭之法传给你。” 太乙真人说着,剑指在李存孝的额头轻轻一点。 好似有冰凉浸透,下一刻,后者的脑海中便多出一篇炼化和驾驭风火双轮的法门。 无论是留下精神烙印,还是以真气温养,亦或者是风火双轮的组合运用之法。 字字清楚,没有一点模糊,以李存孝使用风轮的经验来看,这篇法门是完全严丝合缝,是毫无疑问的真货! “难道,我是进入了风轮原主人,这位青童君过去的记忆之中了?” 李存孝又惊又喜,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在幻境当中,但还是下意识按照那篇法门,以精血承载心志,在两只毫无反抗的神禽身上画下符文。 “唳!!!!” 符文一成,精血立刻渗入鸟身,下一刻,伴随心中一动,两只鸟儿忽然冲天而起。 风伯化作疾风,朱雀化作烈火,两者交缠,炸开一道火焰旋风。 李存孝福至心灵,一步踏出,炫舞的火光中顿时飞出一只金色飞轮,两侧延长的金轴自然而然将双足托起。 脚底传来踩踏地面一般的坚实感觉,隐隐更似乎有风流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风火轮之上。 “青童,试试为父为你炼制的魔宝如何?” 中年男人语气十分温和,“别怕,就算你从天下掉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 李存孝踏在风火轮上,此时再看对方,顿时觉得亲切了很多。 闻言点了点头,有些生疏地双手交叉,两手的大拇指按压屈向掌心的中指和无名指,略带紧张地低喝一声: “起!” 霎时间,风火缭绕的车轮喷发出灼热的炎流,强烈的推背感和脚下爆炸般动力瞬间释放。 一旁的仙官道士们只能看到一道火焰流星冲破苍穹,瞬间拉出百丈的炎流轨迹。 “芜湖!!!!!!!” 李存孝难以抑制地发出畅快地啸叫,地上的人和景物几乎是转眼变成了蚂蚁大小的点,而在他的眼前,只有浩瀚的青空,和无边无际的云海。 面对如此壮美的景色,他越发不能抑制自己的激动,双手姿势一变,脚下的风火轮顿时喷射出更加狂暴的火焰,所过之处就好像留下了一条炎瀑。 风声在耳边呼啸,可是本该将他面皮吹得发抖的狂风,却好像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轻轻从身体的两侧绕过了。 “这才是风轮发挥到极致的速度吗?我之前对这魔宝的运用,完全是拿火药枪当烧火棍了,根本没有发挥出其十分之一的妙用!” “不过这风火二轮结合之后的模样,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 李存孝沉思片刻,忽然一拍手掌。 “对了!是我上午在那黑心老板那里买的破烂哎呦!” 空中传来咚的一生闷响,李存孝只觉自己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即使有风火轮护体,也还是感觉身子骨快散架了一般。 他龇牙咧嘴,试探性地伸出手去。 面前一尺处,手掌和空气的接触面散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空气墙?这个幻境的大小有限制? 李存孝惊疑不定,此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 “青童,玩够了就和为父回去吧。” 太乙真人骑着九头青狮御风而来,目光慈祥地看着眼前脚踏风火轮的少年。 传授这篇口诀,是他有意为之。 若不是害怕对方还没晋升黄庭,再负担一件上品魔宝不堪承受,他上午便要将火轮一并给了,哪还用得着暂时封印。 “这魔宝真是厉害,我孩儿很是喜欢。” 有奶就是娘,李存孝拿了好处,装起儿子来也不费劲了。 太乙真人闻言十分受用,牵着“儿子”的手飞向那一片宫殿。 落地之后,那些仙官道人都恭敬地前来迎接,导引在前,一一介绍其这片地界。 李存孝跟着游览宏伟仙宫,耳中听着讲解,这才对此处有了些认识。 此处乃青华山妙严宫,主人就是这个头戴冕旒的中年男人,被其他人尊称作东王、木公。 而自己扮演的这个李青童,则被称作木长子,是这位东王流落在外的唯一子嗣,今日是认祖归宗,因此摆出隆重场面。 但是如今是何年月,这青华山又是在何处,东王木公又是何人,一时还搞不清楚。 观赏过雄伟的宫殿,那位木公将李存孝引入一处偏殿,里面有十六个姿容秀美的宫娥。。 “青童,你如今还是脏腑境界,没有辟谷,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寝宫,有她们服侍你饮食起居。” “今日你舟车劳顿,先休息,明日为父再传你绝学真功。” 李存孝闻言眼睛一亮。 这青华妙严宫这么大排场,主人东王木公更是能出入青云,炼制上品魔宝的人物。 对方传给独子的武功,难道会差? “爹,我不累!您要传我什么武学?” 之前他还觉得难为情,如今却是迅速代入了角色。 反正都是他人记忆的幻境,换句话说都是过去的人物了,叫声爹怎么了? 人家有好东西是真给啊! 太乙真人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爹要传你的,是四象真功中的一部,名为乙木青龙真典” 李存孝瞪大了眼睛,正准备仔细倾听接下来的内容。 可是忽然之间,眼前天旋地转,后脑好像被砸了一闷棍。 等再度醒来,李存孝翻身坐起,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熟悉的镖局房间。 他的神情一下僵住,欲哭无泪。 “怎么偏偏断在这里” “我的绝学.我的乙木青龙真典啊!” (本章完) 第140章 139再入 第140章 139再入 “差一点点,就是一部绝学啊” 李存孝一时间好似茶楼里被说书先生断在最精彩处的听众,抓心挠肝,难受至极。 虽然手中已经有了一部《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但是武学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何况还是一部道门绝学。自己不练,给木叉也好啊。 李存孝正气恼着,手掌在床榻抚过,忽然摸到一个硬物。 拿起来一看,却是入梦前消失不见的金项圈。 他下意识摸了摸还在幻痛的后脑勺,眼神一凝。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 双手捧起,仔细打量。 线香粗细的金条弯折成圆形,两端合拢汇聚处扭出卷云的形状,内部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小字。 除了坚硬,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长命锁。 检查门窗,并没有他人闯入的迹象。而这长命锁本应该乖乖待在包裹里,现在却出现在床榻上。 “这极有可能是那位青童君的贴身之物,说不定还被那位东王木公炼化过。” 李存孝经历过梦中的一切,对这几件了大价钱买来的破烂再也不敢小看。 “我毕竟只是脏腑境界,连真气都还没炼化,此物必定是有什么玄妙之处,否则无法引我进入那好似真实的幻境。” “可是进入梦境的条件是什么呢?睡觉吗?我当时活像是挨了一闷棍。” 李存孝皱着眉头,又拿起床头的另外两件东西。 那个铜轮上遍布绿色锈迹,看起来十分陈旧。 但结合梦中的经历再去看,李存孝却是越看越觉得像完全体的风火轮,只不过大小不一样,纹路也模糊。 难不成此物是火轮?和金圈一同落到那个黑心老板手里? 把铜轮放在桌上,左手指甲在右手掌心一割,粘稠鲜红的血液便流到食指,在指尖快速地涂抹下,形成一个符箓。 没有反应。 “搞错了?” 李存孝心中一动,白羽黑纹的风伯在气流扭曲中凝聚身形,落在左臂。 如法炮制,鲜血符箓成形的刹那发出淡淡光辉,尽数被吸收进去。 风伯口中发出欢快的轻鸣,一时间,李存孝心中多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神禽散开化作扭曲的气流,最后在他双脚下,形成肉眼难见的气旋飞轮,轻松便将自身托举起来。 李存孝能够明显感觉到,按照梦中法门炼化之后,驾驭这件上品魔宝的消耗更少,操控起来也更顺畅。 甚至于风轮不必现形,他也同样可以实现短暂的浮空,只不过脏腑精气也会消耗的特别快。 李存孝越发确信自己不是南柯一梦,而是真的进入到某位强大武者过去的记忆之中。 毕竟感觉可能会出错,但魔宝却是货真价实。 “咦?” 若有所思之际,目光不经意间回转,李存孝忽然发现,铜轮上的血迹变得稀疏了些,淡了些。 靠近铜轮,将其贴在眉心,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其中有一股炽热,与自己建立了一点联系。 只是这联系十分微弱,好似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壁。 这又是怎么回事? “风轮是我在平顶山获得,按照师父的说法,是他离开州城之后才出现。” “而这火轮和金圈,却是在那黑心老板手里买下,只看包裹金圈的那块龙纹砖,显然是有些年份的老物件了。” “风火轮原本是一对,如今虽然拆开,却都流落在宋州。” “难不成,那个青华山就在附近?或者说,那位青童君陨落在这里?” 李存孝眉头紧锁,有效的信息实在太少。 梦境之中,他最多只能判断出这些人说的都是如今通用的官话,换言之,那个梦境距离当下时间还不会太久远,至少不是前朝大周之时。 沉思之中,风轮绕着身躯上下周游,在李存孝的心意下,时而化作鸟兽之形,时而化作龙卷钻头,时而变成高速旋转的锯刃。 “不管怎么说,只这一篇炼化法门,就已经是赚到了。” “如今风轮收放由心,使用起来也不怕被人发现。” “至于此物是不是火轮,怕是要等我晋升黄庭,再来尝试。” “这金圈,必然和那梦境关系匪浅,说不定,我还有再进入那梦境的机会。” “不过那位摊主,对于这几件东西的来历,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难道是隐藏的高手?刚刚好将青童君的几件遗物打包卖给我?” “可如果是这样,又凭什么让我捡这么个便宜?” 李存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放弃。 兽角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经历了梦境后也不敢随便处理了。 万一也是宝物呢? “大哥,师娘叫你吃饭了!” 屋外传来木叉的招呼声,李存孝连忙把几件东西藏起来。 那件金圈,李存孝干脆套在了胳膊上——他的胳膊可比小孩的脖子粗多了。 走出房门,看着挂在高天的太阳,还有镖局里来往的人群,李存孝一时不禁有些恍惚。 梦境里的时间,似乎和现实没有差别。 他炼化风火轮加上游览妙严宫,差不多便是半个多时辰,出来,正好是晌午。 “哥,快走吧。” “好。” 太乙真人看着一大一小两人走出院子,有些自得地捋了捋胡子。 炼化风火轮的法门是真的,《乙木青龙真典》是真的,青华山妙严宫,也的确是楼观道的几座主峰之一。 唯独那副众仙出迎的场面,稍许夸张美化了些。 他故意营造出这个幻境,就是想要激起李存孝的好奇心。 至于方才传授真功时戛然而止,更是他有意为之。 一件东西,最吸引人的是什么时候? 是还没到手的时候。 风火轮都已经送到手中,功法本也是计划打包赠送。 但太乙想了想,却觉得这样反而会落入下乘。 毕竟李存孝已经有一部《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白白送上另一部,来得太轻易。 而且《乙木青龙真典》虽然是绝学,但在炼化魔头上,不如前者。 本身圣地培养弟子,往往都是从小就开始挑选,但凡出身好一点的,也不会胡乱兼修。 不会也没有能力练成李存孝那种动物园。 也只有大开方便法门的佛门,才会整出这种怪异功法。 太乙的计划,最早也是要李存孝解决兼修的问题,晋升黄庭后,再让李存孝借助金莲宝药,转修道门功法。 在那之前,不如吊一吊对方的胃口。 反正有了长命锁,太乙每天晚上都可以以此为媒介,引李存孝入梦。 到时候传法也好,培养感情也好,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契此眼皮子底下挖人。 老道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镖局。 “胖秃驴,任你严防死守,到最后,也要竹篮打水,空手而归!” “果然不在了吗。” 李存孝双眼扫视着东市的某处小巷。过了晌午,此处更加热闹,但却没有看到早上那个黑心老板。 叹了口气,骑马穿过城中的青石板。等出了城,这才纵马疾驰,很快便到了天鼓寺山脚下。 回到寺中,先去了一趟屠宰房,得知今日送来的妖魔更少,只有十二头。 众人早早解决了工作,基本上都在演武场那边练功。 只有圆槐已经是脏腑境界,同样是进入打坐开辟窍穴的阶段,留守在房中。 简单问询下李存孝告假时有没有遇到麻烦,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精舍,照例淬炼窍穴。 前阴处会阴、曲骨、中极、关元四个穴位,李存孝是从脐下三寸的关元开始。 此穴位主治虚劳、阳痿。令李存孝意外的是,除了那伽蛇魔,银狐竟然也能在淬炼窍穴时发挥作用。 阴湿黑浊的肾水下涌,点点滴滴渗入其中。 哪怕纯阳十六手只是下品武学中的低档货色,但两个魔头同时发力,效率却也是要高一些。 “可是没有五脏丹,煞气也不够,这速度终究是慢下来了。” 暗自叹息一声,李存孝耐着性子,水磨工夫。 寻常武者的修炼,正是这般枯燥。非得日复一日,坚持不懈,才能在漫长努力后迎来微小的收获。 漫长的一夜过去,令人遗憾的是,晚上那长命锁并无任何异动。 李存孝还专门睡了一个时辰,可惜,除了精神变得更好,却是没能再度入梦。 这也是太乙故意而为。 毕竟中午才经过一次,一天两次,太频繁了。 掉价。 “圆槐师兄,今日有多少妖魔?” 李存孝仍旧是屠宰房来得最早的一个,圆槐闻言哑然失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师弟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有些费解,但也让人佩服。 屠宰又脏又累,他人避之不及,李存孝却甘之如饴。 “今日比昨日多些,有二十四头,里面还有一头三阶妖魔。” “三阶?” 李存孝暗道可惜。圆槐为了师弟们的安全负责,三阶妖魔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若是以那拏天践踏八魔头晋升脏腑,我此时也能主刀三阶妖魔了’ ‘但当初怎能知道,圆华师叔会站在镖局这一边?’ ‘隐藏修为没错,只是形势变化太快。’ 些许杂念一闪而逝,等众人到来,屠宰房又陷入一片忙碌当中。 有了全新升级的踏云履帮助,李存孝的身法越发飘逸灵动。 哪怕不施展全力,屠宰二阶妖魔对他来说也越发轻松。 当谷阳和几个师弟站在血泊中,望着剩下罩着黑布的笼子气喘吁吁的时候。 和李存孝一组的几人已经笑嘻嘻地开始扫尾,一旁的六个笼子都已经空了。 “李师弟的身法越发厉害了,肯定已经摸到脏腑境的门槛了吧?” “未必,你们看李师弟的靴子,不似凡品。我听说,他和罗汉堂的执事圆华师叔走得很近呢。” “真羡慕啊,天资高,又有背景,不似我等,拼不了爹娘,只能拼命干。” 些许闲言碎语落入耳中,李存孝并不在意。 在他人看来,自己俨然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关系户。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圆华的青睐,全在于住持德正对当年之事的补偿。 人情是很难说的东西,有时比金石还要坚固,有时却比琉璃还容易破碎。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看上去是德正不忍埋没人才的馈赠,但李存孝更觉得,这是一种无声的考验。 如果自己不能尽快将其练成,展现出非凡的天分。 那一个泯然众人的弟子,恐怕不值得一寺住持记挂。 圆觉那个贼秃,可还没死呢。 过了午时,屠宰房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 只是临近盂兰盆节,药王院为了迎接盛会,也开始洒扫庭院。 李存孝这些杂役弟子自然跑不掉,饭都没吃,大扫除干了一下午。 等到众人沐浴完,用了晚膳,太阳已经落山。 李存孝回到精舍,照例打坐炼化窍穴。 没有外力可借助时,自身不能因此懈怠。 等到炼化八魔头成就天人之体,就算没有金刚杵,自己也称得上是小天才了。 加油打气之下,李存孝慢慢进入了修炼状态。 五脏精气按照木、火、土、金、水的顺序源源不断催化,涌入前阴窍穴。 如此渐入佳境,朦朦胧胧之间,李存孝渐渐地生出几分困意。 “又来了?” 心中一喜,后脑勺再度传来敲闷棍似的感受,白眼一翻,整个人又软倒在床。 只有左臂上的金圈,好似呼吸一般,闪烁着淡淡光芒。 “青童?怎么走神了?” 李存孝一个激灵,睁开眼,便看见宏伟阔大的宫殿,以及身前木公威严的面容。 好!这梦境果然可以重复进入! 一回生二回熟,反正是幻境,没了后顾之忧,他张口就来: “父亲所说,微言大义,儿子一不小心就入神了。” “哦?” 太乙真人闻言,嘴角微微翘起。 “既然如此,那你将方才我讲的《丹论》要旨复述一遍。” 李存孝:“啊?”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问啊? 李存孝心中发苦,只能坦诚道: “我方才其实走神了。” 哼,圆滑的小子。 看着李存孝乖巧懂事的样子,太乙真人心中低笑,但随后又有些惆怅。 因为真正的李青童从不向他低头认错。 ‘终究是老道我自欺欺人’ ‘借来的福分,多享几分算几分吧。’ 等到现实中师徒见面,这场梦便该结束了 (本章完) 第141章 140幻境也能屠宰? 第141章 140幻境也能屠宰? “不许再有下次了” 太乙很快调整心绪,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李存孝十分自觉地低下头颅。 “世人大多只认为丹药和魔宝一样,是外物。” “多数人尊崇丹师,也只是认为此乃方便法门,可以避免煞气侵蚀,可以让修为一日千里” “但这,却不该成为一个丹师的想法。” “为父浸淫丹道百余年,比他人更加明白,丹道,实乃平衡灵与魔、阴与阳的枢纽,乃是与武道相通的大道!” 李存孝闻言,却不禁再度想起,那位炼制踏云履的老者提到的丹器一理,似乎也和面前中年人的话语形成了对应。 ‘但是浸淫丹道百余年,此人看上去却是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此界武道,果真能长生吗?’ 太乙真人一点即收,他知道刚入门的年轻人,都听不来这种大道理,因此马上话头一转: “不过真要动手炼丹,也要等你晋升黄庭之后了。” “在此之前,还是先传你《乙木青龙真典》.” 李存孝眼睛一亮,腰杆都挺了起来,就听对方慢慢说出最后几个字: “.的一部分。” 啊? 李存孝闻言一愣,“爹,为何不将全本传给孩儿?” 废话,全本一下传给你,以后你不来了怎么办? 太乙真人心中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 “自然是因为越上等的武学,学起来越是艰难。” “你可知道,《乙木青龙真典》这一部绝学,便能分化出七门上品武学。” “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各领金、木、水、火、土、日、月。” “七门上品武学合一,才是五行生灭、日月阴阳兼具的青龙之神。” “你连一门上品武学都未学过,就算为父传给你,你也不可能学会一门绝学啊。” 这.好像也是。 李存孝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因为眼下他必然是先要以莲化生天人夜叉为第一目标,就算拿到另一门绝学,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煞气来学习。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位东王木公不教,他也没办法。 总不能逼着老登爆金币吧? “孩儿明白了,请父亲传法。” 太乙真人这才满意点头,并手成剑指,正当要戳在少年眉心之时,忽然又顿住了。 “还有一件事。” 李存孝怀疑对方是故意卖关子。 “请您示下。” “一个人有几颗心?” 李存孝顿觉奇怪。 “自然是只有一颗。” “常人自然只有一心”,太乙真人笑了笑。 “但武者,却是二心。” “武者是二心?” 李存孝皱起眉头,隐隐感觉对方这话不能从表面来理解。 若是论心肝脾肺肾五脏,常人自然是只有一颗心。 而武者以魔头加身,别说多一颗心,就算两心四肾也不算怪事,毕竟什么夜叉牛头都有了。 可如果对方说的不是“实”心,而是指“虚”心,那武者的身体之中,除了个人的意志,实际上的确还有另一个“心”. “魔头?魔头是武者的二心?” 太乙真人赞许点头,“不错” “世间武道,说穿了,不过是‘二心竞斗’四字。” “气血圆满,便要以大药,将心中恶念化虚为实,成就魔头。” “筋肉、脏腑、黄庭,武者实力越强,魔头也越是壮大。” “等到黄庭圆满,真形境界,便是武者的鬼门关。” “真形之前的武道,可以说是种魔” “真形这一境,可以说是化魔” “而真形之后,可称为降魔” “若不能降服二心,那身死道消是迟早的事。” “而既然要降服二心,那武者观想的本尊便只能有一个。” “否则一个劲分化心神,最后只会让心志分裂,变成疯子。” 太乙说到此处,意有所指: “尤其是佛道两门,本尊差别极大,千万不可兼修。” 李存孝闻言神色一动,正想再问些什么,对方的食指已然点在额头之上。 霎时间,一副巨大的观想图浮现脑海,赫然是七颗星辰构成的苍龙形象。 其身躯广大不知有几千里,将浩瀚天宇的东面都完全占据。 双角之间,光芒闪烁,下一刻,一股青碧之气化生而出,变成一条头生独角的蛟龙。 名为《角木蛟君功》的上品武学浮现脑海。 根本图、大药调制、真气吐纳,以及配套的杀法、身法武学样样不缺。 比起只有天人化生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可谓是极其完善。 回想起方才男人的话语,李存孝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纠结。 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自然是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可是若佛道不能兼修,那自己就必须舍弃其中一样。 ‘倒也未必。若方才那种魔化魔降魔的话语为真,那显然第五境真形,又是武道的一大关卡。’ ‘我在第二境时第一次种魔,金刚杵从独股变为三股,不必再受到诱魔大药的限制,还多了炼化魔头的功能’ ‘等真形境界化魔之时,说不定金刚杵还能继续升级。’ ‘到时候若能将武学功法融合推演,未必不能兼顾佛道之长’ 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李存孝不得不承认,随着实力的增长,他的野心也随之膨胀。 若是以前,但凡《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和《乙木青龙真典》能得一样,他都要高兴得手舞足蹈,如今却反而不能满足。 太乙真人看着少年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到李存孝在想什么。 但根本功法,无法兼修,这是几千年来的公论。 曾经也不乏惊才绝艳,且同时得到佛道两家青睐的人杰,想要尝试兼修。 但别说兼修佛道二门,就连本门当中,兼修都是极为艰难之事。 所有尝试过的人,几乎都倒在了真形这一关。 真形者,真我之形。 他说武者是二心,但魔头最后是要降服的,到底还是一心。 除非一个人能有两具身体,使得两个观想本尊都能入主玄关祖窍,互不干涉,否则,最后都会因为功法的冲突爆体而亡。 越是天才,越是自负,何况是李存孝这种搞出了八个魔头的惊世之才。 太乙真人为了避免对方重蹈覆辙,不得不早早敲响警钟,免得以后发生不忍言之事。 ‘当年我寻找七宝莲,来到宋州,但走遍各地,终究也只得到一朵金莲。’ ‘传闻七宝莲能起死回生,孕养魂魄,倒是说不定能让武者有一番造化。’ ‘可惜,都跟着前周炀帝的龙舟宝藏,一同消失不见了。’ 心中叹息,太乙知道李存孝暂时无法修炼《角木蛟君功》,便起身带着少年走出宫殿。 这里再怎么逼真,到底还是他的内景幻境,只适合用来教授丹道学识,或者模拟战斗交锋,而他一开始也是如此安排。 “青童,你可知我道门中,以何为尊?” 二人缓步走入白玉广场,四处的宫娥看见,都恭敬行礼。 排除掉初见时的震撼,李存孝如今仔细观察之下,隐隐发现。 这梦境当中,除了这位东王木公足够灵动,与真人无异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呆板。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游戏当中的人物,只会按照设置好的程式来行动。 “孩儿愚钝,请父亲指点。” 太乙真人闲庭信步。越过他的肩膀,隐隐能看到云雾当中,露出的一截高耸塔尖。 “道门之神,自然是以三清天三宝君为尊。” “天宝君住玉清、灵宝君住上清、神宝君住太清。” “三清演教,出《三洞真经》,道门乃生。” 李存孝闻言,不禁想起当初张力士对他所说。 道门至高,三洞真经;佛门至高,金胎两部。 此时听见,自然忍不住问道: “爹,所谓三洞,有何说法?” 太乙真人捋了捋胡须。 “三洞者,洞言通也。通玄达妙,其统有三,故云三洞。” “《洞玄》之教,以教主灵宝君为迹,演化上清一脉。” “《洞玄》者,生天立地,功用不滞,故得名玄。乃是丹道之至要,造化之妙用。” “如今道门,基本都是上清法脉,讲究丹鼎为尊、符箓为用。” “《洞神》之教,以教主神宝君为迹。” “《洞神》者,召制鬼神,其功不测,故得名神。” “符箓之法,根本之处,便在于驾驭魔头。试想,一道本尊所能变化的武学,如何比得上百千魔头变化?” 李存孝不禁疑惑,“可是您方才不是说,本尊唯一吗?” “本尊当然唯一,可眷属却能不止一个。” “否则你以为,《乙木青龙真典》为何要学习七宿真功?” “黄庭之前,自然是惟精惟一最好。” “但黄庭之后,真气已生,以眷属魔头托举唯一本尊,反而能取长补短。” “正如世俗之中,大将开府建牙,有了左膀右臂,才会万人景从,这是一个道理。” 李存孝恍然大悟,心中不由越发庆幸。 这些东西,显然都是武道秘闻,精要所在。 若非运气好捡漏,还是药王院杂役的自己根本没资格得知。 难道我真是气运之子? “至于最后一部,《洞真》之教,以教主天宝君为迹” “《洞真》者,灵秘不杂,故得名真。相传乃是真正的天书,藏着羽化登仙之秘” 太乙真人说着也十分感慨,“可惜至今无人得见。” “您的意思,三洞真经,其实只有两部?” “其实连两部都没有,我们楼.咳,我们这一脉,也只是掌握了三洞真经的一部分而已。” “应该说,天下道门,各自手中都只有三洞真经的一部分,还没有哪家敢说自己掌握了其中某一部,甚至连一半都没有。” 李存孝闻言,正好想到自己之前的疑问, “爹,咱们这一脉是是.” “我儿快看,玲珑塔到了!” 太乙真人赶紧打断李存孝的问题。他暂时还不想暴露宗门出身,否则被对方察觉,这场游戏就得提前结束了。 李存孝觉得奇怪,正要开口,然而伴随着前方云雾散开,一座足有百丈高的琉璃塔映入眼帘。 这塔为九层,高九十丈,顶端还有一座金剎,再高十丈,总高度达到一千尺。塔身四个飞檐下,各挂一个巨型铜铃。 此时不知何处有狂风吹来,九层三十六铜铃齐齐震响,好似天音冲入重霄,肉眼可见的音波将流云都排开,场面壮观至极,连李存孝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 “这是我仿造密宗至宝炼制的玲珑塔”,太乙真人满脸得色,显然也很是得意。 “虽然不是真品,但镇压千百妖魔,供我炼丹所需,还是不在话下。” 妖魔两个字一出,立刻触碰到李存孝的开关,一时间手心都痒了起来。 说真的,他在屠宰房杀妖魔最主要当然是为了煞气,但干得久了,慢慢也有了习惯。 这几天屠宰房工作量骤降,搞得他都有些不过瘾。 当下闻言,立刻就来了兴致: “爹,能不能让孩儿进去练练手?武者光学不练,难免变成架子。” 太乙真人本就有检测对方战力的想法,闻言笑着点头。 手一挥,那玲珑塔上顿时射出一道金光,将李存孝笼罩。 后者只觉眼前一,下一刻,已经身处玲珑塔的最底层,仰头可以看到直通顶端的悬梯。 这一层空空荡荡,李存孝下意识走向那悬梯,脚步踏上去的瞬间,空间波动,转眼已经来到第二层。 只见这第二层中央呈圆形,而四面八方的牢笼里,密密麻麻分隔着大量的妖魔,粗数不下百只。 太乙真人的身影随之出现在第二层的上空,轻挥衣袖,牢笼中便有三只形态各异的妖魔“穿”了出来。 “厉害,明明是幻境,看上去倒是和真的一样,甚至还有一股骚味儿。” 李存孝露出赞叹之色,下意识去拔龙雀刀,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这是幻境。 无妨,还有风火轮。 微微抬起右手,风伯立刻现形,发出清鸣。 翅膀伸展合并,激烈的风流搅缠吞吐,顿时化作一米多长的风刃。 下一刻,脚下赤红的火焰喷发,李存孝的身影好似一颗流星,在三只妖魔的咆哮当中,拉出赤红的炎流。 风刃化作龙卷,螺旋穿透!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中,漫天血肉从空中洒落,化作拇指大的碎块掉落。 太乙真人先是一愣,随即欣慰地捋了捋胡子。 干脆利落,一击必杀,有老道当年的风范。 ‘不过现实中三郎还只有风轮,这般砍瓜切菜,就没了磨砺战力的意义了。’ 正想让李存孝展现些别的手段,太乙真人却忽然发现,对方解决三只妖魔之后,竟然在发呆,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赶紧飞了下去。 “我儿,出什么事了?” “我我没事”,李存孝回过神来,一边应付着忧切的太乙真人,一边却忍不住将心神投向金刚杵。 上面的金光,比起进入梦境之前,增长了! ‘这不是幻境吗?幻境中的妖魔,怎么会提供煞气?’ 李存孝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可是. 他看向这一层密密麻麻的妖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若是把这一层杀穿,至少能把金刚杵充满一次。 若是把上面七层都杀穿,那. (本章完) 第142章 141再开一窍 第142章 141再开一窍 “这座玲珑塔共有九层,每一层对应相应等阶的妖魔” “越往上,妖魔实力越强,数量也越少。” 见李存孝神情恢复正常,太乙真人放下心,简单出言介绍了一番。 这座玲珑塔,不是幻境所造,而是现实当中他的灵器,显现在内景之中。 塔里的妖魔,从第五层开始,都是太乙真人特意搜罗的珍稀类别。 而第二、三、四层,其实都是这半个月时间,后者特意在平顶山附近抓来,给李存孝练手的。 按理说,第一层其实该抓一些一阶妖魔,但是一阶妖魔实力太弱,拿来充门面都嫌不足,太乙懒得费那个功夫,所以第一层才空空荡荡。 “青童,我本意是将风火轮给你护身。若要磨砺,倚仗外物可不行。”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风火轮这么杀,妖魔消耗得太快了,事后又得漫山遍野去抓 太乙真人手一挥,李存孝顿时感觉风火轮和他之间的“信号”断了。 不仅如此,原本相当于现实当中脏腑大成的境界,竟然也渐渐滑落,掉到了筋肉圆满。 “压制我的境界?倒也无妨,只要能涨煞气就行。” 李存孝虽然一时间想不通幻境杀妖魔涨煞气是个什么原理,但是话又说回来,搞不明白又如何? 他要大开杀戒! “吼!!!!!” 久违的虎啸再次从身躯中传来,金色的虎眼好似大号手电筒,膨胀的身躯再度来到一米九,解下上衣,露出黑色虎纹覆盖的恐怖筋肉。 远处的牢笼里,空间再次如水一般波动,三只形态各异的妖魔好似穿过镜面,出现在十丈开外。 轰! 一声炸响,还是蜻蜓点水提纵术,但在已经晋升过脏腑境界的李存孝手中,却用出了不同的味道。 少了几分飘逸灵动,多了几分凶悍和爆发。 转瞬之间,已经留下道道残影,青黑好似刀锋的虎爪,抓住还在发懵的妖魔头部,狠狠一撕—— 嗷!!!!! 夹杂痛苦和愤怒的吼声中,妖魔脸上的半边皮肉都被扯了下来,露出染血的白色面骨。 然而李存孝却毫不停顿,左脚一沉,好似千斤铜柱深深入地,右脚一个回旋,抽踢! 磨盘大的妖魔头颅直接炸开! “痛快!” 自从晋升脏腑后,李存孝都习惯了用龙雀刀催发刀气。 久违地再次贴身肉搏,让他心中生出拳拳到肉的爽感。 旁边的两头妖魔本来打算上前将这人类分食,但眼睁睁看着一头实力不弱于自己的同类被生生打爆。 等李存孝的目光投来,两只妖魔竟然不约而同地转身逃窜。 “想逃?” 空气的爆鸣和妖魔的惨嚎夹杂在一起,太乙真人看着依旧是砍瓜切菜的李存孝,心中十分满意。 对于他们这些圣地传人来说,同级无敌、越级而战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但是同级武者,和同级妖魔,却不是一回事。 人有智慧,懂得随机应变,会使阴招。 而妖魔秉承天地煞气而生,虽然天生拥有强大的躯体和不学而能的神通,但成也萧何败萧何,煞气同样杜绝了他们诞生智慧的可能。 世间的妖魔,都是嗜血暴戾的猛兽,进阶之途,除了吃武者,就是吃同类。 这是天地造化出的残酷之物,除非高出两三个境界,否则很难让这些嗜好杀戮的妖魔生出恐惧。 但李存孝却做到了。 “比同境界的妖魔更凶,甚至以一敌多,这是老道当年也做不到的事。” “看来战力方面,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太乙思忖片刻,只是这短短的两刻钟时间,李存孝已经杀了差不多二十头妖魔,第二层的石板上,到处都是血腥和残肢。 他本人更是浑身浴血,双目金瞳越发明亮,神情中隐隐有畅快之意,却怪异地看不出什么嗜血的混沌。 “真是天生的战神”,太乙赞了一句,一挥手,二人便出了玲珑塔。 “怎么就出来了?” 李存孝意犹未尽,内视金刚杵,上面的煞气比起入梦前增长了十分之一。 若非被限制了风火轮的使用,只要将第二层的妖魔爆杀,他马上就能打通前阴窍穴。 “这玲珑塔,日后还可以来,武斗和炼丹,一动一静,劳逸结合。” 太乙真人的意思很简单,意思意思就行了. 别天天怼着杀,我抓不过来。 李存孝倒也没什么不满足。毕竟当下屠宰房进账的煞气变少,玲珑塔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走吧。《丹论》博大精深,但炼丹到底是具体细致的工作,为父今日先传你妖魔材料炮制的法门,世间千百种妖魔,都可通用” “这次也是一个时辰?” 李存孝缓缓睁眼,看了眼特意准备的滴漏,若有所思。 两次入梦,时间都相差无几。而且这一次因为有了准备,他隐隐能感觉到。 入梦这个过程,对他本身并不是全无消耗。 血肉精气依然充沛,但精神上却有些疲劳的感觉,这对于晋升脏腑之后能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李存孝来说,颇为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能学习丹道知识,还能获得煞气,这长命锁,还真是个宝物。” 李存孝从胳膊上解下金圈,摩挲把玩。 莫非煞气,其实来源于此物? 能演化出近百只二阶妖魔,那煞气得有多恐怖? 更别说上面还有七层——不过眼下还上不去,里面说不定是空的,也有可能。 “真是某个大能的遗物?” 随意地发散了会儿思绪,疲倦袭上心头,青年沉沉睡去。 而在天鼓寺外,一处围墙的阴影里,盘膝而坐的太乙同样睁开了双眼,鬼鬼祟祟地溜下了山。 虽然被契此发现的可能很小,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三郎战力非凡,消耗妖魔的速度比我想得要快,看来得多抓点才行。” 回到平顶山,太乙不知从哪里掏出玲珑塔,随手一抛,便化作茅屋大小。 反正低阶妖魔随手就抓了,最多是有些费功夫。 “等到了第三层、第四层,三阶妖魔和四阶妖魔都有了各种怪异能力,杀起来总不至于那么快的。” “总不可能一个月就把下面三层杀空了吧?” 太乙真人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拍了拍手,青骢马便从茅屋当中走出。 前者指了指玲珑塔,“好马儿,去把塔里打扫一番。” 后者不情不愿地迈着蹄子,等金光照射,进入第二层,再出现时已经是威猛的九头,哦不七头狮子。 看着满地残肢,最中间的狮头叹了口气,随后七张大口齐齐张开,一股恐怖的吸力好似龙卷,地上的所有残肢顿时鲸吞。 “嗝~~~~” 地面重新变得干干净净,青色的狮头齐齐打了一个饱嗝,狮身蹲坐,爪子伸向中间最大的那个狮头,随意地剔了剔牙。 不知为何,它感觉今天的饭味道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毕竟它不会说话。 但无论如何,貌似是要比平时吃的味道好一点。 青狮吃完,沿着牢笼门口逛了一圈,里面的妖魔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它就这么一直往上走,每上一层,妖魔的数量便要少一些,但面对青狮,依然还是瑟瑟发抖,只不过抖的幅度不一样而已。 直到第六层通往第七层的楼梯前,青狮十分熟练地转身,一个纵跃,便化作马儿跳出玲珑塔。 太乙真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再度收回目光。 他如今出手,最次都是五阶灵丹,五阶以下的材料,他根本用不上。 屠宰房要精细分割存放的血肉,太乙都是一股脑扔给九头狮子吃了。 方便,省事。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时间悄悄来到七月。 距离七月十五的盂兰会只有半个月,城中人流越发拥挤,就连天鼓寺中,来拜山的人也逐渐增多。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屠宰房送来的妖魔越来越少。 德聪痴迷丹道,哪怕是盂兰会这等节庆之日,他依旧是成天呆在丹房,所需的高阶材料依然源源不断送入。 但对于其大弟子圆参而言,师父不爱交际,他却要撑起门面。 人情往来一多,炼丹就少了,屠宰房自然清闲下来。 若是没有夜间幻境的进项,李存孝此时怕是要急得团团转。 但是眼下,哪怕屠宰房清闲下来,他每日也有煞气可拿。 白天屠宰房干活,不到中午就散值。眼看金刚杵要充满,李存孝倒也没有成天闷在屋中打坐炼窍。 为了解开梦境中的谜团,了解那位青童君的来历,他再度钻入藏经阁,开始大量阅读书籍。 虽然这些天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对于当今天下,倒是有了更多了解。 根据梦境中得到的消息,那位青童君和东王木公俗家姓李。 而天下最显赫的五姓七望当中,就有两家李姓。 一个是河北道的赵郡李氏,安史作乱时,河北道首当其冲,关于李家从贼和反正的说法历来争议甚多。 另一个是陇右道的陇西李氏,和当今皇室据说同出一宗。 如太宗文皇帝登基之前,获封秦王。这个“秦”,指的就是陇右道秦州。 后来李氏夺取天下,国号为秦,便是因此。 除了两家李氏,现下河南道中,其实也有七家之一,而且就在距离宋州西边不远的郑州。 荥阳郑氏,毗邻东都雒阳,在邻近几州人脉广泛,到处是门生故旧。 据说宋州刺史白香山就是其扶持起来,而现任的宋州长史郑延昌,也是出身荥阳郑氏的某一房。 “就不知道这位东王木公是出自哪个李氏?” 带着疑惑,李存孝晚间入梦之时,便忍不住旁敲侧击。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当他提起这个问题,对方总能想办法把话题转开。 夏日的夜晚,月朗星稀。 李存孝从床上醒来,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比起那些呆板的宫娥道士,这位东王木公简直灵动得有些过分了。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进入的不是那位青童君的记忆,而是那位东王木公的记忆。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又把金刚杵攒满了。” 看着流光溢金的宝杵,李存孝心中生出淡淡的满足感。 这几日,第二层的妖魔已经被他扫荡一空,不过每次扫荡之后再进来,妖魔总是会再度补满。 眼看怪物可以刷新,李存孝的干劲更足,下次再入梦,他就要尝试进入第三层。 同阶的妖魔,能够提供更多煞气,让他更早将五脏圆满。 “今晚先炼化前阴。金刚杵,破!” 熟悉的清凉之气下渗,肾脏之中,好似是从一个小湖泊化作了汪洋大海,涛涛肾水汹涌澎湃,冲击着会阴、曲骨、中极、关元四个穴位。 一时之间,下体甚至传来一种饱胀之感,李存孝情不自禁地起立敬礼。 据说炼化肾脏的武者,实力雄厚,能转动车轮,此时亲身体会,才知道所言不虚。 如此一刻钟后,那开闸洪水才渐渐变小。 九窍当中,已然是开了八窍,只要再开后阴,九窍圆满,便是五脏圆满。 届时,李存孝无需金刚杵破障,自己就可以炼化八魔头,化生天人夜叉! 一夜好眠。 屠宰房工作渐渐少了,有的师兄弟为了准备盂兰会上一鸣惊人,索性来找圆槐告假。 后者出于公平起见,便安排众人轮流值班。 但李存孝作为积极进步的武者,当然是严词拒绝,并表示希望和圆槐师兄一起每天坐班。 不知内情的众人自然是众说纷纭,有的钦佩其做事认真,有的讥讽其逢迎拍马。 但李存孝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让别人说几句话,又不会影响自身修为。 转眼便到七月初五,离中元只剩十天。 这一天,李存孝结束了屠宰工作,正打算去藏经阁看书。 只是走到半路,忽然发现前方围了一大群光头。 在天鼓寺,罗汉堂的俗家弟子不用剃度,至少要达摩内院的弟子才会削发。 “这么多内院弟子聚在这儿,有什么热闹?” 心中好奇,便上前找人打听。 “师弟不知道吗?是会善寺住持的大弟子,那位普行首席来寺中拜访,咱们寺里的首席圆光大师兄出面接待。” “据说他们这次来旁观盂兰法会,还带了一个好苗子呢。” (本章完) 第143章 142聚集 第143章 142聚集 “好苗子?来踢馆吗?” 李存孝脑海中顿时回想起许多经典的话本桥段。 但那位达摩院弟子闻言轻笑一声,“师弟是在说笑吧。” “会善寺和我们天鼓寺素来交好,切磋交流常有,但怎么会当众踢馆?” “那个脏腑境的好苗子据说修炼夜叉部武学尤为出众,会善寺的照阳住持不忍埋没,于是特意推荐其到我寺,希望能投入德正住持麾下。” 李存孝闻言了然。 武宗灭佛之前,佛门鼎盛,流派众多。 但会昌法难之后,便是密宗一脉一家独大。 五部如来,化作五个支脉,天鼓寺承袭北方天鼓雷音如来,住持德正修习金刚夜叉明王法。 而会善寺承袭中央大日如来一脉,虽然没有密宗教主大日如来法身的传承,却也有其忿怒身不动明王的修法。 两家一在汴州,一在宋州,一西一东,紧紧相邻。 汴州再往西便是郑州,郑州再往西,就邻近东都雒阳。 从这个地势分布,也能看出佛门曾经的兴盛。 “快看,来了来了!” “那就是会善寺这一代的首席?号称人狮子的普行?” “他旁边那个带着剑的是谁?” “好像是叫普宁吧,听说他修习会善寺的上品武学不动黑龙剑,脏腑境中难寻敌手” “那最后面那个就是‘小夜叉’石天龙?看上去才十多二十岁,好年轻啊。” 李存孝听着众人议论,目光也下意识投过去,就见两个剃度僧人在前,一个俗家弟子打扮的人在后。 当先者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相庄严;稍稍落后者显得年轻些,腰间挂着一把环首浅十字剑格的宝剑,目光锋锐,刺得人面皮都是一紧。 至于最后那个“好苗子”石天龙,看上去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锦衣公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不过在李存孝的感知中,对方俨然也是炼化窍穴的脏腑境界。 估计其家中也和会善寺等有渊源,习练的是佛门武学,否则也不会被推荐来天鼓寺中,试图获取金刚夜叉明王的修法了。 不过这些和李存孝关系不大,不等天鼓寺的首席圆光出面,他就已经转身直奔藏经阁。 武者的武力当然重要,但他同样不想当个文盲,知识只是眼下难以发挥作用,往后自然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心无旁骛,勤奋好学不错,不错。” 李存孝不知道的是,契此同样也在此处旁观。 看到前者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干脆离开去了藏经阁,后者心中很是满意。 这段时间,李存孝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在屠宰房做事的认真勤恳不用多说,就连修炼的速度也是一日千里。 短短一个月,已经开了三个窍穴,眼看着盂兰会前就要脏腑圆满。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就是从他手中给出,大和尚当然能猜到李存孝的想法。 “以脏腑圆满之境界践踏八魔头,如此天人化生之后,恐怕缓几天就能突破黄庭。” “十天一个窍穴,而且还没有服用什么灵丹大药.八个魔头加持,修炼起来真有这么恐怖?” 契此和尚并不知道煞气对于李存孝的妙用,还以为后者是天赋如此,这些天没少震惊。 毕竟对方这个修炼速度,可以说快得不可思议,关键是又快又好,完全没有出现那些嗑药晋升的世家子一般,根基虚浮的现象。 契此心中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头疼。 李存孝晋升黄庭后的武学和魔宝他都已经准备好,只等时机合适,考验一番,便作为奖励发放下去。 但是黄庭境吞吐真气是水磨工夫,四五年都是常有的事。 想要不留后患地加速的话,那就得靠高阶的灵丹。 契此和尚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李存孝修炼的速度太快,以后给对方搞资源,怕是要一茬接一茬. “前辈若是觉得不方便现身,晚辈可以在寺中给李存孝找些差事,划拨些资源。” 德正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契此身后,两人站在热闹的人群边缘,无人发现。 契此闻言,直接换了个话题。 “这个叫石天龙的小家伙我看天资不错,你不打算再收一个徒弟?” 德正笑着摇了摇头。 眼前的大和尚,或许是其同辈高手中最穷的人了。 盖因对方所得资源,大都用来救济疫病灾荒,身后却没有宗门和产业支撑。 天下十六道,百万、千万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救得过来? 但契此和尚偏偏这么做了。 因此德正一直很尊敬契此,所以和对方说话时也同样有一说一: “密宗五脉,来往密切,互相推荐门人弟子转修,是寻常之事。” “毕竟不同人的特性不同,神功绝学,也不是天赋高学起来就没有阻碍。” “这个石天龙在会善寺学的是飞天夜叉功,资质确实惊人,否则照阳也不会特意写信来。” “但这石天龙性格轻佻,我并不喜欢。真要收徒,还得多打磨几年才行。” “倒是李存孝,心性、天资皆为上佳。既然他在药王院,那也是天鼓寺弟子,我这个做主持的不能不闻不问。” 说到这,德正忽然像是有了个主意。 “前辈,五日后的盂兰盆会,不如就让李存孝来守关,替我打磨打磨石天龙。” “他若能扛得住州城诸多俊杰的轮番攻势,我便拿出一些蓄气丹作为奖励。前辈手中那门火间枪,也正好拿出来。您看如何?” 契此闻言不禁一笑,“你都替我考虑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就依你吧。武学攥在手中也开不出来,早点传下去,也好让李存孝早点为护持正道出一份力。” “没有龙雀刀,赤手空拳搏杀三阶妖魔有些吃力啊。” 李存孝一个闪身,躲过身前袭来的利爪,脚尖连点退出三丈。 玲珑塔第三层的空中,背负黄色驼峰的风鼬鼠发出尖啸,翅膀扇动间,近乎无形的风刃飞出,被少年连连躲避。 地上的妖魔尸首一碰到风刃,顿时被切开一个光滑的平面。 太乙真人高悬天上,看见此情此景,捋了捋胡子。 “这还算正常,毕竟是三阶妖魔,若是三郎这都能砍瓜切菜,那才有些恐怖了。” 老道喃喃自语,但空中的风鼬鼠却像是看不到对方一般,仍旧厉啸着不断喷吐风刃。 “魔宝对我战力的加持,着实很大,尤其是远程攻击的手段” 李存孝暂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却并不着恼,只是一边躲避,一边反思。 长久以来,因为八魔加持,他的肉身精气远比寻常武者充沛,是以能够提前使用原本黄庭境界才可完全驾驭的魔宝。 龙雀刀虽然只是下品,但其操控风力化作利刃的能力,却为他创造了安全距离,杀伤力更是不用多说,同阶武者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但是三阶妖魔并非武者可比。 当初在平秋山狩猎,那两只二阶风鼬鼠还要靠着鼠群才能掀起风沙,遮蔽视线。 如今这三阶的风鼬鼠,却是能够聚风成刀,切割力惊人。 李存孝也是亲身面对之后,才稍稍能够体会,当初死在龙雀刀下的人是什么心情。 在和风鼬鼠对战前,他已经连续和两只三阶妖魔交手,都是了一刻钟才取胜。 饶是他精气再充沛,到底五脏未能圆满,五行轮转还有缺憾,状态下滑难以避免。 “青童,今日不若到此为止吧” 太乙真人出言提醒,但李存孝闻言却摇了摇头。 微微张大嘴巴,大量氧气被吸入口中,肉眼可见的鼓起从咽喉直到肺腑,最后沉入丹田。 一时间,浑身气血好似猛然炸开,原本少年的身形猛然突破到两米,赤发蓝面,锯齿獠牙,筋肉盘蹙,如夜叉之形。 双足一撑,整个人竟然靠着恐怖的控制力在玲珑塔的墙壁上斜行。 那风鼬鼠见了,厉啸一声,猛然爆发出十几道近乎无形的风刃。 “早防着你这一招了” 李存孝咧嘴一笑,强大的动态视力下,交错的风刃中,那缝隙被他准确捕捉。 整个人浑身气血忽然内敛,从粗壮的夜叉一下变得干瘪,身姿轻盈得不可思议。 好似一只蜻蜓,穿过池塘上荷叶的狭间,最终落在瓣之上。 “嘭!!!” 空中响起皮鼓破裂般的声响,一团血红轰然炸开,李存孝一个空翻轻盈落地,右手中还攥着断裂的鼠头。 太乙真人不禁长出一口气。 玲珑塔是他的地盘,因此对方的安危倒不用担心。但是毫不停歇,一气连杀三只三阶妖魔,这战力和斗志,委实让人心惊。 几天下来,他也慢慢发现,李存孝对于和妖魔交手可谓身怀执念。 每每他教授完炼丹学识,后者必定第一时间提出要入塔战斗。 “偏偏杀了这么多还是神智清明,毫不心浮气躁,真是天生的战神不成?” “感觉老道的丹道成就不大好传下去呀” 李存孝不知道太乙的纠结,他只知道,三阶妖魔提供的煞气,差不多是二阶妖魔的一倍。 以当下的速度,只用五天时间,也就是七月初十左右,他就能脏腑圆满。 为此,他这几天都在反复阅读《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尤其是其中的观想法,更是日日于脑海描摹,就为了几日后化生天人的那一刻。 “青童,为父看得出你有一颗斗战之心,但是丹道的学习,也不可放松啊。” 李存孝自然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炼丹这门副业极有前途,他当然不会放弃。 但如今莲化生在即,太乙这几日教的又都是些基础的药物性状和配合、妖魔材料的炮制,不涉及具体炼丹的内容。 嘴上不说,心中还是会有些松懈。 太乙真人看得出这些,但也没有操之过急。 毕竟眼下学习的都是基础,那种造化阴阳的奥妙,还是得要后者亲自炼制丹药后才能体会得到。 不多时,李存孝睁眼醒来,此时亥时一刻,夜色还不太深沉。 多日入梦,他也算总结出规律。 只有晚上睡觉,才会触发入梦,白日却是不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每次入梦,时间差不多都是一个时辰,和外界时间同步。 这个时长,隐约卡在他精神疲惫的极限处,再长一会儿就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了。 “也不知道晋升黄庭之后,停留的时间会不会更长些?” “若是能将龙雀刀带入梦境,今晚获得的煞气还能翻一翻的,实在可惜。” 想着有的没的,李存孝渐渐入睡,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而在数墙之隔的天鼓寺菩提院中,德正的大弟子圆光此时却还没休息。 看着眼前两个拱手行礼的光头,面色无奈: “两位师弟,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锃亮的光头抬起,却是白日引得众人围观的会善寺普行和普宁二人。 “圆光师兄,实在对不住。石天龙师弟本性不坏,就是狂傲了些。” “咱们上午刚到贵地,下午他便去挑战侯逸尘、尤靖风,闹得沸沸扬扬,让师兄为难了。” 说话的是被称为“人狮子”的普行,提起此事,脸上也有些尴尬。 “武者切磋,实乃常事。侯逸尘、尤靖风往日也是名头响亮,被泼一盆冷水,不是坏事。” “丢点脸不算什么,没有影响盂兰盆会,便不妨事。” 圆光摆摆手,大概也能猜到石家小子的心思。 无非是师尊常年闭关,对方想以此吸引注意罢了。 但德正为人方正,喜欢沉稳性格,如此做法,怕是反而落了下乘。 “此小事耳,两位不必挂怀。倒是普宁师弟,有没有兴趣来盂兰会上试试手?” 圆光看着单手按剑的普宁,比起师兄普行,前者算得上沉默寡言。 “此次从诸院中选拔出来的守关人,是药王院的圆槐师弟。” “他修炼金翅鸟王拳,火候不浅?” 普宁闻言眼睛一亮,“金翅迦楼罗?” “好,正要看他能不能吞了我的俱利伽罗大龙” “咳!” 普行重重咳嗽了声,普宁立刻闭嘴,圆光见状不禁若有所思。 这位普行号称“人狮子”,做事却没有一点独步无畏的样子。 相反,很小心,很谨慎,很周到,换言之也很拘束。 ‘是因为修炼真形的缘故吗?’ “圆光师兄,除了推荐弟子,旁观法会。师尊派我来,实则还有另一件事相告。” 普行说到此处,嘴唇翕动,但普宁却没听到任何声音,便知道二人是用了传音入密的手段。 圆光的表情随着交谈几度变幻,最后,两人似乎约定了什么,会善寺二僧这才告辞离开。 圆光看着二人背影,沉思间,忽有所觉,却见自家师父德正站在房檐下,微笑地看着他。 “师父,我正要去找您。普行方才.关于明教的事” (本章完) 第144章 143脚踏魔头,天人化生(有事耽误迟 第144章 143脚踏魔头,天人化生(有事耽误迟了些,晚上准时) “师父,重开镖局的事不太顺利?” 李存孝看着从前厅离开的一行人,后者的神情之中,看不到多少善意。 这些人都是州城本地镖局的头头,昨晚他回来时,便听到张力士准备“拜码头”。 “没什么不顺利的,无非咱们是外地来的,要想在已经有的大锅里分一碗,必然会明里暗里受到针对。” “你圆华师叔虽然是寺中罗汉堂执事,但寺中的执事又不止他一个,更别说还有各院首座的黄庭境弟子们。” “大家都是背后有人才能在州城留下来,之后无非是各凭手段。” 张力士说着,面上带着些许笑容,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味道。 这样的事,早几十年前在楚丘他就经历过了,如今不过是重温一遍,算不得稀奇。 可是比起当初和崔家兄弟的孤立无援,如今明面上有圆华作为援手,背后还有太乙真人撑腰,可谓是天胡开局。 虽然太乙真人不大可能为他的镖局开张做些什么,但是那九头狮子的一个头留在这里,至少家人的安全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这一点,张力士便有充足的信心大展拳脚。 李存孝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看着对方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暗暗敬佩。 从前在楚丘时,他境界不高,佩服张力士的勇武; 到了州城之后,高手遍地,本以为张力士要黔驴技穷,然而后者却又展现出广阔的人脉,一次次把死棋盘活。 “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李存孝暗自感慨一句,陪着张力士出了前厅。师徒二人一边在院子里闲逛,一边说些闲话。 圆华送的这座宅子十分气派。除去用作镖局门面的部分,后宅还有庭院回廊、亭台楼阁,雅致幽深,足堪赏玩。 距离盂兰会只有五天,如今城中谈论最多的,一是本次法会的主持者、贵宾,二来自然就是天鼓寺广纳英才之事。 李存孝本以为张力士会特意嘱咐几句,但没想到对方却反而安慰自己不要有压力,即使错过这届盂兰会还有明年云云。 二人闲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马厩。 赤骊看见主人,立刻奔了出来,亲昵地用头去蹭李存孝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这一个月把你憋坏了吧?” 等我天人化生,在德正住持那里站稳脚跟,必定让你跑个痛快. 李存孝这样想着,下意识观想金刚杵,只见金灿灿的宝杵上,通体辉光,已经完满。 其实昨日他在寺里就可以五脏圆满,但考虑到天人化生时可能会有种种异象,寺院精舍人多眼杂,还是回镖局更稳妥,于是等到了现在。 “嗯?师父何时得了这么一匹神骏?” 目光游移间,李存孝忽然注意到马厩当中隔出了一个单独的部分。 一匹青骢马懒洋洋地靠着墙,甚至能很明显地看出一种闲适高傲的神态。 张力士闻言心头一紧,脑子飞速转动, “哦,这也是那位炼器师处得来。” “那前辈这么大方?” 李存孝想起那位青衣老者,脚步前移,下意识就想伸手看看这青骢马的牙口。 张力士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他可是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马,而是一头猛狮! 不过这时,一旁的赤骊迅速上前,屁股一扭,就把李存孝的路给堵住,后者顿时哭笑不得。 “马儿还会吃醋?” 伸出的手放下,转而在赤骊的肥臀上拍了一记,暗红的皮肉顿时水波般抖动。 “改日定要将你这一身赘肉跑下来。” 张力士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李存孝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了让人给赤骊加餐。 青骢马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看着师徒俩走远。 其实就算李存孝来摸它,它也不会怎么样,因为太乙一早就已经吩咐过了。 要是这宝贝徒弟出了什么事,它的七个脑袋都得搬家。 唉,生活不易 不多时到了晌午,崔家兄弟、石铁夫妇、张家女儿、叶乘霄等全部列席。 “今天是犬子满月,在场的都是我张力士的挚爱亲朋、门人弟子,废话就不说了,待会儿陪我多喝几杯” 张月鹭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张小虎。婴孩长的很快,比起婴儿肥,更多一分健壮在其中。 “小虎能降生于世,三郎功不可没。” 酒过半酣,张夫人忽然举杯走来,李存孝一惊,连忙起身, “师娘说的哪里话。小虎若不在,叶师弟岂不是永远要当老幺?” “叶师弟,听见了吗?还不快敬三郎一杯!” 石铁笑着打趣,众人也欢快地笑起来。 自从镖局打算重新开张,事务忙起来,没空去想断臂的事,石铁的笑容变多了。 “夫人说得极是” 张力士想到镖局一路到来州城中的种种艰辛,也是十分感慨。 当时他重伤昏迷,队伍中若没有李存孝这般强悍战力,镖局能不能走到宋州来都是个问题。 何况张夫人身怀六甲,舟车劳顿,一个不小心就要流产的,但最终还是安全抵达。 李存孝在其中了多少心力,不言而喻。 其他人都是这一路的亲历者,此时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很复杂。 从楚丘县的一个小小伙计,走到如今天鼓寺的弟子。 哪怕还只是一个杂役,但前途的光明却毋庸置疑。 而镖局众人,除了张月鹭和叶乘霄还有可塑性,其他人的后半辈子几乎不会再有水。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觥筹交错,众人吃酒闲谈,最后自然免不了提到最近的盂兰盛会。 “月儿,小叶,你们近来修炼如何?能入得盂兰会吗?” “女儿和叶师弟如今都是二练大成”,二人提及此事,脸上都带着丝丝笑容,显然对这个进度是比较满意的。 当初在楚丘,沈鹤、叶荣祖这些大族子弟,哪怕穷尽了家族资源的供养,也得二十七八才能三练圆满。 可如今在天鼓寺,尤其二人身处药王院,并不缺少购买丹药的渠道。 无论练筋练骨还是练皮,遇到瓶颈时都有专门用来冲关的丹药可选。 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为什么州城的强者会多出这么多。 资源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但是盂兰会要求颇高,最低都要筋肉圆满境界弟子守关,我俩的修为还不够。” “我同样也没有入选,倒是我们屠宰房的圆槐师兄,据说要担任守关之人。” 李存孝注意到众人看来,顺口解释了一句。 盂兰盆会回溯根源,在于佛门目连尊者救济母亲青提夫人超拔地狱的故事。 简而言之,无非就是青提夫人生前不修善果,死后入了饿鬼道。 尊者目连成道后以神通力观见母亲受种种苦,祈求于佛,于七月十五日建盂兰盆会。 借十方僧众之力超度亡人,救济地狱诸苦。 此故事广为流传,民间的话本和杂剧层出不穷。天鼓寺为了传教,自然是顺着老百姓的爱好来。 寺中高僧的水陆法会不必多说,重点是门中弟子的考核以及诸多才俊的选拔,同样是在盂兰盆会中。 届时以寺中弟子充任地狱中的牛头马面、地狱判官,而如石天龙这些打算拜师的才俊,则扮演目连尊者。 众人依次闯关,哪个能闯得够深,其表现自然越好,越容易得到寺中首座、长老的青睐。 “师兄没参加?” 叶乘霄听到李存孝也没能入选,不禁有些诧异。 因为镖局的人都知道,李存孝实际上已经是脏腑境界,只不过一开始顾忌圆华,隐瞒了修为。 但如今圆华已经和镖局化敌为友,盂兰会这样的好机会,难道眼睁睁看着溜走? “实际上,月初的时候,德正住持召见过我。” 李存孝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漏一点口风,让镖局众人安心。 “住持和德聪首座都知道我的真实修为,转修武学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天鼓寺住持亲自召见?! 此话一出,石铁、崔家兄弟等面面相觑,片刻后,喜色将忧虑完全掩盖。 原本还以为不能在盂兰会露脸,谁成想,李存孝已经不声不响地和天鼓寺住持见过了? “这是好事啊”,张力士主动举杯,众人纷纷一饮而尽。 但其心中实则感觉有些不妙。 太乙真人这段时日对李存孝的重视他都看在眼里,完全是一副打算收为亲传的样子。 可是这么久了,李存孝也依然是留在天鼓寺中,如今甚至已经引起住持德正的注意。 太乙的性格他多少知道一点,说白了就就是我行我素,若是惹得对方不高兴,说不得就要遭殃。 张力士不担心徒弟,反而暗自替德正住持担心起来。 “其实这次盂兰会有那石天龙参加,我们没能入选,未必不是好事。” 张月鹭接上话头,叶乘霄闻言,心中的遗憾少了几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圆苓师兄一开始据说也想去竞选守关的位置,但后来却放弃了。” “这石天龙听说刚满二十,修炼上品武学《飞天夜叉功》晋升脏腑境界” “那天他和侯逸尘、尤靖风交手,各自不超过十招,便将其击败。” “此人性格狂傲,和他对上,怕是难免受辱。” 石天龙吗? 李存孝闻言也想起屠宰房师兄弟们的议论。 此人这几日可谓风头无二。一举击败尤、侯二人,成为了最有可能拜入德正住持麾下的有力人选。 听闻其人境界高,战力也颇为不俗。 脏腑境当中,入门、小成、大成之间的差距虽有,但不至于悬殊。 因此寺中一些脏腑境的师兄,爱惜羽毛的索性不出战。 输当然不一定输,但若是赢,未免就有些阻拦对方拜入住持麾下的嫌疑,平白交恶这么一个天才,未免不美。 但这些繁杂琐事都和李存孝无关。 午宴过后,他先是照例指导了一番木叉和魏河。 最近他在藏经阁,专门搜集、抄录了一些没有被限制带出的武道知识,订成小册子,拿来给两人打基础。 他深深知道,文武兼备,日后才能走得更远。 若是一介文盲,那武功再高,到头来也只能给别人当打手。 随后,李存孝自己又回到房间,仔细回顾天人化生的种种要点。 那赤红莲华不知是何种传法的手段,金色的梵文进入脑海后,便好似刻在心上一般,时时回想,记忆犹新。 确认没有疏漏之后,李存孝才走出房间,进入到张力士特意为他准备的闭关修炼之所。 此处却是修建在地下,宽阔又隐蔽。盖因黄庭境界,运行真气,同样受不得打扰。 有时开辟经脉,一次就是一整天,必须有个安静所在。否则一不小心走火入魔,那不仅武者自身危险,同住的家人也要面临危险。 因此这密室都修筑得极为坚固,墙壁里甚至还有钢铁夹层。 李存孝用了五分力气,一拳捣下去,也才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顿时满意点头。 走到蒲团上盘膝坐下,五脏之中,五行精气已经能循环流转,但终究还有一丝滞涩,那是后阴还没淬炼的影响。 “金刚杵,破” 熟练的不能再熟练,和突破前阴时如出一辙,澎湃的肾水轻而易举突破了后阴处长强穴、会阳穴、承扶穴。 三个穴位打通的瞬间,好似江河入海,左右耳和前后阴四窍中波涛汹涌。 充沛的肾水之气滋润肝木,双眼中甚至射出一寸青光。 随后舌、口、鼻也纷纷得到精气的滋补。 无形之中,五脏隐隐成为一个整体,好似一把锁,把住了人身上下的闸口。 一时间身躯更加松快,好似卸下了万斤重担,举手投足,念动即行,中间几乎没有一点迟滞。 五行既是万物的根源,掌握了人身的小五行,也就把握住了人的“根源”,这便是所谓自成一体、小无漏之境。 只要不受重伤,脏腑境武者活到一百岁并不是难事,而且战力几乎能一直保持在顶峰。 “可惜,乱世之中,哪怕脏腑境界,横死街头也是常有。” 李存孝想到死在自己刀下的慕容柏,心中闪过许多身影。 但最后,纷乱消失,他屏息凝神,没有一丝杂念。 五脏当中,青面獠牙的夜叉忽然单膝下跪,如遭重击。 双臂高举,好似在用力托举什么,然而其身躯却是忽然燃起了火焰。 澎湃的肝木精气好似狼烟,从夜叉体内流出,但却没有消失,而是逐渐在其手爪当中,凝聚出赤裸双足。 它越是哀嚎,那双足的主人越是快速地凝聚、显现,直到夜叉跪倒在地,身躯已经虚幻得好似影子,对于这般献祭似的行为,它也没有任何反抗。 漆黑的金刚杵无声悬浮。 践踏夜叉,天人化生! (本章完) 第145章 144无漏清净,妙相庄严 第145章 144无漏清净,妙相庄严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中记载,北方毗沙门主领夜叉罗刹。 其三太子哪吒,善能调伏阿修罗众,及一切夜叉罗刹部等,亦能勾召一切天龙之众。 一言以蔽之,便是降服一切外道,毫无疑问的天生战神,护法夜叉大将。 是以天人化生的第一步,便是要践踏夜叉眷属,化现药叉大将哪吒。 在夜叉熊熊燃烧的同时,一股虚弱感随之袭上李存孝的心头。 但他知道这是天人化生的必经之路,所以没有半分犹豫,心念一动,心火所属,得自叶家白猿炮捶的朱厌白猿同样哀嚎一声,化作熊熊火炬—— 嘭! 两只魔头匍匐脚下,那虚幻的影子顿时越发凝实,隐约可见一个少年的身形,但在两魔头的火焰包裹下看不真切。 李存孝口中一甜,强行压下喉咙中的逆血。 没有了朱厌白猿加持心脏,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心乃血之官,燃烧心火之魔,无异于是在自损气血。 这也是《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修炼最艰难的一处,镇压魔头暴动反噬有金刚杵代劳,但是燃烧与自身联系紧密的魔头,如此近乎于自残的痛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 析肉还母,析骨还父,毁身修行哪吒法门的本质,便是要以自残身躯这种外象,譬喻勘破我执,重获新生。 然而落实到修行当中,则是无异于将人活剐似的痛苦! 轰! 亥母浑身炸开一团火焰,发出狰狞的惨叫,活像是过年时,大清早忽然从院子里传来的杀猪声,震得李存孝流出鼻血。 然而三大脏腑境界魔头的加持下,那虚幻的人影已然具备人形,甚至被熊熊火焰化作的莲包裹蜷缩起来。 隐隐约约,一种全新的力量和生机在其中孕育。 “妈的,长痛不如短痛,拼了!” 李存孝心一狠,下一刻,剩下的牛头鬼、那伽蛇、虎魔、龙甲朱蜻、银狐,统统发出刺耳的哀嚎,无形的精气和煞气统统燃烧成狼烟汇入莲华苞之中。 八魔头作祭品,那赤红的莲越发凝实,内里的战神影像越发像是活了过来,甚至耳边都隐约响起了呼吸声一般。 但与此同时,伴随着本尊的诞生,李存孝却是七窍流血,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甚至于,他五脏圆满的境界也在不断跌落,乃至于跌破了筋肉圆满,来到了气血圆满与筋肉境界之间。 肉身痛苦,对于精神更是巨大的摧残,换做普通武者,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只怕是法门修行到一半,便忍不住要放弃。 这恐怕也是《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残缺失传的原因。 辛辛苦苦修炼得到的境界,却不得不亲自将其损毁,冒着修为尽废的风险去博一个天人妙体,这种赌博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但李存孝既然决心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有金刚杵在,最大的危险已经被排除,剔骨还肉罢了,再痛苦,总比日后后悔要好! 眼见莲聚汇如苞,八魔惨嚎如飞灰,李存孝抓住时机,双手拇指食指合拢好似孔雀,剩下三指相交对齐,如宝瓶之形。 宝瓶者,象征佛之善法的宝库,里面装满了天神饮用的甘露,能满足众生的一切愿望。 而在密宗当中,宝瓶又象征灌顶。 佛经有言,“得法王位,无量自在。譬如世间,灌顶受职。” 灌顶原意为以四大海之水,灌于顶而表祝意,乃是佛国太子加冕之礼仪。 于此同时,他口中亦吟唱道: “我护持佛法,欲摄缚恶人或起不善之心。我昼夜守护” “.如是之辈者,我以金刚杖刺其眼及其心.若起不善心及杀害心者,亦以金刚棒打其头” 心中观想,口中真言,手上法印。三密相应,照应本尊。 霎时间,放于胸口的双手之中,好似真有宝瓶倾泻四海之甘霖,从身躯深处奔涌而出,咆哮翻滚。 一时间,好似为烈火煎干的肉身顿时润泽,虚弱和痛苦被甘美的天酒抚慰。 痛苦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平静和快乐,好似一时间上升三十三天,投胎天人之境。 可是在外,李存孝浑身的血肉精气却是燃烧得更加炽烈,狼烟好似实质一般,甚至将其浑身的衣服裤子都点燃化作灰烬,只有左臂的金圈仍旧熠熠生辉。 “三郎?!” 张力士本想找李存孝旁敲侧击拜师的事,没想到刚找到修炼室来,便看见这幅烈火焚身的场景,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别打扰他。现在李存孝正在脱胎换骨最关键的时刻。” 太乙真人不知何时来到此处,抬手拦住了张力士,后者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前辈,您传了三郎虎魔拳的后续了?” 前者闻言脸色顿时一黑,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冷哼一声。 “传功的人不是我,是他。” 他? 张力士疑惑回首,却看见天边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扛着个打补丁的布袋,好似没有重量一样从天上飘下来。 “太乙道兄,这位施主,有礼了。” 好有礼貌的前辈. 心底闪过这样的念头,张力士连忙还礼。 “太乙道兄对我这徒儿还真是上心啊,哈哈,不会是一直都守在这吧?” 契此和尚脸上笑眯眯,心里却是提起十二万分警惕。 李存孝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七天都呆在天鼓寺。 没想到就是这一天离开的机会,这臭牛鼻子都盯这么紧,简直像是闻到屎味儿的狗一样。 ‘驴入的贼秃!’ 我徒儿?太乙一看对方那副得意的样子就气的牙痒痒。 不就是快了我一步吗?没有老道的照骨镜,你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庙里发愁呢! “我和李存孝的师父几十年前就认识,不然,你以为他练的虎魔拳从哪里来?” “张力士担心徒弟,所以请我来照看一二,怎么,你有意见?” 契此和尚闻言看了眼张力士,后者只当没听见二人说话,注意力一直放在被火焰包裹的李存孝身上。 殊不知,其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从前积累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怪不得.怪不得三郎一直留在天鼓寺,原来看上他的高人,不止太乙前辈一个!’ 契此不喜欢为难晚辈,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无论太乙如何打算,本尊一成,李存孝转投道门的几率便大大减小; 而等到真形成就,那就更是木已成舟,任凭太乙心思再多,灵丹再妙,也回天乏术。 但前提是,李存孝得先修成天人夜叉! 老道士和胖和尚心思各异,但都紧张地注视着火焰中的青年。 这火焰明明是自他体内发出,此时又好似真的烘炉一般,炼化之下,他的身躯也在发生变化。 更加修长流畅,但筋肉却不会显得干瘪,而是处在中间微妙的平衡。 多一分则臃肿,少一分则瘦弱。 其面貌同样有了些微的变化,具体而言,五官的变化很小,但无数微小变化的积累,给人的感觉却天翻地覆。 以往李存孝的面容刚猛有余,乃至是显得凶狠。如今,却又在凶狠中多了几分柔和。 尤其是那双半开半合的眼睛,此时看去真有寺庙菩萨一般垂首低眉的慈悲之意。 而在心神之中,那八个魔头已经完全消失无踪,只剩一朵赤红的莲,扎根于丹田之上。 瓣微微开合,好似活人一般在呼吸摇摆,内里蜷缩的人影,伴随着外界身体的变化,从一团小小的婴孩模样,飞速成长为十六七岁的少年。 终于,当一切的积蓄到达了一个界限,赤红的莲悄然盛放,一个赤裸上身,鬓发飞扬的少年战神自层层苞中悬浮而出。 他赤着双足,下身穿着甲裙吊腿,浑身肌肤白皙如象牙。 面容英俊,雌雄难辨,一股杀伐征战的凶戾和怜爱苍生的慈悲,矛盾气质同时显现其身。 这尊战神睁眼的刹那,体内的风伯忽然呼啸欢歌。 刹那间,李存孝睁开双眼,瞳仁好似金色的琥珀,扭曲的风流化作飞轮,自动来到双足之下。 太乙真人手一抖,紫金袈裟飞出,盖在青年赤裸健美的身躯之上。 额头上,红莲的印记熠熠生辉,鬓发冲天,御风而立。 手作宝瓶,臂环金圈,袈裟在身,俨然佛子形象。 “好一个护法哪吒,卖相上佳。” 胖和尚先是赞了一句,但仔细一看,却觉得那袈裟有些眼熟。 片刻后一想,顿时有些无语。 “这袈裟不是我当初换断续丹的时候给道兄的吗?” 倒是李存孝手臂上的金圈,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长命锁,无非是用的金料够足。 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道,后者面对契此的眼神,面不改色。 不过见李存孝成功,同样松了一口气,这才不急不缓地答道: “东西给了我,我爱给谁给谁。再说了,给李存孝,最后赚到的不是你吗?” 好像还真是哈 眼见契此没有生疑,太乙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金圈确实是一个普通的长命锁,是当初李青童的亲娘给儿子打的,前者视若珍宝,一直贴身保存。 当时太乙一番炼化,只是将其加固,并在其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方便随时拉人入梦,别的什么也没做。 毕竟若是真的炼成一件魔宝、灵器,契此和尚必然很快发觉。 好在如今来看,当初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 眼看事情已定,契此很有礼数地向张力士告辞,顺便强行拖走了恋恋不舍的太乙。 李存孝并不知道两人就在他面前交锋过一次了。 袈裟在身,自然而然平心静气。他明显感觉到,这是一件比慕容柏的收藏更好的袈裟。 难道是师父方才怕我入魔,才为我披上的? “三郎,你感觉如何?” 看着眼前紧张的师父,李存孝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强大力量,情不自禁: “师父,我很好,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好过。” 哪吒虽然是药叉大将,但与那些恶鬼夜叉不同,应当归于“天龙八部”中的天众、天人。 天人虽然不是佛菩萨这等觉者,却也是有种种妙相,天生神异。 佛经中说,诸天之身,清净微妙,无皮肉、筋脉、脂血、髓骨; 齿白方密,发青齐整,柔软润泽,身有光明,端严殊绝,令人爱乐。 一言以蔽之,便是肉身近乎完美,不是凡夫俗子可比。 李存孝如今只觉得往昔的肉身就像泡在粪水里,此刻才洗净污秽,如同来到琉璃世界。 那怕什么都不做,呼吸之间,这世界的尘埃起落,都像是截然不同。 “多谢师父为我护法。” 李存孝脚下风轮重新融入身躯,看着张力士,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 但张力士却似乎看不见眼前的异状一样,只是确认李存孝无事之后,给他拿了一套衣服便走了出去。 契此的到来,解开了他的疑惑,但也让张力士明白,以后这徒弟怎么教,已经用不着自己管了。 让两位前辈操心吧~ 张力士心情愉快地离开了,李存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顺应了这种无言的默契。 推开门窗一看,外面天色深沉,他这次突破,竟然是用了足足半天时间。 等换上衣服,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仔细检查了天人化生后身体的变化。 炼化八魔头之后,加持也被保留下来,大致可分为四种: 第一,大小粗细,随意悉能。 天人化生之后,李存孝对肉身控制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易容改易五官和体型对如今的他来说轻而易举,更重要的是,在这背后,是脏腑和血肉精气交融和谐。 只要他愿意,不用特殊的呼吸和发力方式,随意一击都能调动起浑身力量,随时随地都能发挥巅峰战力。 第二,饮食自然,天寿悠长。 佛经中说,“诸天福报,饮食自然,不假耕织。” 化生天界的天人,不用劳动,想吃东西,眼前就会自然生出食物来。 对应现实,第一是辟谷的能力。 他如今能七日不吃不喝,这对于提高生存能力的意义不言而喻。 第二是很关键的一点,“不假耕织”,也就是“无需诱魔大药”。 以后他再修炼绝学品级之下的佛门武学,直接观想就可分化魔头,而不用服用大药。 而体现在李存孝身上,就是能够大大节约煞气,把金刚杵的破障之力用到更需要的地方。 至于寿元,虽然没有准确的数字,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如今他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 虽然还是脏腑境界,但只怕一百岁还不是他尽头。 而最后,新生的天人之躯还有两项神异. (本章完) 第146章 145守关夜叉 第146章 145守关夜叉 第三,来去无碍,眼视无瞬。 这一项能力,却是来源于龙甲朱蜻、夜叉以及虎魔。 简单来说就是乘风滑翔,踏水而行;夜视远视,目力极强。 第四,无漏清净,妙相庄严 五脏圆满为小无漏,而李存孝浑身筋骨皮肉、五脏六腑,仿若一体。 如此已经是真正锁住了浑身气血,到死都不会衰败,而这样爆发出的力量毫无疑问也会来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而“清净”,是消化能力和解毒能力,大大强化。 从此以后,他的便溺将会变得极少,同时不惧毒物。 这同样能大大增强生存能力,尤其是面对暗杀,底气无疑会高得多。 至于妙相庄严,大体就是亲和力提高,魅力增强。 就像当下李存孝把张小虎抱在怀里,这孩子却没有像上一次似的哭闹,而是抓着李存孝的手指露出笑容。 张月鹭看着气质迥然的李存孝,一时间都有点不敢看他。 “李师兄,你,你这是” “武学小有突破”,李存孝突破成功,心情极好。 他一露出笑容,张小虎便跟着笑起来,张夫人在一旁看着,悄悄拉住旁边的丈夫,不知道低声说些什么。 木叉绕着李存孝一圈一圈地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才过了一夜,大哥就变样子了? 连亲弟弟都这样,更不用说镖局的其他人。 他们都猜得到是李存孝武学上有了进展,但后者不提,前者也默契地不问。 这就是李存孝如今在镖局的威信,几乎所有人都无条件地信赖和支持他。 除非张力士和徒弟打擂台——但这不可能发生。 “李师兄,明烛师兄在外面找你。” 李存孝闻言把张小虎递给张月鹭,后者不知为何,眼神有点飘忽。 嗯? 一直走到镖局门口,听着路过镖师的窃窃私语,他莫名觉得好笑。 以往他都是靠实打实的实力和办事能力取得他人认可,却是没想到,原来一个人的外貌变化,给人的感觉也会如此不同? “李师弟?” 明烛看到李存孝这幅模样,明明仔细看五官的变化很小,但是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方才看第一眼,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师父让我来,说是住持找你。” 这么巧? 李存孝正打算突破之后去看看德正有什么说法,毕竟他如今名义上还是药王院的杂役。 然而对方却是破例给了一门残缺的绝学,当时知道有办法解决魔头的问题太过高兴,下意识忽略了。 事后想起来,才感觉这位住持给的待遇未免太好了些。 哪怕是对当初张力士的事情心存亏欠,但是让德聪庇护一二,免去圆觉的困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李存孝自忖二十岁的脏腑境也算天赋异禀,可是偏偏当时德正便明言没有收徒的意思,这就让人有些糊涂了。 如今自己昨夜突破,第二天德正便派人来找,实在过于巧合。 “难不成,这位住持一直都在默默关注我?” 李存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和张力士说了一声,便和明烛回到天鼓寺。 没想到的是,圆华竟然已经在寺门口等着,等二人一到,便立刻带李存孝直奔住持的禅房。 而后者出言询问,圆华也是一头雾水。 只是看着李存孝的变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莫非,是那位前辈传了功,如今终于要开门见山了? “契此前辈,既然您说那李存孝已经修成了天人化生,何不干脆此时开门见山?” “不可,现在就现身太早了。” 契此和尚否决了德正的提议,“太乙贼心不死是一回事。” “可是,要因为他挖墙脚,就放宽标准,那又是另一回事。” “再说,李存孝已经修成天人夜叉体,哪怕还没有勘破真形,可是吃了剔骨剔肉那样的苦头,难道他肯放弃一身修为,再转投道门?” “这的确不太可能。” 德正犹疑片刻,不得不承认契此的说法有道理。 ‘可是那位太乙前辈身家比您丰厚得多,就怕对方倾家荡产也要来抢人’ ‘若不趁早定下名分,只怕是要节外生枝’ 但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真要说出口,那就太伤契此的脸面了。 “来,这是火间枪的修法。那石天龙还差了点意思,你让会善寺那个小毒龙和李存孝交手,让我看看他的真本事。” 德正接过一块赤红好似玛瑙的玉石,里面似乎有一头浑身火焰的大蛇在蜿蜒游动。 “小毒龙?您是说会善寺的普宁吧。” 他想了想,赞许点头。 “会善寺的不动黑龙剑,乃是自绝学不动明王中衍生出的上品剑法。” “普宁如今也是脏腑圆满,黑龙剑法已得如如不动的三昧。” “就看李存孝的夜叉刀,能不能降服这头俱利伽罗。” 契此拍着肚子,呵呵一笑,身影消失在禅房中。 德正收好火间枪的传功玉石,扭头一看,却见德聪皱着眉头,手肘撑在矮几上,嘴里喃喃自语: “那可是绝学,竟然就这么被他给修成了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他已经修成了.焰摩真气是最上等的火行真气,要是让那小子来炼丹.” “师弟?” “行不通啊,契此前辈把李存孝看得像块宝一样,可是让这小子来炼丹,不一样能弘扬佛门丹法” “师弟!” “没错!都是为了佛门,契此前辈就算不同意,也得考虑考虑师兄,前辈人呢?!” 看着神态变化极快的德聪,德正颇觉好笑。 “人都已经走了。你啊你,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愿赌服输,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哦”,德聪闻言,这才想起上次的赌注。 给李存孝传法那一次,他和德正打赌,若是李存孝能三个月练成《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入门,就算他输。 谁曾想这才一个月,李存孝就已经练成,别说德聪吃了一惊,就连德正从契此口中听闻,也差点把胡子都揪下来。 “喏,两瓶蓄气丹。这小子还真好运,缓个十来天再突破黄庭,有丹药之力,马上就能开辟十二正经了。” 德聪话语中,对于李存孝能突破黄庭倒是笃定得很。 无他,绝学的入门难度仅次于神功,何况《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的入门条件还那么苛刻。 炼化自身魔头,某种意义上完全就是散功。 成功是天人,不成就变废人。 但相应地,只要跨过这一关,那后面的路就很好走了,至少炼化真气是小菜一碟。 “除了丹药,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德正一开口,德聪就警惕起来,但随着对方说出条件,后者反而双眼一亮。 “李存孝暂时还是留在你药王院,不过就不要待在屠宰房了,留在丹房。” “一应待遇,比照达摩院弟子,对外,就说是你的学徒,注意,是学徒啊。” “明白,明白”,德聪搓着手,笑得就像那进了鸡窝的黄鼠狼。 “既然是学徒,让他给我打打下手不过分吧?” “你看着办”,德正不再多言,这同样是契此和尚的意思。 后者暂时还不想露面,考验是一回事,不想仇家太快找上徒弟又是一回事。 但是其他首座又不知道,万一防住了太乙,结果反倒被沙门晚辈挖了墙角,那契此真要吐血三升。 因此,索性给李存孝安排个无人打扰的去处。 丹房的地位够高不容易让人生疑,随时调拨资源给“准徒弟”也好找借口,就说是那些人炼丹的酬劳。 而且,若是李存孝真是个炼丹的苗子,那契此同样想着培养一番。 毕竟一个丹师,很容易就能编制出广阔人脉。 一群人行侠仗义,总比一个人行侠仗义要强。胖和尚吃过的亏,不想让徒弟再吃一次。 再说,这平顶山正好有一个现成的丹道圣手,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薅点羊毛 “住持,我把李存孝带到了。” 圆华恭敬地通告一声,得到了回应,这才带人进入。 德正和德聪一看李存孝,各自都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说对方的容貌怎么样,而是说这反映出的修为变化,的确是修成了《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才会出现。 俗语云相由心生,对于寻常百姓、武者,这说的是一个人长期的心理状态,会影响后天的面相。 而对于德正这些高手来说,相由心生,指的是修成上等本尊之后,内心的“意”向佛菩萨转变、靠拢。 密宗本来就讲究“三密相应”,李存孝如今的情况,明显就是“观想”与“外相”都化生得极为成功,甚至连气质都有了改变。 ‘这可是一门绝学啊当初老夫修炼金刚夜叉明王法,可是有着三十多年的武学积累,即便如此也用了两个月才入门’ ‘了不得,契此前辈这是收了一个佛子啊’ 德正和德聪对视一眼,心中感慨万千。 “圆华,最近施粥的事,你虽然有些拖拉,还玩了点小聪明,不过,算你过关。” 圆华进了门,见两人都不开口,未免心中惴惴不安。 此时一听这话,这才把心放回肚子。知道这话不仅是德正在提,同样也是背后那位佛门前辈的意思。 不过当着李存孝这个晚辈的面被戳穿,到底还是有点小尴尬。 正想说几句话找补,德聪却是不耐地朝他挥挥手。 圆华可不想将这位炼丹大师得罪,给李存孝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溜之大吉。 “咳,李存孝是吧,最近你在屠宰房,干得不错。” 德聪赶走了人,好似变色龙一般,不太熟练地挤出一个笑容,看得李存孝浑身不自在。 这个怪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多谢首座赞扬,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这还多亏了圆槐师兄,对弟子关怀备至。” “哦?圆槐.圆槐不错。” 德聪憋了半天,愣是只憋出来两个字。 他平时醉心炼丹,琐事都是圆参打理,另外三个徒弟名义是他的弟子,实际上多是圆参来教。 他在脑海里想了半天,只记得最近送来的妖魔材料品质不错。 德正见状差点没笑出声,但是看师弟窘迫的样子,还是出来解围: “圆槐为人忠直憨厚,既然他对你不错,那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 “这次盂兰会,很是有些英才,那石天龙最近声名鹊起,只是为人过于狂傲” “原本各院不愿得罪人,推来推去,最后是让圆槐来守关。” “我看你武学又有精进,赶早不如赶巧,就由你来替他,如何?” 李存孝闻言心情微妙。 德正住持的意思,看似是对这个石天龙不满意,于是让自己来出手磨一磨性子。 可是仔细一品,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住持,弟子不怕与人交手,但要不要迎战,总该让圆槐师兄自己决定吧?” “这好办”,德聪闻言,立刻让人叫来圆槐。 后者进了禅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德正一说,立刻反对。 “我不同意!” 德聪的眉头顿时竖起来, “你之前不也是被人推上去的,有人替你不是好事?” “一码归一码”,圆槐一看师父脸色沉下去,心头也在打鼓,但还是大着胆子道: “那石天龙是脏腑境界,背景又硬,实力低的打不过,实力差不多的怕输,实力高的不想得罪人。” “都知道是苦差事,我怎么能推给李师弟?” 德正闻言,神情中多了几分欣赏。 “在我这住持面前,你倒是真敢说。不过李存孝可用不着你保护。” 说完,伸手示意了一下,李存孝不好意思地上前。 “师兄,得罪了。” 禅房里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肉体击打声,片刻后,圆槐手里拿着德聪赏赐的丹药,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 “脏腑圆满?不应该呀,真看走眼了” 只是等圆槐走后,德正心中却还在思索。 ‘本来只是随手帮契此前辈办个小事,却没想到,寺中人情纠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身为武者,应战的锐气都没有看来是我闭关太久,必须要找机会,整治一番。’ 心念电转,看着下方恭敬侍立的李存孝,回想方才二人对战的场面,倒是很满意。 “圆槐已经主动把这份差事卸下,如今可还有疑虑?” “没有”,李存孝忽然有种感觉。 对方与其说是想找人磨一磨石天龙,不如说恰恰相反,是要检验自己的本事。 “但事情也不会让你白干”,德正轻轻将两瓶丹药摆在桌上,最后,又掏出一块玛瑙般的红玉。 “你知道黄庭之后,武者是怎样修炼的吗?” (本章完) 第147章 146火狱无间 第147章 146火狱无间 “以魔头入主丹田,吞吐真气,开辟经脉。” 李存孝近来没少去藏经阁,前人突破的心得笔记也看了不少,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血气化为真气,并非是靠什么武者意志,凝聚真气种子。 天地灵气,更是一种如同磐石般难以调动的产物,并非黄庭武者所能踏足的领域。 煞气,或者说魔气,比起灵气要更活泼,更容易被驱使。 魔头入丹田,某种意义上就是以其作为真气种子,以血气喂养,前者自然将血气提炼,化作更为纯粹凝实的真气。 所以为什么说兼修多门武学难以突破黄庭,就是因为,多个魔头入主黄庭,必然争夺血气。 下丹田是人身精气宝藏,天天有魔头在里面争斗,那还了得? 而即使能勉强压下两者争夺,但是二者平分血气,吐纳出的真气性质不同,而且量也会变少。 这就是为什么说兼修武学,就算突破黄庭,真气也会驳杂,与人对战往往占下风的原因。 而为什么说黄庭境界,武者入魔,便会彻彻底底,肉身直接变种,成为妖魔,也是这个原因: 魔头入主人身精气的根本之所,吞吐全身血气,真气流转四肢百骸。武者获得了强大的力量,魔头同样更深层次和武者相融。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次运行真气,都和魔头之间的联系更深一分。 如果不能保持心智的独立和清醒,那危险随时都会来临。 这也是为什么《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这些绝学珍贵的原因。 本尊神佛,其实也是一种魔头,但其稳定性,无疑要比那些妖魔鬼怪好太多。 就好比佛经所说的天人,虽然化生天界,享受福报,没有尘世中饥寒之苦,可也仍然没有跳脱欲界。 有欲望,就有烦恼,还有临终时妙相毁堕的天人五衰。 但这些暂时还不是李存孝要考虑的问题。 天人化生之后,本尊哪吒已经入主丹田,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已经有了真气种子。 只等稍微稳固境界,便可以吞吐血气化作真气,尝试贯通第一条经脉。 因此看见德正拿出两瓶丹药,李存孝心中不禁期待起来。 “看来你功课做的不少”,德正笑了笑。 “这是两瓶蓄气丹,能大大加快开拓经脉的速度,其价值不用我多说了。” “不过关于黄庭的修炼,或者说,对于你这样以绝学晋升黄庭的武者,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加快开辟经脉的速度。” “兼修武学,以魔头托举本尊,二炼脏腑。” 李存孝闻言来了精神,“请住持指点。” 这些东西《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有只言片语,但却含糊其辞。 毕竟是一本残缺的绝学,修炼的主体内容完整已经十分不易,要说什么秘闻知识,还得要靠前辈讲解。 “你应该听过,黄庭境之前,兼修武学,对武者一时的战力固然有加成,但却有害于突破黄庭。” “但黄庭境之后,中品武学依然还是‘技艺’,上品武学却是‘根本功法’,这也是为什么盂兰会吸引俊才的原因” “手握中品武学,最多踏足黄庭,却很难一窥真形,更别说其后的天梯。” “唯有上品武学,修炼本尊,以本尊驾驭魔头,才可能走得更远” “而反过来,只要你承受得住,那么魔头也可以反过来成为本尊的基石,反哺本尊,强化真气。” “若明王、天王、乃至你修炼的哪吒,其观想图像皆是脚踏外道,便是此理的显现。” “而且你自己应该体会过了”,德正意有所指。 “现在,你还能用出小夜叉刀法吗?” “能”,李存孝若有所悟。 种魔武道,武者的武学厉不厉害,不完全是看本身的精熟和掌握发挥,更要看这门武学加持的魔头是否厉害。 魔头厉害,武学就厉害。若是没有魔头,那就等于一门拳脚只学了招式,没有学发力,是空架子。 而李存孝天人化生之后,原本的八个魔头明明全都消失了,但是使用以前学会的武学,却没有一丝滞涩。 尤其是同属于夜叉部的武学小夜叉刀,他昨晚以龙雀刀施展时,惊讶发现,威力比天人化生前强了一倍不止。 “上乘的本尊,可以取代低级的魔头,发挥作用?” 德正欣然点头,“不错”。 “有了绝学级别的本尊,学习下品和中品武学,便不必单独再行诱魔法” “而若是上品武学,也不必服大药,本尊自然能够分化魔头出来” “武学境界提高,分化的魔头壮大,反过来又会使本为一体的本尊壮大,使真气更强” “而十二经脉,双手双足,六阴六阳,实则在循行全身时,又联通脏腑。” 李存孝顿时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 “如弟子修炼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地水火风四大中,分属火大。” “心属火。脏腑互为表里,心脏对应的二腑,便是小肠、三焦。” “所以,若欲晋升黄庭,首要便是开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四者之一” “而开拓经脉的同时,与之相连的脏腑同样会再度得到强化,这就是脏腑经脉一体相连。” “若是修炼对应五行属性的魔头,便可以加速这一过程,这就是您说的兼修武学,二练脏腑。” 一口气说完,李存孝只觉心中一片通透,德聪在一旁看着,毫不掩饰眼中欣赏之色。 多好的悟性!若不来炼丹,岂不是太可惜? “孺子可教”,德正许久不曾教诲弟子,有这么个举一反三的天才在前,难得地生出几分畅快。 他说着,拿起玛瑙玉石,些微真气输入其中,玉石顿时放出红光。 霎时间,禅房之中,忽然多出一片血红的投影: 先见大山,四面来合;无复出路,见大铁城。 火蛇火狗,虎狼狮子;牛头狱卒,马头罗刹。 手执枪槊,驱入城门;向无间狱,发明二相。 合山逼体,骨肉血溃;刀剑触身,心肝屠裂。 猩红之中,好似有高温炙烤出硫磺气味,火焰和鲜血,哀嚎与惊惧,仿佛来到阿鼻地狱。 而整个地狱的景象,全都浓缩在一只赤鳞大蟒的肚腹之中,好似其大嘴张开,便是无间火狱。 “火狱无间枪,上品武学,归于八部之一的摩睺罗伽。” 德正真气一收,遍布禅房的投影顿时消失,李存孝恍然生出一种从地狱重回人间的错觉。 “如何,这盂兰会你还参加吗?” “义不容辞!” 李存孝心头火热,满脸都是为宗门做贡献的赤诚。 “无间”指的是“阿鼻地狱”,是八热地狱之一,位于地下二万由旬处,受苦无间断,故得名无间地狱。 摩睺罗伽是天龙八部之一,即所谓大蟒神,常常和那伽蛇分不清。 但其实,天龙八部中的“龙”便是指的那伽,可以叫做“龙蛇”。 只是后来蛇的部分不断减少,渐渐变化为龙。 而摩睺罗伽这位大蟒神也是业务繁忙,不但要做护法,还要在地狱看押亡魂。 所谓“牛鬼蛇神”,牛鬼便是李存孝之前修炼过的牛头阿房,而蛇神即是摩侯罗伽。 这门上品枪法以火狱为名,以蛇神为象,一看就是杀伐厉害的武学,李存孝第一眼看见便十分心动。 “可是住持,弟子手中并没有合用的枪矛魔宝。要不,您再给我加加担子?” 见对方厚着脸皮讨要,德正还未说话,耳边就隐约听见契此尴尬的咳嗽声,假意呵斥道: “小辈贪得无厌。魔宝珍贵,可不是路边的野菜。” “一个黄庭高手,都未必有一件下品魔宝,我们天鼓寺中,上品魔宝也只两件而已。” “住持勿怪,弟子也是太想进步了。” 李存孝赶紧借坡下驴,又请教了些修炼上的问题,这才退下了。 禅房旁边空着蒲团上,忽然显现出契此的胖大身影。 一双眯眯眼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啼笑皆非。 “好哇,贫僧竟然是收了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回来,日后且有得头疼了。” 德聪吓了一跳,心道方才和师兄的密谋不会都被听到了吧? “那前辈有没有准备魔宝?” 德正打趣了一句。胖和尚闻言昂了昂头,大手伸进布袋里,抽出一杆丈许长枪。 紫黑色枪身,金色枪头和尾纂,枪尖好似扭曲波浪,但不是分叉蛇舌的造型。 赤红色的真气涌入,枪身上顿时亮起金色梵文。 梵文发光如同燃烧,火焰如同水流汇聚枪尖和枪杆的连接处。 此时才能看到一头赤鳞大蟒,张开血口,喷吐火焰,焰光由赤红最后转为深紫。 由跃动的火焰,化为实质般的枪刃,自枪尖的中部分叉、延伸,但最后两边凝聚出的枪尖只有中间蛇矛的一半。 “中品魔宝,紫炎蛇矛三叉戟” 契此随手舞了个枪,好似拖拽着一条火焰巨蟒。 “您还真准备了”,德正也就是随口一说,见状不由感慨。 “我们无量寿如来一脉本就是以火为尊,这些东西当然要准备好。” “不过后面的资源,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给他。” 说到这,他忽然话题一转。 “会善寺的人过来,是不是提到明教的事了。” “瞒不过前辈。的确是妖教的人又有动静,汴州、宋州的大城,近来都有幼童失踪。” “这帮畜牲,通通该杀!” 契此眉头倒竖,杀机毕露。但随着蛇矛被收回,他的表情也重回平静 “正好,等盂兰会后,便到李存孝出力的时候了。” “若不能除魔卫道,那就算武艺通天,也不配做我的弟子!” 李存孝走在天鼓寺中,回忆着方才的对话。 关于修炼上的秘闻,德正自始至终也只说了十二正经,但对于奇经八脉,却绝口不提。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当中,对此的记录也不完整,但话语当中透露的意思,正经和奇经,俨然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有蓄气丹,还有一门上品武学,这盂兰盆会,自然是不得不参加了。 天人化生之后,他的战力早就超过普通的脏腑圆满,因此对于石天龙之流,并没有太过担心。 倒是关于身份的变化,颇有些意外之喜。 “调我去丹房,待遇等同达摩内院弟子.” 李存孝摩挲下巴,心中还是觉得古怪。 德正对自己的看重毋庸置疑,但是一边表示亲近爱护,一边又把自己扔到丹房,保持距离。 偏偏德聪虽然今日热情了许多,但也不像是要收徒的样子。 这就让他对天鼓寺有种亲近又疏离的古怪感受。 “李师侄,李师侄!” 圆华不知从何处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师侄调去丹房,日后前途无量,一定要和师叔我多走动啊” 李存孝心中了然,知道大概率是德正打了招呼。 “师叔乃是我敬重的长辈,疏远谁,也不可能疏远您啊。” 圆华笑容更甚。 别人不知道李存孝的身份,他却再清楚不过。 就是德正住持看好的晚辈,以他的性格都不会轻易得罪。 更别说对方是疑似胜过德正的佛门大高手,所看重的弟子,那就更要交好。 不说飞黄腾达,只说近在眼前突破真形的事情。 若有高手护法,就算失败,也不至于失去心智,沦为妖魔。 “来来来,师侄,达摩院的弟子衣衫我已经让明烛拿到我的禅房” 之后的一应手续,顺理成章,并没有什么意外。 由于盂兰会只有两三天时间了,屠宰房等各房也干脆停工。 李存孝一身罗汉堂外院的月白换了达摩内院的天青,也无意招摇。 正好回城中修炼,熟悉天人化生后的种种变化。 他如今实力大增,镖局其他人早就不是对手,只能是张力士亲自来喂招。 然而即使是黄庭入门的实力,若对上手持龙雀刀的李存孝,张力士甚至都不敢言取胜。 除了感慨恐怖如斯,也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 如此几日之后,伴随各地涌来的人流,州城中的节日气氛达到鼎盛。 盂兰盆会,终于在城中开幕! (本章完) 第148章 147盂兰盆会(上) 第148章 147盂兰盆会(上) 宋州州城,乃是依托运河而建立。 通济渠穿城而过,区隔南北。 刺史白香山到任后,适逢当时粮食歉收,流民涌入。 于是以工代赈,在南北城之间,开挖水池,以为利民之举。 这池水中栽种莲,每到夏季,红白粉绿,泛舟池上,幽香雅致,美不胜收。 十几年下来,莲池早已成为城中豪富游玩之所,连带着在莲池附近兜售商品的市民,也能维持生计,可谓一举两得。 而天鼓寺的盂兰会,正是在这莲池之上举办。 盂兰节也好,中元节也罢,哀思逝者,是家家户户的大事,并非一个寺庙能包办。 从早上辰时开始,刺史府衙便派出衙役和军士,到莲池附近维持秩序。 与此同时,一座座临时的木台也早在莲池上搭建起来,甚至于覆盖了莲池一半的大小。 等到巳时一刻,天鼓寺的高僧们就会到此诵经祈福,直到午时之后,才是“目连救母”。 天鼓寺将选拔弟子放到这一日,不得不说是一步妙棋。 既能够展示实力,但同时,装扮成比丘和鬼怪的武者们,又能够上演一出好戏,娱乐民众,变相宣传佛法。 “这方面,道门就不如佛门了。” 太乙站在某处高楼上,看着脚下人山人海,感慨之后,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胖和尚。 把老道我盯这么死,阴魂不散啊. “虽然如今沙门里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但论及传法,道门是要差点。” 契此和尚笑眯眯地拍了拍肚子,吟诗道: “一粒金丹吞入腹,方知我命不由天金丹太贵,老百姓哪里买得起?” “还是嘴里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能往生净土,方便得多。” 不等太乙讥讽,他又自顾自道: “只是方便法门一开,披着袈裟的波旬子孙也就藏了进来” “诱奸香客、搜刮民财,哄骗百姓毁身供佛、大放印子钱抽骨吸髓真是末法时代。” “沙门,又污秽了” 听出契此话语里若有若无的杀机,太乙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明白,为何前者仇家那么多了。 ‘不懂得和光同尘,连自己人都搞,交的到朋友才有怪了’ ‘三郎要是跟了他,只怕没几年就要被仇家搞死.’ 契此一边感慨,一边也在打量身边道士的神情,心里同样嘀咕。 ‘道门外丹尤重资财,自本朝建立,便和皇族李氏勾搭不清。’ ‘楼观道地处京畿,如今大厦将倾,李存孝要是跟了他,八成要被波及.’ 两人心思各异,但随着莲池中诸僧的禅唱停止,香火的特殊味道随风扩散,一声钟鸣,将二人的目光都拉到莲池中央。 “德正住持,有劳了。” 宋州刺史白香山相貌儒雅,颌下留着长须,身穿四品官员的深红圆领袍,革带上挂着银鱼袋。 “白刺史折煞贫僧。诵经祈福,于这世道只能稍作安抚,您才是真正能安民兴业的人啊。” 德正并未仗着自己的年龄和修为托大,对面前的白香山十分尊重。 对于宋州州城的百姓,后者的确当得起一句爱民如子。 虽然当今天下豪强并起,白香山也不能保证境内毫无匪患。 但至少在这附近的几个县,其能做到不乱加赋税,严令军士不得扰民,同时遇到灾年,筹措赈灾粮食,已经难能可贵。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一旁的刺史府长史郑延昌吟了一句诗,赞道: “当初刺史以此诗名震帝都,可惜为奸佞所不容,否则留在中枢,定能一展拳脚。” “陈年往事,便不必再提了”,白香山面色如常,请德正落座。 此处高台毗邻莲池,是最好的观景之地。再远一些,才是城中诸权贵以及天鼓寺诸位首座所在之地。 原本德聪以炼丹大师的身份,足可与德正一道列席。 但是前者讨厌客套规矩,这么多年,都未曾上来过,白香山只能作罢。 “既然人已到齐,就别让大家久等了——圆光,开始吧。” 听大弟子耳语了几句,德正微微点头。 前者下得高台,吩咐几句,提前准备好的,绘制有种种图画的木板立刻搭建起来。 一方面将莲台分成了几个部分,另一方面也形成戏台一般的效果。 熟悉一点的百姓见状已经高兴地大喊起来,孩童们更是手舞足蹈: “目连戏!目连戏!” 圆参不知何时带着几个药王院的弟子悄悄来到附近,手里几个丹丸砸落,顿时制造出阵阵阴冷的烟雾。 明明是七月暑日,没来由地却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配合那些木板上的地狱变相图,真有一种阴曹地府似的恐怖。 “玩儿的还挺”,李存孝同样在嘉宾席上,看见莲池中央的舞台效果,颇觉有趣。 “这是十多年前德正师兄求我给他做的,要不是师兄弟情分,这种小孩玩意,哼.” 德聪一副都是小儿科的模样,不知道这话当着德正的面说过没有。 “于丹道而言,这些不过微末。小子,你可知丹道真正的造化何在” 德聪叭叭叭说了一通,见对方虽然应答得恭敬,却始终没什么大的反应,有些郁闷。 以往都是别人求着他拜师,哪怕学不到炼丹的精髓,打个下手都引以为荣,兴高采烈。 他却不知道李存孝天天入梦跟着太乙真人学习丹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比起怪脾气的德聪,梦里的东王木公可谓是和蔼可亲,耐心细致,手把手地教导。 而论其炼丹水准,虽然李存孝说不明白,但也能感觉到,德聪与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何况那天德正召见,他也看出来了,事情基本都是住持在安排,德聪除了送几瓶丹药,其他什么都没管。 还是自己修成天人化生后,态度才莫名友善起来。 后者猜不到青年的想法,见旁敲侧击无用,干脆直言道: “以后在丹房给我打下手,屠宰房就别去了” 李存孝这才忍不住了,“首座,我挺乐意屠宰妖魔的。” 德聪闻言一愣,随即又是一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喜欢宰杀的活计,但至少这也是个突破口。 “虽然是德正师兄安排,可你不管怎么说是药王院的人,还是我说了算” “你要想留在屠宰房,那得达到我的几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德聪狡黠一笑,“等你黄庭境界再说。” “你不是负责守关,怎么还不下去?” 眼看老头子开始赶人了,李存孝撇了撇嘴,隐蔽地看了看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这才行礼告辞。 想必方才站这一会儿,应当已经让很多人看到。 师父有了药王院的虎皮,想必做事会更方便? “德正住持,贵院德聪首座身边的年轻人是谁啊?看着有些面生?” 郑延昌注视着青年的背影,目光闪了闪,一旁的刺史白香山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只是德聪师弟的一个学徒而已。” 德正没有多说,但其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神情各自变化。 德聪多了一个新学徒的消息很快便在高台的权贵之间传递,众人议论纷纷。 盂兰会还没结束,下人们已经开始奔走打探,“飞虎镖局”这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许多人的口中。 事关天鼓寺的炼丹大师,哪怕是一个陌生的生面孔也牵动着众多上位者的心绪。 但是高台之下,老百姓们看不到,也不关心这些。 他们只是看着莲池外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连声高呼: “快看,那是侯逸尘!鬼刀门门主侯超的儿子,二十四岁筋肉圆满!” “还有尤靖风!鹰爪门门主尤不平的儿子,二十五岁,不输侯逸尘”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俩都输给那个叫石天龙的外乡人了?” “你是宋州人吗?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是,先把那个汴州来的石天龙打趴下!” “对,打趴下!” “.” 一众青年才俊听着家乡百姓的加油鼓劲,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受,一时飘飘然。 可是作为话题中心的侯逸尘、尤靖风却神色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几天前石天龙到了州城,当日便向二人提起切磋。 都是年少气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谁知道,明明年纪更小,但石天龙却是脏腑境界,一出手,就将二人压着打,甚至最后两人不得不联手。 还是输了。 当时二人真是心若死灰,恨不得连夜赶回老家。 但想到父亲临行前的殷殷期望,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 “尤兄,不要在意。咱们此行并非要争第一,而是要拜入天鼓寺。” “那石天龙志在住持真传,咱们的目标是各院首座,一会儿只要表现得好,还是有机会的。” 尤靖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强笑着回应道: “侯兄说的是。” 两人说完,便陷入无言的沉默,旁边的魏彬本想插几句话,见状也只能一言不发。 他的心态倒是好很多,毕竟要求不高,只求入寺。 但凡跨过这道门槛,自然有叔父圆觉在背后撑腰。 十几二十年,也能熬到黄庭境界,做个罗汉堂执事。 原本他的境界是不够的,多亏从药王院求来的丹药,终于在月初三练圆满。 这个水平,放眼参加盂兰会的一百多人,都算是中等偏上。 毕竟除了他们这些筋肉境的“僧二代”,气血境才是主流。 盂兰会一共设置九关,前四关都是为这近百少年设置。 后面五关,守关的武僧则是从三练大成直到三练圆满,乃至最后的脏腑境。 ‘我以丹药突破,战力稍微弱些,不求闯到最后,能到第七关就算达成目标’ 魏彬盘算着后续的事情,缓解着内心的紧张,但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远处,那是天鼓寺僧人观礼的地方。 圆觉赫然在其中,只是他却没心思关注自己的侄子,而是死死盯着从德聪身边离开的李存孝,双眼血丝密布。 ‘怎么可能!张力士的徒弟,怎会成了德聪首座的身边人?’ 他自上次刺杀失败,便不得不收敛了复仇的心思,一门心思,只想让弟弟的骨血安稳入寺。 可是直到刚才,他才骇然发现,张力士的徒弟,不知不觉已经在药王院有了一席之地。 这下子攻守易形,不是他去不去找对方麻烦的问题,而是以后对方会不会借着寺中地位打压魏彬的问题。 可尽管心急如焚,圆觉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存孝走到莲池后方,守关弟子的更衣之处,心中又惊又疑。 片刻后,守关弟子全都已经穿上妖兽皮革制成的戏服,一眼望去,只有最后的第九关仍旧空空荡荡,内心顿时悚然: 李存孝,该不会是最后一关的守关者吧?! “不是说最后一关的守关者是药王院的圆槐吗?此人是谁?” 石天龙穿着一身锦缎包边白色圆领袍,远远看着莲池中已经开始闯关的气血境少年们,微微皱眉。 一旁的老仆身形高大骨节粗壮,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闻言凝神观瞧了一阵。 “之前的情报确是如此。此人打扮像是俗家弟子,莫非是那位德聪首座的晚辈?子侄?” “估计是”,石天龙的眉头舒展开。 “德聪大师炼丹技艺高超,附近几个州,无人能及。” “既然和他有关系,那一会儿我下手轻些,大师也会承情” “以后等进了天鼓寺,求丹药也更方便。” “少爷深谋远虑”,那老仆拍了个马屁,眼神下意识看向远处观礼的圆光,身边赫然是会善寺二僧。 “可是少爷,您之前击败侯逸尘、尤靖风,普行和普宁二位上师似乎不太高兴” 石天龙顿时皱起眉头,“孙老,你目光有些短浅了。” “德正住持常年闭关,若要一鸣惊人,就得踩一踩本地的俊杰” “哪怕德正住持不喜张扬,至少这样能让他知道我,这总比默默无闻好。” “日后入寺中,我只需乖巧些,让他印象改观,再见我天赋,总不忍拱手让给其他首座吧?” “只要能成为住持的亲传,到时候,我服软道歉之下,以普行和普宁师兄的为人,此事便过去了。” 孙老心中有些其他意见,但少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点头。 多年相伴,石天龙岂能不知对方想法,然而他也是无奈。 他父亲在真形境界吃尽苦头,几次险些入魔。 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只有以绝学练就上等本尊,才能安全度过“二心竞斗”的危险时期。 而武学越是契合武者,入魔风险就越低。所以他才放弃会善寺的“不动明王”,转而寻求天鼓寺的“金刚夜叉明王”。 “快看,有人闯到第七关了!” “是尤靖风和侯逸尘!” 吵嚷入耳,石天龙瞥了眼莲池中。 气血境的少年基本都已经筛选完毕,筋肉武者登场。 尤靖风和侯逸尘一马当先,逐渐来到最后三关。 “是时候压轴出场了。” 石天龙思绪转动,左手忍不住握紧了皮鞘包裹的宽刃大刀,这是临行前父亲交给他的魔宝。 此次,一定要一举建功. “这么快就败了?!” “第九关那人是谁啊?” 嗯? 锦袍公子和老仆闻言抬首,随即,目瞪口呆—— 那人是?!!!! (本章完) 第149章 148盂兰盆会(中) 第149章 148盂兰盆会(中) 莲池之中,六七个青年等候在高台之下,紧张注视着两边分别和天鼓寺弟子对战的尤靖风、侯逸尘。 “破!” 侯逸尘手拿一柄双手长刀,刀势绵延狂猛,好似疾风,隐隐能看出几分小夜叉刀法的影子。 对面和他交手的天鼓寺弟子同样是筋肉圆满境界,气血勃发之下肉体膨胀,配合妖魔皮毛制成的衣服,真有狰狞恐怖之感。 两人斗了半刻钟,在围观百姓的叫好声中,那天鼓寺弟子最终不敌认输。 “这位师兄,承让了” 侯逸尘拱手行礼,胸膛有些难以遏制地上下起伏,显然一连闯过八关,对体力的消耗还是不小。 转头看去,尤靖风一双鹰爪擒拿狠辣刁钻,也恰恰在此时结束战斗。 和他交手那位天鼓寺弟子稍弱一些,身上多出不少血口,右手手掌也时不时颤抖。 “承让” 二人结束战斗,下了高台,围观的青年俊杰们纷纷围上来祝贺。 被石天龙打击的信心,也在闯关的过程中慢慢找回。 这才对嘛。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天骄,但是筋肉圆满的境界是实打实的,与人交手的经验也绝不缺少。 输给石天龙那种不可以常理度之的怪物只是偶然,普通的筋肉圆满,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两位兄台,如今只剩最后一关,若不去看看,岂非可惜了?” “是啊,为人须为彻,就算不能取胜,筋肉战脏腑,也是难得的经验啊” 一帮人在旁边怂恿撺掇,二人闻言也有些意动,主要是一路势如破竹,又让他们觉得自己行了。 “尤兄以为呢?” 侯逸尘看向身旁,对方显然也是跃跃欲试。 “我以为可以。本来与脏腑境交手的机会就不多,难得遇上盂兰会,又不会有后顾之忧” “不求以弱胜强,但至少能体现出你我二人的不屈战意,勇武之心。” “就算输了,我们也一样是闯到第八关了。” “不错,试试无妨。” 两人说罢,短暂调息一阵,便迈步朝最深处走去。 一旁围观的人便只能目送,因为他们都还没有通关,是不能跟着进去的。 魏彬赫然也在人群之中,只是他却没有急着挑战,而是耐心等待其他人上台。 第八关守关的弟子当然不会只有两人,而是六人轮流,方便各自调整状态,免得过于疲惫。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人闯过第七关来到此处。 等到挑战的人上去战了两轮,守关弟子的招数魏彬都观察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特意挑了之前和尤靖风交手的那一个。 对方的状态相比另外五人要差一些,而且右手的伤势似乎也有些妨碍。 魏彬,就是这样一路捡漏杀到第八关。 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他只求拜入天鼓寺,而在考核当中,当然是闯关越多越好。 “不知道尤靖风、侯逸尘能做到什么程度,药王院的圆槐,可是实打实的脏腑.” 魏彬暗自摇头,对二人并不看好,径自上了擂台。 “尤兄,你对药王院的圆槐知道得多吗?” 越是靠近第九关的所在,侯逸尘心中就越是紧张。 “不算太清楚,只知道德聪首座的弟子都是修炼金翅鸟王拳,凶悍凌厉” “幸好你我修炼的武学不是龙蛇之属,否则便要出丑了” 尤靖风是鹰爪门出身,进入天鼓寺的目标,就是药王院一脉的上品武学《猛焰迦楼罗拳经》,自然有所了解。 二人穿过铺设在水面上的栈桥,走向最后一关的所在。 然而不同于前面八关层层垒起的高台,此处竟然只有些错落的木桩供人落脚。 而等两人再度走近,眼前所见的景象更是让其瞳孔紧缩。 只见探出水面一尺的错落木桩中央,有一块空荡荡没有任何落脚点的水域。 一个头戴莲宝冠,赤裸上身的青年就那样盘膝坐在水面上。 呼吸之间,红莲碧荷轻轻摆动,映衬着那张威严而又慈悲的面容。 象牙般温润的肌肤,岩石般峻刻的肌肉线条极为分明。 对方睁眼起身,左手按着一把龙雀环首的宝刀,金色的臂环让左臂肌肉舒张更加引人瞩目。 “终于有人来了.” 李存孝赤足踏水而不沉,往前几步,手掌虚抚: “站立木桩之上,六十个呼吸不落水,就算过关。” “二位师弟,谁先来?” 尤靖风和侯逸尘双眼注视着李存孝踏在水面上的双足,没有半点沉下去的迹象,一时间只能沉默。 “尤兄,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侯逸尘嗓音干涩。对方这非凡的卖相,已经让他开始打退堂鼓了。 圆槐不是剃度弟子吗?不是光头吗? “此人不是圆槐”,尤靖风神色阴晴不定。 他本就是奔着迦楼罗部的武学来的,对于药王院首座的几个弟子自然早就做了功课。 本来他是抱着提前见识金翅鸟王拳,顺便在未来师兄面前刷个脸熟的想法,这才会来闯必定失败的最后一关。 可如今守关的是个不认识的人,这到底还打不打? “要打。侯兄,你看看周围,走到这一步,若是不战而退,日后便真的成为笑柄了。” 侯逸尘闻言抬头张望,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也不由深呼吸。 “二位师弟若不介意,可以一起上。” 李存孝忽然开口,尤靖风和侯逸尘闻言半点没有被轻视的怒意,反而是喜上眉梢,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那便得罪了!” 话音未落,两人便好似离弦之箭,转眼窜出三丈,双脚离开高台,踏上木桩。 但却没有进攻,而是分散开来,远远相隔。 “拖延时间?” 李存孝只是淡淡一笑,从腰间拿出一根特制的细线香,手一搓,便燃烧出袅袅青烟。 香上每隔一截,便有一个刻度,正好是六十息的时间。 轻轻用力,纤细的竹签轻松插入木桩当中。 “想法不错,可惜没用!” 水面上波纹泛起,涟漪扩散,水面倒影忽然被利刃般的劲风割开。 侯逸尘听着耳畔风声,骇然回头,只看见一只不断放大的手掌。 ‘我至少隔着十丈的距离,一瞬间?!不!’ 嘭! 一声擂鼓似的闷响,远处的池水忽然炸起数米水。 李存孝缓缓收手,金瞳一瞥,就见尤靖风双臂展开,好似一只大鹰,在木桩上快速逃窜。 脸上,满是骇然: “我与侯逸尘相差仿佛,可一个照面,他连拔刀都没来得及.这人的实力,比石天龙还要恐怖!” “绝对不是脏腑入门,至少是小成,甚至是大成!” 仓皇逃窜之中,他下意识便回头去看线香。 无论如何,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至少要坚持十个呼吸 正这般想着,但尤靖风回过头,只看到一只象牙般骨节分明的粗长手掌,当头罩下,眼前瞬间一黑—— 嘭!!! 又是丈许高的水炸起,片刻后,一个脑袋浮出水面,转头,却见侯逸尘的脑袋正在自己身边,二人身后便是方才站立的高台。 两人一时只能苦笑。 他们方才并未受什么伤,甚至脸上连印子都没留下,可越是如此,反而越是彰显出对方强大的实力。 第九关,彻底无望了。 “二位师弟,从我身后这道门离开吧。” 李存孝温声开口,这让尤靖风、侯逸尘的心里好受了些。 若是原路返回,必然承受第八关那些人的异样眼神,倒是没想到这位师兄下手不重,待人也如此温柔。 看着二人道谢后,湿漉漉地黯然离开,李存孝瞥了眼线香,才过去二十息时间。 “住持叫我来守关,只是不许我用魔宝,也没说要怎么做才算达到他的要求” “不过既然是守关,那当然是要尽忠职守,不合格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去” “那么.淘汰的越多越好?” 李存孝摩挲下巴。天人化生后,他连胡茬都没有了,摸起来光溜溜。 “师弟们,为了我的火狱无间枪,只能让你们受点委屈了.咦,又有人来?” 他看着来人,双眼忽然眯了起来。 有点眼熟啊? “尤靖风和侯逸尘怎么还没出来?” 魏彬微微喘息,此时第八关处留下的人包括他在内只有五人,其余的都已经被淘汰。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第九关看一眼。 说真的,能闯到第八关,都是他一路捡漏的结果,照理说此时应当见好就收。 可是话又说回来,来都来了。 就算知道不能通过,心中的侥幸,却不断告诉他,哪怕只是去露个脸,也是个大好处。 输给同阶,叫技不如人。可输给脏腑,叫做虽败犹荣。 哪怕不是“通过第九关”而是“闯到第九关”,那也比只到第八关要强。 正在纠结犹豫当中,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喧哗,细听才知道,是石天龙一路势如破竹杀了进来。 前面八关,魏彬和其他人都是了小半个时辰才打进来。 战斗或许没有那么激烈,但是一次次消耗迭加,总是需要调息恢复。 可当下,只是半刻钟不到,外面的声音便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围观的百姓声如鼎沸: “.哇!闯过第三关.第四关.第五关.” “到第七关了,速度好快!” “这个石天龙完全不用休息的吗?” “二十岁的脏腑境,恐怖如斯!” 嘈杂的声音好似某种催促,魏彬心中清楚,若是要去第九关,必须趁早。 否则石天龙一来,天鼓寺首座长老们的目光全都会被夺走,到时候自己再上台,就不是露脸,而是露丑了。 “搏一把!” 魏彬咬了咬牙,没能等到尤靖风、侯逸尘的情报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快速穿过池水上的栈道,很快他就见到了莲池当中踏水而立的李存孝。 瞳孔一缩,魏彬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容: “这位师兄,有礼了。” 嗯? 李存孝眯眼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觉得有些眼熟,很快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是在圆华给他的,有关于圆觉以及魏家的资料上。 魏彬的画像,他记得尤为清楚,因为有小道消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当年死去魏匀的遗腹子。 是被李存孝记在小本本上的人。 “你是魏彬师弟吗?圆觉执事的侄儿?” 听见对方忽然开口,魏彬顿觉惊喜。 “师兄认识我叔父?!” 李存孝忽然笑了。 “认识,他和我师父有些渊源。” “这一关,需要你支撑六十个呼吸不落水才算过关。” 话语间,插在木桩上的线香再度被点燃。 “你最好全力以赴。” 魏彬还以为对方是在善意提醒,闻言鼓动浑身气血,脖颈之上现出片片蛇鳞纹路。 但其身躯却没有变得修长,反而是变得又粗又长,好像一条人蟒,顷刻缠绕在木桩之上。 “那便得罪了!” 双眼竖长如蛇瞳,魏彬嘴里发出嘶嘶声,身躯在空中扭动,带起破空之声,扑杀而来。 他所修炼的,乃是寺中上品武学地龙功的衍生中品武学,大智腹行拳。 此拳法归属于摩侯罗伽一部,因大蟒神心无他事,唯有贪食,专一为大智,以腹行法,故得此名。 这门拳法,就好似贪食的大蟒神一般,别无神异,唯有气血雄浑,冠绝诸部武学。 换言之,就是能抗揍! 魏彬眼看李存孝一动不动,心下更是安定,认定对方是看在叔父圆觉的份上,要给自己一个展现全力的机会。 浑身气血奔涌,发出隐约水声,人在空中,却展现出一股强绝吸力。 双手交迭,直奔李存孝头颅——龙吸水! “还敢主动向我进攻?真是” 李存孝哑然失笑,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刺骨: “不知死活!” 什么?! 眼前之人忽然变脸,隐约的杀机让魏彬心底发寒,但是他却什么都来不及做,眼前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右足踏水、回旋,左足高抬,好似大斧,砸落的瞬间,空气都扭曲挤压着,发出爆鸣—— 轰!!!! 魏彬的身体好似打水漂的石子,在莲池上打出十几个波峰,最后冲出十丈,砸在莲池的边缘。 口角溢血,双目无神,肋骨断裂的剧痛更是让他动弹不得。 “彬儿!” 圆觉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就要冲出,但身旁的圆华却是把身子一摆,直接拦住了去路。 油腻的脸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容。 “圆觉师弟,你想做什么?” 圆觉胸膛剧烈起伏,身上的真气不可遏制地升腾变化,然而圆觉却毫不畏惧,同样眯着眼睛,真气外放。 “你们在干什么?” 罗汉堂的德明首座注意到异状,两人顿时收敛了气势。 “圆觉,我知道魏彬是你侄儿,但这是盂兰会。” “首座,那李存孝下手也太狠了些,处事不公!” 圆觉还想说什么,却只得到德明首座一个严厉的眼神。 只能愤恨地看着寺中弟子将软趴趴的魏彬抬走,而李存孝注意到前者的眼神,不以为意,还朝他微微一笑。 贼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就在这时,栈道上隐隐传来脚步声,引起了李存孝的注意。 回头便见一个身穿锦衣圆领的青年,迈步间缓缓推开皮鞘。 宽阔刀刃上,两道山峰似的凸起,平添几分厚重。 “小生石天龙,特来闯关!” (本章完) 第150章 149盂兰盆会(下) 第150章 149盂兰盆会(下) 石天龙认为自己有赢的机会。 前面八关,守关的弟子最高不过筋肉圆满。 一口气闯下来,虽然有消耗,但是却不多。 而眼前这个疑似德聪首座晚辈的人,气息并没有很强,看年龄也只是大自己三四岁的样子。 “应该是炼化了两个脏腑?或者是脏腑大成?” “我有魔宝在手,同阶之中,大大有利。” “哪怕比我高一个小境界,那也不算悬殊。” 暗自思量着,眼角余光瞥过抬走的魏彬。 方才的那一脚,他也见过,力量没什么出奇,但身法着实灵动。 而且对方踏水而行,却不是依靠真气,那显然是修炼了相关的武学。 是巡海夜叉?还是龙蛇那伽之类? 石天龙思考着对策,李存孝也不着急。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的锦衣青年是炼化了一脏,脏腑小成境界。 而且好巧不巧,和天人化生前的他一样,是以肝脏为先,双目精光闪烁。 那把宽刃双手刀,俨然是一件魔宝,握在对方手中,整个人就好似和大地相连一般,有一种山峰矗立不动的感觉。 只此一样,足以说明其在汴州的家族,势力不小。 但李存孝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将线香搓燃,青烟再度升腾。 “一炷香不落水,算你过关。” 石天龙闻言却是傲然一笑。 “这位师兄,打赢你,算不算通过考验?” 看着对方脸上的自信和自负,李存孝神情平淡。 “你可以试试。” “石天龙怕是要栽跟头了。” 嘉宾席上,普行看着莲池中对峙的二人,忽然开口。 “这守关者气息圆融,只怕已经是五脏圆满,精血无漏。” “只靠一把魔刀,没法磨平二者之间的差距。” 普宁同样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李存孝腰侧的龙雀刀。 “何况对方也带着魔刀,只是此前从未看他用过.真想和他较量一番。” 话一出口,普行便皱起眉头。 “师弟,我们是来观礼的,不是来踢馆的。” “师兄,话当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普宁握着手中黑龙环首的宝剑,手有些痒痒。 “这事儿没得商量”,普行一句话就要回绝。 “普行师弟何必如此严厉”,圆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咱们两家情谊深厚,弟子切磋罢了,难道还要顾忌什么面子吗?” 普行闻言不觉奇怪,“圆光师兄和守关那位师弟有仇?” 圆光闻言不由干咳一声,“当然没有。” “那怎么” “是师尊的意思” 看见对方无奈的神情,普行又是惊讶又是疑惑,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普宁却忽然喝彩道: “好身法!” 两人闻言,目光立刻转向莲池之上,却见石天龙双手持刀,于木桩上纵跃来回,身形飘忽,连连劈斩。 刀刃上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光芒,使得其刀势于狂暴中又多了一丝厚重。 刀风不断惊起水波,浪滚滚,娇嫩的莲被颠簸得翻滚破碎,但李存孝却泰然自若。 只是站在水波上,身子不见如何动作,就躲过对方的攻击。 “原来师弟也是学的小夜叉刀,这可不太巧啊。” 乘风,扫尘,冲天,云裂.熟悉的招式从石天龙手中一一施展开来,李存孝莫名生出几分怀念。 晋升脏腑,斩杀慕容柏也不过才三个月而已,如今的自己却是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再度面对慕容柏,哪怕对方真气充裕,凭借身上的上品魔宝风轮,李存孝也敢说能将其斩杀当场。 “师弟,已经过去二十息了,还有别的手段,就尽快使出来吧。” 然而看到对方神情闲适,甚至还有功夫走神,青面獠牙的石天龙却是又惊又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除了底牌,已经发挥出常态下最高战力,但是对方却毫发无损,甚至连拔刀都不肯。 这种轻视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他。 却也让他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境界,只怕不止是大成,更有可能是脏腑圆满。 可是这样境界的天鼓寺弟子,他早在动身前往宋州之前,就特地找人调查过了。 那份名单当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选。 此人就好像是突然从地里蹦出来的一样,要是德聪首座有这样的晚辈,必定不可能默默无闻。 难道是圆光? 他不愿意多出自己这么一个人来与他争夺金刚夜叉明王的传承,所以派人来打压自己? 还是说,对方说自己练过小夜叉刀,难不成是其他州的天才,也是奔着德正住持的亲传来的? 脑海中千头万绪,现实当中,不过几个呼吸。 眼看攻势无法发挥作用,石天龙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 瞬息之间,体内气血好似被火点燃一样熊熊燃烧,肝木精气澎湃流动。 但他整个人的身躯不但没有膨胀,反而矮了几寸,饱满的筋肉也干瘪下来。 越发显得他獠牙外突,皮肤靛蓝,头上火发好似朱砂。 双手之中,那双峰刀上土黄光芒越发明亮,甚至浮现出一个饿鬼的身影。 “石天龙的双峰刀,乃是一件下品魔宝,地水火风四大之中,归属于地,五行中归属于土” “小夜叉刀法属风,风大者,原本其一方为平坦安住之形,一方为圆形不住之形,能成亦能坏,有吹破之力” “石天龙以地大施展风大,虽然会失之灵动,但刀气凝实,威力会提高一倍不止” 普行看着圆光,面现担忧。 “圆光师兄,你那位师弟至今还不拔刀,委实太过托大。” “小夜叉刀法杀伐厉害,一不小心,怕是会见血啊。” 圆光当然也知道这些,但是德正安排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细说,他出于对师父一贯的信任也没有多问。 眼下看见石天龙即将全力以赴,李存孝却还是悠然自得,心里也有些疑惑和好奇。 但却不怎么担心。 “普行师兄是怕李师弟恼羞成怒,重伤石天龙?” 普行被戳穿心思,有点尴尬。 李存孝是脏腑圆满,又有魔宝,根本就不可能有事。 倒是石天龙,其父和会善寺中诸多长老关系不错,自己带着过来,万一拜师不成,还抬着回去,不好交差。 普行的心思李存孝并不清楚,只是看着眼前随时可能爆发的石天龙,善意提醒道: “还有三十息。” 石天龙神情安定,到了决胜的时候,他反而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轻视。 肝木精气源源不断涌入双峰刀之中,但他并没有奢侈地挥洒刀气,而是脚下一点,在木桩炸裂声中,好似炮车扔出的飞石,贴身横斩—— 嘭!!! 第一刀刀气贴近三尺发出,莲池上炸开三丈高的水浪。 但石天龙没有半点兴奋之色,身体好似滞空一般滑落到另一个木桩,这是飞天夜叉带给他的能力。 双眼青光射出,锁定浪中的人影,脚下再度一踏,又是一根木桩爆裂,刀气再度炸起水浪。 一时间,木桩的爆裂声和水炸开的声音响成一片,莲池周围的老百姓统统伸长了脖子,但是水汽弥漫,他们只看得到一个影子在其中来回穿梭。 而观礼的高台上,普行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石天龙已经输了。 ‘也罢,这样到底还算体面’ 如此片刻之后,等水雾散开,淅淅沥沥落下的水雾当中,李存孝仍旧站在那个位置,好似从来没有动过。 而在他的对面,石天龙单手握刀,另一只手抓着仅剩的一根木桩,脸色惨白得好像在青楼住了三天三夜的瓢虫,就连嘴唇都在打哆嗦。 十七刀。 刚才短短的十息,他一共斩出了十七刀,每一刀都足以将和他同阶的脏腑小成武者斩成两段。 但是,但是,愣是一刀都没有砍中!!! 若是硬碰硬输了也就罢了,但从头至尾,自己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这种憋屈的感觉,活了二十年的石天龙还是第一次尝试,难受得想要吐血。 “师弟的小夜叉刀法也算纯熟,只不过我能踏水而行,在这莲池当中,倒算是占了不少便宜。” 瞥了一眼线香,青烟依旧袅袅,并没有因为方才爆炸的水雾而熄灭。 还有十息。 “这位师兄,我认输了” 石天龙声音苦涩,但双眼中却还是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十七刀一刀不中就罢了,师兄甚至还有余力护住那线香不熄灭,刀法必定在我之上。” “但师兄方才说自己也练过小夜叉刀法,请您指点示下,否则就这么输了,我不甘心!” “少爷.” 石天龙的老仆面带忧色,他最是清楚少爷倔强的个性。 其为人虽然狂傲,但是对于习武却是无比认真,遇到疑问一定弄得清楚明白,否则不肯罢休。 也是因此,石天龙才能在二十岁的年纪突破脏腑小成,这不是仅靠资源就能堆出来的。 “你倒是心诚”,李存孝有些诧异,右手轻轻将龙雀刀抽出。 长刀出鞘,龙雀碧绿的双眼放光,发出激越的鸣叫。 石天龙瞪大了眼睛,肉眼可见的青色光芒从李存孝胸腹之间亮起,其肌肤一时间好似透明的琉璃一般,隐约给人一种看到了其内筋肉的错觉。 伴随青光涌入银色的刀身,龙雀的虚影于其上显现,青色的风流并未逸散,反而被约束在三尺刀身之上。 小龙卷一般,拉扯起莲池清水,如一个成人大小的水球腾空。 然后,悄然化作细碎的水汽,夏日的眼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倒影。 但这还没完。 “师弟,看好了,我只挥一刀。” 天人化生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使用小夜叉刀法。 张力士从前传授的种种要领在心中流淌,李存孝心神之中,怒发冲天,半身赤裸的哪吒张开双眼。 龙雀的身影忽然化作清风,完全散入刀身,于环首长刀中啼鸣。 无形的风流绕着长刀起舞,但空中的水雾却没有受到一丝扰动,仍旧慢悠悠地向下沉降。 直到一道刀光闪过。 咔嗒。 龙雀刀入鞘,围观的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甚至大喊起来: “怎么不打呀?!” “就是啊,目连尊者,把那个怪模怪样的夜叉降服呀!” “哥,你搞错了,那个怪模怪样的才是目连.” “阿呀,快看!有一道金光!” 众人忙转头去看,却见那漫天水雾当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纵劈下来的刀痕。 那刀痕宽只一指,长却足有三丈,自头顶空中,扇形向下,停留在石天龙身前一寸。 阳光穿过水雾的狭间,无数细小的水珠反射,好似一线金光。 金光之前,是噗通一声滑落水中,神色呆滞的石天龙; 金光之后,是收刀而立,肌肤被光芒衬托得好似玉石的李存孝。 安然肃立,渊渟岳峙,好似无言的金刚。 一时鸦雀无声。 “原来小夜叉四式的云裂,还能这么用.” 石天龙浮出水面,跳到岸上,拱手一礼。 “多谢师兄赐教,我输的心服口服。” 李存孝坦然受了,这才走过去将其扶起。 “师弟年龄尚浅,修为不足,魔宝威力虽强,却反而束缚了你的手脚。” 石天龙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脸色,看李存孝还是脸色红润,和没事人一样,暗叹一声。 都是脏腑,怎么对方方才劈出如此惊人的一刀,却和没事人一样呢? 难道不是脏腑,是黄庭? 眼见石天龙拄着刀哆哆嗦嗦地离开,李存孝看了眼莲池外目瞪口呆的人群。 心道最大的种子选手都已经落败,应当是无人再来挑战了。 正打算离开,却忽然听得高台上一声大喊: “留步!” 话音未落,一个光头背对日光,凌空跃下,身姿夭矫如龙,双足踏水不沉,目光炯炯。 看台上,普行以手扶额,连连叹气,圆光下意识看向嘉宾席最高之处。 却见德正笑着捋了捋胡须,无视了白香山和郑延昌好奇的神色。 朝着李存孝询问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 “原来真正的考验在这等着我呢。” 李存孝感知着对面青年僧人的勃勃战意,抽刀而立,龙雀振翅,席卷水浪: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普宁咧嘴一笑,宝剑出鞘,在旁人惊呼声中,莲池之水沸腾翻涌,竟然飞出一丈的水龙,环绕其身: “会善寺普宁,特来讨教!” (本章完) 第151章 150哪吒降龙 第151章 150哪吒降龙 “你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的这盘饺子?” 太乙真人看到普宁的瞬间,便洞悉了契此的意图。 无他,其他人完全不是天人化生之后李存孝的对手,若是如此,那只能算是一场游戏。 但这胖和尚不是这种喜欢玩乐的人。 “不错。虽然说五部如来都是如来,但是大日如来一脉,到底是密宗教主” “不动明王,更是五大明王之主尊,诸明王之王,奉大日如来教令示现忿怒形,降伏一切恶魔,有大威势之真言王也。” “普宁修炼会善寺秘传上品武学不动黑龙剑,同样是脏腑圆满修为,且常与妖教厮杀,深得剑法三昧。” “让他作为李存孝晋升后的第一个对手,再合适不过。” 契此笑呵呵地解说着,太乙闻言难得露出赞许之色。 虽然对佛门的丹鼎术看不上,但论及金身横练,降魔斗战,密宗无愧于当世一流。 他当然也看重李存孝,有托付衣钵的想法,但却不会有替对方包办一切的念头。 一个武者,究竟能在武道走多远,除了背后的资源和人脉,最重要的还是个人的意志。 当初他虽然和儿子李青童关系不睦,但功法、丹药、魔宝,样样不曾短缺。 可惜,坐拥如此丰厚的资源,李青童最终却还是倒在真形这一关,身死道消,给老道士留下无尽的悔恨。 如今契此有意磨砺李存孝,反倒是好事一桩。 平时流血,总比关键时刻丢命要强。 至于二人交锋,是输是赢,那反而不重要了。 没人能赢一辈子,就算和人搏杀不会输,却不代表在其他地方不会输。 有时候,能败一次,得到一个看清楚、反思自己的机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最好还是能赢,否则三郎刚刚成功天人化生,就遭遇惨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太乙真人不知不觉攥紧了手掌,契此和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下去。 目不转睛。 而在莲池当中,李存孝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也想起什么。 会善寺二僧来到天鼓寺半个月,相关的信息不用自己找,屠宰房的师兄们也都念叨了不知多少遍了。 普行和普宁,是会善寺照阳方丈的亲传弟子,只不过入门一先一后,修为一高一低。 前者已经是和圆光一样,真形境界,极为接近各院首座第六境的实力。 而后者年不过三十,脏腑圆满,随时都会突破黄庭。 其修炼上品武学不动黑龙剑,所谓不动,乃是意指不动明王,而黑龙,则是指不动明王手中剑龙俱利伽罗。 佛经有言,俱利伽罗,作黑之义也。俱利迦罗大龙,吞饮不动明王智火大剑,四足缠绕其上。 此黑龙缠绕不动明王利剑之上,催伏妖魔,斩断烦恼,有大神通之力。 这剑法,便是修习不动明王身的钥匙。 佛法之中,四大地、水、火、风,创造世界。 龙王之属,多为四海生灵,但俱利伽罗黑龙却归属于地大。 地大为四方均等之形,有安住不动之义; 因此这一门剑法,沉凝厚重,劈斩如山,不走轻灵,而专务雄浑。 控水之能,想必是那把魔剑的功劳。 此时普宁自报家门完毕,眼见李存孝没有动作,率先来攻。 其一步踏出,脚下水波好似被万钧山峰镇压,从液体化作了固体。 脚步一蹬,好似掀开水波做成的地毯,层层翻卷,而普宁却已经飞出十丈,长剑搅动池水,剑身上俱利伽罗的錾刻和不动明王的种子字熠熠生辉—— 轰!!!! 水浪翻卷,好似倒挂的瀑布,李存孝眼见这气势汹汹的一剑,不惊反喜。 澎湃的青色气旋飞快旋转,从三丈龙卷,瞬间收束为一丈的螺旋钻头,电光石火,与那搅动波涛的黑龙剑撞击。 嘭!!!!! 大量水汽升腾爆散,一时间天空中出现无数彩虹,而虹光之下,青色的龙卷和水流化作的黑龙高速碰撞,两人的双目中都放射精光。 凄厉的风声呼啸,混杂着翻涌波涛,莲池当中,一时竟然好像化作狂风暴雨的海面。 姿容俊美威仪,好似天神一般的青年舞动长刀,和怒涛之中翻涌咆哮的毒龙厮杀争斗。 水雾冲天,甚至遮蔽了方圆三丈之处的日光。 莲池外万里无云,大日西坠; 莲池内阴云密布,狂涛暴风,好似东海之滨涨潮时的骇人天灾。 一时间,围观者无不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 连哭闹的孩童都闭紧了嘴巴,任由父母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鼻涕。 “两个脏腑圆满的小辈,竟然能打出这样的威势?” 白香山眼中满是赞叹欣赏之色,“天鼓寺和会善寺不愧是密宗正传啊。” “那普宁僧在下还算有所耳闻,不过这守关的天人,我却不曾见过。” 刺史府长史郑延昌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 “敢问德正住持,此人是您门下吗?看上去不像是剃度了?” “我已说过,他是德聪师弟的学徒”,德正面不改色。 “他确实还未剃度,算是俗家弟子。郑长史是起了爱才之心?” 郑延昌神情如常,“的确如此。” “我们荥阳郑氏,一向求贤若渴,当今天下危困,更需要俊杰与我等携手,为国效力。” “不知此次盂兰会后,住持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德正闻言一笑,“长史若有意,自去询问便是” “我是住持不假,但也不会限制门人自寻前程。” 但前提是你能给出更好的前程。 一个契此和尚,一个太乙真人,都是天下排名前列的高手。 更别说那位太乙真人,兼具楼观道和陇西李氏双重背景,来头大的吓人。 荥阳郑氏虽然是五姓七望,但是要虎口夺食? 嗤。 德正心中暗笑一声,并不看好。 而郑延昌闻言,不由转头看向莲池之中激斗的二人,眼中流露出异彩。 此人今日之前从未见过,看其年纪不大,却能力敌会善寺普宁,资质和战力都毋庸置疑。 更别说,对方还疑似和药王院首座,炼丹大师德聪关系亲密。 只是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他为家族拉拢。 天下五姓七望,大半都位于河北道,只有陇西李、荥阳郑、太原王,算是深居内陆,毗邻京畿。 黄潮大军转战南北,朱全忠频频攻伐河北四镇,都让后三个家族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 尤其是荥阳郑氏,家族位于郑州,几乎是挡在进入东都雒阳的必经之路上。 日后一旦诸侯四起,攻伐国都,荥阳郑氏必然首当其冲。 如此非常之时,自然要搜罗人杰,结交豪俊,以备非常之事。 不过,不同于下属郑延昌的热切,刺史白香山看向李存孝的目光,更多的带着好奇,乃至于还有几分亲切。 其一边注意着交战的二人,一边四处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同于高台上三人的欣赏,圆觉看着场中的波涛汹涌,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杀意。 他分明记得,当初张力士门下三人初入药王院,自己在卷宗上查到的信息,李存孝名字后写的是筋肉圆满。 可如今对方的实力,却是脏腑圆满,而且还不是寻常的脏腑圆满,是能和会善寺真传不分上下的脏腑圆满! 排除对方一个多月连跳一个大境界几个小境界的可能,真相便只有一个了。 “圆华,你故意修改了李存孝的卷宗?这不合规矩!” 瞥了眼咬牙切齿的圆觉,圆华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倒是想这么干,可惜当时有眼不识泰山,已经被契此和尚抓了现形。 否则那就不是赔罪,而是一个大好人情。 “都是出家人,别张嘴喷粪,你若不服,去找德正住持。” 说完,再也不理气急败坏的圆觉,紧张地注视着莲池。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道身影从空中各自飞退。 激烈的战斗之后,莲池中的叶都已经残破不堪,红红绿绿,随波逐流。 李存孝赤裸的上身多了几道血口,但都不在要害位置,呼吸急促。 反观对面,普宁则是衣衫破烂,左臂衣袖完全被渗出的鲜血染红,脸色更是隐隐有些发白。 “李师弟,你真是个妖孽。” 看着对方伴随呼吸再度红润起来的脸色,普宁有生以来头一次有种遇到无赖的感觉。 对方的根骨不知是什么塑造,耐力和恢复能力可怕至极。 缠斗了半刻钟,自己都快被魔剑榨干了,对方却是歇一歇又和没事人一样。 这可是黄庭境界才能操控自如的下品魔宝!你的精气不要钱的吗? ‘再这么拖下去也没意思,一击定胜负!’ 心中有了决定,普宁镇定心神,安住不动、沉稳如山的意蕴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甚至于干脆盘膝坐在水面上,左手触及水面,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出黑龙剑上如火焰般升腾的黄色光芒。 对方摆出这幅毫不设防的姿态,李存孝反而露出严肃之色。 或许在外人眼中,普宁像是放弃了防御,引颈受戮一般。 但在他眼中,却好似看到海上升起大山,一尊明王盘坐其上,右手长剑盘绕黑龙。 黑龙入海,如毒龙入心,搅动四海,引来痴恨烦恼,浊流淹没红尘俗世,吞噬不定之心。 一种似有若无的明悟涌上心头,李存孝忽然抬起右足,用力践踏。 奇妙的是,无形的风流顺遂他的心意,于其足下交织出夜叉之形。 风声的呜咽好似夜叉的吼啸,仿佛有一双筋肉盘蹙的大手,将天人托举。 刹那间,李存孝金色的双瞳里好似有火焰燃烧,额头上红莲的印记悄然浮现。 心神之中,赤裸上身的少年战神发出一声低喝,其脚下赫然也有一只青面獠牙的夜叉,身披领巾,腰间挎刀,作臣服之态,将其奋力托举—— 魔头降服,这是小夜叉刀法完全为其所用的体现! 沉默之中,汹涌的力量在其中孕育。 围观的百姓惊讶地发现,明明两人已经没有动作,莲池中,水面以上,风平浪静。 可水面以下,却是越发汹涌澎湃,好似镜面之下,是另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刹那间,普宁举剑,用力朝身下一刺,虚无的剑气,好似拨动了莲池下的地基,又或是刺入了海水中的毒龙。 下一刻,十多米高的浪涛猛然将其顶其,好似一条水流构成的蛟龙,张牙舞爪,挣脱了深渊的锁链,掀起巨浪,转眼就要倾覆人间! 围观的人群中甚至有人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到,不受控制地发出惊叫! 而李存孝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水龙,却似海水中的礁石,其脚步迈动,从缓步,到快步,到疾走,到飞奔,最后甚至像是飞腾于浪涛之上。 转瞬之间,他踏着水龙掀起的汹涌潮水,借助浪头的托举,飞上空中十丈之地。 体内的血气、五脏精气混溶为一,熊熊燃烧,象牙般温润的躯体发出宝光,筋骨皮肉好似金色的琉璃。 升腾的水雾被烘炉般气血蒸发,被扭曲的风流约束成环绕周身的披帛。 他的双眼中金光内敛,高举龙雀宝刀,身下扭曲的青色气流盘结,好似一头雄俊的神禽,伴随刀锋挥下,托举着佛子天人般的哪吒太子,搏击狂涛中的毒龙!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水珠,好似倾盆大雨。 普宁口吐鲜血,面带畅快笑容,自空中急速坠落,直到被一个宽阔有力的胸膛托住。 “师兄.” “你啊你”,普行无奈摇头,掏出一颗丹药给普宁服下。 仰望空中徐徐落下的人影,不由朝身边的圆光说道: “天鼓寺,出了一个天骄啊。” 后者闻言,同样忍不住抬头。 漫天的雨幕洗去了空中的暑气,清风习习,七彩的虹光飞架云霄。 李存孝背对霞光,徐徐飘落。 披帛般的气流向后飘散,象牙琉璃一般的肌肤映衬飞虹,那庄严面容好似佛菩萨下生人间,额间红莲,缓缓消逝。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和喝彩,还有情不自禁地顶礼膜拜。 太乙真人和契此和尚对视一眼,各自不知想到什么,悠悠一叹: “好一个闹海降龙的俏哪吒!” (本章完) 第152章 151圆觉,你认罪罢 第152章 151圆觉,你认罪罢 “啧啧,原来你们佛门就是这么拉拢信徒?” 看着莲池中万众瞩目的李存孝,太乙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 “人前显圣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效果比讲经演法好得多这种手段不能常用,有神通而无正法,那是波旬。” 契此拍了拍肚皮,也笑道。 “不过偶尔用一用也不错。” 太乙真人目光在场上游移,不经意间注意到咬牙切齿的圆觉,立刻想到上次杀手袭击的事。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李存孝收服了风轮。 后来发现李存孝天赋惊人,又忙着挖契此的墙角,差点把这事忘了。 此时想起来,心中便不由闪过杀机,但念头一转,又放下亲自动手的打算。 忽然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搞什么名堂?有话直说。” 契此瞥了一眼身旁的老道,他一向是直来直去,不喜打机锋。 “我在想,有的人收了这么好一个弟子,但却故意放着仇家不管,未免有些太粗心了。” “你在教我做事?” 大和尚冷哼一声,“你在说圆觉雇杀手的事?” 句子是疑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太乙真人这下真的不高兴了。 “你既然知道,还把那贼秃留着干什么?给李存孝和张力士一家上下添堵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吧?” “去你的”,契此和尚也皱起眉头。 “只有念经念傻了的人才那么干,仇人当然是要杀得一干二净才好。” 他说着,眼神也转到莲池外,守在昏迷侄儿身边,双眼发红的圆觉身上。 “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霸道?招呼都不打一声,生杀予夺,把自己当神了?” “圆觉是天鼓寺罗汉堂的执事,要怎么发落,得让德正师侄拿主意。” 不过话到此处,他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但此人睚眦必报,此事过后必然会像毒蛇一般蛰伏起来,那就留不得了。” “我自然有法子,顾全德正师侄的体面,又能保住李存孝.不对啊” 契此一下回过神来,“我徒弟的事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老牛鼻子,贼心不死是吧.别跑!” 太乙真人嘿笑一声,身影消失不见。 大和尚满脸不快,但是回过头,看着和会善寺二僧谈笑自若的李存孝,想到方才的一幕幕,神情又舒缓下来。 “庄严说法,忿怒降魔.有贫僧当年的风范。” “等他晋升黄庭,也是时候加加担子了。” “就是这些资源,啧” 契此有些发愁地揉了揉肚子,也转身离开。 “要不然,去明教那里打打秋风?” 次日,天鼓寺山脚下。 “李师弟,昨日一战,十分痛快!” “等下次我们都突破黄庭,一定要再来切磋啊!” 普宁经过一夜休息,气色好了许多。 临到分别,紧紧握着李存孝的双臂,面色神情又大方,一点没有战败的忸怩。 “普宁师兄直爽豁达,我也不虚词推脱,下次一定!” 战斗的输赢,对武者的精气神当然有影响。 但以修炼而言,战斗最大的价值,还是取长补短。 而李存孝,无疑在昨日的战斗中收获颇多。 自从斩杀慕容柏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全力以赴,将一身所学尽数施展,可谓酣畅淋漓。 对从前学习的武学,都有了更深的认识,新生的天人夜叉之躯,通过昨日一战,也像是得到了洗礼一般。 如今他发力运转,比起昨日之前,又觉和谐融洽了很多。 当然,这一战他只用了龙雀刀,所以是略胜一筹。 若是用上魔宝风轮,只怕普宁就要惨败了。 ‘哪吒不愧是专司斗战的武神,越是战斗,越是有益于我的修炼。’ ‘看来日后,还得多多与人交手才是’ 李存孝想着这些,跟在圆光身后,将会善寺二僧一直送到城中码头。 通济渠自东都雒阳而出,向东穿过郑州、汴州、宋州。 二僧返回会善寺,并无急务,况且普宁有伤在身,自然是走水路更好。 “李师弟是年轻俊杰,等得空了务必要来会善寺做客。” “日后,咱们说不得还要一起并肩作战呢。” 普行同样表现得十分热情。 显然,对于能力压自家师弟的对手,他也是十分认可。 昨晚他才从圆光那里知道,李存孝年纪比普宁小了近十岁,然而却能胜过后者,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都是密宗支脉,守望相助,自然是要多多亲近。 “一定,一定”,李存孝应了两声,却又有些疑惑。 “并肩作战说的是?” 普行笑而不语,扯着连连挥手的普宁上了客船。 李存孝只得看向一旁的圆光。 后者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师弟对于明教知道多少?” “裹挟流民,聚众造反?” “这些是朝廷给他们的罪名。师弟只需知道,明教与我佛门之间,有大仇。” “有大仇?” 李存孝的身躯伴随赤骊的奔跑上下起伏,闻言若有所思。 难道是因为抢信徒?还是因为明教是外来宗派,却假借佛门名义传教? 一时得不出个结论,这些东西,藏经阁里找不到太多资料。 不过听这意思,普行说的并肩作战,八成就是对付明教。 二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没多久就回到了天鼓寺山脚下。 赤骊浑身好似炭火,呼吸赤红,显然是久违地痛快畅跑,十分愉悦。 “师弟这马儿真是神骏”,圆光赞了一声,看向李存孝的眼神多有好奇。 对于眼前青年的事,德正住持并没有告知太多。 在昨日之前,圆光只知道师父对其十分关注,甚至他还听到德聪师叔发牢骚,说李存孝是师父的私生子,结果被大怒的师父揍了一顿。 但是昨日李存孝和普宁一战后,圆光便已经明白,此人,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天骄。 不到二十,脏腑圆满,且战力惊人,若是拜入德正门下,立刻便可以位列真传。 但事情也就古怪在这里,欣赏归欣赏,师父却又没有一点收徒的意思。 “师兄谬赞。今日之前,这马儿我还不敢骑出来,生怕太招摇。” 李存孝笑了笑,悄悄打量着对方。 这位德正的首徒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据说已经是第五境圆满,随时有可能达到诸院首座的层次。 方才路上,他骑乘赤骊,圆光却是一双肉腿,轻轻松松便能与他并驾齐驱。 对于第五境真形的好奇,一时间又多出不少。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请教’ 二人穿过寺中诸殿,遇到的寺中诸僧,无不态度恭敬,合十行礼,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也同样如此。 昨日一战,未及天黑便已经传遍全城。 天鼓寺当中,更是讨论得热闹非凡,甚至于有人将当初张力士和圆觉的陈年往事翻了出来。 是以,一夜之间,李存孝俨然成了宋州城和天鼓寺中的名人,之后的拉拢和各种试探,必然是层出不穷。 但眼下最要紧的却不是这个。 “师尊,我将李师弟带来了” 二人在禅房外等待片刻,门扇无风自动,德正老僧跏趺而坐,手捏念珠,微笑颔首。 “李存孝,进来吧。” 圆光闻言,等身边人进了门,自觉拉拢,转身离开。 不等对方开口,李存孝已经眼尖地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两瓶丹药和玛瑙似的红玉。 德正原本还想勉励几句,见得此情此景,哑然失笑,手一挥,真气包裹着几样物事,落在对方怀里。 “多谢住持尊者。” 李存孝喜上眉梢,忍住验货的冲动,将东西放入怀中的荷包。 “不必谢我。丹药是德聪师弟出的,这门火狱无间枪,也非我寺传承,而是一位佛门前辈所赠。” “你若是有心,以后便多多除魔卫道,救济生灵,这才是沙门弟子应做之事。” “谨遵住持教诲。” 李存孝说着,便打算告退。 只是临到要出门时,德正忽然又开口道: “我听圆华说,你上个月回城,路上遇到了杀手?” “是,弟子侥幸将其击杀,还不知幕后真凶何在。” 李存孝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本想将圆觉的名字说出,但转念一想,无凭无据,反倒像是自己信口雌黄。 以德正公正的秉性,既然提起此事,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打算,何必画蛇添足? 德正闻言,沉默了片刻。 “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住持言重了”,李存孝连忙行礼,对方这郑重的态度让他颇为不适应。 自从入了天鼓寺,德正住持处处关照,老实说镖局上下包括他在内都很承情。 对方身为住持,除了修炼,还要管理大小事务,能顾及太阳底下的二三事已经是极限。 阴影中的蝇营狗苟,暗箭难防,谁能尽数拦下? “去吧”,德正不再多言。 等李存孝离开,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圆光,让诸位首座来菩提院,还有,让圆觉那个孽畜也滚过来!” 德正在天鼓寺当了几十年的住持,武力和威信都不容置疑。 半刻钟不到,罗汉堂首座德明、达摩院首座道元、戒律院首座道清、药王院首座德聪,以及住持兼菩提院首座德正,齐聚一堂。 天鼓寺法脉传承,以“智慧清净,道德圆明”为序。 只看法号就知道,达摩院首座道元、戒律院首座道清都是德正的师叔,是“前朝老臣”。 当初他力主惩戒圆觉,就是达摩院首座道元在其中和稀泥。 戒律院为了遮丑,对此事的态度也含糊不清,所以最后才是各打三十大板的结果。 但是几十年下来,两位做师叔的还在第六境打转,德正却已经勘破玄关。 如今,自然是住持尊者说一不二,两个做师叔的也只能是发发牢骚。 “圆觉,进来。” 德正冷声开口,房门打开,圆觉低着头走了进来。 身后圆光朝各位首座合十一礼,便关门退了出去。 德聪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而另外三位首座见状,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昨日李存孝一鸣惊人,引来外界目光的同时,自然也牵动着天鼓寺中首座长老们的心弦。 盂兰会一结束,李存孝的诸多信息就摆在了众人的案头。 收获一位天才,固然可喜可贺。 但是等看到张力士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往事历历在目,原本的喜事一下子就变得荒诞起来。 谁能想到,当初被逐出门墙的弃徒,竟然不知从哪里找到李存孝这样的稀世之才。 而张力士的仇人,外放之后又调回罗汉堂、升任执事的圆觉,无疑便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因此,眼前的情景,三位首座都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德正发难来得这么快。 就这么急着给张力士翻案? “圆觉,你可知罪?” 德正冷冷地看着下方双拳紧握的中年僧人,后者闻言,胸膛用力起伏了几下。 再抬起头,脸上已经很是平静。 “敢问住持,我有何罪?” “李存孝上月被杀手袭杀,是不是你雇人动手?” 圆觉心头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您若无证据,弟子可不能认下同门相残的罪名。” 三位首座闻言脸色大变。 同门相残,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大忌,何况被刺杀的是李存孝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们可不知道自家住持是在给别人养徒弟,此时心中都后怕不已。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和天骄失之交臂,而且动手的还是自己人。这要传出去,天鼓寺一定会成为佛门最大的笑柄! “还敢狡辩!张力士多年未回州城,除了你,谁会刻意针对!” 面对自己的“前”下属,罗汉堂首座德明怒不可遏: “当年你外放出去,还是我看你做事勤勉,有改悔之心,这才下令调回。” “谁知道,我竟然差点成了宗门的罪人!” 眼见上司毫不犹豫地和自己切割,圆觉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道清首座,您主管戒律院,我有没有谋害同门,总该调查一番,再做定论” 道清注意到德正投来的目光,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当即呵斥道: “混账!我如何行事,还需你来教吗?” “住持,您以为该如何发落圆觉?” 这话说完,众人都看向达摩院首座道元,后者俨然和德聪一样,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完了。 圆觉一时间陷入绝望,然而德正此时却话锋一转: “你虽然是个混账,但有句话说得对,凡事要讲证据。” “我虽然是天鼓寺住持,却也不可能去把黑市掀个底朝天,让那群臭虫把命根子一样的账册和交易簿子拿出来。” “你认准了这一点,觉得我可以欺之以方?” 圆觉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德正的威信,一方面来源于其强绝的武力,另一方面则是其为人讲规矩,以身作则,所以弟子长老人人信服。 可此时听对方说出这一番话,他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魏彬是魏匀的儿子,是他逼迫那位女施主之后留下的血脉,对吗?” “你把他送进天鼓寺,是什么意思?” 德正幽幽开口,“你对我当年的决定有质疑?” 圆觉双膝一软,五体投地,锃亮的光头敲击地面,发出沉闷响声: “请住持开恩!!!!” (本章完) 第153章 152焰摩真气,晋升黄庭 第153章 152焰摩真气,晋升黄庭 圆觉是真的慌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但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至少当他雇人去杀李存孝的时候,也是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他自己被废被杀,都不算意外,可是德正住持提及侄儿魏彬的事,却是一下子踩到了他的软肋。 可以说,魏彬就是他们这一支最后的血脉,若是他出了事,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就全都白费了。 可是德正做事,一向留有余地,从不做株连。 魏彬虽然是魏匀的遗腹子,但是这么多年,圆觉都没有将这件事告知。 对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杀父仇人,只以为自己是魏家某一支的晚辈,因为天资被圆觉看中培养而已。 可是,这般寄予厚望的传人,却被李存孝打成重伤,虽然不要命,但没有十天半月下不来床。 ‘果然还是李存孝昨日的表现太过惊人,连住持都要为之破例吗?’ 圆觉跪在地上,五指用力,双眼血丝密布,却不敢抬头。 生怕众人看到他眼中的不甘和恨意,那样,魏家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诸位,你们说,该如何办?” 德正把话题抛出,除了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德聪,其他人闻言顿觉棘手。 说白了,刺杀的事虽然没有证据,但在场的人都能笃定,八成是圆觉动的手。 有的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都已经足够致人死地。 但那是黑道混混的做法,对于天鼓寺这样的大势力,总该有个理由,否则无法让下面的人信服。 人心要是散了,弟子就不好带了。 所以德正又提出第二点,圆觉故意隐瞒了魏彬的身份。 后者是魏匀的遗腹子,当然不能说其出生是个错误。 但是魏匀本身犯了戒律,死有余辜,其子嗣按理就不能拜入天鼓寺。 而且德正一副有意为当年之事翻案的意思,曾经唱过反调的道元和道清当然不想开口。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李存孝天骄之姿显露无疑,难道要逼得对方和天鼓寺离心离德吗? “你自请外放乡野,不许再回本寺” “魏彬,踢出本次拜师之列。诸位,如此处理如何?” 德正一开口,众人都松了口气,暗道住持还是讲道理的,没有直接将人判了死刑。 天鼓寺行门规,可不用向刺史衙门解释,真要清理门户,谁都拦不住。 “多谢住持开恩!” 圆觉用力磕头,一下又一下。 这菩提苑的地砖是专门烧制,被黄庭高手这样磕,却是一点没碎。 直到额头流出鲜血,德正才冷漠地挥了挥手,看着圆觉步履蹒跚地离开。 “住持实在仁慈。” “是啊,当年我们有失考虑,险些铸成大错” “圆觉此僚,狼心狗肺,这么多年,不思悔改,辜负了师兄的一片苦心.” 德聪看着另外三位首座出声附和,有些想笑,勉强忍住。 他是清楚内情的,才不像另外三人那样,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契此前辈嫉恶如仇,但又很讲规矩,不会强行干涉师兄处理寺中事务。 但是,如今圆觉被流放到乡间,甚至连县城都不是,这基本是对外宣布了放弃。 荒山野岭,哪有州城的资源丰富? 武者去到那种地方,等同于断绝了未来的武道之路。 有点眼色的人,就该知道德正住持对圆觉的厌恶态度。 魏家,已经完了。 而圆觉淡出了天鼓寺的视线,就算哪天死在了野外,又还有什么人在意呢? ‘我这师兄虽然为人方正,手段却是样百出,幸好这是我的师兄啊’ 德聪暗自慨叹。 德正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师弟。他心中所想,也确实和对方猜测得差不多。 将圆觉流放,对于各位首座而言,是宣告此事到此为止。 可对于太乙和契此来说,这就是任凭处置的意思: 两位前辈爱怎么搞怎么搞,我绝不插手。 圆觉踉踉跄跄地回到罗汉堂,一路上,所有的弟子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甚至到了值房,他惊怒地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被堆在门口,圆华带着明烛,在那里吆喝着: “.你们圆觉师叔要去乡野中弘扬佛法,没了用惯的东西怎么行?” “动作都给我快点,要让你们圆觉师叔随时都能拿着包裹走人,别给他添麻烦,知不知道?” 一番不阴不阳的话,听得圆觉火冒三丈,可是真的等那张油腻的脸转过来,他却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圆华师兄,你这是.” “哎呀,圆觉师弟,你怎么才来。” 圆华呵呵一笑,身子动也不动,只是斜着眼,怪笑了一声: “你看看你,要出远门了,东西也不收。” “我们同僚多年,怎么也得来送送你,不用谢我。” 我谢你妈 圆觉几乎要把牙都咬碎了,但却只能忍气吞声。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修为还在,彬儿还在,哪怕流落乡间,也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德正啊德正,是你的迂阔,留下了我这一条性命。’ ‘哪怕将来要叛入妖教,今日之耻,我也一定要全数奉还!’ 转眼,盂兰会已经过去了五日。 五天时间,李存孝还是一如既往地练功,但屠宰房却是进不去了。 一来是他真实实力暴露,圆槐和谷阳等人难以自处,都不肯让他这么个大天才来做宰杀的脏累活儿。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德聪明言,突破黄庭之前,不让李存孝再沾手药王院的事,搞得后者颇为无奈。 这几天夜里入梦,为了弥补屠宰房失去的那部分煞气,杀妖魔都杀得更狠了些。 导致玲珑塔里第二、第三层的妖魔飞速减少,甚至开始出现入不敷出的现象。 简单来说,刷新更不上了。 李存孝也怕竭泽而渔,只好稍稍放缓,让暗地里的太乙真人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后者也不是天天什么都不做,就专门抓妖魔。 他自己也要钻研丹方、武学,还要在契此的监视之下谋划李存孝转修的事情。 不过除此之外,还是好事更多些。 一是张力士的镖局重新开张。 有了李存孝这位新晋天才,外加炼丹大师德聪首座学徒的身份,镖局业务开展十分融洽,不少商帮行会主动委托镖单,递出橄榄枝。 同行们也因为镖局背后的背景,选择性地保持了沉默,使得后者迅速在州城站稳了脚跟。 二是罗汉堂执事圆觉自请外放,到乡间弘法。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李存孝地位提升,圆觉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是出去容易回来难。只要李存孝成长起来,未来最低都是诸院首座那一级别的高手,甚至比肩德正住持也并非不可能。 二十岁的脏腑圆满,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所以说是暂避锋芒,但实际上,基本上到死圆觉都不太可能回到州城。 而圆觉身后的魏家,自然也是墙倒众人推。短短几天,已经被逼得变卖产业。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消息传入李存孝的耳中时,他一时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本挡在镖局上下的拦路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拔除,整个过程都没什么波澜。 倒是圆华特意来找到张力士,庆贺了一番,话里话外,已经不能算是热情,甚至还有几分谄媚了。 “说白了,还是实力啊。” “有了实力,到哪里都能遇到好人。” “不过圆觉想要一走了之,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存孝眯了眯眼睛,他已经拜托圆华找人盯着对方的动静。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黄庭圆满,癫狂之时还有可能化身妖魔。 等到他突破黄庭,至少是大成境界,有了把握,到时驾驭风轮,快速击杀往返,神不知鬼不觉。 而眼下的头等大事,还是先突破黄庭。 盘膝坐在镖局的修炼室内,筋、骨、皮、肉,五脏六腑,血气精气混融一体,不分彼此。 丹田之上,赤裸上身的哪吒本尊同样紧闭双眼,跏趺而坐。 关于突破黄庭的经验,这几天李存孝也看了不少前人笔记。 展露天赋之后,藏经阁之中的上面几层也对他开放,由此获得了更多信息。 其实要突破黄庭,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归根究底,还是“镇压魔头”四个字。 要将血肉精气输送给魔头很简单,转化为真气也不难,关键是在这个过程中,要一直保持心神的清明,还有转化真气和血气的比例,要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魔头是武者恶念的具现,没有智慧,却有本能。由魔头转化真气,前者是不会顾及精气干涸还是气血暴动,只会下意识地壮大自身。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武者压不住魔头,就可能被反客为主,身躯就会反过来被魔头控制。 还是那句话,真气是由魔头吞吐而出,既是武者干预现实世界的手段,也是魔头干预武者的桥梁。 真气转化少了,修炼的效率低;转化多了,失控的风险高。 而原本《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在这一关其实更加危险,因为其炼化出的焰摩真气十分特殊。 焰摩天,是欲界六天之第三天,可意译为善时分、妙时分。 盖因此天界光明赫奕,无昼夜之分,居于其中,时时刻刻受不可思议之欢乐。 以三十三天为名,焰摩真气的强大可想而知,但看其名字也知道,这强大的真气,会给武者带来不可思议的快乐感受。 武者运化真气时,很容易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间,很容易跨过安全的界限,把自己炼成人干。 《法华经》有言,“诸天受乐,无有众苦,但以放逸,不修善法。” 投生天人道的天众,就是因为沉迷逸乐,反而失去了修持佛法的精进之心,不能超脱轮回。 李存孝以往都是靠金刚杵镇压负面情绪,能不能在快乐当中保持清醒,还真有些没底。 “纵情享乐,也算魔念的一种吧?” 拿出蓄气丹,从瓷瓶中倒出一粒,是淡淡的琥珀色,好像上辈子吃过的果胶软。 咽喉一动,丹药下肚,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 以前李存孝吃下丹药,要等其先在胃中溶解,转化药力。 如果要开辟窍穴,那就要靠着五脏五行相生的顺序依次转换,最后靠血液输送到相应的位置。 这个过程中,药力必然会有所浪费,还有一部分难以吸收的,会随着人体代谢排出体外。 但是化生出如今的天人之躯以后,丹药入腹的瞬间,浑身孔窍就好像全部关闭,成了一口熔炉。 药力化开,无需次第转化,直接就能被体内已有的精气裹挟,输送到丹田之中。 本尊哪吒在李存孝的意念之下,与外界的身体对应,赤裸双足跏趺而坐,双手结宝瓶印。 霎时间,血肉脏腑精气和蓄气丹药力,一同鲸吞至哪吒双手宝瓶之上,好似烟雾扭曲旋转。 就像一个蒸馏酒器,不断地蒸腾气血,最终,有一滴水珠状的赤红真气悄然滴落。 滴答。 丹田里好似有无形的涟漪扩散,第一缕真气凝聚之后,之后越来越多的气血以更快地速度转化,很快便积蓄起一个小小的红色水池,好似一块血玉般。 在这个过程中,果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足和快乐感受袭上心头,催促着李存孝将更多的气血转化为真气。 不过,这种念头还远称不上“强烈”,他仍然能靠自己的意志随时停止。 到了这一步,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要打通第一条经脉。 十二正经,六阴六阳。开一脉到三脉为入门,到此便可以真气护体加持。 四脉到六脉为小成。七脉到九脉为大成,可真气外放,直到十二脉圆满。 至于奇经八脉,那是不同于十二正经的八条经脉,不直接与脏腑相连,别有玄妙,暂时还不是李存孝能涉足的领域。 作为晋升黄庭后的第一条经脉,李存孝选择了手厥阴心包经。 其起于胸中,止于中指。穿过天池、天泉、曲泽、郄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一共九个穴位。 十二正经,每条经脉平均不下十个穴位。 换句话说,一百来个穴位,半个月一个,得四五年才能圆满。 这五天时间,李存孝的金刚杵还没攒满,不过就算攒满,他也是打算留着来学习《火狱无间枪》。 要想加快这个过程,就得嗑药——而他现在不缺这个东西。 双眼张开,扯开瓶塞,李存孝张开嘴巴,十几颗琥珀似的丹药骨碌碌吞下肚子。 不消片刻,充沛的药力涌入丹田,原本滴滴落下的真气,瞬间化作小溪,流入天池穴,一股直冲天灵的快感让人头皮发麻。 “蓄气丹,给我破!” (本章完) 第154章 153火轮朱雀,木蛟大药 第154章 153火轮朱雀,木蛟大药 比起一开始炼化真气时些微的麻痒,一瓶丹药下去,李存孝的感受立刻不同。 哪怕只是真气积蓄丹田,向着手阙阴心包经流淌。 所过之处,穴位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个开关,好似过电一般的快感次第涌入心头,最后累积起来,让头皮发麻,舒服得想要呻吟。 在这般刺激之下,药力、血气越发汹涌地涌入本尊哪吒,双手宝瓶印好似变成了水坝的闸口,血玉般的焰摩真气汩汩流出。 在如此极乐当中,李存孝甚至生出一种不顾一切,恨不得将全身都融化的自毁愿望。 直到此时,金刚杵才应激而动,淡淡的金光闪烁,潮水般的快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空虚和后怕。 脱缰野马般疯狂转化真气的速度顿时放缓,李存孝心有余悸。 “好险,差点爽死了” 这么说当然是有些夸张,毕竟到现在,体内的药力和血气也才消耗一半。 真要到亏空身体的程度,那还得保持这样的状态两三刻钟才行。 但是这种新奇的刺激确实上头。 李存孝睁开眼,看了下屋内的滴漏,距离他服用第一粒蓄气丹,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而手阙阴心包经的九个穴位当中,天池、天泉、曲泽、郄门不知何时都已经贯通,好像漆黑天幕中点亮了四颗明星。 隐隐约约,能看到剩下的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五个穴位,勾勒出一条起于胸中,止于中指的脉络。 普通武者可不敢像他这样猛吃丹药,更不敢这般放开了转化真气。 没有金刚杵护身,一时的痛快最后只会把人榨干。 这一瓶,差不多是普通黄庭一个月的量了。 有了方才的教训,李存孝重新炼化真气,就要谨慎得多。 保持在一个效率适中的程度,使得真气转化的速度跟得上冲击穴位所需,但又不至于被潮水般的快感攻陷。 “以往我虽然也能体会到变强的快乐,但归根结底,平时这种感觉是不明显的” “生命进化本质给人的喜悦,不是一个大境界的突破,也很难体会” “可这焰摩真气,简直像是装在脑子里的开关,一打开,就好似做了全身按摩一样,飘飘欲仙” 李存孝不禁想起《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中的文字。 焰摩天中,时时刻刻受不可思议之欢乐。 这种特性,不仅是针对修炼焰摩真气的武者本身,对其他武者也同样发挥作用。 甚至于《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当中还专门记载了,根据焰摩真气这种特性衍生出的一招秘技,也是《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中唯一的招式,名叫焰摩宝珠。 这一招,不仅能够混乱敌人的情志,还能燃烧对方的血肉精气,使其于极乐之中,死的无声无息,堪称极其恐怖的杀招。 毕竟一般的武学加身,都是给人以痛苦,人体自然会反抗应激,斗志也会被激发。 可如果是一招带来快乐和享受的武学,武者不知不觉沉迷其中,甚至失去斗争之心,那任凭境界再高,也要中招。 就好比话本故事里,那些夜叉罗刹害人,三岁小孩看到都知道躲避。 可若是狐妖女鬼,幻化成美艳动人的闺阁千金,那即使是秀才举人,也要冒险一试。 “不过这一招,至少要黄庭大成,能够真气外放之后,才能修炼” “我如今打通一条手经,不过算是黄庭入门罢了” 良久,床榻上的李存孝睁开双眼,双手摊开,一层薄薄的血玉玛瑙便覆盖其上。 这就是他的焰摩真气。 手指伸出,轻轻摁在床栏上,空气中顿时泛起一股烧焦的糊味,还有轻微的嗤嗤声。 移开手指,只见儿臂粗的木柱上,已经多出一个指洞,手掌覆盖上去,自然有一股热力升腾。 “火行真气.若是以此真气催发龙雀刀风刃,常言道风助火猛,能不能劈出火龙卷来?” 心中遐想了片刻,李存孝这才走下床。 身体舒展,浑身上下顿时响起炒豆子一样的声音。 推开修炼室特意留出的窗户,隐隐能看到天边的一抹鱼肚白。 修炼了整整一夜,李存孝却没有一点疲惫,反而是神完气足,浑身舒泰。 心中隐约明白,为何那些高手一闭关就是十天半月,无他,心神沉浸当中,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突破了黄庭,也该看看剩下的两件东西是什么了。” 李存孝取出一个兽皮包裹,摊开,里面赫然是和臂上金圈一同来历的铜轮和兽角。 那次在地摊捡漏,入梦青童之后,因为怀疑这两样东西同样来历不凡,所以他一直是贴身保管。 梦中东王木公传授的御器法门,让他成功炼化风轮,如臂使指。 只是当时想要炼化这铜轮,有一点点收获,但是用处不大。 如今他已经晋升黄庭,有了比血气更为凝练的真气,不知能不能冲破这件东西上莫名的屏障? 李存孝张开五指,泛着锈迹的铜轮安静躺在掌中。 赤红如玉的真气泛起,好似结晶状的水流,缓缓涌入铜轮之中。 一开始,铜轮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他能感觉真气在被吞噬,随着二三十息过去,这种吸力还在不断变大。 所以李存孝毫不犹豫加大了输出,丹田中小溪一般的真气顺着手厥阴心包经不断流逝。 如此过了几分钟,红润的脸色都快化作苍白之时,李存孝耳边好似响起琉璃碎裂的声音。 福至心灵,他立刻咬破指尖,勾勒符箓。 这一次,血符顺利地渗入铜轮,不,在被真气洗去锈迹之后,其俨然是一个金轮。 金轮上缓缓燃起火焰,哪怕没有了手掌的托举,依然旋转着漂浮于空中。 体内的风伯忽然发出一声欢叫,扭曲的风流显现出白羽黑纹的躯体。 风吹火焰,飞散凝聚,赤羽金翎的朱雀清亮的啼鸣在李存孝心中回荡。 一白一赤,两只神异的飞禽环绕着他的身躯上下飞舞。 就在朱雀认主的瞬间,一缕缕炽热之气反哺,他惊讶地发现,方才耗费大半的真气,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回复。 虽然比不上他服药修炼的速度,但却是不需要打坐炼气,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这样的话,以后我与人交手,真气恢复更快,耐力更强” “哪怕是一时爆发,也不怕之后连逃跑的精力都没有” 李存孝心中欢喜,双手拇指压中指、无名指,交迭于前胸,低声叫道: “风火轮” 风伯和朱雀立刻盘旋搅缠,疾风烈焰,旋转如轮,温驯地来到脚下,将其托起。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梦里再强那也是假的,如今驾驭着风火双轮,才是真的。 一种上天飞一圈的冲动涌起,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打消。 太过招摇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李存孝明显感觉到。 比起梦中好似无限能源一般的风火轮,现实当中,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踩着风火轮浮空,体内的真气都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流失。 方才靠火轮回复的真气,此时已经又一次跌落,飞速地靠近干涸。 “上品魔宝对现在的我来说,驾驭起来还是太吃力了” “目前只能用来当底牌,说不定得黄庭圆满,才能勉强发挥其威力” 双手姿势一变,风火轮再度分开作朱雀和风伯两只神禽,一前一后飞入丹田,环绕在哪吒本尊身边。 解除了风火轮的状态,这时候真气又开始缓慢回涨。 “这兽角又是什么东西?” 炼化了心心念念的火轮,李存孝越发肯定,这些东西都和那位青华妙严宫的主人密切相关。 只是按照梦中的经历来看,风火轮原本是木公特意为青童君炼制的上品魔宝。 如今流落到自己手中,那原本的主人是死了? 想着有的没的,李存孝拿起兽角,尝试性地输入了一点真气。 谁知道这一点真气跟火苗一样,红玉似的质地瞬间溃散为血色的火焰,将整根兽角点燃。 “不好!” 心中正急,可还没等李存孝走出修炼室,那血色火焰忽然碰地炸开又收缩。 一股青碧色的烟雾升腾,他见状赶紧屏住呼吸,将兽角扔开。 兽角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烟雾随之散去。 映入眼帘的,燃烧后的兽角比起之前,变得干净了许多,大小更是明显缩水。 从牛角大小,变得只有牛鼻子大小。 还是独角的形状,但其质地却像从角质变成了木质。 李存孝心头一跳,赶紧上前将其捞起,再三确认后,不由低呼一声: “角木蛟君功的诱魔大药?!” 木质的小角上满是自然生长的纹理,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后天的痕迹。 但是薄薄的木壁中,却隐约有青光漏出,耳朵凑近,甚至还能听到类似牛哞的声音。 摇晃时,明显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翻滚。 “这” 李存孝之所以能认出,是因为盂兰会后,就好像能感受到他的修为一样,梦中的东王木公忽然提到了晋升黄庭的事情。 对方当场以真气催化诸般灵药和妖魔血肉,灵药当中的一味主材,当即生根发芽,将其余材料全部纳入根系。 不出一刻钟,那茁壮生长的树木便走向枯萎,留下了和眼前一模一样的木角。 只不过梦里服用大药当然没用,醒来李存孝的丹田里还是只有哪吒本尊。 但眼下真家伙出现在面前,后者的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根本法门,不能兼修啊。” 李存孝叹了口气,无论是天鼓寺藏经阁的前辈笔记,还是夜里东王木公的谆谆教诲,都在强调这一个铁律。 他虽然有金刚杵护持,但却不会轻易拿自身安危来做实验。 “这角木蛟君功暂时练不得,好在其衍生武学可以拿来用。” “不过,这都要等我先学会火狱无间枪之后,煞气不够用啊。” 将东西贴身收好,李存孝回到床榻上,打坐恢复真气。 一瓶十二粒蓄气丹,助他打通了十二正经当中的第一条经脉,德正赠予的还剩一瓶。 但这并不是说,再来十瓶蓄气丹,他就能黄庭圆满。 十二正经,六阴六阳,互相牵扯。第一条经脉是从零到一,自然轻松。 但之后开辟的经脉越多,战斗、恢复需要的时间也越多,每多一条经脉,实则等于是多开了一条水渠,需要更多真气去填满。 这就是一边挖坑一边放水,速度当然会慢下来。 “一瓶蓄气丹,拿出去甚至可以炒到近万两” “天鼓寺中,也是将此作为完成宗门任务的奖励,或者用善功兑换,直接拿钱买根本买不到。” 李存孝有些头疼,第五境真形因为未知原因保持低调的情况下,黄庭在州城已经算是高手,各大势力的骨干。 这一级别的资源,当然不可能随便在市场流通,否则无法笼络下属,保证忠诚。 “看来是必须要多做些任务了,又或者,德聪首座似乎对我晋升后另有安排?” “若是能直接从他那里获取蓄气丹,说不定是条更好的路子” 将杂念抛在脑后,李存孝离开修炼室时,天光已然大亮。 张力士等人恰好在用早膳,看见来人,正想招呼,却都纷纷愣住。 不知为何,一夜不见,眼前的青年似乎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张力士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动,但却没有开口。 直到众人散去,他才悄悄找到李存孝: “三郎,你是不是突破黄庭了?” 后者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师父慧眼如炬。” 张力士顿时有些失神。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内心的那种冲击依然是难以言表。 他在脏腑圆满蹉跎多年,还是和慕容柏生死一战,才险之又险地突破。 可对方却 “师父,当初因为和圆华师叔的误会,灵草没能出手。” “如今我也算德聪首座的学徒,迷鼓怎么说也是五阶丹药定心丹的主材。” “我想试试,能不能给大师兄的断臂想想办法。” 张力士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几分感动。 “铁子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心,必然欣慰。” “好,我这就把剩下的灵草给你。” 说着,转回书房,片刻后拿着几个玉匣子出来,叮嘱道: “德聪首座醉心丹道,不喜与人交接。” “你尽力尝试即可,万万不要强求,惹恼了他,自己反倒受责备。” “师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李存孝接过灵草收好,和张力士又说了几句话,正打算回天鼓寺,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面带忧色的张夫人。 “夫君,净月师太来了。” “出了什么事?” “是悲田院那边.” (本章完) 第155章 154悲田院 第155章 154悲田院 “悲田院的孩子被掳走了?” 众人听完净月师太的讲述,都是吃了一惊。 这位三十多岁的尼姑脸上满是疲惫和焦灼,嘴唇发白起皮,像是一夜都不曾喝水的样子。 “此事也是怪我,昨夜.” 昨夜有一户人家接生,找到净月师太帮忙。 当时孕妇已经临盆,人命关天,她叮嘱了院里的大孩子几句就匆匆跟着对方出门。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正是因为师太心怀慈悲,救了不知多少母子性命,所以才能在城中享有声望。 相应地,投桃报李,悲田院周围的坊里百姓,对这一群孩子也多有看顾,四五年了,还没有发生过孩子走丢的事情。 净月师太深夜三更离开,因为宵禁,请她去的也是同一个坊的百姓,脚程不过半刻钟。 谁知道接生回来,短短半个时辰,悲田院里的孩子少了一大半。 剩下没被带走的,都被药晕了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净月师太回来看见空荡荡的悲田院,心都凉了半截。 悲田院的日子,近来因为盂兰会,其实好了不少。 富贵人家为亡者祈福,往往少不了布施寺院,净月师太甚至还趁这个机会又收留了十来个孩子。 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等天色一亮,坊门打开,立刻跑去刺史府衙报官。 “.其实府衙的法曹参军已经开始调查了,可是那几个剩下的孩子当时都被药晕了,根本说不出什么线索。” “张总镖头,李.李长老,救人如救火,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救救这些孩子!” 净月师太眼带泪光,就要起身行大礼。 李存孝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师太,您这是干什么?” 所谓长老,是沙门当中,称呼年龄长而法腊高,智德俱优之大比丘。 只不过佛门世俗化日甚,这些尊称难免被滥用。 就好像朝廷中央三省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各有员外郎,乃是从六品官。 但如今,有点实力的富商大贾,都会被人称作员外。 净月师太三十多岁,管李存孝这么个年近及冠的人叫长老,显然已经是心急如焚。 张力士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对方与其说是找自己帮忙,实则还是看上了李存孝在天鼓寺的影响力。 官府办事本就是泄泄沓沓,尤其是孩童走失之类的事,不是富豪之家的父母银子、找人脉、施加压力,根本就得不到一个结果。 虽然刺史白香山素有官声,但净月师太活了半辈子,早过了迷信朝廷的年纪。 救人如救火,孩童丢失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更是珍惜,她自然不愿把孩子们的安危全部压在官府衙门一头。 天鼓寺信徒众多,名声在外,若能发动其影响力,找回孩子的可能性就会大得多。 “您是有功德的比丘尼,我李三郎只是晚辈,不能受您的大礼,更当不起长老的称呼。但那些孩子的事,既然遇到,就不能不管” “事不宜迟,我先跟您回去悲田院,了解线索,然后回寺中找人帮忙。” 李存孝知道此事不是拖拉的时候,当即答应下来。 和张力士、张夫人说了一声,便立刻出门。 此时巳时刚刚过半,城中人流渐多,若是骑乘赤骊,只怕以后者的马力,街上行人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撞死。 “师太,得罪了。” 李存孝蹲下身子,将其背在身后,真气催发,整个人好似一只鹰隼,在州城的楼阁当中飞跃,引起街道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虽然暂时只开了手厥阴心包经,还没有开足经,但这不是说真气就无法加持双腿了。 就好像山间无路,也仍旧能通行。有路走起来更快更方便,没路走起来费劲又费时,但不是完全不能走。 血玉般的真气加持在双足之上,李存孝甚至还悄悄催动了风轮。 无形气流推动之下,他的速度快得惊人。 背后的净月师太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七月的暑日当中,甚至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像是冬日的割面风一样。 不出半刻钟,李存孝便从东市跨过大半个州城,来到了西南位置的康乐坊。 远远地还在半空,李存孝便能看见曾经来过的悲田院大门外,守着十多个身穿黑衣的不良人。 门口的人听到呼啸的风声,一转头,还没看到人,便被猛烈的气流吹得衣衫乱舞,面皮都发抖起来。 “何人敢扰乱刺史衙门公务!就不怕脊杖.李存孝?” 李存孝并没有隐藏动静,因此,正在院中勘察现场的法曹参军苏武鸣,听到动静立刻就按着刀带人走出来。 刚想呵斥两句,但一见来人,脸上的恼怒顿时卡住了。 盂兰会上,李存孝与普宁的一战,可谓是全城人有目共睹。 老百姓只是看个热闹,但他们这些武者心中却明白,一个天骄正在冉冉升起。 脏腑圆满就能驾驭魔宝,打出这般威势,突破黄庭完全是十拿九稳,未来的前途,最低也是天鼓寺首座。 这种天骄,不用上头提点他们都会赔几个小心。 更别说府衙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刺史白香山和长史郑延昌都毫不掩饰对李存孝的欣赏,后者更是一副要介绍郑家女儿出嫁的架势。 那可是五姓女! 世上多少高官显贵趋之若鹜,都不一定能被五姓七望看中。 李存孝的未来光明,就是瞎子都能看得到! “苏参军,叨扰了。” 李存孝放下净月师太,转头便看见一个身穿六品深绿官袍的男人拱手上前。 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虽然没戴护腕,但圆领袍里似乎穿了甲胄。 难道出了什么事? “李”,苏武鸣嘴张开一半,忽然犯了难。 对方虽然拜入天鼓寺,但是没有剃度,不算真和尚。 叫大师?叫长老? 感觉都不合适。 “苏参军年长于我,我当以兄事之” 李存孝无意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开门见山: “净月师太对我镖局有恩,听闻悲田院孩童失踪,我也是心急如焚。不知苏参军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苏武鸣闻言下意识看了净月师太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他只是一个黄庭境圆满,又不是神仙,查案总是要时间的。 距离报案才过去一个时辰不到,净月师太就找到天鼓寺的人过来,在他看来多少有种不信任,甚至是有些施压示威的意思在里面,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李存孝并不傻,看出苏武鸣的微妙神色,心中一动: “苏参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开几步,苏武鸣便看见对方伸手往怀里掏什么东西,心想这李存孝还挺会来事。 事情肯定要办,但礼物却不能收。 无论怎么说,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 只是刚这么想着,李存孝已经拿出玉匣子打开,迷鼓滚动碰撞,发出金石之音,苏武鸣顿时瞪大了眼睛。 “迷鼓?!” “实不相瞒,这迷鼓是我打算献给德聪首座,因为罗汉堂的圆华师叔与我师父交好,他与您一样,都是黄庭圆满” “此物是炼制定心丹的主材,我把它转赠给您,到时候苏参军若是能见到德聪首座,说不定.” “使不得!使不得!” 苏武鸣一开始看到玉石般的朵还有几分沉醉,但等李存孝话音落地,背后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李存孝是药王院的人,德聪的学徒,他的东西我要是收了,以后哪里还能买得到天鼓寺的丹药?’ ‘何况还是迷鼓这样的灵草,连圆华那个胖和尚都在里面掺和一脚’ ‘我若真的拿了这迷鼓,以后还不被他恨死?定心丹更是想也别想了!’ 苏武鸣立刻端正了脸色,将玉盒合拢推了回来,义正词严: “李老弟误会了。我家刺史爱民如子,时常教导我们,要急民之所急。” “我身为法曹参军,掌管刑名,缉凶捕盗,分内之事。” “净月师太慈悲为怀,救济孤苦,为人敬仰。悲田院的孩童失踪,必须一查到底,方能惩恶扬善。” “若是为此事收了好处,那我苏武鸣还是人吗?!” 这话说得颇为大声,旁边不知何时已经有百姓聚集起来,闻言都是一阵叫好。 “苏老哥果然是为民做主的能吏!” 李存孝猜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只要提到是给德聪的东西,就算给苏武鸣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收。 但是话说完,苏武鸣又悄悄挪了两步,示意李存孝往屋檐下靠一靠,低声道: “不过李老弟啊,此事只怕是牵扯到明教妖人,干系很大,不能轻举妄动.” 又是明教? 李存孝忍不住皱眉,都从楚丘县来到宋州城了,什么都变了,唯独明教没有变,哪里都有对方的影子。 苏武鸣引着李存孝往悲田院里走进去,只见剩下的那些孩子都被集中在一个屋子里。 同伴失踪,再怎么害怕,此时也已经恢复平静,正在几个街坊的照看下吃东西。 “你看这些孩子,都有什么共同点?” 李存孝闻言,扫视了一圈,不禁眯起眼睛。 屋中的孩子,看面貌没有年龄低于五岁的,因为再小一点的孩子,若没有父母,大多都饿死病死了,根本撑不到净月师太去救。 而根据上一次来悲田院送旧衣干粮的回忆,他很快发现,剩下的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年纪更小的那些。 大一些却没有被掳走的,基本是身有残疾,要不然少了手指,要不然瞎了眼睛,要不然天生跛足。 反过来说,被掳走的那些孩子,都是年龄更大、身躯更健壮的孩子。 男孩居多,还有一些是女孩,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都是些大孩子.” 李存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苏武鸣点了点头。 “不瞒李老弟,净月师太这里的事,已经不是这个月的第一回了。” “只不过之前都是在附近的县城、乡野,而且规模不大” “如今世道不安宁,走丢人口再正常不过。那些县令县尉,要么知情不报,要么不当一回事。” “还是因为盂兰会,周边的武者大量涌入,我们府衙才收到线报” “宵禁时分,坊门关闭,十多个孩子,不可能悄无声息,凭空消失。” “白刺史治军极严,城卫军串通明教偷运人口的可能不大,所以这些孩子大概率还在城中。” “贼子狡猾,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城南的永和、永平、永安三个坊,靠近城门,又是贫民聚集之处,地形复杂,窝藏的嫌疑最大。” “当下找孩子都是其次,关键是找到以后,很可能要和妖人碰一碰。” 苏武鸣说着顺手扯开圆领袍的扣子,露出里面柳叶札甲,俨然全副武装的样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存孝还能怎样呢? 本来还想塞几张银票来打点,结果苏武鸣非但不收,话里话外还一副要倒贴的架势。 无他,迷鼓他虽然不敢收,但是定心丹他是真的想要。 李存孝作为天鼓寺的后起之秀,药王院的新星,实在是个必须交好的人脉。 宽慰了净月师太几句,李存孝走出悲田院,感受着周围期盼的目光,有些无奈。 莲池显圣之后,州城里的老百姓俨然是真的拿他当神佛化身来看了。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 事情涉及到明教,又是在州城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闹不好就要殃及平民。 此事刺史府衙已经介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回报天鼓寺中。 毕竟不久前圆光才说过,明教和自家宗门之间有大仇。 想来以德正的为人,若是知道,也不会不管。 刺史府和天鼓寺合力,破案的速度总该再快些的。 坐镇的高手越多,造成的伤亡也会更可控。 想到这里,李存孝快速回了镖局,简单和张力士说了一声,立刻骑乘赤骊,快马加鞭回到寺中。 盂兰会后,他和德正首徒圆光也熟识了,干脆直接找到对方。 把事情一说,后者也严肃起来,二人一同前往住持的禅房,却意外碰到了德聪。 后者从德正的房间走出,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等看到李存孝,上下打量,眼睛一亮: “你练出真气了?” (本章完) 第156章 155二宗三际,魔教妖人 第156章 155二宗三际,魔教妖人 “师弟,你要是有话就直说,别在我禅房里晃悠了。” 德正看着一会儿喝茶一会儿起来摆弄盆栽的德聪,忍不住叹了口气。 “啊哈哈哈哈”,德聪干笑了几声,有种被识破的尴尬。 以他的身份地位,平时都是别人求到药王院来,根本不需要费心思管什么人情交际。 至于和德正,两人更是多年的师兄弟,直来直往惯了,偶尔要客套一下,还真做不到。 “师兄啊,我就是想问,契此前辈他” 德正心说就知道是为了这个来的,干脆答道: “他老人家有事暂时离开州城了。” “好啊不是,去干什么呢?” 德聪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还不是最近明教动作频繁,和黄潮的乱军不清不楚。” “盂兰会后附近的流民又变多了,据传是乱军在往州城开拔。” “契此前辈急公好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德正说到此处也有些钦佩。天下将乱,到处是野心家,到处是流离失所、尸横遍野。 也只有契此这样的人,才会知其不可而为之,愿意不求回报地当救火队员,四处奔波。 当然,还有一个不好说出口的原因。 那就是常年布施救济,德正猜测契此的布袋里应该也没多少积蓄了。 “师兄,我也知道契此前辈要收李存孝为徒,我也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他那《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练就的焰摩真气,实在是诸多本尊中的上等,炼丹的好苗子” “圆参为人勤勉,但是他的真气之火还是欠了点,我还需要一个帮手,才能尝试炼制一枚七阶大丹。” 德聪懒得再虚以委蛇,德正听罢也不意外。 这个师弟自从拜入药王院起,就一直醉心丹道,对于人情往来和培养弟子,都没有什么兴趣和耐心。 当年教出一个圆参之后,德聪就急匆匆抽身,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丹道事业当中。 可以说,如果不是摊上这样一个师父,兼着药王院大半的俗务,圆参早都应该和圆光一样,摸到真形的门槛,而非还在黄庭境界打转。 所以德聪对李存孝的上心,当然不是想要收徒,而是为了炼丹。 因为到达第六境天梯之后,哪怕突破一个小境界,都要以三五年为一个单位。 而炼丹师能炼几阶的丹药,和实力是密切相关的。 德聪都七八十岁了,实力早就进入停滞期,这种时候要想炼制超过自身实力的丹药,就必须有人替他分担一部分工作。 “李存孝的实力还差得远,但是他的焰摩真气无比纯净,用来处理素材乃是上上之选。” “圆参俗务缠身,若是只靠他一人,我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看到.” “圆参抽不开身,你以为该怪谁?” 德正一点不惯着这个师弟,直接呵斥。 “李存孝是契此前辈的弟子,真要论辈分比你我都高,你想借就借给你?” “等契此前辈回来了,我怎么和他交代?” 德聪闻言,眉头都不由耷拉下去,正要起身走人,德正忽然开口。 “你要想教他几手,我也管不着,前提是李存孝自愿。” “还有,药王院的事儿是你这个首座在,别的我不知道。” 德聪顿时大喜过望,哪还管对方话语里的锅。 “就这么说定了!” 乐呵呵出了禅房,德聪就打算回去,让圆槐把李存孝找来。 后者不知为什么,对于屠宰十分热衷,他干脆就拿这个当条件。 想在屠宰房继续干,那就要先给我在丹房干活。丹房的事儿做满意了,才能回去屠宰房。 “好像压榨得有点太狠了.算了,大不了每隔半个月拿瓶蓄气丹给他” 德聪正想着,就看见圆光和李存孝联袂而来。 只是略微感知了一下对方的气息,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神色: “李存孝,你突破黄庭了?” “德聪师叔” “德聪首座” 二人连忙行礼,李存孝也不知道这老头儿乐什么,只能答道: “是,还得感谢您赠与的蓄气丹。” “好好好”,德聪预想的开工计划又提前了一截,心情大好。 “你们是去找师兄吧?李存孝,回头来丹房一趟,有事告诉你。” 德聪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剩下二人面面相觑。 这怪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圆光,领你李师弟进来吧。” 德正唤了一声,二人赶紧上前,进了房间。 行礼之后,圆光便将悲田院的事逐一告知。 德正原本摆了师弟一道,心情不错,但越是听下去,脸上的笑意便越是淡了,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眼下苏参军已经在勘察案情,师父,我们寺里,是否也该有所动作?” 圆光是德正一手调教的徒弟,未来天鼓寺的住持,其性情自然是颇类其师。 急公好义,都是最基本的品质,何况这次还是掳掠孩童,大大触犯了他的底线。 “确实应当管上一管。不过白刺史是个有韬略的,既然早有察觉,稍后必然会派人来传信。” “圆光,你先去罗汉堂,挑一伙僧兵,让他们准备好兵甲,随时准备出发。” 一伙便是五十人。李存孝闻言,心中顿时有些感慨。 或许是局势越发糜烂,也或许是因为天鼓寺实力雄厚。 当初在楚丘,镖局制造甲胄都要偷偷摸摸,但在州城,德正却能坦坦荡荡地拉出一支全副武装的僧兵。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不是第一次和白香山这样联手了。 “弟子领命。” 圆光做事雷厉风行,转身便去调动僧兵了。 倒是李存孝,脚步先是一顿,随后又顿了下,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情吗?”,德正语气温和。 真要说起来,契此要是收了对方为徒,那李存孝还得叫他一声师兄,两人辈分都是平齐的。 “住持,我有一事不明。” “明教若只是聚众造反,那朝廷为了维护权力剿杀叛逆,倒也不足为奇。” “但我听圆光师兄说,明教与我们佛门,似乎也有矛盾?不知具体因由何在?” 德正闻言沉默了下,片刻后道: “你还没去过藏经阁的上三层吧?” 手一招,李存孝腰间的弟子腰牌便飞入老僧手中,真气在上面勾勒出一道刻痕。 “去吧,第四层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明教是魔教、明教的教徒是妖人了。” “多谢住持”,意外得到更高的权限,李存孝也不耽误。 住持禅房就在菩提院,而藏经阁就在菩提院的中央。 菩提院除了负责传法,其实还有一大工作,便是注释、翻译佛经。 梵文蕴含佛法精义,但也艰深晦涩。佛门武学,佛与武关系密切。 李存孝为了学习《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没少翻阅佛经。 此时穿行在菩提院中,在一众黄庭和脏腑当中,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筋肉境的僧人。 他们的武学境界或许不高,但佛法精深,可以称为“学僧”。 李存孝自然不会怠慢,一路合十行礼,来到藏经阁。 看见德正在腰牌上留下的标记,藏经阁的僧人这次没有再阻拦。 只是听闻李存孝要借阅明教相关的书籍,神情有些微妙。 “这些便是你要的书籍了,只能在此翻阅,不可带出。” “多谢”,李存孝合十一礼,接过那一小摞有些年头的书册,就在这藏经阁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挑了一本封面写着《明尊弥勒下生经》的书,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几个字便让李存孝眼神一凝: “新佛出世,除去旧魔!” “师尊,人手已经准备好了。” 圆光再次敲开禅房大门时,宽大的僧袍微微鼓起,里面像是穿了些别的东西。 “嗯”,德正微微点头。 “算算时间,白刺史也差不多该派人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弟子来报,说长史郑延昌求见。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报信的事,若要保密,让心腹来一趟也就是了。 郑延昌怎么说也是府衙长史,亲自来送信,难道有什么变故? 等弟子将一身浅绯官袍的郑延昌引进来,德正不禁有些好奇道: “郑长史,若只是城中明教之事,怎劳您屈尊来此传信?” 郑延昌先是笑着朝两人拱手行礼,随后才回答: “德正住持向来心系百姓,以往官府救灾,天鼓寺多有出力,活人无数,功德至大” “此次也是魔教妖人作乱,要再度联手。如此重要的事,我当然责无旁贷。” 德正听着郑延昌的话,面上不动神色,心中不以为然。 对方出身荥阳郑氏,高门子弟,对百姓的疾苦能有多少关心? 郑延昌说白了就是荥阳郑氏埋在河南道诸州当中,侵蚀地方的钉子之一,也是未来家族遭遇危机时的火种之一。 高门子弟,处理政务的能力当然有,但说句实话,州城的一应利民之事,还是在白香山的极力推动下才办得下来。 “.不过我听苏参军说,此次悲田院的案子,贵寺的李存孝也仗义援手,实是心怀慈悲。” “可否让他出来,见上一面?这事,说不定还需要他出力。” 原来是冲着李存孝来的. 德正顿时恍然,想想也不觉奇怪。 五姓女的名头再响,说白了还不是联姻的工具。 遇到李存孝这种还没成家的潜力股,当然要及时出手。 “李师弟刚刚突破黄庭,此次要与明教妖人交锋,让他去只怕是有危险。” 圆光眉头一皱,就要回绝。作为德正大弟子、当代天鼓寺的首席,他也有这个底气。 “李存孝突破黄庭了?” 郑延昌闻言眼睛一亮,心想那就更要见一面才行了。 “德正住持,圆光大师,我并非是为了私事上门。” “不瞒二位,城中妖人的老巢,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城南的永安坊。” “这伙妖人的实力也不算强,最高者也不超过黄庭。” “可问题是,悲田院之事只是州城里的第一起孩童失踪案,却不是宋州的第一起孩童失踪案。” “若是算上附近五个县城,类似的事在近几个月已经有不下二十起。” “刺史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来个釜底抽薪。” 德正若有所思,“你想让李存孝来打草惊蛇?” “不错。李三郎最近在州城声名鹊起,实力却不算太出格。” “由他去诈一诈,魔教妖人很难坐得住,也不会反应过激。” 郑延昌微微一笑,“再说,我们也不会让他白干活。” 原来是来给李存孝送功劳送资源,方便拉拢人心的。 德正和徒弟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 “不知郑长史的打算是” 啪。 将最后一本书合上,李存孝轻轻呼出一口气。 两刻钟的时间,一摞书全部看完。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教被视为魔教,和佛门的仇恨又是从何而来。 简单来说,明教的教义可以概括为“二宗三际”。 “二宗”是说明暗,也即善恶。二元对立,非此即彼。 “三际”指初际、中际、后际,是世界发展的三个阶段。 初际时明暗分开,未有天地,只有善恶二宗。 善宗便是明尊的光明王国,恶宗便是魔王的黑暗王国。 中际阶段,黑暗与光明两者混合,光明和黑暗交战的俗套故事不必多说。 关键在于,光明之神被黑暗之神困住,前者被迫与后者合一,世界诞生。 世界并非自然之所在,“是明身医疗药堂,亦是暗魔禁系牢狱。”,换句话来说,就是光明和黑暗的战场。 而人族是怎么来的呢? 是暗魔“毒心重兴恶计,造立人身,禁囚明性”。 人的肉身黑暗,是用来囚禁光明和善良的牢笼。 这样的说法,粗看和佛教宣称的五毒恶欲似乎也很相似。 之后若是只有明尊派下使者,开悟众人,离苦得乐,那明教也不至于成为魔教。 但关键在于,从“人是囚禁光明的牢笼”出发,明教提出了一条相当悖逆人伦的教义: 人类不断效仿暗魔交配繁衍,光明也就不断分散。 光明在繁衍中被分走、减少,肉体(黑暗)却越来越多。 这样光明最后肯定会输给黑暗,人们就没法回到明尊慈父的怀抱了,那该怎么办呢? 明教给出了一个粗暴简单的答案: 既然人类越多黑暗越多,那把人变少不就行了? 而要减少人口,一个就是反对生育、禁淫欲; 而第二,那就只有物理消灭 (本章完) 第157章 156杀一人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 第157章 156杀一人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菩萨 李存孝看到那里的时候,差点都有些绷不住。 佛道两家虽然都说人欲繁杂,但根本上还是认为,这些都可以靠修行来克服。 道门讲清心寡欲,佛门说色空不异,都是如此。 然而明教却否认了后天的可能性,直接认定了世间人生而有罪,而且后天难以改变,乃至要从物理上消灭黑暗。 不过老百姓又不是傻子,传承血脉香火的执念更是深入骨髓。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明教在大秦根本混不下去。 还是后来女主临朝,急需有人为其歌功颂德,抚平争议。 这时候明教嗅到了机会,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时净土宗里不起眼的一支,从暗中传法的野教派,变成了有官方身份的佛门分支。 这个阶段,明教收敛了爪牙,看上去很是老实。 可等到安史乱军席卷河北,天下大乱,这帮人立刻坐不住了。 当时的明教教主法云借着兵荒马乱,扯旗造反,自称为十住菩萨、平魔军司、定天王,自号“大乘”。 甚至大肆号召“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菩萨”,乃至接连屠城,这样“消灭黑暗”的速度自然是比绝育要更快。 流民百姓一开始都是求一条生路,等到开了杀戒,堕落为匪寇,道德直线下降。 而对于道德还没丧失的,法云也有办法,那就是“狂药”。 令人吞服之后,服药者“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彻彻底底化作嗜杀的野兽。 这时候,明教的扭曲本质暴露无遗,与反对杀生的常理佛教认知不同,法云是大肆杀戮并宣扬杀戮。 他不仅屠杀官吏,还一路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宣扬“新佛出世,除去旧魔”。 