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1章 乾隆六十年 第1章 乾隆六十年 春晨的曦光,穿透古朴窗棂,投下斑驳光影。 屋内檀香萦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湿土壤气息。 阳光洒在精致雕的桌椅,墙角落还摆放着一盆刚换新土的兰,嫩绿叶尖上挂着几颗露珠,仿佛映照着窗外的朦胧春色。 聂宇抬眼扫看一圈,回忆脑袋里莫名多出的记忆,差不多搞清了状况。 现在,有个说不上是好是坏的消息。 他穿越了! 只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穿越的身份应该是个殷实之家,而脑子里逐渐清晰重合的记忆,也告诉他,他的“亲爹”似乎还是本乡的首富。 这姑且先算半个好消息,跟多数天选打工人一样,之前的聂宇也是个大学毕业就进厂的牛马,还年纪轻轻就背了房贷、车贷等一屁股债。 虽然穿越到了古代,没了手机网络,但他也有钱了,亲爹是地主老财,不胡搞的话那这辈子是不用努力了。 就是头顶的金钱鼠尾…… 这也是为什么只算半个好消息,清朝啊! 说实话,比起那几十年的房贷、车贷,几代人重复下来的劳碌命,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忍受的? 但现在有个坏消息! 认真看着跟前佝偻身子的管家,聂宇定了定心神问道:“刘管家,我这觉起来,脑袋有些昏你刚才说现在是大清多少年?” 刘管家闻言一时有些疑惑,怎么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少爷,今天突然就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但作为下人,他晓得自己的本分,哪怕主家问题再离谱,也不是他该管的。 刘管家恭敬回答:“回少爷的话,今年是大清乾隆六十年,乙卯年……今年可不太平呦!听说湖南那里有苗人起来造了反,就连咱这的官兵都被调了……还有今年的赋税也是,到处都有流民,连咱们名下地产的收成也不好……” 听着刘管家那一说起来,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聂宇深吸了口气,算是基本确定了。 乾隆六十年,钱聋老狗在位的最后一年。 后面的乾隆六十一年,实际就是嘉庆元年了,这种双年号不算是大清独一特色,在晚明也有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点在…… 嘉庆元年,白莲教大起义爆发! 这场席卷了整个大清国,也是清朝中期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久,影响最为深远的宗教农民起义,直接给了正处于虚假盛世中的大清一记重拳。 而他现在嘛!运气很好,就在白莲教起义爆发的初期据点——湖北宜都。 准确来说,应该是湖北宜都的洋津畈,他现在的便宜老爹聂杰人,就是洋津畈的首富,不仅有钱有地,连县衙的张正谟张捕头,都有着私下里的交情。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他确实太幸运了,作为白莲教起义的“先驱”,或者说两个炮灰出头鸟,他们就叫聂杰人和张正谟,就连身份也都对得上,前者是县衙差役,后者是地主老财。 嘉庆元年,正月初七。 聂杰人和张正谟因为事情败露,悍然在洋津畈提前发动起义。 消息传出,湖北其余地区隐匿的白莲教徒争相响应,进而诱发了四川白莲教跟进,直至席卷南方数省,以至河南中原腹地,清廷前后镇压了快十年,耗费了两亿两白银,投入兵力达到两百多万,才最终将起义镇压了下去。 代价就是,清廷的国库被一波打空,统治根基受到了动摇,汉人地主武装崛起,近代浪潮的序幕拉开…… 可这些都跟聂宇没多大关系,因为按历史来算,他爹聂杰人和那位张正谟合伙的起义,没几个月就被官府推平了,唯一的作用就是迫使白莲教全面起事,作为出头鸟的这两位,就像饺子一样,被清军包在里面打啊! 我特么…… 聂宇人都麻了,好不容易穿越一趟,来的是清朝也就算了,这荣华富贵的热乎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就告诉他,他很快就能青史留名了。 “……” 聂宇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房顶木梁看了半天,才算是接受了现实。 没办法,来都来了,还能死回去咋的? 摆摆手,就让刘管家和丫鬟先退下,他要先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聂宇看着房内已无外人,便开始快速脱起了衣服。 不要误会,他不是变态,他只是在看自己的身体结构。 看着自己龙精虎猛,八块腹肌的身体,聂宇很确定原身不是这样的,因为原身的记忆里就是个不学无术,平日只知道斗鸡走狗,调戏丫鬟的低配版纨绔子弟。 这也在于原来的聂宇是亲爹聂杰人的独子,所以从小就被首富的老爹惯坏了,要什么给什么,惹了什么祸事都有老爹来擦屁股摆平。 感受着身上似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聂宇微挑了挑眉,无意识说道:“这是穿越的福利?要是再来个金手指就好了……” 【嗡~】 聂宇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日眩,脑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强制塞了进来。 不多时…… 聂宇渐渐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吃惊,又有一丝兴奋。 心念一动,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了眼前,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看的聂宇眼缭乱。 聂宇简单披上褂子坐回板凳,对着这个应该是金手指的面板仔细研究了起来。 也没多长时间,就差不多搞明白了。 这个金手指的功能特性很简单,或者说这就是自己穿越前,最后在买东西的某购物平台商城。 【商城面板:商品搜索、商品分类、购物车清单、账户余额、充值界面……】 账户余额点开看过了,有些寒酸,只有惨不忍睹的3个w…… 充值界面,应该是能充值的,但聂宇手头上现在没钱,也不知道古代的钱能不能往里充,充值汇率怎么算的,只能先放着。 聂宇主要关注的,还是购物车清单,就见里面躺着一把前天才下单的不锈钢新菜刀。 聂宇集中心神。 咻的一下,菜刀凭空出现。 那真实的触感,精致的纹,不锈钢特有的明洁光亮,都告诉聂宇这是真正现代工艺制造的不锈钢菜刀。 聂宇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原本因为卷入了白莲教的巨坑,快要被一波坑死的郁结之气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男儿的意气风发。 今年是乾隆六十年,自己老爹已经上了张正谟和白莲教的贼船,想下来是不可能的了。 没有挂,聂宇确实很难有办法,但现在有挂了,要是还畏畏缩缩,那他不就白穿越了? 穿清不造反,菊套电钻。 “这饿死人的康乾盛世,小爷我吃定了!” (不开挂不行,要不然压根过不去啊!不过金手指属于民用,相当于便携式淘宝,不能买枪突突突(oo)) (本章完) 第2章 高仿玉玺 第2章 高仿玉玺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 两把不锈钢菜刀,加锅碗瓢盆,当然不可能帮聂宇扭转局势。 不过他也已经有了头绪,简单把衣服穿好,又拍了拍腰间鼓囊囊,这里面是他接下来的底气关键。 “来人啊!” “爷!” 马上有小丫鬟进来。 “我爹呢?马上带我去见我爹!” 聂宇很快进入了角色,摆出平日里的跋扈气势,大手一挥吩咐道。 丫鬟听闻连忙头前带路。 聂宇就这么跟着对方,一路快步前往聂家老宅的主院。 说是个宅子,其实也不很大,到底是乡下的地主老财,虽然号称一乡首富,但比起那些真正的权贵高门,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拐几个走廊,聂宇来到印象中很熟悉的大堂,自家亲爹聂杰人似乎刚刚招待完客人回来。 “嗯?宇儿,你怎么来了?” 聂杰人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宝贝儿子,本来紧绷的脸色稍稍舒缓,又似乎有些头疼。 虽然很溺爱这个独子,但头疼也是真的头疼,不喜欢读书也就算了,平日里还不少给他惹乱了子,所以这次看到儿子主动过来,聂杰人下意识以为又是惹了什么麻烦。 “你们几个都先出去,宇儿你跟为父过来书房。” 聂杰人也不听聂宇说话,简单摆摆手把几个丫鬟仆从驱散,只带了刘管家一人就去到内宅书房。 聂宇也很坦荡,就这么昂首挺胸跟着走了进去。 进到书房。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半刻,聂杰人才忍不住,略微纠结开口说道。 “宇儿,可知为父这次叫你来书房是要干什么?” 嗯?居然没先问自己惹了什么祸? 聂宇有些诧异,但又很快淡定下来,当下很是直接的说道。 “爹要是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跟孩儿这里卖口水关子。” 聂杰人被呛了一下,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接着话茬子就问道。 “宇儿,你可知什么是白莲教?” “嗯,知道,一个一边喊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一边不停造反的民间邪教组织嘛!” 听到儿子直接把白莲教定性说成邪教,聂杰人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在清廷的宣传下,白莲教就是蓄意挑动民乱造反的邪教组织。 就在去年,清廷还刚抓到了白莲教的名义掌教刘之协,不过听说前不久对方成功逃出生天了。 当然,这些不重要。 聂杰人一脸郑重严肃,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聂宇说道。 “你说的不错,现在为父也告诉你,为父已经随你张叔一道,都皈依了白莲圣教了。” “哦!” “哦?” 聂杰人一愣,你这是什么反应? 要是聂宇吃惊也就罢了,可反应如此平淡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大名鼎鼎,以造反为己任的白莲教啊! 好吧!倒也不完全平淡,因为很快聂宇就追问道。 “老爹你跟张叔一起准备什么时候造反?” “明年三月初十……” “那就是还有大半年……不对,按照时间线,应该会提前败露,所以没有半年,就几个月了……” 聂宇小声嘟囔,但聂杰人却是反应了过来,看着忽然间有些陌生的儿子,当下就鬼使神差呵斥道。 “大胆妖孽!我乃白莲圣教掌教首领聂杰人,还不速速从我儿子身上下来!” “???” 老登,你发什么神金,真当自己是神棍了。 想归这么想,聂宇也不多解释,而是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确切的说是“锦盒”,那精致华丽的外观,尤其是表面刻画的金色龙纹,只瞬间就吸引住了聂杰人的目光。 “这是……” “自己打开看看。” 聂宇双手捧着,颇为郑重其事的把盒子递了过去。 聂杰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跟着双手捧过盒子,就觉里面沉甸甸的,重量应该不轻,也不知装的什么玩意儿。 打开盒子…… 下一秒。 早就盯着的聂宇及时伸手,把盒子接住,又一把取出了盒中的“东西”。 不,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而是一方“玉玺”! 聂杰人已经完全懵了,不光是他,连旁边一直默默听父子二人讲话的刘管家,也是恨不得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聂宇这时悠悠开口说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聂杰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玉玺”,反正等他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多了这玩意,还是沉甸甸的,工艺水平一看就是真的,精致的不像话。 可不精致嘛! 百分百现代出品,高仿“玉玺”道具,了聂宇小两千多大洋才拿下来。 为了足够逼真,还专门用的真玉石,品质在一般玉石里头都算不错的了。 本来这东西都是老古董了,还是聂宇当初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啥压力的时候,因为闲得蛋疼,就斥巨资买了一块仿真“玉玺”回来把玩装逼。 想不到现在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玉玺”是假的没错,但是现代工艺高仿,几乎不存在瑕疵,材质也是真玉石。 甚至还补足了“玉玺”都有的缺角金镶玉,刻字也专门用的汉篆字体,如此细节拉满之下,就算把这高仿“玉玺”摆到乾隆面前,估摸着也难看出真假差别。 就更不用说,完全没见过真“玉玺”的聂杰人,以及那些同样被忽悠洗脑,又一穷二白的白莲教徒们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可是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的东西。 过去好半响…… 聂杰人才回过神来,感受着手上的沉甸甸,仿佛依旧置身梦幻,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带着颤音问道。 “宇儿,这东西……这玉玺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跟皇上手里的……还是说这是假的?” “不知道,就是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有个白衣飘飘的老头,非说我们聂家要出天子,强塞给看了我一个锦盒,然后醒来了就看到玉玺躺在里头了……” 聂宇信口胡诌,信不信不重要,就是要把自己这亲爹给唬住了。 聂杰人还真就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都皈依了白莲教了,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不信神灵。 更何况,这“玉玺”沉甸甸的分量拿在手上可不会有假! “难道我聂家真的要出皇帝了?” (本章完) 第3章 抢人 第3章 抢人 能不能出皇帝? 至少暂时还出不了,一块高仿的玉玺拿出来就能当皇帝了,那这皇帝未免也太掉价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点在于聂杰人此刻已经被完全的忽悠瘸了。 哪怕聂杰人的理智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块玉玺会不会是假……假个屁,这特么就是真的! 我聂家要出皇帝了! 老子要做皇帝了! “老爹,看好了没有?” 聂宇忽然开口打断聂杰人的幻想。 “额……” 聂杰人回过神来,还没来及说话,就见聂宇伸手准备来夺自己手里的玉玺,下意识就是抓紧护住。 “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拿回来了。” 聂宇看着老爹的“护食”动作,心中一笑,接着又故作无奈叹息道。 “老爹,本来我做了那个梦,也以为梦里的老神仙给了我们家这块玉玺,是要你去做皇帝,可老爹你现在却入了白莲教。” “这白莲教是什么东西?那可是邪教啊!” “所以只能是人家弄错了,我们老聂家没这个天命,还是赶快把玉玺给埋了,省得张叔他们误会。” 要把玉玺埋了? 聂家没这个天命,自己也没这个皇帝命? 聂杰人愣了一瞬,当下气血上涌,几乎没过脑子就喝道:“谁说的,神仙给了咱家这块玉玺,那就是咱家的东西,我聂家就是要出皇帝的……” 很好,野心总算被勾起来了。 那就再加一把火! “可是张叔那里不好解释啊!” “哼!” 聂杰人瞪着眼珠子说道:“有什么可解释的,为父早便与他说好了,等举大事后,就奉我为掌教首领,他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话说到这份上,聂宇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当下又开口问道。 “好,既然爹与张叔这里没问题,那孩儿也就放心了,不过爹你跟张叔既然计划了要在明年三月份起义,那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人马战力?” 听到总算不用埋玉玺了,聂杰人先松了口气,接着认真回答道:“额,这方面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张叔在管着,为父这里主要就是把咱家在山里的那些寨子给你张叔用来练兵,还有给你张叔弄些粮食财货什么的……” 好家伙,不听还好,一听这不就是纯纯大冤种嘛! 说是掌教首领,听着地位挺高,但兵权压根不在手上,还要负责想办法给钱给粮腾地方,连有多少人马都不知道。 就这还想做皇帝,做白日梦去吧! 聂宇认真说道:“爹,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兵马才行。” 聂杰人一下就猜到儿子的意图:“自己的兵马,你要为父跟你张叔分道扬镳?这样不好吧!” 聂宇摇头:“不是分道扬镳,就算要分道扬镳,也不会是现在,我是说我们必须得有一支绝对忠于我们自己、忠于我聂家的人马在。” 聂杰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张叔那边……” 聂宇说道:“爹,张正谟是张正谟,咱们是咱们,就算他拉出来的人马再多,那也是他拉出来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就好比爹你现在愿意把神仙赐的玉玺送给张正谟吗?” 凡事就怕对比,这一对比,很多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 “这些人马现在就是张正谟的‘玉玺”,连爹你都不愿意给人家,难道还要让别人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人马送给咱们?” 这下,聂杰人明白了,心里是又慌又怒,怒得是他被骗了,慌得也是他被骗了。 难怪对方把他忽悠入教以后,既不让他插手教务,也不许他去山里看练兵,搞得他一个掌教首领到现在都不晓得本地已经有多少白莲教徒了。 这特么不就是傀儡吗? 在对《三国演义》非常推崇的清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就算不是读书人,那也是大多都有看过。 聂杰人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三国里的汉献帝,而张正谟那杀才就是曹操。 “宇儿,张正谟那杀才骗了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跟他翻脸?” “不能翻脸,现在翻脸只会斗得两败俱伤,而且还会被清廷那边一网打尽的。” “那咋办?” “很简单,抢人!” 聂杰人愣了两秒,当下起身说道:“好,为父这就带着老刘去库房拿钱,一定要把张正谟骗过去的人都抢回来。” 聂宇连忙阻止:“等等,不是抢那些人,那些人早就被张正谟拉着入了白莲教,不是靠着爹你这点钱就能抢过来的,抢过来了也只会让张正谟误以为咱们要跟他翻脸,我们要抢的是那些棚户区的各地流民!” 川楚这一片那可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在川楚三省的边境地带,存在大片的山区和森林,这些地方一直以来都是来自各地逃荒流民的聚集之所。 说康乾盛世是饿死人的盛世,就是在于这盛世虚伪的“繁华”之下,是每年都在产生的各省数以百万计,失去地产而流离失所的百姓难民。 这些流民,他们不会敬畏清廷和官府,他们只知道在大清的“盛世”统治下,他们都吃不饱饭,只能做逃荒流民,还要被官府恶吏欺压盘剥。 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那这些流民就能为你卖命。 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聂宇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张正谟一个宗教神棍都能一呼百应,裹挟大把的流民跟着造反,没理由他作为提供钱粮的“原始股东”就不行了。 “爹,你现在就把库房里的钱粮都搬出来吧!我们这次不仅要抢人,还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能招募多少流民,就招募多少流民。” 一直没说话的刘管家这时忍不住提醒道:“少爷,一下子招募这么多流民,就算我们说要拿来做佃户,恐怕也还是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宇摇头:“刘管家,我们现在这可是在造反,您该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官府会察觉不到吧?” “我想,光是张正谟暗地里招兵买马,传播吸纳本县的百姓入教,怕是已经被县衙那边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就算不闹出大的动静,也早晚会因为张正谟而暴露。” “再者,张正谟不是也在县衙里干捕头吗?与他知会一声,他自己会帮我们遮掩的,如果连他都不遮掩,就说明起事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 第4章 没有热武器?还有冷兵器呢! 第4章 没有热武器?还有冷兵器呢! 聂家老宅的地窖内。 “这些就是全部的东西了?” 聂宇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谷物,还有成块成块的生铁,以及一桶桶安放在角落的火药桶子。 刘管家摇头解释道:“少爷,洋津畈老宅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灌湾脑、苞芦坑、白家垱(土堤)、江家垱那里,同样也有我们的产业,张捕头……张正谟同样也在这些地方,买通了门路存放了一些起事用的火药和生铁。” 聂宇有些惊诧:“我聂家还有这么多产业?” 所谓洋津畈,实际就是湖北这里的方言地名,大致可以理解为一片有地主的乡村,聂宇也只以为老爹聂杰人只是洋津畈的首富土财主,没想到连灌湾脑、苞芦坑、白家垱、江家垱也都是老爹的产业。 这么看来,他老爹能自称首富,确实有点实力啊! 当然,要是没实力,张正谟背后的白莲教,也不会专门挑中了聂杰人这个乡下土财主,要跟其合作造反起事。 “不过,这张正谟也是当真胆大包天,居然能弄来这么多的生铁和火药……” 生铁就不说了,这玩意儿在古代妥妥算国家二级战略物资,尤其还是在这大清朝,盐铁都被满清朝廷严厉把控,张正谟身后的白莲教能弄来这么多生铁,就算用了些非常手段,也相当惊人,相当胆大了。 再说这火药,倒是不如生铁来的昂贵,但同样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的。 因为火药的产量比起生铁要更低,哪怕在三十多年前的大小金川之战,火药年产量也不过生铁年产量的十分之一,而且其中过半都来自于主战区的四川,属于临时军工。 搞得这么明目张胆,这张正谟和白莲教是真的肆无忌惮,也是真的不拿满清官府当人看了。 嗯,好像也确实算不上人。 弄出这么大动静,都发展出上万教徒了,才被县衙发现,要不是张正谟胆怯了,差点连县城都丢了。 刘管家这时请命问道:“少爷,按老爷之前的吩咐,这些生铁和火药都是要过几天就分批送去山中的寨子,不知现在还要不要继续送?或是我们直接截留自用?” 聂宇想了想,说道:“生铁可以送,粮食送一部分,不用全给,火药全部截留,要是有人问就说最近风声紧,送不过去,让他们等着。” “是的,少爷。” 刘管家微一拱手,眼睛不自觉瞟了一眼聂宇手里的锦盒,里面放的正是那方价值两千多的高仿玉玺。 聂宇还是把玉玺要回来了,因为放他那个咋呼老爹那里不安全,家里人多眼杂,不是谁都像刘管家这样,属于他聂家的死忠。 刘管家的死忠,那也是建立在一定的血缘基础,刘管家也是老来得女,女儿如今是他的贴身丫鬟,将来就算聂宇成家了也是要跟着作一房妾室。 聂宇忽又问道:“刘管家,我们聂家现在还有多少资产?我是说银锭、铜钱这些能够提出来的现钱,那些暂时无法折现的就不要说了。” 刘管家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了想回答:“回少爷的话,我聂府地产虽多,也有多处房产,遍布这宜都县的群山土坪,老爷更是号称宜都(乡下)首富,但因为要供给山中寨子的粮秣物资,再加上今年的粮食也被官府差役征纳盘剥,所以现如今府里的现银应该还有个一千三百多两……” “少爷可是要用银子?要是少的话老仆可为少爷支取一些,多的话还是需跟老爷那边知会一下!” 才一千三百多两啊! 对清朝货币概念比较模糊的聂宇,听到家里“才”这么点银子,虽然不算太少,但也没想象中那么有实力。 “好吧!那先给我取几锭出来,我有急用。” 刘管家听后也不问具体要干嘛,就带着去账房取钱去了。 也不多长时间,聂宇手里就得到了两锭这个时代,即乾隆末期的私铸银锭(公估局认定的私炉)。 从外形上来看,这两个银锭应该属于中锭,因为是锤形的,均重约为10两,也最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元宝(大银锭像马蹄)。 很快,聂宇带着银锭回到房间,又吩咐贴身丫鬟小红守好房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才拿起一个元宝,点击了面板的充值按钮,元宝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账户余额从原来的3万多,直接变成了4万出头。 聂宇又拿了一锭,点击了面板上的充值。 余额再次上涨到了接近5万。 聂宇微微点头,心里若有所思:“看来兑换比例不是按照原来的白银价格来算的,而是看同时期的白银购买力……” 真按照原来的白银价格来算,就算把现在聂家能掏出来的一千二百两现银全取了,也只有差不多30多万,可用购买力的话,那就是120多万了。 解决了金手指商城的充值问题,确定了清朝的白银也能拿来。 聂宇又在面板继续扫起了榜,他没去看有没有枪械,因为之前就搜过了,压根搜不到,搜到了也都是玩具枪,连个有点威力的气枪都看不见。 民用是真的民用! 不过没关系,没有热武器,这不是还有冷兵器吗? 聂宇没去看那些动辄几千的铠甲,而是把目光锁定到了那些刀剑冷兵器。 一把没有开刃的“高锰钢一体唐刀”,价格也就100块左右。 聂宇大手一挥,先加购了150把,外加50杆不锈钢红缨枪。 这些冷兵器放到聂宇前世,顶多只能作为道具和收藏,可放在如今的大清,还是乾隆末期的满清。 不说无敌于天下,碾压一个宜都的绿营县兵,那是绝对绰绰有余了。 一次性弄了200件冷兵器,聂宇的余额已经跌到了四位数。 看见推荐界面的一套宋制铁浮屠步人札甲…… 聂宇一咬牙,买了! “哗啦啦~~!” 是札甲上的甲片互相碰撞的击响,原本的聂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武装到了牙齿的宋版铁浮屠。 聂宇能感觉到身上的铁浮屠步人甲很重,但却没有想象中的能把人压垮,他甚至还能起身小跑,随手抽出刚买的唐刀,对着面前的空气便是一阵乱砍。 感觉还不错,虽然毫无章法,但配上铁浮屠,看着就很唬人。 倒是可以留着底牌。 先这么着吧!写写看,实在不行再说() (本章完) 第5章 招兵买马 第5章 招兵买马 (有人吗?) 翌日。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器?宇儿,你这都是从哪弄来的?” 聂杰人吃惊看着地窖里凭空多出来的那些兵器问道。 看到兵器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张正谟弄来的,可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兵器的品质太好了,张正谟弄来的可都是半成品的生铁,了不起就是一些火药,而且都费了很大功夫。 可这些兵器却是个个品质精良,最关键还都是钢制的。 有清一朝,钢材的产量可以说是极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前明嘉靖时期的钢材产量,巅峰时期也只有年产量16万吨,而清朝到了一鸦战争前,钢材年产量也仅仅只有8万多吨,只到明朝的一半。 还是土钢,土钢就是土法炼钢的产物,品质参差不齐,也几乎无法把控。 更低的钢产量和钢品质,意味着军队的装备变差。 除了清朝的边军和八旗,一般地方上的绿营部队,几乎很难用得上钢制的兵器。 包括最寻常的腰刀,也多为包钢,即整体用生铁,刀刃上镀一层钢,所以损耗度非常高,也非常快。 现在聂宇能弄到这么多的钢刀、钢枪,也不怪聂杰人会如此惊诧。 聂宇说:“爹,这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知道,这些兵器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我们现在要把它们存放好,回头找一处新地方,用它们来练我们自己的兵马。” 聂杰人听闻也不深究,连连点头应诺:“对对!的没错,这就是我聂家祖上攒下来的,要存放好用来练我们聂家自己的兵马。” 聂宇见老爹接受了,又接着问起了招兵买马的进度。 聂杰人对此倒是轻车熟路,他说道:“嗯,这事已经让下面人去办了,不过是招募一些流民而已,这些流民可都轻贱的很,给口饭吃,给块地让他们佃耕,就能让这些流民卖命了,就是现在不好放贷了。那张正谟非要我把那些流民的债务全都一笔勾销,也不许我再继续往流民里头放贷,白白错过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湖南苗民起义带来大量流民)!” 聂宇有些无语,人家张正谟虽然别有用心,但不让你去放贷,那也是为了你好。 谁家造反是一边造反,一边喝着兵血的? 这要是能成功,母猪都能上树了。 …… 当天下午。 实在不放心的聂宇,还是亲自到场监督,监督那些家仆们招募棚户区的流民。 没办法,自家那个老爹实在太不靠谱了,聂宇不来坐镇也真的不放心,要是家仆被老爹养刁了,对那些流民动辄克扣钱粮、敲诈勒索可就完了。 聂宇要的是忠于自家的兵员,可不是为了招募能忍气吞声的佃户农奴。 聂宇带着家仆出现在了棚户区,倒也没人太过惊讶。 因为来棚户区招工招人的实在太多了,不仅有来自别乡的土地主,也有县里大户人家开的木厢厂、铁厂、纸厂等,甚至还有官府的差役过来抓人…… 嗯,抓人是假,敲诈勒索钱财是真。 这些官差还很有眼力劲,也不挑那些独居的青壮汉子,专挑拖家带口的老弱。 聂宇还很年轻,一时有些看不过眼,想要上前制止,却被身旁跟随的刘管家一拽衣袖。 “少爷,还是我来吧!” 刘管家躬身说着,就快步走向那两名正对一户流民勒索的官差。 双方也不知讲了什么,官差还真就离开了。 聂宇眼尖,看到刘管家隐晦的递出去了半吊钱。 “……” “这就出去了半吊钱?” “他们只值半吊钱。” 刘管家却是神色淡然。 “少爷,很多事情都是管不完的,比如今天的这两个官差,老仆可以用半吊钱打发他们离开,但只要少爷您明天不来,或许他们明天还会在,也不只是他们两个,县衙里养着的差役,和不挂名的白役,更是多如恶鬼……” 聂宇深吸口气,微微点头:“刘管家,你说的没错,很多事情都是管不完的……” 所以,才更要造反啊! 这饿死人的鞑清盛世,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鞑清王朝,不反它还留着过年吗? 聂宇再次坚定了要造反到底的信心,又临时修改了自己老爹定下的招人标准。 才半下午的功夫,聂宇的摊子就聚拢了一大批围观的流民青壮。 实在是待遇给的太好了,好的都有些不真实。 一日三餐,三餐啊! 餐餐管饱不说,还承诺天天有着肉腥,表现好的还能正式入籍拿月钱。 这可比其他地方的地主、厂主们给的待遇要好的太多了。 以至于这些流民都不敢轻易相信,生怕里头有什么骗局。 “敢问这位少爷,这饭管饱,还有肉腥和工钱,可能真的保证?” 开口发问的是个观望的壮汉,虽然衣着单薄,却也难掩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倒不像个种地的,反而像是个练家子。 聂宇不等下面的家丁呵斥,就笑道:“自然如此,我聂家也是这一片的首富,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看着周围流民都在看向这里,聂宇也跟着补充道:“今日我聂宇便在这里替老父聂员外给各位都立个保证,今日的待遇全都是真的,来我聂家做家丁者,皆一日可供三餐,顿顿管饱,一天至少有一顿肉腥,表现好者还可入籍拿月钱,绝不会轻贱亏待了各位!” 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壮汉索性也不再观望,上前便提笔签下了契书。 识字的? 聂宇眼眸一闪,古代也不是没有能识文断字的百姓,但在清朝绝对没有,因为清朝禁绝了民间社学,所以能识字的必然不会是寻常出身。 再加上对方一身腱子肉,那盖不住的行伍之气,显然曾经是当过兵的,还不是地方那种糜烂的绿营官兵。 聂宇也没去点破,而有了第一个签契书的,后面还在观望的流民也忍不住了。 那些本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更是跟着上前,因为普遍都不识字,所以都是先报姓名,再摁手印,就算签了契书。 不过一下午,聂宇就成功招到了六十多人,全是那种没有家眷的青壮流民。 后面几天,聂宇还是坚持亲自到场,几乎每天都是中午一到,下午就能招满五十多人。 只用了短短四天时间,原定计划的二百“家丁”就全部招满了,还有些略微超额了。 聂宇吩咐家丁降低标准,又额外招了二百多人的“预备家丁”。 至此,招兵买马的任务,才算堪堪完成。 应该说,只完成了一半,招兵买马,不能只招兵,也要买马的。 但马太贵了,聂宇本来想买,可问了价钱后就瞬间不想了。 而且,除了关外蒙古草原,以及陕甘、伊犁这些产马地,内陆马都太矮了。 只能先作罢。 (本章完) 第6章 先吃饭吧! 第6章 先吃饭吧! 听到儿子去棚户区招兵买马,这才不到半月就招了四百多流民青壮。 聂杰人初时也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人太多了,比他的家丁都多,还个个都是孑然一身的流民青壮。 这要是闹起乱子来了可如何是好? 聂宇轻飘飘来了一句:“爹,用不着担心,要真闹出什么乱子,大不了咱们直接反了就是。” 聂杰人有些发懵,明明几天前还是自己郑重其事,准备劝说儿子接受老爹是白莲教的首领,还准备马上造反了的事实。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宝贝儿子天天把造反挂在嘴皮子上。 聂杰人忍不住提了一嘴:“宇儿,我们一次性招募这四百多的流民青壮,就算他们安生,那官府会不会提前注意到咱们……” 聂宇当下笑道:“爹,你要实在放不下心,就直接去信一封给我那位好‘张叔’知会一下,记得言辞恳切一些,他自然会帮我们遮掩过去,等把兵马练出来了,我们就直接起事,杀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聂杰人讷讷问道:“啊?不等明年三月初十了?” 聂宇说道:“爹,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湖南那边的苗人在闹叛乱,整个两湖的清兵都去镇压那些苗人去了,我们不趁着现在起事,难道还等明年三月,清兵把苗人打趴下了,再来对付咱们?” 这么一说,聂杰人听懂了,也不再干涉过问聂宇练兵的事情。 为了更方面练兵,聂宇专门选了灌湾脑作为基地,因为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 即山势系于众山之中,独出一峰;自下而上,约十余里,到处怪石巉岩,横空矗起,塞满道路……一至脑上,即觉平旷,宽可七八里。 在聂宇没穿越来的历史上,白莲教起义攻打县城失败后,便是移驻灌湾脑为据点,又在其周边的凤凰山等要冲,学苗人那样广设关卡,才能与后续跟进的清军持续抗衡近一年。 ———— 灌湾脑,聂家寨。 一共400多人的流民青壮,皆被安置在了此处,好在聂家祖宗多喜山中建屋,所以房产很多,也够400多人住的下。 分好了房子,这400多青壮虽然欣喜,却也疑惑忐忑。 因为来之前说好了,是要他们当家丁的。 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只有几日前带头那签了雇契的壮汉何顺安若有所思,他仔细观察过这400多人的流民,不仅清一色都是流民中的青壮,还都是如他一样的孤身一人,没有妻儿家小。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何顺安也不讲话,就这么随大流站在空地等着。 不片刻,就有两个家丁搬来了椅子,一身劲装的聂宇跟着过来,却也不坐下。 聂宇就这么站在前处,开始给这些人训话:“各位兄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聂宇。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很疑惑,因为当初说好的是来我聂家做家丁,一日三餐,饭管饱,还每日一顿肉腥,做好了有工钱拿。” “但现在,我告诉你们,后面的这些条件待遇,还是都作数的。” “你们在这里,凡是分到了房子,依旧还是一日三餐,吃饭管够,每日至少一顿肉腥,表现好的还有工钱可领。” 听到聂宇说了待遇不变,众人忐忑的心情这才稍微舒缓。 他们本来就是外地来的流民,妻儿老小不是饿死了就是走散了,能来这里的所求不多,能管一口饭吃就行了。 甚至肉腥和工钱,他们都可以不拿的。 何顺安显然想的更多,举手问道:“聂少爷,您让我们来这里,不是做家丁,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对啊!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当家丁,还来了这山中的寨子,总不能是来当土匪的吧! “是啊!聂少爷,到底要咱们干什么?” “该不会是做土匪吧?” “你小子傻啊!聂员外可是这一片的首富,他老人家的儿子没事当什么土匪?” “说的也是……” “……” 聂宇看着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连忙高喊几声肃静。 靠着“金主”身份,这些青壮倒也没不听话,议论一阵就都停下了。 聂宇继续说道:“首先,我的确不要你们做家丁,但也不会让你们去当土匪,或者强迫你们做我聂家的佃户奴仆,具体要你们做什么……” “今日大家都很累了,先吃饭,吃完了饭明日再说!” 说了半天,先吃饭。 如此敷衍……还真就有用。 说什么有的没的,这些没什么文化的流民青壮也听不懂,不如直接放饭来的实在。 路上跑了一天,再加上分配房屋住所,这些青壮流民早便肚子饥饿,现在吃饭倒是正合时候。 饭放的很快,直接就是几大桶几大桶的先抬上来,打饭的伙夫给每人都是满满压实的盖了一碗,配菜是一些沾了油腥的菜叶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如果说,沾了油腥的菜叶子和满满压实的米饭,已经让青壮们很满意,那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哪怕多是内脏杂碎煮出来的,也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感激涕零。 何顺安同样端着肉汤,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以为有饭管饱,已经很不错了,肉腥顶多就是说说。 不成想第一天,第一顿就是一碗肉汤,菜叶子都沾了油腥。 便是为了收买人心,这也相当不容易了。 “吸溜~!” 何顺安先一口把肉汤喝完,这才对着碗里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他现在也懒得继续思考了,先吃饱饭再说,连这油水都快个把月没吃上了,给他馋坏了。 快速扒完一碗,接着去再盛,伙夫果然给又打了满满压实一碗,怕吃不下,还再瓦了一勺子菜。 “多谢!” 何顺安由衷说了一句。 “呵呵,都是我家少爷吩咐的,要是壮士不够吃,还能再打,这肉汤要不要也再来一碗?反正还有多。” “那就再来一碗,好久没尝到了。” 何顺安又端了一碗回去蹲在角落继续开吃。 与他一样,其他青壮也都吃完碗里的,就接着再去打饭,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聂宇同样在旁蹲坐看着,手里甚至也端了一碗肉汤,正慢慢喝着,汤的味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有多差,只能说凑和能喝。 收买人心就是这么简单啊! 一碗肉汤,一碗压实了的米饭,加上有油水的菜叶子。 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至少这一刻,就算聂宇让这些人跟着真去做土匪,可能多数人也都脑子一热,就跟了。 (本章完) 第7章 练兵 第7章 练兵 第一天的大碗白米饭,加充足的油水,收买人心的效果还不错。 虽然的钱也远比寻常养家丁要多得多,但这可都是必要的费,要是舍不得钱,那就别学人家玩什么造反了。 第一天吃饱饭,拉近了关系,那第二天就该正式练兵了。 聂宇没啥练兵治军的经验,穿越前唯一的军伍经历,大概就是高中、大学时候的军训了。 不会练兵,好在他还能依葫芦画瓢,提前买了本《纪效新书》来看。 了几天时间迅速略过一遍,作为穿越者必备兵书之一,《纪效新书》确实是有点东西,里面的练兵方法哪怕放到晚清都不算太过时。 聂宇也发现自己买的兵器有些太单一了,完全满足不了日常练兵,好在还能进行补救。 聂宇自己来到灌湾脑主持练兵,又让老爹着手负责后勤粮秣,以及赶制后续练兵和起事用的狼宪、镗钯(羊叉)、藤牌(盾牌)等各式兵器装备。 不多时,寨子里的校场空地,400多人的青壮陆续到场,稀稀拉拉站了一大片。 聂宇还是穿着昨天的劲装武服,来到前面大声训话:“昨天大伙都累了一天,所以咱也不多劳累大家,今天应当是都休息好了,就不再跟大家卖什么关子。因为最近湖南那里在闹苗乱,这事大伙应该都是知道的,而咱们宜都虽然离湖南有些距离,但县里还是害怕有乱民自南边过来……啧啧,所以就决定由各家出钱,组建起几支乡勇来保卫宜都乡里。” “不过大伙也不用担心,虽是县里让我聂家招募乡勇,但只要大伙都能好生操练,那今后伙食待遇保证也都能像昨日一样,全都一日三餐,餐餐都有着油水,且每天都至少有着一顿肉腥开荤,绝不会让大伙饿着肚子。” 说着,聂宇又补充一句:“若是操练得力,即便今后县里要解散乡勇,我聂家也可做主,让大伙来我聂家分田落籍。” 这么一说,众人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原来是县太爷吃饱了撑的,因为湖南的苗人造反,所以才在乡里搞起了乡勇团练。 不对,团练是假,贪污敛财是真。 这些青壮来自流民,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流民了,全都见多了官老爷们的手法操作,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 再加上聂宇说这番话的语气,话里话外都带着无可奈何,更坐实了是县令在假立项真贪污。 三言两语,就挑起了这些流民对官府的怨气,同样又觉得这聂家少爷和聂员外是真“仁义”啊! 明明只是县太爷想贪钱,这聂家少爷还能尽职尽责,也不短他们这些“乡勇”伙食待遇,更一心想着给他们这些流民分田落籍。 总而言之,县太爷可恶,聂家少爷“仁义”! 聂宇见这些人的躁火被点起来了,也不继续多言拱火,而是正式开始练兵准备:“我们今天先姑且分出列队来,正兵以十一人为一队,最前排的充当队长,现在有四百三十八人,就先编出二十五队。兵额有多,多出来的充当杂兵,自负有勇力者优先做正兵,落选为杂兵的也不用太担心,同样也不会短了饱饭。” 聂宇现在采购的兵器不多,算上老爹赶制的狼宪、镗钯这些,满打满算应该也只够武装二百五六十的兵员。 不是没钱再买了,而是现在还不是疯狂爆兵的时候,他也没有指挥操练大军团作战的经验。 有勇力的优先做正兵,勇力这玩意儿不好判断,那就划出块场地来,不服的就各自角力,赢了选做正兵。 438人了半上午的时间,还是留下了300多人的正兵兵额。 聂宇没办法,所幸把多出来的预备正兵,全部转为了军法队。 有了军法队,那自然也得有配套的军法。 无规矩不成方圆,再简陋的军队,也要有规矩来约束。 聂宇当下宣布临时的军法,他没采用戚家军的军法,一是太严厉,二是怕这些没文化的家伙听不明白。 临时军法就四条: 第一,听敲锣和击鼓为号令。 第二,不许私下斗殴。 第三,不许饮酒赌博。 第四,不许孤立欺辱同袍。 “咚咚咚!” “当当当!”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没有进行正式的操练,只是按照前世的军训,对这些新兵蛋子进行站军姿和齐步走在内的训练。 只练了半个时辰,效果可谓是惨不忍睹。 站军姿就不说了,一群人站的七歪八扭,还有嬉皮笑脸的。 齐步走就更离谱了,有同手同脚的,有左右不分的,还有走着走着莫名其妙脱离队伍的。 聂宇实在受不了,只能亲自上前来回示范了一遍,又把军法队喊过来。 军法队的队长,正好就是何顺安,因为他最是高大健硕,看着就很有把子力气,也很唬人。 “预备起!” “哒哒哒哒!” 聂宇亲自带着军法队走了一圈,而后才对着何顺安说道:“就照着刚才的走,谁要是再出错了,就打他的棍子。” 底下的那些正兵本来还有些嬉皮笑脸,这下瞬间笑不出来了。 “咚咚咚!” “当当当!” 又是锣鼓号令交响,聂宇亲自在头前给众人做示范引导,但没啥用。 一如既往的队列从开始的标准,逐渐开始杂乱起来。 “啪~!” 一个木棍就抡了过去,把一个同手同脚的家伙打出了队列。 那人还想反抗,结果何顺安上去就是一脚,又抡起了棍子,打的也不重,只专挑那些不容易打坏人的地方打。 