所以说,这个教派的教义,从根子上就是歪的! 只不过后来郭令公力挽狂澜收服二京,朝廷缓过气来,自然不会放过这头号反贼。 大军讨伐下,法云身死,明教元气大伤,再度蛰伏起来。 而因为明教屠戮僧人的黑历史,佛门诸脉人人喊打,尤其是净土宗,对其简直是恨之入骨。 奈何后来武宗灭佛,净土宗十不存一,其遗产反倒被明教抢夺,助后者死灰复燃。 而“狂药”的事,李存孝在带镖局赶来州城的时候也有听闻,但那消息说的却是黄潮的乱军。 “人肉作粮,该不会就是用来炼制这种狂药吧?” 把书放回原位,李存孝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原本以为明教只是个乱世野心家,没想到却是一群披着佛皮的杀人狂魔。 这种狂信教派一开始都是喊着同均匀共饱暖的幌子,等到把人骗进去,才会露出獠牙。 按照书中所说,这种“狂药”还有很强的成瘾性。 黄庭境界之下的武者服用之后,很容易就会被摧毁神智,变成不知父母兄弟、只知杀戮屠城的野兽。 而在种魔武道这个体系下,只怕二者之间还会产生更恐怖的化学反应,想想都不寒而栗。 “幸好当初高家嫂子没有被骗入教.不,我也是到了州城才知道这些消息。” “明教的高层和底层之间,未必是坦诚相待,只怕那些筋肉境、脏腑境的香主,都不一定能猜到上面那些人的疯狂。”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廷和名门正派,都能正大光明地攫取资源。” “明教在安史之后便被打为妖教,这帮人屠城制狂药,只怕也有资源不够分的因素在里面”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才走出藏经阁几步,李存孝意外发现,圆光正等在楼下。 二人一边往德正的禅房去,一边交谈,很快便见到了德正和翘首以盼的郑延昌。 “英雄出少年啊!李三郎,自从盂兰会后,这州城中的豪门大户,想见你的人可是多如牛毛,却都不得其门而入啊。” 后者一看到李存孝便是双眼放光,赞美的话一骨碌倒了出来。 不像个身居朝廷正五品官位的要员,反倒像个亲切的邻家长辈。 但正如对方所说,这些天李存孝故意闭门不出,除了练功,就是在熟悉州城的豪门。 真正了解之后,其实也就可以一句话概括。 有天鼓寺撑腰的他,只有荥阳郑氏值得正视。 无他,一般的家族,是无法保证代代都有人才,也无法保证每一代的家主都能做出英明决定。 说不定哪一代出个极品家主,整个家族就被葬送。 所以对于普通家族来说,不断吸纳新血的宗门才是真正长久不衰的存在。 很简单的道理,一家一姓的俊杰,如何比得过一州一府的俊杰? 但是这里面,唯有五姓是个例外。 就以荥阳郑氏举例,其分北祖、中祖、南祖三脉,每一脉都有近十房,每一房下面又有数房。 林林总总,嫡系旁支加起来,族人数千,其操持的产业更是广泛。 若论规模,完全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宗门。 而且比起一般的家族,因为顶着金字招牌,大量渴慕五姓女的寒门才俊投身其中。 这所有姻亲关系的总和,才是荥阳郑氏的全部实力。 至于同出一源的博陵崔和清河崔,那就更不用说。 若非早年被安史连累元气大伤,说不定当今乱世,还能逐鹿一番。 所以李存孝看郑延昌如此礼遇,也不敢托大: “长史世出高门,所见过的英才,犹如过江之鲫。在下薄德寡能,谬赞了。” “只是听说贼人踪迹已现,不知可有我能出力的地方?” 眼见李存孝有意转移话题,郑延昌也不着急,接口道: “不错。我们已经确定,贼人就在城南永安坊中,实力最高者不过黄庭。” “不过此次被掳掠的孩童太多,若是贸然进攻,只怕伤了人质。” “李三郎那日在盂兰会,一身战力不俗,身法更是惊人。” “我方才与德正住持商议,希望你能作为先锋,我自然会在一旁为你压阵。” 李存孝闻言了然。 他倒不觉得对方是看中了自己的战力,而是如话语所说,此次营救孩童,关系官府的声望。 万一出意外,有信众广泛的大和尚们一道,也好引导百姓的情绪。 而他最近名声不小,被选中也不奇怪。 “可郑长史,正因为我在盂兰会后小有声名,此去难道不会打草惊蛇?” “正是要打草惊蛇。” 郑延昌于是便把“钓鱼”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讲了。 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会和圆光一道在旁压阵,必然优先保证李存孝的安全。 后者听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 这位郑长史,话里话外,对解救孩童的事交代不多,倒是对自己十分上心。 醉翁之意不在酒? “.总之,府衙请三郎出手,是为了百姓,为了公事,自然不能让你白干。” “这里是一瓶蓄气丹,另外,我私人还有一件下品魔宝,可暂借给你。” “三郎以身犯险,多一件东西护身也是好的。” 说着,禅房外便有人捧着一件两档甲走了进来。 只看外表,这似乎就是一件齐腰的两档札甲。 但熟悉魔宝的李存孝能够隐约感觉得到,这应该是一件下品魔宝。 “好大的手笔。” 李存孝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白,在州城一两个月,对于武者随身的各种东西都已经熟悉。 下品魔宝不是凡俗利刃,本就有价无市,黄庭高手,都未必有一件下品魔宝在身。 而比起武器,甲胄的价值无疑更高。 保命的作用不必多说,关键是有了甲胄,武者不必顾虑防护的问题,实际上就能解放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一般来说,两件刀剑类的下品魔宝,才能抵得上一件甲胄魔宝。 而郑延昌张口便要借给李存孝,可后者却不得不担心,万一对方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呢? 无缘无故的人情,是烫手山芋。 荥阳郑氏在河南道树大根深,并非不可交好。 但初次见面就收受大礼,不是他的风格。 “郑长史实在慷慨”,李存孝表现得颇为感动。 “不过您也说了,那伙贼人最高不过黄庭修为” “我虽不才,但自忖有些手段,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的底气。哪怕不算上风火轮,以李存孝的根基,同阶而战哪怕不敌,也断然不会有生死危机。 净月师太德高望重,善良温厚,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报答一番。 而且若明教真的如那书上所说,那这般悖逆人伦的魔教,也着实该杀。 他不是什么好人、卫道士,但总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习武练功,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念头通达? “李三郎好魄力!” 郑延昌见送出去的礼物被推辞,不但不恼,反而更高看一眼。 越是不易拉拢的人杰,拉拢之后关系才会更紧密。 何况对方出身一般,却能以及冠的年龄突破黄庭,已经不亚于族中天骄,甚至犹有过之。 这样的人,若是能轻易收买,那他才要心生疑虑了。 “既然你有此自信,那我也不絮絮叨叨。” “不过魔宝可以不要,这蓄气丹,我个人再赠予一瓶。” “似三郎这等人杰,早日强大,也才能早日为一地清平,大展拳脚” 说着,不等推脱,留下丹药,便带人离开了。 李存孝只得收起那两瓶蓄气丹,悄悄看了一眼。 一瓶十颗,成色并没有德聪炼制的好,算得上四阶丹药里的中品。 但并不能因此就说郑延昌,乃至府衙小气,恰恰相反,这两瓶丹药的价值一点不低。 先不说这种专供黄庭修炼的资源根本不在明面上流通,就算是能买到,一瓶也不会低于一万两白银。 摊开来算,那就是一千两白银一颗蓄气丹,奢侈得让人咂舌。 而更上一层的五阶丹药,德聪也早就说过,白银根本买不到,黄金能用,还是因为后者可以提炼赤金。 越到高层,资源越是珍稀,反而回到了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而李存孝此时手中拿着的,就是两万两白银,实际上这报酬是相当大方。 “住持,只是打草惊蛇,用得着这些?” 李存孝心中隐约猜到是府衙和郑延昌在对他示好,但不敢肯定。 他知道自己是名人了,但还不清楚,在五姓七望和朝廷大员当中,自己是个什么定位。 “自然是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你,才值得这些。” “换个人来,便不是这个价了。” 德正说话十分直白。想到方才郑延昌的频频示好,叹息一声,做出了一个违背契此的决定。 李存孝只看见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已经把右手伸进左手袖子里,抽出一把三米长的蛇矛。 ‘这枪?!这,储物袋还是袖里乾坤?’ 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但更让人吃惊的话还在后面: “李存孝,我不是个爱打机锋的人,有些话我不好明说,但也不能让你一直蒙在鼓里。”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不是我寺中的功法,《火狱无间枪》也不是天鼓寺的武学” “这把紫炎蛇矛,也不是我的东西。但是这次解救那些孤儿,再之后捣毁魔教妖人的巢穴,如果你做的好,它就是奖励。” “我没有收徒的打算,你明白吗?” 明白了! 对方的话说的自相矛盾,但李存孝一时间却豁然开朗。 要收徒的不是天鼓寺的住持,这些奖励也不是出于他手。 结论呼之欲出,想要收他为徒的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人的修为必定不弱于德正,而且两人私交应当不差。 否则天才上门,断然没有给出去的道理。 李存孝想起入寺以来的种种遭遇,心中便有数了。 这是有人在考验自己! 而最近因为盂兰会,李存孝声名鹊起,乃至于荥阳郑氏都抛出橄榄枝。 虽然不知道那位前辈为何不露面,但显然德正不愿意对方默默付出结果最后竹篮打水,因此才特意来提醒自己。 “弟子明白了,多谢住持指点。” 德正这才点点头,随手将一丈蛇矛插在一边,真气输入,汹涌的紫色火焰上涌,喷吐出狰狞的三叉戟刃,看得李存孝双眼放光。 “去吧,圆光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领命!” (本章完) 中午不用等了,晚上更 中午不用等了,晚上更 有点卡文,整理一下大纲,今天更一章4000,明天恢复 (本章完) 第158章 157战 第158章 157战 无论哪个城池,哪怕是京师首善之地,东都繁盛之所。 太平安乐的表象下,背后总有贫苦、混乱、黑暗之所在。 若说城北与东西市是一州之精华,那么城南便是宋州城最为不堪的一面。 这里有帮派、娼妓、人牙、乞丐. 快饿死的,快病死的,刚刚逃亡入城还喘着一口气的. 即使是白香山多次清扫、治理,混乱和灰暗的底色总是挥之不去。 王朝病入膏肓,战乱和饥荒笼罩天下,一个人或许能治理好一城之地,但外界的崩坏,最终却会让这份努力付诸东流。 但这些是大人物们要考虑的事,对于城南几个坊市的百姓来说,求生是不需要理由的事。 哪怕活得再卑微,只能和野狗抢食、只能睡在泥水当中,还要和与他们一般遭遇的乞丐们争抢。 但只要能活着,就不会有人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因此,当李存孝带着天鼓寺的师兄弟们,拉来一辆辆粥车布施,贫民顿时蜂拥而至。 长长的队伍从坊市的一头排到另一头,看着武僧们高高鼓起的肌肉,无人敢于在此时闹事。 “天鼓寺的和尚怎么这个时候来布施?会不会有鬼?” 队伍的角落里,有两个衣着破烂的汉子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他们埋着头,神情警惕,看上去好像和其他乞丐没什么区别。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人的身躯虽然也瘦,但看上去却远远不像旁人那样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或许是为了遮掩这份不同,二人的衣服更脏更丑,脸上的灰尘污垢也更多。 “布施的地方是只有永安坊吗?” “不止。方才有教中的兄弟传信,旁边的永和、永平两个坊也有布施。” “毕竟盂兰会才过五天,天鼓寺往年也常有布施,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是如此。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得回去禀报坛主。” 其中一人说完,另一人当场会意,忽然用力一撞,将其撞了一个踉跄。 “狗杀才!这是天鼓寺的佛爷施粥的地方,菩萨发慈悲你都来插队,急着投胎啊!” 声音不高不低,只有旁边几个乞丐听清了二人的争吵,都默默退开几步。 被撞倒在地的那人滚成一个葫芦,面露愤愤之色,嘴里胡乱骂了几句。 对面那人举起拳头挥舞几下,便一溜烟地吓跑了。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 留下的那人见对方走远,脸上装出有些得意的模样。 然而等他一回头,却见一个俗家僧侣打扮的青年立在背后。 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间。 ‘李存孝?!他怎么也来施粥?’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身体却是毫不犹豫地就跪下去: “哎呀!是天鼓寺的佛爷、哪吒三太子!您大恩大德,来布施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李存孝一听乐了。 明教个个都是人才啊。 “小的贱命一条,都是靠菩萨们的慈悲才能苟活.” “行了行了,别跪了。” 李存孝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神色很是随和。 那人心底松了一口气,暗道大宗门的天骄就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随便捧一捧,就拿自己当真仙真佛。 妈的,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暴露了 “你的同伴是回去通风报信了吧?” “是嗯?” 冷汗瞬间爬满脊背,那汉子脸上惊恐一闪而逝,还意图隐瞒。 “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可是正当他在拼命想借口的时候,一股炽热的真气忽然沿着肩膀和五指接触的地方侵入体内。 好似灼烧一般的感觉沿着经脉扩散,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痛苦,而是酥酥麻麻的快感,让人头皮发麻,身子哆嗦。 “又是大力金刚掌?你们明教只有这一门武学吗?” 李存孝感受着真气游走带给自己的信息,随口说了一句。 他自己就练过大力金刚掌,当然知道这门武学的魔头会给肉身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然而他这一句话却在汉子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实在想不通,只是例行地出来打探情报,结果才一个照面,自己就被锁定并识破,武功都被人认出来。 焰摩真气袭扰经脉血气,一时间他什么都做不了,好似一个哑巴,被李存孝扶着回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屋中。 旁边的乞丐看到,都露出羡慕之色,还以为是天鼓寺发慈悲,要收人当杂役。 往年灾年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没这种好运? “李老弟,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魔教教徒?” 苏武鸣带着府衙的人手,一直都在这屋中待命,见状都有些惊奇。 此时因为焰摩真气导致那血气暴走,那汉子拿捏不住筋肉,原先故意收缩的身形也恢复原样。 寻常乞丐可不会有这般精壮的身子,苏武鸣等人一眼就能断定,此人有鬼。 可李三郎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听出来的”,李存孝笑着解释了一句。 有风轮在身,他不只是速度快,更能一定程度上操控气流。 哪怕隔着十丈,声音散入风中,而且是在几十百来号人的嘈杂所在,他也能精确分辨出自己要找的信息。 “被你们认出来又如何?” 那汉子好不容易恢复说话的能力,也不再掩饰,一边说,一边冷笑。 “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怪的声音从颤抖的咽喉发出,李存孝收回焰摩真气覆盖的右手,看着对方抽搐的筋肉和翻起的白眼,平静开口: “你那位同伴已经有人跟着了,想要活命,就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你们抓了多少孩子,藏在屋里的什么地方,里面有多少人手,都是什么境界.” 那汉子惊怒至极,酥麻的快感还残留在身体当中,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挣扎: “我说了,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啊啊哦哦诶诶啊啊哦.” 强烈的冲击涌上心头,这一次,他几乎要昏厥过去,脸上更是洋溢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得一旁的苏武鸣等人一阵恶寒。 “还是不肯说?” 李存孝皱了皱眉头。 没用吗? 对方该不会是把这当成了一种奖励吧? “还是个硬骨头,这个办法不管用,嗯.” 一念及此,他当场拔出身边一个不良人的横刀,冰寒的锋刃直接夹在了对方坚硬的要害上。 “我说.”,那人含糊地发出声音。 “那就只能先把你的硬骨头割了” “我招了!” 一阵鬼哭狼嚎,片刻后,李存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屋。 身后,苏武鸣看着裤裆有一大块湿迹的汉子,挥了挥手,旁边立刻有不良人将其带走。 “圆光大师,您这位师弟,可真是有些.不同凡响啊。” 圆光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也是面色古怪,但片刻后又释然。 天才难免有种种怪癖,李存孝的手段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只要是用于正道,却又无伤大雅。 ‘那位不知名的前辈,确实眼光独到啊。’ 天鼓寺众僧依旧施粥,人群依旧拥挤。 而圆光和苏武鸣带着人手,悄无声息地离开,最后合围在永安坊的某座院子之外。 李存孝正站在院子门口,微笑着和门里的人交流。 “.我们正在坊市当中施粥,若施主有意,现在便可前去。” “眼下排队的人已经很多,去晚了,就没粥了” “大师真是菩萨心肠”,门里那人只露出半张脸,看似很感激的模样,但手上却没有一点动作。 ‘张朴刚回来报信,这才半刻钟,后脚天鼓寺的和尚就到,难不成是被跟踪了?’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便忍不住试探道: “大师,我.” 门里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存孝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按照方才那人的交代,这院中该有二十五个明教教徒。 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批送入州城的教徒,刚开始掳掠孩童,规模不大。 实力上限也不敢太高,毕竟怕被发现,但平均素质不差。 其中黄庭境界的坛主一人,脏腑境界三人,剩下都是筋肉好手。 至于孩童,由于李存孝和刺史府衙的动作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在城中铺开,所以也只有悲田院的十几个孩子加上城中搜罗来的十来个讨饭的乞儿。 但是这处据点却是在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在经营,地下挖了一条地道。 由于永安坊离南城门很近,这地道几乎是可以直接通向城外。 也是因此,李存孝虽然带着打草惊蛇的目的来,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想要再了解一下其中的情况。 毕竟关系到十多个孩子的安危,能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但眼下看到对方已经有了警觉,再虚以委蛇就没意思了。 “大师为何叹气.咦?” 门里人正奇怪,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他只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站在门后,脖颈的切口光滑平整,血柱冲天。 身穿天青色僧袍的青年一步踏入。 “你是说,天鼓寺的人正在永和永平永安这三个坊市里施粥?” 姚子恒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坛主,我回来的路上还听说,法曹参军苏武鸣现下正带人在悲田院查案。” 张朴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便是方才从施粥队伍中离开之人。 本来只是出于小心回来报信,结果半路听到苏武鸣查案的消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坛主,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姚子恒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些狗官,向来是不管民间的破事,只知道搜刮聚敛” “难不成这白香山,真有传言中那般爱民如子?” 他们来到城中不过一旬,这才是在州城中第一次动手,就疑似被发现,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要传回去,岂不是说明他姚子恒办事不力? “罢了,圣教的大业要紧。不管有没有被发现,既然第一批孩童到手,现在就送过去,免得节外生枝。” 短暂思虑片刻后,理智和对明教的忠诚还是战胜了情感。 “等把人送走,咱们就先换一个据点,此地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不好!” 姚子恒忽然变了脸色,张朴还没回过神,眼前一,对方已经冲出十几步,撞破了砖石墙壁。 一声巨响,烟尘乱飞,没有了阻隔,混杂着尘土的血腥味儿钻入鼻腔。 张朴看着院子里的一地血尸,还有站在尸堆当中的僧人,惊骇欲绝。 李存孝?什么时候来的?! 而且不声不响就杀了这么多好手,几天前盂兰会的时候,他不是还在脏腑境吗?! “小畜生,拿命来!” 姚子恒又惊又怒,没有一点探究原委的意思。 大步前冲,筋肉在奔跑的过程中飞速膨胀,转眼已经变成三米小巨人,淡金色的真气萦绕,好似金刚力士。 地上的砖石泥土伴随脚步落下不断炸起,等到了李存孝身前三尺,硕大的金色拳头挤压空气,自上而下劈砸。 真气包裹之下,肉掌好似降魔杵,金刚能断,无坚不摧—— 大韦陀杵! 李存孝看着这气势汹汹的一击,不惊不乱,甚至还有闲心指点: “你们明教除了偷来的佛武,就没有别的新样了吗?” “狂妄!” 眼见对方不闪不避,姚子恒眼中杀意更加狂暴,以其黄庭小成的境界,四条经脉的真气尽数涌入右拳,誓要一击将对方镇杀! 轰!!!! 霹雳似的巨响爆开,张朴只觉得脑子发懵,好似近距离被铜钟震荡耳膜。 尽管如此,他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逐渐散开的烟尘。 姚子恒依然矗立,但其脸色中却没有一点得手的欢悦,反而是眼神飞速游移,神色惊疑不定。 没打中?! “你打的只是我的残影,当然打不中。” 什么? 戏谑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姚子恒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一蹬身形暴退,然而双足刚刚离开地面,一道强绝的刀气已经当头劈落。 迅疾如雷霆,硕大如半月,青色刀光拉出一丈的纵长,劲风炸开了姚子恒的发髻,睁大的双眼中,只有不断迫近的龙雀虚影—— 血光冲天! (本章完) 第159章 158火舞旋风 第159章 158火舞旋风 “啊!!!!” 血光冲天,粗壮的断臂高高飞起。 龙雀刀上青色风流高速旋转好似锯齿,李存孝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也有些吃惊。 平时和张力士喂招,他都是收着力,今日头一回以真气驾驭魔宝对敌,没想到比起血气,精炼后的真气效果如此强大。 “怎么可能,一招就破了我的护体真气?!” 姚子恒目眦欲裂。 同为黄庭境界,武者的差距并非那么悬殊。 开辟经脉的多少,确实会影响爆发和续航,毕竟真气是黄庭的根本。 但他能感觉得到,大家的境界相差仿佛。 可是自己与李存孝对攻,护体真气轻而易举便被对方破开,那只能说明,对方的真气更为上乘,功法比自己修炼的上品《力士移山功》更强。 对方修炼了绝学! “可恨!盂兰会才过去五天,此人竟然已经得到德正的亲传了吗?” 心中想着,姚子恒还没有放弃挣扎,真气和血气配合缩紧的筋肉止住流血。 身形暴射,欲要抓过从空中掉落的断臂。 黄庭高手有真气在身,生命力远远超过普通武者,而且明教中也不缺少秘药。 一天之内,自己还有机会接回断臂,只是这次的任务,显然已经. “与我交锋还敢分神?” 李存孝看见对方的动作,冷笑着举刀,闪电般劈出十几道风刃。 从前几乎把他榨干的举动,如今只不过让他微微吃力。毕竟只开了一条手经,真气的总量不足。 但真气比起血气,质量更高,从前要耗费近乎全身的血气才能做到的事,如今耗费四分之一的真气就可以。 “不好!” 看着密密麻麻好似网格一般的风刃,姚子恒脸色大变,小成境界的四条经脉中真气狂涌,浓厚的淡金色真气包裹,好似一口铜钟。 风刃连斩,黄钟大吕一般的震荡连连响起,将剩下的幸存教徒都都惊动。 空中的断臂被风刃切割成一地的碎肉,姚子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侥幸。 今日不但任务完不成,自己的命搞不好也要交代在这里。 如今唯一可虑的在于李存孝的到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和官府串通?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几十息罢了,但周围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难道是都去排队领粥了? 官府的埋伏呢? 纷乱繁杂的思绪在脑海中冲击,姚子恒下意识摸到怀中的一颗丹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当剩下的几个教徒冲出,看到满地血尸发出惊呼,他知道不能再犹豫。 必须有人回去,通报此事! “要搏命了?” 李存孝虽然不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但是敌人要做的事情,都是他要破坏的。 真气流转,脚下踏云履上银光闪烁,白鹤发出一声清亮啼鸣。 与此同时,他双腿踏空,好似擂鼓。 沉闷音爆中,整个人已经杀到姚子恒面前,龙雀刀上飞速旋转的风刃延伸出一尺,与极度浓缩的金色真气碰撞,火星密集得好似打铁一般飞射。 二人的真气输出都达到了一个极限,如此近的距离,李存孝甚至能看到姚子恒染血的白牙,还有他滚动的喉结。 “咕咚” 丹药入腹的刹那,一股无比狂暴的药力在体内爆开。 几乎是瞬息之间,姚子恒的真气便染上了一抹血色,其双眼血丝也飞速连接蔓延,暴戾的杀意好似实质扩散,就连旁边的张朴都能一眼看出来,自家坛主这是要入魔了! “走!回去向明帅禀报此处之事,我,额啊啊啊啊啊啊!!!!” 后面的话姚子恒已经说不出口,因为他的口中已经无意识地流出涎水,整个人三米的身躯再度膨胀,筋肉虬结,蟒蛇一般的青筋缠绕,浑身皮肤化作土黄。 更骇人的是他的头部,嘴唇变厚,鼻子外凸,头上还有两根短角顶起,活脱脱就是一个牛头人! “这么快就服狂药了?” 隔着庭院十丈的高处,圆光和苏武鸣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远处的一人一牛。 战斗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同为黄庭,李存孝甚至还是刚刚晋升,却居然是顷刻就将姚子恒逼入绝境。 “李三郎真是了不得啊”,苏武鸣眼中惊讶赞赏之色更浓。 “寻常武者所求丹药,无不是力求纯净,以药制魔,以灵压邪,以实克虚” “明教的狂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妖魔肉乃至是人肉,取煞气最浓厚之处,混合炼制” “哪怕是黄庭武者,服下之后,也会瞬间心智狂暴。” “不过若是能扛过煞气的冲击,那药效过后,反而会因为将心中压抑尽数释放,短时间内修炼,不惧入魔风险,可谓邪门之极” 圆光闻言点了点头。明教教义,与佛道二家大相径庭。 要不然就是完全禁欲,要不然就是这般服药后纵欲发泄,二元对立,没有一点中和之道。 “看来即便入了魔,此人也不是李师弟的对手” 话语间,二人看着远处院子里,那些小喽啰都在故意放纵下逃跑了,眼下只有血色和青色的真气在不断碰撞。 “寻常武者对入魔避之不及,明教却以此为利器,真是妖人行径” 李存孝一个鹞子翻身,身体轻灵好似一片羽毛,泛着血金色的拳头从面前一寸处擦过。 炽热的蒸汽从姚子恒的牛鼻子里喷出,他的断臂甚至也在入魔之下再度长了出来。 但是这种行为并非没有代价,其断肢重生会亏空根基本源。 即使事后他恢复清醒,其气血都会永久损失一部分,寿命更是会受到影响。 但是当下姚子恒的双眼中只有嗜血的鲜红,除了将眼前之人撕碎,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上。 “这里还有孩子,不能再拖,一击解决了他” 李存孝看着对方还在不断生长的牛角,知道姚子恒还没有达到入魔的顶点。 心中一动,体内风伯长啸,一股无形无质之风从丹田处顺着经脉送入了龙雀刀。 霎那间,龙雀的虚影一下变得凝实,然后散作无数青色气流,尽数加持。 青色的锯齿风刃瞬间延长两米,直直射入姚子恒的腰腹。 铛!!!! 一声巨响,蛮牛怒吼,磨盘大的双手上覆盖着血色真气,死死夹住青色的风刃。 李存孝看到姚子恒肚子上的血色真气隐隐不稳,眼中杀机更盛。 丹田之处,盘坐的哪吒本尊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脚下踩踏着青面獠牙的夜叉。 少年战神面色狰狞,作忿怒之状,体内的所有精气尽数涌入心脏,炽烈心火下涌丹田,最终化作血玉一般的焰摩真气,涌入龙雀刀—— 轰!!! 风助火猛,旋转的风刃瞬间化作火焰暴风,姚子恒金钟一般的护体真气瞬间破开。 高温伴随着飞速旋转的风刃钻血肉,深入骨髓的痛苦让牛头人彻底疯狂,后者甚至还想顶着旋转的火焰风刃前冲。 李存孝无意识地张开嘴,一团火焰从口中逸散。 沉腰坐胯,双手握刀,反手,上撩! 三米长的火旋风在空中拉出一道扇形的弧线,姚子恒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从身体正中一分为二的尸体断面上,还在因为高温炙烤不断滋滋冒油,至于表皮,早就黑得好似木炭。 “服了狂药的武者真是难缠。” 李存孝吐出白色的气箭,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体内真气更是只剩十之一二。 哪怕身上魔宝再多,此时的他也不过是初入黄庭。 解决一个入魔的黄庭小成还不算太吃力,但真气不够用是没有办法的。 好在有着风火轮的加持,平时不用的时候,这两件上品魔宝非但不消耗真气,反而还会加快他的恢复速度。 收刀入鞘,感受着体内真气在循环之下缓慢恢复,李存孝按照之前审问得来的消息,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搜索。 很快,他就在一处四面加固门窗的屋中发现了几十个昏迷的孩子。 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都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悲田院的孩子全都在这了。剩下这些,估计是明教到处搜罗的乞儿。” 李存孝看着那些衣着更加破烂,乃至没有衣服可穿的孩子,一时无言。 姚子恒这帮人显然不是那种怀柔之人,没有挖空心思去蛊惑诱导,而是简单粗暴地将人药翻,看不出一点“共饱暖”的意思。 这帮孩子即使被送入明教,只怕地位也要比一般的教众更低,八成是被训练成死士之类。 没有等待多久,很快,院外便传来甲胄摩擦碰撞和整齐的脚步声。 圆光和苏武鸣领着兵卒,将此处团团围住。 军士在院中穿梭搜查,大夫在屋中救治孩童。 三人站在院中,李存孝没看见郑延昌的身影,猜测对方大概是在某处观察自己,也不在意。 “李老弟的刀法真是犀利”,苏武鸣说话时不知不觉多出几分恭敬。 明明是黄庭刚刚入门,却能劈出那样的一刀。 就算让他来接,仓促之下,只怕也讨不了好。 ‘真正的天才,潜力变现为战力的速度也非常人可比啊’ 想到自己十几年辛苦得来的黄庭圆满,心中顿觉唏嘘不已。 越是如此,越是要和李三郎打好关系,突破真形要用的定心丹,还要着落在对方身上呢! “的确犀利”,在圆光眼中,二人虽然不是一个师父,甚至李存孝因为某位前辈的原因,都不算天鼓寺的门人。 但到底都是佛门弟子,天然存着一分亲近。 “我当年习练小夜叉刀法,在黄庭境时可做不到师弟这般程度。” “师兄谬赞了”,李存孝知道圆光秉性真诚,为人谦虚,心中并没有完全把这话当真。 如果说毗沙门天王是掌管夜叉之主,那金刚夜叉明王便是镇压一切夜叉之王。 金刚夜叉明王者,又被称为金刚啖食明神。能啖食一切恶业之众生,吞尽恶有情,故称金刚尽。 夜叉等外道,不过是祂的一道点心。 圆光师承德正的金刚夜叉明王法,同样是绝学级别的本尊,区区中品的小夜叉刀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参军,找到密道了,已经派斥候去城外,和城里的弟兄里应外合,肯定不会跟丢。” 苏武鸣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之前就从明教妖人那里审问出密道的存在,但对方地位不高,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毕竟院子里多忽然几个人少几个人,同在屋檐下是瞒不住的,但具体在何处,也只有坛主和几个心腹知道。 不过如今明教徒都已经死光,掘地三尺,拆家一般地搜寻下,再怎么隐蔽的地道也藏不住。 “此事全是李老弟的功劳,回去之后,我必然上报刺史请功。” 苏武鸣态度摆的很端正。 没办法,别说刺史白香山,长史郑延昌出发前对他也是再三嘱咐,万万要对李存孝竭诚以待。 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发话了,态度不端正不行啊。 “苏参军言重,我只是打扫一下屋子,这些孩子能得救,都是弟兄们的功劳。” 李存孝多少还是懂一些人情世故。你好我好,以后找人办事,才能顺顺利利。 再说了,府衙已经给了蓄气丹,足够他再开一条经脉。 做人要懂得知足,吃独食、把好处全都占尽,这种事可做不得。 “孙大夫,谈大夫,孩子们的情况如何?” 一男一女两位大夫分别从相邻的房间走出。 “姑娘们都没什么事,只是被晕了过去,这会儿已经快醒了。” 谈大夫是城中有名的女医者,考虑到男女有别,圆光特意去将人请来。 三人闻言却并没有放松,因为他们看见孙大夫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孙大夫,有什么话还请直言。” 孙大夫闻言,下意识先看向李存孝。 “悲田院的那些孩子昨夜才被掳来,都没什么妨碍。” 何止没有妨碍,应该说连皮都没少一块。 估计姚子恒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一家悲田院,结果却是踢到了铁板。 也是净月师太淡泊名利,哪怕李存孝一战成名,也没把给飞虎镖局总镖头夫人接生的事拿出来作为谈资,知之者甚少。 “但是那些乞儿.唉。” 孙大夫摸着白的胡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被阉了。” (本章完) 第160章 159真形三定 第160章 159真形三定 被阉了? 李存孝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大怒: “畜牲!该杀!” “断人子孙,果然是妖人!” “孙大夫,会伤及这些孩子的性命吗?” 孙大夫表情更难看了几分,“难说”。 “那些妖人手段虽然残忍,但用的伤药却意外地好。” “那十三个乞儿里,至少应该活的下来一半” “只是剩下的那几个,还不足总角之龄怕是有点悬。” 剿灭妖人后欢快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苏武鸣在院中指挥军士收拾残局,李存孝和圆光则亲自将两位大夫送出门,看着二人在护送下走远。 “师弟知道明教妖人抓童男女做什么吗?” 圆光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李存孝能听出对方压抑的愤怒。 “大概能猜到一些.是十二童男童女吧?” 明教教义,二宗三际之中,初际阶段,明暗分开。 中际阶段,黑暗侵入光明,光明与黑暗斗争,两者混合。 后际阶段,明暗重新分开。邪恶连同囚禁光明的整个世界都被毁灭,义人回归明尊的天国。 初际和后际都是玄虚不可知,唯有中际是现世生活,是明教存在的意义。 那么,既然一开始光明不敌黑暗,甚至被魔王们吞噬光明,身化囚笼不得解脱,又该如何解救呢? 这就是明尊召唤出的十二童男女。 其“或现童男微妙相,癫发五种雌魔类”“或现童女端严身,狂乱五种雄魔类”。 通俗地说,明尊直接用了美人计,使五类魔身上吸收的光明分子射泄出来,掉在地上变成各种动植物。 而植物比动物包含更多的光明分子,这也是为什么明教众人“食菜事魔”。 因为他们相信,吃素可以让身心更加光明,而肉食都是污浊,吃了只会让人变成魔头。 这一点若是对应到灵草和妖魔肉,那倒是十分契合。 可是灵草灵丹何其珍贵,明教摊子又铺得很开,到处生根发芽,也就意味着资源不够分。 都是修炼种魔武道的武者,难免有煞气积攒在体内,有没有更为便宜的法子呢? 有。那就是效法明尊,以童男童女培养药人,只不过这一次便不是把光明分子射泄出来,而是以双修法发泄煞气。 这种做法,和密宗里那些修炼欢喜禅的邪僧基本是一个路数。 充为炉鼎的童男女,基本都活不过二十五岁,便会因为体内煞气盈满而死。 但在他们完全不能行动之前,还可以赶上战场,服下狂药,作为炮灰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而为了避免童男女们私通,自然要将男子阉割。 “真是魔教妖人!愚弄百姓,以平等之名行剥削之实,个个该杀!” 李存孝回想着书中看过的种种,心中杀意越发高涨。 “不止如此”,圆光见话说到此处,也有意给李存孝提个醒。 “师弟,你应该有所发觉。城中黄庭高手多见,第六境的诸位首座也偶尔露面。” “而如为兄一般,第五境真形的武者却都像是藏起来了一般,可知为何?” “正要请师兄赐教”,李存孝确实好奇了很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魔头本是虚幻,乃武者恶欲之凝结” “先练气血,强身锻体;再练真气,经脉通达全身。” “在这个过程中,魔头和武者的联系越发紧密,直到真形境界,彻底融合为一。” “和魔头融合?难道不会发疯吗?” 李存孝吃了一惊,想起太乙真人说过的“二心竞斗”。 “自然不是只有融合,真形境界的关隘,其实便是‘斗’和‘定’。” 圆光谈及此处,不禁回忆起当初的艰辛,言语之间心有余悸。 “定有三层,入定、住定、出定。” “要先和魔头交融合二为一,再脱身而出不失自我,这是武道最凶险的关卡。” “要能保持本我,最关键就是一个‘定’字。” “而人与魔相融,虚幻化为真实,武者往往会在这个境界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但人与魔的争斗也就越发激烈。” “心中争斗反射在外,经常会发生很多怪诞之事。叶无风自动、烛火化鬼火,影子内蕴诡怪,镜中似人非人” 光是听着这些描述,李存孝都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若按照圆光的说法,那这些真形武者直到出定圆满,战胜魔头之前,确实是不适合与人同居。 万一哪日幻觉幻听,将家人当成了心魔一通乱杀,清醒之后,岂不是要崩溃? “因此正派的真形武者,往往是选一个偏僻地方隐居深修。” “我如今便是已经出定,这才开始出来活动,寻求突破天梯的时机。” “而似魔教中人,行事放荡,干脆时常顺从魔头、宣泄魔性,以便于自己将之降服。” “所以明教当中,真形境界的武者都是在其贼军中担任‘明帅’,四处征伐,营中安置童男童女,方便他们以杀戮和交欢宣泄魔性煞气。” 听完这一番话,李存孝久久无言,圆光也不再多说。 沉默持续到院中孩子们相继苏醒之后,师兄弟俩才将其一路护送至悲田院。 而那些乞儿,本来就没有去处,经苏武鸣上报白香山之后,后者索性专门调了一批银两,希望净月师太能将其接纳。 后者是心怀慈悲之人,就算没银子也不会拒绝。 如今有了经费,倒是可以找些街坊邻里来帮忙,否则她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 “三郎,圆光法师,此番真是有劳你们了。” 尼姑的脸上满是感激,但李存孝闻言,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武功高强的人,未必就有一颗怜悯之心。 而武功低的人,未必就不能行侠仗义。 生在乱世,他最初只想家人平安,无病无灾而已。 但人生的际遇,已经将他推到了一个从前不敢想象的高度。 有金刚杵在身,这将来的天下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届时,又该如何施为? “都是沙门弟子,谈何辛劳?师太救济孤苦,乃是胜过修造浮屠的伟业。” “为受苦众生牛马奔走,您才是真正的大德龙象啊。” 圆光没有一点架子,言语之中只有钦佩和谦卑。 作为一个大宗门的掌门弟子,这样的姿态是难以想象的。 但想到这是德正的首徒,一切似乎又顺理成章。 ‘俗话说物以类聚,德正住持和圆光师兄都是这般,那位从未露面的佛门前辈,或许也是这样刚正不阿的脾性?’ 李存孝思绪发散,骑乘赤骊,和圆光一路回了天鼓寺。 到了住持禅房,圆光一五一十,将事情首尾一一道明。 德正除了听说李存孝斩杀姚子恒时微微讶异,表情多数时候还是平静。 而李存孝此时也无心思索别的事情了,双眼几乎是粘在那蛇矛上,片刻都移不开。 心神之中,金刚杵上二分之一都是灿灿金辉,细看两端摩羯爪,赫然有一对被点亮。 解决了姚子恒等人带来的收获,已经足够破障一次。 《火狱无间枪》他早就熟读关隘,这几日更是在尝试分化魔头。 回去之后,借金刚杵之力,今日便可入门。 上品武学在手,就差一把称手的兵器! “李存孝,你这战力着实不俗,此次救人也做得很好。” “不过只是这样,就拿走一件中品魔宝,似乎有些太轻松了?” 德正慢悠悠开口,李存孝闻言一开始还想辩解几句,但看到老僧带笑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过考虑到之后刺史府衙和寺中还要犁庭扫穴,你若是参加,只是黄庭入门的实力未免差了点。” “所以,这紫炎蛇矛,就先借给你防身.” “多谢住持!” 李存孝声音洪亮,搓着手就要去拔插在地上的蛇矛。 “诶,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德正手指一勾,真气一拽,近在咫尺的蛇矛又落在他手中。 “若你能再斩下三个明教坛主的人头,此物才属于你。否则我岂不是故意放水,如何向那位前辈交代?” “住持思虑周全”,李存孝还能说什么呢。 明教坛主?定叫他有来无回! “嗯,拿去吧。《火间枪》是上品武学,修习起来没有小夜叉刀那般轻易。” “这魔宝和《火间枪》十分契合,你要多多揣摩,有想不明白的,不妨问问德聪首座。” “他不仅丹道过人,《猛焰迦楼罗拳经》更是深得三昧,对于火行真气的操控炉火纯青。” 说罢,轻轻一抛,一丈蛇矛落入手中。 以李存孝如今的实力,入手竟然还感觉到有些许沉重,不由更加欢喜。 他必须立刻回去操练一番! 圆光目送对方离开,想起方才杀伐果断的李存孝,如今这乐呵呵的反差模样,颇觉有趣。 “师父,那位前辈对李师弟如此看重?” 中品魔宝认主通灵,驾驭起来随心而动,几乎可以说是武者身体的一部分,对战力的加成不言而喻,而且还不怕被人夺走。 便是偌大天鼓寺,也就是他这个未来掌门有一件,还有药王院之外的三位首座各有一件。 上品魔宝,更是只有两件,由德正和德聪分掌。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德正幽幽一叹,若非契此对他有半师之谊,他也不会为了对方收徒的事绞尽脑汁。 不过对方前几日离开,也是去找明教打秋风不是,除魔卫道。 以契此的修为,也该有所斩获了吧? “天鼓寺的人,应该没有追上来吧?” 张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挺胸抬头,不再压抑气血之后,身体变得健壮,双眼炯炯有神,腰间配一把刀。 远远看去,就是个刀头舔血的江湖客,和之前乞丐打扮大相径庭。 “姚坛主只怕是活不成了,弟兄们也都死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些,张朴不由一阵心悸,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姚子恒服下狂药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靠着密道溜走。 别人只以为他是寻常斥候,但实际上他是姚子恒的心腹,密道的所在,不超过五人知晓。 他的修为也不是筋肉,而是脏腑,只是这些除了坛主没人知道。 种种准备,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意外情况发生时,无人能将其供出来,方便安全撤离。 “那李存孝独自前来,应当是偶然识破,否则就该带人来合围,我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但坛主身死,那批孩童的事一定瞒不住,白香山那个狗官必然警觉。” “我得将这个消息送回,否则在乡县的人手猝不及防,肯定要遭殃。” 张朴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误,一直跑到天黑了,依旧没有停歇。 赶路的过程中,他一直小心留意身后,确实没有发现跟踪的人。 一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才终于来到一处山谷。 控制着咽喉的筋肉,以特殊的频率发出几声鸟叫,不多时,便有人出来,低沉问道: “众生慈悲父母?” 张朴也回答,“三界大引导师”。 “上天包罗一切?” “实地能生实果。” 那人见暗号无误,这才松了口气。 引着张朴,七拐八拐,不多时,竟然深入到一个人工开凿的开阔地窟当中。 此处各种营帐,林林总总,安置妥当。粗略算来,却有个一百来人的样子。 “刘帅,州城中的兄弟回来了。” 二人在洞窟最深处,也是最大的营帐前等候召见。 靡靡之音传入耳朵,隔着火把的光芒,能够看到营帐中一男多女交迭的影子。 如此等了一刻钟,才有其他教徒进入营帐,将一个个用布包裹的人形物搬出来。 张朴是脏腑圆满,耳力不弱,但那些被扛出去布包里,没有一点呼吸和心跳声。 ‘刘帅的魔性越发炽盛了,怪不得催要得那么紧’ ‘他这种搞法,再多童男女也禁不住消耗啊’ 思绪发散之时,面前的营帐忽然掀开,张朴下意识抬头,不经意瞥到那雄壮身影身后,似乎有一群美艳的少女。 但再看,却像是一群穿着轻纱的骷髅。 “进来” 听见呼唤,张朴赶紧低头走进去。 这时再看,那位刘帅身后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教中不是让你们潜伏在州城,刺探情报,顺便搜罗些童男女吗?” 刘卫之只穿一条兜裆布,几乎全身赤裸,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额头两处微微顶起,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一样。 “姚坛主被杀了,那批童男女也弄丢了。” 张朴大气不敢喘一下,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魔,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刚刚才发泄过的刘卫之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谁干的?官府?天鼓寺?” “不,只有一个人,他他叫李存孝。” (本章完) 第161章 160无间火枪,等活地狱(有点事,晚 第161章 160无间火枪,等活地狱(有点事,晚上迟点更) “一个人?” 刘卫之有些烦躁,“这个李存孝又是谁?” 他们藏在深山幽谷,隐蔽当然隐蔽,但消息传递自然不方便。 何况白香山治军极严,对各地叛军乱党更是严加防范。 为了避免暴露,营地和州城中一般是一旬传递一次消息,紧急情况除外。 是以五日前李存孝盂兰会的表现,还不曾传到这位带军明帅的耳里来。 张朴没法,只能将盂兰会至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通。 “按你的说法,那个什么李存孝是偶然发觉?不是和官府预谋好的?” 刘卫之有些艰难地开动脑筋,倒不是他傻,而是真形境界,武者极容易受到煞气侵蚀。 更不用说,时不时还有魔头骚动,这些都要耗费大量心力来镇压。 说得简单些,脑子不够用了。 “但是如今被那人一闹,就算事前不知道,如今事后也该知晓了.城中暂时放弃,你就留在营中吧。” 张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位明帅脑子一抽,派自己回去打听消息。 为了圣教大业献身只是口号罢了,真要有得选,谁想白白送死? 不管怎么说,毕竟才享受过童男女,刘卫之平静下来后,聪明的智商还是占领了高地,分析形势起来。 “此次教中派曹堂主,领我们五路人马,合计两千之众,作为前锋。” “没想到城中的探子才埋下,就生出这事来人!” “派人向曹堂主传信,禀明此事。乡间那些人马,必须尽快收拢回来。” “府衙和天鼓寺沆瀣一气,德正更是成名高手,明使来之前,咱们只能暂且蛰伏。” 张朴闻言眼睛一亮,“不知教中准备派哪位明使前来?” 明教五大明使,皆是第七境玄关的佼佼者。 若是战死,必然从诸多舵主中择优补充。 “大军征伐,自然是要派那位降魔胜使前来。” 刘卫之露出敬畏之色,不再多言。 “等降魔胜使带大军赶来,到时候,必要血洗州城!” “还是同级武者提供的煞气更多。” “不过楚丘县那些香主也好,州城的坛主也好,都只练一门功夫,实在有些” 盂兰会后,李存孝虽然还不曾拜哪位首座为师,但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院,平时练功打坐,都不必和别人挤在一起。 此时手握着蛇矛,一边熟悉认主后的魔宝,一边也在复盘白日的战斗。 在解决姚子恒后,当时他就简单翻阅了魔头当中蕴含的武学。 因为杀过不少明教教徒,加上自己也练过大力金刚掌。 那上品武学《力士移山功》,一眼就能看出许多熟悉的地方。 说不定,大力金刚掌就是从《力士移山功》这门上品武学衍生出来。 李存孝如今已经有绝学级别的本尊,自然是瞧不上明教的上品武学。 那门大韦陀杵,也只是中品武学,他现在有了《火狱无间枪》,更加看不上。 倒不是他眼高于顶,而是如今他的时间和资源都要精打细算。 煞气如此宝贵,当然是投入上品武学更为划算,能最大提高他的战力。 所以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把魔头炼化。 血玉一般的焰摩真气注入蛇矛,淡淡紫炎顿时燃烧起来,并如同水波一般朝着矛头汇聚。 紫炎升腾、定型,化作三叉戟,戳、刺、劈、扫,无不随心所欲。 李存孝本身只在崔家兄弟手里学过一点粗浅的枪术,但有蛇矛在手,却好像无师自通了一般,技艺似乎肉眼可见地得到了提高。 “中品魔宝,认主通灵,原来是这个意思” “主人和兵器心意相通,靠着真气和强大的身体控制能力,自然是随心所欲” “而且这蛇矛若只是维持三叉戟状态,消耗并不算大,比风火轮更适合常规使用难道那位前辈是看我境界不高,真气不足,特意挑选的?” 想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门前辈,李存孝心中不由生出许多猜测,但最后又都一一抛开。 沙门弟子何止百万,其中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别人不露面,连猜都没法猜。 “猜这些也没意义,先把《火间枪》入门,之后再战明教,也多几分底气。” 手上动作渐渐缓下来,李存孝心中冥想,体内真气按照特定的路线运转。 上品武学,已经脱离单纯的筋肉血气范畴,真气的作用所占比例大大增加。 也就是说,以前那种挥汗如雨、挥刀一千次的练法已经不管用了。 到了黄庭境界,要练习武学,就要有真气。 真气不足,练不了一个时辰,便要停下,打坐恢复。等到真气满了,又开始练习。 而要扩大真气容量,那就要开辟十二正经,用真气冲开一个个穴位,最后全部贯通。 可以说,真气,贯穿了黄庭境的始终。没有真气,便什么也做不成。 李存孝拿到《火狱无间枪》的前五天只能练习观想,就是这个原因。 没有真气,根本无从练起。 此时血玉般的焰摩真气在体内流淌,经脉脏腑表里相通,穴位上的刺激,使肉身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肉身的变化,又和精神中观想的赤鳞大蟒呼应,渐渐在本尊哪吒脚下勾勒出一个蛇头。 这就是正常的上品武学修炼过程。 一点点分化、抽离本尊当中的魔性,以真气、血气塑造出眷属魔头。 有了魔头,才能开始修炼。 这个过程中的难点,一个是要全神贯注,些微的不稳定,都有可能将还未成形的眷属魔头摧毁; 第二则是真气的输出,要连续不断,但是初入黄庭者,真气容量必然不足。 真气不足,分化魔头一旦停止,除非操控确实精细,否则往往就要重头来过。 这也是为什么德正说让李存孝不要操之过急,要多多请教德聪。 寻常武者,往往是要半个月才能入门上品武学,这既有初学者不熟练、上品武学较难的原因,也有真气不足的因素。 但李存孝这里,事情并没有那么麻烦。 拿起一瓶蓄气丹,咕噜咕噜吞下肚。 感受着逐渐汹涌躁动起来的真气,心中低喝: “金刚杵,破!” 金光散逸,熟悉的清凉之气顺着心肺下降丹田,好似甘霖一般润泽。 明明修炼的是火属的本尊,但此时他却感受到一种凉爽舒适,而血玉一般的真气非但不曾熄灭,反而像是真的熊熊燃烧起来。 哪吒本尊手结宝瓶印,身下的火焰盘旋环绕,勾勒出一条大蟒的身影。 其身体硕大无比,好似贯通了上下身手足,尾巴一直蜿蜒延伸,头部则恰好将哪吒本尊的双足托起。 在这赤鳞大蛇成形的瞬间,原本趴在哪吒身下的夜叉顿时瑟瑟发抖,乃至于碎裂,重新散入身躯之中。 “小夜叉刀法毕竟只是中品武学,虽说木生火,但木行若是太弱,显然也是承受不住的。” 感受着体内飞速流逝的真气,晶莹血玉,逐渐填充出赤鳞大蛇的粗壮身躯。 每一片赤鳞,都好似被烈火灼烧的金铁,散发出高温和焦灼气息。 金刚杵上的金光飞速消逝,一瓶蓄气丹的药力也在源源不断地转化成为真气填充丹田。 奇妙的是,赤鳞大蛇越是接近成形,李存孝体内,哪吒本尊的面容越是庄严慈悲,狰狞的意味却是不知不觉淡化了许多。 黄庭之前兼修武学,会导致本尊混杂。 但黄庭之后,本尊唯一,再驾驭群魔。这个过程当中,与武者紧密相连的本尊,其魔性和煞气不断分化给眷属,武者的心境自然会在“排污”后变得纯净,失控的风险更小,修炼的效率更高。 当然,此消彼长,若是过于注重武学的修炼,忽视了根本功法,导致眷属魔头反噬本尊,那也不是稀奇之事。 所以武行有句老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根系若不粗壮,那枝叶反而会成为寄生虫,尾大不掉。 诸多感悟涌上心头,李存孝心中一时生出淡淡喜悦。 习武当中,这种获得知识并在实践当中得到反馈的感觉,最是让人欢喜和满足。 等到清凉之气逐渐稀薄,金刚杵上只剩二分之一的光辉,本尊哪吒脚下,赤鳞大蛇已经具足形貌,唯有一双眼睛不曾睁开。 且其略微透明的身躯当中,也是空空荡荡,并非当初李存孝所见,大蟒吞地狱的诸般景象。 《火狱无间枪》共有四式——等活地狱、黑绳地狱、众合地狱、叫唤地狱。 一招入门,两招小成,三招大成,四招圆满。 圆满之上,则有号称八火狱加身的“无间地狱”,是极少人才能达到的境地,也可以叫做大圆满。 每成一招,赤鳞大蟒的肚腹当中就会形成相应的一层地狱图景。 如今最难的分化魔头这一步,李存孝已经完成了。 之后便是要习练第一式等活地狱,将地狱图景凝聚而出。 佛经中说等活地狱,此狱中受苦众生,手生铁爪,其爪长利,互相嗔忿,怀毒害想,以爪相攫,肉即堕落; 或被斫刺磨捣,想为已死,然冷风吹之,皮肉还生,寻复活起。 等活地狱的众生,手生铁爪,互相杀害,死后又复活,无休无止,永受苦痛。 对应到这一式枪法当中,其实便是起到干扰敌人、令其不攻自破的效果。 中招的武者会气血、真气暴走,难以自控,乃至是体内真气血气互相攻伐,无休无止。 据说练到高深之处,甚至能让对手“自相矛盾”,最后爆体而亡,威力不可小觑。 李存孝默默回忆着等活地狱的练习要点,并不急于开始,而是仔细感受赤鳞大蛇给身体带来的变化。 老实说,若论加持效果,只能隐约感觉焰摩真气的运转更畅快,其他肉身等方面的并无突出之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绝学级别的哪吒本尊,已经是神功之下的一流。 大小粗细,随意悉能;饮食自然,天寿悠长。 来去无碍,眼视无瞬;无漏清净,妙相庄严。 八种天人妙相,便是八种顶尖加持。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强化,难度着实不低。 但令人欣慰的是,赤鳞大蛇诞生之后,真气运转更加流畅,在手厥阴心包经当中运转时尤为明显。 再试着去冲击手少阴心经的第一个穴位,位于上肢内侧后缘的极泉穴。 其效率,果然比之前冲击手厥阴心包经时要高出一半。 “德正住持说过,脏腑经脉一体相连,练十二正经,便是二练脏腑” “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四者,都与心火对应” “我如今修炼《火间枪》,分化赤鳞大蟒,火行相应,自然能加快这四条正经的修炼速度” “如此,一直到黄庭小成暂时都够用了。” 李存孝的思绪到此为止,真气注入蛇矛,紫炎三叉戟上火焰汹涌。 《火间枪》第一式等活地狱,并不是真气离体的招式,其要点在于以特殊手法调制真气,使得打入对方身体后,产生扰乱的效果。 小院中长枪破空之音,从黄昏一直持续到夜半三更,中间只有偶尔几次停顿。 在真气三次干涸之后,李存孝双手拄着长枪,气喘吁吁,汗水更是堆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天人化生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疲惫。 上品武学威力不俗,练起来自然也是艰难。 “但我已经有了金刚杵,已经比别人幸运得多,若是不努力,日后还能有何作为?” 想到这里,又是一颗蓄气丹扔进嘴里,李存孝感受着真气再度充盈,咬牙又操练起来。 直到晨光熹微,他才终于放下蛇矛,从院子里打起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老实说,如今以他的天人之体,不说便溺极少,就连出汗都带着很淡的香气,洗澡都可以省了,只是多年的习惯,也没必要改。 清爽的井水从象牙般肌肤上流下,涌过肌肉间岩石般沟壑,一滴都没有残留,身上再度干爽。 李存孝换了一身衣服,回房中小憩了两刻钟。再醒来时,又变得龙精虎猛。 “昨日忙着救人,灵草还没送出手” 按着怀里的玉盒,等天光大亮,他径直来到药王院的丹房,这一回不需要等待,圆参便直接将其带了进去。 德聪并没有炼丹,而是在那里鼓捣药材。 “咦,李存孝来了?正好,先跟着圆参,考校考校你的药理。” “德聪首座”,李存孝等他说完,才从怀里掏出玉盒。 “弟子来,是想献上灵草。” “什么灵草?你想求什么丹药?” 德聪对这样的事已经很熟悉,顺手就接过玉盒,打开一看,略微吃惊: “迷鼓?” (本章完) 第162章 161降魔胜使,挥手焚营 第162章 161降魔胜使,挥手焚营 “正是迷鼓。” 李存孝一看德聪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成了。 “五阶定心丹的主材,也只有在您手中才能发挥作用.”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 德聪拿起玉石般的朵,上面金色的蕊好似真金一般。 明明这灵草没有气味,但德聪却是轻轻翕动鼻翼,露出陶醉之色。 “年份够足,保存也很得当这迷鼓成色极好。” “我想想,上次你问过断续丹的事.你身边有人肢体残缺?” 德聪只是不擅长人情交际,但敏锐并不差半分。 自从李存孝成功天人化生后,他为了炼丹的事情,不由提起心思,将和对方相识的过程都回忆了一遍。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二人初见的情景很快倒映在脑海当中。 “正是。那是我镖局的大师兄石铁,他的左臂被人斩断,至今已经有三个月。” 李存孝连忙把石铁断臂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来之前,他还特意去看过对方,就是为了现在。 德聪这次没有不耐烦,细细地听完之后方道: “他的情况,只有断续丹才能帮得了。” “这丹药炼制不算太难,只是主材难寻,不过寺中也常有人需求,因此一直都在搜寻材料。” “这样吧,迷鼓我收下了。之后若是开炉炼制断续丹,我这里提前许你一颗,如何?” “多谢首座”,李存孝深深一揖。 换做别人,他可能还会以为这是虚以委蛇的说辞,但对方是药王院的首座。 德聪的性格,向来是直来直去,说到做到,这也是其脾气古怪,但还是能享有盛名的原因之一。 而且来之前,李存孝也不是没有了解过。 断续丹和定心丹,某种意义上都是宗门必备的战略资源。 后者是通往真形路上的一道保险,直接关系强者的培养,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前者,正如对方所说,一个武者宗门当中,少不了因战斗伤残之人。 而这个时候,只要能有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只有少数为宗门作出贡献的人能够获得,也能够极大增强门人的凝聚力。 所以断续丹和定心丹的材料,不是德聪个人在搜集,这两种丹药的主材悬赏和求购,本来就是达摩内院的长期任务。 以李存孝现在的身份,也是可以把迷鼓带去达摩内院,换成善功的。 但是既然能够直接来到德聪面前,刷一波好感,当然是不转手的好。 至于什么时候能拿到断续丹,那必然是要等待一段时间。 关于这一点,无论他,还是张力士、石铁,都有心理准备。 “咳,李存孝啊,你现在修为如何了?” 德聪收好迷鼓,忽然咳了一声。 “刚打开一条经脉。” 李存孝照实回答。如今的他已经不用藏拙,多多展现天分,才能获得更多投资。 “这么快?” 德聪这下真是吃了一惊。 他昨日在德正的禅房门口遇见,的确是发现对方突破黄庭,但最多以为其打开了一个穴位,或者两三个穴位。 毕竟天人化生后,李存孝的根基深厚,实在不是常人可比。 真气的炼化,以肉身精气、血气为资粮。 换句话来说,筋肉、脏腑的底蕴越深,突破黄庭后能转化的真气越多,能开辟的窍穴当然也越多。 可是刚突破就冲开一整条经脉,此事不说骇人听闻,那也是难得一见。 “以绝学铸就的根基,竟然如此恐怖吗?” 德聪眼底不知何时竟然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若是他有如此雄厚根基,如今又岂会被七阶丹药难倒? 可是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不错,刚突破就有一脉修为。” “什么时候你黄庭小成不,什么时候你打开三条经脉,再来找我。” “这段时间,就安心修炼,屠宰院的事自然有圆槐。还有,这些药理,都拿去看。” 李存孝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德聪塞了半人高的书在怀里,拱手都做不到。 只能无奈点头,转身离去。 等到李存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德聪才皱起眉头,一个劲地搓自己的光头。 “好个小子,这么快就已经打开一条经脉。那样岂不是不用一两月,他就能摸到小成的门槛,帮我提炼材料了?” “有这么高的天赋,哪里还能去屠宰房浪费时间,当然是赶紧给我把修为提上来啊” 李存孝当然不知道德聪的打算,只是心中暗自叹息。 虽然如今晋升黄庭之后,二阶、三阶的妖魔能提供的煞气必然减少,但蚊子再少也是肉,屠宰房的收获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好在还有梦境中的玲珑塔。如今我已经是黄庭,可以上第四层了,希望那四阶妖魔能多一些,刷新能快一些。” 如此想着,身体里又重新充满干劲。 既然没有杂事缠身,那用来修炼倒是正好。 一整个上午,李存孝都在练习火狱无间枪的第一式等活地狱。 该说不愧是上品武学,哪怕是入门的一式,其对筋骨皮肉、真气的相互配合,其要求之高与中品武学都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学习小夜叉刀法的难度,是在一颗生上写自己的名字; 那学习火狱无间枪的难度,就是在一粒生米上写一首七言绝句。 好在有金刚杵的帮助,最难的分化魔头这一步已经达成,剩下的不过是熟能生巧。 半个上午过去,李存孝已经隐隐摸到了门槛。 而到了下午,除了练枪,他也抽了一部分时间来翻阅德聪给出的药理。 有益于梦境当中东王木公打下的基础,这些书中,有一多半都是他熟悉的内容。 掌握起来不说轻而易举,那也是驾轻就熟。 而到了晚上,就是打坐练气的时间。 蓄气丹几经挥霍,如今还剩下两瓶。 平日的修炼,自然不可能像使用金刚杵时那样鲸吞牛饮。 浪费药力不说,这些蓄气丹,他也是打算留一点,作为日后战斗关键时恢复真气所用。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不知道德聪哪根筋不对。黄昏时分,圆参竟然又拿了一瓶蓄气丹来,说是首座督促其好好修炼。 李存孝被对方莫名的赠予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怎么说名义上也是丹房的学徒,德聪赐予的丹药怎么好推辞呢? 只能是勉为其难地收下,然后让圆参代为转达谢意。 晚上巳时一刻(九点)刚过,李存孝便停止了打坐,麻溜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盂兰会后的这几天,不知那金圈是有灵,知道他在准备突破黄庭,还是因为之前的几天杀得太狠,耗尽了其中蕴含的煞气。 五天当中,他都没有再入梦。 至于昨夜,他是修炼了半宿,自然也没有动静。 但如今紫炎蛇矛到手,火狱无间枪也开始修炼,过不了多久,刺史府衙和天鼓寺还要联合剿杀明教,又是一波增长煞气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必须竭尽所能增强实力。 屠宰房这一份工作暂时不能持续的当下,梦境当中玲珑塔的煞气便是唯一可观的收入。 是以入睡之时,李存孝心中满怀期待。 没过多久,他便进入梦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到再睁眼,东王木公熟悉的面容浮现眼前。 “青童”,太乙真人摸了摸胡子,神情颇为惬意。 他和契此和尚是同境界的高手,对方的离开瞒不过他。 如今那胖和尚不在,李存孝也已经突破黄庭,自己正好可以把角木蛟君功配套的燃木刀传下去。 如此,日后要引诱,不是,劝导好徒儿转修,也才方便。 如此想着,正要开口,却见李存孝嗖一下窜到自己面前,双眼发光: “爹,儿子想去玲珑塔练练手。” “这” 太乙真人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那胖和尚不在,不缺这点时间。 就让李存孝砍一会儿,杀不了几只,也就该累了吧? 宋州境内,一处山林中。 两三百个精壮汉子,在那里操演方阵,配合军鼓号令演练。 喊杀声震天,山下的村落当中,村民听见这异样动静,却不觉得奇怪。 偶尔有身穿白衣黑帽的人从山中出来遇见了,他们还会双手合十,虔诚礼赞道 “若有明使,出兴于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那些身穿白衣黑帽的人同样合十行礼。进了村子,不多时,又拉着一车车的粮食运回山中。 这赫然是明教经营的一处巢穴。 “各处粮草和练兵的事,有消息了吗?” 明教的大营里,堂主曹正浩翻阅着文书,询问下属。 “这堂主,除了前几天刘帅有传信过来,其他几位明帅,暂时还没有消息” 曹正浩闻言不由冷哼一声,“这帮人不尊号令都快成习惯了。” 大秦天下,到处是藩镇节度使拥兵自重,而明教当中,其实也好不了太多。 明教早年是朝廷和佛门的重点针对对象,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为求自保,不得不化整为零,散入各地,由此衍生出不同的支脉。 如今虽然有教主明尊出世,以无敌之姿将其整合统一,但各地的堂主舵主出身不同、地域不同,同样也是形成了诸多派系。 像是曹正浩此次奉明使李归伯的命令出征,为大军前锋,算是他自己人的就只有刘卫之。 剩下的四个人,一方面是各自当老大习惯了,另一方面,也是正在真形境界,和魔头争斗尚且腾不开,更别说动脑子了。 如此,自然是做什么都依着自己的脾性。 当初藩镇当中屡屡有兵乱,也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其中。 牙兵牙帅们本来只是骄横,但越是修炼,就越发地又蠢又坏。 “咱们此次前来,不仅是要扩大圣教的基业,把更多的兄弟姐妹吸纳进来。” “另一方面,更是要替黄王扫平入京的阻碍,这样散漫下去可不行” 曹正浩自己也是从真形境界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境界的武夫有多难搞。 “先将刘卫之那里的童男女都接收过来,这是圣教培养高手的关节,不能有失。” “堂主放心,七日前收到刘帅来信时,队伍便已经出发,如今应当是到了州城附近了。” “哼,白香山大秦都快亡了,还在做守户之犬,妄图违逆大势,与圣教为敌。” 曹正浩面露不屑,若非对方养着几千精兵,更有天鼓寺德正为其撑腰,自己早就发兵打过去了。 “等降魔胜使一到,这些人都得死” “是吗?我只怕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耳边忽然想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曹正浩心里一惊,浑身真气立刻便要透体而出。 但下一刻,一只胖乎乎的手按在了额头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浑身上下一动也不能动。 四周似乎一下子从白天到了黑夜,曹正浩惊骇欲绝,好似一下回到了小时候,逃荒时一个人走在乡间夜路。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又冷又饿,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四五十年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身不由己的滋味。 “呼!” 好似溺水之人得救,眼前恢复光明的瞬间,曹正浩忍不住剧烈地喘息,却只吸到滚烫的一口烟尘。 他茫然四顾,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齐整的大营,而是一片熊熊燃烧的营地。 哀嚎、断肢、焦黑的皮肉、开裂的土地 眼前所见的一切,好似一副地狱变相图,他一瞬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修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看着身旁白胖的大和尚,瑟瑟发抖。 “前前辈” 契此和尚不为所动,对着眼前堆得高高的一堆箱子清点着: “两百六十瓶丹药他娘的!一半多都是人肉丹,真该死!” 曹正浩惊骇欲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脑袋便如同西瓜一样炸开。身躯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可恨,枉费我许多功夫,才从深山中找到着四个明教的老巢,也只搞到些蓄气丹” “其他高阶的丹药,却都是些害人的毒丹,没法给我那徒儿用。” 契此叹了口气,心中有些郁闷。 而曹正浩如果还活着,听了这话或许会欣慰一些: 原来不是明帅们不听号令,而是都已经死了,当然没人传递消息。 “罢了罢了,有了这些,至少也够李存孝打开十二正经。” “奇经八脉.等他圆满了再说吧,也不知火间枪入门了没有?” 胖大和尚随手一抓,绵延几百米的火焰尽数被他收入手中,化作一条火焰巨蟒。 细看之下,里面似乎还有无数恶鬼在哀嚎挣扎。 “对了,方才这妖人提到州城那边,我记得是还有一个明教的营地” (本章完) 第163章 162角宿斗杀,燃木成刀 第163章 162角宿斗杀,燃木成刀 玲珑塔。 深紫色的火焰飞舞跳跃,闪烁火光当中,李存孝舞动一丈三叉戟,在两只妖魔当中辗转腾挪。 两只妖魔,一只似蛟蛇,一只似虎,速度极快,甚至能短暂腾空。 云龙风虎,呼啸风声和灰色云气交错,间或有紫色火焰的三叉戟破开阴沉。 太乙真人的手紧紧捏着胡子,看着场中交战的一人两兽。 自从七日前李存孝突破黄庭之后,每天又开始雷打不动地进入玲珑塔刷怪。 实力增强之后,三阶妖魔更加不是李存孝的一合之敌,在后者癫狂屠戮之下,不出四五日,第三层的三阶妖魔便被屠戮一空。 随后,对方立刻进击第四层。 前几日单杀四阶妖魔成功之后,今日竟然要以一敌二。 太乙实在搞不懂,为何李存孝会对与妖魔厮杀有这么大的兴趣。 可是以照骨镜观测,对方的心境仍旧澄澈如同明镜,并没有一丝一毫受到煞气污染的样子。 除了感慨一声天生战神,也实在找不到别的话来说。 玲珑塔中,太乙真人拥有绝对的掌控力,所以他紧张的并不是李存孝会受伤。 而是对方的修为一日千里,七天过去,竟然又打开了一条经脉。 契此若是知道,必然欣喜不已,但太乙却有些紧迫。 无他,对方在佛门功法上进步的越多,转修的意愿和困难也就越大。 “不能再等了。角木蛟的大药送到了三郎手中,但他显然是不怎么心动。” “转修功法还要从长计议,但后手却必须早早埋下。” 正如此想着,第四层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低头看去,只见李存孝浑身筋肉贲张,象牙白的肌肤下,经络好似金线,散发莹莹光辉。 血玉般的焰摩真气流入蛇矛,枪尖紫炎幻化的三叉戟顿时狰狞舞动,化作巨蟒,一口将两只妖魔吞入腹中。 黄庭境界,直到打开第七条经脉之前,都只能以真气护体,无法外放。 然而魔宝的强大就在此处,能够提前做到武者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两只妖魔落入巨蟒腹中,一开始还想挣扎。 然而李存孝早有所料,一股特殊调制的真气顺着紫炎蟒蛇灌入其中,好似无数细小的莲瓣。 那两只妖魔忽然发出惨嚎,其体内的力量似乎不受控了一般,狂暴的血气好似一只发情的公狗,鼓起巨大的凸起,在其皮下疯狂乱窜。 那两只妖魔吃痛之下,双目血红,完全失去了理性,最后甚至互相厮杀起来。 如此狰狞恐怖的画面,像极了等活地狱当中的景象,这正是李存孝这几天除了修为提升外最大的收获。 《火狱无间枪》,终于是入门了。 一般来说,妖魔的实力胜过同级武者,以一敌多是寻常之事。 但是作为充斥煞气的凶类,这些畜生没有智慧可言,换而言之,就是更容易受到挑拨。 以李存孝现在对《火狱无间枪》的造诣,要想把眼前的一幕复刻到同级武者上还有些困难。 可若是用来对付妖魔,反而要轻松得多。 也就是说,只要真气足够,他便可以分化出两条、三条乃至更多的紫炎大蛇,让这帮妖魔自相残杀,最后自己轻松收割人头。 但是即便三天前靠着金刚杵再度打开一条经脉,如今以一敌二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且比起第三层,第四层的妖魔数量也是肉眼可见的下降,一百头都不到。 按照自己的速度,一个月都不用又要杀光。 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玲珑塔的“规律”他也算是总结出来一些了。 层级越高,妖魔等阶越高,数量越少,刷新越慢。 “就不知道这第四层的四阶妖魔,能不能跟上我晋升的速度。” 两只妖魔轰然倒地,李存孝心神之中,金刚杵上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增长,最后尽数收敛,点亮了一对摩羯爪。 又是一次破障机会到手。 嘴角不自觉翘起,收获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眼前场景变化,显然是太乙真人将自己移出玲珑塔。 煞气的收获不能更多,还有一点便是对方严格控制着自己的战斗时长。 三分之二的时间学炼丹药理,剩下的才是战斗,而且每天杀不到三只,便要离开玲珑塔。 按照那位东王木公的说法,武艺是枝叶,修为是根本,保持战斗不会手生就可以了,不必舍本逐末。 实际上是太乙不想三天两头地去抓四阶妖魔。 邻近州城的高阶妖魔都被德正抓到了羯磨山上囚禁看押,散养的实在不多。 可要是让太乙跑远一些,他又不愿意——好不容易契此这个贼秃出门不在,自己最近才能延长夜里入梦的时间。 要是自己离开个半天一天,李存孝直接被契此带走了怎么办? ‘转修的事不能再拖了。’ 太乙念及此处,信手一挥,云气便将二人托起,直到青华山凌霄之上。 李存孝在现世负担不起风火轮的消耗,梦里却是玩过不少次凌霄飞车了,是以也不紧张,只是有些奇怪。 以往在玲珑塔结束战斗之后,基本上就到结束的时候。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青童,你的《角木蛟君功》练得如何?” 梦境中除了煞气,尽皆虚假,李存孝当然也练不成功法,闻言正要睁眼说瞎话,忽然又想起近来的困境,转而开口道: “进展顺利,如今已然开辟一条经脉.只是真气不足,无论修炼战斗,都有些捉襟见肘。” “父亲神通广大,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太乙真人不禁一笑——他就等在这个地方呢。 “青童,你娘信佛,你自小也学了些佛门武艺傍身。” “不过既然转修了道门真功,那道门的武艺也不能落下。” 说着,手指一点,青碧色的真气便凝结为一颗种子,飞入李存孝的眉心。 无论看过多少次,每每看到对方这样随手传法,后者心中都忍不住惊讶。 将一门完整的武学塞进别人的脑子,这样的运用,已然是涉及到神魂。 来不及细想,一门名为《燃木刀》的武学便在脑海中展开。 “这门《燃木刀》,是角木蛟的配套武学。” “苍龙七宿当中,角宿为龙角,乃斗杀之首冲,故多凶。” “在七曜属木,以蛟象征,故称角木蛟。” “木行本来是生生之气,所谓燃木成刀,反其道而行之” “草木枯朽灭绝之气,却是一股摧折生机的猛毒。” 李存孝短时间内,快速将这门武学浏览了一遍。 该说不愧是和上品功法配套的上品武学,精妙独到之处,不亚于《火狱无间枪》。 “可是这和真气不足有什么关系?” 李存孝忍不住问道。 “黄庭境界,说是开辟经脉,但实则也是重修脏腑,夯实根基的一步。” “你有没有想过,脏腑和经脉,到底是在修炼什么?” 太乙真人娓娓道来,循循诱之: “十二正经,手三阳三阴,足三阳三阴” “阴阳之中,又囊括五脏六腑,五行生克” “什么是阴阳?什么是五行?” 李存孝还没来得及开口,太乙真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无极而生太极,太极分化两仪,阴阳造就五行,五行便是天地!” “五行者,木、火、土、金、水。” “木为少阳,火为太阳,土为太极,金为少阴,水为太阴,这是阴阳变化消长之理;” “木为春,为东方;火为夏,为南方” “土为季夏,是阳与阴转化之枢机,乃是中央正位。” “金为秋,为西方;水为冬,为北方。” “看到了吗?五行便是四季四时,五行便是五方正位。” “上下四方,往古今来,时空宇宙,莫不在五行之中,阴阳之内!” “时空本就一体,人身乃是小天地!” “脏腑炼五行,黄庭炼阴阳,真形境界,二心竞斗,便是在决出人身小天地的主人。” “天地有主,接下来,才是武道天梯,大道起始.” 李存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满打满算,他习武至今不过一年而已,练功搏杀都不在话下,可说起底蕴,无疑是差了很多。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便是真实写照。 然而太乙真人一番话振聋发聩,几乎是将通向真形的路径指示得明明白白。 就算是德正,也未曾讲明修炼之所以修炼的根本道理。 “被老道镇住了吧,小子” 太乙真人心中暗爽,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拉回了话题: “.所以说,你言真气不足,其实并非真气不足,而是五行不全,天地有缺。” “修木行功法,就只炼木行武学?这只是狭隘之见。” “《乙木青龙真典》乃是取法苍龙七宿的绝学,五行阴阳无不具备。” “你如今肝木不足,真气匮乏,自然要以肾水来补。” “何时等你将燃木刀练好,为父再传你箕水豹对应的上品武学,以水生木。” “届时哪怕你只有一脉的修为,也能拥有双倍的真气,种种妙用,你练了自然体会得到。” “所以这燃木刀,可要多心思啊” 太乙真人意味深长。 他也是从气血一步步修炼到今天,当然知道初入黄庭的武者会遇到哪些苦恼。 而真气不足的对策,就隐藏在转修道门功法的后手当中,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而李存孝此时却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东王木公的眼神,有些不对。 明明是过去的影子,此时却像是把自己看穿了一样。 这不是第一次了。 李存孝偶尔会有种错觉,好像对方能够看到李青童这层外表下,自己的真实情况一样。 方才的一番提点,甚至有种对症下药的感觉。 就好像东王木公不是记忆中的残影,而是仍存于世 李存孝眼前光影变化,再睁开眼,已经是在禅房醒来,窗外隐隐泛起鱼肚白。 “无妨,就算对方是某种执念所化,有金刚杵在也没什么可怕,不要自己吓自己” 自我开解几句,他想起方才梦中的一番话,忍不住拿出藏在房间里的角木蛟大药。 燃木刀是从属道门真功的武学,隶属佛门的本尊哪吒未必分化得出来。 服用大药,法子虽然传统,但却能省下一次破障。 这门武学厉害,招式却不多,就是一招燃木刀。 与其说是一门武学,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转化真气的法门,能将生生之气转化为衰败之气。 不同于普通真气造成的伤害,被燃木刀攻击留下的伤口,几乎不可愈合,因为那一部分受损的肌体是直接被燃木刀给“杀死”了。 “好霸道的武学,不愧是斗杀角宿,凶戾至极。” 李存孝把玩着木质的小角,内里隐隐有液体流动翻滚。 他准备学习这门上品武学。 东王木公的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 提升修为是当前大事固然不假,但与其再开一脉,不如再得一眷属魔头,以木生火。 否则即使三脉打开,自己也还是黄庭入门水平,真气的涨幅并不大,倒不如看长远些。 而且就算说近处,首先燃木刀是武学不是根本功法,不会和《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发生冲突; 其次这门武学实则是一种转化真气的技巧,完全可以配合《火狱无间枪》一起使用,威力必然会更大,之后和明教作战,也能提高战力。 战力强大,才能从那帮妖人身上获得更多的煞气。 煞气越多,实力越强;实力越强,煞气越多。 这是一个正向循环,前期的投入必不可少。 一念至此,李存孝便开始清点家当。 原本是两瓶蓄气丹,突破黄庭时用了一瓶,修炼《火狱无间枪》又用了一瓶。 只不过郑延昌代表刺史府衙又赠送了两瓶,德聪那日也赠送了一瓶。 这七天修炼,无论是积蓄真气还是修炼火间枪,为了提高效率都没少嗑药。 所以到最后,手里还剩一瓶半,十四五颗蓄气丹的样子。 “不够用啊.” 李存孝皱着眉头,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钱如流水。 一瓶蓄气丹,可就是一万两银子! “师弟.” 屋外忽然传来圆光的呼唤声,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开门,眼底隐隐露出喜色: “师兄,是不是有明教妖人的消息了?” 圆光看着摩拳擦掌的李存孝,点了点头: “找到魔教的营地了。今夜我们便星夜行军,与城卫突袭敌营!” (本章完) 第164章 163木蛟火蛇,气盛江河 第164章 163木蛟火蛇,气盛江河 “经过斥候查探,那帮魔教妖人的情报基本已经清楚了。” 天鼓寺菩提院中,德正高居上首,其他一堂三院的首座尽皆在列。 和刺史府衙合作剿灭明教妖人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是住持嘴巴上下一碰就决定。 哪怕不会有人反对,但涉及派遣弟子、调动僧兵,肯定要一起通个气。 “明教妖人自五明子、五明使之下,以天梯境界的堂主为最高。” “而第五境真形武者,其情志疯癫,人魔交斗,无法正常处理事务,都是放入军中为帅。” “那处妖人营地,修为最高者只一个明帅刘卫之,再就是有五个黄庭境界的坛主。” “此次府衙是由郑长史带队,以防万一。城卫军既出,我们天鼓寺也不好喧宾夺主。” “圆光,李存孝” 二人闻言上前,“弟子在。” “你二人随军剿杀妖人,万事以保全自身为最上。” “除此之外,再派十名脏腑境的达摩院弟子,人选就由道元首座来挑选吧。” 德正一一安排,众人都无异议,类似的事倒也不是第一回了。 倒是李存孝,盂兰会结束这才半个月不到,已经是突破黄庭。 几位首座在交谈之时,不由连连侧目,心中生出许多猜测来。 对方说是药王院学徒,可是众人这些日子去打探,又全然不见其人影。 最后才得知,对方竟然是德聪供着蓄气丹,在专心修炼。 如此待遇,实在让人咂舌。 那个脾气古怪不近人情的德聪,什么时候会如此关照晚辈了? 眼神不住在德正、德聪、李存孝三人身上扫过,可惜,什么答案也看不出来。 临时小会散去,道元去挑选此次同行的十名弟子,李存孝则由圆参领着去领甲胄物资。 对于黄庭武者而言,一般的铁甲和皮甲自然是聊胜于无。 包裹真气的一击,足可摧金断玉,寻常货色禁不住一击。 而魔宝的炼制,步骤繁琐,最要紧的一步,是引出材料中的魔性煞气,生成魔头。 此后只要不断杀戮,鲜血喂养,自然可以慢慢成长。 而若是没有炼器师,那省略孕育魔胎的步骤,只要能恰当利用妖魔材料的特性,所锻造的兵甲其实也合用。 因此,天鼓寺当中虽然也办不到人手一件魔胎,但是搞些妖魔血淬火的上等货色还是办得到的。 李存孝领到的就是这样一领皮甲。虽然说是皮甲,但其实是把妖魔皮革分裁为甲片再连缀,款式和一般的札甲没有什么不同。 其用混合了七种妖魔血调制的大漆覆盖,成型之后,重量很轻,不过一二十斤,但防御力之强,甚至能抵挡床弩。 而且因为上面特殊的漆面,在短时间内遇到火焰和腐蚀性的毒液,是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是战斗过后,还是要重新补充漆面,否则效果就会下降。 虽然保养起来有些麻烦,但是胜在可以普及,造价比起魔宝更是低廉得多。 李存孝在禅房中简单试了一下,如果要给出一个评价,那天鼓寺的这些特制甲胄,还是要比崔家兄弟从魏博藩镇带出来的要强一些。 不过也强的有限。 “什么时候能搞一件魔宝级别的甲胄就好了。” 卸下甲胄,李存孝没有浪费时间,将木质小角似的大药拿了出来。 为了避免大量调兵引人瞩目,天鼓寺和刺史府的计划是夜袭。 但实际上,黄昏之前,众人就要分批次悄悄出城,入夜后急行军。 因此午时之后,天鼓寺弟子们就要出发。 而在出发之前,李存孝要学会燃木刀,再强化一波,方便之后在明教战斗时收割煞气。 木质小角拿在手中,微微仰头,把角尖的位置对准嘴巴,手指一搓。 咄地一下,小半截木角被捏断,碧绿色的药液好似丝线,滑入口腔。 不同于第一次吞食虎虫的诡异口感,这角木蛟的药液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甚至有点像是发酵的果酒一般,酸酸甜甜,十分清爽。 但李存孝没有分心,而是按照燃木刀秘籍当中记载的图谱观想角木蛟。 精粹的药力在体内流淌,却一点不分散,就好像肉身难以消化似的,最后竟然像是流入了丹田之中。 伴随着李存孝的观想,汇聚好似一颗玉珠的大药微微波动、拉伸,好似从一堆液体在朝着固体变化。 碧玉珠子渐渐变成碧玉柱子,其上面渐渐有了鳞片和肌肉的轮廓,有了头尾和四肢的分别。 李存孝“看”着角木蛟成形,心底难免感到惊讶。 以前每次行诱魔法,他都是吃尽了苦头,肉身种种异变不说,精神上也会受到极强的负面情绪冲击。 也是靠着金刚杵加持,才能无惊无险地走到今天。 然而直到此刻,独角蛟龙的身形都已经勾勒得近乎完全了,李存孝却并没有太多不适。 是因为这大药出自东王公之手?还是因为自己天人化生之后,无漏清净,对于煞气和负面情绪的抗性也增加了? 正当他这般思索之时,本尊哪吒的脚下,赤鳞大蟒忽然睁开双眼,吐舌嘶嘶,体内唯一的一座等活地狱熊熊燃烧起来,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叫声。 而同一时间,角木蛟同样睁开双眼,散发出一种凶戾之意,扭头直接便和赤鳞大蟒争斗起来! 李存孝胸口一痛,嘴角溢出鲜血。 好在金刚杵适时放光,本尊哪吒皱了下眉头,脚下的大蟒便停止了攻击。 而角木蛟也似乎被震慑,只是不住盘旋,吞吐血气,很快就有一股柔和的木属真气朝着全身扩散。 李存孝不禁叹了口气,他大概知道为何佛道不能兼修了。 以主尊驾驭魔头的法子当然能增强武者的实力,夯实根基,但是每多一个魔头,失控的风险当然也多一分。 尤其是黄庭境界魔头,更非脏腑境可比,各自争斗之时,吞吐血气转化真气,若是不加控制,武者体内能被打成一片废墟。 这也是为什么说佛道不能双修,因为两者的魔头,体系便不同。 如哪吒本尊,可以轻易分化夜叉、罗刹、毒龙、阿修罗,他们由于都是本尊魔性的分化,不易冲突。 而像是角木蛟,其并非本尊魔性的分化,而是以诱魔大药重新召来的魔头,弱的时候还好,一旦强大起来,必然会与哪吒争夺正位。 如今二者的现状,便初见端倪。 但是李存孝并不打算此时去冒险尝试供养两座本尊,因此角木蛟不能独立存在,而必须成为哪吒眷属的一部分。 心中一动,金刚杵对于双方的镇压略微松弛,二者顿时再度出现争斗的趋势。 李存孝并不心急,在双方即将碰撞的时刻,再度收紧。 如此这般收紧放松,不断试探二者结合的极限。 如此过了足足一刻钟,此时赤鳞大蟒和头生独角的青碧蛟龙已经相互缠绕在一起,被本尊哪吒践踏在足下。 “就是现在,金刚杵,破!” 清凉之气流淌,化作甘霖落入独角蛟龙的身体。 霎时间,好似春回大地,蛟龙的身躯竟然发生了木化,一节节躯体上长出根系、枝叶乃至于是朵。 画面有些诡谲,但又有一种异样的生机勃勃。 李存孝福至心灵,撤去金刚杵的镇压。 然而这一次,火蛇木蛟却没有再度兴风作浪。 只是在细微之处,叶生长,又被火焰吞噬,丝丝缕缕的烟气盘旋,被本尊吸入后,吐出的焰摩真气赫然有了些许不同。 随着金刚杵上的金光尽数化作碎金散去,木蛟的身躯不断成长,而与其交缠的火蛇竟然也是在一同茁壮。 二者斗争中又相统一,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木可生火,而火摧折木,却又不至伤及根本。 在这样的轮转之中,体内的真气好似遇到一场好雨,水涨船高。 明明李存孝如今还是打通两条正经的修为,但其体内的真气却在不断增加,直到翻了一倍才终于停止。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他虽然是黄庭入门,可实际上已经拥有了相当于黄庭小成境界的真气量! 如果说以前他体内的真气不过是一条能生出泥鳅小虾米的小溪,那如今便是能容纳鱼群的河水! “啊~~” 焰摩真气在体内流淌,头皮发麻似的快感再度涌上心头,李存孝忍不住舒服地发出叫唤。 木蛟火蛇达成平衡之后,无需他再分心镇压,真气自然源源不绝,效率比起之前何止翻了一倍? 之后再修炼或是对敌、练功,效率都能提高不少。 “至于这燃木刀真气” 李存孝眼神一瞥,看到禅房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细的树。 夏日之中,正是碧绿盎然,树上蝉鸣称得上聒噪。 心中一动,燃木刀的特殊真气自丹田送到指尖,轻轻戳在树干上。 恐怖的景象出现了。 树干上没有任何伤口,但以手指为圆心,一抹灰白色开始向着四周扩散。 灰白色蔓延过的地方,树干里的水分迅速蒸发、枝叶变得枯萎、碧绿变为焦枯的黄色,最后碎成粉末。 即使李存孝及时将手收回,这棵树上,一半的躯干却还是焦枯灰败,叶子稀稀拉拉落了一地,另一半却还是青翠欲滴,诡异至极。 咄咄咄咄咄. 知了的尸体落了一地,李存孝好奇地拿起一个在手中摊开,发现其好像下油锅炸了一遍似的,又焦又酥。 轻轻一捏,便成了一堆渣子,内部都好像中空了。 “这么厉害?” 暗自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对死物使用,树和知了又不会反击。 黄庭武者都有真气护身,届时燃木刀的效果肯定不会有眼下这般。 不过能将燃木刀附着在火间枪上使用,等于是同一时间,使用两种武学,爆发力大大提高。 “就是主动制造这种真气,消耗不小,毕竟双份武学也就是双份消耗。” “平时,还是将角木蛟作为本尊的真气充电宝来使用更好。” 李存孝思忖着,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穿戴好皮甲,外面罩上僧袍,与圆光会和。 达摩内院这次同样挑选了十个啊脏腑境的弟子,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哪怕是有圆光和郑延昌带队,毕竟是要上战场,刀剑无眼,敢来的都是有胆量有实力的。 不过这帮人看到李存孝之后,不约而同地都露出敬畏之色。 哪怕对方从未来过达摩院,但人的名树的影,李存孝力挫会善寺真传普宁的事早就传开。 如今更是此次行动中,天鼓寺唯一派出的黄庭,众人忍不住便要多想。 “我倒是也算一号人物了。” 李存孝见状只是笑笑,注意力全在圆光身上。 这一次,是否有机会一睹真形境界的金刚明王身呢? “刘帅,曹堂主派人来了。” 张朴站在大帐三步远的地方,小心禀告。 听得此言,帐中的呻吟逐渐急促高亢,最后归于平静。 刘卫之这次终于披上了一件白衣,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来得真是慢啊,再不来,那些童男女我就自己收用了。” “反正我如今是住定,再迈出一步,便是出定,能够触及天梯。” “都是为教中做贡献,分什么你我.你说对吗?” 张朴讷讷无言,心里把自己骂的半死。 原本逃出生天时还有几分喜悦,谁曾想陪在刘卫之身边这几天,却是比潜伏在城中的日子更加难熬。 面对天鼓寺和刺史府衙这两对手,虽然失败之后也是死,但是要不然事情败露,要不然技不如人,总有个说法。 然而这些明帅,喜怒无常,放情纵欲,做什么全看自己心情。 虽然没有杀人,但在他们身边,就好像枕畔睡着一只老虎,不可理喻,不可揣测,随时都可能被吞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实际上就是真形武者的特征,二心竞斗,显露于外,时而为人,时而为魔。 张朴大气都不敢喘,陪着刘卫之接见了曹正浩派来的使者。 对方也不过是黄庭境界的坛主,见了刘卫之同样小心翼翼,提出要带走这一批童男女。 刘卫之不耐烦地让人去办,随后又催促对方,询问曹堂主何时起兵。 天天憋在这里,他心中十分不畅,魔念难压。 “又是个半人半魔的疯子,魔教妖人,不肯苦心修持,只爱邪门歪道。” 大胖和尚不知何时走到了营帐之外,冷哼一声,手掌中就有一条火蛇窜出。 “这里便是最后一部分余孽嗯?” 远处烟尘冲天,隐隐马蹄踏地,好似有一支军队正向此处进发。 浩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明教众人的警惕,望楼上的人手搭凉棚,等看清那飞扬的旗帜,顿时色变: “官军来啦!!!” (本章完) 第165章 164破敌 第165章 164破敌 “哦,看来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郑延昌身下高头大马,毛色纯黑,眼神灵动,一见不凡。 赤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但却不是累的,李存孝不得不紧紧夹住马腹。 发情了是吧? 郑家世代高门,族中出过不少高官显贵,就算有天马血裔,也不足为怪。 “郑长史以为该如何破敌?” 面对这位州城的二把手,圆光态度很是谦和,毕竟这次行动还是以官府为主。 但其询问对策,实则也不过走下过场。毕竟魔教妖人不过一二百之数,他们却有四百精兵。 更别说郑延昌本人,更是第六境的大高手。有他坐镇,很难发生什么意外。 此次剿杀,根本就是十拿九稳,可以说是手拿把掐的功绩。 “早就听说天鼓寺金刚夜叉明王身的厉害,那贼帅刘卫之,便拜托圆光法师。” “至于剩下的那些坛主,就看苏参军和李三郎的,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实际上若是郑延昌出手,赢得还会快些,但乱世将至,为了以防不测,城卫军自然也要练兵。 而且此次出战,对于一应香主、堂主都开出了赏格。 他若是大开杀戒,那别人就只能空手而归,这就显得不会做人了。 本来特意邀请李存孝,就是有帮对方捞功勋,拉近关系的想法在里面。 互相帮忙,情谊才会深厚;一个劲的示好,只会让人看轻。 至于奖赏所需的物资,自然是从此战的缴获中抽取。 一石二鸟,有何不可? 眼看明教那边已经发现了城卫军的踪迹,郑延昌当即号令全军加速,围三缺一。 战鼓隆隆,旌旗飘扬,尘烟滚滚。 四百人的城卫,气势却颇为不凡。 这些人当中,最低也是拿捏气血,日日脱产训练的战兵,远非明教兵马可比。 双方接触不久,明教一方便开始溃败,朝着营寨当中逃窜。 而圆光见状,只是以手刀在空中虚划,青色的真气便压缩成一道巨大的月牙形风刃,轻易便破坏了营寨的大门。 李存孝还记得当初走镖时,偷袭八王匪的营地,当时他刚晋升筋肉不久,为了避免被高手埋伏,放火烧营,才逼出了两个小头目。 然而如今,看着闲庭信步,轻而易举便攻陷营寨的圆光,心中震撼的同时也不禁思考。 高级武者,尤其是拥有真气之后,其破坏力早已超出凡人的界限,以一敌百不过等闲。 而前几日,东王木公的一番话,更是直指武道根本。 人身小天地,真形降魔以为主宰,然后是否便要联通宇宙大天地? 若是武者到了那种地步,举手投足,有天地之力加身。 移山填海,破城灭国,那军队的意义,便只剩下对内镇压叛乱了? 崔家兄弟和石铁曾经展现过合击之术,那是否军中还有能汇聚千人、万人力量为一体的秘术? 龙雀刀轻鸣,血玉般真气附着于其上,李存孝挥刀过处,人体脆弱的好似豆腐,轻轻一碰便四分五裂。 蛇矛毕竟是中品魔宝,威力大,消耗的真气也更多,干脆就背在背上。 找到那几位坛主之前,对付筋肉、脏腑武者,龙雀刀足以,还能节约不少真气。 “好犀利的刀,这李师弟平时没看他与人动手,但砍杀起来,却是老练得很” 圆光并未过多停留,只看了一眼,便冲入大营中最显眼之处,声若洪钟: “贼帅何在?!” 轰!!!! 话音未落,大营中的某处营帐忽然炸开,十几名城卫军的身躯被爆发的金色真气轰击倒飞,手脚断裂,洒出数条血线。 正在厮杀的李存孝瞬间察觉,回头一望,不禁骇然。 只见那烟尘当中,一尊足有三米高的牛头人缓缓起身。 其上身赤裸,下身黑色的甲裙护住了要害,看其真气灌输下光芒闪烁,且能随着身形变化自动调整适应,显然是一件魔宝。 硕大牛角之下,双眼血光散逸,手中两把骨朵锤,棱角之上血迹斑斑。 “天鼓寺,刺史府我还没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刘卫之口中咆哮,其身躯虽大,动作却毫不迟钝。 话语间,金色的真气护住体表,好似镀上一层金身。 脚步一踏,地面上甚至产生裂纹,只听得雷鸣般的一声巨响,眨眼间便已经跨过了百米,一道金色的流星锤直直飞向圆光。 所过之处,劲风甚至吹得军士们都东倒西歪。 “只是真气外放,不曾化形?看来我是高估了你。” 圆光只是冷笑,下一刻,他的身体也迅速膨胀,一抹墨蓝色从眉心朝着全身扩散,头发却好似火焰一般燃烧蓬勃。 獠牙利齿,三米多高接近四米的夜叉半身着甲,手里拿着一柄粗大的金刚棒。 随意一挥,那金色流星锤便轰然爆开,周围几个营帐里的明教教徒瞬间炸成一地碎肉。 狰狞忿怒之中,又有几丝庄严和慈悲之意,比起刘卫之那全然妖魔的作态,圆光的真形显然要更胜一筹。 只差再多出几个手臂,便和寺庙中供奉的明王相差无几了! “我的乖乖”,李存孝看着两尊巨人搏杀,音浪和气浪环形扩散,方圆十米内都无人敢于靠近。 “原来所谓真形,是这个意思,比起筋肉、脏腑,这才真正是化身神佛妖魔,从此非人了。” 眼神一瞥,发现远处的郑延昌仍旧带人围着营地,老神在在,心知不会有什么意外。 脚下踏云履上银光闪烁,一时间涌动的人潮中,只看得到一条银线,好似灵动仙禽,自在穿梭。 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血浆和断肢,于空中俯瞰,好似一条赤蛇蜿蜒爬行留下的轨迹。 “不对劲,这些黄庭境界坛主怎么都不见踪影?” 找了片刻,李存孝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只有同境界的武者,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煞气,坛主们是他此行最大目标。 而且另一方面,排除掉这些坛主全部临阵脱逃的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人在发现官军到来后,护送更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是从各地搜集来的童男女吗?生死存亡之时,明教的人还顾得上这些?” 方才转了一圈,他同样没发现此次要营救的孩童的身影,因此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是这样的话” 随手将一个从背后偷袭的明教教徒砍杀,嘈杂的战场之中,李存孝强逼自己放空心神。 风伯啼叫,无形的风流掠过指尖和鼻翼,带来纷繁复杂的消息。 当下的营帐当中,到处都是点燃的营帐、破碎的肢体、从肚子里滑落的脏器、便溺、鲜血、脑浆. 他竭力地排除这一切干扰,去寻找相对“干净”的那股味道 “找到了!” 李存孝金瞳放光,整个人如一阵狂飙,在半空中疾驰,犹如滑翔一般。 银色的飞鹤在双足下托举,沉闷的鼓响在空中震荡出肉眼难见的气浪。 辗转之下,李存孝很快来到一处营帐前,比起厮杀惨烈的战场中央,这周围的人诡异地有些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存孝感觉无论城卫军还是明教徒,都有意无意地在远离这里。 “开!” 害怕伤到帐篷里的人,李存孝只是在刀上附着真气,轻松将厚实的营帐撕开。 然而眼前障碍去除之后,里面却是空空荡荡。 李存孝眯着眼睛上前,鼻翼又动了几下,一脚将用作伪装的地毯踢开,眼前立刻出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那股不同于这些厮杀汉血汗臭味的味道,就在这里面。 “找到了” 李存孝没有贸然下去,但是站在洞口,靠着风轮带来的气流,他也能大致掌握内部的情况。 里面有一百来个微弱的呼吸,应该都是被下药晕了过去。 除此之外,没有敌人的踪迹。 “一百三十人和郑延昌说的失踪孩子的数量大致对得上。” 心里刚松了一口气,李存孝忽觉背心发寒,汗毛倒竖。当下毫不犹豫,脚下雷鼓鹤鸣,整个人一蹦三丈高。 视角变化,一眼便看到三个明教徒打扮的汉子从他原本的左、右、后三个方位同时偷袭。 轰地一声,真气交击炸开气浪,三人不约而同地后撤一步,脸上惊怒,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对方能够躲过这一击。 “三个坛主偷袭我一个,还真给我面子。” 李存孝杀机暴涨,毫不犹豫收刀入鞘,拔出背后蛇矛。 真气注入,紫色火焰升腾流动,在枪尖汇聚成散发高温的紫炎三叉戟。 踏云履银光闪烁,空中借力,已经突破三米的大枪抡出一个紫炎飞轮,将欲要追击的三人砸飞数米。 “这么年轻就能有这般战力?!” 三位坛主握住兵器的双手都在隐隐发麻,对方的棘手超出了预料。 双方混战,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武者,想要带这些童男女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能带走一些,只怕都要有三分之二折在这里。 因此,刘卫之用他还算聪明的脑袋,给出了一个靠谱的办法: 对方若是要救人,必然会找到此处。几位坛主守在这里埋伏,最好是能守株待兔,将天鼓寺和城卫军当中的黄庭武者全部干掉。 到时有刘卫之牵制对方的真形武者,才好带人撤退。 可是计划赶不上的变化,等坛主们发现郑延昌这位州城的二把手也出现在此处,一切的计划就都失去了意义。 而李存孝更是在混乱中直接锁定了此处,而非是在战斗进入僵持时靠人力地毯式推进。 年轻的面容加上僧袍,三人顿时认定,此人必是值得擒杀的对象,说不定还能借此要挟离开。 然而. “来得好,你们三个正合适到我的地狱中走一遭!” 木蛟火蛇,交缠嘶鸣,源源不断的真气好似河流,充盈丹田,流入两条手经。 霎那间,三叉戟上,紫炎形成的锋刃忽然燃烧扭曲,化作三条大蟒,伴随炸开的火焰,迅猛扑向三位明教坛主。 “真气化形?!他是黄庭大圆满?!” 有人勃然色变,也有人看出端倪: “不对,这气息,他分明还没有黄庭大成,连真气外放都做不到,更别说打开奇经八脉” “是魔宝!他必定是靠着魔宝才做到!” 三人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随后,贪婪和杀机顿时高涨。 面对气势汹汹地三条紫炎大蟒,三人身上,金色的护体真气亮起,其中一人更是将手一推,劈出磨盘大的一道金色掌印。 “两个黄庭小成,一个大成?” 李存孝虽惊不乱,毫不犹豫地催动燃木刀,木蛟怒吼,身上鳞甲熊熊燃烧,一股灰败之色融入焰摩真气,使其从鲜红变成了暗红。 真气一变,三条大蟒的紫色越发深沉,瞬间冲破了金色掌印,一口将三人吞入腹中! “啊!!!!!” “我的真气,我的气血,怎么会?!” “小畜生!你做了什么!!!” 等活地狱的扰乱之效瞬间发作,三人体内几乎是瞬间陷入暴走,紊乱的气血和真气互相冲击,一口逆血噗一下喷出化作血雾。 “果然,削弱身体控制已经是极限。武者毕竟不是妖魔,而且境界越高心智越坚韧,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有些不现实。” 李存孝看着僵硬不动,浑身上下时而鼓胀时而收缩的三人,骇人的景象,好似随时都会炸开。 以一敌三,这样的战绩,已经对得起火狱无间枪上品武学的威力。 换做修炼燃木刀之前,他的真气可不够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如今,他不仅可以靠着燃木刀和等活地狱迭加,让三人体内暴走无法行动。 右手握枪维持输出的同时,甚至左手还有余力拔出龙雀刀。 血玉般的焰摩真气涌入,赤金刀环上,碧绿的双眼都染上了一抹血色,好似跳动的火焰。 火焰和旋风化作龙卷,在刀身上旋转,从一尺扩大到三尺,再从三尺扩大到一丈。 三位坛主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绝望似乎都要满溢而出——一个黄庭小成,哪来这么多真气啊?! 李存孝缓缓将刀举过头顶,已经达到四米的火龙卷吸引了无数目光。 圆光粗大深蓝的手掌一手抓着震惊中不忘挣扎的硕大牛头,与骏马上的郑延昌一同将视线投来。 银光闪烁,长刀下劈,火焰混杂龙卷,呼啸着,淹没了三人的惨叫,于空中,炸开璀璨的火云! (本章完) 第166章 165断续丹 第166章 165断续丹 啪啪啪. 散碎的肢体落在地面,拍打发出低沉的声音。 焦糊的烤肉味道散逸开来,三个人的尸体,却没有留下一滴血迹,全都被火焰旋风烤得干燥。 蛇矛上的紫炎三叉戟缓缓散去,李存孝吐了口气,往嘴里塞了一颗蓄气丹,感受着迅速恢复的真气,将蛇矛背在背上,龙雀刀从左手换到右手。 原本厮杀激烈的营地中,好似安静了一个刹那。 但下一刻,野兽般的怒吼打破了平静,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那里,高大的金刚夜叉正和牛头鬼展开最后的较量。 但有郑延昌坐镇,大局早就已经定下,无可更改。 或者说,在契此扫除了另外几个营地,斩杀了堂主曹正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竟然能将火间枪和小夜叉刀这般结合不错,不错。” 契此和尚站在那地下密室的入口,拍打着白皙的肚皮,眼底除了满意,还有几分疑惑。 看到官军到来,尤其李存孝也在其中之后,大和尚就放弃了自己出手的打算。 不过历练弟子是一回事,要救的人自然也得保证安全,所以他一直守在这个地方,避免孩子们被乱兵冲击。 “可是就算李存孝炼化八魔,天人化生,根基深厚,那一式等活地狱的威力,也不足以困住三个黄庭。” “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黄庭大成,这难度可不小不对,那一招里,还掺了别的东西。” 契此和尚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某个牛鼻子的身影。 八九不离十。 “哼,回去再找他算账。” “不过这次,李存孝做得还不错,第一时间跑来救人,有些慈悲之心。” “既然如此,这断续丹一直捏在手里也没意思。” 大和尚呵呵一笑,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玉盒,将赤红之中乳白流动的丹丸放入,然后把玉盒塞进不知哪个坛主的焦尸当中。 李存孝自然没法发现对方的小动作,此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远处的两个巨人吸引。 现在,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城卫军都看得出来,巨大的牛头鬼虽然攻击越发狂暴,但对金刚夜叉造成的伤害却反而在变小,其身形甚至有几分萎缩的趋势。 “不好,再这么拖下去,对我不妙。” 刘卫之那妖魔一般的身躯上,大块大块的血痕与淤青交织。 仔细看去,那淤青原来却不是淤青,而是青色的风流真气,在肉体上来回切割。 如今的形势,对他来说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关头。 真形境界,是一个很特殊的境界。 众多武者在这个境界,不仅会因为功法和本尊的原因,形成相差悬殊的战力。 更有意思的是,心志和理智的作用,在战斗中的作用前所未有的重要。 真形有个别称叫做“化魔”,在这个状态,武者的实力固然会强如妖魔,得到几乎翻倍的提升。 但心智也极其容易受到侵蚀,一不小心就是失去自我。 所以平时,大家都维持在普通的状态。 而今,刘卫之和圆光交战已经有半刻钟。 面对天鼓寺住持的真传,前者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肉体的萎缩,不是他无法维持“化魔”。 恰恰相反,是他在主动踩刹车,因为心中的暴戾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阈值,刘卫之此时看见远处的郑延昌,甚至都已经不带怕的,想要上去拼刀——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可正因这两人虎视眈眈,我若是不使出全力,便要身死;” “使出全力,又要入魔,再难以恢复如常。” 进退两难,烦躁的情绪在心中积压,理智飞速消失,牛头鬼的双眼最终变得一片血红: “啊啊啊啊啊!!!!!!都是你们害的!!!!!” 轰!!! 巨大的拳头狂舞,漫天的金色拳影接连飞出,好似炮火轰鸣,面前三丈的土地全都被轰得泥土炸开,烟尘如龙。 而圆光那张明王般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慌张。 澎湃的真气化作青色的旋风,环绕在房屋梁柱一般的金刚棒上,将那些飞来的金色拳影统统裹挟。 牛头鬼的身躯在失控当中越发庞大,嗜血的本能涌上心头,刘卫之的嘴角甚至流出了粘稠腥臭的涎水。 眼见攻势没有起效,粗大的兽爪忽然伸出,将几个白衣黑帽的教徒抓起。 “刘帅,我们是自己人啊!” “刘帅,快住手啊!” “救命!救命!我不要啊!!” 伴随着凄厉的哀嚎,血浆和碎骨一齐爆开,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传入耳中,无论是城卫军还是明教的余孽,心底都有一股浓重的寒意升腾。 “畜生!受死!” 圆光看见对方食人,哪怕是敌人,也瞬间感到底线被触动。 狂怒之下,明王般的面容越发狰狞,可他的内心却越发宁静。 狂暴的真气涌入金刚棒之中,变化、扭曲、塑形,最终化作一把巨大的刀刃。 伴随着筋肉虬结的蓝色巨臂落下,青色的刀刃搅动风流和雾气,以一种看上去并不快的速度朝刘卫之劈下。 后者感受到致命威胁,一把将手中的残肢塞进口中,金色混杂血色的真气好似固体凝聚在双手之上,疯狂的刘卫之竟然是想用双掌硬抗。 然而那巨大的青色风刃劈斩下来,即将和肉掌接触的瞬间,忽然凭空消失。 即使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刘卫之也不禁一愣,呆愣愣地看着双手。 直到背心忽然传来剧痛,一截青色的风刃忽然从胸前透出,再干脆利落的滑下。 轰隆!!!! 巨大的尸体从中间分为两半砸地,惊起漫天烟尘。 李存孝在一旁看得清楚,圆光的那一刀,一开始明明在刘卫之的面前。 然而在即将触碰的时候,那青色风刃并非消失,而是散作了无数风流,在对方的身后再度凝聚,瞬间突破了后者防御,将其斩杀。 “虚空夜叉刀配套绝学的杀招妙法,刀出无形,好似洞彻虚空,真是厉害.” 李存孝不由睁大双眼,露出渴望。 虚空夜叉刀,乃是一门配套金刚夜叉明王身的上乘武学,说得简单些,便是小夜叉刀法的究极升华版。 当初李存孝学习小夜叉刀法四式,四式合一,有一招“维护众生界”。 但今日看到圆光这一刀,李存孝才明白,小夜叉刀法的那一招并不完整。 地水火风四大之风大,以符号而论,形如半月,其一方为平坦安住之形,一方为圆形不住之义。 圆光那一刀,散作无形,乃是不住无形;聚而成刃,乃是安住有形。 能成亦能坏,有不可思议之大力。 “可惜,这是住持亲传,我怕是没什么学习的机会。” 不远处的圆光此时已经恢复平常大小,衣袍如故,显然他那件魔宝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的。 李存孝眼看大局已定,正打算再去收割一些脏腑境界的人头,好保证煞气足够充满金刚杵。 不过一回头,忽然发现那三位坛主的某一块焦尸当中,有什么在反射阳光。 李存孝上前,发现是一个玉盒,心中有些疑惑。 方才除掉这三人的时候,有掉落这件东西吗? 况且焰摩真气连黄庭武者的肉身都能焚毁,这玉盒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东西。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打开玉盒。 “咦,这丹药是?” “断续丹?三郎,你的运气真是不一般啊!” 郑延昌看着玉盒当中的赤红丹丸,其晶莹好似玛瑙,其中好似有白乳流动。 “如此好的品相,无疑是上品中的上品——真是从那几个黄庭境的坛主身上得来的?” 李存孝从对方手中接过玉盒,闻言有些紧张: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郑延昌连连摆手,眼底满是惊奇。 “丹药没有问题,但是这种品质的灵丹,不应该是区区明教坛主能够得手的。” 五阶灵丹,是要用赤金才能买到的珍品。 哪怕在荥阳郑氏,那也不是一般的大路货色,是要对家族有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得到。 毕竟,除了某些功法魔头特殊的存在,多数武者直到第六境天梯,也没法断肢重生。 也就是说,这五阶丹药,实际上黄庭武者根本就没资格也没财力来使用。 更别说是品相这么好的一颗丹药,只怕是连德聪都练不出来。 只是李存孝的情况,郑延昌也早都打听清楚,知道对方有一个断臂的师兄。 否则,他早就开价,就算是溢价,也要将这断续丹拿下了! “师弟,尽管放心拿去用。若是用人炼制的丹药,其煞气浓厚,很好辨认。” 圆光也适时开口,李存孝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本来还以为要等到德聪开炉,至少也得半年去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却是在明教手中得到意外的收获。 而且按照郑延昌的说法,这断续丹的品相极好,堪称佳品。 石铁使用,不仅能断臂重生,而且还能增进功力。 如此,德聪那里的断续丹便可以尝试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为叶乘霄、张月鹭他们换来伏虎功,解决转修的问题。 如此,镖局这边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他也可以专心习武。 这般想着,身下赤骊四蹄得得,紧紧跟在郑延昌的马屁股后面。 李存孝回过神来,一看,不由有些无语,赶紧夹了夹马腹。 郑延昌见状倒是笑了,“不妨事的。” “这些天马,都是当初太宗文皇帝八骏的后代。” “飞龙院选育的过程中,但凡赏赐出去的天马,基本都是喂了秘药,无法再生育配种,以防外泄。” “还是近些年天下大乱,不少藩镇节度恃宠而骄,强行索取,这才有种马流传出去。” “三郎这匹马看上去应该是‘胜雾’的后代,乘云而奔,速度极快” “那长史的座驾是?” 李存孝闻言也有些好奇。 “是‘奔霄’,书中说其夜行万里,未免浮夸。不过夜里其奔袭无影,隐迹藏形,倒是真的。” 郑延昌仔细打量着赤骊,也有些讶异。 “不过三郎这匹马,喂养得着实不错,甚至看上去比我的座驾还要雄壮些。” “哪里哪里”,李存孝心想一天三顿妖魔肉,这马不壮才有怪了。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郑延昌这才打马先行,毕竟大战之后,抚恤、封赏、俘虏.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安排。 等到只剩天鼓寺的师兄弟俩,李存孝无视了达摩院那几个弟子的艳羡目光,凑到圆光身边问道: “师兄,我曾听人说,真形又叫做化魔,那个明教的刘卫之,方才是不是?” 想起那牛头鬼嗜血的双眼,还有那些被当成肉干的明教徒,李存孝心中便是一阵恶寒。 是独独明教的真形武者会如此,还是天下的真形武者都会如此? “师弟天资远胜于我,这些事.给你提个醒也好。” 圆光思忖片刻,缓缓开口: “真形者,真我之形。人魔二心竞斗,借助魔头的力量,同时又要克制欲念,这是第五境最难的地方。” “真形三定,入定、住定、出定,实则是对魔头力量运用的层次高下。” “那个刘卫之,是住定境界。这一关,在三关中最为凶险。” “因为此关武者,魔我相合时神智虽清明,但本性本心与魔性只有一线之隔” “魔头的力量如此强大,有的武者甚至会因为沉迷其中,而不愿恢复人身。” “一旦生出这种念头,入魔就是一瞬间的事,而且会比黄庭武者入魔更加彻底。” “因为他们不仅连肉身、真气都转化为妖魔,连心智也被魔头吞噬,彻底无药可救了。” “无论道门佛门,我们正派都是要与魔斗争,磨砺意志” “但是那些魔教妖人,贪图捷径,祸害少男少女,发泄恶欲。” “如此便是饮鸩止渴,每一次看似得到缓解,但下一次魔头侵蚀时,就会变得更加剧烈。” “所以那刘卫之只是与我僵持片刻,便心魔发作,不能自持。” “师弟,你天资过人,未来的成就说不定能与师尊比肩。” “切记切记,不要贪图一时之快啊。” (本章完) 第167章 166火间枪小成,石铁的新生 第167章 166火间枪小成,石铁的新生 “入定、住定、出定.” 州城中,李存孝缓缓打马而行,心思还在方才圆光的一席话上。 真形三定,按照圆光的说法,已然不仅是肉身和真气,更是深入到修心的层面。 真形武者最强大之处,在于化身魔头。 而不同境界,能够化身魔头的时长也不同,风险也不同。 像是圆光自身,已经是出定的境界,入于魔又出于魔,已经无所滞碍。 下一步便是淬炼脊椎,打通天梯。 而似刘卫之那般,住定境界,魔我相合,不知不觉就沉溺于强大的力量当中,入魔而难以自知。 “我修炼《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焰摩真气的极乐,只怕在真形境界还会更加明显” “若是寻常武者,没有什么异宝傍身,入魔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事,怪不得失传变成残本” 李存孝暗自庆幸,金刚杵的降魔之力,实在是他踏足武道最大的保险。 就算不能破障,仅此一条他也能有所成就。 “此番斩杀颇多,不算那三个坛主体内的魔头,金刚杵也已经积蓄了大半” “回去之后,炼化魔头,便能将火狱无间枪小成了。” 《火狱无间枪》的第一式等活地狱,便能让他以一敌三。 若非那三人都被体内暴动牵制,他也无法一刀干脆利落地解决。 火间枪一共四式,小成境界,对应的乃是黑绳地狱。 所谓黑绳地狱,此狱中狱卒,以热铁绳絣牵罪人,然后斩锯,复有恶风吹热铁绳,笼络其身,烧皮彻肉,焦骨沸髓,苦毒万端,故称黑绳地狱。 照应现世之中,此一招即为束缚之法,能够在等活地狱的基础上,牵引入体真气,好似热铁绳一般燃烧敌人气血和真气,苦痛万端。 心中隐隐期待,赤骊嘶鸣一声,却是已经到了镖局门口。 毫不客气的说,虽然张力士才是总镖头,但李存孝如今声名鹊起,众人对其的尊重完全不亚于前者。 “李大哥”,魏河自觉地过来,牵过赤骊。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练拳也有些成绩,按说在楚丘之时,他气血大成,也是能跟着走镖的了。 但如今一来州城不比乡下,藏龙卧虎,气血大成都有些不够看; 二来外面兵荒马乱,魏莹不放心弟弟,生怕一不小心阴阳相隔。 私心之下,便来请求李存孝,希望让魏河继续在镖局养马。 魏家姐弟算是李存孝的自己人,后者也考虑过,自己如今站稳脚跟,天鼓寺这里也算有些路子。 若是可以,当然是让魏河跟着拜入寺中更好。 魏河是个实心的人,听姐姐的话,也听李存孝的话,两人都这么说,他也耐得住寂寞,每日仍旧练功、养马。 “三郎,一切都还顺利吗?” 书房里,张力士看到李存孝进来,眼神上下打量,没有发现什么伤口,见其气色也好,这才放下心。 “有郑参军坐镇,自然十拿九稳,出不了什么乱子。” 在行动之前,为了保密,他并没有明说出城做什么,只是说天鼓寺和府衙有动作。 如今尘埃落定,李存孝于是讲起这一战的经过,听得张力士神情变换。 “又是明教.如今的世道,一时安宁都难得。” 叹了口气,总镖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本来州城就是为了躲兵灾,然而半年都不到,州城也开始不安定起来。 尤其他才得了一个小儿子,听到魔教掳掠孩童,禁不住担忧更切。 “师父也不要过度忧虑,天塌下来,也有德正住持和白刺史顶着。” “与其操心那些未发生的事,不如先把大师兄的手臂接上。” “说得也是,嗯?三郎,你方才说什么?” 张力士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来,就见面前的青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 激动和紧张使得声音颤抖起来: “这,这是?” “断续丹”,李存孝露出笑容。 “今日,大师兄就能重获手臂了。” 张力士立刻招呼一声,让人去请石铁过来。 哪怕还没有打开来看过,但既然李存孝说了,他就必然信任。 不过盏茶功夫,石铁便脸带疑惑地走进书房。 他看到李存孝,先是一喜,但感受到对方隐隐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表情又不免有几分黯然。 张力士以亲子待他,回报恩义,断去一臂,并不叫他后悔。 可是看着曾经的小师弟转眼已经后来居上,自己却成了残废,前途无望,心中要说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镖局重开之后,他是最忙碌的一个人。因为只有埋头做事,颓丧的情绪才无暇侵扰。 李存孝虽然到了州城之后,长时间都待在天鼓寺,但有木叉在,镖局里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石幼娘年纪尚小,童言无忌,木叉从她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李存孝自己也是武人,不难想象石铁的神伤。 不过如今,这些都已经不是问题。 “大师兄,这个给你。” 玉盒放在石铁仅存的右臂中,后者疑惑地用大拇指将其顶开,赤红流浆的丹丸映入眼帘。 “这是断续丹,吃了它,便可断臂重生。” “什么?!这就是断续丹.师弟,这么珍贵的丹药你是怎么得到的?” 石铁脸上先是狂喜,但随后又露出几分担忧,这样的神情同样出现在张力士身上。 “是德聪首座赐予的吗?可是那迷鼓不过一味丹药主材,恐怕不足以换来一颗断续丹吧?” 难道是太乙前辈?还是那位不知名的佛门前辈? “都不是,是我在一个明教坛主身上得来的。” 李存孝只好把上午的经历再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两人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要说谁对断臂的事最上心,当然是石铁本人。 断续丹是何种灵丹,需要怎样高昂的代价,他完全一清二楚。 因此当这样的一颗灵丹躺在掌心时,他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据说,就连十万两白银都难以买到这样的丹药,寻常人连在德聪那里排队都排不上。 前段时间盂兰会后,李存孝虽然炙手可热,但到底还没完全成长起来。 根据石铁自己的猜测,真要断臂重生,或许还要等个四五年,自家小师弟也当上执事什么的时候,才有机会。 谁料到州城才三个月,断臂就要失而复得。 “师弟,我.” 一时间大起大落,石铁双目发红,说不出话来。 李存孝却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已经问过郑长史,服丹之时,要心绪平和,引导药力刺激骨肉重生。” “等师兄恢复完全,咱们再一起喝一杯。” 石铁重重地点了点头,朝着张力士也行礼之后,便急不可耐地将断续丹捂在心口,匆匆而去。 “三郎,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张力士感慨万千,心中除了欣慰和庆幸,再无其他。 “大师兄待我诚恳真挚,我自然要急他之所急。师兄弟若不互相帮助,那还算什么师兄弟?” 价值万两黄金的灵丹送出,李存孝心中却没什么不舍。 本来在明教得到此物,就是意外之喜。 而方才他所说的,也的确是肺腑之言。 当初在楚丘县,强敌环伺,石铁作为大师兄,对他照顾有加,有恩就要报,这是他的准则。 何况如今他一月三十天里只有几天在镖局,剩下的时间,都是张夫人和那位嫂子照顾木叉。 就冲着这一点,断续丹交给石铁,也是值得。 石铁径自回去服丹,张力士也要处理事务。 晚间必然有宴,李存孝今日不急着走,照例是拜见师娘,至于张大娘子,已然是赶回丈夫身边。 随后又去看了看崔家兄弟,指点了一番镖师们武艺。 回到院子,木叉果然如牛皮般凑了上来。 十一岁的木叉成长很快,无论是筋骨个头,还是自身气质,都在迅速成熟。 经过楚丘县的那么多事,再是懵懂少年,也要被催熟,何况木叉还是个聪明孩子。 当下行为举止,都有些小大人的模样,练功更是极为刻苦。 李存孝替他检查身体时,甚至还发现不少淤青,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和人有冲突,仔细询问才发现,是操练得太狠。 可是即使如此,面对兄长,木叉依旧表现出很强的依赖,这让李存孝觉得暖心,又有些头疼。 “要是个妹妹就好了。大不了招个赘婿,也能让木叉一直留在我身边。” “可木叉是个男人,迟早要离开我的身边,成家立业.” 李存孝忽然就有些明白做父母的难处,只能是一边对木叉的刻苦进行褒奖,一边认真告诫,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眼下还在长身体,过度锻炼乃是急功近利云云。 琐事全部处理完毕之后,李存孝这才拿着蛇矛,摆开架势,剩下的一瓶蓄气丹也拿出备好。 心神之中,金刚杵镇压着三只牛头鬼。 不同于大力金刚掌,《力士移山功》好歹是上品功法,其本尊的形貌并没有那么狰狞可怖。 与其说一句牛头鬼,不如说是牛头力士、牛头金刚更为贴切。 细细浏览了一番三个死去坛主的武道经验,李存孝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 《力士移山功》这一门上品功法,在精妙处远不如《角木蛟》,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陋。 但与这个缺点对应的,是其入门的难度并不高,或许也是因此,明教才会以此作为黄庭境界武者们的首选。 但对于李存孝来说,未免就有些鸡肋。 因为这功法易学难精,真形境界时,入魔的风险不小。 反正李存孝自己是不会练,也不打算给木叉、魏河他们练。 唯独几门配套武学,大韦陀杵法、毗卢鞭法、象王斧法,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但真说起来,也只是上品武学当中的末流。 李存孝连《火间枪》都还没圆满,当然不会考虑在此时分心。 “炼化” 一念动,三只本尊魔头溃散为金色砂砾,将金刚杵层层铺满。 下一刻,摩羯爪泛光,俨然充满了一次破障机会。 “《火狱无间枪》与心火相应,对我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的修炼很有好处。” “与其单开一脉,不如把这门武学推到小成。” “此次攻打明教我斩获不少,官府那边至少也有几瓶蓄气丹” “到时多多嗑药,有火蛇魔头加持,再开一脉也用不了多久” 心意已定,金刚杵中金光飘散,清凉之气下渗丹田。 紧密交缠的木蛟火蛇之中,后者的身躯忽然开始膨胀、凝实,等活地狱之上,一层崭新的图景开始凝聚。 李存孝抓紧时机,心手相应,身随枪走,体内焰摩真气以一种特殊的节奏波动起来。 原本如今他只打开了两条经脉,离真气外放还隔着一层黄庭小成境界。 但是在紫炎蛇矛的帮助下,真气好似蜿蜒的火蛇,只有拇指粗细。 颜色深紫近黑,凝实之后好似铁石,随着长矛的舞动上下飞旋。 李存孝有心试一试威力,看准了院中的大树,长矛一抖,数条火绳交错,好似鞭子抽打空气,发出脆响。 手中传来些微的滞涩感,下一刻,火绳已然轻松割断了大树的一人环抱的主干。 然而因为火绳的速度太快,这就导致树干上好似一瞬间被挖去了三四层拇指粗的空隙。 片刻的分离后,悬空的树干又狠狠下坠,砸在焦黑炙热的断面上,发出巨响。 李存孝看得咂舌,但并没有多分神。 眼看赤鳞大蟒体内新的地狱逐渐生成,他毫不犹豫,将一整瓶蓄气丹全部吞下。 刹那间,澎湃的药力在体内散开。火蛇交缠木蛟,药力在炙烤当中,源源不绝地送入丹田,再下送到窍穴。 焰摩真气好似赤红的火海,依次冲过关冲、液门、中渚、阳池、外关、支沟、会宗、三阳络、四渎、天井. 在火蛇和蓄气丹药力加持之下,阻挡在前的穴位一一冲破,化作真气的一个个枢纽。 最终,一条起于无名指,止于目外眦的赤线散发微光,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三条正经交相辉映。 如今,只需再打通一条正经,李存孝便能以不足一月的时光,踏足黄庭小成! (本章完) 第168章 167丹房的工作 第168章 167丹房的工作 “这就是三脉齐开的感觉吗?真气又增加一半多” 李存孝细细感受着三条正经打开后的变化。 因为有角木蛟魔头加持,以木生火,他的真气是一般黄庭武者的两倍。 换句话来说,现在他明面上是三脉黄庭入门,实际上可以等同于六脉的黄庭小成。 而且两脉时他就可以越级斩杀黄庭大成,眼下要说和黄庭圆满的武者碰一碰. “还是不要太膨胀了”,李存孝摇摇头将危险的想法甩开。 黄庭武者的实力不是这么算的。 手、足三阴三阳,阴阳相对各成一体,两者结合又融合为更大的整体。 因此黄庭圆满的武者,十二正经相互联通,其真气的积蓄和回复速度,远非前面几个小境界的黄庭武者可比。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月不到便取得如此突破,这个速度说出去,足以令许多人汗颜。 李存孝心中除了满意,也生出许多思考。 这几次突破这么顺利,除了因为丹药充足,还有一个,也是因为修炼了《火狱无间枪》。 有火蛇魔头加持,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这几条从属于心火的正经才会轻松贯通。 眼下只剩手太阳小肠经一条正经,等四条心火之属的经脉贯通,之后火蛇的加持效果就要削弱了。 如果按照五行相应的原理,那以现成的木蛟魔头对应,应当先开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 可是手三阴三阳当中,还有属于肺金的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 李存孝还是想先将双手阴阳齐全,再去开启双足阴阳正经。 可是金行的上品武学,眼下就只有《力士移山功》配套的那几门。 老实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佛道两门真正的上品武学之后,李存孝对明教的阉割武学实在看不上眼。 “德正住持曾指点我,传授我功法武学的另有其人。” “既然《火狱无间枪》都有,那剩下的五行绝学,是不是也已经早有安排?”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连李存孝都忍不住笑了。 自己实在太贪心了些。 这些日子和圆光朝夕相处,他得到的情报一点不少。 天鼓寺的寻常僧人,黄庭境界时可没有什么五行俱全的搞法。 一来是没有那种资源,二来,不是什么人都像李存孝一般,武学上手,很快就能入门、小成,乃至于大成。 上品武学的难度是很高的,就连寺中的几位首座,实际上也都只练了一门。 惟精惟专,才是一般武者的选择。 而且这样,未必就比那些五行具备的武者要弱。 毕竟样样俱全,多数时候代表样样稀松。 与其练五门小成,不如有一门圆满。 十二正经的确和脏腑、五行相应,这就好比五个咬合的齿轮。 你可以选择同时转动五个,也可以选择转动其中一个带动另外四个,五行相生,只要能维持一个动态平衡即可。 这么一想,李存孝躁动的心再度平复下来。 “因为有金刚杵的存在,我修炼起来比一般武者顺畅得多” “也正是因此,有时难免好高骛远、苛求完美。” “未雨绸缪当然好,但脚踏实地更重要。” “先将手太阳小肠经打通,再去考虑后面的事吧。” 如此梳理了一番,仰头看天,只见大日已经到了西北方。 一练功,不知不觉就是两三个时辰。 就是不知道石铁那边成功了没有? 李存孝这么想着,便推门而出,正要去寻石铁。 没想到才走几步,就看到木叉兴冲冲地奔过来: “大哥!大哥!手手长出来了!” “长出来了?” 李存孝一愣,随后一个大步就把弟弟抄在胳肢窝下,一步直接跳起三丈高。 三窜两窜,便来到石铁的院落。 此时附近已经挤满了人,镖师们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 而在最里面,石铁原本空荡荡的左肩处,赫然多出了一条白嫩的手臂,看上去比起右臂要显得小一些,细一些,有些怪异。 但当事人脸上却只有激动和喜悦,旁边的张力士夫妇也是如此。 “李镖头来了!” “是李镖头!” “李镖头真厉害啊,那样宝贵的丹药都能找来!” “是啊,要是我有一天断了手” “断手?你要是下面那根棍子断了,我打包票,李镖头肯定会帮你想办法!” “.” 嘈杂之中,李存孝顶着众人崇敬的视线,穿过人群自动让出的道路,来到石铁夫妇面前。 张大娘子眼窝子浅些,此时眼里已经满是晶莹。 外人难以得知,但身为枕边人,她如何不晓得断臂之后,丈夫心中有多不好受? 身为武者,正是三十多岁的壮年,武道却因肢体残缺断绝,这样的事实在太过残忍。 石铁外在粗犷,内在却细腻,不愿像个怨妇一样发牢骚,叫外人看轻,让家人忧心。 烦恼忧愁堆在心里,短短的几个月,面相都愁苦了几分。 可如今,看着丈夫举着那只还不协调的手臂,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张大娘子情之所至,不由走到李存孝面前,就要行礼: “三郎,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嫂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李存孝这次没有谦让,大方地受了。不过看到石铁也要行礼,却是伸手将其扶住: “大师兄,你与其谢我,不如谢嫂子。” 说着,眼神不经意间瞥过张大娘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石铁不由得老脸一红,感激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他不愿抱怨牢骚,但心里的苦闷总得有个去处。 左手是没了,身体的其他地方又没问题,是以这几个月,张大娘子早上都不大起得来床。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谢来谢去了。” 张力士和夫人笑意盈盈。一个女婿半个儿,石铁更是前者一手培养,说是是他们的亲儿子都不为过。 如今问题解决,师兄弟也是兄友弟恭,看见此情此景,心中只有欣慰快意。 当晚,镖局自然是大摆宴席,李存孝作为大功臣,少不得受众人敬酒。 也是他如今功力大进,天人之体连毒都不怕,更不用说酒水。 否则,近百号汉子来轮流敬酒,就是大象也得干趴下。 而石铁作为镖局的门面人物,其断臂重生自然是无法隐瞒的。 消息传开,城中势力闻风而动,猜测议论,一时间飞虎镖局的招牌越发响亮,无人敢惹。 但那都是后话了。 石铁的事尘埃落定,李存孝便重新回到天鼓寺。 刺史府衙特地派人来通知,眼下还在统计军功,后者的嘉奖一经核实,便会立刻发下。 有鉴于郑延昌表现出来的热切态度,李存孝倒并不怀疑对方会克扣或者拖延。 不过丹药不足,修炼的效率便要下降。 想到之前德聪的古怪态度,如今他的修为只差一步跨入黄庭小成,便打算去试一试。 其实经过了梦中东王木公的传授,对方的心思并不难猜。 一个醉心丹道的炼丹师,对于培养弟子又不怎么热衷,那能让对方生出种种异样的,也只可能是因为丹药了。 再加上李存孝听了不少传闻,都说药王院首座欲以第六境修为炼制七阶丹药,那自己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为其干苦力、打下手。 所谓灵丹,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激发灵气,剔除魔性。 这样的丹药,吃多了最多不消化,而不会如同妖魔肉一般,有让人入魔的风险。 而提纯材料,无疑是其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尤其是对于高阶丹药的炼制,不但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 其原料繁多,数十上百种都不足为奇。 若是开炉时临时萃取,新鲜或许新鲜,但真气却遭不住这样挥霍。 道门有云“九转金丹”,烧炼丹药的过程,常常要持续数日。 在这过程中,除了最后“封固温养”的阶段,其他时间,丹师半步都不能离开。 这无疑是对体力、脑力的极大挑战。 因此,高阶丹药的炼制,必然要预先处理好一部分药材,乃至“预制”一部分原料,将不相冲突、无碍药性的部分提前混合。 这样,便能极大的节约精力,将其留到后面更重要的炼制当中。 而要让原料纯净无暇,除了材料本身的品质,用来处理材料的真气之火自然也要纯净无暇。 而李存孝以《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练成的焰摩真气,无疑是火行真气之中的顶尖品质。 若单论品级,其作为绝学,甚至还要超过德聪所修持的上品《猛焰迦楼罗拳经》。 因此,当德聪听到李存孝说其已经打通三条经脉,顿时坐不住了。 等到亲自检验过真气的纯度之后,老僧更是大喜过望: “好好好!焰摩真气果然不凡,其中甚至还有木行的生生之意.” 李存孝闻言还以为对方会追问自己是不是练了别的武学,但德聪只是提了一嘴便转移话题: “圆参,月初又是罗汉堂和达摩院发放丹药的时候了,气血丹是不是该补充了?” “是的师父,材料都已备齐,只是还没处理,您的意思是?” “你带李存孝去,先叫他配药。” 圆参闻言有些讶异。所谓配药,便是将炼丹要用的材料提前配比。 这份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更重要的是,参与了配药,实际上也就是掌握了这枚丹药的丹方。 哪怕只是二阶气血丹的丹方,他当年也是忙前忙后服侍了德聪三年,才终于被认可。 “李师弟,跟我来。” 心情复杂,但圆参迎来送往,人情练达已经刻入骨子,自然不会表现什么多余的情绪。 旁的不提,哪怕只看李存孝展现出来的天赋,一个年仅二十的黄庭武者,都是自己要竭力交好的。 更别说对方还疑似和天鼓寺的首席师兄圆光关系密切,德正住持也青睐有加。 要知道,自己的天赋可比不过师父德聪,与圆光的关系也只是融洽而已。 未来就算接过药王院的衣钵,地位也不可能如今日的德聪一般,几大首座都要捧着。 更别说,如今师父德聪都对李存孝另眼相看。 后者什么性情,圆参早就摸清楚了。 他知道,李存孝不一定是来动摇自己的地位,但他一定是来给德聪办事。 如果办砸了德聪的事,难道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劳烦师兄了。” 李存孝并不知道前方引路的圆参心中百转千回,只是跟着七拐八绕,来到了丹房后的仓库。 一般来说,血肉、金石、草木三房分别储存对应的原料,但是丹房后也建有仓库。 一是用来放置一些极度珍贵的材料,二来,也是如眼下这般,即将开炉之前,用于临时放置。 否则丹房的几个炼丹房放不小,全都要杂役们临时搬过来,那就太过麻烦。 “师弟,气血丹虽然只是二阶丹药,各大势力也都有自己的变种丹方。” “但我接下来告诉你的,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改良过的,是寺中的秘传,你切不可外泄,否则至少也是废去武功,明白吗?” 李存孝自然应下。 “好,我现在口述,你且听好——一炉之中,取干参六两三钱,川芎两分五厘,熟地黄八两七钱,白芍药六分一厘.” “草药之外,另需魔山魈血十斤、风鼬鼠血十斤、岩蟒血十斤” “若血不足,可以妖魔骨补足之,其比例为” 圆参语速并不快,李存孝一一记在心中,一边听一边思考。 不得不说,德聪改良的这份药方是看得出其真功夫的。 作为需求量极大的低级丹药,德聪的这份二阶气血丹丹方当中,多数材料都可以有替代之物,相互补足。 不仅选取的妖魔都是比较常见的种类,量大容易捕杀,而且还有种种匹配的调制之法,能最大程度剔除煞气。 圆参看李存孝已经记住丹方,随即便让他研磨、打粉、配置。 桌子上面,有着专门用来称药的一杆小秤,砝码和刻度都极为精准。 但李存孝好歹也是黄庭境界,更是天人化生,肉体控制的精度比一般的器械还要高。 甚至都不用看,随手一抓,三两下便配出一份,也就是一炉炼制的药量。 圆参看他行云流水,好似做过许多次一般,不由惊疑地拿起一份细看。 “嗯?!” (本章完) 第169章 168开炉 第169章 168开炉 李存孝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一份份药材在他手中,多退少补,精确称量,一份份放置在桌上。 圆参没有打扰对方,轻柔地拿起一份配药打量,不由惊咦一声。 配药这份工作,说难不难,因为具体的比例,丹方中都说得清清楚楚。 如果只是要称一个重量,那精确到一钱一分,对于黄庭武者也不是难事。 但是要想配好一份药,其难点则不在于照方配药,而是把握药材之间药性微妙的平衡。 毕竟,哪怕是同样的材料,其药性因为产地,就会有些微不同。 而后的储存、处理,其实也是为了尽量使药材的药性均衡。 打个比方,一株十年人参,和一株十一年人参,其药力自然有高下之分。 即使是用同一个药方,但是显然后者药性更强,真的入药的时候,分量当然要比前者适当减少。 而对于炼丹来说,这种对细微差别的要求要更加苛刻。 丹方中之所以要将分量细化到毫厘,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使得药性平衡。 实际上,即使是圆参配的药,到了开炉之前,德聪也还是要再检查一遍,适当调整,才能使得其药性达到近乎完美的平衡。 如此一份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才是丹方所追求的最大效力的上品丹药。 而李存孝之前明明是在屠宰房负责屠宰,即使学了药理,却没有机会实操。 可眼下,对方配药却是行云流水,眼观鼻嗅,凭借气味、色泽、手感,能够精准判断这些看上去一样的药材内里些微的不同。 是以圆参一眼看去,这一份份药虽然有些多有些少,从重量上来说和丹方有些出入,但从药性平衡上来说却是近乎完美。 至少这种程度,他也只做到过几次,而且还是在状态很好的时候。 不像对方,随手为之,轻松写意,好似经历过千百遍的老手。 事实上,李存孝确实已经做过千百遍了,只不过不是在现实,而是在梦中。 比起武学,那位东王木公对于丹道更加看重。 尤其是近来李存孝实力涨幅飞快,在玲珑塔杀得尸横遍野,对方似乎也有所反应,像是有意缩短了闯塔的时间,在丹方药理上的时间更多了。 这位大能究竟是执念还是回忆中的残影,对于现实到底有没有感知暂且不提。 总之李存孝在其教导下,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炼丹,但相关的知识储备已经十分牢固。 尤其是配药这种事,他哪个晚上不配个几百份? 只不过东王木公让他做练习的似乎都是些高阶丹药,所配的药也只是完整丹方的一部分。 从前他一意全在武道,炼丹这件事只是单纯地认为技多不压身,顺手学一学。 但石铁靠着断续丹重获断肢,连带着李存孝的心中也开始火热。 武者纵横天下当然威风,但其背后必然要有支撑。 正如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什么挥师百万听上去威风,背后消耗的粮秣才是天文数字。 武者修炼需要资源,如今只是黄庭境界的一瓶蓄气丹都要一万白银,五阶的丹药如定心丹等更是钱都买不到。 未雨绸缪,李存孝认为,实在是有必要成为一名丹师,日后无论为自己还是为家人,都能提供更好的条件。 “师弟不仅武道天资过人,就连丹道一途,也是非同凡响啊。” 圆参等李存孝配完三十份药材的间隙,这才开口,眼中满是感慨。 “当初我第一次配药,还觉得照方抓药不过尔尔,结果被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师弟初次上手,却能明悟药性之平衡,才是配比之精髓,为兄汗颜啊” “师兄谬赞”,李存孝闻言只是笑笑。 外人看到难以理解的事,都喜欢推给天赋,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配好一份药,不知被东王木公骂了多少次。 这位前辈对于“李青童”处处慈爱,唯有丹道一事,极为严苛,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只是骂完以后,等回过神,当爹的又连声赔罪,搞得李存孝哭笑不得。 “师尊本意是让师弟熟悉炼丹前的准备工作,但你既然已经把药性吃得这么透,那也不必空耗时间。” 圆参思忖片刻,让李存孝稍作等待,自己直接带着一份配好的药去了丹房。 没过多久,德聪便急匆匆带着徒弟赶来,看着李存孝,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灵草: “你以前真的没配过药?” “梦里配过”,李存孝实话实说,德聪闻言自然不会信。 只当是他给对方的那些药理书籍,李存孝全都认真研读,甚至梦中都在思索,因此才能有此收获。 “不错,不错” 德聪心中越发满意,但也难免觉得可惜。 这么省心的一个徒弟,怎么早两年不来? 眼下对方已经被契此看上,自己教过圆参之后,也再没有什么传道授业的热情。 但这些,比起炼丹的事,都要往后排一排。 “好,既然你如此有天赋,我看炼丹的事,倒也不必多等,今日便让你上手。” “圆参,带他去你的丹房,开炉炼丹!” 圆参经过方才的事,心中已经有所预料,闻言也不怎么感到吃惊,让李存孝带着十份气血丹的药材跟他走。 整个药王院,三房都是辅助,真正的丹师,实际上只有德聪师徒二人。 而罗汉堂、达摩院两院弟子加起来,也有二三百。 如此巨大的丹药用量,只靠两人,看上去似乎很难满足丹药的需求。 “.但其实事情不是这样。气血丹虽说是二阶丹药,但其烧炼相对简单,一炉便可炼出数十斤药泥,能制出百来颗丹药。” “不过师弟要炼的自然不是药泥,尽管这么说有些强人所难,但最好是能一炉成丹,才能达到师父的要求。” “师父不喜打扰,我另有一个小丹房,你等下便用为兄的丹炉。” 圆参说着,便引李存孝进入自己的丹房,里面赫然有一口半人高的丹炉。 不过这丹炉之下并没有火灶,屋中更没有木柴煤炭。 李存孝知道,这就是所谓灵丹和普通丹药的不同。 正如圆参所说,似气血丹这种大批量丹药,为了提高产出,并不会苛求什么完美成丹。 师徒二人都是批量炼制药泥,然后由草木房的弟子捏泥成丸,制作方法和民间的药房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后者是熬煮药材,前者是烧炼药材罢了。 但是真正的丹师,炼制丹药必然是一炉成就,没有后面再返工的说法,必须一次成功。 关键不是形状好不好看,而是丹者圆融,一炉成丹,是药性融合的体现。 出品的丹药坑坑洼洼,就说明火候不到; 丹药光滑平整,才说明文武得当,药材得宜。 更有甚者,还会生出种种异象,譬如满室生香、化虹飞去之类,那就是品相极佳的灵丹才会出现的情景了。 “炼丹最重要的是真气之火,师弟如今开了三条正经,炼一炉丹药倒也勉强够了。” “气血丹的烧炼之法并不复杂,只需以文武火” 圆参细致地说明着烧炼的步骤,文火多久、武火多久,药材发生什么变化时应当转换火力,乃至于他个人炼丹时的一些心得,也并不藏私。 李存孝一边听着,一边对这位师兄起了几分佩服。 换做寻常人,眼前忽然多了一个来争宠的,怎样暗地使绊子都不为过。 但不知是不是德聪这老头儿脾气太古怪,把圆参折腾得太狠。 后者却是被打磨得十分世故,做事周到甚至是有些处处退让的感觉。 但他心里也清楚,对方也只是在自己面前这般模样,在外人面前,药王院首徒、天鼓寺炼丹师.哪一个身份不叫人敬三分? 等到将烧炼的方法细致地讲过一遍,又让李存孝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圆参这才出了房间。 然而,他却没有走远,而是朝着门外等候的德聪行礼。 “师父。” “嗯”,德聪应了一声,走到丹房外的一侧墙壁。 随手一摸,便有一块人脸大的位置渐渐变得透明,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察觉。 这是德聪靠着丹师手段特别炼制的一种药泥,用特定方法便能使其从有色变为无色,以前他就是借此来观察圆参炼丹的表现。 圆参看着师父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传音道: “师尊,李师弟他虽然天赋异禀,可却未必能帮上您的忙,玄门丹.那可是七阶丹药啊。” 德聪闻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二十四节通天骨,打破泥丸开门户玄关啊,难难难!” 真形出定,天梯淬骨。真形境界圆满,下一步便是淬炼脊椎二十四节。 等二十四节脊椎淬炼完成,便要修炼元神,打破玄关。 这一步,不知难倒多少武者,如天鼓寺中达摩院道元首座、戒律院道清首座,都是上一辈的人物,年纪都过了一百岁,在玄关前蹉跎不知多少岁月。 偌大宗门,只有德正一人踏足第七境。 德聪是丹师,也是武者,自然不愿意原地踏步。 玄门丹,便是用于辅助突破第七境的灵丹,炼制的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圆参,你黄庭圆满,真气的量足,质却不足” “玄关之境,需要一股至精至纯的心神意念,才能踏过这一层门户” “相应地,这玄门丹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煞气魔气。” “《猛焰迦楼罗拳经》说到底只是上品,比不得绝学。” “找来李存孝,为师也是出于无奈,此事成败,不在你我.” 难得听到师父说几句贴心话,圆参不免动容。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听德聪话里的意思,这位师弟修炼的竟然是比上品武学更高一层的绝学? “德正住持一脉的绝学,乃是木行风属,如此说来,难不成” 不提师徒二人这边感慨万千,丹房之中,李存孝手抚丹炉,却没有急着开火炼丹。 药材配比,加上烧炼之法,二者合一,才是完整的一份丹方。 事情到了眼下地步,李存孝的目标早已从屠宰房里的一点煞气转移到炼丹本身。 多的不说,光是二阶气血丹的丹方,已然是银两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收了这么大的报酬,德聪要做的事必然不简单。 想到此处,他心中非但不惧怕,反而跃跃欲试。 梦中炼丹,次数再多也是虚的。如今有实地操作的机会,怎能放过? “正好验证所学,如此方能进步” 李存孝主意已定,当即不再犹豫,手掌轻轻贴在丹炉的一个特殊手柄上,真气注入,丹炉的中央,立刻燃起一捧火焰。 等到火焰的温度稳定,他才打开一旁的开口,开始加入材料。 这丹炉,显然是一件特殊设计的器物,真气进入之后,火焰凝聚不散,好似真气化形,但后者却是要黄庭大圆满才能做到的事。 但这丹炉里却没有一点魔头煞气,说明其并非魔宝。 若按东王木公的说法,这都是为了丹药纯净。他便称自己的丹炉乃是灵器,但什么是灵器,却又没有多说。 道门炼丹,有所谓“九转七返”之法,练出的号称玉液还丹,服之成仙。 不过气血丹只是二阶丹药,自然没有那么麻烦。 一般来说,炼丹有三个步骤: 起火、调侯、停火封固 起火便是点燃丹炉,初期用武火炼化药物杂质。 调候则是根据鼎内丹药的色泽状态,转换文武火。 停火封固是在文武得宜之际,暂缓火力,让药物自然交融成丹,也有在这一步最后猛火煅烧升华药性的。 丹炉上有一个特制的镂空小窗,真气输入之后,窗格之间便会升起一层透明薄膜。 便于观察的同时,却不会让火力外溢,杂物飞入。 起火炼化药物杂质并不算难,一刻钟后,李存孝手边的药材便已经尽数投入丹炉。 焰摩真气煅烧之下,各种杂质化灰沉底,只剩多种草药和妖魔血肉的精粹,逐渐融合为一。 到此处,炼丹最难的一步才开始。 文火绵绵,武火猛烈,火力的变化,背后实则是对真气的掌控。 少一分,火候不到,药力不足; 多一分,火候太猛,丹药成灰。 丹炉的作用,让李存孝这黄庭三脉都可以真气外放化形,但同时也放大了真气的变化。 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会让火力发生明显的涨缩。 李存孝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按照圆参传授的法子,调节火力。 如此,一个时辰过去。 “终于好了,也不知第一次能成丹几颗?” 期待地注视下,丹炉盖子揭开 (本章完) 第170章 169三昧真火 第170章 169三昧真火 炼丹时全神贯注,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 真气源源不断地流逝,这时候他才知道,圆参说打通三条正经勉强能炼一炉丹药并非玩笑话。 即使李存孝有木蛟火蛇两个魔头加持,真气的储量是一般黄庭三脉的一倍,仍然有种疲惫的感觉。 用于炼丹的真气倒是足够,但持续不断地输出,还要密切关注丹炉里的温度和丹药的形态变化,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肉体上的疲惫多得多。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黄庭入门武者,那等到开炉的时候,怕是也只剩下走路的力气了。 “结束了吗?” 在外面盯了一个时辰的德聪带着徒弟走了进来。 受罪的不仅是李存孝,两人一样是在旁边看了一个时辰。 其实原本他们以为等不了这么久,毕竟李存孝是头一回炼丹,德正根本就不指望对方第一次成功,都已经做好对方炸炉的准备了。 到时候他也好出来指点一番,让李存孝心里对炼丹多一些敬畏,知耻而后勇,之后才好用心帮他处理材料嘛。 没想到这么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虽然隔着老远看不清丹炉中的情况,但只看李存孝的神情变化,德聪也能知道,这一个时辰里,前者出错不止一次,只不过应该都不是大问题,最后也才抢救了回来。 否则,对方现在的表情便不会这么平淡了。 “德聪首座,圆参师兄”,李存孝收回放在丹炉上的手,已经微弱如火苗的真气之火顿时熄灭。 “开炉吧,看看你第一次能成丹几颗。” 李存孝闻言点头,起身,一双肉掌直接抓住了发红发烫的丹炉。 若是天人化生之前,这高温或许还会把他烫伤,但如今他的肉身,即使是烧红的烙铁按上去,都未必留得下印子。 不过焰摩真气虽然是火属,但温度还没到能熔化铁石的地步。 能够炼制丹药,主要还是丹炉当中有特殊的结构,可以强化火力。 丹炉盖子揭开,一股袅袅烟气腾空,德聪只是微微动下鼻子,心中已经有数,但还是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圆参紧随其后。 三人同时朝丹炉中央看去,李存孝尤其紧张,等烟雾散了,就看到那丹炉里特地设计的托盘状结构,其中央有四颗红色的丹丸安静地躺在那里。 丹丸大体圆润,但上面有些微不明显的凹陷和凸起,近似椭圆形。 “四颗?竟然真的练成了?” 圆参以真气包裹着五指,将四颗丹药放在容器当中,细细端详。 德聪是炼丹老手了,不去看成丹,反倒是伸长了脖子,去看丹炉当中的灰烬。 李存孝一时有些忐忑。 那位东王木公处处随和,唯独涉及丹药,要求严苛。 这一炉丹药,原本按照原料分量,至少能炼出二十颗来。 如今只有四颗,显然损耗是有些大的,若是那位木公看到,必然是不合格。 但对方的境界之高,显然早就超过了天鼓寺的上限,要求必然也比寻常丹师高得多,李存孝不会拿对方的标准作为常规。 关键眼下,无论是获取更多的丹方还是实操炼丹,李存孝都需要药王院的资源。 若是德聪不满意这第一次炼丹的结果,又让他去打杂,那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毕竟在梦中类似的事情已经做得太多,他现在需要的是练习,应证所学。 可是炼丹就是在烧银子,这些原材料都是钱买来的,他却不是德聪的正牌弟子。 甚至按照德正的话语来猜测,他算是寄养在天鼓寺,那个便宜师父又迟迟不现身。 这种时候要想获得足够的资源,肯定是不能白拿,就好像剿杀明教一样,得为天鼓寺做贡献。 “品相中下,但念在你是第一次炼丹,还算不错。” 德聪虽然性情古怪,但对于炼丹向来是说一说一有二说二。 听见对方这么说,李存孝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只成丹四颗,说明你炼制的时候,力有未逮,导致火力不均,武火胜过文火,烧毁了原料,是不是?” “首座慧眼如炬”,李存孝点了点头。 刚开始炼丹的时候,他还能全神贯注,精准把控火候。 但半个时辰之后,精神的倦怠便不可避免。 说真的,炼丹着实是个折磨人的活计。 若是打坐练气,一个时辰也不算什么,甚至因为焰摩真气自带的特性,还很舒服。 而如果是战斗,那出道至今,李存孝还从未和人僵持过如此之久,两刻钟之内,也基本能解决。 头一次一动不动地盯着丹药调控火候,饶是他再认真仔细,也终究免不了出纰漏。 只是一个不留神,真气之火出现波动,差一点就一炉丹药全部废了。 最后还是焰摩真气品质够高,提炼的原料足够精粹,才勉强挨到最后,出了这四颗中下的丹药。 “文火武火,只是一个模糊的说辞,实际上因为不同的丹师修炼武学的不同,真气之火的质量不同,这标准也不同” “同样的火力,在你是文火,但在我这,说不定便是武火。” 德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流露出几分羡慕。 练了几十年的丹药,他当然看得出,李存孝这第一炉丹,除了运气的成分,还有就是真气之火的品质更高,操控起来更得心应手,对药材的破坏更小,才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若是我有绝学级别的真气之火’ 脑海里念头一闪而逝,德聪也没有刻意摆架子,只是训诫道: “火候是炼丹的关键,多一点或者差一点,丹炉里面的变化就是天壤之别。” “炼丹不比与人搏杀,药材也远比武者的肉体微妙脆弱。” “武学是争斗杀戮,炼丹是斡旋造化,你若是将与人争斗的习惯带入到炼丹当中,那就很难有所成就。” 李存孝眼看对方感慨颇深的样子,不由想起德正住持说过的话语。 德聪首座不仅是炼丹的大师,其战力同样是天鼓寺中顶尖。 “好了,你修为还不够,今日炼这一炉丹也就差不多了,下午还是照样配药吧。” 德聪吩咐了一声便离开了。 平时这个时候,他也都是在丹房,不是钻研丹方,就是开炉炼丹。 今日也是李存孝头一回炼丹,他才有心来看一看。 从结果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 别人不提,就算是当初精挑细选的圆参,第一次炼丹,也是药材全部废了。 足足炼了三炉,才炼出一颗下品品相的气血丹来。 应该说,无论是药理药性,还是上手实操,李存孝的表现都给了他一个惊喜。 “以眼下进度来看,大概调教个两三月,就能让他开始处理六阶素材了。” 德聪心里思忖着,作为炼丹师,有时一炉丹从准备原料到开炉都要半年,炼制时,持续个十天半月对他来说也不稀奇。 比起之前预计的半年到一年,李存孝的这个速度已经很让人满意。 但后者却不这么想。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晚上李存孝回到自己的精舍当中,不由皱眉沉思。 “火候,火候.” 圆参告诉他说,要想把火候掌控得更好,只能是多看多练,积累经验和手感。 除此之外,便是修炼一些专门的武学。 火狱无间枪对于真气的操作本来也算细腻了,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杀人技。 比起用来炼丹的手法,还是显得粗糙。 “东王木公那里,应该有解决之道吧?” 天黑之后,李存孝照例将枪法演练了两个时辰,直到夜深,才躺在床上,安然进入梦乡。 “契此这贼秃,着实可恨!明明是我炼制的断续丹,却被他拿去借献佛。” 天鼓寺外,太乙真人感受着胖大和尚远去的气息,恨得牙痒痒。 所谓爱屋及乌,不提青狮留在镖局的那一个脑袋,太乙真人对于镖局的各种动静,向来是十分关注。 石铁断肢重生,自然也瞒不过他。 当时他看着李存孝拿出那颗丹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契此拜托自己炼制的断续丹。 此时再回想,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懊恼。 而可气的事还不止于此。 之前李存孝随军剿灭明教,他其实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但还没离得太近,就察觉到还有高手藏身其中,一开始还以为是明教的哪个法王来了,结果是契此在那里玩捉迷藏。 而后者回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对于李存孝的盯得更紧。 搞得太乙真人大白天都不敢靠近天鼓寺,晚上也不好来得太早,只能是看着对方离开之后,才能引人入梦。 “青童”,梦境之中,熟悉的身影再度显现在眼前。 太乙真人笑着招呼了一声,这次不等他开口,李存孝便率先道: “爹,儿子近来炼丹,真气倒是足够,倒是对于火候的控制,常觉不足。” “不知您可有法子教我?” 太乙真人心中一喜,暗道对方终于是对炼丹生出兴趣来了。 李存孝在德聪的丹房中的事他也知道,而且同为丹师,后者的打算,只听传言他都能猜个七八分。 如今还不到和契此、李存孝摊牌的时候,梦里终究是假,现实中有个炼丹的地方,倒也符合他的心意。 ‘只怕是那德聪开始让他炼丹,头一次开炉,碰了一鼻子灰’ ‘好好好,正是老道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太乙这般想着,清了清嗓子: “所谓火候,并非一个定数,就好比药性,并非是方子上的毫厘分两。” “什么时候用什么火候,一要看药材的性状,这我已经教过你” “二来,则要看自身对真气的操控有多精细,这确实是要经验积累,不能假手于人。” 先是给李存孝破了一盆冷水,等对方因为侥幸心理而露出羞愧神情,他才接着道: “不过要增强真气操控的法子,为父这里也确实有一个。” 李存孝闻言精神一振,“请您指点。” “魔头吞吐血肉精气,化作真气,真气再经丹炉化作真火” “如今你境界不高,偏偏真气过分强横,好比幼童拿大锤,自然是摇摇晃晃,力有未逮。” “境界已成,自然不能退转,但对于这大锤,并非没有法子让你拿得更稳些。” 太乙真人说完,手指在李存孝额头一点,一篇简短却深奥的秘法流入心田。 这并非功法,严格来说也不是武学,因为其并不能获得魔头加持。 但李存孝阅读之后,脸上却忍不住露出喜色。 “三昧真火?” 三昧者,出自佛经梵语,智度论五曰: “善心一处住不动,是名三昧。” 又有称“以心合法,离邪乱,故曰三昧。” 一开始,三昧本是佛门入定修法,然而佛道二家,互相学习,其含义也逐渐更改。 入定静心为修禅的关隘,所以三昧后来也借指事物的要领、真谛。 道教三昧真火中的“三昧”,便是修行路上提纲挈领的“三宝”。 也即是是精、气、神奥秘之大成的结晶,人身修道的本源。 这一种三昧真火,号称炼化三田,上通泥丸,下彻涌泉,即刻成仙。 先不说拿来炼丹效果如何,只是这门秘法后面透露出来的信息,便弥足重要。 “武道前三境,气血、筋肉、脏腑,都是修炼血肉精气。” “而中三境,黄庭、真形、天梯,则是修炼真气。” “这三昧真火的法门中说,精气神三宝便是成仙成道的要旨,那想来打开玄关,就是要修炼元神了?” 李存孝虽然早有猜测,自己瞎蒙是一回事,得到他人印证又是一回事。 不过东王木公传他的这一门三昧真火,并非真正的,或者说完整的三昧真火。 他学得的三昧真火,是心火、肾火、丹田火。 此处的三昧“火”,并非是火焰,而是精华的意思。 心者火,肾者水。水火既济,而丹田总之,以精气领真气,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如果非要说的话,李存孝得到的这一门可以说只有“两昧”,精、气而已。 毕竟他如今只是第四境,离第七境玄关还早得很,就算得到了法门也修炼不出来。 不过阅读完这法门之后,心中的一些疑惑也是茅塞顿开。 原本以他的观察,东王木公修炼的该是木行真功,而德聪一直强调并且追求的却是火行真气,看上去其他五行并不可炼丹。 不过如今看来,比起五行之火,精气神三昧之火显然更为本源,炼丹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既然三昧真火要精、气、神三宝才能完全。 那对方的境界,只怕是 (本章完) 有点事耽误,晚上更 有点事耽误,晚上更 最近在忙租房的事,晚上如果只有4000,明天会补上。 (本章完) 第171章 170白香山到来(今晚来不及了,明天 第171章 170白香山到来(今晚来不及了,明天三更) 李存孝所学的阉割版三昧真火入门并不难。 至少在梦里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能初步结合心肾精气和真气,凝聚三昧真火。 有一说一,这样凝聚出的火焰,若论杀伤,感觉要比焰摩真气更弱,但操控起来却是要得心应手地多。 东王木公看他掌握得很快,便开始继续丹道课程,仍旧是以基础的药理为主。 说真的,若是没有对方打下的这份基础,李存孝白天配药也不会那么顺畅。 毕竟世上妖魔的种类何止千、万种,灵草之多更是数不胜数。 比起契此给的那些秘本,东王木公堪称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 所谓耳濡目染,李存孝受其教导,实操水平还不算什么,但却自然而然有了一种提纲挈领的眼界。 普通的丹师,掌握的是一种妖魔、一种灵草,是它们皮肉骨血、根茎叶的具体“特性”。 而像东王木公这种丹道圣手,掌握的是某一类的、高度概括的共性,乃至于是一条规律。 李存孝掌握了后者,就算对前者所知不多,也能自己思考、推演,这可以说是比绝学更重要的财富。 “炼丹基础的三个步骤,起火、调侯、封固,其中调侯这一步,无疑最重要” 太乙真人讲过今日的课程,不知不觉,便扯到炼丹的手法。 “佛门丹道,不过是拾人牙慧,在我道门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罢了。” “这其中最大的差距,便是这调侯的一步,我们道门独特的‘九转七返’之法,据说乃是来自于三洞真经当中的《洞玄》一部” 三洞真经? 李存孝一边分心关注着丹炉中火焰的变化,一边不由得竖起耳朵。 “爹,三洞真经当中,究竟都有些什么?难道真是什么天书吗?” 太乙真人笑着摇了摇头,“仙佛之事,骗一骗愚夫愚妇还可以,但世人所谓仙佛,也不过都是些强大的武者而已。” “强如陆地神仙,一样有化为尘土之时” “三洞真经和金胎两部,虽然说是蕴含至道,但天地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专门为人族产出神功法门?” “反正在我看来,多半是某位修为通天的前辈高人所留。” “洞真、洞玄、洞神三部,其实并非泾渭分明。” “根据宗门中前辈的记载,无论哪一部,其中都包含灵图谱录、神符玉诀、方法众术三个部分” “灵图谱录,便是观想根本图,不过三洞经书上的,都是漫天神佛,其单独拿出来,最低也是一门上品武学。” “而神符玉诀,便是符箓之术,这方面,上清一脉要更擅长” “而方法众术,则包括丹道、武学、秘法等等.” 李存孝听得对方娓娓道来,心中千回百转。 对方话语里的意思,显然是对三洞真经了解不少,往深处想,青华妙严宫的背后,应当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势力。 而所谓“上清一脉更擅长”,其实也就是在说,东王木公的传承并非上清一脉。 如今天下道门中兴盛者,往东便是江南西道的茅山、江南东道的麻姑山,这两家可都是上清法脉。 剩下强盛的道门也还有不少,但若一定要拔尖,那必然就是西边京畿之地附近的楼观道,恰好这一家宗门张力士曾经还提到过。 而南北方向,则是佛门为尊。京畿附近的青龙寺不说,北方河东五峰山的玉华寺号为密宗祖庭之一,声势极大。 尤其如今貌似和那位晋王李翼圣走得很近,未来必然有所动作。 “难道说,这位东王木公是楼观道的前辈?” 李存孝心中生出几许猜测,而太乙真人还在滔滔不绝: “.至于九转七返之法,这可不只是炼丹的法门,同样是武道修炼之精要” “所谓一转降丹,二转伏丹,三转养丹,四转炼丹,五转还丹,六转金丹,七转神丹,八转灵丹,九转大丹.” “九转九炼,暗合元神锤炼的奥义,我.” 正想继续吹嘘一番,激发激发李存孝对道门的向往,然而太乙真人话刚说了一半,面色忽然一变。 李存孝入梦至今,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位神仙般的人物露出这样表情。 看上去有些忙乱、有些错愕、有些恼怒,最后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直到再度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精舍当中熟悉的床榻桌椅,他这才回过神。 我从梦境中弹出来了? “怎么回事?!” 李存孝心中一紧,连忙撤下左臂的金环,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依旧是一个简陋的卷曲云头,还有不易发觉的驳杂金色。 走到墙壁旁边推开窗,天空中月亮都还没有离开,残缺的一线银牙散发微光。 入梦至今一月有余,这还是头一次,梦境进行到一半就退出,时间也才约莫过去半个时辰。 李存孝眉头紧锁,摸着臂上的金环,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此物并没有毁坏。 想是想不通,尝试入睡,却又睡不着,李存孝只好盘膝打坐练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死贼秃,怎么忽然来了?” 太乙真人不知何时离开了羯磨山的范围,藏在了山脚下的某处。 哪怕不用肉眼看,只凭气息,都能感觉到天鼓寺上空那个强大的气息。 他方才的课程才上到一半,忽然感知到契此的气息,眼下还不是和对方摊牌的时候,因此只能赶紧藏起来。 毕竟话说回来,哪怕自己给自己找再多借口,先来后到,契此终究是第一个看中李存孝的,而且还实打实地传授了武学。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太乙才没有偷偷将人掳走(而事实上想做也的确做不到)。 他活了这么多年,脸皮早就厚的好像城墙。但是李存孝不是他,名声这个东西,对于强大的武者,看似可以不在意,但其实还是有用的。 李存孝从根子上来说对他和契此的事是不知情的,师门传承是严肃的事,太乙不愿徒弟背上三姓家奴的名头。 “看来暂时还是只能让三郎在药王院炼丹。正好,那些低阶丹药用来练手再合适不过。” “但是我和契此实力相当,不可能一直这么瞒下去,总有一天要和契此摊牌的。” 太乙皱着眉头,确认契此没有注意到他后,才缓缓离开,一边走,一边捏着胡子沉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三郎已经开始炼丹,我得给他准备一口灵器丹炉.” 老道一转眼便跑得没影,而天鼓寺中,契此和尚站在屋檐上,神色狐疑地四处张望。 低头扫视,只见精舍当中,李存孝正在盘膝打坐,表情又舒缓下来,多出几分欣慰。 “黄庭三脉修为?不错,不仅是天资好,修炼也够刻苦。” “只要资源给足,想必年底之前黄庭圆满不成问题。” “嗯,炼丹上也有天赋,日后独立门户,也有一技之长” 契此和尚怎么看怎么满意,乃至有些得意。 还好当初是抢先一步借了照骨镜,才能发现这样的天骄。 如今就算是太乙动歪心思,李存孝修为一日比一日深,转修的可能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小。 “方才没有察觉到异常,好像是我的错觉” 但他如今境界,冠绝世间凡俗,又哪会有错觉? 契此冷冷一笑。多的不说,《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他也是熟悉的。 这功法的确是绝学级别不假,但李存孝当时以一敌三,那恐怖的真气量可不是一般天骄可比。 “太乙这牛鼻子我行我素,手头没有证据,就算对质他也不会认。” “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哪怕是太乙在搞鬼,他也没什么可担心。 老牛鼻子惦记自己的徒弟,殊不知大和尚也眼馋对方手里的炼丹法门和资源。 借鸡生蛋,借献佛,谁不会啊? 走着瞧吧! 一夜无事,李存孝次日醒来,照样来到丹房。 德聪并未做出别的安排,依然是安排他给气血丹配药。 实际上天鼓寺里普通弟子用的低阶丹药,都不会是临时制作,往往大量炼制后保存起来。 毕竟除了大部分内供,还有少部分丹药是天鼓寺对外的拳头产品,城中富户追捧不已,溢价自然也是十分恐怖。 换句话来说,德聪不仅靠着自己炼丹大师的身份,交织出一个深厚广泛的人脉关系网,而且还是寺中的活财神。 当然,关系网的维系,层次低一些的看圆参,高一些的则是看诸位首座,德聪本人是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心的。 李存孝感受到丹师身份带来的巨大便利之后,对于炼丹也就越发上心。 “首座,药材我已分好了。昨晚弟子回去之后,反思许久,不知可否让我再试一次?” 德聪最近并没有什么单子,应该说,他梦寐以求的玄门丹材料已经攒的七七八八,为别人炼丹的动力就弱了很多。 所以早上一来,他就是一边钻研丹方,一边看李存孝干活。 至于圆参,自然是要去处理德聪推掉的单子。 此时听了李存孝的说辞,他心中倒是有些满意。 他虽然是抓李存孝来当做备用的萃取工具人,但也不愿赶鸭子上架。 对方有自我学习进步的意愿,当然是好事。 “炼丹之事,光是反思可不够,眼到心到,还要手到。” “初出茅庐的丹师,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 眼看老和尚扯起了师长的架子,李存孝心里翻白眼。 但看在对方出材料出场地的份上,还是耐心听完对方的说教,并表示首座字字珠玑,必定再三自省云云。 如此一通下来,德聪才开了自己丹房的其中一间给李存孝使用。 他作为药王院的首座,不说天鼓寺自身的积累,自己多年的积累,也不会只有一个丹房、一个丹炉。 李存孝眼前这个房间,虽然感觉得到很久没用过了,但还是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是我当初刚刚上手炼丹时用的丹炉,后来修为提升,炼制丹药的等阶也水涨船高,此处也就用不上了。” 淡淡地装了个逼,李存孝这次只是应和了几句,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眼前的丹炉上面。 手掌覆盖在握持的位置,焰摩真气输入其中,上面勾勒的缠枝莲纹路顿时渐次亮起光芒。 最后,一团血色火焰出现在丹炉中央,但却没有什么煞气、腥气,反而有种莫名的纯净。 “这还只是我平常状态的真气,试试三昧真火。” 李存孝这般想着,体内心脏、肾脏之精气化合,好似水火相济。 明明二者应当冲突消亡,但是在真气的包裹之下,好似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原本的焰摩真气好似瓣,将水火融合的宝珠包裹其中。 霎那间,李存孝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真气的操控力更强了,不过相应地,其灵动增加,威力也随之减小。 但这不是砍人,而是炼丹,这样易于操纵反而更好。 “德聪首座.咦,人呢?” 身后的老和尚不见踪影,对于后者来说,昨天守在屋外寸步不离,也是因为李存孝头一次炼丹,心中肯定或多或少有些期待。 但是既然已经见识过其真是水准,炼丹这种事又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当然就没必要侯在这里。 李存孝见状也不在意,将自己带来的药材,按照和昨日相同的顺序依次加入。 这三昧真火,的确不同凡响。 明明是相同的步骤,但今日炼丹,他就是感觉要顺手很多,对于丹药状态的把控也更加精准,就好像心神当中延伸出几根细小的触手到了真火当中。 因此,这一回要不了一个时辰,提前两刻钟他就完成了炼制,而且比起昨天的疲惫,此时他还行有余力,坚持坚持,再炼一炉也不是问题。 等收了火焰,打开丹炉,喜色更是爬上眉梢。 十颗——十颗红色的圆润丹丸躺在容器的中央,虽然肉眼还能看出些微的瑕疵,但成单率却是比昨天高了一倍。 五成的成丹率,已经达到合格的要求了。 李存孝正打算趁手感再开一炉,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片刻后圆参敲响了房门,语气有几分急促,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艳羡: “师弟,白刺史来为你发赏了!” (本章完) 第172章 171黑市榜单,龙华菩提(六千已发, 第172章 171黑市榜单,龙华菩提(六千已发,晚上还有六千) 白刺史? 白香山?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后带着疑惑推开了房门。 发赏这种事情,也值得一州刺史亲自跑一趟? 府衙最近有这么闲吗?还是说,自己的面子真有这么大? “师弟,快跟我一同.嗯?” 圆参正打算带人离开,鼻翼忽然抽动几下,眼神自然而然越过李存孝,看向了后方屋中,敞开的丹炉。 “这个味道,师弟,你在炼丹?” 闻到丹药的味道,圆参脸上的匆忙都少了几分。 他也算是炼丹好几年,称得上一句熟手了。 都不用上手去看,只是闻这味道,都能模糊判断出,今日李存孝这一炉,必然是比昨日那一炉要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语重心长地道: “师弟有恒心是好事,不过炼丹切忌操切,耐心是最重要的。” 李存孝对于白香山的到来倒是没那么急切。闻言,索性把方才炼制的丹药拿出, “师兄言之有理,还请看看这一炉丹药成色如何?” 圆参看他面色平和,心中也不由暗自赞赏,只是接过丹药一看,眼神便好似被固定住了,死死锁在那十颗圆润的丹丸上。 “中上?这,师弟,真是一炉所出?” “自然。” “那就是五成的成丹率”,圆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为什么偌大宋州,只有一个德聪打响了炼丹大师的名头? 无他,炼丹师的后期收益的确很高,但前期投入更是不少。 一般的势力,根本就无力支撑其前期的成长。 圆参当初,已经是德聪在天鼓寺众多年轻俊杰中精挑细选得来。 即便如此,他炼制气血丹,也是经过一个月才达到合格的成丹率,中间烧毁的药材少说也是几万两银子。 后面尝试炼制三阶丹药,那就更不用说。 可是李存孝开炉炼丹才两天,这才是他炼制的第二炉丹药,就已经达到眼前的水准。 五成的成单率,中上的丹品,这实在有些 李存孝看对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一炉丹药应该是炼制得不差, 见圆参神游太虚的模样,他也不打扰,径自往住持禅房而去。 最近他来这很是频繁,已然轻车熟路。 还没走得太近,耳中已经听到一阵阵笑谈声,不由觉得稀奇。 德正住持修为冠绝宋州,据说连刺史白香山也不是对手。 所谓高处不胜寒,够资格和德正往来的人不多,之前每次来,禅房都是静悄悄。 可如今站在门外,李存孝心中隐隐能感受到两人的笑语都很自然,并不像是逢场作戏的样子,心中越发好奇。 ‘传言住持和白刺史交情不错,看来不是假的。’ 正这么想着,眼前房门已经无风自动,开门的刹那,一道温和中带着探询的视线便落到身上: “这就是贵寺的俊杰,李存孝?” “不敢当您夸赞。” 李存孝一边行礼,一边也在悄悄打量这位官声极好、爱民如子的白刺史。 白香山相貌儒雅,颌下留着长须。 上次见他,还是在盂兰会上,对方身穿四品官员的深红圆领袍,革带上挂着银鱼袋,不怒自威。 今次见面,对方只是便装出行,湖绿色的圆领襕衫,朴素的革带,上面挂一个茄(jia)袋。 脚下乌皮六合靴,头上丝巾幞头,两根巾脚长长,在他起身时轻轻在后腰摆荡,显得飘逸儒雅,和寻常所见的粗莽武人截然不同。 “年纪轻轻,修为出众,更难得是有一颗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之心。” “我听苏参军说,此次悲田院一事,就是你上报的,对吗?如此,确实该论你一个首功的。” 李存孝暗道这苏参军还真是会做人,别人争功他推让,以后的前途必然光明。 “刺史谬赞,我也是受过净月师太的帮助,知恩图报,理所应当。破获妖人阴谋,还是多靠苏参军和众多府衙僚属,我只是出了一点绵薄之力。” “知恩图报.当此乱世,仅此一条,已经难能可贵了。” 白香山不知想到了什么,唏嘘不已,对于话中的谦让客套倒是浑不在意。 “来,此次你随军剿灭魔教妖人,斩杀四个坛主、十三个香主、二十六个筋肉境界的教众。” “有功当赏,按白银来算,计有七万两。” “我自作主张,给你换成了蓄气丹,我个人再添补一点” “此处共是十瓶,拿去吧” 白香山说着,便从那巴掌大的茄袋中掏出一个人头大的盒子来,上面还封着府衙的印信。 李存孝见状略微吃惊,随后又是释然。 大秦天下,道州县三级,一州刺史已经算得上紧要职位,毕竟在“道”这一层,实际并没有事实上的军政一把手。 一般来说,在安史之前,“道”上都只有为了处理政务临时设立的官职,比如“江南道总管”、“江南道大使”“江南道巡察大使”等等, 不过如今天下,军阀割据,就连监察官职都已经不存在,除了少数几个已经占据一道的节度使,剩下的地方,其实刺史便是最位高权重之人了。 所以白香山能拥有一件储物的宝贝,倒也不足为奇。 但是值得在意的是,对方话里的意思,原本自己的赏格只有七万两白银。 按照市场价,蓄气丹一万两一瓶,那对方就相当于倒贴三万两银子。 这可不能算是“添补了一点”啊。 德正注意到李存孝探询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后者这才拱手谢过。 “不过我此次过来,倒也不全是给你送东西,还有一个消息带给你。” “消息?” 白香山说着,从那茄袋中又掏出一个小卷轴,递给李存孝。 这个卷轴并不大,只比巴掌大一些,一端的轴木用的材料普普通通,纸也不是什么好纸。 李存孝当即心中就有些疑惑,因为眼前这位白刺史喜好诗画人尽皆知。 其身居高位,用的东西必然不会差,这卷轴看上去并不像是出自对方的手笔。 带着疑惑,李存孝缓缓打开卷轴,一点点读下去,表情不禁微妙起来。 这卷轴确实不是出自白香山之手,而是出自州城黑市,实则是一种类似悬赏的任务榜单。 上面悬赏人的有,悬赏物的也有。 但细细数下来,还是前者更多。 而李存孝的名字,赫然在列。 “天鼓寺药王院弟子,李存孝” “曾于盂兰会打败会善寺真传普宁,疑似修炼绝学” “黄庭小成境界,随军斩杀明教坛主四人” “悬赏十万两白银” 李存孝看着看着,不由皱起眉头。 “白刺史,这悬赏是明教的人发出的吧?” 他这么猜测当然是有依据的。毕竟盂兰会的事人尽皆知,但剿杀明教的事之前府衙都是严格保密,事成之后才传播开来。 而他个人在这一战中的功绩,除了当事双方,很难为外人知晓。 相比之下,杀了这么多明教精锐,后者必然恨之入骨,悬赏倒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了。 “八九不离十”,白香山看李存孝神情变化也大,心中也有些讶异,随之便是赞赏。 若是换一个人知道自己被魔教中人盯上,甚至还上了悬赏,即将面对无数刺杀,怕是即刻就要心急如焚了。 可是李存孝看上去非但不急,甚至仔细看的话,甚至还有些.期待? “黑市的背景,盘根错节,我到任之前,这帮老鼠就已经存在。” “虽然不能一举根除,但是安插几个眼线还是不难。” “十万两白银的悬赏可不低。一般来说,只有黄庭圆满的武者才值这个价,你近日最好都留在寺中,不要外出。” “至于你的家人,我会让苏参军帮忙照看。” “黄庭境界之上的妖人,绝对进不了州城。” 白香山之前的神情都颇为儒雅随和,但说到这一句,便忽然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自信流露出来。 “多谢刺史。” 李存孝闻言躬身一礼,心里放松几分。 张力士和木叉他们是自己最大的软肋,如今白香山未雨绸缪,早做安排,他自然能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那些杀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好说呢。 “三郎随军剿灭妖人,便是义士。我白香山麾下,可不许义士流血又流泪。” 白香山谈吐自然,并无半分造作,李存孝对其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 前者又和德正随意寒暄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后者带着李存孝,亲自将其送到寺门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存孝发现这位白刺史的眼神一直在寺中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直到走出大门,他似乎也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最后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李存孝呢?诶,师兄,你怎么在这?” 德正闻言眉头一挑,只见德聪一手抓着圆参,一手捏着几颗丹药,步履匆匆而来。 看见的弟子都赶紧合十行礼,但后者视而不见,只是径直朝着李存孝奔过来,神色中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惊疑: “你方才那一炉,成丹多少?” “五成”,李存孝见状便知道,一定是圆参将自己炼制的丹药拿去给德聪看了,点头答应。 德聪一路上都在期待怀疑之中,此时亲耳听到对方承认,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的心情着实复杂。 有些惊喜,有些挫败,又有些后悔。 惊喜的是,李存孝在炼丹上的天赋比他想的还要高; 挫败的是,他这一生醉心丹道,少年成名,至今甲子光阴。 然而天才如他,也不曾像李存孝一般,头一次摸丹炉,便能成丹; 第二次便能炼得像模像样,无论成单率还是品相,都已经称得上合格。 后悔之处,则是当初没有赶在契此之前,抢先认识到对方的惊人天赋。 如今李存孝已经是契此看中的人,板上钉钉的亲传衣钵,自己最多擦擦边,教一点炼丹手法,骗人来给自己打工。 但要想更进一步.唉。 德正难得见师弟露出这样一副懊恼表情,强忍笑意,心情愉快地转身离开。 李存孝则是跟着德聪师徒,重又往药王院走去。 路上德聪许诺,那间丹房和丹炉暂时都划拨李存孝使用,还有. 房檐上,契此看着众人走入天鼓寺,轻柔地摸着白胖的肚皮。 与德聪猜测的不同,他倒是不介意弟子多学一门手艺。 不过前提当然是要以保证武道修为为第一,然后是武学技艺,最后才是炼丹。 乱世将至,只有强大武力,才能保证立足,然后才是除魔卫道。 他秉性刚强,却不迂腐。 “明教还有胆子发悬赏不过这黑市,倒是一个历练的好去处。” “太乙那牛鼻子蠢蠢欲动,我可不能一直藏身暗处,到时候为别人做了嫁衣。” 大胖和尚思忖着,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游移,远远地似乎看到了山下,策马离开的白香山。 想到对方在寺中的举动,微微一笑。 “每月三瓶蓄气丹展露了天赋,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落日余晖斜射屋中,李存孝看着桌上一字排开的十三个瓷瓶,心中涌出满足感。 早上回到丹房后,德聪并没思考太久,便决定要提高李存孝的待遇。 在后者展露天赋后,原本说的什么“经过我的考验才能重回屠宰房”自然成了戏言。 开玩笑,以李存孝目前表现出来的天分和修炼速度,怕不是很快就要和圆参的炼丹水平平齐。 到时候德聪要炼制七阶灵丹,少不得倚仗二人。 不同的是,圆参是自家徒弟,随便怎么使唤都行,可李存孝却是借来的帮手。 是借来的都不说,其未过门的师父来头更是大的吓人。 德聪是不喜人情来往,不是不懂人情来往。 对这种原本就该亲近的天骄,他也很是朴实地表达了善意: 蓄气丹。 只要李存孝还在药王院,每个月保底都能拿到三瓶蓄气丹。 而如果他做了更多的贡献,那待遇自然还要水涨船高。 至于什么样的贡献才算贡献,那就全看德聪一个人说了算。 “这下修炼真气的资源有了,剩下的就只剩修炼武学。” 李存孝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今天看了那黑市的榜单,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些想法。 惯例是打坐修炼,直到月上中天。 有了充足的丹药,再有火蛇加持,哪怕不靠金刚杵,最后一条心火所属的手太阳小肠经打通起来也不会太多时间。 可是,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对应的金行武学从哪里找呢? 正在这时,一股困倦之意涌入心头,李存孝心中一喜,昨日的梦境结束得莫名其妙,他正好还有许多事要问。 武学的问题,说不定东王木公也能够一并解决。 只是再睁开眼,李存孝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一愣。 “这这不对吧?” “昨日被契此那秃驴耽误,今日我早些来,免得误事。” 月光如水,太乙真人悄悄摸到天鼓寺外,靠近药王院的一侧围墙。 正当他打算拉人入梦之时,另外一股气息忽然闯入了感知。 太乙真人面色一变,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立刻就要跑路。 但是缓了一缓,他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思索片刻,悄悄来到高处,视线好似穿透了层层的红墙琉璃瓦,看到了平躺在精舍床上的李存孝。 还有其身边,敞胸漏乳的大胖和尚。 “他娘的!” 太乙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收回了感知,以免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死秃驴,晚上这一点时间也要和我抢?!” “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青华妙严宫吗?” 李存孝看着雾气缭绕的山体,心下又惊又疑。 粗略一看,此处似乎也是仙气飘飘的样子。 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比起青华妙严宫那规整宏伟的殿宇和仙之人兮列如麻的大排场,此处可称空空荡荡。 放眼望去,只能隐约看到自己是在一处大概是山腰的地方,四处能见度不高。 雾气当中,隐约好似有鸟雀的影子,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山间好似有风,但这些雾气却不怎么飘动,李存孝尝试后退,也被这些看似柔软的雾气阻隔。 “这又是什么地方?” 李存孝心中有些不安,在东王木公的梦境中待了个把月,不说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清楚楚,至少一些标志性的东西他是认得出来。 然而眼下所见,虽然还不是全貌,但他心中已经有些预感,自己怕是来到了另一个梦境当中。 可是最近他也没有去地摊捡漏啊? 难道说,那一件金环当中,藏有两个梦境? 东王木公那个真的被自己刷爆了? 李存孝心中思忖,面前的雾气也在变换形状,不知不觉,竟然现出一条道路,隐隐能看到其尽头处,有一株大树。 这样的提示已经足够明显,李存孝在心中悄悄呼唤风火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只好顺着湿润的泥土小路前行。 一边走,一边试着调动体内的真气,熟悉的血玉色泽覆盖在双手之上,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无论对方什么来意,打得过还是打不过,身上至少要有反抗的力量。 没有走得太久,大概也就是一二里地,视线便陡然开阔,那棵好似长在悬崖上的大树也近在眼前。 李存孝仔细感应,发现自己在现实当中的能力都带了过来。 他双目金瞳泛光,隔着十米,便停下脚步打量那除了大树,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山崖。 最后,视线又回到大树身上,并很快认了出来。 “菩提树?” 这树上的叶子呈心形,边缘有锯齿,表面有光泽,背面有绒毛。 颜色从深绿到浅绿不等,隐约好像能看见几朵零散的小朵。 佛经当中,菩提树总是被赋予许多神秘色彩,尤其出名的便是释迦在菩提下成道。 此后诸佛成道,就都和菩提树离不开关系,菩提更是成为了智慧和觉悟的象征。 佛经言,过去未来诸佛之证悟成道,皆如同释尊,而各自有其‘菩提树’。 所以菩提树又称觉树、道树、道场树、思惟树、佛树。 譬如已经衰亡的净土宗当中,弥勒净土一脉就宣称,弥勒菩萨居于兜率天,于佛陀入灭后五十七亿六千万年,自兜率天下生于人间,于龙华树下成道,为众生三度说法。 此说法之会座即称龙华三会,而此菩提树因为枝如龙头,树枝如宝龙,故称龙华树。 “莫非是” 李存孝自从到了天鼓寺,佛经也读了快百本,自然也知道这些掌故。 此时走近了,眼中菩提树越发清晰,心中也生出不少猜测来。 “佛有慈悲之相,亦有怒目金刚” 树叶沙沙,树干之上,忽然有淡金色的文字勾勒而出,李存孝见了,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佛菩萨以大悲力利益众生,通过自他互换的立场培养慈悲心,这是佛法修行的原动力。 而金刚怒目也并非暴力或愤怒,而是以威猛姿态震慑邪魔、破除无明。 其本质仍源于慈悲,旨在消除阻碍众生解脱的恶缘,如末法时代的魔障诋毁,这便是佛经中所谓的“勇猛心”。 沙门弟子,根据不同对象采用不同方式——对愚痴者示现慈眉善目以感化,对顽劣者显现金刚威严以震慑。 可以说,这一句话,便是佛门中的一阴一阳、刚柔相济,乃是僧人秉持的正理。 但是现实当中,如今僧人多数只有怒目,没有慈悲。不独佛门,武者大都仗着武力,为所欲为。 尤其大厦将倾,江河日下,道德的败坏不可避免。 等到帝京的那位“禅位”或者落水而死之后,这天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除魔卫道,便是善功” “十件善功,一门武学” 李存孝默念树上新呈现出的淡金色文字,这明显是那位不知名的梦境主人对自己说的话。 尤其是善功,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天鼓寺中弟子做任务积累善功,然后换取资源的事情。 难不成,这就是德正住持所说的那位,传我《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和《火狱无间枪》的前辈? ‘就是这传功的方式,有点老派啊,像话本故事里的遇仙故事一样.’ 李存孝暗自嘀咕,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心态出声询问: “敢问前辈,这除魔卫道、十件善功,是怎样评判?” (本章完) 第173章 172梦中传道,圣王转轮拳(一万二更 第173章 172梦中传道,圣王转轮拳(一万二更新完毕) 缥缈梦境之中,巨大菩提树上淡金文字闪烁。 不出李存孝所料,对于身份的疑问,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解释了后一个问题。 所谓除魔,妖魔也可,恶人也可。但是不能钓鱼执法,也不能靠他人力量,而要“解民之所急,除民之所恶(wu)。” 出手成功一次,便算一件善功。十件善功,便能换得一门上品武学.的一部分。 ‘前辈,你变抠了啊,之前都是一次性全款的’ 李存孝此时越发认定,这梦境便是德正所说的那位佛门前辈所造。 不过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询问,眼前的菩提树上又有两个字呈现。 “动手。” 嗯? 李存孝还在疑惑,那菩提树上忽然有一根树枝自动折断飞出,半空之中,其表皮枝叶尽数剥落。 等到其直挺挺插入地面之时,已经只剩下一根丈许的杆子。 或者说,木枪? “前辈想看看我的手段?” 李存孝不太确定地上前,将枪棒握在手中。 也是奇怪,虽然是在梦中,但这枪棒的触感却和现实当中很像,甚至输入真气之后,也是流转无碍。 那菩提树上一时再没有字迹显露,但下一刻,树叶沙沙,一时间有无数菩提树叶抖落,在无形之力的驱使下,呼啸着向李存孝的方向冲了过来。 后者脸色一变,脚下一跃,便横掠三丈。 那树叶纠缠好似一头狂龙,脑袋一摆便再度追来。 少数来不及转向的,只听得一阵低沉闷响,竟然是尽数没入了泥土之中,留下密密麻麻的拇指大坑洞。 “这么猛?” 李存孝眉头一跳,知道久守必失,双手握住枪棒,立定腰马,木蛟火蛇交缠,澎湃的真气游走经脉,伴随着横扫的长枪,拉出一条抖动的火蛇—— 蓬!!! 焰摩真气炸裂,狂猛冲击的龙首被打得身躯弯折,但下一刻,又在呜咽的风声中再度袭来。 “这个真气的感觉是《燃木刀》吧?我就知道,太乙这个老牛鼻子不会善罢甘休。” 巨大的菩提树冠上,契此和尚注视着下方一人一龙激斗不休,露出几分了然,又有些许讶异。 魔头和武者一体,若不借助照骨镜这种灵器,就算是契此,也无法一眼看到武者体内的魔头。 那次在明教的营地看到李存孝力敌三黄庭,他一边高兴,一边也起了疑心。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好,《火狱无间枪》也好,练出来是个什么效果,他心里都有数。 本来就怀疑是李存孝练了其他的上品武学,当下一试,果然就试了出来。 “《燃木刀》是角木蛟真功的配套武学,而角木蛟真功是青龙真典的一部分” “好你个牛鼻子,倒是真舍得下本钱,这么想挖我的墙角.哼,幸好贫僧发现得早。” 契此想到这,也是暗自庆幸。 对方家大业大,不比自己这么个独行侠,还得找明教打秋风。 若是太乙真的豁出去老本,李存孝又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说不定还真会被对方一锄头挖走。 但是,虽然已经抓住了对方的马脚,契此却不打算立刻就去摊牌。 因为没用。 大家都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东西了,说真的,就算对方认下又怎么样呢?何况以太乙那个脾气,八成还不会承认,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维持现在的状况,敌在明我在暗,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这次去明教那里打一波秋风,撇去那些以邪法制成的东西,其实剩下的并不多。 供养李存孝到黄庭圆满是绰绰有余,可是太乙家大业大,如果能从对方手里抠一些出来,那又何必自己出呢? “倒不如将计就计,让这牛鼻子以为自己还有希望,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地从口袋里掏东西。” 契此想到这不禁暗自得意,尤其是眼下李存孝表现出了炼丹的天赋。 比起德聪,太乙这个楼观道的大师自然更加重量级。 若是徒弟能够从中学到几手,必然受益无穷。 至少有了炼丹师的身份,以后即使没有自己这个师父,也能够自食其力。 “不过武学上的事,还得卡紧些。” “眼下只有一门燃木刀还不算什么负担,能够与火间枪结合起来充实真气,真说起来还是贫僧占了便宜。” “但要是再学些道门武学,可就要坏事了。” 想到这里,树下鏖战的一人一龙的战况也到了最为胶着之时。 魔宝一直是李存孝实力的重要组成,这梦境之中,却是无法得到魔宝加持。 尤其是紫炎蛇矛,能辅助李存孝真气外放化形。 眼下手里这菩提树枝干变成的枪棒虽然能通达真气,但也只是相当于下品魔宝的层次,比之紫炎蛇矛差了很多。 但在如此困境中,李存孝却没有沮丧,反而被激发出了斗志。 战斗就是战斗,无论是怎样的境况,都要善用好自己身上的每一分力量,仔细去寻找对手的每一丝破绽。 只有抱着求胜之心,那即使条件恶劣,也未必会输。 “这木龙是菩提叶所化,并非妖魔,也并非生灵,根本就没有要害” “那位前辈的修为,也最少是和德正住持一个层次。” “这一次,我的目的并不是杀死或者击败对手,而是要展现出我最大的实力——不要留手!” 李存孝双眼金瞳熠熠生辉,木蛟火蛇同时长啸,江河般的真气在二者的化合之中滔滔不绝,尽数涌入双手经脉。 双足腾空,气流炸响,拉出好似流云的轨迹,枪棒上血玉般的焰摩真气汹涌燃烧,李存孝整个人好似化作巨蟒的头颅。 霎那间,烈焰长枪捅入木龙当中,其中的菩提叶片在巨大的压迫下,就要爆裂射出。 似乎下一秒钟,李存孝就要被无数霰弹般的叶片打成碎片。 然而,伴随着真气涌动,火焰点亮了木龙的头颅,顺着内部搅动的风流,好似一根根烧红的铁绳,将那木龙从头到尾完全束缚,并不断收紧。 李存孝手臂和额头上,经络散发淡淡辉光,口中一声怒吼,那无数火绳顿时收紧、切割,木龙轰然炸裂,叶片和火焰化作环形冲击波四散。 “呼~” 李存孝闻着空气中的焦糊味道,深深吐出一口气,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就在这时,那菩提树上才有淡金色的字迹显露出来。 “尚可。” 草。 李存孝心道艰苦鏖战了半天,只是拿一个尚可,这位前辈的要求真不是一般的高。 ‘怪不得一直不现身,这么高冷?’ 他却不知道,就在这菩提树上,契此此时正乐呵呵地拍打肚皮,嘴角无法控制的翘起。 “好好好,才一个多月,等活地狱和黑绳地狱竟然都掌握,火间枪小成哈哈。” “这小子心里怕是在嫌我小气了,也罢,先给你点甜头。” 胖大的手掌随手从枝干上拔了一片菩提叶,轻轻吹了一口气,这叶子便变得薄如蝉翼,叶脉变成淡金色,而叶肉却好似水晶,乘着这风飞旋而下。 李存孝正暗自腹诽,忽见菩提树上,有一道金光飞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唔” 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眼前似乎一下子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化作了古之帝王,驾驭战车,驰骋在广袤的海洋。 所到之处,海水为之开辟,陆上的臣民为之欢呼。 山呼海啸声中,他巡视着四大部州的广袤土地,无穷无尽的财富为他所享有。 最后,当他仰望天空,有一座通天彻地的倒悬山,直到那苍穹的无垠。 形如车轮的宝物自云霄降下,他伸出双手,将其高举。 “这是.圣王转轮拳?” 李存孝感受着脑海中多出的这一门拳法,赫然是一部不完整的上品武学。 但哪怕只是入门的部分,其精妙之处,也不输《火狱无间枪》和《燃木刀》。 更重要的是,这恰好是一门金行武学,满足了之后打开手太阴肺经和手阳明大肠经的要求。 自己得到这门《圣王转轮拳》之后,便可以继续之前的操作。 用金刚杵学习武学,快速突破到小成、大成,以此来带动真气的增长,打通穴位和经脉。 “多谢前辈传法”,李存孝这会儿又觉得对方慷慨起来了。 菩提树上又有金色文字显露出来。 “武学之道,贵精贵纯。佛门尚且不精通,怎能兼修道门?” 被发现了?! 李存孝先是一惊,但是学都学了,而且木蛟火蛇的组合,为他提供了大量的真气储备,使得与其他黄庭武者交手时占尽便宜。 如此一想,他又镇定下来: “晚辈见识浅陋,请您指点,这样是否会造成什么恶果?” 恶果?恶果就是你被太乙那老牛鼻子挖走。 契此撇了撇嘴,随手一挥,菩提树下的李存孝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大树冲了过去。 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脸色大变的李存孝就看见四个字在眼前极速放大,最后眼前一黑—— “草!” 青年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等看到熟悉的屋子,冷静下来之后,才在无奈当中放松了肢体,缓缓坐下。 “下不为例.看来我学道门武学的事惹那位佛门前辈不爽了。” “不过幸好也只是不爽,不会耽误武道就好。” 佛道二教并立多年,合作和冲突皆有,牛鼻子和秃驴互相看不惯很正常。 李存孝放松地躺在床上,既然对方发话了,他也不会故意和人家反着来。 本来修炼《燃木刀》就是为了解决真气的问题,上次修炼,也是很不容易才在几门武学当中找到了平衡。 再多一门,身体里几个魔头就要打架了。 有金刚杵在,不是不可以解决,但只怕要多一笔煞气的支出,这就没必要了。 “圣王转轮拳好刚猛霸道的拳法。” 这门新得到的《圣王转轮拳》,是一门不下于《火狱无间枪》的上品武学。 佛经有云,转轮圣王,由天感得轮宝,转其轮宝,而降伏四方,故曰转轮王。 圣王的轮宝有金银铜铁四种,相应地,这门拳法的境界也有四层。 铁轮为入门,铜轮为小成,银轮为大成,金轮为圆满。 这金银铜铁,并非凡俗中的金石之物,而是圣王威力的象征。 佛经云,“轮宝有金银铜铁四种,如其次第领四三二一之大洲”。 佛门对世界的认知中,天地以须弥山为中心,日月伴其左右,从下至上为三界,分别是欲界、色界、无色界。 而须弥山四方有四片汪洋,其上分别有四大部洲——东胜身洲、南赡部洲、西牛货洲、北俱卢洲,又称为四阎浮提。 须弥山上,是神佛天魔所在。 而须弥山下,则是转轮圣王统领着四大部洲的一切有情众生,以正法御世,其国土丰饶,人民和乐。 而金轮王坐拥四洲,银轮王为东西南之三洲,铜轮王为东南之二洲,铁轮王为南阎浮提之一洲也。 换句话来说,金银铜铁四轮,实则是四洲四海之力。 每向上提升一层,这门武学的威力便会得到成倍的增长,这和寻常的武学是截然不同的。 当然,其修炼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 “还好我有金刚杵加持破障,否则别说三门上品武学,哪怕就是一门,也够学一年的了。” 李存孝看着铁轮部分的修炼之法,对于凑齐后面的三部分不由生出强大的动力来,估计这也是那位前辈想要达成的效果。 一番折腾,此时也是夜半三更,些许疲惫袭上心头,正想好好休息一番,明天好筹谋一番善功之事。 然而没等他安眠,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再睁开眼,看着宏伟的宫殿,还有立在不远处的东王木公,李存孝忽然感觉有些肝疼。 才走一个,又来? “青童,丹道的学习一日不可懈怠。” “一会儿等你完成功课,准许你在玲珑塔多呆半个时辰。” 太乙真人看似面色淡然,暗地里差点把牙咬碎。 好不容易想出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没想到那个贼秃也开始暗中动手动脚。 他是个要强的脾气,不可能转头避让,只会硬挺着脖子上前。 ‘只能是暂时苦一苦李存孝了,等以后摊牌,骂名还得契此来背!’ 漫长的一夜过去。 李存孝久违地睡到日上三竿,他昨晚连续被两个老登折磨,实在太累。 圆参在丹房迟迟没等来人,还亲自来看,不过还没敲门,就听出里面人睡得很沉。 他们这些黄庭武者,在一般的安全情形下,需要睡眠的时间已经很少。 对方搞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实在太累。 “也是,白天炼丹也好,晚上打坐也罢,真气消耗都厉害得紧。” “李师弟只怕是回来后练得太狠了,回去和师父说一声吧。” 躺在床上的李存孝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得到了圆参的敬佩,只是一觉醒来,看着天外日光,碧空如洗,久违地伸了个懒腰。 身心舒畅。 之后便是按部就班地去丹房处理材料,炼制气血丹。 令李存孝感到惊讶的是,他自己还没有先为睡过头的事解释,德聪便已经先开口。 其善解人意地提出,近来工作繁重,等这一批气血丹炼制完之后,给他放几天假。 而之后则是每旬日休两天,比三院学徒们还多出三天。 老实说,德聪这一番举动,可谓颇为体贴。 别说武者,就是州城的老百姓中,一般也没有休假的说法。 多数人都是天天干活,就算是那些大商铺,往往也是一个月才能休息一天。 李存孝一开始在药王院三房有休息,其实正说明了杂役们的身份,是伙计而不是徒弟。 那些入室弟子们,哪有什么休息的说法,随时随地宗门派下任务来,你就得去做。 只有不定期的闲暇,而不会有什么说好每个月休息几天的说法。 实际上也是契此在德正那里打了招呼,德聪才会如此体贴。 毕竟是借来的徒弟,能用就不错了。 李存孝隐约能猜到一些背后的原因,但也不能肯定。 不管怎么说,有更多时间可以自己支配是一件好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李存孝又恢复了白天炼丹、晚上练功的生活。 充实又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半个月后,正是八月十五中秋。 这一批气血丹的炼制终于结束,李存孝趁着这机会,和张月鹭、叶乘霄回到镖局。 不得不说,伴随三人在天鼓寺的地位逐渐稳固,尤其是李存孝,不仅是在药王院,乃至于在府衙小有声名,苏武鸣这位参军更是不时关照。 如今的飞虎镖局,不说什么城中一霸,至少也是安安稳稳,没什么人愿意招惹。 节日的氛围总是欢快喜悦,李存孝难得放松。 不过次日,他还是起了个大早。 这段时间,那位佛门前辈没有再入梦,东王木公却是十分勤快,隔一天来一次。 把李存孝折腾得身心俱疲的同时,煞气也在稳步增长。 靠着金刚杵之力,《圣王转轮拳》成功入门,这也是他下一步行动的基础。 那就是黑市。 那位佛门前辈要他除魔除恶,首先摆在面前的就是一个情报问题。 自己挨个找过去效率低还麻烦,仔细思考之后,李存孝还是选择了黑市而不是天鼓寺作为平台。 其实天鼓寺达摩内院的任务也未尝不可做,但一般来说,黄庭境界的武僧都是拜入某个首座麾下的了,匹配他们实力的任务都是由师父直接指定。 而公开的任务,只适合脏腑境界去做,自己如果出手,先不说那位前辈会不会不满意,以他的战力,寺里的师弟们就要无事可做了。 既然那位前辈特意称量了自己的实力,自然是也是有几分告诫的意味在其中。 而要去黑市做事,自己脑袋上还挂着悬赏,当然要伪装一番。 盂兰会和明教大战之后,小夜叉刀和火间枪几乎成为他的标志了,这时候,就得圣王转轮拳发挥作用。 而在黑市当中,既有江湖仇杀的单子,也有州府衙门下的通缉,乃至于还有外地县、乡的委托。 李存孝的目标,就是客串一把捉刀人,借助黑市的庞杂渠道,一边完成那位前辈要求的十件善功,一边收获报酬,一举两得。 因此,收拾停当之后,李存孝没有骑赤骊,步行来到了城南的永定坊附近,悄悄找了个角落,换了衣服,戴了个垂帘的斗笠才进入。 州城汇聚一州精华,繁华之处不止东西二市,就连黑市也不止一个。 但是永定坊里的黑市,却是诸多黑市里最大的一个。 明城南的几个坊市里贫苦人居多,像是净月师太的悲田院,就在不远处的永安坊。 但李存孝入得坊中,只见其中店铺林立,来往人群,穿着却都不是很差,打补丁的都很少。 但是哪怕穿着丝绸的衣裳,带着软罗的头巾,这些人看上去也没什么贵气,只有凶煞之气,一看就是亡命之徒。 李存孝来之前特意找圆华打听过,这永定坊中,几乎全都是黑店,来往的是亡命徒,售卖的是沾血的赃物。 正因如此,这些把脑袋挂在裤腰上讨生活的人不会有普通老百姓那种攒钱度日的想法,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所以此处酒楼、妓院、赌坊占了一多半,剩下的便是兵器铺子、药铺子,家家生意红火。 哪怕之前偷偷来踩过点,李存孝仍然提了个小心,径直走向了坊市中一座三层小楼。 看上去是一座酒楼,牌匾上写着“樊楼”两字。 但进去之后才会发现,第一层里没有什么人,店里也没有安排桌椅,而是陈列着一把把寒光凌冽的刀剑,还有一排排散发淡淡草木味道的药物。 只有柜台后面,一个穿着黑色高圆领袍的男人,脸上戴着一个傩戏的夜叉面具,李存孝注意到,光线映射下,黑衣上隐隐有一座楼阁的暗纹,恰好和这樊楼一样。 还有钱搞制服? 李存孝心道这樊楼背后的关系多复杂不好说,不过这种灰色势力都知道搞组织建设,领头的人估计不简单。 戴夜叉面具的男人显然是习惯了他人的打量,看见眼前人戴着斗笠黑纱,也不奇怪。 “客人来此是接单,还是发悬赏?” (本章完) 第174章 173捉刀,三太子(去医院检查了,今 第174章 173捉刀,三太子(去医院检查了,今日一更) “我来接单。” 李存孝控制着喉部肌肉,自然而然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自己身上就挂着悬赏,自然不能随便以真身示人。 就连斗笠下的面貌,也都是特意易容过的。 那人闻言没说什么,只是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卷轴,很像是之前白香山拿给他看的那一个。 “这是我樊楼中的悬赏,既有官府的通缉捉刀,也有私人的情报刺探、刺杀、护卫等等。” “阁下若是要接单子,还请留下一个名字或者代号,届时领赏,也有凭据。”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李存孝当然不会给真名,随意思索了一下便道: “叫我三太子吧。” 那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戴着夜叉面具,也看不到什么表情。 只看其双手在柜台下取了一本册子,拿笔勾了几下。 随即便拿出了一个铁制的小腰牌,上面刻着有着樊楼的图案,背后则有小小的刻字。 “腰牌是用特定比例的原料模铸,无人能仿造,是阁下以后接取任务和领取悬赏的凭据。” 李存孝接过腰牌,拿了卷轴便转身出了樊楼。 这楼中二楼是一个个隔开的单间,专门给下单的客人使用,保守秘密。 一楼这里却没有什么待客的功能,选好了任务,再来这柜台处接取即可。 “收发任务的地方卖药和兵刃.这樊楼倒是会做生意。” 李存孝没有走远,就在旁边找了个茶楼,叫了壶茶在用帘子隔断的靠窗位置坐下,翻开那卷轴的同时,把那腰牌也拿出来打量。 “庚子第十三?樊楼里讨生活的人还真不少。” 摩挲着腰牌背面的五个字,这玩意儿看着像铁,但是光泽、重量、硬度明显与铁不同,显然那个夜叉面具没有瞎说。 十天干配合十二地支,乃是常见的纪年之法。 庚乃第七天干,子乃地支第一,李存孝则是这庚子序列的第十三个人。 换句话来说,前面还有数百人在樊楼挂名,当然,死去的那些,腰牌估计也是还不回来了。 “先看看通缉悬赏吧。” 拉开卷轴,双眼从右到左飞速扫过,一目十行。 盏茶功夫,卷轴已经拉到尾巴上,李存孝心里也有数了。 这上面看上去近百悬赏,官府的部分只占十之二三,基本都是些巨寇悍匪,修为黄庭圆满打底,往上真形境界的也都有。 这些人的赏格极高,除了金银,往往还有灵丹、魔胎、灵草等珍稀资源。 但是难度也极大,目标凶悍不说,情报上多数都已经比较过时,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 李存孝又不是专业的捉刀人,靠悬赏吃饭,他来这一是要完成前辈“除魔除恶”的任务换取武学,二来是积攒煞气。 这类任务只能是多留个心眼,碰的见就做,碰不见就算了。 真正的大头,还是在私人悬赏这一块。 护卫、刺杀、求物,乃至于找人炼丹的悬赏都有,李存孝看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个护卫任务。 或者说,是驱魔任务。 “平阳县黄家村遭遇四阶妖魔,急请壮士援手,诛杀妖魔” 平阳县距离州城并不算太远,普通车马三日便到,李存孝有赤骊,速度还要快上几倍。 “这上面的信息还是少了些。” 李存孝起身下楼,再度来到樊楼当中,言明要接取任务。 那夜叉面具闻言有些迟疑,“阁下” “讨伐妖魔的任务,一般要多人接取” “单人不能接?” “可以,但是危险极高。” “我心中有数” 李存孝的话语没什么起伏,夜叉面具不再多说什么,这才拿出详细的任务情报。 按照任务信息中说,这妖魔是刚刚突破四阶,但是被县中高手围攻受伤,才逃遁到乡下。 眼下地方动荡,妖魔匪患层出不穷。平阳县令只管把妖魔赶出县城,便不管后续。 黄家村顾名思义,是黄氏宗族聚居之地,老早便修筑了坞堡,不怎么听县衙的管教。 眼下妖魔逃窜过去,平阳县令说不定心中还觉得痛快,自然不会派高手前往。 黄家村的族长只好在樊楼发布悬赏,请高手帮忙驱逐,最好是击杀。 这两者的酬劳自然不同,除了金银之外,对方还愿意给出一些灵草来抵价。 李存孝不怎么缺银两,倒是最近在丹房炼丹,颇有些食髓知味,难免生出自己炼制丹药的想法。 这灵草,倒是可以攒一些,日后用起来也方便。 “这任务我接了。” 眼见李存孝主意已定,夜叉面具也不再多劝,只是要来他的腰牌,沾上朱砂,在其簿册上留下印记。 “从明日算起,阁下有七日时间。若届时不能及时结算,此任务便会再次下发,向其他人开放。” 李存孝闻言觉得正常,毕竟樊楼是在做生意,自然不能让人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 目送着斗笠身影远去,夜叉面具下,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显然并不看好。 妖魔实力,本就要强过同阶的武者,不是三四人同行,很难以较小的代价将其击败。 方才那人显然是第一次来樊楼,还是个雏儿,就敢单枪匹马去剿杀妖魔。 要不然是身怀绝技,要不然就是自信过头。 但这些,和他一个看门的人就没关系了。 李存孝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已经半边身子入土。 除了永定坊,卸去伪装,回到镖局,清点装备。 “三太子”这个身份是自己在黑市的马甲,为了塑造新人设,自然要和本尊区分开。 尤其这附近又是天鼓寺的地界,标志性的小夜叉刀、火狱无间枪自然不能随便动用,同理,龙雀刀和紫炎蛇矛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不过在确保不会暴露的时候,那倒也无妨。 不管怎么说,反正圣王转轮拳他已经入门,又有踏云履加持,刚突破的四阶妖魔,还是可以一战的。 “可惜,如今我虽然已经打开三条经脉,但是要供应风火轮的消耗,还是力有未逮。” 风火轮作为上品魔宝,也是当下他最大的倚仗,用来跑路速度之快不用多说,用来搏杀,黄庭圆满也不在话下。 但是,哪怕在木蛟加持下真气是普通黄庭武者的两倍,到头来也是一锤子买卖。 使用风火轮之后,他就会被完全榨干,短时间内再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不到关键时候,这玩意儿只能作为底牌。 “赶路还得看赤骊,好在最近的药理和炼丹,也不是白学的。” 李存孝微微一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二十几颗黄色的药丸,只不过闻上去没有什么味道。 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接了人家的任务,妖魔窥伺,时间不等人。 当天下午,李存孝和张力士打了声招呼,便牵马离开了镖局。 等到出了城,找一个无人的林中小溪,他迅速换了身衣服,戴上斗笠,顺便脸上做了伪装。 最后,拿出一颗黄色的药丸,又到溪流边舀了一瓢水。 “啵” 药丸入水,迅速化开,变成一滩黄色的浆糊。 赤骊眨巴着大眼睛,只听到主人说了声“别动”,便乖乖地看着李存孝往它身上涂抹。 这浆糊看上去质地很厚重的样子,上手却很容易推开,并且干得很快。 只是盏茶功夫,原本暗红色的宝驹,变成了一匹棕黄色的马儿。 “特制的染色剂,水洗不掉,只有我特制的油剂才能溶解。” 李存孝看着大变样的赤骊,满意地点点头。 他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称一句炼丹师,丹方也就掌握了一张气血丹而已,谈什么发明创造还为时过早。 但毕竟也是精熟药理,配一个染色剂还是轻轻松松。 赤骊看着小溪中倒映出的黄色马儿,颇为好奇,扭了扭身子,翻来覆去,很是新奇的模样。 “走”,李存孝翻身上马,胯下的赤骊立时迈开四蹄,奔出树林。 等上了官道,其速度渐渐提起,两边风声猎猎,风景好似一条带子不断飞退。 明早,便能抵达黄家村。 “村长,有消息了吗?” “是啊村长,那妖魔藏在水里,把路都堵了,村里的货出不去,总不能一直干耗着吧?” “狗日的县令,把妖魔赶到咱们黄家村便不顾死活了!” “.” 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胡子白的村长兼族长看见纷乱的村民,只觉头大如斗。 黄家村里的黄氏宗族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族,只不过是半数人都姓黄,剩下的有不少外来户结亲,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村子本身也没什么底蕴,筋肉武者只有两个,至于他这个脏腑,实际上只有脾脏炼化,小成而已。 当年他本就是意外获得一本残缺的中品武学,侥幸突破而已。 如今距离突破,都是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也从中年变成老年了。 五脏不圆满,不成小无漏,精气流逝,战力下滑是必然之事。 何况年轻时好勇斗狠,与人搏杀,留下不少暗伤。 也就是早些年天下还不是那么乱,黄潮和明教还没起事,日子还算太平,他这个半吊子脏腑才能坐稳村长之位。 四十多年,和他一辈的许多人都被熬死了,村里一些命不好的,更是已经走了两代人了。 妖魔来袭,黄昌作为村长和族长,责无旁贷。 但人越老就越怕死,自己顶上不可能,而平阳县的县令又是个不管事的。 无奈之下,年轻时也算闯荡过的黄昌只好发出悬赏。 但那毕竟是四阶妖魔,哪怕是刚刚突破不久,那也要几个黄庭境界的好手联手才能制服。 这一来一回,还不知村子能否撑到支援到来的时候。 更让他担忧的是,就算能打赢,万一那些武者不满足于报酬,临时起意劫掠,帮手变成了敌人,引狼入室,那才叫完蛋。 可偏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天鼓寺的名声倒是好,可是宋州又不是只有一个黄家村遭灾,到处都有妖魔吃人。 大家都知道天鼓寺名声好,那就得排队啊,远水解不了近渴 “安静!” 黄昌心烦意乱,呵斥了一声。 到底是多年的村长,威严还是有的。 村民们也是被切身的危机吓到了,一时才慌了心神。 此时才又想起,村长是这里唯一的脏腑高手,一个个又畏缩起来。 “急什么吵什么?你们急,就能把妖魔急死吗?” 黄昌见村民都老实了,语气便缓和了几分,正要安抚几句,忽见天边有一只鹰隼飞来。 等离得近了,那鹰隼自动放慢了速度,径直扔了一个巴掌大的竹筒下来。 黄昌顿时一喜,赶忙伸手将竹筒接住,正想打开来看,注意到周围村民蠢蠢欲动的神情,立马干咳了一声。 见众人再度老实,他这才取出来,一目十行,神情有一瞬变得极为精彩。 “村长,是不是有人来帮咱们了?” “村长,来的是什么人啊?” “村长.” 黄昌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手掌却把那张纸卷了起来,不让周围人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不错,已经有州城的高手来帮我们了,再过两天,就能将那畜生赶跑了!” 村民们顿时兴奋起来,七嘴八舌,黄昌勉强应付了几句,随后找了个机会,溜回府邸。 前脚进的家门,后脚脸色就沉了下来。 “让少爷和少奶奶赶紧收拾东西,晚些时候借民壮巡逻的空挡,去我那亲家那里躲一躲!” 管家闻言大为不解,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去催促下人。 不多一会儿,黄昌的儿子面带惶恐地跑来: “爹,是妖魔进村了?!” “不是,是帮手要来了。” “啊?” 黄少爷先是一喜,随后便是不解。 “那您还” 黄昌叹了口气,“那帮手是黄庭境不假” “但是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这下黄少爷是真急了。他虽然没什么武道天赋,这么多年也才成一个筋肉境界,但是妖魔有多厉害他还是知道的。 多的不说,就是半月前,那妖魔被平阳县的人马赶来的时候,他都还远远看到一眼。 五六丈的怪鱼,却能在地上行动自如,那张大嘴,吃一头肥猪跟吃零嘴似的。 来了之后,那妖魔便占据了附近的河流。 村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帮手,结果居然只有一个人? 武者怎么可能单枪匹马打赢同阶的妖魔? “儿啊,无论妖魔还是黄庭武者,咱们都惹不起。” “你先出去躲几天,剩下的事,只能等那人来了再计较。” 黄少爷仓惶地偷跑了,黄老爷晚上躺在床上,整夜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勉强迷糊过去一会儿,又被管家惊醒了: “老爷,有个自称是州城来的捉刀人来了!” “什么?!来得这么快?!” 黄昌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顾不得洗漱,扯了件衣服就往外奔,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捉刀人都是些刀口舔血的粗汉,拿钱办事,可也不至于这么敬业。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就到,连夜赶路来的? “你就是黄昌,黄家村的村长?” 门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村民,隔着十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看着黄色高头大马上的斗笠客。 “是,是,我就是。壮士可是为那妖魔而来?” 黄昌悄悄打量着马上的来客,奈何境界不够,实在看不出什么。 “壮士舟车劳顿,还请移步府中” “不用了”,李存孝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目光灼灼。 “妖魔在哪儿?” (本章完) 第175章 174转法铁轮,威猛大力 第175章 174转法铁轮,威猛大力 黄昌不由得又是一愣。 他自己早年也是走江湖的,快意恩仇、洒脱豪迈什么的滤镜早就戳破。 所谓江湖中人,不过是武力更强的普通人而已。 该贪的还是贪,该圆滑的还是圆滑,甚至某种层面上,这些人因为武力高强,往往比一般的恶棍更难缠、更凶狠。 便是几十年前,他还年富力强的时候,作为十里八乡少有的脏腑境界,少不了有人求上门来。 那时节,他一样拿腔拿调,到了地方,吃拿卡要一样不漏。 恃强凌弱说出去不好听,可谁又不是这么做的? 干脆利落的人不是没见过,但眼前这个捉刀人既不坐地起价,也不抖落威风,甚至根本不下马。 黄昌都怀疑,只要自己说出那头畜生的下落,对方马上就会疾驰而去。 “黄村长,那头妖魔的位置在哪里?” 李存孝皱了皱眉,感知着对方衰败的气血,心想这人难道是被妖魔打得脑筋都转不过来了? “壮士见谅”,黄昌回过神来,赶紧叫下人备马。 李存孝打马在前,黄昌小心地抓着缰绳,落后半个身位,介绍着妖魔的情况。 而在两人身后,不少村民隔着几十步路远远吊在后面。 “.那畜生是半月前被驱赶过来的,身子足有五六丈” “看着像是一条鱼,却能在地上行动自如,占着咱们村子外的清水河” “或许是因为被县衙的高手所伤,那畜生没怎么露面,直到几天前,才有村里许老汉养的一群羊被吞吃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离上岸吃人也不远了.” 李存孝闻言,摩挲着下巴,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鱼类妖魔的身影,都是他在天鼓寺藏经阁看到的。 这位黄村长提供的信息不算多,有用的更少,但他也有所预料。 朝廷和大宗门出身的人,与这些散人相比,什么根基、战力都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见识。 没有完整、系统的培养,这些乡野中成长的武者,只是靠祖辈口口相传的经验,知识面十分狭窄,遇到陌生情况很容易抓瞎。 宗门和朝廷的武者则不同。无论是修炼、搏杀,乃至妖魔图谱、药物、矿石等等,乃至于野外生存,都有完整的培养体系。 这背后,是数百年上千年,成千上万人的经验积累,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哦,对了,那畜生一张脸还有些像人,那天从岸上入水,把村民都吓得够呛。” 黄昌看李存孝一直没什么表情,心中惴惴不安,还以为是自己提供的情报没让对方满意。 绞尽脑汁,这才憋出点新东西。 “哦?都有哪些人见过,叫过来,我要问几句话。” 李存孝一开口,黄村长赶紧勒紧缰绳,呼喝几声,没多久,后面的人堆里便有四五个穿着补丁衣服的汉子上前,神情里有些畏缩。 李存孝见状,神情缓和几分,等几人放松后,才细细询问了。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黄昌看眼前之人胸有成竹的模样,八成是知道了妖魔的底细,心里稍稍放松几分。 等几个村民都走开了,便想着打探一二。 但对方接下来便一言不发,只是赶路,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黄昌哪怕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此时也不敢得罪了对方,只能闭上了嘴巴。 毕竟李存孝打不打得过四阶妖魔不好说,但收拾黄家村的人肯定绰绰有余。 万一对方不想对付妖魔,转而来对付自己,那不是完蛋了? “黄村长,有劳你把村民驱赶开,不要靠近此处十丈之内。” 小河滔滔,水流声入耳,黄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水河附近。 李存孝翻身下马,拍了拍赤骊,后者立刻乖觉地溜到一边。 黄村长赶紧应了一声,骑马往回走,对着凑热闹的村民大声呵斥。 这些人被妖魔逼得半月不敢出村,有些田土离得远的,地里只怕都荒废了,心里把这妖魔恨得要死,不然也不会紧紧跟在后面,只愿能出一口气。 但是出气归出气,小命还是要的。 既然壮士和村长都发话了,众人便在黄家家丁的驱赶下退出了十丈开外。 李存孝亲眼盯着众人走开,再次警告不许靠近以免误伤,随后才踱步到了清水河边。 小河大概有五米宽,上面架着木桥,底下水却不浅,否则黄家村也没法靠这河流水路送货到州城去,妖魔那么大的身躯也装不下。 “用血食做饵来钓?不,今日大雨水流湍急,扔下去气味也很容易被冲散。” “直接炸出来吧。” 李存孝向前,前几步还踩在泥土上,后几步却是踏入了河边。 一开始河岸浅水的部分还看不出什么,等到多走出几步,远处围观的村民们都是瞪大了眼睛,一片哗然: “那人怎么没沉下去?!” “踏水而行,这是什么法术啊?!” 黄昌心底对村民大呼小叫暗自鄙夷,心想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子百里地的人就是没见识。 可是看着远处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最终来到水中央的斗笠客,他也不由伸长了脖子。 水上漂的轻功不是没有,可那也要双腿不断运动,靠着劲力和冲击水面的力量来维持身体不沉下去。 可眼前之人却是闲庭信步,举重若轻,完全没有使劲一般,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黄庭境界,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一般的黄庭可做不到我这程度,多亏了天人化生啊。” 李存孝对村民们的炽热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心中暗自感慨《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的强大。 八大魔头的加持尽数保留,化为八大天人妙相,这便是其中“来去无碍”的加持。 那位前辈传下的武学,就没有一件拉胯的。 “正好试试刚入门的圣王转轮拳。” 这般想着,李存孝便十分自然地做出一个单膝跪地的姿态,右手五指伸入水面之下。 波浪翻涌起伏,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直到五指缓缓旋转捏合,好似车轮转动。 水下忽然泛起咕噜咕噜的气泡,一道小小的漩涡在右手掌心生成。 一息、三息、十息.伴随时间过去,气泡越来越多,好似煮沸的开水,而漩涡也越来越大,从巴掌大小,扩大到一丈大小肉眼可见的飞速水流。 佛经中说,世界最下为虚空,虚空之上有风轮,风轮之上复有水轮,水轮之上复有金轮。 由有情之业力所感,搏击水轮,于其上结成金轮。山、海、岛屿等现实世界,即存立于金轮之上。 李存孝眼下不过打通三条经脉,就算加上木蛟火蛇的加持,也不过能顶一个六脉的黄庭小成而已,距离佛经中转轮世界的境界自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他脚下的也不是四部洲之间的汪洋,而只是一条小河。 心神之中,风伯鸣叫,无形的风力随着右手真气的轮转拨动着河水。 转眼功夫,李存孝身下一丈内的河水已经是汹涌澎湃,巨大的漩涡搅动着鱼虾,泥沙被狂涌的水流裹挟,远远看去,好似有一条蛟蛇在地下兴风作浪。 “终于忍不住了?” 浑浊的河水中,比泥沙更为深沉的阴影不断靠近、放大,李存孝见状不惊反喜,右手猛然攥紧成拳,低喝一声: “破!” 轰!!!!! 两丈高的波峰炸出水面,一时间清水河好似决堤一般,河水瞬间冲出了两岸,激烈的水流瞬间冲刷出大量的水道。 迷蒙水雾之中,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云遮雾绕的河面。 直到一道巨大的阴影伴随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跃飞到了桥梁之上,露出其赤色的鱼鳞,狰狞的人面,发出好似水鸟一般的怪异声音。 “果然是赤鱬。” 天鼓寺所藏妖魔图谱中说,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能陆行,能御水。 一切都和眼前所见的妖魔吻合。 李存孝看着那人面张开的血盆大口,在他的视角中,一切好似都慢了下来。 足以将一头水牛生吞活剥的巨口里,锯齿般的牙齿垢腻腥黄,血红的长舌好似巨蟒。 水滴飞溅,肌肉伸缩,眼珠移动一切在眼中都纤毫毕现,清清楚楚。 天人之目,眼视无瞬。 在独属于一人的缓慢世界中,他的双腿伸展,真气加持之下,巨大的力量从足底击入水面。 强大的反震力量回升,从腿过腰,拧转侧身,好似龙蛇攀上肩膀。 血玉般的焰摩真气好似升腾的火焰,从丹田奔涌灌入双臂,就像潮水冲击水车。 巨大惯性之下,右臂好似拖拽着巨大的铁轮,在空中拉出连绵的残影。 空气在右手画圈的动作中被不断压缩进来,光线、水雾、躁动的空气,好似折射出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 那翻涌的清水河,好似化作无边无际的苦海; 那转动的铁轮上,光影扭曲,化作广阔的南阎浮提; 村民们的惊呼和叫喊,好似国土众生的欢腾雀跃; 脚踏波涛的李存孝,好似须弥山下的圣王,向着外道妖魔,双拳迸发出抓握山海的力量—— 轰轰轰轰轰轰轰!!!!!!! 闷雷似的炸响中,无形的气浪推动着水雾,化作环形一圈圈扩散。 每一声炸响,都是双拳轰击在赤鱬那坚实皮肉上的反馈。 短短一息,李存孝连打十四拳,等到最后一拳击出,六丈大的巨物口中发出凄厉的吼叫,好似一颗炮弹,被恐怖的力量打得飞起。 嘭! 烟尘漫天,清水河的岸边,顿时多出一道绵延十多米的深深沟壑。 赤色的人面怪鱼躺在开裂的土坑当中,双眼灰白,失去了神采。 它甚至还没来得及攻击,便被拳头活活打死了! “呼~” 李存孝长出一口气,这十四拳打出,他只觉浑身通泰,舒畅至极。 苦心修持圣王转轮拳,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武者习武艰苦,必然要有所施展,这便是一动一静、劳逸结合。” 双足踏过起伏不定的水面,靴子踩上湿润的泥土。 村民们看着朝岸边一步一步走来的身影,还有已经失去了活力的妖魔。 二者一大一小,一死一生,形成了极其震撼的视觉冲击。 黄村长只是发呆了片刻,随后立刻挤出了一副笑容,弓着腰,小跑着冲了上去: “壮士!真是壮士啊!” “如此凶悍的孽畜,一招便败了,神勇!神勇!” 李存孝随意地摆摆手,并不把这浮夸的说辞放在心上。 本来就是个刚刚进入四阶的妖魔,还受了伤,可以说是削弱版本。 而他学习三昧真火之后,发现不单是炼丹,平时习武,这精气与真气相合的技巧同样适用。 如今同样的招式,以前要用三成真气,如今只需两成,就能达成一样的效果。 这赤鱬反应太慢,来不及用出御水的看家本领,自然轻易被打杀,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 “村长客气了,劳你找人去县衙送个消息,把这妖魔尸体处理了。” 李存孝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拔出刀来,寒光闪过,人面怪鱼肚腹处便裂开一道整齐的口子。 他要先把这妖魔身上价值最高的素材分割下来。 “哦,好好好。” 黄村长忙不迭地应下,转身又去吩咐下人传信。 不过看着有村民看着巨大的妖魔尸身蠢蠢欲动,他顿时沉下一张脸,拿出鞭子,当空打了个响亮的鞭: “不要命啦!真以为吃啥补啥?妖魔身上的东西,是你们消受得起的吗!” “吃了妖魔肉变成疯子的二狗就在村头的树下,你们是瞎了看不见?还是脑子坏了记不住?” 怒喝一声,村民们想起野人似的二狗,都打了个寒颤,顿时都安分下来,看向远处青年的眼神只剩下感激。 李存孝自然听得到那边的动静,但只是瞥一眼就收回目光。 老百姓就是这样,他们既朴实又狡黠,既善良又残忍; 有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盲目行事,有时却又能为了心中朴素的情感默默付出。 哪有天生的刁民?不过是世道逼迫罢了。 思绪转动间,刀刃寒光闪烁,真气加持下,骨头、血肉,应声而断。 直到露出鱼肚中,一串晶莹如珍珠的事物,他才露出笑容。 (本章完) 第176章 175时危世艰 第176章 175时危世艰 “肚子里的鱼子不少啊。” 李存孝从染血的肚腹中挖出一连串的晶莹,圆润洁白,好似珍珠。 赤鱼子,母赤鱬体内才能得到的珍稀素材。吃了之后,能够使人亲水,入水呼吸自然。 此外,还能使人对蛟蛇之类的毒素产生极强的抗性。 “三十、六十.怕是不下一百颗了。” 李存孝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也是除魔的意外收获。 赤鱼子也算是紧俏的妖魔材料了,那些不习水战的武者,都爱这玩意儿炼制的丹药。 不过这一百来颗鱼子,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对比这五六丈的巨物,不过是两巴掌那么一捧而已。 若是拿去炼丹,实际上也只够开两三炉,损耗不小。 不过因为直接吃效果比较差,所以多数人还是喜欢炼制成丹药再服用。 “我有天人之体,来去无碍,此物作用不大,但多少补全一些水战和辟毒能力,聊胜于无。” “拿给德聪首座,炼出的丹药给木叉、师父他们留一些,剩下的换成别的资源。” 剩下的妖魔肉太多,李存孝又不好自己扛着回去,所以才叫黄村长去县衙传信。 高阶的妖魔肉也是好物,到时候直接让平阳县那边折算成银票。 村民们看着李存孝在那里忙碌,脸上都带着感激和敬畏之色,但无人敢上前。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思索之间,除了鱼子,其他适合炼器、炼丹的素材也都麻利地分解出来。 别看这妖魔极大,但要紧的地方割下来,也不过是一个包袱的大小而已。 “斩杀那孽畜的好汉在哪里?” 远远地一声传来,李存孝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绿袍戴幞头的男人,带着一帮衙役奔了过来。 黄昌连忙上前迎接,挤出笑脸,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才引人过来相见: “壮士,这位是我平阳县的孙县尉。” 李存孝闻言抱了抱拳,便没有下文。 那孙县尉看他冷淡作态,本有不快,但一看旁边散发浓郁血腥味的尸体,脸上的笑容不禁浓郁了几分: “这畜生凶猛,水陆上横行,县衙里诸多好手合力,也只是将将驱赶而已,没想到好汉真是勇猛,竟能单枪匹马.” “孙县尉”,李存孝现在是隐藏身份干私活,自然懒得搞什么人情往来。 “这四阶妖魔的尸体我不便带走,县衙能否行个方便,料理一下后事?” 说着,拇指在食指上搓了几下,同时瞥了眼黄村长。 后者如梦方醒,赶紧让随从将银票和灵草取来。 孙县尉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原来是拿钱办事的捉刀人。 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就是以往太平的时日,这些有本事的江湖人都是官府要笼络的对象。很多捕快、都头,就是这么来的。 何况如今兵荒马乱,妖魔四起,朝廷和官府的威信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是越来越不把法纪放在眼里。 杀官造反的事都不少见了,对方这种能单杀妖魔的猛人,万一心中不满起意报复,自己岂非死得冤枉? “当然可以!壮士为乡里除去一个大害,自然不能让您有后顾之忧。只是不知,要出多少才能让您满意?” 李存孝闻言一愣,看着这位孙县尉讨好的样子,片刻后才领悟过来,对方这语气不像是出钱买妖魔材料,八成是以为自己在讨要报酬,狮子大开口。 心中哭笑不得,却也不愿节外生枝: “这是一只初入四阶的妖魔,主要的素材我都已经收走,剩下的基本都是妖魔肉,孙县尉按市价折给我就好。” 孙县尉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告罪一声,便上前仔细验看尸体,不时还用双臂尝试翻动。 如此片刻后,他方才回转来,道: “壮士,这妖魔约有一千八百余斤,处理之后,还能剩个六百来斤能用的。” “一斤五十两您看如何?” 说话的时候,孙县尉忍不住看了眼从岸边一直贯通到脚下的十几米沟壑,对眼前之人越发敬畏。 快两千斤的巨兽,看痕迹,完全是一气呵成,将其打飞。 倒不是说别的黄庭武者就做不到,可关键是,对方对真气的控制力实在极强,这从地上没有一滴血,但那妖魔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就能看出来。 ‘至少也是黄庭圆满境界,这种实力的捉刀人,怎么会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李存孝不知道孙县尉心中的百转千回,但对于他开出的价格倒是比较满意。 妖魔肉在处理的过程中,为了去除煞气,损耗往往是很大的。 换做药王院的人来,这一千八百斤能至少能保留一半。 而如果是东王木公,估计能留下三分之二还多。 但是地方的县衙,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而除了损耗,原材料的价格和成品的价格显然也不是一回事。 市面上的四阶妖兽都是限制购买,府衙和天鼓寺对外价格都是百两一斤,而且有价无市,转几道手,价格翻倍不是问题。 但眼下李存孝只是出售原料,孙县尉只是不愿意得罪人,但也不能当冤大头。 若是按成品价来买,回去之后,县令一定会扒了他的皮,让孙县尉倾家荡产来抵债。 “可以,就按一斤五十两。一共三万八千两白银,不过我不要银子,给我换成金票吧。” 李存孝的话钻进耳朵,孙县尉心中顿觉不可思议。 以往不是没有和实力强大的捉刀人打交道,这些人虽然不至于骑在县衙脖子上拉屎,但狮子大开口,一点不客气。 他都已经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反而叫孙县尉措不及防。 “当然可以!若是换成金票,我给您凑个整,四千两金票如何?” 李存孝看得出对方故意抬高了些收购价格,以此释放善意,便干脆地点了点头。 银子他手里有个几万两,日常开销早已足够。 而黄金是硬通货不说,还能提炼成赤金,用于购买更高等的资源,眼下正该储蓄一些。 那位黄村长说到底只是个土豪,让他拿估计也拿不出来,但县衙必然是有足够储备的。 事情定下,黄村长的酬劳也都拿来。 李存孝粗略看了下,是一万两的银票,外加十几棵三阶、二阶的灵草。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值得五万两白银。 初入四阶的妖魔,还是受了伤的,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格。 李存孝没有计较,撇下感激涕零的黄家村等人,直接跟着孙县尉去了县衙拿钱。 平阳县衙的人也没有多事,听到他解决了妖魔,都是恭恭敬敬,送了金票不说,那县令看赤骊身上没什么饰物,竟然还送了一套鞍具。 不过李存孝此行本就是捉刀做事,不欲张扬。那些当卢、寄生、马甲弄上去,搞得和什么世家子一样,没有必要。 是以拿了金票,李存孝便打马而走。 赤骊脚程快,当夜赶着宵禁时分,一人一马便回到了镖局。 回到镖局,城中坊市都已经关闭大门,樊楼自然是去不成了。 不同的任务,给付酬劳的形式不同。 那种不需要和雇主接洽的任务,樊楼都是作为中间人,代为转交报酬。 而李存孝这次算是护卫任务,都和雇主见面了,自然是不用再转一道手。 他回樊楼,是要去提交任务完成的证明,这也是捉刀人们在樊楼的“履历”。 完成的任务越多、完成得越好,自然会有更有实力的雇主看中,樊楼也会在公开任务之外,单独派出指名任务。 回到镖局,告知张力士等人自己已经回归,又和木叉说了会儿话。 李存孝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提前准备的药粉,对赤鱬身上取下的素材进行二次处理。 如此一直忙到亥时一刻,把鱼子、鱼骨等分门别类放好之后,李存孝才有心情清点这次的收获。 一万两银票,加上之前的积蓄,他的财富已经逼近六万两白银。 而四千两金票,是专门留作日后提炼赤金之用,是不能动用老本。 眼下世道愈发乱了,来州城以前,金银兑换还是一比四,如今却差不多要一比十。 也就是说,十两银子,才能换一两黄金。 至于粮价,更是高得离谱,如今差不多要一百文铜钱,也就是一钱银子,才能买一斤米。 也就是说,一斗十四斤米,足足要一两四钱银子才能买到。 而即使是繁华的州城,码头扛包的力夫们一个月也不过四五两银子的月钱,而且没有一天能够休息。就这样,也不过勉强让一家三口糊口而已。 “州城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有城卫军在,不怕妖魔。” “可像是黄家村那样的村子,绝不会是个例。” “没有武者出手相助,全村人都被妖魔吞进肚子,只怕才是多数地方的真实情况。” 盂兰会以来,他声名鹊起,又得寺中住持看重,堪称风光无二。 久违地离开高处,走到低洼之中,李存孝想到这些,心情未免有些沉重。 “这难道也是那位前辈的目的吗?” “除魔卫道.罢了,何必杞人忧天,做一点算一点,天下事,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李存孝赶走杂乱思绪,又将收获的灵草清点一番。 黄村长给的灵草,加上那些赤鱼子,差不多够德聪出手炼一炉丹药了。 到时候得了丹药,给木叉他们分一分,自己也能多安心一些。 两日两夜不吃不喝不睡,中间还经历了一战,就算是天人之体,多少也还是有些疲惫的。 李存孝躺在床上,和衣而卧,不多时便沉睡过去。 一墙之隔,契此站在窗前,看着床上的青年,笑着从布袋中取出五瓶蓄气丹,轻轻一抛,没有半点声响,瓷瓶便整齐摆放在了桌上。 他心中清楚,不求回报的行善自然高尚,但是很不现实。 做好事若是没有好报,那要求一个人行正道,就是白日做梦。 十件善功,才能再传圣王转轮拳的铜轮一部,这个条件是不能变的。 不过武学暂时不能给,其他的奖励还是要给一点。否则平白消磨了徒弟的善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收多少好处办多少事,虽然不怎么慈悲,但至少公道。” “希望你日后,也能继续坚持下去吧。” 睡梦之中,李存孝似乎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但等他醒来,屋中并没有别人,只是桌上多了五瓶丹药。 “谁来过?” 李存孝先是一惊,但等上前几步,便看见桌上多出几个小字。 “善功一件。” 他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是那位佛门前辈来过了这么说,难道自己去黄家村时他也在吗? “做完任务就有奖励,这位前辈很是懂得循循善诱啊.蓄气丹?” 李存孝扒开瓶子一看一闻,顿时眼睛一亮。如今他不仅是修炼,就是炼丹、练武,也常常以此来加速真气恢复,以免在恢复真气上浪费时间。 这么做效果当然很好,但是府衙和德聪给的蓄气丹未免不太够用。 可若是每次完成任务,都有蓄气丹可拿,那他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嗑药,那样的话,无论是炼化真气、炼制丹药还是修炼武学,效率至少都可以翻一倍! “看来这任务必须得常做才行。” 李存孝三两下有了主意。先是等天亮之后,坊门打开,去了樊楼交割手尾。 他到的时候,一楼柜台处还是那个夜叉面具。 见李存孝这么快完成了任务,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听其语气,显然是吃惊不已。 ‘单枪匹马战胜四阶妖魔?哪怕是初入四阶,只怕此人实力也接近黄庭圆满了。’ 夜叉面具之后交谈时,语气都带上几分热络。 真形境界的武者多数都闭关不出,天梯境界的散人少之又少。 这种实力的捉刀人,在楼中也不多。 ‘看来以后,我应该能接到更多更好的任务了。’ 李存孝心情愉快,回到镖局,带上赤鱼子和灵草,骑马赶回天鼓寺。 随即,一头钻进药王院丹房,找到德聪,开门见山: “首座,日后丹房工作,若我能提前完成,可否给弟子多几日休沐?” (本章完) 第177章 176奇经,大圆满 第177章 176奇经,大圆满 德聪拿着丹方,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写些什么。 炼丹的关键在于药性的融合,同理,丹方也不是从古至今一成不变。 有的材料,在以前或许很常见,而在当下却未必容易找得到,或者找到了但是量却不足。 大秦十六道广博无比,各地气候水文颇多差异,诞生了丰富的资源。 但是节度使割据已经有数年,各地不相交通的情况持续日久,有的甚至连商贸都断了。 如果需要的药材出产地很远,无法流通,难道丹药就不炼了吗? 这种时候,就需要炼丹师寻找替代品,修改丹方。 应当说,达到这个程度,才能称得上是炼丹的大师。否则只是因循守旧、拾人牙慧,死板地照着方子抓药,那不过是个匠人而已。 “你想要更多时间休沐?” 听见李存孝的话,德聪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愿意。 他自己痴迷丹道,视炼丹为乐事;在州城又是德高望重,平日都是别人来迁就,还不曾迁就别人。 “首座请看”,李存孝自然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见状便将准备好的赤鱼子和一干灵草拿出。 这算什么,贿赂我? 德聪有些无语,正想训诫对方,丹道不是可以讨巧的东西,平日一定要下足功夫云云,但是等看到赤鱼子等妖魔素材,眼神微微一变。 “这素材很新鲜,从妖魔身上取下来还没有一天,用的手法也很老道” 这手法是药王院的手法,里面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但是,结合得很恰当。 德聪沉默了。 “这素材是你自己制取的?四阶妖魔?” 李存孝拱手道,“是弟子宰杀的。” 德聪又沉默了。 真是个优秀的弟子.可惜,不是他的弟子,是契此前辈的弟子。 ‘借来的徒弟,可没法管教啊。’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德聪很不情愿地记起,眼前的青年本来就不是他可以随便使唤的。 “好,我答应了。只要你完成丹房的事务,剩下的时间随你安排。” 李存孝心头一定,知道事情解决,行礼就要离开,却忽然从后面被叫住: “把这些东西拿走,等你自己实力够了,尝试炼一炼这丹药吧。” 德聪说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丹方,随手一抖,便直接飞到对方手中。 “这是辟水丹的丹方,拿回去多研究。” 说完,老和尚便开口赶人,李存孝只得拿着丹方和素材走出。 “还以为这老和尚生气了,没想到东西没送出去,还白捡一张丹方.” 不过辟水丹是四阶丹药,他目前也才刚把气血丹掌握,一炉成丹率有七八成,品相上品居多,中品都少。 等掌握四阶丹药的炼制,估计怎么也要小半年过去了。 这算不算德聪委婉的表达不满? “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还真是有分量。” 李存孝猜得到,事情这么顺利,八成还是那位没露面的佛门前辈的作用。 看来除魔卫道的事情要多上点心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来到九月深秋时节。 李存孝白日炼丹,夜晚炼气开窍,时不时入梦东王木公,学习炼丹的同时积攒煞气。 而在天鼓寺之外的时间,他几乎每隔四天就要出门一趟,在樊楼接取悬赏。 有时是驱逐妖魔,有时是击杀山间匪寇,有时也接单刺杀那些恶名在外的帮派老大。 而每次任务完成,那位从不露面的前辈也都会给出丹药作为奖励。 一个月时间过去,不仅善功攒到了九件,只差一件便可换取圣王转轮拳的铜轮部分。 同时,借助金刚杵,燃木刀也突破小成,真气再度有所增长。 借助大量蓄气丹和圣王转轮拳的加持,李存孝短短一个月便再度打通两条正经。 前几天,金刚杵再度充满一次后,他索性又用其开辟了一条经脉。 也就是手太阳小肠经、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三条正经,手三阳三阴都已经贯通。 阴阳结合,真气流转和回复都更加顺畅、快速。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是黄庭六脉小成,再往前一步,便是黄庭大成,真气外放。 到了这个境界,即使以后没有魔宝傍身,他的战力也能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准。 夜深,天鼓寺的精舍中,李存孝盘膝打坐。 本尊哪吒脚下,木蛟火蛇交缠,前者在下,后者在上。 本尊的身后,一个铁灰色的巨轮缓缓转动,旋转之间,大量的真气好似水流落入水车被炼化、流淌,充盈丹田,随后涌入足太阴脾经的起始,隐白穴。 隐白,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漏谷,地机,阴陵泉,血海,箕门,冲门. 足部三阴三阳正经,其穴位数量比起手三阴三阳几乎翻倍。 每一条足经,都有不下十个穴位,多的甚至接近二十个。 尤其是在开辟一些经脉交通重合的交会穴时,必须慎之又慎,淬炼的效率又要更低。 这种情况,越是到后面越是明显。 而且真气乃本尊魔头吞吐,真气越充盈,武者和魔头的关系也就越紧密。 这就好比两个水池,用管道相互连接。管道越多,水流交换越快,而一旦有一个水池脏了,另一个必然更容易受到污染。 带入到黄庭武者身上,便是越接近大成、圆满,受到魔头的影响就会越大,心智越发容易波动。 所以一般的黄庭,都是越练越慢。不像李存孝,有金刚杵加持,他无论何时都心地澄澈,吞吐真气毫无负担。 加上天人之体塑造了极为雄厚的根基,经脉通畅,开辟的难度更低,蓄气丹磕起来更是像吃豆一样。 林林总总,才使得一月开三脉的恐怖速度出现。 按照眼下的趋势,年关之前,他大概就能十二正经圆满。 不过按照之前圆光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十二正经圆满之后,似乎还有奇经八脉。 不过这一关据说凶险无比,无论圆光还是圆参,都不愿多谈。 只能是等十二正经圆满之后,再去询问。 打坐炼气结束,李存孝顺势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可惜,等了一刻钟,也没有熟悉的入梦之感。 “难道玲珑塔真被刷爆了?” 李存孝实力进步之后,玲珑塔扫塔的速度也越发快了,第四层的妖魔本就不多,在他的努力下,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而且减少之后,竟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刷新补充,搞得他心里打鼓。 “该不会玲珑塔是根据我的实力来的?还是说,快乐的时光到第四层就结束了?” 李存孝等了一刻钟也没等来东王木公,只能是真的睡下。 朦朦胧胧之中,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睁开眼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云雾群山,和静默摇曳的巨大菩提树。 轮流来是吧? 李存孝倒也不怎么惊讶。第二次来,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他反而有心情仔细打量。 可惜的是,四周白雾涌动,能见度极低,到头来还是只能沿着山间小路径直来到菩提树下。 不过在他好奇打量菩提树的叶,试图寻找菩提子的时候,契此同样也在树冠上打量着他。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这批丹药怎么也能撑个两三月,然而对方做任务的热情和效率都大大超乎了预料。 圣王转轮拳还没给完,丹药消耗的速度倒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好个小子,做任务这么快,两下就把我从明教拿来的资源用了小半。” “十二正经圆满的资源还是够,但要是想开奇经八脉” 契此不禁皱起眉头。哪怕李存孝是修炼了绝学的天骄,但是修炼奇经八脉的危险性和修炼十二正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十二正经开辟,阴阳、五行便已经可以说具备,人体的小天地初步成型。 而在这种状态下,试图再度打开奇经八脉,就好像双脚已经在悬崖边上,但还要尽可能将脚掌往外挪。 既要保证自己不掉下悬崖,又要尽可能减少脚掌留在地面上的面积,完全就是在刀尖上起舞。 而如此危险的举动,带来的收益也是十分惊人。 奇经八脉,每开一脉,真气的总量都能得到显著增长。 到最后,若是能正经奇经贯通,那真气之充沛,足以称为“气海”。 涛涛如海,源源不绝,呼吸之间,便可盈满。 且不说这在与人交手时能占尽优势,等到晋升天梯,也会带来更大的好处。 然而,打开奇经的危险性也很高。毕竟十二经已经圆满,武者与本尊魔头已经在交融的边缘,稍不注意就是入魔的下场。 契此想要给徒弟铸造更强的根基,但也不愿徒增风险。 各大圣地的佛子道子当然是追求极限之人,宗门自然也有相应的天材地宝,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开发奇经。 “李存孝天赋异禀,若有足够的石髓在,至少可以打开六条奇经,甚至是八条奇经,达到贫僧也不曾触及的大圆满之境。” “只是.” 只是如此灵物,产量稀少,基本都被朝廷、宗门攥在手里。 契此虽然实力强大,但早年得罪的人太多,连前东家青龙寺都不待见,如今散人一个。 多年来钻林入海,抠抠搜搜,也才攒了一点。 完全不够啊。 “还是得找太乙借一点,就不知这牛鼻子最近搞什么名堂,躲在平顶山完全不出来。” “难道是放弃李存孝了?” 思绪悄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树下的青年并不知道便宜师父正为了自己的前途头疼,就见那菩提树上金光泛起,文字迅速成型。 “最后一次任务,由我由前辈指定?” 李存孝略微吃惊,毕竟这段时间一直是自己自由发挥。 这位前辈忽然要指派任务,怎么想也不会轻松。 该不会故意在这个地方卡我吧? 正嘀咕着,树上的文字又是一变。 “此次任务完成,除最后金轮一部,尽皆传授。” 李存孝这下没有异议了。 心形的菩提叶飘落,打着圈落到额头,任务的信息迅速涌上心头。 等到阅读整理完毕,他心里顿时有数,眼前梦境也迅速消散。 再睁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李存孝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圆参告假。 后者一个月来早已习以为常,心中早就知道,这位师弟的来头必然不小,否则一向严苛的师父德聪不可能对其如此放纵。 简单易容化妆一番,李存孝骑着赤骊出了城,风驰电掣。 “谷县.红拂寺.佛门败类这位前辈真是嫉恶如仇,连自家的肉割起来也毫不手软。” “幸好红拂寺不是天鼓寺的附庸,否则动起手来,万一引来寺中高手,还有些麻烦。” 黄色的马儿在官道上驰骋,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商旅行人,两边的田地里,秋收的农民们也忙得热火朝天。 但是等到接近百里的范围,四周的景象似乎是一下就荒凉下去,甚至脚下的官道都因为无人维护变得破破烂烂。 李存孝知道,这是因为此处已经超出了城卫军日常的管辖范围。 白香山再勤政爱民,也只能影响州城和附近的几个县城而已。 越是往前走,荒废的田地就越多,人烟就越少,甚至不时就能看到发黄的人骨,散乱地掉在路边。 恍惚之间,李存孝好似又回到了楚丘县城,回到了那段动乱的时光。 这一个月,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在城中满天飞。 而他最关注的明教却是偃旗息鼓,自那次被成为城卫军和天鼓寺剿灭后,没有半点动静。 倒是黄潮的军队,其攻城拔寨的消息不断传来。结合其路线来看,明显是朝着东都雒阳进发。 而宋州通济渠贯通东都,若要运送粮草兵马,毫无疑问是首选之地。 李存孝无声叹气,把那些杞人忧天的事甩出脑海。 赤骊速度快,耐力又强,只在午时休息了两刻钟,吃了颗气血丹后,又生龙活虎。 等到大日即将西沉之时,李存孝终于进入了谷县地界。 让他意外的是,此处的情况看上去还不算太差。 至少田地有人照料,路上尸骨也很少。 走到邻近县城十多二十里地的地方,能看到山中若隐若现的佛寺。 想来妖魔没有侵扰过甚,是有红拂寺的一份功劳。 “夫郎!夫郎!”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钻进耳朵。 李存孝打马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穿粗衣的汉子浑身青肿,趴倒在地,一旁有三个筋强骨壮、满头青皮的僧人,手里拽着一个哭喊的妇人。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大概也是红拂寺的功劳。 (本章完) 第178章 177恶僧 第178章 177恶僧 张初一趴倒在泥地里,看着被拖拽的妻子,浑身痛的好像要散架了。 然而所有这些痛苦,都不及内心的愤怒和焦灼更让血液干渴,更让心脏好似裂开一般。 可是在愤怒之中,内心里还有茫然。 为什么呢? 佛祖不是说要以慈悲为怀,不是说要行善积德,来世才能往生极乐世界吗? 可是这些恶僧,他们甚至还是佛祖的门徒,每日跪在蒲团上,被菩萨的目光注视着。 他们为什么要放印子钱? 为什么要盘剥似地榨取利息,以此强占自己的土地? 而拿走了土地之后还不满足,还要举办各种耗费极大的法事。 而自己只是短时间内拿不出银子,就要把妻子抢走,沦为寺院的“常住奴”。 他们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你们难道不怕下地狱吗!!!!” 张初一目眦欲裂,粗重地喘息,声嘶力竭的咆哮,然而却只换来那几个青皮僧人的冷笑。 “下地狱?我日日念经供佛,怎么会下地狱呢?” “反倒是你,智信长老好心筹措法会,为尔等祈福消灾。” “可你却推三阻四,连五钱银子都不肯出,就想白白享受其他乡亲求来的福气?” “想得美!拿不出钱,就让你浑家去寺里供佛,洒扫厅堂,过个一月两月,自然便回来了” “放你娘的屁!” 怒火几乎淹没了张初一的理智。他见识浅,却不是傻子。 村里也有其他人家因为还不起印子钱,不得不让妻女入寺做工的,结果没一个回来的。 下场如何,难道还用多说吗? “狗种,不识抬举。” 那领头的僧人脸色阴沉下来,捏着醋钵大的拳头,一步步走了过来。 张初一本来就挨了打,浑身骨头好似散架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气。 眼前一,已经被对方提起。 “这世间到处是吃人的妖魔,没有我们红拂寺,你们这些村夫村妇早就该死了。” “不肯供奉?那你就入地狱吧!” 张初一哪怕再是愤怒,拳头阴影袭来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拳头破空,发出像是啪地一声脆响。但是他却没有什么痛感,反而感觉到一股腥臭的温热泼洒在脸上,同时抓握自己的手掌一松。 咚! 身体撞在泥土地上,张初一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惚中只听到妻子焦急惶恐的呐喊由远及近,一时间茫然无比。 发生什么事了? “不供奉僧人就要下地狱?想必红拂寺里全都是在世罗汉吧?” 李存孝手里扔着几颗拇指大的石头走过来,脸上带笑,眼底却好似寒冰,看不出任何情绪。 “大侠饶命!” 剩下的三个僧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上的恐惧和绝望好似好似实质,要挣扎着跳出面颊一般。 他们看到了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平时仗着筋肉修为,最喜欢在武僧中耀武扬威的教头就被炸了脑袋,变成无头尸体。 而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鬼影一样,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绝对是高手! “大侠,我们,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个人.这个人欠了寺里的利钱,没钱还债。” “我们只是想让他浑家做工抵债而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他.” 三人语无伦次,各说各话,李存孝懒得理会,手掌一挥,三颗石子化作残影飞出。 下一刻,焰摩真气包裹下的石子轻易洞穿了三人的膝盖,鲜血和碎骨瞬间炸开。剧烈的痛苦之下,三人反而尽皆失声,直接痛晕了过去。 “我听他们方才说法会,什么时候,在哪里办?那个智信长老也会出席吗?” 张初一看着在身前十步处站定的斗笠客,瞥见那无头尸体和痛晕过去的三个武僧,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李存孝询问,这才如梦方醒,心中觉得痛快,但很快又化为恐惧,驱使着他将妻子护在身后,咽了口唾沫: “法会就是智信长老主持的,明早便要举办。” “因为最近快秋收了,妖魔出没频繁,于是红拂寺就说要办法会,洗刷污秽,这样妖魔就会离开。” “但是举办法会,乡亲们都要交一笔打醮费,否则就是不敬佛祖.” 李存孝听着张初一的叙述,一开始还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越往后就越跑偏,开始向自己诉苦。 他本想打断,但听着听着,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对方所说的信息,基本和那位佛门前辈告知的相吻合。 这位智信长老,或者说智信住持,正是红拂寺的大当家。 之所以这样称呼,正是因为,这寺庙当中,可说都是一窝僧匪。 嘴里阿弥陀佛,背后却净干些天怒人怨、逼良为娼的事。 佛门的质库、长生库、印子钱高利贷,都算是传统技能了。 但既有武力,又掌握着信仰,只是要钱怎么够呢? 强占田地、逼迫百姓无偿修建佛寺、编造伪经,假托佛言,胁诱愚俗。 这些人的几乎是把老百姓从精神到肉体完全盘剥占有,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自由和喘息。 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朝廷,寺庙的住持,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而谷县县令忌惮智信的武力,只管收税,只要能按时获取钱粮,包税给红拂寺又如何呢? 甚至后者收税还更快、更准时呢。 红拂寺的乱象,不过是地方割据的一个缩影罢了。 “这是伤药,吃下去,找个地方和你浑家躲起来。” 李存孝见张初一越说越激动,甚至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干脆地打断了他,将一粒气血丹递到对方手中。 一声口哨,披着黄皮的赤骊便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张初一和妻子有些焦急地起身,看着对方翻身上马: “大侠,智信长老每天黄昏都要晚课,寺里的武僧这时候都在山上。你一个人去的话.” “都在?” 李存孝笑了笑,一夹马腹,赤骊顿时如同一道闪电般窜了出去: “都在就好,我大发慈悲,一起送他们上西天!” (本章完) 第179章 178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第179章 178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红拂寺中,正在办一场无遮会。 所谓“无遮”即“无遮拦”,指法会不设门槛,僧俗、贵贱、善恶皆可参与,广施法义与财物。 除了布施,也有僧众辩论,如当初唯识宗三藏法师“于曲女城设无遮大会,十八国王列席,宣示大乘正义,无人能破。” 原本是为了体现众生平等、佛陀慈悲、广传法门,可是红拂寺中这一场无遮大会,却是如同字面含义一般。 几十个精壮的武僧,都赤裸上身,围成一个圆圈。 而在这大圆圈当中,又有十几个身穿轻纱的女子,肌肤若隐若现,在那里很不熟练地跳着舞蹈。 她们的动作不算很流畅,表情中也看不到一丝笑意,但是舞蹈的动作却不敢有一丝停顿。 十几个女子,又形成了一个小圆圈,里面跪倒着一个神色痛苦挣扎的中年僧人。 这个僧人面容方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竭力遏制的情欲,对着武僧们背后一个披着袈裟的圆脸僧人怒目而视: “智信,你这个魔鬼!当初住持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 “害了人还不够,纠集无赖,鱼肉乡里,白日宣淫你一定会下地狱!” 圆脸的智信长老长得慈眉善目,闻言反而露出笑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他双手动作的时候,牵动了身上的袈裟,露出下面精赤的皮肉。 这人竟然是裸身穿着袈裟。 “智坚长老,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头发情的畜牲,还有闲心关心我的身后事?” “这可是妖魔血混合炼制的春药,你何必支撑得那么辛苦呢?” “把你那根绷紧的弦放松,把一切交给心中的欲望,自然而然,便能得到宁静,这不也是方便法门吗?而且比你日日打坐念经更快,更有效” “妖言惑众!” 智坚长老发出痛苦的呻吟,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智信,更不敢去看周身那些女子。 心中的悔恨好似潮水,半年以来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智信本是一个游僧,偶然到了谷县红拂寺。 对方谙熟佛理,与住持相谈甚欢,渐渐得到了寺中人的信任。 然而没过多久,此人就露出了獠牙。 原本展露出的实力不过是黄庭小成,与住持相当。 但那日对方暴起杀人,却俨然是黄庭大成境界,瞬间发难,院中几位长老猝不及防,都被他偷袭得手。 智坚本想向县衙求援,但他本身才黄庭入门而已,半路就被智信截住,打得半死,拖回寺中。 而谷县县令发现红拂寺换了主人,修为甚至比上一个更高,自然不敢招惹。 而等智信主动押解税粮入城之后,县衙就彻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智信在城卫兴风作浪。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今红拂寺上下武僧,几乎都是智信后来招揽的流氓无赖。 这些人不通佛法,顶着青皮,口中念着地狱报应欺瞒百姓,四处欺男霸女,搞得天怒人怨。 智坚长老看在眼里,但长期被投毒削弱肉体的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而那些原本不愿意和智信同流合污的人,要不然被打为杂役,每日劳苦,无暇练功; 要不然就是像他如今这样,在一次次无遮大会里,走向堕落。 智坚心中清楚,如今智信早已将红拂寺上下掌握了,搞出眼前这一幕,不过是为了羞辱自己,同时也是在拨弄人心: 连冥顽不灵的智坚最后也都堕落了,你们这些跟随我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放情纵欲,念头通达,便是佛法呀! “智信,你这个畜生,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智坚心中决绝,把仅剩的一点用来压制毒素的真气散开,加持双足。 人影破空飞纵,十几个女子发出尖叫,一对散发微弱真气光辉的手掌不断在智信眼前放大,后面是一双血丝飞速增生的双眼。 “鱼死网破?” 智信嗤笑一声,屈指一弹,淡金色的真气瞬间化作一根手指形状,和智坚的双掌相撞,发出钟鸣一般的震响。 “噗!” 智坚口中喷出鲜血,身躯倒飞落地。失去了唯一一点真气后,体内的催情药和毒药飞速扩散,侵蚀着他为数不多的神智。 但是方才那一击他已经竭尽全力,交手的余波叫他骨头都断了几根。 至少是没有气力来祸害别人了。 “朽木不可雕也。好心来度化你,却把我当成波旬。” 智信似乎有些苦恼,看向眼前的十几个女子: “你们呢?你们也把我当成魔王吗?” 女人们容失色,纷纷跪倒在地,口呼不敢。 见此情景,智信才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你们便轮流上前,由我来灌顶。” “仔细体会,一般人可没有资格如此感受佛法的机会。” 周围的青皮武僧听见“灌顶”二字,都露出淫笑,更有甚者已经宽衣解带,宣扬佛法。 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空中传来。 “一个假僧,也敢侈谈什么灌顶?” “谁?!” 智坚悚然一惊,仰头便见寺庙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我可是黄庭大成,竟然连人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此人修为,不下于我!’ 心思转动间,伸手拦住了身旁的武僧们,面沉如水: “阁下什么来历?沙门中的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李存孝一跃而下,径直来到智坚身边,只见后者双眼血红,还有一丝理智在挣扎。 毕竟入魔本身就是武者心智混沌后,肉身发生剧变,也是有门槛的。 他如今也算是熟读药理,算得上半个大夫,看得出对方因为长时间中毒,筋肉血气油尽灯枯,方才搏命又耗尽了真气受伤。 虽然因此没能入魔,但要是放着不管,最多盏茶功夫过去,也要去西天见佛祖了。 “好好歇一歇吧。” 李存孝眼中多出几分敬重,给对方喂了几颗解毒和滋补气血的丹药。 但这时,身前却有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吹得斗笠下的黑纱翻卷抖动。 抬头一看,却是两道淡金色的巨大掌印,跨越了一丈距离,从智信手中飞射而出! “是敌非友,杀了再说!” 虽然对方不发一言就发起偷袭,但李存孝却好像能从其狰狞的神情中读出几个字来。 右手抓住地上的智坚用了一股巧劲,轻飘飘好似扔一片羽毛,晃悠悠落在了房顶屋檐。 而他本人则是瞬间掠出三丈,身影轻盈得好似游隼蜻蜓,转眼便来到那十几个女子面前。 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双手发力,快如车轮,依法炮制,把人都送出院子。 智信的脸色越发阴沉,对方这幅作态,俨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从现身到现在,完全是自顾自地做事。 虽然还不知道是何来历,但自己好不容易才鸠占鹊巢,成功经营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此时此刻,除了分个高下身死,再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念及此,智信体内经脉真气汹涌奔流,覆盖体表,形成了一口黄铜色泽的大钟。 下一刻,其人双足踩得石砖炸裂,迎风撞向了李存孝,狂风似乎把大钟敲击得不断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震慑人心。 “真气外放?黄庭大成?” 黄庭打开第七条经脉,便是大成,此时原本只能护体的真气,也能够外放而出。 至于能离体多远,则要看个人修为。 像是方才对方的掌印,大约一丈远近,而黄庭圆满,则是三丈有余。 但像是此刻对方周身的真气铜钟,看上去好像真气化形,但其实还是真气外放。 真正的真气化形,是超脱黄庭圆满之上的,打开奇经八脉才能做到。 那个境界,是能任凭心意,随意操纵真气的形态,真气好似手足延伸,甚至穿针引线都做得到。 而像是智信这种,武学什么样,练出来就是什么样,最多靠真气输入的多少调节下出力和大小。 但出手之后,便无法再控制调整,和真正的真气化形差远了。 劲风扑面,李存孝却是丝毫不慌,真气加持双足,速度比起方才又快了一截。 与此同时,双手捏拳,在闪躲的空隙,靠近了那一帮看呆了的武僧。 一拳击出,离得最近的那人肚腹上顿时破开一个大洞,内脏碎块和血肉顿时好像霰弹一样喷出,将身后的青皮僧人吓得发出尖叫。 “混蛋!” 智信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攻击下冲入人群,每到一处,便有红白之物冲天而起,腥臭的味道很快便挤满了院子。 可即使他目眦欲裂,狂暴地轰出金色手印,可对方就像一个滑不留手的泥鳅,几十息过去,连衣角都碰不到一点。 可自己的手下,却已经被对方杀光了! “黄庭大成,也不过如此。” 李存孝连杀几十人,身上却没有沾一点血污。 看向智信的目光,冰冷中带着讥讽,好似看一个死人,一个笑话。 黄庭入门时,他便能和同境界妖魔单挑。 如今黄庭小成,只差一步迈入大成,收拾同阶武者更是不在话下。 天人妙相和真气加持下,就连黄庭圆满,他都自信能周旋,何况智信这个黄庭大成? “阁下,我应该与你无冤无仇吧?你屠戮门徒也好,要救智坚也好,我都顺了你的意。” “此时若再不收手,便要与我生死相搏了,有必要吗?” 愤怒冲刷又退潮,露出理性的高地,智信此时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对方的身法实在太过恐怖,倘若真的动手,自己未必会输,可是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肯定没法赢。 一直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想和解?现在?” 李存孝嘴角翘了起来,“你在说笑吧?” 话语之间,血玉似的焰摩真气在在双拳中升腾燃烧,炙热扭曲了空气。 双拳旋舞好似轮盘,光线交迭折射,影射出一片山海之景。 通天彻地的须弥山镇压四海,飞舞的铁轮下,巨浪冲击着广阔的南阎浮提。 圣王转轮拳的拳法异常简单,无论小成还是大成,自始至终只有一招。 就好像圣王以唯一正法御世,不求奇技淫巧,旁门左道,转动法轮,四海便为之臣服—— 铁轮转动! 智信恍然间双股战战,好似看到一个伟岸如神人的圣王,驾驭着陆地和大海的力量,在天灾般的海啸和地震之中,朝自己碾压而来。 在这股气机锁定之下,他竟然连一丝逃跑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只能疯狂地催动真气,体外的铜钟在真气交织下编织出一层又一层。 等到他体内干涸得像是经脉要开裂一般的时候,周身的铜钟已经足有三丈大小,纹色泽好似真实。 他已经竭尽全力去防守这一拳。 轰!!!! 拳头下砸,在那转轮山海巨力的一击下,恐怖的钟鸣显现出实质般的气浪和声浪,瞬间环形扩散。 霎那间,智信脚下的石砖全都翻卷抛飞,地面好似瞬间下沉了三寸。 周围的木质禅房在爆发的冲击之下猛然坍塌,木屑和砖瓦飞射、爆裂。 '防住了吗?' 智信口鼻之中溢出鲜血,但还不等他露出喜色,半空之中,那斗笠客的双拳就好似河中的水车,在得到第一股水流的冲击之后,转动的速度越发地块。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轰鸣和钟鸣连成一线,在李存孝的有意控制之下,之后的几拳力量更加集中,完全被收束在身下一丈之地,周围的房屋再没有被波及。 音爆每炸开一次,智信的身体便下沉一分,可任凭他如何怒吼,都无法离开一步,甚至双膝都因为巨力跪了下去。 当智坚呻吟着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胸部以下都像是打桩一般埋入了泥土的智信。 唯一裸露在外的面颊七窍流血、皮肤龟裂,双臂的骨骼都断裂刺出了皮肉,露出森白的骨茬子。 这幅狼狈的模样,甚至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和那个狡诈残忍的圆脸和尚联系到一起。 “为为什么.” 血沫从口中吐出,智信看似还能正常说话,但其实内脏都已经在方才的狂猛的轰击下被震碎了。 如今的他,俨然是只剩最后一口真气,可即使马上要死,他也实在想不通,自己到此是从何地、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位煞星? 难道是县令? 怎么会呢,自己放印子钱、抓村民苦役,盘剥得来的钱粮明明比他自己去收取得到的更多啊? 难道是上一任住持的好友、故旧? 可是自己选择红拂寺动手之前,正是看中了这寺庙没有大背景,尤其是和天鼓寺没什么牵扯,距离也够远。 智信想不明白,他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拿下了红拂寺来作为日后供养自身修行的场所; 好不容易,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中有了一块根据地,即将一展拳脚,甚至都已经暗中发展信徒,准备日后夺取县城了。 就这么结束了? 被一个毫不相识,甚至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没有为什么,只是你该死而已。” 李存孝居高临下,俯视着那满是血污的头颅,右腿藏蓄真气,一个搓提。 骨骼和血肉拉扯的牙酸声音传出,人头瞬间和身躯分离,血泉冲天。 而他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迷茫又震惊的智坚长老面前。 “长老,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本章完) 第180章 179火间枪大成,契此摊牌(明天清明 第180章 179火间枪大成,契此摊牌(明天清明,大概率一更) 红拂寺的手尾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首恶已除,智信的党羽们几乎都是被当场打死。 等到智坚用丹药恢复状态,重得拥护顺理成章。 至于县衙那边,红拂寺的家务事,谷县县令倒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来多管。 不管怎么说,李存孝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哪怕换了智坚来做住持,发生过的事也无法挽回,只能说智信殷鉴不远,那些内心骚动的人能够安分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世风日下,人心只要沉沦过一次,再次沉沦便会比第一次更容易。 李存孝无法保证红拂寺的僧人们不会再次作恶,也不能保证县衙看到红拂寺衰落后不会生出贪欲,兼并乃至火并。 他是人,不是神。 有人说送佛送到西,但事实并不容易。 至少在他的干预下,红拂寺的村民们能得到片刻的喘息,间接挽救了不少如张初一那样的家庭。 这样就够了。 官道上,赤骊疾速奔驰,李存孝回头看了眼身后不断缩小,最后化作小点的智坚等人,等到看不见了,才终于收回目光。 这次出手,他没有收报酬。 一来,这是那位佛门前辈指派的任务。对方的性情经过这么多次任务,李存孝也隐隐摸到一些。 为人正派,赏罚分明。 如今世道,很难想象还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本以为德正就算是少有的了,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一个。 既然有所了解,李存孝自然要投其所好,至少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贪婪成性的印象。 第二,则是红拂寺的财富,都是盘剥当地百姓而来。若是苦主已死,李存孝倒是不介意取走无主之物。 然而事实是村民们大都还在,并且因为智信故意针对粮食买低卖高的手段,家家穷困。 这种情况下,李存孝便没有了想法。 加上那些村民得知智信已死,还要来感谢、送行,他不愿大张旗鼓,索性转头就走了。 “反正有煞气到手,就不算亏。” 金刚杵下,一头弯角巨牛匍匐颤抖,正是智信的本尊魔头。 其修炼的中品武学,名为牛王金钟罩,是一门掺杂了横练的真气武学。 见过的武学多了,他如今也渐渐总结出些规律来。 但凡佛门武学,不是这个菩萨那个佛陀,就是与世尊成道前后的经历有关。 尤其这位佛祖喜欢轮回转世,或为鹿王、或为象王、或为牛王、或为狮子、宝马,化身繁多,为世人说法,衍生武学也就数不胜数。 不过李存孝如今还有圣王转轮拳的后续没到手,火间枪和燃木刀也没大成,对此自然兴趣不高,只是读了几遍,将其记下。 “炼化。” 魔头哀嚎粉碎,金刚杵上黯淡的黑色顿时像是镀金一般,很快便满溢而出。 “又积攒了一次破障了,回去之后,便先把火间枪大成,届时那位前辈看了,说不定会侧目一二。” 满足感涌入心头,李存孝看着官道旁大片开裂干枯的田地,也不觉得那么荒凉了。 赤骊脚程很快,出了谷县地界,直往州城奔驰而去。 只是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李存孝看到左侧有一条岔路远远延伸过来,在眼前合并。 那是去往樵县的方向。 被下放乡野的圆觉就在那里。 李存孝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但很快又转回脑袋。 还不到时候。 圆觉再不济也是黄庭圆满,随时可能突破真形的人,这也是最让人忌惮的地方。 李存孝如今的实力,和黄庭圆满拼一拼是可以的,可万一对方临阵入魔,那麻烦就大了。 一个真形境界的魔头发起狂来,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 圆觉肯定要杀,但必须得有碾压的把握,不能给对方入魔的机会。 反正如今时间在李存孝这边,每一天他的修为都在肉眼可见的增长,发育期越长对他越有利,何况背后还有一位嫉恶如仇的佛门前辈撑腰。 该着急的人不是他,而是圆觉。 但这不是说李存孝就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他这段时间在樊楼出入,也发了一个悬赏,正是针对圆觉及其侄儿的动向。 每隔四五天,都能得到其行踪的准确情报。 当然,为了请同样是黄庭圆满的捉刀人,他付出的钱财也着实不少。 可以说最近黑吃黑以及完成悬赏的收获,小半都投了进去。 一路思索,等到黄昏时分,离州城还有些路程,他估摸着赶不上宵禁,便在附近的县城找了个客栈住下。 赤骊不愧是天马血裔,昨日奔袭大半日,今天又是赶路大半日,此时也只是稍显疲惫而已。 “我这马性烈,而且挑食得很,你先下去吧。” 客栈的小二本来在马厩加草料,看见赤骊完全无动于衷,不免疑惑。 闻言只得离开,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你啊你,我是不是对你太好,把嘴巴都养刁了?” 赤骊打了个响鼻,硕大的马头伸过来,大嘴唇子在李存孝胸膛蹭来蹭去,后者顿觉无奈。 “算了算了,至少你吃了是真的出力。” 手伸进怀中,将瓷瓶打开,倒出一粒不太规整的血色丹丸。 用二阶的气血丹喂马,这样的举动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些底层的武者要嫉妒得发狂。 然而对于李存孝来说,丹房炼制气血丹,总会有些残次品。 这种算是合理损耗的部分,一向是默认是丹师的灰色收入,连德聪都不会说什么。 他如今炼丹技艺突飞猛进,日后亲友需要时,自然能炼出品相上佳的丹药。 如今的这些残次品,与其拿出去换银子,喂给赤骊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少四五日一粒这么喂下来,这马儿是越发神骏,耐力、速度、爆发都有了明显成长。 李存孝期待有一天,赤骊能够真正血脉返祖、腾云驾雾,那才真正是想想都让人觉得美滋滋。 一夜无事。 次日,李存孝快马加鞭,不到午时便抵达州城。 等到了镖局门口,对门前排着的长龙熟视无睹,径直绕道后门而入。 他这段时间在丹房炼丹,圆参并没有隐藏。 人来人往,消息传出,城中权贵们对飞虎镖局的态度更加亲近。 如果说之前各家势力对飞虎镖局的看重,还是因为李存孝未来可能成就第六境,加上看似与德聪关系匪浅,如今便是完完全全对他当下展现出来的价值所折服。 二十岁的年轻丹师,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若是能趁现在交好,等对方以后成长起来,求一枚保命或是突破的灵丹,岂非要比求德聪那孤傲老头容易得多? 有鉴于此,镖局最近接单子真是接到手软,更是有大量青年武者想要加入镖局,搞得张力士和石铁焦头烂额。 两人都还记得从楚丘到州城的不易,才不会被一时的好局面冲昏头脑。 鲜着锦、烈火烹油,才正是一个势力经受考验的时候。 来往的人越多,居心不良的人自然难免混入。 李存孝从后门进去,把赤骊交给魏河,本想去见见张力士和石铁,结果见到两人和崔家兄弟在书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也就不去打扰。 回到院子,趁着没到午膳时间,木叉也不在,便打算先把火狱无间枪突破到大成。 张夫人是大家闺秀,真要论学识,不输一般的私塾先生。 最近来往镖局的人太多,为了避免被趁虚而入,张雀儿、石幼娘和李木叉的学识课,都是张夫人来上。 反正她在家除了管账,便是管孩子。张小虎现阶段还在襁褓,除了吃就是睡,交给大女儿带也是一样。 “过了年,木叉也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 “男女有别。再和张雀儿她们在一起,有些不妥。” 李存孝摘下蛇矛,摩挲着紫黑色的枪杆,思绪发散。 他是两世为人,并不在意这些问题,但不代表别人不在乎这些问题。 张雀儿和石幼娘对木叉的好感,李存孝都看在眼里。 若是日后 “罢了,日后再说。” 焰摩真气好似火焰,点燃了蛇矛的矛头。扭曲的紫焰好似蛇蟒,升腾变化。 如今李存孝的修为是黄庭六脉,还剩下足三阳三阴六条正经。 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阳胆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 六条正经里,肝胆一体为木,脾胃一体为土,肾与膀胱一体为水。 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先将木行的上品武学燃木刀突破大成,才方便后续开脉。 但是从实际上来说,燃木刀来自于梦中的东王木公,虽然后者给他提供了不少丹道知识、一门上品武学、还有一条煞气收入的渠道。 可是梦终究是梦,真正能在现世当中庇护自己和家人,乃至传授完整武道的人,只有那位佛门前辈。 对于自己修炼燃木刀的事,上次对方已经告诫过了。 响鼓不用重锤,李存孝当然不能专门对着干。 反之,将火狱无间枪突破大成,一来第三式“众合地狱”,是杀伤力远超第一式“等活地狱”和第二式“黑绳地狱”的绝技,能够显著增强自己的战力; 二来,两月时间将一门上品武学大成,足以证明自己的天赋,能够得到那位前辈更多的看重。 自己越优秀,展露出的天赋越强,在对方心中的分量越重,日后获取资源也好,学习武学也罢,都将会更加轻松。 一念至此,李存孝不再犹豫,金刚杵上光芒散逸。 清凉之气渗入脑海,一时间,无数枪法精义在心中流淌。 往日艰深晦涩之处,当下却是清晰如掌上观纹,真气不由自主便流淌起来,汇入紫炎蛇矛之中。 众合地狱者,此狱中有大石山,罪人进入后,山自然合起,堆压其身,骨肉糜碎,故又称堆压地狱。 在中品魔宝的约束之下,火焰般的焰摩真气凝而不散,不断收缩,偏偏又不是僵硬不动。 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大山变成了蟒蛇,碾压过土地溪流,震动大地,破碎着前路上的一切。 如此灵动,简直就像是众合地狱活过来了一般! 若是和智信交手时用了这招,只怕对方连三个呼吸都挺不过来,便要被活生生挤压成肉泥碎渣。 而且有等活地狱、黑绳地狱的扰乱控制之法在,对方连一点侥幸逃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赤红的巨蟒在一丈长矛的顶端扭动,场景骇人至极。 李存孝见了,心中却只有满足欣喜。 “不知那位前辈见了,是否肯舍得将圣王转轮拳的后续全本传授呢?” “五行金木水火土,李存孝眼下已经炼化心火、肺金所属。” “肝木一节,本想传他虚空夜叉刀,结果被太乙趁虚而入” 契此和尚沿着平顶山的道路缓缓拾阶而上,念及此处,心中还有些不爽,闷闷地哼了一声。 “也罢。燃木刀也是上乘武学,其摧折生机之力,正好可以加持火狱无间枪。” “如此还余下脾土和肾水。土行的话,还是以大日如来不动尊一脉的法门更为殊胜。” “我记得上次会善寺的两个小辈来,输给李存孝的那个小沙弥,正好是学的不动黑龙剑?” “嗯转头和会善寺的照阳说一声,都是五部如来的法脉,互通有无,不分你我嘛。” “肾水倒是好办,等他十二经圆满,打开奇经,直接便可以修炼大阿修罗刀兵术。” “奇经八脉,一脉便是一臂,不知这小子能不能修炼成八臂修罗大圆满。” 契此有些神往,毕竟就算是他,也不过修成六臂。 但就算如此,他当年也是青龙寺响当当的天骄,战力无双、俊美无俦,被称为在世佛子,只是后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契此眼神中闪过晦暗,但下一刻又化作振奋。 “.不,是一定要让李存孝修成八臂,否则可对不起贫僧在太乙牛鼻子这儿受的气!” 下一步踏出,已经到了平顶山的峰顶,扯着嗓子道: “太乙,你出来!你有本事偷徒弟,就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平顶山地窟之中,寒潭之内,金莲苞微微开合,溢出沁人心神的奇异香气,俨然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开放的样子。 太乙就那么靠坐在寒潭边,神色中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放松。 他这几天闭门不出,甚至无暇顾及李存孝,就是为了这件事。 十多年的心血,都倾注在金莲之上。 它曾经是自己对夭折儿子的念想,如今又是未过门徒弟转修的希望。 好在一切顺利. 只是这时,外界忽然传来契此的叫喊,太乙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 大袖一挥,寒潭水好似薄膜将金莲覆盖保护,而他人已经大步走出了地窟: “贼秃!我没找你麻烦,你倒敢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181章 180暴气丹,黄庭大成(今日一更) 第181章 180暴气丹,黄庭大成(今日一更) 太乙真人站在茅屋门口,看着不速之客,拉长了脸。 “有什么事直说,少在这拐弯抹角。” 契此虽然是来白嫖的,但此时却一点没有弱了气势: “当然是李存孝的事,怎么,敢做不敢认?” 太乙真人闻言顿时一惊,心道难不成入梦偷师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段时间金莲即将成熟,为了这灵物,他好几天都没有入梦了。 怎么会被发现? 难不成是在诈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看这老道士拒不承认的样子,契此早有预料。 对方这么说,其实也是心虚了。 “别装傻了。那燃木刀不是你传的,还能是李存孝在地摊上捡漏得到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乙脑海中顿时闪出当初的许多骚操作,这下是真的有些心虚了。 毕竟当初契此收徒的时候,他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和别人抢徒弟。 结果一转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甚至让李存孝转修的倚仗此刻就在身后的洞窟里。 如今正主找上门来,饶是一百多年的脸皮,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了。 “燃木刀的确是我传的,那也是我不忍心天才埋没说到底,最后得了便宜的不还是你吗?” 契此一听太乙的语气软了几分,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就因为是这样,我今日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道兄,你该庆幸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否则,哼。” “如今既然把事情挑明了,那有什么好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拿出来.” 嗯? 太乙真人越听越不对,最后差点气笑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空手套白狼来了? “好你个胖和尚,以前怎么没看出你心这么黑?拿我的东西收买你的徒弟,想白嫖?” 契此嘿笑着摸了摸肚子, “那不是之前你自己说过,哪怕不能收李存孝为徒,也愿意结个善缘。” “反正我看你兜里那么多好东西留着也用不完,帮我提携提携李存孝。这孩子天资异禀,将来成就必不在你我之下。” 那还用你说? 太乙真人翻了翻白眼,但等气过了,却也觉得对方的提议其实可行。 眼下无论他还是契此,都已经暗中观察李存孝三四个月了。 目前的情况,是大和尚暂时领先,老道士随时准备反超。 二人互相掣肘,其实不太有利于李存孝的培养。 太乙真人这边,是为了培育金莲暂时脱不开身,最近连补充玲珑塔都没空。 而玲珑塔四层以上,可以说都是重要的炼丹材料,他再是放纵李存孝,也不可能拿来给对方挥霍。 对待丹道,太乙始终是认真的,若非如此,当初也不至于无暇管教李青童了。 而契此这边,则是因为乐善好施,家底不够厚。尤其是眼下李存孝距离黄庭圆满不远,很快就要踏足奇经八脉的修炼。 而所需的一应灵丹妙药,他却还没有凑齐。 两人各有各的尴尬,但如果能凑到一起,太乙出资源,契此来试炼,则可谓两全其美。 是以胖和尚的提议,初听有些过分,但对于太乙来说,反而是正中下怀,越想越觉得可行。 但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答应得太痛快,反而会激起契此的警惕。 “想得倒是美”,太乙心里有了底气,表情又嚣张起来。 “你契此也是天下一流的高手,有什么是你搞不到的,还要我出手?” “我看,李存孝眼下是黄庭境界你想要的是石髓吧?” 一边说,老道士一边把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一掏,便掏出来一个透明水晶的葫芦,里面乳白色的石髓晶莹,介于水和膏状物之间的质地。 轻轻摇晃,阳光下甚至还会泛起金色的星星点点。 “山泽通气,石乳流津。阴阳相感,化生至真。” “石钟乳者,山骨之精,天地之髓。服之可轻灵身心,乃是贯通奇经八脉首选的灵物。” “只可惜,都被朝廷和大的宗门圣地把持,在外根本买不到一点。” 太乙真人露出欠揍的笑容,凑到满头黑线的契此旁边。 “青龙寺的人,真那么绝情?一点都不肯给?” 大和尚板着一张脸,“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给不给,痛快点。” “当然要给”,话音未落,水晶葫芦便被抛起,稳稳地落在契此手中。 后者面色一喜,生怕对方反悔,手上一闪,葫芦已经进了布袋。 等收好了东西,他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 “给的这么轻易,你想干嘛?” “不干嘛,我想问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安排李存孝,就让他继续待在药王院,跟着那个小和尚学炼丹?” 太乙真人说着,言语中有些不屑。 不然呢?给你教,那不是羊入虎口? 契此撇撇嘴,倒也没藏着掖着。 “道兄也当看得出,这大秦天下,已经危如累卵。乱世一到,即使宗门圣地也无法置身事外。” “想要自保,武力自然是第一,我自然是要多多试炼李存孝。” “近来明教动作不小,和那黄潮眉来眼去,眼下虽暂时蛰伏,但终究是个祸害。” “既然李存孝身上背着悬赏,那正好来个瓮中捉鳖,看看能钓出什么鱼来。” 太乙真人听着契此话里话外的暗示,全是让自己知难而退,有些不快,但也不好反驳。 楼观道本来就是靠扶龙庭发家,位置又在京畿道与河东道的交界。将来天下一乱,首当其冲,契此所谓的“无法置身事外的宗门圣地”是谁不言而喻。 但眼下他只关心李存孝的事情,听对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 “我看李存孝近来也常在外奔波,原来是你安排的试炼。” “如此.也好。你要钓鱼可以,不过地方得让我来挑。” “就在这脚下的平顶山,如何?” 好哇,还是贼心不死! 契此正待回绝,对方又悠悠开口: “我可以先给你一颗暴气丹。之后李存孝来了平顶山,我还可以拿出些好东西,放入山中各处,当做小奖励.” 契此最终还是答应了太乙的要求。 他本想拒绝,但无奈,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大和尚苦于积蓄不足,很难拒绝白嫖的机会。 但风险也在于,一个不小心,自家徒弟就很可能被牛鼻子的衣炮弹骗走。 得给李存孝加加码才行啊。 大和尚这般想着,脚下健步如飞,转眼已经来到飞虎镖局。 刚到李存孝的院子,就看见对方手持蛇矛,劈刺挑动。 紫炎三叉幻化飞腾,火焰凝结的巨蟒盘结在身周,其内好似能看见三重地狱交迭,哀嚎痛呼萦绕耳畔。 “我不过走开一会儿,这就火间枪大成了?” 这门上品武学契此同样练过,因此一看就知道,对方俨然是将第三式众合地狱运用得炉火纯青,完全不像是刚刚才学会的样子。 这未免有些太骇人听闻了。 “难道是在红拂寺那一战对他有所触动?” “触类旁通.如此天赋,未免太过恐怖了。” 契此默默站在屋檐上,下方的青年对其到来一无所知,只是全身心沉浸在真气的运转变化之中。 “上品武学,果然玄妙。不仅是关于肉身、真气的调动,对于精神同样有所涉及。” 一丈长矛在双掌之中震颤,好似不肯安分的毒龙、大蟒。 李存孝演练了半个时辰,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不觉疲惫,双眼更是明亮得像有火炬一般。 “火狱无间枪,乃是以八热地狱为武学立意,杀伐厉害,更在圣王转轮拳之上。” “前者乃是地狱生死之恐怖,天道轮回报应之无情” “后者则是圣王堂堂正正之大势,以正法降伏一切” “不同的武学,内在的精神、意境不同,带给武者心境的影响也不同。” “如此,也不怪以妖魔为本尊的武学被列为下品,而道佛二家的降魔法为上品” “从立意上,便分出高下了。” 习武,读书,思考。这是李存孝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哪怕有时候打通瓶颈,是金刚杵的功劳,他也不会觉得境界到了就万事大吉。 而是会在成功之后认真地回顾、复盘。 自己成长得越多,能解决的问题越多,金刚杵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契此自然不知道这位徒弟的想法,只是看着对方习武时专注的模样,心中十分宽慰。 “两个月便能将一门上品武学练至大成,如此天资,早已胜过我了。” “看来有时候,也的确不能循规蹈矩。” 心中的主意悄然改变。入夜之后,当李存孝如往常一般,打算炼化真气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睡意。 “来了?” 好似一个猛子扎入深水,再度破水而出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已经被巨大的菩提树完全占据。 ‘这次是佛门的那位前辈吗?估计是因为凑齐善功了。’ ‘可惜,不知东王木公最近为何没有动静,难道是这金环已经耗尽了?报废了?’ 思索之间,眼前大树上,淡金色文字依次浮现。 “这次任务,做得好。” 还是如往常那样言简意赅,李存孝下意识就要谦虚几句,但下一刻,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佛门信徒众多,近几年又广开方便之门,贩卖僧牒牟利之人更是不可计数。” “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若是不能及时刮骨疗毒,沙门迟早会被魔子魔孙鸠占鹊巢。” 嗯?! 李存孝瞪大了眼睛,伴随着话语声,眼前菩提树上,隐约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身影,只是看不真切,模模糊糊能认出是一个胖和尚。 “前辈,您.”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佛门前辈隐藏多时,此时终于肯现身一见,由不得他不心神动荡。 然而对方似乎还有别的考量,虽然现身,但是现的不多。 “说好的十件善功,一门武学,拿去。” 泛着金光的菩提叶如之前那样飞出,飘落眉心。 一时间,大量的知识在脑海中冲刷,然而李存孝惊奇的发现,对方给的不仅是圣王转轮拳的第二和第三部分,而是将剩下的全本都一起给了。 如今只要李存孝有足够的煞气,便可以一举突破铜轮、银轮,直趋金轮圆满之境。 届时四大阎浮提之力加身,金轮转动,力量之恐怖,不可想象。 “你这次除了首恶帮凶,又留下了智坚善后,如此也能让谷县的百姓松一口气。” “吾辈除魔卫道,但终究管不尽天下事,只是力所能及,便不可视若无睹。” 李存孝听着对方告诫的话语,心中诸多猜测。 “晚辈受教。” “还有,你如今已经打开六条正经,速度的确很快,但也不可因此自矜。” “须知黄庭圆满之上,还有大圆满。十二正经圆满,接下来就是奇经八脉。” 李存孝顿时心中一动,连忙请教道: “请前辈赐教。” 契此闻言,缓缓道: “奇经八脉,是不同于十二正经的八条经脉.” 这八条经脉不直接与脏腑相连,但却能调节十二正经的运行,补充十二正经的不足。 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这八脉每开一脉,都能显著增加武者真气储量,使得根基更为雄厚。 尤其是八脉之中的任督二脉,督脉总督一身之阳经,称为“阳脉之海”; 而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称为“阴脉之海”。 任督二脉最难打通,风险最大,而打通之后,阴脉阳脉混溶为一,是为黄庭气海。真气之丰足,近乎不竭。 “一息不尽,绵绵若存若能打通奇经,练成气海,那我是不是就能负担风火轮的消耗了?” 睁眼醒来之后,李存孝满脑子还是契此说过的那些话。 只是不经意间,眼神扫过桌案,忽然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瓷瓶。 李存孝早已习惯,只当又是蓄气丹,然而上前拿起,却明显感觉到重量不对。 等到揭开瓶塞,异香钻入鼻孔,李存孝竟然生出一种饥饿的感觉。 不是脾胃,而是丹田。 瓷瓶下方,似乎是用手指随意在桌面上刻的小字。 “一粒暴气丹,可通一脉?!” 这么夸张?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冲动,依靠这段时间学习的药理,仔细观察了一番暴气丹。 色泽品相皆是上佳,凭丹气更能感觉到药力的精纯和中正,完全没有一点燥气。 就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不是丹药熟悉,而是这种手法 沉思片刻,还是有些不能辨认之处,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个丹道新手而已。 “吃了再说。” 李存孝屈指一弹,丹药入口。 片刻后,药力化开,一开始他还觉得舒服,但到了后面,就有些过分火热,乃至于滚烫。 那是焰摩真气在高速的转化、积蓄,好似一片岩浆湖,衬得丹田中的本尊哪吒好似火中战神一般。 “嘶!好强的药力,正好一鼓作气,把足太阴脾经打开。” 一念动,真气亦如江河,涌入隐白穴。 此前坚固的屏障,此刻却好似泥土堤坝,顷刻便破。 汹涌的焰摩真气滔滔奔流,穿过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漏谷,地机,阴陵泉,血海,箕门,冲门. 最终,勾勒出一条起于大趾,止于舌下的赤红脉络。 黄庭境界,大成! (本章完) 第182章 181战!(本章五千) 第182章 181战!(本章五千) “暴气丹不愧是五阶丹药,果然效果非凡。” 深秋的清晨,朝露带着寒意。 李存孝站在镖局的院子里,感知着体内七条经脉中流淌的真气,象牙白色的皮肤上隐隐有蒸汽升腾。 黄庭武者常用的蓄气丹,乃是四阶丹药。 一般来说,武者境界和丹药品阶往往是对应。 丹药品阶越高,对应的武者越强,自然越发珍贵。 而暴气丹虽然是五阶丹药,但实际上是专门针对黄庭武者研发。 或者说,是专门针对大宗门的弟子研发。 积攒真气冲击窍穴,进而贯通经脉,这是一个水磨工夫。 蓄气丹虽然能加速真气的积累,但却也最多将这个时间缩短个三分之一。 对于普通的黄庭武者来说,这样虽然慢,但也胜在安全。 毕竟真气暴走,是很可能导致武者入魔的。 但宗门世家的天骄们则不同。 他们修炼的功法、武学,无不是一代代精炼改进,加上有各种各样的手段保护心神,一般武者的入魔风险,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为了缩短这个难熬的时段,暴气丹应运而生。 其用料珍贵,完全够得到五阶丹药的门槛;但其效果,却完全用于增加黄庭武者的真气,甚至一颗丹就能打通一条经脉。 如果单以成本来算,这样做的性价比并不高。 可对于争分夺秒的天骄们来说,能节约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准备后面更重要的真形境界,这暴气丹却是划算得很。 “一颗暴气丹,便敌得过十颗、二十颗蓄气丹,节省我半月之功。” “若是这丹药能管够的话.” 回忆着昨晚一鼓作气打通足太阴脾经的酣畅,李存孝颇有些食髓知味,但也知道这并不现实。 那位前辈从接触至今,武学、魔宝、丹药,样样齐备。 之前蓄气丹,都是几瓶几瓶的拿,而这暴气丹,却是一颗一颗地给。 珍贵之处,不必多言。 思虑片刻,杂念缓缓消散。李存孝的注意力渐渐转回体内的真气上。 黄庭大成,真气充盈,便能外放,而不像之前一般,只能将其附着在身体上使用。 “转轮!” 轻喝一声,焰摩真气好似燃烧的火焰,瞬息之间涌出手心,化作人头大的火轮飞旋。 李存孝感觉体内真气还没怎么损耗,心知因为木蛟的关系自己真气雄厚远超常人,干脆又加了一把劲。 轰地一下,血色的焰摩真气熊熊腾跃、炸开,火焰包裹之中,显露出一个铁色的轮盘,大如石磨,在火焰的簇拥下缓缓转动。 铁轮远看好似真实,但近距离观察,仍旧能看到其上毫无纹理,显然不是金属造就。 “试试其他?” 心念一动,铁轮忽然飞速旋转,旁边的火焰也越发汹涌,化作火球。 下一刻,一条暗红色的巨蟒从中钻出,整个环绕在李存孝的身上,吐出火焰般的信子。 这是火狱无间枪。 “再变。” 心中又是一动,火蛇忽然张开巨口,一只狰狞的爪子从中探出,好似将其撕成两半。 火蛇溃散,又露出青灰色火焰凝聚而成的独角蛟龙。 这蛟龙明显要比火蛇纤细一些,不是特别粗壮。而那青灰色的火焰李存孝也很熟悉,正是燃木刀独有的死气。 “估计是因为燃木刀只有小成境界,所以才会比火蛇小一些。” 李存孝若有所思,正在这时,旁边房屋的大门打开,木叉揉着惺忪睡眼走出。 但是当他看见大哥身上环绕的青灰色火焰蛟龙,好似天上的神将下凡一般,双眼和嘴巴一同张大,就连脖子都忍不住伸直了。 “哇!!!!” 李存孝见状不由一笑,手掌轻轻一推,青灰色的角木蛟便“游”了出去,足有一丈远近。 但其尾巴却还是连接在李存孝的掌心,并不能脱离。 眼看木叉好奇地在木蛟上摸来摸去,但是手指拂过,却只是虚幻,就好像抓一团蛛网,似有似无。 而燃木刀气明明是摧折生机的死气,在木叉手中,却没有引发任何异样,这实则是李存孝对真气的掌握细致入微的体现。 “可惜。真气外放,终究是死板得很。” “若要操控,最多也就在一丈距离,调整出力大小多少;” “若脱手而出,倒是有三丈远近,但是只要发出,便无法控制了。” “唯有打开奇经八脉,真气化形,那时才能任凭心意随意操纵真气的形态” “真气好似手足延伸,穿针引线也不过等闲而已。甚至只要真气足够,凝聚出羽翼也未尝不可。” 李存孝想起昨晚契此言语中真气化形的种种妙用,不由对打开奇经八脉更加向往。 “倒是昨晚那位前辈说要钓鱼都是老狐狸了啊。” “有大腿撑腰,将这些隐患解决了也好。” 心中思索,等到与张力士一家用过早饭,他便带齐了装备。 明面上说是去天鼓寺,实际上出了城,却是径直往平顶山的方向而去。 虽然背后有人,但李存孝也没有掉以轻心。踏云履、紫炎蛇矛、龙雀刀,还有疗伤和回复真气的丹药,全都带在身上。 赤骊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官道上留下一路尘烟。 而尘烟之后,一些打扮寻常的江湖人远远缀在后面,眼神闪烁。 “是那个李存孝吗?” “不会错的,那匹神骏,城中没有第二匹。” “此人一贯深居简出,之前根本找不到落单的机会。看他前进的方向,是要去平顶山?” “该不会有诈吧?” “有诈又如何?你我是刀口舔血度日,难道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吗?” “哦?我倒不知道,你这蜘蛛何时胆子也这么大了?” “一枚五阶丹药,足以让我等豁出去了。何况李存孝也只是黄庭境界,再强又能强到哪里?你们不上,我先上了。” 原本这帮人都还相隔甚远,互相戒备。 但等到第一人快步追赶李存孝的背影,剩下的人顿时也按捺不住,纷纷健步如飞,真气外放加持双足之上,飞速追赶而去。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李存孝看似只是在赶路,实则对身后一直高度警戒。 他倒不是有什么千里眼,只是离州城一二十里时那帮人还躲躲藏藏,但越到后面,就越发明目张胆。 十几个身影,有的骑马,有的步行,紧紧缀在后面。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赤骊的马力远远超乎想象,速度之快,完全超出这帮人一大截。 要不是李存孝故意控制着速度想要钓着这些人,这帮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打马离开,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劲啊,这小子是故意在吊着我们,此处离平顶山只有不到十里了,难道真有埋伏?” “不可能,我出发之前特意打探过,天鼓寺中的高手都未离开,黄庭境界的几位执事也都琐事缠身,只有李存孝一人而已。” “该不会还有别的帮手吧?” 有的人打起了退堂鼓,等到最后抵达平顶山脚下时,追击的人已经只剩下一半,警觉谨慎些的都中途离开了。 这五六个人,要不然是卡在瓶颈急需丹药不得不来的,要不然是自恃修为信心十足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眼看四下无人,这帮人纷纷爆发真气,速度暴涨,真气覆盖体表,好似五六道流光,朝着山中疾速穿梭。 “怪了,难道此人也练过潜伏之术?” 绰号蜘蛛的杀手的速度并非几人中最快,但他是最先追上来的,咬得最紧。 然而李存孝骑马上山之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大一个活人便消失不见,地上也见不到一点马蹄印。 “但到底是大宗门的雏儿,和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手比,还是太嫩了点。” 察觉到草叶中微不可察的折断痕迹,还有新鲜的草汁味道,蜘蛛的嘴角扯出冷笑,一层暗紫色的真气覆盖了手足体表。 纵身一跃,手指和脚掌先后与树干接触,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和晃动,就连树叶都没有抖一下。 他四足并用,好像某种虫豸,在林间游走,又快又安静,乃至于树上的鸟儿都一无所觉似的。 不过盏茶功夫,他就在林间空地当中发现了李存孝。 对方一刀一枪,分别插在身体左右的泥土当中,好整以暇的模样让蜘蛛心头一跳。 他是故意引我来这的? 不可能啊 “既然来了,要动手就抓紧吧,一会儿还有其他人呢。” 李存孝说话的时候,双眼金瞳好似天边的辉光,毫不犹豫地锁定了林中的某个方位。 这小子,好敏锐的感知。 蜘蛛心知已经暴露,但却不会真如对方所言,傻乎乎地现身,而是一边在林中按照特定的顺序游走,一边发出飘忽不定的声音: “李存孝,你不过是命好而已,拜入大宗门,天资横溢.真以为自己就是同阶无敌了?” “无敌?那不至于。” 李存孝侧耳倾听着周围树丛中草木断折的声音,显然后来的几个人并没有这位蜘蛛的潜伏能力。 “最多也就是难逢敌手!” 话音未落,李存孝忽然拔出龙雀刀,真气催发,刹那间一道三丈大小的青灰色风刃横扫而出。 其速度极快,快到让蜘蛛勃然色变,双腿好似蚂蚱一般一曲一伸,整个人窜上十米高空。 轰! 三丈之内,一大片树木从靠近根部的地方断折倒下,断面处枯萎粉化,就好像被炙烤过一般,这是燃木刀气配合小夜叉刀的效果。 树木倒下,尘烟被刀气荡开,李存孝顿时清晰地看见了树林中交错纵横的暗紫色真气丝线。 其蜿蜒曲折,隐隐编制出一个圆形,而串联起不同丝线的那一头,就连接在腾空而起的蜘蛛双臂手腕处。 李存孝有些讶异。 真气化形?开了奇经? 些许猜测涌上心头,但看对方慌忙躲避燃木刀气的样子,似乎实力又没有那么强劲。 而且感知当中,对自己的威胁也并不大,感觉最多也就是开了十条或是十一条正经的水准。 那就是功法武学有特殊之处,魔头的缘故吗? “你是蜘蛛?” 蜘蛛闻言脸色铁。他本身并非黄庭圆满,更不用说在此之上,打开奇经八脉。 黄庭大圆满是圣地天骄们孜孜以求的东西,但对于散人武者而言,却是一道鬼门关。 能安安稳稳晋升真形都是奢望,谁还会自讨没趣地去打开奇经八脉? 蜘蛛者,“盘织罗网而诛之”,故名“织诛”。真气成网,全是由于其功法武学特性。 倚仗此真气蛛网剿杀之法,蜘蛛十多年的杀手生涯不说全无败绩,那也是多次在危险情况下全身而退。 未曾想眼前的青年,竟然一眼就识破了罗网手段,顿时惊怒交加: “你才是只猪!都在等什么?动手!” 一声怒吼,四周的树林中顿时发出连串炸响,一道道刀光剑气飞射而出,尽皆瞄准了空地中央的李存孝。 “来得好!” 右手持枪,血色的焰摩真气涌入,暗紫色的枪杆上顿时紫炎升腾炸开。 三叉戟横掠空气,竟然留下一片扭曲的弧形,随即便有一条三丈火蟒幻化而出,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张开血口。 左手龙雀刀劈出龙卷刀气涌入蛇躯,巨蟒猛地一吸,竟然将几十道攻击尽数吞下。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然而下一刻,赤炎巨蟒猛然炸开,只是杀手们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分裂出五条火蟒版已经紧随着李存孝闪烁的身影,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空。 “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生死危机笼罩之下,各种真气散发的光芒好似等人高的火炬,剧烈燃烧。 然而在火蛇的体内,等活地狱好似蛇毒,扰乱着众人的真气和血气; 黑绳地狱好似无数条纤长蛇躯,将护体真气挤压得变形; 而最后,众合地狱发动,五条巨大的火蛇紧密地缠绕起来,好似交合一般拼命地互相挤压。 好似有一座巨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施加重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七窍更是流出鲜血。 形势瞬间逆转,旁观的蜘蛛面色狂变,不顾一切地倾泻着丹田中的真气,四周地面上忽然亮起了真气的紫光,蛛网瞬间收缩,将李存孝和那些杀手全部囊括其中。 看见紫色蛛网所过之处,树木好似被利刃切割般断裂,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若是蛛网合拢,他们全都要被千刀万剐啊! “混蛋,你想连我们一起杀了吗?!!” “李存孝,快收手,你难道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吗?!” “不收回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真气,你是扛不住蜘蛛的绝杀的!” 眼见众人吵嚷成一团,蜘蛛心底却没有半点动摇,甚至输出真气的速度更快更猛,双眼死死地盯着单手持枪的李存孝。 却见对方忽然松开了右手的龙雀刀,抬起手臂五指旋握,好似轮盘。 下一刻,火焰之中,铁灰色的巨轮于天人的背后显现,转动之间,南阎浮提上众生赞颂,镇压山海的力量顷刻爆发。 足以切割铁石的蛛网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蜘蛛顿时口喷鲜血,如遭雷击一般僵直了片刻。 而同时对着两边展开攻势的李存孝却似乎毫无吃力的感觉,蛇矛上血色的火焰疯涨,五条火蛇瞬间涨大了一圈。 那五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便被山峰般的巨大压力和高温炸成了一地碎肉。 “等等等李存孝,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蜘蛛感受着空空荡荡的丹田,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左手却稳定地从身上的小包里悄悄摸取丹药。 这次阴沟翻船,实在超乎意料。 他们虽然都是些散人,功法武学远远比不上天鼓寺的真传,但是同为黄庭境界,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啊。 何况这六个杀手,最低都是黄庭大成的实力,谁能想到,才两个月过去,眼前的青年竟然能以一敌六。 距离李存孝晋升黄庭才不过两个月吧? 这是什么妖孽! 蜘蛛看着不断靠近的李存孝,心中已经把樊楼上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黄庭小成?便是黄庭圆满,只怕也不能像对方一样游刃有余地解决这些杀手! “那你说,是谁派人来杀我?” 蜘蛛闻言顿时一喜,咳嗽着想要起身,实则是靠着身位的遮挡想要吞服丹药。 但下一刻,微风拂面,丹药明明进了嘴巴,双眼却看到圆润的丹丸从脖子下面漏了出来。 “怎么会.漏.” 人头落地,发出闷响,脖颈的断面平整,却又皱巴巴地,好似风干的腊肉一般。 李存孝收回青灰色火焰缭绕的龙雀刀,刀刃入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环视周边的大片血迹,嘴巴长出一口气。 “呼~这就结束了吗?” “秃驴,这就结束了吗?” 太乙和契此和尚站在山顶,但林中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却洞若观火。 眼看李存孝摧枯拉朽将六人解决,老道士心中甚至生出几分得意。 ‘转修道门真功后,我的好徒儿必定会比现在更强。’ 大和尚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抬手一指。 目光顺着手指方向来到平顶山山腰,却见有一个中年僧人疾驰而来。 澎湃的真气外放,所过之处,泥土开裂凹陷,好似巨蟒碾压的痕迹。 双眼血红,神智隐现疯癫,嘴里不住喃喃: “张力士,今日,我便要你也尝尝失去亲旧,陷入绝望的痛苦!” (本章完) 第183章 182金龙,秘境 第183章 182金龙,秘境 “圆觉?” 太乙挑了挑眉,看向契此的神情有些微妙。 “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少放屁,贫僧行事一向堂堂正正。圆觉濒临入魔,全是他自己不修心性,自作自受。” 契此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由回忆起几日前去樵县初见圆觉时的情景。 几个月前,圆觉虽然也有心魔,但神智还算正常,能够衡量局势,在德正将其外放时,都没有做出失智举动。 谁能想到几个月后,对方堕落的速度远超想象。 契此和太乙都看得出来,眼前之人真气沸乱、血气郁结,情绪十分不稳定,就像一堆浇了火油的干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武者入魔后虽然神智不清,但也会变得悍不畏死,这下李存孝怕是要陷入苦战了。” 太乙啧啧几声,神情中却看不到多少担忧,一旁的契此同样如此。 说到底,有他们二人在,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放心引一个人魔来给弟子练手。 就在二人谈话的间隙,疾驰的尘烟轨迹从山脚迅速向着山腰蔓延,不断接近着李存孝所在的位置。 外放的真气好似一条土黄色的大蟒,所过之处,树木断折,泥土龟裂,看似威风骇人,实际上已经是武者难以约束体内真气的表现了。 圆觉双眼血丝密布,理智正一步步被杀意蚕食,但那种野兽般的本能却是越发灵敏。 风中血汗的味道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口中粗大的舌头隐隐也在向着分叉的蛇信子转变,吞吐间捕捉着散逸空气中的信息。 “李存孝李存孝.你和张力士,把我魏家多年的基业全毁了!” 自从盂兰会后,圆觉被外放到樵县,过往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侄儿魏彬是能够拜入天鼓寺,不管天赋如何,只要耐得住寂寞,总能熬出一个黄庭境界。 加上之前他在罗汉堂德明首座麾下,积累了不少人情,将来未必不能给侄儿谋一个接触上品武学的机会。 而只要侄儿能够接替自己成为寺中执事,那魏家的富贵也就能够继续延续。而自己无论突破真形成功或失败,也都尽到了对弟弟骨血的责任。 可是! 李存孝的出现改变了所有这一切。 魏彬在盂兰会上惨败,事后失去了入寺的机会; 而自己和家族,也因为李存孝的崛起,被住持德正毫不犹豫的放弃。 是的,放弃。圆觉才不相信德正口中的什么狗屁公道,无非是相比一个未来至少能达到第六境的天才,自己和魏家成为了安抚对方的牺牲品而已! 圆觉不会忘记,曾经的魏家多么风光,离开宋州城的时候就有多么狼狈。 以往那么多交好的势力,没有一家愿意送行; 近百人的队伍进入樵县,触目所及,是破破烂烂的街道和窄小的城镇。 堂堂的黄庭高手,就要在这样一个了此一生? 他每天睁开眼,面对的就是族人的抱怨和侄儿殷切的双眼。 前者埋怨圆觉将整个家族连累,后者则寄希望于叔父还有东山再起的办法。 所有这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数次闭关冥想,圆觉心中焦灼得就像有火焰在燃烧。 而火焰之中,李存孝那日的笑脸始终阴魂不散,让他心中的杀意越发高涨。 而在不久前,当他发现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和魏家的时候,心中的疯狂彻底爆发——圆觉要赶在李存孝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嗯?还有人?” 李存孝解决完五个杀手,刚刚结束了摸尸,正估摸五个黄庭大成的魔头能炼化出多少煞气,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正极速靠近。 等到泛着土黄光芒的巨蛇摧折树木、掀起尘土,以浩大声势碾压而来。 他毫不犹豫,双手握枪,血色的焰摩真气涌入,蛇矛的前端顿时炸开火焰,钻出一条三丈巨蟒。 众合地狱的奥义在心中流淌,李存孝一声暴喝,火焰凝结为山岳一般的力量,面对土黄的岩蛇,直直撞了上去! 轰!!!!! 两种不同的真气瞬间爆发,澎湃的力量瞬间炸出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坑。 烟尘漫天,气浪隆隆,一对覆盖着蛇鳞的粗大手掌忽然从中杀出,土黄色的真气瞬间凝结其上,化作两个狰狞的蛇头,张口欲吞。 下一刻,紫炎熊熊的三叉戟同样荡开烟尘,好似龙卷一般,迫发出螺旋般的火焰。 细看之下却会发现,这龙卷又是由青灰色的烟气和近十条紫红色的火蛇裹缠而成。 火焰龙卷和蛇掌再度碰撞,这一次,后者的双臂忽然裂开许多口子,鲜血还未流出,就好像干涸了似地变成褐色。 “退!” 李存孝双臂筋肉虬结,大力之下,枪杆弯折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下一瞬,好似压抑到极限,反弹的震动好似铜钟嗡鸣,蛇掌的主人瞬间被击飞十余米,在空中喷出一条血线。 “圆觉?” 烟尘散开,看着皮肤上布满蛇鳞的怪僧,李存孝差点没认出对方的身份。 看这征兆,是要入魔了? “李!存!孝!” 圆觉狠狠吐了口血沫,落地的瞬间,泥土都发出嗤嗤地声响,这是火狱无间枪和燃木刀残留的效果。 挨了一记狠的,他的双眼中反而多了几分清明,心底庆幸又后怕。 “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你竟然已经能和我交手?” “若是我再来得迟些,只怕便真的无人能阻你了” “为了给当年的旧事一个结束,你必须死;” “为了了结我的心魔,为了彬儿和魏家,你更要死!” 自言自语了几句,短暂存在片刻的理智又迅速下线,暴虐的杀意重新填满了圆觉的双眼。 粗长分叉的蛇信子一扫,嘴巴裂开到耳根,整个人好似忽然贴地飞行,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看着人蛇一般的圆觉,李存孝先是一惊,随后又镇定下来。 “此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已经不重要,关键在于他已经入魔,要不然我杀了他,要不然他杀了我,再没有第二个结果。” 哪怕契此在梦中曾经告知,这是一次钓鱼行动。 但此时此刻,直面一位介乎黄庭和真形之间的对手,李存孝的血液久违地沸腾起来。 紧张和战意催促着血液更快地在身体里流动,浑身上下好像点燃了一样,一切力量都被调动起来。 “想杀我?那就跟过来!” 脚下一点,踏云履上银光闪烁,白鹤轻鸣,双脚一开始还是踩在地上,之后却是踩在空中,发出连绵不绝的鼓声,扩散出一圈圈声浪。 圆觉见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的双手交替插入泥土,下身的两足并拢,真气凝结在体表,好似粗大的蛇鳞,不断起立开合,使得他在地面上飞速滑行。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离开了树林,转而朝着后山进发。 如果圆觉此时神智还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发现,随着越发深入,地上的泥土正在变得越发湿润,耳边也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 但可惜的是,入魔虽然使得他的肉身向着妖魔转变,使其更加强大,但也同样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 他脑海里除了杀死李存孝,再也装不下任何其他的想法。 真气塑造的土黄蛇躯拼命扭动,在越发湿润的泥土上不断加速,但却始终和前方的李存孝保持着一个近乎恒定的距离。 直到穿过一个灌木丛后,圆觉忽然感觉身下一空,失去了借力的地方。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就因为高速的惯性前冲下坠,炸起数米高的水。 这里赫然是一处深潭。 “轰!!!” 波峰还未平息便再度炸起,近乎妖魔的蛇人破开水面,狰狞的光头转动,布满血丝的双眼搜索着敌人。 脑后忽然传来呼啸的破风声。 嘭!!!! 水浪炸开,蛇人的身影瞬间落入深潭。 起伏的波涛上,穿着踏云履的双足如履平地,李存孝轻巧地用蛇矛舞了个棍。 看着水面下阴影极速放大,赶在对方出水之前,又是一枪砸了下去。 怒吼声被水声淹没,青年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圆觉修炼的大智腹行拳,乃是以八部之中的摩侯罗伽为本尊,细说起来,其实和李存孝的《火狱无间枪》可以追溯为一。 但区别在于,大智腹行拳脱胎于天鼓寺的上品武学《地龙功》,属土,并不具备水战之能。 而李存孝到了水潭中,看似《火狱无间枪》被限制了威力,然而靠着天人妙相之一的“来去无碍”,他却可以来去自如,占据了极高的机动性。 而圆觉为了维持自身在水下的行动,必须时时刻刻耗费真气,完完全全成了肉靶子。 “第一次对敌黄庭圆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比起一击定胜负,我宁愿打消耗战。反正有木蛟加持,我的真气是寻常武者的两倍。” 一边想着,李存孝左手从怀里摸出蓄气丹,右手将紫炎蛇矛插在后腰,转而拔出了龙雀刀。 望着水面再度放大的阴影,青灰色的燃木刀气涌入银色的刀身,龙雀刀环中碧绿的双眼光芒大放。 嗖嗖嗖!!!! 转瞬之间,十四道巨大的风刃刀气飞出,潭水瞬间炸开重重波峰,隐约还能听到圆觉的惨叫,水面上隐隐有血色晕开。 一口气劈出十几道刀气,李存孝也只是微微气喘,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间,抬手又发出道道风刃。 等到丹田稍微干涸,立刻吞下蓄气丹,精纯药力化开,很快又变得龙精虎猛。 水面的波浪从无停歇,圆觉初始还叫得大声,但随着一阵狂轰滥炸,声音也逐渐低了。 真气的不断流逝,使得他迅速虚弱,甚至后面已经无力调动真气,只能凭借入魔后的坚硬鳞甲来抵挡。 饱含煞气的鲜血渗入水中,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血丝飘飘荡荡,没有浮起,反而朝着水潭的底部沉降,好似那黑暗中有一股无形的吸力。 李存孝始终保持警惕,哪怕对方没什么动静了,手中龙雀刀上的风流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越发汹涌,不断压缩,最后变成三丈长、一人宽的龙卷。 感知着水下的杀意,他头下脚上,猛地坠身一刺—— 轰!!!! 潭水中瞬间炸开一个圆形的空洞,甚至隐隐能看到水底的淤泥和水草。 浓郁的血色瞬间蔓延开来,摩侯罗伽的虚影瞬间从水底投入金刚杵之下。 “终于结束了。” 无论什么样的诈尸手段,只要魔头被剥夺,圆觉必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存孝松了一口气,青灰色的龙卷瞬间溃散,那潭水中的空洞没有了风壁阻挡,本该重新被水浪填补。 但是没有。 大量的血液仍旧沿着龙卷向下渗入潭底,浓郁的黑气骤然从淤泥中升腾。 李存孝面色一变,好似透过那旋转飞腾的环形黑气,看到了潭底中的另一个世界。 那好似是一片连绵的建筑,隐隐约约,巨龙环绕其间。 “什么玩意儿?!” 李存孝双脚踏空,鹤鸣雷鼓,瞬间飞起,可还不等他飞出水面,漆黑的潭底同样有一道黑影飞出,其中隐隐有金光闪烁。 明明是后发,可是速度却比抢先起跳的人影更快,瞬间便逼近了眼前方寸。 他下意识伸出真气包裹的手掌,一把将其抓在掌心。 预想中的反抗没有传来,只有一股股暗黑的气流,顺着经脉钻入丹田和大脑。 霎时间,李存孝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暴虐的杀意和海啸般的负面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如此强大的煞气,立刻激起了金刚杵的反应。 黯淡的金刚杵上忽然梵音扩散,无形的声波瞬间将所有黑气击打得粉碎,随后化作漩涡,将其尽数吸纳。 黑气被金刚杵飞速蚕食,与金刚杵同时亮起的,还有李存孝手中的未知事物。 “这些是煞气?!” 李存孝从狂暴中回过神来,狠狠打了个哆嗦。 看着被点亮的两对摩羯爪,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手中褪去了黑气遮掩的事物吸引了注意。 那赫然是一个金龙摆件。 (本章完) 第184章 183投龙,转轮大成 第184章 183投龙,转轮大成 湖水涌动,漩涡状的洞口收拢之前,李存孝的的身影从中窜出。 脚尖连点,鹤鸣雷鼓,三两下腾空到了岸边。 再回首望去,潭水已经风平浪静。 既看不到任何的波澜,方才那潭底幽暗中的别有洞天,似乎也是错觉。 可手中纯金的小龙,却又提醒着李存孝,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究竟是怎么回事?圆觉的血肉?” 李存孝皱紧了眉头,看着掌心中短身健硕的金龙,其形象和平时所见的长身夭矫姿态截然不同。 其身躯粗壮,嘴部前段翘起的吻十分明显,整体看上去雄健有力,狰狞而威严。 心神之中,金刚杵上两对摩羯爪亮起金光,这代表两次破障的机会,可是金刚杵下,连带圆觉在内的七个魔头依然还在那瑟瑟发抖。 “这煞气,是来自于金龙?此物又是什么来历?” 回想着方才那沸腾的暴虐和杀意,李存孝心中还有些后怕。 若是没有金刚杵,只怕方才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入魔疯癫,绝无幸免之理。 那湖底隐隐可见的另一片空间,到底又是什么? 难不成湖底,埋葬或者封印着什么大魔? 那位佛门的前辈叫自己过来,是否知道此地的隐情? 但是李存孝在原地站了小半刻钟,也没等到什么动静,只好无奈下山。 至于那金龙,因为被吞噬了煞气,此时反而没有什么出奇的。 肉眼看上去,只是用金很足,成色极好,微微泛赤色,感觉像是德正所说的赤金。 用手掂了掂,大概有一斤左右,很是压手。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手里的金龙,却不知身后跟着的一僧一道同样是皱紧了眉头,片刻后,面面相觑。 “方才,你看清了吗?” “不曾。那圆觉死时,明明没有别的动静,不是他的问题。” “那湖底,真有什么东西?” 契此和太乙一直关注着李存孝的动静,方才一直到战斗结束,都没有什么意外。 甚至看到徒弟的阴险战法,两人还都暗自赞许。 谁曾想只是一个眨眼,湖底忽然有一股强烈的煞气爆发,两人察觉不对,当即就要动手。 可谁知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二人作为纵横天下的宗师人物,在那短短的瞬间却无法察觉到湖底的漩涡当中发生了什么,这本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贫僧若是没看错,那是投龙对吧?” 契此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探进肩膀上的大布袋,掏出来半个巴掌大的金片。 太乙眼尖,只是略微扫了扫上面的蝇头小楷,就有些讶异地道: “投龙简?还是女主武氏的投龙简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们这一脉和净土宗有些渊源”,契此转移了话题。 “你们楼观道和皇室亲近,斋醮祈福也多,看看这和李存孝那小子手里的金龙是不是一回事。” 太乙深深地看了大和尚一眼,看得出对方不愿多说。 “不错。赤金为龙、为简,祈福山川,金龙驿传。” “李存孝手里那个金龙虽然形制与大秦的有些区别,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帝王祭祀洞天的规格。” 此话一出,二人都陷入沉默。 古来国家祭祀天地,往往以山岳、江河为对象。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山中洞窟、水底幽暗,这些不可知之所,向来被认为联通了洞天福地,即所谓“别有天地非人间”。 投龙便是将写有谢罪、祈愿的文简,与龙、钮、璧等祭器用青丝捆扎,一并投入山川之中的仪式。 而想要将这些东西送到不可知的仙境,自然需要一位使者,而龙可以出入三界,无远弗届,无幽不达。 金龙,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出入洞天福地的钥匙。 几个月前的某句笑谈忽然涌入脑海,太乙和契此忍不住对视一眼。 “难不成前周炀帝的龙舟宝藏,真在这平顶山之下?” “不应该啊。我在此处培育金莲十几年,上上下下,都已经翻遍了,并无一点异样啊?” “传说那龙舟,乃是炀帝以举国之力打造的一件灵宝.” 大和尚话语中带着探询之意,老道士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传闻只是传闻。灵宝乃先天之物,后天而赋形体,当今天下又有几件?” “当年炀帝若有灵宝,纵使太宗武功盖世,也总不至于狼狈逃窜,死在途中。” 契此点了点头,“这么说倒也是。” “可也只有灵宝,才可能隔绝你我的查探。” “又或许,是要和你我同一层次的高手,出手遮掩” 二人悚然一惊。 “难道.” “此物是投龙?” 李存孝坐在天鼓寺藏经阁中,面前堆放着半人高的书籍,一边翻阅,一边手指无意识地在那金龙上摩挲。 一日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尽管勤勉,却也不敢说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几万卷书全部看完。 是以此前,他都是有针对性地阅读一些山川地理、武道杂识、佛道经典,需要什么读什么。 而有关于斋醮祈福、开坛做法的书籍,下意识地就忽视了。 毕竟当今天下武道为尊,老百姓受困于见识,迷信神佛,不足为怪。 但像李存孝这样的武者,自身就能出入水火,凌空飞纵,做出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当然是半点都不会信。 神佛都不过是强大些的武者,什么斋醮法事自然也都是假的,心理安慰而已。 “祭祀山川,金龙驿传.祭祀之物?” 李存孝合上书本,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方才查阅了宋州地方的县志,的确看到有几则投龙祭祀的事件,但也都是七八十年前了。 平顶山作为宋州名山,刺史在此祭祀河岳,不足为奇。只不过后来节度使拥兵自重,局势越发糜烂,这样的事便少了,近五六十年更是再也没有过。 因为白香山是个务实之人,州县税收都被他用于赈灾济贫,要不然就是修建堤坝水渠,从不会将其拿来侍奉鬼神。 “投龙祭祀,乃是正祀,并没有人牲献祭的先例,可为何这金龙上会有那么重的煞气?” “潭底有妖魔?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 信息太少,李存孝百思不得其解。县志也是,中间还曾有过几十年的空缺,那正是在白香山到任前的一段时间。 世道越乱,人们越是尚武,文学的事便无人上心了。 不过这些杂书当中,倒是也有一则趣闻,和宋州有关。 说的是当初前周炀帝暴虐无道,骄奢淫逸,越是临近亡国,越是疯狂地搜刮民脂民膏。 后来国都被本朝太宗文皇帝攻破,炀帝带着无数珍宝逃窜,不知所终。 世人议论纷纷,最终有四个地方被提及最多,那就是河北道涿州、河东道代州、淮南道扬州以及河南道宋州。 而那些珍宝当中,最出名的则是“龙舟”。 “造龙舟、凤艒、黄龙、赤舰、楼船等数万艘……龙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上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饰以金玉。” 四层高的龙舟,长近六百米,高近十五米,楼阁殿宇,几乎是一整座移动的行宫。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完全是不可想象。 书中还提到,这些龙舟都不是凡物,具备种种不可思议之能,乃至于能穿行陆宇,凌空飞腾,极为夸张。 这本《大业杂记》中记载龙舟出行的场景,是“舳舻相接二百余里,照耀川陆,骑兵翊两岸而行。” “龙舟以浮景舟九艘为纲,殿脚千人,皆着锦彩袍,执青丝缆。” 二百余里的舰队,金玉映照太阳的辉光,照亮了河水与陆地; 以一千个习练武道的美人为纤夫,锦衣华服,青丝稠为缆绳,称为“殿脚女”。 炀帝和大臣们在巨大的龙舟上饮酒作乐,而船下是一千彩衣锦绣的美姬。 这位亡国之君看得兴起,还指着美姬中的一位说道: “古人言秀色若可餐,如绛仙,真可疗饥矣!” 这位名为吴绛仙的女子当即被纳为嫔妃,封夫人。 李存孝读到此处的时候,都忍不住咂舌。 都要亡国了,还搞出这些荒唐举动,这位炀帝的疯狂简直是不可理喻。 “武道以降魔为要,欲望越多的人,情志越是杂乱。” “皇帝坐拥天下,其贪、嗔、痴只怕也是天下第一等,怕不是那位炀帝练功入魔了?” 李存孝想起本朝的数位皇帝,除了开国太祖、太宗,后来的多数继承人,武道修为都是不上不下。 或许也是因此,皇室才逐渐控制不住局面,让藩镇坐大。 “不管怎么说,金刚杵额外充满了两次,总是意外之喜。” 离开藏经阁,李存孝感受着深秋的凉风,不觉寒冷,只觉精神振奋。 天人化生之后,他的身躯已经超脱凡俗。寒暑不侵,水火难伤。 武道境界越高,武者的生命形态就越是向着神佛靠拢。 “等到炼化了这些魔头,煞气的积累应该足够我将燃木刀和圣王转轮拳都推至大成了” 回到精舍,李存孝拿出纸笔,阅读着那些杀手本尊魔头中蕴含的武学。 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了圣王转轮拳等诸多武学珠玉在前,这些散人零散拼凑的武学就有些上不得台面。 不过李存孝本也没有练习的打算,只是广泛阅读,触类旁通。 自己不用,以后未必不能拿来和别人交换。 唯独那个蜘蛛人吐气成丝的能力,介于真气外放和真气化形之间,让他很感兴趣。 但是仔细研究之后,发现其不是技巧,而完全是魔头的能力后,他就暂时放弃了学习的打算。 至于圆觉所学的《大智腹行拳》,脱胎于天鼓寺的《地龙功》,颇有几分独到之处。 等到将这林林总总七门武学都梳理记录,李存孝这才放下纸笔。焰摩真气一烘墨汁便干燥,将其收好。 “圣王转轮拳既然已得到全本,那就先将其推至大成,我也好炼化剩下的足阳明胃经。” 双脚分立,双拳抬起,金刚杵上流光溢金,好似一条溪流。 铁灰色的轮盘浮现在身后,四周好似响起海水的波涛,山岳般安然不动的的意味散发开来。 金色溪流冲刷轮盘,巨轮生涩转动,一开始好像锈蚀已久缺乏润滑,但是越往后,其转动就越发顺畅,甚至隐隐有隆隆声响。 一摸铜色在轮盘之上晕开,涛涛的海洋之下,好似有一块新的部州陆宇破开水面升起。 铜轮王为东南之二洲,南为南阎浮提,东为东胜身洲! 李存孝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在铜轮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他那象牙白色的皮肤也在经历着变化。 皮下似乎有无数蚂蚁在啃咬游走,令人抓心挠肝的滋味中,淡淡的辉光也从毛孔中流泻出来。 轰! 金色溪流推动铜轮,白银之色好似自月轮上摘得,银轮的每一次转动,都让四海之水波涛汹涌。 银轮王,为东西南之三洲,南阎浮提,东胜身,西牛货洲! 三大部州、连绵山海的力量灌顶转轮,李存孝恍然间好似立足于须弥山下,手中的轮宝调伏四方有情。 凌霄之中,三十三天上飞散落,云光瑞霭。 只差一步之遥! 哗啦啦啦~~~ 体内的焰摩真气沸腾翻涌,自发地朝着肺金所属的另一条足阳明胃经涌去。 一开始其势头还颇为汹涌,连连冲破了四个穴位,但很快,即使有一整瓶蓄气丹补充,到最后也只是勉强打通了七个窍穴就停止。 而这,还不到足阳明胃经的六分之一。 承泣、四白、巨髎、地仓、大迎、颊车、下关、头维、人迎.丰隆、解溪、冲阳、陷谷、内庭、厉兑. 足足四十五个穴位,所需要的真气之多,并非圣王转轮拳的加持便可冲破。 “还得是暴气丹才够劲啊。” 感受过一次暴气丹的强力,蓄气丹的药力在李存孝看来就有些软绵绵的了。 不知今夜那位佛门前辈是否会再来? (本章完) 第185章 184九脉齐开,虎丘法师 第185章 184九脉齐开,虎丘法师 朦胧之中,云雾缭绕的山峰浮现眼前,菩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李存孝睁开眼,不出所料地在树下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前辈。” 契此看着恭敬行礼的青年,不着痕迹地摸出一面镜子,无形地光辉笼罩周身。 ‘怪了,什么都没有?’ 澄澈的镜面中,本尊哪吒背负转轮,脚踏木蛟火蛇,威风凛凛,宝相庄严。 没有一点被煞气侵蚀的痕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自己和太乙搞错了? “前辈?那圆觉.” 李存孝看其始终不说话,顿觉有些诧异。 “咳,无妨。此事我和德正师侄打过招呼了,是他咎由自取。” 德正师侄? 李存孝暗自吃惊,虽然知道这位前辈来头不小,但亲口听到对方承认又是一回事。 ‘德正住持已经是第七境玄关的高手,这位前辈岂非保底也是第七境之上?’ 想到此处,他心里也是一动,开口请教道: “多赖前辈栽培,晚辈在黄庭境界修炼顺遂。只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之后,武道前路又是如何?望您赐教。” 契此下意识就要说不要好高骛远之类的话,但一回想起白日对方以一敌六的战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太乙虽然因为担忧李存孝的缘故,又将照骨镜借了出来,但也比头一次借的时候多下了几道后手。 导致契此只能看个模糊,判断个大概。 不过仅从上午对方的战力来看,大成境界的火狱无间枪和入门境界的圣王转轮拳,对方已经是能熟练搭配使用。 那燃木刀气之犀利,只怕也是有小成的气候。 考虑到对方还要费时间炼化真气,即使是有自己和太乙提供丹药,这份悟性也实在惊人。 对于这样的天才,把后面的修行之路提前告知一二,反而是能立下目标,促使其奋进,正面作用更多些。 “.武道之路,虽然与魔头关系密切,但说到底总归脱不出精、气、神三个字。” 契此终于还是开口,随手一挥,菩提树上便有叶片飘落,在李存孝的面前化作一具小小的人形。 “人并非生来就有神通,但是魔头却有。” “如果没有魔头,单纯靠灵丹来修行,最多也就达到相当于第三境脏腑的水平,而且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时间、精力。” “同等的资源拿出来,足够四五人修成脏腑了,很不划算。” “然而即使修成脏腑,但是黄庭境界,也是决计不能达到的。因为炼化真气,本质是将气血浓缩,也就是炼精化气。” “然而武道的前六境,对元神的开发是不足的。仅靠人本身的精神强度,是没法做到这件事情。” “所以种魔武道,是前辈高人苦心孤诣开辟的方便法门,能够降低修炼的门槛。” “而且本心和魔念的斗争,本就一直存在,只不过魔头的存在,使得其具现化了而已。” “所以你该知道,武道前四境,都只是御魔之法,譬如人不能熔化金石,但借助火炉可以;人不能嗅到极细微的气味,但驯服的猎犬可以。” “然而到了第五境真形,人与魔合一,某种程度上,就是要夺取魔头的神通异能,化为己用。” 夺取,而非融合吗? 李存孝想到圆光说过的,入定后住定,而住定的终极目标却是要出定。 武者和魔头,一开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最后却是要保持本心的独立,不受污染,才算成功。 “真形三定之后,武者就算暂时降服了魔头,整个第六境的天梯境界,都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风险。” “所以一般来说,只要出定,基本是必成天梯,区别无非是炼化脊椎的多少而已。” 契此说话直白,伴随讲述,那个小巧的人形放大成孩童大小,其身体上、中、下三处,分别有光点亮起。 “黄庭、真形,淬炼下丹田。” “真形出定,本尊魔头逆运脊椎天梯,通达于中丹田。” “中丹田为气之所专,此境界,便要采纳天地灵气入体,以灵驭魔,合成真元。” “真元比之真气,妙用和威力更多更大,最明显的一点,便是能够影响外界的环境,撬动些许天地的力量。” “等到天梯极致,自然是入于玄关,洞开上丹田,炼气化神,彻底将魔头降服。” “再往后,便是陆地神仙一般的境界,现在与你说那些还太早。早日黄庭圆满,打通奇经之后,再去想那些吧。” 说罢,大袖一挥,李存孝只觉眼前一闪,再睁眼,已经是熟悉的房梁。 起身便看见屋内的桌上多了一个瓷瓶,上前扒开塞子,里面是两枚圆润的丹丸。 “暴气丹这次是两粒?” 李存孝欣喜之余也不由疑惑,难道是因为上午那一战自己的表现足够出彩? “种魔、化魔、降魔.” “炼精、炼气、炼神.” 虽然对方依旧是没有详细解释玄关之上的境界,但想来,各大圣地宗门,包括朝廷的绝顶高手,应该都是那一层次。 “就不知道这位前辈,还有东王木公,是在哪一境界?” 拿起暴气丹,回到床榻上盘膝而坐。 “咕咚” 一颗丹药入腹,精纯的药力迅速化开,焰摩真气好似烧开的沸水,但却不是越烧越干,而是边沸腾边满溢出来。 毫不犹豫地,涛涛地真气洪流涌入足阳明胃经,从白日戛然而止的下关穴开始,进击头维、人迎、水突、气舍、缺盆、气户、库房、屋翳、膺窗. 如果有人在一旁的话,就会清楚地看到,一条火蛇般的光线从鼻翼挟鼻上行,左右侧交会于鼻根部,旁行入目内眦,再向下沿鼻柱外侧沿喉咙向下. 直到穿过躯干,进入大腿、小腿,最后止于脚趾。 李存孝明显能感觉到,焰摩真气在进入最后的丰隆、解溪、冲阳、陷谷、内庭、厉兑六个穴位时,劲头已经明显变弱。 此时若服用蓄气丹,倒是也能支撑到打通足阳明胃经。 但他有些不满足。 足三阴三阳,足太阴脾经和足阳明胃经对应脾土。 还剩下肝木合肾水,李存孝还不知道那位前辈有何安排。 不过燃木刀气无论是对真气还是对杀伤力的增幅,都对他极为重要。 既然还剩下一颗暴气丹,干脆把剩下的七个魔头炼化,趁着燃木刀大成,一举炼化足厥阴肝经! 想到就做,李存孝毫不犹豫,将最后一粒暴气丹塞入口中。 同时心念驱使下,金刚杵瞬间将七只魔头搅成粉碎,化作无数金色斑点,转眼就将金刚杵上下镀上一层辉光。 “破!” 不等魔头的煞气完全吸收,李存孝已经运转起燃木刀心法。 本尊魔头身下,角木蛟倏忽长吟,枯枝老木一般的身躯抽芽生长,粗大的身躯、青碧的鳞甲,越发紧密地和火蛇缠绕起来。 受到药力和燃木刀气的双重刺激,原本已经有回落趋势的焰摩真气再次汹涌澎湃,丹田之中,好似涨水的江河,发出流水涛涛之声。 赤红的火蛇自起于足大趾,向上沿着足背上行小腿内侧,环绕阴部至小腹直到上行出于额部,与督脉交会于头顶。 大敦、行间、太冲、中封. 阴廉、急脉、章门、期门. 所有穴位,在这真气的洪流面前都不堪一击,所谓的瓶颈更是一捅就破。 甚至于因为冲关过于快速,李存孝的嘴唇发干,面色发赤,好似心中有火焰上涌现于面颊一般。 真气在暴涨!力量在暴增! 最终,当焰摩真气在体内重新平息,甚至连下一条足少阳胆经的前几个穴位也已经被打通。 可惜,这条经脉与足阳明胃经一般,乃是一条分支繁多的正经。 哪怕剔除了交会穴,其窍穴林林总总也还有四十多个。 若不是有暴气丹,只怕李存孝再过一个月,也还在足阳明胃经里努力钻洞呢。 “黄庭九脉,大成境界。” 感受着体内丰盈的真气,李存孝脸上的赤色很快消散。 自如流淌的焰摩真气,无时不刻地温养着天人之体,让他的筋骨皮肉和脏腑一点一滴地强化,不断接近非人的界限。 手中掌握的三门上品武学,《火狱无间枪》、《燃木刀》、《圣王转轮拳》尽皆大成,其对应的正经也都贯通。 若是还能得到暴气丹的加持,黄庭圆满,只怕也就是半个月的功夫。 之后便能考虑打开奇经八脉,修成气海,使自己的武道根基再度夯实,与那些圣地天骄比肩也非虚妄。 “这位前辈身家丰厚,也不知是出自哪个佛门圣地?” “西京青龙寺?还是忻州五峰山玉华寺?还是” 受了这么多好处,李存孝并不会天真地觉得别人只是无私地投资。 拜师,是迟早的事。 而师门除了意味着武道传承,也同样意味着站队。 就如以上两个寺院,前者地处西京大兴,与楼观道一样,历来受李氏皇室供奉,和朝廷关系紧密。 而后者位于河东道,乃是在那位晋王李翼圣的地盘。 这位号称毗沙门天王在世的李翼圣,乃是河中、河东、昭义、大同四镇节度使,几乎雄霸了整个河东道的枭雄。 如今藩镇割据,天下十六道支离破碎,无论去哪,都必然会卷入争斗之中。 想到这些,李存孝心中的喜悦便淡了下去。 当初还在楚丘时,尚且还能期望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和亲朋故旧平淡度日。 但如今越是强大,了解的东西越多,李存孝就越是明白,这恐怕是一个难以实现的奢求。 “我和木叉的一生,只怕都要在血与火当中度过了。” 暗自叹了口气,刚刚提升了境界的他精力充沛,更加无心睡眠。 索性来到了丹房,想着这几日都在外奔波,正好将堆积的工作清理一番。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丹房。 准确地说,无论是德聪的丹房,还是圆参的丹房,都还亮着灯光。 “这么肝?” 以往李存孝都是准时下班,黄昏一到,人就回精舍修炼去了。 像是这师徒爆肝的场景,还真是头一次见。 “德聪首座炼丹大师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啊。” “至于圆参师兄.有这么一个师父,压力肯定是很大吧。” 嘴里啧啧的几声,李存孝心情莫名变好了一些,转入自己的丹房,也开始烧炼素材。 打开九条正经之后,体内真气越发丰厚,但是因为有东王木公传授的低配版“三昧真火”,并没有出现不适应真气暴涨的情况。 月兔西坠,金乌东升。 当清晨的辉光射入纱窗,李存孝双眼盯着丹炉中的火焰,片刻后,手掌一抹。 丹炉揭开,炙热的焦燎味道散去,剩下只有草木的清香。 托盘形状的底座当中,二十颗丹丸滴溜溜地转动。 “九成的成丹率,皆是上品。” 李存孝满意点头。 自从处理二阶丹药得心应手之后,气血丹的炼制基本就交给他负责,偶尔还有一些二阶的解毒丹、疗伤丹。 大量的练习加上梦境中东王木公打下的坚实基础,李存孝的丹道造诣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师弟,今天来这么早?” 圆参面色中带着疲惫,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同样推门而出的李存孝。 “圆参师兄。” 李存孝笑着合十一礼,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圆参忽然抽了抽鼻子,露出惊讶之色。 “丹气这么浓郁.不对,师弟昨夜都在丹房炼丹?” 眼神惊疑不定,上下打量,对方神清气爽,完全没有疲惫的模样。 “是。前几日在外耽误,昨夜正好把堆积的事务一并处理。” 圆参闻言神情更加古怪,半晌方道: “师弟真是.精力充沛。” “比不得师兄和德聪首座。只是最近修为有些进展,炼丹便也多了几分自如。” 李存孝不欲多说,但圆参闻言却似受了触动。 “唉炼丹和武道修行,相辅相成,为兄却是卡在真形的大门前,不敢寸进。” “不说圆光师兄,便是其他几位首座的弟子,也都入定闭关,唉” 眼见对方连连叹气,李存孝也不知如何安慰。 金刚杵在身,他从不知瓶颈为何物。 好在圆参也并不需要他人开解,很快又恢复过来,好奇问道: “师弟连夜炼丹,可也是为了今日虎丘法师的到来吗?” “虎丘法师?”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虎丘法师便是那位来找德聪求丹,赠予伏虎功的高僧。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汴州会善寺的长老,实力和声望仅次于住持“不动明王”照阳。 “会善寺?他们来做什么?” (本章完) 第186章 185暗流涌动,普宁的挑战 第186章 185暗流涌动,普宁的挑战 “照虎师弟,别来无恙。” 天鼓寺门前,德正领着罗汉堂和达摩院的首座,迎接会善寺一行。 后者的队伍构成十分简单。只是一个精壮的中年僧人,领着两个年轻僧人。 前者便是会善寺住持照阳的师弟,有“虎丘法师”之称的照虎。 而后者,如果李存孝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两人正是之前有着一面之缘的普行和普宁。 “德聪师弟他还在丹房,不能远迎。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 德正住持的语气轻松随意,直言不讳丝毫不客套,显然和对方是熟识的。 那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高大僧人闻言果然会心一笑。 “德聪师兄的脾性我当然清楚,上次来求丹的时候便见识过了。” “可若不是那种心无旁骛的专注,又怎么能炼出上品丹药呢?无妨。” 几人谈笑着走进寺中,道路两旁天鼓寺的僧人们,大都好奇地投来目光。 但是德正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安排什么集会,因此众人只是目送德正和照虎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深处。 等人影消失了,才纷纷议论开来。 “德正师叔,怎么不见圆光师兄和李师弟?” 普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身影,忍不住开口。 “哦?普宁师侄突破黄庭了,进境颇快啊。” 德正微微一笑。 “圆光他最近有所感悟,正在尝试炼化脊椎第一节。” 照虎和普行闻言都有些动容,尤其后者,本就是和圆光一般,都是真形出定,在尝试触碰第六境。 对于他们来说,突破天梯并非难事,只是或早或晚。 不过同为各自宗门的当代首席,难免暗中比较。 普行此时闻言,自然颇为感慨。 “那位李存孝李师侄,我也有所耳闻。上次普宁回来后,知耻而后勇,一直记挂着要再来切磋讨教。” 照虎心中也颇为好奇。普宁在会善寺年轻一辈中已经算是颇为出彩,不动黑龙剑更是在前不久突破大成境界。 在他这个年纪,殊为不易。 能将普宁击败的人杰,他自然是很感兴趣。 “李存孝吗.既然如此,我叫他过来,也让师弟指教一番。” 德正闻言表情有些微妙。 虽然这段时间,对方基本是半公开地交给了契此培养,平时无非在丹房炼丹而已。 但是从契此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知道,李存孝成长的速度堪称恐怖。 德正不知道这两个月普宁进步了多少,但从其气息强弱来看,最多也不到黄庭小成。 ‘切磋?可不要把普宁打得自我怀疑,那贫僧可就罪过大了。’ 普宁并不知道老和尚心中已经认定自己要吃苦头,闻言高兴地应了下来。 倒是照虎和普行看出了对方神色的微妙,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天鼓寺和会善寺两家交好,门人弟子切磋有输有赢,这些不过是小事。 他们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等到了住持的禅房,普行和普宁自觉留在了门口的小院,只有两人进入屋中。 德正大袖一挥,青色的真气流泻而出,随即化作无形的清风,在屋中微微吹拂。 “照虎师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说了。” “德正师兄的修为越发精深了”,照虎先赞了一句,随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黄潮和明教的兵马已经合流,攻陷了徐州,数万大军已经朝着宋州赶来了。” 德正神情立刻凝重起来,“消息属实?” “属实,是那位荥阳郑氏的家主特意告知我的。” 德正闻言了然。 自从上次击破了明教的先锋,他就一直留心对面的举动。 多的不说,这帮乱军裹挟百姓,作风如同匪寇,所到之处,妻离子散。 偏偏因为教义的蛊惑,老百姓往往被卖了还不自知。 为了宋州安定,白香山早就和德正通了气,与明教势不两立。 然而如今兵荒马乱,打探消息的难度也比以往更高。 以前还可以借助商队往来,捕捉只言片语。 如今处处是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有的乡下土豪都立堡据守,外人很难混入。 天鼓寺毕竟是佛寺,吃斋念佛的和尚都还能凑一凑,可哪来那么多训练有素的间谍? 因此探听消息这方面,肯定是比不上荥阳郑氏这种积年世家。 “所以师弟前来,是商议合兵拒守之事?” 照虎点头,“不错” “黄潮和明教麾下军队凶暴如禽兽,多有屠城之举,照阳师兄心意已决。” “哪怕不为西京龙椅上的那位圣人天子,也要为了汴州百万生民考虑,将贼军抵挡在宋州门户之外!” 德正颔首认同,对此并无异议。 徐州往西,一路穿过宋州、汴州、郑州,之后便是东都雒阳。 除非黄潮和明教的大军愿意绕路走宋州北边的曹州,否则宋州是绕不开的大门。 但是数万大军出行,人吃马嚼,绕路便是平添负担,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因此,对方选择从宋州长驱直入的可能并不小。 “德正师兄,其实我还有一事请教。” 照虎神情中多出几分试探之意,“我听说那位‘布袋弥勒’前辈就在宋州.” 德正眼神闪烁,正要开口,两人却忽然一齐顿住,看向了门外。 下一刻,普宁震惊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黄庭大成?!!” 一刻钟前。 李存孝跟在一个小沙弥后面,一边走一边思索。 方才德正遣人传唤,他应约而来。 “最近既没有法事,也没有节庆,会善寺的人这时候来” 会善寺的住持照阳,是和天鼓寺德正齐名的高手。 整个河南道,能与二人比肩乃至战而胜之的,就只有荥阳郑氏的家主郑朗,以及那位俨然半个河南道之主的梁王朱全忠。 说来也怪。明教在河南道内搅风搅雨,朱全忠麾下的宣武军、义成军却是按兵不动。 根据最近几个月传来的消息,每回都是等明教和黄潮的人肆虐之后,朱全忠的人马才姗姗来迟。 “难不成,是在借刀杀人?排除异己?” “明教和黄潮的人为非作歹,他朱全忠再来救民于水火,拨乱反正?” 李存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天下十六道中,除去汇聚大秦精华的京畿道,就属河南道、江南道最为富庶。 而比起后者,河南道的土地更为广袤,可以说是从帝国的腹心,一直延伸到东海之滨。 也是因此,梁王朱全忠的实力在诸多藩镇中最为强劲,但也是因为土地广阔,土豪众多,又有类似荥阳郑氏这种老牌家族掣肘。 至今为止,朱全忠也只是收拢了河南道中部、东北部,大约整个一道四分之三的势力。 剩下西南的四分之一,却是因为靠近东都雒阳,在中央朝廷的暗中掣肘下,始终没能拿下。 “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若是放任朱全忠将郑州、汴州攻破,那之后他要举兵入雒阳,只需沿通济渠而下,岂非轻而易举?” “东都若被控制,西京难道还能幸免?” 李存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禅房之外。 还未走近,便又有一股勃勃战意闯进自己的感知。 “普宁师兄?普行师兄?” 话音未落,普宁已经快步上前,正要说些什么,那热情洋溢的脸上忽然生出几分疑惑。 普行的境界比师弟更高,见到李存孝的瞬间,后背竟然隐隐生出一点寒意,令他大为震惊。 ‘李师弟的存在,竟然能让我感受到一丝威胁?’ 他可是真形圆满,只差一步,便能和圆光一般,尝试炼化脊椎,踏上通天的阶梯。 寻常的黄庭,哪怕是圆满境界,对他来说也只手可破。 真形境界,人与魔合,战力的增幅可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哪怕只是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都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边普行还在愣神,普宁却已经迫不及待。 “李师弟,上次说好,晋升黄庭后再来切磋。” “我看师弟神完气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 “普宁师兄”,李存孝哭笑不得。 此人着实是个纯人,心中只有剑和武道,他倒是并不讨厌。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是黄庭大成,九条正经贯通,连圆觉那样积年的黄庭圆满都要授首。 对方看上去,最多也不会超过黄庭小成。 动起手来,只怕是会伤了和气. “李师弟,给他个教训也好。” 普行回过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教训?什么教训?” 普宁一头雾水,而李存孝见普行都这么说了,也不再推辞。 后退几步,双手摆了个拳架,姿态十分放松。 “普宁师兄,请吧。” 连魔宝都不用?他的实力已经高出普宁这么多了吗? 普行吃了一惊,普宁见状却有些恼怒: “李师弟,你不拔刀?” 李存孝心想我要是拔刀,你怕是要被抬着出去。 但是不等他解释,普宁的手一握到剑柄,神情又冷静下来。 只要握住剑,他就不会再去想任何事。 李存孝托大也好,激将法也罢,都无所谓。 一切,都在剑中分晓! 锵~~~~ 银光出鞘,伴随一道悠长低沉的清吟。 短短的十步距离,普宁每走出一步,环首宝剑上,俱利伽罗大龙的纹路便亮一分。 等到十步走完,普宁本人的存在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把长剑,玄色的真气附着其上,好似一条黑龙,破空穿行。 声势并不大,但却占据了眼中所有的视线,无法移开半点。 眼中,只有剑光; 耳中,只有龙吟! “师弟的不动黑龙剑,距离圆满也当不远了。” 普行暗自赞叹,自家师弟,乃是会善寺几十年以来剑术最为出色者。 其专一于剑,专一于武,虽然有时会显得不通人情世故,但一颗剑心却是打磨得极为纯粹。 俱利伽罗大龙,乃是不动明王手中利剑上缠绕之龙。 催伏外道,降服一切的大威力自不必说,更要紧的一点,在于“不动”。 如如不动,我心不动,手中剑同样安住不动。 一旦发出,除非持剑之人死去,否则无可更改! 普宁这一剑,俨然已经得了不动黑龙剑个中三昧。 普行此时更加好奇,李存孝不用魔宝,又要如何去接这一招? “好犀利的剑,好专注的剑。” 李存孝看着不断逼近的剑光,大地上似乎有另一种力量升腾,将他禁锢在原地,使其不得不面对这绝杀的一剑。 然而他并不需要躲。 双手之上,焰摩真气流泻而出,伴随其画圆交错,银轮浮现在李存孝的身前。 银轮出现的刹那,在普宁的眼中,眼前的一切就变了。 刚才面对还是一个人,转眼,那人却消失了。 张牙舞爪的黑龙扑击而去,却发现眼前是广袤的海洋,四海之上,是三座浩瀚的大陆。 部州之上,隐隐似乎有倒悬的山峰通达苍穹。 好像一叶扁舟,闯入了无垠的海洋。 原本凝聚为一的力量,瞬间便分解了、迷失了。 “叮” 剑刃和手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普宁看着李存孝双掌之中被制服的“黑龙”,大脑好似被搅散为一坨浆糊。 “真气外放.黄庭大成?!!” 怎么会? 怎么会?! “李师弟,你可真是.” 普行看着呆若木鸡的师弟,不由满脸苦笑。 分别两个月,普宁打开三条正经,平均二十天一条经脉,这速度已经很快。 可是对方黄庭大成,至少也是开辟了七条正经,速度直接是翻了一倍。 ‘这下好了,本来想留个教训,只怕要留下阴影了。’ 普行收敛神色,上前拍了拍普宁的肩膀。 后者木然地收剑入鞘,随后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发红。 上次盂兰会虽然输了,但他自忖也是棋逢对手。 回去之后,练剑炼气,更加刻苦,不是为了雪耻,而是为了再度酣畅淋漓的一战。 但是方才那一剑,却打破了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自己全力一击,但对方却是随手就破了。 手法看不出有多精妙,但那澎湃强劲的真气,却有一种朴素的美,让人找不到任何借口。 “普宁师兄.” 李存孝有心安慰,但最后还是放弃。 自己靠修为直接碾压了对方,胜负分明。 以普宁的性子,这时候要是说场面话,只怕反而会让他难堪。 “贵寺出了个大才啊!” 禅房大门忽然洞开,照虎脸上带着赞赏之色,迈步而出,门外的三人急忙行礼。 然而中年僧人目光只在李存孝身上打转,回过头,对着德正,笑容玩味: “不过德正师兄,这拳法,怎么不像是天鼓寺的真传?” (本章完) 第187章 186踞地狮子,意外来客 第187章 186踞地狮子,意外来客 当然不像,这就不是我天鼓寺的武学。 德正暗自腹诽,联想到方才照虎所说的种种情报,有些猜到对方的来意了。 “密宗五脉本一家,有位前辈对李存孝颇为欣赏,因此偶尔提携,不足为怪。” 照虎闻言精神一振,他还想着怎么旁敲侧击,没想到德正如此干脆,急忙问道: “不知那位前辈现在何处?方不方便登门拜访?” “照虎师弟,别急啊。” 德正微微一笑,按下话头,转而看向李存孝,上下打量,神情中除了赞叹,还有些感慨。 虽然知道这个晚辈有太乙、契此这道佛两家的大佬看重,必然不会短缺资源。 但是两个月的时间,黄庭大成,还是让人无法淡然处之。 想想寺里面“圆”字辈的弟子们,如圆华等人,三十几岁突破黄庭,此后要近十年的功夫,小心翼翼地打磨窍穴,开辟经脉。 别人耗费了一个青春的苦功,李存孝却是几个月就走完了,让人很难不为之感慨。 “普宁,你以往一心练剑,当然很好。但此番输了,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照虎见德正转移话题,倒也不急着追问,目光一转,看向神色黯然的普宁。 还能是为什么? 一力破万法,师弟完全是在修为上输了,还能怎么反思? 普行颇为无语,但也知道,师叔这是要引导普宁转换思绪,免得钻入牛角尖。 “弟子往日过于注重练剑,尤其是最近,为求圆满,对炼化真气有所懈怠。” “这一次,并非输了技艺,而是输了修为。” 普宁说着说着,感觉一团乱麻似的脑子也有了脉络,表情肉眼可见地好看很多。 德正此时才笑着来打圆场: “习武和练功,正如大树的枝叶和根茎,都不可偏废。” “李存孝,迟些时候,去丹房取一瓶七宝丹来。” “普宁师侄能有所领悟,是比胜负更重要的事。回去之后,有丹药之助,想必不日就可黄庭小成。” 普宁顿时露出喜色,普行也神色一正,替师弟道谢。 七宝丹也是四阶丹药,简单来说,就是蓄气丹的强化版,能够加快黄庭武者的真气积累。 李存孝在丹房这么久,不仅有所耳闻,也亲身体验过效果。 结论是不如暴气丹。 “让师兄费心了。” 照虎自然承情,但视线却又忍不住在李存孝身上打量。 德正看他这样子颇觉好笑,正想把几个弟子打发走,耳边忽然响起契此的声音。 他神色一动,片刻后,变得有些古怪。 “咳,照虎师弟,你以为李存孝的天资如何?” 照虎一愣,心想没看出一贯为人正派内敛的德正也有显摆的时候。 “自然是不同凡响。” “既然是不同凡响的人杰,若能博览众家之长,想必将来在武道上会走得更远。” “说不定,能得到那些真正的大德高僧青睐。” 照虎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却见普宁一头雾水地抱着黑龙剑,听着两位长辈打机锋。 想到对方态度的忽然转变,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露出笑容。 “李师侄,我看你在剑道上,也颇有灵秀之气啊?” 嗯? 李存孝隐隐有所察觉,忍不住看向德正。 后者却是自然而然接过了话茬,“照虎师弟过誉了。” “贵寺的不动黑龙剑,乃是上乘武学,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 “德正师兄此言差矣,都是我佛门弟子,同气连枝。” “就像石天龙,本是在我会善寺学武,后面不也是转投天鼓寺?” “武学没有门户,集思广益、博采众长,才能真正培养出英才啊。” 普行和普宁听得脑子都要烧干了。 他们并不知道契此的存在,只是看到两人东拐西拐,莫名就要传武学给李存孝,古怪至极。 不过提到石天龙,二人倒是都没什么异议。 照虎说武学没有门户,当然是在胡吹大气。 但是密宗各派,因为同出一源,共尊大日如来为密宗教主,所以联系确实紧密。互相派遣门人弟子学习,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近的不说,远一点来讲,几十年前,德正拜师天鼓寺上一任老主持,后来天赋显露,一样能到密宗祖庭青龙寺当中学习金刚夜叉明王法。 类似的情况,在道门中也同样存在。 法不传六耳是真,但同门之间,便不算外人。为了更高一层的传承延续,兼修多派武学实在不算出格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李师侄显然还没出全力,叫我有些好奇。” 照虎心中泛起许多思量。天鼓寺和会善寺交好,上品武学固然重要,但若只是武学,而不涉及根本功法,那传给对方也没什么。 关键在于,德正话里话外,都有所暗示。 而李存孝一身武艺,不说和天鼓寺完全没关系,那也是关系不大,显然背后另有高人。 所以德正开这个口,其实不是他在开口,而是背后的人在开口。 只不过那位前辈显然不愿亲自露面,而自己虽然也可以传授不动黑龙剑,但回去寺中,总也要对其他人有个交代。 “这样吧。普行——” “以一招为限,只要李存孝能在普行的一击下不退,那我就做主,传他不动黑龙剑。” 普行闻言有些犹豫,“照虎师叔,这.” “无妨”,德正笑着打断了普行的疑问。 “武者以实力说话,正该如此。” “李存孝,你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我说住持高见。 李存孝暗自腹诽,说是这么说,实则他并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 看着两个大和尚的模样,显然是有什么内情。 排除掉不可知的因素,只怕是自己那个未曾见面的便宜师父开了口。 否则,哪怕会善寺和天鼓寺关系再好,也不可能随口便许诺传授上品武学。 但是不动黑龙剑是土行上品武学,他有意二炼五脏五行,自然不能放过。 “请普行师兄赐教。” 说着,便退开几步,赤色的焰摩真气升腾,再度凝结过银轮,缓缓旋转。 隐隐间,众人好似听到潮水拍打岸边的浪涛声,还有山呼海啸似的跃动。 “这是.圣王转轮拳?” 照虎好像是发出了疑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方才普宁出剑时,对方未尽全力,他还不能肯定。 但此时要面对普行这第五境的一击,哪怕只用三成力,对方显然也不敢小看,全力催动下使他得以看出端倪。 与此同时,他心中对自己的猜测也越发肯定。 ‘圣王转轮拳本是青龙寺所传武学,但若李存孝真是被青龙寺的大德高僧看中,作为密宗祖庭、大日如来的道场,那又怎么会缺一门不动黑龙剑?’ ‘这李存孝背后之人,八成是那位年少成名,但后来从青龙寺自立门户的契此前辈。’ 不同于浮想联翩的照虎,德正看上去却不怎么担忧。 若是不能暴露契此的存在,那他还真不好开口。 但方才契此都悄悄发话了,那他心中便有数了。 黄潮和明教即将大军压境,宋州和曹州,都是前往东都的道路,几率一半一半。 但是汴州和郑州却离东都太近,完全没得躲。 契此之前在外行侠仗义,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显然这消息是被荥阳郑氏或是会善寺得知。 如此一尊大高手,足以抵挡千军,由不得后者不上心。 原本他还不能肯定,但方才一暗示,照虎便闻弦歌而知雅意,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这位虎丘法师,虽然法号里带个虎,但为人实则精明。 只要对方心里明白,那无论这个赌约输赢,都会有法子将不动黑龙剑变着法子传给李存孝。 普行猜不到师长们的心思,只当指点师弟,正色以对。 “我所学踞地狮子功,取法于世尊狮子吼,以音波发功,不同于寻常拳脚武学。” 李存孝阅览经典不少,自然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狮子吼,是佛门的一个机锋,喻佛教威神,发大音声,震动世界也。 而会善寺的踞地狮子功,号称发言吐气,威势振立,百兽恐悚,众魔脑裂。 “李师弟,小心了。” 普行见李存孝严阵以待,没有再啰嗦。 其鼻翼打开,眉头蹙起,鼻梁到额头之间的皮肉立刻一层层蜷曲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然而再李存孝眼中,眼前的和尚却好像变了一副面孔一般。 方才还是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僧人,转眼就成了一头不怒而威的金毛狮子。 口鼻一张,肉眼可见的气流蜂拥而至,甚至相隔十几步的李存孝,其身上的衣袍都朝着前方飞扬。 淡淡的金色光辉在普行眉目之间流转,下一刻,普行嘴唇开合,悄然吐出了一个音节。 “吽!” 安静。 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一样,李存孝忽然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似的安静。 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 他看到普行的嘴唇缓慢闭合,额头间的褶皱一厘一厘地舒展; 他看到普宁的双眼逐渐瞪大,身子一点一点地前倾; 他看到自己的衣摆在空中摆荡,卷曲着倒回,直到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轰!!!!! 无声处惊雷爆发,李存孝耳边好似有一道霹雳炸开,声音重新钻入耳朵,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与此同时,强悍的音波好似渗透入四肢百骸一般,让李存孝浑身发麻,就连血气和真气都好像要被震得散架了。 他的身躯因此而向后弯折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好似一个铁板桥。 不用多说,假使身躯倒地,那当然也算是后退了。 但是,银轮飞转,三大部州好像扎根在他的脚下,让他的身躯沉重如山岳。 于是在普行惊讶地注视下,李存孝向后倾倒的身躯竟然一寸一寸地拔了起来。 等到他恢复正常的姿态,口中不由吐出一尺长的气箭。 “抗住了?!” 普宁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一头乳猪。 不是他少见多怪,自家师兄天天朝夕相处,对方什么实力他能不清楚吗? 普行的踞地狮子吼,如果全力施为,足以让黄庭圆满武者失神三十个呼吸。 在这期间,对方的意识会陷入空白之中,什么都做不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用来与人对战,还是关键时候用来唤醒即将入魔的武者,这一招的威力都极为恐怖。 然而李存孝却只是失神了刹那就恢复了清醒,甚至都没有后退一步。 哪怕普行只用了三分力道,那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普行师兄这一招狮子吼,几乎把小弟的魂魄都吼出去了。” 李存孝心有余悸。长久以来,他的对手都是拳脚相加,像这样的精神攻击,还真是第一次。 方才普行提醒他将要以音波攻击,他甚至还特意用真气护住了耳朵的几个穴位。 但是毫无用处。 ‘若是方才不是切磋,而是生死相搏,只怕我失神的片刻,已经被对方得手了。’ ‘哪怕上品魔宝会自动保护我,但那种危险.’ “师弟的说法太夸张了。若是我师尊在此,或许还做得到那种事。” 普行摇了摇头,心中对李存孝的重视又提高了一层。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眼前的青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追上他了。 “好一个圣王转轮。堂皇正道,渊渟岳峙,就连狮子吼都不能动摇分毫。” 照虎几乎已经能肯定,对方不是天鼓寺的弟子。 毕竟,德正脸上并没有多少快慰之色,反而和他一般,有些惊叹,显然并没预料到李存孝有这番表现。 “愿赌服输。李师侄且等待几日,届时再将完本的不动黑龙剑传授与你,只是记得不要外传,有疑惑之处,大可以询问普宁。” “多谢法师。” 李存孝自然欣喜。 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在德正的示意下带普行二人离开。 “师兄,如此可还满意吗?” 照虎似笑非笑,德正微微颔首,合十一礼。 “前辈。” 嗯? 照虎瞳孔一缩,猛地转身,却见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个白白胖胖的大和尚。 粗布衣裳,坦胸漏乳,肩扛布袋,正是传闻中那位嫉恶如仇的布袋弥勒! “前辈.” “好了好了,虚头巴脑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早年从青龙寺出走,立过所学不外传的誓言,有些东西不方便直接教给他。” “你既然帮了我一个忙,那么,又想请我做什么事?” 照虎闻言却摇了摇头,“前辈误会了。” “本来我们会善寺就和天鼓寺亲近,之前石天龙在寺中习武,住持师兄可惜其天赋,引荐其转入德正师兄麾下。” “哪怕如今他还不是亲传,只是内门弟子,那也是我们欠的一个人情。” “李存孝天赋异禀,又同为沙门弟子,我作为前辈,正该提携一二。” “如此,又怎么能用来作为人情,劳动前辈?” 契此顿时笑了: “你这小辈倒是会做人。那你方才向德正打探我的消息,总该是有事吧?” 照虎见契此态度温和,如传言一般,心中也松快几分,将之前被打断的话接续上: “不是我们会善寺找您,是荥阳郑氏的家主郑朗在找您。” “据说不日之后,他会和西京楼观道的使者一同赶赴宋州.” (本章完) 第188章 187来信瘟疫 第188章 187来信瘟疫 “再过几天,金莲就成熟了。” 平顶山顶峰的洞窟中,太乙看着含苞待放的金莲,神情好似即将收获的老农。 伴随着李存孝越发接近黄庭圆满,留给他的时间也越发紧迫。 黄庭境界,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经脉贯通,之后便是真形。 真形乃真我之形,一开始人魔相合,随后二心竞斗,再之后本我战胜魔我,人自魔中出,神而明之。 真形一成,根基便定下,再也无法更改。 所以这段时间,太乙都顾不得和李存孝培养感情,而是一心一意地扑在金莲身上。 这一株金莲,虽然远远没有传闻中的七宝莲那么玄妙,但是用来重塑根基,却是小菜一碟。 散功的过程中,灵魔冲突,好似阴阳碰撞,整个过程和天梯境界生成真元极为相似。 而李存孝便可借助这股力量,一举散去本尊哪吒,转修道门真功,根基雄浑较之其天人之体还要更胜一筹。 “唯一的问题是,三郎会愿意转修吗?” 太乙自言自语,心中有些没底。 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是能感受到,李存孝和李青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性格也大相径庭。 李青童虽然叛逆桀骜,但其实内心渴望他这个父亲,只是始终没能得到应有的回应。 而李存孝看似恭谨顺从,但为人实则谨慎,做事果决,早就不是少年心性。 太乙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搞那些父子游戏,不过是自娱自乐,弥补内心的遗憾。 他无法当真,李存孝更不会当真。 后者只是将其当做一桩机缘,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虚幻的存在。 若是从这个方面来说,契此实际上才是从修炼、为人处世各个方面,对现世当中的李存孝施加了影响。 太乙想到这里,心中忽然就生出几分颓丧。 就在这时,洞窟外忽然传来青狮的低吼,但是声音中并不含有敌意,而只是提醒似的。 漫步走出洞窟,只见天空中有一只白鹤盘旋。 其身躯足有一丈大小,黑羽如墨,白毛似雪,双眼中灵动非常,仙气飘飘。 但太乙见了,却露出无奈之色,随手一招,那白鹤落下,口中衔着一封书信。 取下信笺,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丹药扔给白鹤。 后者发出喜悦的鸣叫,吞下丹药,便走向一边的青狮,步态颇为高傲。 “让我回去?” 一目十行看完了信笺,太乙皱紧了眉头,眉宇间满是不快。 但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直接将信纸翻到背面,以手作笔,三两下挥毫而就。 “带回去,给掌教师兄。” 白鹤正和青狮缠斗,后者明明看上去是更加威猛的一个,然而却落在下方,狮头旁边的鬃毛都明显少了几块。 白鹤得意地叫了几声,振翅飞来,一把叼住信件转眼直上云霄,很快就看不见踪迹了。 “白瞎我那么多好东西,你就不能赢一次?” 太乙恶狠狠地瞪了青狮一眼,后者很是委屈,呜呜地叫了几声。 “别叫了,听着就烦,出去看门去。” 打发走了青狮,太乙再度回到了平顶山,看着寒潭中的金莲,思绪繁杂。 方才那封信的内容并不多,简单来讲,如今天下动荡,群雄割据。 造反的人都在做准备,中央朝廷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宰相高骈近日亲自接见了青龙寺和楼观道的掌教,言明两家世代受大秦恩泽,如今国家危亡,理当与朝廷共进退。 显然,朱全忠和李翼圣的强势,以及越演越烈的明教与黄潮叛乱,已经让中央朝廷绷紧了神经。 两家虽然都是圣地宗门,掌教都是当世一流高手,但朝廷面临内忧外患多年都还没倒,自然是同样有忠君爱国的一流高手坐镇。 尤其是如今天子年幼,所谓宰相,名为辅佐,实为摄政。 楼观道距离京畿很近,双方如果爆发冲突,随时都可能演变为一场大战,是以不可能直接回绝朝廷的要求。 而楼观道中最出名的便是丹药,太乙作为宗门中最负盛名的丹道圣手,当然躲不掉。 “.已经急到要派人来催我回去了吗?看来李存孝这里,是不能再拖了。” “又是一门上品武学到手,哪里去搞煞气呢?” 晨光熹微,李存孝推门走出精舍,走在前往丹房的路上。 火狱无间枪、燃木刀、圣王转轮拳,三门武学都已经大成,只差一步便可圆满。 现下又从虎丘法师那里赌赢了一部不动黑龙剑,煞气的缺口一下又变大了。 偏偏最近东王木公的梦境怎么都进不去了,那金环似乎失去了所有神异,变成了凡物一般,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李存孝心态够好。毕竟燃木刀也好、角木蛟的大药也好,包括火轮,都是白捡来的机缘。 或多或少,都是赚的。如今无法梦境中获取煞气当然可惜,但是已经学到手的丹道知识却是货真价实。 还有东王木公传授的部分丹方,三昧真火的法门,每一件都是价值万金的好东西。 “黑市樊楼那边的任务倒是越来越多了,世道越乱,杀手的生意就越好,真是讽刺啊。” 早起扫洒的小沙弥看见李存孝,纷纷都恭敬行礼,后者微笑颔首,抬头已经能看到不远处丹房的屋檐。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在平顶山捡到的那个金龙,还有潭水下的那一团团黑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件金龙附带的煞气就能充满两次金刚杵,难道潭底藏着什么大魔?” “炀帝的龙舟宝藏,该不会” 念头刚冒出来,又被理智否决。 胡思乱想于事无补,回头找个机会,再去探查一二吧。 宝藏不宝藏无所谓,只要能多充满几次煞气,那等会善寺那边将秘籍送来,自己就能迅速将不动黑龙剑入门乃至大成。 “圆参师兄.德聪首座?圆光师兄?” 李存孝跨步走入丹房小院,出人意料的是,除了圆参,窝在炼丹房近半个月的德聪也在场。 只是老和尚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怕是练废了几炉丹药,心情不佳。 而有一阵子没见的圆光此时面带歉意,看到李存孝还点头打了个招呼。 “师叔,事不宜迟,请随我速速去见师尊吧。” “两位师弟也请一道过来。” 嗯? 李存孝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暗自猜测,究竟是什么大事,需要圆光亲自来请德聪。 等到了禅房,场景比他预想的更加凝重。 不只是德正,其他几个院的首座也全都在场,无一人缺席。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直说吧。” “夏邑县爆发了瘟疫,白刺史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是人为。” “什么?!!!” 众位首座的神情顿时难看起来,先后发出惊呼。 戒律院的首座道元更是勃然大怒: “一定是明教妖人干的好事!” 和他年纪相近的道清也是出声附和,“没错。” “先散播瘟疫,等病情爆发,他们便出来发药救治,再将贪墨的黑锅栽在衙门头上,煽动百姓,杀官造反。” “这种监守自盗的伎俩,他们用的最多!” 李存孝闻言不由侧目。这两位首座都是比德正住持等人大一辈的人了,年龄接近一百岁。 他们年轻的时候,正是藩镇降而复叛,天下动乱不休的那几年。 估计也是触景生情,下意识便想到了陈年往事。 “两位首座师叔,稍安勿躁。” 德正等众人冷静下来后,才接着道: “此事干系重大,不可武断。” “不论如何,夏邑县距离州城不过七日路程,极其容易叫疫病爆发开来。” “我已经与白刺史商议过,咱们天鼓寺,要协助府衙,发放物资,还有要安抚百姓,说明防治的方法。” “另外,药王院这几天辛苦一下,多炼制几批解毒丹,药材稍后会从府衙送来。” “一切,以百姓为先。” 德正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僧,此时才展露出身为住持的威严。 众人正色以应,各自散去之后。 禅房当中,契此的身影才缓缓显露出来。 “前辈,您说这一次,是不是明教搞的鬼?” “只怕是八九不离十。” 大和尚皱着眉头,眉宇之间尽是肃杀,看不到平日的欢快。 “名为瘟疫,实为毒药,先将一地秩序摧毁殆尽,妇孺老弱尽皆死去,只剩精壮。” “此时再下发狂药,将其变成一群听从号令的妖魔,一举荡平本地的官府和土豪。” “这些,都是明教的老手段了。” 契此越说脸色越是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冷哼一声。 “这八成是明教为了报复上次的失利,还有为攻打东都门户做准备.师侄,替我看好李存孝,我恐怕要离开一趟了。” “您要亲自前往?” 德正闻言并不意外,心里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有对方帮助,那这场人为疫病带来的伤亡肯定会小很多。 “放心吧,我也不是空手去。” “既然有一个丹道圣手在这儿,怎么也得让他出出力。” 契此呵呵一笑 “那老牛鼻子,怕不是也在等我去找他呢.” (本章完) 第189章 188内景外显,妙严神境 第189章 188内景外显,妙严神境 “此番多谢太乙道兄出手相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兄能布施灵丹,救济生民,功德无量,不愧于寻声救苦之名.” 眼看大和尚还要说,老道士只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打断道: “行了行了,少在这肉麻,救人如救火,你要去就赶紧去。” “记住,我给你的丹药并非凡品,若是常人吃进去肚子里,怎么进去怎么出来,连外面丹衣都弄不破。” “要最大限度发挥效力,需要你以真元化开,这一瓶丹药,足够一整个县城的人使用。” 太乙说到此处,眼神闪烁,再三叮嘱。 契此连连答应,收好东西,这才转身离开,直奔远方而去。 等大和尚的背影彻底消失,太乙真人不禁露出几分窃喜,但是又有几分狐疑。 李存孝的境界越发接近黄庭圆满,他最近正准备找个时间和对方摊牌。 无奈契此看得很紧,药王院那边似乎又忙着炼制丹药,根本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李存孝弄出来。 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想瞌睡就来了枕头。 契此忽然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太乙能对夏邑县的瘟疫搭一把手。 老实说,他也怀疑这个大和尚是不是故意引蛇出洞,可是对方嫉恶如仇、急公好义是出了名的,这么做也半点不违和。 太乙本身也不是缺钱的主儿,索性顺水推舟,拿出了些压箱底的好东西,直接给契此炼了一炉灵丹。 这些灵丹,都是货真价实的好物,解决一个县城的瘟疫,绰绰有余。 但就像他方才说的,要想最大程度发挥药力,必须有高手用真元催发。 要想覆盖一整个县城,德正来了都不行,必须是契此这等层次,才不至于救人救到一半把自己搭进去。 这是太乙的试探和阳谋,而契此则坦坦荡荡地接了下来。 “不管你是真君子,还是故作不知,贫道都等不了那么久了。” 太乙感知着契此远去的气息,再三复盘,的确没发现破绽。 平顶山外,金乌西坠,秋日的残阳显得没有多少温度,只是让人感到萧索。 “青童.” 太乙抚摸着儿子的墓碑,眼神复杂。 几十年前,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害死了唯一的儿子; 愧疚和悔恨始终在心中挥之不去,直到今天准备向李存孝摊牌的时候,再回顾之前所做的事,太乙竟然也觉得自己颇为荒唐。 儿子活着的时候无动于衷,等人死了,只为了一个可能,为了一个相似却不是的人,费尽心思,却未必能得到一个结果。 他就这样站着,一直等到天色昏沉,等到夜幕笼罩了大地,这才盘膝坐下。 缓缓闭上了眼睛。 “总算是结束了。” 李存孝脸色微微发白,从怀里掏出一瓶蓄气丹,摸出一颗扔进嘴里。 在他身后,丹房的大门打开,成群结队的药王院杂役弟子排着队,从里面取出一罐罐药泥。 接下来,这些药泥要送到草木房和金石房,由那里的人手将其制成药丸来封存,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药泥自然是李存孝的杰作。 自从那日德正一声令下,整个天鼓寺上下都动了起来。 一开始李存孝还觉得奇怪,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防疫,并不用这么多人手。 然而等到徐州等重镇被明教攻破的消息传来,他立刻明白,那位白刺史是和主持商量好了,在对方大军压境之前,清理门户。 毕竟像这种人祸,很多时候都是从内部出现问题。 于是,在苏武鸣等参军和天鼓寺僧人们的配合之下,州城中不少帮派都被趁机一扫而空。 那些明教的信徒,乃至于一些其他的邪教徒,也统统被一网打尽。 虽然这样也还不能将城中上下完全清理干净,毕竟那些权贵在此扎根多年,鸡蛋都不是放在一个篮子里,关系之复杂盘根错节。 若是想短时间内根除,那只会触发反弹,反而会乱了自家阵脚。 而等到垃圾清理得差不多了,白香山便借此机会开始屯粮屯药,为可能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不过府衙的税收毕竟有限,要保障州城乃至附近县城的赈灾,未免捉襟见肘。 一般这个时候,就得让各家权贵公忠体国,主动认捐,只是一般这些肉食者都不会愿意捐多少。 好在白香山并非死脑筋的人,德正同样是为了百姓能打破常规。 “捐输物资最多的十个人,可以获得在德聪首座处炼制丹药的资格。” 州城中数量最多的就是黄庭,而各家背后的老祖宗,都是饱受真形之苦,与魔头争斗,深居简出。 而德聪炼制的定心丹,一直都是有市无价,有的家族势力并非没有攒下相应的灵草,纯粹是在药王院根本排不上队——找德聪炼丹的人实在太多了! 是以这消息一出,城中的权贵纷纷为之疯狂,争先恐后地捐输物资。 一匹匹堆放在仓库中的粮食布匹和药材被拉出,这几日州城的城门处,全是一辆接一辆装满货物的牛车。 就连李存孝都不由得暗自感慨,这位白刺史的手段着实高明,只是一条消息,就让这些权贵心甘情愿地掏出家底。 当然,也是得益于德正和德聪的配合,还有外界战乱带来的压迫感。 无论什么时候,权贵们都是最怕死的那一批人。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他们总是非常慷慨。 也得益于这帮人的慷慨,为城中老百姓炼制的药丸得到了充足的原料供应。 这几天,药王院上下加班加点,德聪和圆参是加班完成权贵们的订单,李存孝则是加班烧炼药泥。 毕竟大众用的丹药,不可能像给武者吃的那么精细。 甚至需要李存孝来出手,也是因为德聪略微修改了丹方,需要往里面加少量妖魔肉,必须要炼化纯净,才能保证用的时候是救命,而不是让人发疯。 单纯用三昧真火烧炼煞气其实简单,只不过是量实在太大。 李存孝如今打开了九条经脉,还有木蛟火蛇扩充真气储量,都还是被折腾得够呛。 不过大量的练习,也让他对真气的操控越发得心应手,同时对煞气的感知更为敏锐。 如今的他,即使是用普通的妖魔材料炼丹,也有把握用真气之火将其中的煞气烧炼到接近于无——当然,仅限于二阶丹药。 ‘哪怕没有金刚杵,丹师们同样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丹道着实奇妙,创造丹道的前辈更是了不起。’ 李存孝走出药王院的时候,弯弯月牙已经挂在天中。 回到精舍当中,三日三夜没有合眼的他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床榻上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左臂上,金环闪烁光芒。 “嗯?终于又可以进来了吗?” 李存孝在梦中睁开眼睛,看到仙山白鹤,云遮雾霭,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 正愁没地方搞煞气,来得正好! 一时间没有看到东王木公的身影,他干脆一溜烟跑到了玲珑塔的位置。 来的次数多了,不知是东王木公使了手段,还是这件不知品级的宝物通灵性,以往的几次他都能够自行出入。 但今日不知为何,他越是向玲珑塔靠近,反而越是拉远了距离。 “不太对啊。” 李存孝皱起眉头,又尝试往另外几个方向前进,结果也是一样。 他越是想往外面走,反而距离边界就越是遥远,距离青华山顶的妙严宫却越近。 心里打起了鼓,尝试着呼唤风火轮,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真正的风火轮一直都沉睡在他的丹田里,以往每次在梦境中,他驱使的实际上都不是真的风火轮。 “李存孝”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和以往东王木公的声音很像,但是细听又有不同。 但重点不是这个。 不是李青童这个虚假的名字,而是李存孝这个现实中的身份? 他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脊背发寒的同时,表情更是一瞬间精彩纷呈。 “之前从梦境中得了那么多好处,如今终于图穷匕见了吗?” 李存孝强忍住转身离开的冲动,脚步沉重地向着山顶的宫殿走去。 入梦后的一切在脑海中闪回,此时再细细想来,对方说的话、做的事,竟然都是指向现实。 无论炼丹、习武,无论是道门真功,还是转修嗯? 脑海中忽然有灵光闪过,某个猜测浮现心中,李存孝的神情顿时镇定了很多。 等到一步步走进熟悉的妙严宫,宫殿最中央,赫然有一个高大的背影端坐。 “拜见前辈。” 李存孝恭敬地行礼,事到如今,扮儿子已经没什么意思,不如直接摊牌。 他躬身作揖,琉璃般的地砖上,倒映出属于那位李青童的面容。 宫殿里安静了许久,久到李存孝都开始怀疑面前是不是立着一块石头,而不是一个人。 太乙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子,视线停留在青年身上良久。 在今晚见面以前,他想过许多说辞,预设了种种手段。想着该如何展现自己的神通,如何彰显背后雄厚的实力,如何让李存孝明白自己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看着那张属于儿子的脸,他却忽然感到,以上的所有这些都没有意义。 “以心交心.好不容易领悟的道理,差点又忘记了。” 听见对方的喃喃自语,李存孝疑惑抬头。 “前辈.” “醒来。” 什 李存孝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周身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好似一下从云端向着大地坠落。 瞬息之间,好像穿过了一层水面,等李存孝再度睁开双眼,所见似乎还是一样,没什么不同。 “不对!这里不是青华山,这里是.平顶山!” 山腰处的狭道映入眼帘,李存孝震惊地发现,眼前的景象,就好像青华山妙严宫和平顶山重迭在了一起,只不过重合的只有山顶的一小部分。 从山顶往下,多数地方还是黑漆漆的山体。 然而哪怕只是这样,也足够让人震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在精舍当中吗?” 喃喃自语之中,李存孝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湿热的气流,本能立刻想要催动踏云履离开,但内心深处,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叫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毛茸茸地触感从掌心传来,转过身,一头青色的八头狮子睁着大眼睛,亲近地用尾巴扫了扫他的大腿。 是梦中和他相处已很熟悉的九头青狮。 “是你.怎么缺了一个头?” “那个头化身在张力士的镖局里,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全。”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钻入耳朵,李存孝猛然回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络腮胡老道站在旁边。 同样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前辈,这里是怎么回事,您又是” 李存孝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是早就来过了吗,无论是梦里,还是这里。” 太乙真人扫了扫拂尘,一股沛然光芒骤然散开,包裹住整个上半部分平顶山。 熟悉的仙宫殿宇再度呈现,眼前的老道一瞬间须发返黑,羽衣宝冠,身后圆形的背光煊赫至极,照耀天宇,一时间虚空中似乎有天女散,仙禽起舞: “这是我的内景,妙严神境,也是我儿李青童的山陵坟冢。” “至于我的身份,你可以叫我东王木公,也可以称我为” “楼观道,太乙真人。” (本章完) 第190章 189抉择(6000字) 第190章 189抉择(6000字) 太乙真人?! ‘怪不得.东王木公就是太乙真人,那也就是说,从我拿走风轮的那一刻起,实际上就已经被注意到了。’ ‘师娘生产那天之后,师父的那些古怪反应.原来如此,师父是早就知道了。’ 好似有一道闪电击中了李存孝,无数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过往的疑惑全都豁然开朗。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紧张和忐忑。 平顶山,是李青童的山陵坟冢。 而自己在梦中扮演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逝去多时的亡者。 这位太乙前辈,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必紧张”,太乙身上的光辉忽然淡去,遍布整个平顶山的异象瞬间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虚幻。 李存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重新变得平平无奇的老道士,拱手道: “前辈,您认识我师父?” “是的,几十年前,张力士还是个少年郎,偶然来到我的洞府门口。” “也是一场缘分,我才传给他虎魔拳和诱魔大药。” “没想到一晃几十年过去,他虽然不成,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好徒弟。” “不仅在武道上突飞猛进,在丹道上也有天赋。” 太乙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在暗中提醒什么。 李存孝闻言,不禁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吃进肚子里的好处,暗暗叫苦。 光是三昧真火和诸多丹道秘册,就已经是无价之宝; 何况自己还学了人家的燃木刀,拿了风火轮这样一对上品魔宝。 之前只当是南柯一梦,还可以不放在心上。 如今太乙摊牌,说得严肃些,那自己就是学了楼观道的秘传。 这下可欠得太大了! “前辈谬赞了”,李存孝也不是黄毛小子,厚着脸皮先应下来。 “您对晚辈耳提面命,帮助良多,让人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何需报答?拜我为师不就行了?” 太乙立刻跟了一句,李存孝这下越发为难。 “前辈,我已经受了佛门传承.” “转修不就是了!” 太乙大袖一挥,不等对方回答,李存孝便感觉到有一股柔和的风力将自己托起。 一老一少,就这么飘进了洞窟当中。 ‘骑虎难下啊。’ 李存孝颇为无奈,怎么会不明白,无论是从精舍带到平顶山,还是当下,面对太乙真人这样的高手,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洞窟并不深,只是越向下,越是有一股凉意,甚至比深秋的山顶还要冷。 很快,他就知道这股凉意的来源是什么。 只见狭长的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洞窟出现在眼前。 洞窟的一侧,假山池塘一般大小的寒潭中有白色的烟雾升腾,但又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束缚。 云遮雾绕之中,隐隐能看到一朵人头大的金色莲华,含苞待放。 淡淡的金色光辉浮动雀跃,好似一个人的呼吸吞吐,只看一眼,李存孝都能知道,此物绝对非凡。 ‘师父曾说过,太乙真人年年中元节都会赶来,除了祭扫,难道也有金莲的缘故在其中吗?’ 身边的风流散去,李存孝感觉到自己行动又恢复了自由。 金莲第一眼吸引了他的注意,但他也没好多看,只是一转眼,目光就被旁边更醒目的墓碑抓住了。 “爱子李哪吒之墓李哪吒?!” 太乙看着震惊得一时无言的李存孝,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化作沉痛和缅怀。 他缓缓上前,抚摸着棱角被磨得圆润的青石墓碑,眼里闪过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过了几十息,他才缓缓开口: “我俗家姓名唤作李药师,出身陇西李氏,后来入楼观道学道。” “李青童他的小名和你一样,叫做哪吒,是我唯一的儿子。” “可惜,他在突破真形的时候,入魔而死。” “他走了之后,我便在此处设立了他的衣冠冢,后来遇到你师父,之后的事,你都清楚。” 李存孝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老道士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别误会,我知道,你不是他。” 太乙真人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 “他莽撞暴躁,你却谨慎沉稳;” “他常常顶撞埋怨我,但总是敢于直言;” “你侍奉师长孝顺乖巧,但心眼多,为人处世更是油滑。” “更大的不同是,他已经死了.人死,怎能复生?” “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不是要你做我的儿子,而是要你做我的徒弟。” 李存孝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哀伤,心中为躲过替身命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对方收徒的话语而紧张起来。 “前辈关怀,晚辈实在无以为报。” 他斟酌了下语句,只是还没说完,太乙真人又一次将其打断: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待我将利害与你分说清楚,你再选择不迟。” 李存孝只能洗耳恭听。 “方才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出身陇西李氏,五姓七望的名头,你应当有所耳闻。” “而楼观道更不用说,天下道门圣地,也只有麻姑山天师一脉,还有茅山上清一脉,能与之匹敌” “楼观道除了掌教真人,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脉,我乃是青龙一脉法主,丹师中的魁首。” “你若是拜我为师,待回到宗门,我立刻让掌教师兄将你拔擢为真传弟子。” “届时无论绝学神功,还是神兵灵丹,你所需的一切资源,为师都会为你准备齐全。” “你的弟弟,还有张力士他们,也都可以跟着一道入驻宗门当中。” “无论天下再乱,那也乱不到我们楼观道的头上。” “等李木叉再长大一些,我还可以允许你代师收徒。他将来的成就,最差也不会低于天鼓寺的一位首座。” “而若是你能将我传授的丹道融会贯通,将来更是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届时,哪怕是诸侯争霸烽烟四起,这些军阀也都会将你奉为座上宾客。” 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一条条钻入耳朵,李存孝看着娓娓道来的太乙真人,一时间觉得对方十分亲切,心中忍不住生出纳头便拜的冲动。 那楼观道的真传啊! 如此丰厚的许诺,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对方十分善解人意,不仅是自己,就连弟弟木叉,还有镖局的人,对方都给出了安置解决的办法。 若是去了楼观道,那就不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前途,而是一群人的前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李存孝几乎忍不住要张嘴答应,然而长久以来谨慎的习性还是拉住了他。 人不能在冲动的时候做决定。 太乙真人看得出对方已经心动了,但是不知为何,关键时刻又刹住了脚。 他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说道: “而传授你武学的那个秃和尚,法名契此,同样是闻名天下一流高手,实力与我不相上下” 李存孝的注意力一下被调动起来。 “但是”,太乙真人不出所料的转折。 “此人早年杀伐过重,结下不少仇家,背后又无跟脚支撑。虽然实力与我在伯仲之间,但是论身家,哼,不值一提。” 李存孝看这老道士满脸傲然之色,心中倒也没生出怀疑。 丹师的吸金能力,只看德聪最近的情况就能看出一二了。 这还只是在一州之地,若是在京畿之地,那里的权贵们,个个坐拥万亩良田,庄园地产不计其数,所拥有的天材地宝加起来,只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太乙真人的丹道修为,还有显赫的身份,怕是每年开一炉丹,就足够天鼓寺上下一年的用度了。 老道士眼看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终于递出了杀手锏: “至于转修的问题,你也不必担心,我早就有所准备。” 话语之间,手指掐印,寒潭之上,浓雾散开,好似琥珀,又像是琉璃一般的金莲顿时映入眼帘。 没有了那无形的遮挡,一股清幽的异香钻进鼻孔。 只是闻一闻,李存孝顿时便生出通体舒泰的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好像都打开了一般,精神放空,飘飘欲仙。 “这朵金莲,乃是七阶灵草,还记得我教你的东西吧?” “记得”,李存孝定定地看着那金色的苞,似乎能透过瓣看到其中玛瑙一般晶莹的蕊。 “世间天材地宝也好,妖魔也罢,最高,也超不出九阶。” “唯有武者,秉承天地灵性,有造化之能,才能超脱这个界限,所以人才是万物之灵长。” 换句话来说,这朵七阶的金莲,已经算得上是顶尖的天材地宝,是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但凡被发现,都不可能有人会愿意将其拿出来。 “只要有这朵金莲,你不但可以毫无损伤地化去身上的佛门武学,甚至还能以这些魔头为祭品” “如《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一般,再一次天人化生,得到比当下更为雄厚的根基” “这不过,佛门莲华化生出的是天人,我道门的莲华化生出的,则可以称为先天道体” “是真正通达天地,暗合大道的绝世之姿!” 太乙说着说着,眼神也不禁热切起来,只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就连重修后境界下跌的事,你也不必担心,金莲的药力,足够你直趋黄庭大圆满,甚至一口气冲入真形都不是不可能。” “金莲乃灵气之精华,以灵御魔,你也不必担心修为提升太快走火入魔。” “还有,契此给你的暴气丹,还有你师兄石铁吃的断续丹,都是我炼制的。” 什么?! 前面那些诱惑力极强的话语几乎都要让李存孝麻木了,反倒是最后一句,让他一下没绷住,硬生生回过神来。 ‘这位契此前辈,真有这么穷?’ 李存孝有些不太敢相信,但是回想起来,光论魔宝,太乙出手就是两件上品,而契此却只给了一件中品。 再说丹药,如果断续丹是太乙的作品,那显然自己就不是在明教的营地捡到,而是契此和尚故意放在那里。 还记得事后他去府衙,得知明教其实来的不止一支前锋,而是一共五支。据说剩下的那四支营地,都早早被人覆灭,那些丹药资源也不知所踪。 ‘那些蓄气丹,该不会是从明教的营地拿来的吧?’ 李存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暂时还只是猜测,但根据那位前辈表现出来的嫉恶如仇的作风,去明教打秋风搜刮资源来培养弟子这种事,对方估计真干得出。 抬头看向太乙真人,老道士说完这些话后,便不再开口,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等待着选择。 ‘不好选啊。’ 李存孝心中纠结万分。若是只谈物质条件,那其实很好选,太乙真人身家又厚,背景又硬,根本不用做第二人想。 可恰恰是太好选了,反而让他心中犹豫起来。 李存孝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世界上有百利无一害的选择吗? 太乙真人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即使天赋再出众,可是对方认识自己才多久,怎么就能这样掏心掏肺? 太乙真人的这份感情,真的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因为别人吗? 李存孝下意识就看向了对方身后的坟冢,青石的墓碑材质并不出奇,但其上上下下都十分圆润光滑,好似被人细心打磨过一样。 以他的视力,足以看到石碑上的每一处凹陷和凸起,还有上面一层一层的包浆,脑海中似乎就浮现出一个肝肠寸断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垂泪抚摸的身影。 李存孝忽然明白了。 太乙真人爱的是自己的儿子,是李青童。哪怕他再怎么说,能够看清二者的不同,但实际上,仍然不可自制地在他人身上寻找亡子的痕迹。 想起梦境之中东王木公对独子的百般溺爱,李存孝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如果自己成为了太乙的弟子,那么金刚杵还会有用武之地吗? 如果没有了金刚杵,自己修炼的效率还会有如今这么高吗? 答案是否定的。 李存孝心中的纠结忽然就被解开,开始从对方开出的丰厚条件中冷静下来。 他开始回忆从楚丘县到宋州城这一路的轨迹,思考每一个重要的节点。 “我不是什么天骄,是金刚杵造就了现在的我” “如果去了楼观道,以太乙真人对‘儿子’失而复得的感情,绝对不会让我有任何接触危险的机会。” “相反,如果跟随契此前辈,他固然身家比不上一位丹道圣手,却不至于保证不了我的安全,而且还能够给我更多自由” “就像这几次接触一样。他希望我惩恶扬善,除魔卫道,就会用奖励引导和鼓励我面对危险,让我放手去做,不会过多干涉其中的过程,让我能够得到历练” “而太乙前辈在梦中,只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丹道,对于在玲珑塔中战斗的事总是诸多限制。” “还有那个入梦的金环,以及‘捡漏’得到的火轮和角木蛟大药,现在想来,就连踏云履,只怕也都是太乙前辈的手笔” “太乙前辈的控制欲,太强了。” “所以,如果选择楼观道,我或许在短时间内能够得到大量的资源,但是长远来看却很可能失去金刚杵这个根本倚仗” “反之,如果选择契此前辈,或许日子会过得紧巴巴的,但却能够最大程度发挥我的优势。只要煞气足够,就算没有灵丹又如何?” 他出道至今,除了个人的努力,只靠五个字: 金刚杵,加点! 想到此处,李存孝再没有犹豫,调整了一下神情和语气,缓缓开口: “太乙前辈,您对我的恩情,晚辈铭记在心.” 太乙闻言,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你真的想清楚了?” “晚辈想清楚了。您对晚辈,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太乙顿时有些急了。 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那不就是拒绝了吗? “三郎,你糊涂!契此那个贼秃两袖清风,更是树敌众多,跟着他,只会耽误了你的前途!” 李存孝看得出对方的感情不似作伪,暗道一声抱歉的同时,说话的胆子也更大了: “可是前辈,去了楼观道,难道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如今天下,大厦将倾,这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事。” “楼观道地处京畿,更是自大秦建国以来就和李氏皇族关系密切。” “有朝一日,诸侯争霸,京畿之地,岂不是成了漩涡的中心?” “我相信您是对晚辈关心爱护,但是我弟弟和师父他们又该怎么办?” 太乙顿时哑然。 李存孝所言并非虚假。实际上,楼观道不说,陇西李氏更是和李氏宗族关系紧密。 在改朝易代之前这一段群雄逐鹿的时期,自己所在之地毫无疑问会成为漩涡的中心。 而对于李存孝的亲朋故旧,老实说,太乙真人远远没有对李存孝那么上心。 他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会做出那些承诺也都是爱屋及乌。 一旦要在两者之间作出抉择,那太乙真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存孝。 而李存孝说出上面那番话,倒并非全是真的出自内心。 他自己都说了,天下大乱,哪里都不会很太平,关键的还在后面: “当然,我不是在要求前辈做出承诺,本来从始至终,都是晚辈在单方面获取您的恩惠,而无所回报。” “正因如此,如果晚辈为了好处而认您为师,那就完全是唯利是图。” “我虽然并非君子,却也不想完全为了利益做选择,这样做,我心中过不去,对一腔赤诚的您来说也不公平。” “我其实至今也还没亲眼见过契此前辈,但是他最先传授了我根本功法,让我修成本尊,之后又一再引导历练。” “我不能辜负契此前辈的良苦用心,也不能辜负了您的关爱忧切,既然如此.” 李存孝伸手一招,风伯和朱雀顿时从他的丹田飞出。 白羽黑纹和赤羽金纹的鸟儿欢叫着上下盘旋,久违地在洞窟中啼鸣飞舞。 “请您将风火轮收回吧。” 风火轮飞舞盘旋,眼前青年的神情和记忆中的亡子重合。 只不过前者眼中是平静和坚定,后者眼中却是憎恶和倔强。 “你你.” 太乙欲言又止,手指几次想要抬起,却终究又无力地放下。 最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走吧。” 李存孝愣了一下,风火轮仍旧在身边翱翔,不等他再说什么,对方拂袖转身,一股大力顿时推动着他飞出了洞窟。 这.这就完了?不把风火轮收回吗? 月光洒在身上,抬眼望去,平顶山中一片寂静。 李存孝沉默了片刻,最终在那草屋面前认真行了几个大礼,这才将风火轮收了,转身走下山去。 没过多久,太乙的身影从茅屋中走了出来,看着那道下山的背影,神色复杂。 不知为何,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来由地多出几分轻松和释然,好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一般。 “罢了.契此,这一次,是你赢了。” 话音未落,脚步声渐次响起,白白胖胖的大和尚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收徒哪有什么输赢。” 契此摇了摇头,走到太乙的身边,一同看着走下山的那道背影。 “你好像不奇怪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真元分化,千里锁魂,有什么奇怪的。” 太乙神情又恢复了叛军,瞥了身边人一眼。 “你是派了一具化身去夏邑县吧?怎么,不怕耽误救人?” “那具化身有我身上的五成真元,不会误事的。” 契此笑呵呵地,实则方才着实捏了一把汗。 虽然不知道太乙和李存孝在里面说了什么,但是大家的条件就是那些,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和李存孝接触过不止一次,他心中其实也隐隐有所判断,这个年轻人是那种典型的乱世早熟,然而心中却颇有主见,圆滑谨慎,锋芒内敛。 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受人束缚的。 而自己的放养政策,恰好符合对方的需要。 不过猜测归猜测,毕竟利益动人心,否则他也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特意留在平顶山。 好在,结果不坏。 算算时间,自己的化身这时候也该完事了。 契此想到这,正打算立刻追上李存孝,趁热打铁,不过旁边的太乙忽然开口: “拿去。” “什么.暴气丹?还有石髓?!” 契此接过一看,表情一下子古怪起来。 “我可先说好,李存孝已经是我的徒弟了,这些东西我拿了可不会还。” “少废话,让你拿你就拿着!” 太乙沉着脸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契此和尚却又叫起来: “你这石髓也不对呀,不够用到奇经八脉大圆满啊?” “我他娘” 老道士额绽青筋,转身一个鞭腿,只听得空气中一声闷雷似的炸响,大和尚顿时如一个皮球般飞了出去。 “真元分出去一半,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太乙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翘起,露出几分愉快之色。 “等石髓不够用了,到时候,人不是还得再回来?” “小子,老夫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有事鸽一天 (本章完) 第191章 190弥勒净土,麻姑天师 第191章 190弥勒净土,麻姑天师 夏邑县的某处无人村庄之中。 “堂主” “城中的情况怎么样?” “.” “说话!” “疫病.疫病已经被控制住了,城中人都说,是菩萨显灵,天降甘露” “可恨!又是那个和尚!” 中年男人脸色阴沉,下方单膝跪地的属下更加不敢多言。 “堂主,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兵不动,等降魔胜使到了,再说其他,下去下去。” 属下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出了屋子,只留下中年男人手扶额头,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张坛主,在愁什么呢?” 男人浑身一紧,正要动手,但等到看清了眼前忽然出现的身影,顿时露出喜色: “胜使大人!” 被其称做胜使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双眼狭长,身披甲胄。 最为吸引人的,是他两档甲上的两个护心镜,其上竟然是两个狰狞的佛头,其嘴巴不时开合,铜铸的双眼更是好像在注视眼前人一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大人,属下无能,圣教交给我的任务.” “无妨。” 李归伯伸手示意其不必多言,走到窗边,注视着秋日的晴空。 “此事我早有预料。毕竟那位布袋弥勒,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圣教作对了。” “一个宗师高手,你若是能与其打擂台,我才会吓一跳。” “您早就知道?那我们做这些.” 男人惊讶疑惑的同时,隐约感觉抓住了什么。 “圣教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几位法王可没空来搭理。但是此事,正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 李归伯冷冷一笑,转过身来。 “这位大和尚最爱行侠仗义,早年结下不少仇家,只不过有的人没熬过他,已经变成了黄土一抔。” “但有的人却是天赋异禀,如今同样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就等着一个机会找回场子。” “属下愚钝,您说的人是?” “麻姑山,‘电母’羊灵均。” 那男人闻言先是惊喜,随后面露苦涩。 “大人,那位的实力当然强大,可是北帝派的道士自诩正道,同样对圣教屡屡冒犯,此事能成吗?” 李归伯闻言只是一笑。 “什么名门正派,都是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杀我们是除魔卫道毫不手软,解决私仇的时候,那帮人同样狠辣无情,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带你的人先散入乡下藏起来吧,过不了几天,就有好戏看了。” 话音未落,眼前的身影忽然溃散成一团红光,光芒散去后,只剩一个令牌。 “胜使竟然是化身来此?” 男人吃了一惊,随后恭恭敬敬地将令牌捧起收好,既因对方的高深修为感到震慑,又不禁生出几分不敬的念头: 堂堂第七境的舵主,降魔胜使李归伯,竟然也不敢真身来此? 到底是那个胖和尚太凶,还是这位大人太谨慎? “这下算是把太乙前辈给得罪了。” 李存孝走在下山的路上,心中忍不住叹气。 世间之事,没有十全十美,大人也不能全都要。 武者本尊只能有一个,意味着他必须在佛道之中做出选择,也就是要在太乙真人和契此和尚之间做出选择。 老实说,和对方相识以来,白拿了许多好处,甚至方才那样的情况,对方也没有收回风火轮,可谓慷慨。 李存孝心中不遗憾失之交臂的楼观道真传之位和天材地宝,只觉有些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平顶山的山脚处驻足回头,遥望山顶,似乎还能看到老道的身影,还有一个高速坠落的 嗯?! 李存孝心中一惊,下意识调动真气,身后银轮转动,山海呼啸,脚下踏云履更是闪烁银光。 但凡有一点不对,他就要立刻动作。 然而空中飞来的那个流星却是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丈的时候就开始减速,等到靠近身前时,只见那圆球滴溜溜一转,白白胖胖的和尚便轻盈落地。 其粗布衣衫,敞胸漏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唯独其腰间有一个硕大的脚印,破坏了那份超然出尘的意味。 李存孝看见对方这扮相,心中顿时有所猜测,下意识散去了背后的银轮的,但脚下的踏云履的银光依旧亮着。 “这位前辈,敢问您是” “别前辈了,叫师父吧。这个牛鼻子,脾气也太坏了,竟然偷袭我.” “您就是契此前辈?” 李存孝闻言一惊。既没有想到才拒绝了太乙就碰到了契此,也没有想到,师徒二人的见面竟然是这么随意。 “全天下你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契此了。” 大和尚嘟囔了几句,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他面容十分和蔼,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的好感来。 “师父” 李存孝闻言也不含糊,当场叫了一声。 “诶,好徒弟,哈哈哈哈。” 契此仍旧乐呵呵的,其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走,有事回了天鼓寺再说。” 说罢,大和尚将手搭在李存孝肩膀上,瞬息之间,两侧景物飞速变幻倒退,好似在空中飞行,但是却没有一点风声。 等李存孝回过神,二人已经出现在药王院的精舍中。 “师父,这是?” “真元的一点小应用而已,以后你也做得到。” 契此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李存孝的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将其迎入房间,用焰摩真气烧了一壶茶水奉上,他都还在想着方才那不可思议的手段。 平顶山距离羯磨山,足足有五十里,可方才那样子,却好像连盏茶功夫都没用。 自己这个师父,到底是什么境界? “坦白地讲,之前我已经通过德正,考验你多次了。后面给你的任务,也都做得漂亮。” “事已至此,我也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人,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父,咱们的名分就算定下。” “不过再怎么删繁就简,师门的来历我却是要和你说明。” 李存孝心道果然,随即正色肃立。 “早年我在青龙寺习武,习得《大威德明王经》,乃是四大地水风火之中,火行的神功。”