连续几棍子下去,还边打边骂:“你是傻吗?老子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家是走的不齐,你他娘的同手同脚!” 打的不是很疼,但脸却丢完了。 因为人是被单拎出来打,场上包括杂兵在内,三百多人全部停下,就看他一个。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好些跟他相熟的更是嬉皮笑脸。 但很快,这些人就不笑了…… 因为有人左右不分,也被拎了出来。 “人家是同手同脚,你是左右不分,你还好意思笑!” “你小子也是,记不住号令,不会看旁边人怎么走吗?” “……” 一天下来,好些人都被拎出去狠狠“长”了一波脸。 到了晚间放饭,才算终于停下。 再看今日的伙食,比昨日还要好,昨日只是肉汤,今日居然直接有肉吃了。 士卒们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就算杂兵也分到了一口油汤拌饭,本来操练丢人的怨气也瞬间消散。 第三日,继续操练。 原本散乱嘈杂的阵型明显改善了许多,所有人都积极操练,眼睛不时瞟着何顺安等军法队手里的木棍子。 (本章完) 第8章 坏事了 第8章 坏事了 聂宇按着前世的军训法子,对着这些青壮新兵操练队列。 队列属于军队的基础,就算古代的军队,同样也要操练队列,只是大多不太重视,没有现代军训那种成体系化,将其作为操练的明确项目。 聂宇作为“总教头”,也不真的在旁边休息,而是连续好几天,全程在前面充当示范指导,前排敲锣击鼓的同时,自己也在跟着大喊下令。 甚至有一次站军姿,因为“不慎”有些动作歪扭,当下亲自下令让军法队过来打自己的棍子。 事后吃饭,也是众人吃什么,聂宇就吃什么,一碗饭不够,还也跟着一同打饭,边吃还边找人唠唠嗑。 如此亲力亲为,又同样受罚,同吃同喝,让原本众人对于聂宇的天然轻视,还有天然的那点怨气,也都彻底被磨平。 百姓就是如此简单,哪怕这些人都属于逃荒流民,在逃难途中经历了人情冷暖,但不代表他们的心肠也都冷了。 你能跟他们掏心窝子,拿他们当人看,那他们就能拿你做兄弟。 当然,聂宇同样也不容易,虽然有穿越带来的好处,身体倒是扛得住操练。 可身心上的疲惫压力却是消不去的。 聂宇也没有办法,就算有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他也自恃自己不是什么名将,也大概率比不了那些名将、万人敌,那就只能靠笨办法来硬凑了。 操练多流汗,造反少流血。 聂宇这边连续操练了好几天,稍微操练好了队列,就立刻开始上起了强度。 老爹聂杰人已经派人,从洋津畈那里送来了狼宪,和开了刃的长枪、唐刀,以及藤牌、长牌等各种兵器。 聂宇没用太复杂的阵法操练,就用戚家军在南方的通用阵法——低配版鸳鸯阵。 长牌兵执长盾牌在前,藤牌兵执轻便的藤牌盾在侧,身上都带着唐刀、短刀等武器,负责掩护后队前进,以及与敌人近战搏杀。 再二人为狼筅兵,手执狼筅,狼筅就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 狼筅手则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刀盾兵推进和长枪兵突击。 接着是四名长枪兵,左右分别各二人,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刀盾兵和狼筅兵。 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镗钯兵担任警戒、支援。 如敌兵迂回攻击,镗钯兵就用镗钯或短刀劈杀敌人,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需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既可操练军队的令行禁止,也能最大限度的简化军队的操练难度,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戚继光确实厉害,戚家军也无愧于战绩卓越! …… 聂宇这边疯狂练兵同时。 宜都县。 今日张正谟刚刚下值,正准备回去休息,就见好友刘洪铎和陈荣二人走了过来。 这二人同样也是他在衙门发展的白莲教徒。 “大哥!” 二人抱拳。 张正谟爽朗笑道:“呵呵,这几日手头紧的很,太爷总是拖着不发月钱(捕头属于在编胥吏,有工资的),没法跟你们去暗巷了。” “额……” 二人面面相觑,还是刘洪铎开口说道:“大哥,洋津畈的聂员外送来了消息……” 张正谟瞬间脸色一肃,他迅速说道:“这里不方便,去我家里说。” 三人很快来至张正谟家中,只是一处县城很偏僻的小院落,就只有灶台和卧房,外加一个小院子可以种菜晾晒衣物。 三人聚在卧房,刘洪铎从怀里取出信件,交给了张正谟。 “……” 张正谟摊开仔细翻阅后,本来严肃的脸色渐渐舒缓,还带上一丝玩味。 这也看得陈荣一阵疑惑好奇:“大哥,那姓聂的着急忙慌的送信过来,都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看看吧!” 张正谟把信交还给了刘洪铎,因为刘洪铎跟他一样都识字,陈荣是纯粹的衙门胥吏出身,大字不识一个。 刘洪铎本来也疑惑,看完了信件内容,脸上表情同样变得也有些精彩,他也没等陈荣细问,就把信件内容简单与对方讲了一遍。 陈荣听罢,几乎脱口而出道:“个板马(类似娘西皮、小赤佬)的,那姓聂的狗东西这是想甩开圣教单干?” 话音刚落,张正谟就是一声呵斥:“什么话,谁都可能背叛圣教,唯独聂掌教绝不会背叛我白莲圣教。” “可是大哥……” 陈荣还要反驳,却被刘洪铎挥手制止。 刘洪铎试探性问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替那聂杰人遮掩过去?” 陈荣又是不服气叫道:“遮掩什么?二哥,那姓聂的狗东西敢做,还要我们兄弟替他遮掩,好让他安稳窝在洋津畈招兵买马?” 刘洪铎皱眉道:“老三,不可无理取闹,应当顾全圣教大局!” 陈荣怒道:“是那姓聂的先不顾圣教大局的。” 这次张正谟没再呵斥,只是抬了抬手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老二说的不错,凡事都应当顾全圣教大局,但老三这边说的也没错,聂掌教这次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刘洪铎和陈荣都是有些迷惑。 陈荣刚才只是一时气恼,真让他把聂杰人抖出去,他倒没什么压力,反正就是他大哥发展的地主傀儡,扔了就扔了,可要坏了圣教大事,那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大哥,您该不会真要把姓聂的给抖出去吧?” 刘洪铎连忙说道:“抖什么,老三,真抖出去了,圣教怎么办?” 陈荣见大哥不讲话,又小声说道:“不抖出去,那就这么替他遮掩?” 张正谟忽地笑起来:“遮掩什么?有什么可遮掩的,聂掌教既然敢做,自然也是敢当的,何须我等遮掩?” 刘洪铎听到这里,有些疑惑了:“可是大哥,那聂杰人一向胆怯无谋,这次干出恁大事,若我们不替其遮掩,万一……” 张正谟意味深长地说道:“老二,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啊!本来就没有的事,为什么要遮掩呢?” “……” 我去,刘洪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确实,本来就“没有”的事,遮掩干什么? 因为我鞑清乾隆皇帝的旨意,所以导致地方官府对白莲教的活动一向都是零容忍。 什么叫“零容忍”呢? 就是有无白莲教,官府说你有,你就有,你没有也得有。 有句话说的好,不论习教不习教,但论给钱不给钱。 所以,遮不遮掩真的不重要,聂宇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因为只要他闹出点动静,哪怕真的招家丁佃户,县衙也必定派人过来“抓人(敲诈勒索)”。 张正谟的办法很干脆,与其遮掩露了马脚,不如让县衙自然知道这件事。 以县太爷的贪婪,肯定会以此为由,找聂杰人敲诈一笔钱财。 虽然会让聂杰人那厮大出血,但同样也能把他保下来,还可趁机惩戒一番,别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招兵买马是他的权力,好好做你的掌教首领! (本章完) 第9章 暴露了 第9章 暴露了 聂宇安稳练兵的时日不长不短,堪堪过了二十一天。 虽然张正谟没有刻意遮掩,但洋津畈到底还是属于乡镇区划,在官府平常的征税遣徭之间,都属于地主乡绅阶级的地盘,基本不被县城统属。 二者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消息的败露,不是张正谟的手笔,也不是县衙嗅觉敏锐,纯粹也是阶级里头出了叛徒。 县衙内堂之上,宜都县令沈元捻着胡须,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是说,洋津畈的聂员外信了白莲邪教,现在正在蓄养招纳流民,图谋造反?” 下方通风报信的张万福连忙拜服道:“是的,县太爷,草民敢以身家担保,洋津畈首富聂员外,绝对已经投了白莲教,半月前还在棚户区到处收纳流民,多达百余人,太爷若是不信,尽可遣人一查。” 沈县令依旧捻着须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本县已经知晓,既牵扯白莲邪教乱事,本县身为宜都父母官,必将查个水落石出,还宜都百姓乡绅一个朗朗乾坤,你且先下去吧!” “多谢太爷!” 得到了沈县令的回复,张万福这才面带喜色,同时心底又有些肉疼。 为了“栽赃嫁祸”,他这次可是几乎把手里的现银砸出去大半,都是在了打点关系和贿赂县令上面了。 本来张万福也没想做这么绝,但他作为外来地主,又是靠着岳丈向举人,才得以发家立业,根基太浅了。 这几年发展下来,始终难以在地方上打开局面。 这其实很正常,地方上的蛋糕土地早就分配完了,你想就凭一个举人岳父的背景,空手划走一大块,怎么可能呢? 刚巧,张万福头疼的时候,碰上了聂宇在棚户区广招流民,准备练兵起事。 400多人听起来不是很多,但这可都是流民中难得的壮劳力,一股脑全被聂宇带走了,之后还开了个粥棚,隔三差五施粥赈灾。 算是把周围那些想要压榨流民劳动力的地主、厂主都给得罪了,关键还让不少流民觉得原来的工钱太低,待遇太差,在那里闹腾。 张万福看准了机会,托了老泰山的关系门路,牵上了县衙的典史(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事,无所不管)贾心诚…… 什么白莲邪教,无非借口由头。 鞑清乾隆爷的盛世,民间的“白莲教”反而越“剿”越多。 不遂所欲,即诬以邪教治罪,那可都是官府常态。 “贾典史啊!你怎么看?”沈县令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都快搓成毛辫了。 贾典史很了解自家这位太爷,妥妥的红包不到手,包你命没有。 但这事吧……涉及到了白莲教,虽然他知道怎么回事,但太爷要脸,所以不能硬来。 贾典史想了想,假意请示道:“县台大人,既然此事牵涉到了白莲教,朝廷此前也有明确旨意,凡白莲教徒皆当拘捕格杀,可通知巡防营王起龙王千总带兵前往进剿白莲邪教。” 沈县令更是能装,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下,接着摇头说道。 “嗯……不可,既然涉及到了白莲邪教,那就不能如此妄加推断,否则若情况不实,岂不错怪好人?而且,如今湖南的苗子作乱至今未定,整个湖北的官兵精锐皆聚于湖南,这湖北更是不能再随意多造生事。” 贾典史连忙应和:“大人说的是,是卑职(典史权大、无品、不入流)愚钝了,那不如派几个人前往洋津畈,亲自去质问查探一番那聂员外,若果真属实,则必当雷霆处之,若情况有误,自然也是皆大欢喜。” 沈县令略一沉吟后说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三言两语,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什么派人质问查探,无非就是去敲诈勒索一大笔钱财。 乖乖放血给钱了,那就不是白莲教徒,那就是那张万福诬告。 要是不给钱……他敢不给,县衙、乡绅确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对方果真不识趣,作为朝廷命官,区区一个洋津畈首富,正好也让这宜都县乡绅都好好看看,什么叫过江龙。 沈县令来宜都县不过一年多,一直都忙着捞钱,没动用什么政治手腕,现在正好用这洋津畈的“白莲教”借题发挥。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乡绅张万福想着“栽赃嫁祸”,借助县衙来侵吞谋取聂家的土地财产;沈县令则寻机发财,顺便借题发挥敲打宜都乡绅;贾典史则就是县令的白手套,县令轮流转,他贾典史还是贾典史,县令吃肉他喝汤,风险黑锅县令背。 所有人都是想着从中谋利,完全没人想过那位“聂员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要造反,不是故意“栽赃嫁祸”的。 就连张正谟这个真的白莲教徒,甚至还是宜都白莲教的实际控制者,也在坐等看戏,他也压根没想过聂杰人会甩开白莲教,顶多就是想要争夺话语权。 县衙这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派出了三名差役,前往洋津畈问责查案(敲诈勒索)。 那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早就轻车熟路,无非就是先扣帽子恐吓一番,接着主动为其找理由开脱,最后再旁敲侧击暗示其出钱。 一顿操作下来,大部分都是愿意破财消灾,少部分也是因为没钱,没钱就抓了,要么充徭役,要么关大牢。 总能榨出二两油的。 “停下!” 三名差役还在合计,就被洋津畈镇口看守巡逻的两个村兵拦住。 洋津畈不是普通小乡吗? 哪来的村兵? 三名差役比较年轻的当即大喝:“大胆,我们是县衙派来洋津畈公干的,尔等阻拦官差,是要造反吗?” 一番话语怒斥,要是换作普通村民百姓,可能当场就已经吓到腿软,不住叩头求饶了。 可眼前这些人不听还好,一听到“官差”和“公干”,当下直接往腰间一抽,一把唐刀就拔了出来。 好家伙,刚刚还没注意,这些人居然带刀了。 什么情况!? 那名开口怒斥的年轻差役,腿都差点吓软了,本来应该是他拔刀吓唬百姓的,怎么现在对方先拔刀了。 这年轻差役都算好的了,前排年纪看来最大的领头差役,整个人都已经懵圈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聚众一百,今日起兵(后天上推了,准备py) (本章完) 第10章 那就造反吧! 第10章 那就造反吧! 宜都县城。 陈荣火急火燎跑来报信:“大哥,王武他们三个果然是被太爷派去洋津畈了。” 刘洪铎同样也是忧心忡忡:“大哥,我已打探过了,好像是向举人的女婿张万福检举的姓聂的。” “嗯。” 张正谟点点头,一脸淡然道:“暂时先不用管这件事,太爷这次只派了三人过去,还是王武他们几个快班的,说明这事情太爷并不知道,只是寻机发财罢了。” “那姓聂的我了解他,别看前面敢自己跑出去招人传教,但现在事发了,他只能依靠咱,他是决计不敢有什么妄动的,就算妄动,他也没有那个资本。” “待这事过去,老二你跑一趟,好生敲打一下那姓聂的。” 刘洪铎微微点头,又有些心绪不宁道:“可是大哥,这到底是太爷亲自过问,万一……” 张正谟显然知道刘洪铎在说啥,当下嗤笑道:“不必担心,咱们这位太爷虽然贪财无度,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姓聂的确实不堪不假,可他代表了宜都本地的乡绅,没有证据的东西,太爷不敢轻举妄动的。” 刘洪铎这下明白了,拱手恭维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确实想的周到,前提是不考虑到别的什么突发因素。 张正谟很明显犯了一个错误,陷入到了与县衙一样的思维误区。 他完全没想过,印象里应该胆怯畏缩的聂杰人,怎么会突然就敢出来大胆的招兵买马,还因为动静闹得太大,被有心人给捅到了县衙门。 …… 洋津畈,聂家镇。 聂家镇只能算一个新生的小集镇,连镇巡检都没有,全赖聂杰人聂员外这些年家业发达,才逐渐聚拢兴建起来。 新来的沈县令老早就盯上了这块好地,一直都想寻机把聂家镇纳入到县衙统管。 统管是假,收税敛财是真。 乡村和集镇的课税标准是不一样的,县令完全可以用集镇的课税标准进行敛财,再把课税递解朝廷的时候,接着转为乡村标准。 如此上下其手,用不了几年,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也算是多少地方官的老伎俩了,算不得有多么高明。 在来之前,贾典史也是给王武,这位快班捕头这么私下里暗示的。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作为贾典史的心腹,能以快班捕头的身份时常下乡,趁机捞取油水,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妥的。 然后…… 现在谁来告诉他,为何一个小集镇,甚至因为太小,都没有登记在册,哪里来的镇兵? 确切地说,应该是乡兵、乡勇。 可县衙那里从未有过征召乡勇的命令公文,这是聂家镇私自违规组织的乡勇,而且这些乡勇还都带刀配枪的。 嗯,就在刚才,因为他们被守门的两个乡兵拦住,剑拔弩张的时候,又有几个闻讯跑来的乡兵。 他们居然直接挺着把红缨长枪就过来了,那长枪的品质粗一看,比王武平时看到的巡防绿营的装备还好。 造反! 这俩字瞬间出现在王武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又不是傻的,私自操练乡勇,还配了刀枪棍棒,不是造反,那也胜似造反了。 这边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消息就一路传递到了聂宇耳朵里。 “来的居然这么快!”聂宇有些始料未及。 他这次带人回来,是因为看正兵练的差不多,准备将杂兵带过来,好在洋津畈开辟第二据点,起事的时候就可与灌湾脑据点的主力遥相呼应。 届时两面夹击,一举打县城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不是县衙措手不及,而是他先措手不及了。 “我儿,现在该怎么办?” 聂杰人已经完全慌乱了,他一脸焦急问道:“县太爷派了官差,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官府该不会马上就要派遣大军过来围剿洋津畈吧?” 看着老爹这幅泰山还没崩,自己就慌得一批,聂宇又是鄙夷又是无语。 不过想想也对,按照史书上寥寥几笔,他这老爹就是确实是个“奇人”,胆子忽大忽小。 没遇到事,那是连造反这种杀头买卖都敢干,官兵来了,大祸临头,才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行。 聂宇没工夫搭理老爹,他现在正在深刻反省检讨,检讨自己有些狂妄自大了,他太小觑古代人了,天然觉得自己堂堂穿越者,又有挂在身,造反应该很简单。 没成想,这才一个月不到,消息就走漏了,还被县衙那边都关注到了。 聂宇甚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张正谟,这个名义上的造反合伙人的手笔?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事情已经败露,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那三个官差都已经看见了。 索性他的乡兵出身流民,仇视官府,又自认为自己是乡勇,所以一下就把那几个“打秋风”的官差给抓了。 消息没有进一步扩散,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县衙派人公干,要是没人回去交差,那肯定会引起县衙警觉。 所以……现在怎么办? 聂宇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猛地一拍脑门:“我太傻了!都这时候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扯旗造反了!” 扯旗造反! 一下子念头通达了。 都到这份上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好,事发突发也好,也只有造反了。 难不成还束手就擒?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本就不是顺风顺水,怎么可能一切按照你的计划来。 他能有接近一个月的练兵时间,把起义的兵力给练出来,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唯一的问题,现在还是乾隆六十年,距离白莲教约定的“辰年辰月辰日”还差好几个月,但即便历史上的白莲教,也不是统一的能按照约定日期起兵。 要么被迫提前,要么就延后发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跟白莲教混,现在提前起义,四川、陕西、河南的白莲教跟不跟不说,至少湖北的白莲教必须跟。 聂杰人有些茫然,听着儿子突然就一拍脑门,要造反了。 “宇儿,现在就造反,会不会太草率了,而且你张叔那边还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先派个人通知一下……” 又成我“张叔”了,之前还叫人家“杀才”。 聂宇沉着说道:“爹,这事宜早不宜迟,这几个官差没有按时回去,县衙不是傻的,总会有所注意,必须现在就发动,否则晚了,引来官兵围剿,我们只会更被动。” “至于张正谟那边,他只要不想玉石俱焚,那就一定会帮我们,我们虽然发动很急,但机会也很大!” “自古帝王将相,都有着成王磨难,爹你难道就不想当皇帝吗?” 为了鼓动老爹,聂宇甚至把高仿玉玺拿出来。 聂杰人这下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 (本章完) 第11章 群情激愤(明日起兵) 第11章 群情激愤(明日起兵) 聂家老宅地窖,这里现在成了临时的牢房。 半个时辰前奉命来洋津畈“公干”的王武三人,此刻都被暂时关押在了这里。 王武一言不发,神色呆滞,从开始被绑缚押送时的谩骂连天,到现在已经完全骂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了。 应该说三个人,王武是一言不发的,另外两个则是神色惶恐。 因为聂宇没给他们蒙眼,所以他们看见了地窖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火药桶子,以及聂宇新买的唐刀、盾牌和镗钯。 如果说,前面的聂家镇私自编练乡勇,还给乡勇配刀枪棍棒,已经算是疑似造反了。 那现在这么多的火药、兵器和粮食,这是在真造反啊! 遭瘟了,他们就是跟着班头来洋津畈办事,顺便捞点油水,这油水半分没捞到,却是碰上了真反贼! “班……班头……这……现在该怎么办?反贼……反贼……” 在聂家镇口说话最凶,也是第一个开口的王狗子这时都快吓到说不出话了。 “……” 王武听闻,忍不住瞪了王狗子一眼。 你问他,他问谁去? 本以为是个美差,结果是个要命的活计。 “哒哒哒!” 三人说话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王武连忙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穿着劲装武服的年轻人,腰间还挎着把佩刀。 佩刀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应当是私造的,果然是蓄谋已久。 “嗯,都醒了?”聂宇淡淡说道。 虽然聂宇表现的还算“和善”,但王武三人已经看到了地窖里的兵器粮食。 所以,眼前的年轻人必定是个反贼,还得是反贼里的头目高层,一个大反贼。 大反贼怎么可能待人“和善”! “大……大王饶命啊!只要大王留小人性命,小人也可以入伙,小人可以为大王做内应,帮大王里应外合,夺了宜都县城啊!” 王武只是愣了两秒,便忽地大声高呼。 明明身上绑着绳子,却还愣是挤着身子,就要给聂宇跪下。 原本还准备威逼利诱,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信息的聂宇,一瞬间被整的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我就说了一句话,这就跪下投了? 就这么简单? 聂宇想了想,还是认真问道:“你说你要帮我做内应,夺取宜都县城?我凭什么信你?” 王武以头抢地,给脑门都磕了个大包,听到对面的“大反贼”开口了,也顾不上疼,忙不迭说道:“大王,我是宜都县贾典史的心腹,我还是宜都衙门的快班班头,这次是领了典史老爷……额不,是那狗典史和狗县令的命令,才过来的洋津畈。 只要大王让我回去,我可以跟那狗典史和狗县令说,洋津畈里没有反贼,等县里放松了警惕,大王就可带着麾下的义军们,一举对县城发动总攻,我届时再为内应,为大王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那小小的宜都县自然就是大王的了。” 说完,王武顿了顿,稍微润了润嗓子,又说道:“至于大王为什么信我,我旁边这个就是我的侄子,名叫王狗子,大王可以用他作为人质,只要我背叛了大王,大王可以随时揭发我,那我必然也是没法独活的。” “嗯,说的有点道理。” 聂宇先是点点头,在王武刚松口气时候,忽然又问道:“不过你刚才的意思,县衙现在是没有多少兵力喽?” 王武闻言也没想那么多,当下如实说道:“是的,县衙本来是有一些兵马驻扎的,毕竟咱们荆州府也算地处湖广边境,但这些驻兵之前都被巡抚大人调去了湖南镇压苗子,所以现在整个宜都,只有王千总麾下的直属亲兵十多人,以及咱们三班衙役……” 那就没错了! 聂宇听到这里,暗暗点头,这与他看过的史书相差不大。 乾隆六十年的湖北,清军兵力可以说是极度空虚,可以说湖北白莲教的起义之所以能闹的那么厉害,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湖北的清军兵力都被调去镇压湖南的苗人了。 这就导致了湖北压根没几个清军,面对动辄几万的白莲教和流民军,能守住城池就算不错了。 还平叛,平尼玛个头! 历史上的张正谟和他老爹聂杰人悍然起义,随后湖北巡抚惠龄正好在荆州府经理军需,接报后居然只能带满八旗军三百人,会合宜昌镇总兵曾攀桂麾下的五十人、鹤峰营防苗兵一百人并数百乡勇前往进剿。 嗯,没错,偌大的湖北,能抽出来的清兵只有五百人不到,剩下的全是乡勇炮灰。 张正谟带着白莲教的乱民,愣是跟湖北巡抚这位封疆大吏,双方打了个有来有回。 聂宇发现自己还是想的太复杂了,应该说他被“康乾盛世”的大名给唬住了,全然忘了“康乾盛世”那可是能饿死人的。 “康乾盛世”! 呵呵。 过不多时…… 王武如愿以偿被带出了地窖,但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嘴被堵上了,手脚也几乎都被绑住了。 “呜~呜~呜~~!” 王武就这么被两个人拖着,浑身不断扭动挣扎,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恐惧。 一直被带到了一处台子上,这台子很显然是临时搭出来的。 王武和他的侄子、另一个不知姓名的倒霉蛋,全都被绑缚着,堵住了嘴,摁到了台子上跪下。 台下站满了人,全都都带刀持盾,或拎着红缨长枪,或抓着镗钯、狼宪。 聂宇来到台上,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指着满面惊恐的王武三人,大声喝道:“大家都听我说,这三人都是今早从衙门那里过来的官差,我知道你们大多人可能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要绑着衙门来的官差,还摆出恁大的阵仗!” “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因为衙门知道了咱贴钱练出来的乡勇,也就是弟兄们,而今官府在湖南的苗人手里吃了大亏,兵力不足,所以就要从湖北继续调兵抓壮丁。” “老子没本事,现在县太爷要让你们去湖南战场,去跟苗人厮杀,去为了这狗日的官府、狗日的朝廷送死!” 这话一出,尤其是末尾两句,狗日的官府和朝廷,瞬间就让本来茫然的众人,变得群情激愤起来。 他们刚刚差点以为,是他们的聂老大(流民的称呼)要带着他们造反了。 可现在,特么的还不如反了呢! 这狗日的官府,要让他们去湖南那旮旯跟苗人拼命,让他们送死啊!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吃上了饱饭,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现在官府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本章完) 第12章 举兵反清了 第12章 举兵反清了 聂宇满面通红,指着王武三人,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是宜都县城。 “现在,官府要你们去拼命,要你们放弃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日子,去湖南跟苗子厮杀,去送死!” “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抚恤,有也会被上面的官老爷们贪的一分不剩。” “你们还没有娶妻生子,日子好不容易有着盼头,你们愿意就这么死了吗?” 话音未落,马上就是群情激愤。 “不愿意!不愿意!” “……” 成片成片的呼喊声,夹杂着愤懑和怒火。 凡是站在台下的这些人,他们本就是各省流民出身,其中不乏有着湖南苗乱以来,自湖南来的湖南百姓,他们知道苗子到底有多严重,也知道真去了大半可能都回不来。 他们对官府和朝廷早就麻木了,也恨透了贪官污吏、恨透了朝廷的横征暴敛。 要说以前住在棚户区,天天被压榨盘剥无度,也吃不饱饭,那也确实没人有功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可现在,聂宇让他们吃饱了,还让他们有了反抗的能力,那可就…… 官府想要他们去湖南送命,还要吞他们的钱(抚恤)? 他娘的,干死这些官老爷! “你们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眼看气氛烘托到这了,之前一天三餐加每日都有充足油水,这钱粮可不是白的。 “所以,我宁可现在杀了、砍了这些恶吏,也要带着大伙一道,去特么的宜都县城,去找那狗日的县令为大伙讨要个说法!” 图穷匕见了! 你都杀了官差,还要带着大家一起去县城讨要“说法”,这不就是杀官造反,攻打县城嘛!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进宜都县城,找狗日的县令算账!” “……” 杀官造反又怎样? 没人在乎这些,他们的怒火已经被挑动起来,表面上是对官府要他们“送死”的愤懑,实际却是长久积攒下来的情绪爆发。 这饿死人的“乾隆盛世”,各种矛盾激化,早都快要压不住了。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稍微遇到点火星子,就可能直接爆发! 原本那个火星子应该是白莲教,但现在,白莲教还没来及出场,那还是由我聂宇亲自来点这第一把火,把这“盛世”鞑清给烧个一干二净吧! “噗呲~!” 有了“民愤”加持,聂宇腰间唐刀出鞘,王武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鲜血喷溅了聂宇一身,有几滴甚至沾到了他脸上。 聂宇却是没有感到多少恐惧,反而有种血脉偾张,就好像潜藏在心底的野兽得到了释放。 也不等聂宇缓过神来。 下一秒。 “噗呲~!” 又是一颗大好头颅飞起,还滚到了台下。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充当军法队队长的何顺安。 何顺安砍下王狗子脑袋后,接着再度挥刀,又将最后挣扎的那个不知名官差狗头斩下。 三具无头尸体瘫倒在台,两颗脑袋滚落在台,一颗脑袋飞落台下,被围观的几百人踩踏成了肉酱。 何顺安当下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聂老大,而今我等已经杀了县衙官差,不论是何原因,都已经形同造反。我老何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就请聂老大带领我等,亮出旗号,号召天下义士,举兵反清!” “反清!反清!反清!” 有了何顺安带头,下面的数百流民乡勇,也是跟着齐刷刷单膝跪下,高声呼喊着。 这都是半个多月来,充足的钱粮油水供应,还有相对正规化的军事训练,所带来的效果。 聂宇也没辜负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造反氛围,哪怕很多人都只是一时脑子上头了,但只要他动作足够快,把生米煮成熟饭,那这造反不是真的,也得变成真的。 定下了“反清”大计! 聂宇不敢怠慢,立马便找来了自己老爹和刘管家,让他们即刻取来粮食兵甲,用于武装全军,又去棚户区散播流言,引起流民骚乱。 接着他自己则马不停蹄,前往灌湾脑召集动员留守乡兵,他要打宜都县衙一个时间差。 现在宜都县衙对洋津畈的消息还不知道,因为人是上午来的,来了就被抓,根本没工夫传回消息,聂家镇的百姓都是聂家佃户或是自耕农,也不会出卖了聂家。 再说,到现在为止,这些百姓也都大多没搞清楚状况,包括张万福这个不稳定因素,虽然举报了聂宇老爹聂杰人,但也只是歪打正着,本意还是为了栽赃陷害。 就在这来回奔波准备起兵的时间,聂宇也总算知道了何顺安的背景身份,原来对方是出身陕西绿营的一个外委把总。 本来也算是生活美满,不说大富大贵,那也比寻常百姓要好多了,但可惜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是个满人的八旗老爷。 那位八旗老爷甚至都没动手,何顺安这么一个有着正儿八经军职的外委把总,就被整的家破人亡,沦为流民,险些就饿死在了逃难路上。 这一路南下,从陕西逃难到湖北,何顺安看透了人心险恶,也看透了鞑清“盛世”下官场的腐败,汉人对比旗人的地位到底有多低下,真就是汉人不如旗人家里的一条狗。 “老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杀回陕西,杀光这天下的八旗权贵!” 这是何顺安对聂宇说的原话。 甭管是不是真心话,也甭管是不是实话,至少态度已经摆出来了,那就完全足够了。 …… 一直到了这天晚些时候,宜都县城门再开一会儿,就得关门宵禁,禁止百姓进出夜走了。 县衙里头。 沈县令早就回去抱着小妾喝酒唱曲儿了。 贾典史倒是还在“勤勤恳恳”,清点着手头上的账目,看看今年又捞了多少油水,能不能过个好年。 “司爷(百姓习称),王班头他们好像还没回来。” 有亲信攒典过来汇报。 贾典史微微点头,满不在乎道:“那许是王武他们在乡下‘折腾’太晚,最近太爷又在拖欠三班的禄钱了,这也在所难免,明日也就该回来了,届时敲打一下就行了。” “司爷说的是。” 亲信攒典连忙拱手赔笑。 二人说话间,同一时刻的宜都县城门。 “什么人?” (本章完) 第13章 反贼打来了 第13章 反贼打来了 天色渐渐昏暗,宜都县不是什么大县,进出往来的百姓商旅渐少。 城门口,两个看门兵丁都有些昏昏欲睡,就等着敲锣关门了。 “嗯?什么人?” 其中一人下意识喊道。 昏暗下,似乎有人过来了,都已经快关门宵禁了,怎么还有人要进城? 走到近前,才看到对方身上的衙门公服,原来是衙里出差公干的同僚。 正要放松下来,突觉同僚的衣服有些瘢痕污渍。 这是掉坑里了? “你们……” 那兵丁也没在意,就准备例行公事的查验公文。 “锵!” “锵!” 两把唐刀出鞘,一人一刀就把两个来不及反应的守门兵丁当场砍死。 “啊!” “啊!” 两声惨叫之下,立马就引起了城头差役的警觉。 到底还是不够专业,都趁着夜色穿上衙门公服,跑来突袭夺城了,还是漏了马脚。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主动请缨带队乔装突袭城门的何顺安,当下大喊:“动手,夺门!” 一行七八人一拥而上,就将闻讯赶来查看情况的巡逻差役全部砍杀。 而后,立马点起火把,充当信号。 不远处埋伏,随时准备强攻突袭的聂宇,见到了火把的光亮,便知道城门已经得手。 “弟兄们,城门的兄弟已经得手,随我一道杀进去,夺了宜都县城!杀死贪官狗县令!” “杀进宜都县!杀死贪官狗县令!” “……” 几声鼓舞之下,本来还有些紧张,甚至少部分有些后悔想跑的“义军”,这时纷纷被周围兄弟裹挟着,满面通红的大喊着,举刀起身往亮着火把的县城门杀了过去。 一时间,几百人冲向县城,聂宇操练了半个多月的阵型鸟用没有。 本来造反就紧张,天色又不是很亮,跑着跑着就全走样了。 但没关系,聂宇的“义军”烂,县城这边更烂。 几百人的“义军”喊杀声震天,自然一下就被城头的巡逻差役给注意到。 然后,他们立马拔腿就跑,因为跑的太急,甚至还把手上火把给丢了。 他们只是差役,连正编胥吏都不是,也没有工资俸禄可拿,说白了就是徭役,比同样没正编的三班衙役还不如。 还不跑干嘛? 巡逻差役这一跑,宜都县城象征性的反抗力量都没了,聂宇带着“义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宜都县城的城墙给控制了。 一看夺城这么容易,聂宇索性也趁胜追击,就地任命何顺安为将,让他带着“义军”与自己兵分两路。 一路直扑县衙,另一路直扑城中兵营。 与此同时。 张正谟正在自家小院落里,日常与陈荣、刘洪铎两个议事,商讨明年造反的钱粮筹备等事宜。 “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张正谟是长阳县武师出身,五感还算灵光,听到了外头吵闹动静,就要出门打听查探情况。 “砰砰砰!” 屋外传来很重的敲门声,张正谟前往开门。 就见是自己班房的林三,对方此时气喘吁吁,神色惊恐。 “三儿,出什么事了?” “班……班头,出事了!出大事了!有反贼造反,在攻打县城,太爷让您赶紧回去衙门。” 听到林三的话,张正谟不由脸色大惊。 不仅是他大惊,跟着出来的陈荣、刘洪铎同样也是大为震恐。 陈荣下意识抓着林三的胳膊质问道:“有人造反了?是谁,是谁在造反?” 林三不明所以,甚至没注意都这么晚了,为什么陈荣、刘洪铎两个壮班的,会跟皂班班头的张正谟在一起? 林三摇头:“不……不知道,但是城门似乎已经没了,到处都有喊杀声,太爷正在紧急召集所有三班的衙役,准备去找王千总,让他带兵平了反贼。” “张班头,您还是带着人快去吧!” 张正谟沉默了片刻,忽地笑道:“好的,我准备一下就跟你过去,你先去通知其他同僚。” 待林三跑了,陈荣才铁青着脸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张正谟面不改色,沉声道:“造反!” 刘洪铎还比较冷静,连忙就要规劝:“可是大哥……” 张正谟挥手打断道:“老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们没时间了,不管外面造反攻打县城的反贼是谁,都已经破坏了我们的原定计划。现在只能看看能否浑水摸鱼,再不济也要与对方合作,圣教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外面的这支反贼不傻,那就不会拒绝咱们圣教。” 张正谟说服了刘洪铎和陈荣,三人没有立刻去县衙,而是召集各自发展的差役教徒。 很快,三人就聚集了十多人,都是皂班和壮班的人马。 皂班、壮班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三十来人,这一下就去了二分之一,要是再给点时间,估摸着县衙的三班衙役都得成白莲教的。 十多人聚在一块,就直奔县衙而去。 沈县令这时就裹着一件单衣,被几个役丁保护着缩在衙门大堂。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反贼的,贾典史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沈县令夹杂着惊恐的怒斥,贾典史心中既是怨恨又感到惶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明明前一刻还在整理“账目”,看看今年“赚”了多少钱,突然就有人汇报,反贼攻打县城,城门已经没了。 “大……大人,卑职……卑职也是……” 贾典史越恐惧的结巴,就让沈县令越发反感,他恨不得就是一耳光抽过去。 “你这狗东西,我不管这些反贼从哪儿来的,立刻,立刻去让王千总把反贼平了,还有,衙门的三班衙役去哪儿了?快给本官都召回来!” 沈县令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骂出来,要是换作平时,他作为县令,不会这么不给典史面子。 典史虽然不入流,但也是要吏部铨选,也算朝廷“命官”,他也需要仰仗典史对地方治理和捞钱。 可现在,生死攸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贾典史被骂了,却也不敢多言,只说道:“回大人的话,人已经都派出去了,还请大人放心,王千总麾下精兵如云,而反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王千总必能将反贼一举拿下!” 有差役来报告:“大人,张班头他们回来了!” 贾典史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大人,现在没事了,张班头之前是长阳县武师,有一身好武艺,有他在县衙,我们必能守住衙门,等到王千总来救!” “好,只要能守住衙门,你告诉张班头,我可以给他把拖欠的俸禄都发了!” “……” (本章完) 第14章 破衙 第14章 破衙 “大将军!县衙……县衙就在前面了。” 被聂宇临时抓来带路的差役,战战兢兢的指着前方紧闭的县衙大门说道。 大将军的名号是聂宇自封的,他现在也算在带头反清了,那自然得正规化,什么老大、大王总归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 本来他还想自封一个大都督,学人家老朱,但很可惜手下的义军多是文盲,压根不懂大都督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宜都县衙了?” 看着前方略显简陋的县衙大门,里面能听到隐隐的骚动,还有火把攒动照出的光影。 聂宇不用说,都知道里面藏了不少人,当下试探性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反清复汉大将军聂宇,现在立刻开门出来,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杀!” 门内果然传来一阵骚乱,夹杂着几声叫骂呼喝,过了片刻,才有回应怒斥。 “你们这些反贼,本官可是宜都知县沈元,是皇上钦点(外放官员都要皇帝钦点)外放的正七品朝廷命官,尔等反贼现在退下,本官……本官还能既往不咎,为尔等求情,若是……若是等朝廷发兵来打,就悔之晚矣!” 听闻衙门内沈县令的怒斥,聂宇都有些无语,你这色厉内荏的口气,都快溢出味了。 还有,他都已经在造反了,真当他不懂清朝对造反是什么态度? 凡是造反的,清一色都是杀头,领头的还要凌迟。 甚至没有造反,有点嫌疑的,同样也是一个待遇。 崇祯儿子都七十多了,都被康熙给拉去北京凌迟了,丝毫不顾忌什么政治影响。 聂宇懒得再说,确定了县令没跑就行,当下就挥了挥手。 “动手,破门!” 县衙大门很简陋,甚至好几年都没重修过,因为没钱,钱都被贪了。 义军正兵都没动,六个杂兵过来对着大门踹了几脚,就把门闩(门栓)给踹断了。 门闩一断,衙门大开。 马上就要一个小队的义军,以潦草鸳鸯阵的阵型率先冲进了衙门。 正在内堂被三十多差役保护的县令有些发懵,他甚至顾不上怒斥贾典史,居然连修缮县衙的钱都敢贪。 “快,都去前堂,拦住,拦住冲进来的反贼!” 衙门里有接近五十多人差役,其中捕快就占了接近四十人。 见到进来的就一个小队,也就几个人,当下就有十多个捕快往前冲。 只可惜,天色太黑,他们没太看清进来的义军,手里到底拿了什么怪异武器。 “噗~噗~!” 两把当头的狼宪,足足长达3米,直戳的反应不过来的几个捕快浑身血口。 这下知道疼了,那几个前冲的捕快反应过来,就想往后退,但义军却是按照阵型,狼宪掩护,左右两个刀盾兵对着人堆就是乱砍。 “噗呲!” “噗呲!” 有两名捕快躲闪不及,被当场砍杀。 又有两个捕快拔刀要对砍,但刀盾兵只是盾牌一挡,就轻松挡住对方挥刀,接着又是一刀回砍。 那名捕快没有任何防备,有防备也防不住锰钢的唐刀,直接一命归西。 另几人这下察觉到不对了,反贼的阵型有古怪,他们茫然退后想跑。 狼宪后面的四把长枪顺势挺上前,对着想逃的余下几人一阵乱刺,几下就把人都刺成了血窟窿。 前冲的衙门捕快三两下团灭,而义军小队的鸳鸯阵都没破,继续往前稳步挺进。 他们进了衙门,后面又有新的义军杀进,而其他正兵杂兵,则已经分开包围了整个县衙。 “贾典史,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皇上钦点外放的正七品宜都知县,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帮泥腿子反贼手里了吗?” 沈元颤抖着瘫坐在一张板凳上,伸手拉着贾典史的衣袖。 贾典史同样绝望,他本以为反贼只是突然冒出来,能拿下城门实属侥幸,只要他们坚守到王千总过来就没事了。 可哪曾想到,这是泥腿子反贼? 谁家泥腿子反贼,刀枪盾牌全都有,自家的捕快战斗力可能是差了些,但也不至于几下就团灭吧! 这战斗力,怕是比王千总手下的官兵都强了。 反贼人多势众,王千总如今就那么十几个亲兵,真能解决反贼吗? 贾典史还在惊疑不定,忽然就听耳边有人说道:“太爷、典史,我有办法。” 贾典史还没说话,已经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沈县令当即说道:“快,是谁,谁说他有办法,只要能退敌,本官必定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就是不说有什么赏。 前面也是,把人喊回来保护自己的好处,居然只是把欠的俸禄补齐了? 如此抠门吝啬,都快死了,还想着留下财富。 张正谟快步近前,没人注意他的手已经摁在了刀柄上。 “太爷,我的退敌之策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太爷您的脑袋!” 