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传你《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就是因为哪吒位属北方,但居火,又从于西方。” 李存孝顿时恍然。 既然对方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修炼路径,那当初进入药王院,八成也不是德正的吩咐,而是对方的手笔。 那所谓的伏虎功,其实只是一个引子。 不过契此既然出身青龙寺,后者同样是天下佛门中首屈一指的圣地,为何太乙真人却说其树敌众多,没有背景? “但是严格来说,我们并不完全属于密宗五部如来中的无量寿一脉。” 契此似乎猜得到李存孝在想什么一样。 “而且我后来离开青龙寺,便等于和那边断了关系,所谓的雄厚背景,是不存在的。倒是仇家,我还攒下了不少。” 大和尚说到此处,神情十分自然,李存孝一时有些无言。 这师父怎么这么劝退呢? “不过为师在拜入青龙寺之前,其实还有另一个师承。” 契此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拿起那个看似普通的布袋,在李存孝好奇的目光中,取出了一个牌位,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 “这是你师爷广慈法师的灵位,给他磕几个头吧。” 李存孝也不含糊,脑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又从契此手中接过不知从哪掏出的三根香,插在不知从哪儿掏出的香炉上。 一套流程走完,契此看李存孝的眼神更亲近了几分。等再度开口,便再没有一点回避: “我师父广慈法师,是净土一脉的传人。” “他是被明教的妖人害死的。” 嗯?! 李存孝心头一震,没想到拜师之后,肩膀上第一个接住的就是这样的大仇,且还关联到已经没落的净土宗。 契此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联想到之前明教掳掠孩童的事情,他顿时有所明悟。 自己这师父,只怕是把明教恨到骨子里了。 “净土宗本是大宗,早年也曾阔气过。但是女主武氏当政时,净土宗站错了队,导致后来李氏夺回权柄后遭到清算。” “再后来,又遇上武宗皇帝灭佛,净土宗元气大伤,被明教蚕食。” “最后,便只有你师爷广慈法师等寥寥几人幸存,在明州奉化寺挂单修行,我也是那个时候拜入师父门下。” “那时我习武不久,脾气暴躁,眼中揉不得沙子。” “先是惹了润州茅山的道士,后来又惹了抚州麻姑山的牛鼻子。” “麻姑山不是纯粹的宗门,其以邓氏家族传承为主,兼传异姓弟子,又被叫做北帝派。” “其世代传承《天蓬经》及北帝剑法,雷法也十分厉害。” “其徒众称上清北帝太玄弟子,戒律严苛,所以那里的道士性情一个赛一个古怪.” 大和尚说着露出几分缅怀之色,但李存孝听了神色越发复杂。 明州和润州都隶属于江南东道,毗邻沿海之地,而抚州则位于江南西道。 茅山和麻姑山,都是道门大宗,契此能把两家全招惹了,足见本领。 好在宋州则深居中原,二者之间隔着一个淮南道,想来寻仇也不会那么容易。 “后来明教的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消息,善母佛麾下的‘五明子’来围攻我师。” “你师爷那时的修为不及现在的我,遭遇围攻寡不敌众,只来得及将我托付给青龙寺,便重伤而死。” “再后来,我从青龙寺学成出师,将上一代的五明子手刃,也算报仇你可知,为何明教对我净土宗的遗脉穷追不舍?” 尽管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但李存孝可以想象对方诛杀仇人的艰难。 明教教主之下有三大法王,法王之下五大护法,既是所谓的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合称五明子。 契此能将其全部诛杀,而且听语气俨然是陈年往事,还未到如今实力最巅峰之时,足见实力之恐怖。 “弟子曾在藏经阁中读到过,明教妖人,本自外来,教义乖戾违背人伦,在女主武氏改元之前,不过是小角色。” “后来改头换面,假托佛门,又攫取了净土宗遗产,这才.” 李存孝说到此处,不由一顿。 “师父,咱们净土宗,还有好东西留下来?” “不错”,契此赞许地点了点头。 “净土宗内,其实分为两脉。” “一脉尊奉阿弥陀佛,一脉尊奉弥勒菩萨。前者称为西方极乐净土,后者称为弥勒净土。” “当初就是阿弥陀一脉广开方便法门,号称每日口诵阿弥陀佛,死后便能往生极乐世界。” “结果因为搅合进李氏和武氏的争端,后来又被魔教偷取了传承,日渐衰弱。” “反倒是咱们弥勒一脉,虽然人丁不旺,但是也因此躲过一劫,传承至今。” 契此说完,也不提那遗产究竟是什么,李存孝也明智地没有多问。 哪怕之前考验了那么多次的,但是今日终究是师徒第一次见面,再坦诚也有个限度。 “总之,你记住为师说的话,以后遇到茅山和麻姑山的人,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打,自有为师给你撑腰。” “而若是遇到明教妖人.” 契此放慢了语气,李存孝毫不犹豫,杀机凛然: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大和尚满意地点点头,从布袋里拿出一瓶丹药。 “这些足够你修炼到黄庭圆满了。至于打开奇经八脉的事,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武学和资源。” “只等你十二正经贯通,我便传授你大阿修罗刀兵术,这可是真气化形的秘法,密宗当之无愧的绝学。” “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一喜,心想听了一晚上坏消息,总算有点甜头了。 不过等扒开瓶塞一闻,他的神情不禁又古怪了几分。 这味道,怎么这么像太乙真人的手笔? 白嫖来的? 话又说回来,太乙真人入梦传授自己丹道的事,大和尚知不知道呢? ‘还是不说为好。’ 不过提到修炼的事,李存孝立刻又想到了即将到手的不动黑龙剑,还有严重紧缺的煞气。 斩杀圆觉的那一幕闪过脑海,池水深处的别有洞天,诡异的黑影. 李存孝没有过多犹豫,伸手从怀中摸出贴身保管的金龙,双手奉上: “师父,这个东西,您认得吗?” (本章完) 第192章 191神兵,灵宝,洞天 第192章 191神兵,灵宝,洞天 短身健硕的金龙,身躯粗壮,嘴部前吻翘起,五爪尖锐。 雄健有力,狰狞威严。 契此目光一闪,倒没想到这个徒弟如此坦率,神色更柔和了几分。 “此物可称为投龙,乃祭祀所用。” “不过在各大宗门之中,此物也被认为是沟通洞天秘境的钥匙。” “洞天秘境?” 李存孝心中一动,主动将击杀圆觉时看到的异象一一说来。 “那潭底果真别有洞天龙舟宝藏?” 契此闻言,若有所思。 “怕是真有一件灵宝埋藏在平顶山之中。” “师父,何为洞天秘境?何为灵宝?” 李存孝忍不住发问。那潭底的秘密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但是从对方的话语来看,显然这金龙还只是引子一样的东西,当时却也瞬间充满了金刚杵两次。 若是能一探究竟,只怕轻轻松松就能把突破不动黑龙剑所需的煞气攒满了吧? “洞天秘境,是各大宗门圣地的底蕴,或者说,没有洞天秘境,便称不上一方圣地,以后你亲眼见识过也就知道了。” 契此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如今是散人一个,问起这个,难免有些没底气。 “世间魔宝有上中下三品,下品魔宝贯通真气,中品认主通灵,上品兵解入体。” “魔宝之上,是灵器,又被称为神兵。” “盖因魔宝凶戾,虽然杀伐厉害,但却有反噬之危险。并且被人夺走之后,只要对方修为强大,很容易背叛原主。” “而灵器乃是以天材地宝打造,交通天地,武者以神孕养,有许多不可言说的好处。” “同时,灵器本身也有朦胧的意识,会择主,无缘者难以驾驭,好似有‘神’一般,因此称为神兵。” “至于灵宝,乃先天之物,后天而赋形体,普天之下也没几件。” 李存孝闻言不禁想到丹田中的风火轮,这两件上品魔宝乃是昔日太乙真人为爱子炼制,用料和手法必定是上乘。 自己靠着金刚杵将其强行收服,当时只觉其桀骜。现在想来,却未必不是有几分灵性,顾念旧主。 莫非风火轮距离神兵的层次,已经不远了吗? 考虑到太乙真人的气大财粗,还真有这个可能。 “总之,那潭底必定有些玄妙,不过眼下不是去探查的时候。等你黄庭圆满了再说吧。” 契此这话,李存孝心领神会。 眼下太乙真人只怕正在气头上,当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师父,那以后天鼓寺这边?” “无妨,平日无事,你还是照旧在药王院。有个一技之长,日后路会好走很多。” “为师当初就是只会打杀,弄出一堆仇家,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徒儿明白。” 李存孝心道这师父还真是耿直,一点也不在意自曝其短。 而契此此时看着眼前的徒弟,心中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感慨。 谁能知道,他这些年为了衣钵传人,跑了多少地方,见了千千万万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意外撞见的徒弟,方方面面,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尤其心智坚韧,武道天赋出众,炼丹上甚至也有才情。 至少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俨然是德聪都要自愧不如。 有这样一个好徒弟,成长起来之后,战力出众能降妖除魔,丹道有成能结交好友。 既有实力,又有人脉,日后的前途,必定是要比孤家寡人的自己要强得多。 “师父,咱们这一脉,终于有个能中兴道统的传人。您若是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契此笑着拍打肚皮,留下一句有事来德正禅房寻他的话便离开。 李存孝目送大和尚的背影,起伏了一夜的内心也渐渐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拜师,那便不用再烦恼其他。” “哪怕没有师门撑腰,师父本身也是连德正住持也要敬畏的高手,同样是粗大腿,只不过是穿得破烂些。” “如今我已经打开九条正经,有暴气丹在手,哪怕算上服丹后巩固根基的时间,一个月左右,也能黄庭圆满。” “届时,便可修炼大阿修罗刀兵术。” “真气化形.让人向往啊。” 没有金刚杵,一样要修行。 拜师之事尘埃落定,日子又恢复到炼丹、习武、炼化真气的日常当中来。 这些天里,李存孝也曾去拜访德正,感谢对方之前的提点。 毕竟,若不是老僧告知一切考验背后的深意,他也未必能那么快得到契此的认可。 德正的态度自然是十分亲近,照他的说法,自身本就和契此有半师之谊。 真要论起来,两人还能以师兄弟相称。不过李存孝不想让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圆光平白矮了一辈,因此还是以住持相称。 既然开诚布公,德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善意。先是直接将伏虎功赐下,解决了张月鹭、叶乘霄的后顾之忧。 接着给李存孝大开绿灯,藏经阁的所有藏书都对其开放,甚至几门上品武学都任由翻阅。 这份大礼不可谓不重,毕竟契此虽然身家不富,好歹是个大高手,供一个徒弟还是有办法的。 而论魔宝之类,他又有风火轮、紫炎蛇矛、龙雀刀,根本不缺。 唯独是知识方面,契此很明显地摆出放养政策,自由确实自由,但显然也不会耐心地一一为弟子查漏补缺。 德正的这份礼物,来得恰到好处。当然,其后或许也有契此的示意。 总之,已然是黄庭高手的李存孝并不需要太多睡眠,剩下的唯有一个肝字。 一天十二个时辰,睡觉和休息的时间加起来只有两刻钟。 剩下的十一个半时辰,不是炼丹就是读书,要不然就是打坐练气,两顿饭的时间还要去找寺中黄庭圆满的执事僧切磋,日子充实得插不进去一根针。 其间会善寺也将不动黑龙剑的全本送来,只是碍于煞气不足,李存孝并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全心全意炼化真气。 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 “师父,那我就先回寺中去了。” 飞虎镖局门口,李存孝牵着赤骊,张力士站在一旁,崔家兄弟等人并不在场。 这几天药王院得了空闲,他照例回来,看一看木叉和师父一家子。 “三郎,太乙前辈那边是什么意思?那尊狮子” 张力士语气中有些不安,从徒弟口中,他已经知道,拜师太乙的事情是黄了。 可是,那九头青狮的化身,那匹青骢马却还留在镖局的马厩里。 你说赶走,那肯定不行;可是留着,却也总有些怪怪的,就像分手之后,前女友还一起同居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太乙前辈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但我想,至少是没有恶意。” l李存孝语气有些不确定,实际上那天他在马厩里见到青骢马的时候,后者的态度可以说很是亲昵,主动现了原形,否则,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不过眼下时局紧张,有它在,镖局也安全些。” 听到徒弟的宽慰,张力士也只能点头。 毕竟太乙那样的高手,以他们的层次,只能仰望遵从,对方如有不满,那也只能受着。 但是至少眼下来看,老道士还是善意居多。 “驾!” 呼喝一声,赤骊小跑着离开镖局,等到出了城门,立刻加速,好似一道赤色的闪电。 落足无声,奔云踏雾,真好似天马一般,神骏非常。 往往是一道影子窜过去,官道上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州城避难的人越来越多了。” 道路上车马往来,但是商队却只占一小部分,其他很多是拖家带口,拉着家当和妇孺老弱。 不过这些人虽然面色疲惫,但并无菜色,穿着打扮也大都干净,穿丝绸的也不少,显然都是听到了风声,提前来避难的。 毕竟比起小县城,州城这里有城卫军不说,还有天鼓寺的一众高手。 得益于此,飞虎镖局最近的生意竟然意外地还不错。 毕竟有一个在药王院的徒弟,大腿粗得吓人,但凡消息灵通点都不敢来招惹。 可是李存孝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并不轻松。 眼前的景象,让他又想起了当初在楚丘县走镖时的经历。 骸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之后惨祸的前兆而已。 朝廷势弱,群雄并起,已经是注定。 如今有契此坐镇,若是明教来犯,或许可保无虞。 可是这世上,契此和尚未必有第二个,但是如黄潮、朱全忠那样的人却必定很多。 天下十六道州,除了京畿,到处都有藩镇节度。 到了那时,自己或许可以带着木叉,跟随契此离开。 可是像张力士这样,乃至还不如张力士的那些普通人,他们才在一个地方定居不久,就不得不再次离开,这又是何等颠沛流离? “唉” 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李存孝斩去繁杂思绪,感觉到身下赤骊缓缓减速,在天鼓寺门前下马。 圆华的弟子明烛正等候在这里,见状连忙上前,神色恭敬: “李师兄,您先去方丈的禅房吧,喂马的事交给我就好。” 拜师契此之后,不知道圆华是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对李存孝的态度更加亲近热切。 连带着明烛也要改口,辈分从师兄变成了师弟。 李存孝说了几次,见完全没用,也只能放弃。 “师父,德正住持。” 进了禅房,李存孝行礼如仪。 胖和尚坐在首位,德正陪坐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契此才是天鼓寺的住持。 “你突破到十一条正经了?” 大和尚看似是提问,实则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旁边的德正闻言,都不由露出讶异之色。 “是,多亏了师父给我的暴气丹。” 不得不说,嗑药修炼,效率并非熬夜打坐可比。 暴气丹的药力,比起蓄气丹多出数倍,对于窍穴较少的经脉,一粒便可以打通一条正经。 如今足三阴三阳正经当中,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都已经打通,只差足少阴肾经,便可黄庭圆满。 不过新打通的这几条正经,窍穴数量比起手三阴三阳六经要多得多。 好比足阳明胃经,剔除了交会穴,其窍穴林林总总也还有四十多个。由此费的暴气丹,自然也不是一粒就可以搞定。 但是暴气丹虽然好,却不能短时间连续服用,否则药力会递减。 也是因此,断断续续,半个月时间,才打通两条正经。 最后剩下的足少阴肾经,有涌泉、然谷、太溪、大钟、水泉、照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神藏、彧中、俞府等等共二十七穴,左右合五十四穴。 算算时间,等明日消化完上一粒暴气丹的药力,又可以继续冲击穴位。 这个速度,是普通的黄庭武者难以想象的。 丹药都不说,如此狂猛地冲击穴位经脉,很容易造成心境不稳,魔头反噬,风险极大。 为了安全,许多黄庭武者在这一关都不得不忍着性子,慢慢打磨,力求稳妥。 “这份天资,真是超凡脱俗啊。” 德正感慨万千,即便是他,当初在这一关也蹉跎了不少光阴,寺中如圆华一般的执事僧们更是动辄十年起步。 “不错,戒骄戒躁。今日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契此心里同样惊喜,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最近涌入城中避难的人多,白刺史爱民如子,不忍推拒,但是人多了,难免混进来些别有用心之人。” “是明教?” 李存孝知道自家师父的在意之处,闻言不假思索。 “没错。魔教妖人,最擅蛊惑人心,手段繁多。我等自然对那些低劣伎俩不在意,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那些邪法却是救命稻草,抓到了就不愿意放手。” “你该知道,真形境界,二心竞斗,凶险无比,一个不留神入魔,往往就是满门灭绝。” “所以一般来说,但凡名门正派,都有一条规矩。若是门人入魔,师门有责任将其诛杀,以免遗祸民间。” “而州城地界,自然是由德正师侄负责” 德正住持? 老僧闻言淡然一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李存孝很难想象,对方竟然还担任着处刑人这样的身份。 “眼下州城里有人明明已经半只脚入土,却还希望明教能帮他翻身。” “三郎,你来送他归西天,怎么样?” (本章完) 第193章 192我打真形? 第193章 192我打真形? 契此话语冰冷,其中满是酷烈的杀意。 李存孝有些迟疑。 “师父,您的意思是,我打真形?” 方才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城中有人已经濒临入魔,无法可救,但是却不甘受死。 显然,最近大量外人迁入州城避难,鱼龙混杂,其中八成是混入了明教的探子。 上次明教掳掠童男女的事李存孝还历历在目,他记得那种类似炉鼎和欢喜禅的法门就可以用于发泄魔性。 “有为师给你压阵,有什么可怕的?” 契此这话出口,李存孝心中才安定下来。 “师父,我不怕动手,只怕波及城中百姓。不过有您在,那便不是问题了。” “你这滑头”,大和尚笑骂了一句,倒也不恼。 比起当初的自己,这徒弟显然是要多几分油滑,不过当今这样的乱世,就得这样的性格,才能走得长远。 实际上多年修持,契此自身的心境也有了很大变化。 当初他眼中揉不得沙子,看见不平事,立刻就要出手,否则心中便堵得慌,饭都吃不下。 如今他眼中依然揉不得沙子,但处理起来,却是有条理得多,有耐心得多。 年少轻狂,总会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恨不得将整个天下揽在肩膀上; 而所谓成熟,其实便是认识到自己能力的局限,能够捡起,也能够放下。 否则就如今这狗屎一般的世道,呼吸其间好似粪海求生,大和尚只怕早就把自己憋死了。 “油滑点也好。但是徒儿你要记住,性子再滑,底线不能滑。” “武者修行,便是与自己的心魔斗争。” “一直向前,有时都只能保证原地踏步而已” “可只要退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契此的话意味深长,李存孝立刻正色拱手,表示受教。 “师侄,这是北城黄家的卷宗,你先拿去看。” “等今夜宵禁之后,自然有城卫配合你上门抄家。” 德正拿出几个卷轴,上面赫然还有衙门的签章,李存孝一看就明白,这回不仅是契此一个人的意思,府衙也同样参与其中。 毕竟明教造反,和官府势不两立。 眼下黄潮的大军正一日日逼近,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卧榻之侧,岂能让敌人的爪牙潜伏? “住持,明教拉拢的,应该不止一家吧?” 李存孝脑子转得很快,晚上一动手,必然打草惊蛇。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斩草除根。 否则自己有契此庇护安然无事,但张力士和弟弟木叉他们难保不会遭到报复。 “放心,其他地方,自然有郑长史以及院中首座前去,一个都跑不了。” 德正胸有成竹,李存孝见状也终于把心完全放下,拿着卷轴出了禅房。 “前辈,李存孝能越级斩杀圆觉,的确不凡,可是真形武者与魔相合,某种程度上比同阶的妖魔都不差了。” “今晚这事,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早了?年轻人顺风顺水惯了,未必受得住失败的打击啊。” 等到李存孝离开,德正不由开口,说是劝告,更像是提醒。 毕竟契此在场,人身安全肯定不会出问题,就怕把这新收的徒弟搞得心态失衡。 师徒俩才认识不久,这么搞,怕是有些伤感情。 “你多虑了,李存孝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朵。” 契此呵呵一笑,拿起茶杯,连水带茶叶一口吞了。 “我虽然是头一回当师父,但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飞虎镖局的背景,李存孝在楚丘城的经历,我都是细细打听了的。” “他要是那种一碰就碎的琉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再说了,和圆觉交手的时候他才打开九条正经,如今只差一点就黄庭圆满,就算不能赢,我看至少也能打个平手。” “打个平手?看来您对他很有信心。” 德正若有所思,不再多劝,转而说道: “前辈,最近荥阳郑氏三天两头地找上门来,您看?” “不见!” 契此鼻孔里哼了一声,“世家大族最是可恶。” “平时压榨百姓,敲骨吸髓;大祸临头,贪生怕死,连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把自家的子弟,扔到不同的势力下注,还什么鸡蛋不放一个篮子.就是一群软骨头!” “郑朗身为荥阳郑氏家主,好歹也是宗师人物。难道代代相传的如意紫金捶,还不能和魔教妖人碰一碰吗?” 德正闻言便不再多说,本来也只是随便带个话。 他同样知道自己力量的极限,哪怕有契此在,最多也就能保一下宋州城而已。 荥阳郑氏既怕宋州门户被破,又怕黄潮从曹州绕道偷袭,想要万无一失,哪有这么容易? “不提这个了。话说回来,前辈不给李存孝剃度吗?” “之前暗中考验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定下名分,他毕竟是沙门中人” “师侄”,契此忽然打断了德正。 “你说,只靠和尚,能救得了天下吗?” “城北怀远坊黄家,家主黄海,修炼马头罗刹功,十年前与人一战,突破真形,后闭关,少有露面.” 精舍中,李存孝翻阅着卷宗,一刻钟后将两个卷轴合起,闭目沉思。 这城北黄家,传承并不久远,是在郭令公收复两京、反攻河北四镇时,率先召集乡勇响应,挣了功勋。 后来皇室衰微,李氏宗族渐渐危困,不少县主、郡主都明码标价,下嫁民间。 黄家趁此机会,掏空家底换来一位县主,得到了背后的人脉,开始攫取商业上的利益,同时搜罗武学,才终于有人突破真形境界,成了州城里的一号人物。 “这些没有宗门倚靠的真形武者,着实尴尬。” “若是突破真形,便要日日与魔头斗争,三天两头地闭关,一不小心就要入魔;” “可若是不突破,固然不用提心吊胆,但是别家有真形,自家没有,那又会引来灭门之灾。” “突破也不是,不突破也不是,怪不得明教能够得手,实在是戳在了这些人的痛处。” 念及此处,李存孝不禁又想到几日前向契此请教真形境界的种种事宜。 真形三定,入定、住定、出定。 要先和魔头交融合二为一,再脱身而出不失自我,是武道最凶险的关卡。 踏得过就生,踏不过就会变成妖魔。所以这一等级的武者数量看上去最少,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三定的修炼,是内心的修炼,是意识中的战斗。 入定之境界,谓之离生喜乐,就是离开众生所喜欢的境界。 这一境界的武者能很快入定,在定中心地安然,不入不出,不来不去。 这实际上就是和体内的本尊魔头达成了初步的平衡,既能保持自我,又能最大程度施展妖魔般的力量。 但正因为这平衡十分脆弱,所以只能短暂化身魔头,时间长了就有失控风险。 住定之境界,谓之定生喜乐。所谓觉观泯灭,内外清净,自然生喜。 也就是说,外界不能干扰内心分毫,魔、我交融,完全沉浸在内心的世界之中,自然而然就会生出快乐,就像李存孝的焰摩真气一样,修炼本身会让人上瘾。 可正因为魔我相合,更加紧密,武者会生出自己一直神智清明、所有变化尽在掌握的错觉,有时本性本心已经被污染魔性却不自知。 甚至还有的武者,会因为沉迷其中,而不愿恢复人身,一直以妖魔的形态示人。 所以住定的境界,一向是真形最凶险的一关,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关。 参不破魔障,认不清自我,就会一直沉沦。 但一朝出定,即是“离喜妙乐”,舍二禅之喜,唯余乐住。 入于魔,又出于魔,区分魔我,以人身驾驭妖魔之力,本心不染尘埃,此后一直到玄关之前,入魔失控的风险都会大大降低。 而一般说来,因为焰摩真气的存在,李存孝原本在这个境界应该会比普通武者更加危险。 但有着金刚杵的存在,什么魔障都不值一提。 他甚至怀疑,等到自己突破真形,到时候恐怕会直接跨越三定境界,直接达成圆满。 “那可就太恐怖了。” 李存孝存思内视,金刚杵下,本尊盘坐,背后银轮,下方是缠绕的龙蛇。 等今晚去过黄家之后,有了足够的煞气,先将火狱无间枪突破圆满,再把不动黑龙剑入门。 “到时候可就是二龙一蛇了,我和龙还挺有缘。” 低沉的声音在屋中飘散,青年盘膝而坐,静待入夜。 直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宵禁的鼓声从城南传到城北。 多数坊市,在鼓声传来之后,便关闭了坊门,其中的店铺也大都在天色灰暗时便打烊了。 只有东西市的几个坊市,尤其是青楼和赌坊密集之处,生意依旧火爆。 毕竟坊门关闭只是许进不许出,坊市之内,生意照做,通宵达旦,直到早上坊门再开,都不止息。 越是乱世,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反而是越发受人追捧了。 然而城北的坊市,却是因为白香山的严格管理,大多在宵禁之后便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个豪宅之中,传出丝竹歌舞之声。 怀远坊黄家便是这般,入夜之后,宅子各处就都安静了下来。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压海棠” “三弟,住口!” 黄家的某处密室之外,两个形貌颇为相似的男人站在门外。 前者看上去四十来岁,面有恼怒和惧意,后者则三十出头的样子,哪怕被兄长呵斥也仍旧漫不经心,甚至还笑着道: “大哥急什么?父亲年近八旬,还有心情寻欢作乐,这正说明他老人家春秋鼎盛,是好事啊,你气什么?” “我你.唉。” 年长些的男人气急到了头,反而冷静下来,叹了口气。 “三弟,我知道因为云儿的事,你对爹有怨气” “大哥,原来你也知道是因为云儿的事?” 年轻些的男人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眼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你都知道,那个老畜牲难道不知道吗?!” “三弟,噤声!你不想活了!” 年长的男人面色大变,想要阻止弟弟开口,但却已经迟了。 密室的大门轰然洞开,一股淫靡的气味从中传出,令人闻之作呕。 宽阔的房间,地板上铺着细腻的毛毯,到处躺着赤裸身躯的少年少女,其中有些,两人还在去年祭祖时见到过。 但现在,这些人不是目光呆滞、面色潮红,就是已经失去了呼吸,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横陈玉体之间,一个身高足有一丈的巨大身影跨步而出。 非人般的体型,筋肉虬结,暗红泛着油光,更可怕的是,几乎都已经是马骡的模样,不着寸缕,狰狞可怖。 “老三,你对爹的做法有意见?” 低沉的声音,好似拉风箱一样,有一种空洞的古怪感觉。 “父亲,三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心” 年长些的男人当即跪下,并且伸手去拽一旁的弟弟,但年轻的那个狠狠挣脱: “我不糊涂,糊涂的是你!你听信明教那些妖人的话,弄什么童男童女的邪法。” “你以为这样是在救黄家?错了,你这样是把我们全族往火坑里推!” “黄海,你要还当自己是家主,干脆趁早死了,别再遗祸子嗣!” 激烈的言辞好似刀剑,劈砍得一旁的年长男子面色惨白。 他勉强直起身子,还想挽回些什么,却忽然听到那马嘴中传出一阵莫名的笑声。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了给你凑童男女,为了炼制那些古怪的药方,家里的产业都已经开始亏空了?” “爹,你真的疯了吗?!” “我没有疯”,黄海的笑声渐渐止息,可他的双眼却不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反而像是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夜空中的星斗,陶醉不已。 “我现在的状态很好,我能感觉到,魔头已经被我掌控了,我很快就要参破天梯,驾驭天地之力。” “大郎,三郎,你们的修为不够,看不到这些,这是眼界的问题,爹不怪你们。” “钱财也好,子嗣也罢,只要有实力,想要多少都可以再拥有。” “你俩用心办事,为父才好放心闭关。我父子齐心,黄家才能崛起,对不对?” 平淡的话语,好似在诉说理所当然的事实,然而兄弟俩听了,一颗心完全跌到了谷底,露出绝望之色。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相信,父亲的确已经疯了。 “爹,你没救了,但是黄家还有救,云儿还有救.” 黄家三郎眼中闪过决然,忽然调动真气,发出了震天怒吼: “黄海勾结明教妖人,罪不容诛!请府衙和天鼓寺的诸位出手,速杀此獠!” (本章完) 第194章 193火蛇吞罗刹 第194章 193火蛇吞罗刹 “三弟,你勾结外人?” 年长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年轻些的男人却没有废话的心思。 话音未落,他脚下真气光芒闪耀,瞬息拔地而起,朝着屋檐飞去。 然而还不等他跳到和屋檐一般高度,巨大的阴影便将其笼罩。 他惊骇转头,却见黄海那如同妖魔般的巨大身躯已经出现在身后三尺,比磨盘还大的手掌伸出,空气似乎都被粗大的指头搅动、压缩。 硕大的眼珠当中,更是有非人的冷漠和杀意迸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吃里扒外,已经不是我的儿子!”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却是那巨大手掌合拢,生生将此人的左腿骨骼都捏碎了。 强烈的真气光芒一闪即逝,实质般的拳印猛然轰击在黄海的手掌上,后者吃痛松手,前者顿时狼狈倒地。 “三弟.父亲你们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然而他的呼喊却没有任何作用,甚至那妖魔般的身影动作更快了几分,唇角甚至有粘稠的唾液分泌出来。 同宗同源的血脉,仿佛有一种格外的香甜味道,让黄海不知不觉感到沉醉。 说不定,这会比那些童男童女更加能增进自己的修为呢? 是的,明教给出的法子已经不是为了宣泄魔性的应急手段,而是成为了增进修为的妙法。 一开始他也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沉迷其中,可是欲望却不会伴随宣泄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渐渐地,他已经不对这妖魔般的身躯感到恐惧,反而在这状态中感到舒适和平静。 “老三,别动,听话,就像小时候那样,不会痛的” 巨大的手掌朝着地上挣扎的人形抓落,后者脸色惨白,忍不住叫得更大声了: “苏参军,快救我呀!!!!!” 轰!!!! 音浪和火光瞬间炸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四周的墙壁震裂。 黄家大郎也是黄庭大成修为,在这一击的余波之下却险些被轰飞出去。 看着漫天的尘烟,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爹!” “他不是我们的爹!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不要执迷不悟!” 黄家三郎被两个城卫军扛着肩膀,一瘸一拐,旁边是手拿刀盾全身甲胄的苏武鸣。 “黄大郎,你听见你弟弟说的话了?现在束手,还能保得住黄家上下。” 黄家大郎听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甲胄碰撞声,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苏参军,我爹怎么样,和府衙没有关系吧?你们擅自带兵闯入宅邸,是白香山为了筹措军费,想侵吞财货?就不怕激起城中其他贵人的” 话没说完,却见苏武鸣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黄家大郎还想说些什么,那漫天尘烟中忽然又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好似铁石、擂鼓。 气浪冲霄,烟雾一扫而空,只见一黑袍黑巾的青年持枪而立。 紫红色的大枪上,火焰缭绕如三叉戟,光芒映衬得象牙般肤色光洁细腻,眸子中好似也有火种在炸开一般。 “李存孝竟然是你?天鼓寺无人了吗?” 顶着马面的一丈小巨人口喷蒸汽,双眼瞳仁好似红宝石一般,有一种妖异的魔性,但却又不显混沌,透着清明。 他油光泛起的筋肉手臂上,有着两道焦黑的痕迹,甚至隐现白骨,,此时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有意思。怪不得师父让我来和你交手,原来真形境界武者入魔后竟然还能保留神智,简直像是妖魔成精了一般.” 李存孝说这话的时候好似在笑,但眼底的杀机越发炽盛。 “越是如此,越是留你不得!” 一念动,体内焰摩真气好似决堤的河水,瞬间奔涌而出,流淌入紫炎蛇矛。 蛇矛上的纹路好似无数的水渠,将焰摩真气分散聚合,最终在三叉戟上喷发汇聚,变成三丈长的巨大火蛇,一口将马头罗刹吞下! “给我开啊!” 黄海看着声势骇人的一击,入魔后的双眼中已经看不到恐惧,只有嗜血的兴奋和那一分诡异的清明。 大半辈子与人搏杀的武道经验并未因入魔而被遗忘,入魔后的身躯更是堪比下品魔宝。 暗红色的真气粘稠得好似血浆,瞬息之间覆盖了他的全身,并伴随着他双掌推动,脚下地面瞬间出现蛛网状的开裂,硕大的血手竟然硬生生将火蛇的巨口撑开! “爹,我来帮你!” 黄家大郎的眼神几经挣扎变幻,但此时他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面色一横,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抬手便朝李存孝劈出一道剑气。 “放肆!” 苏武鸣脸色一沉,真气外放,凝聚出一个模糊的骏马身影。 其以左手盾牌为马首,衣袍飞舞好似马儿奔跑时飞舞的鬃毛,瞬息之间便挡在了两个战场中间。 真气碰撞、溃散,在黄家大郎脸色难看的同时,黄家三郎更是忍不住大叫出声: “大哥,你想把我们黄家上下全都害死吗!” “你看看爹这个样子,他早就已经疯了,不是那个英明睿智,带领黄家前进的家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沉沦欲望的魔头!畜牲!” “闭嘴!!!!!” 黄家大郎双眼血丝密布,歇斯底里: “没有爹,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三郎,你忘了本了!” “罢了”,黄家三郎看见大哥这个模样无心再谈论什么,扭过头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苏参军,这两人勾结明教,罪不容赦,随你处置吧,但是其他的黄家族人并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 “我明白。白刺史明察秋毫,必定不会随意牵连。” 苏武鸣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若不是这黄三郎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他们想要找出黄家家主黄海勾结魔教的证据还要费点功夫。 倒是这黄家大郎,也不知道是执迷不悟,还是为了家族存续,在这种情况下,还甘愿把罪责往身上揽——是为了让我好交差,优待剩下的黄家族人? 黄家大郎看着真气笼罩的苏武鸣,并没有轻举妄动。 其手拿软剑,看似随时要动手的模样,但其双眼中却看不到什么战意,应该说,其注意力甚至都不在眼前之人身上,而是牢牢锁定着不远处巨大的火蛇和马头罗刹,并间或朝着四周张望。 ‘这李存孝虽然是天鼓寺的后起之秀,但再怎么说也是黄庭境界,一时能和爹角力已经是极限,再是天才,也不至于能打败父亲。’ ‘但他既然敢来,八成这附近还有天鼓寺的首座,黄家这一次已经逃不掉。’ ‘为今之计,必须确保李存孝不会被爹失手杀死,那样的话,等爹.伏诛,我再将剩下的罪责揽下,老三和剩下的族人就能保住了。’ 千头万绪在心中流淌,黄家大郎眼神中已经流露出决然,引动得苏武鸣都不由得握紧了刀柄,随时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陷入僵持的李存孝和黄海之间,终于有了结果。 巨大的火蛇张开巨口,上下被筋肉贲张的粗壮手臂撑开,然而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巨蛇口中,无数细小的火蛇不断游走,在二者的交接处钻入马头罗刹的身躯。 在外时火蛇还如如头发丝一般,但是钻入黄海的身躯后,其本就暗红发亮的块垒肌肉之间,顿时多出无数狰狞的凸起,好似有蚯蚓在血肉当中拱起落下。 火蛇穿行,狰狞的马面口中忍不住急促的喘息,原本笔直如一线撑开的双臂,也缓缓蜷曲,好似被挤压变形的房梁,发出古怪又让人牙酸的声音。 “中了等活地狱和黑绳地狱,还能坚持这么久?” 李存孝看着终于露出异状的黄海,心中也颇觉惊讶。 等活地狱乃扰敌之法,可以令武者气血、真气暴走,不能自控。 而黑绳地狱乃束缚之法,能牵引入体真气好似活物一般游走,燃烧敌人的气血和真气。 两者一齐施展,若是和他同级的黄庭武者,不出二十个呼吸就要脸色惨白,被压得跪倒在地。 然而黄海不愧是真形住定境界的武者,哪怕入魔之后依旧神智不失,对于真气,依旧保持着极为强大的控制力。 然而,这也是黄海能做到的极限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颇为烦躁,更有一抹无法消除的震惊。 大儿子能想到的事,他当然也猜得到,李存孝是天鼓寺的后起之秀,那帮秃驴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会放任对方一人以身犯险,必定还有高手在附近盘桓。 他并不是自愿和李存孝角力,而是两重地狱加身,不能动弹分毫,不得不僵持在此。 可更让人震惊的是,本以为有一个境界的差距,哪怕只拼真气消耗,对方也该迅速不支。 哪知道快六十息过去,对方还面色如常,自己体内的真气和血气却已经出现了失控的苗头。 “再这么僵持下去,就算打死了这个小杂种,等天鼓寺的秃驴一来,我也没有生机可言了。” 黄海血色的瞳仁中满是烦躁。 作为住定境界的武者,入魔之后他的神智虽然没有丢失,过往的经验也都还在,但却更加依赖于本能来做出决定。 他不会认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是入魔,而是认为找回了真我,挣脱了枷锁,打破了束缚。 而现在,什么家族、什么血脉、什么责任什么人伦什么后果他已经统统不想再理会,只有一个念头,好似擂鼓一般在心中大声地呐喊: “李存孝,我要生吞了你!” 暗红色的粘稠真气无序地涌动,一瞬间好似那具妖魔般的肉体里涌出了大量的烂泥,争先恐后地覆盖了黄海的身躯。 短短的几息时间里,三丈高的马头罗刹竟然开始继续生长,森白的骨刺和肿胀的肉瘤从其背部和手臂生长出来,比寻常所见的妖魔还要恐怖。 而在这变化的过程中,黄海竟然是硬生生拖拽着巨大的火蛇,朝着院落之外走去。 目光从他行进的路线直线看过去,能看到一片亮起的灯火。 “找死!” 毕竟是头一回和真形武者交手,李存孝本想用焰摩真气多削弱一下对方。 但眼下黄海要伤及无辜,他顿时知道不能再打消耗战。 “吸~” 长长地一口气,好似要把夜空中稀薄的雾气都吸进肺里。 丹田之中,本尊哪吒用力跺脚,木蛟火蛇交缠嘶鸣,澎湃的真气好似江河一般冲刷着背后的银轮,朦胧的幻影降临于现世之中。 “那是?!” 苏武鸣汗毛竖立,不远处的黄家兄弟同样惊骇地投去目光。 只见那三丈的火蛇猛然间再度膨胀,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将黄海吞入腹中。 火焰和高温扭曲了空气和光线,在火蛇巨大的腹腔当中勾勒出三重地狱的景象。 第一层地狱,受苦众生,手生铁爪,其爪长利,互相嗔忿,怀毒害想,以爪相攫,肉即堕落; 第二层地狱,热铁绳捆缚罪人,然后斩锯,复有恶风吹热铁绳,笼络其身,烧皮彻肉,焦骨沸髓,苦毒万端; 第三层地狱,巨峰裂谷,漆黑幽邃,矗立前两重地狱之上,不断向着处在中央的黄海靠拢。 “啊啊啊啊啊!!!!!想杀我,就凭这个还不够!!!!” 马脸罗刹发出恶鬼般的咆哮,筋肉好似龙蛇大蟒,抵挡着不断合拢的巨峰,其皮肤上下不断开裂,血液好似涌泉一般流淌。 “地狱治不了你,汪洋陆宇之力又如何!” 银轮璀璨,与银月交相呼应。 它的转动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是缓慢。 然而其每一次转动,都好像拨动了世界底层的轮盘,南阎浮提、东胜身洲、西牛货州的虚影依次浮现,隐约之间,还有第四座部州的虚影在升腾变化。 李存孝脚踏虚空,踏云履上银光和雷鼓齐现,托在身后的紫炎蛇矛上火焰冲天,伴随着他来到马头罗刹的头顶,火矛牵动着嘶鸣的巨蟒头颅,卷动山海,狠狠砸了下去! 嘭!!!! 尘沙好似幕布升起,血肉好似暴雨狂流,浓烈的血腥气伴随着炸开的肢体,好似血河开闸,瞬间没过众人的脚踝。 软剑啪一声没入血泥,黄家大郎看着浑身血气蒸腾的黑衣青年,脸色苍白,无力地跪了下去。 (本章完) 第195章 194俱利伽罗,黑龙缠剑 第195章 194俱利伽罗,黑龙缠剑 “把他给我带下去!” 苏武鸣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直接一掌打在黄家大郎的丹田。 真气的光芒瞬间明灭,遭此重创,黄家大郎却没有任何反抗,任凭嘴角溢血,双目无神跪倒在地,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任凭城卫将其拖走。 浓郁的血腥气在院中弥漫,黄家三郎看着仿佛已经变成死人的哥哥,和死的到处都是的父亲,苍白的脸上神情复杂至极。 周围院子里的黄家族人睡得再死此时也都被惊醒,看着一队队城卫进出,喝骂和尖叫不时响起。 苏武鸣一个眼神,黄家三郎拖着断腿离开,知道轮到自己发挥价值的时候到了。 背影踉踉跄跄,却不敢往回看一眼。 “三郎,哦不,李长老,你可真是,你可真是.” 苏武鸣快步靠近,但是等还有几步路时又小心地放慢了脚步,震撼又敬畏地看向血池中的青年。 “苏兄怎么这么生分?剩下的事还要仰仗你处理手尾。” 李存孝随手一挥,抖落枪尖血珠,笑着和苏武鸣说了几句,这才跨步出了院子。 这时候,黄家族人都已经被叫出来,挨个搜查,只不过女眷单独被看押一处,以免发生丑事。 无论是城卫还是黄家人,此时看向李存孝的眼神中都只剩下敬畏,纷纷移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脚下更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就这么一路穿过众人的目光,直到出了黄家宅子,门口的城卫都进去了,李存孝才开始剧烈的喘息。 原本红润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握住紫炎蛇矛的右手更是忍不住发抖。 李存孝感受着空空荡荡的丹田,还有仿佛干涸的经脉,连忙取出两颗蓄气丹扔进嘴里。 等到药力化开,焰摩真气如同潺潺溪流滋润着十一条正经,那种仿佛脱力了一样的虚弱感才淡去。 “同时施展三门上品武学,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但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越级将黄海斩杀,那可是已经妖魔化了的武者。” 方才与黄海搏杀,实在是他出道以来,压力最大的一战。 看上去自己是依靠先手优势将对方一直压着打,但实际上,速战速决的打法正说明了,黄海才是更有底气的一个。 再怎么靠着角木蛟的加持获取了远超黄庭武者的真气,李存孝到底也还是黄庭。 想要取胜,就只能靠着爆发式的一击,一招得手。 在这过程中,黄海但凡挣脱了火狱无间枪的束缚哪怕一个呼吸,结局都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李存孝不是只会火狱无间枪这一门上品武学,燃木刀摧折生机的刀气早就跟随那些细小的火蛇侵入了黄海的身体。 而后面催动众合地狱的时候,他更是将圣王转轮拳也发挥到极致。 看似方才只出了一招,其实是出了两招,体内的真气毫无保留。 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契此在暗中看顾,他都不敢这样放手一搏。 “好在还是赢了,以后若是只有我自己,可不能这么干。” 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李存孝却也没有到处乱走。 耳中除了黄家人的叫喊,风中隐隐还有别处的喊杀声传来,八成是郑延昌等人也动手了。 抄家的事自然有苏武鸣处理,事后的分润,对方是不会也不敢少了自己那一份。 暂时无事,他索性翻看起黄海死后,其本尊魔头遗留的武学。 这《马头罗刹功》是一门以佛门为主,杂糅了部分道门内容的上品武学,拼凑的痕迹比较明显,显然是黄家底蕴不足,艰难缝补出来。 也正是因此,到了真形境界,黄海便没有足够的手段抵御心魔,等到濒临堕落,又被明教诱惑。 此时他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庆幸,好在是有契此为师,上品武学也好、绝学级别的根本功法也罢,样样齐全。 江湖之中,多的是黄家这样,偶然获得残缺武学,一代代修补,最后也没能练出名堂,反而自取灭亡。 继续阅读,在对方的武学记忆当中,李存孝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明教的采补秘法,美其名曰《圣童灌顶》。 这秘法沿袭明教那一套扭曲教义,认为肉身黑暗,光明在灵魂之中。 因此就要效法明尊创造十二童男女射泄光明,反其道而行,宣泄魔性。 最令人恶寒的是,这秘法里还宣传,同族血亲,血脉相通,运用此法效果更好。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黄海和自己的三儿子会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 “连亲孙女都不放过.这些人真是癫狂到极点了。” 李存孝看完只觉浑身不适,只觉浪费了不少时间,心中一动,金刚杵强大的镇压之力瞬间将魔头碾作齑粉。 哀嚎声中,淡淡的金光快速将金刚杵填满。 越级而战,真形境界的魔头所提供煞气俨然比同境界更丰厚。加上之前原有的部分,两次破障的机会到手。 “郑延昌,枉你出身五姓七望,竟然帮着白香山毒害士绅!不得好死!” 远处忽然有怒吼炸开,李存孝心中一动,翻身跳上一旁的楼阁。 下一刻,只见一道巨大的紫色云气翻覆,化作一个金色拳印,瞬间下砸。 转瞬之间,拳印下亭台楼阁连缀的巨大庭院轰然下沉,化作一片废墟。 “这是.郑长史?” 李存孝正吃惊,身后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郑延昌修炼的是郑家家传的《如意紫金捶》,不折不扣的道门绝学真功。” “不过天梯境界打成这样,还是差点意思。” 身侧现出契此的身形,好像一直都在这里一样。 李存孝连忙行礼,但回味着师父的话语,又不禁暗自咂舌,须知方才他全力一击,也不过能摧毁一个小院而已。 然而郑延昌一击之下,却是将那整个府邸尽数击沉。 这样还叫差点意思? 似乎看懂了徒弟的眼神,契此笑了笑。 “从你今晚那一击来看,若是同等境界,郑延昌未必做的有你好。” “师父谬赞”,这么大方地夸奖,李存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一击里,你同时调动了两门上品武学,火狱无间枪和圣王转轮拳为师也练过,知道其中的难度。” 大和尚打量着滴血不染的黑衣青年,满是赞许和欣赏。 武学威力越大,往往消耗的真气就越多。所以寻常武者,往往只修炼一门上品武学,不是不想多学,而是真气就不够用。 至于同时施展两门上品武学,那消耗的真气更是恐怖,而且对武者的心神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所谓功夫练上身,就是要把武学练得不必刻意,宛如本能,心中一动,应时而发。 上品武学,涉及真气在经脉和穴位中的种种运行转化,李存孝能够发出近乎完美的一击,只能证明他对这两门武学掌握都已经很深,至少是大成境界。 然而无论是火狱无间枪还是圣王转轮拳,距离契此传授下来,都还不到半年时间,甚至只有两三个月。 这份聪颖的悟性和坚韧的心性,实在是太难得。 “原本我还怕你晋升太快,根基虚浮.今日回去之后,你可以晋升黄庭圆满了。” “到时来寻我,为师传你大阿修罗刀兵术。” 契此说完,身影就好似水波一般抖动、消失,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 “师父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 李存孝仔细地发动自己的五感,然而十几个呼吸过去,却没能捕捉到任何一点信息,不由感慨。 “三郎,怎么一个人立在此处啊?” 郑延昌的声音悠悠传来,身影很快由远及近,落到身前。 “我听闻德正住持执意安排你和黄海交手,他可是晋升真形十几年了” 身穿绯袍的郑延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见其神色自若,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又有些不敢肯定: “三郎将其斩杀了?” “运气好而已,也是有苏参军从旁协助,我才能心无旁骛。” 李存孝态度谦卑,郑延昌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荥阳郑氏也是大族,族中天才越级而战的事迹也不少见。 然而从真形境界开始,之后每过一个境界,武者都近乎脱胎换骨,差距之大,不可以道里计。 黄庭境界,有十二正经,有奇经八脉。 之所以多数人只开正经,不开奇经,原因就在于,经脉越多,魔头吞吐的真气越多,晋升真形的风险越大。 而真形入魔者,自然没有这些限制,他们使用真气肆无忌惮不说,身躯更是在魔化后足以和妖魔比肩。 在郑延昌的预想中,李存孝这次就是来积累交手经验,最后多半还是要天鼓寺的某位首座出手。 可对方却真的将黄海斩杀?! ‘难道此子真是那位布袋弥勒的弟子?’ 想到最近族中传来的消息,郑延昌心中思绪万千,脸上却很是自然地流露出笑容: “三郎之悍勇,足以和当年收服两京的郭令公比肩了,英雄少年,英雄少年啊!” 李存孝自然是自谦推辞,应付着对方若有若无的试探。 好在没等多久,城卫的行动便宣告结束。 毕竟府衙和天鼓寺高手尽出,除了李存孝因为契此的原因插了个队,其他人尽皆是第六境天梯,可见德正和白香山的稳妥。 以强击弱,自然大获全胜。 虽然不能完全保证城中没有明教的探子,但拔除了最有威胁的这些,剩下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一夜,马蹄和铁甲的声音在北城震动,许多权贵家中灯火通明,一夜都不敢睡觉。 直到第二天府衙张榜告示,说明原委,并将那些被抄家的人菜市问斩,城中之人,无论贵贱,也才都松了一口气。 “白刺史的官声确实很好啊。” 李存孝骑着赤骊,从府衙出来,缓缓打马而行。 明明昨夜还厮杀震天,但告示一贴,人头一砍,不过晌午时分,城中又变得热闹起来。 除了北城还有些冷清,南城却是和往常一般人来人往,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可见白香山的声誉。 “李长老!” “是李长老!听说昨晚他也杀了好大一只妖魔呢!” “真厉害,要不怎么说.” “李长老,来歇歇脚喝杯茶吧!” “李长老.” 周围有百姓呼喊起来,李存孝闻言笑着拱拱手,便继续骑马而过。 老实说,这种受人欢迎的感觉并不坏。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大丈夫在世,坦荡行事,万众拥戴,同样快意。 就这样一路热热闹闹到了镖局,主要是把昨夜的原委说明,免得张力士等人惴惴不安。 唯一让人想不到的,或许是木叉看上去并不那么高兴。 李存孝再三询问,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一时无言。 随着年龄增长,还有楚丘到宋州的一路艰险,再懵懂的少年,也会飞速成长。 大哥仍然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然而,除了崇拜,担忧也逐渐在木叉心中滋生。 以前的木叉,只会觉得降妖除魔威风,但现在,尤其是见过石铁断臂之后,他更加明白,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威风,往往也意味着身死的风险。 李存孝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只能让其好好练武,不要胡思乱想。 而他自己则是打马回到了天鼓寺的精舍,拿出了不动黑龙剑的观想图: 不动明王尊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作断烦恼之姿。 这观想图看似完整,但若是凝神观察,时间越久,以利剑为中心,周围的一切都会不断淡化,最终乃至于消失无形。 而那把利剑却会化作一条黑龙,鳞片爪牙,栩栩如生,耳边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龙吟。 这时候,剑法的修炼要义便会流入心中。 类似当下的参悟,李存孝自得到不动黑龙剑之后便重复了十几次了。 俱利伽罗者,黑龙之义。此龙缠剑上,吞饮利剑,不动如山。 “金刚杵,破!” (本章完) 第196章 195本尊神府,不可兼得 第196章 195本尊神府,不可兼得 熟悉的清凉之气灌顶而下,眼前的观想图画一时间好似活了过来。 恍惚之间,黑色剑龙蜿蜒游动,投入脾脏,再下行丹田。 本尊哪吒张目作忿怒之姿,双足践踏,背后银轮转动,洒下清辉,将黑龙导引而下。 霎时间木蛟、火蛇、黑龙三头蛟蛇缠斗起来,体内的焰摩真气瞬间有了不稳的趋势。 “破!” 李存孝毫不犹豫,将剩下的一次破障也加持到火狱无间枪之上。 金光散逸,好似一层金粉,吹洒在火蛇的周身,好似为其赤红的鳞片镀上了一层金色。 金光厚重,好似一层外壳,一层茧,而其中的火蛇盘结身躯,其腹部前后各自多出了两个鼓包,头上左右两边同样如此。 心脏好似擂鼓一般震响,血液好似江河般冲刷着身躯,丹田里,像是多出了一个心跳,在颤动,新生—— 哞!!!!! 牛啼般的声音好似从身体的深处传出,金光破碎,赤红的蛟龙破壳而出。 其身躯粗壮,四爪张扬,头生鹿角,浑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龙爪一伸,便将角木蛟和新来的黑龙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赤龙的身躯之中,第四层地狱缓缓凝聚。 叫唤地狱者,谓受罪众生,既至此狱,狱卒即将其掷入大镬中,沸汤烹煮,受诸痛苦,号啕叫唤,故称叫唤地狱。 练成此技,焰摩真气便可化作地狱毒火,其威力,足以熔断金石,骨肉成灰。 感受着体内魔头的加持,力量带来的快感涌上心头,天灵盖好似有电流通过一般,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但李存孝并不是第一次体验了,没有心思沉溺其中,而是抓紧机会往嘴里塞了两颗暴气丹。 轰! 火狱无间枪圆满使得焰摩真气无比活跃,都不及到达脾胃,沸腾的血气便将丹药撕扯化开,浑厚的药力瞬息之间便如倾盆暴雨涌入丹田。 本尊哪吒得到大量药力,吞吐之间,焰摩真气好似一条玛瑙般的河流奔涌而出,冲向最后的足少阴肾经。 赤红的火线起于小趾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上入小腿. 涌泉、然谷、太溪、大钟、水泉、照海. 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神藏、彧中、俞府. 单足二十七穴,左右合五十四穴,好似一口口泉眼,被激越的水流依次填满,随后又从满溢的泉眼中奔向下一个穴位。 直到两刻钟之后,赤红的火线从脚底涌泉延伸交汇至胸前俞府,李存孝忽然身躯一震。 密密麻麻的经络穴位次第亮起,包罗了他手足躯干,上下数百个穴位、十二条正经。 手三阴三阳经,足三阴三阳经,全部交汇贯通,好似一整张巨大的真气网络。 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阳明大肠经、少阳三焦经、太阳小肠经; 阳明胃经、少阳胆经、太阳膀胱经、太阴脾经、厥阴肝经、少阴肾经; 五脏六腑,粲然生辉,将遍布浑身的经脉全数网罗。 原本奔行在“管道”中的真气,好似一瞬间咆哮着冲入了一片大湖当中,李存孝的耳边甚至听到了水流涨动的哗啦啦声响。 他的真气总量因为十二正经的汇合不断上涨,当最后停止波动时,比起他打通十一条正经的时候,几乎是多出了一半! “爽!” 脏腑肢体,都好像被焰摩真气浸泡滋润,有一种泡温泉的错觉。 在这样的滋养当中,已经许久不曾变化的天人之躯,竟然也在缓慢而明显地得到强化。 与此同时,李存孝也清晰地感知到,在十二条正经构建的真气湖水之外,还有另外八条堵塞的“河道”,渴望着水流的滋润。 “奇经八脉,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跷脉、阴跷脉、阳维脉、阴维脉” “这八条之所以称为奇经,就是因为正奇相合,奇在正之外。” “普通黄庭武者,十二正经圆满,便要开始着手准备突破真形” “然而按照师父的规划,我是有资格去追求八脉齐开的黄庭大圆满之境。” “毕竟这一关最难的,一是要天材地宝,第二则是要心智坚韧。” “奇经之奇,就在于风险。开脉收益大,入魔的风险更大,好比悬崖踩钢丝,多比别人走一步,都得要更强大的心性和控制力。” “好在,我有金刚杵。” 李存孝睁开眼,走下床。 焰摩真气好似火焰一般从其身后升腾而起,炽烈的温度,让屋中的木质家具都发出焦糊的味道。 火焰扭曲,隐隐化作一头蛟龙形象,但很是模糊。 李存孝尝试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将其散去。 真气化形,变成龙虎蛇鹤、刀枪剑戟种种形状,只是表象,其实核心,还是在于真气的量和控制。 劈出十几道剑气,和劈出十几道可以控制的剑形真气,其消耗不言而喻,对武者精神的要求也天差地别。 奇经八脉打通之后,让体内真气化为气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更进一步让本尊魔头和武者结合。 类似于达到真形境界,魔我合一的状态,但是危险性要低一些。 也就是说,黄庭大圆满,其实就是残缺的真形,而真气化形,实际上就是第五境武者的能力。 打通奇经八脉,则是提前习得真气化形,同时也能让成功晋升真形之后的根基更加丰厚。 当然,若是失败,那必然会更加惨烈。 不过对于李存孝来说,该怎么选,完全不必考虑。 只要契此提供的资源足够,他有信心贯通八脉。 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有对某件事耿耿于怀。 “师父,以前有过兼修本尊的人物吗?” “嗯?” 住持禅房当中,德正不在其中,只有契此师徒对坐饮茶。 大和尚刚从弟子黄庭圆满的喜悦中回过神,听见这个问题,不由摇头笑道: “好小子,还惦记着太乙手里的道门真功?” “弟子并无此意.” 李存孝口是心非。毕竟对拥有金刚杵的他来说,坐拥的魔头越多,加持越多,能力组合便越丰富,力量越强,是最适合他的路线。 “行了,在为师面前就不必扯东扯西,兼修的想法别说你,但凡有些天赋的武者,谁不曾想过?” “可你也当知道,黄庭之前兼修还有可能,但黄庭之后就是真形” “真形境界,二心争斗,都已经凶险万分,不知道多少圣地天才,都险些栽倒在这一关” “若是再修一门本尊,三心争斗,你以为是会三足鼎立成一平衡?” “错!另外两尊魔头只会先将你撕碎了,再争一个主次分明!” 李存孝闻言仍旧不死心,毕竟金刚杵从出现到现在,面对魔头,还不曾落入下风。 如果只是要和魔头争斗,那就算强行镇压,也并非不能兼修本尊。 太乙真人那里眼下当然是不好再去,但日后强大起来,只要击杀对手,一样能获得别派的神功绝学。 明明有优势却不能使用,实在叫他心痒难耐。 契此活了一百多岁,见过的人不知凡几。一看弟子这样子,显然还是有些不死心。 “罢了,原本不想揠苗助长,但有些事情不说,反而让你好高骛远。” 大和尚伸手一指,一道赤红的真气立刻从指尖流出,好似泥塑一般,转眼间便成了一尊威武的明王。 其全身青黑色,呈忿怒形,六面六臂六足,坐于瑟瑟座上,背负火焰,手持戟、弓、索、剑、箭、棒。 其忿怒之形,比之李存孝自己的本尊哪吒,更要狞恶百倍。 只是看着这真气化现的形象,都有一股催伏一切的意味流露而出。 “我主修者,乃密教五部之一,西方无量寿佛教令轮身,大威德明王经” “断除一切魔障,摧伏一切毒龙。十地菩萨不随教令尚能销融,况余诸天龙八部障难,一时殄灭,无有余者。” “等你天梯圆满之时,便是要转修这一门神功,借此打破玄关。” 契此先提了一嘴题外话,等李存孝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这才进入正题: “你如今已经修炼了四门上品武学,五行之中,只差水行,也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大阿修罗刀兵术。” “那么,你觉得为师又修炼了几门武学?” 嗯? 李存孝闻言一愣。除了燃木刀,剩下的四门上品武学,包括即将入手的大阿修罗刀兵术,都是契此给他的。 换句话说,自己会的,契此同样也该都会,而且要会得更多。 “猜不出来?” 契此话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真的让对方猜测的意思。 未等李存孝开口,那尊大威德明王身上,忽然有八道火光飞出,分别化作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 “天龙八部?” 李存孝看着这八个微缩的小人,每一个身影当中,似乎都隐含着一门武学。 其中火焰蛟蛇他最为熟悉,很像是火狱无间枪,以此推论,另外七门也都至少该是上品武学起步。 但是,变化在此时还没有结束。 八部众身上,继续有火光闪现,好似点了一串鞭炮一般,无数火光炸开,从中钻出一头代表武学的魔头。 从大威德明王向下,密密麻麻,越往下就越多,好似一个金字塔。 李存孝粗略看来,近乎有百余魔头之多。 换句话来说,契此至少修炼了一百多门武学! “这还不是为师修持的全部,净土传承也要等你玄关才能修炼。” 契此云淡风轻地丢出几句话,看着徒弟震惊的模样,心中久违地升起几分快感。 人前显圣,也得有人才行啊。 “魔头是武学,也是加持。” “魔头繁杂,就要有本尊居中,统领一切。” “你也看得到,为师以大威德明王统领天龙八部,这是我密宗神府最基本的构筑之法,其他诸多变化,都是以此为基础。” “为什么说本尊不兼修,便是因为不同的本尊神佛,哪怕降服的魔头相似,可最后构筑出的神府却会千差万别。” “密宗五部尚且不同,更别说佛道两家。” “就以道门来说,太乙那老牛鼻子的本尊是东华少阳木公,东方青木之神” “而如麻姑山北帝派的道士,却是尊崇紫薇大帝、北极四圣。” “不同的神佛,必定造就不同的神府。” “一个人体内若是有两个神府,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李存孝闻言,彻底豁然开朗: “那就会像当今天下,节度使各自为战,战火滔天,永无安宁。” “不过师父,像您那样,以本尊领数十上百魔头,统合全部加持,在体内构建佛国、神庭,那就是神府吗?” 契此闻言吃惊地看了弟子一眼,“大致就是你说的那样。” “不过现在的你,最多只能算是在构建神府的雏形。” “真要涉及这一步,至少要你打破玄关再说。” “讲这些,是为了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不是要你好高骛远。”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严厉,李存孝自然没有异议。 一席话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本的遗憾也释然了很多。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契此所说,人身之中若是有两个本尊,那二者的争斗,必然会引发其下一连串的魔头暴动。 何况李存孝还有金刚杵加持,日后他若是构建神府,只怕不止百魔,说不定还有千魔、万魔。 到时候,要是两个本尊带着魔头大军在体内打仗,李存孝就算有金刚杵在身,也还是心中发怵。 好在虽然不能横向增强,但至少还能纵向增强。 想通了这一点,李存孝也就不再纠结,转而向契此请教大阿修罗刀兵术。 后者手指一点,那数百个魔头包括明王都收回体内,只有三头八臂的阿修罗化作流光没入他的额头。 瞬息之间,无数梵文精义涌入心头,就像把书吃进肚子里一般清楚。 等到所有文字都汇聚一处,一幅跨山踏海、把日擎云的阿修罗破海图卷浮现心中。 “这就是真气化形的秘法,三头八臂,大阿修罗?” (本章完) 第197章 196太乙的心意,金莲(今晚可能来不 第197章 196太乙的心意,金莲(今晚可能来不及,明天会补上) 阿修罗,意为非天、非同类、不端正。 乃轮回六道之一,八部众之一。 佛经之中,阿修罗众常与天众为敌,征战不休,是不折不扣的恶神、战神。 其孕育于须弥山底,千由旬处之大海下,由海水化生。 体貌粗鄙,每怀嗔毒,棱层可畏,拥耸惊人。 并出三头,重安八臂,跨山踏海,把日擎云。 因此《大阿修罗刀兵术》取阿修罗王多手多足之意,为水行武学,又是真气化形之秘法。 三头八臂是其表象,内在其实涉及心神修炼之法。 毕竟常人只有一首两臂,而且很难一心二用,即是所谓“一手画方一手画圆”。 对于武者来说,一心二用倒不是什么极其艰难之事,但是在这个基础上,每多出一条手臂,实则便是给精神多加一层负担。 如果空有八臂,却只有双臂可以灵活运用,另外六臂只能挥挥拳头、或者护住脑袋,那就有愧于这门密宗顶尖斗战法的声名。 “这门《大阿修罗刀兵术》的难点,不在于打通奇经,而在于化生三首。” “如今你体内已经有一道本尊,自然不能再生二心,而要将这本尊分成三份。” “贪、嗔、痴者,人之大毒,尤其对于心魔炽盛的武者来说,更应摒弃。” “但是大阿修罗刀兵术,却要你将这三种心魔凝聚,以此驾驭八臂。” 李存孝听着契此的讲解,颇觉新奇: “师父,反其道而行之,是为了宣泄魔性?” “孺子可教”,契此颇感欣慰。 天赋好,悟性好,肯动脑,简直是梦里才会有的好徒弟。 “这也是修炼三头八臂的好处,我等主动将积压的心魔分割,再在与人争斗时宣泄出去。” “常言道堵不如疏,如此便能主动地调整心智,免得有朝一日积重难返。” “贪、嗔、痴择其一为主,每化出一首,便可打通两条奇经,生出两臂。” “这些手臂虽然是真气所化,但运用起来,随心所欲,好似本来的肢体一般。” “你想想,若是与人对敌,别人一次只能出一招,而你可以同时出四招、六招,那是怎样的光景?” 李存孝闻言仔细想了想,不由吸了口凉气。 他现在最强的招数无疑是火间枪,但其实圣王转轮拳和燃木刀也接近圆满,更不用说还刚学了不动黑龙剑。 眼下他最多也就同时动用两种武学,但若是能多出几只手来,一只手就是一门武学,那等于是几个李存孝一起发动攻击,爆发力会得到惊人的提升。 当然,相应的真气消耗也会变得十分恐怖,这也就难怪只有黄庭圆满才有资格修炼这门武学。 “不对啊师父,一首对应两臂,那三头六臂之后,还剩下两臂呢?” 李存孝发现了盲点,契此闻言有些感慨: “最后两臂,并非从你的本尊生出,而是直接由你的肉身生出。” “这两臂,就是你的任督二脉。” “督脉起于会阴,沿脊柱上行至头顶,总督一身之阳经,是阳脉之海。 而任脉起于会阴,沿腹中线上升至下颌,总任一身之阴经,是阴脉之海。” “阴阳合一,成广大气海,好似须弥山下汪洋,孕育阿修罗王。” “这一层境界,连我都没有达到。” “师父也没有?” 李存孝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可我看师父的大威德明王,六面六臂六足,似乎也不次于” “那是为师的法相显化,不一样的。” “若为师想,别说八臂,百臂也变得,但是奇经八脉是气海根基,也是人身小天地的根基。” “一个是表象,一个是根本,表象再哨,根本不变,没有意义。” “圣地天才,无一不追求八脉贯通,真气如海的境界。” “但可惜,多数人都只能开四脉,少数能如为师一般开六脉,八脉圆满者少之又少。” “徒儿,你要记住,大阿修罗刀兵术只是辅助你打开奇经八脉的武学,重点在于挖掘潜力” “潜力开发了,战力自然增强,水到渠成。” “可不要为了多长几个脑袋手臂,钻进死胡同,境界才是根本。” 大和尚语重心长,李存孝自然心悦诚服,表示受教。 有一个高手当师父,就是这样好处多多。 修炼前方有哪些坑,别人都帮你踩过了,自己再走,自然如履平地。 “好了,阿修罗刀兵术操作起来并不难,要点在于控制心魔,对你来说,这反而是得心应手。” “既然我在这里,你便可以试一试凝聚第一个魔首。” “师父,贪嗔痴三毒,您是选哪一个为主?” “嗔首”,契此和尚说到这里,语气稍稍变化。 “为师早年严于律己,严于律人,见这世间如粪海一般,常怀嗔恨。” “不过修炼了三头六臂之后,每每与人交手,化嗔恨为忿怒,后来修炼大威德明王,反倒是好处多多。” “狂怒之下,战力激增,其他的佛门高手,也多修嗔首。” “怪不得佛门里这么多怒目金刚呢。” 契此闻言挑了挑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徒弟坐下来行功。 ‘师父对神佛的态度,不像个老僧,倒像个狂僧啊。’ 念头一闪而逝,李存孝盘膝坐下,很快收敛心神,呼吸变得悠长平缓。 大阿修罗刀兵术这门武学十分奇特,与其说武学,更像是一门秘法。 通过锻炼精神,操控真气,增加打通奇经的成功率,之后开脉化形真气。 首先第一步,便是观想汪洋大海,无穷深暗之所在,心神、本尊犹如胎儿。 这样的做法,已经十分类似于真形入定的境界。 虽然金刚杵此时空空如也,但是李存孝心中却有着自信。 他本身不是什么天才,但是学过、见过的武学已经有几十门,这种无形的积淀,平时难以察觉,但在关键的时候,往往会发挥作用。 呼~吸~ 吞吐之间,回想着金刚杵每次灌顶之时的清凉之意,纷纷扰扰的杂念如泥沙沉积下来,只留一片平静的潭水。 口鼻的呼吸、内脏的蠕动、皮肤的伸缩这还算不上入定之后“心外无物”的境地,但是李存孝能明显感知到,肉身和精神一时间变得更加紧密。 静下心,似乎听到血液哗啦啦流淌的声音,看到赤红如火焰的焰摩真气将肉体的生机一点点诱发出来。 “好小子,随便一坐,就已经摸到入定的门槛了。” 契此感受着徒弟的变化,暗自吃惊,悄悄从布袋里摸出一面铜镜。 照骨镜。 李存孝体内的哪吒本尊显化在镜面之上,一开始还有些模糊,但不知怎么,慢慢就清晰起来。 只见鬓发飞扬的少年战神盘膝而坐,面目如外在的肉身一样静谧祥和。 ‘老牛鼻子,果然在偷看’ 契此心中暗笑。上次因为平顶山湖中异象的事,为了保证李存孝不被煞气侵蚀,他特意借了照骨镜。 然而上次太乙摊牌失败之后,不知怎么,却没有找契此收回,好像忘了这事一样。 当时大和尚心中就有所猜测,知道太乙肯定还不死心。 如今只是稍微试探,对方果然露出马脚。 毕竟这件太乙才是这件灵器的主人,在契此手中,从来没有发挥过全部功用。 如今那镜面自动清晰,只能是某个人在暗中偷看。 但是无妨。 ‘师徒名分已定,这回优势在我。’ 契此嘴角微翘,开始指点李存孝: “心神本尊相抱合,好似海中一胎卵。嗔恨恰如轰霹雳,惊怒之间化首颅” 深层的寂静之中,这声音好似海中鱼儿游动带起的波纹,自然又轻灵,让李存孝保持着好似胎息一般的状态而不被惊动。 然而平静之中,海底的沉淀悄然被涡旋汇聚凝结,那是平日里难以察觉到的负面情绪。是无数微小却又真实存在的心魔。 而在李存孝的有意控制下,代表忿怒的心魔碎片,就像一块块尚未熄灭的炭火,又或者是冲出了山口的熔岩,从本尊的肩膀处涌出。 其缓慢地攀附、伸展、在哪吒的脸上勾勒出刀剑一般的眉眼,使得英武的面容中更多了几分威严。 就连其身躯,也在缓慢成长,从少年的体态,向着青年转变。 如此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李存孝的感知里,就像是几个月那么漫长。 而在心海之底,那些嗔恨的心魔碎片,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胎卵,传出好似心跳一般的声音。 其一开始杂乱,但后来逐渐规律,并且不断向着李存孝本身的心跳节奏靠近。 最后,完全同步。 “吼!!!!!!” 海面震颤,惊涛卷云,青黑色的一双手臂好似两艘巨大的艨艟,撕开了水面,雄壮的身躯上,瀑布一般的水流倾泻而下,丑恶的颅首穿过了凌霄,与浮云平齐。 透骨镜中,本尊哪吒忽然睁开双眼,起身踏足,青黑色的梵文好似层层的锁链,布满了四肢百骸,最后在脖子上环绕成圈。 而这一异象,同步出现在了李存孝的身躯之上。 原本象牙色的肌肤,瞬间变得青黑如同铁石。眉毛和头发如火焰般燃烧,面容狰狞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威严和慈悲的矛盾气质彰显出来。 “一次就成功了?” 契此忍不住站起身,屈指一弹,空气中响起啵地一声,而原本盘膝而坐的李存孝嘴里忽然发出一声低喝,火焰一般的蛟蛇瞬间从他双眼喷出。 无形的交锋炸开气浪,桌上的茶杯瞬间被震得粉碎。 而李存孝此时的心中,一时间好似被无穷无尽的忿怒填满,充实着他的躯体,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但是与躁动的肉身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的内心,清明好似冰雪。 “好奇妙的法门。” 李存孝看着从体内化形而出的火焰蛟蛇,其形象比起之前勉强凝聚,已经能大致看清楚鳞爪。想来只要再打开两条奇经,就能真正做到真气化形。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如此轻松便凝聚了嗔首。” 契此很是开怀,随后便从布袋里掏出近乎透明的瓷瓶,其中石乳般的液体滚动流淌: “事不宜迟,干脆现在就开始打通奇经吧。” 李存孝闻言一愣,感觉师父似乎有些着急。 但是抬头一看,却见大和尚脸上挂着坏笑,手中瓷瓶仍旧向着自己递过来。 他不由心中一动,“那弟子这就” “给我慢着!”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下一刻,李存孝只觉眼前一,太乙真人已经一把将石髓夺去,狠狠地瞪了契此和尚一眼: “贼秃!你急着投胎啊!打开奇经,一不小心就是心魔躁动,要徐徐图之,不知道心疼徒弟啊?” 契此闻言也不恼,石髓被拿走了也无甚反应,反倒是老神在在: “那你说怎么办?” “我”,太乙刚要张嘴,但看着对方那欠揍的神情,一下回过神来。 “你诈我?” “对啊。” “驴入的贼秃,我他娘” 李存孝一看要上演全武行,赶紧上前: “师父.” “嗯?”x2 契此是一愣,太乙则是一喜,嘴里拖了个长音: “诶~” “牛鼻子不要脸!” 这下轮到契此气急败坏,太乙却笑意盈盈,好似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 “行了,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 “我洞府里那朵金莲,让李存孝收用了吧。” 契此翻脸如翻书,怒气一下不见了。 “果真?” “废话。但是我也有条件,他跟你学武可以,但是也得跟我学丹道。” “老道,也得当李存孝的师父。” 啊? 李存孝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旁边契此动作更快,往徒弟背后一推,前者有些哭笑不得。 搁这卖徒弟呢? 但是太乙丹道精深,李存孝也确实有钻研之心,搭上楼观道的人脉更是好事一桩。 既然契此都没意见,他便顺势拜倒磕头: “师父!” “乖徒弟。” 太乙一张老脸笑出了褶子,几日的纠结在一声师父当中一扫而空。 “太乙道兄”,契此白白胖胖的脸上,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像个胖狐狸。 老道士对自家徒弟有多执着,他心里不是没有数。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只要不改修道门本尊,多一个丹道圣手做师父,又有什么要紧? 对方身家那么丰厚,以后培养弟子,便不必再发愁,说不定还能经常来薅羊毛。 这波,是贫僧赚了不,是双赢! “行行行,这次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太乙心情很好,懒得和契此计较,温和地牵住李存孝的手臂: “金莲已熟,咱们现在就去平顶山取来炼化。” “有此物护持,日后踏过真形,如履平地!” (本章完) 第198章 197陷入 第198章 197陷入 “这金莲,是我几十年前寻得。” “那时,我本想寻找的是七宝莲,无奈多年奔波,始终杳无音讯。” “不过此物毕竟是七阶的异宝,既可说是灵草,也可以说是灵材” “既可以炼器,也可以炼丹” “不过眼下你即将开辟奇经,真形也来日不远” “这金莲一可以护持心智,二可以涤荡肉身污浊,三可以充盈真气,足以支持整个真形境界的修炼,几乎不需要再服丹药” “因此由你来使用,再合适不过。” 平顶山上,两师一徒缓缓拾阶而上,顶峰的茅屋已经遥遥在望。 听着太乙真人娓娓道来,李存孝心中除了喜悦,更有感动。 只不过他一向认为行胜于言,千言万语,也都只能留待日后报答。 “多谢师父。” 太乙嘴角微翘,颇有些傲然地瞥了契此一眼,后者笑而不恼,知道老道士是在炫耀身家。 反正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徒弟? 也不对,现在是我们的徒弟了。 ‘不必投身道门,如今这样也好。’ ‘师兄频频传信,朝廷裹挟着楼观道,日后只怕会有大战’ ‘契此这贼秃没有宗门,却正好落得个干净’ ‘我只要能将一身丹法传承,便也知足了’ 太乙真人悄悄注视着身侧的青年,心中感慨万端。 李存孝不知两位师父的心事,径直上了顶峰,在太乙的引导下进入了地底洞窟之中。 不过两人进去之后,都没有去看那金莲,反而都是到李青童的墓前,祭拜一番。 这一番举动,让老道士的神情越发柔和了几分。 契此纯粹是尊重亡者,他心中向来是不以自己的身份而论高下的。 而李存孝则是知道,太乙会对他有这么多的偏爱,跟这位早逝的青童君是分不开的。 即使眼下拜师之后,老道士的态度中,俨然已经不会再把他当成亡子的替代,但曾经因此受到的恩惠,是实打实的,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起。” 太乙手掐剑指,寒潭之水分开,冷雾缭绕升腾,露出其中琉璃一般散发金光的莲。 这莲华大如面盆,枝叶舒展,内里莲子好似白玉一般分明,温润有光。 “果真是宝物”,契此不由得赞了一声。 莲华不论是在佛家,还是道家,都是异宝妙物。 道经中说,“华池玉液自生莲,灌溉丹田返童颜。” “天地未分,如鸡子状,中有莲华,化生三清。” 佛经中说,“持莲华者,表一切众生本具清净菩提心。” 二者都认为莲华乃是清净不染之宝,同时又有造化解脱之妙。 “《阿弥陀经》言,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 “池中莲华,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道兄这金莲,虽不是完整的七宝莲,但也十分难得。” 听到契此的感慨,太乙不由得瑟几分。 “自然。我看上的,没有凡品。” “世间丹药,不过九阶,天材地宝亦不超过此限。” “传说中那七宝莲,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若能以此炼丹,真不知能炼出怎样的神丹来?” 老道士露出向往之色,手上也没耽搁,随手一挥,那金莲便自动从根茎上脱落,遗留在水池中的部分迅速干枯萎缩,直至化为粉尘。 而那朵金莲却滴溜溜飞出,落在李存孝摊开的双手掌心之中。 “徒儿,就在这里炼化吧。” “是”,李存孝当即盘膝而坐,至于炼化的方法,方才来时的路上,太乙已经告诉过他。 脸盆大的莲,触手的感觉却十分微妙,好似一团蒲公英,轻柔无物,却又确实存在。 鼻翼翕张,似乎闻不到什么气味,但是人的精神却好似靠近了一汪清泉,自然而然便生出清爽的感觉。 伸出右手,左手并指一划,掌心中便裂开了一个口子,纯净的血液被焰摩真气拉成丝线,缠绕在金莲之上。 下一刻,金莲好似春日的冰雪,肉眼可见地融化,随即顺着鲜血和真气的丝线,涌入李存孝的体内。 这金莲就是一枚天然的大丹,其内蕴含的灵气之充沛,并非一刻钟两刻钟、一日两日就能消化。 而是要将其以特殊手段收入体内,然后,行走坐卧,练功习武,金莲自然而然就会发挥效力。 此物既可以代替丹药增进功力,同时还可以起到疗伤的效果。根据太乙的估计,足以支撑李存孝用到真形圆满、打破天梯。 眼看金莲的瓣一点点融入血液和真气,好似流动的精金,契此知道炼化已无问题,剩下只需要耐心等待,于是转而对太乙传音道: “道兄方才说曾经找过七宝莲,只是没有音讯?” “你想说什么?” 太乙心情正好,闻言正想打趣几句,就见大和尚拿出了一只金龙。 “李存孝将他那日在潭底的见闻告诉我了。” 接着,契此便把那疑似别有洞天的猜测说了一番,老道士听了,露出思索之色。 “我也不瞒你。那日你们走后,我又去查看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你我二人,已经是武道人仙,宗师之境,但发现蛛丝马迹的却是才第四境的李存孝。” “要不然就像之前说的,只有灵宝这种先天之物,合于天地大道,才能遁形无踪。” “又或者,是境界在我们之上的陆地神仙、大宗师,故意屏蔽了感知。” 契此接过了话头,“无论哪一种,这平顶山下,只怕都有秘密。” “你觉得,当年炀帝的龙舟宝藏,是不是真的在这儿?”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眼中有猜测,也有几分火热,但还不至于太激动。 毕竟前周已经灭亡了七百多年,当初炀帝暴毙的传言一出,还是秦王的太宗文皇帝以及诸位亲王、太子,都想得到龙舟宝藏。 可以说,大半个天下的精华,都在那宝藏之中。 神功绝学、天材地宝、神兵灵药.凡有所求,无不是应有尽有。 就连龙舟本身,都极有可能是一件灵宝,那可是朝廷和宗门圣地都赖以立足的至宝。 只不过数百年下来都无人能找到,如今显露出些许消息,反而不能不慎重。 “哦?这就要炼化好了?” 二人的目光同时触动,看向一旁,只见金莲最后的一片叶都融入了丝线般的血液和真气中,甚至李存孝的皮肤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道金线。 其从手掌蔓延至小臂、大臂、胸口,最后下落至丹田。 发丝般的金线交织缠绕,在李存孝的下腹部勾勒出发光的金莲印记。 而在其身体之中,原本在外足有面盆大小的金莲,此时却是缩小了几倍,浮现在本尊哪吒身下,火蛇、木蛟、黑龙之上。 似实似虚,似真似幻,好像真气的造物,又像是切实存在的物品。 哪吒盘腿坐莲华,背负银轮镇毒龙,越发多出几分神圣和清净之感。 与此同时,一股温和的灵气莲华当中散发出来,随着真气在十二正经中的运转,浸润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整个过程虽然慢了些,但十分顺利。 李存孝感受着金莲自行散发出的精华,只觉心智清明,真气也有些蠢蠢欲动,不由大为感慨。 “不愧是七阶的灵物,哪怕不主动炼化,就这么放在身体里也是裨益甚多。” “有此物在身,那石髓只怕也都用不着。如此充沛的灵气,贯通奇经八脉,恐怕也消耗不了其四分之一。” 想到这里,李存孝就有些心痒难耐。 反正有两位师父在旁护法,他干脆调动真气,尝试着打开奇经。 小心翼翼地调动焰摩真气,丹田之中,便好似有一片火焰汇聚的池水,缓缓将金莲和莲座上的本尊哪吒托起。 池水涨落,冲刷着琉璃一般的金莲,莲华之中,便有淡淡的金光“剥落”,融入真气之中,接着好似水流一般涌入经脉,而池水仍旧涨落,不断地将金莲的药力一点点炼化。 阳维脉,起于足跟外侧,沿下肢外侧上行至头顶,合于督脉,调节阳经气血。 途径金门、阳交、臑俞、天髎、肩井、头维、本神、阳白、头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风池、风府、哑门诸穴位。 原本奇经穴位更加隐蔽,也更加难以开拓。若是仍用暴气丹,那打开一道奇经消耗的量,几乎是打开正经的两三倍,而且是越到后面就越多。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打开奇经的收益和付出完全可以说不成正比,因此也只有圣地天骄才有资格去追求大圆满之境。 金莲的药力很柔和,但是却不孱弱,相反,甚至可以称得上强劲有力。 其润物无声,无孔不入,李存孝都能感觉到金门穴的开辟比以前更加艰难。 每一次药力的冲刷,都勾动着心绪的起伏,但是因为金莲特殊的药力,这些起伏都好似水中的波纹,终究沉寂下去。 对于无数武者来说最难的一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克服。 “真是了不得的灵物。” 契此看着太乙手中的照骨镜,镜面之中,随着奇经的穴位开辟,端坐莲台上的哪吒本尊越发灵动不虚,其眉宇神情和李存孝本人之间,凭空多出了几分相似。 “奇经之难,难就难在正经已成,浑身上下,遍布网罗。” “此时想要有所动作,自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心肝脾肺肾、喜怒忧思悲恐惊,处处有应。” “心智再坚韧,七情逆乱,一时尚可忍,但是累月经年,必然增加入魔的风险。” 太乙神情中有着自得,毕竟此物是他多年培育而来。 真要较真的话,这金莲足以作为八阶丹药的材料,这样直接给李存孝使用,其实是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老道士不在意这些。 东西就是要给人用的,没有贵重或不贵重,只有合适还是不合适。 “道兄慷慨。日后李存孝的修炼,还要道兄多费心。” 契此一百多年的脸皮,明目张胆地说这种白嫖的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神情十分自然。 “哼,你倒是拉的下脸,我可以答应,只不过嗯?” 二人眼神忽然一凝,只见太乙手中,那金龙不知何时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一处未知的所在,灰暗的天空,漂浮的土石,像是一片大战后的废墟。 巨大的龙舟行于虚空,广阔的船体上四重宫阙,层层楼阁,本应如仙宫一般堂皇。 但在灰暗和死寂当中,这里同样没有任何生气。 直到宫阙的最高层中,忽然有巨大的气流呼啸声音响起,仔细去听,起起伏伏,好像人的呼吸。 “.又感觉到了.上好的庐舍,还有金莲的气息?” 声音中带着喜悦。 “.可恶,又是这和尚和道士.” 喜悦化为怨憎和暴躁。 “.不,不能等了,朕的时间已经不多.” 嗓音低沉,几不可闻,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轰!!!! 霹雳似的巨响,宫殿开裂,一道近乎百米的高大身影从尘烟中冲出。 一片阴影,无法窥测到真身的模样。却能隐约看到无数只猩红的眼睛,和无数双青黑的手臂。 龙舟震动,恢宏的金光化作百丈巨龙,向着巨大黑影缠绕挤压而来。 一时间,无数凄厉哀嚎,就连巨大黑影也停顿了刹那,龙舟第三重的两座殿宇当中,同样有两道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 “司马.宇文改日再收拾你们这两个叛逆.” 无数双阴影铸就的手臂蠕动伸出,好似插入了虚空之中,撕开了隔绝天地的幕布。 刹那间,好似倒影着世界的潭水忽然分裂,巨大黑影的面前,赫然露出了洞窟之中的场景。 老道与和尚神色震动,眼神瞬间锁定了忽然开裂的虚空。 可还不等人做出反应,李存孝的身下,不知何时其影子张大似一张巨口,瞬间将他吞下! “徒儿!” “三郎!” (本章完) 第199章 198七宝莲子(6000字) 第199章 198七宝莲子(6000字) “怎么回事?!” 李存孝正炼化金莲,恍惚之间,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好像传来契此和太乙焦急的声音。 一刹那的失重感,双脚下意识舒展,真气覆盖全身。 “咚”地一声落地。 睁开双眼,看见的已经不是平顶山的洞窟,而是一个好似仓库一般的房间,四处的架子上都罩着油布。 “这是哪里,我方才明明.” 李存孝心中警惕到了极点,第一时间呼唤丹田中的风火轮。 风伯和朱雀鸣叫,回应着他的呼唤。 “不是幻境?” 李存孝的眉头皱得更深,又用真气催动踏云履,同样没有问题。 可是明明上一刻他还在契此和太乙的身前,在平顶山的洞穴中。 就在两个不下于德正的高手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被硬生生拉走? 思索了片刻,受限于信息得不出什么结论,但好在这房间中也没有什么异常。 龙雀刀和紫炎蛇矛不在身边,李存孝越发多出几分小心,脚步挪动,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开始查探。 这处库房极大,四周墙壁和木质地板、架子的油布上没有一点灰尘,但却有一种奇怪的腐朽味道。 手指按压梁柱和地板,木料的选用极好,坚硬得甚至连焰摩真气都不能破坏。 李存孝心中疑惑越发深重,忍不住揭开一块油布,看到的瞬间,便忍不住吃了一惊。 “空的?” 他的脚步加快几分,快速地在一排排架子前掠过,结果无一例外,油布之下,全都是空的。 “这” 眉头紧锁,李存孝仍旧不愿意轻举妄动,但是直到现在,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是在契此和太乙二人眼前消失的,两人只要能有些许蛛丝马迹,都应该会很快来救自己。 “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吗?还是主动出去查探?” 李存孝思考之间,屋外忽然响起若有若无的异响。 心中一紧,身上的真气瞬间奔涌起来。 下一刻,仓房的大门豁然洞开,一团黑影猛地扑了进来。 李存孝虽惊不乱,银轮转动,双拳递出,磅礴力量轰击得空气扭曲,那黑影瞬间以更快的速度被砸进仓房之中。 那些盖着油布的架子乱成一团,可是地板和墙壁却没有损伤分毫,质地坚硬得让人惊讶。 而当那团黑影也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李存孝心中的惊讶便更多了。 那身影头戴平巾帻、着袴褶服,外套裲裆。 红衣白裤,锦缎的裲裆刺绣依旧艳丽,好似刚刚制成的新衣。 可是在这一身雍容的服饰之中,却顶着一颗夜叉一般的头颅。 青面獠牙,神色可怖,看向李存孝的猩红双眼中满是嗜血的欲望。 “这副打扮.前朝的武官?这是入魔了?” 天鼓寺的藏经楼里藏书丰富,不仅有佛经武学、南北游记,还有一些史书图册,里面就有前朝的舆服志。 “妈的,这不会是哪个前朝余孽的坟墓.等等。” 李存孝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但不等他细想,眼前的人魔武官已经再一次扑了过来。 其行动之间,步伐转换,颇有章法,甚至于身上还有青黑色的真气升腾。 估摸境界,大概是黄庭小成左右。 “杀了再说”,李存孝神色一冷,踏云履上白鹤舞动,身形如风,眨眼间已经绕到对方身后。 右手五指虚握,好似捏着一个轮盘,轰然下砸—— 噗! 西瓜破裂一样的古怪声响传出,那人魔武官身子顿时一软,其头颅看似完好,但内里其实已经被震成了豆腐脑。 在对方落地之前,李存孝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抓住,缓缓放倒在地上,又赶紧去把打开的房门关上。 趁着关门的空隙,他下意识朝着门外看一眼,却见是一条木质的走廊,走廊两侧全是这般的房间,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金刚杵下,多出了一只披着虎皮的夜叉恶鬼。 李存孝没有急着翻阅武学,而是来到人魔的尸体旁,一边搜尸,一边观察对方身上的种种细节。 对方的衣服并非普通的材料,十分坚韧,李存孝以手撕扯,都要大力才能撕裂; 面料光洁如新,哪怕是在领口、袖口这样的位置,也看不到什么磨损; 在其腰间革带之上,别着一把刀,一个腰牌。 刀是仪刀,其刀鞘上用金箍次第相接,形成竹节一般的样式,而刀柄的上的刀环中,俨然雕琢着一只凤鸟。 腰牌乃是鱼符样式,似乎是铜和什么金属的合金,色呈紫红,以免雕琢出简单的鱼鳞和鱼尾细节,另一面却是几个阴刻的小字: 左武卫翊卫传佩。 “嘶~” 李存孝倒吸一口凉气,猜测得到证实,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意。 仪刀乃是仪仗之器,刀环中的装饰,更是有着严格要求。 龙、凤、摩羯等环首,历来只有皇室禁卫和上柱国、公侯才有资格使用。 更不用说这写明了身份的鱼符,左武卫乃是前朝大周皇帝设立,专掌宫廷禁卫,等到本朝,则为北衙禁军所取代。 “不会真是前朝炀帝的龙舟吧?” 李存孝心情复杂至极。 如果是两位师父一同到此,他大概会为即将到来的机缘兴奋不已。 但如今孤身一人,此处便不亚于龙潭虎穴。 风浪越大鱼越贵,换句话说,收益越大,风险也就飙升。 那可是一位亡国之君最后的珍藏,汇聚全国精华之所在,足以令天下十六道的节度使为之疯狂,足以成为雄图霸业的根基。 这样的宝藏,其中的机关后手,难道是自己一个黄庭武者可以搞定的吗? 脚下躺着的这个,不过是一个左武卫的翊卫,普通的禁军士卒而已,都已经是黄庭修为。 那这扇门之外,走出长廊,谁知道外面还有什么更恐怖更古怪的东西? 然而,正当他打定主意要留守待援的时候,外面的走廊当中,嘈杂的脚步声迅速放大。 李存孝脸色一变,不得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那是铺天盖地、好似潮水一般的人魔! “驴入的!” 李存孝脸都快绿了,脚下一动,整个人已经从门口窜了出去,好似离弦之箭,直奔远处长廊的尽头。 他方才看得清楚,除了和方才死去的那个一样袴褶服外套裲裆的,那人魔当中,还有浑身重甲、头戴兜鍪的,一看便是禁卫中的精锐。 而那些人手中所持的刀枪,俨然是一件件魔宝。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被堵死在屋中。 思虑闪过不过刹那之间,李存孝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流入踏云靴,双足之下甚至开始喷发火焰。 长廊中只见火光流星闪烁,数百米的长廊,他已经走到尽头,。 眼看前方大门紧闭,他毫不犹疑,轰出两道银色飞轮,身体紧随其后,双手护头,在破碎的窗棂中飞出—— “嗯?!” 飞檐翘角、朱墙琉璃、宏大的宫殿从下至上排列四层,而宫殿之外,却是巨大的船舷。 船舷外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好似行驶在夜空之中,吓得李存孝双足踏空如擂鼓,飞速转向,沿着屋外的建筑一侧奔跑。 这期间他还想尝试直接翻跃到第二重,然而头上就像多出了一层透明的隔板,刚跳起三四米便被挡住,无奈只能继续在甲板上奔跑。 这甲板极其宽广,足有数百米,李存孝穿梭其中,不时就能碰到另外一些人魔。 有的穿着圆领红袍、头戴幞头,有的穿着朝服、头戴貂蝉冠。 一眼看去,全都是高官显贵,同时也无一例外,全都是奇形怪状的人魔。 李存孝越是跑,身后的人魔便越聚越多,逼得他不得不寻找前往第二重的道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切行动,全都被第四重宫阙中的那道巨大阴影注视着。 从第四重宫阙俯瞰下去,下方的一切都小了一圈,只能看到无数好似老鼠大小的东西在奔跑。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体表红光闪烁,赫然便是李存孝。 而后面的那一群,自然是乌泱泱的人魔。 奇异的是,每当后面的人魔数量达到某个临界点,或者靠近到一个对李存孝比较危险的距离,那巨大阴影中,就有一只猩红的眼睛消失。 于是下一刻,一切便再度回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无形之中,李存孝便在紧张追逐下,两度跨越了阻隔,惊险却又顺利地来到了第三重。 “呼” 巨大的身影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仿佛这样做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终于等到了接下来,只需要让这蝼蚁拿到七宝莲子.” 几许亢奋和欣喜的情绪流露,只是还没等阴影中的主人高兴太久,巨大的龙舟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阴影中,近千只猩红的眼珠齐齐转动,只见巨大的龙舟之外,竟然有几艘像是缩小版本的龙舟冲了过来,就像在夜空中滑翔的猫头鹰。 而船首的龙头之上,却有一团冰寒刺骨的气息,如同北风狂流,飞速接近: “陛下有客,怎么不告知微臣?偷偷摸摸,哪有君王之相?” “宇文坚!你这弑君逆贼!!!!” “李存孝都快消失半刻钟了你感知到他了吗?” 平顶山的洞窟里,契此眉头紧锁,背着双手走来走去,眼神不时瞥过一旁的太乙真人。 后者闭目冥思,右手剑指竖起,上面有一道金光凝聚的圆环,好似呼吸一般闪烁着,如果李存孝在场就会发现,此物和他手臂上的那个金环极为相似。 如此过了几十息,太乙才皱着眉头开口道: “那金环上有我留下的印记,目前来看,三郎性命无虞,但是具体的位置却无法捕捉,就像隔着千里一般,可是又没有具体的方向。” 契此闻言,神情舒缓了几分,但随即看向老道士,又冷哼一声: “好个牛鼻子,竟然暗中在李存孝身上留了信物,我说之前你怎么信誓旦旦,原来是夜里趁着我不在偷人来了。” “我那是为了李存孝的安全考虑”,太乙面不改色,直接转移了话题。 “现在来看,李存孝的消失,和这金龙脱不了关系,和这金龙通往的那个洞天秘境也脱不了关系。” “炀帝的龙舟只怕是真的。但是我在此几十年,都不曾发现玄机,为什么李存孝会.” “恐怕是境界的问题”,大和尚忽然想到了什么。 “圆觉那厮是黄庭圆满,与李存孝厮杀时,恰好入魔,半只脚踏入了真形。” “而方才李存孝同样是炼化金莲,尝试踏入大圆满之境。若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尝试晋升真形。” “真形定基,玄关无悔,你说会不会是.”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什么,但又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不管那动手的是人是魔,其若是能随意进出那洞天秘境,早就应当离开。” “眼下,怕是只能靠法相之力,硬生生打出一个缺口来。” 契此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将那金龙抛起。 赤红的真元好似活物一般灌入其中,将那本是死物的金龙撑得伸张拉长,化作一个等人高的圆环。 下一刻,强悍的气息从大和尚体内喷薄而出,赤红的真元迅速化作深红近黑的颜色,凝聚为骨骼、肌肉、皮肤、手足。 转眼间,一尊十丈高的巨大明王法相屹立在契此身后。 六面六臂六足,腰缠虎皮裙,持剑、棒、轮、三叉戟等法物,背后火焰形如山峰,一种摧破一切的恐怖气势释放开来。 “我来助你。” 太乙真人右脚一跺,刹那间,青碧色的真元好似一株巨木拔地而起,好像一瞬间走过了枯荣变幻的一生,最后又变作一颗种子。 种子再变,却化作一个头戴冕旒,身穿衮服,覆七宝之盖,周身光焰锋芒如千万枪剑之形。 同样十丈高的法相,这尊“东王公”给人的感觉却是平和而充满生机,并无一丝一毫的杀气。 两尊巨大的法相同时伸出右手,握住那金龙扭结的圆环。 一瞬间,契此和太乙的双目中射出神光,洞窟的顶端好似不存在一般,两道光柱瞬间冲上云霄。 一时间,深秋的晴空忽然风云变色,乌云好似大军压境,喑哑的雷霆滚滚而来,山中妖魔瑟瑟发抖,在山中疯狂地逃窜,却没有哪一个敢冲下山去。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很快也被其他人注意到。 天鼓寺中,正在禅房中与众位首座商议的德正忽然变色,来不及解释一句便已经冲出了房间,远眺着平顶山的方向,惊疑不定。 “是契此前辈?什么事情值得他现出法相?” 而州城府衙之中,白香山和郑延昌一前一后跳上了望楼,前者神色微妙,后者却是大喜过望: “真气交征天地,勾动天象变化,这是宗师的手段!” “宋州这里除了一位佛门高僧,还有另一位武道人仙!我得速速将此事禀告家主,这是我们荥阳郑氏的机会!” 洞窟中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外界的种种,真元注入圆环之中,隐约之中,似乎有许多杂乱的景象在其中浮现。 眼缭乱,好似万筒一般飞速变化,但就是没有浮现出李存孝的身影。 如此六十息过去,两人忽然神情一震,冥冥之中,似乎虚空中波动传来。 两尊巨大的法相伸手,重重拍打在金环之上。 金环震颤,其中光影闪烁,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黑夜般的虚空中,巨大的龙舟好似遨游云霄,漂浮其中。 龙舟之上,一道黑色的阴影和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激烈碰撞。 二者交手的余波,不断冲击着周围虚空中的小舟,但那艘艨艟巨舰却不曾动摇分毫。 交手之中,不时还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 “.大逆.朕待你不薄.” “.陛下咎由自取” 然而在契此和太乙两人发现对方的同时,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同样有所察觉。 强大的气息弥漫虚空,老道和和尚心中同时一凛,立刻知道这是不下于自己的高手。 但是心中谨慎,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太乙毫不犹豫地拿出照骨镜,法相催发之下,原本巴掌大小的镜子,瞬间好似成为了一轮大日,强烈的光芒照彻虚空,洞穿了层层楼阁殿宇。 最终,在第三重的某处停下。 “找到了!” “总算把这帮人魔摆脱了。” 李存孝躲在第三重的某个房间之中,屋外再没有传来新的脚步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处若真是当年前周炀帝的龙舟,这些文武官员,为什么会全都入魔?” “妖魔的寿命的确比普通武者要长,可是大秦立国至今,已经有六七百年。” “人魔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些兵甲衣物也都光洁如新?”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如今被困此处,在两位师父到来前,他很难做些什么。 方才那些人魔,不乏黄庭、真形境界,甚至还有气息接近德正住持这样存在的。 当时发现的时候,李存孝都准备驱动风火轮殊死一搏了,结果不知为何,实力最强的那几只人魔,反而渐渐落在了最后面。 就好像,这第三重当中,有什么更为恐怖的存在一样。 信息太少,而且这龙舟中处处透着诡异。 到了这挂着“荟珍阁”的房间之中,李存孝拿出一粒蓄气丹服下,正打算调息恢复真气,然而龙舟外的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就是夹杂杀意的怒吼。 他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也无心去听,因为只是站在那里不动,浑身的鸡皮疙瘩便止不住地冒出来,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怖袭上心头。 自从离开楚丘之后,李存孝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过这种滋味。 就好像心脏都被人紧紧攥在手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操之人手。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下意识便远离了那道房门,飞快地朝着屋中冲去。 这第三重的楼阁修建得极为开阔,人奔跑在其中,哪怕一点点轻微的响动,都会发出清晰的回声。 真气加持在踏云履之上,李存孝快得好像一道残影,只有缥缈的云气残留在他经过的地方,拉成一道蜿蜒的弧线。 这些房间的两旁,是一个个巨大的靠墙柜子,上面有无数个小小的抽屉,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序号。 然而,哪怕李存孝只是惊鸿一瞥,也能看到,多数抽屉都已经被打开,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里。 既然这里叫做“荟珍阁”,想来在此之前,里面大概是装满了大周从全天下搜集而来的各种珍宝。 往里面跑得越深,龙舟外那强大的气息就越淡。 等李存孝慢慢停下脚步时,他已经接连穿过了百多米的长廊。 越是往里走,两边的柜子就越少,显然这里面的东西的等级是逐渐提高的。 同样地,无一例外,多数柜子都已经被打开。 摆脱危险之后,李存孝的心才再度放松下来,正打算凑上去打量,忽然间,丹田之中,本尊身下的金莲闪了一下。 “嗯?” 什么东西和金莲起了感应? 李存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朝着柜子又进一步。 没有反应。 退一步。 金莲闪烁了一下。 李存孝顿时打起了精神,开始不断移动,测试,最终发现,越是往里走,金莲的反应就越大,甚至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好像在这楼阁的最深处,有他最为渴望的什么东西。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却又毫不费力地推开了它。 一汪水池映入眼帘,水池中央,有一株枯萎的莲蓬。 “这怎么这么像平顶山洞窟里的寒潭?”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李存孝心头一跳,更让他在意的是,枯萎的莲蓬当中,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散发淡淡的光芒。 丹田中的金莲再次传来强烈的催促之意,李存孝忍不住走入莲池,踏云履在水面上踩出一圈圈的波纹,最终停留在莲蓬之前。 那里面,赫然有着一颗闪烁金、红、青、白四色光芒的莲子。 李存孝的心顿时停跳了一拍。 “七宝莲子?!” (本章完) 第200章 199冰魔,修罗,人魔,莲藕(家里搞 第200章 199冰魔,修罗,人魔,莲藕(家里搞卫生耽误了,今日六千) 李存孝的呼吸急促起来。 金莲的妙用他已经感受过了,既是护持心神的宝物,又是滋补肉身的大丹。 七阶的宝物已经如此,而太乙真人追求了数十载而不得的七宝莲,又该是何等至宝? “叶都已经枯萎,但这莲子依然鲜嫩,好似夏末的果实.” “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这池水金沙布地,金、银、琉璃、玻璃合成四边阶道.” 越是打量越是心惊,无论是莲子本身,还是培植莲华的池水规格,都和之前契此所说的一般无二。 考虑到此处很有可能是前朝大周炀帝的龙舟,这汇聚天下精华的“荟珍阁”中,怎么想也不会有假货,否则以炀帝的残暴,只怕有人要被诛九族。 那就是说,这是真的? 生死人肉白骨,蕴含无穷造化的七宝莲的莲子? 喉结滚动,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伸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丹田之中,金莲光辉摇曳,促使李存孝的心中生出更为强烈的渴望。 但就在这时,这舱室之外,一股强悍的气息四散冲击,似乎是某个不知名存在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而他被外力一打断,注意力暂时从贪欲中解脱出来。 “现在最要紧是离开这不知名之地,哪怕得到宝物,危机也还没有解决。” “若是不能脱困,就算得到嗯?” 李存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被一群人魔追逐,逃得仓促,让人近乎失了分寸,但他并不是就放弃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 如今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很快就发现,龙舟之上四层楼阁,越是往上走,人魔的数量越少,实力越强。 而他一路走来,这个房间也好,行走的路线也好,都不是主动选择,而是被人魔追赶,不得不来到这里。 而这一路上,堪称有惊无险。高级的人魔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追来,而路线选择也全部正确,没有一次绕过弯路。 几乎是一路绿灯,便来到了藏有天下奇珍的荟珍阁,然后长驱直入,来到了七宝莲子的面前 李存孝背心忽然窜起一股寒意,他惊骇发现,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似乎一直都被某双看不见的手牵着鼻子走。 在这未知的地方,事事顺利,反而就是最大的异常。 一念及此,伸向莲子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来到这里的路上,李存孝还没有打开过任何一个荟珍阁的柜子。 一般来说,越重要的东西,保管力度和力量越强大。 那么,谁知道拿走这荟珍阁最深处的七宝莲子之后,会引发怎样的变化? 李存孝眼神挣扎片刻,随后果断地后退几步,收回了手。 若是太乙和契此两位师父能及时赶到,有了大腿撑腰,那此物当然不可错过。 但是自己不过是黄庭境界,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完全被人驱使着来到此处,除去运气这样空洞的解释,那就只能是背后之人别有用心,自然不能如了对方的意。 说不定幕后之人急了,就会自己跳出来。 “.无知小辈,机缘在前,畏畏缩缩,当今天下的武者,都这般胆小如鼠吗?” 千眼千手的巨大阴影和那冰蓝身影激烈碰撞,每一次震动,都会让龙舟旁的小舟起伏颠簸。 然而此时,他好像受到什么刺激,攻势越发狂猛,好似陷入了暴怒之中,打得那冰蓝身影左右支绌,落入下风。 可就在这时,无尽黑暗的虚空中,忽然有一处为光芒勾勒出一个圆环,好似一扇门户。 门户之外,是一青一赤两尊巨大的法相,千眼千手者和冰蓝身影不约而同地收手,下一刻,一束好似大日一般的光芒从那门户中照彻。 巨大的光柱穿透了黑暗,很快就锁定在了龙舟的第三重,其中显现出惊讶回头的李存孝的身影。 “师父?!!!” “找到了!” 契此和太乙看着楼阁深处的青年,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同时,也疑惑、警惕地打量着这一方黑暗的虚空,还有远处对峙停战的两道巨大身影。 “千眼千臂、极寒玄冰,难不成是” 契此心中闪过某个猜测,眉头狠狠一跳,而太乙则是很快注意到李存孝身旁的莲池,还有那枯萎莲蓬中仅剩的莲子。 疑惑、震惊、狂喜.神情变幻之迅速,令人目不暇接。 还不等他开口吩咐,只见李存孝已经一把将那莲蓬摘到手中,脚下真气喷薄,风火轮在朱雀和风伯的啼鸣中爆发出扇形的火焰。 瞬息之间,他便已经冲出了荟珍阁,直奔照骨镜投下的巨大光束: “师父救我!!!” “好徒儿!” 太乙哈哈大笑,东王公的法相举起铜镜,后者顿时放射出更强的光芒,接引着李存孝飞速靠拢。 然而另一边,那千手千眼的主人见状,却是怒不可遏: “拿了朕的东西还想走?留下!!!” 说罢,浓郁的阴影瞬间向内收缩凝实,转眼便化作一尊巨大的观音。 头戴宝冠,脖挂璎珞,赤裸的上身瘦削却不瘦弱,盘膝而坐,宝相庄严——本该是这样。 然而其脖颈之上,密密麻麻的头颅遍布虚空; 其肩膀上下左右,近千条手臂熙熙攘攘挤在一起。 加上那漆黑涌动的雾气,使得眼前的一幕越发地诡谲迷幻,好似一个地狱中受刑者才会做的噩梦。 巨大法相将整个龙舟都完全包裹,现身的瞬间,数百只手臂直接将那冰蓝色的身影拍飞出去,又有数百只手臂,直奔驾驭风火轮逃窜的李存孝而来。 这虚空中本就黑暗,只有照骨镜带来一线光明。 此时此刻,李存孝只觉得无论身心,全都被蠕动尖叫的阴影笼罩,阴影之中好像潜藏着无数猩红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他,让他头皮发麻。 体内的焰摩真气好似不要钱一般涌入脚底下的风火轮,疾驰的身影拉出一条火焰龙卷。 然而即使李存孝拼尽全力,但是在那数百只手臂伸出的刹那,即使两者之间看似还相隔数十丈的距离,然而他的速度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施加在他的身上,不,是施加在他身处的那一块虚空当中! 变慢的不仅是自己,不仅是风火轮,就连虚空中漂浮的碎片也一样陷入静滞般低速运动中。 “千眼千臂观世音?果然是你,大周的亡国之君.杨英!” 惊讶和了然瞬间掠过太乙的眼眸,但下一刻,他的双眼中已经只剩下冰冷的杀机。 只见其左手伸出,平举向前,右手稍慢一步,拇指回勾,向着胸膛的位置靠拢。 伴随着他的动作,头戴冕旒的东王公法相也同时举起双臂,一把金色的巨弓出现在法相的左手,上面似乎勾勒着无数的符箓。 伴随右手回拉,弧形的金光好似弓弦撑开,右手手掌当中,一团金色,好似丹丸一样的物事在扭曲的漩涡中出现。 一种颠倒乾坤、覆灭苍穹的意味弥漫而出,契此和尚见状都吃了一惊。 “乾坤弓、震天箭牛鼻子,你悠着点,别误伤了咱们的徒弟。” “误伤?哼,不用点手段,你以为那入魔的暴君,会轻易松口?” 话音未落,右手拇指撒放,巨大的东王公法相也同样松开右手,那丹丸样的物事瞬间发出雷霆般的轰鸣震响。 疾速地飞行,快到连影子都看不见,扭曲、拉伸,好似大日光芒凝聚的神箭。 李存孝只看到空中强光一闪,随后身后便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 然而此时此刻,他完全没心思理会,只是死死捂住胸口的莲蓬,不顾体内真气的迅速干涸,全力驾驭风火轮飞向那道圆形的门户。 若不是金莲在丹田之中源源不绝地补充着真气,只怕方才这十几个呼吸,他就已经被榨干了。 “.是你,楼观道的乱臣贼子!事君不忠现在又来坏我大事!” 数百只手臂死死抓住金色的神箭,好像捉住了天边的一线晨辉。 晨辉不住地颤动,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出灭世的天火,但最终却被更多的阴影手臂覆盖、吞噬。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空隙,李存孝距离太乙和契此开辟出的门户已经不远。 宛如实质般的杀意从巨大的千手观音法相上散发出来,好似地狱中的猛火,择人而噬。 “我楼观道只扶真龙,杨英,你这等荒淫之主,死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哼,就是因为不知反省,你这暴君才会入魔!” 太乙真人一改往日的冷傲,舌绽莲,句句诛心。 不过不像老道士一样有涉宗门,契此和尚今日反而沉默,不住地打量着这处黑色的虚空。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住口!” “你们这些宗门出身,方外之人,无父无君、弃国弃家!” “天下万方,都在朕一人肩膀上担着。成王败寇,贤能昏庸,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来评判!” 千手观音的巨大法相震动空气,发出海啸般地怒吼,下一刻,其无数面目中,猩红的双眼陡然睁开。 血光冲天,搅动得虚空晃动,契此见状,右脚一跺,大威德明王法相的有一只右手立刻抬起。 上粗下窄的金刚棒瞬间膨胀,好似一座小山,其上最顶端的摩尼宝珠好似火焰一般放射金辉。 一时间,就似须弥山与天中的大日一齐倾倒而来,气流摩擦,朝着两边呼啸奔流。 然而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前周炀帝,杨英,却不为所动。 千手观音的法相周围黑雾越发浓重,甚至凝聚成一片绵延的地狱画卷,无数恶鬼夜叉都在其中咆哮,撕扯着断肢和血肉。 诡异地是,杨英搞出来的动静越大,其千手观音的法相反而越像是触发了反弹一般,在细微处不断溃散重组,好像是在抵抗、挣扎着什么。 直到一只赤红的龙爪从黑暗中探出。 每一片鳞甲,几乎都有成年人的大小,可想而知,当整只龙爪撕开了观音法相身后的黑暗,露出的真身会有多么惊人。 隐约之间,狰狞的龙角和雄健的身躯露出一角,总体之大小,只怕不下于百丈! 而如此恐怖的巨兽,看似凝实如真,但是其肚腹当中,却能看到一艘艨艟巨舰,在散发出赤金色的辉光。 出现的刹那,整片虚空斗因此而颤抖波动,连带着契此和太乙二人构筑的圆环也变得不稳起来。 “该死!” 李存孝一眼就看出,那巨龙的真身,俨然就是方才自己踏足的龙舟本体。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宝物会和那千手观音交手,可是眼下这情况,两者交手的余波,显然影响到了自己的逃生。 不止如此,伴随着那赤龙出现,似乎是因为和千手观音的战斗牵制了力量,原本被关在龙舟当中的人魔,竟然也零零散散地出现在虚空之中。 无数口角流涎的人魔在四周散布的“小舟”中跳跃飞腾,朝着李存孝的方向冲来。 而其中速度最快的,却不是那些文武官员死后化作的人魔,而是一个个梳着飞鬟望仙髻、身披彩裙的宫娥。 这些宫娥面色青紫,好似溺死的尸体,肩膀和腰间缠着青色的丝带,另一头系在那些舟船的船首。 她们奋力挣扎之下,有不少都绷断了束缚,转眼就有十几只靠近了身边。 “殿脚女” 李存孝面色阴沉,身后银轮转动,在焰摩真气的驱使下,飞舞得像银月一般,被他狠狠投掷出去。 皎洁如银,炽烈如火,银轮飞旋,轻易便将那些殿脚女撕成了粉碎。 金刚杵上,一时间好似沙漏倒悬,流光溢金,几乎是眨眼间,就从空空如也暴涨到快要溢出。 转瞬之间,三对摩羯爪全部被点亮,整个金刚杵都被光芒笼罩,没有一点阴影。 “什么?这么弱?却有这么多煞气!” 李存孝又惊又喜又疑,只是这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宇文坚司马扶风你们不是一直想逃出这里?朕今日给你们这个机会!” 却见那千手观音和赤龙鏖战之中,周遭的“小舟”中,又有一尊尊法相复苏、显露。 其中一尊,赫然是方才那冰蓝色的身影,此时显露,却不是人形,而是一片好似地狱般的场景。 极寒的气息弥漫开来,好像连空气都被冻结,无数皮肉开裂的孤魂野鬼,在其中哀嚎惨叫; 另一尊,却是和契此的大威德明王外表极为相似。同样是多手多足,手持多种武器法物,但是这巨人的面貌更加丑恶。 浑身上下,只有无尽的杀伐血腥之气弥漫出来,嗔恨的火焰,似乎连虚空也一并点燃。 而除了这两尊最强,其余还有几道稍弱的身影显露。看上去,是杨英牵制了那条赤龙,反而让剩下这些都解除了一定的限制。 “冰魔宇文坚、婆稚王司马扶风这些前朝高手,全部都入魔了?” 契此和太乙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对视一眼。在那巨大金刚棒排开虚空,炸向千手观音法相的同时,巨大的乾坤弓上,同时有四支箭矢成形。 电光石火,交手在无形中爆发,整个虚空都被无尽的光芒覆盖,一时看不见任何东西。 片刻之后,光芒消散,黑暗的虚空重归宁静。 巨大的赤龙横亘天地,龙躯之间环绕之处,千手观音也好、阿修罗王抑或是寒冰地狱也罢,统统被束缚其中。 此时再看,那圆环似的门户和门后的两尊法相都消失无踪,李存孝更是不见行迹。 显然已经逃走了。 “陛下宁愿让外人取了七宝莲子,也不愿给臣等,真是凉薄。” 极寒地狱消散,显露出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身影。 他的瞳孔好似倒映天空的寒冰,呈现一种极淡的冰蓝色彩。 “宇文坚在这龙舟的洞天待久了,你的脑子也越来越差。” “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在朕前往江都的时候,叛逆作乱?” 巨大的千手观音同样散去,露出一个头戴冠冕、身穿冕服的身影。 垂下的冕旒遮住了他的面目,好似笼罩在一股阴影中。 但是那种俯视苍生、掌握一切的霸道和唯我独尊的暴虐气质,却是比方才更为突出。 “陛下无道而失天下,输给了李家。我等不过诛一独夫,岂可说是弑君?” 丑恶的阿修罗王同样变化,化作一个身穿甲胄的男人。 他的头盔极有特色,八瓣香草压缝盔上,赫然是一个张开的兽嘴,狰狞恐怖,好似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 “司马扶风.呵,说得再多,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 “谁能杀得了朕?” 黑暗虚空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那巨大的赤龙摆动着身躯,将所有游荡的人魔再度束缚收押,最后又化作艨艟巨舰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再度响彻龙舟的第四重: “莲子已经被带走他们此时,或许沾沾自喜?” “呵呵,会回来的他们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再次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朕便能重见天日,重新夺回一切!” “草!” 金环的门户之中,李存孝的身影一下从中射出,甚至因为脚下风火轮爆发得太过猛烈,整个人直接撞进了石壁当中,溅起一堆碎石泥土。 然而太乙和契此这时候却没心思看顾自己的宝贝徒弟,而是不约而同地收束法相。 巨神一般的东王公和大威德明王缩小如常人,各自伸手结印,佛门梵文和道门符箓如同一个个金色字符从二人嘴中吐出。 接连环绕,好似锁链,不断挤压那虚空裂缝。 “不行,还不够。” 大和尚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伸手,明王手中的金刚棒顿时下坠,就似一个秤砣压在了纸面上,虚空中的裂缝褶皱瞬间被抚平。 那些梵文和符箓也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飞速环绕在金刚棒之上,层层迭迭。 “笃”地一声,金刚棒的头部陷入土石三分之一,隐隐间好似与地脉相连,生出不可撼动的意味。 “有我的神兵镇压,再加上有灵宝牵制,短时间内便不怕那几个人魔破开封锁,进入现世。” 太乙闻言松了口气,他方才看到群魔现出法相,心都凉了半截。 那个前周末帝杨英,在世时可是实打实的大宗师,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足以和楼观道这等圣地的掌教比肩。 如今虽然入魔,看上去状态明显不对,但也能同时应付他和大和尚两人,更别说还有“冰魔”宇文坚和“婆稚王”司马扶风。 方才若是慢了些,只怕此时那虚空中的魔头都会被放出来了。 想到这里,太乙不由看了眼地上好似生根了一般的金刚棒,奇道: “贼秃,你赖以成名的神兵,只有这一件吧?” “是。正因我多年祭炼,这金刚棒变化如意,与我通灵,但凡那边有任何异动,我都能有所察觉。” 契此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只怕杨英、宇文坚这些人魔出世,祸害百姓,其他的,也想不了那么多。 “师父” 这时候惊魂未定的李存孝也揉着胸口,龇牙咧嘴地过来了。 方才那下冲得太狠,着实有些痛了。 但是身体再痛,比起龙舟中不过几刻钟的惊险,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三郎,伤到你哪里了没有啊?” 太乙这才想起还有个徒弟,一个闪身就到了李存孝面前,上下打量,满是关切。 “行了,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啊?” 契此颇觉无语,对于他们这个境界来说,稍微感知,便能知晓李存孝的身体状况。 在他看来,这徒弟上下毫发无损不说,就连真气,都反而因为金莲的补充,增长了几分,一点事都没有。 暗骂牛鼻子献殷勤,大和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徒儿,你离开之前拿了什么东西?” 太乙也像是得到了提醒,双眼热切,像是真的在发光: “那莲蓬中的,是不是七宝莲子?” “正想请两位师父掌眼。” 李存孝说着便伸手朝怀中摸去,取出一个枯萎的莲蓬。 但是是空的。 “嗯?” 师徒三人一愣,李存孝干脆又解开衣袍,摸索着衣角缝隙。 一件件褪去,直到连贴身的汗衫都脱了,三人才在李存孝胸口看到一颗灰色的莲子。 太乙眼疾手快,两指夹过,却发现那莲子上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空空如也。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老道士正失神,李存孝这时候却忽然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不对”,契此眼神一动。 原本莲子粘连的那个位置,有一小节粉嫩的藕芽,就在大和尚注意到的瞬间,完全消失。 融入了李存孝的身体。 (本章完) 第201章 200荷衣藕肉,身内化身(今日一更) 第201章 200荷衣藕肉,身内化身(今日一更) “莲子在吸取我的真气!” 李存孝脸色发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那一小节藕芽钻入他的身体之后,径直便往丹田冲去。 他尝试调用焰摩真气来阻挡,但结果却是肉包子打狗。 无论多少真气,那藕芽都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似乎因为“进食”的缘故,速度稍微放慢了些。 “别慌。” 太乙拿出照骨镜,真元打入,镜面立刻放大至成年人大小,照出李存孝体内的经脉血管。 “金肌玉骨,血如涌泉,真是好根基.” 老道士忍不住赞了一声,挨了契此一个白眼: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李存孝目光投向巨大的镜面,只见其中画面飞速变化,有种上辈子做胃镜的奇妙感觉。 但随即心头就是一跳,有些不安起来。 如此说来,两个师父只怕用这照骨镜看过自己不知多少次了,金刚杵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容不得他多想,很快画面中便出现了藕芽的踪迹。 这小东西比起方才,似乎长大了一点点。 穿行经脉之中,所遇真气,全都被“吞吃”下去。 再过几十息,只怕就要到丹田了。 “这么邪门,简直像是西南蛮的蛊虫一样.不行,我要把这玩意捞出来。” 大和尚说着就要动手。只因丹田是黄庭武者一身修持所在,一旦有何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太乙迅速观察了片刻,立刻制止了大和尚的举动。 “你没看出来吗,这莲子是在认主。若是你此时往李存孝身体里渡入真元,那就前功尽弃了。” “认主?” 李存孝半信半疑,“师父,当初风火轮认主,抽取真气也没这么狠啊?” 听到“风火轮”三字,大和尚冷哼了一声。 显然之前在秘境中徒弟驾驭上品魔宝出逃,已经让他明白,老道士之前就在挖自己的墙角,而且下了很大力。 太乙有些尴尬地咳了下,“不一样的。” “魔宝到底是死物,是器具,生来便为人掌控。” “但是有灵之物不同,更别说是这疑似七宝莲子的所在。” “当初我培育金莲,前前后后不知用去多少天材地宝,后来又和贼秃你契此师父换了不少甘露。” “排除中间筹措的时间,实际上前前后后是用了有十年,才让金莲成熟。” “如今这莲子主动融入你身体里,虽然在吞噬真气,但你也看得出,它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您的意思是说.金莲?” 李存孝看着不断逼近丹田的藕芽,隐隐明白了什么。 简单来说,藕芽的成长必然需要大量的能量,而目前自己的真气无论质还是量,显然都有所不足。 而且太乙传授丹道时曾经说过,造化之道,以灵驭魔。天材地宝天然地和魔头煞气这一类东西抵触,换句话来说,这藕芽也不太可能是冲着本尊和几个魔头去的。 而结合之前自己根据金莲的感应找到七宝莲子的经过,那答案就呼之欲出。 “如果传说不假,七宝莲子,分化为金莲、白莲、青莲、红莲。那么这两者就是同根同源,后者是前者的大补之物。” 听了太乙的一番分析,契此也沉思起来。 两位师父对视一眼,当即有了决断。 “徒儿,放开真气,让这小东西放手施为。” “我会用照骨镜护住你的丹田,不会有意外。” “是”,李存孝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万一这件照骨镜威力真的那么强大,自己的秘密只怕就要保不住了。 太乙看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徒弟紧张,也没多想。 “放心,不会有差错的。” 青碧的真元打入照骨镜,后者滴溜溜一转,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李存孝的小腹。 随后,肚子上就有一块圆形的透明区域,可以直接看到丹田中的本尊和魔头。 而李存孝则感觉自己的整个丹田好像都被定住了一样,有一种奇怪的硬梆梆的感觉,就像是用水泥全部固化到了一起,不可撼动。 ‘嗯?照骨镜也照不出我的金刚杵?’ 透明的镜子中没有金刚杵的踪迹,但心神冥想又能感知到后者的存在。 李存孝心中大定,对金手指的重视又多了一分,随即散开了阻挡在藕芽面前的真气,主动避让出一条通往丹田的道路。 没有了可供吞食的真气,外形酷似丝苗米的圆柱形藕芽立刻加快了速度,好似坐上了滑梯,直奔丹田而去。 然而丹田之中的一切,无论是魔头还是金莲,乃至于真气,都已经被照骨镜定住。 藕芽进来之后,绕着本尊座下金莲急的直打转,但碰上好似石壳包裹的镜光,却只能在一旁转圈圈。 “果然是冲着金莲来的。” 太乙和契此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了李存孝。 “徒儿,你想怎么选?” “老实说,七宝莲数百年没有现世,许多隐秘也都遗失。为师肯定这是宝物,但无法确定到底有什么功效。” “你若是求稳,便等待几日,让为师想个稳妥法子将其取出。” “而你若是想赌一赌,为师便会放开照骨镜。无论这七宝莲能否开结果,这朵能陪你一直到真形圆满的金莲八成是留不住了。” 李存孝闻言,思索了片刻,但是再开口却换了个话题。 “师父,今日发生的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强的定力。 老道士和大和尚心中都是一赞。重宝在前,急不可耐的人多,周全思虑的人却少。 虽然说是有照骨镜护住了丹田,但如今宝物就在自己的肚子里,李存孝竟然还能按捺住冲动,这个年纪,这份心性,让两人大为欣赏。 “千眼千臂、青莲地狱、婆稚阿修罗王.” 契此口中接连说出三个名号,都跟秘境中出现的法相一一对应,他的神情中同样带着不可思议。 “前周炀帝杨英、前周左武卫大将军宇文坚、前周骁果卫大将军司马扶风.这些都是当初逃出大兴京都、不知所终的前朝之人。” “当初还和太乙道兄笑谈,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 李存孝心头一震,想到自己在藏经阁看过的那些秘辛,忍不住问道: “您是说,龙舟宝藏.” “宝藏还有多少不好说,但是那龙舟,确是灵宝无疑。” 太乙真人想到那横亘虚空的赤龙,不由喃喃: “周主受禅,改元开皇,以火德王,色尚赤。” “大周火德赤龙,那龙舟灵宝确凿无疑。炀帝那个暴君,见亡国有日,集天下之力,欲以灵宝镇压一切叛逆。” “没想到本朝太宗龙凤之姿,盖世武功,大破京都,逼得其与爪牙出奔。” “几百年过去,大秦也到了烽烟四起之时,前周的灵宝却再度出世,真是造化弄人。” 契此闻言却有不同的意见。 “哪有什么造化弄人,都是咎由自取!” “前周杨家世代与独孤氏联姻,甚至连对方看家的神功,《千眼千臂观世音陀罗尼经》都掌握。” “是观世音菩萨,成就如是千眼,照见一切众生,若有受诸苦恼,闻我名号,称我名字,我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天下苦楚,以炀帝的武道神通,看得最是清楚,可这些肉食者,对黔首黎庶的死活可有半分上心?” “修龙舟、造宫室、开运河桩桩件件,造就多少白骨?” “你看看那对君臣的模样,八成是宇文坚和司马扶风也跳反和他内讧。两败俱伤,将死未死,一念入魔,反而为他亲手打造的灵宝所困.” “活该!” “你冲我喊什么”,太乙看契此义愤填膺的模样,撇了撇嘴。 “五姓七望也不都是什么好东西”,契此哼了一声。 李存孝眼看氛围不对,赶紧开口缓和: “前朝旧事,不值一论。” “师父,您放开照骨镜,让我试一试吧。” “真的想好了?” 老道与大和尚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想好了”,李存孝想到进入龙舟之后的遭遇,结合二人方才的话,已经有了判断。 那杨英费尽心机,也要引自己去取莲子,但是却又不愿莲子被带出。 偌大天下珍奇无数,大内之中应有尽有。前周的皇帝都要重视之物,此物的珍贵不必多说。 眼下有两位师父护法不说,只要金刚杵在,就算失去了金莲,真形对自己也不难,无非是要太乙真人再多拿点资源出来。 而一旦成功,收益的巨大很可能是超乎想象的。 说是赌一把,可其实血本无归的几率小之又小。 “来吧。” 李存孝盘膝而坐,严阵以待。 太乙见状也不废话,朝契此点头示意,随即大手一挥。 丹田之中,照骨镜的镜光忽然消融,仍旧将本尊和几个魔头定住,但是本尊座下的金莲却像是褪下了一层外壳。 刹那间,米粒般的藕芽应声而动,一个闪烁,直接飞入了金莲的蕊当中。 因为金莲炼化的时间还很短,甚至可以说半天都还没有,所以一开始,李存孝并没有什么感觉,照骨镜中的画面也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几十息过后,金莲渐渐有了变化。 确切地说,是在枯萎。 原本金色琉璃的瓣开始失去光彩,金光不断朝着蕊的中心汇聚。 从外向内,一圈圈的瓣不断变得透明,就像纯净的白水晶,最后化作光点消散。 这时候李存孝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原本金莲当中充沛的灵气和药力在飞速流逝。 哪怕知道这是必要的代价,也不禁大感肉痛,只能是更加专注地观察着金莲的变化。 金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莲的中央,白玉般的莲蓬上,原本一颗颗饱满的莲子,也都消失无踪。 而等到莲蓬都完全消失之后,方才近乎消失的藕芽的才终于现出了身影。 不,准确地说,那已经不是藕芽,而已经是一段完整的莲藕。 莲藕的两侧,还有翠玉般的根茎蜿蜒生出。 根茎每长一分,莲藕也长大一分。 当根茎向上,立叶舒展,莲藕竟然也分出四根分支。 “要开了。” 太乙和契此都紧张起来,李存孝更是心头打鼓。 三人注视着莲藕,本体之上,四根延伸出来的根茎,好像人的手足。 而脑袋的位置,正是根茎冒出、荷叶挺立之所,当最后一根嫩绿色的根茎长出,结出小小的骨朵。 刹那之间,李存孝福至心灵: “师父,放开照骨镜!” 无需多余的动作,照骨镜瞬息飞出,仍旧映照丹田的景象,但无论是本尊魔头,还是池塘般的焰摩真气,都再度变得灵动。 解除了这一层防护,莲藕瞬间“浸泡”在了丹田的真气池塘之中。 方才还有些“不管饱”的真气,此时却成为了天坪上的最后一块砝码。 赤红的焰摩真气浸入莲藕,火线从根茎处攀援而上,好似一股冲动爆炸的力量,瞬间撑开了紧闭的荷叶。 而荷叶中央,嫩绿的骨朵好似浴火而开,金色琉璃一般的纯净瓣层层开放,露出其中白玉般的莲蓬。 “吞了一朵金莲,又长出一朵金莲?” 太乙和契此惊讶的同时,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到此地步,已经可以说不亏了。 但事情还没完。 莲蓬当中空空如也,九个孔洞,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下意识地想将其填满。 李存孝明显感觉到,诸魔当中,新生的黑龙感受到的吸引最强。 心一横,他干脆主动驱使着俱利伽罗黑龙,径直撞向那莲蓬—— 咔嗒。 耳边好像响起机关扣合一样的声音,黑龙靠近莲蓬的瞬间,便蜷缩成一团,好像一颗莲子,嵌入了金莲的莲蓬当中。 与此同时,莲藕的样子也有了变化,圆滚滚的根茎上长出了模糊的手脚形状。 神奇的是,明明黑龙已经被塞进莲蓬里面,可是在李存孝的感觉当中,这魔头依然被自己牢牢掌握,没有一点隔阂。 “难不成” 李存孝一咬牙,索性将本尊意外的木蛟、火蛇、银轮全数投入莲蓬。 而有了三个魔头入主莲蓬之中,莲藕的变化越发明显。 不仅长出了手指和脚趾,就连藕身也快速变化,甚至手脚都新长出了一截,就像大臂小臂、大腿小腿。 脖子的位置,更是长出了一截新藕,将荷叶和莲顶在头上,只是还欠缺五官。 “莲蓬九孔,人生九窍,一一对应我知道了,这是身内化身!” 看着照骨镜中发生的一切,太乙已经忍不住激动起来。 武者种魔,以肉身为依托,本心魔性恶欲分化魔头,各有凭依。 五脏九窍,看似无关,实则一一对应。 心对舌,肝对眼,脾对口,肺对鼻,肾对耳。 九窍乃是人身与天地的交接,对外是桥梁,对内是人身小天地的五行。 这莲藕住于丹田,内蕴五行,承载魔头,完全可以说是另一具微缩的肉身! “也就是说,我的弟子真能兼修佛道了?!” 契此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对于两位已经触摸到天下第一流门槛的宗师来说,再没有任何人能比他们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而李存孝此时却已经无心关注外界的任何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本尊哪吒身上。 赤裸上身的护法战神张开双眼,双目之中火光熊熊,一步步走向了了金莲的中央。 每踏出一步,本尊的身形便小一分,而同时,一个面目丑恶的阿修罗虚影竟然也被剥离出来,率先没入了莲蓬的一个孔窍。 阿修罗剥离的瞬间,李存孝只觉心神中一片清明,一切的恼怒嗔恨都离他远去。 还不等他细细体味,下一刻,当本尊哪吒在莲蓬中央的凹陷处盘膝而坐—— 轰! 好像夏日乌云中照破的第一声闪电和雷霆,前所未有的感觉袭上心头,整个人好像是打破了俗世所有有形的网罗,上升到三十三天的琉璃世界。 莲藕的背后,无数好似虚幻的根茎伸出,融入了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勾连全身下上数百窍穴; 乃至于丹田之中,也被深深扎根,虚幻的根茎处,隐隐可见几个还未成型的小藕人; 金莲与荷叶之下,莲藕的头部快速变化出五官,既像本尊哪吒,又像李存孝本人; 雌雄莫辨,俊美非常,身体躯干当中藕化的特征瞬间弱了很多,肌肉和筋骨的线条勾勒出来; 头顶的荷叶翻卷落下,化作墨绿色的宽大袍子,接着又有淡金色的一小节根茎化为宽大的腰带。 半边衣袖解开扎其,露出藕身的半边胸膛。不像草木,反而像是暖玉雕琢而成一般。 柳叶眉下,金瞳柔和,给这好似玉石雕琢而成的人儿增添了一抹灵动。 一股心心相印地感觉自然而生,李存孝睁开了双眼,看着期待又紧张的两位师父,忽然一笑。 刹那之间,澎湃的焰摩真气从他身体中涌出,银轮、火蛇、木蛟、黑龙统统显化,将他托举。 得心应手,毫无迟滞,轻松便做到了真气化形不说,甚至比以往驾驭起来更为灵动。 无与伦比的喜悦充塞内心,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兼修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有了身内化身,一切迎刃而解! (本章完) 第202章 201荥阳郑氏,奇经四脉(今日六千) 第202章 201荥阳郑氏,奇经四脉(今日六千) “一气化三清,是分身在外” “我的分身,却是在内” “不,与其说是分身,其实更像是一个放置魔头的容器外置磁盘?” 两位师父在一旁咧嘴傻乐,李存孝则细心感受着身体当中的变化。 七宝莲子以金莲为养分,抽枝发芽,开结果,得到这莲藕化身。 无数虚幻的根茎和浑身上下的经脉融合交汇,结为一体。 乍看好似无数白玉的廊道,汇聚向丹田中的莲宫。 不过片刻之后,这种异象便消失了,不过血肉经脉之上,都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辉光,在金、青、赤、白之间流转。 “如今包括燃木刀在内,我所修持武学的魔头都已经入主莲化身之中” “现在我的修为还在,天人化生带来的八妙相也没有受到影响” “运转之间,毫无滞涩,就像兼容了另外一套硬件系统一样” 尝试着运转真气,这一次,赤色的焰摩真气不再是由魔头吞吐,而是径直涌向莲化身,随后再从碧绿荷叶上流淌下来。 这样得来的真气,提炼和恢复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接近五成,而且要更加精纯。 李存孝念头一动,没有把真气输出到丹田,而是就将其留在莲化身中。 不多时,就能看到白玉般的藕身上开始泛起微微的红色。 “也就是说,一具化身,实际上就等同于一个丹田,同时也是一套脏腑经脉” “平日炼化的真气,都可以储存在化身当中,这样我就等于有了双倍的真气。” “哪吒本尊住进了莲蓬里,那么,我自身的丹田、九窍脏腑就空了出来。” “此时再兼修一门根本法,便不会起冲突了。” 打个比方,李存孝自己的肉身是硬件,莲化身便是软件,切换软件,便能使用不同的功能。 除了以上这些好处,李存孝还注意到,在金莲化身的头顶,茎叶之间,还有三个小指头大的藕人。 若按七宝四莲的说法,这是否意味着,自己还可以化出三个不同的本尊? “唯一一点不好,大概就是催生七宝莲太过耗费资源。” “太乙师父培育金莲了近十年时间,至于我这几年是不用想了。” “没了金莲的药力,这下就得靠石髓,一步步打通奇经八脉了。” 老道与大和尚正嘀嘀咕咕,看见李存孝理清了头绪,这才凑上来,询问究竟。 这次被卷入秘境,本是无妄之灾,没有两位师父,也不会有莲化身。 是以后者并无隐瞒,一一说明了。 “原来如此.七宝莲子,身内化身.杨英将存孝捉走,又特意拿出这莲子,只怕是想鸠占鹊巢。” 大和尚若有所思,老道士则是眉目含煞: “此人入魔之后,反为灵宝所制,困于秘境,无法脱身。” “可若是能以其本尊入于莲子,靠着元神强横,夺走三郎的肉身,那不仅可以脱困,还能洗涤魔气,重修武道,再度掌握龙舟。” “果然是昏君!暴君!” 还能这么玩? 李存孝听得一阵后怕,再一次庆幸抱住了两个大腿 但是听着两人的话,他也有些疑惑。 “师父,灵宝和秘境是怎么一回事?杨英也好,他的手下宇文坚和司马扶风也好,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 “秘境依附于灵宝而生,或者说,灵宝最大的价值,其实就是其中的洞天秘境。” “灵宝乃先天之精,后天而赋形体,其先天之所在,正在内含的洞天秘境之中。” 太乙真人抢先接过话头,“而秘境之中,时间的流逝与外界是不同的。” “所谓观棋烂柯、黄粱一梦,或许对于秘境当中的人来说才过去十年,但外界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三十年。” “杨英当初坐拥一国之力,且天赋异禀,也算一代天骄。” “大兴被破时,传闻其已突破大宗师的境界,寿有四个甲子。” “不过今日交手来看,此人的境界已然是滑落,宇文坚这些人法相虽在,但实力只怕仅有全盛时的一半而已。” 太乙真人无意识地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一旁的契此则干脆地点出了对方的想法: “灵宝和秘境的事先不急,就算有秘境保命,杨英这些人也时日无多,该急的是他们。” “倒是徒弟修炼的事情,你怎么说?” “当然要让李存孝兼修道门真功了!” 太乙不假思索,李存孝这时却忍不住道: “师父,这么做的话,楼观道那边会不会” “你放心大胆地练!宗门之中,掌教师兄之下,我说了算!” “靠着手里的丹炉,就算是各峰峰主,也得给我几分薄面。” “只要生米做成熟饭,我就不信他还会把你这样的天骄拒之门外!” “道兄好样的!” 契此眯眼笑着,搓了搓手。 “既然如此,那李存孝以后修炼的资源?” “我全包了。” “诶呀,道兄!相见恨晚!” 李存孝表情古怪地看着一僧一道,实在想不到嫉恶如仇的契此还有这样油滑的一面。 但是太乙享受了一会儿彩虹屁之后,却也没昏头: “我说贼秃,既然是我出大头,那以后,李存孝是不是该管我叫大师父,管你叫二师父?” “不行,我先来的,这没得谈。” 契此翻脸如翻书,后一句话更是呛得太乙须发倒竖: “而且,李存孝突破真形之前,暂时不能修道门真功。” “我他娘的.” “一个人同时修两个真形会怎么样?” 老道士顿时被这句话噎住了。 “哪怕有七宝莲护身,但是道兄也该知道,以前那些兼修的前辈,都是倒在真形这一关。” “一心斗二心,风险太大,一步都错不得。” “不如让李存孝先将佛门本尊修成真形,有了经验,再修道门真形,如此万无一失。” 大和尚勾住太乙的肩膀,循循善诱: “道兄,你也不希望咱们的徒弟出意外吧?” 师父,你是正经和尚吗? 李存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开始接触的时候,觉得契此开明和蔼又严厉,太乙则是执念深重做事霸道; 可是如今看来,老道士更像个傲娇老头儿,好哄得很; 大和尚却是狡猾又手段丰富,俨然是熟知世事的老狐狸。 “行吧,那我就等一等。” 太乙倒也没有怎么犹豫。毕竟以前是条件不足,如今兼修的条件具备,和契此之间也开诚布公,倒不怕对方反悔。 除了丹道,自己的一身本领全都能传下去,这才是最令人高兴的事。 但不比老道士的愉悦,契此心中却有几分隐忧。 为了救李存孝,二人显化法相,州城里的人怕是都知道了。 这么一搞,麻姑山的那个对头只怕也要闻着味儿过来了. 几日后,宋州城外的官道上。 包裹着不知名兽皮的木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和黄泥,些微的震颤在精巧的结构和昂贵的材料中化解无形。 四匹神骏,通体纯黑,没有一点杂色,拉动着好似移动房屋般的巨大车厢,如履平地,奔走如风。 车厢两旁,十名骑士身着白色的圆领袍,黑色幞头上戴着鲜艳的锦缎抹额。 从敞开的衣领中,隐隐可见反射寒光的甲胄,马鞍旁挂着横刀马槊。 十个汉子,呼吸之间,隐隐却好似一个整体,气机相连。 道路旁的大树上,枯枝残叶缓缓飘落,车厢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将枯黄的叶子捏住。 “古人言,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当今天下,只看宋州如今的气象,也知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生民即将陷于水火,不知救世的英豪又在何处?” 宽阔的车厢,好似茶室,中间摆放着桌案火炉,香瓜好茶。 手捏残叶的中年人坐在上首,中衣外套着半臂,须发冉冉,儒雅温和,但其双眼之中,又流露出不符合外表的沧桑。 “郑公此话叫晚辈不解。” “荥阳郑氏乃是两朝世家,本朝更是出过十几位宰相,声名远播海内。” “令孙郑涯兄乃是青年才俊,您更是天下有数的宗师高手,有什么可愁苦的呢?” “救世的英豪,就在我的眼前啊。” 说话的是个道士打扮的青年,一手拂尘,一手扶膝。 尤为令人注意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给人一种在凝视火炬的错觉。 其鼻头稍大,微微发红,说话吐气的时候,气流隐隐有些炽热。 “杜兄太过谦逊了!在楼观道的高功,道通真人的亲传弟子面前,我郑涯哪里算得上什么才俊?” “不过是坐享前人余荫,拾人牙慧。” “话又说回来,杜兄奉道通真人之命来宋州,可是为了那位太乙前辈?” “我可听说,有不少人都想拜入他老人家门下,一窥丹道奥妙。” “就连景龙观叶家,也是孜孜以求.” 郑朗看着曾孙和那年轻的道士言语机锋,手指轻轻翻转着那片枯叶,眼神幽深。 ‘这杜光磊不愧是楼观道掌教真传,除开第六境的修为不提,说话做事同样谨言慎行。’ ‘相处几日,一点太乙真人的口风都不曾漏出来后生可畏。’ ‘太乙真人.李药师出身陇西李氏,虽然与我等一样位列五姓七望,但此人骄矜傲慢,怕是不能指望其伸以援手。’ ‘黄潮的大军已经不远,朝廷说是会派援军.不妥,还得去请那布袋弥勒’ 郑朗思绪电转,任凭郑涯和杜光磊的交谈在耳畔来回,只是又将那枯叶抛出窗外。 并未用力,那叶子便霎那间成了细碎的粉末,不仔细看,简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郑家主请先行,晚辈还要在平顶山逗留一会儿。” 马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形如平底的山峰便出现在眼前。 杜光磊下了马车,拱手行礼。 郑涯还想挽留一二,但前者没有再多客套,径直便往山上去了。 “曾祖,那位丹道圣手,太乙真人的洞府,便在此处吗?” 不同于郑朗的简朴,郑涯这位荥阳郑氏的世家子身穿紫袍,腰间金带,挂着鱼符,还有镶嵌宝石、鲛鱼皮缠的圭首横刀,贵气逼人。 紫袍乃三品官员所服,郑涯年纪不超过三十,自然不是真的身居高位。 这乃是当今圣人皇帝给与荥阳郑氏的特殊待遇。 假紫,赐金鱼袋,都是格外开恩,无疑莫大殊荣。 “大概吧。当年太乙真人有一亲传,据说在真形境界破关失败,身死于此。” “此后太乙真人每年中元节前后,都不在楼观道中,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过今年以来,叛军和魔教步步紧逼,如今更是进逼东都门户。” “朝廷和楼观道一向联系紧密,只怕前者此时已经慌了手脚。” “否则,道通真人也不会派弟子来催促了。” 郑朗看似闭目养神,但车中的一切都在他感知之中。 郑涯只是片刻没说话,他便像是猜到了什么。 “怎么,看杜光磊已经是天梯境界,自己却还在奇经四脉,心中躁动?” “孙儿并非.” 郑涯神色讪讪,还想辩解,郑朗双眼稍微睁开,瞥了前者一眼。 “黄庭、真形、天梯.武道修炼,越往后越是难熬。” “你出身荥阳郑氏,族中不缺护持心神的宝物,也不乏增益真气的灵丹。” “靠着这些,别人蹉跎十几载的黄庭圆满,你只了一半时间不到就已经走完。” “可越是往后,能够倚仗的外力就越少。” “想要真形走得稳,你就必须耐着性子,打磨奇经,提前熟悉如何与心魔争斗。” “想要天梯走得快,你就必须尽可能多地打开奇经,夯实根基,让你的人身小天地圆满无缺。” “天梯天梯,登天之梯。登天后的风光固然诱人,可是登天的艰难更加险峻。” “奇经四脉?你就满足了吗?” 听见曾祖的教训,郑涯脸色发苦,不敢顶嘴,只是心中难免升起杂念。 黄庭圆满之后,每多走一步,都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奇经打开得越多,和本尊的联系越紧密,就越是接近突破真形。 这种冲动,不是靠着武者自身的意志就能完全压制住地。 装满的茶杯里,每多加一滴水,都可能溢出,何况是奇经开辟后暴涨的真气? 所以,对于圣地和世家的天骄们来说,资源不是问题,最难的还是死死压抑,延迟爆发的到来。 “家主,到天鼓寺了。” 马车缓缓减速,停在山下。 车厢打开,郑朗在前,郑涯在后,就那么步行往上。 护卫们则自觉地下马围拢在马车旁,没有人跟上去。 这是郑朗特意嘱咐过的。 “请人办事,要有请人办事的态度。” “我们荥阳郑氏是数百年世家不假,但如今天下动荡,又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 “乱世之中,只看拳头。实力不足,出身再显赫,衣着再光鲜,也只会被人宰割。” 郑涯看了眼身上的紫袍,知道曾祖意有所指,心中越发郁闷。 直到黄潮攻破徐州之前,他一直都待在东都雒阳,与权贵交游。 可就在半个月前,明教叛军的消息纸片一般飞入两京,他也不得不回到郑州,随即便被带来宋州。 在东都的时候,穿着御赐的紫袍金带,哪个不敬他三分? 但回了家之后,面对家族的老祖宗,压力自然很大,三天两头地挨教训。 也只能忍着。 “曾祖说的是。天鼓寺是宋州大宗,德正住持修为高深,德聪首座丹道精深,都是必须拉拢的人物。” “不过曾祖成名多年,无人敢轻视,自然可以平易近人。” “孙儿末学后进,想要不堕威风,免不得借家族的虎皮遮掩。” 郑朗闻言笑了笑,“这话算有几分道理。” “懂得借力,也是聪明的做法。” 他未曾说出口的是,再多心机计谋,在实力面前,都毫无作用。 郑延昌曾在寄回家族的信中提到过,天鼓寺有一个天赋异禀的青年,疑似与布袋弥勒亲善。 到底是聪明还是自作聪明,很快就知道了。 祖孙二人拾阶而上,到了天鼓寺门口,说明身份,很快德正便出门来迎接。 “德正住持,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怎劳你亲自出迎?” “郑家主提前几日便投了拜帖,难道我还能躲在禅房里,避而不见吗?” 此话一出,两人哈哈大笑,眼中各自有精光闪过。 “晚辈郑涯,见过德正住持。” 谈话的空隙,郑涯不失时机地上前见礼,后者见了,不禁赞了一声。 “芝兰玉树,生于庭阶耳。荥阳郑氏,英才辈出啊。” “我观令孙气息,引而不发,是在开辟奇经?” “不错,后生顽劣,至今也不过奇经四脉,见笑。” 德正闻言,神情略微有些变化。 “此言不当。我徒圆光,当初也不过奇经四脉,已然不易了。” 嗯? 郑朗注意到老和尚神情的不自然,正要再旁敲侧击,下一刻却忽然神情一动,看向寺院深处住持禅房的方向。 而德正同样转过头,眼神中有些许惊讶。 住持禅房外的小院。 契此和太乙隔着几案,相对而坐。 不远处,碧玉色泽、形如剖开的大瓢,如一方池塘,盛着乳白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李存孝只穿一条犊鼻裈,盘膝而坐。 呼吸之间,赤色的焰摩真气从口鼻溢出,将乳白水流化作雾气,卷入肺腑,流入奇经。 大和尚看着一池石髓,眼底颇为羡慕,随后忍不住抱怨道: “原来你手头还有这么多?当初怎么只给我一葫芦?” “废话。全给你,你还不带着老夫的徒弟跑喽?” “幸好当初没给,否则也等不来七宝莲这等宝物,这等天赋异禀的天骄,差点被你糟蹋了.” “打住”,契此这几天不知道被念了多少遍了,赶紧转移话题。 “要说糟蹋,贫僧不认” “不过李存孝的天资惊世骇俗,这点确实。三门上品武学,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尽皆圆满。” “这悟性,实在有些恐怖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大和尚的话语一般,下一刻,石髓乳池当中,赤红和碧绿的蛟龙一前一后从升腾的真气中飞旋而出。 其上下盘旋,最终落下,在李存孝背后交缠转动,化作一个金色轮盘,就像佛菩萨脑后的圆光。 燃木刀、火狱无间枪、圣王转轮拳,赫然全都修炼到圆满境界,乃至于真气化形,转轮无碍。 金轮转动,使身下的石髓乳池波涛起伏,好似四海上的浪,真气再变,又化作面貌丑恶的阿修罗。 血盆大口一张,乳白的石髓被抽吸起来,入于口中,却似乎能在青黑皮肤下看到乳白光芒流动。 原本虚幻如影子的阿修罗形象顿时趋于凝实,从头到脚,最后才是双臂。 “一次打通两条奇经?” 太乙点点头,还算满意。 这几日他们都在让李存孝消化七宝莲带来的成果,等后者准备得差不多,这才备下一池的石髓,让其打开奇经。 不同于成熟的金莲,既是宝物又是大丹。李存孝的身内化身,显然还处于未成熟的状态。 两套脏腑经络的系统,带来的自然是双倍的消耗。 七宝莲的根茎与李存孝本身的经脉融合,大大扩充了其容量。 “想当初老夫黄庭圆满后,为求稳妥,也是一条一条地慢慢凿开,中间往往还要间隔一个月。” 契此颇为感慨,“这小子却完全没有入魔的风险,我看两条奇经还不是他的极限。” 正如其所言,在阿修罗的全身都凝实之后,乳白色的石髓依然没有停止涌入。 很快,伴随阿修罗脖颈处钻出一个新的头颅,其腋窝下方,也各自多出一个鼓起。 乳白的光芒扩散延伸,从简陋的圆柱,最终变成粗壮的青黑手臂。 轰! 乳白池水翻起浪涛,但又在那碧玉容器的抑制下回落。 雾气散去,李存孝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一条长裤,踏在地面上。 他的头发好似蓬勃的火焰,翻卷飞腾; 而他的双臂上,也缠绕着赤红色的梵文,其腋下各自伸出一条真气凝聚的手臂,可以直接看到其中熔岩一般的经络。 火发四臂似修罗,俨然和密宗当中的明王形象相近。 “奇经四脉,成了。” (本章完) 第203章 202金精,神兵,麻姑坤道(卡文,今 第203章 202金精,神兵,麻姑坤道(卡文,今天就一更了) “还是煞气冲关方便啊。” 李存孝心中一动,腋下真气凝结的手臂收缩,双臂上的火焰梵文也消失不见。 《大阿修罗刀兵术》,乃是一门颇为奇特的武学。 其将真气化形之法,与奇经八脉的开辟结合起来,一条手臂,便对应一条奇经,两者同步进行。 李存孝在龙舟秘境当中,将金刚杵充满了三次,分别用于将大成的燃木刀、圣王转轮拳推演圆满。 而《大阿修罗刀兵术》本身他是入门了的,靠着金刚杵突破小成,即是四臂修罗的境界。 大成则是六臂,圆满则是八臂,正经奇经交错相通,勾连气海,用之不竭。 若是煞气足够,那方才他就能直趋圆满,八脉贯通,尝试晋升真形了。 “炼化了那个左武卫翊卫的魔头,煞气却是远远比不上那些殿脚女。” “若是能再入秘境,那百来殿脚女,岂非可以轻松将金刚杵充满三四十回?” 李存孝有些意动,但也没忘记几日前的惊险经历。 炀帝杨英不说,还有一个冰魔、一个婆稚王。没有两位师父保护,进去就是找死。 更不用说眼下秘境的入口已经被契此封住了,偷溜进去既不安全也不现实。 “说来也怪,明明那些殿脚女的境界也有黄庭层次,可是战力却比那左武卫的武士差得多,一击之下就跟割草一般。” “还有这些人的武学,都跟佛门关系匪浅。千手观音、青莲地狱、婆稚阿修罗王.” 思索之间,太乙伸手一招,那好似池塘似的碧玉瓢便飞速缩小,直到落入老道的巴掌,后者又拿出一个碧玉盖子一扣,便塞到了袖子里。 袖里乾坤?还是什么储物的灵器?魔宝? 察觉到徒弟羡慕的眼神,太乙心中暗自得意,但并没有大手一挥,就掏出什么宝贝来。 几个月以来,收个徒弟这么多波折,如今他也是想明白了。 自己的徒弟,不宠不行,太宠也不行。 这点反而是契此贼秃做得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虽然暂时还没罚过就是了,超过这个界限,难免就会变成溺爱,这不又走了李青童的老路? ‘好东西老夫有的是,一点一点拿,才能把这油滑的小鬼钓住。’ 看着太乙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契此有些不爽。 贫僧两袖清风惹到你了? 外物不滞于心,这是禅功,懂不懂! “师父,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李存孝适时开口,把方才的疑惑说出。 “哦,你说这个。前周皇室杨家,确实和佛门关系匪浅。” 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契此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前周开国皇帝杨建,其皇后出身独孤氏。” “而独孤氏先祖,本为佛门圣地永宁寺真传,只是后来还俗,下山扶龙。” “等其女嫁为皇后,更是反客为主,将永宁寺化作独孤氏一族之地,号称‘独孤伽蓝’。” “杨建投桃报李,敕建永宁寺宝塔浮屠。” “此塔举高九十丈,上有金刹,复高十丈,合去地一千尺。距离京师百里,已遥见之。” “刹上有金宝瓶,宝瓶下有承露金盘,周围皆垂金铎。” “铎大小如一石瓮子。浮图有九级,角角皆悬金铎,合上下有一百三十铎。高风永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余里.” 若是寻常僧人,提到这样宏伟的佛事,不心驰神往,也要感慨一声鬼斧神工。 然而契此提起这些的时候,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最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叱骂: “.空耗弥山物力,用竭民脂民膏,到头来,一样化为尘土,无益苍生。” “总之,前周崇佛,皇室贵族,多修佛武。至于你说的那些殿脚女,大抵是修炼的阉割后的散天女、香神乾闼婆之类的本尊。” “那种武功修成之后,肌肤白腻,轻盈香洁,专门供那昏君取乐,自然是没什么战力。” “你除了她们,也算送其解脱。” 专门供人玩乐的黄庭武者? 张力士蹉跎半生,服药练功,三九寒暑,千辛万苦,死战一场,才勉强突破黄庭。 无论是付出的时间精力,还是背后的资源,都不是小数字。 可是在前周皇室眼中,这样的武者不过是取乐的工具,随时可以找其他人代替 李存孝听到这些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越发感到世界的参差。 “嗯?有人来了。” 太乙忽然挑了挑眉,契此闻言,朝李存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小院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李存孝抓起衣物,简单拧了个发髻,就看见德正便引着郑家祖孙走了进来。 “我方才还疑惑,是寺中哪位高徒在打通奇经,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气机。” “可这位小友看上去,很是面生——德正住持,不为我引见一下吗?” 郑朗看见眼前青年的瞬间,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测,却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李存孝,来,这是荥阳郑氏的家主。” 荥阳郑氏? 李存孝略微有些吃惊,但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很是自然地上前行礼。 倒是一旁的郑涯听到曾祖说对方在打通奇经,不由高看一眼,也神情温和地上前道: “不才郑涯,见过李兄。不知兄台拜在寺中哪一位高僧座下修行?” 紫袍金鱼袋?这么年轻?八成是郑家的核心子弟. 李存孝迅速地打量了一眼,收回目光。 不过不等他开口,德正已经主动解释: “李存孝并未拜在寺中,只是跟随其师在此间修行。” “不知是哪位大德高僧?” 德正闻言,似笑非笑,没有作答。 但没有回答,也是一种答案,郑朗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看来延昌所说不假,布袋弥勒就在此间,这青年八成是其弟子。’ ‘只是不知,那两人为何会在宋州显露法相?明教的护法和明使,还不曾到此,又有什么能让两位宗师使出真本事?’ 心中千回百转,口中自然转换了话题: “不管师从何处,英才不问出身。如今天下动荡,我们都已经老朽,正该是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接担的时候。” “我昨日闻知,黄潮手下大将秦奉权已领三万大军,进发宋州。” “此人凶狠残暴,尤爱屠城,届时还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我荥阳郑氏世受国恩,如今正该为天下出力。” “只是魔教妖人四处兴风作浪,牵扯了不少精力,听闻五明子中也会有人前来,情况险峻啊。” “李小友若是有心,不妨来军中任职。大好男儿,值此间,正当以三尺剑取功名。” 前面说到大军压境,李存孝心头还忍不住紧张,然而等到最后一句话出口,他又有些无语。 自己如今只能算半步黄庭大圆满,真形境界都不到,若是从军征杀。 复杂的战场环境中,只怕取不了什么功名,反倒会变成别人的功名。 郑朗这个人他是有特意了解的,作为荥阳郑氏的家主,为官多年,军政皆通,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存孝脑筋一转,就知道对方话里有话。 索性两个师父此时八成都在旁边看着,他也不虚。 “郑公之言,真叫人醍醐灌顶,晚辈从前二十年的光阴。简直都像虚度了一般.” 郑朗微微一笑,正准备顺着往下讲些兴亡格局、宏图伟业,等对方真的心动,暗中的某人自然会忍不住跳出来。 毕竟对方早年行事偏激,四处结仇,多年都没一个衣钵弟子。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定不会愿意让其遇险。 到时候,只要能见面,总有个说和的机会。若是见都见不到,那求人帮忙的态度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既然已经虚度了二十年光阴,那也不急这一年半载。” “晚辈家中还有幼弟,总要看他长大成亲,传续了香火,我才好放心闯荡。” 郑涯闻言不禁开口,“不知令弟年庚几何?” “十二岁,还未束发。” 郑家祖孙同时沉默了。 “郑兄怎么不说话”,德正嘴角翘起,又迅速压下去。 “乱世之中,少见至孝之人。李存孝用心纯实,我心中感动,一时失语。” 郑涯看着曾祖依旧面色如常,心道自己果然还差得远,至少他还没法像这样睁眼说瞎话。 ‘这晚辈不好骗啊’ 郑朗看着李存孝,好像看见一个涂满酥油的蹴鞠球,滑不留手。 看来还是只能诱之以利。 “李小友能忍住突破真形的冲动,一意贯通奇经,显然也是有志于黄庭大圆满之境。” “不过我辈武者,既要修,也要战。我这不成器的曾孙,也正好是在贯通奇经。” “遇到了也是缘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何不切磋一番?” 没完了是吧? 从郑家祖孙出现到现在,两位师父一直没声儿。李存孝隐约猜到对方是为了自己身后之人而来,却也有些不胜其烦。 “当然,比武若无彩头,未免无趣。” 郑朗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伸手在一枚金戒指上一抹,掌心已经多出一块鸡蛋大的青色矿物,上面斑斑点点,在日光下好似星辰闪烁。 “小友可识得此物?” “色如碧翠,状有金星极多者.金精?” 李存孝心中的不耐顿时消失,态度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金精,也叫做青金石,乃是天然赤金的伴生之物,数量稀少。 此物既可炼丹,也可炼器。前者涉及到金石丹的内容,他还不曾涉及。 但若说用于炼器,青金石有一个作用十分突出——它是炼制灵器,也就是神兵的必要辅材。 青金石有通灵的特性,唯有加入这份材料,神兵才能与武者的精、气、神三宝融合,真正做到人兵合一。 也是这个原因,所以神兵才被称为护道之器,因为其能与武者一同成长。 此物的价值,可想而知。 而李存孝虽然背靠太乙这个粗大腿,但是也并不是完全就放弃了自力更生。 正好如今真气逐渐充盈,使用风火轮也开始变得轻松,正该为将其炼制为灵器神兵做准备。 “小友果然见多识广”,郑朗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此物可是不折不扣的高档货色,每年的产出都极其有限。 他手上这一斤多一点,都足够打一件中等品相的神兵了。 若是对方连这都看不上,那就没法借着示好徒弟接近师父,只能换一个法子了。 “曾祖,这青金石” 郑涯看着那鸡蛋大的青色石头,惊讶、不解,乃至于还有些许委屈。 神兵有灵,自择其主,多数时候,能不能让神兵认主,完全要看缘分。 他作为荥阳郑氏的大房嫡孙,不是没有接触神兵的机会,但是再怎么说,如今他也只是黄庭而已。 族中已有的神兵,都是至少天梯境界的叔伯们,才有机会接触。 毕竟同一把神兵,给一个第四境和一个第六境,发挥出来的作用完全不一样。 对于黄庭境界的武者,中品魔宝都已经是超额配置,他作为嫡传,有一件上品魔宝,都是郑朗的赏赐。 而若是不想被神兵挑选,那就只有自己找神匠打造。 这样巨大的支出,不是族中的领军人物,几乎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所以,当郑涯看到自家曾祖掏出如此珍贵的金精,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这李存孝究竟什么来历?曾祖路上一直避而不谈,叫人捉摸不透啊。’ 郑朗轻轻一托,鸡蛋大小的金精便在一股紫色真气的包裹下飞向了德正。 “李小友若胜,便将这金精拿去。若败,却不必什么赌注,只当不打不相识,和我族中的顽劣,交个朋友。” 不愧是五姓七望,还真舍得下本钱。 李存孝看对方这作态,显然是不打不行了。 他知道两位师父肯定都在一旁看着,既然都不开口,那就是默认。 正好,刚刚突破,还不知道如今自己的水平。郑涯既然是荥阳郑氏族长待在身边的人,其实力必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郑兄芝兰玉树,前辈如此说,实在太过谦逊。” 李存孝也不多废话,赤红的焰摩真气弥散又凝聚,化作火焰般的蛟蛇。 爪牙鳞须,栩栩如生。 “好精纯的真气,好精熟的化形。” 郑涯只看这一眼,便收起所有轻视。 此人在奇经上的境界,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李兄小心,我要” 话音未落,晴朗的天空中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郑朗和德正同时变色。 下一刻,伴随着珊珊迟来的雷声,一大一小、两个莲冠道袍的坤道现出身形。 为首妇人五官英挺,好似更古不化的冰山,刀锋似的眉眼直直看向李存孝: “本来不作指望,却难得魔教妖人说一次实话,那个黑心弥勒,竟然也找得到弟子.” “契此,出来见我!” (本章完) 第204章 203紫金如意,雷公天蓬(六千) 第204章 203紫金如意,雷公天蓬(六千) “羊真人怎么来了?” 听见年长的道姑指名道姓地要找契此,不等德正有所动作,郑朗已经先一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李存孝的身形遮住,心中暗自叹气。 胖弥勒和这道姑的恩怨,他隐隐也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自己的事还没办成,搅局的就先来了。 ‘北帝派的道士古板凶戾,不通人情,不能让李存孝出了事,否则就没法请援兵了。’ 李存孝一看对方来势汹汹,神色不善,立刻从心地往后一挪,凑到德正身边,靠着真气逼音成线: “住持,此人什么来头?和我师父有过节?” 德正也颇觉头疼,但还是回答道: “此人是道门圣地麻姑山的长老,名叫羊灵均,号称电母,剑术雷法尤其犀利,是和你师父、郑家家主一个层次的宗师高手。” “具体的过节我不曾问过,但我看她带着徒弟,应当不是来打生打死。” 嗯? 中年道姑的气场过于强大,李存孝得了提醒,这才注意到羊灵均身侧还有一个年轻道姑。 看上去二十一二的年纪,举止端庄,面容淑美,手搭拂尘,看上去有一股雍容沉静的风范。 相比之下,其师看上去就显得锋芒毕露,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很难升起亲近之心。 “郑家主,不是什么和事佬都能做得的,你也不必在这托词。” “我方才没看错,这晚辈使的是火狱无间枪,可别告诉我,你认不出这是哪家的传承?” 羊灵均神情依然冷肃,言之凿凿,显然不因为郑朗的说和而有任何动摇。 “我本也无意隐瞒什么”,郑朗知道这帮北帝派道士的古怪脾气,清楚再拖也没用。本来他也是要见契此,对方这样催促一番,也未尝不是好事。 “李小友,令师现在何处?” “在这呢。” 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从墙外传来,除了已经习惯的李存孝和德正,另外四人都吃了一惊。 就见一个扛着布袋的胖和尚当先从门外走入,慈眉善目、坦胸露乳。 “这么近的距离,我竟然没有发现?” 郑朗喃喃自语,眼中有些微喜色。 同样是宗师,宗师和宗师之间同样有差距。 他为了明教和黄潮的事焦头烂额,来请帮手,自然是希望对方实力越强越好。 “好个贼秃,功力又有精进。” 羊灵均的刀眉蹙起,神色不算好看。 比起契此这种老牌宗师,她算得上后起之秀。 本来这次出关,从不怀好意的明教那里得到了仇家的消息,以为可以扳回一城。 看眼下看来,两者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像是变大了。 念及此处,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弟子。 虽然不情愿,但恐怕还是只有用那个法子 “又是荥阳郑氏,又是北帝派的道友,此处真是热闹啊。” 契此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太乙真人才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地走来。 话音未落,在场四人的神色又是一震: “太乙真人?!” “太乙道兄?!” “你怎么会在此处?”x2 郑朗心思电转,迅速换上了一副笑容: “道兄不在平顶山?贵派道通真人的真传杜光磊杜小友特意去寻道兄,不想竟在此处相遇。” “光磊?这小子,又被他师父打发来送信” 太乙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中年道姑: “羊道友是来找这和尚麻烦的?”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走到李存孝的身边,自顾自地扶住后者的肩膀: “你要和这胖弥勒斗法我没意见,不过李存孝是我们两人的弟子,动手的时候注意分寸。” 这么霸道? 李存孝听着老道士的发言,这话和“你看着办”没什么区别,说是没意见,其实已经把意见明晃晃摆出来了。 “不知这晚辈跟随道兄学什么?” “当然是学炼丹了。” 老道士说完,心中补了一句。 很快还要学道门真功呢,贫道的弟子真是非同寻常,嘿嘿. “那还真是前途无量。” 羊灵均闻言先是皱紧了眉头,随后不知为何又舒展开来,饱含深意地看了李存孝一眼,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一个宋城,竟能让我等四人聚在一起。” “机会难得,何妨借天鼓寺宝地,论道谈玄,岂不是美事一桩?” 郑朗说着,便走到德正身旁,只是还没开口,羊灵均便干脆地打断: “虽然不想扫兴,但好教郑兄知道,贫道来此是了结恩怨的。” “恩怨不清,要让我和这贼秃坐而论道,断无可能!” “你想怎么了结?” 契此神色平淡,语气也没有了平日的和蔼: “当初你弟弟仗着你麻姑山真传的身份,横行霸道。我念在他不曾害人性命,只是废了他丹田而已” “只是废了丹田而已?” 羊灵均冷笑一声,“武者不能习武,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你,身为前辈,却对一个气血境界的小辈出手,不觉得太刻薄了吗?” “刻薄?” 契此闻言笑了,神色也冷了起来。 “我眼中没有境界高低,只有善恶大小。” “风度体面再大,难道大得过道义?” “念在他是初犯,你当时也并不知情。麻姑山戒律严格,我知此事是例外,所以才点到为止。” “若是他狗仗人势,你也故意包庇,羊灵均,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从真传一步步晋升为长老?” 师父,嘴别太毒了啊. 李存孝看着道姑快要黑成锅底一样的脸色,下意识地扭开了脑袋。却发现德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显然东道主在这里做不了主,只能悄咪咪退场。 听契此的说法,此事其实简单,无非是自家师父早年行侠仗义,废了对方的弟弟。 但是因为大和尚讲道理,不搞株连,所以羊灵均从真传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宗师之境,便想着找回场子。 老实说,他觉得契此和尚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杀人全家这种话,谁都能说,但是斩草除根这种事,干起来才是真的麻烦。 当时的情况并不算特别严重,点到为止是合适的做法。 不然的话,当时的羊灵均已经是麻姑山的真传,直接动手,那大和尚也未必能活到今天了。 “我承认你说的话不假”,出人意料,道姑虽然脸色难看,但却没有否认契此的话。 “身为上清北帝太玄弟子,持诵黑律,当以律束法、以法卫道。” “我常年在山修道,没有约束好家人,使其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若论公理,你的做法并不算错,甚至还算仁慈。” “但公是公私是私。我弟天赋不差,有我相助,至少能走到天梯,享寿两甲子。” “但拜你所赐,他不能习武,古稀之年便溘然长逝。” “我们之间,无仇有怨,若不消解心中积郁,将来也不必谈什么武道通神。” 羊灵均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都已经听出来,这位道姑的确有怨,但还不至于打生打死。 “玄静”,一声呼唤,旁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冠顿时上前来。 “这是我徒邓玄静,如今黄庭圆满,奇经六脉。” “我们的恩怨,就让这些小辈来解决,你意如何?” 奇经六脉? 一旁的郑涯闻言不由一惊。这个水准,已经是各大圣地世家当中的前列。 再往上,别说多开一脉,就是多开一窍,都是难上加难。 七脉乃至于八脉大圆满,便是各家的掌门都未必能做得到。 毕竟说到底,黄庭大圆满修成气海好是好,可也不是说修成气海,就一定能登天梯、破玄关。 反而越是追求极致的武者,越是容易从悬崖上失足跌落。 这种赌博的行为,对于一个大势力挑选继承者来说是不划算的。 “倒也可以”,契此闻言看向一旁的太乙真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存孝感觉大和尚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呢?”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可以打。” “但是我徒儿只是黄庭四脉,不占优势,不能叫他白挨揍吧?” “看看人家郑家主,都舍得拿精金出来,你空手就来约战,不合适吧?” 羊灵均闻言一愣,不禁看向郑朗。后者颇觉无语,无奈点头,心里暗骂老道士无耻。 你一个丹道圣手,身家怕不是比在场的三个人加起来还厚。精金再稀有,也值得你这样吗? “好,那我也出一块精金。” 羊灵均毫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青色点金星的矿物,这一块比郑朗的那一块要大一些,约莫鹅蛋大小。 这么大方? 李存孝听到对方奇经六脉也没什么反应,看到这金精却双眼放光。 两块金精,应该够把风火轮都升级为神兵了吧? “只是有一个条件”,羊灵均手一翻,金精又缩回袖子里。 “让李存孝和郑家小辈先打一场,我们也不会趁人之危,如何?” 想摸我的底? 李存孝瞬间就领悟了对方的用意。不客气地说,邓玄静也好,郑涯也好,大家都是天才,都有傲气,当然不屑于搞消耗战这种伎俩。 但是旁观对手交锋,却并无不可。 尤其这位羊道姑,甚至为此不惜付出一块金精,她都没要求李存孝这边拿出对等的赌注,显然就是抱着出气的念头来的。 “徒儿,你觉得呢?” 李存孝迎着两位师父探询的目光,轻轻点头。 有了奖励,他战斗的热情更加高涨,双目中火焰涌动,火蛇盘旋。 衣服一扯,两对熔岩般赤红的手臂伸出,炽热的气息炙烤空气。 郑涯靠近几步,只觉头发都微微蜷曲了,心中惊讶之余,战意也被点燃。 云雾一般的紫色真气翻卷涌动,好似灵芝和卷云形状,上下起伏,轻灵如意。 若是能战败李存孝,他同样也想领教领教麻姑山一脉的武功。 “四臂修罗?这人看着年轻,修为竟然和郑涯不相上下?” 约定立下,羊灵均的神色反而是轻松起来,只有邓玄静看着即将面对的对手,眼神凝重起来。 没有僵持太久,一红一紫两道身影便碰撞在一起,轰鸣和气浪在小院中炸开,但却被局限在三丈方圆,未曾波及到周围的围墙和砖瓦。 “太乙师叔?原来您在这里!” 年轻的声音一开始高昂,但等到看清院中的景象后便迅速低了下去,未曾打扰到对决的两人和一脸认真观战的邓玄静。 “光磊?” 太乙闻声一看,却见德正领着个红鼻头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 后者先是朝德正道谢,随后仔细打量了一圈,目光在郑朗和羊灵均身上一碰,立刻收回,艰难压下心中的好奇,问道: “师叔,我去平顶山寻您,未曾见到。正想来寻郑家主,没曾想德正住持说您在寺中,立刻赶来” “这些迟点再说”,太乙只是看了眼对方便又把目光转移到交手的二人身上。 杜光磊无言,但他知道老道士的性格,不敢催促,只好也看向交手的郑涯和李存孝。 才看了几眼,他便惊讶地咦了一声。 杜光磊本就是和郑家祖孙一道来的,对于荥阳郑氏当代最优秀的子弟郑涯自然也有所了解。 后者修炼郑家祖传的《如意紫金捶》,战力非凡,与真形武者对战都能走个二三十招,十分不俗。 所谓如意者,随意所欲,尽能得之,真气之变化,灵动自如; 紫金者乃金丹法象,上者铅是阳,下者汞是阴,红汞黑铅,水火相配,成紫金之丹,则坚不可破; 捶乃拳也,十指连心,拳乃心意之所发,崩炸如雷,迅疾难当。 因此如意紫金捶这一门武学,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变化多端,操控自如,无孔不入,难以应对。 此时交手的二人当中,就见郑涯浑身都被紫金色的真气笼罩,只看外表,其手足都没怎么动作,然而李存孝的脚下地面、身侧墙壁,都不时有紫金真气迸射。 迅疾如雷,崩炸突兀,攻势十分狂猛。 然而李存孝的应对更加惊人。 看着身边一团团炸开的真气,他不闪不避,浑身上下,都被赤蛇缠绕包裹。 真气澎湃,却不粗放,反而控制得极为精细,鳞爪须发,栩栩如生。 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说明这门武学都他练到了圆满境界,冥冥有神,好似活物一般。 真气化形的意义,就在于不必武者刻意操纵,心中一念,招式便如暴雨倾盆,顺畅无比,如有神助。 与其说是真气化形,干脆不如说是武学化形,有了一丝灵慧。 此时此刻,李存孝身上的赤蛇,便是“众合地狱”的自动显化。 只不过与往常以巨峰碾压敌手不同,他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巨峰卫护自身。 而腾出来的左右四只手臂上,各自抓着一根焰摩真气形成的锁链,好似活蟒蛇鞭,闪电一般地抓向郑涯—— 黑绳地狱! “好坚韧的真气,如意紫金捶都打不破?不对,他还同时运转了一门武学!” 郑涯注意到赤蛇周遭若隐若现的黑龙,心中已经震惊到极点。 郑家如意紫金捶,长处就在于变化莫测,铅汞相合,水火既济,无物不破。 可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对手,真气之坚韧甚至还要超过自身。 神功并不是他们这个层次有资格学习的,大家的功法同为绝学,唯一的解释便是李存孝修炼了多门上品武学,而且不止一门圆满。 如此多种武学的特性交织,才达成如此恐怖的效果。 眼下纵使他不断游走腾挪,然而二者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不能破防,以往最熟悉的作战方式也无法建功。 胶着之中,李存孝抓住郑涯心神的波动,猛地加大了真气输出。 一瞬间,四只手臂抓住的锁链,瞬间从一条变成了十几条。 几十条锁链抖动交织,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猝不及防的郑涯一下子网罗其中。 不好! 郑涯神色凝重,浑身紫金真气迅速内敛,形成护身的罩衣。 然而他防御得快,赤红的真气锁链速度更快。刚一和紫金真气接触,后者便好似一下活了过来,变成无数细小的赤链蛇钻入郑涯体内。 两种真气接触,发出刀剑入水淬火一般的嗤嗤声。 郑涯感受到真气迅速燃烧,还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忽然间就有一股强烈的快感从尾椎骨涌上天灵,爽的他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是忍不住要骂出来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到此为止吧”,郑朗神色古怪,主动叫停。 “这一场,是我们输了。” 李存孝意犹未尽,五指合拢,郑涯身上的赤蛇顿时四散而出,重新缠绕到了他的四条手臂之上。 黄庭圆满之后,这还是他头一回和人交手。 倒是没想到,焰摩真气的极乐之境,已经强到能影响对手的层面。 毕竟以往多数敌手,都是被他几招斩杀,焰摩真气的特效还来不及发挥。 如今看来,效果倒是意外的不错。 高手对决,胜负就在刹那间。焰摩真气的极乐之境哪怕只能让对方抖一下,都不算亏。 不过这一场赢下来,也因不是死斗,是郑家讲风度体面,郑涯显然还有后手没出。 说不定郑朗还是特意如此,好让李存孝保存实力,卖契此一个人情。 当然,他也没有出全力就是了。 郑涯神情中有些羞愤,有些回味,有些尴尬,等平静下来,这才朝后者拱拱手,回到了郑朗的身边,低声道: “多谢祖父,为孙儿保留颜面。” “此人的真气着实古怪,无孔不入,销魂蚀骨,害的我心神失守。” 郑朗闻言,眼底的惊讶和兴致更多。 “契此除了在青龙寺得到的密宗传承,还有一部分净土传承。这门武功,我此前也没见过。” “你输得不冤。” 看出曾孙心中的种种情绪起伏,郑朗也没有再说重话。 响鼓不用重锤,对于聪明人来说,有的事情点一点就够了。 郑涯出身高门,起点远高于常人,是以获得了太多超过他自身实力的赞誉。 今日一战,先不说契此的事,能让自己看好的子孙长一个教训,便已经是值得了。 “师叔,我怎么觉得此人的武功当中,有角木蛟君功的影子?” 杜光磊眼神中带着狐疑,在太乙真人和李存孝之间来回打量。 “什么影子?这就是角木蛟,就是燃木刀。” 老道神情中不无自得,前者闻言却吃了一惊。 燃木刀看似只是一门上品武学,可实则是楼观道核心传承《四象真功》中《乙木青龙真典》的一部分。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七门武学合一,便是神功。 听自家师叔话里的意思,那位青年,竟然是太乙真人时隔多年之后新收的真传弟子? 可对方方才所用,却完全是佛门的路数啊? 这. 杜光磊神色变化间,不远处羊灵均也已经和徒弟吩咐了几句。 也不知其说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来。 每走一步,邓玄静的毛孔之中,便好似有电弧跃动。 一开始还不明显,但越到后面,那电弧便越发密集,连缀成一颗墨蓝色的雷球。 雷球出现的瞬间,李存孝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 这并不是说他就要输了,而是对方必然有能威胁到自身性命的手段。 “北帝雷公法这下可不好打了。” 杜光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开口道: “麻姑山北帝派虽然以邓家血脉为系,但因为不拘传道于外姓,反而发掘了不少英才,子孙后代才情不衰。” “凡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役雷神;独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显验。” “这位师妹修的必然是北帝派雷法真传,看上去应该是五雷法中的阴五雷,何况修为还要高出两脉.” 言语之间,显然是不太看好。 然而无论是太乙还是契此,见着此情此景,依然气定神闲。 “这位师姐.” 李存孝话才说一半,身后突然有猛焰喷发,赤红火光炸开,毫不犹豫地突袭。 然而一步踏出,还未过半,身前三尺已有阴影覆盖; 墨蓝色雷霆真气化作斧钺、帝钟之形,瞬息之间,炸为电浆雷池! (本章完) 第205章 204酣战 第205章 204酣战 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依《洛书》五行之数: “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 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气,故曰五雷。 阴阳生五行,五行生万物。五雷之法,司生司杀。内延生,外伐死,威能莫测。 是以雷法在道门之中,素来位居上等传承,地位很是特殊。 而麻姑山北帝派,以紫微北极大帝为主神,其下北极四圣,为天蓬元帅真君、天猷副元帅真君(又名天佑副帅)、翊圣保德真君(又名黑煞将军)、灵应佑圣真君(又名真武将军)。 四圣之中,天蓬为首,是北斗破军星的化身,杀伐最为暴戾: 帝钟才震,万圣齐临,钺斧轻挥,群魔碎灭。 此时此刻,邓玄静一出手,墨蓝色的真气好似暴风雨前浓厚的阴云,其中电弧和雷鸣间或炸响。 一丈大的斧钺怒劈而下,好似要将大地都撕裂开来。 骇人的声势,比起郑涯铺天盖地的紫金真气更加具有压迫力。 李存孝没有丝毫大意,脚下踏云履银光闪烁,身影化作一道不断转折的银线,鼓声鹤唳交织,想要迂回近身。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只见邓玄静双手掐印,口中叱一声,山字形的帝钟手柄震荡,有形的电弧波纹便猛地一下随音波扩散开来。 李存孝瞳孔一缩,周身赤蛇真气盘旋搅缠。 二者接触的瞬间,好似火雷炸开,轰地一下,便将其震飞出去十几步。 “好强的真气!跟以前遇到的那些黄庭境界完全不同,焰摩真气根本渗不进去。” 环绕周身的赤蛇变得坑坑洼洼,真气凝聚的红鳞好似被剐了一层,只不过经脉之中,真气好似河流奔走,很快又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李存孝看着眼前再度袭来的雷斧,双手伸展画圆,赤蛇以头衔尾,瞬间变成金色的巨轮。 二者碰撞,雷霆巨斧劈啪作响,散逸的真气不是零星飞散,而是好似激流的瀑布,在他身前流淌出一片雷池,欲要将李存孝包裹其中,生生炼化。 只不过金轮转动,如佛陀身下须弥座,盖压四部洲,统御大海无量,在雷池的冲刷下岿然不动。 如此激烈的交锋,旁边的郑涯早已看呆了,几位宗师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又凶又狠,先手不饶人,果然是北帝派的打法。” 杜光磊看得暗自咂舌,他已经是登天梯的武者,当然不会对黄庭武者产生惧意。 只是楼观道作为道门大宗,时常和茅山、麻姑山往来,切磋更是常事。 当年他还在黄庭境界时,便与一位北帝派的真传交手过。 杜光磊修炼的是朱雀一脉的法门,一身火焰真气,炽烈猛恶,不在今日李存孝之下。 然而当时,他也还是陷入苦战,最后惜败一招。 “雷法乃阴阳之大道,入门极难。即使是难度低一些的阳五雷和阴五雷,也非寻常人能练就。” “可一旦入门,修雷法的道士,近乎同阶无敌,比那些执着于飞剑的师兄还要厉害。” 邓玄静是麻姑山邓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几人之一,其真传《玄珠阴雷》,是神功《紫微玄都雷霆玉经》的一部分。 玄为黑,为北,为水;珠即丹,即圆。 玄珠阴雷,是以肾水领肝木之炁,对应金丹之中阴性的“汞”。 水银泻地,无拘无束,纵性自在,堪称真气化形一流法门。 但玄珠阴雷阴却不柔,相反极为暴虐,好似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 杜光磊深知这些,所以见李存孝能坚持至今不败,内心已经极为震惊。 “他这是有不止一门武学修持到圆满,所以才能与其抗衡。” “但是阴雷诡诈,身法难以发挥,修为上又差着奇经两脉。若是这般持续下去,只怕是会不支啊”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太乙白了自家师侄一眼,对方这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觉得李存孝会输?” “我可没这么说”,杜光磊赶紧补了一句。 太乙师叔对那个李存孝的偏爱几乎肉眼可见,何况方才人家还亲口承认,传授了后者青龙一脉的真功。 以太乙真人的地位,李存孝一个楼观道真传的位置已经板上钉钉没跑了。 宗门上下,都得哄着这位丹道圣手,他一个晚辈怎么敢逆着来。 “咱们楼观道的人,怎么会输给麻姑山?” “这位李师弟差着修为,都能打成这样,哪怕平手,都算是赢了。” “还是你会逗师伯开心”,太乙的嘴角肉眼可见地翘起来。 “不过,我可不觉得会是平手,李存孝还没出全力。” 还没出全力? 羊灵均看着场下真气炸裂的光芒,脸上的神情在光影变化中忽明忽暗。 道姑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大和尚,发现那张弥勒似的胖脸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一点紧张。 她也是宗师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李存孝脚下是一件魔宝。 而邓玄静作为麻姑山精英,身上当然也不会缺,只不过从开战到现在,都还没用过,这也是羊灵均的意思: 你的修为更低,便让你用一件魔宝,如此二者就算扯平。 无论输赢不,这样赢了之后,便是堂堂正正,没有任何可以推脱的借口。 也唯有这样的胜利,才能叫道姑扬眉吐气。 她作为外姓,在麻姑山一步步从真传走到长老峰主之位,对宗门的感情深厚,毋庸置疑。 北帝派戒律严苛,她的个性也是公私分明。 契此废了她的弟弟,这是私仇。若为了私仇,给宗门招来一个宗师高手为敌,那是以私废公。 但要说忍下这口气,以羊灵均要强的性子,即使弟弟自己都去世好几年了,她还是耿耿于怀。 上一代的恩怨,让下一代以比武解决,已经是不能再折中的方法。 可现在看来,自家徒弟未曾动用魔宝不说,对方竟然也还没有使出全力? ‘好个贼秃,收得个好徒弟!’ 无论围观众人如何浮想联翩,但交手的二人此时都是神色凝重,不敢有半点疏忽。 ‘他的真气,竟然到此时还没有耗尽?’ 邓玄静十指手势变幻,一起一落,牵动着雷斧帝钟不断轰击颤鸣,狂暴的攻势始终没有低落的趋势,甚至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与之相反的是,李存孝的气息越发沉凝,就像真的成为了一座高山,巍然不动。 金轮不断转动,好似推动着阎浮世界的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无论雷池电浆,统统都被其碾碎、推开。 二人的气势,都已经积蓄到一个顶峰,只消一个契机,瞬息之间,便会决出胜负。 “这位师弟”,邓玄静忽然开口,周身的雷霆真气忽然回缩,化作墨蓝色的十丈披帛,环绕周身,衬得她好似天界仙人一般。 “小心,我要出手了。” 李存孝哑然一笑,知道这是对一开始自己下手偷袭的回敬。 浑身的焰摩真气自体表蔓延,好似活物一般扭曲化形。 巨大的赤蛇化作一杆三叉戟,青碧的角木蛟化作一口横刀,金色的轮盘转动好似骄阳在手,略显黯淡的黑龙钻入掌心成剑。 四条赤红好似熔岩浇筑的手臂,各持一件武学化形的兵器,满头长发如赤炎熊熊向天,额头的火焰纹熠熠生辉,双眼和口鼻当中更是闪耀着橙红色的光芒。 恐怖的高温在小院中升腾,短短瞬间,李存孝周边墙上的青苔都瞬间焦枯成粉。 太乙真人见状随意地一挥手,青碧色的光罩便瞬间把两人包围在其中。 “好精纯的火行真气.” 邓玄静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出现波动,但随即,一种狂热的战意便完全将其覆盖,兴奋的潮红使其看上去多出了几分癫狂之态: “能与这样的同辈交手,就算输了也不虚此行呀!” 原来是个颠婆! 李存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对方周身雷霆真气所化的披帛忽然发出撕裂的声音。 数十上百个雷霆化形的乌鸦发出闷雷般的啼叫,只是这一声,就让人五内俱震,好像被几座大山夹在中间一样难受。 更有甚者,李存孝化形的四臂当中,黑龙剑甚至有些微解体的迹象,显然作为境界最低的武学,真气化形远比其他几个更为脆弱。 “不行,不能等她先攻,我要先发制人!” 一念动,澎湃的火焰瞬间炸开,借着这股强横的动力,李存孝眨眼便跨过二人中间的几十步距离。 左手燃木刀,右手火蛇枪,二者齐发,木蛟火蛇吼啸中两面夹击,将邓玄静包围。 然而后者却不慌不忙,双手结印,嘴中呵斥: “疾!” 几十上百只墨蓝色的雷乌,好似决堤的江河冲入瀚海,轰地一声巨响,环形气浪扫过,李存孝头上火焰般的长发都为之倒伏。 “不够?再加上这个如何!” 怒吼一声,修罗般的面容狰狞可怖,金轮脱手,初始时不过脸盆大小,然而到达邓玄静头顶时,已经好似屋顶,镇压而下。 金轮之下,木蛟火蛇交缠碾压,恐怖的火毒和摧折生机的气毒交织,四重地狱的景象逐一显化。 等活地狱、黑绳地狱、众合地狱、叫唤地狱. 扰乱、控制、碾压、燃烧. 尤其是在燃木刀的加持下,邓玄静的真气消耗瞬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雷乌绕身的她好似天庭的雷神,误入阎浮世界地底十万由旬的火狱。 无论怎样大发神威,却始终无法从中解脱,永世沉沦。 李存孝缓缓将黑龙凝聚的长剑举在身前,双手持剑柄,双手抚剑刃。 然而此时,焰摩真气却又不像火焰一般升腾,反而像是流动的水波,缓缓在黑龙剑上潮起潮落。 轰! 黑龙吼啸,惊起火海浪涛,蜿蜒的身躯掀起空气的爆鸣,扭曲的气流伴随平直刺出的剑刃,陡然扩散。 “来得好!” 邓玄静电眼逼人,墨蓝色的雷光转为青白色泽,双手一合,轰击火狱的雷乌瞬间融合,化作一尊背生肉翅、人身鸟面的神灵,附着周身。 雷光、火光、爆炸、轰鸣. 一尺的距离,雷公手中的钉和锤不断碰撞,蓝色和红色的真气光芒好似两个半圆形的罩子。 李存孝从未像今日一般,几乎不靠任何魔宝,酣畅淋漓地施展所学。 在血脉的深处,好像骨髓都被在发烫,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地燃烧。 真气化形出的修罗两只手臂双掌交迭,轻轻抵在黑龙剑的剑柄末端。 四条熔岩般的手臂关节处,炽烈的炎流倾泻喷涌,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雷公贯穿—— “破!” 嗡~ 铺天盖地的白光瞬间从一个点扩散到整个双眼的视线,几只飞鸟从禅房的屋顶振翅起飞。 太乙真人嘴角含笑,手指一勾,碧绿的光罩便流入他的体内。 契此满脸欣慰,郑朗不住地摸着胡须,又忍不住打量身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孙子。 “这这样的交锋,真是两个黄庭境界吗?真形入定,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李存孝李存孝.” 杜光磊摸了摸自己的红鼻子,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中年道姑。 羊灵均不发一言,看不出什么表情。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李存孝身上火发四臂的修罗异象已经散去,只有黑龙化作的长剑,抵在邓玄静胸口处的道袍上。 呼吸的气流,将已经碳化的衣袍吹开,露出其中玄色的内甲。 “厉害。” 邓玄静忽然露出笑容,便是旁人,也能看出她那种发自心底的畅快。 “李师弟,这一次,是我输了。” “玄静,甘拜下风。” 李存孝闻言也笑了,手中黑龙剑化作真气溃散,拱手一礼: “邓师姐,与你交手很是畅快,下次有机会再来切磋。” “好。” 邓玄静认真点头,随后才转身走到中年道姑面前。 “师父,弟子输了。” 羊灵均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其神情和交手之前比,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只有那双眼睛,似乎变得更亮,更有神,完全没有因为比斗输了,觉得难堪或者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胜不骄,败不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这才是我的弟子。” 道姑说着,同样露出笑容,随手从袖中拿出金精,抛给契此。 “布袋弥勒,这一次,是你赢了,也是我赢了。” “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胖乎乎的手掌将青金石捞起,大和尚看着道姑师徒,忽然感慨道: “不愧是师徒,果然是师徒。你这徒弟的成就,将来不会在你之下。” “羊道友,你教出一个好徒弟。” “哈哈哈哈哈哈,一笑泯恩仇,不想老夫还能遇上这等佳话。” 郑朗眼看气氛缓和,笑意盈盈。 “几位,如今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喝一杯热茶了?” “延昌,郑公到了天鼓寺,你怎不告知于我?” 官道上,两匹神骏的马儿疾驰狂奔,速度之快,比起赤骊也不遑多让。 马上两人的衣袍,一人深红,一人浅绯,赫然是宋州刺史白香山和长史郑延昌。 后者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使君勿怪,家主是宗师高手,若是轻车简从,谁能知道他老人家的踪迹?” 白香山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不断计较思量。 这一段时间以来,黄潮和明教的动作越发地大,涌入州城的流民越来越多。 派遣衙役下去打探,几乎都是从徐州方向逃窜过来。 对方的意图如此明显,白香山自然是早早就向帝京朝廷上奏,希望能派遣一员大将领军前来。 然而奏疏一上,好似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好不容易找人打听,才知道是剑南道西川节度使王建未经号令,擅自出兵。 短短半月,打着平叛的名义连下数州,眼下整个剑南道都要尽归其手不说,甚至连剑南道东边挨着的山南西道也有地方归附。 此情此景,俨然是当初梁王朱全忠崛起的路子。 借着朝廷大义,讨伐异己,割据坐大。 西京的衮衮诸公最近为了此事焦头烂额,有人力主安抚,甚至提出干脆封王建做蜀王。 而宰相高骈震怒,严词拒绝,并且还极力劝谏幼帝,发兵征讨,要狠狠打击这帮节度使的嚣张气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香山对于朝廷几乎失去了任何指望。 西京大兴位于京畿道,东边隔着都畿道(也就是东都雒阳)是河南道。 而西边隔着山南西道,便是剑南道。 朝廷无论打哪边都会牵扯绝大部分的力量,而眼下只是王建没有发难,可是这种事没人敢赌。 这样的决策背后的牵扯,对于大臣们来说是很难迅速下定决心。 尤其是皇帝年幼,大家几乎只能相互推诿。 不做,胜过做错。 这样的荒唐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正因这样的事情多了,如今的大秦才会病入膏肓,几乎已经没人会认为天下还有得救。 “眼下宋州的危局,只怕还得找外援才能解决。” 白香山和郑延昌到了天鼓寺门口,德正早就安排人来等候,直接将二人引入禅房。 只是到了禅房院中,两人却发现德正站在门外,不禁疑惑。 “住持,您怎么站在这?” 老和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身,推开门。 契此、太乙、郑朗、羊灵均,四人分席而坐,开门的瞬间,四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郑延昌的身体一下僵住了,而白香山在僵硬片刻后,却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上前躬身一拜: “宋州刺史白香山,参见各位前辈!” (本章完) 第206章 205大厦将倾(晚上还有) 第206章 205大厦将倾(晚上还有) 天鼓寺,禅房。 郑延昌站在门外,眼神不时瞥向屋中,很快又收回。 交谈的话语声,断断续续传出,让他不自觉竖起了耳朵。 “.二位的弟子皆是英才,相较之下,我荥阳郑氏这一代却是逊色不少。” “小涯虽有天分,也算勤勉,黄庭大圆满之境却是无望。” “郑家主过于自谦了。黄庭大圆满,可遇不可求。就算是整个麻姑山,也是几代真传中,才能有一人做到。” “玄静她,未必能成,但武道,也不是只有一个黄庭境界。真形、天梯,如攀高山,只是在半山腰的落脚处宽一些,那也只是一时,不是一世.” 几位大佬客套地拉着话,一干小辈只能各自站在师父后面。 杜光磊的眼神时不时地从一旁李存孝身上扫过,欲言又止,但碍于场合,没有开口。 后者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心中也有些好奇。 之前和邓玄静交手,无暇分心。 事后交谈,才知道此人来自楼观道,是掌教道通真人的亲传弟子,是和天鼓寺各位首座一样第六境天梯的高手。 德正住持的首徒圆光,如今还在真形圆满,寻觅突破的时机而不得,但杜光磊却还不是楼观道这一代的真传第一。 可以想见,楼观道中的长老和掌教,实力又该到一个怎样恐怖的地步。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疑惑。羊道友此番来宋州,只是为了了结恩怨吗?” 郑朗看气氛已经铺垫得差不多,状似无意地抛出一句话。 敬陪末座的德正和白香山顿时心中一动,齐齐打起了精神。 “不全是”,中年道姑此时却又不像一开始那样单刀直入,神情多了几分玩味。 “而且来宋州的人,必然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懒得藏罢了。” “倒是郑家主,听闻黄潮和明教的乱军最近十分活跃,您不在郑州布防,来宋州干什么?” “莫非打算料敌机先,万军取首,使其不战而溃?” “羊道友不要说笑。老夫活了一百多岁,年老体衰,哪还有心力去做刺杀之举?” 郑朗露出苦笑,连连摆手。众人看他须发皆黑的中年人样貌,都不由撇撇嘴。 “只是那黄潮麾下秦奉权修炼魔功,嗜杀成性,又有明教的五明子从中作梗。” “朝廷迟迟不发兵来援,只靠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难以抵挡兵锋。” “届时东都告破,京城便在乱军铁蹄之下,大秦便要迎来灭顶之灾。” “.不过,若是有仁人志士,愿意为了百姓施以援手。那我荥阳郑氏作为一地乡绅,必将感激不尽。” 暗示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在场众人都已经听明白。 荥阳郑氏族地挡在行军要冲之处,不忍抛弃基业,此行完全是来找援兵的。 话音刚落,李存孝就忍不住看向契此。 后者行侠仗义,名声在外,猜也知道,这位大概率就是郑朗的第一目标。 至于太乙和羊灵均,属于意外之喜,有枣没枣打两杆。 这时候,德正反而是没去看契此,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性情,答案不说都已经知道。 倒是另外两位,若是真的能再多一位宗师,那攻守之势怕是就要逆转。 只是,几率不大。 “光磊,你是刚从门里过来的,掌教师兄是不是让你带话给我?” 太乙真人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到红鼻子道士的脸上,后者身子顿时一僵,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师父说,今年丹药的份额还差着,让您早些回去。” “哼,牛鼻子,只有干活儿的时候想起我这个师弟。” 太乙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宗门俗务,他一向是听从掌门。 郑朗的目光又转向羊灵均。 中年道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但提起的却像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诸位以为,当今天下哪一方节度实力最为雄厚?”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简直像是明着问哪一个节度最有可能造反一样,白香山和郑家祖孙这等混迹官场的人顿时装聋作哑起来。 羊灵均似乎也不指望别人给她一个答案,自问自答起来: “大秦北方,李翼圣掌控河东,力压三晋,号毗沙门天王,麾下十二太保人才济济;” “大秦腹心,朱全忠虽出身贼寇,然而其人有胆识敢赌博,最早招安,地盘最大,灵岩寺的人说他是佛菩萨转世;” “剑南道王建,进驻首府益州,与青城山往来密切;” “淮南杨化源,出身茅山上清,早早编练了道兵;”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意味深长。 “江南道的节度钱具美,武道不彰,但是善于治理地方,颇得百姓拥戴。” “我们麻姑山毕竟是道门,隐遁世外,不好插手尘世。有这么一位节度在,倒也方便许多。” 这一番话里,东南西北,都数了个边,但唯独没提中央朝廷如何。 有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在座的人却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座的人陆续离开。最后,只有契此和郑朗留在房中,不知说些什么。 李存孝跟着太乙出来,杜光磊往前凑了一步,被老道士一瞪眼,不得不讪讪退回,和一旁的郑涯尬聊。 “还在想羊灵均的那番话?” 太乙见弟子有些神思不属,主动提起话头。 “当今天下,藩镇割据,早就不是一天两天。” “各地的节度使也好,圣地宗门也罢,都在等着大厦倾覆的那一天。” “只不过没人想做出头鸟,做那个叛逆朝廷,尤其是弑君犯上的人。” “只怕羊灵均来宋州,也是想亲自看看,朝廷如今还剩下多少斤两。” “若是黄潮真能攻破东都,只怕有些人会高兴得笑出来。” “毕竟,没有乱臣贼子,忠臣们哪里好出来拨乱反正,拯救苍生?” “黄袍加身,也得名正言顺嘛。” “师父.” 李存孝本来还在浮想联翩,听得这胆大之言,却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四处张望。 “有什么说不得?也就是我们楼观道挨着京畿,又家大业大,否则早该搬走了。” 老道士不以为意,正在这时,禅房的门再度打开,郑朗脸上带着些许轻松,领着郑涯离开。 德正在旁引领,看样子是要安排房间。 “你答应他了?” 契此和尚缓步走来,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又不是真的佛菩萨,不会把自己当救世主。” “顺手帮忙可以,但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处。” “那东西一旦现世,宋州只怕会瞬间成为一个漩涡,眼下趁着羊灵均和郑朗都在,倒是个机会。” “若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分散一部分乱军的注意。” 太乙自然知道契此说的“那东西”是指什么,闻言眼中闪过精光。 “四个人,够了吗?” “勉强够了,但是在那之前,你我合力,再试一次。” 李存孝听着二人若有所指的话,隐隐有所猜测。 但此时他更为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师父,两块金精,足够风火轮升华神兵了吗?” “够了。炼制的时候我再添一点材料,升华为中品灵器问题不大。” 太乙大手一挥,颇为豪气。说着,三人便要先回平顶山。 杜光磊等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实在坐不住了: “师叔,我呢?” “你在这等着。” “那回门里的事.” “下次再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 多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太乙和契此和尚已经唰地没了影子,只剩年轻的道士呆立良久,最后叹着气找到德正: “住持,您这里还有空余的客房吗.” 山川和土黄色的官道在身下飞速掠过,明明在飞行,但李存孝却感受不到一点风声。 甚至若不是看到身侧景物的变换,身体的移动的感觉都不明显。 这是第二次被两位师父带着凌空虚度,但是他仍然无法感觉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 他看不出太乙和契此是否使用了真元,也感知不到对方气势的变化。 如果是他自己要飞行,哪怕用上风火轮,其实也是靠着爆发和推动的力量才能在空中停留。 而眼前却并不是一回事。 “宗师高手,打破玄关,孕育元胎,真元合于天地,自然能凌空虚度,乃至于千里锁魂,真元分化。” “所以日后若是碰到宗师高手,有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能以卵击石。” 景物停止变化,脚下一顿,已经踩在平顶山的峰顶。 听着师父的教诲,李存孝自然点头应是。 以他本心来说,本来就不会主动去做越级而战的事情。 之前数次试炼,也是有人撑腰,他才会以此磨砺自身。 真要生死搏杀,当然是要以强击弱,才能百战百胜。 顺着茅屋往下,回到熟悉的洞窟,然而里面的景象却让李存孝吃了一惊。 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位师父,用来镇压秘境入口的金刚棒旁边,赫然还有一个太乙,一个契此。 只见洞中的两人手一招,另外两道人形便分别变成赤色和青碧的流光,汇入身躯。 “方才在天鼓寺的是分身?” 李存孝想到方才的话,立刻反应过来。 “龙舟秘境,干系重大,不亲眼看着,怎么能放心?” 太乙将青碧流光纳入躯体,伸手一托,接住两块青金石,双眼中似乎有一幕幕场景飞速掠过。 “金精.郑朗羊灵均.原来如此。” “羊灵均的那个弟子,着实不凡。” 契此眼中同样有无数光影闪烁,随机又得意地拍了拍肚子。 “不过终究是我的弟子技高一筹。” 怪不得,怪不得. 李存孝看着这一幕,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但仔细回想起来,心中又生出几分联想和向往。 分身的实力,必定不如本尊,然而只是看外在,却是没有半点区别。 至少郑朗和羊灵均并没有看出来,否则以那道姑的脾性,说不得会把契此的分身打一顿来泄愤。 这么说来,自家两位师父的实力,是要强过郑家主和羊道姑的? 若是将来他也成为宗师,有着七宝莲子在,他的分身是不是能比同级武者更强? 话又说回来,这次和邓玄静交手,虽然赢了,但有些事也让他感到紧迫。 《大阿修罗刀兵术》加持强力,一心多用,使他的瞬间爆发力大大提高。 两头四臂,已经是小成境界,接下来最好能尽快达到三头六臂乃至三头八臂的境界。 而目前各门武学当中,只有不动黑龙剑没有圆满,之前交手时俨然成了短板,必须尽快补足。 而这些,都需要煞气充满金刚杵才行。 若是宋州太平,他也并非不能一步一个脚印。 可惜经过禅房那一番谈话,李存孝已经清楚地知道,如今的局势就像一个火药桶,而黄潮入洛的事情就是引线。 无论后者成与不成,只怕各地的节度使都不会再忍耐。 到时候别说一个梁王、晋王,蜀王、楚王、吴王、越王必然都会接连冒出来。 提升实力已经迫在眉睫,而能够最快积攒煞气的地方,毫无疑问是人魔遍布的龙舟秘境。 唯独可虑的,是两位师父会不会允许。 毕竟,若无宗师保护,杨英、宇文坚、司马扶风这三个大魔,只怕顷刻就会把他撕碎。 “师父,弟子想再探龙舟。” 李存孝话一开口,契此便皱起眉头。 “存孝,机缘在前,心思浮动,人之常情。” “但是且不论实力,只你拿走那七宝莲子时杨英的反应,那暴君定然是已经盯住了你。” “之前我还没没懂缘由,但是你孕育身内化身后我就明白,杨英必然也是想借莲子鸠占鹊巢。” “这事儿,我看不行。” 李存孝正想再说什么,太乙忽然开口道: “我倒觉得可以一试。” “你我的实力太强,一旦打开秘境,那三个人魔立刻就会有所察觉。” “反而是三郎,若能有神兵遮掩,未必不能悄悄潜入。”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可以直接以照骨镜为引,紧急之时,将人从秘境拉出。” “若不如此,只怕没法在郑朗和羊灵均之前,找到灵宝的核心所在。” “除非你愿意白做嫁衣” 契此听罢,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李存孝,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风火轮炼成神兵后,再探龙舟!” (本章完) 第207章 206再探龙舟 第207章 206再探龙舟 风火轮的炼制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一来,太乙当初是给儿子准备的魔宝,很舍得下血本,风火轮本身的材质便极好。 原本风火轮的品质,在上品魔宝当中就非常优越,可以说距离神兵只有一线之隔。 从无到有的炼制一件神兵,不算准备材料的时间,也要半年乃至一年光景。 但只是升华上品魔宝,添加精金,一旬十日便已经足够。 十天时间,宋州城的形势也越发紧张。 白香山开始派遣城卫军,坚壁清野,疏散百姓。 而有关于叛军的消息,也是一日一日地多了起来。 尤其是关于黄潮手下的先锋大将秦奉权,此人的残酷事迹隔三差五便在老百姓口中提起。 