话音一落,张正谟都没给愣神的沈县令反应机会,就一刀砍了出去。 沈县令一个文弱书生,压根没法抵抗,当场被张正谟一刀砍翻在地。 “好疼,好疼啊!” 沈县令哀嚎着,还想翻身起来,又是一刀对着他的后心就捅了下去,怕死不了,还专门搅了几下。 沈县令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而一旁的贾典史,看到这突然间的背刺,怔了片刻下意识怒斥道:“张班头,你这是在造反吗?” “我就是在造反啊!” 贾典史一怔,转身就要逃。 没来及动作,就被身后的陈荣,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张正谟看都不看这两具尸体,趁着周围的差役捕快都失了主心骨,就是振臂高呼:“县令和典史已死,外面都是反清复汉的义军,尔等不想死的,现在立刻随我一起反清复汉,将来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反清复汉!吃香喝辣!” “反清复汉!吃香喝辣!” “……” 张正谟振臂一呼,陈荣、刘洪铎连忙响应。 人在不知道怎么抉择的时候,往往都会习惯性从众。 一见有人带头,三十多个捕快差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加入了张正谟的队伍,实在不愿意加入的也都被其他人乱刀砍死。 张正谟又快速割下沈县令和贾典史的脑袋,准备去往前堂跟对面的义军谈条件。 (本章完) 第15章 谈条件吧! 第15章 谈条件吧! 宜都军营。 说是军营,实际也没几个兵,尤其湖南苗乱起来以后,大部几乎都被抽调去了湖南平叛。 可以说,整个荆州府以西,到宜昌府东部,宜都、枝江、长阳三县这一片,就他王起龙一个千总,加麾下的十几个清兵。 宜昌、荆州两个府城稍好些。 宜昌城有宜昌镇总兵曾攀桂坐镇,兵力包括亲兵五十人,外加一百人的鹤峰营防苗兵,而荆州府就更厉害了,有巡抚大人惠龄亲自坐镇,还有满八旗精锐三百人。 嗯,没错,荆州、宜昌两个府城,正规军加起来只有区区五百人不到。 其余的襄阳、郧阳、德安、汉阳等州府,那就更没有什么清兵了。 也难怪湖北白莲教战力拉胯,又各自为战,还能闹腾的那么厉害。 虽然白莲教还没发动,但王起龙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反贼的压力。 “怎么回事?反贼……哪里来的反贼?” 王起龙着急忙慌的跨上座马,连甲胄都来不及穿好。 同样匆匆忙忙的亲兵摇头,只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标下也不清楚,只是县衙那边突然派人,说有反贼破了县城门,让大人立刻前往衙门救援,镇压入城的反贼!” 王起龙脸色一黑:“他奶奶的!这帮文官老爷们都是蠢货,就那破衙门,一帮乱民冲起来了,都能给他冲烂喽,他们居然还不跑?” 亲兵跟着问道:“那大人,我们还救不救?” “救!当然要救,不救的话,老子和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起龙虽然满腹怨气,但这话说的也是实话。 别看他一个千总是正六品,比已经挂了的沈县令高了整整两级,但在明清两朝的官场秩序下,文官品级再小,也不是武官可以轻易得罪的。 到了满清就更厉害了,还有句笑话:“提督虽一品,其权不及州县。” 后来的左宗棠甚至以一个幕僚师爷的身份,都敢呵斥正二品的总兵樊燮:“王八蛋,滚出去!” 但凡王起龙敢不去救县令,县令死了,他这个驻防千总活着,那朝廷也铁定要治他的罪,文官老爷们不会放过他。 “嘟嘟嘟哒哒哒……” “杀……杀清狗……” 王起龙刚在马背上把轻甲穿好,都没来及束腰,就听营外传来一阵骚乱,还伴着阵阵喊杀声。 不片刻,就有亲兵急匆匆骑马奔来。 “不好了,大人,反贼杀来大营了!” 王起龙满脸阴郁狠辣,手里握着僵绳道:“好胆,儿郎们,即刻上马,随本千总一起诛杀反贼!” “哗啦啦~~!” 王起龙一声令下,十六人的亲兵迅速上马,他们所骑乘都属于本地产的南马。 南马肩高太矮,耐力不足,老实说并不适合作为战马,但北方的蒙古马不适应南方气候,所以在康熙中晚期其实就已经基本采取了北方用蒙古马,南方用南马的模式。 两湖、两广都是主要的南马产马地。 “哒哒哒哒!” 王起龙亲自带队,率领麾下亲兵就奔着大营门口的反贼,分散式冲杀而去。 他已经能幻想到,自己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乌合之众”的反贼通通杀个干净、 另一头,何顺安自然也听到了骑兵跑马的响动,曾经做过陕西边镇把总的他,当下不急不缓下达军令。 “各队散开,变阵!镗钯手前挺!” 虽然聂宇练的只是低配版鸳鸯阵,也没有对付骑兵用的战车,但该有的一些变阵还是都有操练。 头前的鸳鸯小队,几乎条件反射的向两边散开,他们甚至还没看清跑过来的清兵。 四个长枪兵、两个狼宪兵、两个刀盾兵散开,队伍最后的两名镗钯手挺着镗钯一脸茫然。 “镗钯手,向前刺!” “噗呲!” “噗呲!” “啾~啾~~!” 王起龙冲的太快,等他看清两根明晃晃的镗钯锋锐,已经来不及勒僵绳了。 镗钯锋锐处,直接刺穿了战马胸膛,接着就是战马疯狂的挣扎后仰。 王起龙还在惊诧中,就已经被甩下马去,整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因为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只觉得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断了,喉咙里也感到一丝腥甜。 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就见到自己麾下那十六个亲兵也是相同待遇,不是被镗钯刺的摔下马,就是被四把长枪加狼宪挑落马下。 不是,凭什么啊? 一群泥腿子反贼,连一副像样的甲子都没有,凭啥一个照面就把他这十几个骑兵给打下了马。 嗯,不凭什么,就凭聂宇了大把的钱粮,又是现代武装的兵甲,又是充足的粮食肉食供应,又是戚家军的练兵法子。 聂宇的低配版鸳鸯阵,肯定不能在平原地形对抗大股的骑兵团,但王起龙这才几个人,还是分散式冲锋,这要还打不过,那他也不用继续造反了。 王起龙对义军太轻视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群乱民,乱民能成什么事,乱杀一通就散了。 王起龙想挣扎着爬起来,但他没机会了,四把长枪下一秒就朝他刺了过去。 “噗嗤!” 当场给他捅了个透心凉。 这位宜都县驻防千总死了,脑袋也被鸳鸯小队的队长割了下来。 何顺安迅速接管了军营,同时清理军营中可能的残敌,而后才带着十七个人头,前往衙门会合。 …… 衙门这边,攻衙战斗刚刚结束。 义军和衙门就打了一场,义军一个没死,衙门捕快死了十几个,而后县令、典史就被叛乱反正的张正谟砍了。 现在,双方围坐在县衙大堂。 张正谟此刻神色复杂,他看着对面略显熟悉,但又让他无比意外的青年面容:“……贤侄当真好大的手笔,居然就这么杀进县城来了?” 聂宇一脸笑意,端坐大堂主位,这里之前是县令办公开堂的位置:“张叔过奖了,不过时势造英雄,若不是今早有衙门的两个差役来查白莲教,小侄也不至于会如此仓促起兵。” “好在有张叔及时动手反正,要不然小侄还真不好杀进这衙门!” “……” 张正谟听闻闭口没说话。 后面站着的刘洪铎却是眉头紧皱。 前几天他们还在想着,怎么利用衙门,去给聂杰人施压。 结果,今天人家的儿子就带兵杀进县城,还逼得他们都只能仓促杀了县令,作为与对方的谈判筹码。 时势造英雄,还真敢说啊! “不过,张叔,时局至此,小侄也就不与你玩虚的,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谈条件吧!” 还有8天班可以上,还有加班,开心(ˊwˋ*) (本章完) 第16章 咱们平分湖北 第16章 咱们平分湖北 张正谟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腰杆也是瞬间挺直,淡笑着问道:“呵呵,贤侄要谈什么条件?” 聂宇一天不到,就把宜都县城拿下了,这确实出乎了张正谟的预料。 就连张正谟自己也是需要先传教发展势力,接着打造兵器,囤积粮秣,然后才约定明年三月初十,用编故事谶言的方式,鼓动教徒百姓跟着造反。 张正谟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聂宇,他倒要看看这位好“贤侄”要怎么跟自己谈条件。 聂宇也不客套,当下说道:“宜都、枝江我要了,包括整个荆州府,都归我聂家,长阳在内的宜昌府归张叔,我们两家以虎牙山为界,平分湖北。” “……” 张正谟没说话。 身后站着的陈荣忍不了了,他猛地上前一步,红着脸大吼道。 “小子,你特娘的管这叫谈条件?枝江、宜都都归你,就给我们留下长阳,你这是要把我们从这里踢出局呗!真当老子不敢带人跟你丫的干?” “你这浑厮跟俺们大将军说什么呢?” 聂宇身旁一名原军法队,现作为临时亲兵的王二,当即一把抽出腰间唐刀怒喝道。 他这一抽刀,对面的陈荣也不甘示弱,跟着拔刀相向。 围着县衙大堂的义军、白莲教捕快,好似得到了什么信号,纷纷跟着一起抽刀。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县衙大堂,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 张正谟微微开口说道:“都把刀放下!” 陈荣有些急了:“大哥!” 张正谟瞪了陈荣一眼,又环视后面的那些教徒捕快:“都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老二,快把刀放下。” 刘洪铎这时打起圆场,又对着大堂高坐的聂宇道:“大家都是反清义军,只是身在不同阵营,如今清妖还没灭干净,我们自家兄弟更是不应该在此火并,手足相残啊!” “……都把刀放下!” 聂宇沉默片刻,这才抬了抬手。 王二在内的亲兵,纷纷听令将刀收了起来,也没什么二话。 张正谟见此,不由更为艳羡,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难怪能这么轻易攻破县城。 他没记错的话,这聂家父子练兵也才不到一个月,怎么练出如此“精兵”的,还是说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那聂杰人只是表面懦弱,实则心怀野望? 张正谟摇了摇头,先不去想这事,现在县城已经丢了,而对方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得从长计议。 “贤侄,我也不与你说什么场面话,你要宜都、枝江可以,我们两家就以虎牙山为界,但枝江、宜都还有我白莲教的上万教众,你要我离开可以,这些人我也能不要,但总得给点什么筹码吧?” 聂宇听闻倒还真认真思量了一下,老实说他本来没想要这些白莲教徒的,只要张正谟愿意去长阳,他是可以容忍对方带走一些教众的。 不过,无所谓了,对方不要,那他也不会不留,总归是一些人口,好歹也能种地养马什么的。 聂宇思忖片刻,说道:“很简单,你们的核心教众,我可以允许你们带走,甚至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兵器粮草,作为贵教的起兵物资,就连贵教故意要我父亲做掌教首领,充当吸引官府注意力的傀儡,我也可以替我父亲答应你们,暂时不会取下这掌教首领的名号。” 这话说的是真气人,一口一个贵教,一口一个可以提供粮草兵器,还说什么可以暂时先留着掌教首领的名号。 说的就好像他们白莲教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邪教,连个掌教首领都好像是他们求着对方,要不然还送不出去的磕碜玩意儿…… 至于粮草兵器,粮食先不说,确实是对方提供的,但生铁、火药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从秘密渠道采购回来的。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官府追查败露。 如今,这是明摆着要吞了他们的粮草生铁和火药,还象征性的给他们一些,形同施舍一般。 “好,那就一言为定!” 张正谟只思虑了片刻,便欣然应道。 陈荣、刘洪铎都有些欲言又止,但慑于张正谟平日里的威严,终归没再多言。 张正谟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做解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东西被吞了就吞了,本来也不是自己的钱。 而且,聂宇也说了,会给他们支援部分兵器粮草,可能比不上他们积累的,但总归还是能支持他们起兵的。 张正谟看的很明白,现在是形势比人强,自己坐拥三县白莲教,或许也真能拉得出上万大军,但至少现在宜都县,没他什么事了。 与其在这里跟聂宇死磕,不如果断回长阳大本营,有着聂宇在前面顶住压力,哪怕对方不守信用,也必然是被清军重点照顾。 因为宜都离荆州府城更近,而府城目前是湖北巡抚惠龄在经理军需辎重,肯定不会坐看宜都有反贼坐大。 所以,张正谟完全能够接受,也是在目前明显对自己局势不利下,利益最大化的解决办法。 聂宇同样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二人对视一笑,也没说定个口头章程,都是心照不宣。 一言为定? 后面肯定还是要相互背叛的,关键就看到时候谁更强了。 口头上的条件谈拢了,何顺安这时也带兵回来复命了,连带着还带回了宜都驻防千总王起龙的脑袋。 看到对方手下居然连清军千总的脑袋都斩了,这下张正谟终于是把心底最后的一点轻视都给收了起来。 之前轻视,那是因为县令、典史都是自己杀的,自然会有不服,觉得自己是起兵太晚,让聂宇占了先机。 而现在,对方分兵杀了一个清军大官、千总级别的武将。 这可了不得,甭管怎么杀的,杀了就是杀了! “贤侄麾下这位壮士,果真有着大将之材,竟能杀了清妖千总,只是清妖如今死了一个县令、一个千总,届时荆州府城必定震怒,贤侄还是早做准备吧!” 张正谟这话是真心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回头刚在长阳起兵,聂宇后手就被清军给灭了。 “清狗若来,必叫对方有来无回!” 这牛吹的挺大,反正张正谟是不信,也更想赶快离开宜都了。 (本章完) 第17章 扩军备战 编户齐民 第17章 扩军备战 编户齐民 聂宇和张正谟定下口头约定,宜都、枝江归聂宇,长阳归张正谟,双方以虎牙山为界,瓜分湖北。 当然,对张正谟来讲,现在就谈瓜分湖北太遥远,他连一县都还没有呢! 张正谟把条件谈拢,也不敢在宜都多待,现在他手下没几个人,得尽快回到长阳老巢才安心,同样也是抓紧时间起兵抢地盘。 聂宇能一天就把宜都县城打下来,给了张正谟极大振奋,连隶属荆州管辖的宜都都这么不堪一击,那划归宜昌管辖的长阳呢? 张正谟马不停蹄就走了,或者说跑了。 他甚至没带上凤凰山里的教兵,这些教兵人数不算太多,拢共不到二百来人,而且还有几十人的铁匠伙夫,给了也不心疼。 …… 翌日。 天亮了,宜都县衙门。 两班衙役站在衙门前,他们都是不愿意跟随张正谟背井离乡,所以留下来投靠了聂宇义军的普通衙役们。 衙役们已经等候多时,总算看到一方轿子到来。 在衙役们身前,作为领头的王二,腰间挎刀,一声大喝: “恭迎老太爷驾到!” “恭迎老太爷驾到!” “……” 聂杰人颤颤巍巍的从轿子(衙门抄来的)里下来,他是今早刚被接进城的,顶着一个黑眼圈,在路上甚至都紧张的没睡着。 天晓得,昨日儿子说要直接起兵,破县夺城,给他吓得够呛,愣是一整晚都在自家前院大堂如坐针毡,压根不敢回去休息,也不敢合眼,生怕一不小心,就有一支官兵破门来抓捕反贼余孽。 就这么一直熬到了早上,他都快撑不住了,总算是有了消息。 既是好消息,又有些不太真实。 县城居然真被他儿子给打下来了? 这么容易? 被刘管家搀扶着下了轿子,明明年纪不大,也就四十来岁,愣是走出了“老态龙钟”的感觉。 聂杰人伸手抚摸了一下这轿子的轿杆,听说这是往日县太爷坐的轿子,县太爷那可是他平时想见一面,都难的宜都本地父母官。 如今,这父母官的轿子,也轮到他来坐一坐了。 思及此处,本来还要搀扶的聂杰人,瞬间又是重新变得自信起来,他挺直了腰杆,双手背于身后,接着大踏步就进了衙门。 带队迎接的王二有些疑惑,还是连忙跟了上去,他怕“老太爷”不认路。 彼时的衙门内堂,聂宇正在召集义军将领们开小会。 说是义军将领,实际都是草创,因为现在已经打下县城了,虽然还不满一天,但也算是正式拥有地盘的义军,或者说清廷眼里有了威胁性的反贼。 那就有必要建立起法度,不说有效的统治,至少也得维持点像样子的内部运转。 历朝多少次农民起义失败,根本原因无非两点: 第一,没有地主阶级支持,农民起义,真的就只是农民起义。 第二,因为没有地主阶级,也就是读书人的加入,多数都是文盲的农民军往往难以建立起有效的统治,他们的起义都是破坏性的,而没有建设性。 国家就像人的身体,国家衰败就是人得了重病,你不能光动手术(农民起义)切除病变组织,而不用药物包扎治疗(建设),那最后只会失血而死。 聂宇正式自称“反清复汉大将军”,又对义军内部进行重新整编改革。 军法队被撤销,改编为亲兵队。 那个负责迎接聂宇老爹的王二,同样也是昨天跟张正谟谈判时,与对方拔刀相向的亲兵王二,暂为亲兵队长。 原来的军法队长何顺安,已经正式提拔为义军千总,掌五百人兵额。 一起得到提拔的,还有另外三人,分别叫徐三郎、陈有年和白楠。 徐三郎,正儿八经流民出身,逃难时候跟妻儿走散,辗转来到了湖北宜都,又稀里糊涂入了他的义军。因为勇力过人,有把子力气,在攻打县城的时候,没人冲的有他快,这才立下了“头功”。 陈有年,同样流民出身,家里也是普通白身,曾经被官兵强征过防军(勇营),好不容易活下来回家,家里人却已经饿死,官府又跟来催税,这才逃难做了流民。 跟这俩差不多经历者,在这“康乾盛世”不说多如牛毛,那也是数都数不过来。 他们都是马上就要爆发的白莲教大起义的潜在兵源,同样也是聂宇接下来招兵买马的主要来源。 最后的白楠,他的身份最让聂宇感到意外,因为这家伙居然有自己的字号,还曾经差点考上过秀才。 只可惜,没什么卵用,惹上了八旗老爷,纵使家财万贯,在这“乾隆盛世”下,那你也得乖乖家破人亡。 “大将军,末将不求高官厚禄,只求有朝一日,能够杀进紫禁城,活捉乾隆狗皇帝,屠光天下所有的八旗杂种!”白楠满腔怒火与恨意,甚至不顾聂宇的“阻拦”,也要执意下跪磕头。 聂宇正襟危坐,既然劝不了,那就只能抬手安抚道:“白兄弟放心,本大将军既是为反清复汉,保证有朝一日,必定会带着弟兄们闯进那紫禁城,活捉那乾隆老狗,把我汉家的江山从满人八旗狗奴才手里重新夺回来,让汉人在这华夏大地重新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做人!而非现在卑躬屈膝做这狗奴才的活计!” 聂宇的语言并不热烈,却也还是让众人心中振奋不已。 “多谢大将军成全!” 白楠更是当即表态道:“末将愿为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末将愿为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何顺安、徐三郎、陈有年见此,也连忙跟着起身拱手抱拳道。 如此,人心总算是定下来了,也差不多定下了今后的反清大方针。 聂宇接着道:“好了,我们继续说扩军备战和编户齐民的事情……” 聂宇自封大将军,改组亲兵队,又一次性分封了四个千总,相当于封出去了两千人的兵额,但他手里实际肯定没这么多兵。 所以,下一步肯定要进行大规模的扩军。 原来只有洋津畈一块乡镇地盘,他手里自然只能养得起不到五百人的军队。 现在,宜都县已经到手,那也是时候到了大扩军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18章 忽悠老爹 第18章 忽悠老爹 何顺安适时的开口问道:“大将军,那我等应当如何扩军?还请示下。” “很简单。” 聂宇说道:“按照义军现有编制,每两名狼宪兵、四名长枪手、两名镗钯手、两名刀盾兵,加队长一人,一小队为十一人,这是基础编制,暂时不用变动。” “以此小队编制,每十小队,上设一营,营官称把总,掌一百一十人,可配十个亲兵,加起来一营共一百二十人。” “而每四个小营,上设一千总,千总可称将军,掌四营共四百八十人,千总可配二十人亲兵,共掌五百兵额。” “千总以上,暂时不另设军职,军中最高只为大将军。” “就按这个章程,接下来几天各自去募兵扩军,本大将军也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宁缺毋滥,而且不要白莲教,要想加入义军,要么不信白莲教,要么放弃白莲教。” 这么一说,何顺安、徐三郎、白楠、陈有年四人都听明白了。 换言之,他们就是目前除了大将军外,军职最高的义军将领了。 何顺安同样也很是感动,大将军居然如此信任他们,允许他们自行去募兵扩军,而不是大包全揽。 实际上,聂宇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也知道放任将领自行募兵,可能会有着一定风险,但谁让他现在既没时间,也没有人才。 宜都县没了,消息瞒不住太久,清军那边知道,肯定是要集结兵力,过来围剿他的。 为了能快速扩军爆兵,形成战斗力,也只能先让这些义军将领自行募兵备战。 不过没关系,聂宇只是暂时放开了募兵的权力,真正起兵的老营400多人,还是牢牢掌控在手里,就算出问题也能兜得住,而且军队消耗的粮草、兵甲同样也被抓在手里,就连回头操练他也是得过去亲自上手露脸,好让义军的新兵都知道有大将军,而不是只有把总、千总。 白楠在一旁若有所思,他是读过书的,与另外三个大老粗不同,只是略一思忖就想通了大将军的目的。 收买人心,扩军备战,收拢集权,一举多得! 想通归想通,白楠也不会故意去点破,那句为了反清大业赴汤蹈火,他不是随便说说的。 聂宇等四人都消化的差不多,又继续说道:“今天开完会,你们四个就可以着手下去募兵,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给本大将军招够两千人,可以多,但不能少。” “遵命!” 四人齐声拱手抱拳道。 何顺安想了想,又补充问道:“大将军,那火器怎么解决?末将曾经在陕西绿营干过几年,清狗的绿营虽然战力羸弱,但他们也有着火器,一旦遭遇上了,我们可能会吃大亏。” 聂宇轻笑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你们回头在县中先找几个铁匠老师傅,我这里有两份火炮、火铳的图纸,可以先着手试制一下,看能不能进行制造实用。” 没错,他确实没办法在商城买到火炮,哪怕已经算是比较落后的虎蹲炮,同样也买不到真正实物,火铳就更不用想了。 但是买不到实物,买图纸回来自己造,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再加上,除了火炮图纸外,聂宇同样还有一张底牌没出呢! 众人见到大将军胸有成竹,也不再多问,又继续商讨了一番募兵扩军的细节,便各自告退离去。 “大将军,老太爷到了!” 聂宇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有亲兵过来报告。 聂宇点点头,起身出门迎接,就见自家老爹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之前刚进衙门的那副矜持样早就荡然无存,明明都是很寻常的陈设,甚至不比自家老宅好太多,愣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这里摸一摸,那里瞅一瞅。 “爹,别看了,那就是个门槛,还很久没修过了。”聂宇无语提醒道。 聂杰人被儿子点破,连忙又直起身子,恢复之前的矜持模样:“嗯,我儿有心了,为父也只是随意看看。” “……进来吧!爹,儿子有话跟你说。” “哦,好。” 聂杰人也没多想,带着刘管家就进了内堂。 进到内堂,聂杰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坐哪里,还是聂宇上前拉着他的手,让其坐到了上首主位。 “这里是平日宜都县令招待客人时坐的位置。” 聂宇先让老爹坐下,而后才有意提醒了一句。 一听是县令平时坐的位子,聂杰人顿时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接着又迅速坐下。 本来还感觉这凳子有点硬,现在不仅不觉着凳子硬了,还越坐越觉得舒坦,都让他想就这么靠着凳子小睡一会了。 聂宇看着老爹那副舍不得起来的样子,当即笑呵呵问道:“爹,可坐的还舒服?” 聂杰人点点头:“嗯,虽然有些硬,但确实还算舒适,不愧是县太爷坐的椅子。” 舒服? 舒服的话,那就好骗……好办了。 聂宇又问道:“那衙门前的接待,爹可还满意?那可是平日里咱们宜都县令往来的待遇,纵使县中大户,有着功名的秀才老爷,也难有如此待遇。” “嗯,吾儿有心了。” 聂杰人听闻也是愈发满意。 聂宇趁热打铁,问道:“那爹想不想一直都有这日子,可以被那些县中大户、秀才老爷们往来迎接,如同县令出巡一般气派有面子?” “难道现在不是吗?”聂杰人有些疑惑。 聂宇摇头:“爹,这不一样,别看现在咱们轻而易举拿下了宜都县,就连张正谟那杀才,也慑于孩儿的军威,而退走长阳,并相约枝江、宜都尽归我聂家,而长阳归他张正谟,但这只是在清军没来的前提下。” “我们现在是在造反,而且已经打下了县城,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也不可能守着宜都县城过一辈子,要么打出去,推翻这大清,要么就被清军彻底镇压。” “爹你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去北京砍脑袋的时候,见到那位乾隆皇帝!” 开头还说的好好的,突然就扯到了砍脑袋的话题上,瞬间就给聂杰人吓了个激灵。 “砍……砍脑袋?” “确切地说,咱家是在造反,抓到了可能不会砍脑袋,而是直接凌迟。凌迟就是活着的时候,给您千刀万剐!” (本章完) 第19章 先改天换地吧! 第19章 先改天换地吧! 聂杰人已经睡意全无,在认真思忖片刻后,开口试探着问道:“宇儿,你想要为父这边配合你什么?” 聂宇说是要忽悠老爹,但肯定不能真的去骗,最多就是半真半假的语言诱导,能做到乡镇首富的,也不可能真被他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 聂宇也不客气,说道:“爹,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造反,所以很多规矩都得重新定下来,儿子这边同样也有一些章程需要爹支持一下。” 听到要说正事,聂杰人连忙正襟危坐。 侍立于聂杰人身侧的刘管家见势,连忙就要躬身退下避嫌。 聂宇说:“等等,刘管家,这事也需要您来参考。” 刘管家有些犹疑:“老爷……” 聂杰人摆摆手,也不在意:“老刘,你便留下听听吧!都是自家人。” “好。” 刘管家也不矫情,乖乖回到聂杰人身侧站定。 聂宇这才接着说道:“首先,我们如今已经拿下了宜都县城,虽然还不满一天,但这也算是拥有了第一块地盘,所以我准备先设立一个大将军府,代替原本的县衙,确立新的秩序法度。” “嗯,这很合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县衙既然已经没了,那自然也不能让全县失了治理。”聂杰人对此表示赞同。 刘管家好奇问道:“既是大将军府,那开府选址何处?谁来做这个大将军?” 聂宇道:“开府选址还是在县衙,现在咱们手头上没多少闲钱,也没空真的搞什么开府,就在县衙凑活一下就算完了,至于大将军,自然是由我来亲领。” “那爹这边应该做什么?” 聂杰人有些失望,他其实也想过过这大将军瘾的,但儿子来做也没啥大问题,只是他要该干什么? “很简单,我做大将军,但只管军务,剩下的民政都由爹你来负责。” 聂宇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曾经的县太爷那样,爹你来当咱们宜都县新的县太爷,儿子这边目前就只管操持军国大事。” 这不算是放权,纯粹是术业有专攻,自己目前一没啥经验,二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把管理县城政务的事情先交给老爹,他则全力整顿军队,准备应对马上打过来的清军。 “让我来做县太爷?” 聂杰人顿时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本来都做好心理建设,不当大将军就不当大将军,反正这大将军也是他儿子。 现在,儿子又让他来做宜都县的县太爷。 聂杰人虽然号称一方首富,但也只是局限乡镇一片,跟县城豪强都难以比较,因为他没有功名在身,最低一级的秀才功名也没有,更别提当官了。 可以说,要是换成造反前的他,告诉他只要散尽家财,就能换来一个县太爷的官身,那他肯定是百分百乐意。 聂宇淡淡说道:“爹,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让您来当县太爷可以,但儿子这里也是有条件的,咱们得约法三章!” “哪三章?”聂杰人问道。 聂宇又说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除开新设立的大将军府,用于取代原来的县衙,代行官府之职外,我还准备在县以下,乡村以上设立一个全新的官府衙门,我先给其取名为镇衙门,镇衙门按照各自所属的村庄进行划分,镇衙门的最高官员暂且就叫镇长。” 此话一出,不论是新“县太爷”聂杰人,还是一旁的刘管家,都是震撼不已。 因为严格来说,在历代王朝,虽然地方上多有乡镇,也时常能在各种文章记载中看到,但在朝廷官府的统一律法制度里,是没有镇这一级的行政区划的。 真正的镇级行政区划,首次出现还是在清朝灭亡前夕(也就两年了),才被正式承认确立。 聂宇这三言两语,就要直接改掉国家的基层行政区划,这已经不算是一般的反贼了! 因为从古至今,唯有一朝开国皇帝,才有能力,有那个魄力,去修改地方的行政区划。 聂杰人震惊之余,却是并没有立刻反对,反而迅速进入到了“县太爷”的角色,认真思量过后问道:“那镇长设立了,时都按照村庄进行划分,也就是我们聂家镇也要设一个镇长?这么多镇长从哪里来,大将军府任命,还是这些乡镇自己选拔,而且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聂宇解释道:“镇长先按照乡镇人口户籍去划,实在划不过来,爹你再去进行调解,尽量不要发生矛盾。至于镇长谁来做,地方可以自己选,但不能都由那些地主来选,实在选不出来,大将军府可以直接任命,且就算地方选出来的,大将军府也有任免之权,这些都要牢牢抓住。” “这么做的意义,就在于可以更方便管理,原来的那一套制度下,地方的乡镇又多又杂,县衙几乎不可能进行有效管理,就算我设立一个大将军府,实际也没多大区别,必须对基层区划动手。” 听到这里,聂杰人没有什么问题了。 聂宇接着说:“设立了镇长以后,镇长原则上归县令管辖,但因为目前宜都没有县令,所以镇长暂时统一归大将军府管辖节制。” “大将军府未来会以‘宜都县-地方各镇-乡村’,来重建新的税收体系,力图尽可能恢复原来的税收秩序。而税制也要更改,原来的苛捐杂税这几天需要整理出来,把其中的摊派暴敛都废除,并且广而告之,要让百姓都知道,大将军府来了,狗官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说的直白点,就是收买人心!” “改天换地,减少赋税,只要能够落实下来,那咱们宜都县的民心都将尽归大将军府了!”刘管家由衷赞叹道。 先别说能不能办到,至少这份心,已经让他对自家少爷有些刮目相看了。 聂杰人同样也很满意,作为父亲,谁又不想望子成龙呢? “还有呢?”聂杰人笑着问道。 聂宇道:“成立农民公会,以拯困扶危和办理教育,同时组织农民闲时操练,建立民兵乡勇。” 刘管家发表意见:“只怕要消耗不少钱粮,普通百姓之家很难承担得起啊!” 聂宇笑了笑:“只要能把前面说的去除苛捐杂税办到了,那百姓就能负担得起了,而且,我还有没说呢……” 农民公会,是不是很眼熟,眼熟的去看看资政新篇(doge) (本章完) 第20章 聂宇:“大清快没了!” 第20章 聂宇:“大清快没了!” 聂宇早就想好了:“设大将军府、设镇长、设立农民公会,这是已经定好的大方针,接下来我们说更细化的法令。第一,大将军府要想办法迁移安置流民棚户区……” “等等,这恐怕不容易吧?”聂杰人皱眉打断道。 流民棚户区只是笼统的说法,前面提到过,这些棚户区的流民差不多九成九都不是来自本县,甚至不是来自本省,多为陕西、河南中南部、四川、湖南、以及两广的流民都有。 这些流民加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百万之众,而是数百万之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那得问北京城里的那位“十全老人”。 哦,这位“十全老人”现在应该还在忙活着,准备明年正月才开始的千叟宴,算是正式交接自己的皇帝位,同时再以太上皇身份摄政朝纲。 聂宇笑了笑:“正常来做确实不容易,但我这边已经有了一套方案,只是需要爹主动带头牺牲一下。” “怎么牺牲?”聂杰人有些诧异。 聂宇说:“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跟爹,还有刘叔说的。我需要我们聂家,带头不再使用家奴。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用,而是今后不再有奴婢,所有家奴一律转为雇佣契约关系,契约年限要定下规矩,不能签死契或者半死契。契约到期,佣工可以选择续约,也可以选择不续约,主家不得阻拦,要是阻拦者,佣工可以选择报官。” “还能这样?要是有人反对怎么办?”聂杰人听到聂宇讲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抵触,而是觉得有些新鲜。 毕竟,这年头基本不存在什么佣工,清一色都是家奴,因为就连朝廷里的皇上他老人家,也是都在搞这一套家奴模式。 鞑清鞑清,这是一个欲求为奴而不得,伪装成了封建王朝的奴隶制国家。 刘管家倒是愣了片刻,匆忙拜服道:“还请少爷、老爷不要驱赶老仆离开!” 聂宇连忙起身上前搀扶:“刘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快先起来,先听我把话说完。” 刘管家面上虽还有疑虑,但听到这么说,也只能先乖乖站起。 聂宇这才转头看着自家老爹,问道:“爹,你是想做皇帝,还是只想过把县太爷的瘾,之后被清军抓去北京凌迟?” 这话问的,聂杰人脸色一黑,但想到这是自己儿子,还是刚干成了大事的麒麟儿,也只能忍了忍,说道:“自然是要做皇帝的。” 聂宇又问:“既然如此,那爹以为,以我们目前的地盘实力,换成您是这天下的地主士绅,您会选择支持我们吗?” 聂杰人一愣,还真换位思考了一下:“额……应当是不会的。” 聂宇点点头:“既然地主士绅不会支持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考虑地主士绅会不会反对?我们是在造反,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人家都压根不会来吃我们这顿饭,我们为什么还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去反省做的饭合不合人家的胃口,这特么不是贱吗?” 我去,这么一讲,聂杰人顿时明白了。 对啊!老子现在是在造反,又不是在请客吃饭,就算请客吃饭,自己请客了,人家不来,他还这么上赶着求人家来,这不就是贱吗? 聂宇也不等老爹开口,继续说道:“但那些家奴则不同,他们多数都为灾荒年间,吃不饱饭,为了活命,这才卖身为奴。也因此,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被握在主人家手上,他们的生命、待遇都得不到保障。只要大将军府能为他们撑腰,还他们自由身,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与待遇,那这些家奴百姓必定会对大将军府拥护感恩。” “不得罪地主,地主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不会拥护大将军府,得罪了地主,地主还是不会拥护大将军府,百姓却会拥护大将军府,这笔买卖划算的很!” 嗯,的确,确实划算的很! 饶是刚才还在祈求不要被赶走的刘管家,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这下他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了,前面的农民公会、减免赋税、改制建立乡镇,都是在恢复统治、安抚人心,现在则是更进一步的收拢民心了。 聂杰人大手一挥:“好,既如此,为父便带头做这个牺牲。” 聂宇闻言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把步子一下迈那么大,但反复思量过后,还是决定要这么干。 因为矫枉必须过正! 在有能力、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前提下,还不去改革,等未来地盘壮大,那改革的阻力也只会无限放大。 聂宇接着又道:“第二,爹你要带头把隐匿的田产拿出来,交给大将军府来清丈,并且由大将军府进行分田落籍,用于安置那些流民百姓……” “这不可能!”聂杰人几乎条件反射喊了出来。 说完,又补充道:“宇儿,你若是真这么搞,爹这边倒是无所谓,可全天下的士绅怕是都得恨透了咱家。” 聂宇冷笑:“说的就好像我不分土地给那些流民,这些士绅便会高看咱家一眼。我们现在是反贼,是遭到全天下士绅唾弃的反贼,因为我们的出现就已经破坏了他们的安稳日子。我们要想打开局面,就必须兵行险着。” “而且,我也不全拿这些土地,就以咱们家为例,土地可以保留每人三百亩,咱们父子加起来就是六百亩。若是有山地贫瘠,可以至多再加一百亩,那就是八百亩地。这么多土地,都足够养活一个村的人口了,再加上咱们家还有不少产业浮财,这些产业浮财我不会去动。” “若是有地主主动把土地分出来,并上报自家隐匿田产,那我可以再做主给他们多留五十亩地,并且承诺土地免征三年赋税,后面十年赋税减半。” 聂杰人闻言认真思考一番,接着又摇了摇头:“宇儿,不是爹舍不得这些田产,这些田产本来也是将来要留给你的,但这些田产当中有不少多为祖业,而且咱家也还有族人在外经营,真把田产都交出来,他们岂能愿意? “就连咱家都是如此,其他那些有着更多田产的地主豪绅岂不是更难办?” “难办?那就都别办了!” 聂宇轻叹一声:“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还是我刚才说过的,咱们这是在造反,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您老真以为,现在的满清江山,还是几十年前的盛世景象吗?” “跟苗人打,跟大小金川打,跟准噶尔打,跟缅甸打,跟安南打,还跟廓尔喀打……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这位大清乾隆皇帝的十全武功,成全他的大清盛世!” “盛世?呵呵。” “远的不说,现在的湖南苗人就是证明,湖南苗人从年前开始叛乱,如今已然波及贵州,满清朝廷调动川楚云贵四省兵力,打到现在都平定不了。” “爹你来说,要是到了这时候,稍微来点大灾,或者有心人挑拨,比如白莲教……那数百万沉积四省边境的流民,他们会怎么样?” 刘管家几乎下意识回答:“造反!” 聂宇当下点头:“刘叔说的没错,就是造反。老祖宗说的还是没错的,自古胡虏无长运,这满清的江山坐的太久了,也该到王朝末年了……” 这番话说完,别说聂杰人和刘管家了,便是任何人来到这里,听他这么一说,都得觉得分析的没毛病! 因为确实太像了,年年都有流民逃难,而且数量与日俱增,各地又烽烟四起,隔三差五有人造反,国库空虚,吏治腐败,战争频繁,活脱脱一副王朝末世的景象。 实际上,乾隆末年的清朝确实也进入到了一个王朝的分水岭,真的就是险些没扛过去。 哪怕还是扛过去了,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原本一直遭受压制的汉人大地主开始抬头。 眼看老爹被自己有些说动,聂宇继续道:“所以啊!这满清的江山已经坐不稳了,天下大乱也是迟早的事,白莲教是什么东西,爹你比我更清楚,真要他们来,可就不是分田落籍,而是如同蝗虫过境,把一切都吃光抢光,再裹挟百姓接着祸害下一个地方。” 聂杰人还在迟疑:“可是你那几个族叔兄弟……” 聂宇冷冷说道:“管他们做什么?这土地既是聂家族地,那我身为少族长,自然有权利统一分配,而且,爹你扪心自问,我聂家的这些土地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敢说吗?” 聂杰人愣了愣,犹自嘴硬道:“自然是钱买来的?” 聂宇也不给面子,直接戳穿道:“钱买来的?一文钱买地也是买,虚钱实契也是买,还是说灾年放高利贷,强行兼并平民田产,或者联合官差税吏,让百姓破家贱卖田地……” 聂杰人这下不讲话了,也是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 灾年放高利贷,几乎算是地主士绅的常规操作,不这么搞兼并不了土地,跟官差税吏联手,虚抬税收让百姓破家,贱卖土地,同样也是拿手好戏。 因为土地在古代,属于关乎百姓生存的基本产业,不遇到什么大事,是不可能卖出的,所以但凡大地主,他们的土地就不可能不沾着人血。 用钱买? 人家凭什么卖给你? 聂宇见老爹沉默无言,也知道过犹不及,当头大棒打醒,也该给个甜枣了。 “老话说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现在要家族的土地,要爹带头做表率,是为了有更多土地来安置流民和百姓,他们得到了土地,为了保住这些土地,就必须拥护大将军府,为大将军府打仗。” 聂宇猛然说道:“爹,这是天下大计!您是要做新朝皇帝的,不是一介富家翁,些许土地,舍了就舍了,天下都到手了,还怕没有土地?” “至于那些族叔兄弟,咱们都造反了,他们也同样跑不了。现在放弃土地,跟咱们干,成了,天下可得,爹你来做皇帝,孩儿做太子,他们则个个封王封侯,这不好吗?” 说到最后,聂杰人豁然开朗,他们聂家可是要出皇帝的。 都志在天下了,还在乎那一亩三分地干嘛? 土改分田,教员已经证明了,是可行的,现在不改,难道得了天下再改? 还有,别太把“乾隆盛世”当回事,这就是个行将就木的纸老虎(°°) (本章完) 第21章 大将军求贤若渴啊! 第21章 大将军求贤若渴啊! 万事开头难啊! 这话倒是一点没说错。 聂宇光是忽悠自家老爹把家里的田产拿出来,用于大将军府给棚户区流民分田落籍,就费了许多工夫。 而且,这还属于是先斩后奏,因为聂杰人虽是聂家族长,但把家族田产都拿出来分给流民,如此大事却是没有知会族兄弟子侄们。 要是换作往昔时候,这些聂宇的族叔伯们便是住的再远,也得回来找他们父子两个掰扯掰扯。 毕竟,古代注重讲究宗族血缘,越是南方多山林的地域,宗族血缘就越紧密。 事实上,原本聂宇还打算对这些宗族大户也进行拆分,但考虑到了实际情况,想了想还是没去推行。 现在的半土改分田,已经算是极限了,再搞宗族拆分,他倒是不怎么惧怕那些地主士绅反抗,敢反抗的,把屠刀亮出来,这些软弱的士绅就老实了。 当年蒙古人改北方农耕为游牧、满清入关跑马圈地、闯王进京拷饷,那些地主士绅有崩出半个屁了没? 关键在于聂宇手下没人了,不是没兵了,是没有足够的人才了。 这一手给地主分田下来,注定他初期跟地主士绅走不到一块去,再加上目前的他根基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固局面,那就只能先从自家的族兄弟叔伯想办法了。 好在,我大清律例跟大明律例差不多,造反都是要诛九族的,自己现在反了,那些族兄叔伯们也跑不了。 这也是聂宇能如此有恃无恐,去分自家的田产给流民落籍。 不过,自家的田产好分,因为有满清的威胁,那些族叔伯再不满也得忍着。不光要忍着,还得出人给自己帮忙,这件事已经由老爹写信快马加鞭去通知了,应该再不过久就能来人了。 但其余的地主士绅、县中大户就没那么好解决了,在这些人的眼里,聂宇现在就是个大反贼,几乎不亚于进京拷饷后的李闯王。 因为手里有着军队镇压,这些人表面倒是不敢造反,可不代表就不用防备了,曾经看多了《三国演义》的阴谋论解说,演义里的赤壁之战到底咋输的,没人说的清楚…… 大将军府主持给流民分田,组织乡镇建制,处理各种琐碎杂事,尽力恢复县中生产秩序。 时间飞逝,就这么过去半月。 “哒哒哒哒!” “你们几个去这家,其他人与我来这家!” 有大将军府来的差役,手里各自捧着一份文书,身后还跟着几个义军。 他们分成好几组,各自去敲那些县中大户的家门。 “咚咚~!” “谁啊?” 有门房疑惑开门。 才一开门,就看到一身官差衣服的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两个挎刀的义军小兵。 那官差也不给门房反应开口的时间,就拿起手中文书,简短说道:“大将军府有新令,立刻让你家老爷出来接令,过时不候!” 官差的语气很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落在门房眼里,比凶神恶煞都还要恐怖。 “是,是,差爷稍候,我马上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说着,门房连滚带爬,回去叫人。 过不多时…… 这代传大将军府命令的官差,就被这家的主人黄老爷赔笑着领进家宅,而后一家人(不包含女眷)就这么站着躬身领命。 传令的官差很享受这待遇,往日自己要谄媚哈腰的这些大户,如今却是要对自己一个小小官差而谨慎赔笑。 怪不得这天底下年年都有人造反啊! 传令官差感慨一番,接着也不忘记正事,摊开手里的简易文书念道:“大将军府令书!今反清复汉大将军初据宜都县,万事草创,为保境安民,大将军本人又求贤若渴,特许县中大族皆可派出一名家族子弟,前往大将军府担任文职!” 文书念完,本来还赔笑的黄老爷整个人都懵了。 一旁同样跟着躬身的黄家大少爷,更是当场软倒在地,就这么“昏死”过去。 传令官差对此看在眼里,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补充说道:“黄老爷,大将军府令书已经读完,还是快接了吧!大将军在派我来时,对黄老爷家就已是印象深刻,特意叮嘱若是黄家能派人来到大将军府,那大将军必定会扫榻相迎。” “黄老爷,可别去晚了,坏了大将军欣赏抬举之意啊!” 好家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光黄家如此,其余各家大户,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都是大将军府现在“求贤若渴”,要求各家都出一人去大将军府任职。 聂宇也没办法了,他可不敢冒险,去赌这些人的忠诚度,然后像曹老板那样,赌这些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扯他的后腿。 分田落籍那是分田落籍的事,越分田了,士绅地主只会越恨他。 既然横竖得不到士绅地主的好感,那就索性一波把事情做绝了,直接把这些地主士绅都绑在自家一辆战车上。 便如他的那些族叔伯们,如今半月过去,已经来了好几人,过来给他帮忙做事了。 要贵一起贵,要死一起死。 包括黄老爷在内,这些宜都县的大户们,此刻全都是又怒又惧,怒的是聂宇这大将军不讲规矩,居然逼着他们“从贼”,惧的同样也是聂宇不讲规矩。 黄老爷惊惧之下,很想就这么把桌子掀了,跟聂宇的大将军府拼了。 但…… 稍微平复冷静了一下后,他还是不敢这么干,因为不掀桌子,还能活命,掀了桌子,那就真没命了。 之前也不是没人一怒之下,要跟这位大将军拼命。 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那家伙的宅子已经成了大将军府的新办公地,人倒是都没死,只是男的全被拉去服徭役了,估摸着这辈子是出不来了,女眷同样也被拉去配给了义军将士做老婆。 不要觉得这样不尊重女性,因为这是乾隆六十年的清朝,就算是大户里的女子改嫁也不算稀罕事,平民里的女子真去守寡,那基本等同于是在等死。 到了清末,这种情况甚至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比如一妻多夫(字面意思买卖的)…… 黄老爷一怒之下,也就怒了那么一下,一想到之前那位的前车之鉴,他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大将军府的“求贤”令书发出去,也就不过三天时间,县里大户便纷纷派了各家族人,前往大将军府报道。 这些大户甚至都不敢派太远房的兄弟,生怕聂宇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大将军,一怒之下就把他们也给抄家了。 有了大户“支援”过来的人才,可能没那么好用,但加上聂宇自家的族叔伯,好歹也算是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本章完) 第22章 佃户,地主,自耕农 第22章 佃户,地主,自耕农 其实,县城里的这些大户,还算是运气好的了,因为聂宇只是分了他们的田产,要他们出人给大将军府做事,甚至没着急让他们剪辫子。 县城人口太多了,真全部剪辫子,一个不好,就可能会引起百姓暴动。 他得先胜一场,才能让百姓对清廷不再恐惧,让士绅地主对清廷死心。 那些乡镇的士绅地主就惨了,聂宇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他以为土改分田会遇到阻力,所以专门从流民里面募兵扩军两千人,作为军力准备,好随时镇压可能的士绅暴动。 可士绅没有暴动,倒是佃户百姓们先开始暴动了。 因为聂宇主动带头,把聂家的田产都分给了流民、佃户,让流民、佃户都获得了土地。 土地是什么东西? 这是农耕时代人最重要的财产,没有之一。 见到大将军府居然真的给他们分田,甚至大将军(聂宇)还主动分自己的田,并且又鼓励下令让其他士绅也必须分田。 这下,那些原本一直受到士绅地主压榨盘剥,只能无力受着的佃户,好似一个个都被解放了心中的野兽。 聂宇穿越以来,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到底什么才叫暴民。 纯粹字面意义上的暴民! 这些佃户不是不敢反抗,而是没人给他们撑腰,带他们反抗,一旦有人给他们撑腰,那他们恨不得把所有拥有土地的地主全都杀光。 开始几天,这些乡镇的佃户们还只是对大地主反抗,往往都是大将军府派出去分田建镇的官差、义军没到,佃户们就已经成片成片的爆发起义,对大地主抄家,把田产交给大将军府来分配。 可很快,佃户们就失控了,他们成了暴民,无差别抄家报复所有拥有土地的大地主、小地主以及自耕农。 没办法,原本故意不想管的聂宇,只能紧急从中插手,居中引导调和这些佃户,好不容易才算把失控的佃户给重新约束控制住。 如此一来二去,万事开头难的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那些大地主全都被失控暴乱的佃户给吓怕了,聂宇这个反贼大将军好歹还跟他们讲点道理,给他们留下几百亩田产,主动上交还能免税。 这些发疯的佃户可是真会杀人的,而且一杀就是灭门,男女老幼带着家奴,愣是一个不留。 宜都县城,大将军府。 “嗯,就这般处理没问题。”聂宇认真看完自家堂叔聂霖递上的简报,点头说道。 说是堂叔,实际的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估摸到了下一代,就差不多该成老死不相往来的远房亲戚了。 聂霖同为聂家人,此前是在苞芦坑负责管着聂家的一部分集镇产业,本来好好的,突然就被堂兄聂杰人一封书信,给紧急叫了回来,才晓得堂兄父子两个居然造反了。 之前听闻的传言不是假的,县城现在已经被他那位堂侄打下来了,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从一个本分地主,变成了一个反贼。 初时晓得消息,说不惊惧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再如何惊惧害怕,他都已经是反贼了。除非立刻遁入深山躲藏一辈子,否则被官府抓到,高低得是个砍头全家桶。 聂宇还在继续说:“大将军府为百姓分田,引发了佃户的失控和暴动,所以要解决问题也应该以安抚为主,那些大地主豪绅愿意分田的,大将军府可以保他们无虞,但原来的条件得减,不可能再给免税。” 聂霖点点头,又带着疑虑问道:“大地主可以如此解决,那小地主和自耕农怎么办?” 小地主和自耕农也有土地,只是拥有的土地很少,远远不如大地主士绅,他们许多都是大地主的亲属,跟大地主都是同一个姓。 逢年过节,一些会做人的地主,还会对这些自家分出的小地主、自耕农接济一二。 所以,这些小地主和自耕农天然看不上佃户,佃户没有土地,被他们鄙视,而给佃户流民分土地的大将军府,同样也被这些群体所仇视。 因为在他们看来,大地主对他们不错,算是自家人,而大将军府却煽动佃户,灭了他们亲戚的门,还把他们家的土地,都拿出来分给了外人。 聂宇也不多做思考,说道:“这些都是愚民,他们以为自己跟大地主一个姓,有着亲戚血缘关系,大地主又时常接济他们,就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我们是坏人。也丝毫不去想,到了下一代,他们的子女与大地主的子女没有了血缘上的关系,那人家到时候还会不会拿他们继续当一家人?” 这话说的,让聂霖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聂宇说的这些,在他们聂家这个小宗族里,应该也算是常有的事情。 他现在与堂兄聂杰人有些关系,可以负责一份在外的族产,等到了下一代,他的儿子与堂侄还能不能如此和谐,继续做一家人,那就是未知数了。 聂宇知道自己说多了,当下说道:“尽量避免双方的冲突吧!自耕农是有土地的农民,那么让佃户也分到土地,他们就也都是自耕农了,给佃户、流民分田的时候,尽量减小二者拥有的田产差距。至于那些小地主,他们愿意配合大将军府落籍,交出隐匿田产,那大将军府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一番话说下来,说白了就是和稀泥,自耕农、小地主、佃户、流民之间的矛盾,肯定不可能就这么三言两语缓和。 但聂宇目前也没啥办法,先暂时这么凑活着,大不了给他们多分些土地,让百姓有地可耕,再免去百姓的苛捐杂税。 如此,百姓手里有了粮食,自然也就不会对大将军府产生仇视,对大将军府和义军只会更加拥护。 聂宇简单交代了一番,就离开了大将军府,连饭都没吃,就返回了县郊的新兵营。 具体和稀泥的事情,有老爹聂杰人负责去做,这是当初便已经定下,老爹聂杰人做“县太爷”,管理宜都县的民政,聂宇则做大将军,负责练兵扩军备战。 实在遇上搞不定的,比如这次的佃户暴乱,聂宇再回来解决问题。 今晚加班,第二更晚一些 (本章完) 第23章 练新兵 第23章 练新兵 义军的新兵营建在了县城郊,因为原来的城中旧军营太小,最多只够几百人操练安置。 有着清廷方面,源源不断输入到川楚边境的各省流民,聂宇定下的扩军两千小目标,很容易就募集齐了,甚至还架不住流民太多,又多募了一千多人。 这些流民可不在乎什么义军、反贼的,也不在乎聂宇等人是不是在造反,都快活不下去了,大清朝的官府又容不下他们,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那他们就能为谁去卖命。 聂宇日常穿着一身常服,也不带什么装备,只在内衬加了一件防刺服作保护。 来到兵营的时候,正好到中午。 刚结束了半天操练,流民新兵们统一聚在了校场,在等着排队放饭。 有人看到来到校场的聂宇,便是激动举着饭盆高呼:“是大将军,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来了?在哪呢?我咋没看着?” “大将军来咱这排队,咱前面就两个人了,今天的菜挺不错,肉都是大块的,还带着肥油呢!” “……” 聂宇也没不耐烦,全都笑着招手回应。 严格来说,他笑的有点假,但对于这些流民出身的新兵而言,却是刚刚好。 能对他们这些底层泥腿子,都和蔼微笑招手的大将军,哪怕是反贼……呸!谁敢说大将军是反贼,他们就砍谁! 聂宇来到放饭的伙夫前,看了看里面盛着的热饭菜,今天的菜肴确实很不错,米饭多为白米,虽然还是粗米,但陈米已经占得很少。 因为都是从县城官仓里搬出来的新粮,多是来不及往北京递运的秋粮,以及县衙上下贪墨的税粮。 除了官仓里搬出来的白米饭,还有着大桶肉菜,肉多为肥肉,对常年吃不上肉腥油水的百姓而言,肥肉这种高油重腻的食材,极受这些底层老百姓喜爱。 聂宇看着伙夫熟练的给排队的新兵,给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用菜勺捞了一块大肥肉,肥肉照在阳光底下,还冒着锃亮的油光,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最后再瓦一勺子青菜,加两个白面馒头,那义军新兵端着饭碗下去,随意找了块空地,也不管手里脏污,抓起碗里的白面馒头就啃,边啃边就着碗里的菜吃着。 可以说,只是这一顿白米饭加白面馒头,外加这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聂宇操练的新军不说胜过所有清军,至少对比同时期的清军绿营,在待遇上已经优越了太多。 没办法,众所周知,我大清朝防汉甚于防外,别看有着几十万的绿营,但绿营作为纯粹汉人组成的军队,是既被清廷“倚重”,又被清廷所忌惮。 因为绿营兵力太多,还全部都是汉人,万一要是造反了可咋整? 如今已是乾隆六十年了,大清的三朝宿敌准噶尔汗国早就已经灭亡,而一直敌对的沙俄,同样也在康熙、雍正两朝的努力斡旋(尼布楚割地)下,逐步恢复了“朝贡(乾隆自称沙俄朝贡大清,但其实不是)”贸易关系,所以几乎已经算是没用了的绿营,也在近几十年里迅速腐化。 包括清军的边镇绿营在内,大部分的绿营部队,战力与待遇都是下滑的厉害,三五天一操练那是常态,不操练的时候不给粮饷更是合理,甚至到了大操的时候,还会故意克扣贪墨军队的粮饷。 反正你不当兵有的是人当,真跑了,也正好方便上面的把总、千总吃空饷,把士兵练死了就更没关系了,士兵的命算个屁,死了就死了,抚恤金都不够给千总大人买一房小妾的。 就算朝廷哪天要征兵打仗,这些吃空饷的清军将领也可以去地方强征民夫,靠民夫勇营来填补军队的空额。 正是因为清军绿营的糜烂腐败速度,超出了清廷的预料,也超出了白莲教的预料,所以本来应该旋起旋灭的“乾隆-嘉庆”白莲教叛乱,就这么从一把野火,几年间便烧成了波及大清南方各省的滔天大火。 这场大火最后是怎么扑灭的? 很简单,靠汉人大地主,因为清廷无力镇压,绿营腐败、八旗更腐败、蒙古八旗同样不堪大用,走投无路的清廷被迫给汉人大地主让步,给他们放权…… “给我也来一碗饭,再来俩馒头。” 聂宇也不客气,他中午还没吃饭,就是为了来兵营里赶上一口热乎饭。 跟士兵同吃同住,这个办法很老套,但胜在方便好用。 聂宇也没什么跟军队打成一片,给军队洗脑的经验,那就只能是开始就跟着一起操练,跟士兵们吃同样的伙食,甚至都一起蹲着吃,吃饭的时候说说话、唠唠嗑。 几天下来,不说完全打成一片,那也能拉近关系,让士兵们记住他,记住他这个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分田落籍的大将军。 聂宇手里拿着馒头,边吃着边与何顺安他们吩咐道:“我看今日的饭菜就很不错,以后便都按照这个标准来,不用想着省钱,大将军府缺了什么,也不会缺了士卒们的衣食。” “大将军放心!末将等一定从严监督,绝对不会让下面的军官、伙夫有克扣军粮,而误了大将军的反清大计!” 何顺安听懂了聂宇的言外之意,连忙拱手保证道。 白楠也说道:“大将军,如今新兵操练已有快七八天,最基本的队列训练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是不是该给士卒们发放兵器,让士兵正式操练战阵旗鼓了。” 聂宇将口中嚼着的馒头咽下,点头道:“嗯,兵器府库已经准备好了,待到明日便正式发放给士卒们兵器,准备操练战阵旗鼓,就是可惜现在搞不到战马,也练不出骑兵来……” 说到发放兵器,实际新兵的操练,并非完全无实物操练,包括此前的队列训练也是夹杂了击鼓、旗号等粗浅的号令配合,只不过没给真刀真枪,而是用的木棍、竹竿作为替代。 现在却是队列训练的差不多,战场号令也勉强能听得懂,可以用真家伙来操练真的战阵了。 涉及到自己的长处,何顺安跟着补充道:“大将军,我观察过咱们此前操练的鸳鸯阵,这套阵法确实厉害,但并非能适用所有战场,真到了大平原地形作战,面对大军团或者骑兵冲击,很容易受挫。” “末将以为,在鸳鸯阵以外,还应配合常规战阵进行操练,以便士卒们能够应对适应更复杂的战场环境,还有大军中的长枪比例,也应该继续增加一些。” “枪乃百兵之王,这或许有些夸大了说辞,但长枪在操练上,确实比刀盾、狼宪这些要容易的多,也能更快让士兵足以接战。” 聂宇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会注意,以后操练也不用太执着于鸳鸯阵,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要尽快让新兵能够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崩溃,这才是硬道理。” 《纪效新书》里的鸳鸯阵确实厉害,但局限性同样很大,因为鸳鸯阵成本高,对付不了大军团平原作战,也对付不了骑兵,能对付这俩的战车、火铳聂宇暂时都还没有。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先让新兵能够上战场,上了战场也不崩溃再说。 枪乃百兵之王,自动步枪更是王中之王! (本章完) 第24章 火器作坊 第24章 火器作坊 新兵营之所以靠着县郊,除了募兵人多外,还在于这里有个火器作坊。 火器作坊,顾名思义,就是聂宇用大将军府的名义,招募了宜都县内的工匠,然后组建的一个简陋作坊。 这些工匠本意肯定是不愿“从贼”的,但奈何聂宇用了大棒加胡萝卜攻势。 “胡萝卜”就是给工匠提高待遇,因为清朝的工匠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低下到了什么程度呢? 用康熙、雍正两朝的实例就能看出来,康熙当年痛打自己的蒙古女婿,靠的是火枪和火炮,而为康熙研发了新式火枪连珠铳,帮康熙打了大胜仗的工匠,他的赏赐只是去翰林院闲扯淡,而后再被诬陷流放三千里。 直到雍正登基几年了,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才下旨把人赦免回来,回来路上就病死了。 在其后头研发了新式火炮的工匠,运气稍微好些,被赏赐了一个月的双倍俸禄…… 你问之后? 哪有之后啊!火炮封装,工匠哪凉快哪待着去。 毕竟我大清最有为的雍正爷都说过:“满州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 聂宇很舍得给工匠提升待遇,凡是来火器作坊工作的工匠,一律都给额外多分2亩地。 二亩地听起来很少,实际看起来似乎也少。 但要落到实处,可就真的不少了。 因为重新分田落籍后的宜都县,采取的分配原则为军队优先,佃户第二,落籍流民第三。 聂宇的400多老营,每户分田20亩地; 扩军的3000多新兵,每户分田15亩地; 支持大将军府分田,并且起义杀死地主交出田产的佃户,每户分田10亩地; 没有参与起义,但老实做顺民等待分田的佃户,每户分田6亩地; 落籍流民最少,每户只分田5亩地。 如此细数下来,工匠严格来说算等待分田的顺民,所以原则上只能分田6亩地,现在却是加入火器作坊,就能多分2亩地,这已经不少了。 因为按照基本的粮食亩产来计算,在聂宇的薄税养民新政下,一亩地养活一口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这么多田产集中分配出去,聂宇手头上实际还有大量土地,这些土地都被作为大将军府的屯田,用于额外贴补那些分配到了山地贫瘠的百姓,以及作为军官将领立功后的田产赏赐(比如何顺安几个千总,就多赏赐了几亩地)和军队的粮食供应。 当然,只是给多分田,那些工匠可能还能坚持,他们都是是城镇户籍,不是乡镇的佃户。 乡镇佃户渴求土地,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白拿的田产,可之后要是官府打回来了咋办? 那帮官老爷可都吃人不吐骨头,真要是当了“反贼”,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聂宇在给了胡萝卜后,同样也不忘给了一记大棒。 这大棒倒不是要威胁杀人,那些不愿来火器作坊干活的工匠,都被大将军府视作对清廷仍旧抱有幻想的潜在乱民。 那不好意思,对于潜在乱民,大将军府也只能重拳出击了! 加税,加税,统统加税! 实际也不算是完全加税,只是其他人的税都被减了,只有你家还是要交那么高的税,同时还会被大将军府打上乱民的标签,连做生意也会受到官差隔三差五去关照。 也不整你,就在旁边站着,穿着一身衙门公服,瞪着一双择人而噬的官差虎目。 要不了几天,咬牙死扛的工匠就受不了了,又要多交税,官差还天天过来吓唬人,客人几天就都吓跑了。 为了能交得起税,这些工匠也顾不得什么从不从贼了。 反正大将军府的义军承诺了,只要能来火器作坊,他们可以不用跟其他义军一样剪掉辫子。 不剪辫子,那就还有活路。 聂宇在兵营跟何顺安几个吃完了饭,又跟着士卒们操练了一阵,方才前往火器作坊视察工作。 “大将军请看,这是按您说的图纸制作出来的火炮。”负责火器作坊的负责人也不害怕,指挥两人把新铸出来的火炮抬了上来。 这火炮看着很简陋,而且样式也比较小,但外形上已经跟聂宇购买的虎蹲炮图样很像了。 没办法,不是不能造更牛逼的火炮,而是火炮的铸造周期太长,宜都现有的铸炮技术也不达标。 这些工匠无一例外,全是没铸过炮的“新兵蛋子”,只能按图索骥的摸索着来铸。 就这,能在半月时间把一门虎蹲炮整出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虽然虎蹲炮口径不大,但铸造更快,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好用,能量产的话,至少前期战争的火器空缺问题不大了。 “先射一发试试看!”聂宇看了一圈,还是想看看实际发射的效果。 发射场地不难找,宜都县周围多山,随处找个场地放炮就行了。 为了预防炸膛的危险,工匠又在炮膛外加了好几层铁箍,用于固定。 两个人上前,生疏的装填火药、炮弹,又封好药室,留出引线。 接着,点火,跑! “轰!” 一炮轰出,炮管都因为后座力,给轰飞了。 工匠们好半天才找回打出去的炮弹,炮弹上还带着滚烫热气,让人不敢伸手上前去摸。 聂宇笑了,笑的很高兴,因为自己找的几个县城工匠,居然真就成功把火炮铸出来了。 哪怕是照着图纸铸的,一次就能铸炮成功,那也就意味着,他的火器作坊已经算是半掌握了铸炮技术,之后的量产火炮不再是不可能。 在大清造反,怎么能没有火炮呢? 就算不重视火炮的乾隆老狗,清军依旧也是保持着一定数量的火器,虽然可能有些落后,但再落后,也比自己没有火器要有优势。 聂宇笑道:“火器作坊做的不错,凡是参与此次铸炮的工匠和负责官员,一律加赐一亩水浇田,这门虎蹲炮本大将军也不带走,就留给你们作为样品。我也不要求你们立刻去铸新炮,先把现在的这门虎蹲炮多多量产几门出来,能铸几门就铸几门。” “把这件事做好了,本大将军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赐,火器作坊负责官员立马如同打了鸡血。 只是一门小炮就有一亩水田,这要是量产几十门出来,那还不立刻变成小地主? 当然,几十门肯定不可能,火器作坊的产能有限,但多量产几门还是可以的。 就连那些火器作坊的工匠,同样也有些惊诧,他们只是按照大将军府的要求,铸了一门铁疙瘩出来。 这也能白拿一亩水浇田了,虽然他们都是工匠,但不代表土地就没有吸引力了。 反正已经从贼了,“反贼”又愿意给地给钱,那他们要是还不尽心尽力干活,就连自己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今天继续加班 (本章完) 第25章 白莲教反了 第25章 白莲教反了 虎蹲炮实用易铸,威力却远远比不了大口径火炮,就算真弄十几门虎蹲炮架上,杀伤力也很有限。 但聂宇也没得选,他不知道清军啥时候会打过来,因为现在时间线提前太多了,连老不死乾隆的六十年都还没过。 谁晓得清军能调来多少兵力,来围剿他这个破了县城,还杀了朝廷命官的“大反贼”? 没有时间,也没足够的工匠钱货,他也只能先紧着能铸多少火炮,就铸多少火炮了,总之先让自己的大军能有部分火炮再说。 聂宇说着又觉得只靠几门虎蹲炮还是不够,他伸手从火药桶子里抓了把有些结块的火药粉子。 “我说,你们先记下。” “我曾经看过一本描述火药的书上记着,只要在火药中加些霜,二者搅和熬制成浆糊后晒干制成颗粒,可使火药威力倍增……” 话音刚落,负责记录的火器坊官员忍不住说道:“大将军,这火药好说,可霜都是稀罕物,就算搜集全县,也没有多少,再加上用霜来制火药,且不说能不能成,这钱银耗损也是得不偿失啊!” 言外之意,太贵了,用来制火药,这有些太不划算了。 对此,聂宇早有预料,古代的很贵,那是生产力和制工艺不足,可他有一个商城作为原料供应。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大伊万! 穿越者必背顺口溜,在没有足够的地盘人口和工匠条件,用白加火药制作高爆黑火药,算是他能想到最经济,也是最快形成战斗力的方法了。 毕竞,这玩意儿可是连几百年后的圣战武装都还在用,什么的更是成了国家战略资源。 聂宇说道:“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解决,火器坊铸炮的同时,同时再试制一批手火雷与土雷出来,总之先试试这白火药能不能行?” 手火雷类似土法手榴弹,土雷也就是土地雷了,这两样东西很早就有,制造工艺也很简单,往里头填装黑火药炸就完事了。 历史上,白莲教起义的时候,这群宗教疯子搞不出来火炮,但火雷、土雷却是没少弄,就是黑火药下威力不咋地,只能在山里打打伏击。 