此人本是藩镇牙将,趁乱占据蔡州,自立为刺史。 只是好景不长,黄潮起事后,他领军迎击,战败又降了黄潮。 市井中都说,“贼既乏食,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 军队里缺军粮,此人便四处抓捕百姓,一开始拿来当力夫、辅兵。等没用了,便杀了腌制,作为军粮。 凶名之盛,可止小儿夜啼。 李存孝为此特意回了一趟镖局,如今的他,俨然已经是一号人物。 并不是说张力士不得人心,而是他站在天鼓寺的位置上,口中吐出的消息就是能让人们去相信。 但是镖师和趟子手们能得到安慰,张力士和崔家兄弟等人却无法安心。 今时今日的宋州城,俨然又是当初楚丘县的重演。 哪怕李存孝背后有两位宗师庇护,可保众人安全无虞,但这才短短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再度扎根。 楚丘动荡,还能跑来宋州;宋州动荡了,又该跑去哪里? 天下之大,是否还有一个可以让人安稳度日的地方呢? 李存孝带着满腹忧思离开了镖局,回到了平顶山。 好在,留给他深思的时间并不多。 “徒儿,来。” 太乙真人手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互相追逐。 老道士的眼底有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满意和自得。 感受到弟子进来后手中灵器的躁动,他随手一抛,风伯与朱雀顿时振翅长鸣,转瞬便围绕着李存孝上下起舞。 “这就是神兵?” 或许是因为重新炼制过,没有了以往那种血肉相连似的强烈感觉。 但是,因为炼制时加入了他的精血,李存孝依然能感知到风火轮的部分情况。 纯净。 相比起以前凶戾的魔宝,神兵最大的不同,就是好似清泉一般无形无色,十分契合人的精神。 炼化魔宝还要费心收服,一不小心说不得还会被反噬,但是神兵就不同。 不但不会对武者造成伤害,还能伴随武者一同成长,甚至完全合为一体,成为武者身体、精神的一部分。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炼化神兵的方法吗?” 太乙出声提醒,李存孝闻言,体内真气顿时活跃起来。 赤红的焰摩真气自然而然溢出,在腋下化作两只熔岩似的手臂。 双臂抬起,五指张开,白羽黑纹的风伯和赤金二色的朱雀翩然而至,落在真气凝结的双手之中。 大量的真气开始流逝,十二正经中的真气河流纷纷涌向丹田,随后又一股脑奔向化形的双臂。 李存孝一时间只觉得身体两侧开了两个闸口一样,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失,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暂时生出一种入不敷出的虚弱感觉。 但是这样却还不够,李存孝又伸出两条肉臂,掌心相对,用力一划。 带着点点清香的鲜血顿时如一条水线流出,击打在风火二轮之上。 呜呜呜~ 轰轰轰~ 风火二轮分别发出风吹和火燃的声响,犹如活物般自发转动着,将血液吸收,一道道金色的纹路便在风流和火圈似的轮盘上显现。 闭着眼,李存孝更加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两件神兵的雀跃,以及与自身真气的共鸣。 赤红的真气光芒,时而闪烁,好似呼吸,渐渐与两轮的风声、火声重合。 “以血洗练冲刷,再以真气温养,目的都是提高神兵与自身的契合度,分别对应精、气相合,这才是炼化神兵的精髓。” 一开始两轮对于真气和鲜血的吸取还很猛烈,但是几十个呼吸后便缓和下来。 李存孝只以两只真气手臂掌握风火轮,肉掌收回摊开,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闭合。 奇经四脉,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半步真形,武者的体质俨然向着神话中的仙佛和妖魔靠拢,区区一点外伤,自然不在话下。 他温养祭炼的速度很快,这倒是和天赋无关,纯粹是太乙重新炼制时加入了他的精血,基本是量身定制的神兵,自然是比那些前人遗留的认主神兵方便炼化。 前后不过一刻钟,他的气血与真气已渐渐与风火轮交融。神兵之妙,在于融入武者精气神三宝,最后一步,自然是要精神与神兵相合。 “吸~” 李存孝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风火轮顿时化作风流和炎流被他口鼻吞入,随后下沉丹田。 丹田之中,焰摩真气好似一汪晶莹的玛瑙池水,其中藕身端坐,头顶荷叶与金莲,金莲的莲蓬当中,是本尊哪吒和另外五尊魔头。 风火轮到了这里,再度化作风伯和朱雀,两只神禽很快被莲蓬吸引,落到了身披翠衣的藕身旁边。 无形之中,一种更加亲密的感觉涌上李存孝的心头,这个速度比他想的更迅速些。 “神兵祭炼门槛的确很高,精气神缺一不可,怪不得说只有玄关武者才配使用神兵。但也唯有如此,祭炼之后才能得心应手。” “想将这风火轮完全炼化,与我三宝合一,少则三五个月,多了怕是要一年啊。” “当然,这是我当下黄庭境界,若是第五境、第六境,那必然是几月功夫足矣。” 李存孝心下思量,知道这还是因为风火轮本就是量身定制,他的真气也远比一般黄庭充沛。 一般的黄庭武者,别说神兵,一件下品魔宝都可以传下几代人了。 “怎么样?” 契此不知何时过来,李存孝闻言,用心感受了一下: “真气消耗比起之前小了一半多,操控起来也更加灵活。” 说着,风流和炎流便在他周身缭绕,无须双脚动作,火光和风声中,李存孝就像装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推进器,在洞窟中随意折返上下。 他速度快,变向却十分灵动,没有一点不受控制、或者因为过于强大的惯性迟滞的迹象。 不夸张地说,只是这样随意催发,效果几乎完全胜过踏云履。 陪伴了一年多的老朋友,怕是要下岗了。 “好。牛鼻子炼器了不少心力,你也才炼化神兵,好好熟悉一下。” “事不宜迟,晚上我们便探索龙舟。” 契此拍板,此后三人各自准备不提。 黄昏时分,等到青黑色渐渐爬上天幕,一青一红两道流光从洞外飞入,一直闭目养神的老道与大和尚同时睁开双眼。 “我看过了,郑家祖孙在府衙的官邸当中。麻姑山的那个呢?” “她也在城中客栈,这十日来,入夜后这对师徒俩便不曾出门,应当稳妥。” “存孝,准备得如何?” 话音在幽暗空间中回荡,直到一双勾勒银线的靴子反射光芒。 李存孝穿着青黑色的圆领,发髻用黒巾裹住,腰间蹀躞带挂着龙雀刀,背后皮带捆着紫炎蛇矛,全副武装。 在眼前的真气储量下,考虑到还要催动风火轮,这已经是他能负荷的最大输出。 太乙真人拇指压中指,屈指一弹,金色的流光撞入李存孝的身躯,一个铜镜的虚影缓缓浮现,又再度消失。 “这件神兵里有为师预先打入的真元,必要时能为你抵挡致命一击,也能瞬间将你从秘境中拉出。” “灵与魔,是阴阳两面,互相争斗” “据我和你契此师父的猜测,如今那灵宝龙舟,当是无主之物。” “否则,杨英的魔气必定将其浸染,也就不会发生上次那样,龙舟反过来将其囚禁的事情。” “但是龙舟本身就是杨英那暴君为自己炼制,即使因为入魔未能炼化,但他对那秘境的熟悉,肯定很深。” “我们两人若是进入,瞒不过他,到时又要战上一场,说不得便要将羊灵均和郑朗引来了。” 李存孝还是有些疑惑,“可弟子进去,拿那些入魔的禁卫也没什么法子。” “到时候,最多得手一些灵物,这是不是” 入不敷出?白费工夫? 毕竟,他不认为自己能让灵宝认主,相比之下,剩下那些东西虽然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但对于两位宗师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 “为师又没糊涂,当然不是要你掌握灵宝。” 一僧一道哑然失笑,随即叮嘱道: “杨英这暴君,未入魔前就是大宗师,如今被困在秘境多年,实力大不如前,但也还有宇文坚和司马扶风。” “这三人虽然貌合神离,说不定还有嫌隙,但是一旦动手,必然是会把刀对向我们。” “这三人合力,我二人都未必是对手,之后八成还得借力。” “灵宝者,先天之物,后天而赋形体。” “换句话来说,即使已经炼化成为灵宝龙舟,其仍然有一个核心所在.” 李存孝下意识摸了摸心口,隐约能感受到照骨镜的存在。 “所以,照骨镜能带我找到那核心所在?” “不错。只要被照骨镜镜光照到,之后无论杨英怎生手段,我都能锁定核心。” 太乙说完,看向契此,两者同时将手放在金刚棒的两边。 淡淡的金光中,梵文和符箓层层揭开,一个窄小的圆形阴影浮现在地上。 显然,这个入口是由两人共同开关,如此便能防止意外。 李存孝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刀枪,看了两位师父一眼,随即向前一步,整个人瞬间从圆形阴影中坠落。 眼前的景象瞬间从洞窟化作一片黑暗的虚空,失重感袭来的瞬间,风轮释放出柔和的风力,将他托举。 而火轮则是安静地释放热力,扭曲了光线,他所处的位置瞬间成了一块马赛克似的模糊色块,随后很快便和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 这是他专门为此开发出的用法。 无声之中,龙舟在脚下不断放大。 他不敢去到杨英所在的第四层,本想绕一圈,去到第三层。 毕竟按照上次探索的规律,越是珍贵的东西位置越高。 但是当他接近龙舟一定范围的时候,身前好像出现了一层透明的护罩。 虽然没有阻止他进入,但却有一股柔和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李存孝送到了第一层。 ‘难不成是龙舟的器灵?’ 李存孝心中惊奇,又有些无奈,这份善意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风轮加持下,双脚并未落地,而是和地板隔着一指距离。 放空心神,减缓呼吸和心跳,就连输入风火轮的真气都变得平静。 他的存在感一瞬间降到一个极低的程度,像一只黑猫,悄然行走在人魔游荡的甲板。 第一层的人魔,多数赫然是上回遇到的左武卫翊卫。 有的隔着一丈,有的隔着一尺,有的几乎是擦肩而过。 但是,始终没有一只人魔有所察觉。 这些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游荡,制造出种种空隙。 很快,李存孝便顺利地来到第二层。 伴随着心口的照骨镜微微发热,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有反应了。 (本章完) 第208章 207灵池,赤龙(白天一直坐车晕车, 第208章 207灵池,赤龙(白天一直坐车晕车,犯恶心,今天就四千了)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李存孝心中一动,缓步在第二层探索。 这一层中的人魔,实力明显比第一层的要更强。 单从气息上判断,大致与德正的弟子圆光相似,有的强一些,有的弱一些。 这些人腰上的腰牌,有的是“左武卫翊卫”,有的是“骁果卫翊卫”。 上次回去之后,李存孝知道迟早还会有重新返回的一天,所以专门做了不少功课。 左武卫和骁果卫,都是前周大内禁军,选拔天下府兵中精锐者充之。 从上至下,是将军,郎将,都尉,翊卫。 其实因为第五境真形的特殊性,这一级别的军士一般是不担任具体职务。 所以龙舟上的这些,要不然是入魔为真形,要不然就是从第六境天梯跌落下来的。 后者的腰牌写的就是“左武卫都尉”“骁果卫都尉”。 这两支禁军,分别由宇文坚和司马扶风率领。 然而荒唐的是,本该作为大周皇帝最忠诚也是最后护盾的两支禁军,最后都叛变了。 “师父说过,宗师一流的武者,精神之强大,甚至能左右他人情绪。” “这龙舟秘境如此封闭,就算一开始这些士卒宫女能保持清醒,只怕长年累月,自己不憋疯,也要被杨英这些大魔污染心境。” 李存孝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第二层的楼阁之中,风火轮的存在隐蔽了他的身形,起落之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层似乎是用于饮宴的地方,多数房间都很空旷,倒是似乎藏了不少酒酿。 白玉的酒瓮、黄金嵌宝石的酒壶等等,一应俱全,还有一些看上去色彩还鲜艳,但细看已经成为化石的食物。 另外,除了军卒,剩下还有不少宫女打扮的人魔,虽然不同于那些殿脚女彩袖飘飘,是紧窄的男装打扮,但是那种外强中干的感觉是极其相似的。 “一刀下去,五六只人魔,就能充满一次金刚杵啊。” 李存孝看得心痒痒,艰难抑制心中躁动,小心地绕着第二层探查。 凡事有轻重缓急,若是能帮助两位师父拿下灵宝龙舟,那以后自己大可以随时进来击杀魔头获取煞气。 反之,此时一时冲动,最多就能把不动黑龙剑冲到圆满。 而战斗的动静,肯定会让杨英等几个大魔察觉,这次的行动就算是前功尽弃。 到时候就只能如契此和太乙所说的“借力”,最后即使夺得了龙舟,恐怕也不太好分。 “不在吗?” 转了一圈,李存孝发现,只有在第二层靠近第三层的位置,照骨镜会传递出丝丝热意。 显然,龙舟的核心还在更上层的位置。 “上面的人魔,只怕都有天鼓寺诸位首座的水准了。” 悄无声息地来到第三层的入口处,这里的人魔要更为稀疏,但是甲胄和武器肉眼可见地更为精良,隐隐散发着魔宝的波动 散发出强烈煞气的札甲以锦缎包边,顿项卷起的兜鍪上翎羽鲜艳,整体看上去异常华丽。 而且仔细观察,会发现人魔的双眼之中,并非完全一片混沌的猩红,而是有着些许理性的色彩。 这从人魔们有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胡乱地走动、哼叫就能看出来。 李存孝不由得加倍小心。如果说方才在第二层是不敢打,在第三层就是不能打。 十几个第六境的人魔一同出手,只怕瞬间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胸口之中,照骨镜渐渐开始发烫,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接近灵宝核心。 沿着似有似无的感应深入,李存孝惊讶地发现,这路线赫然是通往上次去过的荟珍阁。 但是这一次,几乎是每一个房间门口,都有实力强大的人魔守卫。 地面完全没法行走,李存孝索性一个倒挂金钩,如同蜘蛛一般,从天板和梁柱的缝隙中穿行。 同样的路程,上次只了几十个呼吸而已,这一次却是一刻钟过去,还没能走到一半。 “果然师父说的没错。上次我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七宝莲子,分明是杨英在背后开了绿灯。” “否则,光是第二层的那些人魔,都足够我喝一壶的了。” 一念及此,李存孝的动作越发谨慎。 高度专注之下,真气的操控前所未有地细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来到了第三层的深处。 但令他感到错愕的是,当照骨镜的滚烫达到一个界限,便不再变化,而他眼前呈现出来的,俨然是上次来过的七宝莲池。 “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李存孝有些怀疑,但想到上一次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照骨镜,也就释然。 契此和太乙告诉过他,灵宝本是先天,可以说本身就是天地大道的一种显化,无形无质,只有宗师乃至大宗师才有资格将其捕获。 经过后天锻炼,辅以天材地宝,才能造就灵宝,收为己用。 灵器已经称为神兵,有择主的特性,在此之上的灵宝更不必说。 若是后者掩藏起来,其踪迹将会极难追寻。 之前若不是李存孝使用金莲,气息波动,让本就想要逃出秘境的杨英察觉利用。 那契此和太乙想要找到龙舟,也还不知道要多长时日。 “和上次离开时相比,看不出什么变化.没线索啊。” 手指上覆盖着焰摩真气,一寸寸抚过梁柱。 一时没有结果,李存孝干脆蹲下身,赤红的真气好似水流从指尖流泻,将除了中央七宝池占据的位置全部覆盖。 如此过了片刻,直到脸色都有些苍白了,他才赶紧从怀里取出丹药塞了几颗。 感受着飞速回复的真气,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 “到此处,照骨镜的感应已经不再变化。除非再上一层.但这不可能,杨英大宗师的实力不是吃素的,肯定会被发现。” “可如果灵宝的核心就在这里,周围的地方我都已经一寸寸地探查过。” “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有七宝池,可是这不是用来培育莲子的地方吗?” “罢了,再试试吧,不行就只能绕下去杀十几个人魔,把金刚杵充满就走。” 双足踏入池水,轻微的涟漪层层扩散开来。 李存孝耐心等了片刻,确认第四层没有传来奇怪的动静,这才蹲下身,改为趴伏。 半丈深的池水,渐渐将他全身淹没。 得益于天人化生后“来去无碍”的特性,他在水下呼吸视物都没有妨碍。 这池水水底,是一层厚厚的金沙。随意捞起一把,借着水中折射的微光,都能看见其微微发赤的色泽。 “赤金?啧啧啧,真不愧是皇帝的私藏。” 李存孝心中感慨,但传自太乙的炼丹和鉴宝术告诉了他,这些金沙和这池中的池水一样,已经失去了其中的灵气精华。 剩下的这些,只是凡物而已。 池子并不算太大,肉眼搜索,很快便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并没有什么收获。 心中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李存孝又故技重施,将真气借助风轮释放出来,在池底搅动起一个个小小旋涡。 真气是血肉精气凝结,由本尊吐纳而出。 看似是炼精化气,实际上,真气的生成离不开精神的作用。 说到底,魔头本身也不过是武者恶念和妖魔大药的结合。 真形之前,武者驾驭魔头,就好比使用工具。 种种异能,武者本身难以实现,借助魔头来完成。 而真形之后,人与魔合二为一,魔头的天赋神通就变成了武者的天赋神通。 李存孝自黄庭十二正经圆满之后,追寻大圆满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提前融合魔头的过程。 否则所谓真气化形,为何能随心意成为种种形态?正是因为武者的精神和心志渗入其中,精气神已经初步融合。 此时李存孝以风轮为引,将真气化作数十上百个风旋,朦胧的感知虽然不至于一下变得清晰,但至少范围扩大了很多。 而当范围大到了一定的界限,照骨镜忽然开始泛起微光。 李存孝只感觉到胸口忽然一烫,睁眼时已经身处于一片朦胧的空间当中,感觉很像是当初太乙和契此入梦时的体验。 而在这片似虚似实的空间当中,有一个十分巨大而又古怪的器物。 下大而上下,好似两个锥形,整体好似青瓷质感,散发着朦胧的色彩。 李存孝一眼看去,只觉既熟悉又陌生,一定要找一个形容的话,这个东西就像 “像一个倒置的酒杯?!” “等等,这杯底里,不就是七宝莲池吗?” 李存孝才有所明悟,随即便产生一种天地翻转的感觉。 无穷的光影在眼前旋转,下一刻,他已经身处一个比七宝莲池宽广几十倍甚至百倍的湖水当中。 身体没入湖水的刹那,强盛到让人咂舌的灵气瞬间从浑身的毛孔涌入,他几乎抑制不住冲动,立刻就想冲击黄庭大圆满。 但是大阿修罗刀兵术还没圆满,若只是这般突破,是无法凝聚更为博大的气海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艰难忍住了冲动,李存孝也不白来,把怀里三个瓷瓶的蓄气丹一股脑吞了,空出来的瓶子赶紧灌满了三瓶。 办完这些,他才稍稍催发真气,一步步从水中“走”到湖面,四下张望。 若是以方才看到的景象来说,此处的大湖,俨然是一个放大数倍的七宝莲池,是深藏在下的真正精华所在。 而在上的莲池,实际上只是这“酒杯”的杯底,盛放的只是一小部分。 所以这里就是. 哗啦啦~ 已经无需他胡乱猜测,眼前的湖水中间,一条水线从远方一直延伸到他的面前。 随后,好似帘幕一般,向着两侧拉开、露出一片大日般的赤色。 金辉点缀着每一片甲胄般的鳞片,粗壮有力的龙爪抓住湖水,轻易将其抖动、拨开。 只有一道分岔的龙角率先露出水面,随后是一颗狰狞又威严的龙首。 巨大的金瞳好似两颗大日,明明没有任何温度,他却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升温了一样。 “这这不是龙舟的器灵吗?” 李存孝心中涌起难言的激动,之前远远惊鸿一瞥,与现在这样近距离亲眼观察,那种震撼的体验是截然不同的。 他还记得,这龙舟的器灵,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敌杨英这位大宗师。 哪怕后来有太乙和契此动手牵制,这样的威能也很难不让人为之震慑。 一件灵宝,已经能媲美一位宗师高手。如果他能有灵宝护身,岂不也能算半个宗师了?! 赤龙形貌的器灵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族,双眼中似乎有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平静和善意。 一道圆形的镜影从对方的胸口脱出,缓慢而稳定地飘来。 巨大的赤龙似乎是出于好奇,伸出爪子,轻轻一戳。 光影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符箓,附着在龙爪的鳞片上。 “吼!!!!!” 长吟在耳边炸响,李存孝只觉眼前一黑,双耳中流出温热。 就在这个瞬间,他还以为是太乙真人的后手将器灵激怒了。 然而,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双脚接触到甲板的刹那,一股恶风袭来。 哪怕头昏眼,耳朵也暂时失灵,李存孝心中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 反手握刀,侧身,进步,斩! 腥臭的味道瞬间被火蛇般的刀气蒸发,来不及睁眼,李存孝完全凭着内心的直觉,接连劈出七刀,每一刀都传来斩切肉体的触感。 直到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心悸传来,他毫不犹豫暴退三丈,风火轮在脚下旋转飞腾,瞬间带他飞入高空。 “竟然图谋朕的至宝,小贼!!!!!” 杨英的怒吼在黑暗的虚空中炸开,这时候,李存孝的五感终于恢复正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虚空中对峙的赤龙和千手观音。 而在身下,则是甲板上一滩滩炸开的血肉,还有其中站立着的、甲胄华丽的人魔。 鲜艳的翎羽高高竖起,腰牌上“左武卫校尉”的字样清晰可见。 “第六境的人魔,好险” 李存孝背心浸出冷汗,眼看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一点耽误的意思。 心神呼唤体内的照骨镜,立刻就要从秘境中脱离。 直到一股极寒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虚空的某处弥漫开来。 “陛下,如何就不能安分一些时日呢?” (本章完) 第209章 208洞玄经,甘露味(六千) 第209章 208洞玄经,甘露味(六千) 宇文坚? 冰寒的气息弥漫,转瞬便在黑暗的虚空中勾勒出一座青莲似的地狱。 其中极寒侵蚀,亡魂野鬼,肌肤红紫,龟裂露骨,疱疹如莲开放,状极悲惨。 有那么一个刹那,李存孝甚至觉得自己的念头都被冻住,身躯更是失去了感知一样,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千锤百炼的肉体、江湖奔流一般的真气、几个时辰之前才炼化的神兵.一切都好像不存在,所有的努力好像都不曾真实付出,以至于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力全不存在。 好在,胸口处的照骨镜适时发热,暖流将全身上下包裹,同时一种强烈的感应出现李存孝的心中。 伴随真气和气血的掌控感重回身体,他隐约看到照骨镜的另一边,契此和太乙正严阵以待,身后各自有一尊未曾完全释放的法相。 这并不是幻觉。 “咦?原来有后手,怪不得一个黄庭境界的小辈都敢进来闯龙潭虎穴。” 宇文坚看着李存孝的身后,一道金光勾勒成圆,露出一胖一瘦一僧一道两人的身影,有些讶异,随即却没有更多动作: “两位道友,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如今天下的情况而已。” 一边说着,那冰寒的八重地狱也随之内敛,最后化作一个三十出头的俊美青年,银甲外罩着紫袍,挂着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 契此和太乙闻言却没有半分放松警惕,直到李存孝穿过光圈,回到了洞窟当中,两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今天下,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王朝兴衰,百姓受苦。” 大和尚缓慢开口,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贼秃’ 宇文坚心里暗骂一声,瞥了眼一旁还在和龙舟器灵纠缠的杨英。 后者虽然一副暴怒的模样,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势明显有所缓和,必然是被这边的谈话吸引了动静,甚至,司马扶风那个匹夫也在暗中关注。 这秘境中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四季轮转,都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春秋。 杨英这个暴君的实力最强,可却是最先发疯入魔。 大宗师的癫狂情绪逸散,其他人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日复一日枯坐在黑暗的虚空和空旷的龙舟,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仇敌当前。 几百年的寂寞,如今终于有逃出牢笼的机会,几人又怎能不心动了? “道友这般敷衍,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宇文坚脸上的笑容化作了几分哀伤,暗中却开始积蓄力量。 “秘境中的岁月与外界不同,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空度不知多少春秋。” “不用猜也知道,当年的故人一定都已经作古。” “可唯独这天下江山的风霜雨雪,总想再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李存孝一时也找不出这番话的破绽。 但有的人并不需要什么破绽。 “再看一眼?顺便再屠几座城池,补充一下血食?” 契此脸上满是冷笑,太乙更是不屑地指了指远处的龙舟: “龙舟的珍藏要不然被器灵守护,要不然被杨英攫取,宇文坚,你的真元应该所剩无几了吧?” “否则,堂堂的轻薄公子,怎么会这样好言好语地说话?” 宇文坚年少时不守法度,常骑高头大马,挟弓持弹,疾驰于西京大道上,被称为“轻薄公子”。 只不过他从小和太子杨英一同长大,父亲又是上柱国,哪怕后面违禁私与北蛮交市,也只是被囚数月而免死,并赐其父为奴。 李存孝在史书上读到过这个人的事迹,可以说,宇文坚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一生充满了跋扈和荒唐。 这样的人,并不能因为其弑君的对象恰好是一个暴君,就认为他无罪。 恰恰相反,这对君臣相争,实质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宇文坚看二人如此反应,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冰寒的真元瞬间爆发,身影转瞬便突破无穷阻隔,逼近了即将关闭的照骨镜: “司马匹夫,你还在等什么!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聒噪。” 三头六臂的巨大阿修罗法相突兀显现,司马扶风距离照骨镜开辟的光圈距离竟然比宇文坚还要更近,显然是早就悄悄潜伏过来。 只不过此时一出手,六只拿着刀枪剑戟持物的硕大手臂,好似山峦一般轰击,排开汹涌的气浪。 龙卷一般的气流呼啸,甚至将虚空中那些漂浮的人魔都卷入其中。 李存孝一看纷纷扬扬、好似下雨一般砸来的人魔,顿时脸色一变,躲到两位师父身后。 开玩笑,他虽然很想要煞气,但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早防着你这一手呢。” 太乙毫不犹豫,左手开弓,金光凝聚的弓臂随着右手拇指的勾动,凝聚出一支无法直视的璀璨光矢。 嗖~ 耳边响起幻听似的声响,实则没有任何声音。 在李存孝的视角中,眼前离开了身体的照骨镜就好像一个屏幕,而宇文坚和司马扶风就好像什么游戏中的怪物。 箭矢一发,穿过屏幕,只见那冰蓝的地狱瞬间被推远,隐约还能听见几声不甘的怒吼。 而一旁面对越发放大的三头六臂,大和尚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 只见他伸出白白胖胖的十指,异常灵活地交缠在一起。 中央两双无名指直立,右手食指与左手中指相合,右手拇指与左小指相合,左手拇指与右手小指相合,左手食指与右手中指相合。 手印成型的瞬间,一股莫可名状的压力瞬间从大和尚身上传来。 那双手交错连接,好似蕴含着一整个世界的重量。 那个世界当中,倒悬的须弥山高悬天际,下方四大部洲之间,是无尽的汪洋。 伴随着契此做出一个轻轻送出的动作,光幕之中,几十丈高的巨大阿修罗法相竟然呈现出被重物冲击的状态,瞬间被往后推出很远。 而一旁那些飞来的人魔,尽数化作一朵朵血爆开,一时间照骨镜中全都是一片猩红色彩。 李存孝看得不住咂舌,同时心中又觉肉疼: 若是这些人魔全都给他吸收煞气,别说不动黑龙剑和大阿修罗刀兵术两门武学,便是天鼓寺里上百门武学全都能圆满了! “两个废物!弑君干不成,逃命也干不成!” 千手千眼的观音魔相自然旁观了这一幕,忍不住连连怒吼。 失去了七宝莲子也就罢了,眼看连逃离秘境的机会也要再度失去,杨英法相上的千余双眼睛顿时放出猩红粘稠的光芒。 远远看去,好似菩萨泣血一般,诡异又让人恶寒。 伴随着他的举动,整个秘境都开始发生剧烈的抖动,好像随时都会解体一般。 令李存孝师徒三人没想到的是,比起他们,宇文坚和司马扶风甚至还要更急。 冰蓝和青黑的色彩瞬间化作流光,在赤龙节节败退的时候,猛地冲向千手千眼的观音魔相。 激烈的战斗,将虚空中那些小舟尽数掀翻,有的甚至因此化作碎片。 但杨英的观音魔相却是越战越勇,甚至硬顶着宇文坚和司马扶风两尊宗师的压力,擒住了赤龙。 漆黑好似阴影凝聚的双手握住金红色的鳞片,好似肉掌握住了烧红的铁石,呈现出剧烈的排斥反应。 几十上百只手掌从赤龙的身躯划过,伤口处,晶莹的“血液”便洒落长空。 这些“血液”一出现,杨英君臣三人顿时都顾不得争斗,反而是自己去争抢这些洒落的晶莹。 “啊~” 好似进补了什么无上的佳酿,宇文坚发出满足的叹息,其身上的气息竟然缓慢地恢复,司马扶风和杨英也是同样的表现。 尤其是后者,那成百上千的猩红眼睛,血光都淡去不少。 “这是.器灵所在的那个七宝池?” 李存孝看着那因为撕裂而变得虚幻的“伤口”,里面巨大龙舟的骨架一闪而逝,露出些许熟悉的景象。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声龙吟从赤龙口中发出。 有形有质的金色波纹扩散到整片空间,无穷黑暗虚空的上方似乎变得透明起来,露出了一片蔚蓝的天空。 契此和太乙见状吃了一惊,但杨英君臣三人却没有了任何动作,只是互相冷眼以对,互相提防。 赤龙腾空,好似穿过了这处秘境与外界的界限。肉眼可见的灵气好似云烟,被赤龙吞吐,变成奔涌的溪流,落入龙腹当中。 “原来如此”,太乙和契此恍然大悟。 “我就说,哪怕秘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与外界不同,可这三人都不是灵宝之主,无法沟通秘境外的天地,也就无法获取灵气。” “几百年过去,哪怕宗师也早该变成舍利子了。原来是龙舟不得已而为之。” 李存孝闻言也醒悟过来。 过去的几百年,杨英、宇文坚、司马扶风必然也尝试过逃离。 但就像今天发生过的一样,两个逆臣和一个暴君互相掣肘,谁也不愿让对方离开囚笼。 杨英实力最强,不至于被龙舟器灵完全压制,但每当有了机会,宇文坚和司马扶风就会出来拖他的后腿; 而每次大战之后,三人的真元大大消耗,杨英无法脱困,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龙舟之中夺取灵物,两个逆臣则跟着吃点汤水。 而龙舟被伤害之后,又会主动沟通外界天地,转化灵气,化作李存孝看到的那方灵池。 这时候,秘境和外界交互,本该是脱困的大好时机,可是看那君臣三人的三角站位,就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对狗君臣,都一个德性。” 李存孝暗自腹诽,契此和太乙也同时向金刚棒输入真元,就要再度封闭这个入口。 “陛下如今可清醒?好不容易离脱困的机会这么近,难道要这样放弃?” 宇文坚看着逐渐收拢的光圈,忽然开口。 杨英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一身帝王冠冕,眼中的暴虐似乎随着进食灵物而散去不少。 闻言他却是没有多言,先是冷冷看了这位昔日玩伴兼重臣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司马扶风。 后者是一个黑脸胡须的中年男人形象,金甲红袍,注意到杨英的视线,略微后退了几步。 杨英伸出右手,掌心间涌出一条黑龙。 这黑龙的外貌,除了颜色,其余种种,都和天上的赤龙一般无二。 这黑龙出现的瞬间,司马扶风和宇文坚的脸上同时显露出贪婪之色,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 魔者,人欲也。人魔这种东西,是绝不会克制心中的欲望,更不屑于隐藏。 也是因此,哪怕不读史书,太乙和契此也能一眼看出宇文坚的虚伪狡诈,因为他的恶意全都赤裸裸写在了脸上。 “灵宝的另一部分器灵?” 杨英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契此的注意。 “果然,哪怕灵魔相斥,但龙舟毕竟是杨英这暴君为自己炼制,怎么可能不做任何后手?” “这部分灵性已经被杨英的魔性完全浸染,暴君以此应当能掌握龙舟中的部分区域。” 太乙本身就是炼丹炼器的大师,自然看得出其中门道。 “这么直的鱼饵,想诱我们上钩?未免太小看” 老道士话还没说完,双眼一下子瞪圆了,下一刻,他几乎忍不住要再度冲进秘境当中去,只是被一旁的契此眼疾手快拦住。 “牛鼻子,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 李存孝从没见过这样的太乙真人,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渴望的目光都好似凝实了一样,让人身体发烫。 只见秘境的虚空中,顶端的蓝天再度暗淡,赤龙盘旋而下,像上次一样将三个人魔包围。 然而这一次,杨英举起手中的黑龙,五指合拢,一层圆形的黑雾顿时挤压变形。 小小的黑龙发出低沉的吼啸,而巨大的赤龙似乎也受到了什么刺激,气息短暂地衰弱了片刻。 它的鳞片变得虚幻,爪牙变得透明,龙舟的形象开始清晰,随后竟然也淡了下去,就像是被剥去了层层的外衣,只剩下其中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金线。 金线交织,似符箓,似梵文,编织连接。 而在这金线铸造的光芒中央,有一片书页。 那是一幅很长的书页,或者说,像是一个卷轴被撕下了某一部分。 它明明该是死的,可看到它的瞬间,李存孝却有种看到了活物的错觉。 “洞玄经!是洞玄经!” 太乙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红,他几乎忍不住要立刻冲进去,与那君臣三人大战一场。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杨英三人此时也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而赤龙肚中的书页也只是出现了一个刹那,转眼又被凝实的船骨和龙鳞覆盖。 两拨人就这样遥遥对视,直到照骨镜撑开的洞口消失。 哆! 金刚棒砸入地面,下陷三寸,一层层的梵文将其严密包裹。 这一回,却是等契此都快要完事了,太乙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青色的真元化作符箓,施加第二道封锁。 即使是李存孝,此时也能看出老道士的心不在焉,就像他的魂都被留在龙舟里了一样,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是了,是了,还能有什么,是比三洞真经更适合成为灵宝核心的东西?” “洞玄经,丹道之至要,生天立地之妙法,造化阴阳之枢机.” 李存孝当然也知道三洞真经的贵重,这就等同于密宗的金胎两部曼荼罗,是被誉为武道源流的秘典。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如果灵宝是先天之物,后天而赋予形体,那岂不是说,三洞真经乃是天书? 可是天行有常,自有其规律在。就像武者们常说的什么剑道、刀意,天地之中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武道,本就是武者的创造。只不过因为宗师高手境界太高,取法飞禽走兽已经不足,所以他们才取法天地。 说到底,是利用天地自然的力量,而不是凭空创造。 当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已经冷静下来的太乙闻言,也只是摇摇头。 “三洞真经,如今也无哪一家有全本。各门各派,向来是只有掌教才有资格接触。” “人道、天道.你这问题很好,但我也不知缘由。” “师兄曾告诉我,真经之中,有灵图谱录、神符玉诀、方法众术三类,也就是根本观想图、符箓咒语、丹鼎方术和武学。” “似乎是前人观真经之本,领悟得来,烙印其上?” “这” 李存孝心中的震惊已经是无以复加,若是这样说来,那岂不是说,三洞真经的每一部分,不仅能让人悟法,还有成千上百的完本武学? 契此闻言,眼神一动,但到底没有开口,只是叮嘱道: “真经的贵重你我皆知,只是不要利令智昏,钻进了杨英那昏君的圈套。” “哪里用你多嘴?” 太乙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你看那三人最后的样子,必然是笃定我们忍不下灵宝和真经的诱惑,一定会再来。” “那咱们还去吗?” “当然要去!”x2 太乙和契此异口同声。 “只不过下一次,就不能只有我们去了。”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想要有人替我们分担压力,就不能想着占尽好处了。” 李存孝听见两位师父的话,便对接下来的计划隐隐有所猜测。 但剩下的事就不用他多操心,饭来张口就是了。 抱大腿就是舒服啊。 “对了师父,您之前的那一式手印是什么?我看出了圣王转轮拳的影子,但是又不大像.” “那是我们弥勒净土一脉的绝学,《龙华大手印》。” “方才施展的,是为师从六式手印中提炼得出的一招,名为须弥印,能够与圣王转轮拳联动而发,威力莫测。” 契此看出徒弟眼中的热忱,不由露出几分自得。 “想学啊?” 李存孝用力地点头。 “先把你的不动黑龙剑和大阿修罗刀兵术圆满再说吧。” 轻飘飘一句话,吊足了后者的胃口。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立冬时节。按照契此的设想,就算弟子天才到妖孽的地步,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年关才能将两门武学都修炼到圆满。 但是李存孝等不了那么久,也不用等那么久。 莲化身的头顶,金刚杵上三对摩羯爪尽皆点亮,其下还镇压着十几只魔头。第五境真形的不多,更多的是气息接近黄庭圆满。 “如今不动黑龙剑是入门,大阿修罗刀兵术小成。” “若是把这些魔头炼化,再加上原有的三次破障,足够我把两门武学都圆满。” “龙舟当中,真是积攒煞气的宝地.哪怕被师父的须弥印杀了近百,里面怕是都还有近千人魔,毕竟是当初炀帝出逃带走的精锐” “什么时候,若是师父能将其收服,我便能随时进去刷怪了。” 李存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美好的幻想,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 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三个瓷瓶。 “师父,我在寻找龙舟核心时,曾误入一处灵池,这是其中的池水。” “哦?” 太乙闻言一笑,接过之后,手指在瓶口一敲,一团看似无色,实则不断变换七彩光泽的液体便漂浮出来。 “上等的甘露?” 契此吃了一惊,也接过一瓶,如法炮制。 一股淡淡的香气逐渐逸散开来,像是某种佳酿的酒香,老道和大和尚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当初玉华寺赠给我的,也不曾有这样的品质。” 玉华寺?就是支持晋王李翼圣的那个? 数日前羊灵均的话在心中浮现,李存孝没有多问契此和对方的关系,他只关心一件事。 “师父,这些够不够我打通奇经,突破真形?” “突破真形?” 太乙白了徒弟一眼,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模样,劈手将三瓶甘露夺走。 “诸天以种种名药着海中,以宝山摩之,令成甘露,食之得仙,名不死药。” “这甘露乃是灵宝器灵采集天精地华炼化凝结,纯净醇厚。” “这三瓶拿来和石髓勾兑一下,都够你用到真形圆满了!” (本章完) 第210章 209气海无边,龙华宝树(六千) 第210章 209气海无边,龙华宝树(六千) “这才几天时间啊,又是一门武学圆满了。” “当初我在青龙寺学艺,半年时间将一门上品武学圆满,都让真敬法师惊为天人,追着我要传《大日如来剑印》。要不是还有净土宗的恩怨在身,我当时说不定都答应了” 太乙听着大和尚的话,不屑地嗤了一声。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能修成宗师的,哪一个天赋又都差了?” “你要真是什么雄才,就打破玄胎,开辟洞天来看看啊?” 契此被噎了一下,也懒得和这个牛鼻子争辩,只是定定看着不远处碧玉池中盘膝而坐的青年。 一青、一黑、一赤三头蛟龙围绕着象牙般洁净细腻的身躯,上下缓缓飞舞。 时而合拢,化作一金色的巨轮,承载着须弥四洲、地水风火; 时而分开,盘绕在青黑色的阿修罗身躯之上,伴随着巨人灼热的吐息一起颤动。 三颗狰狞的头颅现于脖颈之上,一嗔怒、一贪爱、一痴迷。 躯干左右,肩头和腋下,第五、第六只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 李存孝双眼低垂,双腿跏趺而坐,悬浮水面,胸膛起伏之间,吸起乳白色的灵气精粹,吞入腹中。 每当这个时候,阿修罗的手臂就凝聚得更快一些。 相应的变化也发生在他的丹田之中。 金莲和荷叶之下,莲化身面目之上,七窍绽放青、白、黑、赤、黄五色之光,分别对应角木蛟、金轮、阿修罗、火蛇、俱利伽罗大龙。 而五色当中,此时又以双耳处代表水行的黑色光芒最为炫耀。 与此同时,虚幻的莲叶根茎密密麻麻地涌现,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部连接在一起。 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 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赤红的真气手臂从六条正经中延伸而出,只剩下最后的任脉和督脉。 督脉起于会阴,沿脊柱上行至头顶,总督一身之阳经,称为“阳脉之海”。 任脉起于会阴,沿腹中线上升至下颌,总任一身之阴经,称为“阴脉之海”。 任督二脉,分别在人之表里,相向而行,交汇于百会,使得阴阳合一。 阴阳碰撞融合,好似混沌开辟,自然繁衍五行,生出造化,孕育无边气海。 “炼化!” 李存孝心中一动,冲击不动黑龙剑后剩下的魔头也都被尽数炼化,化作无数金光添补在黯淡的金刚杵上。 契此和太乙还在为自己徒儿的惊世智慧而费解,当事人自己却知道,所谓远超常人的悟性,其实都是魔头献祭的结果。 如今距离黄庭大圆满,凝聚气海只有一步之遥,李存孝当然不会吝啬。 待金刚杵充满,一声喝破,熟悉的清凉气息如醍醐灌顶,无数经验感悟涌上心头。 一时间,大阿修罗刀兵术在他面前再无秘密,熟悉得就好像是修炼了几十年之后,再散功重修一样。 汹涌的焰摩真气沿着任督二脉攀援而上,远看便如两道火线,从会阴处燃烧到胸腹、脖颈、头顶。 “竟然同时冲击两条奇经,是不是太托大了?” 太乙有些紧张地捏住了胡子。 不完全是关心则乱的缘故,经脉就像一张大网,越到后面越繁琐,牵一发而动全身。 任脉行于腹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会。 正因分别串联起了阴阳经脉的中枢,所以任督二脉才能称为阴阳脉海。 换句话说,但凡有一个地方出了岔子,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有甘露和石髓在,加上存孝心志坚韧,倒是没有入魔的风险。” 比起老道士的紧张,大和尚就显得轻松很多,甚至还有心思调侃: “咱们这徒弟身怀重宝,根基更是雄浑非常,一路顺风顺水,吃些苦头不是坏事。” “反正有七宝莲在,最多也就是损伤经脉而已,这也只是小问题,大不了重修黄庭。” “你说得倒是轻松!” 太乙冷哼一声,嘴上不满,但捏住胡子的手却又开始捋动起来。 不过他的放松却不是认可了契此的挫折教育法,而是李存孝身上八条赤红的真气手臂已经完全凝聚。 一股战天斗地的强烈意志散发而出,这正是阿修罗生而好战的真意。 八条赤红熔岩一般的手臂中,看不出李存孝原本的肉臂是哪一条。 他的双眼仍未睁开,但双腿已经站立起来,就像一座伟岸的山峰镇压在汪洋之上。 而三丈见方的灵池之中,无数的灵气好似乳燕还巢一样没入他的身躯,一条条碧绿色的经络线条快速勾勒,交织成繁复的大网。 最后,网络之密集,甚至连空隙都看不到了的时候,剩下的便是一片碧海。 奇异的是,这碧海中时而泛起赤色,与原本的碧绿交织,给人一种旺盛的生机感。 就像这汪洋,是由无数参天古木汇聚一般,每当有风吹过,枝叶便在金阳下抖开一道道赤红的光芒。 嗡~~ 青绿的风流在李存孝的脚下飞速旋转,化作飞轮。 飞轮急转,好似和空气摩擦一般,又点燃了熊熊火光。 当李存孝睁开眼,注视脚下的灵池,澄澈的水镜当中倒影出的,便是一个三头八臂,脚踏风火轮的俊美青年。 “这下真成哪吒了。” 感知着体内浪涛起伏一般的充盈真气,李存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好。 之前贯通十二正经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算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了; 可如今真正黄庭大圆满,奇经与正经、乃至还有七宝莲的一部分融入其中,交织出气海,他才感觉,以往输出真气的功率,实在不值一提。 若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从滴滴答答有心无力的尴尬中年,变成了哗啦啦啦精涌如潮的勇猛青年,甚至会生出真气无穷无尽的感觉。 这当然是错觉。 气海开辟之后,李存孝体内的“河道”更宽,“降雨”更快更充沛,能储蓄的真气更多、恢复更快,但还远不到宗师高手天人合一、调天地灵气为己用的境界。 如果全力催动风火轮这样的神兵,他最多能出三招而已,只不过飞行起来要省力很多,几个时辰还是很轻松的。 而如果只是用紫炎蛇矛和龙雀刀作战,那鏖战一天一夜,他的真气或许也不会枯竭。 “多谢两位师父护法。” 双手合十,身上的所有异象消失,李存孝赤足踏地,却纤尘不染,这是真气自发护体的效果。 太乙随手一招,那碧玉池便化作一只水瓢,落入掌心。 只是老道没有收起,而是笑着将之递给走到身前的弟子。 “为人师者,护法传道,理所应当。这一方灵池,你便收好,使用时以真气催发即可。” “就当是为师,为你黄庭大圆满赠送的礼物了。” “多谢师父!” 李存孝心中一喜,双手接过,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与其说是瓢,更像一个酒器。 上面的碧玉盖子颜色更浅些,似乎并不是一套,而像是后来配上去的,八成是太乙真人的手笔。 “这难不成是一件灵器吗?” “灵器即神兵,天下的神兵哪有这么多?” 听见徒弟发问,老道士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契此狠狠打断。 ‘送礼物也不提前商量一下,故意让我在徒弟面前露丑?’ ‘是又如何?这种东西,对老夫来说不过是小玩意儿而已。’ ‘你他娘’ 一僧一道互相瞪了几眼,前者这才接着话头: “神兵灵器和魔宝之间最大的区别,便是有无煞气魔气。” “你手上这件固然是气息纯净,但是功能单一,等灵池吸收完了之后,也就能拿来装东西而已。” “这种既不是神兵也不是魔宝的,大都是上古遗留,大抵是那些势力为了门人弟子方便,统一炼制的制式器具。” “比起这种器具外物,武学修为才是根本。你既然已经黄庭大圆满,几门上品武学也都圆满,我便将龙华大手印传你。” 大和尚不会是吃醋了吧 契此话语里的酸味儿简直要溢出来,李存孝腹诽几句,听见要传功,又不由得喜笑颜开。 上次对方一招须弥印出、阎浮世界之力加身,震退司马扶风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对这一门绝学级别的手印自然是眼馋得很。 ‘妈的,这秃驴.’ 太乙顿时不爽起来,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囊中羞涩是契此的死穴,而道门真功又是老道士的死穴。 虽然得到莲化身已经有一段时日,但是李存孝如今主修的本尊和附属的武学都是佛门。 这时候,即便是他想传功也不行,因为李存孝没有对应的本尊,根本发挥不了武学的威力。 但是如今宋州的局势紧迫,又不是一个转修的好时机。 太乙越想越不爽,赶在契此传法之前,伸手给拦住了: “等一下,三郎,你先试着将角木蛟从佛门本尊中移出来。” “若是可以,那之后便能直接以黄庭境界的角木蛟魔头为起始修炼乙木青龙真功,会比从头修炼顺利很多。” 李存孝闻言一愣,看了眼憋笑的契此,后者艰难地压着嘴角,也点点头: “佛道两家构建神府的路数不同,那角木蛟在你的佛国之中还算安定,不过这一门龙华大手印也是木行真功,若能替换一二,自然更好。” “我试试。” 李存孝不疑有他,当即闭目存想丹田。 藕身头顶的金莲当中,有九个孔窍。 以中央的哪吒为主,环绕着黑龙、阿修罗、火蛇、金轮、角木蛟。 随着他心意一动,角木蛟长啸一声,便似潜渊之龙,伴随“啵”地一声,飞腾而出,转而入驻于本体的肝脏当中。 在角木蛟离开的刹那,李存孝明显感觉到体内真气有短暂的动荡,尤其是莲化身的五行循环,变得滞涩。 只不过一刻钟过后,身体适应之后,莲化身又开始向外吸取角木蛟的木行之气自动补全。 这样做的效率当然没有之前高,但是却也没有出现什么排斥或者损害。 “不可思议”,一僧一道借助照骨镜看到这一幕,都感慨不已。 “都说玄关无悔,但其实多数武者的根基在真形之前就已经定型了,几乎改无可改。” “存孝有七宝莲在身,却能随意排布体内魔头。日后构建神府,得天独厚啊。” 契此说着,甚至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羡慕来,太乙的脸上也是类似的神情。 “是这样吗?” 李存孝有金刚杵在身,拿捏魔头惯了,倒还真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觉得方便。 能随意组合魔头的话,那是不是以后他也能尝试构筑独属于自己的神府? 话又说回来,如今他已经是黄庭大圆满,真形的界限在他面前无比脆弱,几乎随时都可以踏破。 若是按照之前金刚杵升级的规律来看,每一次魔头蜕变,都是产生变化的时候。 第二境筋肉是武者种魔的开始,金刚杵从独股变为三股,积攒破障的次数增加,而且可以代替诱魔大药。 仅凭第二点,就帮助李存孝身育八魔,完成了天人化生,作用不可谓不大。 而第五境真形,是种魔武道的又一个关键节点,武者化魔,入魔又超脱而出,自此再非凡俗。 如果他猜的不错,金刚杵或许即将迎来第二次蜕变,只是就不知道这一次能多出哪些功能。 而再往后,或许就要等到第七境玄关。 正如契此方才说的那样,玄关无悔,过了这一关,根基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 自此之后,人身小天地连接外界大天地,开始具有神佛一般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奇术,寿元更是来到百五之数。 放在前世,都能坐看王朝从鼎盛走向衰亡的发端了。 “存孝你身怀重宝,能兼修佛道是好事,但是这也会牵扯你几乎全部的心力。” “别人修一门,尚且还能忙里偷闲,寻欢作乐。你同时修两门,若想齐头并进,只怕是睡觉都成奢望了。” 契此不知不觉端正神色。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弟子有天赋有机遇是好事,但是李存孝这个弟子的天赋和机遇未免太丰厚,以至于想要将其变现成实力,需要几倍于一般天才的付出。 作为过来人,得适当地泼泼冷水,让弟子看到实物的一体两面。 “不止,除了习武,你以后还得炼丹。” 太乙说起正事,同样没有了平日的和善,平淡地说出了恐怖的话语。 ‘又要修佛门武学,又要学道门武学,一学便是一整套,还得抽空炼丹。我要只是一个普通天才,这时候怕是愁得饭都要吃不下了。’ 李存孝面上认真地应下,心中却不由感到庆幸。 还好有金刚杵在啊。 人们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自己穿越到此,怕是将上辈子积攒的全部运气都透支了。 不过眼下金刚杵才用光,空空如也,还是先靠自己将龙华大手印入门再说吧。 从大和尚手中接过一片碧绿的心形菩提叶,凑近了好像能听到低沉庄严的佛经禅唱,这就是龙华大手印的秘籍。 佛经中说,未来世有弥勒菩萨自兜率天下生,于龙华菩提树下成道,三次说法,渡尽众生,皆入净土极乐之中。 其枝干盘曲如龙,似龙头,果实如珠,象征“龙天护法,佛法庄严”。 “你刚修成气海,不要急于突破真形,至少再巩固几日。” “突破之时,必须要有我二人为你护法,大意不得,明白吗?” 李存孝看两位师父神色郑重,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他自忖有金刚杵护身,但是凡事多一分谨慎总没大错。 而且最近州城附近多了不少溃兵流民,城中气氛也是越发紧张。 他在平顶山呆了半个多月,也该回去陪陪家人朋友,劳逸结合嘛。 “赤骊!” 一声呼喊,平顶山的某处便有一道赤色的流星疾驰而来。 抖动的鬃毛和长尾,好似火炬一般耀目,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亲昵之色。 “怎么壮实了这么多?” 李存孝搂住粗壮而修长的马脖子,一跃而上,双腿夹住马腹,甚至能感觉到几分肉乎乎的感觉,神情不由得古怪起来。 你在这山上到底都吃了些什么啊? 赤骊欢快地打了个响鼻,不等主人发问,四蹄撒开,转眼已经化作赤色流星消失在山巅。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好风采,好人物啊!” 太乙真人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眼底生出几分莫名的光彩。 “要是还能再生个一儿半女,老夫将来” “嗯?” 契此眉头一挑,“没看出你还有这么朴实的愿望。” 老道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开秘境?” “不急。杨英这帮人魔在秘境里只会越来越虚弱,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若不然,一个大宗师,岂是你我可以抗衡?” “反正我看郑朗和羊灵均也不像要离开的样子,最好能拖到明教的乱军抵达州城,拖进秘境里一并解决。” 大和尚的话语隐含杀机,太乙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 “羊灵均是来替背后的人探查形势的,雒阳一日不破,她只怕也一日不走。” “郑朗嘛世家之人,狡兔三窟。他在这坐镇,荥阳郑氏老宅里怕是已经趁机撤走了不少。” “全天下都盼着朝廷陷落,不破不立.纷纷乱世,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好马儿,再快些!” 赤红的流星在山路上疾驰,人头大的云雾好似一般缠在四蹄之上。 极速奔跑之中,赤骊几乎脚不沾地,真的是以一种低空飞行的姿态在疾驰。 无论是崎岖的山路,枝蔓横生的林间,还是平坦的黄土官道,它的速度都没有任何降低,反而越来越快。 赤红的皮毛发光,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些许汗水就像鲜血一样,反射天上耀目的金光。 骑在这样的烈马背上,那种感觉,又和驾驭风火轮飞行的感觉截然不同。 李存孝看着两边完全化作飞线的景色,有些理解宇文坚乘肥挟弹、穿行闹市的做法了。 飞扬跋扈自然不算好词,但肆无忌惮的快意,又何尝不让人着迷? “吁~” 在离城门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李存孝主动放慢了速度。 他知道这段时间宋州城在戒严,除了几家府衙认证过的商行,往来的车马已经很少。 若是就这样风驰电掣飞奔到城门下,一定会把守城的士兵吓个半死。 果然,等李存孝到了城楼下,能看清脸之后,那些全副武装的甲士才松了口气。 “我早说了,整个宋州城,只有李公子的马儿是这样的神骏!” “李公子勿怪,弟兄们也是听命行事,刺史特地交代过,见到李公子要像对待德正住持一样.” “诸位辛苦”,李存孝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久留只会让这些军汉不自在,所以只是客套了几句便骑马进了城。 城里远不如他初来时那般摩肩接踵的热闹,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行人。 许多商铺都紧闭门窗,倒不是怕有人来抢掠,而是根本没有生意。 每到战乱,粮食和药物才是最贵最要紧的东西,寻常百姓,哪还有闲心和闲钱出来买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白香山还算手腕强硬的,一旦有人故意哄抬粮价,他当晚就会派城卫军去抄家。 如果是太平时节,这种做法很快就会引来士绅们背后的大腿,说不定十天半月,便会有一纸诏书来,或贬或迁,将“滥杀无辜”的白香山弄走。 但如今已经是乱世,不同州府之间相互隔绝,朝廷的威严扫地,旧有的权力秩序也早被破坏。 手握军队的白香山,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军阀,是割据宋州的主人。 便是黄潮来攻打,若是他愿意投降,这里多半还是会成为白香山的自留地,只不过要支出一笔不菲的粮草军资而已。 李存孝一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从楚丘来到州城,满打满算也才半年而已,可是战争却一直追在他的身后,一刻也不曾远离。 乱世一至,天下大乱,十六道三百州,无一能够幸免。 难不成要一直逃一直逃,逃出尸横遍野,逃到海晏河清,自己再出山?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酝酿,李存孝心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重整天下的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呢? (本章完) 第211章 210恶客临门(晚上还有) 第211章 210恶客临门(晚上还有) “现在想这些有点早了。” 李存孝摇摇头,将些许杂念扔出脑海。 如今的他正在实力的高速发展期,真要建立势力,那也要等到以后再说。 “李镖头回来了!” “李镖头!” “.” 牵马走进镖局,欢呼的声音好像比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更为热烈。 魏河一脸崇敬地将赤骊牵走,李存孝顺势关心了一下魏家姐弟最近的情况,实际上也是在问镖局的近况。 答案是还不错。 财富并不会凭空消失,乱世当中百业萧条,但总有行当会因此而兴。 在楚丘时飞虎镖局受到慕容家针对,一个镖单都拿不到,最后不得不远走。 但是在宋州城,李存孝身为两位宗师大佬的亲传弟子,可以说他也是根粗大腿。 白香山还想以后在城防上借力,自然不会吝啬对飞虎镖局的一点善意。 城卫军虽精锐,但数量摆在那,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一些没那么重要的押运任务,自然外包出来给亲近府衙的势力。 而飞虎镖局毫无疑问是其中的受益者。 眼下镖局既不缺粮食医药,也不缺金银财宝,战争带来的利益分配,足以让城中许多势力眼红。 但是白香山的态度摆在那,刺史都要示好,其他人又哪里敢有什么异动呢? “三郎,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啊。” 听说李存孝回来,张力士、石铁和崔家兄弟一刻钟内便先后赶来。 张夫人出来露了个面,随后便去张罗中午的宴席去了,留下一群人在此叙话。 “师父这话太生分,弟子能有今天,也都是靠着镖局。” “乌鸦反哺,应有之义。” 李存孝说这话发自肺腑。 他也不是得到金刚杵便无敌于天下了,总有从弱小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过程。 张力士和飞虎镖局一开始是他的庇护所,等到实力达到瓶颈了,又充当了新的平台,为他遇见契此和太乙创造了机会。 神兵绝学也好,宗师级别的大腿也好,都少不了张力士牵线搭桥。 眼下镖局享受的这些,是应得的。 “.我收了个好徒弟啊。” 张力士看着弟子,感慨万千,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张大,我要是你,晚上做梦都能笑醒,怎么露出这副表情?” 崔耀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着说着便咧开了嘴笑: “贤侄,你上次给的五脏丹真他娘的好用。这丹药,就是比妖魔肉带劲!” “粗鄙”,崔炜翻了翻白眼,但心里也认同弟弟的话。 不仅是府衙,天鼓寺对飞虎镖局也多有优待,其中就包括购买丹药,能享受其他城中势力没有的内部价格。 有了充足的资源,镖局的实力自然是稳步增长,在城南早就已经站稳脚跟,乃至如今甚至有点进入第一梯队的趋势。 哪怕张力士如今还只是黄庭小成,哪怕如今崔家兄弟隐约知道,李存孝不在寺中,而是跟着其他高人在修行,但是以圆华为首的一众僧人态度依然很亲切。 若是按照叶乘霄和张月鹭的说法,那如今天鼓寺中,李存孝的地位都能和诸位首座比肩了。 唯一不曾预料的,或许就是战争来得比想象得还要快。 安居还没有半年,烽烟就已经再一次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镖局的生意才刚起步就因为战乱结束,但府衙的特殊关照却让镖局的权势逆向增长。 这一切的变化,全都来源于眼前的青年。 ‘也就只有老二这种混不吝的性子还能像以前一样,我和张大,却是已经没法将三郎看做一个晚辈了。’ 崔炜不经意间和张力士对视,二人眼中都闪过复杂的神色,旁边崔耀则兴致勃勃地向李存孝请教脏腑修行的经验,时不时还大笑出声。 “今日府上好热闹啊,张师弟家中难不成又添喜事?” 李存孝闻言神色一动,看向厅堂的正门,只见张月鹭、叶乘霄还有明烛跟在一个面相很眼熟的僧人后面。 他凝神细看,很快惊讶地开口道: “圆华师叔?您怎么如此清减了?” “哎呀!李师侄!李师侄!” 惊喜肉眼可见地在那张瘦出了下颌线的中年人脸上绽开,圆华高兴地连叫两声。 小腿踩得飞快,带起一阵风,把他从前撑满如今却有些空荡的袖管和衣袍吹动。 “你也知道,白刺史闭城戒严,咱们天鼓寺素有威望,自然要帮着安抚百姓。师伯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又在思虑突破第五境的事,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圆华说到这,话锋一转,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玉盒来: “但是现在好了,住持说我有苦劳,终于让德聪首座赐下一枚定心丹。” “这下,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定心丹? 李存孝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当初还有这么一回事。 才几个月而已,他已经从脏腑境界抵达黄庭大圆满。半年的时间,走过了圆华十几年走过的路,甚至比对方还要走得更远。 契此和太乙还有些紧张,可对他来说,突破真形境界是手到擒来的事,甚至一突破就跨越入定、住定、出定,直趋真形圆满,叩问天梯,也并非不可能。 这时候看到圆华为了一颗定心丹,为了那一线之隔就可能入魔的地狱而寝食难安,他心里便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圆华并不能看透人心,他只觉得今天上门正是个好时候。 说着话,他还示意张月鹭和叶乘霄过来,像是邀功一样: “最近罗汉堂也在安排外门弟子巡视街坊,我就把两位师侄,和劣徒明烛安排在一起,互相也有照应嘛。” “有劳师兄了”,张力士知道这是对方的特殊照顾。 城内巡逻,轻松又安全,但也保不齐出什么意外。叶乘霄和张月鹭只是第二境筋肉,明烛则是第三境脏腑。 再加上圆华时不时的看顾,可以说是十分周密。 “稍后家宴,师兄务必留下,喝一杯素酒。” “那怎么好意思.” 圆华假意推脱,却不时拿眼神去瞟李存孝。 后者自然会意,也出言挽留,圆华连忙答应,嘴角都翘了起来。 这番场景,看在众人眼里,又是另一个味道。 很快到了晌午,石铁本来带队在外,紧赶慢赶,终于在开席的时候回来。 觥筹交错,盘盏往来。 在这样大战临近的时候,和亲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饮几杯家酿,尤其地使人放松。 木叉坐在身旁,一丝不苟地汇报着自己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果。 李存孝耳旁萦绕着弟弟的声音,看着难得聚齐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好像从头顶到脚底绷直的一根线,都得到了松弛,得到了休息。 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乞丐?” 石铁听着手下镖师小声说话,皱了皱眉。 “你拿些吃食给他,让他走不就行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给他了也不肯走。” 那镖师神情变得微妙起来,“我让几个兄弟把他弄走,可是” “四个大汉去推他,那人纹丝不动。” “我看他身上有点修为,上去过手.” 石铁看着手下的表情,有些吃惊了。 “你也拿他没办法?” “铁子,出了什么事?” 张力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一开口,宴席间便逐渐安静起来。 “师父,好像是有人来闹事。” 亲朋好友都在这里,石铁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没有因此对手下摆脸色,说着便要起身。 “我去看看吧。” “在飞虎镖局闹事?” 圆华闻言不禁笑出来了。眼下宋州城里,李存孝可谓是最粗的一根大腿,连自家住持德正都比不上,是谁会这么有眼无珠,来踢铁板? “张师弟,你不妨把这乞丐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个没见识的外地人还算了,若是城中的人,那我倒想问问,这是安了什么心?” 石铁闻言看了眼师父,张力士想了想,还是点头。 飞虎镖局崛起得太快,难免有人眼红,有个机会杀鸡儆猴也不是坏事。 “连脏腑境界的高手都没几个,筋肉、气血、气血飞虎镖局不过尔尔。” 衣衫褴褛的男人跟在镖师的后面,穿过回廊。 他神态放松,不像上门要饭的,眼神间隐隐还有睥睨之态,不住地打量来往的镖师和仆从婢女。 “雀儿,快来追我呀!” “幼娘,咱们别跑了,我想回去吃绿豆糕。” “不行!你肯定是想单独去找木叉,你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胡说!我.本来就是我先来的!” 张雀儿和石幼娘追逐打闹着从院子里跑过,看到镖师身后的那个乞丐,好奇地看了一眼,便又离开。 但那乞丐却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眼底充满了渴望,嘴角甚至流出了涎水 “喂,快跟上!” 带路的镖师呵斥了一声,乞丐像是一下被惊醒了一样,加快脚步的同时,脸上更是露出惶恐。 他入教以来杀人不少,但还没吃过人,方才的那番表现,并非他的本意。 满面尘灰的脑袋迅速低垂了下去,心底不断默念: ‘将军,请您暂且忍耐。等到城破之日,满城幼女尽可奉上,供您享用.’ 来来回回默念了几遍,几息之后,竟然真的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要我等?’ 听到这淡漠的语气,假乞丐背心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若不是眼前还有个不知情的镖师,他简直恨不得当场跪下: ‘卑职不敢!您以宗师之尊,寄身卑职之上,乃是无上荣耀!’ ‘只是.卑职只是黄庭圆满,无法满足您的意志.’ ‘真是无趣。’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遗憾。 ‘幼儿之肉最为鲜嫩,这等富贵人家的孩童,更是养尊处优,没有一点腥臊体臭。’ ‘你如此暴殄天物,怪不得只能做个坛主。此次事了,我看你不要留在明教了,来我麾下做事。’ ‘关于突破真形,我还算有些心得。’ 假乞丐越发冷汗津津,无言以对。 好在另一道声音的主人也并不需要他的答复,脚步穿行之间,很快便来到了镖局大堂外的院子里。 这时候,酒席中的崔家兄弟等人都好奇地投来目光。 此人衣着破烂,寒冬腊月,神色如常,显然有些功夫在身。 不过挑中这样一个家宴的日子来闹事,张力士不说,可黄庭圆满的圆华也在列,此人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吧? ‘石铁、张力士、崔家兄弟.哦?圆华也在?’ 心中的另一道声音消失之后,乞丐好不容易恢复了从容,眼神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 看到前面四人时还算淡定,等看到那瘦得大变样的圆华之后,也并不感到很惊讶。 这些人,都是明教重点关注过的。 因为他们和李存孝走得很近。 明教起事以来,虽然多次被朝廷讨伐,但总体势头依然如野火燎原势不可挡。 和黄潮合作,进取东都雒阳,是整个圣教大业中重要的一环。 所以,之前派天梯境界的堂主领先锋军出征也好,四处搜集童男女也罢,不奢望一举建功,多少也该收到点成效。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爱管闲事的契此,把大军杀得一干二净,粮草辎重,更是白白送给了白香山的城卫军。 后来教中的降魔胜使李归伯又派人制造瘟疫,事情才开个头,又是大和尚出手,吓得一干教徒狼奔豕突。 原本将契此的消息送到麻姑山,希望秃驴和牛鼻子们狗咬狗。 可是那位脾气火爆的“电母”羊灵均,到了州城后,却没发出什么动静,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依然留在这里还是已经离开。 明教的人心里窝火,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秦奉权的大军到来,自然是打算提前收点利息。 契此是宗师,拿他没办法。 可搞不定师父,还搞不定徒弟吗? 千头万绪,转瞬即逝。 名为乞丐,实为明教坛主的男人露出冷笑,似乎已经看到飞虎镖局满门死绝之后,李存孝无能狂怒、悲愤欲绝的模样。 ‘这个就是李木叉?长得倒是不错,年纪看上去也不大,肉质应该不错,待会儿可以带走献给秦将军.嗯?’ ‘旁边的座位怎么是空的?’ “你在找我?” 低沉的声音在乞丐身后响起,宴席中人皆是一惊,不知何时,李存孝竟然已经绕到了那人的身后。 更恐怖的是,赤红的真气显化出三头八臂,两两托举着黑龙、火蛇、金轮,毫不犹豫地轰击而下。 剩下的两条手臂则托举着一枚青铜镜,大日一般的金光照射在乞丐身上,映照出体内的牛头恶鬼,还有一团青黑扭曲的阴云—— “妖人受死!!!!” (本章完) 第212章 211真元附体,八角师陀鬼 第212章 211真元附体,八角师陀鬼 什么?我被识破了?! 假乞丐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发现破绽的。 可是此时的他连转身看一眼的余裕都没有,双龙环绕金轮,死亡的恐怖气息几乎将内心全部占据。 ‘怎么回事,不是说李存孝是黄庭境界吗?’ ‘我也是黄庭圆满,为何差距会这么大了?’ ‘动啊,我的身体!动啊,真气!’ 男人目眦尽裂,但是李存孝的攻势实在太快、太果断,几乎是他刚走进院子,连几个呼吸都没有,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展开偷袭。 他自忖也是身经百战,和数十上百的武者交过手,也曾鏖战一天一夜,也曾险死还生。 可是,李存孝给他的压迫感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 为什么?他不是黄庭吗? 大家都是一个境界,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难道宗师的弟子,就真的不可战胜吗? 我.我要 “将军救我啊!!!!” 濒死的怒吼让男人的面容扭曲,丑陋至极。 可是就在他出声的刹那,墨蓝色的光彩猛地从其身躯中涌出,化作一只一丈高的恶鬼。 就在这恶鬼出现的瞬间,李存孝顿时浑身炸毛,心念一动,双龙绕金轮顿时脱手飞出,而他本人却是一个后空翻,直接挡在了张力士等人的身前。 “不动黑龙剑火狱无间枪.圣王转轮拳,你果然是契此的弟子,可是太乙真人的照骨镜怎么也在你身上?” 那墨蓝色的恶鬼明明没有嘴巴,却像是震动空气发出声音一样。 宽大的手掌伸出,轻轻一握,双龙绕金轮便溃散成无数光点,又被这墨蓝色恶鬼吸入鼻腔。 “嗯好精纯的真气,黄庭大圆满,你开辟气海了?” “你是谁,五明子?明教的护法?” 李存孝心中警铃大作,但并不慌乱。 太乙将照骨镜留给他护身,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 这灵器一被动用,太乙作为主人便能知道这边的情况,很快就能赶来。 但是眼前这玩意儿没有实体,而是依附在这个明教妖人身上.难不成是分化的真元? 这人是宗师? 若要说最近一段时间离宋州最近的外来宗师,还和明教关系密切,那只能是 “秦奉权?” “你知道我?” 秦奉权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青年,明明已经知道对方和契此、太乙两位佛道宗师关系密切,他却一点没有急着离开。 “小子,我看你.” “青狮!!!” 李存孝不愿和敌人虚与委蛇,毫不犹豫地呼叫外援。 秦奉权凝聚出的真元化身是只头生八角的恶鬼,见自己的话被打断,恶鬼的表情顿时更加狞恶。 “不识抬举。” 话语间,墨蓝色的真元化作数十上百只鬼爪,齐齐抓来,投下巨大的阴影。 秦奉权才无所谓食物如何叫喊,他只是习惯在享用美餐之前娱乐一番而已。 既然对方这么不识抬举,他也懒得给出虚假的希望。 大不了先给李存孝留口气,一会儿可以先从他弟弟吃起. “吼!!!!!!!!” 狮子吼好似晴天霹雳,就连镖局外一里的人家,都能听到这样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在心中响起。 奇怪的是,院子里的人明明离得最近,但是却不觉双耳有什么不适,反而是心中被这一嗓子击中,就像重锤砸破了藩篱,顿时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存不下了。 踞地狮子者,发言吐气,威势振立,百兽恐悚,众魔脑裂。 独步无畏之兽王,实乃勇猛无敌之世尊。 一招狮子吼发出,附着在男人身上的墨蓝色八角鬼王顿时震颤不已,好似一颗被狂风拔地而起的树苗。 李存孝早就在太乙入梦时适应了这种手段,加上有照骨镜护身,因此连片刻的失神都没有。 他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生平仅见的大敌。 一看有机可乘,他毫不犹豫催动风火轮,速度快到了极致,空气中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只有一道突兀出现的白痕,在虚空中摩擦出赤红的火焰。 “好机会!青狮!” 九头青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闻言立刻张嘴,再度发出威严怒吼—— “不过是一头七境的畜生,若非我只是分身到此该死的小辈!!!” 秦奉权震怒不已,眼睁睁看着自己依附在男人身上的真元丝线一根根断裂,眼看着飞速旋转的风火轮不断靠近脸庞。 没有任何犹豫,鬼手一挥,主动斩断了二者的联系。 可是李存孝也看到,那男人在一个呼吸之中,竟然是肉眼可见地衰老,皱纹和白发一下爬满了眼角和额头。 “将军,不!我为圣教立过功,我为黄王流过血!!!” 惊恐占据了男人的双眼,赶在他进一步衰老之前,李存孝双手一合,火蛇好似一门火炮电射而出,瞬间在其身躯上打出一个人头大的空洞,边缘都被高温碳化。 “我既不是明教的人,也不是黄王,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吸取了一个黄庭圆满武者的半数真气和血气,墨蓝色的八角鬼王变得更凝实了些。 淡漠的话语从其口中吐出,院中众人闻言都不禁为之侧目。 你的确不是明教的人,但你是明教的盟友; 你的确不是黄王,但你是黄王的手下; 连自己人都杀这般无情残暴,果然是那个魔头秦奉权才能干出来的事。 “今日,算你好运。” 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飞速逼近,而城中还有另外两个引而不发的秦奉权心生退意,扔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黄庭圆满的明教徒便不是弱手,即使圆华自己亲自上,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 方才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要搏命了。 谁知道李存孝的凶悍超乎预料,差点直接将对方秒杀。 偏偏这时候又跳出一个秦奉权,众人虽然没见过宗师,但是强弱与否,只靠气势都能知晓。 好在镖局当中隐藏着一只强大异兽,张力士一眼认出这是太乙真人坐骑青狮,但没想到自家徒儿都能使唤得动。 瞬息之间,秦奉权附体的肉身被打穿,局势峰回路转。 险死还生的刹那,任是谁都要有一瞬间放松警惕。 但李存孝不同,就像他方才根本不愿意和对方废话,直接让青狮动手一样。 此时他也根本不相信,一个杀人盈野,乃至以吃人为乐的军阀,会搞什么忍气吞声这一套。 果不其然,秦奉权扔下这句话,真元化作的鬼王身躯瞬间化作虚影。 但其方向却不是朝着镖局之外,而是朝着李存孝直冲而来。 速度之快,连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内心之中,浮现出一头狰狞巨大的恶鬼,青面獠牙,头生八角,面似头陀,就像入魔的僧侣一般,禅意混杂杀意恶意,给人一种扭曲恶心的感觉。 这便是秦奉权赖以成名的本尊,八角师陀鬼! 名门正派,都以化魔成神为正统,力图除去本尊中的煞气魔气,重返纯净先天。 然而如秦奉权这些出身藩镇的厮杀汉,生活在弱肉强食,好似野蛮世界一样的军营和战场。 蹂躏妇女、杀良冒功、宰人为粮.种种天下最不忍言、最为悖逆人伦的事情都在其双手下一一实现,这样的人哪里会费什么心思去化魔为佛? 若无道德,便不受指责; 若无戒律,便没有堕落! 这些人以魔为正,根本没有常人的同理心,反而因此不会入魔,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而秦奉权能在一群人形畜生当中胜出,成为他们的头领,那自然是畜生中的畜生,魔头中的魔头。 他没有完整传承,却将佛道和魔道融会贯通,最终塑造出这样一个妖鬼般的本尊。 ‘原来魔道本尊是这个样子。’ 李存孝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鬼脸,心中有些紧张,但却并不害怕。 脚下的风火轮一分为二,风轮汹涌如龙卷,火轮熊熊如大日,风火之力汹涌澎湃,勾勒出一个老道士的身影。 “请师父出手。” “太乙真人?!” 看着躬身下拜的青年,秦奉权这一次也不故弄玄虚了,墨蓝鬼影一个转折,浑身的煞气杀意全都收敛,朝着镖局外飞遁而去。 妈的,老东西在徒弟身上留这么多后手! “对老夫的弟子动了手,还想全身而退?” 风火汇聚,凝聚出巴掌大小的太乙真人,落在李存孝的肩头。 老气横秋的口气,配上那迷你的身形,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李存孝见了差点没笑出声,而张力士和圆华等人却是纷纷躬身下拜,神情恭敬到了极点。 “你这长毛贼,看家护院的活儿都干不好,还得老夫来收拾手尾。” 九头青狮闻言很是委屈,九个大脑袋直往李存孝身上蹭,后者便下意识道: “师父误会了,若非它的狮子吼,今日说不定就要有什么伤亡。” “弟子还没谢过师父,特意将它留在镖局守护。” “哼,顺手的事。” 太乙闻言喜笑颜开,瞥了青狮一眼,也就不再追究,而是拿手一指。 “看那边。”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城门方向。 层层迭迭的楼阁房屋挡住了视线,除了远处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 李存孝心领神会,风火轮又飞舞着来到他脚下,托举他飞上高空,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但下一刻,众人便无心再关注这些,因为远处的空中,忽然爆发出耀眼的青碧光彩。 一尊十数丈高、头戴冕旒、身穿衮服,覆七宝之盖,周身光焰锋芒如千万枪剑之形的巨大法相通天彻地。 其出现的瞬间,就好似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李存孝知道,那是太乙真人的本体隔着几千米的距离出手。 光芒凝聚化作弓臂,小山似的手掌屈指划过虚空,金色的弓弦像是天边的地平线,汇聚无数霞光,凝结成箭矢。 嘣! 明明距离这么远,李存孝心中却好像响起弓弦弹抖的颤音。 而那只光箭更加骇人,不像是一道箭矢,而像是割裂苍穹的神剑。 无声无息之中,浩荡层云一分为二,就像是两只并拢又分开的垂天之翼。 这一箭的速度快到极点,却没有打破音障后的气爆轰鸣之声。 “太乙,别太狂妄了!” 在云层中急速飞驰的八角师陀鬼回望一眼,又惊又怒又怕。 同为宗师,他还算年轻,又是野路子出身,就是本体在此也未必敌得过,遑论一具真元分身? 真元乃是真气与灵气结合的产物,恢复的速度远没有真气那么快,更不要说里面还蕴含着他一部分精神。 若是在此受损,丢脸不说,也会有损本身的实力。 然而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无论他如何遁逃,太乙射出的那一箭都牢牢锁定了他。 转瞬,即至! 嗤嗤嗤~ 刹那间,光箭分化好似流星雨,空中留下上百道肉眼可见的白痕,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大网,笼罩了百米方圆。 无论是城中的人,还是天鼓寺的人,注视着天空中的景象,都不由生出一种命不由己的心悸,害怕那漫天的流星会砸落在自己的头顶。 轰轰轰轰轰!!!!! 李存孝先是看到了强光,随后才听到数百雷霆炸响的轰鸣,环形的气浪排开百丈烟尘,把天地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如同导弹洗地一般的景象夺去了所有的注意,直到秦奉权的声音再次在虚空中响起,所有人才猛然回神。 “太乙,契此,还有没现身的两位,此事不会这样结束。” 李存孝这才发现,太乙真人那一箭,几乎穿过了几十里官道,也就是说,近乎是万米之遥,长长的白痕弥久不散,就像天空的伤口。 但是烟尘散去,流星箭雨留下的一片狼藉之后,是更加让人心悸的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 他们有的衣着破烂,有的穿着生锈的铠甲,有的拿着半截断刀 数万魔军,眼中都闪烁这嗜血的红光,在巨大的旗帜之后,好像一片浓厚的阴云。 秦奉权就悬浮在乌云的上空,眼里是暴虐和漠然。 战争,到来了。 (本章完) 第213章 212定真形,五股杵(搬家,今日一更 第213章 212定真形,五股杵(搬家,今日一更哈) 宋州城外三十里,密密麻麻的魔军好像蝗虫一般。 一眼看去,铺天盖地,叫人心头发慌。 李存孝飞向城头落下,守城的军士都瞪大了眼,好像看见神仙一样。 这么大的动静,白香山自然也早被惊动,此时也来到城头。 但眼下他显然没有说话的心情,简单和李存孝打了个招呼,便靠在城头,远望着虫群一般的军队,脸色凝重。 “看这声势,只怕是有近万战兵。” 话本故事当中,常常开口便是十万兵马、百万大军。 然而现实当中,统领万人就已经十分不易,供养万人更是不易。 宋州领县十,户一十二万四千二百六十八,口八十九万七千四十一。 一百比一,是一个不会影响老百姓生活的最低比例。八十多万丁口,也不过能供养七八千城卫军而已。 若是他有心争霸,也可以摊派聚敛,那样爆兵到上万兵马也不难。 但一来白香山爱民,不忍心让平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二来,朝廷于宋州置宣武军,亦曰宋州节度,名义上为梁王朱全忠所辖制。 后者是真正有意逐鹿的人,若是在他视为后园的河南道大肆扩张,只怕很快就会招来更凶残的藩镇牙兵。 也是因为白香山没有这份野心,加上宋州靠近东都,位置敏感,朱全忠之前还不愿和朝廷撕破脸皮,当乱臣贼子中的出头鸟,所以河南道西边的几个州才能相安无事。 但是秦奉权的大军到了之后就不一定了。 “看!他们退兵了!” 守城的士兵们纷纷叫喊起来,李存孝凝神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虫群果然缓慢蠕动,一点点地退却。 这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万米之外的秦奉权看了自己一眼,冰冷的杀机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城头上再也看不到秦奉权的魔军,守城的士兵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虽然入伍为兵,但是没有人喜欢打仗,没有人肯定自己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 对方能够不战而退,当然是最好的。 “李公子,请代我向尊师太乙真人致谢。” 白香山凝重的神情也缓和几分,躬身一拜。 李存孝本想躲开。可回头一看,肩膀上太乙真人的真元化身已经不见了,无奈还是受了一礼,并答应一定会转告。 “妖人残暴,每到一处必放开禁令,让士兵大肆杀掠。” “如今虽短暂退去,想必只是慑于城中几位宗师的威势” 白香山忧心忡忡,眼下的安全只是暂时的,毕竟几位宗师都是外来的,并没有什么牵绊在此处,不知何时就会离开。 到时候,他又能找谁帮忙呢? 一边想着,一边向李存孝询问根由,后者便把秦奉权潜入飞虎镖局的事说了。 “按你的说法,他明知你有两位宗师撑腰,在暴露后依然不急着离开,宁肯冒折损真元的风险” “秦奉权这么做,应该不只是为了报复,还是刺探城中情报” “如今他虽被逼退,但几位宗师的存在也都浮出水面。” “他却暂时撤军,转暗为明唉,此人虽残暴,却是积年旧将,不好对付啊。” 李存孝看着对方眉头紧锁,却也难以安慰,只希望这位白刺史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能抗住重压。 风火轮倏忽现于脚下,炎流和风流交缠如螺旋,转眼便在镖局落下。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怕是全城人都被惊动了,崔家兄弟等自然无法安坐,一看到李存孝回来,忍不住便围了上去。 只是张力士以眼神制止了大家的七嘴八舌,问道: “三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存孝看着众人眼底的焦急和忧切,努力抛开杂念,露出一个笑容。 “师父,已经没事了,方才是明教妖人的奸细入城刺探情报,已经被击退了。” “连带着那些乱军,也都吓得不敢靠近,慌忙退走。”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那些悄悄凑过来的镖师们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闻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但张力士和圆华脸上的凝重依旧没有散去,崔家兄弟和石铁也有察觉,但却默契地没有开口,自然地将围观的人们都驱散开。 等到关上书房的大门,屋中只剩下圆华和张力士,李存孝感受着二人的目光,笑容也淡了下去。 “方才那人是黄潮麾下先锋,宗师高手,秦奉权。” “嘶” 圆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张力士则有些不解。 “就是和太乙师父一个层次的高手”,李存孝说完,看师父脸色一下垮了,赶紧补充道: “但是他的化身被太乙师父射杀,实力必然是不如的。” 话虽如此,张力士还是手扶着交椅,身子一点点滑下去。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圆华艰难消化之后,便带着明烛匆匆回了寺里。 没过一会儿,城外有数万乱军的消息也开始迅速在坊市中传开。 张力士知道之后,更加沉默。 “师父,若真的打起来,您有什么打算?” 李存孝看着对方疲惫的模样,终究不忍。 “要不然您跟我一起去楼观道.” “不”,张力士叹气,可话语却很坚决,不等弟子说完就打断了。 “三郎,你的好意,师父心领了。” “可是为师和你不一样,你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他伸出粗大遍布老茧的手指,轻轻划了一圈。 李存孝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好像透过书房的墙壁,看到了镖局的校场、马厩、库房、后院。 他看到校场里,镖师和趟子手们惊魂未定。 有的害怕城外的乱军,不愿再做府衙外包的押运任务,甚至萌生退意; 而有的却面带兴奋,渴望着以镖局为跳板进入城卫军建功立业,因为其孑然一身,只想轰轰烈烈一场; 他看到马厩里,魏英欲言又止,而魏河却只是认真地给赤骊梳理毛发,后者舒服地打响鼻; 他看到库房里,石铁一遍遍地清点着甲兵,一旁崔炜拿着账目一一勾划,崔耀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擦拭着长枪; 他看到后院里,张月鹭和姐姐们围拢在张夫人的身边,好像在劝说着什么,后者怀里抱着还没周岁的张小虎。 张雀儿和石幼娘分别跟在姐姐和娘亲的身边,眼神飘忽,似乎在找某个人。 最后,那根手指停在了张力士自己面前。 他看到了对方鬓角不知何时挤满的苍苍白发。 李存孝好像懂了。 张力士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青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露出几分笑意。 “三郎,你还年轻,只有木叉这一个弟弟。” “可为师有妻子儿女,有镖局上下百来号弟兄。” “我是宋州人,我就在这里长大,在这里一刀一枪地打拼基业,一日一夜地和你师娘相守。” “我已经逃过一次了,灰溜溜地去了楚丘,本以为又要灰溜溜地回来。” “可是有你在,如今却也算衣锦还乡,没有什么遗憾了。” “师父.” “三郎”,张力士站起身,手掌搭在李存孝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 语气很轻,不知道是已经没有力气,还是用尽全力想要尽量平静一些。 “为师老了,不愿走,也走不动了。” “离开了宋州,就算躲过一时的战乱,难道就能安稳了吗?” “天灾人祸,兵匪、饥荒、瘟疫、摊派,哪个又不是要人命的东西?” “白刺史是个好官,这天下像他这样爱民如子的人太少了。” “为师的牵挂太多,怎么能赌下一个上位者的仁慈和残暴?” “再说,眼下的确是大军压境,但形势还没那么糟,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倒是你,三郎,楼观道和皇族李氏牵扯太深,是天下群雄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去了那里,无需担心为师,要多为自己筹谋,知道吗?” 肩头沉甸甸的,不知道是张力士的手太用力,还是话语里的分量太沉。 李存孝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书房,只有师父故作轻松的话在耳边回荡。 “不过你也放心,为师不是古板的人,若是真的到了城破那一日,逃还是要逃的。” “那时候,为师还得依靠你呀,三郎.” 呼~ 李存孝不由自主地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热气在冬日阴沉的天空中翻卷又飘散,太乙那一箭留下的万米痕迹还未消散。 虚空的裂痕中,似乎随时都会降下一场刺骨的风雪。 这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木叉?” 李存孝低头看去,发现弟弟没有哭鼻子,眼睛也不是红的。 过了今年,木叉就十四岁了。 清秀的脸逐渐长开,个头也不知不觉有一米六七的样子,俨然是个少年.不,按照这个世道,或许已经算半个成年人了。 “大哥,你累吗?” 李存孝愣了下,挤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不算累。” 木叉沉默了一会儿,收回双臂,一脸认真地抱拳拱手。 “大哥,我会和你一起赴汤蹈火。” 李存孝又愣住了。 心里似乎一下被什么东西填满,是欣慰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赴汤蹈火说起来不太吉利”,他的神情舒展开来,宽大的手掌将弟弟的双拳整个包裹。 “和大哥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事情的发展和白香山预料的一般无二。 探查到州城中有四位宗师之后,秦奉权果然不敢冒然攻城,但也没有闲着。 半个月的时间里,近万魔军分成数支部队,在临近的乡野县城烧杀抢掠。 求救的飞鸽每一日都会飞往州城,但这一回白香山却看破了对方引蛇出洞的伎俩,铁了心坚守不出。 作为刺史,早在秦奉权大军到来前他就已经呼吁百姓入城避难,如今剩下的,都是地方豪族的坞堡。 后者不愿意抛弃基业,入城受白香山节制。选择独立,自然就要承担独立的后果。 而四位宗师中,郑朗和羊灵均皆视而不见。契此倒是见不过,多次和秦奉权交手。 但是后者十分谨慎,只要为军队争取到撤离的机会,立刻脱身。 契此也无可奈何,因为平顶山的洞窟里,还封印着三个比秦奉权更残暴的人魔。 一旦脱困,别说宋州,天下都要被搅动。太乙一人坐镇都算是冒险了,大和尚又怎么敢离开太久? “驴入的郑朗!请我帮忙的是他,如今当缩头乌龟的也是他。” “只要秦奉权不攻城,他就当无事发生?” “他只是不愿家族受损,其他人的生死又如何?” 太乙看着契此骂骂咧咧地闯进洞窟里,斥了一句。 “小声点,存孝要突破真形了。” 碧玉池中,灵液起伏,不断化作水雾,被赤裸上身的青年吞吐。 朦胧之中,赤红的火蛇悄然现身,其中层层地狱,鬼魂哀嚎—— 此乃火; 蛇口张开,吐出漆黑的利剑,其上缠绕着俱利伽罗大龙—— 火生土; 黑龙与火蛇头尾相衔,旋转飞舞,化为金轮,镇压须弥山下四大部洲,无尽汪洋—— 土生金; 汪洋震荡,四海之水倒悬冲天,青黑色的巨人三头八臂,面貌狞恶—— 金生水; 巨人仰天怒吼,跨山踏海,把日擎云,排开万顷云天,显露兜率天界,露出其中一颗菩提种子—— 水生木? “金刚杵。” 那位明教坛主的魔头本尊已经被炼化,换来的是一对被点亮的摩羯爪。 他本身当然不值这些煞气,但是加上秦奉权附体时残余的宗师真元,便达到了眼下效果。 十五天的时间,足够李存孝将龙华大手印入门,种下一颗菩提种子。 而现在,清凉之气好似甘露,倾泻在菩提种子上。 萌动、发芽,嫩白飞速化为黑褐,指头大的嫩芽飞速抽枝生叶,化作一株树苗。 树并不高,但心形的菩提叶很是茂密,形如华盖,枝干盘曲如龙,就像海中群龙探首—— 水生木! 轰—— 龙华宝树大放光明,好似燃烧,绽放智慧明焰。焰中生火蛇、火蛇吐黑龙,双龙绕金轮,金轮辟海洋 木、火、土、金、水,五行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齐齐震动,奔涌的真气填满了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阴阳牵动五行,构造了完整的人身小天地。 而丹田之中,莲化身没有一点阻滞,无比顺畅地散入李存孝的每一处,紧密地结合。 一时间,真气凝聚三头八臂,托举着龙众、阿修罗、转轮、宝树,本尊之形与本我之形合而为一。 没有什么入定、住定、出定的分别,李存孝此时已经身处神灵一样的境界,隐隐感知到了天地中无形的脉搏,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灵气。 吼—— 金刚杵上,三对六头摩羯伸头探爪,金光寸寸,又有两对四只摩羯成型。 飞舞之中,相对汇聚,重新勾勒出杵身、须弥座、莲座。 还有最后,两端五爪,汇聚出一根尖锥—— 五股金刚杵! (本章完) 第214章 213推演之力,清算之时(晚上不行了 第214章 213推演之力,清算之时(晚上不行了) “这就是真形境界的力量吗?” 李存孝闭目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以往魔头和自我意识之间,是有分别的。 这种状态,是种魔武道创立时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武者能够将自己的恶欲和本来初衷分别,以免被污染。 但是真形境界,二心竞斗,目的是消灭分别,却不是消灭心魔,因为心魔是灭不掉的,只能克服。 本心融于本尊,合二为一,正邪相合,恰如阴阳; 阴阳分化,为五脏五行,勾连六阴六阳十二正经,循环金木水火土。 自此人身小天地有主,全身上下所有力量,皆归于一念。 打个比方,以前李存孝使用武学,实际上是使用身体里魔头的力量,中间多了一个程序。 若是魔头躁动、反复,还会大大影响一招一式的效果。 可现在不同,李存孝借助金刚杵,一口气跨过入定、住定、出定三个小境界,直接趋于圆满。 他融合的不是只有哪吒本尊这一个魔头,而是将其统辖的另外五个魔头也一并融合了。 可以说,现在的李存孝就是龙华树、就是火蛇摩睺罗伽、就是阿修罗,魔头的力量和天赋神通都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就像天生一样。 任何武学,都是信手拈来,真气的消耗更是大大下降。 同样是催动风火轮,以前的他只能发三招,但现在至少能发十招。 这其中当然有真气增长的缘故,但也是因为其他武学的消耗变少,能让他腾出更多真气来催动神兵。 以第五境真形驾驭神兵,这样的事对于一般的武者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呼~” 李存孝张开上眼,金色双瞳就像琥珀,并不耀目,却透出晶莹神采。 伴随呼吸吞吐,三对六只手臂从他的腋下和肩头长出,两颗头颅从肩膀上冒出。 一开始还是焰摩真气的火红色彩,但很快便像是熄灭的火光,变为接近人体的肉色,完全像是他身体上本来就有的一样。 “好好好!” 契此看着李存孝的哪吒真形,喜笑颜开,绕着圈地打量,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羊灵均,贫僧已经赢你太多了!” 由不得他不高兴,二十岁的真形圆满,而且还是一步到位,这样的表现,无论放在哪个宗门圣地,都是会让人惊掉下巴的。 羊灵均的弟子邓玄静,已经是麻姑山邓天师一脉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可是如今二十五六,还不是在奇经六脉苦熬? “存孝,你感觉如何?七宝莲有何异状吗?” 比起狂喜的大和尚,太乙就不免多出几分小心翼翼。 李存孝的佛门真形是修成了,道门真形还没起头呢。七宝莲这种至宝,他以前都没接触过,当然忍不住会有些紧张。 “师父放心,我能感觉得到,即使先成了佛门真形,日后道门真形修成了,也可以随意切换。” 李存孝笑了笑,念头一动,身上三头八臂便重新散去。 相应地,丹田之中,无数碧绿根茎浮现,中心处莲化身又浮现出来。 头顶金莲中,五尊真形围绕着中央的哪吒,一种圆融自然的感觉浮上心头。 莲蓬和藕身中间,三个小小的藕人浸泡在真气之海当中。 获得七宝莲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三个藕人似乎都长大了一丝丝,若是不靠外力,很难说要多久才能凝聚出第二个身内化身来。 不过如今佛门真形在化身里,他本来的肉身就是闲置的,也可以修炼道门本尊。 七宝莲就像是绑定了他的专属外置硬盘,可以储存四套不同的程序。 “同时修炼四五个本尊,还有附带的眷属真形” 李存孝并不是很向往,只觉牙疼。 如今只是佛门一脉的武学修行,煞气都不大够用,别说突破天梯之前还得修出道门真形来。 “那就好,那就好。” 太乙闻言这才放下心,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李存孝度过真形三定,简直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 让人吃惊,也让人满怀期待,等以后自己的弟子身兼两大本尊,降服魔头百千,那该是何等威能? ‘宗师怕是都低了,保底都得是一个大宗师啊。’ 老道士笑容满面地回到金刚棒旁边,检查封印。 大和尚此时也从喜悦中平复下来,叮嘱道: “龙华大手印是我们净土一脉的绝学,关系到以后元神的修炼之法,不可轻忽。” “在这门武学圆满之前,为师不会传授你其他武学,好好精研,有不懂的来问我。” 李存孝自然点头称是,正想问问元神修炼又是怎么一回事,洞窟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契此前辈,晚辈白香山请见!” “又来了”,太乙笑着打趣。 “此人倒是个爱吃闭门羹的。” “他这也是为民请命,并非私人请托,如今这世道,难得啊。” 契此眼底少有地浮现出欣赏之色,大袖一挥,摸着肚皮出去了。 李存孝看太乙也不阻挠,就知道两人心中肯定已经有盘算了。 ‘秘境一开,既能让宗师高手吸引火力,又能为州城解围’ 些许猜测浮现,随后又落下。 李存孝抛开杂念,转而仔细体悟金刚杵升级之后的变化。 林林总总的信息,自然而然流淌,片刻之后,他的嘴角缓缓翘起。 金刚杵从三股变为五股,首先最基础的,便是容纳的煞气更多,能够储存十次破障之力,比起之前直接翻了三倍。 这样,李存孝以后碰到大丰收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仓库”装不下了。 第二,从妖魔身上获取煞气,变得更加自由。 以前他击杀妖魔,自动就会吸取血肉当中的全部煞气,留下纯净的血肉。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伴随他地位提高,背后的风险也在不断变小,但始终还是存在。 毕竟,哪怕是太乙传授他的炼药之法,也无法保证一丝煞气都不剩,而且还要几个月的干制、烘烤等等繁琐手续。 如今好了,妖魔体内的煞气,他完全可以控制吸收的过程。 想吸就吸,不愿被人发现就不吸; 而即使不是他亲手击杀的妖魔,也就是市场上卖的妖魔肉,他也可以吸。 “这能力怎么不早点来?若是来早些,我只要在黑市里摸一圈,就可以攒满一次金刚杵,那还用得着银子?” 李存孝哑然失笑,不管怎么说,有了这样的能力,那以后他若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也会十分方便。 至少不用怕养出一群畜生似的牙兵,他可知道,藩镇里之所以多凶残兵匪,和节度使们滥发未经处理的妖魔肉有很大关系。 这两个功能,都是在以前金刚杵的效果上深化,实用、好用,但也不算出奇。 最让李存孝惊喜的,还是第三个,也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 推演! 如同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只要有足够的煞气,便能以他手中掌握的武学为基底,推演出一门更深奥的进阶版、乃至于是面目全非的一门崭新武学!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李存孝俨然成为了能够自创功法武学的鬼才,绝学也好、神功也罢,他都能够靠着推演,从下品武学一步步踩过去。 从此之后,他的武道,除了资源,在传承上,已经不会受制于人! 但是这么好用的功能,消耗当然也不是一般的恐怖。推演一次,需要五次破障,也就是说,要充满五次金刚杵,才能推演一次功法武学。 “煞气大户啊这是。” 李存孝看得牙疼,毕竟一门武学从入门到圆满,即使圆满上还有一门大圆满,那也只要五次破障就能达到。 可对于推演来说,这才只是门槛而已。 而且推演出来的武学,因为是量身打造,所以理解起来不会有难度,但是具体的修炼依然要李存孝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或者用煞气冲关。 同时,用于推演的武学越多、等阶越高,哪怕是同样的煞气消耗,但是得到的新武学就是会更强。 “好在我还有两个宗师师父,暂时不愁功法武学的问题,眼下推演的事还不急,还得先把龙华大手印圆满再说。” “伴随着我的境界提升,以后的煞气缺口只会越来越大。真要说一个绝佳的收割煞气的场所的话,恐怕只有龙舟当中的秘境” “弱的有黄庭境界的军卫,高一些有第五境、第六境的都尉,甚至还有第七境的中郎将,完全足够我用到宗师了” 这一刻,李存孝无比希望两位师父能够收取这件灵宝,这样自己以后不用到处捉刀,直接在师父身边就能轻松为金刚杵充能。 等师父以后驾鹤西去永登极乐,自己作为弟子还能继承咳咳。 把不着边际的想法抛在脑后,李存孝整理完一身收获,朝着洞窟外走去。 冬日的风雪,并不因为地上人们的凄苦而有任何推迟或者缓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平顶山的顶峰妆点得白发苍苍,就像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 一片白茫茫之中,契此高大的身影仍旧显眼,却不是因为身宽体胖这种原因,而是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那是一种融于天地,又自成一体的感觉。 一人在此,就如奇峰突起,高耸巍峨,无法忽视其存在。 而白香山,依然穿着那件刺史的四品之服,绯袍的赤色,就像冬日的一株腊梅。 枯瘦,坚劲,自有一种傲雪凌霜的幽香。 “.秦奉权为人残暴,却不愚蠢,这半月以来,他化整为零,四处扫荡村落坞堡。” “根据探子的消息,眼下秦奉权已经俘虏了四五千的败兵,缴获粮食辎重不在少数,很有可能在打造攻城器械。” “还有不少妇孺,被这疯子宰杀,制成了军粮,喂食魔军.” 白香山的双拳不由得攥紧,一字一顿,直视契此的双眼: “前辈,不能继续这么等下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往日的契此闻言早该杀机暴涨,但此时的他看上去仍很平静,听完白香山的分析,他还点头附和。 “不错。此人之意,只怕不在攻城,或者说,攻下宋州,只是顺带。” “但他再如何心怀叵测,如今州城总是相安无事。” 契此说到这,忽然扔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所以你是在别人那里吃了闭门羹?” 白香山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拱手苦笑: “我的副手,长史郑延昌,近来不在衙门坐堂,反而天天跑去郑家祖孙那里。问他,便是叙宗族血亲之谊,表亲亲之意。” “人伦天理,我无话可说。” “麻姑山羊道长师徒,闭关修道,不见外客。但他们本就不是宋州人,乡党都靠不住,更不用说两个方外客。” “人常言以邻为壑,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已经是以道、州为壑。” “我无话可说。” “那你在我这里有何话可说?” 契此说着便转身,作势欲走。 白香山闻言沉默片刻,眼中闪过缅怀,缓缓吟咏: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契此终于露出了笑容,嘴上却说: “此乃陈年旧作,如今你心意又如何?” “矢志为民,心意未改。” 白香山上前几步,转头西望,似乎看到了遥远的东都和西京,嗓音更低沉,更有力,更决绝,似乎要斩断什么束缚在身上的东西。 风雪狂猛,李存孝一时竟不能捕捉二人的身影,但随之却有激昂的琵琶声,好似刀枪磨砺,衬出铁石般的铿锵: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朱绂皆大夫,紫绶悉将军。 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樽罍(lei)溢九酝,水陆罗八珍。 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好!好!好!” 三声好字,一声高过一声,李存孝心中一时间为铺天盖地的杀机所满溢,同时油然而生一种酒逢知己的喜悦。 未饮酒,人已醉,但这并非他自身的情绪,而是契此的元神太过强大,无需刻意便感染了旁人。 只是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眼前风雪消散,早已不见了白香山的身影。 只有大和尚立于山巅,俯瞰着荒芜田野,和远处的宋州州城。 “如何?” 太乙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 “五日后冬至,取宝,除魔!” (本章完) 第215章 214秘境开,诸方动(七千) 第215章 214秘境开,诸方动(七千) 宋州城外,某处乡野。 降魔胜使李归伯穿行于军营之中。 狭长的双眼不时扫射两旁,目光所及,尽是甲胄森然的军士。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煞气,这里的煞气却有两种意思: 一是身经百战的老卒,所拥有的那种悍勇之气; 二则是濒临入魔的武者,所拥有的那种嗜血之意。 只不过比起外面那些衣衫褴褛、神志不清,显然是消耗品的魔军,这些人虽然煞气浓厚,但双眼中却并无混沌之色。 “教中最新的狂药效果越来越好了,只是成本太高了些” “若非要用来拉拢黄潮,教主恐怕也不舍得。” 李归伯心中所思,那些悍卒自然不知晓,纷纷敬畏地后退几步。 等其走过,又忍不住偷偷去瞧。 这位降魔胜使身披玄甲,乌黑甲片的边缘以某种不知名的妖兽皮毛包边。 两档甲上的两个护心镜,浮雕着两个狰狞的佛头。原本是在胸前,可是感受到众人的注视,竟然游走到了后背。 嘴巴开合,铜铸的双眼明明无神,却莫名给人一种在注视什么的错觉。 众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秦将军,东西收集得如何了?” 简单通禀一声,李归伯走入中军大帐,秦奉权赫然端坐在正中虎皮交椅之间,双目低垂,以手扶额,似睡非睡。 好闷雷一样的声音隐隐约约,口鼻吐出的气流更是吹打得营帐猎猎作响。 李归伯浑不在意,耐心等待,片刻之后,后者才睁开双眼。 他看见李归伯,也不惊讶,手在腰间革带的某个带扣上一抹,便取出一个好似酒瓶的水晶器皿。 器皿当中,有一半的空间都被暗红色的液体占据。 “你们明教的确是玩弄煞气的行家,炼制狂药,锤炼魔兵,以此和圣地和朝廷的道兵抗衡,也就罢了。” “收集这种东西.又是想干什么?” 话语里似乎有些许好奇,些许探询,更有些许的宗师级别威压释放出来,让人觉得秦奉权既然说了这话,就一定要得到答案才肯罢休。 “教中机密,难以奉告。若秦将军愿意加入圣教,成为我等兄弟姐妹,告诉你又有何妨?” 李归伯身体都不自觉地绷紧,但是话语仍然平淡,不疾不徐,似乎有什么底气支撑着他拒绝一位宗师高手的要求。 “我等现在不是盟友吗?” 秦奉权神色玩味,手指摩挲着琉璃瓶。 轻微的摇晃使得瓶子里葡萄酒似的液体动荡不休,然而恐怖的是,传出的却不是酒液颠倒冲刷的水声,而是各种各样的怒吼和惨叫、哀嚎。 仿佛这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个地狱的恶鬼,全都是以最为悲惨的方式死去。 而他们临终前的所有恐惧和怨愤,都被浓缩成这一瓶血水。 李归伯的眼神同样为这琉璃瓶中起伏的哀嚎所吸引。 他没有直接回答秦奉权的问题,而是发出疑惑: “将军这些时日去过的村庄不下二十,县城不下七八,怎么这琉璃瓶只装了一半?” 秦奉权的神色冷淡了几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自然是因为那爱民如子的白香山,早早坚壁清野。” “那些乡野村夫迷信于他,大多竟然拼着田土不要,拖家带口逃入州城。” “这几日大军遇见的,都是些土豪士绅。” “这些家族再大,奴仆再多,也不过百余数而已。” “即使斩尽妇孺,也不过能装满半瓶而已。” 秦奉权没了打机锋的兴趣,随手将那琉璃瓶抛过去。 李归伯心里一突,一个闪身,慎之又慎地将其接住,再三检查几遍。 他胸前的佛头之一,忽地张大嘴巴,吞下琉璃瓶,随后又恢复正常大小。 这些事情做完,李归伯明显松了口气,面带笑意: “将军不必气恼,攻打宋州本来就是顺带的事。能破当然好,不能破也无妨。” “我等只要留在此处,吸引天下的注意,事情便成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还要看黄王如何施为。” 秦奉权点了点头,语气讥讽。 “说来也是好笑,州城中四位宗师,我本不是对手。但人各有私白香山不过是苦撑罢了。” “待黄王破了东都,建立基业,那时我定要调兵,顺水而下,将郑州、汴州、宋州尽数拔除。” “届时,倒要亲口尝一尝这位爱民如子的好官,看他的肉,到底是香的还是臭的?” 李归伯闻言心头一颤,艰难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 精气神三元合一,方成宗师,对于宗师层级的武者,凡人的肉身欲望几乎都已经摒除了。 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存在被外物影响的可能。 凡人或许有“饱暖思淫欲”,但对于宗师们,会做什么事,那一定是因为他们想这么做。 换句话来说,秦奉权食人,那就是真的有这种爱好,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是自然而然会去寻求的乐事。 再进一步,此人以人肉为军粮,恐怕也不全是因为乱军流寇作风粮食不足,而是秦奉权想让那些士兵和他一样. 但那些百姓终究是凡人,白香山终究是个天梯武者,圣地当中也是中坚。 若真是落到秦奉权手中,如此折辱. ‘此人虽未入魔,却和真魔没什么两样了’ ‘教主的思虑不无道理,流寇,终究是流寇,难成大事’ 李归伯心中千回百转,嘴上却附和: “郑朗此来宋州,本就是为了门户私计。” “羊灵均背后的麻姑山,也有扶龙之心,此行不过是来旁观好戏。” “倒是那契此和太乙,楼观道和李氏皇族关系密切不说,那布袋弥勒杀性也是极重。” “但几次和将军交手,似乎都有所顾忌。这两人一直呆在平顶山,到底有何谋划?” 秦奉权同样皱眉,这也是他疑惑之处。 从上次试探的情况来看,这一僧一道竟然收了同一人为弟子。 那名为李存孝的青年,一身真气如江河滔滔,疑似贯通八脉。 黄庭大圆满武者.百年都难得一见。 难道和此人有关? ‘若是此人要晋升真形极有可能,这样才说得通。’ ‘李存孝若是不除,将来只怕又是一尊宗师,我必杀之而后快。’ 秦奉权眼底闪过杀机,随后起身走出营帐,叫来亲兵正要吩咐些什么,李归伯紧随其后。 两人忽然面色大变,齐齐看向远方。 隔着千百里之遥,一道光柱通天彻地,夭矫赤龙腾空飞舞,龙吟震天。 “这是.” “灵宝!是秘境的气息!” 秦奉权话说一半,便被震惊的李归伯打断,但他却没有心思发怒,而是死死看着远方,有疑惑也有释然,更有一股炽盛贪婪。 “是平顶山的方向?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太乙和契此留在宋州,是为了此物.传我号令!” 一旁的亲兵从惊骇中回过神,下跪听令,没想到这命令让他再一次愣住: “全军开拔,合围平顶山!” “这空间的波动,好熟悉.是秘境的气息?!平顶山有秘境?!” 平顶山山腰的一处山洞中,杜光磊好似一道火流星般冲了出来,看着通天彻地的光柱和数百丈大小、似真似幻的赤龙,嘴巴大得能吞进去一只乳猪。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太乙师叔这么多年守在此处,是为了秘境灵宝!” “太乙师叔这些事,师父知道吗?若是师父知道,难道说.” 杜光磊双眼一亮,“是特意派我来此的?” “师父对我竟然如此器重?” 饶是已经习武三十多年,此刻他的心也不禁躁动起来。 那可是灵宝!比神兵更加威能莫测的存在! 神兵有灵,可传武道,可兴一脉,已经世上罕有。 而灵宝之贵重,可衍化一脉,兴盛一门,造就圣地! 如今佛道二门当中,也只有那些拥有灵宝的宗门,才能被称为圣地。 而朝廷作为大一号的圣地,天下皆猜测其拥有不止一件灵宝,只是真假难测。 总之,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杜光磊再也坐不住。 赤红真元化作双翼,隐隐有朱雀的虚影在他背后闪烁。 不过十几个呼吸而已,他的身影就好似流星一般降落在平顶山峰顶。 “哦?光磊,你来得正好。” 太乙手搭拂尘,看见来人,招呼了一声。 杜光磊闻言更加激动,心想太乙师叔平时个性高傲,没想到暗中对自己颇多期许。 如今灵宝出世,终于决定要给自己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了吗? “师叔”,杜光磊上前行礼。 离山顶越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百丈巨龙的威严气息,更是能透过那光柱看到隐约连绵的宫殿楼阁。 这秘境不小啊! “师叔,弟子修为浅薄,对宗门贡献寥寥,不曾想今日能得您看重,得此出入秘境之机会。” “弟子不奢望天材地宝,机缘机遇,只求为您前后奔走,为我宗门争得重器,不负您和师尊对我多年栽培!” 一番话,谦逊有礼,又恰当地表达出作为晚辈的进步之心。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大概会对杜光磊称赞一番,然后表示天下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机缘在前,年轻武者更应积极进取,当仁不让云云。 可惜这个人是太乙。 “光磊,我以前还没看出来,你这孩子.” 杜光磊胸膛都不由自主挺了起来,那红红的鼻子里喷出的气流上都带火星子了。 “.你这孩子挺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知道自己修为低,也没什么贡献,就别想着什么机缘了,灵宝的事你插不了手。” “一会儿替我照看好你李师弟,千万不能让他出事,知道吗?” “啊?” 看着老道士理所当然的模样,杜光磊的红鼻子里都不冒火了,双眼里更是写满了错愕: 师叔,我只是客气客气啊!你怎么当真了! “师叔,我.修为是低微,但多少还是能做点事。” “李师弟他,确实天赋异禀不同凡俗可我记得他还在黄庭圆满,开辟奇经.” 这修为比我都低,怎么他却能去,我还得给他当保镖? “不是黄庭圆满,是大圆满。” 太乙脖子都不自觉扬了起来,鼻孔对着自家师侄,还没等后者震惊完,马上又补了一句: “哦,也不是黄庭大圆满,如今是真形圆满了。” 不可能! 杜光磊伸手摸了摸耳朵,怀疑是最近练功太刻苦,被朱雀真元烤坏了。 上次李存孝和邓玄静、郑涯交手才过去多久啊? 两个月都不到,黄庭大圆满,再开四条奇经都算了。 真形圆满? 四个字他都认识,可是凑在一起就变得十分陌生。 入定、住定、出定,真形三关,那一关不是小心翼翼,哪一人不是如履薄冰? 掌教师尊座下首席大师兄就不说了,单说他自己,那都是以年为单位,闭关苦修,不问世事,打熬心性。 如此也了三五年功夫,才终于战胜心魔,又了一年巩固,这才开始踏入天梯。 几个月时间,连跨三关? 李存孝的心是铁做的吗! “不是铁,是一颗天然无漏的金丹,未来注定会成为搅动天下的伟才。” 太乙听见师侄又犯了自言自语的毛病,但这一回没有调笑,而是充满了一种欣慰和快意。 “师父,我准备好了。”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青年按刀提枪,跨步而来。 李存孝身后,大和尚手里拎着金刚棒,平日的笑容淡了很多,多出了不少肃杀之意。 “三郎,拿着这玉雁。” 太乙真人一见李存孝,顿时换了副神情。 嘘寒问暖的关切模样,让杜光磊大感不可思议。 那个眼高于顶的丹道圣手,何时又对除了掌教师尊之外的人露出过这种神情了? “之前咱们只是几人进入,如今秘境大开,必然也有灵宝自身的意志。秘境之中空间变化,未必还和以前一样。” “照骨镜里,为师提前留存了三道真元,足以抵挡宗师高手三次出手。” “此物名为鸿雁传书,乃是一件专门用于通讯的魔宝。” “进入秘境之后,你若是遇到危险,只需输入真气,便可与为师联络。” “光磊虽然修为不高,但几十年积累,还算经验丰富。你到时候便按照他的说的做。” 李存孝闻言嘴角一抽,看着一边委屈巴巴的杜光磊,差点笑出声。 “师父,您这样说,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咳”,太乙得到爱徒提醒,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转身将便宜师侄唤来。 “光磊,李存孝我就交给你了,此行只为历练,万事保全自身为重。” “等此行回去,我给你炼一炉二十四气丹。” 什么?太乙师叔,你竟然这样看我? 杜光磊当即忍不住,大声道: “弟子必定不辱使命!” “好,很有精神。” 太乙这才笑眯眯地走到契此旁边。说真的,若不是李存孝坚持,他其实不太愿意后者进入秘境。 毕竟,若是他和契此能拿下龙舟灵宝,那里面的东西成了囊中之物,大可以日后慢慢挑慢慢选; 若是不成,以两人的实力,也可以有不错的收获,但是这个层次的收获,他咬咬牙,大不了多几年也能拿出来。 但是契此和尚对太乙真人老母鸡一样的做法大加批评,直言这样做会埋没弟子的进取心和锋芒,后者不得已才作罢,可也坚持要找个保镖。 “李师弟”,杜光磊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态度亲切。 楼观道中,太乙真人是在丹道一途走得最远的那一个,就连掌教道通真人都有所不如。 他亲手炼制的丹药价值不必多说,而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李存孝的未来难道就会差吗? 如此年轻的真形圆满,简直是匪夷所思,乃至于耸人听闻。 真形三定,是和心魔争斗厮杀的险关。 能一口气冲破三关,眼前之人必然是心智极为坚韧,有大勇气大魄力之人。 这样的天骄,此时不结交,以后等人家起飞了,还找得到机会吗? “我痴长几岁,江湖闯荡经验比师弟略多,便托大自称一声师兄了。” “见过杜师兄”,李存孝并不会因为太乙的话语就对眼前人有任何轻视。 似天鼓寺中诸位首座,都是六七十岁,冲破天梯,眼前之人却不过三四十岁而已。 孰高孰低,未来前途,一目了然。 何况对方还是楼观道掌教道通真人的亲传,以后只怕少不了打交道。 “还未请教,师兄修炼的是四象真功中哪一脉传承?” “是朱雀一脉。虽然比不得青龙一脉生机浩瀚,但朱雀真火之长处.” 太乙和契此看着二人谈笑,后者忽然开口: “存孝如今只修成佛门真形,让你那师侄看见无妨吗?” “兼修之事又不稀奇,前周不是还有人妄图融汇三教为一身?只不过最后失败了而已。” 太乙神情轻松,“光磊是我师兄亲手挑选的弟子。” “他的为人,就如他的名字,光明磊落,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就算看见,也只会选择闭上嘴巴。” “再者说,这件事最后肯定要让我师兄知道。” “不过,一个同修两门本尊的天骄,他除了欣喜若狂,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吗?” “这倒也是。” 契此点点头。老道士对李存孝的谨慎小心他都看在眼里,既然对方这么说,那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来了。” 只见三道流星似的身影朝着平顶山飞速靠近,但在十里之外便停住,似乎在观望。 两人见状只是笑笑,并不多费口舌,叫住李存孝和杜光磊,拔地而起,瞬间没入了光柱之中。 “师父,他们进去了。” 邓玄静看向身前的中年道姑,言语中似有躁动。 “灵宝.此处竟然有灵宝?贼秃和太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羊灵均眉头紧锁,看向天空赤龙时又不禁流露出几分渴望。 “曾祖,是秘境!这个地方难道是传说中前周炀帝的龙舟宝藏吗?!” 郑涯神情兴奋,以往喜欢敲打的郑朗此时也没呵斥对方,因为他同样处于震惊之中。 “五六百年了,没想到传说竟然为真太乙年年来此,原来是早有预谋?不愧是陇西李氏,和皇族沾边,知道的秘闻竟然比我荥阳郑氏还多。” 郑朗说着,目光从羊灵均师徒身上扫过,随后又看向距离更远些的秦奉权。 “真是天降机缘!” 秦奉权注视着光柱中变换的秘境,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 李归伯同样心动,但却知道,几位宗师在场,只怕没有他插手的机会。 ‘秦宗权此人,野心颇大。虽然降了黄潮,但一直面服心不服。’ ‘两者同为宗师,本是黄潮实力压过秦奉权,但若是有了灵宝.只怕形势立刻就要逆转。’ ‘可惜,圣教人手大都不在这边,几位法王更是有要事在身。’ ‘我还是先完成教主的嘱托吧。’ 李归伯念及此处,主动向秦宗权说道: “将军若要入秘境,我便留守,调度兵马” “趁着几位宗师不在,击破州城。” “只是契此等人自诩正道,您若是孤身进入.” “我自有办法。” 秦奉权也不管对方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 李归伯要留守也好,要调兵去打州城也好,在灵宝面前,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 一件灵宝,便是一方圣地。 若是能得此大造化,届时只需登高一呼,自然有钱粮人马来投,为此便是将所有家底都压上去,也绝对值得——再者说,这些本就是抢来的。 东西是抢来的,魔军也是用狂药喂食壮丁催化来的,而狂药是明教给的。 秦奉权本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寇,抢来的东西,哪有什么心疼? “军队之事,由你处置。” 扔下一句话,秦奉权毫不犹豫,投身光柱之中。 羊灵均师徒和郑朗祖孙见状,紧随其后。 转眼之间,五位宗师尽数投入秘境之中。 令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刻,空中赤龙长吟,那通天彻地的光柱竟然迅速缩小,直到最终化为光点,无法捕捉。 “灵宝在主动控制秘境的出入口?” 李归伯瞳孔一缩,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进入其中。 天下灵宝,不过十指之数,由朝廷和各大宗门圣地执掌。 对于其威能,各家各派,始终讳莫如深,几乎找不到任何文字上的记载。 李归伯清楚,这样做,拥有灵宝和没有灵宝的势力之间,自然而然就会拉开差距。 不过灵宝最显著的特征,也就是其附属的秘境洞天,这一点是难以掩藏的。 拥有一处洞天秘境,就好像凭空多出一处疆土,大小不好说,但其中各种物产,还有一些奇异妙用,蕴藏的好处,难以言说。 明教以往上不得台面,旋起旋灭,也是因为没有灵宝。 但如今. 李归伯摸了摸胸前两个狰狞的佛头,其中空间里,十多个琉璃瓶起起伏伏,其中血海哀嚎汹涌起落,何止秦奉权的那一个? 李归伯没有多耽误,亲眼确认赤龙和一干宗师们消失在眼前之后,飞速回返,与秦奉权调集的大军汇合一处。 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可能将全部兵马都调来,在这里的只是其中数千精锐。 “但在宗师无法插手的情况下,拿下州城,已经足够了。” “拿下州城?” 秦奉权的亲卫闻言有些迟疑,他们狂药虽吃得多,但只是弑杀,不是傻。 哪怕上司离开前说了让这位明使处置军中事务,也没谁真愿意去攻坚城,那是要拿命填的。 “我知道,你想等你家将军回来。若有宗师以法相破开城池,那要取胜便轻而易举。” 李归伯看出这些人的畏缩,却丝毫不动怒。 因为去或不去,本就由不得他们。 “何不平,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何不平? 五明使之一,催光明使,何不平?! “天遣魔军杀不平——” 一个醇厚的嗓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明明粗听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声音,但随后就就有些模糊。 “不平人杀不平人——” 声音在耳边模糊,却在心里清晰,那几千精锐听得此声,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双眼中也浮现出血色。 “不平人杀不平者——” 一个脚步声在人群中响起,这时候,人潮主动分开了一条道路,那些人的目光从敬畏逐渐化作狂热。 “杀尽不平,方太平!” “杀!杀!杀!” “杀!杀!杀!” 数千精锐的嗜血欲望好似干柴烈火,一下被点燃。 秦奉权的几个亲卫修为更高,此时虽然杀意炽盛,恨不得饮血食肉,但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 一个头陀打扮,手拿两个金瓜锤,脖颈带着骷髅念珠的光头僧人走到李归伯面前。 “何时动手?” “现在动手。” “屠灭宋州?” “一个不留!” “杀!杀!杀!” “杀!杀!杀!” 震天喊杀声传遍四野,在何不平的唱经声中,数千魔军的动作越发齐整,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相应地,这位催光明使额头也隐隐见汗,显然此事对他而言也并不是那么轻松。 数千人好似黑色虫群,向着州城进发。 然而当两人领军走到半路,轰隆隆地铁蹄踏地声好似潮涌,身披银甲的城卫军隐隐将他们合围。 看着越众而出的白香山和德正,李归伯虽惊不乱。 “你知道我们要来?” “契此前辈说,明教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位白刺史今日没有穿官袍,也没有穿甲胄。 宽大的白色圆领袍,幞头后两根黑纱带子随风飘摇,手拿琵琶,异常风雅。 不像是上战场,倒像是会故友,奏乐饮酒,洒脱快意。 “就算猜到又如何。” 何不平举起了金瓜锤,暗黄色的真气凝聚,一下使得其大如磨盘。 “一对二,你们赢不了。” “错了”,德正老僧摇摇头,双臂在胸前一撑,分开袈裟,古铜色好似浇筑的强健筋肉立刻膨胀,激烈的风流在他口鼻之中吞吐呼啸。 “不是一对二,是二对二。” 什么?! 李归伯胸前的两个佛头忽然膨胀,化作两尊力士,护卫左右。 铛!!!!! 黄钟大吕一般,无形的交锋只在顷刻,而白香山的手指还抚在颤动的琴弦上。 同样一尊竖举琵琶的“乐天”女神浮现在他身后,二人面貌不同,神色却一致。 伴随着激烈的音调,铿锵杀伐的音符骤然炸开—— “胜负如何,打过便知!” (本章完) 第216章 215九转楼,四时灵物(今日一更) 第216章 215九转楼,四时灵物(今日一更) 李存孝明显感觉到,这一次进入秘境和以往不同。 第一次进入秘境,是因为身怀金莲,被杨英当做了庐舍,拉入龙舟。 并且一路上的障碍都被其刻意移开,使得他毫不费力地进入到了第三层汇珍阁。 第二次进入秘境,是契此和太乙为了寻找龙舟的核心器灵,他因为有着照骨镜护体,还有风火轮隐身。 因为是熟悉的路线,最后也算有惊无险。 但这一次不同。 不是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瞬就到了龙舟之上。 而像是落入海水,结果穿过去却发现自己降临重霄,向着另一片陆地坠落。 “这是.龙舟?” 风声在耳边呼啸,李存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碧空和层云取代了漆黑的夜空,浩瀚天宇一望无际。 而原本龙舟所在的位置,赫然被一片广大的宫殿群所取代。 千门万户,复道交窗,比他之前所见到的大了不知多少,甚至让人感觉比起宋州州城也相差无几。 而宫殿群之下,数百头龙飞腾旋舞,五光十色,彩霞瑞霭,共同拱卫着中央那头似乎有数百上千丈,身躯隐没在云霄中的巨龙。 远远看去,就像是这头巨龙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这伟岸天宫,托举着凌霄之上的宝殿楼阁。 “这才是灵宝真面目?那些龙是之前见过的小舟?” “太夸张了吧” 恍如仙境一般的景象冲击着大脑,李存孝甚至都忍不住有片刻失神。 所以,当初的前周炀帝就是端坐在这样的天宫之上,俯视苍生? 一个帝王,做到这种地步,和神话中的天帝又有什么分别了? “怪不得大周会亡。”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逝,李存孝脚下焰摩真气一喷,下坠的趋势顿时停顿。 风火双轮浮现,风流和炎流托举身体,使他更加自如地飞向那宏伟的宫殿群。 他的速度已经不慢,但是有的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不,准确地说,是五道流星——紫、青、碧、赤、黑。 通过那强大的气息,李存孝很快就认出,那分别是郑朗、羊灵均、太乙、契此以及秦奉权。 但和他不同,这五人并没有自由落体的机会。 几乎是这五道流星出现的瞬间,宏伟宫殿之下,赤龙发出长吟。 伴随着这声震九霄的一叫,宫殿群当中不同的部分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波动,随后五人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被挪移进去了?灵宝连宗师高手都能挪移?” 李存孝先是吃惊,但想起龙舟将炀帝和他的几个“忠臣”锁了几百年,又释然了几分。 若不是这样的威能,只怕世人对灵宝也不会这样趋之若鹜了。 这器灵如此安排,估计也是为了解决体内的几头人魔 “李师弟,李师弟?” “杜师兄?” 胸前的鸿雁传书传出声音,李存孝赶紧循着感应飞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同样背生火焰双翅的杜光磊。 后者看到他脚踏风火轮,冯虚御风,二人速度几乎相差无几,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等二人落地之后,杜光磊忍不住问道: “李师弟,你脚下风火轮,似乎是神兵?” “是啊,原本是魔宝,师父为我重新炼制了。” 李存孝十分坦然,还有些疑惑: “师兄没有神兵吗?” 杜光磊的表情顿时极为精彩,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 “神兵有灵,自择其主,楼观道弟子,在天梯境界就能得神兵认可者并不多。” “相比之下,还是魔宝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懂了,没有。 李存孝看出对方的窘迫,对于太乙的豪横又多了一层理解。 “师兄,这宫殿构造与我之前随师父探查时变了很多,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从最外围慢慢探索进去吧。” 边说着,他就将其中左武卫、骁果卫等人魔的情况一一道来。 杜光磊听得认真,看向李存孝的目光,时不时地就流露出艳羡之色。 不羡慕不行啊。 听对方的话就知道,这秘境李存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而自己却是临时才被告知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神兵,那就更不用说。 风火轮的大名,早在当初李青童还在世时,楼观道诸峰弟子就已经是无人不晓。 李存孝能得此物,足以说明自家师叔对其爱重。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此次进入秘境,探索也好机缘也罢,都要靠边站。 保护李存孝的安全,毫无疑问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杜光磊毫不怀疑,若是这位师弟破了块皮,等回去楼观道,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思索间,其身上赤红色真元腾起,化作朱雀,将二人笼罩其中。 李存孝注意到,那朱雀身上翎羽,纤毫毕现,如同活物,双眼之中,更是隐现神采。 “吼!” 任意选了一个大门进入,没过多久便遇到了熟悉的人魔卫士。 然而,那人魔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随后便被朱雀一爪撕成碎片。 断臂残肢,血肉在高温下碳化成灰,整个过程不过一个眨眼而已。 “这么轻描淡写.” 李存孝看得出来,这一击甚至都不是杜光磊刻意操控,而是真元自动护体的结果。 黄庭境界和天梯境界的差距,俨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然而杜光磊注意到李存孝的眼神,却是会错了意。 他心想对方刚突破真形,必定想试试手,方才那一下,他都没怎么在意。 于是二人继续深入,很快碰到一队左武卫翊卫,其中冲得最快的赫然是真形境界。 杜光磊这次没有动手,而是看了李存孝一眼。 后者顿时领会,上前几步。 每一步走出,便有一对赤红的手臂从肩膀和腋下长出。 四步踏出,便已经显露出三头八臂的哪吒真形。 “如此驾轻就熟,没有一点迟滞.难以相信,这竟然是只用两个月就突破真形圆满。” 杜光磊只看李存孝化身真形的姿态,就知道这场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 真形最难的一点,就在于把握本心,不被魔念侵染吞噬。 但只要克服这一点,那几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出本尊真形的力量。 狰狞的火蛇盘旋环绕,李存孝一对手握紫炎蛇矛,另外三对手各捉一条火蛇,就像六条烈焰长鞭。 长鞭舞动,火光熊熊; 长枪一震,火狱炸裂。 十几只人魔,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尽数斩杀,丹田中金刚杵上的金光肉眼可见地增长。 “好地方啊” 李存孝心中暗喜,考虑到后面还有遭遇战,也就仍然保持着真形。 反正如今他真气如江河,滔滔不绝,这点消耗对他来说不算负担。 再者说,一旁还有杜光磊照看,更加可以放手收割煞气。 一路前行,偶尔遭遇人魔,多数时候都是李存孝动手,实在兼顾不过来事,杜光磊才会从旁辅助。 纵然如此,后者依然越看越心惊。 太乙师叔收下的这位新徒弟,真气之凶悍,斗志之炽盛,战力之强悍,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同级人魔,在他手中连五招都走不过,连第六境天梯的左武卫都尉,甚至都能周旋一二,至少保命是没什么问题。 “天马凌虚!” 杜光磊一声断喝,只见其手足之处,护腕和吊腿样式的魔宝腾起光焰。 银色鱼鳞甲外包着红色的皮革,勾画符箓,在交汇之处,镶嵌着鸡心似的宝石。 朱雀真元尖啸,双翅一合,汇入双手双足,下一刻,便有四蹄从中脱出。 赤焰红鬃的骏马疾驰,如百十流星,如骑兵冲锋,轰然奔流。 方才还在追逐李存孝的人魔怒吼咆哮,体内漆黑的真元同样化作修罗形象,手持斩马刀,疯狂劈砍。 但是杜光磊的输出实在太过猛烈,无数赤焰烈马奔腾汇做河流,人魔都尉只支撑了片刻,便被冲击得连连败退。 “好机会!” 一直伺机进攻的李存孝眼睛一亮,左右四臂分别捉拿黑龙与赤蛇,于头顶合为金轮。 当人魔都尉露出破绽之时,他毫不犹豫掷出金轮。 金轮初始只是轮盘形状,然而在飞行的过程中,却有须弥大山与四洲汪洋凝聚出来。 等落到人魔都尉头顶时,已经变得好似一方阎浮小世界,趁着前者被无数天马流星冲刷得无力防守,瞬间狠狠镇压而下! 一声闷响,坚固可比金铁的天梯武者肉身瞬间成了一滩烂泥。 金刚杵上光芒飞涨,当其最终停滞之时,十根摩羯爪,已经点亮了其三。 李存孝喜上眉梢,就这么几刻钟功夫的收获,却是要顶得上之前一个月的辛劳了。 “李师弟,你方才有些鲁莽了。” 不同于前者的喜悦,杜光磊此时却是有些惊魂未定。 “天梯境界的武者,已经能以人身小天地沟通外界大天地,凝聚真元” “即使还不能像宗师那样天人合一,但战力比起真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杜师兄教训的是”,对于帮自己打人头的好帮手,李存孝当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不过方才这人魔,似乎有些弱了?莫说与师兄相比,就算比起以往我见过的天鼓寺诸位首座,也要弱了不止一筹。” “那是因为此方秘境长久与外界隔绝,加上这些人魔虽然聪明些,但失去了人智,却也不可能主动凝聚真元了” “没有真元的天梯武者,就像没有了爪牙的老虎,自然弱了许多。” 李存孝若有所思,“师兄方才那一招是?” “是我根据朱雀七宿中的星日马自创的一式杀招,叫做天马凌虚,也可以叫千军万马。” 杜光磊流露出几分自得,一路打过来,他渐渐摸清了李存孝的实力,心中慢慢也恢复了平常心。 比天赋,他八成是比不过这位师弟,但是后者太过年轻,这注定了在武学的经验和积累上,二者会拉开差距。 就像是这一招天马凌虚,是他将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朱雀七宿融会贯通。 一身体悟,二十年积累,才有这样一式绝学级别的杀招。 ‘李师弟太过年轻,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我也是一时震惊,差点妄自菲薄,心境不稳’ ‘不过李师弟使用的武学,三头八臂也好,地狱火蛇也罢,都是佛门的路数,太乙师叔他.’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杜光磊打落。 自己只是个晚辈,教徒弟的事自然有宗门长辈来操心,自己瞎想什么? “此处既然有第六境的人魔守护,想必该有些珍贵的物事。” 李存孝闻言瞥了眼“九转楼”的牌匾,点了点头。 看名字,似乎是一处丹房? 有了方才的事情,杜光磊这次一马当先,从一个个房间中挨个摸过去。 只有搜索完毕,确认没有危险,才会让李存孝进入。 遗憾的是,外面的这些房间,几乎都空空荡荡,各种晾晒、研磨药材的器具七零八落。 “估计当初炀帝逃亡,事发突然,后来他和几位心腹入魔,又被灵宝封锁在秘境中。” “没有外界补给,这里面的丹药之类,只怕都被惊慌失措的禁军卫士们瓜分殆尽了。” 既然要一起探索秘境,李存孝自然没有藏着掖着,将之前两位师父的猜测和搜集的情报尽皆告诉了杜光磊,是以后者才能做出这些判断。 “不过这些器具都是精金所铸,此物无论炼器炼丹都用得着,师弟可以拿一些。” 李存孝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太乙真人赠送给他的那方碧玉池。 池中灵液,在他晋升真形时便消耗殆尽,正好拿来装些杂物。 “灵木为梁,金玉为饰不愧是前周底蕴所造,真是奢侈。” 饶是杜光磊出身楼观道这样的大门派,随着深入,也忍不住发出惊叹。 灵木是菩提木,清心明意; 金是精金,千年不朽; 玉是土玉精,名为玉,实则乃铜铁之精,需要火工道人以数百道工序提炼。 这些宫殿楼阁,将前周皇室的雄厚积累直观地暴露在二人眼前。 李存孝一开始还拿些精金,后面看到都懒得捡了。 这九转楼的最高处,一定有更贵重的宝物。 “这个房间不是空的?师弟快来!” 杜光磊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随后更是增添了数分惊喜: “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是一整套的四时灵物?!” (本章完) 第217章 216收获满满,空间波动 第217章 216收获满满,空间波动 四时灵物? 李存孝听出杜光磊语气里暗含的喜悦,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对方年纪轻轻已经是第六境天梯,又出身大派,必然见多识广。 能让其产生这样的反应,肯定不是凡物。 快步赶前,目光一一扫视,只见这房间中像是药房的药柜一般,挨个陈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被拉开的抽屉。 不同之处在于,这些抽屉的大小几乎都有磨盘那么大,营造出开阔的存放空间。 而杜光磊的面前,赫然有一个打开的抽屉,里面是一个个“田字格”样式的玉盒,一个挨着一个存放,并不堆迭。 打开的玉盒里,“田”字的四个分区里面,是羊脂瓣、琥珀蕊似的玉兰,黑金之色、透明可见的蝉蜕,散发醇和香味的不规则铜块,还有散发丝丝寒意的鹅黄色腊梅。 “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春夏秋冬四时灵物.杜师兄,这是二十四气丹的原材料?” 李存孝的药理学毕竟是太乙传授,虽然他对于天梯境界的修炼还不怎么了解,但从一些高级丹方当中,也可以管中窥豹。 “不错,这正是二十四气丹的原料。” 杜光磊欣喜地合上玉盒,一边点数,一边解释道: “你想,从脏腑到黄庭再到真形,修五行、通阴阳,掌控自身为小天地之主。” “而后所谓天梯,便是人体脊柱,又被称为二十四节通天骨。” “内练根髓,而外通天地。脊柱是大龙,是人身沟通天地的桥梁。” “脊柱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节气,而节气是天地的运转,是阴阳的消长变化。” “阴阳变化,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对应春夏秋冬,对应五行变化。” “如此通过脊椎,脏腑的五行阴阳和天地的四季消长相应,小宇宙沟通天地大宇宙,这就能够吸纳灵气入体,合成更为玄妙的真元,这就是天梯境界修炼的关窍。” “天梯境界修炼,快则十几年,慢则几十年。而一枚二十四气丹,足以抵四五年的苦工” “即便为兄是门内真传,这二十四气丹,每年的配额也有限的很。” 杜光磊说到这个地步,李存孝自然明白,为何对方会表现得这么欣喜。 也同样意识到,太乙真人许诺的一炉二十四气丹,在楼观道有多大的价值。 “此处一共有十八份原料,正好,我与师弟一人一半。” “可惜,几百年时光,这些原料未曾使用,还能固守灵性不失,那些丹药却是药性流逝,白白浪费掉了。” “前周皇室珍藏的丹药啧,要是能捡到一枚四象四神大丹那等层次的丹王,那才叫真正的大造化。” 李存孝一边道谢一边收起那春夏秋冬四季灵物,这时又听到杜光磊口中蹦出陌生的词汇,不由问道: “四象四神大丹?” 杜光磊一拍脑门,“忘了师弟还没回过宗门。” “师弟,这丹王,就连太乙师叔都没法靠自己练出来,必须要掌门师尊从旁协助才行。” “此丹妙用无穷,所谓功成九转,一丹登仙.这些等你回了楼观道就知道了。” 一丹登仙?这么夸张? 这些事情,以前却是没有从太乙那里听闻过,想必是门规所致,他毕竟没入门,有些事不好宣之于口。 一时间,李存孝心中不由对楼观道更多几分好奇。 伴随着深入,后面遇到的人魔越来越强,二人的探索逐渐艰难起来。 天梯境界的人魔还好,即使打不过,至少可以逃。 但是有些宫殿,隔着一里地就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恐怖气息,二人根本不敢靠近。 这期间,李存孝也有寻找高处探查地形,发现这整座宫殿群的布局,其实和龙舟上有相似之处。 龙舟上有楼阁四层,而这宫殿群以三道城墙为界限,被区分成了四重,就像四个从大到小的正方形。 两人的探索,到了第二重就已经不得寸进,因为第三重的几个入口,都是疑似玄关境界的骁果卫和左武卫中郎将在看守。 宝山在前,奈何实力不足,李存孝和杜光磊为了保险,只能绕着第二重挨个清扫,倒也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只是等级都比不上之前拿到的四时灵物。 “迷鼓吗?宗门里突破真形的师弟师妹很多,定心丹一直都很紧俏,此物拿回去也还不错。” 杜光磊打开几口大箱子,里面是用某种香木一层层隔出架子来放置的白玉似朵。 “这里一共二十一箱.李师弟还在真形境界,多拿一箱吧。” “李师弟?” 李存孝注视着已经点亮五根摩羯爪的金刚杵,心情愉悦。 别看他和杜光磊一直都在战斗搜刮,但是至今为止,第二重的区域,两人探索过的部分只怕还不足二十分之一。 就这,已经给他带来了四次破障的机会,还差一点便充满五次了。 效率之高,令人咂舌。 ‘还好金刚杵升级了,容纳的煞气更多,不然的话,这时候就只能将其用掉,免得占位置了。’ ‘如今除了木行的龙华大手印是小成,另外四门武学都已经圆满,《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也是残缺的绝学级别功法’ ‘等到天梯圆满之后,要转修新的根本法,还有火狱无间枪等武学,师父说还有进阶的部分全都是吃煞气的大户啊。’ 李存孝规划着修炼的计划,闻言这才回过神,笑道: “师兄客气了,这一路若不是你,小弟也不会有这么多收获。” “想当初我也曾为了一树迷鼓,费尽心思,如今却是轻轻松松,便将足以炼制数百定心丹的原料收入囊中,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言说。” “再者说,师兄莫不是忘了,我已经真形圆满,这一箱迷鼓,还是师兄留着吧,家中族人,或许用得上呢?” “说得也是。” 杜光磊哑然失笑,这才想起,眼前之人还是个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妖孽。 倒是自己出身的京兆杜氏,近几年越发凋零。 若有这些迷鼓,至少也能让族中老人安稳地多活几年。 毕竟肉身为元神之本,年老体衰,入魔堕落的风险也会变大。 年轻时闯得过真形,年老了,却未必守得住真心,这种事在偌大的京畿,再常见不过了。 两人将此处搜刮干净之后,估摸从进入秘境到现在也该有半个多时辰。 机会难得,说不准几位宗师那边便会发生什么变故。 正当他们离开房间打算继续前进,忽然听得打斗之声,而且距离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 “有人?” 杜光磊神情一紧,护腕和吊腿上火光迸射,朱雀真元化为天马,护卫在二人身边。 等穿过一个拐角,看清了来者面目,李存孝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只见乌泱泱一群人魔狼奔豕突,各色真气的光芒亮成一片; 而在人魔前方不到三丈,邓玄静和郑涯咬紧牙关,双腿舞动快如车轮。 前者发髻歪斜,道袍破烂,露出里面的内甲; 后者幞头被砍掉一半,露出硬挺的巾撑,腰间宝刀的鞘也不见踪影。 这么一副打扮,可谓十足狼狈,一点没有道门高功和世家公子的从容气度了。 “李存孝?杜道兄?” 对面两人并未隐藏身形,是以郑涯一眼便看见二人,尤其是发现后者之后,喜色瞬间爬满眉梢: “二位,请援手啊!” 不用郑涯开口,杜光磊看清来人之后便行动了起来。 先不说几家关系不算差,关键大家背后的宗师也都在秘境里,要是见死不救,那一会儿出去了不知道多尴尬。 朱雀真元熊熊燃烧,好似赤金火焰,涌入四肢末端,伴随着杜光磊一声低喝,数十匹烈焰奔马冲锋而出,高温炙烤光线扭曲,留下道道残影,一时像是有百千骑兵冲锋一般。 而且在冲锋的时候,还自动避开了向他们奔来的郑涯和邓玄静两人,等到没入人魔堆里,立刻爆发出冲天火光。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但李存孝面对这一招天马凌虚,依然忍不住赞叹。 真元凝聚的奔马实体,只有几十,剩下的那些,都是残像,但残像当中,同样有真元存在,会干扰武者的判断。 除非是玄关武者,开辟眉心祖窍。否则肉眼凡胎,面对如此大范围的一击,基本只能硬接。 当然,杜光磊这一招并不是毫无破绽,但对于李存孝这个境界来说,却近乎无可抵挡。 几十年的修持,经验和灵感共同积累,才有这样一招媲美绝学的杀招。 也就是风火轮在身,他才有周旋一二的底气。 ‘好在金刚杵升级之后,便有推演之效。’ ‘不必我自己积累,煞气足够,灵感便如涌泉,足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郑涯和邓玄静看到这一击的恐怖威力,吃惊的同时,脚步也慢了下来,在二人靠近之前,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分别上前道谢。 “我等仓皇逃窜,让二位看笑话了。” “言重了。以二位的修为,面对这么多人魔,若是硬拼,那才是不智之举。” “再者说,就算没有我出手,二位身上也肯定有长辈留下的护身之宝,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 李存孝听杜光磊这么说,倒也不觉奇怪。 毕竟他身上都有太乙留下的神兵——这么豪横的情况是特例,郑朗和羊灵均不可能不给徒弟做一些预防措施。 只不过没了底牌,两人之后怕是也不敢再继续前进,若求稳妥,便只能等到几位宗师那边分出胜负后离开秘境。 听到杜光磊这样给面子,郑涯和邓玄静的神情都好看了些。 本来两人各自探索,后来意外在第一重偶遇,自然而然便结伴同行,一开始也还顺利,收获了几件用得着的天材地宝。 可到了第二重之后,实在也不是他们鲁莽,天梯境界的魔头,实在是难对付太多,而且感知又敏锐。 两人仗着有长辈赐下的宝物,决定冒险一试。结果一试就捅了马蜂窝,躲过了天梯境界的人魔校尉,却没躲过密密麻麻的第四境和第五境人魔。 说穿了,邓玄静也不过是奇经六脉,黄庭修为,而郑涯更是只有奇经四脉。 面对黄庭人魔还能嘎嘎乱杀,面对真形人魔就只能嘎嘎逃命。 而且第二重的人魔数量又多,一边逃一边杀,真气消耗就像开闸的洪水,哗啦啦地流淌。 好在是遇到了杜光磊,否则丹药都已经接近耗尽的两人,只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李兄一直都和杜兄在一起吗?” 郑涯注意到衣冠齐整的李存孝,疑惑开口。 “是。多亏了杜师兄,几次都是有惊无险。” 李存孝笑呵呵地,轻松得像是出来郊游,郑涯心底莫名有些发酸。 有天梯境界的保镖就是好啊。 太乙真人和布袋弥勒两大宗师的弟子,就是这种待遇吗? “李师弟,你,你的境界.” 邓玄静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处。 从见到两人开始,她心中就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威胁感,如芒在背。 杜光磊的修为高了她两个大境界,气息收敛之后,根本不是邓玄静可以察觉。 那样的话,剩下的就只有李存孝。 可是上一次见面到现在,才过去多久? 难道对方也奇经六脉,甚至七脉了? 总不可能是黄庭大圆满了吧? “略有长进。” 李存孝答了一句,不欲多言,打算抓紧时间,在这秘境里多爆点金币。 杜光磊见状正要招呼郑涯和邓玄静跟上,忽然宫殿深处,四股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发。 一时间风云变色时,宫殿震颤。若非这里实际上是灵宝龙舟一体所化,只怕屋瓦都要被震碎了。 “是宗师交手的气息.是师父他们?” 邓玄静看着天空中闪烁的雷光,喃喃自语。 郑涯同样找到了一抹紫金,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又不禁有些紧张。 能和宗师交手的,只有宗师,这秘境当中,还有这等高手?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的波动忽然从几道光芒碰撞之处扫荡开来。 沿途所过,那些金砖铜墙,都像是被扭曲了一样,不是少了一块,就是突兀多出了不属于自身的部分。 “不好!是秘境的空间波动师弟,躲开!” 杜光磊眼看一道无形波纹忽然从李存孝身边绽开,勃然色变。 事情发生得太快,前者还来不及做出动作,后者身上,照骨镜忽然放出大日般的光辉。 光芒一闪,李存孝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再出现时,已经置身于宫殿群的更深处。 李存孝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拎起。 回头一看,只见景物光速变换,让人见之欲呕。 而契此和尚一手拿着一根粗大狰狞的狼牙棒,边扫出道道音爆,一边还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徒弟: “存孝,你来这干嘛?” (本章完) 第218章 217前朝宗师,三教合流 第218章 217前朝宗师,三教合流 我怎么来的? 我也想知道啊。 李存孝感受着空间的飞速变换,纵然以他真形圆满的境界,此时也看不清和契此交手的对象,只能感受到真元不断地碰撞。 冲击波一层层炸开,但又很快被大和尚约束在三尺方圆,伤不了他分毫。 “哪怕是灵宝,有这么多宗师一起交手,怕是也无法完全镇压” “秘境的空间本就不如外界稳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动荡,将你挪移过来了,就像我们之前被分别挪移开一样” “你太乙师父还有羊灵均、郑朗他们,八成也有宗师境界的人魔当对手” “只是不知眼下谁人在和杨英那个暴君交手,此人毕竟曾经是大宗师,哪怕如今修为折损了很多,至少也要两个宗师才能与其抗衡” 大和尚思索片刻,给出结论,李存孝闻言释然,但又不禁好奇。 宇文坚、司马扶风都是宗师,各自占去一人; 杨英是境界滑落的大宗师,要占去两人。 而外来的这些宗师里,算上秦奉权一共五人,这样的话,契此如今对付的这个宗师,又是哪里多出来的? “和您交手的这个人魔上两次来的时候没见过啊?” 听到李存孝的疑问,契此刚想解释什么,忽然神色一紧,手中粗大的狼牙棒上火焰伴随着雷电,就是一道雷球飞出。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李存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一下窜起来了,头皮似乎都有电流经过发麻的感觉。 然而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那看不清身形的对手却忽然朗声吟诵。其话语平淡,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话音未落,李存孝便能感觉到,秘境中的灵气似乎被拨动,那一发恐怖的火雷像是遇到了浊水,竟然在快速缩小,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也在衰弱下去。 等到了对方面前的时候,已经从磨盘大小变成人头大小,后者随手一挥便四分五裂,显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不愧是学贯三教的文中子,一篇《中道》,几乎抵得过一卷神功” 契此神色唏嘘,似乎并不怎么惊讶,但一旁的李存孝闻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学贯三教? 自己兼修佛道,都是靠着七宝莲这样的异宝,只是如此,太乙和契此都已经惊为天人。 眼前这人又是何来历,凭什么学贯三教? 一篇《中道》,几乎抵得过一卷神功?这是什么,自创的武学吗? 文中子?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在史书上读到过? 李存孝心中千思百转,这时他忽然感觉契此的速度变慢了,下一刻,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他已经轻飘飘落地。 而大和尚手掌一松,粗大的狼牙棒顿时砸进地面一尺。 这狼牙棒把手上以毒龙吐出长杆,长杆末端是人头大的冬瓜锤,锤身上数不清的荆棘似突刺延伸,上部还有类似浮屠的结构,浮屠中尽是关押的恶鬼,看上去极为骇人。 但仔细观察,似乎又能看到些许熟悉之处,像是契此之前用的金刚棒? 这才是这件神兵的真实形态吗? “南无阿弥多婆夜,南无阿弥多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唱经声从契此口中传出,金色的梵文犹如实质,一个接一个从他口中吐出。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之前那么狂猛的攻势都毫不奏效,但此时唱经声一响,那对手的行动反而迟缓下来,或者更准确地说,干脆是主动停下。 甚至连护体真元都被收敛入体,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个戴平顶幞头,穿白衣黑缘襕衫的老儒生。 所谓襕衫,也就是在圆领袍的膝处有一道接缝,称为“横襕”,是读书人士大夫的装束。 “前朝的儒生?” 李存孝看着对方的打扮,心中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等到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顿时一拍手掌: “大周最后一个儒学宗师,被尊为文圣的‘文中子’,王通?!” 他的声音不高,而此时的契此即使听得到,也无心呼应。 在接连不断的唱经声中,这位文中子的脸上赫然出现了明显的挣扎,时而愤怒时而平静,时而悲伤时而释然。 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和一种灭绝万物的凶戾气质不断交替,就像在他体内有一场看不见的战斗在发生。 契此见状,念经越发卖力,宏大之音如同雷鸣,李存孝在其中甚至隐隐感觉到踞地狮子吼的影子,但似乎不止这一门武学,还有别的音功在内。 “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素王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伽蓝主者,合寺威灵,钦承佛敕共输诚;拥护法王城,为翰为屏,梵刹永安宁.” 那老儒生的体内,江河般汹涌的真元喷薄而出,伴随着三段说法似的唱词,先是一尊高冠博带的法相凝聚出来。 这法相宽衣博带,衣着古朴而不繁复,头上板冠高耸巍峨,散发着一种学者气质; 而在这第一尊法相凝聚之后,李存孝目瞪口呆地看见,另外两尊法相竟然从第一尊的腰上又长了出来: 第二尊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头戴莲冠,身穿紫霞一般绚烂的法衣,手掌玉如意,仙风道骨; 第三尊是个身绕披帛的武将,全身甲胄兜鍪,镶嵌佛宝,头戴幅巾,一手抚须,一手拿长刀。 一体三尊法相,散发出迥然不同的气质,联想到之前契此提到的三教合一,李存孝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因为兼修本尊导致入魔吗.好,我来助你!” 契此大喝一声,双掌合十,一直绑在腰间的布袋忽然自动飞起,口子张开,吹出一股神风。 这风并不像九天罡风一般凌冽,反而像是春日出游的和风一般亲切。 哪怕不是直面,李存孝都能感觉到一股安和平静之意,震惊、不安全都平复下来。 那位居中间的夫子法相似乎得了支持,一下涨大数分,将另外两尊都盖压下去。 而那个老儒生更是眼皮抖动,最后缓缓睁开。 温润清澈的双眼里,似乎饱含无数沧桑岁月,口中吐出悠悠长叹: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老夫文中子,道兄,有劳相助了。” “你是说,那位前朝的异才,宗师之身,堪比大宗师的文中子也在此方秘境当中?” 重重宫殿的某一处,冰寒的地狱不断延伸,无数亡魂哀嚎。 凄厉的声音,每多一声,此处的温度似乎都要冷上一分。 “不错。当初陛下一心挽救大周危亡,除了建造龙舟,镇压不臣,同样还广求贤才,听取谏言。” “文中子学贯三教,文采武功都是世间少有,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宇文坚语气和缓,如果看不到眼前雷鸣电闪的景象,或许还会误会他在和什么老朋友叙旧。 “那又如何?大周终究还是亡了,为大秦所取代。如今大秦将亡,不知又将会被何人改朝换代?” 羊灵均冷笑一声,身后青蓝色电光汇聚的法相越发闪耀。 其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鹯,而爪更厉。 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旁,环悬连鼓五个,左足盘蹑一鼓,正是其修炼《紫微玄都雷霆玉经》造就的雷公法相。 其实雷霆之神,无分公母,盖因雷为天庭阳气,故称为“公”而已。 宇文坚方才没少领教对方雷法的犀利,见状眼神更冷几分: “王朝兴衰,五德交替,此乃亘古不变之道理” “既然阁下是方外之士,无意王朝兴替,何必与我为难?” 口中如此说,然而其身后的八寒地狱景象却越发凝实,冰蓝色的真元甚至透露出几分血色来。 他所修炼的《八寒地狱真经》,取意自佛教极寒地狱之苦。 第一重青莲地狱,是极寒死气,中者无论肉身、真气,都会僵硬乃至于停滞。 人体若是没了一动,只剩一静,便是死路一条。 而第二重红莲地狱,却是寒极生热,死极逆生,将那些僵滞的生机气血,一瞬爆发。 若是没有打开玄关的武者,只怕碰一下,就要炸碎成红莲似烂肉。 “与你为难?一个人魔,讲什么为难不为难?死了便不为难!” 两人互相交手,互相套话。羊灵均需要秘境中的信息夺取灵宝,宇文坚需要外界的信息谋划将来,但谁也未曾真的放松警惕。 此时一言不合,二人攻势瞬间爆发。 类似的场景同样发生在司马扶风和太乙之间,只不过前者这位右骁卫大将军并无多少闲聊的心思,一和老道士遭遇,便猛打猛攻。 三头八臂的法相几乎将殿宇撑开,而东王公则是连连开弓放箭,好似连珠。 “也不知三郎如何了?方才杨英那暴君的气息突然爆发,和他一起的还有郑朗和秦奉权哼,这三人凑一起,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郑朗!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八角师陀鬼连连怒吼,拳脚动作间,空气压缩成罡风扑击而出。 但是在那千手千眼的巨大观音魔像前,这些攻击有用,却没太大用。 甚至厮杀之中,隐隐有咀嚼之音从涌动的黑雾中传出。 几刻钟厮杀下来,一直攻击的秦奉权气息越来越低落,而保持防守的杨英气息却在缓慢回升。 “秦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带人来攻打宋州,兵锋所指,难道不是背后的汴、郑?不是后面的东都雒阳?” “我为此寝食难安,不得不到处拉下脸去找帮手。如今你要是死了,对我岂不是一件快事?” 郑朗老神在在,只有在偶尔杨英反击的时候才会躲闪一二。 其实他心中也未尝不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五姓七望都是从前朝延续至今的家族。 于外人而言,当然要称赞一句传承久远,但是对于皇室来说,世家大族出任高官,改朝换代时却不能恪守臣节,无疑是悖逆之举。 但这位炀帝却对自己避而不见,反而是盯着秦奉权穷追猛打。 这固然有两者真元相似,杨英掠夺以养伤的表象。 但真要论及根底,只怕还是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至于目标,当然还是龙舟灵宝。 “巧了,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秦奉权要削弱,这暴君也不能太强” “若真让他恢复大宗师之力,那就不是几位宗师能搞定的了” 紫金色真元爆发,郑朗瞬间加入战场,秦奉权的压力顿时缓解几分。 然而杨英却没有在乎这一点插曲,淡漠的眼神似乎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那支撑天宫的巨大赤龙。 “.区区器灵,想借外力杀朕?垂死挣扎罢了” “原来大周竟然已经覆灭了几百年了吗?” 听着契此简短的讲述,文中子无悲无喜,看不出其神情中的情绪,但李存孝心中还是莫名涌起一阵惆怅。 他自然知道,这是宗师强横的元神影响到了自己。 文中子先是看了眼契此,“我因为兼修三教,功法冲突” “又被杨英那暴君骗来,困守秘境,时常在入魔的边缘徘徊” “道兄以佛门狮子吼助我短暂清醒,于我有大恩。” “王通,感激不尽。” “道兄客气了”,契此闻言也不含糊。 “实不相瞒,我等是为灵宝而来,想必方才外界的波动,你也该感受得到。” 文中子露出一副不出所料之色,秘境中来了外人,自然是只有秘境现世这一种可能。 灵宝的诱惑,谁人能拒绝? “我倒是有能帮到道兄的地方” 文中子手掌一翻,淡淡的白光汇聚,竟然汇聚成了一条小龙,形貌与外面负殿巨龙极为相似。 “这是.” “当初杨英那暴君营造龙舟,早早留了后手,只是没想到后来入魔,反而为龙舟所镇压。” “灵宝有灵,镇压已经是极限,于是在我还清醒时,曾寻求我的帮助。” “这,是通往灵宝核心的一把钥匙。” 这么干脆? 契此闻言不急着收好处,而是问道: “道兄有什么条件?” “这是道兄的弟子吗?” 文中子答非所问,眼神落在了一旁的李存孝身上,眼中有疑问,也有热切: “杨英的七宝莲,是不是在他身上?” “小友,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将三教法相,汇于一身的吗?” (本章完) 第219章 218玄元太上,乾阳之殿 第219章 218玄元太上,乾阳之殿 真是将三教法相汇于一身了?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李存孝才平复下去的内心又波动起来。 作为一步步从气血境界走到真形境界的武者,他十分明白种魔武道修炼的艰难之处。 只是修炼一具本尊,都有不少人在真形境界折戟沉沙,更不要说同修三教本尊,那难度简直有如登天。 他即使身怀金刚杵,也不敢轻易尝试,还是在获得七宝莲之后,才真正能毫无顾忌,最大程度发挥自身的优势。 然而这位文中子却能以一己之力,三教同修,直到宗师境界,才有心境不稳濒临入魔的迹象,已经是骇人听闻。 如此的毅力和才情,完全可以说是龙凤之资。 若是单修一门,只怕对方早就已经成为大宗师了。 “徒儿,这位文中子,不是一般人物。” 契此不动声色,偷偷给徒弟传音。 “此人年少有名,文武兼备,及冠便被人举荐通过孝悌廉洁科选,授秘书省正字。” “但因其不爱朝中纷纷扰扰,因此放弃在京城的大好前途,自请外放,这才做了扬州六合县丞。” “后来他四十余,即将突破宗师之境,便弃官归隐。” “等这位文中子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已经是融汇三教的宗师高手。” “为师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位文中子主张以儒为主,兼容佛道,三教合流。” “当时他门人弟子,不在少数,都跟随其学习。” “都说文中子一篇《中道》,抵得过一卷神功。徒儿,你有七宝莲在身,未来必然是佛道兼修的路子” “若是能得到文中子的指点,于你受益无穷啊。” 李存孝自然明白这些事情,有师父在一旁指点和撑腰,他也就坦然道: “前辈所言不差,七宝莲确实在我身上。” “至于兼修,晚辈不问三教,只是兼修佛道一事,您若能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文中子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契此,随即淡淡一笑,知道大概是当师父的在给徒弟支招。 “其实此事说来不难,无非是分出主干旁支,以统御魔头之法,统御本尊。” “三教之中,必分主次;主次之间,必有渊源。” “譬如太上一气化三清,天宝、灵宝、神宝三宝君名虽异而本趋同;” “譬如太上演教,而成道门;西向出关,化胡为佛;文宣承道,演化儒林” “圣人三千言,源流支脉,万川归海。欲返本还源,不失于其间,所倚仗者,无非中庸之道,此即中道。”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文中子的意思并不难懂,所谓三教同修,并非真的是三个本尊,各自为战,而依然要像是本尊统御魔头一样,分出主次。 但是三个本尊之间,不能只有主次上下,还要有脉络贯穿,内里隐隐相通相连,才能使其结为整体。 太上者,乃太上玄元皇帝,道门代代相传之始祖。 太宗文皇帝马上取天下,定鼎之后,勘定三教尊卑,以道为第一,儒为第二,释教第三。 而最能彰显道门地位的,便是皇族李氏以道门李祖为祖先,为其上皇帝号,尊为太上玄元皇帝。 相传太上传道古之文宣王,文宣王开儒林一脉; 后又西出关,化身世尊如来,教化胡人,释教乃生。 如此一来,太上玄元皇帝不但是道门至高神,更是儒、释之源流。 以此为脉络,自然可以贯穿三教。 而有了脉络,后面就是修心之法,也就是中道。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无喜无悲,无忧无虑,恰如释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语,此乃根本。 但人生于世,不可能毫无波澜。七情发而皆中节,节者节之,调伏之,使其平和。 文中子的一番话,可以说将其一生所学提纲挈领,点明了方向,让李存孝醍醐灌顶。 但是方向只是方向,还得有路才能走。想要真的兼修三教,更重要的是详细的步骤和经验,涉及到具体的秘术和技巧。 这就不是可以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的话了。 “道兄是在吊我们的胃口啊,有条件的话不妨直说。” 契此猜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心想对方必然还有条件。 是想自己助他脱困吗? “我想请阁下杀了我。” “你说什么?!” 李存孝师徒大吃一惊,然而文中子却依然神色平淡,随手一抛,那泛着白光的小龙便飞入契此手中。 “我想请阁下杀了我,为天下除一大害。” “道兄方才和我交过手,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契此顿时沉默,片刻之后,郑重地鞠躬作揖。 “道兄高义。” “只是想保留几分体面罢了。” 后者摆摆手,对李存孝露出一个笑容: “小友,若你们能除了那暴君,得到灵宝认可。届时再来寻我,我自会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可若是那暴君胜了,那我宁愿入魔,也要和他拼一个同归于尽,一同葬身这秘境之中!” 话语平淡,但其中斩钉截铁的坚定意味,却是不容置疑。 契此没有再多言,真元催动手中白龙,只听得一声低吼,眼前的空间便荡起层层涟漪,好似滚石入水。 大和尚抓住李存孝的肩膀,深深看了老儒生一眼,转身一撞,便没入空间的涟漪,不见踪影。 “行将坐化之际,竟然还能清醒过来,遇到身怀七宝莲的俊杰天意弄人啊。” 文中子坐视二人离开,心思却回到了几百年前。 那时大周摇摇欲坠,在位的杨英并非昏君,反而雄才大略,可惜做事操切,加上又刚愎自用。 修龙舟也好,通运河也罢,不但没能挽救危亡,反而让王朝崩塌得更快。 如今,取代了大周的大秦也穷途末路,行将入土 悠悠一声长叹,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望西都,意踌躇,宫阙万间都做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秘境的某处宫殿之中,巨大的东王公法相缓缓收回老道士的身体。 太乙左手握着一张黑色的长弓,发髻散乱,神色并不轻松。 在他身前十丈处,是一尊金甲红袍、单膝跪地、三头八臂的丈二身影。 第220章 219刀轮地狱,正义围攻 第220章 219刀轮地狱,正义围攻 乾阳殿中。 赤龙盘绕着须弥座,上下周游,蜿蜒舒展。 虽然此处的赤龙没有承托天宫的那一尊般身躯庞大,给人以震撼的感觉,但是各个方面,都更加真实可感,简直就像是一个活的生命一样。 “灵宝器灵,伴随灵宝而生,几乎可以说是灵宝的半个主人” “只要是秘境当中,它便无处不在,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说是它的一部分” “只是器物终究是器物,器灵也并非真的灵魂,更无法修炼,必须要有武者驾驭,才能发挥其全部威能” 太乙看着那赤龙雄壮的身躯,眼中神光闪烁,其中闪过无数罡斗符箓,渐渐地,露出几分痴迷之色。 “造化之奥妙,真是神奇。这一件灵宝,简直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九转金丹!” 如此之高的评价,李存孝还不曾从老道口中听到过。 他的境界有限,看不出那么多的门道,但是金刚杵的存在,让他对煞气极为敏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龙舟器灵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去” 太乙轻喝一声,手中白色的小龙飞快地从其手中钻出,随后迫不及待地飞向赤龙。 后者张嘴一吸,白龙顿时化为光点,融入其中。 赤龙顿时发出一声长吟。 “它在向我们表示亲近?” 李存孝感受着那股柔和的精神波动,有些不确定。 “天地之间,灵与魔,恰如阴与阳,一正一负,争斗又交融。” “龙舟困锁杨英这些人魔数百年,哪怕灵宝威能莫测,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咱们带人来帮它解决人魔,就像用刀割除病人的病灶,它自然会感激咱们。” 契此解释了一句,但随即又有些发愁: “可只是如此,看样子还不足以让其认主啊。” “牛鼻子,你们门中的灵宝认主是怎么一回事?挑些能讲的来说。” 这话事实上已经涉及到楼观道的机密了,太乙闻言略有迟疑,思索片刻方道: “灵宝由掌教代代秘传,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灵宝本自先天,要说认主的规律,没有定数。” “有的灵宝青睐天才少年,有的却又奉老朽为主;有的非修为高绝、宗师高手不可近,有的却是在武者还没拿捏气血时便潜藏于身。” 契此露出失望之色。 他早年被师父托付在青龙寺,虽然住持真敬法师对他毫不藏私,但身兼净土法统的他只能算半个青龙寺弟子,并不知灵宝这等宗门重器的根底。 “不过无论是我楼观道,还是青龙寺、茅山上清这些圣地,供养灵宝都已经有近千年。” “虽本自先天,但是祖师们于后天施为,经年累月,一代代下来,还是能对其干预一二,使灵宝中生出种种考验。” “能通过考验者,自然有资格被灵宝认主。” “各门各派的掌教住持,大都是如此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代都有人能掌握灵宝,守住基业。” 原来如此。 李存孝看着不远处的赤龙,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大门派的灵宝,一代代下来,宗门对其的干预是越来越强的,甚至能影响其择主,或者说,至少是掌握了其认主的某种规律。 但是像龙舟这样的灵宝,诞生没多久,便藏匿于秘境之中,甚至可以说,因为炀帝的入魔,它甚至没有过一任主人。 这样一来,其认主的规律,完全就只能碰运气了。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肯定”,契此不知想到什么。 “它必然是很想将杨英除掉,恢复自由的。” “不错”,太乙也是眼睛一亮。 “说不准谁将杨英除掉,谁就更有可能让灵宝亲近。” 杨英,你真是作孽啊. 李存孝默然无语。 师徒三人这一次没有等太久。很快空间中再度泛起涟漪,这一次出现的却是道姑羊灵均。 其手中提着一把法剑,上面雕刻北斗七星,应和北极紫薇之象,剑尖是很奇特的圭首形状。 冰蓝色的血液从七星上滑落,敲打在宫殿的地砖上。 道姑的左手还提着一个怒目圆睁的头颅,俊美的面容都因为临终时爆发的情绪变得狰狞,勉强能认得出是宇文坚。 “哦?两位已经等候多时了?” 羊灵均第一眼就看到须弥座上的赤龙,心中火热。 随即才注意太乙和契此,眼神一闪,将宇文坚的头颅收起。 法剑上雷光涌动,冰蓝血液很快便化作细碎的雾气。 “不,我们也才刚来而已。” “倒是羊道友,解决了宇文坚,看上去还游刃有余啊。北帝派雷法对于这些人魔,实在是效果非凡。” “过奖了。” 羊灵均不欲多言,只是看到李存孝在场,下意识便问道: “不知李师侄见到我那徒儿没有?” “本来是遇到了邓师姐和郑公子的,只是后来又失散了。” 李存孝回答之后,这才想起杜光磊还和那两人在一起,忍不住和太乙对视一眼。 差点忘了还有个人了。 “这样吗。” 羊灵均说完,忍不住在李存孝身上又多看了一眼。 ‘真形境界?这才几个月时间?这是什么妖孽啊’ ‘玄静她们这一代,只怕以后是要.’ 众人心思各异,就在此时,空间之中,又是一阵涟漪似的波动。 这一次的波动,比羊灵均现身时要更大,甚至连须弥座上的赤龙也摆出一种严阵以待的姿态。 李存孝顿时知道,正主要来了。 “杨英!” 人未至,愤怒的咆哮就如霹雳在乾阳殿中炸响。 随之现身的,便是身躯十丈高的八角四角师陀鬼,其手中还握着一根像是岩石雕刻的经幢。 这经幢由台座、幢身、幢檐及顶上宝珠组成。台座八边形,每面刻莲瓣纹。幢身亦呈八边形,分成三段。 下段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中段每面浮雕十几尊修罗夜叉,上段每面上则刻着狰狞的阎罗天子。 经幢好似一根巨柱,每一次舞动,虚空中便生出刀山刀轮,顷刻之间,碎尸万段。 “是秦奉权的神兵,刀轮地狱经幢。” 契此一眼便认出来,眼中露出厌恶和杀机。 “这门神兵杀伐极重,若是用于正道,可除千百魔头。但在这畜生手中,不知造下多少无辜亡魂。” 虽然如此,但他也不否认这件神兵的杀伤力,的确不俗。 而秦奉权作为反贼,能够活跃这么多年,其手上的功夫自然也不可能差。 一招击出,百千刀轮刀山于虚空中碾压而过,飞舞旋转。 细看之下,一座刀轮刀山,又分为百千刀轮刀山。 佛经中说,罪人脚着铁轮,自空而落,如是一日一夜,有六十亿生死。 秦奉权的这一手,不说六十亿死生,常人来了,死上一千次也是够的。 但是这样的一击,对于杨英来说又如何呢? “是观世音菩萨,成就如是千眼,照见一切众生,若有受诸苦恼,闻我名号,称我名字,我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佛经禅唱,似男似女,一刹之间,遍满虚空。 与刀山刀轮相应,无数漆黑手臂从黑海般的雾气中涌出,拇指捏中指,如说法印之状。 仿佛此时此地,已然化为观音菩萨说法的道场,要众位佛弟子静心聆听,虚心求道,不得生出妄念。 “哼!” 太乙、契此、羊灵均同时发出一声冷哼,身上的真元一放一收,三尊巨大的法相环绕,顿时将那种无形的影响抵消掉。 而秦奉权见攻势不奏效,趁机拉开距离,抓住难得的间隙调息。 “内景外显,化为道场可惜啊,昏君,你修为十不存一,便是大宗师的手段,又能将我们如何?” “不如何,只是要看看,敢来捋龙须的人,究竟有多少斤两?” 杨英一步踏出空间的涟漪,神色淡漠,身上的垂珠冕旒、十二章纹衮服、绛色蔽膝、云纹笏头履、玉带,统统都散发出属于神兵的独特光芒。 浑身上下都是神兵? 李存孝被前朝皇室的底蕴震惊得一时无言。便是富裕如太乙,身上神兵也才两三件而已。 这暴君的犊鼻裈,该不会都是神兵吧? “诸位道兄来得正好,正该我等合力,除了这早该入土的魔君。” 郑朗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只是老人家打理整齐的胡须赫然少了一半,身上衣服也不太完整,显然是吃了些苦头。 “道兄和杨英交手,有些不轻松啊。” 几人都有些侧目,倒不是要嘲笑郑朗,恰恰相反,对方此时气息还算平稳,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状态保存得有些太好了。 “杨英与秦奉权是一丘之貉,我自然是坐视这两人狗咬狗。” 郑朗面不改色,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另外几人也没说什么。 只有契此扫了眼躲到一边调息的秦奉权,眼中闪过杀意: “各位,除恶务尽,反正都要杀,不如先将秦奉权解决,才好专心对付那暴君。” “布袋弥勒!你!” 才喘了几口气的秦奉权瞬间暴怒。 本以为是来秘境夺取机缘,没想到却被一个器灵安排得明明白白。 事到如今他隐约也猜到,秘境出世,不仅有契此和太乙推波助澜,甚至连灵宝的器灵也想借助外来者们的力量,割除体内的病灶。 而自己遇到的,偏偏就是最硬的那根骨头。 前周炀帝杨英是出了名的残暴,更是出了名的天才。 以帝王之身,登临大宗师之位者,历朝历代,往往都只有开国之君才能办到。 杨英自登基以来,南征北战,时常御驾亲征,战力是当世顶尖。 如今虽然因为困于秘境,临近大限,修为退转,但寻常宗师,也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郑朗这老泥鳅还偷偷划水。 若非杨英也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只怕此时他已经身受重伤。 眼下听闻契此为首的几人又要针对自己,秦奉权顿时鼓荡起全身真元,甚至不惜损伤根基,将法相再度恢复至巅峰之貌。 断裂的鬼角重新长出,岩石雕刻的经幢上更是好似有石皮剥落,露出其中一环一环嵌套的地狱图景; 大铁围山居千万由旬下,山间积刀如塼,虚空中有八百万亿大刀轮,如雨滴下; 这样恐怖的威势,便是杨英也不由得侧目。 “斩!” 秦奉权断喝一声,滔天刀气劈出,甚至震动了秘境中的空间,荡起层层涟漪,李存孝似乎从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然后秦奉权一个闪身,顿时没入涟漪,虚空中无数刀气顿时土崩瓦解。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啊? 众人一时无语。 本以为要搏命,没想到却是要逃命。 太乙等人并未放松警惕,看着那空间涟漪阵阵,随后三道人影突兀出现,立刻被几位宗师护在其中。 “玄静!” “小涯!” “杜师兄!” “李师弟?你差点把我给急死了!” 杜光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看到李存孝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差点流下泪来。 天可怜见,好端端地保护师弟的差事,险些因为意外砸在手里。 对方失去音讯的这一段时间,杜光磊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对方平安无事,他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 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须弥座上的赤龙长啸一声,霎那间,乾阳殿中空间似乎一下被放大了无数倍,虚空中的壁垒也同时坚固了无数倍。 大量的光影片段好似一个球形,围绕着乾阳殿为中心转动。 李存孝凝神细看,很容易便发现,那些都是秘境中各个宫殿楼阁的景象,甚至还瞥见秦奉权在某个房间角落中,偷偷打坐调息的身影。 “这虚空还能打破吗?” “不能,此处已经被器灵封锁,整座天宫的空间层层迭迭,把这里裹住,好似大宗师的道场,难以脱离。” “方才秦奉权自损修为,才误打误撞和光磊他们交换了位置。不过他被困在乾阳殿外,秘境之中,也是好事。” “不错,等杀了这暴君,再除了那畜生。” 杨英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他贪婪地注视着须弥座上的赤龙,还有金龙宝座,似乎想到自己掌握灵宝、重见天日之后,再造大周的风光。 等到幻想时间过去,他才重新恢复了漠然之色,扫了眼严阵以待的众人。 “你们,谁先来?” “谁先来?” 四位宗师忍不住对视一眼。 “诸位,和邪魔暴君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一起上!” (本章完) 第221章 220困兽犹斗,最后疯狂 第221章 220困兽犹斗,最后疯狂 “三郎,你们躲远一些。” 太乙排出一道青翠真元,李存孝体内的照骨镜顿时有所反应。 金光将几位小辈笼罩、推远到数百丈开外。 奇异的是,此时的乾阳殿就像将外面的三重宫殿都吞噬了一样,变得无边辽阔。 离开再远,李存孝四人也还是在宫殿之中。 “李兄,你身上有神兵护体?” 郑涯吃了一惊,眼神里除了几分安心,还有数不清的艳羡。 “看这神兵形貌,是太乙前辈的照骨镜吧?” 邓玄静的神情也和前者差不多,心中对眼前青年更多一分重视。 ‘此人武道学自布袋弥勒,修炼的是佛门本尊,前途大好,应该不会自毁前程,佛道兼修’ ‘这样说来,太乙真人能传授给他的,便是丹道了?那可是天下有数的丹道圣手。’ ‘两个宗师师父.’ “有照骨镜在,我等安全便无虞了。” 杜光磊见状也松了口气。他本就是楼观道弟子,当然知道自家师叔这件神兵的妙用。 照骨镜与乾坤弓,一守一攻。后者杀伐犀利,前者则是号称照人骨髓,洞见无遗,同时具有极强的防护力。 哪怕只是往里面输入了一道真元,要在宗师交手的余波中保护几个晚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我身上不止一件神兵。’ 李存孝见三人模样,表情微妙。 除了照骨镜,他还有风火轮,一息之间,足以飞出百丈。 哪怕照骨镜里真元耗尽被破,他也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种讨人嫌的事还是不要说了。 “快看,交手了!” “多谢太乙道兄援手。” 郑朗和羊灵均看到自家小辈被保护起来,都是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英再是修为跌落,到底大宗师的境界还在。 四对一,他们是有信心,但那是要全力以赴,无暇顾忌他人。 神兵之宝贵,便是宗师高手,也往往只有一件。 太乙真人不仅愿意拿出神兵,还愿意特意抽调一份真元,哪怕两人知道主要是保护他楼观道的弟子,邓玄静和郑涯只是顺带,也必须承这个情。 “二位不必客气。只不过我分化了一部分真元在照骨镜里,另一件乾坤弓又是射杀之器,等下怕是要三位打头阵才行。” 真元不是真气,是人身之精和天地之精融合而来,恢复起来本就不算容易,何况秘境还与外界天地隔绝,就更加困难。 老道士的意思很简单: 我为了小辈们,实力有所折损,所以我要打辅助,你们有什么意见? “理应如此。” 羊灵均颔首的同时,身后巨大的雷公法相拔地而起。 剑光呼应雷光,勾动天空中闷雷滚滚,树状的银光绽放开来。 “许久不曾与人动手,没想到对手会是前朝的魔君。” 郑朗似是有些无奈,双手一正一反,手指互相穿插,摆了个请神指。 下一瞬,紫金铸就的天宫从他脚下升起,将其人托举高天之上。 眼看两人已经发起攻势,契此身后大威德明王屹立,手中粗大的狼牙棒更是涨大了一圈。 太乙也是唤出法相,张弓拉箭,一边偷偷传音道: “有把握吗?” 大和尚不发一言,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布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移开目光。 狼牙棒挥舞,青黑泛着红光的明王巨臂挥舞着各种持物,与乾坤弓射出的金光箭矢一同飞向千手千眼的观音魔像。 “蝼蚁再多,也是蝼蚁。” 面对众人的围攻,杨英并不怎么意外。 作为亲手铸造龙舟的人,他毫无疑问是争夺灵宝的几个人中具有隐藏优势的那个。 何况他还是前朝之人,与这些宗师的利益天然不合,其他人当然要先让其出局。 杨英周身,帝王冠冕与衮服泛起深红近黑的玄色光芒。 全身神兵加持之下,原本几十丈的观音魔像再度膨胀,直至百丈。 若只看大小,另外四人的法相比起来不过当得起一只手臂而已。 “我等是蝼蚁?” “杨英,看来你不仅是暴君,还是个昏君。” “你太高看自己,又太小瞧我等了!” 郑朗冷哼一声,一道紫光从他双手交错处飞出,却是两个互相嵌套的铜环。 铜环旋转交错,好似阴阳,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郑朗的法相,乃是荥阳郑氏的“紫金宫”。 天上殿,人中仙。 宫在天为仙宫,人在天为仙人。 而这神兵名为三才环,也可以叫阴阳环,同样是郑家祖传的神兵。 三才者,天地人;阴阳者,往而来,去又归。 他人的神兵,都是威能越大,消耗越高,但郑家的三才环却相反。 其不仅消耗极少,还能为武者提供巨大的增幅,甚至为此摒弃了相当一部分杀伤力,为的就是匹配《如意紫金捶》变化自如的特性。 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一身真气、真元,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就是他们肢体的延伸。 此时郑朗一声断喝,三才环紫光大盛,如同日月高挂紫金宫,无数真元凝聚的天兵天将,骑乘天马,自紫金宫中浩荡杀出,好似一条长河,横挂长空。 “郑家紫金宫?几百年过去,还是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 杨英信手一挥,百条漆黑巨臂遮天蔽日,其中还有暗金魔龙绕臂而出,缠绕为臂钏、璎珞。 无数飞天、夜叉、修罗鱼贯而出,和紫金宫中冲出的天兵洪流碰撞,远看就如两条大江在湍急处碰撞,浪涛炸碎。 气浪狂飙,吹得道袍猎猎。 羊灵均右手七星圭首法剑高举,左手握雷局印,青雷在雷公双手的锤和楔子之间酝酿。 伴随着法剑下劈,雷光闪烁的巨锤立刻轰击在楔子之上,无数符箓的光芒一闪而逝,粗大的雷霆带着火树银,瞬息而至—— “唔!” 杨英表情中露出些许痛苦之色,随之而来的便是高涨杀意。 他虽然还是宗师,但是终究已经入魔。 雷霆乃天地之枢机,至阳至刚至正,对于他天然克制。 一击之下,就好像背上被人抽了一鞭子,久违的痛楚让这位末代皇帝暴怒起来。 杨英双手合十,背后千手观音魔像的每一只手掌中,都有一只金色的眼睛睁开。 刹那间,郑朗和羊灵均都觉心中一凛,心中自然生出危机感,紫金宫和雷公法相顿时有所反应。 但契此抓住时机出手了。 “啊!!!!!” 凄厉的惨叫震动虚空,就连李存孝他们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声音中蕴含的痛楚、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 杨英不敢置信地看着契此手中的狼牙棒,千手观音的魔像在那一击之下,瞬间便有几十条手臂炸裂开来。 黑雾涌动,尝试着将其修复,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 “鬼鞭杖你是净土宗的贼秃?你是净土宗的贼秃!” “暴君,没尝过这样的滋味吧?” 看着表情扭曲的杨英,契此表情冷漠,语气讥讽,但脸上却没有快意,只有杀意。 甚至于,明明是他一击得手,杨英才是挨打的那个,可他的神情看上去却要比后者更加忿怒。 以至于身后大威德明王的周身都燃烧起暗红的火焰,形成了一抹圆形的背光,就像地狱中的太阳,不为普照世间,只为让恶人焦灼痛苦。 “鬼鞭杖?” 李存孝闻言不禁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几人。 拜师以来,契此很少提及往事。 他之前还一直以为,大和尚的神兵就是金刚棒,没想到还有个狼牙棒形态。 而这个名为鬼鞭杖的狼牙棒形态,似乎十分有名,连前朝的末代皇帝都知道。 “佛经中有个故事,名为鬼鞭故尸。” 邓玄静一开口,剩下两人也一道将目光投去。 “昔有一人死,魂还,自鞭其尸。” “旁人问曰,是人已死,何以复鞭?” “鬼言,此是我故身,为我作恶,今死,令我堕恶道中,勤苦毒痛,不可复言,是故来鞭之耳!” “我师曾说过,鬼鞭杖是少有地直攻元神的神兵,其玄妙之处,在于能勾动武者,使其二心竞斗,自相矛盾。” “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便是宗师,也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心地澄澈,所以世人几乎无人可逃鬼鞭杖的鞭笞挞伐。” “布袋弥勒便是靠着这件神兵,在宗师中闯下赫赫声威。” “当初,师尊的弟弟便是吃了鬼鞭杖一下,痛不欲生,险些变成了傻子。” “后来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一辈子都不敢再作恶。” 邓玄静话音落地,郑涯和杜光磊不禁用古怪地眼神看向李存孝。 后者干咳一声,移开脑袋。 心想怪不得羊灵均那老道姑记仇记了半辈子,原来契此一棍下去,直接给人敲得转了性子。 不过这鬼鞭杖如此犀利,大和尚惩恶扬善时又从不留情面,只怕是有不少大派世家的亲友被一鞭抽成废人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契此这一套却称得上是处以极刑了。 怪不得结仇那么多呢。 “混账!混账!朕要杀了你!” 疯狂的咆哮一刻不曾停歇,几乎是契此每抽打一次,杨英就会在惨叫之后接连发出怒吼。 然而雷公和紫金宫的组合或许还称不上铜墙铁壁,但是加上太乙时不时地开弓射箭,锁链似的金光不断交织,已经构造出一个牢笼。 观音魔像此时好似兽笼中的畜生,不断被削弱。原本的千手千眼,此时已经只剩下十之六七。 但是,哪怕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哪怕目前四位宗师都还没有受到严重伤势,也没有一个人敢放松。 杨英毕竟是大宗师。 任何一个人,不,即使是两个人单独对上他,都不可能有胜算。 如今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契此的神兵和羊灵均的雷法起到了意外的克制效果,所以看上去很好。 但越是如此,困兽犹斗的杨英,他的反扑必然会更加猛烈,甚至足以将四人中的一人直接带走,最不济,也会有不止一人重伤。 而一旦重伤,那就无缘之后瓜分战利品了——那可是灵宝。 麻姑山本身已经有灵宝“天蓬尺”,但是乱世将至,这样战略性的、足以影响大势的力量,没人会嫌多。 而荥阳郑氏有神功、有神兵,就是没有灵宝。 与他们处境相似的赵郡李氏、清河与博陵崔氏,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重宝,以至于被河北四镇的节度使们当成肥羊,交相攻伐,如今已然名存实亡。 郑朗怎么会不想为家族挣来一份万世不易的基业? 心思一变,四人之间的气氛也就隐隐改变。 契此感受着个中变化,不禁有些无奈。 四人之中,也就是他和太乙同为李存孝的师父,称得上是一心对外。 眼下这局面,倒也在意料当中,只是比他预想的来的更早。 ‘.唉,正因为人心如此,贫僧才喜欢独来独往。’ 杨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变化。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自爆。 没有任何预兆,刹那间,百丈观音魔像忽然炸散为漫天黑雾浊潮,汹涌奔流,似乎要将整个乾阳殿淹没。 “这暴君疯了吗?!” 看着飞速蔓延的黑雾,郑朗和羊灵均神色大变,就像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时不愿往前。 太乙和契此同样脸色大变,但是却没有后退,反而冲了进去—— “存孝!” “三郎!” “杨英,我入你娘!” 李存孝不受控制地飞出,身上照骨镜金光大放,眼看着一只漆黑巨臂将自己握在掌心,不禁破口大骂。 而杜光磊三人却似乎不在杨英的目标之中,那巨臂狠狠一抖,三人瞬间被抛飞出去,在没入浊潮之前,被飞速赶来的四人救下。 而就在这耽误的片刻当中,面色惨白的杨英急速飞掠,身后的法相已经只有十丈大小,千手千眼只剩二分之一,气息比之前衰弱了不止数成。 器灵赤龙察觉到危险靠近,长吟震动云霄。 但杨英的眼中却露出如愿以偿的满足,和疯狂的快意: “回到朕的掌握之中吧!” 说着,数百巨臂掌心开眼,暗金光芒如网,将赤龙围困其中。 秘境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 (本章完) 第222章 221炼化!推演! 第222章 221炼化!推演! “你这个疯子!” 契此看着漫天的黑雾浊潮,脸色难看到极点。 没有任何犹豫,左手将腰间布袋扯下,抬手一扔,那布袋竟然化作房屋大小。 原本布袋上的补丁,化作一层浅浅的豹纹。口袋大张,一股浩荡狂风好似剑气刀罡,在浊潮中开出一条道路,飞速向着杨英和李存孝接近。 “豹皮囊?” 羊灵均眼神一闪,眼神中闪过讶异和了然。 她曾听闻,净土宗原本作为佛门大派,同样有灵宝传世。 但是后来,朝廷伐山破庙,江湖门派一拥而上,各自瓜分,灵宝也就不知所终。 当初她一心想在契此手中找回场子,自然没少下功夫调查对方的底牌。 有传闻说,这件豹皮囊就是那灵宝残缺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明教教主,当代明尊的手中。 空穴来风,难以查证。如今亲眼见到,是不是灵宝不好说,但能对付杨英,即使只是一件神兵,那也不是简单的神兵。 “师叔,这些浊潮是.” 杜光磊看着那被神风荡开的黑雾,心中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好像只要触碰些许,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那暴君体内的魔气,煞气!是人魔的本源!” 老道士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边用乾坤弓配合契此开道,一边竭力调动李存孝体内,照骨镜上的真元。 万幸的是,他能感觉得到,照骨镜的防护还没有被攻破,那暴君此时只能抓人,尚且腾不出手对付自己的弟子。 “此人怎么如此暴虐,说炸就炸?” 种魔武道的武者,越是往后,越是要维持自身的纯净。 煞气就是污秽,沾染之后,影响心境不说,还会让修为倒退,所以四人才不敢轻易犯险。 而对于人魔来说,煞气、魔气便是其体内的本源。杨英这一手,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果断决绝到了极点。 “我看他是忍不住想将灵宝重新纳入手中,无法再忍耐了。你看,秘境空间在波动,这是他在强行炼化器灵。” 郑朗叹了口气,形势变化之快,实在出乎意料。 原本四人占据优势,可是杨英太过果决,一看有可能发展成拉锯战,立刻自爆,利用漫天魔气浊潮,将众人逼退。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几个小辈当中,对方唯独抓走了李存孝? “老僵尸,还惦记着我的七宝莲?” 李存孝被观音魔像禁锢,就像被困在了鸟笼里,只能靠着照骨镜撑开的一小片空间活动。 他清楚地看到,杨英和赤龙之间,发生着激烈的碰撞。 几百头小龙拱卫在赤龙身边,和漆黑魔气凝聚出的恶鬼罗刹不断交锋。 在这个过程中,赤龙的体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无数赤红的光点溃散掉落,好像在活剐其身上赤鳞; 而杨英的肉身更是肉眼可见地开裂,眼耳口鼻、手足肘膝,全都一寸寸化为灰飞,到最后,冠冕之中,已经只剩下一团人形的黑雾。 那是人世间最纯粹、最纯粹的恶意。 只是注视着这一团不可名状,李存孝浑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发寒。 这对于已经真形圆满,肉身好比鬼神夜叉一般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与此同时,除了恐惧,他心中同时也浮现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确切地说,生起强烈渴望的不是他,而是体内的金刚杵! “大宗师级别的煞气,你还真会吃啊” 李存孝面色发苦,金刚杵的确克制煞气外魔不假,但眼前的可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大宗师。 以前他对付过的人魔,最高也不过就是第五境罢了。 若是金刚杵不能瞬间将杨英吸干,但凡留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只怕对方抬手就会将自己撕成粉碎了。 “存孝!” 李存孝转头一看,只见太乙和契此乘着罡风,飞快地穿过浊潮的空隙,向他靠近过来。 豹皮纹路浮现于布袋之上,和平时看到的满是补丁的袋子截然不同,从中喷吐出刀剑一般锋锐的气流,割裂了黑雾。 但是后者恢复的速度极快。原本郑朗和羊灵均还犹豫要不要来掺一脚,一看那些被割裂的地方几乎是瞬间合拢,便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眼下杨英所作所为近乎疯狂,本就是人魔的他为了龙舟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想要保全晚辈弟子,又要保证自身不被杨英的魔气污秽。束手束脚,获取灵宝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只不过看在方才太乙照顾的份上,二人很有默契地将杜光磊保护起来,如此便算回报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化为一团漆黑不可名状的杨英已经看不到五官了,也说不出话。 饱含怨毒的声音,像是直接在人脑当中响起。 他之所以会自爆,正是如郑朗等人猜测的那样。 想要战胜四人联手,还要图谋灵宝,他的确力有未逮。 短时间内,杨英以一敌四,确实可以做到不落下风,甚至拼着受伤,将其中一两人重伤、击杀,也未尝不可。 可问题是,那样也会极大消耗他自己的力量,最后还要和灵宝器灵角力,那就太勉强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主动引爆身上的一部分魔气,形成黑潮,人为制造一条“护城河”,让几位宗师无法靠近。 如此,他可以尽量让伤势处于一个可控的范畴了,留下足够的力量炼化器灵。 而之所以抓走李存孝,理由也很简单。 几百年过去,无论是宇文坚、司马扶风,还是那个让人厌恶的文中子,他们的肉身都已经接近腐朽。 入魔后的武者,已经不能算是原来的那个人,而应该说是武者最黑暗最深沉的那股执念。 杨英以大宗师之身入魔,比起那些魔兵魔将,最大的不同就是保留了神智。 他知道,即使夺得了灵宝,仅凭这具即将腐朽的肉身,离开秘境之后也将无处寄托,到头来还是只能回到龙舟中苟延残喘。 武道之途,精气神三宝乃是根本,没有肉身,气与神便是无根之木。 而李存孝,身怀七宝莲,能够分出化身,天然的就是他最好的庐舍。 如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放弃! 因此,在契此和太乙靠近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 一时间,大量的负面情绪升腾,再度演化出观音魔像,朝着那囚笼当中左冲右突的赤龙不断发动攻击。 一丝丝的黑气逐渐染上了赤龙的鳞片,后者发出凄厉的吼叫,秘境空间一时震动得越发厉害。 涟漪阵阵,那些入魔的宫女、侍卫、宦官,那些天材地宝、灵器魔宝,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虚空中不断闪烁。 甚至秦奉权的身影都在此显现,不过他一看到那漫天黑潮,好似屁股着火了一般,立刻主动投入身边的涟漪,转瞬又消失不见。 “器灵在反抗杨英的炼化,再这样下去,这处秘境就要塌了!” 太乙神色难看至极,眼看杨英还意图阻挠,左手黑色长弓举起。 正反两面,“乾坤”两个卦象的长短线条闪烁银光,好似流动的水银。 无形的弓弦伴随箭矢的形成发出金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老道士神色凝重地从指尖逼出了一滴鲜血。 那鲜血极亮极红,好似朱砂,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伴随太乙手指的动作,符头、符胆、符尾转眼成型,而那黑潮当中,有一缕黑气被其捕捉,投入血符当中。 转眼间,血符没入光箭,为其染上丝丝缕缕如同血管的痕迹—— 咻! 这箭矢射出的瞬间,杨英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大恐怖。 无数暗金色的眼睛在那空荡荡的帝王冕服中睁开,直勾勾地注视着飞度虚空的箭矢。 那视线似乎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力量,使得箭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迟滞,为杨英炼化龙舟争取着时间。 “当着我的面,抢了我的徒弟,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契此怒喝一声,浑身筋肉一下将白净肥大的皮囊撑开,那硕大的明王法相忽然缩小,和不断膨胀的肉身相合。 黑红的手臂筋肉虬结,龙蛇、夜叉、修罗、恶鬼.种种魔头托举着梁木般的巨臂,再度膨胀的狼牙棒上,荆棘般的突刺间炸响雷鸣—— 轰!!!!!!!! 李存孝忽然有一种灵魂出窍似的感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片刻之后,当他恢复了知觉,已经身处于两位师父的中间。 “存孝,你怎么样?” “三郎!三郎!” “我没事,师父,我没事。” 李存孝体内,照骨镜上黯淡无光,显然方才是神兵替自己挡下了一切。 “没有神智的蠢物!不识好歹的东西!是朕创造了你!我是你的主人!” “你还在挣扎什么?为什么不臣服于我!” 怨毒的声音响彻虚空,赤龙阵阵哀鸣。 杨英硬吃了太乙和契此合力一击,宁愿将李存孝放弃了,却还是不肯放弃龙舟。 这件灵宝,似乎已经不仅是一件宝物,更是成为了杨英的执念了。 那一身神兵等阶的冕服此时空空荡荡,被虚空中的涟漪一扫,便不知送到了何处。 转头看去,此时秘境的虚空就像暴风雨下翻腾的海啸,极度的紊乱且不稳定,郑朗等一干人已经不见踪影,大概率是被空间乱流送出秘境了。 而杨英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形状,变成一道狰狞的鬼影,一条漆黑的毒龙,一圈又一圈地缠在器灵赤龙之上,拼命地往其中渗透。 这个时候,曾经见过的《洞玄经》残页再度浮现,静静悬浮在赤龙的腹中,散发着玄妙的波动。 太乙眼中闪过渴望,但随即又变成遗憾。 如今杨英化身的魔龙和赤龙交缠得太过紧密,他无法施展方才的手段,在精准诛杀魔龙的同时,保证不伤灵宝的核心。 《洞玄经》是灵宝的核心,不是灵宝本身。没人对这样的至宝动过手,也不知道动手后会发生什么。 他痴迷丹道,做梦都想一窥其中玄奥。 实在是舍不得。 但契此没有这个顾虑。 “灵宝毁了,也不过少个宝物。但人魔不除,世间便多一个祸害!” 狰狞的狼牙棒再度举起,这一次,除了无数的夜叉罗刹,还有一株巨大的龙华菩提拔地而起。 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纯净无暇的净土世界在枝叶之中浮现,其中有一尊菩萨,说法演道,将要证无上正等正觉 “师父,等等!我有办法!” 李存孝大喊一声,然而契此根本不为所动,太乙则是伸手抓住了徒弟的肩膀。 他们明白,面对这样一件足以使人称尊的重宝,谁都会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自家徒弟乖巧懂事,心性坚韧,他们一直都很满意。 即使此时有些失态,两位师父心中也并未有什么失望,只当是在说胡话。 那毕竟是能够让一个势力传承千年不绝的灵宝。 他们自己都孜孜以求,怎么会责怪弟子心动呢? 可同样的,两位宗师都没办法,哪怕弟子再惊才绝艳,一个第五境真形,又能怎么样呢? “救救.我.” “救我.” 陌生而微弱的声音忽然在心头响起,李存孝一个激灵,直勾勾地看向已经被染成暗红的赤龙。 那双金色的眼瞳中,是人性化的痛苦和哀求。 而杨英感受到横空飞来的狼牙棒,侵蚀的速度越发加快,同时靠着已经侵蚀了部分的器灵,猛烈地晃动虚空。 霎那间,师徒三人之间好似忽然被两座大山隔开千里,契此和太乙更是差点被直接送出秘境。 “来”,李存孝看着黑暗混沌的虚空,看着这末日一般的景象,忽然张开了双臂。 他的丹田大放光华,青碧和赤红的光芒交织,隐隐浮现出七宝莲的形象。 “赤龙,来!” “杨英,来!” 不必他多言语,无论是求救的赤龙,还是渴望上等庐舍的杨英,都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投入他的躯体。 太乙和契此脸色大变,杀意和悔意一时间几乎将这两位宗师的大脑完全占据。 而李存孝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去管这些。 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煞气,还有几乎是瞬间便被点亮了十根摩羯爪的金刚杵,他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咆哮: “金刚杵!” “炼化!” “推演!” (本章完) 第223章 222《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 第223章 222《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 狂暴! 凶戾! 前所未有的海量煞气涌入四肢百骸,一时之间,李存孝几乎有一种自己要被撑爆的错觉。 如果说以前炼化的那些煞气是小溪河流,那杨英就是一片汪洋瀚海。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泡在了煞气当中,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挤满了每一寸的血肉,每一个毛孔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喊: 吃吃吃!!!! 杀杀杀!!!! 姦姦姦!!!! 那是一种想要将整个天下都占有,将每一个厌恶的存在都杀尽,将每一个美丽的人与事物都玷污的强烈冲动。 被这样的情绪所充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已经不算个人,而是某种人世间污浊的聚合物。 但李存孝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就说明,他并没有完全被杨英同化。 “金刚杵!” 不用他主动呼唤,感受到沸腾如海的煞气,五股宝杵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就像一个漩涡一般,首先驱离了脑部的煞气,使得李存孝恢复了清明。 几个呼吸之间,他眼睁睁看着金刚杵上剩下的五个摩羯爪依次点亮,速度之快,就像是用一个酒杯在池塘当中装水,轻轻松松便盈满出来,完全没有以往的艰难缓慢。 “什么?这么快就要满了?” 金刚杵上十个摩羯爪一亮,顿时放出金光。李存孝见得此状,头一次觉得金刚杵容纳的煞气储量太小。 眼看着海洋般的煞气没有了出口,再一次朝着自己的大脑攻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使用—— “破破破!” 熟悉的清凉之气不仅带来了大量的武学感悟,同时还将围攻而来的煞气撑开,短暂地保护了他的心神。 代表龙华大手印的菩提树飞速生长,抽枝展叶,六式印法的经验如水流淌。 转眼之间,李存孝已经直逼圆满,甚至对于契此曾经使用过的那一招须弥印都隐隐有所感悟。 但是,还不够。 这样消耗煞气的速度还不够快—— “那就推演!” 危机迫在眉睫,李存孝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能最快消弭体内煞气的方法。 而金刚杵从三股变为五股杵之后新增加的推演功能,一次最少要五个破障机会,而且没有上限。 投入的煞气越多,推演出来的功法和武学就越完善。 而就在他心中怒吼的瞬间,金刚杵吸收煞气的速度先是一缓,随即便化作狂暴的漩涡,好似话本中天地尽头的地渊,容纳了亿万江河湖海之水,落入深不见底的未知所在。 如此大的动静,瞬间就让杨英警觉。 作为大宗师,哪怕是受伤的大宗师,面对一个不过真形圆满的小辈,他自问无论对方有何算计,都能轻松化解,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底气。 哪怕炼化灵宝龙舟会极大牵扯他的力量,哪怕只能用一根小指头,他都有自信能轻松把这个小辈,像按死一只蚂蚁一样按死在地上。 所以,当他进入李存孝的丹田,没有任何耽误,立刻就开始寻找七宝莲,而后者也十分好找。 头顶莲的藕身碧衣红带,莲蓬中五尊魔头围绕着哪吒,神光湛然。 与化身的连接处,三个还未成型的小人在焰摩真气中微微摆动。 “七宝莲!朕的七宝莲!” 杨英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化身的那一条黑龙拖拽着龙舟器灵,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咚! 就像撞到了无形的壁垒,一股切实的痛楚出现在元神之中。 杨英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煞气在消失。 一开始速度还比较缓慢,吸取的部分对本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还以为是李存孝已经开始被煞气改造,开始入魔了。 然而几乎是转眼之间,杨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源煞气就像是开闸放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 他拼尽全力去收束、控制,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潮般的煞气如江河般逝去,尽数融入到一个.金刚杵当中? “你有灵宝?” 杨英不敢置信,随后嫉妒和忿怒一下子爆炸开来: “你已经有一件灵宝?!为什么还要来抢朕的东西!” “贪婪的贼子!贪婪的贼子!” 尖锐刻毒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但李存孝却理也不理,只是分心观察龙舟的情况。 煞气和魔气对于武者来说是体内的污秽杂质,但对于人魔来说却是赖以存在的本源。 果然,金刚杵一发力,杨英的力量迅速被削弱,龙舟的状况顿时得到了缓解。 赤龙体内火光耀目,一丝丝黑雾被烈焰灼烧而出,这是器灵在反抗杨英的渗透。 李存孝松了一口气,但此时的他也无暇分心了,因为海量的武道知识和经验感悟已经将他塞满,甚至已经到了一种饱胀的地步,大脑都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金刚杵上,十个摩羯爪快速地点亮,又快速地熄灭,然后又点亮,又熄灭,最终维持在一个诡异的平衡。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篇完整的绝学徐徐在脑海中铺陈开来。 少年战神赤裸上身,双足悬空,手持弓箭长矛等等法物,屹立云海之中。 《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本是绝学,只不过到了契此手中时已经残缺,难以修炼到玄关境界。 金刚杵靠着大量煞气推演之下,竟然硬生生将其缺失的部分补足。 无数精义和梵文塞满了脑仁,李存孝明显能感觉到,用补全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运转修炼,效率比起以前高了不止一成。 但是煞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方才黯淡下去的金刚杵,转瞬之间,又已经点亮了一半。 李存孝趁着这个空隙看了眼杨英和赤龙的状况,前者比起一开始已经缩水了五分之一的大小,怒吼惨叫声中,已经多出了几分恐惧。 而后者头部往上的三分之一都已经恢复了纯净的赤红色,但脖子以下一半多的位置还是暗红色。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把大宗师境界的人魔塞进体内,怎么可能就此收手?” “只是补全绝学怎么够.推演一门独属于我的神功,才不算白吃苦!” 一念间,金刚杵上的光芒更加耀目,杨英的哀嚎也越发凄厉。 龙华菩提树、摩睺罗伽火蛇、俱利伽罗黑龙、圣王金轮宝、三头八臂大阿修罗. 五个“莲子”纷纷跳出莲蓬,化作五道流光,没入本尊哪吒之中。 层层光华,烨烨梵文,环绕交织,如同蚕茧,将其包裹。 在这个瞬间,李存孝好像失去了对一切的感知,甚至失去了对自我的感知。 所思所想一片空白,不,没有了所思,也没有了所想,一切重归于无。 一切作意起念,一切心动意动,统统消失,只留放任自然,只留天生本来。 他看到一粒种子没入土地,看到一株菩提树的幼苗拔地而起; 当菩提树长得十丈高大,形如龙头的枝干上,便有九头黑龙“生长出来”; 这九龙黑鳞金瞳,鳞片中闪烁着斑斓色彩,一成长起来,便迅速超过了菩提树本来的大小,好似一个硕大的华盖。 凶狂的毒龙不满于被菩提树束缚,开始震动大地,挣脱根系,口中吐出炽热的火焰,将菩提树灼烧,将枝叶枯黄,将枝干枯萎。 但就在这九头龙将要飞走的时候,菩提树上,有九个金色的菩提子坠落,化作金锁,将狂龙束缚。 它们剧烈地挣扎,震动了菩提树下汪洋之水; 他们口吐毒火,焦枯了世间的青翠。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金锁将吐火的毒龙束缚在菩提树上,它们的生命力涌入龙华树的躯干。 而在树冠最高的地方,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菩提子在孕育,在呼吸。 有一尊新的神佛,即将诞生 李存孝一下从那种玄而又玄,好似悟道一般的状态中退出来。 脑海中的画面似乎定格在毒火融金锁、九龙绕菩提的一幕,与此同时,大量的武学经验和感悟涌上心头,熟悉得好似阅读过千百遍一般。 “《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 李存孝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同样是一本绝学级功法,而且还根据他已经有的五门上品武学,推演出了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 按理说这收获已经不错了,但他本来可是冲着推演神功去的。 “这门《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虽然比完整的《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更强,但最多算半本神功” “方才的推演,戛然而止,并非已经到了极限” “我能感觉到,菩提树中,必然孕育着新的本尊,怎么在这个地方卡住了?” 李存孝这时候才终于有心思观察体内龙舟器灵和杨英的情况,只这一看,他顿时一惊。 原来丹田里已经只剩一小节黑色的龙尾,还在被金刚杵炼化吸收,在点亮了四个摩羯爪之后,消散得干干净净。 而在一旁,杨英所化的黑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黑卵,被身上暗色还未完全褪去的赤龙衔在口中。 但是,察觉到李存孝的注视,那黑卵中顿时传出憎恨和恐惧等交织的情绪波动,随后又彻底沉寂下去,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煞气,就像一块石头。 “这算什么?断尾求生?” 李存孝哭笑不得,没想到对方宁愿主动回到以前那种被龙舟器灵封印的状态,也不肯和自己搏一搏。 “怪不得推演停止,原来是煞气不够了。” 正这么想着,赤龙一个摆尾,从他的丹田窜了出去。 李存孝赶紧睁眼观瞧,发现自己漂浮在恢复了晴朗的天空中,到处漂浮着乱七八糟的金银珠宝、残缺的木料砖瓦,偶尔还有几本秘籍和几瓶丹药从眼前飘过。 “我还在秘境中?” 四下环视,却看不到两位师父的身影,八成是在空间波动剧烈的时候被送出去了。 风火轮自然地从脚下浮现,李存孝惊讶地发现,真气的消耗比起之前似乎又小了一倍不止。 而且体内的焰摩真气也不是像以前那样的气雾状或是水状,而是一颗颗饱满莹润的赤色宝珠。 催动真气的时候,赤珠前后相撞,一节一节在经脉中滚动,脑海中好似听到珠落玉盘似的声音。 “若按照《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中的说法,这已经不能叫焰摩真气,而应该叫做焰摩宝珠,纯净浑厚之质,几乎接近真元的程度,还有种种其他的妙用。” 李存孝只分心了一刹,便赶紧驾驭风火轮,跟在了赤龙的后面。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赤龙,他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当他飞到赤龙的头上,看着那火焰似的鬃毛和巨大的双角,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抓住。 柔软,蓬松,温暖。 完全真实的触觉,让人完全不会认为这是器灵的身躯。 而面对李存孝的作为,器灵没有反抗,轻鸣一声,隐隐有亲近感激之意。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立体的空间图像。 以乾阳殿为中心,三百六十度,四重宫阙的几千个房间,对他来说全都没有死角。 而且,他还感知到空间中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似乎只要穿过去,就能立刻离开这方秘境。 但是,当他想要控制这些房间移动,形成之前赤龙封锁天地一般的场景时,却又连一块砖瓦都挪不动。 直到一人一龙来到乾阳殿,赤龙不顾李存孝的劝说,将杨英所化的那颗黑卵仍旧禁锢在龙椅之上,他才终于明白一个事实: 灵宝认主了吗? 认主了,但是只认了一半。 他现在的情况,是只能看,不能摸。 李存孝能够自由进出秘境,也能无死角地观察秘境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除非亲自动手,否则无法对秘境施加任何影响。 救命之恩都还不够啊? 什么灵宝,比青楼里的魁还难搞定. “要怎么样,你才肯认我为主?” 赤龙闻言,低吟一声,空中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图像。 李存孝一眼看去,全都是人魔,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位儒生打扮的文中子。 后者本来坐在地上,但却像是感受到被注视了一般,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密密麻麻的图像三百六十度环绕滚动,李存孝最终将视线投向了龙椅中的黑卵,似乎明白对方的条件了。 “你想让我把你体内的人魔全都清除掉?” (本章完) 第224章 223九龙神火,狮子拳印(六千) 第224章 223九龙神火,狮子拳印(六千) 赤龙轻鸣一声,回应着李存孝的询问。 像是肯定的意思。 器灵似乎很死板地恪守着某个准则,那就是消灭人魔,消灭煞气污浊。 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天性使然? 正如太乙真人教导的那样,灵与魔,是阴阳两面,天然地不对付。 “可如果只是这样,龙舟也未必一定要将其消灭,把这些脏东西全部扔出去不好?” “方才也是,我本可以炼化杨英,但是器灵却主动将其封印,它显然无法感知和判断金刚杵的存在和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若说此物有灵智,那也不多,只相当于三岁孩童一般。” “不过好在,是个善良的孩童。” 李存孝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秘境中杂乱的事物在赤龙的运作下纷纷各归原位。 片刻之后,他走出乾阳殿,目光所及,又是重重云海,层层宫阙,好似天上仙宫,令人生成天下尽在掌握的错觉。 只不过比起之前,这四重宫阙中,有十之二三的位置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当他驾驭风火轮来到宫殿之下,更是直观地看到,拱卫巨龙的龙群少了一部分,这显然是之前几位宗师战斗造成的损失。 赤色的巨龙横亘虚空,身上一片硕大的龙鳞自然脱落,飘飞的过程中不断缩小,最后没入李存孝的眉心。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像被漩涡席卷、扭曲,乳燕还巢般奔了过来。 李存孝只觉得体内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下一刻,无形涟漪扫过,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寒冬雪景 靠着记忆,他很快判断出,这是宋州城北边的一条官道。 “终于回来了。” 李存孝松了口气。看天色,此时大概是早食时分,进入秘境的时候则是午时左右。 这么说,来来回回用了一天? 记挂着州城的战事,他心中一动,唤出风火轮,飞速赶去,不过心中倒不是很担心。 开启秘境引诱明教来攻的计策,他是知道的,而且白香山是第七境玄关的事,契此也告知了他。 玄关武者不是大白菜,都是能坐镇一方、独当一面的高手。 似李归伯这等明使,都各自有事务在身,不是随便就能调来的。 即使不能速胜,一天时间,德正和白香山还是能抗住。 “我都已经出来了,师父他们肯定也已经回到现世。有宗师在,这场仗输不了。” 李存孝心里微松,一边赶路,一边分心观察自身的变化。 金刚杵在下丹田,其下是七宝莲和莲化身。 而龙舟却很难说,似乎在他的身体之中,又似乎不在他的身体之中。 只是在李存孝观想眉心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也能够借此随时进入龙舟秘境当中。 “这算是认主了一半?” “好在除了灵宝,还得了半部神功,而且是最为契合我的、足以修炼到玄关境界的半部神功。” 丹田之中,原本的莲化身赫然化作了毒火融金锁、九龙绕菩提的模样。 金莲也好,藕身也好,似乎都藏在了硕大的菩提树当中。 也就是说,莲化身并未消失,而是和佛门本尊以及诸魔头融合为一体。 而三个还远远未成形的藕身,隐隐可以在树冠中找到踪迹。 这不会妨碍之后道门本尊的修炼,时机合适时,也能将另外三具化身催化。 “因为煞气不足的原因,推演神功的过程被打断。”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下一回若是接着推演,本尊就该从菩提树中孕育而出,展露真身。” “如今这副模样,只不过是神功本尊的雏形.嗯,就叫龙华菩提树。” “九头龙吗.” 李存孝阅读着脑海中多出来的半部神功,神情随之起伏变化。 所谓“龙天护法,佛法庄严”,天众与龙众,向来是佛菩萨的护法神。 而龙众之中,又以八大龙王为尊。 “尔时龙王见如来至,即为如来敷座。佛坐其座,百千龙众顶礼佛足世尊为龙王种种说法,付嘱娑伽罗龙王、德叉迦龙王、难陀龙王、跋难陀龙王、和修吉龙王” 而九头龙王,便是和修吉龙王,又名宝有龙王。 其生九头,身躯之大,遮天蔽日,能绕须弥山,以小龙为食。 八大龙王中,和修吉龙王威德最胜,能伏毒龙,令不害人。 《天龙八部赞》中说,“和修吉王,毒热清凉,蟠身护法,灵珠放光”,能息一切众生热病、毒害。 而李存孝的龙华菩提本尊树,连和修吉龙王都能降伏,自然更加地百毒不侵。 而除了根本功法,这一次推演,李存孝还得到了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是从《火狱无间枪》等五门武学当中融合提炼而来,一攻一守,分别是. “嗯?” 喊杀声从微弱变得震耳,李存孝低头一看,宋州城已经出现在脚下。 密密麻麻,好似蚂蚁一般的人流在城池外冲杀。 血腥、脏器、屎尿; 挣扎、怒吼、哀嚎。 惨烈的修罗场好似一幅画卷,从城门下一直排开到百里之外。 半空中,四道流光不断碰撞交织,肉眼可见的气浪不断扩散,激起烟尘。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四人一触即分,露出真身,赫然是白香山、德正,以及明使李归伯,还有一个头陀打扮的男人,大概率也是明教的人。 “李存孝?” 前三者见了来人,几乎是齐齐出声,脸上神情变换,显然是想到了进入秘境的宗师们。 而李存孝看见四人对峙的态势,还有下方陷入拉锯的战场,下意识便掏出了紫炎蛇矛。 滚动的焰摩宝珠一颗颗撞入长枪,澎湃的真气扭曲变化,就像是一个人手中抓着一头十丈大小紫焰蛟龙,朝着战场,扑杀而去! “贼秃,找到存孝了吗?” “没有。照骨镜没有感应吗?” “感应不到,就像是被完全封锁了一样。” 太乙真人手印变换,脸色难看至极,一旁的契此更是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意外发生得太快,一个大宗师,一个灵宝,两者都奔着李存孝而去。 一刹那的时间,被空间震荡隔开的两人,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被送出了秘境。 眼下最坏的情况,是杨英成功夺舍,李存孝身死; 最好的情况,是杨英和龙舟灵宝形成制衡,后者能勉强留住一命,但体内也等于是埋了个炸弹。 可是看杨英之前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势头,只怕是第二种情况,都不大可能实现。 他们二人的徒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天之骄子,只怕已经. “二位道兄.” 一紫一蓝两道流光飞来,露出其中的羊灵均师徒、郑家祖孙,还有面色忐忑的杜光磊。 两位宗师刚开了个口,看到这一僧一道可怕的脸色,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李存孝不在?难不成出事了?’ 郑涯和邓玄静心里一惊,随即深深埋下了头,心里惋惜的同时,也越发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触了霉头。 “看来这次,咱们都是空手而归了。” 郑朗尝试着缓和气氛,“那魔君疯狂至此,也不知灵宝是被其炼化,还是逃遁了?” “倒也未必。” 羊灵均瞥了眼表情阴沉的一僧一道,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心中却忍不住升起猜测。 她和郑朗是最先离开,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杨英夺取了灵宝,导致众人都被送出秘境,是很有可能。 但是,也有可能,灵宝是被秦奉权、太乙、契此三人之一得到了。 真要论实力对比,机会最大的还是这一僧一道。 说不准就是在争斗的过程中,导致李存孝出了差错呢? 都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精,有些话不出口,心里也都能明白。 几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默压抑,几个小辈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太乙神色一动。 他感应到照骨镜的存在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和契此一个对视,前者抓住杜光磊的肩膀,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州城所在。 郑朗和羊灵均立刻跟上,片刻之后,惨烈的战场映入眼帘,遍地是尸骨和断肢。 “乱军贼子,果然攻城了!” 郑涯脸色一变,想到了远在郑州的族人。 而郑朗仰头看了下大日,又在战场中检查了几具尸骨,掐指一算: “秘境中小半日功夫,外界已经过去了七天?” 契此和太乙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此时他们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在战场上纵横来去的那道身姿。 狂放的真气凝聚成暗红色的九头恶龙,冲杀之中,还不断吐出脸盆大的火球。 所到之处,爆炸的轰鸣震耳欲聋,血肉横飞,如同天女散。 势如破竹的攻势,几乎没有一人能阻碍他的脚步,好像一根沾满朱砂的毛笔,在广阔的大地上肆意涂抹猩红的轨迹。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太乙的脸色从铁青迅速变成红光满面,大笑着手摸胡须。 “老道的弟子,自然是洪福齐天,有气运加身!” “不要得意忘形。这次事情过后,还要好好训斥一番,免得他下次再以身犯险。” 契此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的弟子,眼中还有止不住的惊讶。 “这化形真气的姿态,像是我教的,可是又有些不一样了,难道说” 李存孝还不知道两位师父的到来,此时的他,只是一心一意,在这些魔军身上印证自己功法推演后的变化。 强。 很强。 还是真形境界,这一点不曾变化,但是真气化为焰摩宝珠后,质和量都是之前的两三倍,以至于现在的他有一种肆意挥霍都不必担心枯竭的感觉。 本尊虽然变成了龙华菩提树,但是之前所学的武学依然能够信手拈来地施展,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随手一捏,金轮横空,如战车一般碾压出百米血路; 长矛一扫,火狱无间,重重迭加清空出方圆十几米的空白; 以三头八臂施展龙华手印,实质般掌印和围绕身躯舞动翻腾的黑龙一道,掀起腥风血雨。 本尊升华之后,以前的所有武学施展起来都更加轻松自如,就像他们本就是和这功法配套的一样。 而真正和《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配套的武学他还没开始用呢。 紫炎蛟蛇忽然变细变长,黑鳞浮现其上,最后化作深沉的紫红长绳,长绳的末端则由金光汇聚成八辐金轮坠子。 紫红长绳上,暗红色的火焰缭绕。头尾相衔接,好似一个方圆五十米的火圈,李存孝则处于火圈的圆心。 当他移动起来,就像是一座地狱中升起的巨峰,将拦在路上的魔军统统撞飞几十米; 而当他试着缩小火圈的范围,那些魔军的死状便越发凄惨,从骨断筋折,逐渐向一滩烂泥过渡。 “火狱无间枪、不动黑龙剑、圣王转轮拳火、土、金,五行相生,这是一式防御武学.” 契此看着自己的徒弟化身人肉战车,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三门武学都是他为李存孝挑选,可这小子是怎么弄出这样一个陌生的武学来的? “防御武学?你确定?” 太乙真人表情古怪,大和尚闻言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存孝在军阵中冲杀多时,别说天上的李归伯和何不平早已发现,其他统兵的魔帅见了,也是惊怒交加。 只不过前者被大喜的德正和白香山牵制不得脱身,后者当中,却是有人好不容易摆脱纠缠冲了过来。 真元离体,化作一个狰狞的金刚力士,比起真形和黄庭,这魔帅的真元化形更加凝实,简直和真人无异。 这便是真元,由天地灵气和真气混合得来,能够一定程度调动天地之力。 虽然天梯境界还不曾打通玄关,但是这样凝聚的本尊真形,无疑更为强大。 “孽畜,你敢!” 一声怒吼,只见一道金光紧跟在那魔帅身后。 头翼爪嘴如鹫,身如人类,面白翼赤,身体金色,赫然是一尊迦楼罗。 而天鼓寺中,也就只有圆聪修炼了这一门《猛焰迦楼罗拳经》。 老和尚此时面目狰狞,浑身筋肉虬结,双臂展开如大鸟,没有半点平日炼丹师的气度。 本来因为乱军攻城无法炼丹,圆聪已经恼恨至极,没想到这魔帅在交手的过程中,竟然还敢分心去对付别人。 “李存孝?还傻愣在那干嘛,还不跑!” 还是熟人? 李存孝看见冲向自己的两道流光,不慌不忙,将那火绳一抛。 后者顿时像是从死物变活物,火焰交织出蛟龙头尾爪牙,朝着那魔帅直扑而去。 “不逃走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我出手?” 金刚力士口中传出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右手捏拳,金色的拳印瞬间击出。 然而那火焰蛟蛇却是无比灵动,当拳印临近三尺,竟然划出弧线,躲过了攻击。 魔帅还来不及惊讶,火焰蛟蛇已经再度首尾相衔,紫红缀着八辐金轮的火绳猛地一收—— 轰! 地面下陷一尺,土地开裂成一个放射形的圆环,金刚力士的身躯猛地一沉,竟然像是背上多了一座大山般,前冲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这是什么魔宝?!不对,不是魔宝,这感觉,是真气?又像是真元?” 魔帅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沉重压力,骨骼和筋肉都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以为自己入魔疯癫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圆聪的心中。 一个真形武者,竟然能困住一位第六境天梯?这世界是疯了吗? 只不过看见对方一时难以动弹,他却也没半分犹豫,浑身金色的火焰炸开,迦楼罗鸟的速度顿时更快数成。 “这就是九龙神火罩.的雏形?防御和控制一体,效果还不错啊。” 看着还有十丈远的距离,却难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魔帅,李存孝好整以暇,还有心情点评一二。 土行黑龙,如如不动;加以圣王统御四大部洲山海之金轮,则成金性地轮。 佛经中言,世界最下为虚空,虚空之上有风轮,风轮之上复有水轮。 由有情之业力所感,搏击水轮,于其上结成金轮。山、海、岛屿等现实世界,即存立于金轮之上。 换句话来说,金性地轮,即是阎浮提世界之力。一界加身,如何能够挣脱? 而火蛇摩睺罗伽为地狱之火,炼化魔障。火蛇不是死的,是“活”的。 以李存孝如今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位魔帅不是没有用真元尝试挣脱束缚。 但是每当他反击的时候,上面的火焰化作无数小火蛇,大口吞噬着他释放的真元,火绳反而勒得更紧。 原本《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当中记载的焰摩宝珠,是能够燃烧真气,摧折生机,同时让人在飘飘欲仙的感官中乐于赴死而无心反抗的绝招。 而焰摩真气变成焰摩宝珠后,不仅继承了原有的特性,甚至还能吞噬对手的真气真元以强大己身。 “这已经有了几分宗师真元的特性了,金刚杵的推演,真是了不得。” 李存孝听两位师父说过,宗师高手,三元合一,真元当中有着宗师本人的意志,所以能够实现真元分化如分身这样的操作。 焰摩宝珠俨然已经展现出这样的特性,只不过眼下他还只能在百米左右控制火绳来去,再远就不行了,而且也不能主动催发其吞噬真气或是别的什么。 比起宗师千里锁魂的能耐,还差得远了。 这一门《九龙神火罩》,以炼出的火绳火龙为标志,一龙只是入门,三龙小成,六龙大成,九龙圆满。 每多一龙,火绳的束缚和防护之力就越强。 直到九龙圆满,衍化无穷,天罗地网,那才是真正的九龙神火罩,如今只能叫火龙绳而已。 而除了防御,他还有一门新的杀法。 焰摩宝珠滚动,塑造三头八臂。 三头贪、嗔、痴,各露凶恶之态,嘴巴半开半合,似吐言语; 八臂八手,平直举起,交错起落,五指自然舒张,齐齐排出—— “唵-嘛-呢-叭-咪-吽!” 吼!!!! 掌印伴随六字真言轰出,于半空中先化修罗,再化黑龙,次化龙华宝树,最后冲到魔帅身边时,变作六头雄狮。 威风赫赫,独步无畏。 接连六击,打得对方连连闷哼,甚至口角溢出鲜血,眼底更是露出嗜血的猩红。 只是还不等其有所动作,圆聪终于赶来,与其战至一处。 李存孝见状有些不满,这门《龙华狮子拳印》的威力,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强。 而且使用之后,精神还比平时更疲惫一些。 “还好还好”,太乙见状却是莫名松了口气。 武道修炼,越是往后,境界之间的差异带来的鸿沟便越大。 前五境尚且还有越级而战的案例,但是天梯之后,就少之又少。 再怎么天骄,同级而战便已经少有,能够在高一境界的前辈手中逃命的更是罕有,跟不要说打平手,乃至于战而胜之、胜而杀之,完全是天方夜谭。 “阿修罗刀兵、不动黑龙、龙华大手印水、土、木五行相克,这杀伐武学的威力似乎并不高。” 契此皱眉苦思,又觉哪里不对。但他到底是积年宗师,对这三门武学也极为熟悉,很快便瞪大了眼睛: “于菩提树下,获得最胜无相一切智,勇猛释狮子” 狮子在四足兽中,独步无畏,能降伏一切;佛陀也如是,在九十六种外道中,一切降伏无畏,所以称为人狮子。 释尊为人中之王,于三界中得无畏自在,如万兽中的狮子王,所以又称为“释狮子”。 “难道说,存孝竟然是自己将龙华手印精研到了极致,已经踏足炼神,直指三元合一之领域?” “什么?!” 太乙吓了一跳,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又开始在人群中开无双的徒弟,心中生出紧迫感的同时,也不由猜测。 难不成自家徒弟大难不死,真的在秘境中得到了大机缘? 灵宝认主不敢想,但会不会,他已经参悟过《洞玄经》了? 否则的话,再怎么天才,李存孝习武的时间不长,经验不足,悟性强还有说法,自创武学则是需要实打实的积累。 除了三洞真经这样,“修服者因兹入悟,研习者得以还源”,直指大道的神物,还有什么能解释如今的情况? (本章完) 第225章 224东都破,风雨来 第225章 224东都破,风雨来 “可惜这次推演时没能参悟到《洞玄经》。” 风火轮疾驰,在战场上划出一道道火线风流,所到之处,尽是血肉横飞之景。 李存孝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显然,自己帮助龙舟的行为获得了其部分认可,但是未曾认主之前,想要一览其核心,还是差点意思。 以残缺的绝学《最上秘密那拏天经卷》为蓝本,加上契此传授的几门武学,所推演出的《九头龙王经》,哪怕只是半部神功的层次,就已经能让自己纵横千军。 若是真的将其推演成神功,那孕育出的本尊又该是何等威势? “下一次推演,未必还能有杨英这样好用的充电宝,还得多多积攒煞气才是。” “不过如今我佛门武学都已经完备,之后太乙师父八成会督促我学习道门真功。” “青龙真典这一门绝学,是苍龙七宿七部上品武学合成,要逐一修炼到圆满.” “啧,煞气根本不够用啊。” 李存孝想到这里,围绕周身的火龙绳上,烈焰更加狂猛。 原本密密麻麻的数千魔军,在他的冲杀之下,竟然都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与之相应的,则是原本黯淡下去的金刚杵再度一一点亮。 “小畜生” 李归伯躲过白香山琵琶上扫出的刀光剑气,余光打量着战场,眼神越冷,脸色也更加铁青。 原本以为有催光明使何不平在,两人可以迅速拿下州城,结果白香山忽然显露玄关境界的修为。 战力平衡,战场态势一下便僵持了七日,互有胜负。 但李归伯知道,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己方的宗师,只有秦奉权一个,而对面却有四个。 哪怕有一半不出手,都占着劣势。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趁着几人进入秘境的这段时间,试图一鼓作气拿下宋州城。 至于拿下之后,几位宗师再出来怎么办? 他本来也没打算固守,教主明尊交给他的任务也并非经营城池。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将城池攻破。 “如今已然是没机会了。” 李归伯心中恼恨归恼恨,但是没有丧失理智。 李存孝原本是跟随几位宗师进入了秘境,如今现身,那几位宗师估计也很快就会赶到,甚至说不定已经到了。 而秦奉权作为己方宗师大将,却迟迟不现身,即使不是死了,那只怕也是重伤逃遁。 明教和黄潮是合作关系,是盟友,但不是生死与共的密友。 反正这些军队也不是自家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念及此,李归伯和远处与德正纠缠的何不平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体内真元瞬间爆发。 逼退白香山二人的瞬间,就要化作流光脱离战场。 “这时候才想逃?二位实在有些迟钝了。” 坚持了七天,终于要等来援军,白刺史心情极好。 讥讽一句,十根手指拨动琵琶更加迅疾,口中长吟: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秋瑟瑟!” 铮!!! 琵琶声声,杀机四伏。音符传遍四野,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条大江,一只孤舟,好似真实存在。 白香山立船头,拨琵琶,顺江河滔滔而下。顷刻追至李归伯、何不平二人身后。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吟咏声混合琵琶声,真元勾动天地之力,竟然真的降下一场细雨。 纷纷扬扬,天女散。每一颗雨珠敲打在李归伯与何不平身上,二人的速度便慢上一分。 “间关莺语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凝绝二字一出,浩荡长河上突然寒冬降临,霜冻结冰,李归伯二人的速度更慢,眼中杀意更浓。 那鬼脸佛甲和金瓜锤上,各自有魔王之姿显现,张牙舞爪,神哭鬼叫。 然而白香山却毫无惧意,甚至在这结冰的长河上,他座下小舟的速度反而更快,几乎是直直朝着对方的攻势冲了过去。 幞头的长巾在脑后飞舞,白香山的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要同时拖住两个同境界的高手对他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却充满一种潇洒狂放的意气,一种放任天性自然的本真。 脱下一身官袍,重得乐天,我自逍遥!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铮!铮!铮! 十指飞舞如蝴蝶穿,乐声铿锵似刀枪齐鸣。 冻结的长河轰然解冻炸碎,水光冰雾凝结为千军万马,轰轰隆隆,马蹄匆匆,一奔乘风! “混蛋.” 这些由白香山真元引动的兵马在李归伯和何不平的攻势下并不能持久,一一破碎。 可是击破地越多,二人就在此处陷得越深,难以脱离,除非能够速杀白香山,但德正已经趁此时机又合围上来。 死亡的预警在心中如钟鼓响彻,然而李归伯却无法准确地判断,这危机究竟来自于何处,究竟来自于何人? 白香山和德正联手,也不过能和他们两人僵持而已,真要危及性命,那就只有. “师父?!” 李存孝惊喜地抬头,就看见一根粗大如房屋梁柱的狼牙棒从空中砸下。 其上梵文交织,好似金色的闪电,还只是悬浮在头顶时,李归伯与何不平就已经变了脸色,咆哮着将真元全部催发。 然而,鬼鞭杖直攻元神的效果太过强大,只是靠近头顶三丈,两人便头痛欲裂,真元不受控制地溃散,几乎跪倒在地。 等到鬼鞭杖真正打到实处,两人更是胸腹以下,四肢全部炸开,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变成了丑陋的肉虫。 契此从空中缓缓落下,一伸手,便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明使们握在手中,随后朝自家徒弟的方向哼了一声。 “这么凶残?”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 这时白香山等人已经反应过来,大喊着我军大胜、贼将已死,带兵席卷战场。 那些魔军里面,狂药吃的少的,还有几分神智,此时早已经吓破了胆,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而那些狂药吃得多的,神智混沌,不怕死所以冲的最狠,基本都已经被李存孝给杀干净了。 “师父神威.” 李存孝踩着风火轮,讪笑着凑到大和尚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太乙捏住了。 “好小子,翅膀硬了,敢和师父打擂台了?” 老道士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李存孝知道对方说的是秘境当中,自己主动招惹炼化灵宝的杨英这件事。 “弟子不敢。不过,我这不是没事嘛.而且,还有些收获。” 听到“收获”,大和尚和老道士同时挑了挑眉,但知道此时不是交心的时候。 羊灵均和郑朗来了。 “李师弟,你没事就太好了!” 杜光磊第一个冲到跟前,李存孝看他真诚的神情,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亲近。 这位杜师兄别的不说,是真的把他看成自己人。 “有劳杜师兄记挂,我也是运气好,被秘境空间弹出,没受什么伤。” 一边躲在两位师父身后,一边将自己的经历修改一番说出,隐去了和杨英争夺龙舟的过程。 “李师侄是有大气运的人啊”,郑朗面上带笑,但眼神中却带着打量。 “险死还生不说,武学也大为精进,真是脱胎换骨。” “的确是脱胎换骨”,羊灵均心中也多出几分猜测。 看着被大和尚和老道士遮住的李存孝,忽然转了话头: “暴君无德,恐怕不能将灵宝收服。有缘者,只怕另有其人。” 如此直白的话说出,四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太乙见状,咳嗽了一声,将拂尘一甩搭在臂弯: “大家同属正道,如何能互相猜忌?要我说,或许便是那秦奉权使了邪法,强行将灵宝夺走了也不一定。” “此言有理”,契此赞许地点头。 “你看,离开了秘境之后,我们四人都在,唯独那秦奉权独自逃遁,必然有隐情。” “他要是不心虚,怎么连出来露个面都不敢?” 因为他不是傻子。 郑朗看着这一僧一道在那里唱双簧,表情有些绷不住。 秦奉权若是留下,只怕这时候已经成了狼牙棒上挂着的碎肉。 你们甩锅也不能这么搞吧? 但是正如太乙所说,同为正道,灵宝认没认主,认谁为主,在谁手中.自己和羊灵均不可能真的在这些问题上揪着不放。 因为若是要动手,二对二,己方未必输,但是两个小辈 郑朗和羊灵均对视一眼,都看到各自的无奈。 都不用杜光磊出手,李存孝一个人就能把邓玄静和郑涯吊起来打。 投鼠忌器啊。 ‘但李存孝在离开秘境前后,武学精进这么多,必然有大机缘’ ‘太乙和契此为徒弟遮掩,何尝不是为自己遮掩?’ ‘灵宝,只怕就在这二人手中’x2 郑朗和羊灵均心中闪过类似的想法,神色又恢复如常。 “多谢前辈援手。” 白香山安排人马打扫战场,收拾残兵,不多时也赶了过来,对着契此行了个大礼。 后者坦然受了,神情中倒是颇多赞赏。 “为官一任,护佑一方,你当得起这八个字。” “得道者,自然多助之。” 德正住持和天鼓寺的一干人马也注意到这边,不过看着几位宗师,还有宗师身边的李存孝,神情大都有些复杂。 “若我能跟在太乙前辈这般丹道宗师身边,耳提面命” 德聪露出艳羡之色,但说出口的话语却让德正嘴角一抽,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怕是也只有师弟这样的纯人,才能不在意宗师的提携,一心扑在丹道上了。 “此战虽胜,但善后的事,却不轻松啊。” 满目所及,尽是尸横遍野,断臂残肢。 得益于李存孝加入战场,今日一战,州城府衙一方损失并不惨重。 但是在此之前,双方已经鏖战七天。 待到收拢俘虏,重开城门,李存孝一路看去,家家挂白,行人惨淡,所见者好似尽皆笼罩在一层乌云之中,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 “七日之战,数千城卫军,死伤泰半。” “好在未曾过多波及平民百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到了府衙,长史郑延昌立刻带人迎接,听闻了城外战场之事,一时间频频将眼神投向李存孝的方向。 但后者却不在意这些,一看城中的哀戚景象,他这时心已经飞到了飞虎镖局。 只不过白香山知道他和太乙、契此的关系,对镖局一向多有照顾。 对方能坦然交谈,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什么?” 郑涯忽然低声叫了出来,众人看去,却是郑延昌在郑朗身后,说了什么便退下。 后者神情也严肃了几分,转而看向白香山,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 “白刺史,雒阳.” 东都雒阳? 秦奉权的军队不是被挡在宋州了吗? 雒阳还能出什么事? 李存孝的注意力一下被拉了回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香山身上。 后者闻言,神色复杂,有些唏嘘地道: “就在三日前,黄潮领兵围困雒阳,不到半日便破城。” “如今他已经称帝,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话音落地,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沉思,有的皱眉,有的惆怅。 但没有人痛斥乱臣贼子,也没有人义愤填膺。对于这些宗师来说,这一天早就已经是预见过的了。 何况两京被破,也不是第一回,当年玄宗皇帝就曾被安史逼迫得流亡剑南道。若非郭令公收复两京,如今是大秦还是大燕都说不准呢。 “秦奉权的军队被堵在宋州,黄潮还要调兵,不可能毫无痕迹。” 郑涯看了眼曾祖的神情,主动开口。 “雒阳怎么破的?” 白香山叹了口气,“是武安军节度使。” 武安军在山南东道,北边就是雒阳所在的东畿道,东边则是河南道。 郑涯世家出身,对山川地理熟稔非常,闻言顿时反应过来: “黄潮是借道邓州、唐州,从山南东道北部迂回插入了东都?” “马木匠肯给他借道?他就不怕被打个措手不及?” 武安军节度使姓马,从军前出身木匠,后来身居高位,人们也不大叫他本名,而称其为马木匠。 羊灵均笑了笑,“这位马节度使听闻是个异类。” “上奉天子,下奉士民;不兴兵戈,保境安民。” “是为了避免和黄潮交战?” “未必”,郑朗摩挲着手指,神色一松,似乎想通了什么。 “我记得,马木匠是梁王的旧部。” 几位宗师先后露出了然之色,李存孝脑子转了几个弯,也明白过来。 黄潮入雒阳,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天下藩镇林立,节度使们自立为王,无视朝廷,将权力在子孙部将中传承。 但是窝在地方当山大王是一回事,扯旗造反又是一回事。 若是有节度使打出推翻大秦的旗号,等待他的不是一呼百应,而是其他藩镇的围攻。 枪打出头鸟,与其自己去触朝廷的霉头,不如让反贼先行。 消耗朝廷的有生力量也好,试探皇室的反应也好,甚至,若是反贼够强,能把两京好好犁一遍,最好是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大族狠狠杀一批。 到时候再起兵,就不是心怀不轨,而是奉天靖难、匡扶社稷。 当然,立下如此大功,想来谋一个摄政、独相,也不算过分,再之后嘛 屋中一片默然,无人出声。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黄潮攻破东都,自立为帝,已经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朝廷或许还有力量讨伐黄潮,但只怕无力应对天下藩镇的各路节度使。 山雨欲来,李存孝只觉心中发闷发堵,也只有眉心处,龙舟那若有若无的联系,能给他一丝慰藉。 众人先后离开了刺史府,郑朗在和白香山说了些什么后,也带着郑延昌离开,似乎是要商议什么事情。 不过让李存孝有些吃惊的是,两位师父竟然跟着他回了飞虎镖局。 “怎么,不欢迎?” 大和尚斜着睨了徒弟一眼,后者自然是露出笑容。 “怎么会?” 州城刚经过大战,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两位宗师若能在飞虎镖局住一夜,不知能震慑多少阴暗心思。 这种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好了,现在没人了,说说吧,秘境里到底怎么回事?” 太乙真人从弟子身上取回照骨镜,伸手一抚,近乎透明的光晕便将师徒三人笼罩,显然是为了隔绝外人窥听的手段。 李存孝知道两位师父肯定会问起这件事,他离开秘境之后,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解释。 但是最后想来想去,他发现,除了作为自己立身之基的金刚杵,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情,无论修炼还是照顾镖局的故旧,太乙和契此对他好得没话说; 于理,能得到灵宝,本就有两位宗师的功劳。不是他们和人魔厮杀,自己也没有捡漏的机会。 虽然灵宝的主人只能有一个,但是龙舟里的好东西却多得是,更别说等龙舟认主之后,可供参悟的《洞玄经》。 唯独要隐去金刚杵在其中的作用,把器灵拔高,就说杨英老而腐朽,困兽犹斗,最后还是被龙舟封印,自己只是捡漏而已。 “不瞒两位师父”,李存孝想好了便不犹豫。 “龙舟就在我身上。” “嗯嗯?” “嗯?!!”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回家临时有事,鸽了 (本章完) 第226章 225前途 第226章 225前途 飞虎镖局,客房。 “前前后后瞎忙活这么久,最后结果是咱们的徒弟得了灵宝认主。” “这都过去三天了,我想起来,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太乙真人手里把玩着青瓷的茶碗,滚烫的茶水在其中起起伏伏,却好像有一层薄膜包裹住了,始终没有漏出一滴来。 但他神情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语气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你说,真的没法子参悟《洞玄经》吗?” “能不能有点耐心?” 契此捏起一块糕点,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绿豆糕,但他却吃得很仔细,一点渣子都不漏。 “存孝虽然可以出入龙舟秘境,但是还无没有完全掌握灵宝。除了他,谁都进不去,怎么让你参悟《洞玄经》?” “要我说,这才正常。咱们的徒弟虽然天赋异禀,但终归境界还不够。就算灵宝在手,他也没法运用自如。” “他是有大机缘的人。遇到那魔君杨英,都能大难不死,还趁机参悟《洞玄经》,将佛门武学融为一炉.” 大和尚说到这,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 那门《九头龙王降伏魔障经》,李存孝对自己这个师父没有半点藏私,尽数和盘托出。 徒弟知恩图报,让他很是欣慰,但更让人惊喜的,还是这门功法潜力无穷,俨然是半部神功。 只待好徒弟日后将灵宝龙舟完全掌握,自然可再悟《洞玄经》,将这门功法完善。 “独自创法,还是神功” 太乙看着大和尚这得意的模样,顿时冷哼一声。 “你别光顾着高兴。” “咱们没几天功夫就要去楼观道了,存孝兼修佛道的事太过扎眼,除了光磊,暂时不好让更多人知道。” “他的道门本尊才开个头,得赶紧补足,最好是能在回楼观道之前修到黄庭圆满层次。”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没用照骨镜看过?” “杨英的魔气对他没半点影响,以存孝的心志还有经验,只要资源足够,修到黄庭不是驾轻就熟?” “龙舟里那么多好东西,你有什么可担心?” 就是因为用不上我这个师父了,老道才不安心! 太乙白了对方一眼,感觉此处实在坐不住,起身正要推门,门却自己打开,李存孝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师父,试试我的手艺?” “为师是第八境的宗师,早就已经辟谷了,用不着这些荤腥。” 老道抬了抬脖子,把脑袋扭到一边。 “是用龙舟里的灵物做的,试了试您教我的药物调配、君臣佐使之法。” “那我得好好考校。” 太乙伸手把食盒接过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瞥一眼旁边的大和尚。 “贼秃就算了,他不懂丹药。” 大和尚眉头一挑,不知从哪掏出一对筷子。 “我是不懂,但是徒弟的心意,怎么也得尝尝味儿。” 李存孝看着两个师父斗嘴,一边笑,一边把做好的素斋拿出来,顺便摆了几个酒杯。 龙舟器灵认主的条件,是要他将秘境中的人魔尽数铲除。 如今限于实力,四重宫阙中,核心的第四重乾阳殿只能进入主殿,第三重因为文中子的存在也还没法深入,不过外围的第一重和第二重,难度并不高。 灵宝在身,没有了时间限制,探索起来自然比前几次都要细致,收获也很丰富。 龙舟说是船,实际上完全是炀帝的移动行宫,里面衣食住行、杂七杂八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药园、菜园、兽园.虽然多数都因为时间流逝而废弃,但也有少部分得到完好的保存。 “火炙蔓菁、石仙菜、蜜调青玉葵啧啧,灵物当饭吃,贫僧还是头一次。” 大和尚伸出筷子一戳,那蔓菁的焦褐外壳便裂开一条缝,露出其中白肉,好似茭白。 但入口之后,却有一股奇特的甜鲜滋味,从口腔渗入到骨髓,回味无穷。 同时,还有一股温和的能量,滋养着肉身经脉,药力和缓却持久,这一口几乎等同于一颗蓄气丹。 “真奢侈,大周如此,大秦未尝不如此。肉食者鄙” 大和尚一样尝了几口便不再下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不想扫了徒弟的兴,也没多说。 老道士却完全不受影响,一边乐呵呵地伸出白玉箸,一边看着李存孝从琉璃酒壶当中倒出紫水晶似的果酒。 “嗯~几百年的草龙珠酒,一杯下去,除非是断手断脚,否则血肉之伤可不药而愈,这玩意儿可不好找啊。” “好小子,师父没白疼你。” 李存孝先给太乙倒了一杯,又给契此倒了一杯,最后自己倒了一杯。 “徒儿这次险死还生,又收获重宝,全是仰仗师父们出力。” 三天前他向两人坦白时,心中其实也有一些忐忑。 宗师高手,三元合一,对事物的观察,已经不局限于感官。 所谓“有选择的讲真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甚至在两位师父面前,连这个“别人”都未必骗得过。 但是,两人自始至终,都传达出信赖的态度,对于李存孝说的话,都没有刨根究底,而是叮嘱他安全第一。 关乎性命之事,不要隐瞒。 至于其他,俨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师父,李存孝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一杯水酒算不得什么,不过聊表心意。 “素酒贫僧还是可以喝一杯。”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欣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几日私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宋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尽快启程去楼观道了。” “在那之前,道门真功你得加紧一些,否则到时候回宗门做了真传,少不了有人碎嘴。” 太乙叮嘱完,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灵宝之贵重,更甚于神兵。 后者不过能传承几百年,兴盛一个家族、一个州城的势力。 而前者却可以传承千年,兴盛一个圣地,乃至控扼一道,以此影响天下大势。 虽然羊灵均和郑朗已经离开,但是之前的那些说辞,能瞒多久、有没有瞒得住,都是二话。 灵宝动人心,在群雄即将逐鹿的当下,其价值还要更重。 两个宗师,都不一定能护得住灵宝。 而圣地掌教,都是第九境的大宗师,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唯有回到楼观道,得到太乙的师兄、道通真人的庇护,才更为稳妥。 而契此自然也会同行,只不过会和太乙一明一暗,悄悄尾随,非必要不会现身。 “角木蛟、尾火虎、亢金龙三部上品武学,我都已经修成圆满。” 李存孝言语之间,一青一金两头蛟龙从体内腾起。 双龙交缠,环绕一头赤色猛虎。碧玉般的真气,给人的感受又和焰摩真气的炽热和侵略性截然不同,显得温和而生机勃勃。 楼观道的四象四神绝学当中,《青龙真典》是以苍龙七宿七门上品武学组成。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为五行,对应五脏修炼; 房日兔、心月狐为阴阳,对应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是黄庭境界。 之后阴阳五行具备,便是凝合青龙,踏入真形,这时才开始这门绝学真正精要的部分。 李存孝本来就已经是真形圆满,何况之前还特意留下了黄庭境界的角木蛟魔头,更是驾轻就熟。 有丹药辅助的情况,用不了半年时间,也就能把之前走过的路走完。 而有金刚杵在手,这个速度却又要提高几十倍。 且不说之前在和明教乱军作战时便积攒了不少煞气,最近探索秘境,斩杀人魔,也是收获颇丰,基本上每天都能将金刚杵充满一次。 所以,只了三天时间,李存孝就已经将这尾火虎、亢金龙两门上品武学从无到有,修炼圆满,甚至已经炼出了真气。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角木蛟和亢金龙,是青龙真形的骨架和核心。 以此二者为主,另外五者为辅,提纲挈领。 五行相生者,木火土金水。接下来只要再将氐土貉和箕水豹修成,很快就能以点带面,在到达楼观道前将道门本尊提升至黄庭层次。 “这么快?” 太乙手里的酒杯送到嘴边都放下了,仔细观察着那三尊真气凝聚的魔头。 李存孝本身就是真形圆满,奇经正经也早就贯通,如今不过是佛门真功挪出了地方,让给道门真功,他已经有的真气化形、外放这些能力自然不会消失。 但老道士看的不是鳞片爪牙,关注的不是真气化形是否栩栩如生,而是看其是“人”还是“兽”。 而角木蛟、亢金龙、尾火虎这三尊,粗看是三尊活灵活现的神兽,然而看久了,却会感觉其身形收缩,化为人形。 有的顶盔掼甲,有的身穿朝服,有的彩衣广袖 “化魔为神,好,这才是吃透了武学的精义。” 太乙真人满意地点头,欣慰的同时,也感觉有些麻木了。 只论修炼一途的天赋,李存孝简直是他见过天资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为了推境界,都没有让后者修炼几门真功配套的身法杀法武学,但是三天时间,两门圆满,未免也太快了些。 哪怕是换成楼观道里的真传,一门上品武学,三天时间,也不过入门,了不起能摸一下小成的门槛,也只是门槛上蹭一下而已。 想要圆满,至少也得半年时间。 这还是一门上品武学。若是兼修,摊薄了时间,这个速度只会更慢。 难道《洞玄经》悟道的效果,真有那么恐怖吗? “看来修炼的事咱们是不用愁了”,契此早就已经对徒弟的妖孽表现习惯了。 “可我看你似乎在为别的事发愁?” 李存孝闻言沉默,身上龙虎收回,踌躇片刻方道: “是镖局的事” 他要跟着太乙、契此回楼观道,木叉肯定是要带着一起去的。 而镖局一大帮子人,张力士之前就说过不愿再搬家,尽管他担忧战后明教卷土重来,却也没什么好方法。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是心中难免会多想。 “还有镖局中有两个年轻人,叶乘霄和魏河,都是好苗子,我想带他们拜入楼观道,不知师父方不方便?” 难得弟子有事请求,老道闻言,淡然道: “那便许这两人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这不过是小事。” “那叶乘霄本来就是练的我门中虎魔拳,已经是二练大成,入门后转修尾火虎功便是。” “至于魏河,就是给你养马那个?他的天赋比叶乘霄还好些,气血圆满,只差一门诱魔法,到时候你自己挑一门传给他就是了。” “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心里一松,露出喜色。 如今他修为越来越高,日后到了楼观道,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总要有几个忠心得力的人帮衬。 魏河与叶乘霄都是他熟悉的人,将这两人培养起来,日后总是有用的。 可惜镖局的其他人大多天赋平平,大师兄石铁也要留在镖局,给张力士养老。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镖局的安全。白香山和德正看在两位宗师的面子上,肯定会多加照拂。 但是如今战乱连连,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打仗,没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终究是力量不足。我若是陆地神仙,有移山填海之力,谁又敢冒犯?’ 分神之际,太乙和契此忽然不约而同地动了动眉头,起身往外。 李存孝先是一愣,但往外走了几步,也发现了异常。 脚下隐隐有震动从远方传来,风声中铁蹄的声响逐渐清晰。 很快,就连张力士等人也有所察觉,推开房门。 看见两位宗师,众人无不毕恭毕敬,而看到一旁的李存孝后,几位老镖师的神情都不由复杂几分。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其他人,很快刺史府衙中便飞出两个身影,落在城头,正是白香山和德正。 二人面色凝重,看着远处海潮般的尘烟,如巨浪拍岸; 旌旗蔽空,甲胄和刀兵的锋芒掩映日光,森森寒寒。 德正和白香山看着那几千精兵在城外十里停下,只一员身穿银甲的大将拍马上前。 那人面容方正,蓄着长须,手提一杆银枪,口中吐字,好似金石碰撞: “我乃梁王麾下武宁军节度使,此处城守何在?” 德正和白香山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杨铁枪,杨师厚?” 脸上神色没有放松,但心中却隐隐松了口气。 朱全忠这位梁王的声誉,并不算好。 暴戾嗜杀算是节度使们的通病,而这位除了嗜杀,更兼荒淫无度。 据说其诸子领兵在外,他便常常召自己的儿媳们入宫,与之私通,有时还会让属下的妻女自荐枕席。 而他的儿子和属下们不但不愤恨,有的甚至不知廉耻地利用妻子在床上争宠,千方百计地讨好梁王,博取欢心。 在这一堆似人的玩意儿当中,杨师厚便正常得过分。 其人骁勇善战不说,难得的是治理地方也不乱来,也没有嗜杀乃至食人的恶习,声名在外。 正是因此,白香山才会松一口气。 毕竟东都已破,天下十六道几乎都各有群雄,如今朝廷能够控制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京畿那一块地方了。 宋州不过一地而已,又处在河南道和两京运河要枢,朱全忠作为事实上的河南道之主,是不可能放任他孤立在外。 “在下白香山,忝为宋州刺史,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白香山注意到镖局方向飞来两道流光,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主动下了城墙,在还有十丈距离的位置停下,与那银枪武将交谈。 “银枪如林,是朱全忠麾下银枪效节都?” 太乙和契此上了城楼,瞥了眼城外军队的甲仗旗帜,顿时心中有数。 “银枪都,杨师厚?” 李存孝看着那几千精兵,军容齐整,肃杀之势,比之秦奉权近万魔军还要使人生寒,一时心中凛然。 朱全忠麾下,有两只精兵,一只是他的亲军“落雁都”,一只便是杨师厚手下的“银枪效节都”。 与之相似,各地节度使也有对应的亲军,比如一直和朱全忠过不去的晋王李翼圣,麾下便有一只“横冲都”,号称“横行天下、冲锋陷阵”。 由其义子,十二太保当中的大太保李思远统率,后者也因此得绰号“李横冲”。 “城卫军本身就已经受创,又不如城外军队精锐,若是打起来,只怕要吃大亏。” “师父,这位杨师厚实力又如何?” “他也是宗师境界。”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沉,身子微微紧绷,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但是,不知道白香山和那人谈了些什么,片刻之后,那数千军队中,忽然有一多半调转方阵,徐徐退去,只剩几百银枪军士,就地安营扎寨。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杨铁枪,也没有上城来,只是远远朝此处拱了拱手,便打马而去。 城上守军纷纷松了口气,看着自家刺史面色复杂地回到城头,手里拿着一面崭新的旗帜。 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梁”。 (本章完) 第227章 226前往楼观道 第227章 226前往楼观道 “将军就这么离开了?” 银枪银甲,倒映明光,数千精骑于官道旁稍事歇息。 马匹毛色皆纯白,只有四蹄乌黑,灼热的吐息从其口鼻呼出,融化了地上积雪。 “哦?法王有把握能胜过契此或者太乙吗?” 银甲白袍的杨师厚轻抚胯下宝马,看上去似乎在喃喃自语,但身边亲兵却都不以为怪,保持着三丈距离。 “若是三日以前,倒也胜负未定。” 雪地中忽然多出一个打扮怪异的僧人。白衣黑帽,鬓角处露出刮得不怎么干净的青皮。 “但是那灵宝很可能落在了他们手中,这般情况下,就算我与将军联手,只怕也难胜。” “正是如此”,杨师厚回望远处的宋州城,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我此番领军出征,是要宣示四方,叫河南道各地归附。” “治理地方,不过钱粮两个字,只要白香山纳税称臣,那便足够。” “何况这天下会打仗杀人的多,能安稳一地的人少。” “想要民心归附,便少不了要用白香山这样的能吏、干吏。” “至于忠心.该有的时候,他自然会有。” 白衣黑帽的僧人抚掌赞叹,“此言有理。” 明教三大法王,号“乐明佛”的他正是负责钱粮后勤、丁口男女。 “善母佛”掌管征战,麾下明帅能征善战却也暴戾嗜杀,只需要挥刀子就行了,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黄潮不仁,流寇各地。将军则相反,施以仁德,这样百姓自然能知道梁王才是王者之师,天命所归。” 乐明啧啧两声,神情中有些戏谑。 “不过秦奉权之前在秘境受了重创,将军为何不动手?” “黄潮打进雒阳,登基称帝,已经搅动了天下这趟浑水,已经没什么用了。” “不”,杨师厚摇摇头。 “杀了秦奉权,黄潮再傻也会警觉。” “留着他们,多消耗一点京城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倒是想请教法王,据说当年净土宗的灵宝,一分为二,除了明尊手中那一半,还有一半,仍在净土传人手中。” “此事当真吗?” “将军也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我以为您一向谨言慎行,不会刺探这种机密。” 乐明有些诧异,杨师厚却笑了笑。 “军中收集的血煞,大半都送到你们手中,黄潮屠城掠地,背后也有贵教的影子。” “如此大张旗鼓,只怕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就请将军拭目以待”,乐明转移了话题,眼神却闪了闪,下意识看向了宋州城的方向,似乎远远见到了矗立城头的契此。 还有其腰间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布袋。 ‘豹皮囊人种袋.轮回六道之宝’ ‘只差一点,教主就要大功告成了。’ ‘届时,即便是圣地宗门,我圣教也可与之抗衡’ ‘数百年藏头露尾,终能使明尊之光耀,以一国之正统布告天下’ 他转过身,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大军所需物资,各地堂口已经筹措” “将军动作可要快些将各地收复,别真让他人误以为黄潮成了气候,到时候可就弄巧成拙。” “我自有分寸”,杨师厚静静看着乐明的身影消失于雪地之中,片刻后举拳示意,亲兵们立刻散开传令。 转眼间,千人精骑再度整齐队列,聚集到大纛之下。 白马银枪,驰骋雪地,好似一条银龙,转眼消失在道路尽头。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反贼黄王,如今已经在雒阳称帝了!” “朝廷无能啊,连一支反贼都灭不掉,如今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幸好咱们河南道有梁王在,反贼不敢乱来,听说最近到处有明教妖人作乱,也都让梁王麾下杨将军驱赶出去了。” “是啊,虽然梁王扒灰,但那是别人的家事,只要不祸祸咱们老百姓,管他什么人当皇帝!” “这话有道理,不过还得是咱们白刺史爱民如子,官声在外,那位杨将军胸襟宽广,才避免了一场兵戈啊。” “城里戒严了小半年,今日年三十,街上总算有些人味儿了” 杂乱的声音从街头巷尾涌来,即使坐在酒楼的第二层也能听得很清楚。 李存孝看着重新变得热闹的街市,与几日前大战后的萧条冷清,完全是两种境况。 亲眼见识了这些就会知道,白香山在面对杨师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选择。 老百姓不想打仗。 如今大秦的灭亡只是早晚而已,或许西京大兴城里还有李氏皇族的拥趸,可是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谁坐那张龙椅,并没有什么分别。 朱全忠的名声和他的为人到底有多少差距,没人在乎,只要杨师厚没有屠城滥杀,那他就能马上从扒灰的淫棍变成仁民爱物的王者。 正是因为白香山爱民如子,所以他不会为了所谓的朝廷正统和杨师厚开战。 “梁”字大旗在城头飘扬了几天了,也没有人的生活因此而发生变化。 白刺史此时心中是何感想不好说,但是对于李存孝而言,州城的危机化解,也就意味着到了离开的时候。 “李师兄,我考虑清楚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楼观道。” 酒桌的对面,叶乘霄的表情几经变换,终于下定决心。 “从楚丘逃到宋州,已经逃过一次。我爹娘年事已高经不住车马劳顿,就留在这里养老。” “但我.不甘心在这世道做个随波逐流的浮萍!” 魏河坐在叶乘霄的旁边,闻言也跟着点头。 “李大哥,我读书少,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反正你去哪里,我和姐姐就跟你到哪里。” 李存孝静静地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 “既然想清楚了,今晚回去便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要动身了。” 他这话既是对两人说的,也是对旁边的木叉说的。 只是后者自上了桌,一直很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的酒菜,四人一口没动,便又起身离席。 一同进了镖局,叶乘霄和魏河两人各自见家人,李存孝则带着木叉找到了张力士。 “木叉,替大哥去看看师娘。” “好”,木叉已经不是懵懂孩童,识趣地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师徒二人一时沉默。片刻后,还是李存孝率先从怀里拿出一册卷轴。 “这是太乙师父首肯后给我的,尾火虎功的后续,足以修炼到黄庭圆满。” 张力士表情复杂,接过卷轴,粗糙的手指在妖魔兽皮上摩挲。 想当初,他拼尽全力想要得到太乙的认可,就是为了虎魔拳功法后续。 兜兜转转,二十几年,如今愿望实现,他却很难高兴起来。 “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 李存孝听出对方语气有些干涩,想要安慰,却也无从开口。 “也好,今天毕竟是年三十。” 张力士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握住弟子的肩膀。 “走,去把你两位崔师伯,还有你大师兄叫来,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月娘,你真的想好了吗?” 镖局的后院,石幼娘和张雀儿一人一边,抱着李木叉的手臂哭哭啼啼。 张家大娘子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时不时拿手帕给二人拭泪。 “娘,我想清楚了。” 张月鹭和张夫人坐在火炉旁边,前者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若能入门,自然前途广大。” “叶师弟有雄心,愿意去拼一拼,是好事。” “但对女儿来说,更愿意留在爹娘身边,膝前尽孝,您千万不要觉得是家里拖累了我。” 她说到这儿,叹了口气。 “何况楼观道虽好,却也不是世外桃源。” “那黄潮入雒阳,建国称帝,几天时间,街头巷尾多出多少流言蜚语?” “如今天下动荡,朝廷摇摇欲坠,国都所在不是首善之地,而是一等一的凶恶之地。” “便是有宗师相护,李师兄的路,也会很艰难。” 张夫人闻言却叹气,“我不是说这个。” “你一向要强,眼界又高,便是城中的年轻男子,也没一个看得上的,将来” “娘”,张月鹭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已经是天鼓寺弟子,你就当女儿出家了。” “如今的世道,嫁人或是不嫁人,能有多少不同?” “你唉”,张夫人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当初张力士有心撮合李存孝和张月鹭,她还有些犹豫。 然而这位小徒弟一天一个样,转眼已经变成张家娘子高攀不起的存在。 她倒不是此时想要女儿攀高枝,只是一年来的战乱接连袭扰,作为母亲,本能地想要给儿女找一条出路罢了。 明教已经打过宋州城一回,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回; 哪怕没有明教,也还有数之不尽的流寇兵匪、四方节度。 现在有白香山和契此的看顾,镖局的境况还算安全,可谁也无法保证,这样的安稳还能维持多久。 留下是一条路,跟着李存孝去楼观道,寻求宗师的庇护,又是一条路。 在这样纷乱变幻的世道,很难说哪一条路更好,但多一条选择,便多一个机会。 可惜 大秦光化四年,大年三十,镖局上下百余口齐聚一堂。 张力士一家、崔家兄弟、石铁夫妇、叶乘霄一家、魏河姐弟、秦羽、高成.李存孝从楚丘发家开始结识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里。 众人饮酒行令,觥筹交错,不知谁先提起,又说起当初在楚丘的日子。 从入门练拳,到成为趟子手,再后来成为镖师,独自走镖; 从一个小伙计,到成为内城三家瞩目的天才,再后来手刃几位家主,带众人杀出重围。 众人回忆着李存孝走过的路,好像在看一部传奇话本一般,处处充满了跌宕起伏。 而如今,得知他要离开,就好像是即将从一个故事中、一个梦中醒来。 “师弟,今日一别,以后或许就再难相见了。” 石铁虎目含泪,端着酒杯。 他那新生的手臂,如今看上去已经和原本没什么区别了。 得益于德聪赠与的《伏虎功》,他不必转修,将虎魔拳和小夜叉刀融会贯通,已经到了脏腑圆满。 加上李存孝给他留下的丹药,将来足以突破黄庭境界。 除了石铁,对崔家兄弟,李存孝也没有吝啬,留下了足够修炼到黄庭的丹药。 等他们突破到黄庭之后,天鼓寺中,已经突破真形的圆华、还有德聪的药王院,都会给予照顾。 “我走了,以后镖局就要全靠师兄了。” 李存孝拿起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来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 一夜欢宴,不知喝了几百杯,还是千杯。 他只记得爆竹声响了一夜,等周围安静下来,天色已经亮了。 嘎~ 镖局的侧门推开,几人牵着马匹走了出来。 魏河单臂将姐姐魏英扶上马,自己翻身跨坐。 叶乘霄也跳上马背,不舍地回望。昨晚他的父母很早就歇息,但今日却起得很迟。 “走吧。” 赤骊很通人性地矮了矮身子,木叉稍微用力就跳了上去。 李存孝在他背后,双手拉住缰绳,低声安慰了一句。 “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我们只是暂时离开。” 木叉嗯了一声,三匹马儿嘶鸣一声,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地远了。 清晨的薄雾在寒风中弥漫变幻,很快便看不见人和马的踪影。 镖局的侧门处传出男人的叹息,还有女人安慰的声音,随即是木门合拢的嘎吱声。 镖局和这座古城一起,再度恢复到寂静之中。 “要走了吗?” 德正和白香山站在城楼上,看着五人三马出了城门。 李存孝遥遥回头,对着这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秘境当中,必有重宝。如此乱世,不知要引来多少野心之辈。” “契此前辈他们离开,也未尝不是为宋州城的安危考量。” 白香山挥挥手,守城的军士便将打开的城门再度合拢。 “天下十六道,几乎已经找不出忠于大秦的土地。” “朝廷所在的京畿道,所控制的只剩下京兆府、华州、同州三州之地。” “西边是岐王李正臣,北边是晋王李翼圣,南边是武安军马木匠,东边是梁王朱全忠.” 两人遥望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几道背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本章完) 第228章 227残破,走蛟 第228章 227残破,走蛟 龙舟,秘境,第三重。 蜿蜒的火龙化作长绳,在人魔群中穿梭来去。 所到之处,恐怖的力量将血肉之躯统统粉碎,在地上铺就一层厚厚的肉毯,血腥得让人反胃。 然而李存孝只是静静看着血绽放,肩膀上八条手臂不时起落,十指交错又分开,演化出不同的手印。 火红的真气与碧绿的真气交织,好似干柴遇烈火,爆发出比单一焰摩真气更加强大的威力。 一道道掌印、拳印,好似孔雀开屏,席卷、横扫。 不多时,周围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魔。 但李存孝却没有继续向前,反而像是早有预感一般,看向某个方位。 “来了。” 下一刻,宫殿中忽然发出一声咆哮,一道银光从中闪烁而出,顷刻间就杀到了面前,长枪的枪头甚至都因为高速运动、摩擦变成了熔岩一样的颜色。 一青一金两条蛟龙倏忽而现,双龙交缠旋转,李存孝的身影瞬间化作一条灵动的弧线,在长枪的追击之下,始终保持着一个恒定的距离。 “吼!!!!” 人魔咆哮,血色的真元涌动,激射、编制,化作囚笼,随后猛地向中间收缩。 “开!” 风火轮急速旋转,在合围前一刻,李存孝已经化作一道火流星离开,徒留人魔发出不甘的怒吼。 风火轮升上半空,速度渐渐慢下来,在这个高度能够清晰看到层层嵌套的四重宫阙。 李存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真形战天梯果然不行吗?哪怕我身怀两具本尊,同级基本连一招都接不住,也还是没法抗衡真元。” “真气与灵气的结晶,天地之力这样的差距,不是迭加两种真气就能弥补的。” “看来,要不然得等到我的佛门本尊突破天梯,要不然就要等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 “两大真形之力加持互补,说不定能让我从逃生无碍、勉强交手,变成势均力敌?” 一边想着,一边驾驭风火轮飞向中央的乾阳殿。 在这个视角,能够清晰的看到,第四重的宫阙中,基本已经看不见什么人魔了,这都是他小半个月以来的成果。 也多亏了这些人魔提供的煞气,苍龙七宿当中,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行五脏,都已经圆满。 不过要说用的最多的,除了原有的圆满级燃木刀之外,还有就是亢金龙的对应身法——天龙飞纵。 方才他就是靠着这门身法,从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手下逃脱。 至于房日兔、心月狐——也就是对应阴阳奇正经的两部武学,也都已经是小成境界。 心神之中,金刚杵上的摩羯爪赫然点亮了四只,这便是方才鏖战的收获。 “赶路了小半月,在进入楼观道之前,总算是能黄庭圆满。” “太乙师父说,真形境界才是青龙真典的入门,也不知他说的丹武之法又是何意.嗯?” 路过第二重的上空时,空旷的殿宇当中,一个老儒生漫步其间,闲庭信步。 那些第七境的人魔,禁军的中郎将们,都畏惧地躲进各自的屋中,不敢踏出一步,就像山间的兔子遇到了外出觅食的猛虎一般。 “文中子前辈”,李存孝远远地行礼,但却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而悠悠漫步的文中子见状也不以为怪,只是笑了笑,眼神颇有些欣慰。 “小友兼修佛道,近来颇有收获啊。” “望小友再接再厉,早日来取了老夫的项上人头才好啊。” 李存孝闻言表情古怪,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是拱拱手,飞速回到了乾阳殿,等看到龙椅上环绕的赤龙,才松了口气。 “三教合流的宗师啊.真可惜,若是他没入魔,大可以请教一番,吸取经验” “但为了安全考量,哪怕赤龙能够稳稳压制住他,暂时也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反正如今我连佛道双修都还没成体系,等到天梯境界了,再与文中子接触。” “到时候,以其人的三教合流法为蓝本,进行推演,必然能够得到更为完善的兼修之法。” 这般想着,李存孝上前几步,从腰间拽出一大把腰牌,上面多数是“翊卫”,剩下一部分是“都尉”,凹凸的铸造字体上,还有没干透的血迹。 “赤龙,这是今日的斩获。” 器灵闻言,口中低吟,似是不满。 “别嫌少,第四重都已经打扫干净,你又不肯让我两位师父进入秘境,目前就只能这样。” 李存孝说罢,取出一个玉碗,抖了抖。 前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缓缓垂下头颅。 一线乳白的灵液从龙口中溢出,缓缓将巴掌大的白玉器皿装满。 也就是在多一滴就要溢出的界限上,赤龙又将头颅抬起,那双纯净的金瞳直勾勾、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放心,不会白拿你的好处。” 李存孝随口说了句,手指探入灵液当中,二者接触的瞬间,灵液便融入体内,生成了一个小而缓慢的漩涡。 而这股精纯的灵气却没有让李存孝的气息变得更强,而是被约束着涌向了他的丹田。 在龙华树繁盛的树冠之中,九龙盘旋,最中间处的菩提叶下,有一颗硕大的菩提子,其中好似孕育着什么。 而在这最大的菩提子下,枝叶中间缀着三个莲藕似的小人。 与之前不同的是,三个小人中间,有一个藕人显然要比另外两个大一圈,甚至胖乎乎的手脚中间隐隐有了点关节的形状。 精纯灵气在李存孝的引导下,好似天中流下的溪水,尽数没入中间的藕人身体。 受到灵气的滋润,藕人的身体更加精细,有了更多类人的细节。 “每次除魔都能拿到一部分灵液,按眼下的进度,长则一年,短则半年,第二具化身便能孕育出来了。” 藕身肉眼可见地变化,李存孝心中有着一种别样的充实。 之前能一次性培育出如今的佛门化身,乃是多亏了太乙大力气培育的金莲。 如今灵宝尚未认主,自己还不能随意调用龙舟的资源,好在化身之事并不着急。 只要能在道门本尊成型前成熟,为儒门本尊腾出位置,那就无碍。 趁着莲化身吸收灵液的空当,李存孝呼唤金刚杵,一股清凉之气便流入七窍当中。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尊魔头在眼、耳、口、鼻七窍中显现。 随之,房日兔、心月狐也悬浮于左右。 日者太阳,月者太阴。一阴一阳,合而生五行四象、天地造化。 金刚杵中的力量涌入,日月同光,五行阴阳连接,好似七颗星辰,勾连成模糊的苍龙形象。 原本碧绿的青龙真气,竟然隐隐泛起银光,像是要变为一颗颗星辰,汇聚为一挂天河、夜空银汉。 但是几经转变,却都像是差了点什么。 七尊魔头褪去兽躯,各自演化为星君,凝聚出一片青碧之海,苍龙吟啸一声便再度潜入深渊。 “这是欠缺了凝聚青龙真形的法门。” “按照师父的说法,青龙在天为星,在地为东方乙木,在丹道之中为真汞。” “青龙真形,并非兽形,而是暗合于天地造化。” “青龙真气,在真形、天梯、玄关三个境界,有三重变化。” “这一门绝学的威力,越到后面,才越能显露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李存孝有黄庭圆满的道门本尊和真形圆满的佛门本尊,相当于是拥有寻常武者一倍的真气。 而考虑到他两门本尊都修成了黄庭大圆满气海,实际上他的爆发力、耐力,只怕已经是同级武者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在第六境天梯武者的手下走几招,还能保证每一次都全身而退。 “师兄,继续赶路了。” 叶乘霄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一层水膜进入耳朵,朦朦胧胧。 现实当中,李存孝忽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漏顶的屋檐漏进来几线阳光。 “嘎吱~” 尽管用力已经很轻,但是推门而出的时候,腐朽的门轴依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灰尘簌簌落下。 叶乘霄脸上带着几分倦色,看见李存孝精神焕发的模样,神情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一旁正扶姐姐上马的魏河也类似,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离开宋城的兴奋。 再远一点,杜光磊脸上带着讨好,小心翼翼地拿着丹药,在喂食三头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色宝马。 时不时地,位于中间的那头宝马,还会变出七个狮子头颅来,但一旁的魏河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哥!” 李木叉头上冒着腾腾热气,口鼻之间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刚刚晨练完的样子。 “木叉,你坚持练功很好,但是四处都是荒村,别走远了。” 李存孝的视线越过弟弟的肩膀,几只麻雀从空中落下,踩在屋檐上。 破碎的瓦片砸碎在地,又将鸟儿惊飞。 目之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明明是朝食的时候,却没有一家家中升起炊烟。 太荒凉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们骑马从宋州出发,经过汴州、郑州,在靠近黄潮的地盘时,为免节外生枝,又绕道穿行。 可越是靠近西京和东都的交界,目中所见便越是残破,完全不像是一国之精华、天下之中枢所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宋城到楼观道所在的华阴县千里之遥,千里长路中,所见的大都是上述的景象。 别说叶乘霄和木叉他们,就算是早已经在战场上杀人如草、自认心如铁石的李存孝,看见这些,也不由陷入沉默。 “你不用拿布袋把那几个后生装起来赶路,特意绕这么一圈,就是想让咱们的徒弟看这个?” 太乙真人打量着队伍中的众人,忍不住悄悄给一旁的大和尚传音。 “看看这个,对他有好处。” 契此眼神在这几间无主的破屋上游移,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破烂的襁褓,里面露出一截灰白的骨头,哀戚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逝。 “赶路吧” 老道士没有搭话,轻身一纵,便落在化为宝马的青狮背上。 契此坐的同样是青狮的分身,后者乖巧地伏低身子,被大和尚压得蹄子趔趄了一下。 “狮王,有劳了” 杜光磊恭敬地行了个礼,小心翼翼,不像是骑马,倒像是骑祖宗。 而李存孝几人上马之后,熟练地取出一道朱砂黄符,贴在马背上。 几道黄符上闪过青光,风流涌动,一开始还不明显。 但等几人奔出村子,九头青狮以及其化身加速之后,李存孝胯下赤骊还算天马异种,但是魏河与叶乘霄脐橙的凡马,却也没有被落下。 这就是太乙所绘制符箓,“神行甲马”的效果了。 不过按老道士的说法,楼观道长于炼丹,符法还是浅陋了些。 上清茅山的符箓,才真正是天下之大宗。 宗师高手千里锁魂,三元合一,真元能够离体分化,这才能离开武者之后依然发挥作用。 而符箓之道,却能够降低这个门槛,使得宗师以下的武者,都能获得超过自身的力量。 虽然这和宗师手段比起来是远远不如,但是个中门道,也并非就简单。 五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在地面积雪上留下一行浅浅的痕迹。 楼观道原本位于京畿道西边凤翔府终南山,后为太宗皇帝所迁,落在东边的华州华阴县。 原本这位置毗邻通济渠,西接大兴,东接雒阳,北靠河中府,若是太平年间,那实在是商路繁华汇集之所。 楼观道香火之盛,天下无出其右。 但现在.就夹在了西京朝廷、东都伪齐,还有晋王李翼圣之间。 四战之地,极为尴尬。 但无论如何,数日赶路,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早上出发,晌午时分,众人已经到达了东都和西京的交界,再穿过一县之地,就到华阴县界。 “弘农府治.竟然已经残破成这个样子。” 太乙真人看着城墙上斑驳的血迹,还有地上散落的尸体,眼神有些变化。 “弘农杨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也是国朝几百年的世家。” “天街踏尽公卿骨哼,好一个黄潮。” 几个晚辈看着城外惨烈的战场,从尸体情况来判断,战斗或许就发生在三四天前。 众人气氛更沉闷了几分,不欲多言,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忽然传出轰然巨响。 契此目光如电,凝神片刻,忽然变了脸色: “寒冬腊月,怎么会走蛟?!” (本章完) 第229章 228混天绫?囚龙索? 第229章 228混天绫?囚龙索? 蛟,龙之属也。 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即蛟去。 所谓走蛟,是蛇蟒之属,修为精深,往日潜藏于湖泊、深潭、水库、江河支流、地洞之中。 等到夏秋大洪,便乘势而起,走水入海,化而为龙。 而现世之中,蛟蛇之类的妖魔,同样会在雨水丰沛的季节现身,兴风作浪,称为走蛟。 可如今是寒冬腊月,上元节都还没过,冰封千里,就算不打仗,也没有多少人会在外面活动,也就不怪契此如此诧异了。 “好畜生,你今日是赶早不如赶巧” 话音未落,大和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剩下几人连忙跟着太乙追了过去。 前者离开没多久,远处便不断传出巨响,像是有什么巨物在不断撞击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兽吼和哀嚎。 这声音一开始充满了杀意和暴虐,但很快就变为恐惧哀鸣。 “好凌厉的手段” 李存孝只是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都能想象出交战的场景。 毫无疑问,大和尚是碾压性地一边倒。 不过还不等他们赶去,太乙忽然挑了挑眉。 “光磊,存孝,这里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老道士用手指了指,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一同往河道旁走去。 果不其然,离得近了,鼻子就隐约闻到一股水腥味儿,还混杂一种莫名的唾液臭味。 在李存孝的感官之中,这些异常的味道似乎变成了发光的指示,引导着他一步步靠近河边的码头。 码头边还停泊着数艘货船,只不过大都像是被什么巨兽撞击过一样,船板破碎,龙骨外露,桅杆倒折。 斑驳发黑的血迹从黄土一直延伸到码头和船体,印证了几日前的一场惨剧。 “冬日航路冻结,无法货运,这些人只怕是被人追杀,所以才逃到此处避难来的。” 杜光磊看见地上的残尸,轻轻一翻,露出其上刀剑砍劈的伤口。 “黄潮此人,实在过于残暴了。” “动辄屠城不说,还对各地各地大族怀有恨意,专事报复。”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李存孝抽出紫炎蛇矛,火龙绳在身边划出一道炎流。 “国朝科举并不糊名,考生大都会在科考之前,拜谒主考官,称为‘温卷’。” “黄潮出身寒门,屡试不第,怀恨在心.” 李存孝说到这里便住了口,真要说起来,他也是出身卑贱,是个无田无地的流民,靠在酒楼跑堂勉强过活而已。 而杜光磊出身京兆杜氏,虽然这些年早已没落,但是依旧不是寒门可比。 触景生情,看到弘农杨氏这般下场,自然会觉得感同身受。 而太乙也是出身陇西李氏,据老道士所说,楼观道中权贵子弟实在不在少数,而且多数都和西京大兴城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人多,利益关系就复杂,楼观道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好去处啊。’ 李存孝跟在杜光磊身后,踏上甲板。 到了船上,这些人的死法和码头上的又不一样,而且尸体更少,伤口处呈现出撕裂的形状,像是被硬生生扯断。 “我知道了,大抵是黄潮派军队劫掠,追杀至此,血气惊醒了冬眠的妖魔。” 杜光磊张开马步,护腕和吊腿上,银色鱼鳞甲外包着红色的皮革,勾画符箓,在交汇之处,鸡心似的腾起金红色的光焰。 “李师弟,蛟蛇之属,对温度变化尤为敏感,我将它引出后,你再动手。” 说罢,四肢处火焰喷涌,从朱雀之形,化为属实上百头奔马,如洪流般冲出—— 天马凌虚! 烈焰战马如洪流驰骋,转眼便将巨大的货船从上到下尽数点燃。 船体的温度迅速升高,甚至连船舱当中散落的一些刀剑都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但是别说杜光磊气定神闲,李存孝同样是若无其事。 火龙绳环绕在身边,在其中感受不到一点炎热。 辟火,这也是火龙绳的一个特性,毕竟是从火狱无间枪这一门火行上品武学演化而来。 实际上,火龙绳完全可以吸收外界的热量,不断压缩,最后在束缚敌人的同时一口气爆发出来。 ‘李师弟明明修炼的是青龙一脉木行真功,但是在火行上的造诣却.’ 杜光磊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便被他自己掐断。 有些事,不要说也不要想。 他只是被师父派来找师叔,而太乙恰好收了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 其他的,什么佛道兼修也好,什么灵宝的下落也好,他都搞不清楚。 “来了!” 李存孝长矛上指,火龙绳顿时好似活物一般绕着紫炎三叉戟盘旋。 燃烧的货船上,火焰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尽数没入火龙的身躯。 等到甲板上传来巨响,一个硕大的蛟龙脑袋伴随水冲出,木屑炸开,一条二十米长的赤红火龙已经将李存孝托起,好似凌空一般,屹立水上,和墨绿蛟龙对峙。 “六阶妖魔?不对,气息有些不稳。” 杜光磊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缓开来。 “李师弟,此妖大概是吞食了血食,勉强突破,正在积蓄修养” “蛟蛇中多毒龙,以操水为能,你注意些,不要被暗算了” “我明白”,感受着猩红兽瞳的注视,李存孝依旧不慌不忙,肩膀上,另外六条手臂也一同探出。 四条手臂结印,另外两条手臂双掌合十,一握,一拉,赤红的火光从中绽放,第二道火龙绳顿时盘旋飞出,与脚底的火龙融合又分开。 “去!” 双龙盘旋,好似两个赤金的项圈,瞬间将那蛟蛇束缚住。 河面上瞬间出现两个圆形的凹陷,水浪好似被无形的巨物排开,炸起浪涛雾气,一时将战场笼罩。 “.好厉害的束缚之法,看这威力,必然是已经有绝学层次” “.哦?不仅有火焰之炽烈威猛,还有山峰之沉凝厚重?” “.如此就算不能取胜,李师弟也可立于不败之地咦,这手印?” “.唉,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杜光磊站在焦黑的甲板上,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振奋不已。 视线所及,浓雾中不断传来嘶吼,巨大的黑影如同翻土的蚯蚓,不断挣扎抽动。 时不时圆形的火光亮起,间或青翠的手印炸开水雾,搅动得河面上的另外几条船只起伏不定,颠簸翻涌。 一刻钟后,哀嚎和惨叫渐渐低了下来。 马蹄踢踏,太乙、契此几人的身影迅速接近。 就在这时,叶乘霄忽然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水雾中飞出,随后重重砸落—— “轰!” 一声巨响,几匹普通马儿惊得撅起蹄子,还是青狮瞪了一眼,才安分下来 等几人靠近了,只见大河上冰块全都碎裂,在水上漂浮不定。 一头体长二十多米的蛟蛇双角断裂,躺在一个泥土外翻的大坑中,双目已经失去神采。 “嘶” 叶乘霄和魏河姐弟还从没见过这般大小的巨兽,更别说其死状还如此凄惨,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龙不是水里的王爷吗,怎么就这么被打死了?” “一头刚突破六阶的妖魔而已,蛟蛇长虫罢了,世上哪有真龙。” 契此走上前,脚一踢,就给那蛟龙翻了个身。 尸体受力,脑袋和中间的部分忽然齐齐断开,露出烤熟的一圈血肉,就像是被烧红的铁环硬生生勒断了一样。 “师父,您方才.” 李存孝的身躯撞破雾气,从尚未平复的水波上一步步走来,看得李木叉等人瞪大了眼睛。 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的师兄/大哥,动起手来这么凶残,此时凌波微步,又颇有些仙风道骨,展现出一种复杂的气质。 “那畜生狡猾,又一心逃生。七阶妖魔,战力上比起同级的武者已经不占什么便宜了,但论其保命的本事、生命力,却要强得多。” 契此眉宇间有些不快。宗师驾驭真元,交征天地,借此凌虚御空、分化千里,已经是神话一般的手段。 但真要说一击之下,焚山煮海,改变地形,那唯有第九境的大宗师,陆地神仙才能做到。 “龙筋拔出来我看看,若是材质好,炼制一件中品魔宝应当没问题。” 李存孝听到太乙的提醒,青龙真气凝聚成燃木刀气,附着于五指之上,撕开蛟龙的脖颈,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片刻之后,青筋鼓起的手臂缓缓回拉,一根淡金色中透着暗红的龙筋呲溜从伤口中拔出来。 小臂画圈,绕出一个回旋,带动龙筋在空中拱起、随后猛地绷直—— 啪! 清脆的声音,好似炸了一串鞭炮,声音在同一时间挤着涌出来。 一旁河道上的水流猛地从中间裂开,浮冰瞬间被浪涛的力量挤压成齑粉。 “好东西,还遗留了几分蛟龙御水的神通?” 太乙有些讶异,从李存孝手中接过龙筋,在手中拉长又收缩。 此物质感晶莹,细看好似淡金色的琥珀,拉长时足有六丈,缩短了又在一丈左右,延展性极强。 二指粗,中间有一道牙签粗细的红线穿过,就像液体似地,有一种还在流动的动态感。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伸出食指一点: “对了,你的火龙绳,有山岳之厚重,又能辟火。若可以将这龙筋炼成魔宝,相互配合,威能必然更强。” “而若是能多找些龙筋来,炼制成神兵,水火相济,搅动阴阳乾坤,到时便可以叫一声‘混天绫’了。” 这些话是传音入耳,李存孝听着,心中也是有些意动。 他的本尊就是从哪吒升华而来,闹海降龙,十分般配。 “那就有劳师父.” “不”,太乙真人出乎意料地回绝了他,轻轻一抛,晶莹的龙筋又回到了李存孝的手里。 “这件魔宝,你要自己炼。” 我自己炼? 李存孝一愣,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一直以来,老道士就像个保姆一样,几乎是事事都为他预先考虑,做足了准备,简直是把饭喂到口中。 没想到快要抵达楼观道了,对方却像是受了契此的感染,开始调整教育方法。 “我们楼观道作为道门圣地,武学之精妙不必多说,但是要和茅山、麻姑山比,其实大家都半斤八两。” “真要作出区分,茅山上清以符箓为宗,麻姑北帝派以雷法剑术为要,而我们楼观道,长于丹鼎火工。” “炼丹和炼器,是咱们的看家本领。” “朱雀一脉擅长炼丹,白虎一脉擅长炼器,而我们青龙一脉,兼而有之。” “丹、器一理,把握阴阳,造化生成。以丹法合于武学、炼器,乃是青龙真典的精华所在。” “你如今苍龙七宿真功都已经圆满,下一步就是要凝聚青龙真形,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李存孝迅速调整了心态,回忆道: “按照师父的说法,青龙在天为星,在地为东方乙木,在丹道之中为真汞。” “青龙并非兽,并非神,而是真汞水银,阴阳之枢纽。” 太乙一只注意看弟子神色,见其眉宇间并无浮躁不满,心中也稍微放松几分。 “不错,青龙真气在真形、天梯、玄关三个境界,有三重变化。” “真形境界,精与气合,这是小阴阳、小太极,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阴阳之中,自如转换。” “待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阴阳合而又分,分而又合,如金丹九转之烧炼,即得青龙真汞。” “远的不说,单论青龙汞珠,具精气,足阴阳,已经不是单独五行木火土金水可论。” “炼丹也好,炼器也罢,都能自如运作,得心应手” “反过来,炼丹炼器,也是你锤炼真形、锻炼真汞的方式。” “等到了楼观道,有了掌教师兄首肯,我便传你《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这一门丹武秘术,以丹法为武学,九转为境界,分炼灵珠与聚魔丸之法。” “等你学了,自然该知道,如何将丹法用在习武炼器之中。” “所以这龙筋,便作为你的第一件魔宝,也是为师给你的第一件任务,直到你炼成神兵,才算出师。” “不过在炼成‘混天绫’之前,此物也该有个名字你取一个。” 炼成神兵才算出师? 李存孝暗自咂舌,一是老道士的要求极高,二来也从侧面说明这《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极为不凡,怕是都不止绝学,已经够到神功的层次了。 至于取什么名字. 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蛟龙尸首,想着以后还要杀龙取筋,心里生出几分恶趣味: “就叫‘囚龙索’吧。” (本章完) 第230章 229天潢贵胄,朱门酒肉 第230章 229天潢贵胄,朱门酒肉 “囚龙索?这名字倒也贴切。” 太乙捋了捋胡须,便不再多言,让李存孝将这妖魔尸首处理了。 且不说原本他就在屠宰房干过,当初梦中传道,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素材也不是没有处理过。 无须任何工具,只要真龙真气加持,便能轻松割肉去骨,扒皮刮鳞。 叶乘霄和魏河在一旁看得眼热。六阶妖魔的尸体,处处是宝,肉都不说,其他材料都够炼制几件魔宝。 这些事他们以前不懂,但是自从上路以来,哪怕只是听契此几人闲谈,他们都感觉自己的眼界和见识被大大开拓了。 此时看着李存孝在那里忙碌,叶乘霄和魏河忍不住上前想要帮忙,但是简单尝试了几下,便又不得不尴尬地走开—— 这蛟龙生前实力高出二人太多,他们连帮忙处理尸体都没法。 “除了龙筋拿来炼制囚龙索,龙鳞也可以扒了炼一套甲胄,龙须可以用来做腰带,龙角可以用来做刀剑.” 李存孝熟练地分解着尸体,一边往储物的魔宝里塞,一边计划着如何使用。 他自己如今有风火轮这一对神兵,武器方面紫炎蛇矛是中品魔宝,还有升级的空间。 倒是龙雀刀和踏云履,已经逐渐跟不上他的境界,倒是可以等木叉筋肉境界后给他使用。 这样的话,护腕、吊腿、靴子、披膊、身甲、兜鍪、腰带.要凑一整套魔宝甲胄出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不过太乙真人也说了,以《青龙真典》突破真形之后,《九转神丹经》这一门丹武秘术是将炼器、炼丹、武学融为一体。 等凑齐一身魔甲,这一门秘术估计也就大成。若是凑齐一身神甲,那大概就是圆满? 还有囚龙索,眼下的主材还只有六阶的蛟龙龙筋,以后不知还得杀多少龙取多少筋,才能炼成一条混天绫 “牛鼻子,你看上去忧心忡忡啊?” 太乙看着忙碌的弟子,眼神飘忽。 听到契此问话,这才回了神,传音道: “西京和东都之间,只隔了一个虢州,而弘农的位置,更靠近西京的边境。” “西京人口百万,其田土根本不足以供养这么多人口,通济渠既是商道,又是粮道” “往年时候,我楼观道常受朝廷之令,沿河道清理妖魔,已经是几十年没有发生过走蛟这种事,更别说还是在正月这种冰雪未化的时候.” 老道士侧过头,遥望西京的方向,忧心忡忡,大和尚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大秦和伪齐就隔着一州之地,互相试探,却没有余力来料理妖魔的事,足以说明朝廷的控制力大不如前。 而楼观道作为靠近的宗门,门中宗师接近五指之数,扫除妖魔不过举手之劳,却没人来料理,足以说明形势的紧张。 形势的严峻,一时间有些超过了两人的想象。 太乙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忽然开始对李存孝严格起来。 清理尸体并没有太多时间,不过一刻钟,二十米长的蛟龙已经原地消失,变成了分门别类的各种素材。 李存孝趁着众人不注意,尝试着使用了金刚杵升级后提取煞气的功能。 只要肉身与妖魔材料接触,其中蕴含的煞气就会自动被金刚杵吸取,整个过程有点像输液,只不过这液体有些滚烫,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为了维持妖魔肉的特征,李存孝特意留了一点煞气在素材里面,自己吸取了十分之七八的样子,勉强将金刚杵的三分之二点亮。 “越到后面,积攒煞气就越慢了。日后我若是成了宗师,哪还有那么多第八境武者可以充能?” 心底暗自叹气,众人收拾一番,继续上路。 离开弘农五十里,目之所及,依然还是一片萧条。 只不过伪齐似乎只是特别针对世家大族,所以弘农杨氏的族地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但走远一些,渐渐也能看到些奴仆佃户。 这些人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或是抢来的衣服,乱七八糟地裹在身上,衣裹着麻布,麻布外又裹着绸缎。 领口和袖口里,伸出黢黑的手脚和脖颈,眼神麻木,又带着凶狠。 可看到太乙一行几人骑着骏马,几个年轻人又身强力壮,都畏惧地让开道路。 魏英看着这些打扮古怪的人,有些不忍,但更多地是警惕,下意识抓紧了弟弟的衣服。 而木叉则注意到,路中有两个人在争抢什么东西,其中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嘴里,结果马上就被对方一拳砸在脸上吐了出来。 噗。 混杂唾液的黄黑色不明物落入泥土,赤骊的马蹄从旁边踏过。 那是一块黄得发黑的粟米饼。 争抢粟米饼的两个汉子都住了手,看着赤红的骏马从面前走过,上面坐着唇红齿白的少年,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 一丝艳羡从眼角划过。 当赤骊走出十来步,李木叉又听到身后传来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有一声声低沉的嘶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向身后的大哥寻求答案。 这一切都落在李存孝眼中,他同样没有说话。 兄弟俩沉默着,注视太阳从东边升到正当中,又逐渐西落; 注视着破烂官道逐渐变得规整,行人从稀疏渐渐变得多起来,荒凉的景象中渐渐多了几个小小的集市,增添了几分人气。 最终,在一座有些过分气派的县城门口放慢了脚步。 “这就是华阴县城?” 叶乘霄有点吃惊,在他看来,这城池的规格,比之宋州城也相差无几了。 后者虽然在地方,但到底是一州府治,但华阴县只是一个县城而已。 “往常年岁,我楼观道香火旺盛,华阴县是落脚之处,又在商路枢纽,繁华之处还要胜过府治。” 杜光磊说着,本自有些傲然,但看着城门口挤满的流民,神情又低沉下去。 战乱中的繁华,不过是大量人口死亡后,幸存者带着剩余财富集中起来形成的。 这种繁华,再是耀人眼目,也终归是畸形的。 “我们先进城。” 太乙虽然也有感慨,但并没多说,吩咐一声,杜光磊便带头入城。 守卫在华阴县城门的士兵甲胄精良,神情肃杀,一看便不是寻常府兵。 毕竟如今朝廷和伪齐局势紧张,而且二者之间距离很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就算藩镇再怎么坐大,局势再怎么败坏,朝廷倒也不至于连这点兵力也武装不起来。 流民们原本拥挤在前,都想趁乱入城,但是被乱刀砍死十几个之后便老实了起来。 城门守卫冷着脸,衣袍染血,看不出半点柔和。 但是一看杜光磊打马领着几人前来,立刻和缓了神色,简单寒暄几句便立刻放行。 “宗门长老们常年闭关,门中琐事,我们真传弟子常常代劳,这些军士都认得我。” 杜光磊看到注意到李存孝的眼神,伸手在腰间一抹,后者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系了一个金鱼带在上面。 所谓紫袍金鱼,大秦九品官职中,唯有三品大员才有资格服用,要不然就是需要皇帝特旨御赐。 楼观道地处京畿,有国教之名,门中高功法师几乎都受过朝廷的册封。 真传弟子们作为宗门下一代的支柱,实际上的继承者,自然是享尽殊荣。 封散官、爵位者,比比皆是,等李存孝入门成为真传之后,同样能受封“紫金光禄大夫”,亦或者因其出身,加一个“宋州都督”,也并非不可能。 ‘有所得,必有所舍。朝廷对楼观道上下如此厚待,利益关系纠葛太过复杂。’ ‘如今全天下的藩镇和节度使都盯着西京大兴,楼观道只怕也少不了麻烦。’ 李存孝心中千回百转,事到如今,作为太乙真人的弟子,作为契此的弟子,越是身居高位,也就越不可能从这漩涡中脱身。 天下千万生灵,都已经被卷入这场动荡,只不过普通人在这浪潮中身不由己,而他们多少能掀起些许风浪,选择就此埋葬一些人,或是拯救一些人罢了。 至于镇压这滔天浊流. “杜真人,您回来啦?!” “杜真人,上元节将至,您若有空.” “杜真人,您上次为逝去的老爷斋醮祈福,我家夫人感怀至深,上元灯会,还请移步府中” “杜真人,我家小女自从见过您之后,茶饭不思,积思成疾.” 杜光磊在这华阴县城当中显然是个名人,入城没走几步,便有几个穿着绸缎的人将其认了出来,纷纷热切邀约。 一开始还是上元灯会祈福这种常规的事情,后面就越说越往古怪的方向发展去了,搞得他额头冒汗,赶紧客气又强硬地将围观的人驱离。 做完这些,他才挤出一张笑脸,对着太乙道: “师叔,我.” “杜真人,了不起啊。” 老道士语气揶揄,“巧得很,老道也是真人。” “你李师弟入了门最多也就是个法师,你已经成真人了?” “还有什么寡妇和闺阁女子,光磊,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们楼观道也不禁止嫁娶.” “弟子绝无此意!” 杜光磊恨不得当场给老道士跪了,尤其是旁边李存孝和叶乘霄几个人的眼神,如芒刺在背。 好在老道士也没有真的追究的意思,随便提了几句,等到了楼观道在华阴县的驿站,便打发杜光磊去探听消息。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又和朝廷关系密切,其山门在华阴县中四象峰,不过为了方便门人弟子办事,在城中专门有一处驿站。 一来是替门中弟子收发信件物品,二来是朝廷若派遣官员来,除了传圣旨,基本都不会直接上山拜访,而是要先在此处投递拜帖,知会后再上山。 因此这里说是驿站,其实是一座气派威严的宅邸,五间九架,巨梁飞檐,更像是官府衙门。 门口百步之内,几乎无人敢靠近。 而进去之后,各种亭台楼阁、舞榭歌台,不必多说,身穿绯袍者更是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身着紫袍的,也和颜悦色,与其中的知客道士笑谈。 与其说这里是楼观道的一个办事处,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权贵高官的交际场。 而太乙真人带着一行人入驻之后,这些朱紫之辈先是面面相觑,一阵窃窃私语后,似乎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声浪顿时嘈杂起来。 哪怕李存孝等人住在一个独院里面,也能隐约感受到外面火热的氛围。 这一切,都对初出茅庐的叶乘霄和魏河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后者倒还好,毕竟魏河为人淳朴憨厚,许多东西不懂,也就只当看个新奇。 但是叶乘霄则不同。 他想起当初在楚丘县的时候,接触过地位最高的人,也不过是七品绿袍慕容柏,最后被李存孝斩杀; 到了宋州城,四品红袍的白香山,对于李存孝也不敢以晚辈视之,颇多倚仗。 而现在,在这京畿治下,四品五品的红袍大员如过江之鲫,可遇到李存孝师徒,也好像遇到饵食的鱼儿,一拥而上。 他心里忽然升起巨大的颤栗,并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如果不是选择了跟随李存孝,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看见这样的场景。 那样子庸碌一生,最后被不知哪个藩镇的牙兵砍下脑袋,该是多么地无趣? 他要跟着李师兄,在这天下的中枢,建功立业! “你平日也这么招摇?” 自从进城开始,契此便刻意隐匿了行踪,此时房间中只有太乙一人,他才再度显现。 “你在暗我在明,这不是之前商量好的?”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 “这次宋州的事知之者甚多,羊灵均不说,郑朗这个老狐狸肯定会拿这个消息到处交换好处。” “瞒是瞒不住的,现在有心人必然已经将你我和李存孝都盯上了。” “这种时候,要是悄悄回楼观道,反而会让人觉得有鬼。” “大张旗鼓,不说打消疑惑,至少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跳出来。” “现在饵已经丢出,就看门中,哪些人会忍不住咬钩?” (本章完) 第231章 230公侯之门,道通真人 第231章 230公侯之门,道通真人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 上元节灯会,乃是上至王公,下至贩夫走卒,普天之下最为繁盛之节日。 这一日不设宵禁,通宵达旦,燃灯数万盏,彻夜不息,举城欢乐。 虽然不在西京大兴城,但只看华阴县中上元节的情形,李存孝也能想象那该是怎样一种震撼的场景。 原本他以为,如今天下纷扰,战火连绵,节日的氛围本该很淡才是,结果在华阴县的这几天,那种欢庆的氛围却是越来越浓厚,最后在正月十五日夜达到了顶峰。 各式各样的灯,如龙灯、佛灯、日月灯、元宝灯等等,还有以金玉锦绮装饰、高达十丈的巨大鳌山灯。 彩灯之下,衣着干净体面的市民欢笑奔走,酒楼上达官贵人饮酒作诗、指点风月,就连城外的流民,在这一日都能分到一碗稠粥,领到一件旧衣。 仿佛这一刻,全天下的人又一同沐浴在煌煌大秦的光辉之下,所到之处,仍旧歌舞升平。 可李存孝看到这副繁荣的景象,却总是忍不住想到弘农县中鬼蜮一般的情景,想到道路白骨,想到为了一块粟米饼而赌上性命的那些饥民。 这种病态的繁荣无法使他迷醉,反而让他更加拼命地用功,每天不是打熬青龙真气,就是进入秘境,和人魔交手。 好在太乙没有让他等太久,上元节后的第二天,一行人终于前往楼观道。 “掌教师兄现下不在门中。” “除了朱雀门主,另外两位门主此时都在闭关。” 马儿踢踏在平坦的官道上,这一处往来四象峰和华阴县的土路显然是经常修整,让人感慨,哪怕只是一条路,修在不同的地方都会有不同的命运。 “那传功的事?” 李存孝闻言心提了起来,但太乙随之摆摆手。 “《九转神丹经》涉及神功,有一些规矩是绕不过去。” “但是《青龙真典》没问题,我几天前已经向师兄传信,今日咱们到了楼观道,应该刚好能收到回信。” 老道士说得信誓旦旦,李存孝自然放下心来,但也有些疑惑。 如今西京朝廷和伪齐关系如此紧张,楼观道又处于两者之间,处境十分敏感。作为掌教,这时候却不在门中 “当然是因为西京朝廷相邀,名义上师兄还是圣人皇帝敕封的华州都督,当然要去。” 太乙神情之中对西京朝廷显然是没什么敬畏之心,“以前到处是节度使就罢了,如今反贼都在家门口称帝了,高骈那个老杂毛坐得住才怪。” “师父说的是如今的渤海郡王、中书令、神策军大将军、‘落雕侍御’,大宗师,高骈?” “师弟,这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杜光磊打趣了一句,但同样是肯定了李存孝的猜测。 不过他和老道士话语中对高骈的态度,也让后者心中一动。 自当初安史乱国之后,藩镇节度坐大,各种王爵侯爵分封越来越泛滥,但是基本也都是死后追赠。 而这位高骈,本来就是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又生授渤海郡王,自然是曾经立下过大功勋。 可以说,这几十年来,大秦完全是在悬崖边缘来回磨蹭,每每即将滑落之际,都是这位高骈以一己之力将其拉回。 朝廷之中,三省六部,中书令乃是中书省的最高长官,也就是毫无疑问的宰相。 而神策军,本是皇帝的禁军,但是这数年以来,地方府兵已经不再轮值上京,神策军也就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央军,被当今少年天子托付给宰相高骈。 而“落雕侍御”,则是说此人年少之时,曾一箭射落天上两只并排飞行的大雕,自此之后便显露峥嵘,屡立战功。 如此种种头衔名号,足以看出此人在西京的威望。 其大宗师的实力,加上掌握着大秦李氏赖以立国的灵宝,也是天下节度使们不敢冒然篡国的原因。 “高骈其人刚愎自用,处事霸道,不容异己之见。但也因此,所以才做得这救时宰相。” 杜光磊指点江山,显然对这位救时宰相并没有多少好感: “师弟可还知道,这位高将军,还有一个绰号,叫做金翅大鹏?” “这么威风?”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旁的几人也听得见。 魏河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魏英十分谨慎,连忙扯了扯弟弟的衣角。 “只怕不是夸他威风。” 叶乘霄在天鼓寺呆了半年,为了习武,佛经也读了不少,此时便想起一桩典故。 佛教之中,并无鹏鸟,所谓金翅大鹏,实则是鸟首人身的迦楼罗鸟,又被称作金翅鸟、妙翅鸟。 作为护持佛法的天龙八部之一,有种种庄严宝像,金身,头生如意珠,鸣声悲苦。 此鸟以业报之故,得以诸龙为食,于阎浮提一日之间可食一龙王及五百小龙。 但是龙身含毒,所食越多,中毒越深。 等到毒气聚集,迦楼罗最后将无法进食,被痛苦折磨得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毒气发作,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心。 以此鸟的名号施加于高骈身上,其中敬畏和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高骈是大鹏鸟,那天下节度使便是毒龙,鹏鸟除龙以卫佛法,只能解一时之困,最后必遭反噬。” “陆地神仙,也无法保全大秦,焚尽一切,只剩一颗琉璃心” 李存孝咀嚼着这些话语,默默无言。 楼观道和西京朝廷的关系,只怕比他想的还要微妙。 但还是那句话,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四象峰距离华阴县城并不远,几人身下不是神驹,就是加持了甲马,两刻钟时间便到了楼观道的山门。 四象峰非是一座山,而是群山环绕,其中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峰最为高耸,将掌教一脉的两仪峰拱卫在中央。 几人在山门下马,看见七人当中的太乙和杜光磊,轮值的弟子顿时瞪大了双眼,惊呼声从山脚一直传到山腰。 不多时,便有一道赤红流光从朱雀峰落下。而那些原本凑上来看热闹的弟子,纷纷都敬畏地让开道路。 “李师弟,出去了大半年,可算是愿意回来了。” 来人是个身穿紫袍金冠的中年道士,不过手中拿的不是拂尘或者如意,而是一块象牙笏板。 他面容方正,凛然有威,那些弟子们都敬而远之,但是面对太乙以及李存孝,他的态度却十分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这就是李师弟新收的弟子?” 李存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拱手行礼 等其再度和太乙攀谈的时候,杜光磊才悄悄传音解释道: “这是朱雀一脉,长孙炽门主,是国朝赵国公长孙一脉后裔” 就在太乙和长孙炽交谈的间隙,又有几个相貌三十许岁的年轻道人从另外几座山峰赶来。 这些人只看外表,个个俊朗不凡,观其气息,更是让李存孝心中生出危机感,实力比起杜光磊还要更胜一筹。 “这是长孙门主的亲传,郭钊,汾阳郡王郭华阴的后裔。” 李存孝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头发赤红的青年,显然是因为修炼的武学所以生出这般异象。 至于汾阳郡王郭华阴,他另一个更为人熟知的称号,是收复两京、再造大秦的郭令公。 不过这位高门贵胄就像他师父长孙炽一样,态度热情亲切,颇有礼贤下士的风范。 “这是玄武门尉迟门主的亲传,程若水,太宗皇帝的臂膀,卢国公之后。” 杜光磊所说之人,身高超过两米,看上去完全是个小巨人,面容刚毅,对待李存孝的态度倒是温和。 “这是白虎门亲传,秦思行,门中有传言说他是秦理门主的私生子,但是胡国公秦家一脉不肯认他,所以秦门主只能以师徒名分收下。” 秦思行是个古铜肤色的汉子,比起另外几位真传的雍容,他身上有一种久经磨砺的粗粝感觉,腰间挂着两把漆黑铁锏,并不常见。 他的态度就不如前两人那般亲切,礼貌但是生分,打了声招呼便主动拉开了距离。 赵国公长孙氏、汾阳郡王郭氏、鄂国公尉迟氏、卢国公程氏、胡国公秦氏 林林总总,几乎都是与国同休的权贵公侯,光是看这几位门主和真传,都能看出楼观道究竟是什么成色。 ‘但这也正常,楼观道虽然是圣地,但却和朝廷离得太近。’ ‘占据地利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就要受到朝廷的影响’ ‘满朝公卿,或许有的人还能改换门庭,可是这些与国同休的贵戚,是因为大秦李氏才享受尊荣’ ‘如今天下即将倾塌,楼观道里这些王侯之后只怕.’ 正在沉思之际,青龙峰,或者说青华山上,又有一个青年匆匆赶来。 此人和另外几位真传一样,身穿浅紫色道袍,头上金冠莲造型简单,并不像长孙炽一般,还镶嵌各色宝石。 有趣的地方在于,他看向李存孝时,神情算不上好看,只不过很快掩饰过去,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走到太乙身边。 “师父,您回来了。” “哦,是思齐啊。” 太乙眼见长孙炽还要东拉西扯,趁着来人,转移了话题。 “长孙师兄,我许久未归,定然积压了很多事务,等迟些时候再聊。” 说罢,也不给对方攀扯的机会,带着一干人便离去。 “师父,您看青龙峰这边.” 一头赤发的郭钊凑到长孙炽身边,悄悄传音。 后者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两位真传 “程师侄,秦师侄,你们师父还在闭关?” “回师叔的话”,程若水和秦思行都恭敬行礼。 “师父他说摸到几分第九境的灵感,机不可失。” “我师也说,近来宗门多事,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好为掌门师伯提供些许臂助。” “咱们楼观道,至今只有严师兄一位大宗师,两位师弟若能勘破那最后一关,自然是功莫大焉。” 长孙炽话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平淡,并没有多少喜色。 “既然如此,若是有好消息,两位师侄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两人忙不迭地应下,随后各自行礼告退,那些围观的弟子自然也不敢逗留,迅速作鸟兽散了,山门处顿时清净下来。 郭钊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只有长孙炽喃喃自语: “陆地神仙,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契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几天来?怕不是等掌教回来,又都出关,说什么难难难道最玄,契机不定作了等闲。” “太乙也是。早不回,晚不回,等到宋州被困,等到秘境出世,才终于肯回来。” “天下已经是这般模样,想藏的藏不住,想躲的,也躲不开” 长孙炽感慨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弟子: “郑朗信中说得分明,太乙是和那布袋弥勒搅在一起,但却不见那和尚一起来。” “他二人联手,最有可能夺走那份最大的造化。” “就算没有,那李存孝身系两位宗师,只此一条,便不可轻慢,你务必款待,能拉拢最好。” “弟子明白,李存孝带来的那几个人,我会找人在外门照顾一二” 郭钊点头应是,随即露出玩味笑容。 “不过以太乙师叔的地位,能对他造成麻烦的,怕是只有同门的李思齐。” “陇西李氏啊”,长孙炽感慨一声。 “怎么就出了太乙这个怪才,怎么就出了李药师这个离经叛道的族人?” “原来这李思齐也和师父一样是陇西李氏,怪不得看我那副眼神。” 李存孝想起对方若有若无的敌意,举步踏入妙严宫。 比起梦中所见的青华山妙严宫,现实中的一切要褪去许多光彩,至少他跟着太乙登山的时候,没有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景象。 而那位李思齐,据说早十年就已经是真传,但却不是太乙真人的亲传,始终差着一步。 李存孝横空出世,被老道士寄予厚望,李思齐作为同族,近水楼台却被摘了桃子,心中没有嫉恨才奇怪。 “存孝,你入了门,便已经是楼观道弟子。” “虽然成为真传还有些规矩,但是《青龙真典》可以传给你了。” 太乙入了妙严宫,随便将李思齐和杜光磊打发走,又让人把李木叉、叶乘霄几人领下去安顿,便直入正题。 “师父,不是说还要等掌门师伯回信吗?” 李存孝规矩地在蒲团上跪坐,前者闻言,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一只白鹤收敛翅膀,穿堂入户。 随后口吐人声: “传授李存孝青龙真典的事,我准了。” (本章完) 第232章 231传授神功的资格 第232章 231传授神功的资格 白鹤说话了? 李存孝先是一惊,仔细观察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鸟儿粗看上去与真实无异,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然其羽毛等等纤毫毕现,可实际上却有一种真气化形的痕迹。 只不过这化形太过高超,以至于看上去几乎和实物没什么区别了。 “存孝”,太乙真人提醒了一声,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强忍着心中怪异,向那屋中踱步的白鹤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你师父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兼修佛道的俊杰,自然不该为一般规矩所束缚。” 白鹤步履从容,修长的脖颈昂起,走到太乙身边。明明是鸟雀的身子,却走出了一种高人雅士的仪态,怪异却又自然。 只说了兼修佛道的事? 李存孝下意识看了眼老道士,后者眨眨眼睛,示意为师心中有数。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白鹤的双眼黑亮,其中流露出人性化的疑惑,嗓音依旧是不疾不徐。 “事关重大,等师兄回了宗门再说” 老道士卖了个关子,说话间,已经从屋中不知哪处拿出一本厚实的秘籍。 李存孝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刻翻开。看得出两人有话要说,他行了个礼便告退,在其他弟子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虽然还只是内门弟子,但是因为太乙真人的缘故,他的小院不仅空间大,而且距离老道士的居所也近。 除了一般的亭台楼阁,院落中还有专门独立的丹房,里面的丹炉随便一口,品质都比天鼓寺中的那几口要好。 “李师兄,这是您的衣物和腰牌。” 杂役弟子把人送到,又将内门弟子的一应物品送上,仔细说明后方才退去。 真传弟子,地位等同于门中长老,道袍为浅紫; 各峰门主与掌教,道袍深紫,后者的法衣上还会有特殊的刺绣,非朝廷册封的真人不可得; 而内门弟子就简单了,依据各峰的不同,道袍颜色各自差别以作区分。 朱雀峰赤色、玄武峰玄色、白虎峰白色、青龙峰也就是青华山,为青绿色。 李存孝换上的这一套,头冠为白玉莲冠,内里是白色和淡青色上衣下裳,外面是青玉色鹤氅,青蓝色缘边。 比起寻常的内门弟子,他腰间还多出一个银鱼袋,等同于朝中五品官员——这是太乙为了方便他出门办事特意办下来的。 “若是太平时节,就这一个银鱼袋,寻常官员,都不知要蹉跎多少年岁才能拿到。” 乱世是动荡,也是机遇,区区银鱼袋还算不得什么。如同黄潮、朱全忠、马木匠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出身卑微? 黄潮是落第书生,朱全忠是跟随前者造反的反贼,只不过前者如今在雒阳建国称帝,后者割据河南道虎视眈眈。 而且看如今的趋势,黄潮说不得还得倚仗曾经的老部下。 大秦和伪齐,东西对峙,说起来厉害,但两家的地盘都是最小的,所辖不超过五州之地,而且被四面八方的节度使们团团包围。 “得尽快提升实力。” 李存孝简单将自己住的地方熟悉了一下,还有太乙派来伺候他起居生活的弟子,也将多余的都打发走。 无论到哪里,安全都是第一位,卧榻之侧,必须弄得明白,晚上才睡得着觉。 解决了这个问题,李存孝才来到书房,将太乙给他的厚厚一本秘籍摊开。 “西京朝廷是什么打算?” 看见徒弟离开,太乙的神情从松弛变得严肃起来,双眼注视着那头白鹤。 “还能是什么打算,当然是希望忠义之士,尽忠报国。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朝廷想白嫖?” 老道士闻言并不怎么意外,但脸色也冷了下来。 当初武宗皇帝灭佛,情况与如今一般无二。 国库空虚一无所出,而地方宗门和藩镇却日益坐大,将各地税收出产归为己有。 大兴灭佛之举,看似威风,实则不过是饮鸩止渴,“劫富济贫”的法子。 其实真要说朝廷没钱,也不尽然。西京里那么多王侯豪门,家中资材何止百万? 可是朝廷本身就是由这些权贵组成,他们当然不会从自己身上割肉,自然就把心思打到其他势力头上。 “青龙寺与我楼观道地位超然,朝廷当然不至于白嫖” 那白鹤人性化地扭头,眺望远方。 “可是如今的朝廷,除了灵宝和秘境,也实在拿不出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高骈愿意让我们进太清宫?” 老道士露出喜色。 “准确的说,是我们的弟子。作为交换,楼观道和青龙寺要协助神策军,和伪齐交战。” 白鹤悠悠长叹,“真不想搅合进这些纷争里啊。” “可惜,咱们楼观道和青龙寺都世受国恩,门人弟子都有一半流着大秦王侯的血,根本没得选。” 白鹤闻言呵呵笑了,“是长孙炽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但我一看他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当年咱们刚入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迟早自食苦果。” “你这倒提醒我了,宋州灵宝的事,到底.” “什么?什么灵宝?” 老道士很是惊讶的样子,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回白鹤身上。 “有这回事?”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师弟出门一趟,除了炼丹收徒,做人也有长进了。” 白鹤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还透出几分打趣的意思,太乙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地道: “李存孝天资聪颖,兼修佛道,培养他,不可以常理度之。” “等他凝聚青龙真形,我打算推举他做真传,执掌青龙阁,提前授予《九转神丹经》.” “真传须有功勋,青龙阁主更是一脉继承人。且不说长孙炽他们可能反对,你座下的李思齐又该怎么处理?” 白鹤振翅,落在老道士面前的桌案上。 “你虽然一直瞧不上他,但是李思齐多年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师弟若是硬把他拉下来,给李存孝铺路,只怕门人弟子会不服。” “有什么不服?族中那些老家伙要是有意见,大可以来找我当面谈。” “李思齐虽然是族中晚辈,但是比起李存孝差远了。” 老道士十分不屑,“没有天赋就不配继承我的衣钵,谁来都一样。” “这两年族中和岐王李正臣眉来眼去,李思齐的小妾都是李正臣送的。” “要是让他做了青龙阁主,成为了下一任青龙门主,楼观道只怕会热闹得不成样子,师兄是嫌如今门中还不够乱?” “乱一乱也好,总要看清楚各人的想法,才能给本门找到出路。” “总之,破例可以,但必须要能服众。你想让李存孝接班,也得等他突破真形。” “至于《九转神丹经》.等我回来,让他进一次两仪幡。” “只要祖师垂青,内门弟子皆有机会,获得绝学神功。” 一句话说完,白鹤化作纷乱光羽,转眼间,桌上已经只剩下一只纸鹤, 这纸鹤很是简陋,只有双眼处用墨汁点出两个眼珠。 但就是这一笔添加,却为其赋予了一种灵动之气。 “陆地神仙啊”,老道士慨叹一声,朝着纸鹤拱了拱手,这才将其收起,随后径直往李存孝的住处去了。 “煞气,实在太不够用了。” 心神之中,金刚杵通体金黄,只差指甲盖大小的一点便能够凑足一次,而五对摩羯爪都还是灰暗的状态。 龙舟里低级的人魔都已经被他杀的干净,可以说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 亏得这半个月的努力,李存孝才能一口气将道门本尊提升到黄庭圆满的程度。 接下来的真形三定是他已经走过的,不需要煞气冲关,也能无惊无险的度过。 所以对之后的煞气使用,他有些别的想法。 《青龙真典》是一部绝学层次功法,其最精华处,在于将真气三次提炼。 真形境界,由青龙真气,化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 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得青龙真汞。 汞即水银,真气化为汞珠,无疑是对其提纯和升华,能大大提高武者真气储量和出力,显著强化耐力和爆发。 而只要将苍龙七宿真功,融合为一,勾连出青龙形象,便可将真气化为汞珠,但突破真形的难点也正在这个地方。 和之前的哪吒真形不同,后者是以佛如来的姿态,驾驭护法八部天龙,因为金刚杵的强力,这一关很是轻松。 而青龙真形的关键不在镇压,而在于融会贯通。 可以说,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房日兔、心月狐七门上品武学交织,共同勾勒出了青龙真形。 好在李存孝已经将七门武学都修炼圆满,又得到了《青龙真典》中晋升的关窍,凝聚真形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要说提升实力,其实我的佛门本尊比道门本尊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真想发挥金刚杵的优势,一直保持实力进步,那就不能两边均衡提升,而要以境界高的一方带动境界低的一方,就像眼下突破真形一样。” “而楼观道的人,除了掌教,还没人知道我是兼修,这样做,也能留一手底牌。” “但是道门本尊的也不能只冲境界,其他武学也就罢了,之后要获取的《九转神丹经》,乃是丹法、炼器、武道三位一体的神功,靠我自己学起来肯定是很艰难。” 正思索之中,李存孝忽然有所感应,合上手中厚厚的秘籍,推开门,就见太乙真人手搭着拂尘,站在院中。 “来,随为师走一走。” “是。” 李存孝应了一声,便跟上去。 老道士一边走,一边打量落后自己几个身位的青年。 玉色的道袍,莹润的莲冠,衬托得其人丰神俊朗,气质出尘。 太乙忍不住摸了摸胡须。 贫道的眼光真不错。 “四象四峰,各有一位门主,皆是宗师境界。朱雀峰的长孙炽,你已经见过了,以后见了,敬而远之。” 太乙的话干脆直白,不等徒弟回话又接着道: “门主之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设一阁,阁主是事实上的未来门主,一般由各峰真传角逐。” “我们青华山青龙峰比起其他几峰,竞争并没有那么激烈。” “李思齐是我陇西李氏的族人,但我并不想让他接我的班,存孝,你懂为师的意思?” “弟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 老道士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脚步,李存孝的鼻翼翕动,闻到了熟悉的药材香味。 “内门弟子,只能得传上品武学。” “而真传都能够得传绝学,一门完整的绝学,足以修炼到玄关境界” “但是三元合一、孕育元胎,使人成为宗师的神功,只有少门主,也就是各峰阁主才有学习的资格。” 李存孝闻言不解,“宗师对于宗门来说不是越多越好吗?” “论道理当然是这样,可是先不说楼观道能养得起多少宗师,一位宗师,真的就只是一个人吗?” “哪怕握在手里就成了无用之物,但是也不愿分给别人,人不就是这样吗?天下不就是这样败坏的吗?” “所以,你要尽快凝聚青龙真形,丹道更不能落下,要为修炼《九转神丹经》做好准备,至于其他就先放一放。” 太乙真人干咳一声,话里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故意没把祖师传法的事说出口,自然是有他的小心思。 “走吧,为师带你看一看青龙阁。” 不等李存孝多想,老道士便先行一步。 这处青龙阁建在半山腰,占地几乎有一整个天鼓寺大小,入门后,以一条中轴线分为两半——左边器房,右边丹房。 而中轴线的尽头,却是一个极大的兽园,园中又种植有灵草。 不少内门弟子在其中观察记录着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一旁经过的两人。 “这处百草园,乃是我特意设计,虽出自人手,却处处贴合自然。能最大限度,还原灵草本身的生长环境。” 李存孝视线转动,就见有些妖魔盘桓在灵草周围,却不敢张口去咬。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脖颈上都戴着项圈,朱砂勾勒的符箓呼吸一般闪烁。 “神乎其技。” 听到徒弟的赞叹,老道士摸胡子的速度更快了些,下巴抬了起来。 “不值一提,只是为了炼丹取材方便而已。” “以后你成了青龙阁主,便要打理这处园子,采药、宰杀、炼制、储存.” 宰杀? 李存孝视线一一从园中扫过,目之所及的妖魔,都是四阶起步,数量更是玲珑塔的几倍。 毕竟后者只是太乙自己的私人小库,而青龙峰和朱雀峰的丹药,却是要供应整个楼观道,甚至还要大量出售给朝廷的。 李存孝看得手痒,就想找个借口让老道士开下后门,先把还差一点的金刚杵补满。 这时候,却有一个穿着浅紫色道袍的青年从远处快步赶来,正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李思齐。 他看见太乙身边的李存孝,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挤出笑容,恭敬上前。 “师父.” (本章完) 第233章 232修炼规划,地位之争(抱歉,迟了 第233章 232修炼规划,地位之争(抱歉,迟了些) “师父是来视察青龙阁的吗?” 李思齐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李存孝身上移开,调整心情之后,对着太乙真人挤出笑容。 老道士离开宗门半年多,都是他李思齐打理山上大小事情。 事情要办,更要让人看到是谁办的,否则媚眼抛给瞎子看,一切就成了白费功夫。 不管这个李存孝什么来历,到底还是自己先来。 功劳也好,苦劳也罢,都不是可以轻易被取代的. “思齐,你把山上打理得不错。” 李思齐闻言,脸上刚露出几分笑意,老道士接着又说: “正好,以后李存孝来青龙阁,五阶以下的天材地宝和妖魔材料,都让他自由取用,不用告诉我,知道了吗?” 李思齐神色微变,“师父,这.” “山上一应物资,一向是以事功换取,何况李师弟尚未突破真形,这些东西他也未必用得上.” “我已经传了李存孝青龙真典,突破真形是迟早的事,此事就这么定了。” 老道这话显然没有商量的意思,没有给前者辩驳的机会,便带李存孝离开。 转瞬间只剩李思齐一个人留在原地,神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些青龙阁里的弟子都移开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只把自己当一个木偶。 “李师兄,师父这样做也太” 一向和李思齐交好的几人忍不住上前开口,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 “不必多言”,李思齐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师父才是青龙峰之主,做弟子的要有做弟子的本分。” “再说,听闻这位李师弟天赋异禀,有充足的资源,想必能更快进步” “咱们青龙峰真传本来就少,多一个人帮衬,为兄会轻松很多,在另外几脉面前,也不会丢了威风。” “李师兄心中有大局啊!” “李师兄心胸开阔,师弟不及” “李师兄这般相待,希望那李存孝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不然” “不然什么?” 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李思齐和那几个内门弟子背心一凉,一转头,却看见太乙真人手搭拂尘,静静看着他们,旁边是表情古怪的李存孝。 怎么回事,人不是走了吗?! 李思齐这下是真的冷汗下来了。他真想马上甩锅,说一句与我无关,但是这样以前立起来的青龙峰大师兄的人设就前功尽弃了。 他实在没想到,以往的太乙真人虽然性情乖张,却并不喜欢玩这些小样。 尤其是在李青童死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供应炼丹的药材充足,他几个月都未必会在人前露面,李思齐也是因此代管了山上事务,渐渐有了声望。 可是这次一回来,老道士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讨人厌的古怪老头,变成了一个顽劣又讨人厌的古怪老头。 更有生气,也比以前更难应对了。 李思齐从看到李存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阻碍自己掌握青龙峰的劲敌。 他清楚自己从没有得到过师父的青睐,所以更不能放弃艰难积攒起来的人脉,只好硬撑着头皮站在几人面前: “师父,几位师弟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有意” 李思齐有心解释,可老道士轻轻抬了抬手,在场便没人能说出一句话来。 平淡的目光好似刀锋,一寸寸从面前几人身上刮过。 沉默之中,凝重的感受好似一座山压在众人心间,甚至连几个李思齐的忠实拥趸都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李思齐只是勉强能算“大师兄”,可太乙却是毫无疑问的青龙一脉门主。 在背后说说坏话没什么,被正主抓了现行,以后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 “思齐,族中把你教得好啊,好就好在” 太乙抛出半句话,忽然戛然而止。 只给几人留下一个难以捉摸的眼神,便再度带着李存孝离开。 这一回,众人眼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尽头,想要张口,但是看着“大师兄”难看的表情,又都不约而同的低头,拱手告退。 最后只剩李思齐站在原地,举起衣袖,看着那一抹淡紫色,抿紧的嘴角流露出不甘。 ‘才入门的弟子,就给他这么大的权限,特意讨来银鱼袋不说,还许他任意使用门中资源’ ‘哈,若不是我眼没瞎耳没聋,还以为是当年死去的李青童从地里爬起来了!’ ‘青龙峰几十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身紫袍,我还有机会穿上吗?’ 矗立良久,李思齐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 楼观道是道门圣地,圣地的一脉之主,地位甚至要超过陇西李氏的族长之位。 多年苦心孤诣,他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李存孝也不配让他放弃。 武者,终究要靠实力说话。纵然师父再偏心,一个黄庭,又要如何磨消二者之间的差距? 青龙峰上景色秀丽,亭台楼阁不计其数,虽然还比不上龙舟中前周皇帝的行宫,但要好好赏玩一番,也得小半日时光。 但太乙真人并非是来当导游的。他带李存孝去的,基本都是青龙峰上的紧要地方。 药园、兽园、兵甲、藏经阁 到处都有玄关境界的长老把守,到处都有内门弟子拿着自己的腰牌,扣扣搜搜地想要用宗门任务奖励的事功来兑换自己所需的物资。 可有老道士在,无论是谁,都要在李存孝面前让开道路。 任何地方,都能畅通无阻; 任何东西,都能上手观览。 甚至于就在观看药堂弟子处理材料的间隙,李存孝看着摆满了几个院子等待处理的妖魔肉,一路悄悄摸过去,比起人魔微弱但稳定的煞气便断断续续吸入体内。 十只摩羯爪里,便有其中之一亮起光芒。 太乙真人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 他相信弟子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他相信,体验过这些权力和好处,李存孝就会知道,成为真传,成为青龙阁的阁主有多么重要。 “存孝,你是我的弟子,你说,李思齐好在哪里?” 回到妙严宫主殿的时候,老道士忽然发问。 李存孝闻言,不假思索: “李师兄处事周到,颇受爱戴。” “处事周到?他说的那些话,你都是听见了的。” 李存孝笑了,“我以为李师兄贤得恰到好处”。 “你倒是言辞犀利”,老道士哑然失笑。 “的确是恰到好处。李思齐知道我对他没有什么指望,所以只能不温不火地耍些手段,争取其他弟子的支持。” “可是强者用手段叫做计谋,弱者耍手段只能算是小聪明。” “他从来不反思,自己都在天梯蹉跎多久了,却一直没有勇气踏破玄关;” “他都学习炼丹那么多年了,手段却没什么长进,到今天还匠气十足,陷在前人的藩篱里,做不出一点新的东西.” 李存孝默然无语,知道老道士要求太高。 他这段时间没少看书,论及修炼,前辈高人,无不强调第七境玄关的危险性和重要性。 “玄关无悔”“生死玄关”,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何况是出身陇西李氏、身为楼观道真传的李思齐。 天梯武者,已经能无病无灾地活两个甲子。无论哪个身份,也都足以让他舒舒服服地度过前半生。 即使群雄争霸,靠着这两个身份,他也能比普通人拥有更多选择。 可一旦尝试踏入玄关,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变成镜水月。拥有得越多,在这一关面前就越会患得患失。 所以自古以来,武者晋升天梯之后,往往会陷入一个怪圈。 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武者突破的意愿就会越来越弱,然后在逼近寿元大限的时候,突破的意愿又会逐渐增强,但这个时候,多数人已经注定失败。 而炼丹就更不用多说,任何一种炼丹的手法、丹方,几乎都是经过几十代人乃至于百代人研究改良,越到后面,想要做出创新就越难。 李存孝如果不是有金刚杵,在炼丹上都难以有让太乙真人高看的信心。 好在如今金刚杵从三股变为五股,不仅可以推演武学,推演丹方、手法,应当也是顺便的事。 “.所以,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三心二意之人。” “李思齐的出身高,但是他也太看重自己的身份,修为也好,炼丹也好,一陷入停滞,便醉心交游,千般机巧都用在了旁枝末节,而没有了探求根本的道心。” “但凡他能悔悟一二,把那些应酬的心思放回正事上来,即使天分不足,我一样会授予真传绝艺。”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虽然他年近百岁,父母都已经逝去,对于陇西李氏也不太挂碍了,但是对李思齐到底存了几分血亲之谊。 “存孝,为师素来最看重的,便是你身上的专一和恒心。” “在天鼓寺时,你除了练功和炼丹,别无他求,谢绝往来。对于一个武者、一个丹师来说,这是极为可贵的。” “习武到了你现在的境界,恒心和毅力,远远要比天赋更加重要。” “从前你能做到,到了楼观道,到了京畿这个最繁华,也是人心纷争最杂乱的地方,你还能做到吗?” 太乙提出了问题,李存孝在回去的路上,也在心中思索答案。 ‘其实也并不复杂,无非一步一个脚印,不要虚掷光阴。’ ‘从前我这般做了,未来也一如往昔。’ ‘如今,更要紧的是突破真形。’ 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让李存孝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太乙真人对他的安排是很清晰的,先成真传,再角逐青龙阁阁主之位,未来接替老道士继位青龙门主。 眼下群雄并起,未来如何尚不明朗,但不妨碍李存孝积蓄力量。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手里的势力,两者并行不悖,都要同步发展。 而要成为真传,楼观道中的规矩不必多说,实力自然是第一位。 现下,除了当代首席,掌教严道通的大弟子“两仪剑”薛天运,其他真传还无人打破玄关,都是天梯境界。 强一些的已经触及圆满,弱一些的也是大成。 而有了实力之后,作为太乙的弟子,炼丹上的手段显然不能太差。 按照老道士的说法,要做青龙阁主,炼丹一道,必须要是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除了虎视眈眈的李思齐,听闻朱雀峰中也有一位丹道奇才,曾多次拜师太乙而不得。 后者当时因为李青童的死无心收徒,可对那人也不吝惜赞美。 所以总结来说,目前李存孝要做的,一是提升实力,二是精进炼丹的手段。 从突破真形这一节来说,他已经有佛门本尊的经验,道门本尊突破真形自然也不需要煞气,倒是灵液,需要向龙舟器灵多搞一些。 只要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两门真形级别本尊加持,那和天梯武者过招也不是难事。 或者说,若是展现出真形战天梯的实力,楼观道上下必然对他更为看重。 而炼丹的手段上,再没有什么能超过《九转神丹经》,只不过在掌教真人回来之前,暂时无法接触。 境界靠自修,《九转神丹经》暂时没法得手,要强化实力就只有靠两门绝学级别的武学。 因此煞气的使用,要先将《九龙神火罩》和《龙华狮子拳印》的境界提升到小成,增强战力。 等到道门本尊也突破真形,估计到时候掌教严道通也已经回来,那时正好获取《九转神丹经》。 为此就要把提升《九龙神火罩》和《龙华狮子拳印》之外多余的煞气积攒起来。 到时候《九转神丹经》到手,按照太乙真人的说法,炼器的时候,炼丹的技术也同样可以进步,一举两得。那在炼丹之余,便可以直接开始炼制囚龙索。 而当下,依靠之前佛门本尊突破真形的经验,他有把握不靠金刚杵凝聚青龙真形,无非时间要稍微长一点而已。 而事情也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之后的一个月,门中的各路真传除了偶尔邀约,并未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李思齐虽然视他为竞争对手,但也不敢在太乙眼皮子底下使绊子。 而就在他突破真形的时候,门中也传来了掌教真人的消息—— 严道通即将从西京归来。 (本章完) 第234章 233青龙之神,道兵法门(六千) 第234章 233青龙之神,道兵法门(六千) 龙舟秘境,第三重。 “神火罩,去!” 一声低喝,三条蜿蜒火龙带起灼热炎流,于半空中化作暗红色长绳,交织成网。 三条长绳末端,八辐金轮飞速转动,火网上的烈焰顿时更为深沉,甚至于嵌入了皮肉之中,露出精钢一般的铁骨。 人魔都尉吃痛,口中发出狂暴的怒吼,身上的真元升腾显化,漆黑的恶鬼舒张着爪牙,妄图挣脱。 李存孝不慌不忙,六条手臂当中,手掌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 左手掌心向上在下,右手向左在上,成说法之印。 “咄!” 口吐音节好似雷霆炸响,那人魔都尉忽然浑身僵硬,连真元凝结的形体都在一瞬间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抓住这个时机,李存孝剩下的两只手臂抬臂胸前,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如施无畏印。 青碧和赤红的真气交缠,数十头雄狮从掌印中飞出,趁着人魔都尉震慑的刹那,将周围零散的真形境界人魔们尽皆吞噬。 焰摩宝珠中,炸开象征死寂的燃木刀气,转瞬之间,连尸骨都不曾留下,只留几件残破的甲胄兵器,而金刚杵上光芒瞬间增长了一大截。 “吼!!!” 人魔都尉放声怒吼,身上漆黑的真元猛地将神火罩撑开,李存孝见状毫不犹豫地唤出风火轮。 曲折的火线划过,转眼间便已经捡起地上的那些甲胄兵器,飞上半空,只留人魔都尉在地上跳脚。 “九龙神火罩小成之后,可以困住天梯武者十息,但龙华狮子拳印小成,却还不足以奠定胜局。” “可惜,不知道这人魔都尉死守的宫殿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好东西,若是我能在秘境中随意穿梭空间就好了。” 目光低垂,似一条直线,越过发狂的人魔都尉,落到了紧紧闭拢的宫殿大门。 “群芳阁?这里该不会都是炀帝的秀女?难道人魔也好色的吗?” 摇摇头,把杂念驱逐,风火轮向着乾阳殿飞去。 到达楼观道后半个月,除了继续跟随老道学习炼丹,其他时间,李存孝全都泡在了秘境当中。 如今秘境的第三重,除了如方才那样的人魔都尉,剩下的杂兵,都已经全部被他挨个解决。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解决这几个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进入第二重,那目前他在秘境当中便已经无法收获煞气了。 “好在龙华狮子拳印和九龙神火罩都已经小成,煞气的积攒也有六次破障。” 九龙神火罩的境界,一龙入门、三龙小成、六龙大成、九龙圆满。 小成之前,李存孝最多拿火龙绳护身。小成之后,倒是能以三龙成网,甚至连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人魔都尉都可以束缚十个呼吸,从此要打要走,皆随心意。 而龙华狮子拳印,一共四印,小境界每高一层,便能习得一门新的拳印。 他方才所用,便是对应小成境界的说法印,也叫做转轮印。 相传释迦牟尼在鹿野苑初转法轮时用的即是这个手印,表示佛陀宣讲传法,度化众生,以法轮摧破烦恼,使身心清净。 这一手印的效果,比起雄浑大力的施无畏印,更玄妙处在于能震慑心神。 与九龙神火罩配合,足以让对手身心僵化,任人宰割。 如果不是真气和真元的差距太大,李存孝靠着两门本尊的加持,怎么都能再多周旋十几个回合,说不定就能闯进那宫殿中一探究竟。 五股金刚杵中,六只摩羯爪亮起金光,这是除去提升两门绝学之后,一个月的积攒,是为了《九转神丹经》而储备的。 文中子还是在第二重的宫殿中安坐不动,李存孝只是看了一眼,便进入乾阳殿。 赤龙盘旋在龙椅之上,当中炀帝的魔胎好似一个黑卵,没有半点波动,但李存孝知道,对方只是暂时蛰伏。 “赤龙,你若是肯放开这魔胎,我转眼便能将其炼化。” 顺便还能将《九龙龙王降伏毒障经》推演成完整的神功。 可惜,话音落地,器灵没有半点反应,李存孝也见怪不怪,对方的灵智只有这样的水平。 一板一眼,都按照既定的准则行事,没有半点变通的说法。 “还是只能等到灵宝认主,才好除了这个隐患赤龙,灵液准备好了吗?” 盘绕在龙椅上的龙头终于扬起,轻轻一点,乾阳殿的中央,龙纹地砖层层翻转,好似波浪推开,转瞬之间,一个丈许见方的灵池便从中升起。 精纯的灵气如乳白的流云,变幻成珍禽异兽,最后又分解为七彩光芒,落入灵池之中。 这是李存孝一个月的积累,没有喂给七宝莲的分身,而是一直等到今天。 “凝聚青龙真形的法门我已经吃透了,再加上这些灵液,再复刻一次真形三定直驱圆满,应该没有问题。” 解下道袍,李存孝赤裸身躯,一步步走入灵池。灵液从脚踝没到膝盖,伴随他盘膝坐下,最终淹没了整个下半身。 “呼~” 精纯不掺杂丝毫杂质的灵液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这样纯净的、在俗世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环境,让李存孝不由自主地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如今也发现,伴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肉身已经越来越超脱凡俗的范畴。 俗世烟火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虽然不至于是便溺污秽,但是也已经如同黄沙尘土,昏昏噩噩,使人身心不畅。 而灵宝乃先天之物,与道相通,冥冥暗合天地,其所构造的灵池,对于追求不断剔除身躯中煞气浊气的武者来说,完全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除了龙舟,楼观道的山门中显然是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四象四峰不多说,越靠近掌教一脉的两仪峰,李存孝也越是会生出熟悉的感觉。 “是因为灵宝两仪幡吗?若按郭钊他们所言,两仪峰中,别有洞天。” “以宗门之力供养近千年的秘境,不知和龙舟秘境比起来,又是什么光景?” 思绪只在刹那,现实之中,李存孝体内的焰摩真气如同珠串,沿着经脉尽数滚回了龙华本尊之中。 青碧色的青龙真气受到灵液的滋润,就像是某种植物的孢子,开始如海潮般膨胀汹涌起来,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奔流咆哮。 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尾火虎、箕水豹五行魔头,分别从肝、肺、脾心、肾中跳跃而出; 房日兔、心月狐,一阳一阴,随着青龙真气盈满四肢百骸,穿行于四肢百骸。 在心念观想之下,木火土金水阴阳七尊魔头,以角木蛟和亢金龙为首,排列星宿: 角木蛟为龙角,亢金龙为龙首,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为腹心,尾火虎、箕水豹为尾。 七宿并立,七窍生辉,煊赫光明,化魔而为神。 或乘龙而飞腾,或张臂以奋起; 或怒目以嗔视,或敛容以静观; 或广袖飘袂,高冠彩衣;或赤身着甲,威风凛凛。 七尊魔头,化为星君,各展身姿,托举一尊盘旋星野的神灵。 一股强烈的冲动喷薄欲出,但是李存孝此时却反其道而行之,猛地将体内所有真气尽数收缩,在丹田之中,苍龙七宿的拱卫之中,聚成一粒圆丹。 这圆丹一开始好似拳头大小,内里青碧色的真气如海洋翻滚不休。 强烈的生机萌动,不仅让李存孝的肉身再度迎来强化,也让他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繁衍欲望。 东方春木,萌发之意也。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李存孝二十年人生中见过的所有美色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恨不得立刻离开秘境,把一个月来试图和他套近乎的侍从弟子们统统叫来发泄一遍。 但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煞气冲击、心魔反噬的次数太多,这一回,金刚杵还没来得及生出反应,他就已经从旖旎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心神一肃,舌绽春雷: “东方青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 “飞翔八极,周游四冥,来立吾左,疾!” 言语约束心神,心神勾动精与气,真气圆丹中,澎湃的洋流如漩涡飞转,不断向内收缩。 体积越小,颜色越深,其中散发的气息越恐怖,等到凝聚为小拇指大的一粒深青色汞珠时,那种喷薄欲出的感受已经再也无法扼制—— 轰! 青碧神龙长吟,自丹田汞珠跃入苍穹。 一池灵液,尽数化作乳白色雾气,伴随左右,使其身躯越发凝实坚固,最后完全像是真实一般,落在李存孝的肩头。 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两对金瞳对视,一时生出在照镜子的感觉。 “散!” 念头一动,青龙钻入丹田,骤然化作漫天水银,顷刻翻天覆地,滋润着干涸的肉体。 六尺的身躯没有再生长膨胀,但其中蕴含的生命精气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李存孝的肌肉骨骼,乃至于指甲毛发,全都在散发莹润的光彩,其高大身躯从池中走出,如同玉山拔地而起。 待他将玉冠道袍重新穿好,整个人的气质又是一变,如危岩孤松,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散发着清冽而勃勃的生气。 丹田之中,水银一般的青汞静水流深,细看是一颗又一颗细小的汞珠,在龙华本尊的菩提叶上,沙沙作响。 等到焰摩宝珠也从龙华树中喷涌而出,一时间青红二色的真气珠子如玉盘相击,颤动之间,一股无形气浪扩散而出。 “青龙真形,也圆满了。” “一个月的时间,马马虎虎吧。” 李存孝感受着体内多出数倍的真气,此时他真有一种身体里装着一方长河的感觉。 每时每刻,两种真气似乎都在不断交融催化,甚至有一种过度盈满而无处发泄的错觉。 “风火轮” 一念动,海量真气便蜂拥挤入风火双轮之中。 之前巴掌大的两架飞轮,瞬间膨胀为磨盘大小,飞旋之中,火焰和龙卷交缠涌动,惊人的声势,其内蕴含的杀伤力与之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消耗,已经来到李存孝可以正常接收的范围,至少全力输出之后,不会出现一滴都不剩的窘迫情况。 两具真形本尊的加成,比预想的还要夸张。 正当李存孝跃跃欲试,打算立刻就去找人魔都尉一雪前耻的时候,龙舟器灵却散发出波动,提醒他外界有人靠近。 房间的蒲团上,青年的身影忽然出现,鼻尖传来安神香的淡淡香味。 在这个专门为李存孝准备的密室中,除了一些秘籍丹书、还有用特殊合金制作的试手假人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东西,十分简单。 安静的空间回荡着悠长有力的呼吸,直到李存孝主动推开密室大门,侍从弟子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和太乙随意的回应,才和着晚冬的风声一道灌入。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老道士在看到弟子的那一刻,忍不住惊叹出声。 哪怕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但是第二次再度目睹,也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肉体不够强、真气不够多,都可以靠秘籍和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补足。 高门大派的弟子后辈,正是靠着这样丰富的资源,保证了每一代都有大量的黄庭武者。大量的基数当中,自然会蹦出那样一两个杰出的人才,成为势力的支柱。 可是黄庭境界也就是人力干预的极限了。人心的微妙,只有本人能捉摸; 欲念造就的魔头,只能靠自己战胜。 外物最多起一个辅助的作用,真正的强者,是无法靠家族底蕴堆出来的。 “一个月时间,又是连冲真形三定三关.” 太乙驱走了那些服侍弟子,将弟子叫到身边坐下,感慨良多。 “你可知道,楼观道历代以来,最快突破真形的是哪一个?” “是掌教师伯吗?” 李存孝随口一提,太乙真人却认真点头。 “在筋肉和脏腑境界时,他修炼的速度还不如我,那时我还觉得,师兄的天赋不过如此。” “但是师父曾说过,师兄是大器晚成。越到后面,同年的师兄弟都开始陷入瓶颈的时候,他却开始突飞猛进。” “我也好,长孙炽他们也好,在真形境界,都是如履薄冰,短则四五年,长则七八年,力求打磨心性,以无暇之心进阶天梯。” “可师兄他,只用了一年时间,也是如你这般,一鸣惊人,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 李存孝肃然起敬。 “道通师伯不愧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老道士闻言翻起白眼,真不知道这妖孽徒弟是夸别人还是在自夸。 “这陆地神仙很快你就能见到了,最迟下个月惊蛰,师兄就会回楼观道。” 到时候,内门弟子按规矩有一次进入两仪幡秘境的机会。据说历代祖师的一点不散元神,都藏在“三元极真洞天”之中。 天赋异禀的弟子,有机会获得祖师垂青,越过宗门规定得传妙法神功。 当年太乙真人就是以此获得了《九转神丹经》的入门篇,引起了上一代楼观道掌教的注意。 ‘如今存孝的表现,可是要比当初的我,乃至比师兄还强,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直接获得全篇神功?’ 李存孝不知道老道士的算计,只是知道门中即将迎回陆地神仙坐镇,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里,青龙峰太平无事,但是天下却并非如此: 河北四镇,卢龙节度使刘宇一投靠晋王李翼圣,后者近日连战连捷,势力开始从河东扩散到河北、辽东,十二太保之名响彻天下; 淮南道杨化源举兵南下,欲吞并江南道,节度使钱具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请动了茅山宗宗师下山调停,麻姑山亦出手干预,面对两大圣地,一场大战只能草草收场; 河南道中,梁王朱全忠讨伐不臣,已然控制全境七大藩镇,中原二十州尽入麾下,势力从大秦腹心一直延伸到东海之滨,纸面实力俨然成为群雄第一; 而就在东西二京之间,朝廷和伪齐军队对峙一月,小规模交锋不下十场,越来越多的流民和逃兵开始扩散,华阴县中守城士兵的数量都多了一倍。 偏偏这样紧张的时刻,在朝廷危若累卵的当下,没有哪一位节度使发出檄文,率兵勤王。他们都默契地袖手,旁观着朝廷和伪齐的争斗。 而朝廷这边,也默不作声,或者说,他们才是最不敢让节度使们带兵勤王的那一方。 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哪怕李存孝实在山中闭关,也能时不时地从门中弟子口中听闻。 好在,严道通终于是要回来了。 “师父,青龙寺住持真敬法师也是陆地神仙,他和掌教师伯比如何?” “不好说”,太乙摸了摸胡须,似乎是在追忆。 “当初他们还没成为大宗师时,也常切磋,胜负在五五之数。” “之后都成了掌门,不好大动干戈,我也只是偶尔听师兄说起,言及真敬的大日如来剑印,犀利非常。” “那位落雕侍御呢?” 老道士闻言,注意到弟子有几分紧张,顿时了然。 “你怕朝廷和我们打起来?” 李存孝被说破心思,也不再掩饰: “黄潮本是流寇,麾下宗师也只有秦宗权一人。” “先不说内部的争执,只论实力,他们何德何能转战天下,最后攻破东都?依弟子愚见,不过是各地节度使们推波助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朝廷,虽然衰落至今,但除了大宗师坐镇,还持有灵宝。师父,我身上的你也清楚。” “以前倒不知,你虽闭关,却不闭塞。” 太乙真人有些讶异。习武上的事还能说天赋,对世事的洞见,可就非得阅历积累不可。 “太阳底下无新事,只是史书中看的多了,触类旁通。” 李存孝说得含糊。当今的情况,和前世的五代十国何其相似,有些事只要有个苗头,便能猜个差不离了。 “一件无主灵宝,自然值得朝廷大动干戈,但是无论我们,还是青龙寺,都不会让朝廷乱来。” “你只管安心修行,剩下的,自然有我和你掌教师伯顶着。” 太乙改为传音,话语叫人心中一暖。 但李存孝也知道,作为灵宝的主人,若是连玄关都没打破,那对于这些陆地神仙来说,称一句无主灵宝也不算过分。 “不过朝廷有神策军的一万道兵,而青龙寺和我楼观道因为太宗禁令,没有私军。” “真要是大动干戈,胜负难料。” “道兵?” 李存孝入门这一个月忙着破关,还不曾去过藏经阁,此时听来便有些陌生。 “天下藩镇强军,其关键在于军阵之力,能够汇聚百千人之气血煞气,凝为一体,自然所向披靡,但也容易使得军士心智暴躁嗜杀,精神失常。” “而道兵法门,比起寻常军阵更胜一筹,其以黄庭武者为士卒,真气的存在使得威力大增不说,特殊的培养之法,也让武者不容易失控。” “只不过用道兵法培养的武者,上限最高也就到黄庭,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朝廷的神策军号称天兵天将,‘驱策鬼神,与人相合’,曾经也是天下第一强军” 曾经是天下第一,那如今便不是了? 李存孝想到了之前杨师厚的银枪效节军,当时便觉其军阵严整非同一般,如今看来,显然也是用了类似道兵法门培养起来的。 与之相似的,还有李翼圣麾下的横冲都,以及最近在江南铩羽而归的杨化源,麾下也有五千黑云长剑都。 其军卒身着黑缯玄甲,持斩马剑,锐不可当。 尽管如此,杨化源也不敢和两大圣地对碰,可见麻姑山和茅山的强势。 只不过这些圣地都天高皇帝远,像天鼓寺都豢养有僧兵。青龙寺和楼观道却是地处京畿,被朝廷盯得很紧,若是搞一支私军起来,皇帝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如今你入门已经一月,木叉那孩子一直没个身份也不方便。” 太乙推开窗,看了会儿山巅尚未融化的积雪,思索片刻后,将外面等候的杂役弟子叫来: “去把李思齐叫来,就说.” (本章完) 第235章 234以退为进 第235章 234以退为进 “李存孝代师收徒?” “李木叉一应待遇等同内门?” 李思齐看着端坐上首的太乙真人,还有侍立一旁的李存孝,哪怕对眼前发生之事有所预料,可是真的亲耳听闻,十指还是忍不住攥紧了。 楼观道和青龙寺闻名天下,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圣地宗门,更是大秦朝廷公认的佛道魁首。 就是一个杂役弟子的名额,都不是一般的良家子能够摸得着的,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更是足以让西京的公侯之家踏破门槛。 即使如今大秦没落,两大圣地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私相授受之风屡禁不止,但是最多也就局限于外门。 内门弟子的名额,要不然经过外门的考核,要不然必须是各峰门主收徒,才能破例。 如今太乙真人让李存孝代师收徒,显然并不是他自己看上了李木叉,而单纯是照拂弟子的亲眷。 李思齐在意的不是这么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而是老道士的态度——痴迷炼丹、性情古怪的师父,什么时候如此通情达理了? 便是同样出身陇西李氏的自己,当初也是一步步通过考核,才成为真传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 太乙真人见李思齐沉默,不由挑了挑眉。 ‘李存孝年方及冠,已经是黄庭圆满,的确天赋出众’ ‘但李木叉乳臭未干,习武也不够刚刚开蒙,锻炼血气’ ‘师父这么做,完全不合宗门规矩,说到底只是偏爱李存孝,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您若是想收李木叉为徒,便正式收下他;若是不想,便不要抛出代师收徒这样的虚言!’ 李思齐似乎看到一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身影在眼前浮现,他此刻有一种冲动,将心里话一口气说出来的冲动。 可是这种冲动,在太乙真人的眼神落在身上时,便瞬间消失无踪。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问题是李木叉尚且年幼,若是让他和其他内门弟子混居,只怕有些不便。” “弟子以为,暂时就不安排新的院子,委屈一下李师弟兄弟俩,就住在一块吧。” 嗯? 李存孝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师兄一眼,心底不禁升起几分佩服。 明明二人是竞争关系,但是面对太乙真人,李思齐却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避免太乙真人的不满。 这一份隐忍,并不多见。 这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啊。 “这话有理”,太乙真人满意的点点头。 “李木叉的牒册就交给你去办,尽快弄好。” “必不让师父费心”,李思齐转身欲走,李存孝赶紧上前几步,行礼道: “有劳师兄,为舍弟之事奔走,改日得空,一定来饮几杯水酒。” “师弟客气。” 李思齐看着“小人得志”的对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再也不想停留,快步离开了妙严宫。 离开了太乙二人的视线,他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等回到真传的独居小院,李思齐实在忍不住: “荒谬!荒谬!” “一个黄口小儿,才能未显,何德何能,居内门弟子之位?” “这些年族中想要推荐弟子入门,师父爱答不理。李存孝一来,他老人家却处处破例照拂!” “我有时候真怀疑,到底我是陇西李氏的族人,还是李存孝才是陇西李氏的族人!” “难不成那李存孝和李青童一样,是师父的私生” 这小院中并无楼观道弟子侍奉,而全都是李思齐从族中带来的家生子,对于陇西李氏忠心耿耿。 听到上面的一番话,侍女们都已经惊得瑟瑟发抖,只是在李思齐最后一句话将要出口时,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及时打断: “公子慎言!” “以徒议师,不是弟子该做的事,您这样说话,有失身份.” 李思齐眼神愤愤,但到底是做了多年的青龙峰大师兄,养气功夫并不差,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回到交椅上坐定。 “耆(qi)老说得对,我是青龙峰大师兄,理当为人表率,无论口中心中,都不该对师父不敬。” “但是那李存孝不知是何来历,竟然能让师父为他屡屡破例。耆老,您查到他的资料了吗?” 六十曰耆,七十曰老。 这位管家模样的老人世代都是陇西李氏家生子,更难得的是在武学上有天赋,且在折损率极高的家族护卫职位上幸运地活过了七十岁,得以踏足天梯境界。 李思齐身为楼观道真传,无疑是陇西李氏这一代中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所以族中特意将这位耆老派来,为他护卫周身,操持宅院。 耆老闻言摇了摇头,“不好查。” “如今黄潮占据东都,阻断交通,也就隔断了西京与河南河北等地的商贸和消息。” “若是以往,一月时间足以往返两地,但眼下连荥阳郑氏都被朱全忠逼得退避三尺,更不要说远在华阴的我们,更加鞭长莫及。” 李思齐闻言顿觉失望,但也知道耆老所言不虚。可对手越是未知,他心中的危机感就越重。 以前太乙真人虽然看不上他,但是青龙峰只有他一个真传。 “太乙真人俗名李药师,是陇西李氏族人”,这样的血亲关系是割不断的,他李思齐再怎么样也有机会眺望一下门主之位。 可偏偏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李存孝 “耆老,不必派人出去打探了。李存孝身边除了他弟弟,还有两个少年,应该是入了外门,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打探一二。” “金银美人、丹药魔宝.你只管开价,就不信这些外地人禁得起诱惑,非得从中找出李存孝的破绽来!” “老奴知道了”,耆老应声。 见小主人绷得太紧,又安慰道: “公子也不必过于操切了,眼下门中真传弟子,哪一个不是天梯境界?” “一步登天之前,尚且还有真形境界,争斗心魔,这都是水磨工夫,半点来不得捷径。” “那李存孝入门时黄庭圆满,就算再天才,也要几年功夫,才能走到真形圆满。到了那时候,他才真正算得上一个威胁。” “便是当初李青童百般得宠,不也是在这一关折戟沉沙?” 李思齐闻言,绷紧的面皮肉眼可见地松弛下去。 对啊。 李存孝如今在楼观道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都是因为太乙真人偏爱而已。 真形一关,凶险万分,踏过一步登天,过不去就是身死魂灭。 当年李青童得宠的时候,性子跋扈乖张,让他吃尽了苦头。还是熬到前者身死,太乙无心收徒,他的日子才好起来。 当年还未成为真传时已经吃过这许多苦,如今自己已经羽翼丰满,怎么还担心起一个连真传都不是的毛头小子了? “耆老说的是,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李思齐走出了牛角尖,只觉胸襟又开阔起来。 “不过对叶乘霄和魏河的试探和拉拢也要继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了青龙一脉门主之位,我必须尽一切努力。” “还有,那李木叉入道籍的事,麻烦耆老亲自去办,顺便再挑几件礼物送去。师父交代的事,必须做得漂亮,不要落人口舌。” “是。” 李思齐又询问了族中的一些事,这才起身离开,又去操持青龙阁事务。 正如他所说,对于竞争对手,务必全力以赴。角逐青龙阁阁主,不仅要看太乙真人的意愿,也要顾及人心所向。 只要门中上下都认为自己才是众望所归,那即使最后太乙强行推李存孝上位,那后者也只会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哪怕做不成青龙阁阁主,也绝不可能让李存孝好过! “公子慢走”,耆老在门口目送小主人离开,等到后者背影消失,他招手唤来李思齐的护卫,恭敬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漠。 “刚才那些下人听到了公子的话,若是传出去,有损公子的声誉。” “把他们处理干净。” 护卫抱拳应声,带人走进院子里,关好房门。 很快,惨叫和呼救声响起,但都来不及传出院子,就戛然而止。 耆老静静地等待,一刻钟后,房门再度打开,他走进去,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 除了池塘后的泥土看上去有些新,其他一切看上去都和刚才没有变化。 他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备好礼物,等办好道籍,我要亲自送到李三郎手中。” “公子的事,不能出一点差错。” “.李思齐的管家亲自将度牒送到了李存孝手上,据说还送了些气血境界培本固元的天材地宝.” “现在门中都在说,太乙师伯过分偏心,对待服侍多年的弟子过于苛刻.” 郭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腰挺得笔直。 隔着几案,长孙炽专心烹煮着茶汤。锅中除了茶叶,还有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种种香料。 北方茗饮无不有,盐酪椒姜挎满口。 这种煮茶法煮出来的茶,又可以叫茗粥,已经是早年大秦太宗皇帝立国时流行的风味,与当今崇尚技法、但材料纯粹的点茶大相径庭了。 但是长孙炽显然偏爱这个味道,分茶之后,率先饮了一口,神情惬意。 “那你怎么看?” 郭钊正对着风味奇特的茶汤面露难色,闻言顺势将端起的茶杯放下道: “我以为李思齐是以退为进。” “伪齐贼人阻断交通,打探消息不便,李存孝的来历着实不清,但是太乙师伯多次关照,正说明他身后无人扶持。” “我亲自去看过度牒。此人年纪不过弱冠,已经黄庭圆满,甚至从杜光磊对李存孝的看重来看,极有可能是大圆满。” “以如此恐怖的根基,一旦度过真形,只怕是要一步登天。” “李存孝将来在真传之中,只怕是难逢敌手,唯有薛天运能与之相抗了。” “但难就难在真形这一关,奇经八脉打开得越多,与心魔争斗越难。” 郭钊摇摇头,“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你对李存孝的评价倒是很高。” 长孙炽有些讶异,自己的弟子自己知道。 郭钊也好,程若水、李思齐也好,不是大族子弟,就是国公、王侯之后,个个眼高于顶。 更别说郭钊祖上是收复两京,被誉为有再造大秦之功的汾阳郡王,其人一向是只把严道通座下大弟子薛天运视为对手。 “时移世易,如今国家危若累卵,弟子身为公侯之后,与国同休。不能为国分忧,又有什么资格自傲?” 郭钊叹了口气,长孙炽闻言也不由沉默,良久叹息。 “你能记住‘与国同休’四个字,便不枉为师的教导。只是家国不宁,并非你我的罪过。” “藩镇割据由来已久,如今已经积重难返。” “朱全忠、李翼圣这些人封王裂土、开府建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怀柔的手段救不了大秦,” “当今之势,不破不立,非得将这帮乱臣贼子全部扫除一遍,才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郭钊听着,只觉方才的些许颓废都被胸中热血烧尽。 “但是要讨伐不臣,只靠嘴皮子是不够的,只靠高相公也是不够的。” 长孙炽的神情幽沉下来,“只靠‘太清宫’这一件灵宝,也是不够的。” 郭钊闻言忍不住发问,“您真的觉得太乙师伯拿到了龙舟?” 如同秘境出世这样的事,当时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无人注意。 一个月过去,如今天下各处,或多或少都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少人蠢蠢欲动。 一件灵宝,便是一座圣地,在当今的局势下,更是问鼎天下的入场券。 当初大秦太宗皇帝能马踏天下,甚至强令楼观道迁移,压得世间无人出头,除了他个人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太清宫”的助力也功不可没。 当初秘境出世时在场的几位宗师,秦奉权重伤遁逃,如今伪齐和朝廷频频交手也不见其动作,几率最小; 荥阳郑氏近来则被意图掌握河南道全境的朱全忠逼得苦不堪言,郑朗若有灵宝在手,断不至于如此忍气吞声; 众多节度使也并非全都是宗师高手,如江南道之主钱具美,玄关修为也不算低,但是面对圣地麻姑山,显然就要矮一头。 羊灵均早早回了麻姑山,近来淮南杨化源发兵南下,她也没有露面,是门中另一位宗师下山处理,说起来也有些许可能。 “但是我之前问过郑朗,太乙和那布袋弥勒当时已经联手” “除非郑朗虚言诓骗我,否则他二人最有可能夺走灵宝” “况且如今太乙回山,那布袋弥勒却不知所终.里面只怕有蹊跷。” (本章完) 第236章 235试探,女冠 第236章 235试探,女冠 郭钊若有所思,随即又有些头疼: “弟子近来也常邀约李存孝,只是那人入门后便一直闭关,想摸摸他的底都做不到。” 长孙炽正要再说什么,这时外面忽然有人通传。 “师父,叶师姐出关了,正在门外请见。” 师徒俩的双眼一下亮了。 “淑仪本就擅丹道,若以此相请快,让叶师妹进来!” 天下修行之道,儒释道三教分立。 宗派之外,又有各地家族传承法序,别开支脉。 除了五姓七望这等绵延两朝的老派世家,自然也有太宗皇帝定鼎之后扶持起来的新兴家族。 安史乱军祸乱中原之时,如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等大家族为战乱波及,实力大损,但也有新秀趁此时机青云直上。 百余年前,大宗师叶道元横空出世,与汾阳郡王郭华阴在收服两京的过程中屡建功勋。 相传其先师从上清茅山一脉,后独立门户,为玄宗皇帝所器重,敕建景龙观。 叶道元死后,朝廷追赠其金紫光禄大夫、鸿胪卿、越国公。景龙观从此成为楼观道之外,与皇室最为亲近的一支道门。 叶家传至这一代,当代景龙观主叶静能并未成就宗师,但其女叶淑仪却拜入楼观道,成为长孙炽座下真传,尤其以丹道见长。 “参见师尊,师兄。” 静室之外,一位女冠款款走来。 金冠紫袍,衣袂飘飘。眉弯新月,鼻腻鹅脂。 其人既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清净,又有一种养尊处优的贵气,二者相互映衬,叫她端庄的面容越发静美。 “师妹,你登上天梯了?” 郭钊察觉到周围灵气的扰动,不禁露出几分喜色。 “淑仪毕竟打熬了五载,水到渠成,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直至打破玄关之前,都可叫人松口气了。” 长孙炽欣慰点头,让弟子入座之后,与郭钊对视一眼,后者便似无意提起话题: “师妹闭关三月,门内门外,发生许多大事。” “伪齐贼人占据东都之事,我已听说了。” 叶淑仪叹了口气,“天下倾颓,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 “乱臣贼子,着实可恨。不过掌教师伯回归在即,倒不怕奸人作乱。” “为兄想说的是,太乙师伯一月前新收了一位弟子,十分器重” “嗯?” 叶淑仪眼前一亮,“太乙师伯回山了?” “正好,登天梯之后,真元驾驭灵气,又为炼丹生出许多变化,我正要前去讨教.” “师妹”,郭钊看着跃跃欲试的女冠,有些无奈。 这位叶师妹痴迷丹道,还要胜过习武,俨然是个小号的太乙真人。 当初其父叶静能觉得女儿日渐成人,想要许配婚姻。 结果叶淑仪却说,丹道造化博大,穷尽一生不能明了。若嫁为人妻,相夫教子,更加无望更上一层楼的风景。 如此百般推脱,又出家为道,叶静能没法,只能由着爱女性子。 好在国朝以道教为第一,贵族女子颇多出家为道士,甚至在皇室公主的影响下,逐渐成为一种风尚。 不过与那些名为坤道,实则是借机逃避家族、纵情声色的公主们不同,叶淑仪出家为女冠,便真是青灯古册,每日所务,唯有道经丹炉。 郭钊身为汾阳郡王世子,早已成家娶妻生子,平时独处都要避嫌,自然没法管教这师妹。 “你这小娘,十分无礼。我朱雀一脉也擅长炼丹,如何一出关去找那李药师?岂非存心让外人看为师的笑话?” 长孙炽佯装恼怒之态,叶淑仪这才收敛几分。 “师父见谅。您和师兄操持门中,又心忧朝廷,弟子不愿搅扰。” “太乙师伯在丹道上自然不能压您一头,只不过他老人家将事务都丢给了李思齐师兄,要更.清闲些。” 长孙炽顿时笑了,“你呀。” “不喜与人往来,从来只在丹炉古书中下功夫。可说你笨拙,要紧的时候也不缺少急智。” “叶兄有你这么个独女,不头疼才怪。” “师父若是数落完了,弟子便去找太乙师伯讨教了。” 叶淑仪听出师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着便真的站起身来。 “去吧,顺便帮为师看看,你太乙师伯新收的那个弟子,是什么成色?” 女冠闻言左手抱右手,掐了个子午印,随即缓缓告退。 郭钊看着师妹的背影,眼神中有些担忧。 “师父,师妹一门心思都在丹道上,只怕是试探不出什么来。” “倒也未必要一次就试探出什么来,来日方长。” 长孙炽端起滋味丰富的茶汤喝了一口。 “说不定,她能和李存孝有些别的际遇,也未可知呢.” “叶师弟,魏师弟,最近在外门如何?” “托师兄的福,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反倒是遇到不少示好的人,送了不少金银丹药。” “我和魏河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特意来找师兄示下。” “哦?” 李存孝看着分坐左右的两人,有些意外。 叶乘霄原本就是二练大成,且练习的是楼观道的入门拳法之一的虎魔拳,到此之后直接便转修了《四火禽功》,眼下已经三练大成。 这速度和他比当然不算快,但是放在楼观道外门里面,也算是不错的,有望在二十岁前晋升脏腑。 而魏河本来就在气血圆满,得到虎魔拳诱魔法和充足的丹药之后,厚积薄发,刚突破筋肉境界便三练小成,不输当初的李存孝了。 修为突飞猛进,又来到了天下前列的道门圣地,结交了许多新朋友,平常人都难免有有些膨胀。 魏河有些迟钝,或许还无法切身体会这种变化,但是叶乘霄却表现得相当机敏。 门中弟子一示好,立刻便来找到靠山请示来了,觉悟高得不是一点半点。 “礼物当然可以收,但最好不要超过你们的能力范围。那样贵重的东西,往往不是礼物,而是陷阱。” “叶师弟,魏师弟,我们都来自一个地方,既是同乡又是同门。” “帮你们的忙,我很乐意,我也相信,以后我遇到麻烦,你们肯定会伸以援手。” “但若是别人找到你们请托,要我办事,那,我就只能闭门谢客了。” 李存孝话音刚落,叶乘霄立刻拍着胸脯: “师兄放心,我们拎得清事情轻重。能来楼观道这样的大门派习武已经来之不易,哪还有空管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我也一样!” 李存孝满意地点点头。 恩威并施,从来都是一体。他不说要把这两人训练成忠心鹰犬,至少也要树立权威,当好带头大哥。 毕竟,叶乘霄和魏河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在异乡,除了老道士可以倚仗,他完全可以说势单力孤。 眼下他刚刚入门,修为与名声不显,只是太乙真人的附属而已。 但是,等他开始竞争真传,乃至于竞争青龙阁阁主之位,到时候必然会有许多状况发生。 一个人分身乏术,他不能等手忙脚乱的时候才想起培养班底。 现在开始,便可以时不时给出一些小任务,作为双方磨合和培养默契的方式。 “对了,上次师兄让我们打探门中精通炼丹的内门和真传,我们这里整理了一份名录,都是外门弟子中提及最多的。” 叶乘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递上来。 李存孝翻开一看,里面除了那些弟子的个人信息,如修为、擅长炼制哪些丹药等等,还时不时有一两个标注着其身后在京城的家族势力。 资料不算很详细。毕竟两个刚入门的新人,人际交往的范围还很有限,但是其中所写,基本都可以和李存孝了解到的事情印证,基本没有捕风捉影的。 ‘以后倒是可以让叶乘霄做情报,魏河还是管后勤更好些’ 些许想法一闪而逝,李存孝省略了内门弟子的部分,直接翻到真传,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两个名字。 “李思齐,叶淑仪” 李思齐虽然不被太乙看重,但是能在青龙峰上坐稳真传之位这么多年,自然是在炼丹上有不俗的造诣。 丹师并没有什么等级之分,判断一个丹师厉不厉害,最直观的便是看其能炼制出几阶的丹药。 一般来说,丹师炼制的丹药等级,和自身的实力是息息相关的。越是高级的丹药,需要的手法越高明,对于真气、乃至于真元的操作要求就更高。 李思齐天梯修为,是真传中平均水准,但他能够炼制六阶丹药,这便是其立身之基。 而叶淑仪是朱雀峰弟子,其在真形境界时,便已经开始尝试炼制六阶丹药,只不过最后失败。 虽然如此,但其手法和对炼丹的理解,却难得地获得了太乙真人的赞赏。 四象四峰中,原本朱雀掌丹药,白虎掌兵甲,而青龙掌传经,玄武掌道兵。 只不过太宗皇帝定鼎之后,宗门都已经从凤翔府终南山迁到了华阴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玄武一脉的道兵自然荒废。 而这一代的朱雀峰主长孙炽比起炼丹,更擅长斗战。反倒是太乙真人,以《九转神丹经》了悟丹器一理,反而让青龙峰成为楼观道的炼丹代表。 对此,朱雀峰和白虎峰的弟子自然都憋着一股劲。 而要坐稳青龙阁阁主的位子,后者不管,前者是必定会发起挑战为自家正名。 继任青龙阁主,规矩上是只需要战胜同门竞争者。但事实上,只有压服门中所有丹师,才能真正打消所有质疑,让李存孝在同辈中获得太乙真人一般的权威。 “二位师弟做得不错,看得出用心了,我这里有一些丹药,正好给你们补足气血。” “多谢师兄!” 叶乘霄和魏河大喜过望。偌大的宗门里,不可能全是老爷,总要有办事的人,外门弟子除了每月的强制任务,也常常要为修炼资源奔波。 可有了李存孝这根大腿,背靠太乙真人,区区一些筋肉境界修炼的二阶丹药,不过九牛一毛。 有了这些丹药供应,两人便可以安心修炼,习武练功的效率,必然要比同期、乃至是一些外门的师兄还要高。 “不必如此,木叉如今十三,也才开始正式习武不久。我炼制的丹药他一个人根本用不了,你们便多分担一些吧。” 李存孝话这么说,但实际上,他给李木叉用的药,当然不是两人可比。 习武的过程,是摧残和再生的过程。 以前他们家境贫困,李木叉身体底子薄,在楚丘县将养得好了,到了州城,筋骨长开。 如今李木叉十三岁的年纪,身长已经一米七,筋肉也有些规模,李存孝才准许他开始练武。 除了楼观道的丹药,太乙的私库,李存孝还有龙舟中前周皇室的珍藏。 有这些东西打底,就算李木叉天分不高,他也能硬生生把弟弟的境界堆起来。 至于煞气和心魔.有金刚杵在,将来未必不能推演出解决这问题的武功呢? “大哥,朱雀峰的真传叶淑仪来访,已经进了妙严宫了。” 李存孝刚把二人送走,转头李木叉便来报信。 “还真是说来就来”,李存孝并不吃惊,眼神打量着弟弟。 俊美的少年同样身穿碧玉色的道袍,只不过头上没有戴玉冠,而是戴了木胎薄冠,以此和大哥区分。 此时李木叉强作镇静,但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紧张。 他已经不是懵懂孩童,近日门中风言风语更听了不少,知道如今兄弟二人的命运,都和老道士紧密相连。 这时候有别峰真传造访太乙,还是后者曾赞赏过的叶淑仪,一颗心自然提了起来。 “我弟长大了”,李存孝慨叹一声,神情复杂。 不知道是在说弟弟身量长开,还是在说其懂得人情世故,晓得世事难测。 “走吧,陪为兄去看看。” 言罢,兄弟二人穿过亭台楼阁,直入妙严宫中。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坤道正与太乙交谈,后者脸上少有地带着笑意。 等看到李存孝到来,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神在那女冠和自家徒弟身上来回跳跃: “叶师侄,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存孝,还不快来见礼?” (本章完) 第237章 236妙风,明力;诱饵,陷阱(六千) 第237章 236妙风,明力;诱饵,陷阱(六千) “李师弟,有礼了。” 叶淑仪看着面前兄弟二人,心道好一对贤昆仲。 青玉色的道袍,衣袂飘飘,衬出苍松古鹤一般的身形。 先不说本领如何,这少这兄弟二人卖相极佳,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不过这少年稚气未脱,其兄长却气度沉稳,不像是个简单角色。’ “见过叶师姐”,李存孝也回了一礼,同样感觉眼前女子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 只以实力来论,隐隐都让他生出几分威胁,八成是天梯境界。 听说叶淑仪已经闭关几个月,如此,是出了关便直奔妙严宫来了? 是冲着太乙这位丹道圣手来的,还是冲自己来的? 是她自己来的,还是背后的长孙炽有意试探? 脑海里快速转过种种可能,李存孝行了礼便转坐在太乙另一方的下首,木叉则站在其身后。 “叶师侄登上天梯后,可是因真气化为真元,对于炼丹有了新的心得?” “师叔明见,我确有几事想要请教。与青龙真汞不同,弟子修习朱雀丹砂” 年轻的女冠娓娓道来,言语提及,都是炼丹的法门、烧炼的关节,完全不是李存孝预想中的暗藏机锋。 而太乙真人也难得地显露耐心,全然不像对待杜光磊那样随意,可说是有问必答,谈到兴起时,还会当场以真元显化塑性,现身说法。 李存孝耐心聆听了半个时辰,发现真的就只是丹师中前辈和晚辈的学术交流,心中有些讶异。 目光往后游移,李木叉早就已经被各种铅汞金石的论述绕得一片茫然,双眼失去了神采。 “木叉,回去替我喂喂赤骊。” 随便找了个借口,少年顿时如蒙大赦,向着几人行礼告退。 叶淑仪左手拿着一个小卷轴,右手狼毫疾书,跟着老道士的讲述留下一个个蝇头小楷。 宽大的道袍袖口下滑,露出雪白一段酥臂,专注的面庞别有一番动人神态。 太乙心底暗赞一声,注意力回到李存孝身上。 却见弟子端坐不动,眼观鼻鼻观心。璧人在侧,却一句话也不说,好似木人一般,心底忽然升起几分不快,干咳一声: “存孝,方才一番话,你可曾听得明白?” “确有许多不解之处”,李存孝神情诚恳。 “我楼观道是外丹大宗,四象绝学,也是以金石为譬喻,暗含玄妙。” “如青龙真典,乃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言龙也” “朱雀真典,乃南方丙丁火,朱砂也。其气腾而为天,其质降而为地,所以为大丹之本也。见火即飞,故得朱雀之称” “丹砂感太阳之气,而为众石之首,朱雀丹砂气亦为纯阳。以其炼化药物,根本处与真汞同源,但细节上有许多不同。” “我入门尚浅,打熬境界之外看书都无暇,从前炼丹最多也只是炼过二阶丹药而已。” “纸上功夫和手上功夫都不足,更难以理解师父和叶师姐微言大义,实在惭愧。” 这一番话丢出来,太乙也有些尴尬。 他本意是想长长脸,但是因为习惯了弟子的妖孽天分,却忘了对方最近才突破真形,藏书都还没看过多少。 再天才,也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哪有人能一边习武一边炼丹,还能同时兼顾得极好的? “李师弟的性情颇为直率,倒像是和师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淑仪放下纸笔,适时地打了圆场,心里其实也有些惊讶。 越是天才,往往越是心高气傲,说白了对面子看得很重,是绝不肯在他人面前露怯露短的。 这位李存孝最近在门中名头很大,但是恶评更多,许多人都觉得其完全是靠着太乙真人才能进入内门,是个关系户。 人一旦被打上“走后门”的标签,那再有才华也会被他人忽视了。 叶淑仪倒不至于靠流言来判断一个人,但李存孝方才若是纸上谈兵,卖弄文字,她必然会看轻几分。 丹道重在实践,就连丹方都要随着材料的变化在炼制时进行调整,一个不过弱冠的青年,能积累多少经验? 而李存孝坦言自己太过年轻,境界不足且炼丹分身乏术,倒是叶淑仪认为符合实际的大实话,心中反而升起几分好感。 “存孝的确像我”,老道士闻言神情又欢快起来。 叶淑仪没有多留,简洁干脆地几个问题请教完,便起身告辞。 “外朴拙而内秀,多好的女子啊。” 老道士一边感慨着,一边拿眼神去瞥自家弟子。 “天赐的良配,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李存孝闻言无语,只当没听到。 “年不过三十,已经突破天梯,这天分比光磊还好些。” “又是出身景龙观叶家,家世、外貌都是一等一的.” 太乙喋喋不休,李存孝见其大有一副自己不张嘴便不罢休的架势,只得无奈开口: “三十岁还未成亲,看叶师姐的模样,当是一心向道,无心嫁娶” “无知”,太乙瞪了一眼。 “天梯武者,已经能无病无灾活两甲子,长你十岁又如何?” “至今未嫁,必然是还没有碰到合适的,你小子要是开窍,为师” “师父,弟子来时还有本丹书没看完,先回去用功了。” 李存孝一看事情要向催婚的方向发展,把话一扔,不管太乙真人的反应撒腿就跑。 等回到院子里,看见木叉在给赤骊喂精制过的兽粮,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木叉拍掉手上的残渣,赤骊看见主人,欢快地凑上前,把大脑袋往胸口上蹭。 李存孝伸手一抓,绸缎似的皮毛,深红色的皮肉好似要透出光一般,一看就是神骏。 “多吃些,以后我还等着你驮我上天入地呢。” 如今单论平地奔跑的速度,这马儿已经跑不过李存孝了,但是赤骊有天马“胜雾”血脉,如今已经能御风疾驰,乃至于短时间内可以低空悬浮。 假以时日,腾云驾雾也是可以展望一番。 李存孝虽然有风火轮,但是神兵眼下还是底牌,而且用起来还是比魔宝更耗费真气。 赤骊要是能进一步进化,不求有九头青狮那般媲美玄关的实力,只要能充当飞行坐骑,那这部分消耗就能节约下来。 为此,李存孝一点不吝啬。不夸张地说,赤骊吃用的待遇,基本上和楼观道的外门弟子是齐平的。 反正,仅从个人用度出发,如今的他已经完全不缺金银。 而等到掌握龙舟之后,前周皇室积攒的财富更是能让他一夜之间成为天下巨富。 可正当李存孝陷入遐想之时,李木叉却冷不丁开口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成亲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木叉疑惑,反问道: “娶妻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已经长大成人,用不着照顾了。大哥也二十岁了,不是该延续香火了吗?” “十三岁可算不上长大成人”,感受到弟弟的担心,李存孝哑然失笑,他只能解释道。 “大哥不是因为你才不成亲,只是如今兵荒马乱,时机还不成熟” “为人坦率?” “嗯。” “没了?” 看着师父和师兄疑惑的神情,叶淑仪顿了下,没有马上开口。 其实她心底还是有一些失望的。 炼丹不是习武,后者还有临阵突破一说,但前者哪怕天赋再出众,非得经历过千百次失败,才能不断趋近完美。 偶尔的灵光一闪,只是让成功的那一次到来得更早一些而已。 所以,尽管预料到李存孝因为年纪的关系,不太可能在丹道上有所建树。但是,作为那位太乙真人的弟子,其身份天然就会让人抱有期待。 可惜。 她当初本也想拜太乙为师,但是郭家和叶家是世交,长孙炽又是郭钊的师父,有些关系,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不过叶淑仪心中也有疑惑,她能想到的,师父和师兄也该想得到。 一个刚及冠的年轻人,再有天分,也还需要时间来兑现。未来或许李存孝会有一番成就,但在当下,他并不值得付出如此多的注意。 长孙炽和郭钊这样迫不及待,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叶淑仪想到了这些,但她没有问出口。迎着两人的目光,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没了。” “唉” “淑仪,你先下去吧。” 脚步声远去,看着叶淑仪的背影,郭钊忍不住叹气。 “师妹向来是除了丹道,心中别无他物。师父让她探听消息的话,只怕是没往心里去。” “有什么要紧”,长孙炽神色淡然,像是毫不意外。 郭钊诧异,“您早就料到了?” “太乙是个老狐狸,他那弟子也是谨慎的性格,入门一个月以来深居简出,不与人交接。” “灵宝堪称国之重器,哪里是言语能够试探出来的?” “那您还” “但是淑仪不是也说了,太乙对她的来访,并不排斥,还有些乐见其成。” 长孙炽搅动着沸腾的茶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能继续保持接触,这就够了。” “有些话,有些事,关系不到,说得再好做得再好,都没有用。” “反之,若是关系到了,不需要暗示,别人自然就会敞开心扉。” 长孙炽意有所指,郭钊闻言,目光游移,下意识去寻找叶淑仪的背影,却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点了。 “血浓于水,世上最亲密的,莫过于姻亲,师父的意思.但是师妹的性子,能成吗?” “才第一次见面,你急什么?” 长孙炽说罢,从配料丰富的茶锅里舀起一碗茶汤。 “这煮茶,火候到了才有滋味。治大国如烹小鲜,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急不得。” “来,尝尝为师的手艺,这一锅我多加了胡椒.” “李公爷真大方啊,这肉粥里还加了胡椒,吃了怪热乎的!” “李公爷真是大善人啊,逃难到华阴以来,这还是第一顿热饭!” “李公爷仁义啊!” “李公爷府上还缺人吗?我以前给人喂过马,照顾牲口是一把好手.” “是啊,给我们一个活计干吧,不要工钱,只要管饭,有个遮雨的地方就行了” 华阴县城门口,粥棚前排起长龙。 队伍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托儿带口的有,孑然一身的有,四肢健全的有,双手拖着身子在泥地里爬的也有 “大家不要挤,肉粥还有的是!” 管家模样的男人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出现在人前,脸上带着悲悯的神情: “到处在打仗,大家伙儿都是走投无路,背井离乡。” “我们公爷是大秦宗室,太祖苗裔,自然要为朝廷、为百姓出力。” “马上开春了,公爷的田里还缺人干活,侍弄过庄稼的到我左手边来!” 人群里顿时有一半多人挤了过去。 “会打铁、干过木匠的、会养马的,有手艺的,到我右边来!” 剩下的人里,又大概三分之一过去。 这样两次筛选,最后就只剩一些身体有残缺的、看上去没多少日子的流民。 那管事话说得好听,但把那两帮人收拢之后,便干脆地把粥棚关了。 那些腿脚慢了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冒热气的肉粥被膀大腰圆的家丁们搬走,城门口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金乌西坠,残阳照晚,老弱病残们感受着初春的凉意,看着门口甲胄森然的护卫,不禁升起几分绝望。 朝廷和伪齐打仗,四处搜刮粮草兵械,坚壁清野。 分胜负还遥遥无期,但是在京畿和雒阳中间,被尸山血海包围的百姓已经没法正常过活,四散而逃。 华阴县早就戒严,只有城里的贵人,才能带人避难。 身强力壮的、长相清秀的、有手艺的,都被挑走,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啃树皮、喝露水,一点一点等待死亡逼近。 “粥的味道?我快死了吗,怎么会有粥的味道” 面色苍白的女人无力地躺在地上,怀里四五岁的小童面有菜色,病恹恹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股温热香甜的味道滑入喉咙,还没回过神,肚子里一股暖意已经扩散开来。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群衣着朴素的人拿着粥桶,用粗碗装着不怎么稠的小米粥,挨个递过去。 城门口一时只剩下吞咽的声音,还有间或响起的啜泣。 “你们.” 女人先给孩子喂了东西,随后警惕心才涌动起来。 那些被施粥的人也是一样,吃的时候狼吞虎咽,但一碗粥下肚之后,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一群人,却有不免紧张起来。 那个李公爷施粥,是为了找下人给自己干活。 这里剩下的人说得难听些都是累赘的、没用的人,眼前这些人又不是和尚,凭什么大发慈悲? “跟我们来,管饭。” 出乎众人意料的,那群人并没有过多解释,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 人群一开始很沉默,没有人动弹。但是很快,便有人颤颤巍巍起身,靠了过去。 一个接一个,除了那些断腿走不了路的,最后所有人都选择跟着这群人离开。 抱孩子的女人同样混在人群中。只是当队伍开始移动,她惊讶地发现,那些残废竟然也被这些不知来历的人用车拉着往山里去。 她犹豫了,又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可“管饭”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勾住了她的脚,也同样勒住了其他人的脖子。 哪怕知道有问题,可作为被剩下的人,他们本来就没得选。 队伍最终进入了一处庄园。 “李公爷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啊。” 楼阁的高处,两个白衣黑帽、僧侣打扮的人眺望着远处。 火把照耀下,人群像是蚂蚁,一个一个钻进了精心设计的口袋。 “什么公爷,都是乡野村夫胡说八道。小人区区一个县男,家里早就没落了,如果不是圣教的臂助,我能不能突破黄庭境界都是两说,哪里还有今日。” 两个僧侣的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恭敬站立,招招手,之前在城门前招收家丁的管家便上前,递过来一本册子。 “两位明使,这一个月来,共收拢工匠二十一,壮丁一百零四,童男女八十六。” 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了下方蚂蚁般的人群。 “‘牺牲’本来有七十四人,加上方才的二十人,一共九十四人。” “有点少了”,其中一个僧侣皱眉。 他身材高大,黑帽下还看得到鬓发,连接着一圈络腮胡。 “明力,别太苛刻了,这毕竟是华阴县,楼观道的脚底下。” 另一个僧侣语气和缓,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李定放松了几分。 他看着对方有些过分柔和、好似女人的面容,腰弯的更低,哪怕是宽松的圆领袍,也掩盖不住挤压膨胀的肚子: “净风使者容禀,小人毕竟是大秦宗室,身份太过敏感。” “招农夫工匠还不算什么,城里的宗室王侯,有一家算一家,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这些老弱,拿来也没什么用,楼观道这边,玄武门的人盯得还是有些紧,万一暴露”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明力直接打断了对话。 “‘牺牲’越多越好,若是不够,便拿那些农夫来填。反正现在都在打仗,你兼并的良田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个.” 李定神色有些尴尬,嗫嚅了几声,又是净风为其开脱了几句,他才勉勉强强答应,带着管家退下了。 “真想一刀将这肥猪宰了。” 明力捞起茶壶,将茶叶和茶水全部倒入口中,络腮胡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颤动。 “西京这边处处公侯,和李氏皇族牵扯极深,发展眼线极为不易。” “这李定若非早年家道中落,习武也没有天赋,是绝不会倒向圣教的。” 面容阴柔的净风开口,好似在为其开脱,随后话锋一转: “但我最近发现他在悄悄转移产业,怕是最近西京东都开战,吓破了胆子。” “等时机一到,这些大秦宗室,一个都不留” 明力点点头,神情中浮现几分炙热。 “教中近来要求的‘牺牲’越来越多,教主应该快要成功了” “高骈也好,青龙寺和楼观道也罢,以前无非是倚仗灵宝,如今.哼。”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话里的未尽之意。 “可是那布袋弥勒,还有太乙真人的事怎么办?” 明力说起这事,脸色又沉了下去。 “乐明法王说布袋弥勒身上有净土宗的半件灵宝,让你我打探。” “还有那太乙真人,疑似获得了前朝龙舟” “教中以‘牺牲’供养多年,离大功告成也还差着一截。如今一下蹦出来两个灵宝,乐明法王难不成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吗?” 净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明教有持世明使、十天明使、降魔胜使、催光明使和地藏明使等五明使,以及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五明子,皆是玄关高手。 不同之处,在于五明子本受善母法王统领,负责征伐作战。 净风和明力原本是负责西京谍探,却临时被乐明法王征召。 “自从到了华阴县,那布袋弥勒便销声匿迹。太乙真人入了楼观道,也毫无消息。” 净风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眼睛眯起。 “玄武门的内应传信,严道通不日就要回来。” “陆地神仙.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可惜那人的身份不高,帮李定打打掩护还行,想要刺探四大门主的消息,远远不够。” “那个李存孝呢”,明力有些不耐。 “他也是深居简出。只不过因为太乙真人太过偏爱,楼观道里,现在对他的议论很多。” 明力心觉烦躁,干脆道: “李定是宗室县男,身份不低。” “若是他死了,能不能指定楼观道的弟子来,做一场斋醮?” “不可。你也说了,他是宗室县男,忽然暴毙,必然引人生疑。” “若是引得宗师到此,你我只能逃遁不说,此处据点也要废弃。” 净风思索了片刻,敲击桌子的手势忽然一顿。 “我记得,还有两个少年是跟着李存孝入了外门。” “他们没有太乙真人撑腰,平日还得下山做些杂务” 净风招招手,让一旁的下人找来李定后,温声开口: “楼观道是大秦国教,你身为宗室,平时应该没少供奉吧?” 李定心里一惊,还以为要秋后算账了,赶紧开脱道: “您误会了,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小人忠于圣教,万死不辞。” “再说,平时向道观纳捐,都是由管家代为出面.” “哦?”,净风闻言笑了。 “那你的管家,愿不愿意为了圣教的大业,慷慨赴死?” (本章完) 第238章 第238章 “下山做斋醮?” “是。那些降妖除魔的任务虽然收益高,但是风险也更高,完全轮不到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 “其实最近朝廷和伪齐打得厉害,死了不少人,现在外门里最多的反而是各种斋醮法事任务。” 李存孝听叶乘霄这么说,点了点头: “倒也是。楼观道和华阴县的豪门关系密切,是单纯做法事也好,还是联络关系找靠山,都是应有之义。” 斋醮,即指斋法与醮仪,俗称为打醮、做道场、经忏或法事。 斋醮流程繁杂,主要有设坛、上供、焚香、升坛、画符、念咒、鸣鼓、发炉、降神、迎驾、表章、诵经、赞颂、宣词、步虚等等。 这一套东西,乡间野道士根本做不下来。 俗话说死者为大,民间素来又有事死如生的习俗,若是法事办得不好,难免被打上个不孝不敬的帽子,被人戳脊梁骨。 而在这偌大华阴县,要说请哪一家做法事最有面子,那无疑是四象峰上的楼观道。 当然,寻常老百姓没这个面子,也没这个财力,敢把脚伸进山门的,不是公侯也得是个县男。 叶乘霄和魏河这些外门弟子,筋肉、脏腑境界的实力,在这京畿道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若是去与人交手,稍嫌不够。但要只是去笼络香客,联系感情,却是合适的紧。 “这次下山,叶师弟要多辛苦些。” 李存孝瞥了眼一旁只顾吃点心的魏河,以后者少言寡语的个性,让他说一段顺口溜都算难为,更不要说步罡踏斗、唱经念咒。 这一回的主力,只能是更擅长打交道的叶乘霄。 “师兄放心”,叶乘霄自觉受到了认可,无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不过师兄,若是那李县男有事请托,我等又该怎么办?” 他心中有自知之明。两人进入外门才一个多月,没做几个任务,那位李县男能从何处得知两人的消息,还特别指名? 必然是打探到他们和李存孝之间的联系,以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善意,以求和太乙真人的高徒接触。 “一个县男而已,不必过多理会。” 李存孝摆摆手。如今的他身份地位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够资格和他交际的,不会连一张拜帖都送不到面前。 既然选择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那就算推辞了,对方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我明白了”,叶乘霄点头,眼中崇拜的神色更浓。 实话说,天下李氏宗室不计其数,县男只是其中最低等的一级。放在州县还有些看头,但在京畿道,却不过只是小角色。 但即便是这种小角色,若只有楼观道外门的身份,还是无法轻忽的。 可谁叫两人运气好,抱了根粗大腿呢? “斋醮?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太乙真人听李存孝说了这件事,嗤之以鼻。 “世人求神拜佛,想要顺遂心愿,却不知神佛也有自己的心愿。” “若是合意,便帮你一把;若是不合意,翻手即灭,如同碾死一群蝼蚁。” “道士说白了也还是武者,实力不够,做什么都是白搭。” “存孝,你是我的弟子,因此能免于各种宗门俗务。” “这换来的光阴,一刻都轻视不得,丹道、武道,都要多下苦工。” “弟子明白”,李存孝没什么异议,他也是这样想的。 秩序是强者统治世界的工具,而如今的朝廷已经衰落,大秦的秩序必然瓦解。 宗门派弟子去做这些任务,无非是要维持自身的影响力。 但眼下,比起经营人脉,积蓄实力才是更重要的。 在太乙真人这等宗师面前,别说县男,就算是上柱国,也能等闲视之。 更不要说道通真人那种层次,陆地神仙,足以藐视王朝。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秩序崩塌后,语言很快便不能交流。能够依靠的,只有拳头. 训诫之后,太乙真人又考校了一番,列出几本藏经阁中的丹书,让李存孝回去借阅。 这几日来,随着龙舟中因为境界不足探索进度停滞,李存孝也逐渐将更多重心转移到读书上来。 除了太乙列出的“参考书”,各种杂闻笔记他也来者不拒,如同海绵一般,迅速吸收着各种武道知识。 有些对于大宗门弟子是常识的东西,对于中小势力出身的人却是秘闻。 弥补信息差,不是立刻就能见效的事情,但却是从长远来看能够弥补短板的必需。 获取的这些知识,不仅对李存孝有用,以后若是他手下逐渐成了规模,也同样是一笔珍贵的财富,甚至比单纯的财富和天材地宝更加吸引人。 两门真性境界本尊加持下,他的记忆力和阅读能力都不是从前可比。 一下午的时间,桌案旁边已经堆起了两堆成人高的书册,路过的青龙峰弟子见了都暗自吃惊,纷纷放轻脚步从一旁绕了过去。 “楼观道不愧大秦国教,各种珍本孤本,应有尽有。” 手指从微微起毛的封皮上拂过,《外金丹黄白破愚》七个大字飘逸隽秀,从字体和排版,以及其中密密麻麻的注释来看,这赫然是一个手写孤本,而非印刷本。 这本书并非太乙开出的书单,而是李存孝在书单的某一本书中,发现作者引用,随即特意找来翻阅。 这《外金丹黄白破愚》,是一位自称云中客之人所写。 其称世间求长生者众,且用心操切,不辨真伪,然而“金丹并诸石药各有本性,怀大毒在其中。不识根本,冒然烧炼服食,未有不死者。” 外丹黄白术本为正道,却被不学无术的旁门玷污。为了正本清源,他创作此书,勘定谬误。 外丹能不能长生不好说,但书中对于各种金石药材药性的剖析,却是十分精当。 有时救命的良药,只需一毫一厘的增减,温度一大一小的变化,都会变成致命猛毒。 李存孝精读一番,只觉受益良多,本想抄录一番,谁知和藏经阁的掌事道士说了一声,后者直接表示可以将原本带回去。 “背后有人就是好啊。” 李存孝心中感慨,踏着夕阳回到小院。 迎头,就碰见木叉满脸焦急地往外冲,一看见他,嘴巴刚张开又立刻闭上。 李存孝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等进了屋,没有外人,才出言询问。 “出了什么事?” “是那个县男,李定,他派人来传信,说是叶师兄和魏师兄” 第239章 238回归,突围 第239章 238回归,突围 “见色起意?灵堂施暴?” “不对劲。” 李存孝听弟弟说完来龙去脉,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叶乘霄和魏河是他从楚丘便认识,一路辗转到州城,再到楼观道。 一年时光不算很长,但是各种各样的境遇都遇见过了,李存孝自认也算是“患难见真性”,对二人的品格有一定的了解。 魏河为人忠厚,就不多说了。 叶乘霄当初因为萧眉,可谓是吃尽了美色的苦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绝不相信对方还会重蹈覆辙,更别说还是在光天化日,灵堂之中,对未亡人动手。 这样太蠢,太不合常理。 “李定的借口简直是拙劣得一眼就能识破,可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 “他明知我是太乙真人的弟子,楼观道内门,未来很可能成为真传,却还是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把我的人扣下来,就为了和我见一面.” 思绪千回百转,陡然间闪电划过,李存孝一下明白过来。 “宗师弟子的身份,不是区区一个宗室县男能来碰瓷的” “想见我的不是他,李定背后另有其人!” 但是,叶乘霄和魏河不能放着不管。 两人是他从州城带出来的,做大哥的如果不能对小弟负责,那以后便不用混了。 同样的,对方刻意炮制这样的丑闻,就是为了逼他下山。如果他不去,那李定和他背后的人绝对会四处散播谣言。 到时候,整个楼观道人尽皆知,他的名声臭了,想要竞争青龙阁阁主就难了,这恐怕也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木叉,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专心练功。” 李存孝说完便转身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妙严宫门口。 无须通传,径直入内,就见太乙真人手里拿着几卷古书,作思索之状。 “存孝?是读书时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老道士呵呵一笑,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悦。 侍候在宫殿外的弟子们听见这一句话,都忍不住暗自咂舌。 在这妙严宫执事多年,何曾见过老道士如此和颜悦色? 便是当初李青童还在时,但凡遇见太乙真人研习丹道,都要通传等候。 也正是因为李存孝享受着如此非同寻常的待遇,哪怕李思齐在青龙峰上经营了很久,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还是开始动摇。 对他们来说,大师兄是谁都没差,关键对他们不要太差。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李存孝不犯什么错,伴随时间过去,李思齐成为青龙阁主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小。 毕竟,一个二十岁的黄庭圆满,其实已经很了不得,只是比起真传们逊色,比起其他内门却是碾压式的存在。 但是那些真传,哪一个不是三四十岁? 楼观道上下,无人怀疑李存孝的未来,只不过是如今天下形势变化得太快,使得人做考虑时不得不多顾及现在罢了。 “师父让我读的几本书都很好,拨云见日,直指根本。” 李存孝例行拍了拍马屁,等称赞完师父的眼光,才引入正题: “师父,我想借您的照骨镜。” 太乙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有人针对你?” 李存孝没有耽误,立刻把叶乘霄和魏河下山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通。 “朝廷里有分量的王公我都打过交道,这个县男李定我连名字都没听过,该是个闲散宗室。” 太乙听完这一番话,先是皱眉,随后又舒展开。 “而且照你的说法,此人手段拙劣粗暴,不像是来交好的,应当不是朝廷的人。” “若不是朝廷的人,那八成就是藩镇节度,或者是哪路反贼,知道你是我的弟子,想要抓个把柄,谋取好处。” “毕竟咱们楼观道毕竟是天下丹宗,丹药这东西,平时就宝贵,如今战火连绵,更是贵重,类似的事情,当年安史作乱时也不是没有过。”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也知道救人如救火,没有含糊。 鼻子微微一皱,用力哼一声,金色的流光便随着气息喷出,窜入李存孝的身躯。 “之前照骨镜用了太多次,还没来得及补充,眼下里面的真元只够抵挡宗师一击,没法支撑我分化形体。” “但若只是用来撤离,绰绰有余。” “那人故意炮制丑闻,是要单独见你,此事也算是你进入楼观道以来的一个考验。” “若是我和你一起去,别人未免要说你一无是处,只是依赖师父的雏鸟。” “所以这次,你就自己去。万一遇上什么事,照骨镜自然会激发,到时候我才会出手。” “多谢师父。” 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温暖光芒,李存孝感激行礼。 太乙真人还是一如往常,每当他需要支持时,老道士都从不吝啬,为他免去了一切后顾之忧。 至于对方说的话,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师父不是保姆,有些事必须自己面对。 若不能独当一面,靠着大树乘凉,又能荫蔽多久? 有宗师神兵护身,已经足够。 太乙看着弟子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夕阳余晖当中,片刻后,自怀里掏出一只纸鹤。 这纸鹤十分简单,普普通通,只有双眼处用墨汁点出两个眼珠。 但就是这一笔添加,却为其赋予了一种灵动之气。 “你都听到了?师兄,你不在宗门,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咱们楼观道拉屎撒尿了。” 那纸鹤一动不动,还是很普通的样子,老道士却皱起眉头,随手将其扔在地上,作势要解裤带: “你再装模作样,我就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 “师弟,别太无礼。” 纸鹤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随即便有黑白双色的光芒升腾,凝结出一只仙气飘飘的丹顶鹤。 “就知道你没走。” 太乙真人撇了撇嘴,伸到腰间的手顺势上提,握住了拂尘的尾端,轻轻抚摸。 “高骈如今被伪齐弄得焦头烂额,就算再刚愎自用,也绝不会来招惹你这个丹道圣手,给自己增加麻烦” 白鹤悠然踱步,仪态翩翩,一只飞禽,却俨然有一种超然飘逸的体态。 “此事不像朝廷的手笔,那些王公贵胄的手段也没有那么粗暴。” “除了藩镇节度,也有可能是那些反贼。” 太乙真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师兄是说明教?” “不然呢?知道你可能获得灵宝的,除了麻姑山和荥阳郑氏,就只剩下秦奉权。” “黄潮那些人,说是和明教合作,但实则是弱势的一方。” “反贼之所以是反贼,就是因为打不过朝廷。” “明教的教尊在陆地神仙当中都不是庸手,唯独差一件灵宝傍身,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更不用说,那个布袋弥勒手中疑似还有净土宗最重要的遗产。” “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太乙闻言,心里一动,表情没什么变化。 “有这回事?” “师弟,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白鹤露出人性化的无奈笑意,一个振翅飞起,到房门时,落在一只忽然伸出的手臂上。 下一刻,一个中年道士便带着个大胖和尚从屋外走了进来,而门外的弟子却是没看见一般。 那和尚身材高大,敞胸漏乳,肩膀上扛着个打补丁的布袋,正是一月不见的契此。 而那道士面容清俊,留着一字胡,头上莲嵌宝紫金冠,身穿二十八星宿织金紫袍,手里托着一柄铁如意,面容带笑。 太乙见了,顿时跳了起来,先是举起手指,朝契此和尚恶狠狠地点了点,随后才挤出笑容: “师兄啊,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严道通先不搭话,轻轻摆手,那白鹤便化作黑白二色的气流涌入体内。 ‘贼秃,不是说好你在暗我在明,怎么被我师兄揪出来了?’ ‘你师兄是大宗师!他有心找,我藏得住吗?’ 老道士与大和尚大眼瞪小眼,看得严道通忍俊不禁: “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师弟,你给我交个底,灵宝在不在你手上?” 太乙真人闻言沉默了一瞬,和契此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道: “不在我手上” “那是被羊灵均拿去了?” 道通真人挑了挑眉,“麻姑山本就有天蓬尺,再得龙舟,如虎添翼。” “不过江南道和京畿隔着半个中原,短时间倒是不会受太大影响.” 太乙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在羊灵均手上?那是被郑朗拿走了?” 道通真人拿起铁如意,拍了拍掌心。 “近来朱全忠频频出手,占据了河南全境不够,还向北侵入四镇。” “但是荥阳郑氏龟缩不出,有了灵宝,还一味防守?郑朗的心气已经如此衰弱了?还是说害怕北方的李翼圣动了贪念,挥师南下?” 太乙真人闻言还是摇头,这下道通真人的眉间终于皱出一个川字。 “得手的是秦宗权?” “东都和西京,快马加鞭,相距不过一日路程。黄潮若是得了灵宝.这可不好办了。” “师兄,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太乙真人终于忍不住了,“灵宝不在这三个人手上。” “嗯?” “灵宝是认了我徒儿为主!” “嗯?!” 严道通看着老道士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眉头皱的更紧, “你是说李存孝?” “嗯~” “他人呢?” “下山救人去了,我给了他神兵护身。” 严道通转身就走,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了师弟一眼。 “你知道李存孝身怀灵宝,还让他下山?” “宗门的未来要是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太乙怪笑一声,“你都在这,还能有什么差错?” 但看到道通真人这副模样,心中已然笃定,李存孝日后在楼观道的地位,必然是稳了。 说完,拽着契此和尚,抬脚追了上去。 “怎么还不来呀,该不会不来了吧?” 李定挺着肚皮,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拿手帕在额头上擦拭,带出一片油腻汗渍来。 他在习武一道上本无什么天赋,当初因为实力不足,就连这个县男的爵位,也是名存实亡。 只是后来遇到了明教中人,后者正谋求京畿地区的谍探。 李定原本不想和这些反贼扯上关系,奈何对方却开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他们保证,能让李定稳稳当当晋升到黄庭境界,而不必担心入魔的风险。 他一开始当然不相信,但是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是无法理性思考的。 只是尝试过一次明教的秘药和童女之后,李定便沉浸在这种获取力量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到后来,他甚至开始主动为明教拐卖人口,就为了换得那短短几个时辰的快乐。 当然,靠着邪门歪道晋升得来的境界很是虚浮,否则的话,内炼五脏阴阳的黄庭武者,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汗液、漏走精气? “人和物资都已经被带走,跟了我这么多年的管家也死了。若是这样李存孝还不来,这次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李定神色苦闷。他不是傻子,从净风和明力的种种不顾后果的动作已经能看出,自己怕是很快就要变成弃子。 可即便如此,情况越糟糕的时候,人就越是心存侥幸。 如今他只希望李存孝不要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能为了地牢里那两个倒霉鬼,单刀赴会。 好在他的愿望没有落空。 “公爷,来了!人来了!” “来了?在哪!” 李定一下从椅子里跳了出来,大步奔跑着到了门口,就见一道火色流星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至。 “好神骏的马!是太宗文皇帝的八骏?” 身穿青玉色道袍的青年转瞬即至。不等李定开口,他已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叶乘霄和魏河在哪?带我去见他们。” 不愧是宗师的弟子,好生霸道。 若是往日,李定心中必然生出不快,高低也要说几句天潢贵胄、高祖苗裔之类的狗屁来。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是唯唯应诺,带着人闷头就往宅院深处走。 李存孝注意到宅子里压抑的氛围,还有对方不正常的反应,眼神微微闪动,却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地牢当中,看着被捆缚的两人,他才箭步上前。真气一吐,妖兽皮筋制成的绳索应声而断。 叶乘霄和魏河先是一喜,随后露出焦急之态。 “师兄,这是明教妖人的陷阱!你快走.” “走得了吗?” 戏谑的声音响起,白衣黑帽的净风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李存孝身子下意识绷紧,虽惊不乱。 “玄关高手?是五明使,还是五明子?” 净风闻言却有些诧异,“你看得出我的境界?” “不止,我还看得到你埋伏的刀斧手!” 李存孝双手抓住叶乘霄与魏河的肩膀,伴随一声暴喝,金光镜影瞬间将地牢冲开,露出天中圆月与郎朗夜空: “走!” (本章完) 第240章 239陆地神仙,两仪法界(八千二合一 第240章 239陆地神仙,两仪法界(八千二合一) 遍布朴拙纹路的照骨镜化作金光,冲破头顶重重阻碍。 李存孝没有浪费时间,抓住身边两人,怒喝一声,脚底风火轮飞旋,火焰和风流瞬间挤压炸裂。 汹涌的火浪瞬间奔腾四散,将地牢的墙壁梁柱冲击,随后轰然塌陷。 “神兵?你竟然有神兵?!” 在净风惊怒交加的叫喊声中,火焰流星从重重烟尘中冲破飞出,头顶照骨镜好似神佛脑后的圆光护卫,瞬间,冲向庄园之外! “拦住他!” 无须首领下令,早在地牢塌陷的那一刻,巨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明教教徒们的警惕。 然而,正当这些凶悍的刀斧手想要从埋伏的各处阴影中冲出时,天空之中忽然落下密密麻麻的青绿色掌印。 这些掌印在半空之中便化作狮子,扑击甩尾,怒吼震声,瞬间血流成河。 “有照骨镜在,真可以说明见百里,展露无遗。” 在叶乘霄和魏河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李存孝肩膀上,四只手臂连连轰击虚空,好似机关炮一样打出青碧色的掌印,在庄园各处炸起烟尘冲天。 而最上面的两只手臂,却是捧着古朴的照骨镜,其光束好似探照灯一样,所到之处,藏身的明教教徒根本无所遁形。 比起庄园中的普通家丁仆人,这些教徒身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血光一样,在黑暗当中十分醒目。 所以,这一连串攻击看似狂轰滥炸,实则以李存孝对真气的掌控力,不会误杀一人,完全能够实现精确打击。 “竖子敢尔!” “楼观妖道,杀我兄弟姐妹,食民膏脂,罪该万死!” 烟尘当中,两道金色流光在地面上飞速运动,看位置,两人原本是守在庄园的入口,此时见李存孝杀人如割草,顿时坐不住了。 唳! 一声好似苍蝇的啼鸣刺破空气,随即便有一支黑金色泽的箭矢洞穿烟尘,直射天上的李存孝。 那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竟然好似隐隐鼓动了风流,使得其速度越发迅疾,好似将两侧风流拉扯成一对羽翼。 “真元影响灵气,是天梯境界武者?” 李存孝脸色凝重,丝毫不敢托大,体内青龙汞珠好似不要钱一般涌入风火轮中,脚下原本巴掌大的风火轮顿时合二为一,变成了磨盘大的车轮。 速度暴涨的瞬间,焰摩宝珠同样从龙华树本尊中淅淅沥沥抖落,汇聚成三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拧结成绳,绳织为网。 火绳的末端,八辐金轮飞转,阎浮世界须弥之力加持于上。 两重措施之下,那黑金箭矢脱离了原本的方向,没有如那明教堂主预想的一般正中李存孝胸腹。 而是因为风火轮的急速,最后只剐蹭在三条火龙绳交织的网罩之上,甚至压迫得后者明显弯曲,都快贴到魏河张大的嘴上。 但最后,还是在“崩”地一声后斜飞入苍穹之中,李存孝仍旧以高速不断逼近庄园的出口。 “别下死手,抓活的!” 净风脸色铁青,脚下重重一踏,青色风流掀起龙卷,朝着庄园门口席卷而来。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楼观道内门弟子而言,竟然身怀神兵。一件是太乙真人的照骨镜,另一件却是完全没见过。 老道士对这个徒弟的宠爱,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神兵何等贵重?便是玄关高手,也未必有一件傍身。 明教本身底蕴就不足,还是靠着净土宗陨落,才搞到第一桶金。 上到天梯境界的堂主,下到黄庭境界的坛主、筋肉境界的香主,练的不是《力士移山经》,就是从中衍生出来的《金刚力士功》、《大力金刚掌》。 他们五明使和五明子,都是天梯圆满之后,才终于从教里得到一门新的绝学。 修炼的法门都这样贫瘠,更不用说神兵魔宝之类。作为一个遍布全国的造反组织,明教的摊子铺开得太大,资源根本就不足。 神兵这种东西,教中根本不会分配,都要看各自的造化,五明使和五明子加起来十个人,却是一半人都没有神兵。 很遗憾,净风也属于倒霉的那一半。 因此李存孝祭出两件神兵的瞬间,不是他不想拦,而是拦不住; 不是不想追,而是单论瞬间爆发的速度,他竟然还要比驾驭神兵的李存孝慢一截—— 何况此人还不是黄庭圆满,而是真形圆满! 不同于震怒的净风,看到李存孝在庄园上大杀四方,李定回过神之后,只觉庆幸。 “明教居然在我家中埋伏刀斧手这是想要我一门老小的全部性命啊,好险,好险!” “若是方才李存孝被他们顺利捉住,老夫才真的性命难保。” “趁着现在他们打成一团,得赶紧跑路!” 李定看着净风化作青色旋风远去,立刻如兔子一般窜向后院,连夫人和子嗣都顾不得。 混乱的庄园中,下人们乱成一团,而李定却展现出和他肥胖身躯极不相称的灵活身法,三两下钻入一处假山,开启密道。 密道之中,已经有收拾好的金银细软,一把抓在手中。这位李公爷李大善人,立刻溜之大吉! “不行,带着魏河、叶乘霄他们两个,怕是坚持不到师父赶来。” 李存孝脚踩风火轮,想要冲出庄园,但此时那两个天梯境界的堂主如附骨之疽,一直在用箭矢和短矛袭扰,让他难以脱身。 “你们两个在,我没法专心对敌,我让赤骊带你们先走。” 说着,口中一声呼哨,庄园门外的黑暗中立刻亮起炭火似的红光。 “师兄.” 叶乘霄和魏河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存孝肩膀上四臂一催,磅礴的真气涌入火龙绳中,焰摩宝珠和青龙汞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绳网好似被一颗颗宝珠填满,瞬间涨大,化作三条火龙,身躯近乎十丈。 盘旋腾飞,从护卫模式,转变为围困的模式。 两位明教堂主面色一变。三龙镇压之下,他们竟然感觉自身真元运转都明显变慢,筋肉骨骼更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是这样还稍嫌不够,李存孝一边将尖叫的两人从天空中扔下,一边抬起六臂,以完全反人类的角度反曲,结印。 拇指与中指相捻,三指舒散。左手掌心向上在下,右手向左在上。 说法,转轮—— 咄! 口吐音节,平地起霹雳,音声无形,但两个正待挣扎的堂主却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短短的一个眨眼,已经足够赤骊足踏云雾,一跃十几米,将半空中的叶乘霄和魏河接住了。 “你竟然还有专攻神魂之法?!” 没等李存孝松一口气,身后已经传来净风惊讶又饱含杀意的声音。 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驱动两大本尊真气,试图驾驭风火轮躲避。 但是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背后已经有一股强劲的龙卷席卷而来。 霎时间,天旋地转,龙卷中无数的风刃盘旋飞射,击打在李存孝的护体金光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放弃了侥幸,李存孝只得将真气全部输入头顶照骨镜之中。 和太乙真人同出一源的青龙汞珠融入其留下的真元,照骨镜释放出的金光顿时越发浓郁厚重,最后竟然强行撑开了三尺清净之地。 任凭那龙卷如何狂暴,都无法侵入半分。 “神兵护体.太乙真人居然舍得把神兵给你防身,你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净风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想到情报提到的,此人还和布袋弥勒关系紧密,后者可是明教的死对头,一时间心中杀意越发高涨。 事到如今,引蛇出洞的策略已经行不通了。 华阴县离楼观道的距离实在太近,虽然这庄园特意是选了个避开官道,更远离楼观道的位置,但那只是针对一般人。 对于宗师而言,盏茶功夫都不用,顷刻便到。 ‘纵然得不到灵宝的消息,但此子天赋太高,实在留不得。’ ‘年方弱冠,真形圆满,能越级战天梯,若是成长起来,必然又是一尊宗师’ ‘必杀此獠,为圣教大业除一大敌!’ 李存孝此时心中却并无杂念,独自面对一位打破玄关的准宗师,实在是他出道以来最为凶险的遭遇。 哪怕有太乙真人的神兵护身,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受却不会减弱分毫。 他知道,能和那两个堂主过招,纯粹是因为两大本尊、两大气海,给了他浩瀚如江河般的真气,可以支撑两件神兵的消耗。 但是面对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的玄关武者,若还是分散力量,那就是取死之道。 念动之间,硕大的风火轮顿时缩小为巴掌大,撑起因方才战斗损毁而露出的赤足。 而节省下来的这部分真气,无论是青龙汞珠还是焰摩宝珠,全都被李存孝一股脑投入照骨镜当中。 说来也玄妙,太乙真人虽然说留下的这些真元不足以分化形体,但是这如同丹丸的一粒真元却也不是个死板的东西,而像是会呼吸的活物一样。 对于同出一源的青龙汞珠,两者是十分自然地交融在一起; 而面对火行的焰摩宝珠,按五行生克的道理,宗师级别的真元应该会反过来将其湮灭。 可事实是,当焰摩宝珠靠近那一粒真元的时候,青碧的丹丸竟然开始变换色彩,先化为玄黑,又化为赤红,将焰摩宝珠吸入,随后又复归青碧。 “这就是打破玄关,三昧真火煅烧得出的真汞?阴阳合一,随意转化,不拘泥于五行?” “这还只是真元的自主应化,而非师父主动控制的结果。” 李存孝大受震撼,有些理解自家师父为何能够成为丹道圣手了。 丹道至高为造化,而丹鼎道人若能以五指演化阴阳五行,岂非将天地生灭都握在手中? 倒是别说炼丹,只怕捏土造人的事也未必做不到啊! “小贼,与我争斗,还敢分神?!” 净风看李存孝这副模样,真是憋屈得火冒三丈。 他自从打破玄关,在反贼里面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若是以后明教能扶立真龙,定鼎天下,他说不定还能洗白上岸,迎来封侯之日,响彻天下,名垂青史。 可是现在,因为宗师赐下的一件神兵,他却对一个年方弱冠的小辈束手无策,这种屈辱的感觉,已经十几年不曾有了! “我倒要看看,太乙真人在神兵里留了多少真元,够不够你挨这一下!” 说罢,席卷云空的龙卷忽然开始收缩、汇聚,最终在净风的身后凝结成一个等人高的老者形象。 其颌下白须,身呈赤黑色,戴冠,着甲胄,右手持幢幡,左手按腰,胯下乘獐。 双眼之中,青光莹莹。李存孝一眼看去,竟然有种无论是那老者,还是净风,都是一人的感觉。 那种灵动自然的感觉,完全不是他靠真形境界以真气化形出的龙、狮可比。 “净光庄严主,护世风天?明教的人竟然连密宗本尊修法都有,好一锅乱炖.” 半空之中,道通真人与契此、太乙凌虚御空,隐藏在层云之中。 早在李存孝让叶乘霄和魏河先走的时候,三人就已经到达。方才发生的种种,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十二天,乃总摄一切诸天鬼神之护世者,若祈愿灾害消除、国土安泰等,则供养此十二天,称十二天供。 其有火天、风天、水天、日天、月天、帝释天等等,位在诸佛菩萨、护世四天王天王之下。 “他都现出灵相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指点江山?” 太乙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左手搭拂尘,右手掐诀,青色的真元涌动,远处的照骨镜顿时有所感应。 只是下一刻,金绣紫衣的道士拂袖一遮,就像是将二者之间无形的联系斩断,照骨镜又恢复如常,庇护着李存孝狼狈躲闪。 “严掌教这是什么意思?” 契此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左手已经搭在布袋上。 严道通一看两人护犊子的模样,哭笑不得: “急什么?我在这里,难道李存孝还会出什么事吗?” “契此道友不知我的为人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把乾坤弓放下!” “哼”,老道士撇撇嘴,双手之间黑色的长弓便被宽大的道袍装了进去。 “你不是一直想让李存孝晋位真传?” “他的战力的确不凡,修行速度更是惊人,即使于我而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杰。” 严道通握着铁如意,一下一下拍打着手掌。看向李存孝的目光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哪怕撇开灵宝不谈,李存孝本身便是极其出众的弟子,值得楼观道大力培养。 二十岁真形圆满,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心志。 而习武越到后面,天赋的影响便越小,心性的作用便越大。 严道通自己就是这样,后来居上。而李存孝如今的表现,可谓是先发制人,而且毫无颓势。 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成为宗师也不是难事。 更别说他还有灵宝认主,前途之远大,宗师也只是起点,甚至可以说是必成大宗师! “但就是因为他太过妖孽,所以这些事只能我们三人知晓。” “师兄的意思,还是要多打磨几年,再让存孝成为真传?” 太乙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满。 契此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某种意义上,他的观念倒是和这位道通真人很像。 李存孝从州城一路走来太顺也太快,即使作为老派武者中较为开明的大和尚,也未免担心徒弟磨砺得还不够,将来打破玄关入道时会吃大亏。 与其以后生死两难,不如现在压个几年. “不,我们等的了,可是这天下群雄等不了,近在咫尺的朝廷也等不了。” 严道通发出一声叹息。 “天下有千年的圣地,可是还没有永恒不灭的圣地。” “宗门的形势如何,你应该也看得明白。” “我们楼观道和朝廷牵扯太深,你我想要中立,门中有的人却想尊皇讨奸,还有的人想要从龙之功。” “天下的大宗师,不止我一个。” “要保护李存孝,最好的方法是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为此,真传也好,青龙阁主也好,都是必须要有的名分。” 太乙闻言,神色舒缓了些。与此同时,感受到了什么的他眉头一挑,看向远方。 “所以,你想让门里的人也看看存孝的天赋?” “不错”,严道通笑着朝契此拱手。 “劳烦道兄,再隐居一段时日了。” “道通真人客气了,自己的弟子,当然要自己看着才行。” 大和尚也明白过来,摆摆手,身形便消失在云端。 “好了,让明教的妖人折腾了这么久,是时候该收尾。” 无视了太乙真人的白眼,严道通看向下方的战场,按出五指,轻轻一旋。 “师父” “我查阅外门的簿册,叶乘霄和魏河只是去做一场斋醮,但此时还未归来,李存孝又下山” “依我看,必然是生了什么变故。” 罡风之中,火红的流光自朱雀峰拉出一道弧形轨迹。 郭钊感受着吹面而过的强风,在师父身后叙说着前因后果。 “那李定是个没落的宗室,勉强修炼到黄庭而已。” “弟子一人下山,便能处置妥帖,怎劳您.”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伴随着真气碰撞的波动,远处便有一尊灵相升起。 郭钊的神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哪来的玄关武者?怎么有胆量在华阴县地界撒野?” “护世风天.是明教的五明子,净风。” 长孙炽眉头紧皱,速度又加快几分。 “明教妖人?!” 郭钊先是一惊,眉宇间随即流露出杀意。 天下反贼不胜其数,但明教毫无疑问是作风最酷烈的一个,而与其合作的黄潮又尤其喜欢屠戮贵族,不少王公大臣的兄弟姊妹都遭其毒手。 二人对话间,四象峰的方向又飞出两道流光,一白,一黑。 三道流光很快便来到交战之处上空,光芒散去,后来者赫然是玄武门和白虎门的门主并真传。 长孙炽等人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而三人身后的弟子,郭钊也好,程若水和秦思行也罢,则都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灵相对面的那个青年。 “李存孝?!” “怎么会是他?!” “师父,赶紧出手啊!” 郭钊看到李存孝靠着照骨镜和净风僵持,其身上真气的波动,赫然是真形圆满的层次。 震惊之余,心中又是一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乙师叔不在,也不知道李存孝是何时突破了真形圆满,但是眼下无疑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撇开灵宝的事情不谈,光太乙真人“丹道圣手”这个身份,便已经极具价值。 只不过对方闲云野鹤惯了,别说对朝廷,就是对自家出身的陇西李氏都不怎么上心。 眼下大战在即,若能救下李存孝,换来几许情分,日后便更有可能将青龙一脉拉倒己方一边。 这些道理自然不用徒弟来说,长孙炽第一时间便有些意动,可很快神情就松懈了下来,和另外两位门主一起抬头望天。 “只怕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师父怎么还不来?” “还有这几位门主,来都来了,光看着是什么意思?” 照骨镜投射出的金光在咆哮的怒风前不断震动,李存孝感受着飞速见底的真气,眼神注意到远处靠近的几人,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也很是疑惑。 于情于理,他既是太乙的弟子,又是楼观道的门人。 长孙炽等人身为宗门长辈,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看看我的极限? 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我死在这里,老道士把楼观道掀个底朝天吗? 似乎是感受到宿主起伏的情绪,李存孝眉心之间,一道赤色龙形印记悄然浮现。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隐隐抖动如水波。 这一异象立刻引起了李存孝的注意,抓住战斗的空隙感知片刻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龙舟灵宝自动护主! “不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与欣喜的李存孝相反,净风在看到三位宗师出现的瞬间,心脏都差点停摆。 三位宗师! 他所预想到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太乙真人察觉到弟子危险赶来。 可谁知老道士没来,却来了三位门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七境武者,没有这么大的福分啊! 净风心中哪怕再是屈辱不满,可形势如此,也只能恨恨地看了一眼已经要扯开嗓子叫人的李存孝。 身后风天灵相一振幢幡,青色龙卷顿时倒卷而回,就要带着他立刻遁走, 玄关武者,开眉心祖窍,魂灵与真形交融,因此又称为灵相,乃是法相雏形,有种种神通之力。 而他的“风天”灵相,最为称道的便是其御风之术。 寻常第七境,还不能将飞行作为常态,只是能飞而已,他却能自在遨游。 方才追不上李存孝,只是面对小辈一时托大罢了。 如今危机关头,净风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留手,磅礴的真元尽数涌入灵相之中,推动着他朝远处狂飙突进。 速度之快,风流之迅猛,甚至掀起了一阵凄厉呜咽,连地上庄园中幸存的仆人们都吓得躲进了房屋中。 屋檐瓦片,尽数被翻卷升空,连带着还有许多灌木野,也纷纷扬扬。 眼看灵相已经催发到最大功率,感知中也没有传来预警,净风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感到疑惑。 他的风天灵相的确很擅长奔袭,但是楼观道的几位门主当中,朱雀一脉同样以爆发力著称,更别说长孙炽还是一位宗师。 他都已经做好壮士断腕的准备了,可身后却没有一个人追上来,只有他自己在拼命奔跑 “不对!我的位置没有变过——我还在原地?!” 震惊和恐惧猛然攥紧了净风的心脏,他在回头观望时骇然发现,自己和李存孝之间的距离依旧是那么近,一分一厘都没有变化。 可要是平常时候,这十几息的功夫,他应该已经跑出一里地了啊! 净风甚至还发现,李存孝此时都已经散去了护体的照骨镜,和不远处的几位门主一起,仰头望天。 “难不成” 净风心中满是苦涩和绝望,但却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越发拼命地催动灵相的同时,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颅,朝着云端之上窥望。 没有星辰,没有夜空,没有流云,只看到黑白二色的游鱼,盘旋着,悠游自在地衔尾追逐。 “两仪法界,大道通天严道通.” 净风脸上一片灰败,没来得及做出挣扎,眼前便被黑暗笼罩。 “终于发现了吗?” 云霄之中,黑白二色的游鱼在追逐中不断变小,最终化作一只钵盂,被修长有力的五指倒扣,翻转。 顺着紫金法袍往上,露出严道通淡然的神色。 “掌教师兄.” “掌门师伯.” 三位门主带着弟子纷纷上前,这才发现太乙真人也在身旁,此时正用狐疑的神色打量着手拿钵盂的严道通。 ‘这个老货,方才阻止我出手,该不会是特意想在李存孝面前出风头吧?’ 严道通察觉到了师弟的目光,仍然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屈指轻弹—— “啊!!!!” 两声凄厉惨叫一前一后,庄园附近的丛林中,正亡命奔逃的两位明教堂主狂喷鲜血,手脚不同程度地扭曲,气息瞬间衰弱下去。 “魔教妖人,留下性命!” 李存孝大喜过望。收割煞气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这时候连拜见掌教的事都要放在一边。 真气涌入风火轮,几乎是刹那之间,他就已经化作风火炎流,直扑地上。 速度之快,连几位真传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三头张牙舞爪从的赤龙从李存孝手中冲出。 转瞬之间,火龙环绕成网,托举须弥山岳,封死了二人路线的同时,也压得其高大身躯伛偻起来,最后甚至不得不趴伏在地。 “竖子!趁人之危!” “死也不会放过你!” 李存孝今晚一直挨打,本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更加不会客气。 双手一挥,风火双轮绕着三龙火罩,转出十丈高的龙卷。 “有什么话,下地狱去说吧!” 伴随冰冷话语从唇齿吐出,五指陡然紧握。 火焰龙卷在膨胀的刹那猛然收缩,沿着毛孔九窍尽数灌入两人体内,熔岩一般的裂痕爬满了躯体的每一寸,随后—— 火树银,血肉如雨! 玄关武者带来的煞气被金刚杵狂暴吸入,转瞬之间金光暴涨,又有两个摩羯爪被点亮。 五对摩羯爪中,只差两个便尽数生辉! “李师弟好重的杀气。” 郭钊瞧见地上两个人形的血坑,暗自心惊。 “好厉害的武学,不像是青龙一脉。” 长孙炽和两位门主眼神在太乙和李存孝身上游移。 “不是我楼观道的武学,是从契此那里学来?看样子是绝学层次,配合师弟炼制的风火轮,竟然能斩杀天梯武者。” 道通真人若有所思,嘴角笑意更甚。 “好小子,这才一个多月,就能将自创武学推演到这个程度。老道的弟子,真是惊世之才啊,哈哈哈哈哈.” 太乙此时反而不急着上前,抬高了脑袋,斜睨着众人。 无论各自心中想的是什么,等到李存孝靠近,在场者的态度都多了几分亲近。 “弟子李存孝,拜见掌教师伯。” 严道通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太乙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真形之身,便敢于和玄关交手,更能斩杀第六境明教妖人,扬我宗门声威” “师兄所言极是,李存孝入门不久,却有如此表现,实在少见。” 长孙炽头一个出声附和,秦理和尉迟沐也并无异议。 “不错,单是能和明教的五明子交手不怯场,便是胆量过人.” “当然,太乙师弟的神兵,也是厉害,此次算不上真正交手,却也是难得的经验.” 太乙真人闻言正要说些什么,可下一刻,道通真人的话便让老道士的嘴角上扬起来: “.既然诸位也这么看,如此俊杰,我欲破格提拔为真传,如何?” (本章完) 第241章 240祖师传法,三元极真洞天(六千) 第241章 240祖师传法,三元极真洞天(六千) 破格提拔为真传? 道通真人话出口,现场顿时陷入了一刹那的沉默。 显然,无论是几位门主还是几位真传,都没料到掌教的看重兑现得如此之快。 入门才一个月多,就从内门晋升为真传,若是真的实现的话,那基本是打破了楼观道有史以来的记录。 别说其他人,就连李存孝自己听了,也忍不住生出片刻的激动。 然而,察觉到众人的沉默,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事大概成不了。 “掌教师兄,这样会不会太操切了?” 方才第一个附和严道通的是长孙炽,但此时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也是他。 “李存孝师侄的天分和才情毋庸置疑,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真传” “但要说现在就破格提拔.做真传毕竟要有功绩,还要能服众。” 这几句话看似是反对了严道通的提议,也阻碍了李存孝的路,不过长孙炽话锋又一转: “不过李存孝今日揭破明教妖人的阴谋,更是斩杀两名魔教堂主,也是功劳一件,当记录在案,再予以赏赐。” 一番话合情合理,秦理和尉迟沐本来打算开口,此时也都闭上了。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严道通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眼神平淡地自三位门主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存孝身上。 “李存孝,你斩杀了两名魔教堂主,这是实打实的功勋,迟些回了门中,再对你论功行赏。” 那两人不就是你送到嘴边的吗? 太乙真人面色古怪,他方才在背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另外三位门主的态度,老道士也不是很意外。 历来想要成为真传,都是从内门弟子开始,既要有实力,又要有功勋,才能将位子坐稳。 一般来说,前前后后,短的也要个五六年,长的十几年更是普遍。 毕竟真传之位,代表的实际上就是未来的门主、长老。楼观道高层的椅子,那是实打实的权势,和那些王公的世子都没区别了,怎么可能没有斗争? 既然要斗,自然就要从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个,这也是宗门不以血缘为传承的根由。 而且,人要行使权力,就必须要有围绕在身边的势力。 就算有人天赋异禀,一两年成就真传,其实意义也不大,因为没有班底,哪怕这时候师父暴毙,上位之后也无法迅速接掌事务。 这实际上就和如今大秦皇室的情况类似,一代代的皇帝寿命都太短,导致继承人根本没有发育的时间,没有自己的心腹。 长此以往,话语权当然就会被权臣所占据。好在高骈虽然是权臣,却不是反臣,否则西京朝廷早就该改换大王旗了。 总而言之,宗门培养人才自有其稳定成熟的模式,太乙也看得出来,严道通这样做只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严道通等人都是宗师,乘云驾雾,速度奇快无比,转眼便已经到了山门。 掌教回山是大事。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发现掌教真人与四位门主联袂而归,楼观道上下很快便人声鼎沸,已经熄灭的灯火都再度燃起, 不知多少外门、内门弟子蜂拥而出,人头从山脚一直排到山顶,密密匝匝,摩肩接踵。 但真正能上前的,也只有各位长老执事,一一轮流汇报这几个月来的宗门事务。 严道通侧耳听着,并不怎么言语,只是偶尔点头表示知晓,部分紧急的事务则会当场做出批示。 “.弟子来迎接师父时,大师兄他还在闭关,故而没有搅扰。” 几位长老退下之后,杜光磊从人群中上前来,只是话才说了几句,便注意到师父身后,一众门主当中,李存孝的身影赫然在其间。 后者注意到杜光磊的目光,还笑着朝他点头。 些许疑惑涌上心头。 ‘怪了,师父这次回来没打招呼,几位门主和真传是怎么’ “天运还在闭关吗”,严道通的声音一下将杜光磊的心思拉回。 “打破玄关之后,他独处的时日倒是有些多了,偶尔也该和师兄弟们切磋交流,提携后进。” 师父也会开玩笑了。 杜光磊心中暗自腹诽,薛天运作为师尊的首徒,楼观道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在一众天梯境界真传当中打破玄关的第一人,谁有资格和他切磋? 天才和天才之间亦有差距,尤其大家都曾经越级而战,当其中一人占有大境界优势时,另一人的处境不言而明。 ‘怕不是师兄的少阴少阳双剑一拔出来,这里的真传就都要躺下了,提携后进?打压晚辈我看还差不嗯?’ ‘提携后进?’ 杜光磊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视线交汇处,赫然又是李存孝。 他心里不由一惊。 李师弟是值得大师兄提携的后进,岂不是在说,师父他老人家觉得李存孝的潜力可以和大师兄比肩?! 四象峰占地不小,从山门到掌门所居的两仪峰,普通人步行也得要两刻钟了。 不过众人都有武功在身,脚程极快。前半段还不时有长老执事上前问候,到了后半段看热闹的弟子也都散去,只有一些内门弟子跟着原路返回。 很快,两山交错好似融为一体的奇异山峰便映入眼帘。 宗门正殿,也就是供奉三清三宝君的三清殿,位置在两仪峰顶,也是掌教和几位门主议事之所。 供奉楼观道诸位祖师的祖师殿,则正好在三清殿之后。 李存孝原本到了两仪峰便准备开溜,毕竟论功行赏这种事,只要老道士在场,肯定会为他争取,在或不在都没什么意义。 可是太乙真人把他叫住,说入门以来,只是在青龙峰行了礼,还不曾到宗门祖师殿拜祭。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但是另外几位门主真传闻言也像是得到了提醒一般,一路上时不时打量他,眼神复杂。 如此一直到了三清殿门口,李存孝都准备先走一步了,没想到众人竟然直接路过了三清殿,和他一道来到了祖师殿的门口。 李存孝实在忍不住了。 “师父,各位师伯,你们这是.” “怎么,太乙,你没有告诉他吗?” 严道通有些诧异地回头,就见老道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前者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看向疑惑的李存孝: “我楼观道门中祖师殿,并非寻常的祠堂。” “千余年前,创派祖师关尹子于此地大战群雄,得灵宝四象两仪幡,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以名楼观道。” “后来祖师虽殁,其强大意志却并没有完全湮灭。” “历代掌教沿袭此法,坐化后都会在此留下一抹印记。” “千年积累下来,可以说,我楼观道中的所有神功绝学,尽皆在此。” “后世弟子天赋超群者,入祖师殿拜祭,都有机会得到历代祖师的意志传功” 意志传功吗? 李存孝想起太乙真人和契此和尚梦中传道时的情景,有所了然。 不过若真按照严道通的说法,那祖师殿中,足有百代先人留下的印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至于掌教一脉,所有神功绝学尽皆在此。 而按照正常程序,普通弟子要想得传神功绝学,无不需要达成各种条件,四五年、十数年才能得传真功。 这一方面是法不可轻传,另一方面,也是普通武者学习一门武学,没有数年也无法大成、乃至于圆满,哪怕给他们绝学神功,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学习。 像是李存孝这种,半年甚至几个月时间就把武学圆满的,根本是找不到第二个人。 ‘这是我的机会啊。若是能得祖师意志认可,便可以跳过诸多条条框框,得授神功。’ ‘但是掌教也说了,祖师殿这个地方,和楼观道持有的灵宝息息相关。’ ‘我身上的龙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念及此处,李存孝未免心头有些打鼓。 神功虽好,但是靠着金刚杵,他也不是不能自己推演。 可灵宝一旦暴露,那瞬间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看向太乙真人,老道士并未开口,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严道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此,李存孝才终于朝着诸位师长拱拱手,缓步走入祖师殿中。 乍一看下,这祖师殿除了修得堂皇大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出奇的地方。 从初祖关尹子开始,神主牌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层层列列,香火的特殊味道无比馥郁。 只是站在此处,看着烛火中熠熠生辉的的祖师名讳,便很容易被那种厚重底蕴所折服。 “让内门弟子到此祭拜,估计也有这样一层意思在吧。” 李存孝只是简单扫了几眼,便没有多看,而是按照方才杜光磊的温馨提示,从一旁取来线香点燃,恭恭敬敬三拜。 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直到他将线香插入香炉的刹那—— 嗡! 淡淡的嗡鸣声,周围的空间在此时似乎被都震动出层层水波。 眨眼之间,李存孝明明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还身处祖师殿当中,可是这里给他的感觉却总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是说祖师传功吗,怎么没有什么变化,难道我的天赋还不够?” 李存孝心中疑惑,试着感应龙舟,发现其依然在脑海冥冥之地,沟通无碍。 只是器灵似乎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一样,不似往日那般可以感应触碰。 “莫非.” 李存孝心中生出猜测,恭敬地再对祖师神主拜了三拜之后,他索性转身往外走去。 然而,当他踏出祖师殿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 两仪峰处于四山环绕之中,本身并不太高耸,连华阴县城也不能看得很明白。 可此时目光所及,更像是陡然到了群山之巅,云海连绵。 祖师殿外百步,便是绝壁危崖,悬崖之前,还立着一道孤零零的山门。 朱梁碧瓦,彩绘金漆,出檐深远。从李存孝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山门的空洞之中,将整个天宇都囊括在内。 而靠近之后,更能看到山门牌匾之上,六个飘逸洒脱的大字: “三元极真洞天?” 唰! 话语脱口而出的刹那,山门之后,云海翻腾如沸,寒雾逐风而开。 金光放射天宇,群仙,纷至沓来! “记得上一次有弟子入门,引得祖师意志垂青,是什么时候了?” 祖师殿前,四位门主和道通真人并未离开。 “自然是师兄座下首徒,薛天运。” 玄武门主尉迟沐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虽然身穿道袍,看上去却更像个武将。 他头上发髻因为头发过多,根本没法收纳在小冠当中,因此倒是如士大夫一般,拿幅巾扎了起来。 “薛天运,的确是惊世之才。入门之日,四象之神浮现于空,掌教师兄也是那一日将其收入门下。” 白虎门主秦理相貌儒雅,长须打理得齐整,一直垂到肚子上,是个洒脱飘逸的美髯公。 他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掌教师兄自卖自夸,未免太可耻。我们这一代,便只有你还有太乙师弟引动祖师意志垂青。” “咱们三个,当初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出风头,唉,谁想到教徒弟也比不过你。” 此话一出,就连长孙炽也不由颔首,三位门主的目光中不约而同升起几分幽怨。 而一旁的几位真传更是把头垂得更低,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霉头。 “祖师垂青的条件何其苛刻?之所以是机缘,实是因为门槛极高,千余年来,得到认可的也不过那十几二十人而已。” “机缘只是机缘,或许一时能让人走得快一些,但是武道之路,终究是看谁走得更稳更远。” “几位师弟虽然没有得到祖师垂青,但如今不也还是位列宗师,执掌一脉?” 严道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在几位真传,包括自家徒弟杜光磊身上扫过,几人自然知道这是掌教在提点,纷纷表示受教。 “所以,即使李存孝空手而归,也不足为奇。” “不过既然他刚刚才立下功劳,我以为倒是可以破例传他神功。” 严道通一看众人又要有话说,嘴里又补了半句: “仅限武学入门的部分。” 长孙炽三人互相对视,片刻后还是都点了点头。 “叛军与魔教近来猖獗,李存孝捣毁妖人阴谋之事,在此时能安抚人心,提前授予一部分神功,并无不可。” 至少,要比直接提拔李存孝为真传好接受得多。 太乙之前一直都盯着祖师殿的门口,一直到此时听了众人对话,脸上紧张的神色才舒缓了几分,同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师兄。 尽管他对自家弟子很有信心,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份保证,至少能保证李存孝能得传神功。 有些事就是这样,日拱一卒,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事情就已经水到渠成。 这就是道通真人的做事方式。 “才入门一月,便得传神功.” 旁听的几位真传听了,都露出复杂的神色,唯独杜光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当年也是费劲辛苦,才拜入掌教门下,之后为了得传神功,四处为宗门奔走,自然明白郭钊几人此时的复杂心情。 但比起羡慕嫉妒,他更多地是为自己当初“慧眼识英”的举动感到庆幸。 说什么以后等李存孝成了宗师如何如何不免太远,但是当下,太乙真人可还欠着他一炉二十四气丹呢. “吼!” 虎啸龙吟忽然在空中炸响,好似雷霆坠落。 众人一惊,纷纷昂首,却见祖师殿上方,层云汇聚,青苍巨龙搅动云海,对面一头黑纹白虎纵跳奔腾。 “龙虎齐现?祖师要传授绝学?” 尉迟沐话音刚落,一旁的秦理已经面色凝重地揪住了下巴美髯: “不对,不止!” “唳!” 朱雀啼鸣,漫天火云驱散了白虎庚金杀伐之气,但随后便有玄黑阴水弥漫,如同乌云。 龟蛇盘结,占据北方,与另外三者分立东南西北。 “四象四神齐现,祖师是要传授我徒神功!” 太乙看着那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般四色光芒,仰天大笑。 自从儿子逝世之后,他今天一天笑的次数,竟然像是比一年里笑得还多。 三位门主看见他这副得意的模样,都把头别过去,目光盯得几位真传心里发毛。 “师弟喜得佳徒,是宗门之幸。” 道通真人欣慰地拍打手中如意,引动得那黑白二色钵盂抖动震颤,里面隐隐传出净风的怒骂声来。 “不过,既然李存孝得祖师传功,那看来,这奖励又要换一换。” 众位真传脸上再度流露艳羡乃至不平之色,可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将这些小心思击碎得无影无踪: “赏罚分明,是宗门立身之基。” “该赏的赏了,这次山下出事,门中有些人,也该罚一罚.” “哈哈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 青龙峰的一处小院之中,伴随着一阵开怀笑声,紧闭之门洞开,李思齐手中托着玉盒,大步而出。 “恭喜公子!苦心孤诣,炼得宝丹!” 耆老一挥手,已经完全换了一批的仆人们立刻上前,有的取清水手帕,有的拿新衣,有的则赶快将屋中内外烛火全部点亮。 一时间小院中亮如白昼,照射出李思齐有些杂乱的发髻和染着不少黑灰的紫袍。 “都走开,都走开。” 他挥手将想要上前服侍的仆人赶走,脸上写满了苦尽甘来的满足和惆怅。 “丹道造化,博大精深,难之又难。” “可如今我终于炼制出二十四气丹,比起它,往日那些所谓的六阶丹药,不过只能叫一声伪丹而已!” 言语之间,他轻轻打开玉盒,就见其中有一团氤氲寒气,流转变化,凑近了似乎还能听到些微的风声在耳畔呼啸。 “这就是‘冬至’?” 耆老看着这件并不像丹药的丹药,眼中是难以言说的震撼和叹服。 “不错。脊椎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气,阴阳消长。” “如此内应于人身,外合于天地的丹药,才真正能称一句灵丹!” 李思齐一开始还很兴奋,但说到此处,又不免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不曾得传青龙一脉丹道神功,数载钻研,如今也才炼制出二十四气之一罢了。” “师父说丹武一理,若是有那门神功在,以我目前天梯小成之感悟,至少能炼制二十四气丹的四分之一。” “少爷切勿妄自菲薄”,耆老出言安慰。 “神功本就难得,四脉真传,基本也只得了根本功法,神功级别的武学不过一招半式,何况《九转神丹经》这样的奇门秘术?” “您能炼制出二十四气丹,这是抓住了天梯境界武者的命门,真正成为了一个势力的要害。日后在门中的地位,必然更加巩固。” “尤其是那李存孝,更加不配与您争夺青龙阁主之位。除此忧患,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说的也是”,李思齐听罢,神情又舒缓下来。 天梯境界,并没有太多凶险,只是十分熬人。若是没有二十四气丹的帮助,或许十多年都不一定能走到玄关的门口。 对于楼观道这种圣地来说,筋肉脏腑的低级武者虽然是基本盘,但是能让宗门站住脚的,还得是宗师乃至大宗师这样的绝顶高手。 而要诞生这样的绝顶高手,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天梯武者打破玄关。 二十四气丹的存在,可谓承上启下。 所以耆老才会说,有着炼制二十四气丹能力的李思齐,已经能成为一个势力的要害。 “不错,李存孝已经不配再做我的对手,接下来倒是该想办法” “吼!” “唳!” 虎啸龙吟声响彻天宇,传开极远,甚至于李思齐在屋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几乎是第一时间翻上房顶,就见两仪峰上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神,横压苍穹。 华光冲霄,一时间照亮了四山上所有翘首以盼的弟子,也照亮了李思齐震惊到失去表情的面庞。 “四象齐出?祖师垂青?!最近哪有新来的内门弟子进入秘境?掌门不是还未归来吗?” 此话出口,耆老思索片刻,神色骤变,挣扎片刻,才艰难地道: “公子,就在你出关前一刻钟,掌教他刚刚回山,和四位门主一道去了两仪峰。” “那群人里,除了各位真传,还有.” “李存孝。” 啪! 手中的玉盒因为突然爆发的力量猛地合拢,冰裂一般的纹路在温润美玉上蔓延开来,缝隙里丝丝寒凉丹气散逸而出。 可李思齐此时却无心顾及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灵丹,只是死死盯着天上的华光异象,直到消失,才不敢置信地挤出几个字: “李存孝,得了神功?” (本章完) 第242章 241完整神功,《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第242章 241完整神功,《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晚上还有) “三元极真洞天”的匾额之下,李存孝仰望云霄,失神不语。 外人所见,不过四象四神,可他看到的,却是漫天仙真。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目之所及,好似天门洞开,群仙垂眸,恍然仙境景象。 等到他压住心中悸动,大着胆子抬头打量,心中却有更多的震惊涌现出来。 这些日子在楼观道,除了读丹书、武学,楼观道的发家史和历代祖师小传他也没少看。 上过班的人都知道,出来混不仅要有技能,还得熟悉“企业文化”。你信不信那是一回事,但是知不知道又是一回事。 李存孝看着重霄上彩衣华服的仙真们,很快便将其中几个特征显著的人和记忆中的描述对上号来: “灵鉴真人,先修朱雀一脉,后于绝学之上创立神功,晋升大宗师之境” “尹轨真人,青龙一脉往前数三代的门主,丹道圣手,传《水石还丹术》,丹成能飞行变化.” “太清真人宋伦,祖师小传中记载,他抱一冲和,不交人事,日诵经文五千遍,积二十余年一步登天,勘破生死” 李存孝越看越是心惊,当目光落到天穹的最高处,同时也是以距今时间远近排列的最远处,一位身骑青牛、高冠博带的老者安然盘坐。 其相貌平平,并无异象,但是其身份之重,还要胜过其他数十位大宗师。 楼观道的创派祖师,灵宝四象两仪幡之主,名传千载的无上大宗师,关尹子! 在他震惊失神的同时,天穹之中,几十位祖师留下的烙印似乎也在来回打量这位宗门晚辈。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中有六七位祖师身上都不约而同发出华光,继而凝聚成神刀神剑、瑞兽珍禽、法印法符,朝着李存孝的方向飞来。 “难不成祖师传功,一次可以得到不止一门武学?” 李存孝心中一喜,可还不等他高兴,在众神仙真的最高处,高冠博带的关尹子忽然张口,玉音放送,响彻天地: “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譬如万水可合为一水; 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譬如万火可合为一火; 以我之魄合天地万物之魄,譬如金之为物,可合异金而镕之为一金; 以我之魂合天地万物之魂,譬如木之为物,可接异木而生之为一木。 则天地万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 “春夏秋冬、阴阳消长,尽在吾心;而天地如一鸡子,化吾圆丹!” 转瞬之间,其他祖师发出的传功印记尽皆破碎,唯有关尹子周身云雾翻涌,有一黑一白两颗丹丸纠缠飞射,径直投入李存孝体内,化作一篇文字,烙印心底。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全本?!” 可这门丹武秘术,不是青龙一脉所传吗? 下一刹,似有罡风猎猎,天上仙真顿时不见踪影。 而层云开裂之后,三元极真洞天的牌匾之后,悬崖之下,似乎露出了一处隐秘的天地 唰! 周围的空间再次出现熟悉的水波抖动,李存孝一睁眼,已经回到了祖师殿门口。 严道通几人依然站在原地,倒是杜光磊没了影子。太乙真人最急,一个箭步上前,急急发问: “得了哪一篇?”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李存孝说罢,又补了一句。 “全本。” “全本神功?!这可真是.” 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真传们眼中只是震惊和艳羡,几位门主的神情也是赞叹和惊讶居多。 唯独太乙和严道通神情有些异样,甚至还悄悄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分开了目光。 李存孝心中其实还有许多疑惑,譬如这门神功,譬如方才他看到的和龙舟秘境中极为相似的景象,还有关于楼观道的灵宝四象两仪幡。 但是眼下他已经出尽风头,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也就行了一礼,退至师父身后。 严道通深深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带头往三清正殿走去。 到了这里,李存孝心知是要处理今晚明教之事的余波。他本身也还没开始操持宗门事务,于是提出告辞。 “急什么,今晚的事,还没对你论功行赏呢。” 太乙真人乐呵呵地捋着胡子,把着徒弟的臂膀,将无奈的李存孝拉入三清殿中。 “华阴县就在楼观道脚底下,明教妖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乃是奇耻大辱!” 严道通几人刚刚坐定,长孙炽便第一个开口。 “和明教妖人勾结之人,宁杀错不放过!当此非常之时,须以辣手震慑宵小!” “长孙师兄未免有些太极端了”,秦理皱了皱眉。 “正是因为如今乃是非常之时,朝廷和伪齐都在争取中间势力,壮大己身。” “咱们楼观道是华阴之主,将首恶除去便足以彰显威严公正,何必无端牵连?” “秦师弟这话未免有些露怯了”,长孙炽冷笑一声。 “楼观道是大秦国教,朝廷和伪齐之间可以有别人,但却不可能有我们。” “在这种时候留余地,意义何在?” “便是朝廷宗室,只要勾结魔教叛军,一样是株连大罪!” “老夫肩上扛着的除了朱雀峰,还有一座赵国公府呢!” “.” 李存孝半边身子藏在太乙真人身后,静看几位门主争吵。 短短几分钟,他也算是看出个大概,这位朱雀门主长孙炽,俨然是个心向朝廷之人。 而白虎门主秦理虽然也是朝廷敕封的胡国公后裔,但处事却反而温和许多,完全不像其名号一般,充满金戈杀伐之锐气。 至于玄武门主尉迟沐,只是时不时插几句,像个和事老。 严道通和太乙真人则一言不发,直到离去的杜光磊再度归来: “师父,今晚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诸位门主顿时不再说话,眼神都落在杜光磊身上。 后者也是多年锻炼出来的真传,类似的阵仗也不是第一次遇见。 “今夜之事,乃明教五明子中净风、明力两妖人策划,华阴县男李定配合,玄武门内门弟子吴兴策应。。” “除了谋害内门弟子李存孝与两位外门弟子之外,他们还不止一次收纳流民、侵吞地产,为魔教输送物资辎重。” “眼下李定府上众人已经全部控制,他本人欲从地道逃跑,被执法队抓获,眼下都已经收押,听候发落。” “唯有吴兴,身为内门弟子,如何发落,还请师尊示下。” 语毕,招呼一声,便有两个内穿甲胄、外披道袍的道兵,押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弟子进入正殿。 一看见这位弟子身上的玄黑色内门服饰,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玄武门主尉迟沐的身上,其身后的程若水更是当即变了脸色,呵斥道: “吴兴,你好大胆!做得好一件烂事!将我玄武一脉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如何还敢活着来见师尊!” “程师弟别急”,秦思行见师父方才一直受着朱雀一脉的火力,心中早不痛快。 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出在了玄武门,他哪里还忍得住,干脆地打断了程若水,问话道: “吴兴,你既然身为我楼观道内门,只需按部就班,将来自然有远大前程,如何自甘堕落,与明教妖人为伍?就不怕祖宗蒙羞?” “远大前程?” 吴兴惨笑一声,眼神落在对方的淡紫色道袍上,又摸了摸自己的玄黑道袍,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多言,只是跪下,朝着严道通重重叩首: “掌教,您也是从气血境界一步一步修炼过来的,真形境界的风险,您应当深有体会。” “一步行差踏错,数十载辛苦付之东流不说,妖魔之身还要被同门斩杀,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你背弃了宗门,就因为明教有宣泄魔性的秘法?” 严道通依然没有开口,一旁的太乙真人却忍不住了。 “蠢材!魔教妖人的法子,无异于饮鸩止渴。什么童男童女,你越是宣泄,魔性便越是深重” “得不到明教的秘法加持,最后变成了傀儡还不自知。门中定心丹虽然不能保证十拿九稳,至少没有隐患。贪图一时之快,愚不可及!” 吴兴本就惨白的面色顿时更白了几分,他未尝不懂得这个道理,甚至于当初执行清缴魔教妖人的任务时,他也嘲讽过那些使用邪法的人。 可真的当自己面临生死抉择,当几次有限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从第一次出卖宗门情报开始,一次又一次,最后已经胆战心惊,却更加无法停止。 “师叔教训的是”,吴兴挤出一个惨笑。 方才来时的路上,他一身修为,都已经被杜光磊废掉。 失去了往日那充沛的力量,但也不必再害怕失控入魔,心中竟然久违地迎来轻松。 “掌教,我自知背弃宗门,罪孽深重,必死无疑。” “但是今日之事,只在我一人,我的父母妻女并不知情。” “还望将我处以极刑,对我家人从轻发落,留得一条性命。” 说罢,五体投地,静待严道通的裁决。 此时几位门主都不说话了,也都将目光投向上首。 后者做沉思之状,手中黑白钵盂翻转,传出某人有些微弱的叫骂和怒吼声,但是当铁如意击打在其上之后,里面的动静便瞬间消失了。 ‘将玄关高手玩弄于鼓掌,这就是陆地神仙的手段?’ 李存孝看得暗自心惊。祖师殿里那些逝去的祖师固然也曾是声威赫赫,但眼前的这一位大宗师,同样不会逊色半分。 “李定身为宗室,勾结魔教妖人,形同谋反,当五马分尸。” “其阖府上下有知情不告者,斩。其余人等,罚为奴婢,所有资财,尽数收没。” “吴兴欺师灭祖,一应处罚,与李定同。无罪行者,不加株连。” 严道通这番话说完,吴兴露出感激之色,连连叩首,等到被道兵拉走时,整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还有尉迟师弟,吴兴是玄武门门人,由程若水掌管。御下不严,滋生败类,同样责无旁贷。” “这样吧”,严道通不假思索,显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李存孝今夜击破魔教阴谋,斩杀两位堂主,该记一功。而程若水御下不严,该有一罚。” “便将后者这一轮四神大丹的份额剥夺,赏赐李存孝,如何?” 程若水闻言低下头,一言不发。 尉迟沐则只是叹了口气,“理当如此。” “那便这么定了。” 严道通最终拍板,一旁的太乙真人已经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而长孙炽看上去似乎对两个罪人的处理还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与秦理一同拱手应声,此事尘埃落定。 一切结束,已经是夜半三更,严道通没有留客,只是叮嘱李存孝,四神大丹的事,去问太乙真人便好。 几位门主鱼贯而出,真传们心中的激荡却还没有平复。 “吴兴可惜了。当初他明明是第一个晋升真形,弟子还曾看重。没想到,却是用的魔教妖法.” “吴兴若可惜,那李存孝的天赋便堪称可怖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时刻记得你的身份。” 见弟子无言,尉迟沐那粗豪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感慨,目送着太乙师徒远去。 “本来以为李存孝不过是寻常天才,没想到,却是能和大师兄比肩的麒麟儿。” “一个月时间,从黄庭连破真形三定此人心志之坚,非同寻常。” “天赋之高,更是让人只能望其项背。” 目睹了吴兴的下场,郭钊心中对于李存孝的印象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绝世天骄! “师父,你说这样的人,比起太乙师伯,是否也有机会得到那个?” “有可能”,长孙炽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只是走出几步之后,又回首看向了三清殿的方向。 “师兄,你究竟是什么打算?江河日下,山河倾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本章完) 第243章 242四神大丹,二十四节通天骨 第243章 242四神大丹,二十四节通天骨 “师父,《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不是我们青龙一脉的武学吧?” 离开了两仪峰,师徒二人径直转回妙严宫。 虽然掌教回山是大事,但是夜半三更,除了守夜执勤,还有受命去抄家的的弟子,其他人还是都已经回屋歇息。 静悄悄的山道上,李存孝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当时他说出自己获得《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时候,其他几位门主只是惊讶,但是严道通和太乙真人的反应却有些异样。 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 “你怎么猜到的?” 太乙真人倒是不怎么吃惊,但李存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地揪住了胡子: “因为我在祖师殿里见到历代祖师了,这门《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就是关尹子祖师遗留的烙印传授给我.” “打住打住”,太乙真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历代祖师?” “对啊。” 李存孝应了一声,反应过来: “师父当初被传授神功时没有见到吗?” “没有”,老道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神在徒弟身上上下打量,感觉自己对李存孝的印象又要刷新了。 “我当时也见到四象当空,随后就得到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入门部分。” “剩下的,还是我成为真传之后,从师父那里慢慢补齐的。” “这样啊”,李存孝咂摸了一下,总之不是坏事。 神功的传授条件苛刻,立功什么的都还是其次,主要是不会一次性传授全本。 但如今靠着祖师传法,一切合情合理,李存孝轻易便得到全本神功,日后修炼也好,炼丹炼器也好,都能省出许多时间。 “祖师齐现,难道是因为灵宝吗?” 太乙真人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灵宝是绝对的重器,历来是掌教才有资格掌握,其他人对其知之甚少。 楼观道是如此,麻姑山、青龙寺、大秦朝廷,也都是这样处理。 传承千年的命脉实在太过重要,只有这样才足够保险。 “历代楼观道掌教都能掌握灵宝,代代都认主不大可能。要保证四象两仪幡始终能为我所用,难道这就是祖师们留下烙印的理由吗?” 李存孝若有所思。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确实不能算青龙一脉的传承”,太乙真人暂时想不出答案,索性将其抛之脑后,回归正题。 “准确地说,这属于掌教一脉的传承,只不过因为是丹武秘术,足够特殊。 “所以,即使修炼的不是《两仪真解》,也有几率被传授这门神功级别的武学。” “至于到底特殊在何处,你回去仔细研读之后就会了解。” “更多的,还是要上手操练,才能融会贯通。” “弟子明白”,李存孝应声。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是关于秘境的事吧”,太乙又恢复了从容,传音道: “三元极真洞天,是四象两仪幡的化生秘境,就与你龙舟所化的行宫一般。” “不过龙舟多年不曾出世,里面的灵气和天材地宝又被那昏君挥霍大半,真要论起来,是绝对比不上三元极真洞天。” “千年之前,关尹子祖师得四象两仪幡之后,经历代祖师供养开拓,其化生的秘境,已经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宝地。” “比起煞气污秽横流的凡尘俗世,秘境之中,完全可以说是洞天福地,这一点你应该最有体会。” “确实”,李存孝点头,想起了自己在乾阳殿灵池中突破时的感受。 种魔武道越到后面,武者越是要摒弃煞气魔气对自身的影响,将精神气三者都纯化、洁净。 如此一来,秘境之中,毫无疑问便是最好的修行之地。 “正因秘境如此紧要,所以将入口设置在祖师殿当中,不是我楼观道弟子,心不诚者,断然无法进入。” “除了入门那一次拜祭,似内门弟子想要入秘境修炼,都是需要拿功绩来换的。” “而真传弟子,每年也只有固定的使用额度,除非立大功,或者开玄关、化元胎,否则绝无破例。” “除了是修炼圣地,秘境之中,每年还能定量产出天材地宝、灵草灵,价值之大,不可估量。” 老道士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言,但是眼中的期许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 他就盼着好徒弟早日掌握灵宝,到时候能参悟《洞玄经》不说,还能在里面种药炼丹,那该有多么快活? “弟子定会努力修炼,早日让您老人家享福。” 李存孝看着师父这副模样,忍俊不禁。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随着李定一事的发酵,还有他真形圆满修为的暴露,青龙峰上却是比以往更加热闹起来。 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内门弟子也好,长老执事也好,或者亲自上门,或者派出亲近子侄,频频相邀。 华阴县中因为李定夺爵车裂而惊魂未定的王公贵族们,也像是找到了恐惧的宣泄口,纷纷上山投出拜帖。 李存孝实在是不胜其扰,让机灵的叶乘霄替自己处理人情的同时,也打出了闭关的牌子。 不过其他人能躲,几位真传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约,却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旁的不说,假如以后自己成为青龙阁主,似郭钊、秦思行、程若水这些同样身为一脉继承人的师兄,便是不可能绕开的。 正好如今李存孝也是真形圆满,下一步就是登天梯。 无论是靠自己修炼还是用金刚杵突破,向这几位已经尝试叩问玄关的师兄请教下经验,总是有益无害的。 顺便,也正好能和杜光磊联络联络感情,打听打听消息。 那位号称当代真传第一的“两仪剑”薛天运,他入门以来,可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华阴县,醉仙楼。 这里的美酒“蓝桥风月”,是不对外售的珍品,只有城中的几个顶级权贵,还有楼观道的道爷们来了,老板才肯搬出一坛来待客。 不过今日,醉仙楼的老板非但开了地窖,将美酒一坛坛地递出。 下面几层的楼阁,包括后厨在内,也全部清场,换成了贵宾自己家中的厨子。 各种异兽灵草,以特殊的方式制成佳肴,最后由打扮入时的少女们送到醉仙楼的最高处。 “李师弟可真是不好请啊,咱们几个轮流上阵,才把你请出来,今天你必须得多喝几杯,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番辛苦?” 郭钊端起酒杯,连连劝酒。 李存孝虽然是真形圆满,体魄非人,但是这蓝桥风月里显然也是加了料的,若不用真气催化,渐渐地竟然也让人生出几分醉意。 “几位兄长,着实对不住。师弟我是小地方出身,没见过大阵仗。这门庭若市之景固然热闹,但也使人生畏啊。”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亢龙有悔。” “李师弟这话倒有几分理趣在其中”,秦思行笑着按住了郭钊拿起的酒壶,一副来挡酒的模样,全然不见之前生人勿进的样子。 “不过若叫我说句实话,李师弟如今是潜龙在渊,尚未飞龙在天,离盈满还差得远呢!” 这话说完,众人纷纷大笑。 李存孝走到今天,经受过的吹捧也不少了,但此时被几位圣地真传、更兼国公世子身份的年轻权贵簇拥,心中也难免有些暗爽。 举目见朱紫,谈笑皆王侯。 以前他迫于生存的压力无心去想,如今真的有了一番切身感受,心中便有些难言的变化发生。 ‘都是因为天赋和实力啊。’ 暗自感慨一声,李存孝倒也没有忘乎所以。 等到酒酣耳热之际,顺势便请教起修炼的窍门。 “若论修行,郭师兄是我们当中最接近玄关之人,仅次于大师兄。” 杜光磊今日也极为尽兴,闻言不假思索,看向了一头火发的郭钊。 后者也不推辞,随手一挥,体内炽热真元便包裹着酒水,构成了一幅极其精密的人体经络血肉图。 “从脏腑到黄庭再到真形,修五行、通阴阳,掌控自身为小天地之主。” “而后登天梯,天梯为脊柱,号二十四节通天骨,何也?” “脊柱二十四节,对应阴阳消长之二十四节气。” “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 “少阳、太阳、少阴、太阴.阴阳之变化,便是阴阳五行、四季五方之变化。”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来曰宙。” “修炼脊椎,便是将人身小宇宙沟通天地大宇宙,时空相应,寸寸不空。如此才能吸纳天地灵气,以灵御魔,生成真元。” 郭钊一番言语与当初杜光磊所说类似,但却要更加深入而精当。 李存孝听得连连点头,同时也为对方强大的真元操控力而惊叹。 朱雀一脉所修行的火行真元,能将钢铁化为流水。 然而郭钊厉害之处,却是将酒水封于真元构造的经络中,模拟真气运行,却不会燃烧。 要知道这蓝桥风月,是一等一的烈酒,烛火都能点燃,更不用说熔化金石的朱雀真元。 释放这等狂暴的力量没什么稀奇,但能将烈火约束得如此乖巧,足见郭钊功夫深厚。 “郭师兄说得不错。天梯境界修炼真元,风险不高,却最是熬人,若无丹药纯靠自己吸纳灵气,那纯粹是水磨工夫。” “如我们常用的二十四气丹,一枚足以抵四五年的苦工,但每年的配额也有限的很。” “师弟那一枚四神大丹,效果却还要更胜二十四气丹十倍、百倍!” 杜光磊这话有一点提醒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程师兄” 李存孝想到自己那枚四神大丹是从程若水的份额里夺来,闻言下意识便看向后者。 “李师弟,掌教的处理,我心服口服,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丹药给你或是给我,都是为了成长起来为宗门出力。同门师兄弟,没有你我之别,你安心收下便是。” 程若水心里怎么想的不好说,至少眼下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大气。 “程师兄心胸宽广,小弟愧领了。” “不必如此,倒是这四神大丹,着实珍贵,师弟最好是突破天梯后再用,不要将药力浪费了。” 程若水说着,认真指点道: “天梯境界的修炼,分三关二十四节,其中尤其以最开始的尾闾关最为艰难。” “二十四节通天骨,分颈椎七节,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自下而上。” “其中腰椎五节,恰好对应冬至到雨水,乃一年之中,最为酷寒之时。修炼起来,如履薄冰,极为艰涩。” “直到打破尾闾第一关,入胸椎十二节,对应惊蛰到处暑,自春入夏,乃鼎盛之时,此时修炼才会越发顺畅,堪称一日千里。” “而要熬过这之前的隆冬,四神大丹不可或缺。” 秦思行闻言也附和道: “不错,二十四气丹,每年都有配额。一颗丹对应一节气,理论上倒是会有很好的效果。” “但多数时候,太乙师叔可没那个闲心咳,我是说,服用起来,颇为繁琐。” “然而四神大丹就不同。一丹之中,蕴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对应春夏秋冬四时,涵盖二十四气。” “只需一粒四象大丹,便足够从天梯入门修炼到圆满,是不折不扣的七阶神丹。” 说到这里,所有真传都忍不住将艳羡的目光投向了李存孝。 后者虽然现在还不是真传,但神兵有风火轮,神功有祖师亲授,连神丹也因为魔教作乱的事赚得一枚。 种种待遇,和真传已经没什么区别,甚至在神兵这一环,待遇比他们几个还要好。 更别说对方入门一个月,便从黄庭圆满晋升到真形圆满,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 这副架势,比起当年的掌教也不遑多让。 人和人比不得啊! 李存孝干咳一声,端起酒壶: “几位师兄金玉良言,师弟铭记于心。” “我拙于口舌,感激之意都在杯中了。程师兄,小弟敬你一杯.” 杜光磊看着众人的热切模样,不胜唏嘘。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是宋州一个无名小卒.不对,那时候李存孝便已经有两位宗师看重。 那没事了。 ‘以李师弟展现出来的天赋,登天梯成为真传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无非是半年还是一年的区别而已。’ ‘倒是李思齐,已经几日没有露面。’ ‘是体面认输,还是困兽犹斗,为青龙阁主之位,再做一搏?’ (本章完) 第244章 243转四时,登天梯(五千,晚上还有 第244章 243转四时,登天梯(五千,晚上还有) “一月时间,跨过真形三定?一线之隔,一步登天.” “拜祭祖师,得传神功。又是神兵,又是神丹” “好啊,好啊,明明不是真传,师父和掌教却如此偏爱,硬生生要把他抬起来!” “青龙阁主之位,能者居之。如今这样捧高踩低,难道还想要我主动放弃,拱手让人?!” 手掌重重拍打在桌案之上,李思齐面色铁青,一旁侍候的耆老沉默以应,口齿却不像平日那样伶俐了。 实在是他也想不到该怎样安慰自家公子。 在几天之前,李存孝虽然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但真要说威胁性,其实并不大。 无论是李思齐还是耆老,都觉得对方的倚仗全都在于太乙真人的偏爱。 真比本事,无论武学境界、炼丹手段,还是在门中的声望,李思齐都有自信压李存孝一头。 但是在李存孝力斗明教玄关高手、祭拜祖师引动四象齐出之后,事情忽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者的声望,一下子就拔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已经追平了李思齐。 另外几脉的弟子不多说,只是青龙峰上,便有不少人改换门墙,日日跑到李存孝的小院献殷勤。 曾经和李思齐走得很近的那些内门弟子当中,也有一部分人的态度暧昧起来。 毕竟,他们想要结交的是未来的青龙阁阁主,太乙的继承人。 原本李思齐就并不怎么得师父看重,只不过手里捏着事权,炼丹也还过得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乙只有这一个真传,到时候自然是会将位子传下。 可如今,李存孝却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仅修为的短板被迅速补足,而且还得到掌教的垂青。 甚至于后来门中还传出风声,说道通真人其实有意破格提拔李存孝为真传,只不过不愿拔苗助长,因此最终放弃 此事当时是几位门主和掌教私下讨论,却不知道是哪一位悄悄泄露消息。 此事一出,无疑又让那些选择支持李存孝的人更加坚定了信心。 但对于李思齐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着对手的门前车水马龙,自己这里却是门可罗雀,那种心情的落差,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公子,眼下胜负未分,您切不可过于急切,做出过激之事啊。” 耆老毕竟是陇西李氏的家老忠仆,有些话别的人不敢讲,但是他却必须要讲。 自己的一生荣辱,还有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都已经和眼前之人深深绑定。 万一李思齐怒火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譬如暗杀之类 这可是在楼观道。 到时候,只怕暴怒的太乙和道通真人会直接将二人处死,哪怕陇西李氏派人来也不管用! “耆老放心,我方才只是说气话。” 李思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张开。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就算师父是随心所欲惯了,但掌教作为楼观道的主宰,向来不会感情用事,他必然是看到了李存孝身上的过人之处。” 他说到这,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苦笑。 “一月破真形作为武者,哪还有比这还重要的过人之处?” “就算是明教以童男女邪法练功,都不曾听闻有如此恐怖的速度。” “真形最难处,全在把持本心,若能安住不动,便是像祖师关尹子一般一夜顿悟,一步登天。” “李存孝,年不过弱冠而已,此人心性真就有那么坚韧?” 分析到这里,李思齐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所有的愤懑和侥幸都被抛之脑后。 “李存孝确实是个天才,他如今已经在天梯门槛之前,晋升真传,不过是时间问题。” “以往我的处心积虑都在与人交游上,反而是忽视了根本,所以他一展露天分,那些墙头草便蜂拥而去。” “公子.” 耆老的眼中满是欣慰。他看得出,小主人已经完全转变了心态,从无能狂怒、怨天尤人,重新变得斗志昂扬。 “我是当了十五年的真传,炼丹制药,降妖除魔,杀贼剿匪,山上山下一步一步闯荡出来的!” “李存孝读过的书,我全读了;李存孝走过的路,我也都走过!” “当年李青童仗着师父的宠爱那样嚣张跋扈我都没怕过,如今我都当了青龙峰快十年的主事人,难道还怕李存孝一脚把我踹了?” 李存孝是天骄不假,他李思齐也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必须要重视敌人。 李思齐平复心情之后,思来想去,最终有了决定: “耆老,从今天开始,密切关注李存孝的动向。” “等他登上天梯之后,我要和他赌斗。” “比武?” “不,比炼丹。” “他修炼的速度太快,就算能趁着他刚突破时赢一次,但往后呢?武道上我是很难胜过此人了。” “更何况,若还想坐上阁主的位子,就不能胜之不武,必须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我承认李存孝是个武道天才,但是再天才,也该有个限度。” “为了最快晋升真传,他必定会将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于修炼。” “如此一来,丹道一途,他哪还有心思钻研?” 李思齐说到这,信心又回到了身体,变得胸有成竹。 “这一次,他赢不了我!” “比起名望,实力才是根本,其他东西,都只是后者的附属品而已。” 随意将一口箱子掀开,里面是几十个黑漆螺钿盒。 螺钿则被剪切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拼凑出一副仙人乘风图,抚摸上去却没有凹凸不平的感觉。 光泽的漆面不知是精细打磨过几千次,明明是黑漆,但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李存孝随手掀开其中一盒,馥郁的药材香气便沁入口鼻之中。 “一整箱的灵草?这些王公贵族还真是舍得。” “当初为了迷毂,我和张师、崔师费尽心思,险象环生。” “如今都不必我开口,便有人送上门来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变化啊。” 千头万绪,在心中一闪而逝。 随意地挥挥手,李木叉便指挥着杂役弟子们将院子里堆满的其他礼物送入库房,登记造册。 他自己则轻车熟路,再度钻进了闭关密室当中,垂眸思忖。 “眼下朝廷和伪齐之间越来越紧张,节度使们也都摩拳擦掌” “成为真传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必须抓住现在,尽快提升实力,晋升第六境。” 思绪转动间,眉心赤龙印记闪烁,下一刻,已经身处龙舟之中。 比起之前空荡荡的模样,如今的乾阳殿里多了些桌椅还有炼丹制药的器具。 但最惹人注意的,还是桌上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炉鼎。 流光溢彩,是字面上的意思,金色的丹炉中,青、赤、白、黑四色光芒不时转换变化,升腾凝结,化作龙虎雀龟,追逐嬉戏,灵动非常。 “这就是四神大丹,五年才开一炉的神丹” 李存孝走到近前,鼻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这说明,大丹的药力完全被封在了炉鼎之中。 透过丹炉上的镂空,隐隐能看见其中,有一颗四色光泽交汇的丹丸。 其外衣好似透明,里面不是实质的药泥,而是不断变化的春夏秋冬,是草木萌动、繁荣、枯败、死寂的一生。 李存孝自己便是炼丹师,虽然还只能炼制二阶丹药,但跟随了太乙真人这么久,眼光早就提了上了,自然能看出这丹药的不凡之处。 太乙真人在将丹药交付时特地嘱咐过,四神大丹是从二十四气丹升华而来,一丹而具四时之变,已经是七阶的神丹。 不同于二十四气丹对症下药,四神大丹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医生”。 无论处在天梯二十四节脊柱哪一节,四神大丹都能自主适应,释放出最适合的灵气,修炼起来奇快无比,还能起到很好的疗伤作用。 不过之前杜光磊等人说的,一粒四神大丹用到天梯圆满,当然是玩笑之语。否则,程若水也不会建议李存孝突破天梯之后再服用,显然是怕药力不足。 “按师父的说法,这一枚丹吞下去,半年之内都不用再服别的丹药。” “四神大丹固然珍贵,但也只是用来提升境界,相比之下,煞气才是万能的工具,更为重要。” “等我用煞气将《九转流珠经卷》的境界提升,日后自己也可以炼制四神大丹!” 李存孝很快做出了决定,手捧丹炉,回到蒲团上盘膝坐下。 “金丹到手有真传,换鼎移炉玄又玄。 从此虔心烹大药,后天窍里炼先天,发!” 剑指一劈,真气混同特殊的发声韵律,启开丹炉。 青、赤、白、黑四色光芒,化作龙虎雀龟,盘旋而出,被早有准备的李存孝张口吸入。 “咕咚!” 四神大丹,外嗅时没有味道,眼看也没有形体,就像一团清气。 但是入腹则完全不同,李存孝只觉得闭合唇齿的时候,体内好像传出丹炉顶盖关闭的声音,继而轰地一下,那枚大丹竟好似燃烧起来,炸开一捧火焰。 只这一下,李存孝就觉得身体之中好似被“刷新”了一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似乎有无形无质的污秽排出体外,口鼻中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清香。 “好神奇,好精妙。” 这枚大丹的药力扩散和作用都很快,却并不猛烈,李存孝不是以前的门外汉了,他深深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有多么不容易。 低阶的灵丹,药力温和,持续时间长,不容易对武者造成损伤。 而想要效率更高,那反而要增加丹药中煞气的含量,以此催化药力,但是入魔和损伤经脉的风险就会增加。 太乙时常教导他,灵气煞气,并无好坏之分,炼丹之道,调和阴阳。能够把握二者平衡,才是一个合格的丹师。 当然,对于丹道圣手来说是这样,对于一般武者,丹药中的煞气自然还是越少越好。 李存孝能够感觉到,在身体之中,四神大丹每时每刻都在进行阴阳消长、四季更替的变化。 而每一轮变化中释放出的精纯药力,又会带动他的肉身经脉不断“刷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五年开一炉的四神大丹都这般效果了,那十年一炉、号称丹王的四象大丹又该是什么效果?” 李存孝睁眼起身。不用他刻意控制,四神大丹的药力便被流动的青龙汞珠带动,不间断地强化着真气和身体。 前行几步,乾阳殿陛阶的龙椅上,巨大的赤龙依旧环绕着中间灰白的石卵。 伸出五指,触摸着赤龙的鳞片。恍惚之间,有一股亲近的意念传来。 与净风交手时,他还不知道师父和掌教就在一旁看着。当时僵持不下,焦急之中,灵宝险些自发护体,将他挪移进秘境。 之后道通真人出手,危机解除,但是李存孝仍旧发现,自己似乎能够些微地影响秘境中的空间了。 虽然这份影响目前还做不到随意操纵秘境的程度,但是也说明了这段时间以来扫除人魔的行动是有效果的,他和灵宝器灵之间的联系在逐步加深。 这无疑让人振奋。 “不过外围的人魔都只是小头,最要紧的还是那些第七境的人魔中郎将,三教合一的文中子,还有杨英.” 比起之前,杨英这段时间以来越发沉寂了,简直像是已经死了一般。 但只看赤龙寸步不离的架势,就知道这暴君只是假寐,还在暗中积蓄力量。 “好好睡吧,你的日子不多了。推演神功的希望,还落在你身上呢。” 李存孝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看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化为收获,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本是计划以佛门本尊先行,带动道门本尊。” “如今看来,玄关之前,龙舟秘境里的煞气获取不易,要想保持优势,离不开青龙阁的进项。” “那便,先将青龙真形,推入天梯!” 两个月后。 青龙峰妙严宫中,太乙真人和严道通对坐弈棋。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内外纠缠,好似乱麻。 “这棋局,叫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严道通说的是棋,但话中意味,显然另有所指。 “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无非是眼下朝廷虽弱,但仍有一搏之力。” “伪齐也好,天下节度使也罢,都无人愿意第一个出手,白白兑子,失去之后逐鹿的机会。” “谁都像当渔翁,局势当然就僵持下去了。” 太乙真人不以为意,夹起棋子,随意一点,棋局顿时又像是有了新的出口。 “高骈几十年威名,金翅大鹏的凶戾,人尽皆知。” 严道通手放在棋篓里,皱眉苦思。 “不过前几天岐王李正臣和梁王朱全忠一前一后上述朝廷,意欲发兵勤王” “晋王李翼圣没有来搅合?” 太乙有些诧异,毕竟对方和梁王一南一北,可以说是天下节度使中实力最为雄厚者,而且又有宿怨,一向针锋相对。 “没有。就算他也上书,无非是被高骈一并打回。” “京畿如今的局势,怎么敢让节度使来勤王?一个不小心,勤王就变成靖难。” “前怕狼后怕虎,大秦气数已尽了。” 话音落地,严道通审视着被包围的棋子,深深叹了口气,投子认负。 “不下了。今日寒食,倒是好久没吃青团了。” “每次来我这都是连吃带拿,有一点掌教的样子吗?” “怎么,你的青团里还包了四神大丹不成?” 太乙闻言撇了撇嘴。 不就是给李存孝搞了一枚四神大丹吗,三天两头挂在嘴边,这老牛鼻子 “木叉。” 一声呼唤,很快,面容清秀的少年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师父,掌教。” “两个月时间已经气血圆满了?这速度倒是不慢,不过他才十三岁,师弟可不要拔苗助长。” 严道通随口一提,青团入口,有些诧异: “咸的?” “年年都吃甜的,你也不腻?这春笋可是从我后山的药园里挖的。” 太乙说着,也拿起一个青团: “李存孝对他弟弟上心,又很舍得。木叉的底子,比起我族里的子弟都要厚实。” 这一点,楼观道上下都是有目共睹。 李存孝以内门之身,媲美真传,前途无量,李木叉自然跟着鸡犬升天,成为了内门里万众瞩目的人物。 毕竟作为大哥的李存孝已经起势,又深居简出,很难讨好。但李木叉年纪还小,正是心性单纯、培养感情的时候。 只要提前投资,日久天长,等李存孝以后成为了宗师,那效果不也是一样的吗? “说起来,李存孝已经闭关两个月,他现在.” 严道通话音未落,眉头忽然一挑,对面的太乙更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李木叉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人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阵眼缭乱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熟悉院落。 而院落上空,青碧色的光影闪烁交织,龙吟震天,太乙真人见状,不由放声大笑: “好,好,好!吾徒今日,得登天梯矣!” (本章完) 第245章 244突破天梯,李思齐约战(五千,今 第245章 244突破天梯,李思齐约战(五千,今日万字更新已毕) 《青龙真典》之青龙,意义繁多。 上应于天象者,青龙七宿; 下应于人身五行,东方甲乙木; 应于大药,则为水银真汞。 道门修持,符箓丹药为首,外用内化,常以其为譬喻,暗示修炼之关节。 《青龙真典》这一绝学精华所在,正在于炼真气为真汞,其中又分三境三炼。 真形境界,由青龙真气,化为青龙汞珠; 天梯境界,真元分化,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 玄关境界,以三昧真火炼之,得青龙真汞。 李存孝虽然境界提升极快,但是却并不虚浮,在真形境界,一身真气化为汞珠,汞珠汇聚气海,其雄浑浩瀚,是寻常真形武者数倍。 也正因此,要将这一身真气化为真元,将青龙汞珠分化阴阳,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更多。 “两个月时间,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 龙舟灵池当中,李存孝盘膝而坐,即使罩着道袍,也能看到他身体正中脊柱的位置,隐隐透出光华。 第六境天梯,以淬炼二十四节脊柱为核心,看似只是锻骨,好像和筋肉境界也没什么区别,实则不然。 人身脊柱处于中正之位,接手足,贯神脑,其中经络交错复杂。对于寻常人来说,有一点差错,便是半身不遂的下场。 真形武者虽然体质已经非人,但是脊柱仍然是要害所在,不得不慎重。 天梯的修炼,从下至上,对应二十四节气,尾椎到腰椎一共五节,对应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 由深冬入初春,一开始打通第一节是最难的。两个月的时间里,起码半个月都耗在了这里。 但是打通第一节尾椎之后,之后再操作就轻车熟路。 尤其是伴随着打通的脊椎越多,李存孝与天地之间的感应就越清晰,逐渐开始能够吸纳外界灵气。 灵气合于真气,形成真元,使得淬炼的效率更高。 当然,有这样的效率,也是多亏了四神大丹的帮助。 每一次呼吸吐纳,四神大丹之中,都有对应的四神释放出精纯的药力。 一开始冬至、小寒、大寒三关,是玄武之神为主;等到立春一至,青龙之神便展露生机。 对症下药,让李存孝的修炼效率大大提高。 此外,还要得益于龙舟灵池提供的精纯灵液,将天梯修炼中感知、吸纳灵气这最耗费时间的一个环节省略了。 非如此,李存孝也不可能在两个月时间中修炼到天梯小成。 若换成没有宗门背景的普通武者,别说两个月,两年还差不多。 即使没有使用煞气冲关,李存孝当下修炼的速度,也已经远超宗门中的另外几位真传了。 “不愧是灵宝龙舟,不说威力,光是修炼这一块,给我的帮助就已经太多了。” 李存孝睁眼起身,有些遗憾地看着清澈如水的灵池,这代表积累两个月的灵气又用尽了。 而身体当中,原本拳头大的四神光团也明显缩小了一圈,估计未成圆满之前,就要用尽了。 “眼下境界已到,还差真元分化这一步,才算完整。” 身体之中,青碧色的海洋随着呼吸起伏涨落,细看之下,每一颗汞珠之中,隐隐皆有赤红和玄黑两种色泽在流转。 青龙汞珠兼具阴阳,在真形境界时,也算是攻守兼备。 但是到了天梯境界,分化之后,阳为赤帝流汞,阴为太阴流珠,会更有所侧重,在战斗、修炼、疗伤、炼丹上会更加高效。 不过阴阳原本混同,想要将其拆分,并不容易——对于别人来说,自然如此,但李存孝不然。 “金刚杵,破!” 金光散逸,清凉的气息入脑,但浮现脑海的却不是如何分化汞珠,而是一颗九烧九锻、圆润无暇的金丹。 李存孝选择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 这一门神功级别的武学,贯通了炼丹、锻兵,是一门门槛极高,不折不扣的奇术。 只是为了读懂这本秘籍的入门部分,他就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书,夯实基础,搞懂里面龙虎黄芽之类的术语。 之后再一个月,又细心钻研其内涵,这才能真正上手修炼。 而要论其核心精华,毫无疑问是炼灵珠与聚魔丸之法。而实际上这门丹武,也完全可以以此分作两部分: 炼灵珠之法,侧重于“丹”; 聚魔丸之法,侧重于“武”。 不过灵珠魔丸,相辅相成,提升之时,自然是一并提升。 金刚杵的强力一如既往,转瞬之间,无数丹道精义涌入心头,和他这两个月来阅读的诸多知识印证、碰撞,大量的感悟喷薄而出。 在这个过程中,体内青碧色的海洋上,渐渐便有一抹好似透明的赤色显露出来,随后像是浓墨滴入水中一般,一下子扩散开来。 “唔~” 浓烈的阳和生机之气盈满全身,李存孝甚至舒服得叫出声来。 赤帝流汞,是“生之极致”的体现,在炼丹、打坐恢复上效果卓越。 相对应的,杀伤力就不如寻常状态的青龙汞珠,更比不上“死之极致”的太阴流珠。 “已经小成境界了吗,索性一口气推到圆满嗯?煞气怎么用了这么多!” 李存孝刚打算一鼓作气,把这段时间的积攒痛快挥霍一番,然而当他审视金刚杵时,却惊讶发现,原本亮起的八只摩羯爪已经熄灭了一半。 “神功需要的煞气翻倍?” 李存孝皱起了眉头。 “不,不一定是神功需要的煞气翻倍,也可能是《九转流珠九丹经》的原因。” 在他看来,灵珠和魔丸之法即使拆开,各自都能当得起神功级别的武学,若是二者提升消耗更高,似乎也是合理的。 “假如不是这样,那以后我还要升级佛门本尊的神功,双倍煞气的缺口,可没处补啊” 来到楼观道之后,他获取煞气的渠道就变得单一起来,基本是完全依赖龙舟秘境中的人魔。 无他,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宗门弟子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局限在京畿道。 而在京畿道中,作为太乙真人门下弟子,基本是可以横着走。 “当你强大起来以后,身边都是好人”。 但对于李存孝来说,身边都是好人,反而意味着失去了煞气的进项。 而太乙真人为了安全考虑,也一贯是反对李存孝外出做任务的。 按照老道士的说法,出任务换得的那点功勋,还没有给他端茶倒水来得多。 或许只有等到成为青龙阁主,掌管整个楼观道的丹药流水线之后,李存孝单一的煞气收入状况才能有所缓解。 而当下,秘境当中容易解决的人魔都已经消灭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并且数量也是急剧减少。 换句话说,在接手青龙阁之前,李存孝必须精打细算,确保每一次都能将煞气用到刀刃上。 “罢了,突破天梯用去了两月光阴,还是先出去看看门中是什么情况。” “至于剩下的煞气怎么用,到时候再做决定不迟。” 一念动,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修炼密室之中。 “果然,比起秘境之中,外界的灵气堪称懒惰,无论是感应还是吸纳,都比在龙舟里困难得多。” 稍微运行功法,李存孝立刻感受到了不同。 正如太乙真人曾经教导过他的,万物有灵,而灵性不彰;万物有魔,而魔性炽盛。 天地之中,灵气与魔气并存,但是前者好似顽石,坚硬沉重难以搬动;后者却好似沙土,风吹水流,很容易便能汇聚成势。 正是因为天地的这般特性,所以武者习武,是先入魔以得力,再借力以御灵。 由浊化清,以清御浊,最终以灵御魔,达成完美的平衡。 “若是一个普通的天梯武者,只怕是炼化第一节‘冬至’后,也才只能微微感应灵气。” “真要吸纳炼化,形成真元,非得等到由冬入春,炼化第四节‘立春’后方可” “但我,用不着这么麻烦。” 李存孝踏步走出密室,伴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身体之中,腰椎五节从下至上,依次亮起赤红光芒。 每当腰椎亮起一节,他整个人的气势便淡去一分,而与周遭环境之间的和谐之感反之增加一分。 当他走入院落的空旷处,春日暖阳散布的光辉似乎化成了实质,如同仙人笔端的一抹颜料,将李存孝和整座青龙峰一道涂抹—— 吼!!!! 龙吟从微弱渐渐至于浩大,从小小院落,逐渐扩散到方圆十里之地。 苍青的神龙自丹田飞出,赤帝流汞的红色点缀了它的背棘,大日投射的金光浸透了威严的双眸。 十丈青龙环绕着李存孝,却绝不仅仅是好看而已。 后者清晰地感知到,借助于青龙真形,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由灵与魔、由无数的“气”构成的世界。 比起龙舟秘境中的纯粹,真实的世界更加浩瀚庞杂,也让他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之感。 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都融于青龙之中,在这方低空之中滑翔翻飞——没有借助任何魔宝神兵! “好惊人的悟性,如此轻松,便能与青龙峰周围的天地交融?” 严道通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不已。 明明都拥有真元,但是玄关武者就是要强于天梯武者,原因就在这个地方。 打破玄关开祖窍,武者随时随地,都能与天地交征,调动天地之力; 而天梯武者,却是要靠脊柱大龙,精细地调整体内四时节气,以求与外界天地达到同频,才能吸纳灵气入体。 而一旦来到了陌生的环境,或者在战斗当中,那想要随时随地转化真元,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天梯武者,真元毫无疑问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稀罕东西,每次全力战斗之后,光是补充真元到完满,便要打坐好几天。 而四神大丹在这方面,却相当于一个移动充电宝,随时随地,方便无比。 “想来也是有四神大丹的原因,存孝才能突破得这么快,我还得谢谢师兄啊。” 太乙真人摸着胡子,心情极好,严道通闻言只是笑骂一声老狐狸。 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四神大丹有这么好用,那早个十年,门内的真传都该打破玄关了,怎么会如今还只有薛天运一枝独秀? ‘哪怕比不上三元极真洞天,秘境也终究是秘境啊’ ‘灵宝不愧是先天所生,合于大道,有此物在身,存孝的未来必然在我之上’ 两人心思各异,但都默契地没有打断李存孝第一次交感天地的过程。 对于有天梯武者而言,这或许就是打破玄关之前唯一一次接近“天人合一”的机会。 虽然碍于本身修为不足,是不可能达到“悟道创法”“立地飞升”这种程度,但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对于以后的修炼,也有会隐形的好处。 李存孝突破的动静不小,很快,青龙峰上的内门弟子便率先围了过来。 “真形游于天地.这,这,这,才真形圆满多久啊,就突破天梯了?” “李师兄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当初人家刚来,竟然还有人说是门主偏心,如今事实如何?” “你们看,青光炽盛,这是青龙峰上的灵气被真形引动。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是才炼化一节腰椎,说不定都接近小成了!” “这么夸张?咳,我就说了,就算和李思齐师兄比起来,李存孝师兄也毫不逊色。如今修为的差距抹平,之后只怕是要有一场龙争虎斗.” “思齐师兄!” “啊?” 高谈阔论的弟子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李思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人群前列。 没有理会聒噪的弟子们,李思齐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低空中盘旋的青龙,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当年突破的情景。 但很快,他便苦笑着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向严道通和太乙行了礼,甚至也没忘了和一旁的李木叉打招呼。 “师父眼光独到,田野之中,也能找到麒麟。论天赋,李师弟胜我多矣。” “哦?” “但是,弟子并不打算就这么认输。” 太乙真人闻言,神情依然平静。 并没有怒斥其不识大体,见了俊杰在前不知道退位让贤;也没有晓之以情,劝其不要丢了体面。 道通真人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言语,而是饶有兴致地等待李思齐开口。 “弟子身为青龙峰真传,已经十五年了。师父,在真传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 “应该没有。” “在真传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 “除了阁主的位置,应该没有。” 太乙真人的话语很是直接,心中已经了然。 “你想比一场?” “是”,李思齐重重点头,躬身一揖。 “炼丹是师父的拿手绝活。若是炼丹的手段不足,如何能继承您的衣钵?” 不好办。 一旁的道通真人心中掠过这三个字。 李存孝禀赋惊人,短短三个月,破真形,登天梯,势如破竹,不见丝毫颓势。 如此表现,称得上惊世骇俗。 可光阴在众人身上是公平的,在一方面收获,就必然在另一方面失去。 修为提升的速度如此恐怖,若要说李存孝还留有余力,能够钻研丹道,那严道通宁愿相信高骈篡位称帝、黄潮招安受降。 “你倒是眼光毒辣,会抓短板。” 太乙真人将拂尘搭在臂弯,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心中对我有怨气?” “弟子不敢。” “那就是有”,老道士嘴角忽然流露出几分笑意。 “当年我门下两位真传,你是最勤奋努力的一个。而青童,仗着我心中有愧,张扬跋扈,虽天资不错,却早早离世。” “他走了以后,我无心俗务,山门上下,都是你在操持。这么多年,你把山上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看在眼里。” “思齐,你是有功劳的。” “师父.” 李思齐只觉鼻头一酸,把头埋得更低,心中更觉不可思议。 当太乙真人还在用李药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目中无人和我行我素就已经远近皆知。 得他一个“好”字都不容易,这一句“有功劳”,李思齐更是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年。 所有这些变化,难不成都是李存孝带来的吗? “你有功劳,自然也有资格角逐青龙阁阁主之位,我同意你们比试,但是这么不利的条件——存孝,你答应吗?” “有何不敢!” 这一声回答得毫无迟疑,众人目光回转,只见李存孝昂首阔步,青龙隐于身后,顷刻至于近前。 “但是比斗的时间,要由我来定。” 李思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精光: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师弟不要托大,为兄可是已经能炼制二十四气丹。” 李思齐此话一出,周围弟子们眼神顿时一变。 真形武者和天梯武者,是宗门毫无疑问的中坚。 相应的,定心丹和二十四气丹,也就有了战略资源一般的地位。 李思齐之前不声不响,此时忽然放出猛料,顿时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这样吧。比试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炼什么丹,也由师弟来定。” 李思齐本身就是抓住了李存孝刚突破这个时间,猛击痛点,如果条件再苛刻些,就算赢了,青龙峰上下也只会认为他以大欺小。 相反,如果主动让步,还能得到些好名声。 反正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个丹师的积累来说,根本成不了什么事,让一步又何妨? “一个月吗?足够了.” 李存孝忽然露出笑容,这下子,包括太乙在内,众人都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足够我把煞气补足到五次,满足推演的条件。’ ‘李思齐,若只是比炼丹,我不一定能胜过你’ ‘可若是我将定心丹的丹方推演改良,让真形境界的弟子修炼更为安全,让宗门能够诞生更多的天梯武者.’ ‘这份泼天功劳,你又该如何赢过我?’ (本章完) 第246章 255魔丸,秒杀(五千,今日一更) 第246章 255魔丸,秒杀(五千,今日一更) “存孝有些冒进了。” 太乙真人看着眼前微笑对峙的两人,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自家弟子的天赋毋庸置疑,但是天赋的变现需要时间,更别说他密切关注着弟子的动向,对其情况如何心知肚明。 来到楼观道之后,李存孝去藏经阁的次数不少,但是上手炼丹的次数却不多,这从各种原材料的消耗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而相比之下,李思齐虽然兼着各种杂务,但几乎每日都在坚持炼丹,前一段时间其对二十四气丹的成功尝试,老道士也是知道的。 就像他的评价一样,李思齐的武道天赋在一众真传中未必算得上出众,但在炼丹这件事上,却是了很多心思的。 “存孝虽然可以选择炼制什么丹药,但哪怕能规避高阶丹药过于复杂无从下手的情况也还是艰难” “同样的低阶丹药,丹师的水平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会有很大差别” “一个月的时间,要追平两者的差距,很难。” 看着太乙真人神情微妙,严道通笑着传音道: “怎么,怕李存孝吃亏?” “吃亏也未尝不可。他既然要应战,那是输是赢,都要接受。” “嗯?” 见严道通有些诧异,老道士有些不满: “宽严相济,不能一昧为他扫平障碍,否则反而有害,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当然懂,我奇怪的是师弟竟然也懂了。若是当年.” 严道通话出口一半便及时打住,但太乙真人眼中还是闪过黯然之色。 “若是当年我懂得这个道理,青童也未必会那般骄狂,最后将大好前途葬送。” “吃一堑长一智,师兄,该放手时,我自然要放手的。” “你能想通就好。” 严道通欣慰地拍拍师弟的肩膀。 这个心结,在对方心中已经不知多少年了,在他看来,这甚至已经成了一种执念,阻碍了太乙真人武道上的进步。 心有滞塞,念头不通,在筋肉脏腑这些境界也不过是气得吃不下饭而已,但是对于神交天地的宗师们来说,影响却要大得多。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若太乙真人能释怀往事,于武道再进一步,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即使不能,那至少师弟的余生,也能更自在些 就在两人交谈的当口,青龙峰上的动静也在门中传开,几位门主这次并没有现身,但真传当中,杜光磊和郭钊很快便赶来,前者身后还跟着女冠叶淑仪。 “李师弟,你怎么就答应了李思齐的约战了?他这是明摆着欺负你年少啊!” 杜光磊了解完来龙去脉,先是为李存孝晋升天梯的速度吃惊,随后得知一个月后的比斗,顿时有些急了。 “师弟,并非我危言耸听,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思齐做了十五年的真传,青龙峰上丹药出入都要经过他的手,此人积累的丹方和炼丹的经验,对于你来说,实在有些.” 话不必说完,其中的担忧已经不言而喻。 李存孝闻言笑了笑,很是淡然。 “杜师兄的关怀,小弟领受,不过倒也不必太过忧心胜负。” “正如师兄所说,更年轻的是我,该急的不是李思齐吗?” 杜光磊不由一愣。 差点忘了,这不是其他峰弟子势均力敌的较量,真正的胜负,在比试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即使赢下这一场,李思齐的处境也不会有根本性地改变,最后继承太乙真人衣钵的人,只会是眼前的青年。 至于原因,早在宋州秘境时,老道士让他给李存孝当保镖,就已经可见一斑。 回到楼观道后,关于龙舟灵宝的事,杜光磊一个字都不曾出口。 或许除了几位门主能收到一些风声,就只有自家掌教师尊才能从太乙真人处获得确切的消息。 而李思齐看上去并不像是分享了这个秘密的样子。 亲疏如何,太乙真人的心思如何,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不过回到眼前之事,杜光磊打量着李存孝的神情,却也不像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而是有些跃跃欲试,期待和李思齐较量一番。 他有些感慨地道: “师弟既然有这份斗志,那是输是赢,也确实不重要了。” “哦?既然输赢无碍,便让叶师妹也来与两位一并切磋如何?” 郭钊脸上带着爽朗笑意,插入几人之间,身后叶淑仪莲步轻移,微步凌波,引来不少目光。 “掌教,太乙师叔。既然是同门切磋丹道,我朱雀峰不能不来凑个热闹,您看” 在严道通古怪的神色中,太乙真人露出如沐春风的神情: “这个提议不错。比试的输赢不重要,至少也是一个增进同门了解的机会” 言语之间,眼神在叶淑仪和李存孝身上跳跃,最后看向李思齐,略微抬高了音调: “思齐,你是师兄,你说,怎么样?” “自然没有问题。” 李思齐不知怎么后背凉飕飕的,干脆答应下来。 他看得出来,郭钊这是有意交好李存孝,让叶淑仪横插一脚,无非是想分散下注意力。 到时候,即便李存孝输了,“角逐阁主之位”变成了“同门丹道交锋”,也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无所谓。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太乙真人中意的人不是自己。这场比试,只为了证明一身所学。 只要能够展现出自身的价值,哪怕以后不能成为青龙一脉的门主,也自然有其他重要的位置留给他。 这一次,与其说是和李存孝比试,不如说是为了向太乙、掌教以及其他门派高层展示。 “叶淑仪吗,她也是几个月前刚突破天梯,不过丹道造诣比我也只差一线而已。” “若是能胜过她,倒是可以让我的名望再上一层楼。” 事情定下,众人也没有闲谈的心思,很快便各自散去,消息随着各峰弟子的奔走相告,很快传遍了整个楼观道。 “师妹,你以为李存孝有胜率吗?” 回到朱雀峰,郭钊回想着方才的所见所闻,下意识发问。 “师兄也是学过炼丹的,何必明知故问?” “诶,为兄那点本事,早就荒废了。师父座下,若论炼丹的手段,你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所以,以你来看,这场胜负如何?” 叶淑仪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李思齐十多年的修持并非虚妄,李存孝只希望他不会一蹶不振。” “连你也这么说”,郭钊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倒是觉得,他说不定会赢呢。毕竟是短短三个月,从黄庭登上天梯的人物。” “为兄活了三四十年,除了掌教,还从未听说过这等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存在” “师兄也说了是武道修为”,叶淑仪皱眉,谈到炼丹,她的神情便不自觉严肃起来。 “境界的提升,可以靠秘法、可以靠神丹,但是炼丹的手法,来不得一点虚假。” “没有大量实践的经验积累,是不可能有所进步。” “就算是当初的太乙师叔,也时常有炸炉的时候,遑论李存孝?” “当初太乙师叔也不过从祖师处得到神功入门而已,李存孝得到的可是全本。” 郭钊笑了笑,“这样说起来,李存孝的天赋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叶淑仪想要反驳,但是想到那四象齐出的场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半晌,方才闷闷地来了一句: “总之,我炼丹只为钻研精进,李存孝和李思齐的比试结果如何,与我无关” “等到比试那天,师兄不要做多余的事。” “为兄何时强迫过你?你只管展现一身所学,让外人看看我们朱雀峰丹师的风采。”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得到保证,叶淑仪这才放下心,脸上神情缓和了几分。 原本李存孝和李思齐比试,是青龙峰内部的竞争。 郭钊请求叶淑仪出手,一开始她是不同意,但是最近她研究丹方,遇到了瓶颈,正是需要与人交流碰撞的时候。 劝说之下,一时技痒,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同为宗师,长孙炽擅长斗战,炼丹一道,客气点说是太乙略胜一筹。 参与比试,自然能够得到这位丹道圣手的指点,这是很难抗拒的诱惑。 至于比试的输赢,她并不放在心上。 与人搏杀,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可是炼丹又不是斗战,对于合格的丹师,是没有输赢,也没有终点,只有无穷无尽地钻研。 李存孝就算输了,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毕竟对方实在年轻,再过十年,自然可以达到李思齐那样的水准,甚至犹有过之。 而李思齐和她都已经进入瓶颈期,想要进步,无不需要五年十年的积累。 到那个时候,三人才算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才谈得上分高下。 至于郭钊说的那些话. “青出于蓝胜于蓝李师弟,但愿你能带来一些惊喜吧。” “才出关就和李思齐约斗,你的信心倒是很足啊?” 妙严宫中,太乙似笑非笑地看着徒弟,后者迎着目光,不躲不避,没有半点心虚: “不多,但是也有一点。” “好小子”,太乙气笑了。 “你以为我夸你呢?我虽然看不上李思齐的禀赋,但是他手上的功夫可一点都不差。” “你也听到了,他已经能够炼制六阶丹药,而你呢?在天鼓寺的时候,连三阶丹药都还没炼过吧?” “一个月的时间,你告诉我,你怎么赢?” 李存孝当然不能把老底翻出来,闻言只能含糊道: “弟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您别多问,反正我有办法。” 办法?难道灵宝龙舟里还有能增进炼丹手法的洞玄经? 老道士眼神闪烁,但最后还是轻轻揭过,没有细究: “.总之,既然你已经开始登天梯,应该知道炼化真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哪怕有四神大丹在,日后修炼速度也会慢下来。” “这次比试来得倒是正好,让你看看门中弟子的手段,免得生出骄矜之气。” “趁此机会,多点心思到炼丹上来,《九转流珠丹经》是丹武一体,不会耽误练功” “这一个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山上,读书、辨药、炼丹,我会时不时来考核。” “来,这是之后半个月你要炼的丹,把丹方和丹书拿去。” 老道士说着,大袖一抖,便有一大团阴影从天而降。 李存孝体内立刻冲出一条青龙,将其托住,却是小山高的一堆书籍。 “一个月之后要炼什么丹,你现在就可以考虑了。” “到时候输可以,但要是输得太难看.” “绝不会给您丢份儿!” 李存孝打断老头儿,身边青龙驮着书,一溜烟儿跑出了妙严宫,耳边犹自能听到老道士的笑骂。 等回到小院中,把书山放在院子里,青龙一个翻身便再度钻入丹田。 “本尊到了天梯境界,操纵起来越发灵动了。” 拿起一本书,随便翻开一页,触目所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批注的内容,既有对于前人笔记的总结和注释,更有批评和勘误。 这些字体飞扬灵动,配合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傲气,不难想象其主人必定是个天天资横溢的少年。 “这大概是师父当年的笔记吧,啧啧,丹道圣手的批注,这算是开小灶了吧?” 李存孝心头一暖,知道老道士用心良苦 虽然不看好自己能赢,却也不愿输得太难看,最后心境受打击。 “不过师父,这一次,你可是算错了。” 把书山整理放好,给木叉打了声招呼,没有耽搁,李存孝再度回到密室之中。 “龙舟” 再睁眼,乾阳殿那宏伟的藻井和梁柱便出现在眼前。 “风火轮!” 炽热的炎流为狂风裹挟,巴掌大的风火双轮合为一体,向后激射出翻滚的热浪。 空气中响起低微的轰鸣,李存孝剑指一劈,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化作火焰流星,从乾阳殿中飞射云霄。 “再快些!再快些!” 狂风铺面,极速让人的血液升温,心情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 真元的存在,远比真气更加雄厚博大,使得驱使神兵更加得心应手。 无拘无束地在天空中驰骋,悬浮的龙舟行宫在眼中不断缩小,目之所及,是广阔无垠的浩瀚云霄。 在太乙真人入梦传道时,他也体会过类似的感受,但那终究是梦而不是真实。 而今登天梯之后,他终于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自如地驾驭神兵飞行。这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和舒爽,是无法替代的。 速度不断地加快,高度不断地攀升,直到秘境的顶点,李存孝的身体从直立回旋一百八十度,风火轮短暂地停止了转动,滞空。 天空不在头顶,而在脚下。 晋升天梯之后,他的五感比起以前更加敏锐。 伴随着下坠,四重行宫在眼里逐渐清晰,第二重的入口,也是第三重的终点,“群芳阁”之外,熟悉的人魔都尉手持长枪,如同石像般矗立。 但伴随着李存孝的不断靠近,它似乎也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并最终向着天空发出咆哮怒吼。 “灵珠法暂时还用不上,倒是聚魔丸的法门,可以一试。” 李存孝久违地取出了许久不用的龙雀刀。在他有了紫炎蛇矛之后,这把伴随他从楚丘一路到宋州的下品魔刀便被束之高阁。 原本是打算等木叉成长起来之后,拿给弟弟使用。 但现在,却正好拿来尝试一番。 “赤帝流汞,是阳和生机之气,长于养生,不擅长杀生。” “太阴流珠,为阴煞死寂之气,吸纳恶念,融汇杀气,杀伐最高!” 伴随着话语字句吐出,丹田之中,青龙昂首,震动真元汞海。 碧绿中带着透明玛瑙红色的真元,颜色迅速变得深邃,好似玄黑与墨绿的混合,散发出令人肌骨生寒的气息。 拔刀出鞘,玄黑墨绿的真元好似粘稠的水银流淌在银白的刀身之上。 久违的润泽之下,赤金刀环中的龙雀欢快鸣叫,红宝石一般的双眼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李存孝左手持刀,却并不劈砍,右手从刀身上一寸寸抚过。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右手所过之处,太阴流珠好似地毯一般一点点地翻卷,带走了龙雀刀中丝丝缕缕的灰暗气息。 当右手离开刀刃举于胸前,剑指指端,已经多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墨绿圆丹,在膨胀收缩。 而龙雀刀上,那种凶戾嗜血的气息,却肉眼可见地淡了许多。 李存孝回忆着《九转流珠九丹经》中的法门,丹田之中,青龙探首而出,朝着指尖的魔丸喷吐出一股摧折生机的燃木刀气。 燃木刀气的注入,让原本波动的魔丸迅速稳定下来。 仔细观察,会看见这一方乌云密布的小天地中,毒龙翻腾,搅动黄泉。 “武学为骨干,炼煞成血肉。二者合一,便是魔丸。” 李存孝端详着手中的魔丸,想到了太乙真人的乾坤弓,隐隐明白了什么。 “乾坤为弓,魔丸为箭,神镜照骨.原来如此。” “待此次事了,定要将神弓讨来研究一番。至于现在.” 风火轮飞旋,火龙卷澎湃,转瞬之间,李存孝的身影好似陨石划过数百米高空,距离群芳阁前的人魔不过几丈距离。 手腕一勾,一甩,漆黑的魔丸电射而出,就在人魔都尉怒吼着刺出长枪的瞬间,狰狞龙首破壳而出,黄泉奔涌。 血肉骨骼、魔甲魔兵,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就好似遭到腐蚀,燃烧起墨绿色的火焰。 等李存孝一个后空翻卸去惯性,轻飘飘落地,耳边只传来一声清脆的撞击,眼前只看到地板上一块人形的灰烬。 开裂的白骨沿着台阶滚落,漆黑空洞的眼眶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看他轻振道袍,轻松写意。 同阶,无敌? (本章完) 第247章 256推演丹方,灵珠九转 第247章 256推演丹方,灵珠九转 “怎么只有些女人衣服?天材地宝呢?” 解决了阻碍自己数月的拦路虎,李存孝心情舒畅,笑着推门进入了群芳阁,最后摇头叹气走出来。 他的猜测还真没错。 几番搜索,都没有找到任何兵器丹药,只有大量的女子衣裙,以及一些寻常的金玉财宝。 毕竟群芳阁是炀帝后宫所在,侍奉帝王的妃嫔宫女并不需要高超的武艺,恰恰相反,作为枕边人,应当是修为越低越好。 就像那些殿脚女,修炼的是阉割后的散天女、香神乾闼婆之类的本尊。 修成之后,肌肤白腻,轻盈香洁,她们习武的目的,本就是专门供帝王取乐。 好在本身他也没对此抱有太大期待,毕竟肚子里的四神大丹都还能撑几个月,其他宫殿中搜出来的天材地宝也有不少,只是还没炼制成合适的丹药罢了。 “聚魔丸之法,以太阴流珠阴煞死寂之气伤敌” “武学为骨架,煞气为血肉,炼制魔丸,可以储存在丹田之中,需要时直接发出引爆。” “有了这门手段傍身,我以后大可以在闲暇时多炼制些魔丸,对敌时一口气爆发出来,输出直接翻倍。” “不过此法也需要煞气填充,否则魔丸很快就会溃散幸福的烦恼。” 丹田之中,金刚杵已经被填满了三分之二,将这点补足,便马上凑足推演所需的五次破障之力了。 李存孝在此地徘徊了不知多少次,知道哪些地方分布有人魔校尉。 足尖轻点,朝着目标前进的同时,掌心之中,又有魔丸开始凝聚。 “煞气是恶欲之凝结,修炼种魔武道的武者,本身就随时随地在产生煞气,而且是境界越高,产生的煞气越凶戾,人魔只是在这基础上显得更极端而已。” “就像炀帝,只是用了他半条命不到,就推演出了半部神功,将《九头龙王经》升华为神功的着落也在他身上。” “但我却因为有金刚杵的存在,心境清明,很少有陷入极端情绪的时候,这就难办了。” “升级和推演武学要煞气,炼制魔丸也要煞气,今日这般抽取魔宝的做法,毕竟不能长久” “希望这次比试,升级后的定心丹能一锤定音,直接让我接手青龙阁。” “如此,掌握供应整个宗门的炼丹产业链,我只需要定期收取,煞气收入便能细水长流,比起在天鼓寺屠宰,效率又要高出不少。” 思索之间,耳畔已经隐隐传来人魔嗜血的吼叫。 李存孝瞥了眼右手掌心,没有魔宝中的煞气加持,只靠自身的杀意怒意,凝聚出的魔丸直接瘦了一圈,魔丸中的毒龙也很干瘦,像条蚯蚓。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度拔出龙雀刀,如法炮制。 只是这一次,抽取的煞气还不到上一次的二分之一,龙雀刀环便发出低哑的叫声: 再榨就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没出息,这么快就不行了,也配叫魔刀?”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李存孝心中的烦躁和不满涌入魔丸,黑雾涌入毒龙的身躯,后者顿时大了那么一点点。 但也仅此而已。 “若是在战场之上,成千上万人厮杀之时的煞气,应当是比较可观。” 这时候,人魔都尉也已经察觉到他的所在,提刀杀来。 李存孝不慌不忙,一念之间,另外六条手臂在背后升起,转眼之间,八手之中,各有一枚漆黑魔丸凝聚。 质不够量来凑。 八颗魔丸次第飞出,在空中炸开墨绿色的火焰。 前几下人魔都尉还能抵挡,但后面便逐渐应接不暇,最终被燃木刀气侵蚀成一堆白骨,只剩甲胄和兵器砸在地上。 李存孝轻车熟路,将其与之前那人魔都尉的遗物放在一起。 他看得出来,这些禁军高手穿的都是魔宝,虽然仔细查看后,会发现明显的制式痕迹,没有太多附加的奇异功用。、 但魔宝毕竟是魔宝,一套一套地积累起来,如今也有个百来套,足以武装起一支亲卫。 “以后说不定有用上的时候。” 念头一闪而逝,李存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金刚杵之上。 金光满溢,从两端的尖锥向中部收缩,最后浓缩在一只摩羯爪上。 五只摩羯爪熠熠生辉,提醒着他,已经可以进行丹方的推演。 “回乾阳殿,那里更安全。” 一跃而起,风火轮随身而动,不多时,飞火流星便冲入行宫中央的殿宇。 “《九转流珠九丹经》别的不说,单是将武者体内煞气凝聚成魔丸这一项,既能辅助修炼,又能强化战力,一举两得,无愧于神功之名。” “师父说,这一门神功出自掌教一脉,应当确有其事。” “才华横溢如师父,当年不过只拿到入门篇,祖师却传给我全本,难道是认为我不仅能接掌青龙峰,还能接掌整个楼观道?” 正举步进入乾阳殿的李存孝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这么想未免有些太自傲了,只是当代首席,掌教的高徒薛天运,便是年纪轻轻,打破玄关,同境界中无人可敌。 除非是此人死了,否则是没机会轮到他一个青龙峰的弟子角逐掌教的候选人。 不过魔丸的种种表现,也恰恰说明了这门神功的奇异之处。 聚魔丸已经如此,炼灵珠又当如何? “金刚杵,推演!” 金刚杵上,五个摩羯爪中储存的金光向内坍缩,随后释放、流出。 清凉之气入脑,李存孝一个恍惚,这段时间以来阅读过的种种丹道书籍在脑海中一篇篇铺陈开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各样的感悟和理解从心底跃出,很快便让他将这一切知识融会贯通。 随后,他便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时候他不是在乾阳殿中,而是在丹房里。 真气之火在手中跳跃,丹炉的盖子时不时打开,恰到好处地加入药材。 丹炉当中的丹丸从液态逐渐变成固态,又逐渐化作浑圆。 很快,一颗定心丹便大功告成。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好像在这推演的幻境当中,李存孝已经是千锤百炼的丹师了一般。 但实际上,他只是从太乙处看过定心丹的丹方,根本没有实际上手过。 就像李思齐了解到的那样,进入楼观道以来,李存孝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提升境界之上,根本无暇炼丹。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如果现在手边有丹炉和对应的材料的话,一定能将定心丹炼制出来。 但是推演幻境之中的他却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皱眉凝视着手里的丹丸: “迷鼓是定心丹的主材,一次炼制,要消耗数朵,才能提炼出足够的蜜。” “其他的辅材,数量也有些庞杂,又不能提前炼化。” “如此让炼制的步骤大大增加,难度高,产出却少,得想个法子” 喃喃自语之中,“李存孝”一拍丹炉,体内苍龙探首,口中再度吐出代表赤帝流汞的火焰。接着投入药材,三转三炼, 一转者,初炼其药,去其粗秽,降其凡质,取其精华。 二转者,伏其火性,调其阴阳,使药性平和。 三转者,养其药气,温其神魄,使药性纯一。 九转之法,正是《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核心。 一转入门,三转小成,六转大成,九转圆满。 灵珠法尤其适合炼丹,每多一转,同等材料前提下,都能够提高丹药效力,并且减少其中蕴含的煞气。 魔丸则相反,每多一转,便凶戾一分,武学杀招的威力越强。 如今李存孝的《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正是小成三转之境,他看着推演中的自己以灵珠法门起火调候,萃取混合,停火封固。 赤帝流汞的阳和之气,比之火焰更加灵动,炼制时不容易在烧炼之中毁坏材料,更能激发本身药性,容错率更高。 明明是推演而非真实,但每一个步骤的过程,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烙印在他的心中。 甚至伴随着又一颗定心丹的出炉,他也皱起眉头: “还是不对。虽然药材的原料减少了五种,丹药的效果也没有减弱,但这还不是灵珠法的极限。” “应当将这味药材替换,烧炼的时候,还要将火力.” 如同上次推演功法一般,李存孝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次又一次地修改丹方,不断尝试。 成功有之,失败也有之。就在这一次次地成功和失败之中,原本的定心丹悄然变化了模样,直到. “成了,我成了!” 乾阳殿中忽然传出一阵兴奋的叫喊,李存孝睁开眼的瞬间,立刻从随身的储物魔宝当中取出纸笔,挥毫泼墨,很快纸上便多出了一张改良的定心丹丹方。 纸笔旁边,桌案上摆放着用来计时的滴漏,掐指一算,整个推演的过程也不过用去了一刻钟罢了。 但看着手中的丹方,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数百个日日夜夜。 在那间小屋之中,丹炉的火焰时刻燃烧,不曾熄灭过。 茶饭不思、废寝忘食,甚至到行走坐卧,脑海里都只剩下各种各样的配比组合,以及相应的炼制手法、文武火转换 李存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了上次推演神功的经历。 无论是绝学还是神功,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所以那一次,他基本上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神功被金刚杵创造的过程。 但这次却不同。《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的存在,以及丰富的知识积累,让他的参与感大大提升。 就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中,他必须要竭尽自己所有的才学智慧,解决了难题,才终于重获自由。 “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嗯?煞气没有用完?” 丹田之中,金刚杵上光芒暗淡,但是仍留有大概十分之三四。 他心中顿时生出些许猜测来。 “应该是我自己掌握的部分越多,金刚杵要填补的空白越少,消耗的煞气也就越少,我自身的参与和掌握程度也就越深。” “就像《九头龙王降伏毒障经》,当时推演的时候,这半部神功简直像是出于我手” “但等退出那个状态,种种经验感悟虽然知道,但还是有生疏的感觉。” 李存孝豁然开朗,但心中也有几分无奈。 因为金刚杵的存在,导致他的境界提升之快远超常人,这就注定他缺少同级武者对应的底蕴。 不过如今进入天梯之后,修炼的速度变缓,倒也有时间来补足这方面的缺陷。 “这些事都不急,还是先动手来试一下,看看这改良后的丹方出品如何。” 李存孝兴致勃勃地翻出各种药材,这些有一半都是从龙舟的各处宫殿中获得。 除了一部分比较罕有的被他送给太乙真人作为种子培育,剩下的多半都放在了乾阳殿中。 至于定心丹的主材迷鼓,华阴县的权贵们为了结交他,也特意送来了不少。 毕竟对于权贵们来说,保命是第一位的。 既要保证家族代代出强者,又要最大限度地降低修炼过程中的风险,作为真形这一关的保命之物,定心丹的存在可谓刚需。 太乙真人贵为宗师,请他出手炼制一枚五阶丹药,代价太过高昂。 而如今除了李思齐,李存孝也如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权贵们巴不得这位天骄早日学到太乙真人的本事,以便往后三四代人能享受到楼观道真传亲手炼制的灵丹。 起火调候,萃取混合,文武转换,停火封固 苍青龙首喷涂赤焰,时而猛烈如决堤洪水,时而柔和如细雨微风。 李存孝注视着眼前的丹炉,根据丹药的色泽形态,得心应手地掌控着药材和火焰的变化。 “开!” 赤红的火焰一收,青龙携带着醇厚的阳和之气,将白玉珠一般的丹药卷出。 “大小、色泽、气味.都与我猜测地一般无二,误差极小。” 李存孝看着手中的定心丹,甚至可以估量出这颗丹药服用之后的药力强弱。 毕竟在推演的幻境之中,他肚子里已经装了不知道多少颗定心丹,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最重要的是,原本的定心丹以迷鼓为主材料,辅以五阶妖魔的骨血十三种,四阶灵草七种,四阶妖魔骨血二十四种。” “而改良之后的丹方,迷鼓的用量减少了一半,五阶妖魔骨血减为六种,四阶灵草六种,四阶妖魔骨血十二种,炼制难度大大降低。” “更低的难度,便意味着更大的产出。而更多的定心丹,意味着更多的真形、天梯.” 李存孝猛地握拳,将丹药攥在掌心。 管中窥豹,他已经看到了另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金刚杵的作用,不再只局限在他一人身上,在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掀起更加汹涌的浪潮 比起未来的滔天巨浪,如今的李思齐,又算什么? (本章完) 第248章 257问鼎真传,纵身洪流(五千) 第248章 257问鼎真传,纵身洪流(五千) “还有半个月便要比试了,不知存孝准备得如何?” 妙严宫中,太乙有些心不在焉,青碧色的真元在他身前,凝结为炉鼎。 炉鼎之中,一颗丹丸浮沉,表面的光华逐渐从发散转为内敛。 老道士时不时地弹动五指,丹炉之中的真元火焰自然随着他的心意变化。 他在炼制定心丹。 比试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月,三人之中李存孝经验最少,想要表现得还像那么回事,自然要早早定下比试的主题。 但是当徒弟将定心丹作为对象的时候,太乙真人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无他,五阶丹药本身就超出了他认为李存孝能够触及的水准,一个月的时间能炼出一个接近成功的失败品都已经了不得了。 而另外两人,李思齐和叶淑仪都是已经炼制过五阶丹药的丹师,对包括定心丹在内的五阶丹药都有所研究。 如此选题,实在太过吃亏。在太乙看来,最好的选择其实是选择三阶丹药。 一方面是李存孝之前炼制过二阶丹药,伸手很快就能够到三阶丹药的门槛; 二来是三阶丹药相对不算复杂,换句话来说,上限也就不高,即便是李思齐和叶淑仪来,也玩不出什么样,最后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难看。 但李存孝最后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定心丹。 “存孝以往行事,都是务求稳妥,没有把握绝不出手。” “到了楼观道之后,却像是有些冒进了,是因为骤居高位,还是因为外界局势太过紧张?” 太乙叹了口气,伸手一抓,青碧的炉鼎化作气流散入体内,只在掌心留下一颗玉珠般的丹丸。 鼻间闻不到丹药的清香,这是所有药力都被锁在了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左手捏着丹药,右手便从桌案上提笔挥毫,在宣纸上继续书写。 这一迭已经累积起大拇指厚度,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题目——《定心丹炼制窥要》。 这是太乙真人为李存孝准备的“重点”和“习题”。 “弟子有事,师父服其劳.是不是说错了?唉,管他的,自己收的徒弟,含着泪也要教。” 老道士话是这么说,但神情中却不见多少无奈,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反正小灶也给徒弟开了,到时候输了,就找不到任何借口,李存孝就该痛定思痛、安安心心跟随自己钻研炼丹之道。 只要能炼好丹,天下之大,谁人都得敬为座上宾,这不比打打杀杀好多了? 当然,武力也很重要,小儿持金过闹市的教训不必多说。不过《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丹武合一,两手抓并不是什么难事。 总之,道门真功的修炼应该放在第一位。 至于佛门本尊的修行,太乙觉得等到打破玄关之后再练也不迟. “咳,为师这么费心费力,这臭小子却不来找我请教,只是闷着炼丹能有什么进步?” 太乙拿起一迭书稿,脚步轻快地走出妙严宫,片刻后便来到了李存孝的小院。 习武场中,木叉本在演练拳脚,听到杂役弟子通传,才刚刚收势,老道士已经走了进来。 “木叉,存孝呢,还在炼丹?” “是”,木叉眼神中有些担忧。 “您来得正好,大哥三天没有出来过了。” 肯定是遇到瓶颈了。 太乙了然,心中窃笑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三拐两拐,来到丹房之前,老道士抖了抖手里的《定心丹炼制窥要》,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房门“嘎吱”一声打开。 李存孝拿着三个小玉瓶,眼神中带着疲惫。 对于一个天梯武者来说,三日三夜不合眼并不算什么,但若是连着三日三夜炼制丹药,那对于真元和精神的消耗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师父?” “存孝,你这是成功了?不对,味儿不对。” 太乙真人吸了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 屋中的丹气未散,以他大半辈子的经验,只需要闻一闻,都能知道成丹如何。 只不过这气味当中的药性并不如一般定心丹那样浓烈,似乎少了些什么。给人的感觉像是炼成了,但是又有些陌生。 奇了怪了。 “正想让师父帮我验验成色,您来得正好。” 李存孝伸手将玉瓶递过去,太乙下意识就把手中的书稿递过来: “这是为师以前炼制定心丹时的笔记,你多看看,或许能有所启发。” 以前的笔记? 李存孝看着崭新的墨迹,哑然失笑,心想真是个傲娇老头儿。 翻开第一页,纸上的内容映入脑海,瞬间便和这几日的阅读和实践积累产生了反应,在心中碰撞交流,产生新的感悟。 若是以前的他,估计还要把这份手稿拿回去仔细研究半个月才能看得明白,再一两个月才能融会贯通。 可现在,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这份书稿中的精华已经完全被他吸收、理解。 甚至结合新的丹方和这半个月以来的实践,李存孝又生出了一些新的想法,可以让“新”定心丹更加完善。 “哪怕是师父早年的手稿,也是独出机杼,频现慧光。如此几十页精要,远胜丹书十卷。” 颇为自然地给老头儿拍了个马屁,接下来便是太乙真人傲然一笑,批评弟子太过浮夸谄媚。 而李存孝则要展现出谦虚真诚的姿态,说明自己实在太想进步了,看到这份手稿,受益良多,所言所语都是情不自禁. 但是现实当中,太乙真人却对李存孝的赞美无动于衷。 他的神情先是疑惑,继而又是思索,再是震惊,最后干脆一把将三瓶中的三颗丹药一口吞下肚。 “师父?!” 李存孝和李木叉吃了一惊,但老道士只是伸手示意两人噤声,自己则闭上眼,像是在细细体悟什么。 如此一刻钟过后,太乙真人张开眼,神色复杂,有些喜悦,有些欣慰,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弟子: “你改良了丹方?” “您吃出来了?” “你削减了配料,应当是钟乳、朱砂、碧蚕沙接近二十味药材,你是怎么办到的?” 老道士百味杂陈,殊不知李存孝也惊讶不已。 借助金刚杵的推演,新的定心丹丹方虽然不至于面目全非,但是变化也不小。 关键在于,的确是更换了原料,可不同的药性结合,最后生成的效果还是一致的。 可太乙真人只是吃了一口,就在肚子里把药性全部还原重组出来,考虑到不同药材之间的相似,这样做需要的计算和排列组合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他说出的几味药材,完全和改良后的丹方一一对应。 李存孝完全心悦诚服了。 金刚杵越是强力,带给他的进步越多,就越是能体会到太乙这些宗师的惊人之处。 他现在完全明白,能够成就宗师的人,无论天赋还是毅力,都是几万万人中的绝顶,哪一个都不可小觑。 “师父所言全中。徒儿这几日钻研丹方,觉得定心丹虽说是五阶丹药,但部分炼制手法繁复,难度太高,就想着能不能简单一些.” 李存孝这几日炼制的定心丹不下十炉,对推演中获得的知识感悟已经全部了然于心,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此时将种种药性配比和手法变化一一解析,说明改进的思路。 太乙真人痴迷丹道,此时听着弟子娓娓道来,只觉崭新思路在脑海中打开,同时教丹育人的成就感涌上心头,一时间身心俱乐,舒畅得好似要举霞飞升。 李存孝讲完之后,太乙真人又根据其思路推导,两人索性当场讨论起来。 唯独木叉眼神清澈而茫然,在原地干站了半个时辰。 等到耳边的讨论声终于停息,他的眼神才再度灵动起来。 “晌午了,这么快?师父指点辛苦,我这就去安排素斋,让大哥陪您喝一杯吧。” 木叉飞也似地逃离,脚步声将沉思的两人唤醒。 太乙轻轻呼出一口气,碧绿的真元凝结为三条青龙,口中衔着玉珠,正是那三颗定心丹。 “你改良的思路极好,老实说,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李存孝伸手接过,不由暗自心惊。 灵珠法门尤其擅长炼丹,半个月前他就已经能炼制改良定心丹,最近闭关,只不过是想尝试能力的极限,这三颗就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佳成品。 十多次开炉,他对自己出品的每一颗丹药都熟的不能再熟,从丹药品就能看得出来,相比较入腹前,这三颗丹药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如此表现,只能证明老道士的炼丹之法已经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能够将已经成型的丹药化为精华,拆分又重组,药性却不会有丝毫偏差。 换句话来说,凭借堪称浩瀚的丹道知识和经验,太乙真人只要吃下丹药,就能几乎丝毫不差地推算出丹方——当然,仅限于定心丹这些中低阶丹药。 像是四神大丹这样的神丹,其他圣地也有类似的存在,独门的原料和手法,就算能尝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按理来说,以你的知识和经验,是不足以完成推演丹方这样的事。” 太乙真人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改为传音: “你又在龙舟里.顿悟了?” 李存孝知道师父是误会自己参悟了《洞玄经》,但可惜的是,暂时他和器灵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 或许等解决了魔君杨英或者文中子这样任意一个宗师级人魔之后,才能真正触及灵宝的核心。 “.差不多。” 见弟子回答地含糊,太乙真人只觉得是因为灵宝事关重大,而且认主之事又很隐秘,纸面记载不多,徒弟或许也不太清楚,也就没多想。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心中只有一种莫大的欣慰。 自己的一身本领,终于后继有人了! “为师本来还以为这次比试,你要吃个教训,没想到是思齐要挨教训了.这手稿,看来你是用不到了。” “师父拳拳爱护之心,谆谆教诲之意,怎么能说用得到或是用不到?” 李存孝珍而重之地将手稿收起,这举动让老道士莫名暖心,脸上笑容都挤出了褶子: “滑头!走,今日高兴,陪老夫喝一杯。顺便,你契此师父也有消息。” 闲话的这段时间,木叉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素斋素酒,请来二人落座后,他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执壶侍立一旁,随时准备为二人斟酒。 李存孝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孩子长大了”的感受。 楼观道对于他来说是展现才华的舞台,但是兄长的万丈光芒,也会投下浓厚的阴影,作为弟弟,注定不会过得轻松。 短短几个月时间,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为人处世,李木叉都在肉眼可见地成长。 早熟并非没有代价。但是在这样的乱世,早熟却比夭折强了太多,至少李存孝已经转变了思维。 与其等到未来让血火来煎熬李木叉,还不如现在就及早给与磨砺。 洪流之中,如果不能及早地扎根大地,最终只会粉身碎骨. “.上次掌教师兄回来之后,那秃驴知道你在楼观道很安全,便又闲不住,出去当活菩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乙真人终于想起还有契此的消息,抖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 李存孝展开,入目是一片筋骨嶙峋的字迹。 信的内容很简短,无非是师父关心徒弟的修炼,督促勉励。 而后是叙说这段时间的见闻,只要是在京畿道一带,一个字来说就是: 惨。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人烟惨淡,遍地荒芜;村镇毁弃,兵匪流行;典妻卖女,易子而食。 可以说大和尚所到之处,满目萧条,几乎没有一处还算得上有生气。 明明正是春耕的时候,但是朝廷和伪齐为了摧毁对方的粮秣,纷纷派兵毁田。 农民不是死就是逃,只留下无人耕作的土地,还有自生自灭的秧苗。 只是读着这些文字,某种压抑的情绪就在心中滋生、蔓延。 信的最后说,北方的晋王李翼圣近来动作频繁,与梁王朱全忠小范围交锋数场。 契此提醒李存孝,除了埋头练功,身处京畿道这样漩涡的中心,同样也要关注天下事,否则未来必然会吃亏。 “看完了?” 太乙看徒弟沉默着将信收好,没有多言,继续道: “只看你炼制的三颗丹药,这次比试的输赢已经毫无悬念。” “倒是那改良后的丹方,你想怎么做?” “请师父指教”,李存孝收敛了情绪,再度变得平静。 “更少的原料和更简单的步骤,意味着更多的产出,尤其是对于定心丹这样,能够直接影响真形武者数量的丹药,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以说,无论是朝廷还是伪齐,还是天底下任何一家势力,都会对这改良后的定心丹趋之若鹜。” “不过有楼观道庇护,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硬来,或者应该反着说。” “有了这份丹方,任何势力对于楼观道都要多做考量,你也会成为人们竞相拉拢的对象。” 太乙真人说着,深深地看了徒弟一眼: “存孝,以你目前的炼丹造诣,哪怕只是原来的丹方,这次比试也不会吃亏,同样能证明你的实力。” “但你还是拿出了改良后的丹方,那么,你想要的必然不止于此。” “师父”,李存孝吐出一口气。 “大乱将至,眼下的世道,不给人韬光养晦的机会” “我想用改良后的定心丹丹方,晋升真传,拿下青龙阁主之位——够了吗?” 太乙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够了。说不定,还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用过了素斋,李存孝起身送太乙。 临到出门,老道士忽然顿住脚步,声音低沉。 “埋首丹炉,不问世事,固然显得闭塞,但也少去许多烦恼。” “而跳进洪流,做一个弄潮儿,有可能驾驭风涛,也可能被浪潮吞没。” “你多想一想吧。” 李存孝躬身一礼,直到脚步声消失,抬起头,已经看不见老道士的背影。 踱步回房,杂役弟子们在收拾杯盘狼藉,李木叉则坐在一旁,对着账册记录开支。 没有人敢在未来的真传手下动手脚,尤其当这位内门弟子还和青龙门主关系密切。 贪图一颗丹药,就可能葬送未来的前途,甚至赔上一家的性命,任何一个聪明些的杂役弟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便如此,李木叉依然认真地记录这个小院中的开支用度,用心地学习如何做管家。 “他们不敢的,你没必要这么做”——李存孝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只是默默看着弟弟认真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回到了修炼的密室。 丹方的事情告知了太乙,剩下的事便不用再操心。 只等半月后的比试,一鸣惊人,至于胜负,那已经是没有必要考虑的事情。 唯独方才太乙真人的话,还在脑海回荡,契此信中的言语也跟着起伏。 李存孝闭上眼,四神大丹的药力在真元的催化之下,更快地沿着脊柱攀援而上。 五节腰椎已经炼化,只待打破尾闾第一关,由春入夏。 届时冰寒消融,江流滔滔,一日千里。 “跃身洪流弄潮头师父,并非我不愿躲进小楼,不问春秋。” “弟子,早就已经身处洪流之中了.” (本章完) 第249章 258一把抓住, 顷刻炼化(五千) 第249章 258一把抓住, 顷刻炼化(五千) 华阴县虽然是县城,但是因为地处京畿,加之以往商路要冲之地利,着实吸纳了不少人口。 尽管外界朝廷和伪齐对峙,可日子终究要继续。晨光熹微之时,出摊的市民已经出现在了清冷的街道,装夜香的车子骨碌碌碾过石板。 “贵人出行,回避!” 挑夫愕然回头,却见打着仪仗的车队扈从,香车宝马,即将靠近。 他慌忙地驾驭驴车避让,生怕夜香洒落了一点,熏到了贵人的鼻子,惹来毒打甚至横尸街头。 毕竟最近涌入华阴的难民太多了,无论什么活计,只要给一口饭,都有人抢着来做。 也是因此,最近街头小巷之间,那些奴婢被主人打死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多了,让人们心中越发多了几分惶恐。 好在挑夫反应够快,让开了道路。高头大马上衣着鲜艳的护卫们即使掩着鼻子露出嫌弃之色,却也都没多做什么。 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或许就是这些权贵们起得太早、来得也太早了些。 足足两刻钟时间,香车宝马接连不断,一队一队地往城外赶去。 时不时地,挑夫还能听到车中贵人催促的声音,捕捉到几个“楼观道”“真传”“炼丹”这样的字眼。 “城里这些人还真是嗅觉敏锐,大清早地就来凑热闹。” 杜光磊俯视着山门处的车水马龙,神色间有些不满。 “说到底是门内真传切磋炼丹,这帮纨绔好好地秦楼楚馆不去,偏要来楼观道给我添麻烦。” 言语间,唤来穿着内门服饰的弟子,让其增加人手,加强防卫。 这些人不是开国公侯的后代,就是李氏皇族的宗亲,再怎么不待见,都必须要保证其安全。 在这敏感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会引发未知的后果。 那内门弟子得令抱拳,衣袖振动,发出甲片碰撞的铿锵声响,转身退去。 而杜光磊则径直去往两仪峰,面见严道通。 这位掌教盘坐静室蒲团之上,听完汇报只是淡淡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师父,这次三位真传比试,本是我们门中私事,闭门切磋便是。” “消息流出,这些城中权贵闻风而动,也大可拦在山门之下,为何.” 杜光磊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言语间忍不住偷偷打量恩师的神色。 严道通闻言,手指轻抚铁如意,在银色的流云纹路上滑动,没有开口。 前者熟悉自家老师的脾气,见状知道是问不出什么,只好行礼告退。 他宽大的道袍中露出朱红色的明光甲,俨然也是全副武装。 “这件事,我也很好奇啊。” 徒弟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严道通喃喃出声,手托如意走出静室。 视线穿过朝阳金辉,落在妙严宫的琉璃瓦上,似乎能穿透有形无形的阻碍,看到其中静坐的太乙真人。 后者似乎有所察觉,化作青色流光,蜿蜒如龙,落在身侧。 “楼观道是大秦国教,可是如今大厦将倾,朝廷对我们,对青龙寺,未必就是一条心。” “宗门要在混乱之中立足,需要向盟友展现善意,也需要展现力量。” “太乙师弟,李存孝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你那么笃定,今日的比试能够有足够的分量。” “既能够让李存孝从此高枕无忧,也能让宗门地位稳固?” 在他的位置,能够看到两仪峰山脚下,三座已经搭建完成的高台,高台周围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 可以想象,今日的比试,必然会很快传遍楼观道,也会很快传遍华阴县,乃至于是西京大兴城。 获胜者毫无疑问会获得年轻一代丹道魁首的名誉,而失败者也必然会传遍众人之口。 太乙对李存孝的青睐有目共睹,严道通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看似将对方推入火坑的举动。 一个年不过弱冠的年轻人,要和两位有着十多年经验的丹师比试炼丹,听上去就已经是注定失败。 可偏偏有的人还很有自信,甚至放言,李存孝之才,不仅足以名扬天下,还足以让楼观道获益。 “师兄一贯是沉稳的性子,今日怎么这么坐不住?” 老道士神色悠然,嘴角带笑。明明他才是今日两个比试者的师父,但看上去反而比起严道通还要放松几分。 “我只是好奇罢了。” “反正无论谁输谁赢,展现一下年轻人的风采,让各方势力看看我们楼观道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不是什么坏事。” 严道通哑然失笑,以前一贯是他当谜语人,没想到今日倒是让师弟装起来了。 正如他所说,这场比试的主角虽然是李存孝、李思齐和叶淑仪,但是展现的对象却不止门中弟子和长老们。 有他这个陆地神仙坐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宗师在侧,楼观道的武力之强没人会怀疑。 但如今烽烟四起,真要说起外界势力最关心的,自然还是这“天下第一丹宗”的丹药和丹师。 比起武力,有时候这些特殊的资源,反而更能弥合矛盾,震慑宵小。 “对了,别忘了我徒儿的紫袍。” 太乙提了一嘴,率先迈步下山。 “你就那么笃定,李存孝今日能从内门晋升真传?” “到时候你就知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严道通闻言心中一动,没有再多言。 足以晋升真传的功勋,炼丹,比试,定心丹.难不成? “李存孝选定心丹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李思齐看着高台周围的人山人海,并无怯场。 作为陇西李氏的精英,又在青龙峰操持多年,眼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 能够想象得到,今日的比试结果,很快就会传扬开来,两三日之内京畿各处都会知晓。 可正是因此,更让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经验短浅的李存孝会选择定心丹这样,在五阶丹药中都颇具难度的丹方作为比试的主题。 尤其当他的对手还是两个已经有着十多年经验的丹师,比试的赢家,几乎只会在后两者之间决出。 荣誉被别人摘取,自己却要作为笑柄传遍京畿,这不像是李存孝能做得出来的事,也不像是太乙真人会允许的事。 可高台周围的人山人海做不得假,里面的很多人甚至他都认得。 “安边县公、大宁县公、静戎县侯、抚风县伯.” 郭钊一一打量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里,有的是汾阳郡王的故旧,有的是姻亲。 不是和他有关系,就是和胡国公、卢国公、鄂国公府上有关系。 “来得还挺齐,看来他们也知道,今日之比试,非同一般。” “太乙师叔没有选择闭门切磋,还反其道而行——师妹,你觉得有何深意?” 叶淑仪坐在交椅上,身后侍从撑起的罗伞遮住了朝日逐渐强烈的阳光。 纤纤五指翻动书页,露出宽大道袍下一截藕臂。 她没有言语,直到掌教与四位门主联袂而来,这才合上书本,淡淡道: “我只是来炼丹,其他的事无需分神。”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一点师兄不如你。” 郭钊赞了一声,揶揄道: “看来你是志在必得,不过李存孝可就惨了。” “五阶定心丹他真能练得出来?” 叶淑仪闻言也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 “那是太乙师叔和李师弟要考虑的事,我只管炼丹。” “好好好,你别敲打师兄了,我绝不做多余的事。” 郭钊看着师妹起身,眼神越过她的肩头,远远落在另一座高台下,身穿青玉色道袍的李家兄弟如芝兰玉树,同样吸引着人群的目光。 “李存孝啊李存孝,你到底是得意忘形,还是准备了一份谁也猜不到的惊喜给我们?” “我真是,好奇得很啊。” 日头渐渐上来,一旁等待的弟子和城中的权贵们都已经等得焦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四处张望。 “.那就是门主的亲传李存孝,看上去很年轻呢.” “听说此人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吧?据说修为已经是天梯境界了,天纵之才,若是能与其联姻,我侯府将来.” “此言差矣。我不否认李存孝的武道天赋,但是斗战和炼丹可是两回事,恰恰是因为年轻,他才完全没有赢的希望,着实草率了!” “这一次的比试,应该是只有叶淑仪能和李思齐抗衡了,毕竟他们两人早已成名,经验丰富,不说炼丹的水准,今日这样的场面也见过不少次了。” “是啊,那李存孝之前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本身炼丹的水平就差了一截,若是临场发挥也出了问题,这次可就是有些丢脸了啊.” 吵吵嚷嚷的话语从四周的席位传来,李存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拍了拍比当事人还要紧张的李木叉,便转身上了高台。 当脚步在丹炉前站定,作为对手的三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各自的存在。 叶淑仪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检查丹炉和材料去了。 而李思齐则目光炽热地看向了李存孝,那种强烈的执念,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一般。 后者心中清楚,这种执着,不仅仅是对于自己,也有太乙真人的一份。 ‘师父,今日我会证明,你选错了人。’ ‘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 ‘不是要做什么阁主门主,只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亲手来拿!’ 李思齐深吸一口气,收回了目光,也开始检查丹炉和药材。 一般认为,丹药中的煞气越少,越是纯净,品质就越高。 魔宝作为杀伐争斗之器,煞气浓厚,所以丹炉是不可以用魔宝来充当,但是灵器神兵的造价又太过高昂。 这种时候,就有大量的“准神兵”丹炉出现。 但是限于不同丹师的财力,同样是“准神兵”,丹炉的上下限差距极大。 因此这次比试为了公平起见,是不让几人使用自己的丹炉,材料也不许自备。 而在这样的条件下,谁炼制出来的丹药品质最高,自然是谁技高一筹,获得魁首。 “此次比试的题目,是定心丹,限时四个时辰。” “炼制完成后,自然有三位门主评判。” 严道通没有吊胃口,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比试的三人登台。 毕竟说到底,这次名义上也只是几个真传(内门)弟子切磋,算不上什么盛事,只不过是在当下特殊的时局中,在有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成了眼下局面。 太乙真人本来是丹道圣手,按理说该出任评委,只是老道士的偏心甚至都不屑于遮掩,而严道通的身份本来就高,亲自裁判有些大题小做。 是以,三位门主自然成为了裁判。 其话音一落,便有弟子抗来一根四尺的巨大线香,长孙炽随手丢过去一团火光,青烟便袅袅升起。 “开始了!” 倒计时在香灰的掉落中开始,李思齐手上立刻展开了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 起火调候,萃取混合,文武转换,停火封固 在这一个月中,他早就把定心丹的炼制流程再三复习,务求烂熟于心。 若非其原料确实宝贵,不好当做消耗品,只怕他这一个月的准备都要炼出个百多炉来。 此时一进入状态,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能干扰他半分,脑子里只剩下升腾的火焰和其中逐渐改变性状的药材。 尽管丹方早已烂熟于心,可李思齐却没有丝毫大意。 此次比试的材料只有三份,而这对于难度较高的定心丹来说,并不算宽裕。 所以,即使以他十多年的经验,却依然不敢为了提高效率,一窝蜂地将药材全部投下去,而是选择依次提炼药材的这种保险方式。 好在半个时辰之后,所有材料都已经顺利提炼,化作一团团晶莹液体,被真元火焰包裹在丹炉之中。 李思齐松了口气,只要材料提炼没有问题,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毕竟今日的比试对他太过重要,调息的间隙,眼神还是忍不住看向另外两人。 ‘李存孝有祖师垂青,传下九转丹法,未来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正因九转丹法神妙,一个月的时间,他绝不可能学会,便是入门也几乎不可能。’ ‘如此,反倒是我和叶淑仪的基础扎实,能留到最后.果然,叶淑仪也是和我一样力求稳妥,选择逐一提炼。’ 另一座高台上,叶淑仪看着丹炉中一一分明的药液,同样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当初听闻李存孝得传《九转流珠》的时候,她一瞬间也出现过心理不平衡。 都是天之骄子,谁又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但祖师的眼光无人能质疑,她更是那种与其抱怨不公,更愿意精进自己的人。 这次比试,她确实是存着切磋交流的心思,也想得到太乙这位丹道圣手的指点。 不过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憋着一股劲,想要证明,并非学习了神功秘法,就能炼制出灵丹妙药。 真正的丹师,都是一步一个脚印。那些努力汗水,还有几千个日夜的经验和积累,都不是一句“天才”就能轻松压下的。 天才,也并非能一蹴而就,尤其是她托付了心血的丹道,更非如此! 如此想着,叶淑仪的目光也不禁抬升,与李思齐碰撞,随后齐齐落在李存孝身上。 随即便露出错愕和不解。 李存孝的面前,三份原料还好好地放在那里,丹炉中也没有火焰跳动。 竟然还没有开炉? 开什么玩笑?! 远处,粗大的线香已经燃烧了八分之一还多,也就是还剩三个半时辰。 而一般来说,炼制一枚定心丹,前前后后不会少于一个半时辰。 也就是说,四个时辰的时间,若是第一次炼制失败,算上调息真元的时间,最多也就能再炼制一次而已。 而李存孝,却就那么干站着,任凭半个时辰流走? ‘这么目中无人吗?还是说你只是哗众取宠?’ 李思齐的眉头用力地皱了起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对方能赢,但是既然要比试,自然该全力以赴。 可作为三人中劣势最大的那个人,却摆出这样傲慢的姿态,实在是不可理喻! “李师弟,你若只是将炼丹当作玩乐,或者是沽名钓誉的工具,那这场比试.” 嗯?! 此话一出,便让李思齐侧目,让郭钊扶额,让长孙炽叹息。 虽然有“丹痴”的名头,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便是李思齐这个真正的竞争对手都干不出来。 不过叶淑仪是见到心中的信仰被人蔑视,一时冲动。话出口一半,她便意识到不妥,更别说还有远处太乙真人的目光投射过来。 正在尴尬之时,似乎在神游之中的李存孝好像回过了神,微微一笑。 “叶师姐误会了,我并非狂妄自大,只是比起两位,我炼丹的速度,或许要快一些。” 一个学习炼丹还没有两年的新手,炼丹的速度比两个浸淫多年的丹师要快一些? 这还不算狂妄自大? 千言万语不曾出口,李思齐便看到对方体内真元化作青龙,将一份材料中的大半,林林总总不下二十样材料尽数卷起,就要投入到丹炉。 这般举动顿时让叶淑仪惊叫出声: “且慢!药材不可一并投入,这样对真元操控的要求太高,稍不注意便会付之一炬!” “师弟修为不如我二人,不必心急,方才是师姐口不择言。同门切磋,不论胜负,这药材你还是逐一提炼,不要浪费了” “没有这个必要”,李存孝五指重重拍在丹炉之上,炉盖开启,青龙裹挟药材冲入后又轰然闭合。 刹那之间,赤帝流汞的焰光跳动膨胀,好似一只大手,一把将几十种药材抓在掌心—— 顷刻炼化! (本章完) 牙疼 牙疼 智齿发炎,饭都吃不下,码字不在状态。如果晚上十点都还没发,今晚就不用等了。 (本章完) 第250章 259泼天之功,一锤定音 第250章 259泼天之功,一锤定音 “李师弟,你若只是将炼丹” 比试的高台距离几位门主所在有些距离,但这显然不会对宗师们造成什么困扰。 听到叶淑仪的话,太乙真人倒是一点不生气,甚至还高兴地对身旁的严道通说: “这孩子像我!用心纯一,忠于所爱之事。若嫁为婚姻,必为良配.” 长孙炽闻言眉头一挑,严道通则无奈摇头。 “师弟,你还是担心担心李存孝吧。” “半个时辰过了,叶淑仪和李思齐都已经将材料提炼完成,他却还一动不动.” “担心?” 太乙真人闻言嘴角一歪,这时候,高台上传来惊呼。 众人转头,正好看见青龙裹挟药材投入炉中的一幕。 长孙炽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虽然在炼丹上只是中规中矩,比不上太乙真人,但也是内行。 自然知道,像是李存孝这种搞法,难度极高,一个不小心,所有材料都会化作飞灰。 说真的,自从对方突破天梯以来,种种行事,都和之前差别颇大,像是膨胀了一般。 接下与李思齐的比试已经不智,真正到了比试的时候甚至还在赌博。 ‘太过儿戏了,难道他自负年轻,便肆意妄为?可以我之前的了解来看,此人又并非这种性格啊’ 长孙炽心中疑惑,另外两位门主也未尝不如此。 但是除了年少轻狂,自负天分,他们也实在想不到对方这样做的理由。 不过输了也好。 人生在世,谁能一帆风顺? 别看他们如今都是一脉门主,宗师高手,但是当年,不也只能看着严道通的背影,黯然神伤? 认识到局限,才能看清自己,这对于修行并非坏事。 作为楼观道的天才后辈,更沉稳一些,是众人都乐于见到的。 但事情的反转来得很快。 转瞬之间,赤帝流汞的光芒自丹炉当中升起,将二十多味药材吞没。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代表失败的焦糊味道,以及一捧灰尘,而是一团已经隐隐凝聚成丹丸形状的灵液,在追逐旋转,如同两条游鱼。 “什么?!” “这!” 叶淑仪和李思齐大惊失色,心情波动之大,差点不能维持丹炉中的火焰。 只不过两人并非初出茅庐的小白,炼丹的每一个步骤早都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察觉到丹炉中的药物变化,两人几乎是立刻拉回注意力,竭力控制真元之火,待到丹炉中突发的躁动平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两人之前提炼的药材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减损了一些,必然影响这一炉丹药的品质。 可是比起丹炉中的丹药,此时叶淑仪和李思齐都已经有些魂不守舍,双眼只是直直地盯着远处李存孝的丹炉。 民间药师炼丹以炭火,故而丹炉中只留一个活动的窗口来观察情况。 而他们都是天梯境界的武者,真元化形如臂使指,轻松就能锁住丹炉中的药力,避免流失。 为了更好地观察丹炉中丹药的性质变化,他们的丹炉四壁都各有一个开口,输入真气之后,便会自动形成一个透明的膜。 此时,隔着淡淡那层薄膜,两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二十多种不同的原料,此已经化为一团晶莹液体。 甚至不用李存孝主动做什么,那液体隐隐便有自动成丹的趋势。 “简直是骇人听闻” 李思齐的五指无意识地攥紧,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事情,除了青龙峰上的丹道圣手,太乙真人,根本没听说有谁能够做到。 想要有一次性炼化几十种药材,需要的真元控制能力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实在不敢相信这还有一个天梯武者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太乙真人能够做到,那是因为他是三元合一的宗师,精气神三宝早已不分你我,真元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精神的延伸。 只要处于真元的包裹之中,丹炉当中感到一切就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但是李存孝还只是一个天梯啊! “是《九转流珠九丹经卷》》?神功级别的丹武秘术,就如此恐怖吗?” “不,如此精妙的秘术,又怎么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甚至他还有闲心琢磨定心丹?!” 李思齐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是,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到底是没有断裂,仍然在提醒着他,这是在什么场合,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无论如何,都要将我炉中的丹药炼成,再说胜负。” 深吸一口气,李思齐强逼自己不再看李存孝炼丹的过程,而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工作。 而另一边,叶淑仪同样被李存孝这一手震得心神失守,只是她脑海中涌上来的却不是尴尬或是羞恼,而是方才丢进炉中的那二十几味药材。 李存孝在将其炼化之后,剩下的药材便没有再动,竟然直接就开始混合丹液,凝聚烧炼。 “不对.丹方不对!” 叶淑仪脑海中灵光一闪,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与不解。 只靠这二十几味药材,几乎是不可能将定心丹炼制出来的。 这一枚五阶丹药之所以难,难就难在其药性组合复杂,必须要多种配合,借助不同药物之间微妙的反应,相互碰撞,最终才能化繁为简。 如果把药性比作几路不同的兵马,那炼丹就是要将这几路兵马困在城中,按照特定的顺序一一捉对厮杀,最后留下丹师需要的那支兵马。 兵马的多少必须完全受到掌控,这样最后得到的结果才是正好。 李存孝的做法,无疑是将几路抗衡的兵马减去了一部分,如果按照原来的顺序厮杀,就必然导致结果出错。 而如果想要获得和以前一样的结果,那就必须改变厮杀的顺序,调整兵马的数量. 叶淑仪想到这里猛地一惊,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中冒出,可她却不敢相信。 好奇心就像蚂蚁一样啃食着她的心肝,但是远处再度投入工作的李思齐提醒了她。 强忍着没有再将目光投过去一眼,强逼自己将注意力回到丹炉之中。 一时间,三人又各自回到先前的状态,围观的弟子和权贵们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却不得要领,神色焦急的他们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一会儿看看台上的三人,一会儿看看缓缓燃烧的线香。 “太乙师弟,李存孝,改了丹方?” 严道通的语气有些低沉,眼神更是精彩莫名。 别说他是这样,一旁的长孙炽几人同样是表情精彩至极。 外行看热闹,但这里的几人,不说都炼过丹,至少吃过的丹药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了。 李存孝那一手炼化之术的确惊艳之极,可随后他直接开始凝丹的动作才是真正震撼人心。 有了那瞬息炼化的本领,对方的所有做法已经不能用年少轻狂来考量。 如果李存孝还是那个谋定而后动的李存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年仅弱冠的青年,改良了定心丹的丹方! “太乙师弟,你倒是说话呀!” 秦理看老道士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却始终一言不发,实在是无法忍受。 “几位师兄都是从真传一步步走过来的,吃过的丹药比这几个小辈吃过的盐还多,心中该有自己的判断才是。” 太乙真人看着这几个平日位高权重的门主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中便不由暗爽。 当初陇西李氏接引李青童入楼观道,他一开始不上心,后来想法慢慢转变,对这个徒弟兼儿子一日比一日重视。 然而李青童心性有缺,倒在了真形这一关,成为了他一生之痛。 那之后,其他几脉都相继出了两三个真传,只有他这青龙峰上,李思齐独木难支。 这些老东西不至于明着来,暗地里却没少戳他的肺管子。毕竟他年轻时仗着一手炼丹术,没少给门中弟子脸色。 今日李存孝这一手,着实是大大涨了脸面,让老道士觉得比炼出九转金丹还要舒畅。 ‘以前一个个地来我面前炫耀,嘴里还好意思说什么麒麟儿、真龙子呸!除了薛天运,哪一个能和我徒弟相比!’ 太乙真人看着远处仪态从容的弟子,和旁边李思齐、叶淑仪严肃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李存孝方才动作,他很是满意。 倒不是说什么人前显圣,而是改良后的定心丹丹方,价值巨大,怎么可能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丹方的组成,一部分是药物比例,另一部分则是烧炼手法。 李存孝将药物瞬间炼化,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丹炉中,外人隔着他的真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太乙真人,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丹方,也根本没法推断,到底二十几味药材中,哪些是真的炼制成了灵液,哪些又是被烧成了灰烬。 太乙真人暗爽着一言不发,严道通等人虽然心焦,却也只能强自按捺,等待着线香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而李存孝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青碧色的真元之龙在丹炉中自在遨游,口中喷出出玛瑙似的淡红透明火焰,烧炼着中央逐渐成形的丹丸。 尽管这个过程在过去的一个月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但是当李存孝看着丹丸去芜存菁,还于质朴纯净的药性,还是不由感到一种无声的震撼。 好似大浪淘沙取真金,又似千锤百炼锻神兵,原本几种互不相干的东西,最终融合,变得圆润无暇。 这样的造化奥妙,只要感受过一次,便再也不可能忘记。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乃是丹武秘术,其核心在于九转之法” “所谓一转降丹,二转伏丹,三转养丹,四转炼丹,五转还丹,六转灵丹,七转神丹,八转大丹,九转金丹” “我如今是《九转流珠经卷》小成,对应三转” “一转者,初炼其药,去其粗秽,降其凡质,取其精华。 二转者,伏其火性,调其阴阳,使药性平和。 三转者,养其药气,温其神魄,使药性纯一。” “靠着三转三炼,我便能够轻松炼制五阶丹药,且丹药品质远超李思齐和叶淑仪这样的普通丹师” “也不知道,师父的境界又是如何?” 遐思发散,但丹炉当中的火焰却没有半点波动。文武火力的转变,平稳而精确。 三次循环下来,玉珠一般的定心丹已经成形,原本翱翔的青龙也纷纷盘绕沉降,将其锁在中央。 这便已经是来到了最后一步,停火封固,让丹药中剩余的变化自然而然地完成。 抬头看一看线香,时间才过去一个半时辰,远处的叶淑仪和李思齐面前丹炉中还火势熊熊,显然还得有一会儿功夫。 只不过两人太过专注,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对手已经完成。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的看见了,只怕两人都会当场炸炉,绝无幸免。 “李存孝”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心底响起,李存孝先是一惊,随后看向围观人群的最高处,手拿铁如意的严道通正注视着自己,顿时了然。 “掌教,比试还没结束呢。” “和你师父一样滑头”,严道通哑然失笑,看了眼身边的师弟。 太乙真人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举动,但并没有说什么。 扫了扫拂尘,便移开目光,一副很是淡然的样子。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李存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改进了定心丹的丹方?” 虽然相隔很远,但是随着话音落下,好似实质的目光落在肩头,压得李存孝心中都是一沉。 好像说错一句话,立刻就会被打落深渊一般,有一种难以难说的恐怖。 “是。我改进了丹方,所需材料减少了一半,炼制的难度也有所下降,否则方才弟子也玩不了那种招。” “至于效果如何,等稍候丹药出炉,您和几位门主便会知晓。” “反正,我是不打算炼第二炉了。” 好狂的小子。 严道通眉头一挑,但心中却没有嫌弃,只有喜悦。 正是这种自信,才让他更加笃定,对方的确是改进了定心丹的丹方,而非假托人手。 其实方才有一个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太乙真人改进了丹方,让李存孝来摘这个桃子。 但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刹那,便被他自己否决。 越是天才,越是骄傲,越是相信自己的双手能够为自己带来所需要的一切。 何况太乙是他多年师弟,对方对于丹道的赤诚,即使是面对爱徒、亲眷,都不会有丝毫让步。 这样的人,不屑于说谎。而李存孝,作为比当年的太乙真人更加耀眼的存在,自然更不可能。 而事实如此,眼下这场比试,实际上就已经没有了悬念。 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怎么对李存孝论功行赏。 毕竟,改良的可不是什么气血丹、蓄气丹。这些低阶丹药,本身就为了能大量炼制,被历代人杰改良过不知多少次,已经来到了简化的极致了。 而定心丹,却是直接影响了一个势力真形以上境界武者的数量,间接决定了宗门的兴衰。 李存孝的贡献,说一声泼天之功,也丝毫不为过。 乱世之中,群雄争霸。这份丹方出现的意义,以及其背后,李存孝那惊人的天分 严道通想到这里,瞬间做了决定: “李存孝,此次比试之后,晋升你为真传,可再赐四神大丹一枚,准许你挑选神兵一件” “还有,我会支持你成为青龙阁主.这样,如何?” (本章完) 第251章 260丹道第一,心服口服(牙还是疼, 第251章 260丹道第一,心服口服(牙还是疼,难顶) 稳了! 李存孝闻言,心中顿时一定。 身为掌教的道通真人表示支持,再加上太乙真人,青龙阁主之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不怕再生波折。 “多谢师伯!” 严道通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随着他目光移开,那种好似实质一般落在肩头的压力瞬间消失。 ‘这就是陆地神仙,大宗师的境界,一个眼神,都能决人生死。’ ‘师父说过,宗师武者,三元合一,精气神浑然交融,而大宗师的境界还要更上一层楼,隐隐为一方天地主宰。’ 李存孝生出几分神往,不过感受到丹炉中的变化,又很快收回心神。 停火封固这一关,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 简单处在于,炼制丹药的步骤,在前面提炼和烧炼时就已经完成,药性已经确定。 失败了的在这一关不会逆转成功,成功了的也不会在这一关失败。 字面意义,停火封固的关键在于温养。一般来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维持丹炉中的稳定就可以了。 而难的地方也在于这里。 什么都不做,这枚定心丹就会是一枚普通的定心丹; 可如果能在这一时刻继续升华药性,那最后得到的丹药品质,便是会从十分药力,化作十二分、十五分,甚至是翻倍。 《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作为神功,自然是有对应的部分。 李存孝察觉到丹药中的药性已经基本稳定,当即心神催动赤帝流汞,玛瑙似的透明火焰从青龙的龙角烧到龙尾,转眼化作赤龙。 赤龙之中蕴含的生机阳气,较之青龙更加活跃。 九条赤龙,相继顶起白玉似的丹丸,于丹炉之中,戏珠而游。 在这个过程中,白玉似的定心丹越发莹润,甚至生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一人高的丹炉中,好似上演着九龙逐日般的绚丽景象。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一炉之中,煅烧万物难怪师父会沉迷其中。手握造化,恍如造物主,这样的感觉,谁人又能抵抗?” 李存孝观览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炉中天地,虽然这天地还很简陋,而且还消耗了金刚杵大量的破障次数,但这一刻,他心中只觉得无比值得。 从前炼丹,他都是不求甚解,因为这只是辅助他变强的工具,只要能用、会用就足够了,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 但如今真正领略到各种奥妙之后,在他的想法无形中有了改变。 “只是一颗定心丹,便已经能让掌教重视到如此地步。那些六阶灵丹、七阶神丹,又该如何?” “未来乱世之中,有了足以自保的武力,再加上有炼丹的技艺傍身,未必不可做成一番事业。” “甚至,我还可以用金刚杵简化武学,练就精兵,横扫天下.” 在等待丹药出炉的短暂时刻,在获知自己已经内定青龙阁主的一刻,即使是一贯沉稳的李存孝,也不由刹那间想入非非。 说到底,他终究是一个俗人,酒色财气,功名利禄,对他来说同样是诱惑,别人身上的物欲,他也一个不缺。 只不过是两世为人,带着年幼的弟弟,责任感将其他一切都压倒,短暂抑制了而已。 但是如今 “戒骄戒躁,只是青龙阁主之位而已,楼观道卡在朝廷和伪齐之间,四周又有晋王和梁王虎视眈眈,现在还没到做梦的时候。” 李存孝并没有放任遐思,很快拉回注意力,等候一刻钟过去,暗自点头。 双掌一拍,丹炉盖应声飞起,九条赤龙拱卫着中央的小太阳一般的丹丸,缓缓上升。 这样炫目的景象,自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叶淑仪和李思齐丹炉中的火焰还未曾熄灭,二者立刻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可能?李存孝的丹都出炉了,叶师姐和李师兄却还没完工?” “不会吧,是不是那李存孝炼的不是定心丹啊,毕竟太乙门主那么偏袒他” “小声点,想把我们害死啊?!议论宗师,你不想在楼观道混了?!” “不会的,太乙门主虽然脾气臭了点,但是在炼丹这件事上是不会这样做的。再说了,这次比试,负责评定的也不是他老人家,而是另外几位门主啊。” “那岂不是说,李存孝真的比两位数师兄师姐更快地炼制出了定心丹?那可是五阶丹药啊!他入门才几个月,晋升天梯才几个月啊?!” “了不得,了不得,我们青龙峰也要出一个绝世天骄了!” “别胡扯,只有薛天运大师兄才算绝世天骄.” 就算炉中的火焰依旧稳定,但是叶淑仪和李思齐的神情都在比之前更加汹涌的嘈杂声浪中,一点点变得复杂起来。 叶淑仪都还好,毕竟是一心扑在丹药上,参加这次比试的目的也很单纯,就真是奔着切磋,以及长辈指点来的。 可李思齐却不一样。 李存孝到来的几个月,让他短时间内就再次感受到当年李青童尚在时给予的压力,甚至还要更大。 后者嚣张跋扈,性情乖张;而前者的性情更为沉稳,做事不说滴水不漏,但也叫人抓不到破绽。 这样一个对手,还有着太乙真人的偏爱,简直是升华版本的李青童,一个毋庸置疑的劲敌。 在发起这场比试之前,李思齐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放弃青龙阁主的准备,而只是希望通过这次比试巩固声望,展现价值。 这样,即使将来不能接管青龙一脉,他在门中的地位待遇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老。 “可没想到,你不仅习武天赋出众,就连炼丹上,也强得不可理喻。” 李思齐双眼倒映着那颗淡金色的定心丹,他也是经验丰富的丹师,只是看这一眼,再看看自己炉火中未成形的丹丸,便已经预见了失败的结局。 即使是他发挥得最好的状态,也不可能了炼制出这种品阶的定心丹,何况之前还因为对方“顷刻炼化”而有片刻的心神失守? 这一炉丹药的品质,即使能成功,也便会打折扣,还怎么赢? 黯然之中,他艰难克制着心中的颓唐,煎熬着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当线香燃烧到一半的位置,叶淑仪和李思齐一前一后,丹药出炉。 只不过,比起李存孝那莹润闪着金光的玉珠,两人的成品虽然完整,但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普通。 事已至此,就算是围观的外行人,但凡眼睛尖一点,也都能猜出这场比试的结果。 有些心思活泛的,甚至已经差遣家仆回马车中取来拜帖礼品,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拜访一番深居简出的李存孝。 毕竟往日想要见这位太乙的高徒,都是被一句闭关打发。 今日好不容易碰到活人,再用那种烂借口,多少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你们三人,都不打算炼第二炉了吗?” 严道通看着持丹走下高台的三人,明知故问。 旁边的长孙炽、秦理、尉迟沐都一时沉默,目光兜兜转转,最后落到了李存孝手中那金光莹润的丹丸上。 “这定心丹还是五阶吗?只怕单论品质,都已经可以算六阶丹药了吧?” “这样精妙的手法,还有改良丹方的这一份才情.” “若是我族中子弟能有此丹服用,岂不是” 复杂难明的情绪在几人眼中闪过,但最后,几位门主齐齐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朝着一旁的嘴角都快歪上天的太乙真人祝贺道: “恭喜师弟,后继有人啊” “我楼观道,又得一丹道圣手啊” “李师侄天纵之才,璞玉,也要名师方能雕琢,否则反而糟蹋了良才美质” 让人面皮发红的话语不要钱一样从几位宗师口中吐出,但老道士闻言反而矜持起来,咳嗽了几下,收敛神情。 “存孝确实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几位师兄在评判时还是要务求公正,不要伤了叶淑仪和李思齐的心” 老不羞! 几人在心底暗骂一句。事已至此,谁胜胜负还用多说吗? 李存孝光是丹药品质上,就是一眼看出的绝对领先,更何况对方还疑似改良了丹方? 这份泼天之功在手,掌教说不定都已经暗中许诺奖赏了,叶淑仪和李思齐还能拿头来争? 这一点不光他们知道,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清楚。 李思齐看着那颗品相绝佳的丹丸,久久不能言语,倒是叶淑仪,眼中的挫败很快化为火热之色,看得李存孝都有点遭不住。 “不必了,掌教师伯,我虽然炼制不出这等成色的丹药,但十几载积累的经验还在。” “胜负已分,这一次,是李师弟赢了。” “不过,关于这定心丹改日必定还要找师弟多多探讨。” 叶淑仪的话中有未尽之意,但并没有点明。 严道通见状心中也感到满意。 毕竟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偏多,除了比试的几人和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无人意识到李存孝究竟做到了怎样一桩了不起的事。 有的消息,能推迟就推迟,能隐瞒就隐瞒。 倒是太乙鸡贼,早就知道了这一回事,却非要搞这场比试,难道看不起他的气量? “小师弟我之手段,远不如你,此时便是托大称一声兄,也叫人面皮发烫。” 李思齐面带苦笑,艰难地挪到了李存孝的面前,表情中的苦涩,是一点装不出来。 当年被李青童压制,如今又被李存孝压制,追逐了那么久的青龙门继承人之位,却自始至终没有过自己的位置。 越是付出得多,此时心中便越是难受。尤其是李存孝一改往日低调,展露锋芒。 此时他甚至有些担忧,万一对方说出些什么不体面的话,如此万众瞩目之下,自己立刻就会变成楼观道的笑柄、陇西李氏的笑柄,乃至于京畿道的笑柄。 未来每一次李存孝创下新的壮举,自己都会作为那个陪衬,一次又一次地被钉在耻辱柱上 “师兄”,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臂膀。 李思齐错愕地抬起头,却见对方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高高在上,只是笑着打趣道: “当师父的徒弟,很辛苦吧?” 李思齐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复杂的笑容。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都想要点头应下了。只是多年历练出的城府,让他不能说出心中的真实声音,拱手道: “技不如人,为兄愿赌服输。日后青龙峰上.” “师兄且慢,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师父,你就这么干看着?” “咳咳”,太乙真人咳嗽一声,和几位门主走了过来。 胜负已分,长孙炽等人此时也懒得装裁判了,看着老道士伸手将叶淑仪和李思齐炼制的丹药拿起,也无动于衷。 不过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太乙真人竟然真的开始点评起来: “淑仪,你所炼朱雀真功,其丙丁之火,十分暴烈。故而你提炼之时” “.还有文武合炼,武火则罢,文火却有几个要点” 短短几句话,叶淑仪听得如痴如醉,当场掏出纸笔,落下一篇篇蝇头小楷。 太乙见状更加满意,点评到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以后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来寻我。” “若是我没空,也可以和李存孝一起切磋探讨嘛。” “师父.”,李存孝看叶淑仪两眼放光,莫名感觉头皮发麻,想开口,却被老道士瞪了回去。 “思齐”,太乙真人又看向一边,入门十五年的大弟子。 “你最大的问题,是炼丹之时,心神不宁,导致很多细节出了问题” 话语出口,那一袭金冠紫袍都不禁伛偻了几分,然而老道士却没有像方才一般长篇大论。 “.但是即便如此,你最后还是把这枚定心丹完成了,而不是因为觉得无法胜利就放弃,这就是你对丹道的‘诚’。” 太乙真人笑了,脸上是一种让李思齐熟悉又陌生的和蔼。 “这一次,你炼得不错,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作为丹师,你合格了。” “师父.” 李思齐胸膛猛地起伏,似乎有什么汹涌在翻滚涌动。 最后化作一口郁气,从他口中用力地、缓慢地吐出来。翻腾的气流之中,似乎有无数的画面闪过: 有孩童头顶酷暑、站桩练拳; 有少年冬夜藏雪,血战妖魔; 有青年埋首丹书,傍着炉鼎睡去; 也有一个高大但遥不可及的老道士的背影,始终面朝前方,不肯回首一顾。五年,十年过去,当他终于疲惫得想要停下时,那道背影却回头,朝他伸手 李思齐笑了,释然,又无奈。 “师弟,世间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妖孽啊?” 李存孝闻言也笑了。 “师兄,以后多习惯就好。” 李思齐哑然摇头,这时的他才终于放松下来,从眼现痴迷之色的叶淑仪手中拿走李存孝炼制的那一颗定心丹。 端详一番,他也忍不住发出赞叹,十多年来,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品相的定心丹。 打量着丹药,观瞧嗅闻的同时便忍不住唤醒了本能,去揣摩丹药炼制时药性和火力的变化。 然后李思齐便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猛地冲向高台,看着李存孝用剩下的材料,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 随后,他又猛地冲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众人的古怪表情,却已经无法在意。 他热情而真挚地握住了李存孝的臂膀,口中话语让太乙真人面皮一抽: “师弟,你家中可有族谱?” “不曾,师兄何意?” 李思齐瞬间热泪盈眶: “你的这个李,和我们陇西李氏的李,说不定是一个李” “咱们.是异父异母的血亲兄弟啊!” (本章完) 第252章 261真传待遇,山中神兵 第252章 261真传待遇,山中神兵 异父异母的血亲兄弟? 李存孝闻言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陇西李氏是五姓七望之一,延续两朝的大宗族,族人成千上万。 只不过,大量的作为旁支的族人,并不能享受这一份荣光,伴随着血脉一代代的稀薄,除了族谱上还有记载,实际上已经和本家没有什么联系了。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当你拥有足够的才能,或者干脆一点,有足够的影响力,就有希望“认祖归宗”。 就好像大秦皇族李氏,自称是陇西李氏出身。实际上,高祖太宗确实祖籍陇西,也确实是李氏,但就是不是陇西李氏。 这就跟后来国朝以道教为国教,追认道门李祖为祖先,为其上皇帝号,尊为太上玄元皇帝是一个操作,不过是自抬门第的常规操作而已。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陇西李氏对此自然没有多少排斥,只要对方姓李,官做得够大、名声不是太差,都乐于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子弟“认祖归宗”。 而李思齐的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师弟天日之姿、龙凤之表,既然家中没有族谱,说不定就是因为战乱流落到外地的族人后代呢? 异父异母没关系,这不是还有血亲连着吗! “师兄友爱亲族,愚弟感动,不过此事并非草草可定。” 李存孝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手臂,前者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目光,但是高门出身的子弟,哪一个不是从小交游,脸皮早就和城墙一样厚了。 闻言,也只是稍稍露出几分歉意: “倒是为兄操切了。不过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师弟与我同门,师父同样也是陇西李氏子弟,如此缘分,拜为义父也是美事一桩.” “咳咳”,太乙实在有些绷不住,连连干咳几声,李思齐才终于有些遗憾地闭上嘴。 “哈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太乙师弟都收了一个好弟子,实在是让人艳羡。” 长孙炽出来打圆场,另外两位门主也赞同地点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李思齐输的心服口服,青龙阁主之位,已经是李存孝囊中之物。 或许当下此子连真传都还不是,但三人确信,知道改良定心丹价值的严道通必定不会留下这等漏洞。 只怕是等下遣散了看热闹的人,马上就会金口玉言,定下此事。 而严道通的动作,实际上还要比众人预想的还要更快。 “今日之比试,旨在同门切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输赢不过一时,磨砺却在终生。” “不过青龙峰内门弟子李存孝,才情出众,门人膺服,此次比试,所炼丹药之品质,亦是卓绝。” “当今世道危亡,正需有识之士,匡扶正道。是以,我以楼观道掌教之名,特此拔擢李存孝为,真传!” 什么?! 严道通声音不高,却响彻十里,围观的权贵们惊呼嘈杂,弟子长老们更是交头接耳,声如鼎沸。 “未有功绩服众,怎能做真传?” “如何不可?李师兄入门三月,力压入门十多年的叶师姐和李师兄,如此人物不做真传,还有谁能做真传!”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样有了先例,日后有弟子欲破例拔擢,又该如何?” “还日后?咱们被朝廷和伪齐夹在中间,居安思危,正应该不拘一格用人才。瞻前顾后,只会把祖师留下的基业亡了!” “.” 人群之中吵吵嚷嚷,乱做一团。 众人各执一词,有的支持,有的反对,然而这一切,却无法影响最后的决断。 严道通话音落地,眼神便偏移开来,落在四位门主身上。 太乙真人不必多说,第一个开口支持: “可。” 像是打开了复读机一般,长孙炽、尉迟沐、秦理三人也接连开口。 “可” “可” “可” 一位陆地神仙与四位宗师都开口决定了,此事便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杜光磊看着李存孝年轻的面容,想到对方的年龄,心中感慨万千,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端正严肃,自台上传令: “青龙峰内门弟子李存孝,才情出众,门人膺服。弱冠之身,一步登天;炼丹之术,精妙超群。” “今掌教特许,四脉肯首,特拔擢为真传!” 杜光磊说完,台下依着距离次第排列的道兵们纷纷震声开口,唱名之声,一时间从高处响彻,层层下渗。 掌教特许,四位门主点头,李存孝晋升真传已成定局。 之前那些发出异议的人此时也不敢再做声,只能加入到欢呼的人群之中,一时间群山空谷中,回荡的尽是道贺之音。 如此万众瞩目的场面,即使是李存孝也是头一遭经历,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将台下的一切全都装进去。 “楼观道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传”,郭钊啧啧有声,一旁的秦思行和程若水也是表情复杂。 “何止,还是宗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梯武者。” “你们说,他该不会而立之年,便打破玄关吧?” “几位说这话就有点捧杀了”,李思齐忽然插入对话中来,看神情竟然是有几分回护之意。 “且不说二十四节骨多么消磨时间,生死玄关又是何其之难?修道之事,顺其自然,怎能强求?” 若是不能强求,那你还搞这场比试干什么? 长孙炽三人暗自腹诽,同时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 虽然也是侯门子弟,从小交游广阔,但要像对方一般,和上一刻还在咬牙切齿的竞争对手称兄道弟,那实在也很困难。 只能说,不愧是绵延两朝的陇西李氏。 ‘不过如今五姓七望之中,范阳卢、赵郡李、博陵崔和清河崔早就没落,也就只剩下荥阳郑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 ‘想必这三家的当家,都是为各处割据的局面焦头烂额,正四处下注拉拢人才’ 些许遐思在几人脑海闪过,但很快就被山呼海啸似的嘈杂淹没。 李存孝跟在太乙真人身后,一步步穿过人潮。 他如今的修为越发深厚,五感敏锐,自然能听到人群中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但是,这样的声音只是小部分,多数人对于掌教的决定都表示支持。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传也是最年轻的天梯,只是这两样就足以镇住很多人。 再者,面对几位宗师的决定,就算反对也没意义。 强者的心意,就是弱者的规则。违背了规则,无论对错都会受到惩罚。 在楼观道,严道通和四位门主就是这个制定规则的人。 只要是想通了这一点的长老和弟子们,无不衷心称赞掌教的英明。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才能成非凡之业。 掌教真人高瞻远瞩,他的思量,是我们这些人能想明白的吗? 长老弟子们是不是真的懂了不好说,但太乙真人是知道自家师兄什么心思的。 等真传们散去,几位宗师径直来到了三清正殿。 不等众人开口,老道士便拿出一张丹方,轻飘飘送到了严道通的面前: “这就是改良后的定心丹丹方。” “哦?” 长孙炽三人眼中都露出火热,可没有一人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严道通接过丹方,扫视一眼,然后便合上双目,似乎在推演什么。 片刻之后,再睁开双眼,已然是洋溢出喜色。 “不错。这丹方改良之后,所用材料几乎减少了一半,足以使得我们的定心丹产出翻一番!” “师弟,这丹方,真的是李存孝一个人推导出来的?” 看着自家师兄脸上的惊愕,太乙鼻孔都要戳到天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我可不屑于说谎。这丹方,我没有插手一点,全都是李存孝自己琢磨出来的。” “嘶~” 短促激烈的呼吸声相继响起,三清殿中的烛火都因为一时间缺少空气而黯淡了几分,随后才又恢复正常。 “这可真是.” 几位门主双眼放光,眼神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道通真人手中丹方之上。 但后者却无视了这些,反手就将丹方收入袖中。 丹方丹药,与神功秘籍一般,是宗门存续之根基。 历来除了掌教有资格通读全本,其他人,哪怕是门主,都只能掌握其中一部分。 就像长孙炽,他所掌握的,就只有朱雀一脉的神功武学,以及部分通用的丹方、历代门主积累的秘方。 而像是四神大丹、四象两仪金丹这样的丹王,除了掌教和执炉的太乙,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知道丹方。 丹方都是如此,更不要说代代相传的灵宝四象两仪幡. “既然已经拔擢李存孝为真传,那一应待遇,也该发放。” “田地产业不必赘言,再拨一枚四象大丹,同时准许李存孝入白虎峰后山,选取神兵一件。” “至于典礼,大可留到重九之时,宗门考核,一并办理。” 严道通前面几句还没什么,但提到丹药和神兵,尉迟沐和秦理却不由皱起眉头。 “掌教师兄。四神大丹五年才开一炉,产出有限,几个月前才把若水的配额罚给了李存孝,如今又给,他也消化不了吧?” “是啊。再说这神兵,我看李存孝的风火轮,该是出自太乙师弟之手,一套中品神兵足够使用了。” “我倒是不反对他选取神兵的,但是让他入白虎峰后山,就算能得极品神兵认主,就靠天梯入门的境界,负担得了吗?” 太乙真人闻言眼睛一瞪就要开口,严道通这时却摆摆手,干脆道: “有功则赏,此事我已有决断,散了吧。” 几人沉默了一瞬,终于还是点头称是,行礼告退。 望着四人的背影,严道通忍不住叹了口气。 楼观道与朝廷亲近,门中尽是豪右权贵。 早年固然因此得到了大量的资源供奉,但是如今大厦将倾,内里纷繁错杂的利益关系,也一步一步地蚕食着宗门的凝聚力。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几位师弟的心思,已经不在门中了.” 严道通脸上露出旁人不曾见过的疲惫,只是很快他便收敛了神色,再度从袖中取出定心丹的改良丹方,仔细端详,喃喃自语: “年不过弱冠,武道丹道皆出类拔萃。天纵之才,堪与本朝太宗相比。未来我楼观道的生机,或许.” “耆老,族中有回信了吗?” 天光破晓,青龙峰的后山之中才有鸟雀啼鸣,李思齐已经坐在镜子前,由贴身仆从整理发髻,戴上金冠。 “公子,已经有回信了。族长说他已经知晓,过段时日” “过段时日?” 李思齐眉头一皱,吓得旁边的仆从心头一跳。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李存孝是绝世天骄,缓上几步都可能被他人拉拢去了,怎能轻慢!” 他摆手将仆从挥退,伸手将耆老手中信件夺过,一目十行,神情先是舒缓了几分,随后又皱了起来。 自从那日比试炼丹之后,回到家中,李思齐立刻亲笔书信一封,火速发往陇西。 信中仔细地说明了比试的始末,着重强调了李存孝的天赋之绝世,强烈要求族中立刻派族老前来接洽。 方才他一听族长要推延时间,还以为是对方没有采信自己的说法。 好在读到后面知晓,并非其不愿立刻来接洽,而是眼下岐王李正臣和晋王李翼圣麾下的三太保,也是十二太保中唯一的亲儿子李亚子交手。 因此对方信中说,这次交手范围不大,试探为主。预计等晋王攻势退却,大概一两月后,便会派人来华阴县。 “岐王,晋王唉。” 李思齐叹了口气,旁人都道五姓七望何等风光,只有他知道,夹在几个节度藩镇之中,陇西李氏近年来日子多么难过。 陇西李氏这一代只有太乙这一个宗师,偏偏这位宗师不爱理会族中事务,族长本人的修为却不过打破玄关而已。 “如此,更要和李存孝打好关系,对我,对家族,这一步都至关重要。” 李思齐想到此处,看了一眼桌上滴漏,估摸时辰差不多,马不停蹄便赶往李存孝的小院。 “师弟,走吧,我带你去白虎峰上选取神兵。” “有劳师兄了”,李存孝自院中走出,这是他和对方约好了的。 “都是自家师兄弟,这么说就生分了。” 李思齐神情热切,一边前引,一边就要说些自己挑选神兵的经验,好好拉近一下两人关系。 但这时,一道倩影进入二人的视线,两人神情顿时一滞。 “叶师姐(师妹)?” 叶淑仪莲步翩跹,巧笑倩兮,看向李存孝的目光灼灼: “师弟,我也刚好要去挑选神兵,同行如何?” (本章完) 第253章 262上品神兵,有凤来仪 第253章 262上品神兵,有凤来仪 楼观道四象四门,各有职司。 白虎门下设白虎阁,主兵器锻冶。 而白虎峰后山之中,是陈列神兵之地,一千多年来的祖师们遗留之神兵都在其中,是禁地中的禁地。 除却掌教、门主之外,只有真传弟子晋升时可进出一次,之后想要再进入则需要积攒功勋。 关键在于,若有缘,可得神兵认主。若无缘,入宝山也只能空手而归。 “.师兄我便是无缘之人,若非家族荫庇,身上也不得一件神兵傍身。” 李思齐三人行在白虎峰上,沿途所见弟子,纷纷恭敬行礼。 哪怕夹在两位紫袍真传中的李存孝只是一袭青衣,也无人敢于懈怠。 虽然惯例是九月初九重阳之时,以宗门考核定去留升降,但是掌教道通真人金口既开,明眼人都知道,李存孝的真传之位掌上钉钉,跑不了了。 “师兄的神兵,不知是哪一件?” 李思齐闻言笑了笑,身上心、肾、丹田三处隐隐透出华彩。 真元凝聚,化作一口葫芦。 “是我陇西李氏祖传的神兵之一,唤作三昧火葫芦。” “一般而言,神兵择主,无缘不可得之。” “但是世代供奉的神兵,时日久了,也被摸出几分脾气” “我族中传下的三昧真火法门,就是专为此而生。” 心火、肾火、丹田火这不是师父传我炼丹的控火秘术? 李存孝心里一惊,当初这不完整的三昧真火,在他炼丹上助益不小,只是后来境界提高,真元练就,这法门就渐渐跟不上。 没曾想如今却得知,这法门并非楼观道传承,而是陇西李氏的秘传。 对于太乙真人的这份偏爱,他一时感动,却不声张,只是赞了声: “传承悠久之大族,确实有不同寻常之手段。”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李思齐倒是没什么炫耀的意思,转眼便收了神兵,探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叶淑仪: “叶师妹来挑选神兵,不知可有心仪之物?” “最好当然是能得一口丹炉。” 叶淑仪回答得很干脆,说着还看向一旁李存孝: “师弟炼丹一道,天赋之强,出人意表。” “有一口好丹炉,方能好好讨教。” “师姐言重了,在二位面前,我不过蒙童稚子。” “前几日是为了比试,临阵磨枪,除了定心丹,其他丹方,我还一窍不通呢。” 佳人肌理莹洁,态度幽娴,偏偏谈到炼丹,就似改了性子,好似点燃的炭火。 李存孝大感有些吃不消,忍不住悄悄退了两步。 “师弟谦虚了。若果真一窍不通,正好太乙师叔平日繁忙,我既是师姐,便正好给你补课。” 叶淑仪眼神炽热,好似恨不得将李存孝扒开看看脏腑。 二十岁的年纪,丹道武道皆叫人望尘莫及,这样的一个人,前所未有地激起了她的兴趣。 尤其是改良丹方,无论掌教还是师父长孙炽都闭口不谈,更加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如今三十许岁,为了炼丹和武道境界,连武学都没有修炼几门,也才勉强做到这地步。 而李存孝却是修炼又快,战力又强,炼丹又好。 这样活生生地一个人站在面前,怎么能让人忍得住了? “咳,叶师妹,若说指点,你大概忘了我还在青龙峰.” “那正好,李师兄一起来,我们三人正好一同探讨丹道之奥妙。” 李思齐闻言差点没被口水呛住,心中暗骂郭钊不讲武德。 叶淑仪不是寻常女子,出身、相貌、天赋是一等一的不说,性格为人又很直率。 李存孝的谨慎能让他规避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但是遇到这种打直球的女子,李思齐心中却不由替他捏了把汗。 ‘狗入的郭钊,为了拉拢存孝师弟,连自家师妹都舍得拿出来!’ ‘可惜,族中却没有女子能和叶淑仪相提并论的,前几日送去的通房丫鬟也被推了回来’ ‘实在不行,怕是只有在李木叉的婚事上使劲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所幸白虎峰不大,很快几人便到了后山。 比起外面的亭台楼阁,此处入口却是像坚壁清野了一般,在特意搭建的望楼上,能将后山一览无余。 其戒备森严,道兵甲士巡逻驻守,看数量,楼观道这几年趁着朝廷失势培养起来的那一点私军,大半都在这里了。 “来人止恩?两位李师弟,还有叶师妹,今日怎么一道来了?” 身穿明光铠的黑脸青年拦下众人,正要查验令牌,见得三人面容,忽然露齿一笑,银牙十分瞩目。 李存孝一看对方腰间两把铁锏,也认出来人: “秦思行师兄?这里是你在驻守?” 这位武将打扮的正是白虎门主秦理门下真传,秦思行。 后者闻言一笑,让把守的弟子道兵让开道路,伸手前引。 “我知道了,李思齐师弟是送你们入山选神兵,来,这边随我记录一下。” 走了几步,便到望楼下,早有内门弟子拿来簿册。 叶淑仪三两下挥笔而就,等到李存孝填写时往前面瞥了一眼。 却见上一次有人入山,已经是两年前,一位内门长老勘破玄关,严道通准许其入山挑选神兵,但结果是空手而归。 “山中共有神兵十九口,上等神兵五口,中品神兵九口,下等五口,残兵一十七口。” “其中兵刃占五成,甲占三成,印、尺、炉鼎、葫芦等奇物占两成。” “近十年来,也就只有两口神兵被带出,一个就是薛师兄的少阴少阳神剑。” 李存孝听到秦思行的话,想到那位当代首席薛天运,下意识问道: “那另一口呢?” 黑脸青年微微一笑,手掌拍了拍蹀躞带上垂挂的一对铁锏,李思齐见状忍不住扭开头,啧了一声,催促道: “李师弟,叶师妹,不要在这耽搁,早入山中去吧。” 两人闻言拱手,穿过把守森严的入口,各自散入山林之中。 因为目标不同,所以李存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和叶淑仪分开,独自在山道上漫步。 “风火轮既能够飞行逃遁,又能够作为武器攻杀,眼下已经够用。” “对于拥有金刚杵的我来说,刀法剑法枪法都能很快精通,特定的武器并非最优解,防身甲胄才是最佳选择。” 离关卡越远,这里就越接近原始的山林。一眼望去,林木青翠,偶闻水声。鸟兽虫鱼,依稀可见,就是不见什么兵器。 所谓神兵自晦,非有缘者不可得之,就是因为神兵内敛光华后,便与寻常器物无异,难以辨别。 而像是风火轮这样,会化为鸟兽虫鱼的,也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李存孝眼中所见,只觉树上的锦鸡也像神兵,地上一根笔直的棍子也像神兵。 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偏偏真元输入进去,要不然没有反应,要不然直接将那些普通的野兽撑得炸开,洒下一地血肉。 只是过了半刻钟,李存孝就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这样漫无目的地可不行。” “但是神兵自晦,我又不曾打开玄关泥丸宫,没法以精神外放感知。” “难不成,真要一寸一寸地摸过去?” “.不,若是寻常人来了,自然只有如此。可我身上,不是还有龙舟吗?” “灵宝天然与天地相合,等阶更在神兵之上,能否让器灵赤龙,帮我搜寻一番?” “神兵之中,甲贵于兵,奇门法器则各有妙用,全看适合与否。” “不知李师弟和叶师妹这一遭,能否满意而归?” 秦思行和李思齐相对而坐,矮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 其实作为神兵,无所谓哪一个价值更高。 但是刀枪剑戟这类神兵,锻造之初,便是为最大限度增强武者攻击力,其往往会非常贴合主人武学特征。 如此个性鲜明,后辈武者若是修炼的武学差别太大,想要认主就不太容易。 而甲胄以护身为要,往往更加通用,也破损得最多,存世量最少,自然显得更贵重。 “我师弟本就有风火轮傍身,就算一无所获,其实也没什么。” “再过些年他手段高明起来,就算自己给自己炼神兵,我都不会吃惊。” 若是换在比试之前,李思齐说这话必然咬牙切齿。 但是如今化敌为友,便觉天地宽阔。 李存孝是自家师弟,那以后他要是成了第二个太乙真人,自己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到时候,保不齐还能给陇西李氏多添一口祖传神兵呢! 他本来是有感而发,但是一看秦思行神情有异,想到近日门中对李存孝明里暗里的打探拉拢已经够多,马上扯开话题:: “未知师兄打破玄关,进行到哪一步了?” 秦思行顿时沉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泥丸好走,天地难交。” “我蓄养精神,早已足够,但要放开心神,交融天地,化真形为灵相难难难!” 李思齐闻言也感慨道: “薛师兄能勘破生死,实在非常人可以做到。” 天梯境界,贯通二十四节通天骨,过尾闾、夹脊、玉枕,最后便要以真元打开泥丸。 泥丸者,又称祖窍,乃人一身之主。 正因为开启之后,武者能交融天地,参悟自然玄妙,所以称为玄关。 天梯至玄关,分为两步,一开泥丸,二交天地。 开泥丸对于这些真传来说并非难事,毕竟真元贯穿脊柱,开祖窍轻而易举。 唯独交天地一关,要使真形离体,合于天地。 天地何其浩大,人类何其渺小?若不能在天人合一时保持自我,就会为天地所夺,死无葬身之地,陆地神仙也救不回来。 “.玄关一境,不知难倒了多少英才俊杰。据说只有灵宝之主,掌握一方秘境,能安然无虞地度过天人合一的过程。” “李师弟,我之前听说,宋州那边,有前朝龙舟出世,不知是真是假。” “你们五姓七望姻亲紧密,不知荥阳郑氏那边,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秦思行提起茶杯,状似无异地提了一嘴。 李思齐面色如常,只是摇头。 “如今朱全忠催逼得紧,郑老家主焦头烂额。黄潮又断了交通,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灵宝之事,我倒是也听说了,只是真假难辨。” “是吗”,秦思行笑了笑。 “太乙师叔和李存孝师弟就是从宋州回来,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别的消息呢。” 白虎门对龙舟也感兴趣? 李思齐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见远处山林之中,有一抹青蓝色的光芒亮起,风声中传来清亮的凤鸣。 秦思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周围值守的弟子们也纷纷惊动,甚至有附近的长老都赶了过来。 等看到那腾空的青蓝虚影,顿时哗然: “上品神兵!” “居然是五口上品之一,是李师兄还是叶师姐?” “我记得这神兵自入山供奉后,还未曾认主过!” 旁边有弟子闻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 “李长老,您说的,难道是当年太宗.如此,岂不是已经有六百年了?!” “总算找到一个识相的了。” 李存孝看着天边飞来的青蓝光华,耳边凤鸣声声,心中总算快慰几分。 额头上,赤红的龙形纹路悄悄熄灭,转眼如常。 因为楼观道中有灵宝四象两仪幡,之前他一直害怕龙舟暴露,不过在祖师传法那一次后,知道了秘境局限在两仪峰中,李存孝也稍微放心。 方才他便是沟通了器灵,尝试着让对方帮忙寻找、感知甲胄神兵的存在。 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愿意帮忙。 方圆十里,只要受灵宝气息一激,隐藏的神兵便都会不由自主地呼应发光。 如此便像是开了地图挂一样,李存孝很快就找到了两件甲胄神兵。 可惜,找到不等于能认主。 哪怕抓到手中输入真元,李存孝都能感觉到其中器灵的抗拒,最终只能放弃。 由此,他也不得不感慨,当初太乙真人给他炼就一对风火轮,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不枉我一番辛苦。” 青蓝身影携着凤鸣,其中满是喜悦之情,眨眼间清风拂面。 李存孝下意识抬起手,就见一只青蓝与赤红交织的鸾凤落在小臂。 但五指之中的触感,却不是柔软的鸟羽,而像是一顶.头盔? (本章完) 第254章 263青鸾神甲,乾坤在手(五千) 第254章 263青鸾神甲,乾坤在手(五千) “头盔?” 感受着青鸾鸟儿的喜悦亲昵,李存孝也没有犹豫,当即就要炼化。 甲胄类的神兵本就不多,何况之前找到的两件都与他相性不合,再找下去也未必能有更好的了。 “就是你了。” 青玉色的真元化作苍龙探首,口中玛瑙色泽的赤帝流汞喷吐,凝聚为一方水池,青鸾鸟儿乖巧地便跳了进去。 沐浴嬉戏之中,伴随着一种心心相印的联系逐渐强化,大量的真元开始流逝。 好在李存孝并非寻常的天梯武者,有着黄庭气海的根基,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连接,如同江河网络,汇入丹田气海。 比起以前炼化风火轮时那一种开闸放水、入不敷出的虚弱感觉,如今他只是略微有些空虚的感觉而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只有真元也还不够,李存孝又伸出两条肉臂,掌心相对,用力一划。 清香中带着点点金色的鲜血如滴滴甘霖,又似真汞水银,粘稠却又清透,好似一颗宝石,一颗颗坠入赤帝流汞所化池水当中。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李存孝,已经只算得上半个人。他的鲜血,一滴便抵得上一颗二阶气血丹。 普通人吃了,不说包治百病,也是身康体健,大补之物。 唳! 青鸾口中发出高亢的啼鸣,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青碧中透着赤红的符箓纹路自然而然在凤首上勾勒,映衬得头上长长的翎羽越发洁白。 闭着眼,李存孝更加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件神兵的雀跃,以及与自身真元的共鸣。 神兵有“神”,不是三元合一的宗师,没有资格锻造神兵。 相应地,炼化神兵也就要从“精、气、神”三者上下功夫。 之所以有神兵择主,就是因为宗师以下的武者,“神”的修为还不够,必须要神兵相性契合,这样就能省去以“神”炼化的功夫。 碧绿中带着赤红的光芒,时而闪烁,好似呼吸。 前后不过半刻钟,李存孝已经能感受到,这件神兵已然为他初步掌控,后面就需要积年累月的炼化。 就像一对风火轮,自从其升为神兵之后至今,已然炼化了差不多半年,才是如臂使指。 但是祭练神兵,并没有终点。温养祭练越久,神兵与主人的联系越紧密,使用起来也就越得心应手。 此时他已经将这神兵初步炼化,心念一动,青鸾便欢叫着没入头盔之中,这时候,这一顶头盔的面貌才完整展现在他的面前: 八瓣铁胄,香草压缝,赤金勾勒缠枝莲,眉心处以银色宝相饰之; 头盔两侧的鳞项卷起,内里纹路如羽毛,两边好似凤翅,和头盔顶部青蓝为里、赤红为缘的凤羽相互映衬。 但这还不是头盔的完全体。 李存孝双手举起头盔,将其戴在头上,真元涌入。 霎时间,内青蓝外赤红的羽毛光影在他皮肤上浮现,并迅速扩散全身。 一眨眼而已,已全数覆盖,随后在凤鸣高亢声中,羽毛飘散,露出一身华丽甲胄。 其身甲极长,覆盖至脚面,胸前两个圆护,腰间兽吞捆束着抱肚,披膊、护腕、吊腿一应俱全。 甲片皆是淡淡的青玉色泽,边缘则以赤红的锦绣包裹。 大袖飘飘,披帛垂下的飘带无风自动,好似天庭中的神将,轩昂神采,气势逼人。 注意到这边动静,姗姗来迟的叶淑仪见了,也不由呆了一呆,眼中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李师弟好生威武,世间这样标致的男儿只怕不多.’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叶淑仪面颊一红,见对方目光看来,忙转移话题: “恭喜师弟收获神甲,这器物是个什么名号?” “青鸾甲。” 李存孝淡淡地答了一句,不是他装逼,而是这神甲在身,他的心境便无端平和下来,好似冬日湖水,古井不波。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体内的真元,好似夏日暴雨倾盆,比平日更加活泼、恢复效率也高了数成不止。 青鸾甲在身,不止是全方位的防护,更是全方面的加持。 这一整套全身甲,看上去有些臃肿沉重,实际上身的感觉却是轻盈灵活。 在他激发青鸾甲的时候,丹田之中,风火轮也受到刺激,化作风伯和朱雀飞出。 两只神禽一前一后,很快又飞出青鸾,三只鸟儿在空中舞动。清脆如铃的啼鸣唱和,好似乐曲。 “鸾鸟,凤凰之亚也,似凤而白缨,其状如翟而五采文,现则天下安宁。” 叶淑仪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眼里流露出浓浓艳羡。 “我却是没有师弟的福气,这一回要空手而归了。” “师姐不必灰心,以后还有机会。” 李存孝对此倒不吃惊,入宝山空手而归的多得是,何况对方想要的还是少见的丹炉。 当下他也不急着检验神兵的性能,真元一收,甲胄便再度化作羽毛光影溃散,只有青鸾双足立在兜鍪之上,被李存孝托着。 两人结伴,出了后山,看见围在门口的一堆弟子长老,还让两人吃了一惊。 李思齐强硬地推掉了秦思行的宴请,捂宝贝似的将李存孝先一步带离。 回到妙严宫,太乙看到青鸾盔,上手掂量了几下,也不由啧啧称奇。 “存孝,你的运道不一般啊,这件神甲可是大有来历。” “大有来历?” 李存孝一下来了兴趣,方才回来的路上,李思齐也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但后者却没有多嘴,只是推说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得更清楚。 “不错。你也知道,我们楼观道和大秦皇室关系匪浅,甚至不少公主都会在我们这里出家为坤道。” “出家的有,供奉布施的自然更多,捐的东西除了粮食绸缎,金银财宝.” 老道士说着,将在他手中黯淡无光的头盔递给李存孝,接手的瞬间,青鸾又叫着从里面飞出,躲在他脖子后面。 “您的意思是,这件神甲也是大秦皇室的布施?” 李存孝这下真是被壕无人性的做法镇住了,“哪个败家子这么舍得?” “败家子?” 太乙真人一下子笑出声来,搞得前者摸不着头脑。 “若是太宗文皇帝都只能称败家子,那大秦历代的圣人,岂非都是昏君?” “这件神甲是太宗皇帝?!” “不错。这件神甲正是太宗皇帝.” 李存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毕竟这位开国皇帝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家喻户晓。 身为皇子,开天策府,为高祖打下半壁江山,后来扳倒了太子,取而代之。文治武功,威压一世。 这要是那位太宗皇帝的神甲,那 “.正是太宗皇帝的亲弟弟,卫王李玄霸之遗物。” 啊? 太乙看着李存孝嘴巴瘪了下去,不禁露出坏笑。 “当年卫王也是英雄少年,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几岁便战死沙场。” “有人说,若他不死,说不得能成为太宗之后,皇室中第二个大宗师。” “这样啊”,李存孝很快调整过来,这种事很好想通。 作为大秦立国以来,武力值最高的皇帝,他的神兵,自然是留着给血脉子孙保命。 而楼观道当时被太宗皇帝强迁出原址,打了大棒,自然要给一个胡萝卜。 拿出亡弟卫王的贴身物件供奉,足以展示态度。 “这神甲除了护身之用,还有什么神异?” 这种事关底牌,别人肯定不能说。但听到老道士发问,李存孝也不隐瞒,毕竟对方的神兵都借给自己用过好几次了。 “一是有静心之用,二者,不知是不是徒儿的错觉。似乎有了这神甲之后,弟子运化真元,都要轻松一些.” “嗯?” 太乙真人吃了一惊,就见对方戴上头盔,真元化作光羽,凝聚全身甲胄。 老道士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李存孝胸口,片刻后收回,不由赞叹: “不愧是太宗亲弟的神甲,果然非同凡响。” “鸾凤者,神灵之精也,通于天地。有这神甲在身,你使用神兵的消耗,要比一般武者低一些。” “更不要说,还可以辅助真元修炼。等这神甲记住你真元修炼的路线之后,只怕无需你分心,都可以自动运转了。” “这么厉害?” 李存孝面色一喜。这岂不是说,过不了太久,他就能自动挂机了? 若是能将修炼真元的时间节省出来,那就有更多时间钻研丹道和武学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那个,师父啊,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就别说”,太乙真人笑骂了一声,李存孝听若未闻,腆着脸凑上前: “您的乾坤弓,能不能借弟子研究几天?” “怎么,知道神兵难得,主意打到为师身上来了?” “不敢。这不是要炼制囚龙索吗,我想着多看几把神兵,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太乙真人,老道士手一伸,金光凝聚,勾勒出漆黑的弓臂。 他叮嘱道: “炼制魔宝不算难,但以你如今的学识经验,还有三转小成的《九转流珠》,只能炼制下品而已。” “多把心思用在修为和丹道上,触类旁通,日后你境界到了,自然能掌握,不要本末倒置。” “师父放心,我岂是好高骛远之人?如今弟子除了定心丹,其他一概不会。” “门中师兄弟虚言吹捧,但事实如何,我心中清楚着呢。” “这还差不多”,太乙闻言,这才满意地将黑色长弓递出。 乾坤弓弓臂极长,近乎一人高,漆黑莹润的弓臂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把手的位置,表里勾勒着银色的乾坤卦象的图案。 “提醒你啊,神兵择主,之前你能用照骨镜都是为师预先在里面留了真元。” “这把弓你最多能开三次,三次之后,你就用不了了。” “弟子明白。” 李存孝此时心头火热,连连答应了,便三两下赶回小院,钻进修炼室。 “龙舟!” 眼睛一闭一睁,转身已经出现在乾阳殿里。 李存孝手拿长弓,青鸾铃响,甲胄加身,风火轮将其托举至宫殿群的半空。 “第三、第四重宫阙我都已经探索完毕,天梯境界的人魔都尉已经不足为惧。” “但是第二层中,第七境玄关的人魔中郎将就有些棘手了。” “玄关之差,生死之别,我还不知多久才能打破玄关,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这次借助龙舟搜索神兵,让他尝到了甜头,也让他惊醒过来。 不提宫殿中的那些珍宝,龙舟灵宝本身就是最大的机缘。 早一日让灵宝认主,自身便早一日能获得在宗师面前也能全身而退的底牌。 器灵古板,非要李存孝清除人魔才肯认主。 硬实力不够,外援来凑。 思索之间,李存孝已经飞到第二重入口,才稍微下降点高度,房间中便传来一声低吼。 “找死!” 几十米长的剑气直冲云霄,惊得李存孝脚底风火轮炸出炎流,瞬间划出一个弧形。 升空百米之后,他才稍微放心,看着第二重入口处多出了一个浑身银甲的魔将,服饰之华丽,仅次于死去的司马扶风和宇文坚。 “贼子,下来与我一战!” 比起那些头脑混沌的人魔都尉,这些第七境的中郎将显然保留了更多神智,但是面对拥有飞行能力的李存孝,除了干瞪眼叫骂,也没有更多办法。 “看来只有宗师层次的人魔才有完整的智慧,这些剩下的都还差点。” 李存孝想到了文中子,如今的龙舟里,实际上只剩下对方这一个半疯癫的宗师了。 不过在他自己成为宗师之前,是没有去招惹的打算。 三教合一的本尊,听上去连一般宗师怕是都没有交手的资格。 李存孝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左手持弓,右手食指中指合拢,真元便凝聚成一片红蓝两色的羽毛。 心念一转,背后探出六臂,捏出狮子拳印,尽数灌入羽毛当中,使得后者越发 这就是青鸾甲自带的另一个功能,能将攻击凝结在一片羽毛中,距离长达百米。 当下抖手一甩,红蓝羽毛瞬间发出尖啸,转眼间来到地面。 那人魔中郎将早有察觉,举剑一刺,正正刺在羽毛尖端,六头雄壮青狮顿时炸出,凶悍扑咬。 谁知对方手中剑势再变,当空划过一道银线,青狮顿时被腰斩,失去了控制的真元顿时炸开,吹动得人魔衣袍猎猎。 没破一点皮。 “我就知道。” 李存孝叹了一口气,右手一捏,再度凝聚出红蓝羽毛。 “同时负担三件神兵,不知道我能射几箭?” 话语间,六臂一合,三头赤红虬龙飞出,正是绝学九龙神火罩。 与此同时,右手搭在乾坤弓弓臂之上,伴随右手向后回拉,金光凝聚的弓弦一寸寸显现。 火龙冲来,交缠收缩,化作箭矢,红蓝凤羽正好成了尾羽。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吸力从乾坤弓中爆发,李存孝只觉体内真元如洪水般轰然流逝,弓弦还没拉开一般,他已然有了几分空虚之感。 “糟老头子说能开三次,实际怕是开一次也够呛!” 李存孝知道遭了老道士的戏耍,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心一横,放开了真元的输出。 不仅是青龙本尊,就连九龙菩提本尊中也有焰摩宝珠不要钱似地流淌出来。 开弓的阻力越到后面越强,好似手拽着一座山。 李存孝咬牙切齿,索性收回部分真元,青鸾甲的足底部分顿时散去。 他右脚金鸡独立,左脚好似手掌,撑住了乾坤弓,双手同时拽住了弓箭尾羽,脸上青筋全部绽出,用力狠狠一拉—— 弓如满月! “破!” 发泄似的一生低吼,在箭矢射出的瞬间,李存孝只觉连骨髓都被抽走了一样,好悬没能维持住风火轮,一个跟头跌在半空,又勉强撑住。 面如金纸,气喘如牛,左脚松开的瞬间,去抓乾坤弓的左手都忍不住直哆嗦。 李存孝实在想不到,晋升天梯之后,自己竟然还有被掏空的一天。 但此时此刻,他都顾不得这些,双眼只是死死盯着空中一闪而逝的箭影。 可不等他看清,箭矢便如同电光消失在视线中,下一瞬,便听到一声夹杂着惨叫的怒吼。 那人魔中郎将的胸口正中,蓝红二色的尾羽颤动,拨动得它双目猩红,右手长剑就要来斩胸口箭矢。 然而,箭矢斩断,赤红之光顿时大盛,三头狰狞赤龙飞旋而出,掀起高达百米的火龙卷。 然后在空中再度交缠为巨大的箭矢,最后轰然射下—— 砰砰砰砰嘭!!!!! 剧烈的爆炸火光将李存孝直接掀飞出去,后者一个踉跄,险险在一处屋顶上站稳脚跟。 苍白的脸上映出橘红色的冲天光焰,眼神落在左手的乾坤弓上,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猛? “这样的攻击,根本不是我当前的境界能发出的。” “单单凤羽的攻击范围,应该只有百米左右,但是经过乾坤弓加持,怕是已经有百丈左右。” “而若是师父出手,只怕射出十里、百里都不在话下,相当于是从青龙峰直接射到华阴县城里了.” 不过,虽然震撼于这一箭的威力,但是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金刚杵,李存孝还是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击或许能给人魔重创,但是却无法将其杀死,而他暂时已经没有再射一箭的力气了。 “小友何故叹气?以天梯境界,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 李存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脚下风火轮轰鸣,瞬间就跑出近百米。 转过头,更加苍白的面庞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文中子。 这位前朝的宗师面带微笑,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先看了一眼还没散去的火龙,又看了眼李存孝手里的长弓,眼里似乎闪过了然。 随后,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小友,是时候与我切磋一场了。” (本章完) 鸽一天 鸽一天 请假 (本章完) 第255章 264宗师之力,玉光剑气(五千) 第255章 264宗师之力,玉光剑气(五千) 我打宗师? 李存孝差点麻了。 “前辈,您说笑呢?” “小友别急”,文中子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害你,我的意思是,我会压制境界,以天梯层次,与你交手。” “哦?” 李存孝一听,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活泛开来。 老实说,想要彻底掌握龙舟,文中子这位三教合一的宗师高手,是必须越过的门槛。 否则,就算龙舟器灵肯认主,自己的灵宝里住着一个在入魔边缘的第八境高手,始终不可能放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且对方愿意主动降低境界交手,好处多多。 一来,能有宗师层次的陪练,本来就是不可想象的事,甚至可以说全天下独一档。如此锻炼出的战斗本能,也必然是天下独一份。 二来,既然将来迟早要交手,那现在提前了解下对方的武学,掌握情报,日后再对上,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 至于说交手的过程中自己的底牌也会泄露——开玩笑,有金刚杵在,他推演武学的能力根本不是世人能够想象的。 只要煞气足够,他的底牌和战斗风格完全能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既然如此,那晚辈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只是前辈练得三尊合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知有没有什么指点,好叫我实力增进得更快些,也能让您的心愿更早实现.” 李存孝说着,眼神瞥向远处。火焰龙卷散开之后,露出里面血肉翻卷、模样凄惨的人魔中郎将。 可惜的是,对方看上去狼狈,但其实只有左臂软趴趴吊在身侧,其他裸露的部分不过是皮外伤。 甚至随着其呼吸吐纳,其伤势还在肉眼可见地复原。 “骁果卫和左武卫,是大周皇帝简拔天下府兵中最精锐者,组成禁军,护卫皇城。” “这些中郎将,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不少甚至是来自于大族和宗门圣地。其传承武学顶尖,身经百战” “小友虽然是借助了神兵,但是以天梯境界,能伤玄关一臂,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到文中子的话语,李存孝开始心想这老前辈还挺会安慰人。然而下一刻,就见对方动了动手指,完全看不清动作。 下一刻,人魔中郎将的身上顿时出现几十上百道纵横交错的剑痕,好似渔网。 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转瞬化作满地的碎肉。 李存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自己精疲力竭也才能弄断一条手臂,文中子动动手指就杀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算当初严道通擒拿五明子中的净风,也不过如此了吧? 您刚才是安慰我,还是给自己装逼铺垫呢? 三教合一的宗师,难道已经能和大宗师比肩了不成? “此乃《玉光剑气》,乃是我所创《中道》的入门篇。” 文中子看着眼前青年被震住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小友帮我这孤魂野鬼了却心愿,我也无以为报” “日后,小友每胜我一次,我便传你一部分武学。” “这龙舟中珍宝无数,皆有人魔看守。若是方便,我偶尔出手,给小友一些方便,也未尝不可.” 老狐狸,这是吃定了我啊。 李存孝眼睛眯了起来,对方所说的话,全都戳在他的软肋。 三教合一的神功也好,秘境中的奇珍异宝也好,都是他需要的东西。 这文中子说是儒学宗师,但真的接触起来,却颇通兵家诡诈之道。 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没法拒绝。 毕竟,若是把对方的话反过来听,也是一样: 你要是不和我打,那你和人魔交战时,我也偶尔出手,让你拿不到东西,给你添堵,也未尝不可。 “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晚辈自然不好拒绝,但是也有个疑惑,不吐不快。” “你问吧。” “恕晚辈冒昧,您如今看上去神智清明,就算是物是人非、不欲留在世上,为何又非要晚辈来动手?” 李存孝这个问题显然是问到了根子上,文中子沉默了片刻,露出苦笑。 “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我和杨英他们困在龙舟中数百载,早就已经逼近寿限,” “与其说是我镇压不住入魔的本尊,倒不如说是入魔的本尊始终无法镇压住我,让我得以苟延残喘。” “如今欲了此残生的是我,但魔性本身是求活的,绝不会允许我自毁生路。” “因此,若是让尊师来,那动起手的后果,我也无法预测。” “反而是与小友切磋,削弱了境界,不会让魔我的反应太过激烈。” “小友若是实在不放心,也不必真身与我交手,借灵宝之力化身与我交手,也是一样。” 李存孝闻言恍然,没有全信,毕竟对方自己也说魔性深重,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正常? 倒是借助灵宝之力化身这件事,他之前有过猜想,但是还不曾实践过。 理论上来说,灵宝自先天而生,天然亲和天地,乃至于能够化育一方秘境。 如此伟力,想要以灵气凝聚一具化身,应当不是难事。 只是以往龙舟器灵都死板得很,给他的权限又小,也就是平时出入,还有定期沐浴灵液罢了。 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毕竟龙舟本身也一直想要清除体内的人魔,岂非双赢? 李存孝这般想着,沉下心来沟通器灵。无意识中,额头上赤龙纹清晰起来,随后,一缕赤色灵光从他眉心跳出。 不知真气还是灵气勾勒而出的身影缓缓浮现,筋骨皮肉,乃至于末梢的毛细血管都被一一勾勒而出。 直观清晰,就像是上辈子看过的人体解剖图。但是这种活生生“造人”的景观,比起只是死物的解剖图又不知震撼多少倍了。 “不愧是先天灵宝,道蕴其中,无穷造化,只是些微展露,已经是寻常武者一辈子望尘莫及的了。” 文中子慨叹一声,眼中却没有什么贪恋,只是静静等待那具和李存孝本体一般无二的化身睁开双眼。 在这个过程中,空间如水波动,转眼间,二人已经被挪移到了乾阳殿前广场。 在这里,隐约能看到殿内盘桓的赤色巨龙。 “还挺周到的嘛。” 李存孝对于器灵的安排很是满意。 有化身应战,还有器灵看护,基本上是万无一失。 “虽说是化身,但是和本体,却是感觉没有什么区别,连佛道两门本尊都一个不少.灵宝果然非同一般。” 细细感受了一番,真元运转、血气勃发,无不如意。 “化身”回头一看,李存孝的本体却是在乾阳殿中盘膝安坐,好似熟睡一般。 唯一可惜的,或许就是神兵无法使用。 毕竟神兵目前是精、气交融炼化,他现在还没有打开玄关,“神”这方面还是差了些。 “我先分化一尊天梯境界魔身出来,小友交手来试试看。” 言语之间,那儒家夫子、释教神将、道门玄帝等三教本尊已经显化出来。 文中子思忖片刻,对着那佛门神将挥手一斩,后者顿时有一条手臂脱落,落在地上,化作本尊一般模样。 但论气势却远不及太乙和契此的法相,倒是与秦思行、郭钊等相差仿佛。 “这是我佛门本尊,伽蓝大帝。伽蓝者,寺庙也,这门本尊尤其擅长困锁之法,小友不要大意。” 这伽蓝大帝是个身绕披帛的武将,全身甲胄兜鍪,镶嵌佛宝,头戴幅巾,一手抚须,一手拿长刀。 单看外貌,宝相庄严,唯独双眼之中,血光炽盛,看不见半点慈悲。 几乎是在文中子提醒的同时,这伽蓝魔尊便以手拖刀,身后炸开流火。 刀光舞动,化作一座巍峨宝刹。速度之快,李存孝避无可避,瞬间便觉周身有泰山压顶,真元运转都慢了下来。 “竟然能抢在我之前出手?不愧是宗师的分身,就算境界平齐,战斗经验却不可同日而语。” 李存孝虽惊不乱,双掌用力一拍合拢,六条赤红的手臂瞬间从背后钻出,各掐手印。 三条火龙绳瞬间与青狮奔腾而出,与此同时,再结说法印以震慑心神,对面的伽蓝魔尊瞬间避无可避。 “唔!” 九龙神火罩的束缚之力和说法印的震慑之力同时生效,一时间,反倒是先发的伽蓝魔尊闷哼一声,瞬间僵硬在原地,遭到青狮扑杀。 如此双方的差距瞬间抹平,百招之后,八道燃木刀气合为青龙,将伽蓝魔尊化为飞灰。 “好!”文中子击节赞叹 “再试试这个如何?”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随手一挥,那手掌玉如意的太上玄元皇帝头上莲冠掉落,化作身穿紫霞一般绚烂法衣、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夫早年求学,偶得一残篇,练就这门太上本尊。其真元纯一,千变万化,尤其擅长道门踏罡步斗。” 交过一次手,李存孝便知道文中子虽然说有三具本尊,却没有样样稀松的毛病。 别的不说,方才伽蓝魔尊那一招镇压,快得无从躲闪,自他出道以来,还只在越级而战时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即先发制人,八臂各自抓着火龙绳、燃木刀、狮子拳印,脚底焰摩宝珠模拟出火轮,速度瞬间飙升。 踏。 太上魔尊双眼漆黑,好似无边黑潮,无喜无悲,一片死寂。遭到攻击,身体自然而然地迈出禹步。 伴随着他脚步变化,其体内真元竟然隐隐影响了周边。 空气之中,水元煞气忽然凝聚出七尊神将,状如七星,刚刚好把李存孝困在当中。 踏。 再走一步,空气中白金杀伐之气化作白虎,乘在神将之下,配合着扑杀往来。 这还不是结束,伴随着对方步伐变化,真元显化为各种形象,齐齐围攻。 李存孝初遇不免吃了一惊,不过冷静下来观察后也发现,对方这踏罡步斗之间,有着规律。 不同的步伐,对应不同的真元显化。而且每一步之间,都有着明显间隔。 熟悉了对方套路之后,在交战到四十合的时候,李存孝挥动火龙鞭,以阎浮山海之力,硬生生将其抽爆。 “百招便能败我佛道本尊,果然是能同级称雄的俊杰。” 文中子眼中的欣赏更浓,李存孝却有些凝重。 对方的佛道本尊,都很厉害,想要击败,得不少功夫,但还算不上劲敌。 可是李存孝没有忘记,眼下只是分别对付佛道本尊而已,若是三具本尊一起上,只怕瞬间就要陷入苦战。 “佛门伽蓝的手段强悍却单一,道门太上的手段多变,却有迹可循。” “不知道那儒门素王的手段又是” “我这儒门本尊没有什么手段,只是居中持道,不偏不倚而已。” “所以,就不必再一一尝试,小友直接上吧。” 文中子似乎能猜到李存孝的想法,话语间,那宽衣博带板冠高耸的夫子便掷出一根书简。 书简飞过之前两具魔尊死去之处,猩红和漆黑的光芒涌入其中,摇身一变,赫然是文中子本人的模样。 平顶幞头,黑缘襕衫,双眼中暴虐和死寂交织。 这具三合一分身一出,李存孝瞬间感觉到一种迥异于之前的压力,额头有一种针刺似的幻痛。 “好强的压迫!倒要看看是什么手段.” 刹那的分神,那文中子的分身忽然动了动手指,霎时间李存孝眼前一黑,胸口一痛—— “草!” 乾阳殿内,李存孝一个鲤鱼打挺,惊恐地四处张望,双手胡乱地在胸口摸了一把,却没有摸到以为的伤口。 等到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没有死也没有受伤,不可思议之感才将内心淹没 “我居然被人秒杀了?!” 明明之前佛门和道门的两具分身给人的感觉也就那样,但是二者以儒门素王为纽带融合之后,几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的两场战斗,他能一边交手一边思考,方才的那一刹那,连走神都算不上。 然而对方只是动了动手指,他居然就稀里糊涂地死了?! “小友,如何?” 乾阳殿外,文中子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只不过其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就像是流落深山的老烟枪好不容易走出大山,被偶遇的行人递了一根芙蓉王一样。 “再来!” 李存孝再度盘膝坐下,额间赤龙纹闪烁,很快又在广场上勾勒出新的身影。 这一次,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赤焰化作三头六臂,青碧化作青龙缠身。 三龙神火罩护住周身,狮子拳印一一捏合。 至少,这一次要看看对方用了什么手段! “不来了,不来了。” 李存孝躺在乾阳殿的地砖上,艰难抬起抽搐的五指,连连挥动。 “死”了二十多次之后,哪怕是精神幻痛,浑身上下也好似解体一般,就像没一块肉是自己的了。 “三门本尊合一也太恐怖了吧?” 出手之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前后二十多次,那具分身连脚都没动过,最多是从动一根手指,变成了五根手指。 死了这么多次,他也只是隐约察觉,每次对方出手,都像是结合了罡斗和伽蓝两门手段。 最多坚持个十招左右,之后就被秒杀。 这真是天梯能做到的事? 李存孝都有些怀疑自己,他觉得哪怕青鸾甲、风火轮、乾坤弓三件神兵加持,只怕都无法战胜对方。 或许能多抗住几招,但以他如今的境界,很难长时间全力催动三件神兵,不出两箭就要先把自己榨干了。 李存孝心里不自觉将其与契此、太乙两人对比,而结论让他更加沉默。 宗师? 怕不是都能和陆地神仙比肩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同阶无敌啊” 要不是亲眼所见,李存孝真想不到同阶之下有人能秒杀自己。 楼观道中万众瞩目的新秀,和眼下十招都接不下的无力,对比鲜明。 不过要不了半刻钟,他就从沮丧中走了出来。 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何况还是一位数百年积累的成名宗师?人家比自己多活了几百岁呢。 自己要是打得过,那金刚杵都可以提前退休了! “不过,虽然化身切磋不会死,但是对于精神的消耗还是实打实的啊。” 李存孝忍着脑中的眩晕和疲惫,勉强起身,走到乾阳殿前。 文中子似乎一直都站在门口,看他出来,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 “当年老夫天梯之时,同级之中能接我五招的都很少。” “小友只有一门本尊是天梯层次,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老儒生忽然开口,神情中还带着缅怀,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晚辈冒昧,请问您成为宗师之后呢?” 李存孝闻言心里略微安慰些,随后忍不住发问。 “没有敌手。” “啊?” “没有听清楚吗”,老儒生脸上又露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我是说,宗师之中,我无敌。” 靠,老逼.王是吧。 李存孝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您的分身和我交手的时候,用了《玉光剑气》吗?” 文中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李存孝也不想开口了。 问得越多心越痛啊。 “哈哈哈,小友别灰心。频繁交手,对你神魂消耗不小。” “走吧,我知道有一处宫殿里有对应的天材地宝,正好除了人魔,赠予小友,免得影响你修行。” 赠予?那明明都是我的。 李存孝心里嘀咕,脚下却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 ‘看来只有把佛门本尊也突破天梯,才能见见这三教本尊的真功夫啊’ (本章完) 第256章 265道场奥秘,法天象地 第256章 265道场奥秘,法天象地 “此乃玉洞神砂,是那暴君召集丹鼎高人所炼” “神魂有伤,亦或是损耗空虚,都可以服食。” “只是大凡金石药物,都有些毒性,不可以长时间服食。小友学兼佛道,应当是明白这个道理。” 颗粒如白似的朱砂,粒粒分明,色泽如玛瑙,鲜红中透着一股异香。 李存孝只是闻了一下,疲惫的大脑瞬间就有种清凉振奋之感。他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盒,将巴掌大的一捧装起。 六阶玉洞神砂,并非是天生地养的宝物,而是要以普通朱砂,和多种药物混合炼制,前前后后几百道工序,耗时半年左右,属于是技术难度极高的消耗品。 之所以说是消耗品,是因为这玉洞神砂,乃是七阶神丹的原料。其本身可以直接服食,也可以炼制为更高级的丹药。 太乙真人自己的库存都不多,之前李存孝想要从老道士那里讨一点来对方都不肯,可见珍贵。 不过当他收起巴掌大小的玉匣,转头却看见文中子拿着一个食盒,朱红的丹砂塞得满满当当,一时间表情又有些微妙。 “呵呵,龙舟中高阶的丹药都被那昏君用得差不多了,老夫如今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还是要一些药物来压制一下。” 文中子解释了一声,但这句话本就多余。 李存孝眼神一瞥,隔着半开的宫殿大门,能够看到半截淌血的尸身。 等到二人搜刮完毕出去,这时没有了遮挡便能清楚看见,身着华丽甲胄的人魔中郎将,已然是四分五裂、变成了几十块碎肉。 而周边的地砖也好,窗棂也罢,没有一点损伤。 对李存孝来说,拼尽全力也只能断其一臂的人魔,在文中子面前却像是变成了傻子,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一个照面,那人魔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直接就被肢解。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和文中子交手过,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对付人魔时,使用的赫然是之前对付自己的手段。 ‘三教合一,真的就能带来这样的质变?’ 李存孝把疑问藏在心里,没有多言。 倒是文中子,不知道是不是在龙舟当中憋了太久,无人说话解闷。 在回乾阳殿的途中,他一路下来嘴完全没停过。 不是看着那些宫殿中的器物叙说一番来历,就是感怀往事,再要不然就是询问当今天下的形势。 不像个名震天下的宗师,倒像个无儿无女的空巢老人。 “.总之,小友今日虽然败了,但是不要放在心上。” “当年踏足天梯之后,同级之中就已经难逢敌手,你的天赋之高,完全不下于老夫。” “等有朝一日你三元合一,成为宗师,想必就能够把老夫的残躯毁掉了。” 李存孝闻言也不禁来了兴趣。 “前辈觉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宗师?” 文中子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 “快一些的话,四十岁吧。” “还要二十年?” “怎么,二十年难道还不够快吗?宗师寿达三个甲子,四十岁的宗师,于常人而言,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而已。” “能以巅峰状态再活两个多甲子,难道还不够吗?” “这倒也是。”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高级武者的时间观念,和普通的武者已经是两回事了。 宗师已经能活三个甲子了,大宗师的寿命,在前世更是足以坐看王朝兴衰。 长生吗. 李存孝被揍了大半天,着实也累了,告辞一声便直接离开了龙舟秘境。 文中子站在乾阳殿之外,好似二者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分割线。 他注视着李存孝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大殿中盘旋的赤龙,最后抬起左手,仔细端详。 手背上,多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本我与魔我纠缠太深,若是以宗师高手相激,必然会顷刻陷入癫狂。” “反倒是李存孝境界不高不低,日拱一卒,能够帮我自斩性命,或许还有一丝渺茫希望。” “呵呵,李小友,我只怕等不到你成就宗师的那一日啊” “这玉洞神砂真是好东西,留一些自己用,多的拿来孝敬师父。” 李存孝拿着玉盒,大步往妙严宫行去。 舌尖上,一粒玛瑙似的朱砂释放着清凉的气息,让他疲乏的元神好似浸泡在甘泉之中,感到一阵阵地舒适。 “李师兄,您又去拜见师父?师弟我正好也有事,不知” “李师兄,您什么时候来丹房,我等才识微薄,多少师弟盼着您莅临指导.” “李师兄,兽园那边今日得了一批稀罕货,如要炼丹,您定个日子,我们好解了材料送过去.” “李师兄” 打招呼的、请客的、拐着弯套近乎的,从独居小院走到妙严宫不过半刻钟的路,李存孝的耳边却几乎没有一刻清静。 他脸上带着微笑,温言细语地一一回应了,完全不摆什么真传的架子,却不会有人因此而放松几分,反而一个个更加恭谨起来。 这段时间,伴随着比试的结果传遍宗门上下,李存孝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楼观道炙手可热的人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原本作为对手的李思齐都已经主动示好,一天天恨不得住在李存孝的院子里,其他人更不用多说。 如果非要找一句话代表众人的心情,那就是青龙阁主位空悬久矣,师弟们都盼着李存孝师兄来当家做主,让我们有个主心骨啊! “万众瞩目的感觉怎么样?” 太乙真人盘坐蒲团上,笑着打趣刚走进来的徒弟。 “有好有坏。” 李存孝看见老道士右手里拿着丹书,左手掌心中,真元凝结为丹炉,其中气流升腾变化,像是在模拟推演。 “权势也只是你实力的附属品,享受它的好处,承担对应的义务,但切记不能让其牵绊住你。” “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你现在也只是天梯,往后打破玄关,三元合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太乙随口提点了一句。他是青龙峰的主人,徒弟这几天什么表现他心里清楚。 加上方才的观察,李存孝的表现应该说是十分清醒,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自大膨胀的地方。 这种淡泊平和的心性,作为师父除了满意,就只剩无奈。 不能敲打天才横溢的徒弟,有时候也是一种遗憾啊。 “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老道士自然不知道某人一天“死”了几十次,再怎么膨胀,也都被削得没脾气了。 双手将玉盒奉上,太乙真人来了兴趣,放下丹书伸手来接,左手中的炉鼎依旧在推演变化。 “玉洞神砂?这个成色和年份.龙舟里的?” “是,之前拿到的东西也不少了,不过对师父来说,稍显有些不够看。这玉洞神砂,想必有用些。” 老道士捻起一把,有些诧异。 按照他和契此的设想,龙舟虽然最后选择了李存孝,但是要想真正让灵宝认主,怎么说都要等到后者成为宗师了。 毕竟天下佛道圣地就那么些,各家的灵宝源流,即使有心掩饰,几百上千年来也藏不住。 虽然有少数祖师是年少时就得灵宝认主,但真要以此扬名天下,都是成就宗师,最次也是玄关境界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无他,境界不够,小儿搬山,根本没有运用自如。 但是眼下来看,李存孝似乎有些不同。 “你有这份心,为师自然欣喜。不过我记得行宫中还剩不少人魔,切不可为了些许天材地宝,贸然行事。” 李存孝心中一暖,知道老道士关心自己,当即解释道: “师父放心,虽然我还无法掌控秘境,但是有器灵护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再说,里面的天梯人魔,都不是我一合之敌,玄关人魔手下逃命也不成问题.” “嗯”,太乙点点头。 “.只有那位文中子前辈,着实厉害,今日杀我几十次,找不到一点还手机会.” “嗯?!” 太乙刚松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掌心中原本还在推演变化的丹炉噗一下散成烟。 “师父,是这样,今日我.” 李存孝也不卖关子,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太乙真人听了来龙去脉,又搭脉查看,再三确认,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徒弟一眼。 “臭小子,吓我一跳。文中子是名震天下的宗师,你能在他手下走十招都不错了,还想赢?” 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太乙真人平复了心情,看向徒弟的目光又微妙起来。 “灵宝之威,足以匹敌大宗师。强如杨英,也被囚禁数百年,何况文中子。” “他在入魔的边缘徘徊,始终是一个隐患,不除他,你无法掌控龙舟。” “好在器灵相助,安全无需担忧。如此来看,你有一个宗师陪练,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文中子的手段.我倒是刚好知道一些。” 李存孝立刻来了精神,从储物魔宝中取出这段时间权贵们送来的香茶并器具,还有随身带的一些点心。 太乙真人受用地嗯了一声,吃了一口茶,不急不缓: “文中子学贯三教,最出名的武学有三样。” “《雷音伽蓝》,《七元六纪飞步天纲》,《玉光剑气》” “真要论品级,三门武学中只有道门的《七元六纪飞步天纲》是神功,剩下两样都是绝学。” 《七元六纪飞步天纲》?就是太上分身踏罡步斗的手段吗? “但这人厉害就在这里,他靠着道门的神功,硬生生推出一门儒教神功,反过来驾驭佛道本尊。” “而三教合一之后,这个人更是领悟出一门了不得的手段。” “这门手段,甚至能让他以宗师之身,匹敌陆地神仙.” 第八境逆伐第九境? 李存孝闻言吃了一惊。要知道武者的差距越到后面就越大,一个大境界的差别有如天渊。 他自己天梯打玄关都已经吃尽苦头,文中子一个宗师,竟然能和陆地神仙过手? “存孝,你知道第八境和第九境的区别是什么吗?” 老道士想了想,决定提前告知一些武道的前路。 毕竟,踏破玄关,对自家徒弟来说算不了什么难事,宗师乃至大宗师才是他的前途。 “第八境为元胎,返本归元,胎化炼形。精气神三宝合于法相,武者在此境界可称为人仙。” “而第九境,名为法象,称为陆地神仙” “法相?” 见李存孝疑惑,太乙摇了摇头。 “宗师之法相,是本我之外相,一身武学之具现,仍然局限于自身。” “而大宗师之法象,乃是法天而象地,效法自然,内景外显,化一地为道场。” “道场之中,大宗师即是天地之主,乃是一地之仙,所以叫做陆地神仙!” 这么夸张? 李存孝止不住地咂舌,下意识想到了见过几面的严道通,忽然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放心,维持道场对于大宗师来说也不轻松,不是与人斗战,轻易不会动用。” 太乙一眼就看出徒弟在担心什么,李存孝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脑海中却是闪过一道电光,瞬间明白了什么。 “师父,您的意思是,文中子前辈能够和大宗师匹敌,是因为他也掌握了道场?!” “不错”,老道士神色唏嘘。 “此人实在是天纵之才,若非生不逢时,必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宗师,无上宗师!” 李存孝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起来。 文中子受限于本尊内斗,濒临入魔,无奈止步于宗师之境。 而自己有金刚杵在,不但没有入魔的风险,还能在对方的成果上继续推演优化。 本以为是个巨坑,没想到是个大机缘啊! “你今日吃那么多亏,估计是他的化身用了类似的手段。” “对你一个小辈不至于使出道场,何况他压制了修为。” “同样是天梯境界的真元,在你手里是猪圈里的猪,懒得打滚;在他手里,却要比发情的猫儿还活泼。” “以文中子数百年的修为,靠真元封锁百步之距离,还是信手拈来的。” 猪圈里的猪.有点伤人了哈。 李存孝神色讪讪,也不反驳。 不管怎么说,至少从师父这里得到了新的思路,下一次交手便不至于拿命去硬填。 “对了,我的乾坤弓呢?” 老道士伸手一摊,李存孝见状撇了撇嘴,有些不舍,但还是取出黑色的长弓,双手递过。 不得不说,神兵和神兵亦有差距。 单论杀伤力,乾坤弓和风火轮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知他的神兵要温养多少年,才能有同样的效果? 从妙严宫出来,李存孝一边应付沿途的招呼,一边思索着之后的安排。 说一千道一万,境界始终是根本。 道门本尊已经接近天梯小成,如今真元炼化有四象神丹,处于稳步推进中。 这次因为定下真传名分,又得一四象神丹,倒是可以着手将佛门本尊也突破天梯。 再来就是魔宝,一套甲,一对风火轮,防御和逃命的手段都有,攻击上就有些欠缺。 不过火尖枪和龙雀刀都有些跟不上了,前者作为中品魔宝还可以升级,后者则暂时搁置。 如今的武学当中,九龙神火罩攻守兼备,若能炼制出配套的囚龙索,想必威力还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他已经是事实上的青龙阁之主,倒是已经可以准备材料,收集龙筋蛟皮,等《九转流珠经卷》大成,便能着手炼制。 之后的日子,李存孝便行动起来,习武、炼丹,熟悉青龙阁的事务,开始逐步收割煞气,定期去秘境中和文中子的化身交手。 虽然还是输得很惨,但是日久天长,他能支撑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山中无甲子,光阴似水流,转眼春去夏收,秋叶萧萧,渐至重九之日—— 门内考核,真传大典。 (本章完) 第257章 266龙筋,炼器,陇西来人 第257章 266龙筋,炼器,陇西来人 九月初九,日与月皆逢九,是谓“两九相重”,故曰“重九”。 同时又是两个阳数合在一起,故谓之“重阳”。 大秦立国以来,重阳之会被太宗皇帝立为三令节之一,官员休沐,百姓欢庆。 佩茱萸,食蓬饵,登高饮菊酒桩桩件件,热闹非凡。 即使如今各地战乱频仍,但是在京畿道、华阴县,权贵们依然没有放弃享乐的机会。 托他们的福,老百姓也能趁机摆摊,在这物价飞涨的时节赚一点钱补贴家用。 楼观道对重阳也十分重视,历年来都将宗门考核定在这一日,还会请宾客前来观礼。 如今才九月初三,门中上下就已经笼罩在节日的热闹和考核将至的紧张氛围之中。 不过这些和李存孝没什么关系。 他的真传之位,是严道通钦定,内里还有改良定心丹的功劳在里面,无人可以取代。 至于李木叉,虽然说是内门弟子,但是真要论辈分,都能和真传们坐一桌了,谁会不长眼去找茬? 呼~ 吸~ 平缓而悠长的呼吸,中间的间隔之长让人怀疑这声音的主人是不是随时会被自己憋死。 青碧色的苍龙盘旋在右侧,口中淡淡的红色火焰,包裹着黑白青赤四色的圆形丹丸。 灼烧之中,火红色的灵力涌入真形,使得其须发鳞牙越发细致真实。 而在身体的左侧,一株硕大的菩提树拔地而起,繁茂的树冠当中,九头狞恶的黑龙争斗扑咬,只是被赤金的锁链牢牢捆缚。 在菩提树上,同样有一颗黑白青赤四色的圆形丹丸,好似果实一般挂在树冠的最高处,被九头黑龙撞击得摇摇晃晃。 每当二者接触,便有黑色寒冰一样的物质从丹丸转移到黑龙体内,让后者金色的双瞳越发璀璨。 两具本尊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强盛起来,与之相对的,则是两枚四神大丹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当龙华菩提上的那一颗,渐渐从黑冰一样的色泽化作淡淡的青碧色,青龙口中的光团也从火红转化为白金色彩。 这样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四神大丹中的精华流逝,渐渐消散无形。 与此同时,李存孝浑身一震,背后脊骨上,尾椎和肩胛骨正中的位置,两个光点依次亮起。 吸~ 口鼻用力一抽,两道本尊没入身躯,李存孝浑身顿时响起炒豆子一样的声音,暴涨的力量更是让他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呻吟。 天梯境界二十四脊椎分三部分,为颈椎七节,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 从下至上,分别有尾闾、夹脊、玉枕三个重要关隘,对应小成、大成、圆满。 之前佛门本尊是真形圆满,突破天梯,自入门到达小成,对应二十四节气中冬至到雨水,从冬天到春天。 因此四神大丹的光芒,是从玄水之黑,化为乙木之青; 而道门本尊原本已经是天梯小成,靠着四神大丹加持,破尾闾,开夹脊,由惊蛰到处暑,由春入夏,再入秋天白露。 从丙火之赤,化为庚金之白。 “这就是两道天梯本尊加持的感觉.不枉了两颗四神大丹,对比四个月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充沛的真元在经脉中奔涌,最后百川归海一般积蓄于丹田。 翡翠一般的青龙真元中透出赤色,细看之下,却会发现其中是一颗颗的焰摩宝珠,好似双层宝珠嵌套,瑰丽无比。 几个月的挨打,李存孝虽然和文中子交手还没赢过一次,但是对方也不是吝啬的人,在兼修本尊的事情上给了许多指点。 譬如现在李存孝融合真元的法子,就是对方授予。 原本青龙汞珠和焰摩宝珠,分属两门绝学,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却能融为一体,木中藏火。 李存孝可以选择以木助火猛,也可以火转化赤帝流汞之纯阳,反哺甲乙木,续航和爆发比起之前又上了一个台阶。 “何况如今道门本尊已经大成,佛门本尊也已经小成,二者合一,应该能和文中子前辈的分身打个平手了。” 李存孝念及此处,心中一动,转眼便从修炼室来到了乾阳殿。 赤龙依旧困锁着杨英的石卵,在其不远处,一方灵池的上空,一滴滴的精纯灵液从天板的藻井中滴落下来。 乳白色的灵液在澄澈的水中化开,涟漪一圈圈扩散,没能让灵池颜色更深一些。 四个月的时间,两门本尊分别跨越了一个小境界和一个大境界,这样的修炼速度,当然是有代价的。 不仅两枚四神大丹消耗殆尽,四个月来积攒的灵池,也没有半点结余,尽数化为养分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过这个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门中的天才们了。” “按照李思齐的说法,他十五年前成为真传,真形初定突破到天梯用去了六年,天梯入门到大成又用去了九年。” “而郭钊、秦思行他们速度更快些,打通尾闾三关到玉枕圆满,也了近十年的功夫。” “我是有充足的丹药,还有灵宝凝结灵池,前后也才半年而已,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就是,丹药和灵液有些不够用啊。” 李存孝皱眉看着清水似的灵池,盘膝坐下,闭眼。 很快就有一具一模一样的分身走出乾阳殿,看见文中子就盘膝坐在广场的边缘。 没有半句废话,“李存孝”肩膀上八臂生出,一张,一合。 八道拍掌声,和为一声霹雳似音爆,从中窜出一头三十米地赤龙。 这赤龙身躯雄壮,并不纤细,细看之下,和乾阳殿中的器灵还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地方在于,器灵的龙尾就是龙尾,而李存孝劈掌打出的赤龙尾巴上,却是一个八辐金轮。 “又是这一招?” 四个多月的交手,文中子已经把眼前青年的招数摸得差不多了,见状微微摇头,背后一道真元瞬间分化为双眼死寂而嗜血的分身。 在这具分身出现的瞬间,空中腾飞的火龙身影瞬间一滞,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所束缚住了一般。 随后,伴随着文中子的分身剑指一挥,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布满了赤龙的身躯,甚至这裂痕还像是从赤龙身上向周边的虚空蔓延一样。 但李存孝见状不慌不忙,口中低语: “散” 火龙骤然分化为漫天彤云,随后彤云分别汇聚,转眼凝聚为九头火龙。 九头火龙齐齐长啸,尾巴上的八辐金轮疯狂转动,金光从尾部蔓延至龙角,转瞬之间,九头火龙化为九条赤焰绳索。 “九龙神火罩,落!” 绳索交织成网,从天而降,挤压得空气都隐隐波动,好像是有几座大山齐齐落下,撼动了无形的空间,挤压出肉眼可见的褶皱。 在如此封锁之下,文中子的分身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几分。 他似乎也察觉到情况不妙,双手连连舞动,无形的攻击好似剑气刀痕,切割在九龙神火罩上。 然而九条火绳来回交织,已然形成一张覆盖方圆十米的大网,。哪怕因为对方的攻击短暂地出现一个缺口,很快也会被旁边的火焰涌入、修复。 “这门武学,短时间内小友竟然又有进步?”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文中子脸上不由露出惊讶,李存孝见状,心中也不由涌起几分满意。 圆满境界的九龙神火罩,其防御力和困锁能力,比起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也不枉他四个月以来,从青龙阁中收割的煞气,大半都投在了这里面,甚至连狮子拳印都暂时搁置了。 而效果,也的确让人满意,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 在九龙神火罩的困锁之下,原本无形的空间之中,隐隐有一个半透明的罩子显现出来。 这层罩子悬浮于文中子分身的头顶三尺,抵御着九龙神火罩的侵袭。 每当其分身有所动作,那无形的罩子当中,就会泛起水光一样的波动,将炽热的火焰斩灭在外。 “这就是道场不,只能算是一个低配版的道场。” 四个月的时间,李存孝终于一睹对方的真面目,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太乙说过的话。 陆地神仙的道场,是其法理所具现。 大宗师居于自身道场,如同仙神居于洞府,如四大天王主宰四天王天,又如十殿阎王坐镇地狱,洞悉一切,掌控一切。 而文中子这具天梯境界的化身,只是靠着对真元的高超控制,将其释放出体外,密布在这方圆十米的空间中,无形无色。 这样精妙的手段,初次见面不知道根底,当然就很容易中招。 李存孝也是死了上百次之后,才慢慢发现了其中规律,乃至于今日借着两大本尊突破小境界,才终于逼得对方露出根底。 “小友的修为又有进益,看来今日是分不出胜负了。” 文中子感慨一声,主动收回了分身。 “今日就算平手?” 李存孝的化身散去,本体从乾阳殿中走出,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还是带着些许藏不住的振奋。 天可怜见,过去的一百多天,每次交手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无论是谁,无数次重复进行一场看不见胜利的战斗,只怕心中都会感到麻木和颓废,摆烂都很正常。 说真的,李存孝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无论为了将来掌控灵宝龙舟,还是为了文中子的三教合一之法,这一战都无可避免。 他就是这样咬着牙,一次次忍受着精神透支后的疲惫和无力,含着玉洞神砂,反复在脑海中复盘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是啊,这才半年不到,小友已经能和我打个平手了。” 文中子神色感慨,心中难免感到惋惜。 这样的天骄,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爱才之心。 只可惜,若是数百年前,他当然是会毫不犹豫将其收为弟子。 但如今,自己苟延残喘,若是不死,只会变成遗祸无穷的怪物。 在已经心生死志的情况下,要是还把对方收为弟子,那日后还会让李存孝背上弑师的恶名,这并不是饱读儒学的他愿意看到的。 ‘还是像如今这般,留下传承,早日归西,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文中子无声叹息,随手从袖子里拿出几个丹瓶。 “这是小龙象丹,我从那些宫殿中搜罗出来的。是当年那暴君用来培养禁军所用,于天梯武者颇有裨益。” “虽然效力比不上小友服用的七阶神丹,但是杨家和佛门关系匪浅,这丹药最好的地方,就是药性温和,无论是修炼到二十四节骨的哪一个部分,都能够使用。” “我要分心牵制体内魔头,所以这分身最低也只能维持在天梯圆满境界。” “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等小友两门本尊天梯圆满,大概就能将这具分身除去了。” 李存孝闻言点头,这小龙象丹他在藏书中也曾见过,算得上六阶丹药中的珍品,不过肯定是比不过七阶的四神大丹。 接过丹药,稍微查看了一下。从色泽品相来看,几百年封存,其药力流逝了不少,一粒小龙象丹的药力,大概只有二十四气丹的三分之二。 这里两瓶二十粒,大概足够佛门本尊炼化两节脊椎。 “同时修炼两门本尊,消耗也是翻倍。程若水和我的名额都已经用掉,下一次配发四神大丹,又得等一段时日。” 李存孝皱眉,他如今的高速,都是靠神丹和灵液堆起来的。 除此以外,这四个月的时间,青鸾神甲也完全记录了他的运功路线,如今道门本尊炼化真元,已经可以自动挂机修炼。 可就算有了这些助力,想要两大本尊都天梯圆满,预计也要小半年时间。 更不用说眼下丹药不足的情况,光靠二十四气丹和小龙象丹这种,只怕没有一两年是不行。 “说起来,等重阳考核之后正式位列真传,会有一次进入三元极真洞天修炼的机会,不知道能不能.” 李存孝浮想联翩,自秘境返回修炼室,推门而出。 由不得他不多想,就连荒废许久的龙舟秘境都有三根钉,何况楼观道千年供养的三元极真洞天? 找来杂役弟子,简单询问了闭关期间发生的事,得知弟弟在练功。 虽然有个真传哥哥撑腰,没人会不开眼到在重阳节的考核上找事,但李木叉这段时间还是极为刻苦,不愿意给兄长丢脸。 李存孝体谅弟弟的心意,也没打扰,照例准备去青龙阁巡视一圈,收割一波煞气。 也是多亏了青龙阁的收入,他除了提升《九龙神火罩》,还有结余能用来提升《九转流珠》。 “如今只差对应的材料,就能炼制囚龙索了.放出去的悬赏都怎么样了?” 一旁的杂役弟子闻言,立刻恭敬上前答道: “还差一对火行的六阶龙筋,其余都已经齐了。” “火行龙筋.百草园里也不多见啊。” 李存孝闻言也有些头疼。 龙性属水,火行的蛟龙并不多见。太乙真人的百草园中虽然包罗万象,但是这玩意儿也十分稀缺。 何况龙筋本身就是许多神丹的主材,供不应求。就算老道士有心帮助,也不是随时都有,更别说太乙真人本就是存心考验了。 这次炼制囚龙索,什么东西都是李存孝自己出,为此还从龙舟秘境中拿了不少材料,就是想要一口气炼出件上品魔宝来。 “不过,李思齐师兄今日发来请柬,邀请您前去小聚。” “说是族中长辈来访,希望能见上一面。” 陇西李氏? 李存孝闻言倒不觉得奇怪,这事对方早就提过很多次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见见无妨,说不定自己差的一对龙筋,还要在对方身上出呢。 “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本章完) 第258章 267情意,消息 第258章 267情意,消息 “九月初五吗?” “听说前段时间晋王李翼圣的亲子领兵西进,得亏陇西李氏赶在重阳之前还能到华阴县来.” 李存孝修炼闭关,却也没有放松对外界情报的搜集。 伴随朝廷和伪齐僵持半年之久,各地节度使都是蠢蠢欲动。 提兵入京直面高骈是下策,眼下各家无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改朝换代只在眼前,但凡实力强一些的藩镇,都在四处吞并积蓄实力。 晋王李翼圣作为和梁王朱全忠一南一北对峙的豪强,自然是野心之辈。 只不过如今陇西李氏还能派人前来,说明关内道的形势还不算太糟糕。 “倒是可以借机多了解下各地藩镇的机会。” 李存孝沉思片刻,挥退了杂役弟子,径直出门,来到了青龙阁门口。 白墙碧瓦,青石铺就的宽阔道路中间,一条中轴线分为左边器房和右边丹房。 目光偶尔扫过,透过窗户和半掩的门扉,能看到其中忙碌的内门弟子。 采药、宰杀、炼制、储存.种种工序有条不紊。 有的弟子注意到李存孝的到来,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刚要出声,后者便抬手轻按,笑了笑便离开。 “李师兄又来视察工作了,真是勤勉啊。” “是啊,我听说丹房那边最近时常得到李师兄的指导,产出材料也好,成丹也好,比起李思齐师兄管事的时候都有提升呢。” “唉,李师兄什么时候来咱们器房指导指导工作,我也想进步” “别急,你没听说吗,李师兄最近在搜集龙筋蛟皮,好像是要炼制魔宝,到时候,肯定有咱们表现的机会”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李存孝哑然失笑,心中对世事之奇妙也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也是和那些弟子一样,渴望着有人赏识,一飞冲天,如今他却成了别人眼中的“贵人”了。 当初要不是张力士点将,他可能还在酒楼里当伙计,捡别人吃剩的酒肉回家抚养弟弟。 当然,有金刚杵在,他肯定会有出头之日,只不过或早或迟,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师父他们在宋州如何了” 思维发散之中,李存孝轻车熟路地前行,中轴线的尽头,是一个极大的兽园,园中又种植有灵草,正是百草园的所在。 经过小半年的相处,这里的内门弟子对他已经是很熟稔,看见他走到屠宰房里面去也没有大惊小怪。 还没有走进去,一股血腥污浊的臭味便扑面而来。 李存孝面不改色,一边和里面的弟子们打招呼,一边上手做检查状: “今日都有哪些妖魔?” “回师兄,有五阶妖魔三十六、四阶妖魔一百二十六、三阶.” 那内门弟子对此已经颇为熟稔,报菜名似的说出一连串的数字和妖魔类目,分别是用来炼制什么丹药等等。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从一具具妖魔尸体旁走过的李存孝,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钦佩来。 以前李思齐管事的时候,做事也十分勤勉,但是也不至于这般亲力亲为,何况是又脏又累的屠宰房? 只要送去的材料不出问题,日常一个月来一次已经不错了。 但是这位李师兄却几乎是除了闭关,几乎每日都来,而且来了还不是做做样子。 宰杀也好,分割处理的材料也好,他都要亲自过目。 这种重视,是屠宰房的弟子以前没有得到过的,当然,顶头上司天天来视察工作,压力肯定也大。 但是李存孝有一点好,好就好在他赏罚分明,而且赏罚迅速。 只要工作不出差错,赏赐丹药都是寻常,甚至偶尔还会指点他们武学。 对方的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甚至于这几个月来,每个月都有受到对方指点后突破境界的弟子出现,叫人眼热不已。 “好,今日也做得不错,等到重阳考核之后,除了宗门的奖励,我会额外给师弟们炼制一批丹药,以作嘉奖。” “多谢师兄!师兄如此厚爱,师弟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回报?你们用心做事,自然应当嘉奖。至于说回报,那也该回报师父,我不过是代替他老人家管理些许俗务而已。” 迎着一众弟子拥戴热切的眼神,李存孝笑着将手从妖魔尸体上收回。 只不过他们看不到的是,无形的煞气以其为中心,从四面八方的血肉中汇聚而来,涌入其丹田的金刚杵中。 哗啦啦. 好似有虚幻的水声在耳边响起一样,金刚杵当中的金光肉眼可见地波动翻涌,从中间向着两边涌去。 “背靠大宗门就是好啊,每天什么都不做,都能有煞气进账。” 在弟子们的恭送声中走出青龙阁,李存孝脚步轻快,嘴角挂着笑容。 以前在天鼓寺时,还得自己亲手屠宰。 如今身为青龙阁事实上的主人,他只要每天修炼后来转一圈,每个月就能保证至少充满一次金刚杵。 这个速度当然也不能说很快,但好处就在于不用下山,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安全性有十足的保障。 “楼观道不愧是大宗门,甚至有特制的饵食能够削弱妖魔,让黄庭武者都能屠宰五阶、六阶妖魔。” “假设其他圣地也有类似的手段的话,那妖魔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灾难,对于大势力来说,却只是移动的资源罢了。” “如此,只要控制住妖魔,那也就能让一地百姓感恩戴德,把数万人的生死握在手中。” 李存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想到初来楼观道时碰到走蛟的情景。 群雄的眼睛都看着天下,又有谁在乎泥土间挣扎的小民呢? “大哥”,走到小院门口,木叉主动迎了出来,浑身还蒸腾着白色的雾气,显然是刚刚结束修炼。 “叶师姐又来找你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俊美少年眼神古怪,眼神在大哥脸上扫过,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了”,李存孝假装没看到,淡淡点头,径直穿过走廊 到了前厅,果然看到一袭淡紫色道袍的叶淑仪端坐在交椅当中。 或许是刚坐下不久,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道袍下摆被腰肢下的浑圆压住,微微紧绷,将宽松道袍下的姣好身段勾勒出几分来。 “师弟你来了?正好,上次我们讨论的炼制二十四气丹之法,回去之后,我又查阅了古书,有些新的想法” 叶淑仪丝毫不拘束,见青年落座,立刻掏出书本和一沓宣纸,兴致高昂地比划起来。 其右手搭着拂尘,动作之间,柔顺的袖口随着重力垂下,不免露出一段酥臂。 青葱五指捏着白玉柄,二者之间,色泽辉映,好似一体。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李存孝见得此景,不由多看了几眼,心中也涌起几分复杂的心思。 老实说,这小半年以来,对方来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每次都是讨论炼丹的问题,但是一来二去,总归是日渐熟悉起来。 他毕竟不是个真的出家人,年纪又正当气血方刚,面对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的女性,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是胡扯。 可是如今外界的局势瞬息万变,实在也不像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 他的习惯,一向是要做好准备,不肯冒险,也就只能暂时压着那份心思。 至于说为什么不干脆将对方拒之门外,实则也是对方每次来除了炼丹,别的事一概不谈。 一个月两个月还罢了,如今小半年过去,依旧如此。其性情如何多少能看出一二,而炼丹上的本事更不用多说。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相互切磋琢磨之下,李存孝的炼丹水平比起上一次比试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除了定心丹,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经过小半年的学习,他已经补齐了所有短板。 现在,凡是六阶以下的丹药,他都可以随手炼制,否则他也不可能时常赏赐青龙阁的师弟们。 “.师姐的设想大体不错,按照这个方法,应该能将【立春】丹的成丹率提高几分。” 将对方所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存孝颔首赞许。 他能够改良定心丹的丹方,是靠着金刚杵的推演之力,而叶淑仪,则完全是靠着自身的过人天分,尝试着对二十四气丹的手法进行修改。 也难怪每次太乙见了对方,总是要多出几分耐心。 “既然师弟也觉得没问题,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开炉试一试如何?” 叶淑仪伸手一抚,桌上顿时多出几件材料。 羊脂瓣、琥珀蕊似的玉兰,黑金之色、透明可见的蝉蜕,散发醇和香味的不规则铜块,还有散发丝丝寒意的鹅黄色腊梅。 “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师姐都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李存孝有些哭笑不得,叶淑仪平日大家闺秀,但是涉及炼丹,便往往雷厉风行,一点不见拖沓。 二十四气丹虽有二十四种丹,但本身涉及的主材,却只是春玉兰、夏金蝉、秋雁铜、冬雪梅四种。 春夏秋冬不同的节气,对应四种材料的比例不同,加入的辅材不同,炼出来的成品便不同。 可以说,二十四气丹是六阶丹药中原材料最少、最考验炼制手法、同时也是最难炼制的丹药。 二十四气丹中,以夏、冬两季的节气最为暴烈纯粹,炼制起来难度相对较低。 而春、秋却处在阴阳转换的节点,一个由死入生,一个由生入死,其中平衡微妙,最难把控。 哪怕李存孝这小半年以来,靠着青龙阁提供的煞气将《九转流珠九丹经卷》提升至大成,也不敢说每次炼丹都十拿九稳。 “师弟,那我开始了。” 丹房之中,做好准备的叶淑仪开炉生火,依次投入材料提炼。 起火调候,萃取混合,文武转换,停火封固 前三个流程,叶淑仪都做得没有一丝疏漏,但是到了第四步却出现了一些状况。 放在其他丹药来说,停火之后,丹丸药性已定,封固温养得好不好,对最终品质有一定影响,但终归不会坏了一炉丹。 可是【立春】不同。 作为自冬入春的第一节气,那种万物于沉眠中生苏的微妙,少一分则死寂,多一分则泛滥。 对于【立春】来说,那一点生机,偏偏不能用丹火催发,而是应该诸事作毕,于丹炉天地之中,自然演化出这一点余韵。 朱雀一脉的火行真元,暴烈有余,温润不足,控制起来极难。 李存孝看着叶淑仪咬着嘴唇,竭力控制,但是丹炉中的火力,距离生机萌动的标准仍旧强了那么一丝丝。 “如此一炉丹,坏了却是可惜.师姐得罪,我要来了。” 言语之间,青碧色的真元在精妙的操控下,好似春日的细雨,淅淅沥沥,没入丹炉。 在李存孝的动作下,丹炉中的火力顿时产生了恰到好处的改变。 二者真元碰撞的瞬间,叶淑仪不知为何心中一颤,只是丹药将成,她也无暇分心。 两人的真元交缠平衡,丹炉中一颗深碧色的丹丸逐渐成形。 “啧啧啧。” 太乙真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丹房之外,眼睛贴在窗户缝前,嘴角带笑。 现在的年轻人,炼丹都能玩出这种样? 不服老不行啊。 “开!” 一刻钟后,李存孝和叶淑仪心有灵犀一般,手势变换,青红二色真元托举着【立春】飞出丹炉,一股极其清雅的香气顿时在屋中弥漫。 “师弟,我们成功了!” 叶淑仪看着手中的丹药,笑意如春风扬起唇角。 但当回头看见青年的面庞时,想到方才情景,一抹嫣红又不禁爬上了耳根。 真元是武者精气之凝结,因此生死搏杀,又可以说是豁出“性”“命”。 可方才两人却不是在生死相搏,真要说的话,倒像是性命交修 “咳咳” 一声干咳惊醒了发呆的两人,看见太乙推门而入,叶淑仪和李存孝连忙行礼。 前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顶不住老道士微妙的眼神,只是约好重阳之后再一起讨论得失经验,随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师父”,李存孝注意到老道士脸上的揶揄,有些无奈。 “我们炼丹而已。” “我懂,我懂。” 太乙笑得很是鸡贼,“师父是过来人,都明白,你们不要多想。” 我是怕你多想。 李存孝不想在这事情上纠缠,赶紧转移话题。 “您亲自来找弟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太乙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下去,随手一挥,照骨镜便飞出,金光将整个房间笼罩。 “是契此那个贼秃,他遇到了些麻烦。” (本章完) 第259章 268撒网捞鱼,十二太保 第259章 268撒网捞鱼,十二太保 “契此师父?他出什么事了?” 李存孝闻言一惊,但却也并没有太觉得出乎意料。 无他,比起不问世事的太乙真人,契此和尚实在一点不像个出家人。 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比儒家的士大夫还有入世精神。 这样的的世道,这样的性格,注定了大和尚的屁股后面会惹上许多麻烦。 “是明教妖人”,太乙冷哼一声。 “也是那贼秃胆大妄为,居然悄悄摸到了明教的老巢,结果被魔教的法王发现,被追得到处跑。” “还好他不算太倒霉,要是遇到明教的教主,此时你我怕是要给他收尸了。” 老道士话说得难听,但神色还不算太凝重,李存孝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契此是积年的老牌宗师,实力强劲不说,手头还疑似掌握着净土宗剩下的半件灵宝,寻常两三个宗师,打败他容易,要他命却难. 嗯? “契此师父去明教,是为了另外半件灵宝?” 太乙闻言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徒弟这么敏锐。 “是,贼秃此次虽然吃了个亏,但是也探听到一些秘辛。” “明教教主法庆,疑似和朱全忠勾结,在暗中血祭净土宗遗落的半件灵宝,不日就要功成。” “也是因为对方处在关键时刻,大宗师腾不出手,否则契此贼秃焉有活路?” “血祭灵宝?” 李存孝脸色顿时沉下去几分。 他在楼观道的藏书中看到过,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祭炼之法。 就像武者以精血供养神兵,灵宝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后者的层次更高,器灵更难降伏。 每次血祭,动辄便是成千上万人为牺牲祭品。 以前有些宗门走到末日之时,往往便狗急跳墙,以此邪法杀戮无辜,硬生生造就一件“伪”灵宝。 如今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明教想要找祭品,简直不要太轻松。 何况疑似还有梁王朱全忠暗中勾结,整个河南道的人口何止千万?契此和尚看不惯这些邪教做法,顺藤摸瓜找上门去,实在太正常不过。 ‘朱全忠为人残暴,但却不傻,就算要杀,应当也不会挑选繁华的州县’ ‘何况宋州处在入京的必经之路上,必要时可以供应粮草’ ‘只要他不是疯了,师父他们在宋州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李存孝的思绪一下子飞远,心中暗自担忧起镖局的处境。 不过比起其他地方,宋州有白香山和德正两位第七境武者在,哪怕只为了拉拢人心,朱全忠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但是那些没有强者庇护的地方,只怕就要遭殃了 “.总之,那贼秃当下有些麻烦,但是既然他能传递消息,暂时就没有大碍,我等下会去见掌门师兄,你不必太忧心。” 太乙真人说完便转移了话题,顺手拿起方才二人合力炼制的丹药,指点其中的优劣。 作为丹道圣手,不需要亲眼目睹,只看丹药成品,都能推测出方才炼制过程中的疏漏之处。 李存孝闻言,勉强收拾心情。师徒二人一番讨论,渐至黄昏时分。 留老道士用了斋饭,待到月上柳梢头,后者这才离开。 李存孝心中烦闷,一时间没有练功的心思,索性唤来木叉,检查其练功的进度。 反正有青鸾甲在身,不必他刻意,真元都能自动运转。 “.不错,气血锤炼得很扎实。若是此刻行诱魔法突破,至少是三练小成。” 木叉一套拳脚演练完,微微气喘,听到大哥的夸奖,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 “大哥,重阳节之后我就十五岁了,能不能突破筋肉了?” 李存孝闻言沉默,注意到弟弟的目光中期待带着忐忑。 他有些犹豫。 平心而论,早在几个月前,弟弟就已经是气血圆满,早就可以行使诱魔法,晋升筋肉,只是被他压下来了。 如今木叉的根基已经锤炼得无比扎实,气血之浑厚,也达到了无法再提升的地步,继续滞留在气血境界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李存孝就是担心。 种魔武道的修炼太过艰难,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有金刚杵护持身心,一路无惊无险。 有在黑市里被妖魔肉折磨得发疯的人,有出身大户却倒在了脏腑境界前的慕容博,还有太乙真人的亲子李青童.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保护弟弟一辈子,李木叉需要力量,就必定要冒这个险。 ‘原本想着早些收拾了杨英,将剩下的神功推演出来,便能让木叉顺着我走过的路来,少去许多坎坷’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京畿迟早成为四战之地,不能再拖延了’ 李存孝想到这里,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最好是能够借助金刚杵,将诱魔法也改良一番,让弟弟成为第一个不受魔头袭扰的武者。 可惜,大厦将倾,所有人都被时间的鞭子赶着往前走,即使有金手指在身,也不可能事事遂心。 “既然如此,那等我和陇西李氏的人见过面之后再突破吧,我再为你炼制些安神的丹药。” “角木蛟功中诱魔法的部分,这几天要仔细研读,各种前人笔记,我也会让人给你送来,务必做到烂熟于心.” 李存孝一条条一项项说得细致,甚至于到了一种啰嗦的程度。 但是李木叉并没有半分不耐烦,认认真真,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大哥一个人,又要修炼,又要管山上的事,实在太累了’ ‘我要快一些变强,才能帮他分担,让他轻松一些’ 李存孝自然听不到弟弟的心声,若是知道的话,或许脸上会多几分欣慰的笑容。 一番交代之后,等到李木叉上床休息,他又唤来早早等候在门外的杂役弟子。 “你去回复请柬,李师兄可有说些什么?” “李思齐师兄说初五等候您大驾光临,到时除了族中长辈,还会介绍几个新朋友.” “新朋友?”李存孝挑了挑眉。 楼观道也好,西京的权贵也罢,在郭钊等几位真传的热情邀请下,半年来的时光,已经足够他认识个遍。 李思齐所谓的新朋友,若是和族中长辈一道前来,只怕不是京畿道这边的人。 难不成,是哪个藩镇? “那魔教妖人还是不肯交代吗?” 太乙真人踏着月色走到两仪峰的山腰,推开小院的门。 小院当中,严道通侧躺在矮塌上,仰头观星。 闻言,只是拿手指指了指院中的一口枯井。 老道士走上前,就见月光射入井底,阴影勾勒出一个皮包骨头似的男人。 数根乌金色的铁链贯穿了他的手脚和琵琶骨,每时每刻,都有淡淡的血色丝线从他体内流入锁链当中,让其脸色苍白。 “啧啧,堂堂的净风明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听到太乙的嘲讽,原本假寐的净风猛地睁开双眼,里面满是仇恨和怨毒。 “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用这锁链吸走我的真元气血,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名门正派?我.呜呜呜” 一块胡饼正正卡在净风嗓子眼里,噎得他直翻白眼,说不出半句话来。 太乙随手拍掉指尖的芝麻,语气轻松: “出来混,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 “你技不如人,成了俘虏,有什么好说?” “没有立刻杀了你,已经是大发慈悲。” “说不定等你家教主炼成了灵宝,还会来救上一救呢?” 太乙真人这话状似无意,但净风闻言却是瞳孔一张一缩,随即马上发出更大的咳嗽和干呕声,将其掩盖过去。 老道士注意到这个细节,微微一笑,随手一挥,旁边便有一块巨石飞起,严丝合缝地扣在井口。 “确认吗?明尊法庆,真的在修补那件灵宝?” 严道通不知何时已经从矮塌上起身,和太乙一道站在了枯井面前。 “若按照契此贼秃的说法,只怕是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 太乙应声,二人对视,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担忧。 明教的教主称为明尊,而这一代的明尊号为法庆,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 以往各家圣地有灵宝在手,还能稳稳压一头。 如今若是连这个优势都被追平,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明教早早就和朱全忠眉来眼去,那黄潮替人做了嫁衣,还不自知。” “只怕那后天袋一成,大军马上就会入京勤王。到时候,咱们楼观道首当其冲。” 严道通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楼观道在大秦可以当国教,不意味着在大梁、大吴还可以继续当国教。 天下的宗门圣地,除了茅山超然世外,家家都下场扶龙。 无论最后是谁逐鹿定鼎,只怕他们都讨不了好。 “师兄深谋远虑,但当务之急,还是捞那贼秃一把,顺便看能不能宰几个法王,断其一臂。” 严道通闻言,轻轻拍打铁如意,思索片刻。 “平白露出破绽,只怕他们不上钩你说,这净风和明力,两个明使,之前专门守你徒弟,是为了什么?” “八成是龙舟的事情泄露.打住,你想拿我徒弟做饵?” 老道士顿时警惕起来,狐疑地看向严道通。 严道通没回答,话锋一转: “重阳节时,高骈会来观礼。不管怎么说,我这个掌教总要带几位门主下山去迎接一下。” 太乙挑了挑眉,“怎么迎?” “出城百里。” “长孙炽他们都去?” “都去。” “只留我一个?” “只留你一个。” 太乙真人神情舒缓,点了点头。 “可以。” “到时候,我让光磊和李存孝呆在一起,这样去过宋州的人便都齐了。” “在高骈到来之前,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严道通说着,又回到矮塌上,单手撑着,仰望群星。 太乙同样仰头,只见荧惑光芒炽盛,停留在青龙心宿的位置,不由喃喃: “荧惑犯心,一曰主亡。火犯心,天子王者绝嗣;” “火舍心,大人振旅,天下兵.” 九月初五。 朝食时辰刚过,李思齐便派人来到李存孝院中,询问到访时间。 等到了对方家门口,李思齐更是亲自在门前等候,不说张灯结彩,那也是扫榻相迎。 便是牵马坠蹬的仆从,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显然对这一次会面极为重视。 “师兄如此隆重,倒是让小弟受宠若惊了。” 李存孝才拱了拱手,臂弯就被对面托住了。 “师弟太多礼。便是自家人,该有的也不能少了半分,否则别人要说陇西李氏空言高门,没有待客之道。” 李思齐笑着将其引入门中,“再说,今日的客人,也不止师弟一人。” 李存孝目光闪了闪,“那我倒是好奇得很。” “哪里来的朋友,当得起师兄如此对待?” “晋王麾下一小卒罢了,不知可能入兄台的法眼?” 一道爽朗的声音忽然插入对话,李思齐闻言愕然回头,似乎对这一幕并没有预料。 定睛一看,说话的却是一个戴护臂、系抱腹,武人打扮的白袍男子。 此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言语举止,颇有几分军中的粗豪干练之气。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他脸上焦黄色的络腮胡须,远看好似一头人虎。 “晋王麾下?” 李存孝眉头一挑,心道不对。 本以为来的会是岐王的人,毕竟陇西李氏的老巢就在关内,少不了和李正臣打交道。 结果今日来的,却是北边晋王李翼圣的人。 一个月前,两边不是还在对垒厮杀? 怎么转眼,连李翼圣的手下都到李思齐府上来了? “这位就是十三哥的弟子,李存孝了吧?” 内室中又转出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十分自然地插入两人之间。 似乎看出李存孝的疑惑,和蔼开口道: “老夫和你师父同辈,在族中行第二十一。” “你师父李药师行第十三,是老夫的堂兄。” “这次思齐来信,族长很是重视,特意让我来,叙亲亲之谊。” “至于这位”,老者看向那黄须汉子。 “贤侄或许也听过他的大名,他正是晋王麾下第十一太保,史敬思将军。” 李存孝闻言,脑海里一道道信息闪过,很快一一对应: “夜叉八大将,白袍史敬思?!” (本章完) 第260章 269北方天王的见面礼 第260章 269北方天王的见面礼 “哦?没想到李兄也知道我的薄名?” 那白袍男子咧嘴一笑,似乎能被李存孝知道名字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晋王麾下十二太保,若说是薄名,未免有些太过自谦了。” 晋王李翼圣起于北漠,其父原本为云州守捉使、大同防御使。 两代积累,等到绰号“独眼龙”的李翼圣崛起,悍然割据河东道。 东伐河北四镇,西伐关内陇西,南征梁王朱全忠,“北方天王”之名威震天下。 藩镇之中,习气凶悍,但这不是说就没有秩序。 义父义子,就是节度使们用来收买人心、控制军队的有效手段。 李翼圣麾下十二太保,除了老三李存旭是其亲子,其余十一太保,全都是在征战的过程中四处收服的骁勇悍将。 其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天梯境界,大太保李思远更是宗师高手,被李翼圣引为左膀右臂,乃至于将横冲军都交给他率领。 ‘将来李翼圣若死,为了河东之主的位置,只怕李思远和李存旭要做过一场’ ‘不过也难说,武者境界越高,寿命越长,说不定李翼圣把亲子和义子都送走了,他都还活着’ 李存孝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随着另外三人一道入座。 今日李思齐的院中,留下服侍的仆人很少,而且都离得远远的。 李思齐身为东道,亲自提着酒壶,在几人坐席之间穿梭。 不得不说,太乙真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弟子机巧太重,但是在这种人情世故上,后者确实长袖善舞。 李存孝和那位李二十一、史敬思第一次见面,要说聊得多投机,那是不可能。 但李思齐就像一根穿针引线的银针,酒过三巡,愣是没让一句话落到地上,宴会的场面一时倒是颇为和谐。 “存孝兄弟”,史敬思喝酒并不讲究什么风雅,连玄关武者都能喝出醉意的蓝桥风月,他仰起头便连下三坛,脸上很快飞起了彤云。 “并非我自卖自夸,当今天下藩镇,我义父晋王之锋锐,除朱扒灰之外,世人无出其右。” 史敬思开口的第一句,便差点让李存孝笑出声来。 所谓朱扒灰,自然是讽刺梁王朱全忠与儿媳**之事。 坏事传千里,贵人的阴私本就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但是像史敬思这样直言不讳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毕竟藩镇武人的残暴人尽皆知,常人多有忌惮。而像李思齐这些贵公子,说话大都弯弯绕绕。 相较之下,史敬思性格中的粗直便十分醒目。 当然,晋王和梁王有仇早就不是秘密,李存孝曾经听说过一桩秘闻。 说是当初黄潮第一次举兵,遭到朝廷镇压,当时李翼圣带兵勤王,朱全忠原本是叛军,只不过头脑灵活,及时招安,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当时李翼圣追击黄潮残部至汴州,朱全忠故意闭门不纳,使其未尽全功。 后来朱全忠独吞功劳之后,又假惺惺设宴答谢,李翼圣却一点儿不想逢场作戏。 当时醉酒之后,便当着诸军将领,出言羞辱朱全忠,后者怒不可遏。 当夜,双方便发生火并,史敬思作为李翼圣的亲卫,那一晚差点死在那里。 后来朱全忠在河南道站稳脚跟,又想北上扩张,自然屡屡与李翼圣发生冲突,双方如今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 “.如今我父帐下,人才济济。” “太原王氏家主,早就入我义父幕府之中,出谋划策;” “密宗祖庭玉华寺,其住持更是早早以两部秘法为我父灌顶,上尊号毗沙门天王,连舍利宝塔也双手奉上。” “如今天下动荡,朝廷多事,妖魔横行。除我父晋王,还有何人能收拾山河,重整乾坤?” 史敬思不知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大吹法螺,说得李翼圣好似真的天王下凡,除他以外,好像世间尽是土鸡瓦狗。 但是太原王氏和玉华寺站队晋王的事,并非虚言,当初契此和尚无意间就提到过。 河东霸主之名,并非虚言。 而史敬思说这些,显然也存在一些拉拢的心思。 先不说楼观道的所在,对于控制京畿有多么重要,光是李存孝真传的身份,尤其还是太乙真人这位丹道圣手的弟子,其价值就不可估量。 “晋王收纳俊杰,百战百胜,的确是当世英雄。” 等前者说得口干舌燥,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存孝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在下只是一末学后进,懂得些许黄白之术而已” “再者又远在京畿,河东道的事,对在下来说,未免有些远了。” “就算知道,也是鞭长莫及。” 李思齐闻言忍不住举杯佯装饮酒,掩饰嘴角笑意: 我知道晋王很牛逼,可我也是楼观道的真传,太乙座下的丹师; 跑那么远来一趟,你有事就直说,不要在这吹牛皮! “看来是我诚意不足了”,史敬思看似粗豪,闻言却并无恼怒,转而看向旁边的李家族老。 “我听闻,您为存孝兄弟准备了礼物,不知可否取出一观?” “当然”,李二十一笑了笑,神色中隐隐流露出恭敬,毫无一点大族宿老的倨傲。 “贤侄,我听思齐说,你最近在收集材料,准备炼制魔宝?” 李存孝闻言这才来了精神,心中对于陇西李氏的珍藏升起几分期待。 “不错。” “既然如此,这里是族中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推辞。” 老者说着,招呼一声,便有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双手举着托盘缓缓走来。 李存孝心中一跳,隔着几十步远,他都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等到护卫把东西放下,退后几步,李思齐掀开托盘,就见黑色的漆案上,放着一对三丈长的龙筋。 这两根龙筋色泽好似琥珀,内里赤色如燃烧的血线,看上去甚至还有一种软糯如果冻的错觉。 但是李存孝上手之后,用力一捏,却好似捏在一块精钢上。 一抖一甩,空气中一声闷响,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而来,桌上酒杯里的蓝桥风月,瞬间腾起三尺高的火焰,酒水蒸发得一干二净。 “七阶的火龙龙筋?” 李存孝露出惊喜之色,原本他是打算寻一对六阶火龙龙筋作为囚龙索的炼制主材,只因七阶妖魔的材料实在难寻。 人族是万物之灵长,有慧根,能通过修炼与天地感应,所以有宗师、大宗师。 但妖魔不然。它们一身血肉、神通,都是先天而来。 在低级时,仗着铁爪钢牙,武者难以与其争锋; 可是等到了后期,脑子混沌的妖魔灵智低下,无法修炼,渐渐就被人族的宗师们超越。 种魔武道发展至今,陆地神仙们为了炼制神丹神兵,所杀妖魔不计其数。 如今七阶以上的妖魔都已经很少见,像是太乙座下的九头狮子,那是从老道士的师父开始,用丹药硬生生喂出来的七阶异兽。 更重要的是,之前李存孝只是炼丹出名,炼器还没有过一件产出。 虽然有《九转流珠九丹经》这样的神功托底,但是首秀失败也不是少见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陇西李氏能拿出这么一对七阶的龙筋,是已经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可见其满满诚意。 “族老爱护晚辈,拳拳心意,真叫我受之有愧。” 李存孝口中这么说,双手一捞,却是直接带着漆案把一对龙筋收进了储物魔宝里面。 肉到嘴里,就算里面有刀子,也得吞下去再说。 何况,如今是太乙和陇西李氏关系疏远,自己作为亲传,无疑是双方之间的重要纽带,收点好处有问题吗? “三郎天之骄子,又与我等同姓同宗,都是自家人,怎么能不互相帮衬?” 李二十一看见李存孝收了礼物,一张脸笑得好似重阳金菊,李思齐同样如此。 不怕李存孝贪,就怕对方无欲无求。 陇西李氏有太乙真人这么一个孤高的怪才已经够了,他们巴不得李存孝俗一些、贪一些,这样才能够得着。 “哦,原来是一对火龙筋。” 史敬思的语气平淡,甚至隐隐有些不屑,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合家欢的气氛。 注意到三人的目光,他才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歉意: “敬思是武夫,不善言辞。只是恰好想起,临行之前,义父也有一份礼物,让我带给存孝兄弟。” 晋王李翼圣给我的礼物? 李存孝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二十一和李思齐微微变了脸色。 并非不满,而是恭谨中带着几分期待: “不知将军可否取出,让我们开开眼界?” “当然。” 史敬思伸手探向怀中,取出一支巴掌宽的卷轴,伸手展开,大概有一人长短,上面赫然画着一幅画像: 年轻的神将头戴火焰冠,身著甲衣,脚踏祥云。 麾下夜叉或摇旗呐喊,或击鼓助威,或举剑劈杀,或张弓射箭。 而龙王长躯疾飞,回首张口,惊慌逃窜中后脚已中一箭,另一支箭正飞向其腹部,八只有首无身的小龙紧随其后。 李存孝通读佛经道藏,在看见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哪吒太子降伏和修吉龙王?晋王殿下赠送这幅画是.嗯?” 手指在卷轴上拂过,在海水、夜叉、神将上都无异样,直到触碰到慌张逃窜的和修吉龙王。 只见他右手五指屈伸,竟然穿透了纸面的波纹,掌心落在和修吉龙王双角的位置,竟然真的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李存孝神色顿时一变,但史敬思却忽然合上了卷轴,微微一笑: “如何,这礼物够新鲜吗?” 新鲜? 李存孝微微低头,只见从卷轴收回的右手掌心之中,赤金色的龙血好似在燃烧一般,释放着让他都感觉到灼烧一般的痛感。 何止新鲜,简直是生猛! “二位,可否让我和李兄单独说几句话?” 史敬思将卷轴捆扎好,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李思齐和族老顿时会意,退出了凉亭,但视线依旧不曾离开这里。 “李兄,如今天下扰攘,并无一处净土。强如楼观道,如今也无法脱身事外。” “倒不如说,如今的楼观道,首当其冲。李兄的位置,不能思退,只能思进、思变。” “欲得真心,必以诚待人。敬思今日,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告知李兄。” 李存孝深深地看了这位外貌粗豪的汉子一眼,对方虽然刻意装得莽撞,但此时俨然已经不再伪装。 正猜测对方要如何晓以利害,没想到第一句话出口,就让李存孝心头巨震: “我父晋王,已成陆地神仙。” 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一般,史敬思平淡地说出下一句话: “岐王李正臣已经归顺我父,愿为犬马。自此河东陇西,俱为一体。” 这两句话是传音入密,李思齐二人并不知道史敬思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李存孝的的瞳孔收缩放大,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毗沙门天王座下有五太子,夜叉八大将。我父欲效法之,再寻一人,为第十三太保。” 史敬思将卷轴放在桌上,朝李存孝拱手: “这一份礼物请不要推辞,义父说了,这也是为了感谢契此大师上次的援手。”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乱世出英雄,李兄深虑之。” 说罢,不等李思齐二人询问,便大笑着离去。 等李思齐和族老回首,却见李存孝手里拿着卷轴,神色阴晴不定。 简单客套几句,后者便告辞离开,径直奔向妙严宫。 一路上,心中只有几个字来回跳跃。 怪不得! “怪不得!我说原本两军对垒,怎么会忽然握手言和,原来李翼圣已经成了大宗师!” “以大宗师之力,掌握密宗祖庭玉华寺的灵宝舍利塔,李正臣怎么敢应其锋芒?” “关内道如今已然是李翼圣的囊中之物,陇西李氏自然要百般示好.” 思绪繁杂,直到看见太乙真人熟悉的身影,李存孝才缓缓收敛了思绪。 “听说族里的人今天和你见面?” “是,还有晋王李翼圣麾下的第十一太保,给我送了一件厚礼。” 老道士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就见自家徒弟取出一副卷轴,在白玉铺就的地砖上轻轻一推,顿时展露无遗。 太乙真人顿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凑上前仔细观看,脸色从惊疑,逐渐化作凝重,最终在沉默后发出一声叹息: “好大的手笔。”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掌一垂,拂尘好似一支大笔,扫过那幅哪吒太子降伏和修吉龙王图。 李存孝的耳边忽然响起海潮的声音,鼻子里忽然闻到咸腥和血腥的浓烈味道。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一头染血黑龙从卷轴中一飞冲天,金色的双瞳狂暴嗜血,巨大的头颅堪比一座房屋。 李存孝身上瞬间浮现出层层甲胄,青鸾神鸟化作兜鍪,浓烈的危险气息让他忍不住要立刻做出反应。 但那黑龙身上忽然发生了异变。 从头颅下方开始,一条闪烁金光的裂缝忽然出现,贯穿了胸腹,拉穿了巨大龙身。 简直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屠夫就守在这里,在这黑龙离开画卷的瞬间,举起了屠刀,精准地将其剖开。 黑龙的身体每浮现出一尺,裂缝中的血肉便随之燃烧一尺。 等到黑龙接近三十丈的身躯完全飞出,其鳞片皮毛之下,已经完全空空荡荡,最后变成一张完整的带角龙皮,落在了李存孝的面前。 那双璀璨的金瞳,好像在注视着眼前的两人,无声诉说着什么。 甲片化作羽毛,从李存孝身上散去。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干涩: “一头七阶蛟龙,在濒死的一刻,被封在了卷轴当中?” “果然够新鲜,果然是,大手笔。” (本章完) 第261章 270炼宝,暗流 第261章 270炼宝,暗流 “师父,什么储物魔宝,可以在里面放置活物的?” 巨大的龙皮煞气浓重,若不细看,甚至还会给人一种这条黑龙还活着的错觉。 “魔宝?不。” 太乙拂尘一扫,碧绿的真元将长达三十丈的龙皮笼罩,其上残留的金色龙血顿时朝着龙角的位置汇聚过来。 “这件卷轴,只是一个普通的卷轴而已。” 什么? 李存孝连忙将地上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卷轴拾起来,仔细观察,心中又是一惊。 正如太乙真人所说,这不过是一张绢帛所制、材质不错的卷轴,里面是加了一些妖魔的皮毛材料,可却远远称不上魔宝。 更不要说,和太乙真人的神兵玲珑塔相比了。 老道士有乾坤弓、照骨镜、玲珑塔三件神兵,部分继承自青龙一脉门主,部分则耗费了太乙真人大半生的积蓄,专门用来捕猎妖魔。 可如今,李翼圣竟然用一张绢帛卷轴,就能封印一头七阶的蛟龙? 甚至这蛟龙还是刚刚卡在濒死的那一刻,简直像是卷轴的主人计算好了,保证收到礼物的人打开,蛟龙的伤口就会立刻把龙皮剥出。 这样的作为,可以说是贴心,也可以看做一种无声的威慑。 “看来李翼圣已经突破大宗师之境了,是不是?” 太乙真人这话看似疑问,实则十分笃定。 “是,那位十一太保史敬思是这么和我说的。师父,您的意思,这完完全全是大宗师的手段?” “你忘了那个明教妖人净风是怎么被抓住的了吗?” 李存孝心中一动,严道通手握阴阳,随手擒拿玄关武者的景象浮现脑海,化作灵光一闪。 “这也是‘道场’的应用之法吗?” “不错”,太乙点头,在他的操控下,真元一寸寸从龙皮上剥离,最后化作一个巴掌大的圆球,中央则是拇指大的一粒龙血金珠,散发着灼热气血。 而在真元洗涤之后,龙皮也从原本的三十丈缩小到了一丈,轻飘飘搭落在李存孝的肩膀。 “大宗师法天而象地,内景外显,主宰一方,方寸之间,别有洞天。” “短时间内,要困锁宗师之下的对象,并非难事。” “某种意义上,灵宝的秘境,可以说是每一个大宗师的终极目标。” 灵宝秘境,自成天地?一人一世界? 那岂不是真成了神仙了? 李存孝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这设想太过高渺,现在只是天梯境界的他难以想象那样的境界。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肩头的黑龙龙角,只感觉其中有一座火山似的灼热,甚至还有一种这黑龙还在呼吸的错觉。 “这龙皮品质极高,作为神兵主材都不差了” “李翼圣执掌舍利塔,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太乙真人说到这,语气有些酸酸的。 毕竟他那玲珑塔,早年也只是仿照灵宝舍利塔炼制,功效单一,只能用来当‘生鲜’仓库。 不像灵宝舍利塔,是佛门密宗有数的重宝,相传乃是大日如来之神身所化,乃至尊正法,无敌之宝。 号称降伏天下妖魔,号令一切外道。 “.密宗三大祖庭,由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大士开创。” “如今已经只有西京青龙寺和河东忻州——五峰山玉华寺还有灵宝。” “青龙寺掌毗卢遮那法螺,玉华寺掌佛骨舍利塔。” “李翼圣靠着这件宝塔,如世尊降伏外道一般收服了不少妖魔为仆从,其麾下骑兵,多有骑乘异兽者,兵锋之指,所向披靡。” 李存孝听了太乙真人一番解释,翻涌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权衡利弊。 首先这龙皮肯定要收。 如今世道动荡,暗流汹涌引而不发,一旦爆发就是倾天之祸,无人能够幸免。 只有恨力量不足的,没有将到手的力量往外扔的。 其次,如今大秦眼看日暮西山,争霸的群雄大都有地方宗门圣地扶持,大家都是奔着下一个千年圣地来的,作为国教的楼观道处境之尴尬可想而知。 无法置身事外,全身而退只怕也很艰难。若是不提前找好退路,最后说不定要落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而李存孝作为太乙的弟子,师徒两个在炼丹上,一个是名扬天下,一个未来可期,去哪里都会很受欢迎。 毕竟群雄争霸,说到底不还是拼人? 武者要修炼,就离不开丹药,离不开丹师,这是通俗易懂的道理。 这时候,李翼圣的这一份见面礼不得不说来得很及时,也很合适。 “既然晋王这么舍得,老夫也不能小气。” “这二十四气丹,你给那史敬思拿去,不要失礼。” “是”,李存孝接过丹药,没有再多言,师徒二人默契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如今你《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修习到哪一步了?” “回师父,前几日,徒儿已经能丹成六转。” “六转灵丹?这么快就神功大成,当年老夫可是用了十年咳。” 老道士闻言,又是惊讶又是欣慰,还有几分见怪不怪。 这位徒弟给他的惊喜太多,一年过去,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如今,就算是李存孝告诉他,马上就要在他眼前打破玄关,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既然如此,倒是能够让你尝试炼制上品魔宝。有我看护,也不至于糟蹋了这件龙皮。” “这样,李翼圣的事,我还得去告知你掌门师伯。” “龙舟当中下品魔宝应当不少吧?这几天,你就先拿几件低级魔宝练练手,等准备好了,我协助你炼制囚龙索。” “多谢师父。” 李存孝闻言松了一口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肩膀龙皮上漆黑的鳞甲。 如此高级的材料,若是太乙真人执意要让他独立完成,李存孝自己也怕糟践了。 既然对方愿意在旁帮手,那就算第一次炼制出来品质不尽如人意,只要不损伤七阶龙皮,大不了以后慢慢返工就是。 宗师强者,交征天地,真元能与灵气共鸣,乃至于模拟种种自然变化。 太乙真人作为丹师,更是其中佼佼者。 龙皮在他手中真元洗练一道,效果反而比青龙阁的弟子们辛苦半月还要来得好。 李存孝将其收入储物魔宝,低调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至于回礼,他并不急着拿给史敬思。 有时候,端架子并不是一件坏事,太过随和反而会叫人看轻。 虽然楼观道有这样那样的隐患,但是至少现在,有道通真人这位陆地神仙执掌两仪幡,他这位真传依然是高枕无忧。 如此,反而更应该摆出该有的姿态,而不是着急忙慌地表现善意,叫人觉得看破了外强中干的表象。 这就应了一句俗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比不上偷不着。 “宗师高手的亲传,青龙一脉未来的主人,更有可能是下一个丹道圣手。” “这样三重身份,换一个三顾茅庐的待遇,不算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存孝刻意等了两日,这才又托李思齐设宴邀请史敬思,回赠礼物。 不出所料,这位军汗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喜上眉梢,又喝了许多酒。 不过这一次,哪怕喝得不省人事,对方也没有再提一句十三太保之类的事。 “这位白袍史敬思,倒真是粗中有细,怪不得能成为李翼圣的心腹爱将。” 李存孝回到家,真元一运,体内的酒气便被他化作一团酒水,原封不动地在手中凝结。 对于要操控数十上百种药物的丹师来说,这不过是小儿科。 但一旁喂马的李木叉见了,不由瞪大眼睛。 作为青龙一脉最大的关系户,加上本身又勤奋,木叉的知识积累在大半年时光中突飞猛进,已经完全不亚于陇西李氏的精英子弟。 加上马上又要开启种魔之路,他自然明白兄长随意展露的这一手有多么惊人。 “木叉想学炼丹吗?大哥会的,都可以教给你。” 李存孝注意到弟弟的眼神,随手一扔,那颗酒水丸子便打在赤骊的肥臀上,荡起一阵波浪。 后者不满地哼哼几声,又埋头在食槽里咀嚼起来。 “肥马!吃这么胖,当心上了战场跑不动!” 兄弟俩都笑了,但李木叉笑过之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炼丹还是算了。我不是大哥这种全才,能够在武道上有所成就,也是因为资源远超常人。” “心无旁骛还好,分心只会一事无成。”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颇感欣慰。 “知道权衡决断,吾弟已经长大了。” “大哥把踏云履和龙雀刀重炼一番,就当你突破筋肉境界的礼物。” “真的?!” 李木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魔宝不魔宝的,他倒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兄长的礼物,对他来说却很有意义。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存孝看着弟弟开心的模样,难得地来了兴致,索性直接带李木叉回了修炼室,将那张龙皮取了出来。 真元涌入一丈龙皮,瞬间膨胀延伸,转眼就把整个屋子都塞满了。 李木叉看着那双散发金辉的龙眼,先是吓了一跳,等知道这只是一张皮之后,顿时好奇地上前,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漆黑的龙鳞在烛火下反射着七彩的光芒,今年十五岁的木叉已经是七尺男儿了,这巨大的龙皮却还能让他在上面随意打滚。 看着这样的宝物,他眼里有羡慕和渴望,但更多地是对李存孝的崇拜: 这世界上,还有大哥做不到的事情吗? “天下还有这小子做不到的事情吗?” 妙严宫中,太乙真人看着就在眼皮子底下刚出炉的两件魔宝,忍不住心里嘀咕。 “就算木叉突破筋肉,气血根基比一般武者强,但是对于魔宝的消耗,也还是难以承担。” “弟子想了想,索性在踏云履和龙雀刀中各自放了一颗魔丸,压制煞气。” “一来,对武者精神的冲击会削弱到一个比较低的程度,消耗的气血也会变少” “二来,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引爆魔丸,恢复原本的威能。” 李存孝说着,看向两件模样有所变化的魔宝,神色也透着满意。 “到底是你伴身的器物,一次就重炼成功,也不算出奇。” 太乙真人这话也不知是否在安慰自己,将两件魔宝拿起。 踏云履上,原本亮眼的银色飞鹤消失不见,看上去低调朴实了很多。 只有在输入真元之后,才有一层浅浅的光华亮起,原本的擂鼓声也没有响起。 至于龙雀刀,则被李存孝从双手刀改成了当今流行的单手刀样式。 除了刀环不变,柄缠换成了白色鲛鱼皮,刀格换成了浅十字卷云头,黑鞘银装。 简单来说,这变化就是主打一个低调、低能耗,对于李木叉来说更加实用。 否则,真的要是哪一天遇上事,李存孝可不希望弟弟穿着那么张扬的魔宝,成为活靶子。 “师父,除了这两件,紫炎蛇矛我也已经升级为上品,请您斧正。” “嗯?” 太乙真人诧异抬头,就见李存孝丹田之中有一条紫红大蟒钻出,落入掌心后,化作一杆长矛。 只看外表,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太乙看着魔宝兵解入体的一幕,已经确信无疑,这件中品魔宝确实已经变成了上品。 太乙打量着弟子手里的魔宝,眼神复杂。 当年的自己也是《九转流珠》大成,但徒弟能做到的事,同样的境界他却做不到。 ‘因为我开挂了。’ 李存孝心中暗爽,收起魔宝,将炼制囚龙索的材料一一取出。 金刚杵带来的大成境界,是完全吃透、摸透,毫无短板的大成境界。 就像考试,六十一和九十九都是“及格”,但两者的差距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六阶火龙筋一对,六阶水龙筋一对,火精——五十斤赤金,金之精——五十斤银铅,土之精——五十斤雄黄” 李存孝认真地点验检查,最后取出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七阶黑龙龙皮。 “距离重阳还有两天,本来我以为来不及。” “但以你现在的造诣,或许能赶在宗门考核之前,炼出囚龙索。” 太乙说罢,便示意李存孝开始。 一边注意着徒弟的手法,一边稍微移开目光,能够看到门外百无聊赖的杜光磊。 明日掌教严道通便要率三位门主,出迎朝廷使者,杜光磊原本在各峰安排重阳事宜,但师尊临走前却让他来青龙峰巡逻,叫人摸不着头脑。 太乙收回了目光,手掌斜握着拂尘,好似捏着一根鱼竿。 那帮妖人,这时候也该有些动作了吧? 枯井之中,净风靠着墙壁,皮包骨头,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作为一个打破玄关的武者,即使是被封住了修为,弄成这样也有些太过夸张。 而这一切,却不是一直如此,而是最近半个月才发生。 净风本人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没有半点声张,反而竭力掩饰,不敢让严道通发现。 直到今天。 “我是二月惊蛰被那些牛鼻子抓住,算日子,明天便是九九重阳。” “竟然已经被囚禁了半年.” 怨毒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焦虑和渴盼。 “教主和法王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 什么? 强烈的虚弱感瞬间袭来,净风骇然察觉到体内为数不多的真元气血悉数飞出体外,最后化作一个男子,立在身前。 “教主?!” (本章完) 第262章 271龙索缠身,法王降临 第262章 271龙索缠身,法王降临 男子的身影现出,净风不知道是体内空虚还是出于畏惧,双腿一软,五体伏地: “教主!” 被称为教主的男人,白衣黑帽,打扮和一般的明教徒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是帽子之下,脸庞却是模糊不清,难辨真容。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散发出什么强大的气息,反而像是成为了这枯井的一块砖石,一叶枯枝。 “净风,这半年来,你辛苦了。” 温和的声音传出,净风的身体趴伏得更低,更加惶恐: “属下无能,被楼观道囚禁至今,耽误了圣教大业.” 明尊,也就是这位明教教主闻言发出一声轻笑。 “你若是能从道通真人手下逃脱,那才是天底下最荒谬之事,不过如今都已经无所谓了。” “明日重九,楼观道例行考核,朝廷素来会派人观礼。” “今年,说不得高骈也会出席。” 净风猛地抬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 “按照郑朗的说法,龙舟出世的时候,他和麻姑山的人都是早早被挪移出秘境。” “只有李存孝师徒,出来得最晚。” “灵宝本先天之物,蕴含至道。楼观道已经有两仪幡,再多一件,就有些不好了。” 明尊言语间,仰头望天,视线似乎穿过头顶的大石,看到了楼观道的四象四峰,还有其中拱卫的两仪峰,三清殿。 “一刻钟后,明力、妙水、妙火会把你救出” “太乙真人自然有几位法王对付,你们去把杜光磊和李存孝活捉。” 净风一开始还有些忐忑,等听到有法王前来,这才露出喜色。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尊的身影已经再度没入他的身躯,让他才恢复几分血色的面庞再度苍白起来。 但此时他的精神却比方才昂扬了许多,狰狞的笑意爬满了嘴角: “李存孝,你害得我沦落至此,一会儿见面,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炼制魔宝的步骤与炼丹大同小异。 炼化材料,融合,塑性成型。 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在于武学,或者更深入一些,是武者的精神。 丹药追求的,是同一个丹方,炼制出效果稳定的丹药。 不同的丹师,或许因为个人习惯和功法的原因,最后的成果有所出入,但是药性总体稳定。 魔宝就不一样,他更追求个性,追求契合武者本身的特质。 因此,真正请人铸造魔宝或者神兵时,火工道人必然要了解对方的武学特性,如此得到的魔宝神兵才会如臂使指。 而李存孝炼制的是自己用的魔宝,是专门用来配合九龙神火罩的魔宝,能不能成上品,最关键的就是融入自己对这一门绝学的领悟。 “赤金、银铅、雄黄,炼!” 妙严宫中,青龙与黑龙交缠,附着在一口敞开的炉鼎之上,散发出惊人的热力。 先前地上林林总总几十种材料,眼下已然少了许多。 伴随李存孝的号令,一共一百五十斤的奇金异石被青龙裹挟,于青红交替的火焰中化作流动的液体。 九龙神火罩本身就是从火行、金行、土行三门上品武学融合而来,对应的便是赤金、银铅、雄黄三种天材地宝。 黄金者,日之精也。为君,服之通神、轻身,能利五脏,逐驱气,杀鬼魅。赤金由黄金提炼而来,更是至阳至刚之物; 银铅者,为五金之首。铅中有银,银乃铅之子也。谓水能生金,水中有金,其色白而为白虎,其卦为兑,西方庚辛金也; 而雄黄,则是五行五石之土石。旧时道门流行一种五石散,青为曾青,赤为朱砂,白为石英,黑为元磁,黄为雄黄。 只是这方子太过霸道,服食之后,武者往往热发体裂而卒,后来便逐渐失传。 三种材料,在焰摩真气的炙烤之下,渐渐融合。 也就是在此时,李存孝心念一动,原本青红色的苍龙悄然化为墨绿。 赤帝流汞为阳和,适合炼制活人丹; 太阴流珠主杀伐,更宜炼制杀人剑! 墨绿苍龙口衔焰摩赤珠,探出双爪,将地上龙皮抓起。真元输入下,龙皮逐渐从收缩的状态舒展开来。 原本李翼圣这份大礼送来之前,李存孝只是打算用一对火、水龙筋,调和阴阳,作为囚龙索的主体。 而眼下既然有了更好的七阶主材,他也没打算就弃之不用。 “就如同师父炼制风火轮一样,说是上品魔宝,其实是一对神兵的胚子。” “神兵魔宝的差别,就在于化去煞气,至精至纯,人兵合一。” “我现在还不曾打开玄关,无法一鼓作气炼制出神兵,却不妨碍炼制出神兵的胚子。” “如此,原料自然等级越高越好。” “一对六阶水、火龙筋,五根五阶的火蛟筋,一共九根龙筋作为龙骨;” “以金石灵液为血液,再加上外以七阶龙皮包裹,足以为将来囚龙索化为混天绫打下根基。” 诸多步骤在心中流过,李存孝眼看金石灵液火候已到,那黑龙皮更是已经恢复到三十丈长短,好似一头活的黑龙盘旋在妙严宫中。 “就是现在,以武学真意为骨,注入其中!” 老道士的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晰,眉眼中有着些许紧张。 徒弟炼制的魔宝还不超过十次,便要上手上品魔宝,若非对方一直以来种种表现皆出人意表,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李存孝贸然尝试。 一张完整的七阶龙皮,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材料了。 “九龙神火,天罗地网,疾!” 轻喝一声,澎湃的真元化作九头暗红色火龙,各自抓着一根龙筋,冲入龙皮之下。 转瞬间,干瘪的龙皮一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 九条龙筋前后相续,就像缝衣针后的线,将龙皮裂开的位置缝补连接。 但这还不是结束,李存孝又是一挥手,金红色的金石灵液飞入黑龙口中。 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有一线璀璨金光被吞入龙腹,将原本胶质似的龙筋点亮、点燃、融化。 龙皮开始粘合,连接位置的龙鳞甚至也从五彩斑斓的黑化作了暗红。 “就是现在!” 李存孝见状眼中神光一闪,双手摊开如施无畏狮子印,在嘴前搭起凉棚,同时,猛地一吸—— 他的胸腔好似一口风箱,瞬间膨胀,显得下肢十分细小。 “呼!!!!!” 口中喷出的不是风,而是炽热的白色火焰。与此同时,他的心、肾、丹田发出璀璨神光,正是三味真火。 白色的火焰划出弧形火线,交错编织,如同佛陀身上的璎珞,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黑龙身上。 得三昧真火燃烧,黑龙腹部被龙筋和金石灵液缝合的裂口顿时融合得更快,同时那一抹暗红也开始向着整个龙躯扩散。 “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了。 太乙真人直到看见这一幕,才稍微放下心来。 炼制到这个地步,魔宝已经大体成形,之后就是品质高低的问题。 只要李存孝的气血真元支持得住眼下这般烧炼,那三昧真火持续煅烧之下,最后得到的成品,怎么也不会低于中品。 “上品魔宝,兵解入体,炼制的过程中既要有充足的气血和真元,还要向其中输送武者精神。” “元神之力,原本是玄关武者才有接触的资格,不过存孝因为龙舟,自创武学” “那门狮子拳印中,却是有调用精神之力的法门” “以此法配合三昧真火,倒是也有几分真三昧火的效用。上品魔宝.未必没有机会。”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信手一挥,地上便多出一排码放整齐的瓷瓶。 拂尘一扫,瓶塞打开,里面的丹药便自动飞出,化作一股精纯药气,被李存孝一滴不漏地吸入。 “这样,就不怕真元不够了。” 太乙真人看见李存孝的火力更猛烈了几分,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很快,便是一夜过去。 杜光磊百无聊赖,守在妙严宫门口。 时不时眼睛往里面瞥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转头,却见天边隐约现出一抹鱼肚白 “师叔和李师弟在里面搞什么?炼丹?” “师尊也是,迎接朝廷使者哪用得着几位门主齐出。” “明知人手不足,又让我守在妙严宫。有太乙师叔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杜光磊摇摇头,抛去这些思绪,又开始思虑起眼下的时局。 就在最近,梁王朱全忠再次上书,请求发兵勤王。 根据族中的消息,这一回没有等待朝廷的回复,梁王麾下的军队便开始调动,连带着东都雒阳的黄潮等贼寇近来都收敛了,和朝廷的冲突都少了许多。 但杜光磊知道了这件事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比起黄潮这样旋起旋灭的流寇,朱全忠这样的军阀更为可怕。 哪怕黄潮造反声势浩大,可是他却不是大宗师,也没有灵宝傍身。 高骈之前没有大军出动,完全是不想平白消耗朝廷的实力。毕竟周围的虎狼实在太多,晋王和梁王的威胁都比一个黄潮大多了。 “若是朱全忠想要篡国的话,楼观道的处境.” 听说就连荥阳郑氏都已经暗中归顺朱全忠了,杜光磊更忍不住担忧起自己出身的京兆杜氏。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我如今还未曾天梯圆满,更不要说打破玄关。” “倒是李师弟,才半年多,已经是天梯境界,未来极有可能成就宗师,加上又精通丹道。” “这样的人杰,就算是各大藩镇的节度使,也不能等闲视之吧?” 叹息一声,杜光磊注视着远处逐渐亮起的晨光,不知为何觉得比起往日显得有些黯淡。 “不对,不是日光黯淡,而是我所处之地.” 察觉到不知不觉升高的温度,杜光磊猛地转头,骇然发现整个妙严宫中竟然都放射出红光。 如此耀眼,甚至连另外几座山峰上的弟子都能看清楚。 与之相比,天边的一抹晨曦都显得黯淡,简直像是有仙人拂袖,将本属于天地的朝霞采下,如绢帛彩带,缠绕在了妙严宫上。 “这个气息,是魔宝?可什么魔宝,气息如此炽烈?!” 看见自己手足上的鸡血宝石都在刺激之下发光,杜光磊更加震惊。 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青龙峰上下弟子的脸上,下一刻,他们便见到那漫天红霞收束为一道蜿蜒的巨大龙影。 暗红色的龙鳞,好似世间最坚固的甲胄; 巨大的双角,平滑的弧度上各自有两个分叉; 金色的背鳍从尾巴意志延伸到脖颈,好似层峦迭嶂,被蓬乱的鬃毛遮盖; 粗壮有力的四肢和琥珀般的爪牙,还有金红色好似熔岩一般的双瞳。 “龙!真龙!” “怎么回事,是青龙峰后山的妖魔跑出来了吗?!” “快去请长老!” “慢着!” 李思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妙严宫外,看着那蜿蜒三十丈的巨物,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战栗。 莫名的危机感在心中浮现,但他还是强忍着这种古怪的感觉,仔细观察,随后却露出了更为震惊的神情: “不对,这不是活物,是魔宝!至少是上品魔宝!” 什么? 周围的弟子都被这句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玩意儿是魔宝? 看上去和一条真龙也没差别啊! “师父,这是?” 看见太乙真人迈步而出,李思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不太敢相信。 老道士闻言却不回答,只是看着天边翱翔的赤龙,似乎能见到龙头上青年的身影,脸上露出一种骄傲的神采和畅快的笑意。 吼!!!!!! 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李存孝看着两边飞过的流云,感受着脚下与自己心心相印的赤龙,心情舒畅至极。 两日两夜,总算是把这神兵的胚子煅烧出来。 只等打破玄关,练就精气神三昧真火,二次炼制,很快就能将其升华为神兵。 他第一件亲手炼制的神兵! 正在心情激荡之时,脚下两仪峰中,忽然有一个位置烟尘冲天。 紧接着,一支金色的箭矢从妙严宫射出,直冲苍穹,瞬间撕裂了层云,洒下万丈辉光。 “什么法王,躲躲藏藏,给老夫滚出来!” (本章完) 鸽(不是太监不是太监不是太监) 鸽(不是太监不是太监不是太监) 强调说明一下,不是太监不是太监不是太监。 诚实地说,作者之前的作品还没有超过一百万字的,这是我第一本写到百万字以上,成绩两千均订比起以前几百均订进步很多,我肯定舍不得太监败人品。 但是超过一百万字后经常遇到瓶颈也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前三个月日更八千现在每天只有四千。这两天脑子里和生锈似的憋不出来,我调整一下状态,明天一定恢复更新,抱歉抱歉(这是我在17号请假那一章上直接改的,没有发新的单章)。 (本章完) 第263章 272天罗地网,凌迟净风! 第263章 272天罗地网,凌迟净风! “真人脾气这么暴躁,未免有失风范。” 柔和的女声自天边响起,乾坤弓射出的金色箭矢忽然于空中停滞,似乎遇到了无形的屏障。 僧尼打扮的中年美妇和头上青皮露出的中年僧人现身,后者手中持一禅杖,金色梵文好似锁链,将箭矢隔离在二人三尺之外。 无形的碰撞激荡风云,强风吹拂扩散,吹动升空的太乙衣袍猎猎。 他随手一甩,拂尘转瞬化为黑色的长弓,其上乾坤卦象闪烁银光: “善母、乐明.三大法王来了两个,你们都打上门来了,还有什么风范可讲?” “真人这话说得差了。就算不讲风范,也要讲讲情面。” 面容和蔼的男僧摸了摸头上的青皮,嘴角带笑: “布袋弥勒的下落,难道你不好奇?” 太乙闻言眼神一凝,却没有半分犹豫,体内一道光芒飞出,瞬间化为三丈大小铜镜。 炽烈的光辉如同大日,在美妇和僧人变化的脸色中飞射而出: “和我讲情面,你们配吗?!” 崩! 两道金光飞射而出,直接将善母和乐明分别笼罩,随即太乙一拉弓弦,满月之形收缩,一道霹雳似的弦动,飞出两支比方才更为锐利的箭矢。 只是看着那划过天际如流星的金光,李存孝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发寒。 他赶紧纵身,暗红的火龙带着他飞速降下地面。 在这个过程中,天上的三人已经展开数次交锋,真元勾动天象,使得本该照耀天地的日出,转眼成了一片斑驳。 “师父靠着两件神兵,竟然能以一敌二,那可都是宗师。” 他下意识仰头,只见三道巨大的法相搅动风云,而他所熟悉的东王公手持巨弓,连发如流星骤雨,一时间竟然将另外两人完全压制。 宗师和宗师,亦有差距。 “可师父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 李存孝双脚落了地,暗红的巨龙瞬间收缩,化作一根暗红色的锦带系在腰间,上面隐约有金色的流云起伏,好似藏有真龙。 些许担忧浮上心头,看着向自己迎来的李思齐和杜光磊,他忍不住问道: “杜师兄,掌门师伯他们呢?” “师尊和三位门主去迎接朝廷使者了。” 杜光磊看着天空中的战场胆战心惊,闻言下意识答了一句,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严道通作为门主,多年来行事稳妥。 如果无事发生,他都不会多想。 但此时看着太乙独战两大法王,杜光磊心中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掌教是故意的?在钓鱼?” 李存孝心中也浮现出类似的猜测,可如果对方早有准备,此时明教的两位宗师都已经现身,严道通他们为何不立刻现身? 难道说拿下两位法王,都还不是他的目标? “师兄.” “李!存!孝!!!” 正想让李思齐召集弟子维持秩序,却不想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满含杀意的怒吼。 众人回首一看,尽皆骇然。 只见一尊青色灵相自青龙峰山脚冲出,朝着半山腰闪电突进。 一路烟尘四起,好似一条黄龙,离得近了,才看到那灵相的形貌。 其颌下白须,身呈赤黑色,戴冠,着甲胄,右手持幢幡,左手按腰,胯下乘獐。 佛门护法一般的灵相当中,是皮肤干瘪、骨瘦如柴的男人,其双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 “净风明使,他是怎么明教法王是来救人?” 李存孝心里一惊,敏锐地注意到,净风的身后,还有两尊灵相守在了山脚的位置,拦住了闻讯赶来的各峰长老。 不,不对,是冲着我来的? “小畜生,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净风看着那张不断放大的脸庞,嘴角流露出狰狞。 这半年以来,他日日夜夜都忘不了对方这张脸。 耻辱! 被大宗师擒拿,被囚禁,这些事情,成王败寇,没什么不可接受。 但是,唯独李存孝,唯独这个真形境界的小辈,倚仗神兵之利,将他狠狠戏耍。 一个第五境的小辈! 一个年龄还没有自己一半大的小辈! 这样的耻辱,让他昼夜难眠。 是以方才,趁着太乙真人和两位法王交手的时机,另外两位明使将其救出的时候,他主动揽下了捉拿李存孝的任务。 咕咚咕咚。 随手将手里的瓷瓶捏碎,净风甚至连碎裂的瓷片都不在意,直接连着丹药一起吞下。 非人的消化能力将丹药溶解,强大的药力奔涌在经脉中,干涸了半年之久的真元再度咆哮起来,这种久违的畅快感觉让净风忍不住轻哼起来。 “师弟,躲到我身后,众弟子结阵!” 杜光磊看着那一尊伴随真元涌入不断膨胀的灵相,面色凝重,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李存孝的身前。 这一声大吼,同样将周围的李思齐以及围观的青龙峰弟子、巡逻的道兵们惊醒。 “结青龙朱雀阵!” 一声令下,尽管众人神色依旧有些惶恐,但杜光磊的话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 道兵们持枪立盾居于前列,形似飞鸟两翼;青龙峰弟子则如蛟蛇盘结,将李思齐和李存孝拱卫在当中,好似苍龙的双角。 “东方乙木,南方丙丁,木生火精,疾!” 一个个句子,好似开关的指令,青色的真气从众弟子身上腾起,以李思齐为枢纽,以众道兵为脉络,以杜光磊为矛头,凝聚为朱雀神鸟的身形。 “四象阵?” “一群第四境而已,就算得了加持,阵法的中枢也不过是两个天梯——” “不自量力!!!” 净风冷笑一声,风天灵相一振手中幢幡,青色龙卷顿时如开闸江河,一泻千里。 轰!!!! 狂暴的风流好似无数无形刀刃,又似无数无形铁锤,让朱雀神鸟发出阵阵哀鸣,身上顿时多出许多伤痕。 虽然众人的真气还是维持、修复着神鸟的身形,但李存孝看得出来,这样是无法抵挡太久的。 “可恶,结阵的弟子还是少了,若有百人结阵,一个受伤的第七境,哪有放肆的余地!” 李思齐脸色极为难看,口中所说倒也不全是气话。 楼观道四象四脉,武学同出一源,天然就是比肩藩镇军阵的存在。 只要是稍加训练,四脉弟子中只要凑齐两种,都可以结阵御敌。 军阵的奥秘,在于将十人、百人、千人的气血和真气汇聚于一人之上,以求发挥出远超当前境界的力量。 当然,结阵的人越多,对于主将本身的负担也就越大,既有精神上的压力,同时还要协调几十上百人的真气、血气,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掌教一脉弟子作为门派的守护者,往往都会在这个方面下苦工钻研,杜光磊本身的极限是能掌控百人军阵。 在百人军阵加持下,杜光磊要和玄关高手过几招并不难,坚守避战也能撑一刻钟的功夫。 可惜现下事发突然,他带来巡逻的弟子并不多,妙严宫作为太乙的所在,平时也不允许一般弟子靠近。 双方加起来,也才三十几人。因此,即使净风本身也是囚禁已久,状态远比不上巅峰之时,只怕也撑不了半刻钟。 “师弟,等下若是大阵被破,自有师兄替你拖延时间,到时候,你务必要以保全自身为最上。” 这番话出口,李思齐脸上已经多出几分决绝。再看不远处的杜光磊,神情也与之相似。 作为师兄,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哪怕李存孝这位师弟方方面面,都有些超乎常理。 但是危险来临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站出来。 对于杜光磊来说,他是主持朱雀青龙阵的核心,大阵被破,他避无可避; 而对于李思齐,他早已经将李存孝视为陇西李氏崛起的契机。 对方若是出事,影响到的可不只是他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更会影响家族在陇西、在晋王心中的地位。 他和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享受着陇西李氏带来的荣誉和资源,关键时刻,就要为家族而牺牲! “师兄的心意,小弟愧受。” 李存孝这话一出,杜光磊和李思齐不禁有些着急。 他们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青年热血意气,做事容易上头。若是对方坚持要同生共死,自己的一番努力反而要付诸东流。 李思齐知道这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看着净风的风天灵相挥舞旗幡,狂猛的龙卷冲击得朱雀哀嚎连连,顿时就要将李存孝抛出阵中。 可后者却像是有所预料一般,微微一笑,避开了抓来的手,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主动脱出大阵。 “小畜生,极乐净土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净风笑得残忍狰狞,佛门神将的灵相胯下,獐鹿一跃而出,瞬间化作风流冲击席卷。 吼!!!!!!!!! 随但却暗红的巨龙死死挡住,余波只是轻轻将李存孝两鬓的碎发吹动,拂过淡笑的嘴角。 “果然,你的实力,比之前差了太多。” “在有大阵牵制的情况下,连我的上品魔宝都打不破。” 什么?! 看着那陌生而又散发出强大气息的暗红赤龙,三十丈的巨大身躯,将李存孝完全包裹在其中,好似御龙乘风的天人。 净风将要得逞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句话好似一根针,无形刺痛了他的伤疤。 魔宝,神兵.一个小辈,为什么身上有这么多宝物?这合理吗! “别太得意忘形!” 充满杀意的话语如芒在背,李存孝身体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那种脚踩悬崖的紧张和危机,但比起上一次见面,却要从容了许多。 “真形境界时,靠着风火轮就能周旋自保。” “何况今日,我已经一步登天。正好,这七阶魔丸的威力,让你来尝尝鲜——” “两位师兄,帮我牵制这妖人片刻,我有办法斩杀此獠!” 天梯杀玄关? 李思齐和杜光磊心头一震,随后咬牙,越发拼命地催动起真元。 那些黄庭境界的弟子们此时已经无力思考,只是在二人的导引下,将体内真气尽数输出。 木生火,朱雀神鸟的身影瞬间膨胀了一圈,翅膀掀起火焰,将龙卷阻挡。 “该死” 净风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气色再度变得苍白,但此时他还是不觉得自己会输。 哪怕一边要抗衡朱雀青龙阵,只有一手能用来收拾那小畜生,他依然是手到擒来. “这是什么?” 漆黑的魔丸散发着暴虐的杀意,在李存孝的掌心飞速旋转。 九条火龙交缠升空,龙吟震天,最终没入魔丸之中。 源源不绝地输出真元,即使是以李存孝气海之广搏,神色都流露出几许疲惫。 魔丸,以杀伐死寂之气凝结,在炼制囚龙索的时候,李存孝为了以后升级神兵,干脆地将其中的煞气尽数提取。 一头七阶黑龙的煞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可谓是迄今为止李存孝见到的极致。 原本是打算留着给金刚杵充能。但情势如此,没有把底牌藏到死的道理。 “去” 随手一抛,暗红色的魔丸滴溜溜灼烧空间,带起一路涟漪似的波动。 “不对劲,这不是一个天梯武者能发出的攻击!” 净风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心神之中死亡的预警好似黄钟大吕。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和青龙朱雀阵的对峙,瞬间抽身,想要躲避这一击。 然而原本已经稍微落后的魔丸,瞬间被翱翔天宇的赤龙衔在口中。 囚龙索所化的三十丈巨龙龙首紧咬魔丸,澎湃的火焰好似长河沐浴,蜿蜒而粗壮的身躯划出弧线。 转瞬间,密密麻麻的火线从龙鳞中钻出,好似一根根赤红的铁链,编织出一个半径数十丈的圆球罗网,将净风完全困在当中。 “道场?!不,一个天梯不可能有道场!这只是魔宝和武学配合的效果!” 净风双眼猩红,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从容,就像濒死的困兽。 浑身的气血和真元疯狂燃烧,好似狼烟,将他和灵相连接。 通体青蓝的神将身体里好似有赤红的血液的在流通,驱使着那缓慢膨胀的身躯,撕扯九龙神火罩的天罗地网。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让青龙峰上下,无论楼观道弟子还是明教的几位法王明使,尽数投来目光。 只见那风天灵相的身躯在九龙神火罩之下,灼烧出密密麻麻的网状伤痕,就像一个活人被硬生生按在了烧红的铜柱上。 灵相是武者精气神之所化,灵相受损,伤及本源。 净风此时却已经无力去考虑什么武道前途,圣教大业。 只是绝望而怨毒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青年,歇斯底里: “李存孝,你” “收!” 五指合拢,巨龙盘曲,赤红的罗网猛然收缩,净风顿时和灵相一起被分割成千上万个碎片。 不甘的话语,连同残肢碎肉,消散风中。 (本章完) 第264章 273两仪幡,明尊现 第264章 273两仪幡,明尊现 净风,死了? 堂堂明教的五明子,竟然死在一个小辈手里? 看着悬浮半空的青年,青玉色的道袍迎风猎猎,巨大的赤龙环绕周身,好似水陆画中御龙升天的仙真神圣。 无论李思齐还是杜光磊,抑或是那些弟子、道兵,都是张目结舌,难以置信。 说真的,方才李存孝主动冲出大阵的时候,两人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失去了理智。一个打破玄关的武者,如何是一个第六境天梯可以抗衡? 只是当囚龙索出现,并且和净风相持不下时,两人这才回忆起李存孝刚刚出炉的这件上品魔宝。 就这样再坚持半刻钟,等到门中长老赶来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刚刚从脑海闪过,下一刻,李存孝却是直接借助魔丸,摧枯拉朽,将净风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李思齐和杜光磊脑子已经一片空白,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的麻木当中了: 这还是天梯武者?这还是上品魔宝吗? 他们自己的上品魔宝,可完全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这岂不是说明,李存孝炼制魔宝的水平. “七阶妖魔煞气凝聚的魔丸,威力果然不俗。” 李存孝并没有一直滞留在半空当靶子的想法,身躯下落,囚龙索化身的赤龙顿时缩小成十丈大小,在周围游走。 心神中,金刚杵光芒暴涨,璀璨华彩很快从中间向两侧蔓延。 加上原本在青龙阁中的积累,很快便完成了两次充能。 “今日过后,煞气怕是要优先用来破境,武学境界却是要缓一缓了” “今日是明使明王打上门,后日不知又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只有尽快打破玄关,在这天下武者中,也才算真正步入了高手的行列” “只要宗师和大宗师不出手,同级之中,我要自保并不困难” 些许思虑闪电般自心底划过,李存孝刚刚靠近朱雀青龙阵,一股比之净风更为强盛的气息猛然从山腰处逼近过来: “小畜生,杀我圣教明使,你找死!” 四臂火焰,胯下青羊,身呈肉色,席卷滔天的热浪。 闪烁赤光的火天灵相好似一枚炮弹,顷刻飞射而至,其身后还能听到楼观道长老的怒吼。 妙火看着大阵包围中的李存孝,眼中杀机炽烈。 同为五明子之一,他和净风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只不过按照明教教义,见面都称一声兄弟姐妹。 但是能做到他们这个层次,对于圣教教义信多少不好说,但是对圣教的大业,他们都是坚信不疑。 必须要让明教摆脱以往过街老鼠的身份,登堂入室,重新划定天下贫富贵贱。 这样,五明子就可以不止是五明子,还可以是郡王、柱国,真正掌握天下万万人的生死 为此,就必须扫清楼观道这样的阻碍,就必须将李存孝这样的敌对天骄扼杀在摇篮当中—— 天梯境界就能越级斩杀玄关,要是等此人成了宗师,那还得了?! “这帮驴入的魔教妖人!” 看着飞速靠近的妙火,涵养如李思齐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刚刚才以为脱离险境,没想到转眼又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不对劲,此人虽是玄关高手,但另外一个妖人都还受困山下,他又是如何能摆脱长老们的围攻?” 李存孝眉头紧皱,看着山腰处闪烁的灵相光芒。 原本是两位五明子在抵挡门中长老,为净风创造机会。 而今净风已死,妙火怎么突破重围的不好说,但剩下的那个明子一下子被三位门中长老围攻,眨眼功夫便受了重创,眼看马上就要死了。 而其他朱雀峰、玄武峰、白虎峰上的长老们也在迅速赶来,到时候除非天上那两位法王出手,否则明教这次就要一下折损三位第七境高手。 难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 他的魔丸已经耗尽,再者说,方才那样的攻击,杀一个油尽灯枯的净风还可以,对付妙火就显得不足。 只是思索之间,他却意外发现,明明眼下形势更加危急,但杜光磊比起方才,反而像是淡定了许多。 注意到李存孝的目光,他甚至还笑了笑: “师弟,且看我如何破敌。” 嗯? 难道掌教还给了他什么底牌? “大师兄!!!!!!” 真元加持下,杜光磊忽地发出一声大吼,好似龙吟虎啸,响彻山间。 “大师兄,救命呀!!!!!!!” 什么?! 一股强烈的杀机忽然从身后袭来,妙火脸色大变,一声怒吼,火天灵相胯下青羊顿时炸开,化作一层玉色甲胄笼罩周身。 而就在下一刻,黑色的光华好似游龙,其速之快,好似流星一般。 好似锋刃切割铁石一般的刺耳尖啸尚未平息,随之而来的便是山腰处传开的惨叫。 都不用分心去看,妙火都能猜到,另一位五明子此时已然授首。 冷汗一颗颗从额头坠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在突兀出现的青年道士身上。 那人容貌并不很出奇,但一身道袍,却并非真传的淡紫色,而是黑白双色。 其背后双剑,也是黑白双色。黑剑龙环,白剑凤环,前者悬浮在其身侧,发出暴虐的低吟,还有一滴滴血液滴落。 蕴含强大血气的血液滴落地砖,发出嗤嗤的声响。 而另一柄凤环白剑,却是悬浮在青龙朱雀阵中,和煦光芒笼罩,众人无不露出舒缓的神色。 楼观道大师兄,当代首席,阴阳剑薛天运! “好强” 李存孝看着周围众人,包括李思齐和杜光磊明显舒缓的脸色,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黑白道袍青年身上。 他方才看得分明,这位当代首席薛天运,只出了一剑,黑剑好似游龙,轻易便将山腰处的五明子收割。 甚至一剑之下,仍有余力将妙火逼退,同时又唤出那白剑护持众位师弟。 这黑白双剑,毫无疑问是一对神兵,但更恐怖的,是操控神兵的这个人。 “御剑杀人于无形,简直已经是剑仙手段了” 李思齐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杜光磊也点了点头,但随即有些抱怨地看向薛天运: “大师兄,你既然都出关了,方才还躲着看热闹?” 薛天运歉意一笑,“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吩咐。” “既然我在门中,便不会让外人伤你们分毫。” “再说了,你身上不是有我留下的魔宝吗?” “对了大师兄,这位李存孝师弟你还没见过吧?” 杜光磊的不快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将李存孝拉了过来。 “我知道的,太乙师叔新收的弟子,武道出众,又通丹道,不折不扣的奇才。” 薛天运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惊讶,“不过今日之后,还要再加上一个擅长炼器了。” “存孝师弟如此天赋异禀,也不怪师尊特地交代,要我保证你的安全了。” “有劳掌教师伯和大师兄挂心。”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松。 虽然早就猜到眼前的状况在严道通的预料之中,但是此时得到确认,他心中也才真正放下心来。 “大师兄,既然掌教师伯早有安排,那我师父那边?” 云霄之中,金色的箭光未曾有一刻停歇,就像一场接连不断的流星雨,在照骨镜的光芒指引下如洪流般冲击而去。 但是李存孝知道,太乙真人一直维持这样的的攻势,恰恰说明了局势的紧张使其无法有一刻放松。 老道士再怎么强,终究是以一敌二。 两位宗师高手,还是身经百战的明教法王。若不是太乙真人丹药和神兵够多,只怕也撑不了这么久。 “不必担心,师尊特意给太乙师伯找了帮手” 似乎是为了应证薛天运的话,下一刻,天空之中,有漫天乌云席卷,自西方而来。 乌云之中,怪风鸣啸,好似鬼怪哭嚎。层层迭迭,在朝阳的霞光透过后,形成好似地狱一般的场景。 而一尊菩萨法相,就那样双腿交迭,端坐地狱之上。 其头戴五方如来五佛冠,身披土黄色袈裟,左手持九环锡杖,宝相庄严,眼含悲悯。 但其右手之中,却是一口硕大戒刀,反手握持,贯穿十八层地狱,浓烈到极致的杀伐气息反而流露出众生平等解脱的古怪禅意。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妖邪杀尽,方证菩提!” 这禅唱初始微弱,转眼便响彻楼观道山门上下。 “魔刀狂僧,十轮地藏,是青龙寺的真定!” 美妇模样的善母法王双手结印,其法相似观音,展杨柳,挥动之间,挡下乾坤弓射出的千百流星。 比之杨英的千手观音,这尊杨柳观音的气势弱了不止一筹,其本人的脸色也是凝重。 “青龙寺远在西京,如此,必然是严道通早就和真敬那贼秃勾兑好了,专门在这候着我们。” 乐明法王烦躁地摸了摸头上青皮,二人对视,心中都知道,此次行动已然是失败了。 ‘慧明与你我二人的分身调开契此,方才有眼下机会’ ‘这时候,只怕布袋弥勒已经识破了障眼法,正在往楼观道赶来。’ ‘严道通既然早有预谋,久留无益,撤!’ 乐明和善母的传音只在电光火石间,下一刻,二人齐齐催动神兵,猛地清空了漫天流星,转身欲走。 太乙忍不住大骂: “真定贼秃!人都要跑了还不动手!” 那地藏法相中似乎传出一声低笑,紧接着,那口贯穿了十八层地狱的戒刀缓缓抬起,就像一挂血河,撕裂了地狱周边的大铁围山。 “落红尘” 转瞬之间,好似地狱围墙打破,饿鬼凶神出栏,凶悍杀伐之气与强绝真元结合,引动天地之力。 善母和乐明方圆十丈,赫然化作新的地狱,血河刀山,宛如真实世界,将两人困在其中。 而太乙稍作喘息后,丝毫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张弓如满月,背后照骨镜悬空好似大日。 凌厉的箭矢随着弓弦的拉开,好似将天边的朝霞都吸入其中,姹紫嫣红,瑰丽如星河般的光彩中,却隐藏着射落星辰的力量。 “唉” 李存孝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不仅是他听到,李思齐、杜光磊等人同样有所察觉。 可循声看去,看到的却是一脸愤怒憋闷的妙火,其神情,似乎并不能与这一声平淡而无奈的叹息匹配起来。 因为发出这声叹息的,并非其本人。 ‘这些人都看着我做什么?’ 妙火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怪异和惊恐,下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从身体里爆发,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妙火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苍老而布满了褶皱,丹田中原本充沛的真元也变得空空如也,好似冬日干涸的溪流,艰难滞涩。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他体内缓缓站起。 颤栗和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中涌起,周围的弟子们已经没法站直身体,只有李存孝等几人还在咬牙支撑。 “唉,折损了三位明使,却连灵宝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一局,是道通真人棋高一着啊。” 高大的身影自说自话,妙火眼中看着眼前的一幕,用满含恐惧的嗓音哀求: “教主,明尊,属下.” “妙火,你为圣教立下汗马功劳,死后必然可以上升光明王国的,安心去吧。” 高大身影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妙火惊恐地瞪大双眼,却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身躯便已经化作点点火光,没入明尊体内。 “唉,若是真元依旧留在净风体内,他也不至于被一小辈杀死,妙火也不会沦落到这田地。” 这位明教教主似乎很喜欢叹气,话语中的无耻和冷酷,让李存孝一时无言,又生出几分庆幸。 显然,这位明教教主是预先分化了真元,只不过一开始是在净风体内,如此蛰伏了大半年时间。 今日明教打上门来,他才转移到状态更好的妙火体内。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而看这位明尊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马上离开。 他难道不怕严道通领着长孙炽这些宗师们杀一个回马枪? “出手吧,我知道严道通一定留了后手。灵宝两仪幡,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堂堂明尊,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试试我楼观道的重宝?” 薛天运话语间,眼神不经意从李存孝身上扫过,若有所思。 阴阳双剑,在他双手中悄然合一。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阴阳剑气冲霄而起,几乎是瞬间,两仪峰祖师堂中,黑白玄光冲天而起,荡开万顷层云,一时间天光大亮。 一卷描绘着四象八卦的巨大旗幡将整个楼观道山门都笼罩其中,三元极真洞天的虚影驾临重霄。 九天星动风云动,上圣仙真列如麻。 如此恐怖的威势,就连正在交手的太乙和真定也不得不停手,看着善母和乐明退至明尊身后。 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的虚影从黑白旗幡中迈步而出,手中倒持铁如意,抚须而笑。 “明尊法庆?久仰大名。” “不及道通真人的威名”,法庆迈步登天,身后风云变色,冰雹骤雨,一时皆下。 言语间,便引动天象变化。 “在下才疏学浅,还请真人赐教。” (本章完) 第265章 274金翅大鹏,洞天修行 第265章 274金翅大鹏,洞天修行 太乙真人握着长弓,自天中缓缓落下,其后是一位穿着紫金袈裟的僧人。 “师父”,李存孝等人连忙迎上去。 “和掌门师伯交手的,是魔教的教主吗?” 话语间,众人都不由自主偏移目光,看向那变幻的天象。 雷鸣电闪,浓云雨雪,尽皆笼罩了楼观道万丈高空。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天象的变化程度在心中猜测。 “嗯”,太乙真人应了一声,本不欲多言,但看见众人神情紧张,还是说了一句: “他们两人都是分身交手,还不到动真章的地步,无须太过担心。” 分身交手就能造成这般威势? 李存孝听着耳边隐约的雷鸣,暗自咂舌。 陆地神仙的境界,比他设想的还要惊人。 “太乙,这就是你那位小徒弟?” 身穿紫金袈裟的僧人走上前来,好奇地打量。 其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作为和尚,样貌显得有些过分俊美了。 只看其面相,很难和方才那宛如地狱降临的一刀联系起来。 “这位是青龙寺的真定法师。” 虽然对方是来帮忙的,但老道士却没有几分热情,公式化地介绍了一下便不再开口。 两位宗师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云霄中的交锋上,看出李存孝的疑惑,李思齐便悄悄传音道: “真定法师是青龙寺的宗师,真敬住持的师弟。” “师弟别看这位面容和善,但动手起来极为狠辣,出刀必定见血。” “师父他老人家早年与真定法师有过一点恩怨,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师父的性格,师弟也清楚。” 李存孝闻言了然。 太乙真人的个性,说好听点叫爱憎分明,说难听点就是做事全凭心意,不是很讲道理。 就像当初传授张力士虎魔拳,又赠送魔宝,即使这对于老道士的身家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并不是什么挥霍无度的纨绔。 无非是恰逢其会,随手为之。 师兄弟闲谈几句,目光不知不觉又转向云霄之上,巨大的黑白旗幡如浪涛翻卷,其内交锋 “.真定修炼的十轮地藏法相,蕴含五大王佛之力” “论威力,只在五方如来本尊之下。” “毕竟金胎两部传承数百年,也只有寥寥几人修成大日如来而已。” “既然真定在此,真敬会不会也?” “不,此处是楼观道驻地,严道通叫一位宗师来帮忙已经是极限,让青龙寺的陆地神仙来看家?他的心还没有那么大。” 美妇模样的善母和青皮僧人乐明立身空中,遥望着天际巨大的旗幡,不时交谈。 “可惜,这次折损了三位明使,却是连灵宝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点教主早有预料,灵宝是圣地立身之基,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说到底,朝廷和楼观道如今实力到底衰弱了多少,我们这次来,不就是来确认这一点吗?” “慧明与你我二人的分身诱离契此,此时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乐明闻言眯了眯眼睛,禅杖临空一杵,荡开一层无形的涟漪。 “若非你我分出了一部分真元,那太乙又怎能抗衡?” “此人身具两件神兵,那照骨镜能窥视破绽,与乾坤弓结合起来,威力更甚,着实不好对付。” 善母佛眼中闪过忌惮。太乙真人以丹道闻名于世,交手的记录不多,这次他们的目标原本是以一人牵制,另一人便可在楼观道来去无碍。 谁料对方的战力远超一般宗师,硬生生将二人都拖住了。 哪怕乐明和善母不是全盛状态,这也足够惊人了。若是一对一,只怕两人其中任一都不是太乙真人的对手。 “灵宝啊”,善母看着天边翻卷的黑白旗幡,其隐隐将整个楼观道的山门笼罩,好似一层无形的禁锢。 “即使教主已经把那个修补完好,但是到底缺少供养,与两仪幡比起来.” 善母的眼中闪过忐忑,成为宗师之后,这种情绪就已经很少浮现在她的心中了。 但此次打上楼观道的计划着实有不小的风险,京畿距离华阴县的距离终究还是太近了。 一个不好,严道通和高骈回来得早一些,两大陆地神仙出手,他们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教主此举,实在有些冒险了。” 听出这话中的些许抱怨,乐明只是笑笑。 “咱们是反贼,要想翻身做正统,大秦朝廷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楼观道这个敌人也是迟早要面对的。” “有意思。善母您掌握军士,锐意不足;倒是乐明处理内政,利害看得更清楚呢。”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两人先是一惊,随后神色变化,看向身后。 空间如水波般抖动,现出一个白衣黑帽的老僧。 其长着一双三角眼,面容阴鸷,从不弱于两人的气息来看,俨然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但其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领口内隐见一团焦黑,像是被雷霆所伤的枯木一般。 “慧明?你这伤.好一个布袋弥勒。” 两人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我带着你二人的分身诱离契此,一开始他不敢正面交锋,只是后来被他看破了虚实,硬吃了他几记狼牙棒。” 乐明法王神色中闪过惊叹,“不愧是净土宗最后的底蕴。” “好在,他的那一半终究残缺,我们的这一半,却是已经补足了。” “走吧,两仪幡封锁了此处空间,我也是靠着那位的帮助,才能进来。” 善母和乐明眼中闪过异色,但没有犹豫,三人身后法相升腾,携手一击,瞬间在两仪幡笼罩的空间中制造出一处破绽。 “魔教妖人想逃?” 真定比太乙还要先注意到明教三人的动作,见状毫不犹豫,镇压地狱、背负十轮的地藏法相拔地而起。 蕴含地狱无尽恐怖的一刀横斩,直直向三人杀去。 太乙见状却只是眯了眯眼睛,没什么反应。 真定此人杀性极大,又是独身来此,自然毫不犹豫地追击。 但此时楼观道中,却只有太乙一个宗师,自家徒弟和掌教师兄的真传都在,他自然不能犯险。 万一这几人出个三长两短,未来百年,楼观道便要落入青黄不接的境地了。 当此乱世,便是大宗师都不敢说能保全,若是继承人出了问题,那百年之后楼观道怕是距离除名也不远了。 “不过以两仪幡灵宝之力,封锁此方天地,那魔教妖人如何进入?是因为师兄以分身驾驭,力有未逮?” “还是有大宗师在外,里应外合” 太乙能注意到的情况,重霄之上交手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得到。 “教主难得来一次,这么快便急着走?” 严道通手中铁如意轻挥,黑白二色顿时如水墨般,自空中旗幡里倾泻而出,似天河即将倒灌人间。 “道通真人手握灵宝,我便是想留,也不敢啊。” 法庆的分身口中还在闲叙,动作却是无比干脆。 身化流光,转眼便裹挟着三位法王,撞破层层涟漪。 “便是要走,也请用一杯茶,让我聊表心意。” 话语间,严道通这一具化身上却是星光点点逸散,尽数飞入两仪幡中。 刹那间,水墨氤氲,凝结飞剑,密密麻麻,千千万万,尽皆锁定了逃遁的那一道流光。 “去!” 咻咻咻!!!!! 飞剑割破空气的尖啸此起彼伏,李存孝等人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只见流星一般剑雨纷纷扬扬,如秋日大潮奔涌,像是要将山川都夷为平地。 随后,一切都被无穷的光与影淹没。 有那么一刻,李存孝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 整个人就像是被封锁在一片虚空之中,莫大的空虚和恐惧将内心淹没。 “呃~” 剧烈的抽气声在楼观道的山门中此起彼伏,众人都像是从溺水中救起,茫然又用力地鼓动胸膛,似乎想要以此找到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跑了?!” 李存孝恢复感知的时候,身旁的薛天运已经将方才插在地上的黑白双剑拔出,归于后背剑鞘。 天际极远处,明教一行人的身影已经微不可察。 原本屹立重霄的严道通的分身,此时也变得极为稀薄,只剩一层薄薄的光影。 “正主来了,他们自然只有逃跑。” 太乙真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神情又变得松弛下来,有些懒洋洋地收了乾坤弓和照骨镜,手一抖,拂尘又搭在臂弯, “掌教师伯回来了?” 闻知消息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杜光磊忽然惊疑一声: “这大日怎么这么亮,怎么这么热?” “嗯?” 李存孝闻言下意识抬头。以他的修为,便是在正午之时张目对日,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但此时他想要尽力睁眼,却发觉比平时艰难数倍。甚至不得不以真元加持,这才勉强能看见,天边升起的似乎不止一轮大日. 还有一尊堪比大日的金翅大鹏鸟! 人首、鹰喙,项戴骷髅,手把毒龙; 金翅一展,搅弄风云,金光若羽翼,垂压百里。 如此骇人的法象,就像一轮疾速飞行的大日,快速朝着楼观道山门而来。 门中弟子,无不双股战战,好似直面天灾,几乎无法思考。 “中书令且收了神通吧,我门下弟子,可受不住你的威严。” 严道通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似远似近,好似夏日山间的清流,冲击岩石,水声潺潺,洗去焦灼。 李存孝瞬间便感觉那一轮“大日”消失了。 “哼,老匹夫。” 太乙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李存孝等人前去迎接,转眼便到了楼观道山门。 还未靠近,“掌教”“中书令”的呼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 李存孝同样好奇地投去目光,很轻易便在几位门主和严道通当中,找到了那位中书令的身影。 威严。 这是高骈给人的第一印象。 凤池卷草团窠暗纹紫袍,圆领处以赤红珊瑚珠为系结,腰间蹀躞带饰以金玉,带上悬挂着金鱼符。 唇上八字胡须,眼角些许皱纹,但眼中那慑人的威势却会让人忽视岁月留下的痕迹。 即使站在一众门主当中,他也能让人第一眼注意到。 “这就是渤海郡王,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中书令,神策军大将军,‘落雕侍御’,高骈?” 不只是李存孝,周围的弟子长老们,也都把目光落在这位中年人的身上。 “严掌教方才为何不将魔教贼首留下?” 高骈开口,话中似有责怪之意。 楼观道山脚下,隆隆铁蹄激起烟尘漫天,红衣银甲、全副武装的军士策马而来。 戈戟、青方伞、杂团扇、班剑、鱼龙斧仪仗与将士兜鍪上的翎羽在风中飘扬,只看这浩大的排场,谁也不会觉得大秦朝廷已经日薄西山。 “那不过是妖人的一具化身而已,不值得中书令大动干戈。” 严道通仍旧面带笑意,语气和缓。 “再说,能从两仪幡的封锁中脱身,定是有大宗师在外策应。” “您觉得,是那黄潮侥幸突破了,还是梁王.” 严道通的话语里有未尽之意,高骈神色有异,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前者一同迈步而入。 其他诸峰真传也早赶来,一一上前见礼。 “你就是李存孝?近来京畿之中,你可是时常被人提起。” 李存孝刚行完礼,便感觉到高骈的目光,好似利剑,一时间竟然有心中所想都被窥破的感觉。 “我太乙的弟子,名动天下又有什么奇怪的。” 太乙真人大袖一挥,便把弟子的身影挡在身后,话语更是毫不客气,让周围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然而高骈却丝毫不怒,反而露出几分笑意: “真人.” 史敬思远远注视着山门的状况,眼神却不敢在高骈身上多逗留,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将军”,陇西李氏的族老也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陆地神仙天人合一,感知极为敏锐。 如今大秦朝廷到底还在,陇西李氏和晋王李翼圣眉来眼去,偷偷地可以,明目张胆就不行了。 “义父说过,当今朝廷,只是靠着高骈勉力支撑罢了。” “人心各异,若能去其梁柱,剩下的人,不过散沙罢了。” “倒是李存孝,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炼丹之术过人便罢了,连上品魔宝,也随手练就,更能越级击杀明教五明子.” “义父的这份礼物,我原本以为会太过贵重,如今看来,却还不够!” 话音未落,史敬思已然转身离开。李氏族老跟上之前,又看了眼远处人群簇拥中的李存孝,嘴角翘起。 无论是晋王还是朝廷,如今对于太乙师徒的看重都非比寻常。 如此,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陇西李氏这一次,都赌对了! “让我们把明尊法庆留下,亏高骈说得出口。” “陆地神仙交手,还不把我楼观道都打成一地废墟?老匹夫!不是他的基业,自然舍得!” 三清殿中,太乙骂骂咧咧,严道通闻言瞥了他一眼: “一会儿就是门内考核,你若实在看他不过,便回去炼你的丹。” 说着,看向一旁乖巧侍立的李存孝,脸上露出笑容。 “哪怕净风那妖人实力十不存一,你能取胜,也是不易。”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有些资源,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用了。” “等一会儿真传典礼结束,你便来祖师殿。” “祖师殿?” 李存孝一愣,倒是太乙真人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师兄,你要让存孝进三元极真洞天?” (本章完) 第266章 275万众瞩目,龙章凤姿 第266章 275万众瞩目,龙章凤姿 “灵宝本先天而生,自成一小天地,即为秘境” “秘境隐于现世,只有灵宝之主才能开启” “如我楼观道之三元极真洞天,朝廷之大赤天太清境,青龙寺之大日如来法界” 青龙峰中,太乙师徒并肩而立,看着两仪峰下的演武场,无数弟子在其中穿梭往返,准备着接下来的考核。 “师父,龙舟秘境里是前周皇帝的行宫,藏有杨英从天下搜罗来的各种珍宝。” “掌教师伯说让我进入秘境修炼,咱们的三元极真洞天里的机缘,是天材地宝?还是?” 老道士摇摇头,“天材地宝算不得什么机缘。” “世人只道宗师和大宗师威压天下,却不曾算过,供养起来耗费有多么巨大。” “我楼观道弟子上千,每年吞吐的资源都是海量,各种珍宝是搜罗了不少,但消耗得更多。” “尤其是近几年四处战乱,阻断了交通,各地的供奉基本断绝。” “只靠着咱们自己的产出,结余不了太多,况且对你们来说也未必适用。” 太乙真人转身走向妙严宫,示意李存孝跟上。 “洞天秘境中最要紧的,还是灵气。” 果然。 李存孝闻言并不吃惊,毕竟他在龙舟里已经享受过灵池沐浴,自然知道其强大功效。 可以说,天梯之前,武者靠着丹药和妖魔血肉修行,尚且能够跟得上消耗。 但是天梯之后,因为要提炼真元,普通丹药的作用越来越小,而灵气对于修行的重要性则越来越高。 可问题在于,相对于活跃的魔气,灵气又是一种十分惰性的物质,吸收起来极为不易。 武者感知天地、吸纳灵气、提炼真元,每一个步骤都十分消耗心神,就像用小溪流水冲击巨石一般难以推动。 但秘境则不同。 灵宝先天合道,凝聚灵气乃是本能,不必耗费心思,武者便能直接获取现成的灵气。 这一点,对于还没有打开玄关,元神力量不足的天梯武者来说,可谓是意义重大。 二十四节天梯,难度不高,就是水磨工夫。 原本李存孝的预期,在能够得到足够的四神大丹补充下,也还要至少一年时间才能天梯圆满。 但若是能进入洞天秘境修炼,这个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 在如今这个多事之秋,能比他人快上一分,便能多一分生机。 何况李存孝在和文中子交手以来,与龙舟之间的联系越发密切。若能早早天梯圆满,打破玄关,说不定能在成就宗师前便将灵宝掌握呢? “洞天修炼的机会只有五脉真传才有,五年方得一次。” “要算日子的话,论理说就算你成了真传,也要再等三年。” “但时不我待,这一回,是你掌教师伯破例了。” “弟子必定全力以赴,以报师伯和师父的关爱栽培” 李存孝闻弦歌而知雅意。如今他也看得出来,三位门主态度暧昧,不全是向着楼观道。 倒是严道通和太乙,两人感情深厚,是同一战线。 “你心中明白就好。” 入得妙严宫,早就得了吩咐的木叉已然带着一帮杂役弟子等候。 手中一张张托盘,次第盛放着嵌宝莲金冠、深紫道袍、纱衣、云头履、玛瑙玉柄拂尘,俨然是真传的装扮。 “师父,我还没行典礼” “那又如何?你都能越级杀明教五明子了,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挑战你不成?” 老道士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将衣服换了,也让那些庸夫俗子,见见我徒儿的风采!” 演武场在两仪峰脚下,为四象四峰环绕,方圆十几里,经年累月为弟子门人践踏,早就平坦坚硬如铁石一般。 平日里是弟子们打熬武学,切磋比斗之地。又因为和三清正殿相对,是以历年的宗门考核,都处在此处举行。 此时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不止有参与考核的弟子,负责考核的长老,还有跟随高骈到来的一干朝廷要员。 “外面烽烟四起,此处倒是热闹。” 远远地,李存孝就看见了郭钊等人,往日这几位真传都是各成一派,如今却都是围拢在那背负黑白双剑的青年身边。 “李师兄!” “李师叔!” “李师弟。” “存孝师弟,快来与大师兄见礼。” 国朝除帝王之赭黄色,其下以紫为最贵。受册封的道门真人、佛门大德,皆是紫袍,与朝中三品大员相当。 真传服浅紫,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李存孝莲金冠,紫袍外罩素纱,脚下云履,贵气中又多几分清俊飘逸。 见到他来,不少弟子长老也纷纷打招呼,声音一直到他的脚步停下才短暂顿住。 “大师兄”,拱手一礼,刚刚举起便被薛天运伸手扶住。 “李师弟不必多礼,都是师兄弟。” 这位楼观道的当代首席并不摆什么架子,言行举止,都有一股温和清净之意,和掌教严道通颇为相似。 看见李存孝穿着真传的紫袍,几人都没有露出异色。 毕竟对方的天赋和实力有目共睹,穿或不穿,抑或今日这典礼来或不来,也不过是走形式而已。 简单寒暄了几句,几人便一同上了观礼台。 观礼台上皆是门主、长老,朝廷的紫袍大员,王侯贵胄。 当然,最中央的位置,端坐的自然还是掌教严道通和中书令高骈。 “李师侄。” 数千人的会场十分嘈杂,但严道通一开口,李存孝却听得十分清楚,当即循声走了过去。 “这位是礼部尚书兼同平章事,王昭范王尚书。” “这位是彭城县侯,金吾卫刘巨容将军。” “这位是” 在座的都是朝廷要员,李存孝一一见礼。 客套话就那么些,这些人又是身居高位,又是长辈,干巴巴的赞赏恭维几句,走马观而已。 “这是真定法师,早些时候你们已经见过了。” 俊美年轻的紫袍僧人摸着自己的光头,等李存孝行完礼,又叫来一个小光头: “这是劣徒如海,日后你们相见,还要多多切磋砥砺才是。” 李存孝和对方见礼,眼神在对方五尺上下的身高上多停留了片刻。 武人锤炼气血,身量高大是常态,这位宗师的高徒如海和尚,看上去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比木叉还稚嫩些。 但李存孝听李思齐说过,此人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外貌如此,完全是所修武学的原因。 “契此师兄可在门中?” 一道传音忽然响起,李存孝转头一看,正对上真定的双眼。 脑海中响起契此曾经说过,曾在青龙寺中习武的事,他心中紧张散去几分。 “这几日应当就会回来。” 真定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着钟声回荡,宗门考核开始。按照惯例,先是外门晋内门,然后是内门晋真传。 李存孝不愿和一堆老头子呆在一块,草草认了一圈人,便下了观礼台,去寻魏河、叶乘霄他们。 找到李木叉的时候,后者正在看叶乘霄的比试。 半年时光,他登上天梯,几个小弟也没虚度。 叶乘霄如今已经筋肉圆满,正在尝试突破脏腑。而魏河虽然习武要迟一些,但因为天赋更好,丹药供应充足,如今也是三练大成。 李存孝走到弟弟身边时,看得台上刀枪交错,银光乱闪。 “叶师弟,承让。” 与叶乘霄交手的是个三十许岁的青年,使一把双手长刀。虽然赢了,也没多少骄矜之色,甚至看到李存孝,还有些紧张地行礼,随后快步离开。 叶乘霄输了比试,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回了一礼、转身回头,正看到李家兄弟。 “李师兄!” “武者比试,胜负乃寻常,你习武年岁不及他们,只是吸取教训自我砥砺就是。” 李存孝宽慰了几句,既是说给叶乘霄,也是说给李木叉。 楼观道外门弟子极多,长老、真传弟子,内门弟子,都有举荐的名额。 再加上和京畿贵人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以说,外门弟子的上限和下限,差距极大。 但内门却极为难进,除却掌教和四位门主,谁都没有举荐内门弟子的资格。 想进内门,基本上只有宗门考核,击败诸多外门,证明自己是千万里挑一的天分。 所以当时太乙搞代师收徒,破例照拂李木叉,才会让李思齐气的跳脚。 不过如今若是有人旧事重提,只怕李思齐反倒会第一个站出来了。 “师兄说的是。圣地资源丰沛,人杰自然也更出众。内门弟子,也得黄庭境界才算站稳,脏腑也不过才摸着门槛而已。” 叶乘霄也不是第一次受打击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众人又去看魏河的比试。 “这小子的枪法比我还凌厉了。” 看着如疯虎般搏杀的魏河,叶乘霄颇有些动容。 原本他各方面要比前者更强,如今半年时光,魏河却有些后来居上的意思了。 “果然是环境塑造人。留在楚丘,魏河不过能做猎户、镖师,在楼观道,却有望破真形,登天梯。” 李存孝如今的境界,筋肉境的比武对他来说已经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但此时他的表情却有几分欣慰。 别人不是他,有金刚杵在,畅通无阻。 没个十年,叶乘霄和魏河暂时派不上用场。 说到底,他带着两人来楼观道,本就有培植羽翼的想法。 独木不成林,将来纵使自己不需要,也能为木叉留几个帮手。 重九秋高,金菊迎风,飘扬似碎金。 比武不是杂耍,弟子对战往往几分钟就能分出胜负。 是以未时刚过,宗门考核已经到了尾声。 除却寥寥十几人战胜同门,获得挑战内门弟子以求晋位的资格。其他大多如魏河一般,能胜个一二场,获得些许褒奖和丹药,便是极限了。 而剩下的内门晋真传,早年还算压轴大戏,如今却是逐渐流于形式。 说白了,看看几位门主和真传,哪一个不是开国公侯的后裔,哪一家没有裙带姻亲? 宗师看中的人,一般的内门弟子哪里敢出手挑战?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三清殿外,古钟回荡,长老唱名之声响彻十数里。 嘈杂的演武场静了下来,在一众长老、执事、弟子和与会宾客的注视下,八位战胜了内门弟子的外门弟子上前。 之后一一上台,见礼师长,领取内门弟子的待遇,如兵刃、丹药、袍服之类,甚至还有几位门主亲自勉励,仪式感浓重。 集体的归属感,地位提高的荣誉感,于此刻交融。 可惜,在李存孝的视线中,除了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也看到了不少人淡漠的神情。 ‘宗门的凝聚力,有些不妙啊。’ 不管众人心底如何思量,当掌教严道通起身之时,演武场上下,无论是门主真传,亦或者弟子长老老,也纷纷跟着起身,神色肃然: “宗门之传承,师徒之相续,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话语回荡在群山之中,鸟叫猿啼仍在,但所有人的耳畔似乎都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大宗师之意志,天人合一。 只是这么一句话,李存孝便感觉演武场中诸人的情绪都被影响、调动,心情激荡。 他抬头望天,恍惚之间,似乎看到黑白的旗幡漫卷风云,搅弄重霄。 就连观礼台上的高骈都露出几分忌惮,眼神注视着简短讲话后的严道通重新坐下。 “欲晋升真传者,此时可以出列,一一上前挑战。” 白虎门主秦理开口,演武场中先是嘈杂了片刻,但很快又陷入一种怪异的寂静中。 无数双眼睛,从诸多真传身上扫过,最后齐齐注视着太乙真人身后的紫袍青年。 原本李存孝没来之前,门中几位真传,都已经稳稳当当坐了十几年的位子。威望、资历,有目共睹。 而其中未曾天梯圆满的两人,李思齐和叶淑仪,却又都是丹师。 但凡以后还想求人炼丹,都不可能有人昏了头来“捏软柿子”。 好不容易等来李存孝,门中有人都已经摩拳擦掌,希望对方的加入,可以搅动门中这一潭死水。 谁知道,却是等来一个更为逆天的妖孽。 丹、器双绝不说,甚至还能逆伐玄关高手—— 这还打个屁啊! “既然无人挑战,那原本的真传弟子保持不变,李存孝上前授印。” 太乙真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春风得意地飞下观礼台,取出真传印信,这相当于内门弟子的腰牌。 以后藏经阁和门中的绝大多数区域,都将对印信的主人全面开放。 李存孝看着师父得瑟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差点以为做真传的是太乙而不是自己了。 一念至此,索性了了老道士的心愿。 云履步空,囚龙索、风火轮、青鸾甲化作一龙三凤,环绕周身,凌空而下,好似神仙中人。 演武场周围,不知响起多少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压抑的惊呼和羡慕的低骂。 “真龙凤之姿也”,高骈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 随即转头,笑着看向席间另一位身穿紫袍的道士,此人的位置,却不在楼观道众人之间,而是在朝廷外宾这一侧。 “静能,我记得你家小女叶淑仪,也在长孙兄门下修习?” “不知她和李存孝,可相熟吗?” (本章完) 第267章 276怀春心事,秘境精灵 第267章 276怀春心事,秘境精灵 百余年前,藩镇作乱,席卷半壁江山。 大宗师叶道元横空出世,与汾阳郡王郭华阴在收服两京的过程中屡建功勋。 其人天赋异禀,先师从上清茅山一脉,后自创神功,独立门户,为圣人皇帝所器重,在大兴京城中敕建景龙观,以历代叶家子嗣为观主。 除此以外,叶家也时常与宗室联姻,嫁过不少公侯,娶过不少公主。从此成为楼观道之外,与皇室最为亲近的一支道门。 可惜习武的天分并不能在血脉中长久传递,正如当初太宗文皇帝马踏天下,当今幼帝却是只能依靠高骈掌控朝廷一样。 叶家传至这一代,当代景龙观主叶静能只是打破玄关,并未成就宗师。 倒是其女叶淑仪拜入楼观道朱雀门下,成为长孙炽座下真传,在京城中名声不小。 此时高骈忽然开口,身穿紫袍的叶静能闻言,心头就是一紧,拱手答道: “有劳中书令记挂,小女顽劣,醉心丹道,自出家修行后,书信都少。” “听闻这李存孝也是精擅炼丹,想必切磋琢磨是有的?” 高骈闻言笑了笑。 叶静能这番话,看似说了什么,实则什么也没说。 但是对方那些许抵触的态度,是可以感知一二的。 不愿意让女儿联姻?叶兄,这只怕由不得你啊。 长孙炽旁观着这一切,暗自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身后的郭钊便躬身走下观礼台,走入围观的人群。 没用多久,他便双眼一亮,朝着一道熟悉的背影走了过去。 “龙凤之姿,卓尔不群中书令是这么评价李师弟的,师妹以为如何?” 叶淑仪不必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翦水秋瞳中,映照着那身绕龙凤、好似谪仙的青年。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弟子开了头,“李存孝”的名字一声声由近及远,响彻山间。 万众瞩目,鹤立鸡群。 饶是叶淑仪见惯了风流人物,此时也不禁走神了片刻,方才道: “此言不虚。李师弟才情出众,不是常人可比。” “师兄说这个,应该不只是随便感慨吧——是师父叫你来,还是中书令叫你来,还是.我爹?” “没有的事”,郭钊走上前,视线亦聚焦在李存孝身上,看着后者手捧印信,随薛天运走向两仪峰。 “只是为兄也成家数年,看见如此出众的人物,若非家中儿女都还小,说不得要登门.” “师兄,不必多言。” 叶淑仪打断了对方的话,转身便走。 “我受家族养育,明白小大取舍,知道回报恩情。” “只是师兄与其来找我,还不如多关心李师弟的想法,他看上去并不像是耽于儿女情长的人。” 话音未落,背影已经走远,郭钊见状不由摇头叹息,径自又回了观礼台。 叶淑仪远远看着台上的师父和师兄,眼神快速扫过那位身穿紫袍的中书令,最终落到自家父亲的身上。 心中五味杂陈。 叶家世受皇恩,和皇族李氏的关系十分紧密。她的母亲,也就是叶静能的夫人,便是一位县主。 论辈分,算是当今天子的姑姑,只不过并非直系血亲。 可以说,叶家能有今日的地位,联姻发挥了很大的功劳。 对于贵族女子,自许婚姻是一桩奢侈的愿望,如今这份责任要落在自己头上,叶淑仪尽管早有预料,也不禁心乱如麻。 若李存孝只是一个普通天才也算了,可偏偏在丹道上,两人又意趣相投,是互相砥砺的良师益友。 其他万般事情,叶淑仪都可以不在意,唯独这一桩,是她心中不可亵渎之处。 “若是父亲让我与李师弟.他会不会觉得,我之前做的事说的话,都只是为了家族,迫于朝廷?” “会不会觉得我是虚情假意?” 贝齿叩樱唇,衣袖中的手不知何时绞在了一起。 本想回去读一会儿书,开一炉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 叶淑仪回了居所,又推门而出,漫无目的地在山中散步,直到金乌西坠,月兔东升。 清辉洒落,光影婆娑,佳人倚树,独看玉盘。 思悠悠?念悠悠? 无心爱良夜,明月下西楼。 “师父应当是在与中书令和真定法师议事,师弟稍待,等他老人家来了,方可开启秘境。” 祖师殿外,李存孝和薛天运在石桌对坐。 闻言,前者口称无妨,随即又疑惑道: “之前那明教妖人来袭时,大师兄不是以自身神兵唤醒灵宝了吗?怎么” “怎么此时却不行了?” 薛天运笑了笑,解下背后双剑,轻轻放在桌上。 黑剑龙环,白剑凤环,即使此时没有催动,李存孝也能感受到其中有一种特殊的波动,耳边隐约有龙吟凤啼。 不像两把兵器,倒像是两个活物。 他的风火轮和青鸾甲也有类似的表现,但是却没有这么明显,显然是在祭炼上,薛天运要更胜一筹,毕竟后者修炼的时间更长,境界也更高。 “师弟能通过这两把剑,感知到两仪幡的存在吗?” 李存孝闻言摇头。 “不能就对了,我也感知不到。” 这话出口,两人都笑了。 没想到这位当代首席还有几分幽默。 “灵宝乃天地造化之物,唯有大宗师能以伟力掌控,赋予形体。” “换句话说,也只有掌教才能驾驭两仪幡。之前我能唤醒它,实则是师父预先留下了真元在我的少阴少阳双剑中。” “这不过是把钥匙而已。” “原来如此”,李存孝了然,心中却不由升起许多猜测。 灵宝择主,一如神兵,却又有所不同。 就像照骨镜,虽然认主太乙,但只要老道士愿意,也是可以留存真元在其中,让李存孝来使用。 而某些代代相传的神兵,一代代人自然能将其脾性摸个通透。 使用特殊材料喂养也好,修炼和神兵匹配的武学也好,都能够想办法增加武者和神兵之间的契合度,提高神兵认主的概率。 所以,对于楼观道、青龙寺、麻姑山这样的圣地,能够保证历代掌教发挥灵宝的力量,必然是有某种类似的方法。 只不过和神兵不同的是,灵宝的力量强大太多,甚至本身就相当于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李存孝一直都在想,若是能让龙舟认主,那即使天下大乱,也皆可去得。 “大师兄在门中资历深厚,小弟冒昧请教,洞天秘境中修炼,可有什么说法?” 薛天运闻言,耐心解释: “灵宝秘境,乃是一方和现世独立又联系的小天地” “其最宝贵之处,无过于灵气之精华。” “尤其对于师弟这样的天梯武者,纯净的灵气,能大大加快脊椎淬炼的速度,效果甚至比四神大丹还要好。” 李存孝听得心头火热,不过猜到后面还会有转折。 “但是”,薛天运站起身来。 “现世中的灵气懒惰,如云雾,如风雨,无有实质,难以捉摸。” “秘境中的灵气活跃,则容易凝结成种种天地精灵,如龙凤麒麟,獬豸白泽之类。” “击败灵气凝结的精灵,便能吸收其中精华。相应地,精华越多,精灵也就越强。” “所以,师弟此次能有多少收获,还要看你自己。” 所谓千岁龟鼋能与人语,千岁狐魅化为妇人,此皆物之精灵。 李存孝如今也是紫衣道士,通读道藏,轻易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见薛天运起身,眼神一转,便看到严道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二人身后。 “掌教师伯。” “嗯”,严道通本来神情中有几分积郁,不过看着眼前和睦的两人,又多了几分笑意。 “时局艰难,所幸下一代中还有栋梁,否则百年之后,贫道也无颜去见历代祖师。” “师父不要胡言乱语”,薛天运无奈一笑,知道八成是和朝廷的人谈得不愉快,所以严道通才会发牢骚。 高骈是中书令,统领三省六部。带着这么多朝廷要员来,怎么想也不会只是来观礼,大概还是针对那些藩镇的事情。 “天运,这次闭关收获如何?有把握突破宗师吗?” “当有六成把握,再加上四象金丹,七成吧。” 七成把握突破宗师?这么高? 不对,薛天运已经玄关圆满,要冲击三元合一了? 李存孝听着两人边走边谈话,心头暗自吃惊。 同为真传,和郭钊等人比起来,这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宗师之境界,为武道第八境元胎。 混合三宝,胎化炼形,自此超脱凡俗,寿元接近两百年。 听闻这位大师兄薛天运还不到不惑之年,若是能在四十岁前成就宗师,那不说前无古人,也是万中无一了。 再者,如今天下军阀蠢蠢欲动,楼观道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在大秦的地位,都是首当其冲。 此时宗门中能多一宗师,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若是师父能成为陆地神仙,那就更好了’ 李存孝心里嘀咕,三人很快便来到了祖师殿前。 殿中香烛缭绕,神主牌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层层列列,景象和上一次所见没有什么不同 “进去之后该如何做,天运应当已经告诉你了。” 得到确定的回复后,严道通便不再多言,示意李存孝从一旁取来线香点燃。 线香插入香炉,恭恭敬敬三拜三礼,淡淡的嗡鸣声于周围空间震动出层层水波似的涟漪。 不知是因为经历过一次,还是因为修为提高,这一回李存孝的感受更加明显。 就像坠落时的刹那失重,眨眼间,严道通和薛天运已经从眼前消失,殿中只剩自己一人。 试着感应龙舟,果然还是沟通无碍,却无法感应触碰,以此进入龙舟秘境。 “是龙舟多年荒废,比不上两仪幡的千年供养,还是我的实力太弱?亦或是因为灵宝尚未完全认主?” 恭敬地对祖师神主再拜,李存孝怀揣疑惑,走出殿堂。 群山之巅,云海连绵。 悬崖之前,立着一道孤零零的山门。 朱梁碧瓦,彩绘金漆,山门的空洞,好似将整个天宇都囊括在内。 这一次,李存孝刚刚走近山门,就见云海翻腾如沸,生出变化。 虽然没有出现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景象,却也有一道道宽阔的汉白玉阶梯于空中显形,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向着云海蔓延。 试探地伸出脚,感受到坚硬反馈之后,李存孝才开始向上攀登。 石阶虽然紧密相连,但两侧却没有什么栏杆,低头便能看见万丈云天,隐约似乎还能分辨出地上四象四峰的轮廓。 “幸好平时用风火轮飞得多,已经习惯。要是普通武者第一次来,心里的压力不知该有多大。”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人.不,和精灵交手。” 李存孝心中不无庆幸,以他的目力,已经能注意到这一段阶梯的尽头,有大片白云凝聚的平台,上面似乎还有一道人影。 按薛天运的说法,珍禽异兽只是最低等的精灵,收割起来也最为简单。 而在珍禽异兽之上,还有人形的精灵。 那是两仪幡在过去的岁月中记录过的武者,有的和他一样是来历练的弟子,有的则是某一代楼观道掌教的敌人。 其虽然没有灵智,却保留了武者生前的种种本能和武学,应付起来很棘手,不过战胜之后的收获也远超一般精灵。 离得近了,李存孝已经能看清那人影的长相,赫然是个红色络腮胡的男子,胯下是一匹驽马。 “赤髯而虬,骑乘蹇驴.莫非是虬髯客?” 李存孝吃了一惊。 昔年太宗文皇帝还是天策上将之时,曾遇异人,容貌魁伟,赤髯而虬。 其本欲龙战三二十载,建立功业。然而见到太宗之后,却感慨说天下已经有主,其后遁迹东南,不知去向。 而眼前之人,虽然看上去与真人无异,但眼神空洞,显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李存孝双脚踏入云端那一刻,那毛驴哭叫一声,变作黑色麒麟。 虬髯客手抓流云,化作丈八马槊,翻身而上。 刹那间,枪芒如狂潮惊涛,巨浪滔天! (本章完) 第268章 277至宝太清宫,刺客聂隐娘 第268章 277至宝太清宫,刺客聂隐娘 “好个凶人” 李存孝虽惊不乱,体内真元汹涌,好似潮水。 奔涌间,囚龙索化作赤龙跃涧而出,与漫天枪芒碰撞。 轰! 气浪翻卷,两者同时倒退数步。 那虬髯客的双眼仍旧空洞,并未显露出任何吃惊神色,其胯下黑色麒麟骤然闪烁至身前一丈之地,暴风骤雨般攻势再度袭来。 “境界与我道门本尊类似,应该是天梯大成” “秘境中的精灵,也是按照武者本身的实力出现的吗?” 李存孝一边战斗,一边还有闲心思考。 囚龙索这件亲手炼制的上品魔宝,对他来说,使用起来甚至比风火轮还要自如一些,因为从头到尾,这件魔宝都是为他量身定制。 等以后打破玄关,《九转流珠九丹经卷》也圆满,就能以九转之法,炼去浊气煞气,成就纯净神兵。 到时候,以精神气三宝合于神兵,便真的是如臂使指,使神兵成为自身性命的一部分了。 如此交战六十息后,李存孝迅速掌握了虬髯客的招式,抓住对方的某个破绽,赤龙昂首,一口将其吞入腹中绞杀。 灭杀精灵的瞬间,一股精纯的灵气便顺着囚龙索钻进了身体。 如今他的道门本尊是天梯大成,冲开第二关夹脊。接下来只需打开颈椎七节,过第三关玉枕,就可以着手打开生死玄关。 而佛门本尊眼下还是天梯小成,冲开第一关尾闾,还剩足足十九节脊椎要打开。 比起一颗一颗进食、杯水车薪的丹药,这一股浓郁的灵气好似天降甘霖,在他的控制下迅速向着脊柱汇聚。 温和,却又雄厚,甚至连之前的四象大丹都无法比拟。 短短的一刻钟,道门本尊便再度炼化一节颈椎。 而如果是正常服用二十四气丹修炼,起码要耗费一个多月时间。 不仅是因为丹药中蕴含的灵气不足,更因为脊椎乃人身大龙,诸多微细之处,看似不起眼,却控制着四肢百合,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但秘境精灵所凝聚的灵气,却像是专门为武者修炼准备的一样,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简直可以说是“入口即化”了。 “这就是千年圣地的底蕴?就连灵宝,都已经被驯化成了人们想要的形状。” “龙舟当中的灵池虽然效果也不错,但比起两仪幡却是有明显差距的。” 心中这么想着,眉心处的赤龙印记闪烁光芒,似乎龙舟感受到了他的心绪一般,有些不满? 李存孝一时哑然失笑,走向云台的边缘,沿着汉白玉长阶逆流而上。 “灵宝既然是先天,那本身自然是无形无状。武者所需要的一切,都得后天塑造。” “看来以后还得我自己将龙舟补足,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去多少天材地宝,才能变成两仪幡这般模样。” 脚步轻盈,转眼又到长阶尽头,隐约已经能看到平台上一个紫衣戴帽、手拿红拂的丽人。 “且看今日,能否将两门本尊都提升至圆满?” “好个贪心的小辈,闯关的速度够快,才一刻钟,已经战了六场。” 祖师殿外,严道通一手执如意,另一手在虚空中来回拨弄,那却是一片三尺大小的光影。 光影之中,赫然是和秘境精灵交战的李存孝。 “两仪幡秘境之中的精灵,有历代祖师降伏的妖魔,也有曾经祖师们交手过的手下败将,还有曾经受困两仪幡的前朝天骄。” “李师弟势如破竹,足见其过人之处。” 薛天运立在一旁观看,赞叹之余,又不禁疑惑: “历来天梯淬炼,最是消磨时光,唯有灵宝精粹之灵气,是最好的丹药。” “李师弟看上去该是想要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脊柱打通,无可厚非。” “可这六场打下来,应该已经触碰到玉枕关隘,他怎么没有一点慢下来的意思?” “难道是想在秘境中圆满本尊?临战突破,风险可是很大的。” 话音刚落,薛天运便看到自家师父露出古怪笑容。 “天运,你还不知道吧,李存孝可不止一个本尊。” 薛天运闻言不禁动容,“李师弟是兼修?” 错愕和惊讶在眼中闪过,想到对方丹器双绝的名声,薛天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世间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全才?难道李师弟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吗?” “不,恰恰相反,李存孝习武很迟,到现在,也才两三年而已。” 这次师徒俩一起沉默了。 “我看中书令今日屡屡提及李师弟,似乎想要联姻。” 薛天运打破了沉默。 “李存孝怎么想的不好说,但如果是叶静能的那个女儿,说不定能成。” “你太乙师伯基本是把李存孝当成了亲儿子,就差入族谱了。” 严道通打趣道,“他对叶淑仪很满意,在我耳边念了很多次了。” “和叶家联姻的话,不用考虑其他人的反应吗?” 薛天运是玩笑的语气,心头却有些担忧。 大秦这艘巨舰已经破破烂烂,楼观道此时想要下船,却又很难切割。 关键是切割之后,这瀚海上的诸多大船,说不好哪一艘会接纳他们。 而楼观道想要自己掌舵的话,只凭眼下严道通这一位陆地神仙,还远远不够——佛道圣地,茅山也好、麻姑山也罢,哪一家没有大宗师? “朱全忠已经亲自带兵,向东都雒阳进发了。” 严道通叹了口气,薛天运闻言更是一惊。 “他带了多少兵马?什么名义?” “按照高骈的情报,除了杨师厚的银枪效节军,他的亲军落雁军、赤鸦军也一并带了,合五万精兵。” “名义,自然是铲除叛贼,保驾勤王。” “保驾勤王?只怕黄潮一死,就要清君侧了。” 薛天运脸色凝重。藩镇叛乱这么多年,类似的事情不知道重演过多少次了。 只不过之前还有郭华阴、叶道元等数位大宗师力挽狂澜,如今朝廷却只有高骈一人苦苦支撑。 等朱全忠入主雒阳,各地节度使闻风而动。只怕很快就要改朝换代,区别不过是大梁、大晋或者别的什么而已。 但大秦一定是完了。 “时局如此,联姻或者不联姻,有些事在别人看来都不会改变。这种时候,考虑得再多也没用了。” “只要李存孝和叶淑仪互有情意,何妨玉成此事?世事无常,至少天翻地覆之前,叫你太乙师伯了却一桩心愿。” 严道通并不在此事上纠结,很快转换了话题: “朝廷知道时局艰难,眼下也就只有青龙寺和我们楼观道可以倚靠” “今晚耗费我许多口舌,总算让高骈愿意拿出几个太清宫的名额。” 薛天运闻言也有些意动,“您是说,朝廷愿意开放秘境?” 太宗文皇帝武功盖世,气运惊人,自然有灵宝来投,踏足宗师之境后,以太清宫称雄天下。 这件灵宝之中,孕育着名为“大赤天太清境”的秘境。大秦立国六百余年,可以说是在用整个天下来供养太清宫。 其中孕育珍宝无数,甚至传闻有着突破宗师的机缘。 “就算真有宗师机缘,中书令也肯定不会愿意给了外人。但只是让几位师弟打破玄关的话,机会还是有的。” “师父,我们楼观道不过两个名额,这次我就不参加了。” 听严道通讲述了来龙去脉,薛天运不假思索地表示退出。 前者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之所以选择对方当继承人,除了天分,最重要的就是看中了薛天运的胸怀。 “你思量得不错。成就宗师的机缘,朝廷自己都还不够用,更不会给我们这些外人。” “何况太宗皇帝之后,大秦国君的修为,一代不如一代。也就是倚仗血脉,才能对太清宫施加影响。” “高骈即使有今上的信任,提举太清宫,也终究不是灵宝真正的主人,所发挥的力量只怕还不到一半。” “只怕他自己进入太清宫,都未必能保证拿下那些机缘。” 薛天运赞同点头。 比起血脉相传的皇室,宗门圣地强者为尊,一代一代的出陆地神仙,对于灵宝的掌控力是越来越强的。 而九五至尊说起来威风,但继承人始终是在十几二十人中挑选,这一点上甚至还不如五姓七望。 老子英雄儿好汉只是一个美好幻想,事实是自太宗皇帝三代之后,就再没有成就宗师的皇帝。 实力不足,无法掌握灵宝,无法震慑从天下各州县几十万人中杀出来的精英,大权旁落就是迟早的事了。 “这两个名额当中,当有李存孝一席之地。” “你这么看好他?” “师父说笑了,天梯战玄关,郭钊他们谁能办到?” “李师弟当时甚至还不是天梯圆满,眼下进了秘境嗯?” 薛天运声音一顿,严道通顿时有所察觉,眼神落向一旁的影像,也咦了一声。 “又胜了十几场.真打算在秘境中把两门本尊都推至天梯圆满?” “贪心的小鬼,你既然敢张嘴,老道便成全你!” 严道通语毕,屈指一弹,一道阴影便射入洞天影像之中。 那阴影在灵气凝结下汇聚形体,化作一对少年少女,各自骑乘一黑一白两头毛驴。 少年骑着黑驴,手中持镜子,直奔李存孝而去;而那少女却好似一团水墨,顷刻间晕染开来,化作无形。 薛天运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的记忆。 “李师弟这下要不好过了。” “这秘境中的精灵也不是很强嘛。” 赤龙环绕着身躯,托举李存孝向着更高一层的云台飞去。 丹田之中,精纯的灵气涌入龙华菩提树,心形的菩提叶愈发翠绿繁茂,如同华盖。 而那九头毒龙却耷拉了下来,显得没精打采。 龙华菩提树的中心,隐约能够窥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在佛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现。 才几个时辰过去,佛门本尊俨然也和道门本尊一样逼近天梯圆满,只差三节颈椎,就触碰到玉枕关隘。 “七宝莲真是神妙。明明是莲子所化分身,其内经脉穴窍,却和我的肉身一般无二,否则我也不用重复攀登天梯。” “每多一具藕身,实则我就多出一具身体,多出一倍真元,多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武学体系。” “不知以后三元合一之后,能否将分身显化于外,一气化三清?” “道门本尊这边,有师父在,不愁后续的神功功法。” “但是佛门本尊这里,只有半部,修炼到玄关圆满就没路了。” “只有神功,才能成就宗师。得尽快想办法搞定杨英,把我剩下的半部神功推演完整。” 思虑之中,李存孝已经踩在更高一阶的云台上。 令他诧异的是,这云台之上,已经能看到重重仙阙,似乎这里便是登仙前的最后一关。 更诧异的是,在这紧要的关卡前,守关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骑着黑驴的少年。 之前交手的那些精灵,其中一大半,他都在藏经阁的各类笔记中看到过,是本朝或是前朝的有名武者,不少都是宗师人物。 或许两仪幡是记录的这些高手成名之前的状态,也可能是楼观道祖师为了历练弟子压制了这些残影的修为。 总之,虽然最终他都取得了胜利,但赢得都不轻松。 可眼前这个少年,麻衣布鞋,穿着打扮,就像市井当中最寻常不过的匠人。 其左手中拿着用几个铁片做成的拍板,右手中拿着一面铜镜。感知其气息,甚至连黄庭境界都不是。 他甚至觉得,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其拍成肉酱。 “磨镜郎?没听说过有这号高手啊?” 李存孝心中狐疑,却没有大意。 风火轮化作双凤,在真元驱使下如同流星,瞬间击穿了少年的身躯,后者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这么轻松?” 李存孝心中更加警惕,死死盯着那静止的尸体。片刻后,瞳孔猛地一缩。 那面铜镜忽然飘了起来,镜面中映照出严阵以待的李存孝。 磨镜郎左手的拍板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嗡!!!! 好像蜜蜂煽动翅膀发出的低鸣,李存孝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背心更是一片冰凉。 在那一刻,死亡的危机感像是潮水一样将大脑淹没,囚龙索在大量真元的注入下猛地膨胀。 三十丈的巨龙盘曲身体,将主人牢牢包裹在中间——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耳边绽放,火在暗红的龙鳞上绽放,眼中只有三寸短剑一闪而逝。 好在李存孝反应及时,囚龙索也足够强力,若是慢上一分,只怕就要被尸首分离。 “啪” 磨镜郎左手的拍板再响,李存孝没来得及松口气,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又一次到来。 暗红的巨龙身上火焰冲天,波动的光焰中,挡在李存孝背后的龙鳞再度发出刺耳的兵刃摩擦声。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对手,却是一个梳着单刀发髻的少女,手指屈伸间,三寸短剑好似流光暗影,顷刻间发出乱弹琵琶一般的交击声。 只是在视线交汇之前,后者便再度消失,好似烟尘一般失去了踪影。 李存孝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发苦。 “空虚人冥莫,无形而灭影。” “飞剑无人见,刺客聂隐娘?” (本章完) 第269章 278天梯圆满,龙舟核心 第269章 278天梯圆满,龙舟核心 “妈的,祖师们的人脉未免太广阔了” “宗师级别的刺客,这也是我能交手的吗?” 狂风骤雨般地剑气撞击在囚龙索上,龙鳞上火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好似被暴雨敲击的湖面,没有片刻的宁静。 李存孝神情凝重,几乎将所有真元都灌输在囚龙索当中。 远处,那本该被解决掉的磨镜郎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左手中“惊闺”铁板不断敲击,右手铜镜则映照着李存孝的身影,隐约能看到一道黑影在其中穿梭来去。 他已经认出这对夫妻的身份了。 宪宗皇帝时,河南道陈许节度使麾下,有一女刺客,据传于山中遇白猿公,得传绝世剑术。 其剑术精妙,精通隐匿藏形之术,号称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中,人莫能见。 当时的魏博藩镇节度使乃是宗师高手,有心南下攻伐,可发兵不到半月,便死在自己的营帐当中,震惊天下。 由于这位女刺客行踪不定,外人只知其人姓聂,故而称其为聂隐娘。 这位聂隐娘最后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只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除了她一身鬼魅刺杀之术,还有便是她的丈夫。 一个平平无奇的磨镜郎。 铜镜使用久了,表面会变得模糊,需要匠人以水银、锡粉等磨镜药打磨,使其再度光洁如新。 而磨镜郎走街串巷,往往用铁数片,如拍板样,手持作声,使闺阁知之,故此名曰‘惊闺’。 据说当初聂隐娘还未出阁时,偶然听到门外惊闺,见是一少年,便当即对其父说,此人可与我为夫。 那时聂隐娘已经有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其父虽然不乐意,最终却不敢不从。 从此聂隐娘便和其夫骑乘黑白两驴,足迹缥缈,现身于天下各处。 一位凶名赫赫的刺客宗师,怎么会嫁给一个磨镜郎,这件事已经无法探寻谜底。 但至少现在,挨打了这么久,李存孝已经猜到,聂隐娘的攻势和那磨镜郎手中的铜镜和惊闺必然有联系。 “那铜镜当是类似于师父的照骨镜,能窥人形影,起到锁定的效果。” “而那铁板惊闺,则是和女刺客的攻击节奏暗中吻合。” 话虽如此,但即使知道了这些,对眼下的处境也没有太大作用。 聂隐娘的飞剑实在太快了。 而那磨镜郎之前已经斩杀过一次,最终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看来研究机制是起不了太大用,只能莽一把了!” 李存孝一念至此,青鸾瞬间飞出,化作头盔。 层层甲片于铿锵之声中延展开来,披帛漂浮于身后,在他脚步踏出的瞬间,向后猛地张扬—— 一刻钟后,李存孝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满是血痕,手中捏着碎裂的铜镜,艰难地露出笑容。 身后三尺远的地方,一把短剑当啷坠地,女刺客的身影化作流光消散。 “还是血牛打法管用。若不是囚龙索和青鸾甲的双重防护,今日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女刺客的气息虽然只在天梯左右,但战力却是比之前半残的净风更强。” “我如今,还是缺乏压箱底的杀手锏。” 思索之间,聂隐娘和磨镜郎的尸体化作精纯的灵气,涌入丹田。 前所未有的充沛灵气,甚至比之前四五场所得加起来还要多。 这种被甘霖填满的感觉,让他舒服得忍不住轻哼起来。 轻车熟路地将灵气引入脊柱之中,往日滞塞的关卡,如今在浩荡的灵气河流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很快,就连佛门本尊剩下的三节颈椎也都被冲开。 如此,两具本尊都只剩下玉枕关,便达成圆满。 “趁着灵气充沛,一起冲!” 李存孝没有犹豫,龙华菩提和七宿苍龙同时浮现在左右,他的气息开始朝着更高处跌宕前进。 后脑平枕外隆凸上缘的凹处,一点光芒从微弱渐渐至于璀璨,这就是天梯三关中最后一关玉枕。 玉枕窍又叫“神窍”,它是“出神”的地方。 不开玉枕,元神与真元血气之间便始终隔着一扇门,无法“出神”。 无法出神,便无法打通玄关,使人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相合。 可以说,玉枕关便是打通玄关的前置,也是修炼元神的前置。 而对于李存孝来说,因为《龙华狮子拳印》的缘故,他早早便接触到了运用精神力量的法门。 加上炼丹和炼器的锻炼,他本身对真元的控制能力也是炉火纯青。 是以对其他人而言必须慎之又慎的玉枕,对他来说,却是自然而然。 不过半个时辰,灵气便在真眼的控制下,盈满玉枕。 这一瞬间,李存孝忽然有种元神和身躯分离似的错觉。 他只觉飘飘欲仙,卸去了重重大山一般的重担,尤其是在脑袋当中的某个位置,如同一座屹立天地的神宫,又像是掩藏在云雾当中的大日,透出光辉。 隐隐间,将一身真元血气、经脉血肉,统统统领主宰。 “这就是人身总窍,泥丸宫?” 看着金刚杵上亮起的一支摩羯爪,李存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立刻打破玄关的冲动。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强行将这股冲动按了下来。 还不是时候。 有太乙真人和严道通的庇护,原本他不担心安全的问题,也不怕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关键是,现在楼观道里,不止有自己人,还有朝廷的人。 那位中书令明里暗里的关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时候如果打破玄关,那就太过惹眼了。 万一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原本他还可以用实力不足来推迟,但要是突破了第七境,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玄关武者,在哪里都已经算得上高层,便是军中大将,很多也只是第七境。 宗师高手,那是顶尖战力;而大宗师,就是核武器一样的存在了,天下的陆地神仙,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等朝廷的人走了,再打破玄关不迟。” “况且之前和文中子交手,天梯境界,我还没有赢过一次。” “若是打破玄关,岂非又要被蹂躏?” “如今天梯圆满,正好找回场子,看看那《玉光剑气集》是什么来头。” 主意已定,李存孝便没有再耽误,而外界的严道通显然也没有让他久留的意思。 云台上雾气翻涌,空间涟漪波动。 下一刻,李存孝便出现在祖师殿外,严道通师徒看见他,都露出笑容。 “我要是不把你挪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在秘境里打破玄关了,嗯?” “弟子怎会有这种想法”,看着掌教脸上的揶揄,李存孝不禁讪讪。 “师弟,生死玄关一词,并非虚言恫吓。” “天地何大,人身何小?以微小之元神,入浩瀚之天地,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如同一滴墨散入江河,消散得无声无息。” “你从天梯大成直趋圆满,洞开玉枕,势如破竹,已经很快,接下来正要巩固境界,力求准备万全。” “我想师父,也是这个意思。” 薛天运出来打了圆场,李存孝自然虚心受教,严道通看了微微颔首。 “此番你回去之后,巩固境界,多多打磨。” “尤其是打破玄关的各种经验,多问问你师父,也可以来请教天运。” “玄关无悔,必须慎之又慎。” “弟子受教”,李存孝恭敬一礼,正要告退,才走出几步,又听严道通咳嗽一声。 “还有,过几个月,会有一桩机缘,有助于突破玄关。” “只是名额有限,到时候你们几个真传,要切磋一番。” 李存孝闻言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薛天运,后者会意一笑: “我不参加。” 那就稳了。 当代真传之中,只薛天运一人打破玄关,独占鳌头。 剩下的诸多真传,如郭钊、秦思行、程若水等,也不过是天梯圆满。 李存孝没有天梯圆满之前都不怵,更别说如今佛道两尊都已经圆满。 再加上一身神兵魔宝,不客气地说,这名额里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他。 告别了严道通师徒,李存孝径直回到妙严宫。 青龙峰上门人弟子越发恭敬不提,太乙真人一看到他,眉头就是一挑。 “天梯圆满了?看来你在三元极真洞天里收获不小。” “那些秘境精灵,手段繁多,着实不易对付,但回馈的灵气也十分充沛。” 李存孝应和点头,随即便把与自己交手的人物一一说了一通。 初时老道士还算淡定,但听到聂隐娘夫妇的时候,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位宗师的飞剑,出神入化,鬼神莫测。” “靠神兵硬碰也只有你,才能用这个法子。” “秘境中的精灵,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武者的残影,其中有不少武学是已经失传了的。” “日后等你掌握了龙舟,也可以尝试将前周的那些强者复现出来。” 最后一句话,太乙是用的传音,李存孝闻言也点了点头。 与外人生死相搏,一个不慎命就没了。但若是秘境精灵,那即便不敌,也能自己控制难度,足不出户就能磨砺战斗,十分方便。 “师父,既然灵宝能保留武者的残影,那岂不是说,若大敌来袭,掌教同样可以将历代祖师请出,那岂不是能一下子多出几十位大宗师?” “异想天开”,老道闻言笑骂。 “就连真传想要进入秘境修炼,都只得五年一次机会,你可知你掌教师伯修炼一次,需要两仪幡积蓄多久?” “若是要召出大宗师来战斗,耗费的灵气又该是怎样的天文数字?” “这法子,祖师们早就想过了,但是迄今为止,还没人做到过。” “否则,高骈只需要从太清宫中将太宗皇帝请出来,天下不是早就安定了?哪还有明教和朱全忠什么事?” “那倒也是”,李存孝讪笑一声,心中却想未必。 等到以后煞气充足了,未尝不能专门推演一篇操控灵宝的功法武学,到时候把杨英和他的禁军尽数召唤出来,岂不是能在天下横着走? ‘不过眼下还是先胜过文中子一次,学到《玉光剑气集》再说。’ ‘第三具藕身的灵气还差着,佛道都有了,何时把儒教分身也弄出来?’ 又和太乙真人闲聊几句,李存孝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天宗门考核,晚上秘境修炼,折腾了一日,此时又已经隐见晨曦,天边泛起鱼肚白。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凡人,两门本尊圆满,更是让他神清气爽,丝毫不觉疲倦。 回到院子里,正是卯时,推开门,便听到拳脚摩擦衣袖的声音,李木叉已经起床练功了。 自从李存孝把重炼的踏云履和龙雀刀送给弟弟,后者练功越发勤奋刻苦。 读书习武之余,常常把两件魔宝拿着把玩,爱不释手。 “果然,还是鼓励教育有用。为了早点驾驭魔宝,不用他人督促,木叉自然干劲十足。” 驻足观看片刻,没看出弟弟练功有什么错漏,李存孝没有打扰,悄悄会到修炼室。 心中一动,再睁眼已经出现在乾阳殿中。 龙椅之上,杨英所化的石卵依旧像是死物一般,周围盘旋着巨大的赤龙。 赤色的龙鳞上有金色流火缭绕升腾,硕大的龙首正处在乾阳殿的藻井之下。 “囚龙索可没有这种气势啊。” 李存孝仰望着赤龙,不禁感慨。哪怕囚龙索全力催动下,足有三十丈,接近百米巨物。 但在龙舟器灵面前,却仍旧是不值一提。二者差距,就如真龙和泥鳅一般。 “不过,我怎么感觉和龙舟之间的联系,好像更紧密了一些。” “是因为打开玉枕,触及玄关的原因吗?” 微微眯起眼睛,眉心间的赤龙印记好似呼吸闪烁的炭火。 在李存孝的注视中,庞大的赤龙竟然缓慢地从实体向透明变化。 一片片龙鳞、一根根须发,利爪、铁齿、金瞳、龙角.皮膜血肉都淡化下来,露出其中一根根纵横交错的线条。 那是赤龙的“骨骼”,也是龙舟的“框架”,又或者,是灵宝的“法则”? 变幻的线条里似乎蕴含着天地构成的本源,只是看了一眼,李存孝就无法移开目光。 那种剥离了表象,将万物的本质直观展露在面前的震撼,是言语无法叙述万分之一的。 而这些所有线条变幻、扭曲,组合,最终在李存孝震惊地注视下,集合为一卷抽象的书册。 “《洞玄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