听到大将军说有他来解决,负责火器坊的官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只是试制一批,也费什么功夫。 …… 七月,聂宇还在宜都县厉兵秣马,准备应对即将来袭的清军。 宜昌府东南边陲的长阳县,这里以前是张正馍的老家,同样也是目前宜昌白莲教的老巢。 张正馍一开始只是长阳县的一名武师,因为有些家资,被房县的白莲教首领白培相看中,并带着传授入教。 至今为止,白莲教在长阳县通过亲友血缘等关系网络隐秘传教,已经迅速发展出了上万教徒,其中健壮能战者更是高达一千多人。 张正馍选择这时回返长阳县,还真不全是因为聂宇逼迫,没有聂宇威逼,他的原定计划也是要先回趟长阳县,而后以长阳、枝江、宜都三县齐发,这样就能短时间内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三县一下,连成一片,他就能依托宗教迅速裹挟拉出十万大军,接着横扫割据荆州、宜昌两府,再北上夺取襄阳、郧阳,则大业可成。 只可惜,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聂宇提前起兵,不仅打了宜都县的官府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他张正馍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来至八月中旬。 因为长阳白莲教的频繁集会,很快引起了长阳县官府的注意,而隔壁荆州又有商旅陆续传回消息,说什么荆州地方出了反贼云云。 具体情况没人说的清楚,多以谣传为主,又据说与朝廷打击禁绝的白莲邪教有关。 长阳县令不敢轻慢,摆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派出官差紧急抓捕频繁集会的张正馍等人。 眼见事迹败露,张正馍也没坐以待毙,将前来抓人搜捕的官差全部杀死。 接着打出白莲教的旗号,以“黑风先刮,死人无数”,又宣扬“木易木子,卯字金刀……山西李犬儿(刘之协)系天神下凡,有杨姓、张姓、聂姓、刘姓……保护,将在湖北立业……湖南之苗匪也为辅助李犬儿之人”等等谶语,正式起兵造反。 因为早有准备,长阳白莲教短短半天,就聚集起了数百人,他们以白布做旗,又取出秘密打造的兵器,疾驰飞扑长阳县城。 长阳县令得到消息,惊骇欲绝,急忙派人往府城传递消息,又强征民夫青壮守城。 因为亲历了宜都县城一日告破,对官府虚实已然看透的张正馍,这次总算没如历史那般被官府给诈退。 起兵当日,数百白莲教的杂兵,就将长阳县团团包围。 城下清一色的翻滚的白布旗帜,与白莲教杂兵的统一白头巾,吓得被强征上城的民夫青壮几欲溃逃,还是县令亲自登城安抚才好歹没酿出大乱子。 围城第二日,长阳县各地潜伏的白莲教徒闻讯,迅速赶来加入围城大军,他们赶来的途中又吸纳裹挟沿路百姓。 城下围城的白莲教杂兵,一天时间就突破至两千多人。 围城第三日,白莲教攻城。 双方血战半日,长阳县令虽亲身登城鼓舞士气,但奈何寡不敌众,城内又有白莲教徒放火扰乱人心。 长阳县飞速破城,县令绝望之下跳城自尽。 白莲教大军破城后,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城中不论是大户豪族,还是平民百姓,尽皆遭到破城的乱军抄家屠戮。 张正馍自然知道这样不行,但他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那些乱军一破城就跟疯子无异,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宛如野兽。 乱军足烧杀抢掠了三天,整个长阳县都被付之炬,到处都是尸横遍野。 直到乱军杀够了、抢够了,张正馍才出面收拾残局,并正式确立起兵口号与名分。 张正馍自封为大元帅,又遥尊宜都的聂杰人为掌教首领,成立“天运军”,下设七个兵部,以刘洪铎、陈荣几人分别执掌,同时号召湖北其他白莲教首也跟随一同起兵反清。 长阳县白莲教起兵反清了,对如今平静的湖北官场来说,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长阳白莲教杀官造反,而且遥尊宜都聂杰人为教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无烟火药搞不出来,有材料也不行啊!因为没经验没人没钱 (本章完) 第26章 清军总算来了 第26章 清军总算来了 荆州府。 这里自去年年末,苗王石三保起兵反清,便已经成了连通两湖钱粮军需的前线重镇。 湖北巡抚惠龄更是亲临荆州知府衙门,在此督理筹办军粮耗运,而湖广总督毕沅则是移驻湖南常德府,指挥两湖的清军镇压叛乱苗子。 “你说长阳县有白莲教起兵作乱,还占了县城,杀了县令,宜昌知府和宜昌镇总兵这两个狗东西都是干什么吃的?” 惠龄看着手中加急军报,一脸震惊地从座位上起身。 作为蒙古八旗出身的他本就身材魁梧,这么一站起来,就更显得高大威严。 府衙大堂,见到暴怒的巡抚大人,从报讯人到荆州一众大小官员,全都是低着头默然无言。 谁也不敢这时触了对方的眉头。 直过去了好半晌,荆州知府崔龙见才忍不住,拱手献策道:“抚台大人,长阳县有白莲教匪作乱,其又与宜都县反贼疑似有着沾惹。而今之计,不是应当追究谁的责任,是要尽快调集兵马,并传令宜昌知府和宜昌镇总兵,从速平叛才是!” “确实,崔知府所言甚是有理!” “抚台大人,下官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应当趁着长阳教匪尚未坐大,立刻下令让宜昌知府与宜昌总兵从速平叛!” “说得对,还有宝都教匪如今似成坐寇,这简直愚蠢至极,只要抚台大人派兵进剿,必可一战而尽灭!” “可荆州哪有多余兵马用于剿贼?” “募集强征民夫乡勇便是,正好也可让地方乡绅,再多多捐输些粮秣辎重,配合抚台大人的八旗精锐,还怕灭不了反贼?” “请抚台大人出兵!” “……” 有了崔龙见先一步起头,府衙内开会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相互献策。 惠龄听到这里,却是并未脑子一热,就顺势答应,反而略显迟疑道:“本抚出兵容易,可是湖南苗子实在可恶,制台大人亲赴常德前线,也是至今未能彻底悉平苗匪,而今湖南数万平苗大军,尽皆依托荆州、常德两线的粮饷军需。” “本抚若擅离荆州,常德前线军资耗运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届时少不得要被制台大人诘难参奏!” 听到后半句,众人就都懂了,这位巡抚大人刚刚有多愤怒,那么现在就有多胆怯。 这是怕出去一趟平不了反贼不说,反而会因此耽误了湖南大军的军粮,被总督大人往皇上那里打小报告啊! 懂归懂,无语也是真无语。 我的抚台大人哟!您可是堂堂的湖北巡抚,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加封),如此瞻前顾后的像话吗? 知府崔龙见有些看不太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抚合大人,长阳、宜都只有二县之地,尤其宜都县教匪更是已成坐寇,其众至多不过千人。而且,白莲教徒多为愚民,其往往以神鬼手段蒙骗百姓,可战之兵绝不过百,兵甲粮秣军纪皆不如官兵肃整,只要抚台大人能亲率八旗精兵出征,贼寇必可一战破之!” 说罢,又怕惠龄这位怯懦巡抚还是不敢战,便跟着补充道:“抚台大人现在出兵,还可一战平贼,若一直拖延,难免有故意推诿之嫌,要是制台大人这时候参奏一本……” 这么一讲,惠龄听懂了,现在出兵的话,还能将功补过,把辖境内有白莲教漏网之鱼造反的事情给兜住,说不定还有功劳。 可要是晚了,这些坐寇变成流寇,到时候可就是裤裆沾屎,想擦干净也来不及擦了。 惠龄左思右想半响,方才点头下定了决心道:“嗯,即刻传本抚的军令,号召荆州各大户捐输钱粮,募集民夫乡勇,,随同本抚麾下满兵合同进剿宜都县教匪。” “还有,快船由荆州至宜昌,让宜昌知府王冶山、宜昌镇总兵曾攀桂立刻出兵进剿长阳县教匪。” “唔……再给制台大人也去一封加急军报,就说荆州、宜昌二府出现白莲教面,本抚已经决定,要亲率大军前往剿贼,让他不必担忧!” “遵抚台大人令!” 一众荆州官员连忙拱手应命。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荆州城都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惠龄带领的三百满兵,以及府衙自己的那些官差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造访那些城中的大户豪族,向他们传达巡抚大人的捐粮令书,同时对城中各处张贴告示,下令凡是家有壮男的户民都要出一个男丁。 要么充作兵勇,要么充作运粮民夫。 嗯,不给军粮,吃喝自理。 一时间,整个荆州城都被惠龄的满兵,还有荆州官差给整的是鸡犬不宁。 那些满兵倒还好,本来就是欺压汉人欺压惯了,就是见到绿营的将官,他们也敢上前勒索敲诈钱财。 而从知府衙门出来的那些官差,却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敲诈敛财的机会,他们也不去针对那些城中大户,因为大户们都是八旗满大人的肉餐,满大人敲诈大户,大户也不敢反抗,可他们这些小虾米敲诈大户,那等事后可是要遭到人家报复的。 干不过满大人,还干不过同是汉人的泥腿子? 不敢敲诈大户,那不还有满城的百姓吗? 上面的官老爷都说了,让他们征调凑齐出征的民夫兵勇,那他们自然也得抓住机会,可劲完成老爷们定下的“任务”,家里有壮男的一律通通都要出人。 什么?出不了人,那就给钱啊! 没钱?没钱你不会卖儿卖女啊!生那么多儿女不卖,难道让俺们两手空空,这不好吧? 当然,不要误会,能出的起男丁的,那自然也要给钱,因为你们只是出了民夫,还有兵勇没出呢! 出了兵勇民夫的,你还有军粮没给够,谁说大户们给了军粮,你们这些屁民就不用给了。 那可是白莲教的反贼啊! 杀人不眨眼的,官府这次出兵剿贼,那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些泥腿子可不要不识好歹。 短短几天时间,荆州城就被府衙的官差、满兵八旗给搅的是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民怨沸腾、哭爹喊娘,明明有着巡抚坐镇的荆州,应当是比较安全的地块,反而变得有如人间炼狱。 消息很快传至湖北巡抚惠龄、荆州知府崔龙见耳里,前者听罢只是摆摆手,让底下的人下次不要再报如此无聊之事。 至于后者,那可是素有贤名、体恤百姓的荆州父母官,听到此事,当下便是雷霆大怒,下令府衙官差不可如此扰民。 然后……知府大人都下令了,你还想怎样? 在大清朝当清官,还是乾隆老不死的年号里做清官,那首先要学的就是审时度势了。 能有好处的,自然是清官,没好处的,没有充耳不闻,给个说法,已经是一等一的大“清官”了。 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汉官,如何能在乾隆朝以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做到一方知府的高位,又要哄得满大爷开心,还得让乾隆老不死放心。 说起来,这位知府老爷的老婆还是个乾隆朝有名的女诗人,才华横溢不说,关系网也是庞大。 崔龙见能如此年轻,以汉官之身做到知府高位,少不得老婆这边的人脉助力。 就这么前后折腾小半月,荆州府的大户百姓都被狠狠榨了一遍,满大爷们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就连知府衙门的办事官差,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军粮民夫凑齐了,湖北巡抚惠龄也不再耽搁,当下强征民船充作军用,自己则亲率满兵三百、民夫兵勇两千余众,共计三千大军。 沿路浩浩荡荡,顺江而下杀奔宜都。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在宜都,时刻关注荆州府城动向的聂宇。 见到这位清廷的湖北巡抚,连夸大军力都懒得夸大,就这么硬生生带着三千人,就敢坐船来打自己。 聂宇不假思索放下手中报书,下令吩咐道:“传我军令,即日起全军养足精神,新兵营也不用操练了,全都换上兵甲,准备迎战清军!” “得令!”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四人,尽皆拱手兴奋应道。 天天操练,过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跟清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这场只要赢了,哪怕是打了个平手,那他们的名气也能响彻湖北,乃至震动天下了。 聂宇又看向聂霖这些自家人,慎重吩咐道:“大将军府这边也要务必筹措好军粮,同时监督县城内外,绝不可使一人外出泄露我军情报!” 聂霖跟着点头,他也是聂家人,与聂宇这个大将军可谓一荣俱荣,要死也是一起死。 聂宇又问火器坊负责官员:“王兴,火器坊如今已造出多少门火炮了?” 王兴面露惭愧:“回禀大将军,时日太短了,哪怕火器坊日夜赶工,如今也只新铸出七门炮,加上开始铸的那门,总共八门炮。” 一共八门虎蹲炮,确实有点少了,但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点人手铸炮,能铸出八门炮,已经是极限了。 聂宇也没太责怪,只接着问道:“手火雷的量产如何?” 王兴听到火雷,脸色才算好看些:“请大将军放心,手火雷制作简单,随便一名工匠就可制作,若是着急,还可以实木来做,要完成大将军的需求,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有了手火雷,那这场仗聂宇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聂宇在宜都点将下令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而长江上的清军则还在慢悠悠南下,似乎完全没把聂宇这支“反贼”放在了眼里。 (本章完) 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长江上游南岸,枝江县。 此枝江县也非后世彼枝江市,枝江县自秦朝始,因长江至此分枝而得名枝江枝江,属南郡。 此后,又历经数朝废县复置,县城建址也在不断更换,直到旧城并入宜都,新城建于百里洲北岸。 江边军营。 枝江县令李辉光正带着县衙的属吏、士绅大户,一脸谄媚的弯腰行礼道:“下官李辉光携枝江上下耆老,恭迎抚台大人驾临枝江县境!” “嗯!” 惠龄微微点头,算是受了。 李辉光见巡抚大人反应平淡,眼珠子滴溜一转,又赔笑道:“抚台大人,带兵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下官已备足酒肉钱粮,以作劳军,还望抚台大人莫要推辞!” 听到有酒肉钱粮劳军,惠龄平淡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起伏,说道:“好,你有心了,本抚亲率大军前来剿贼,沿路途经松滋、枝江二县,唯有你枝江知道备好钱粮酒肉,你很不错。” 这话讲的有些过于白话,听得对面谄媚的李辉光不由暗自鄙夷,同时又有感慨,真是好命啊! 这些八旗的天潢贵胄,有着父辈余荫,就算草包一个,也能平步青云,做到湖北巡抚的封疆大吏,反观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还要十年寒窗才有机会去争一个金榜题名。 就算金榜题名了,还得等候缺额,因为大清官场可比前明还要僧多粥少,那些肥缺都是给八旗老爷们的子孙后代留的,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就只配吃人家吃剩下的,就这还要经过一番争抢。 李辉光能做到枝江县令,运气已经算不错,因为他还不满四十岁,其他那些同窗可就惨咯! 一熬就是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候缺,还没上任就死了。 思及至此,李辉光就忍不住有些怀念起那位已经死了六十年的先帝爷,据说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是真的“满汉一家亲”,只要有能力,汉人也能做总督,没能力总犯错的,哪怕八旗老爷,也得一撸到底。 “怎么样?宜都的反贼动向如何?” 李辉光带人送来酒肉钱粮劳军,很快赢得了惠龄对其的好感,也总算愿意开口多问一句。 反贼?宜都的反贼动向? 那他知道个锤子! 李辉光是枝江县令,又不是宜都县令,枝江、宜都两县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他自保都来不及,还去打探宜都反贼的动向,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李辉光当下认真说道:“回禀抚台大人,根据下官这段时日不惜人手代价的探查,已然大致探明宜都反贼虚实,宜都反贼其真实背景,却是源于朝廷禁绝缉捕的白莲邪教。” “这宜都便是白莲邪教的根基所在,其教首名曰聂杰人,本为宜都县里一方豪强,也不知何时入的白莲邪教,宜昌邻府长阳县的白莲教匪,疑似也是其麾下所属,此次陆续起来杀官造反,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幸有抚台大人当机立断,亲率大军前来进剿反贼,否则一旦二县反贼坐大,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好家伙,惠龄听得脑壳嗡嗡的,他确实是草包,但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个枝江县令,看似说了一大堆巴拉巴拉,但都是他已知的信息,真真有用的、能用得上的新消息,半句话都没有。 惠龄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火,只是接着补充问道:“那宜都教匪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兵甲粮饷可曾齐备?” 听到巡抚大人直接问反贼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李辉光倒是没有傻眼,他不知道归不知道,但瞎编还不会瞎编吗? 在他看来,宜都的反贼顶多就是一群邪教疯子,蛊惑了乡野愚民,碰巧把县城打下来了。 能有什么像样的军队? 至于兵甲武器,他虽然一直不敢探查宜都县虚实,只守着枝江县的一亩三分地,但位于长江上游,他还是能从过往商旅推测一二的。 粮食还好说,兵甲武器却不可能凭空而来,就宜都县的水平,这些白莲教匪组成的反贼,顶多不比乱民强上多少。 而李辉光也不全是来巴结劳军的,他也有偷偷观察过巡抚大人带来的这支官兵,那两千多兵勇配民夫先不提,从兵器上就能看出战力几何。 但这不是还有三百满兵吗? 那清一色的甲,可不是寻常绿营能穿的起的,这可是大清“最厉害”的八旗精锐,还是配了战马的骑兵。 李辉光连忙拱手恭维道:“抚台大人多虑,宜都白莲教匪不过尔尔,一群遭受了邪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罢了,只要总督大人的骑兵一过,区区反贼教匪,弹指可灭也!” 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算啥都没说。 好歹惠龄确定了,宜都的反贼确实是白莲教,或许战力没那么不堪,但对上自己的八旗精兵,想要对付还是比较容易。 如此就好,确定了宜都反贼都是乌合之众,惠龄总算放心了。 惠龄是靠父荫才得以平步青云,虽有多次前往边镇履历,但实际上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指挥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 没错,这家伙就是新兵蛋子,一个十足的纸老虎。 因为完全没有军事经验,以至于他出兵后,甚至都没对外夸大自己的军势,真就说自己只带了三千人来剿贼。 在枝江稍作了一番休整,确定宜都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这位没打过仗的蒙古八旗巡抚,就这么带着三千大军,也不走长江水路突击,也不搞绕后迂回,很是直接的朝着宜都县城沿路杀过去。 清军从枝江动兵了。 聂宇同样收到消息,宜都、枝江二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就算常行军,一两天也能走到。 看到派去打探的人员递回消息,聂宇有些迷惑:“清军这是搞什么鬼?走陆路过来打我们,他们真没走水路,或是偷偷分兵绕后?” 打探回来的人摇头:“大将军,清军确实走的陆路,我还看到了一杆很大的旗子,人数粗略来看,起码得有两三千人马,不过大部分似乎都是民夫,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多少,而且清军也没走水路分兵。” “这都敢正面来?” 聂宇有些诧异,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 这几天正常上班,明天加班,过两天就放假了,可以集中精力码字了 (本章完) 第28章 这叫满万不可敌? 第28章 这叫满万不可敌? 三十里的行军路程,清军足足走了快两天,才堪堪能见到宜都县的城墙。 惠龄没打过仗,也没带过兵,唯一沾点边的,就是曾经在伊犁做领队大臣,看当地的驻防将官如何操练军队。 他很谨慎,就算从枝江县令那里得知,宜都反贼兵力孱弱,也没有贸然接战。而是打着徐徐进兵的策略,看能否通过八旗的军威,逼迫反贼自己犯错。 乱民就是乱民,就算被邪教蛊惑,那也是没啥战力的愚夫愚妇,聚在一起时看着唬人,但真打起来必然一触即溃。 只是…… 现在的局面,却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就见宜都县城门紧闭,城头上到处都是旌旗招展,这旗帜是聂宇专门让人打造的,上书一个大大的“汉”字。 没别的含义,就是反清复汉。 “你们怎么看?”惠龄问道。 惠龄也并非孤身一人过来剿贼,他还带来了大清官场标配的绍兴师爷作幕僚团。 一位留有八字胡,头戴便帽(瓜皮帽)的幕僚师爷冯志说道:“抚帅,反贼这是以汉为旗号,明示反清复汉之意,如今见抚台大军至此,而又紧闭城门,明显打算要据城而守,当即刻下令全军攻城,不可助长反贼嚣张气焰。” 又有一刘姓师爷同样点头道:“冯师爷说的不错,如今宜都反贼见抚帅大军至此,不仅不弃城而逃,反而选择死守县城,这正是犯了兵家大忌。自古守城者,久守必失也!” “抚帅,除此以外,反贼选择据守县城,说明反贼内部应当军心不稳,再不济也是不敢与我军直接交战。因此抚帅完全无需担忧,只要我军全力攻城之下,城中反贼必定一战而破!” “现在正是秋季,只要破了宜都反贼教首,再携大胜之威,或可北上与宜昌合兵,进剿长阳教匪。” “……” 听着自己的幕僚师爷,纷纷建言献策,都建议可以不用顾忌宜都县城里的反贼,直接攻城就能破敌。 惠龄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是优势在我。 自己有三千大军,宜都也不是什么大县,还有三百满兵作为核心精锐,还怕打不过一帮教匪愚民? 这么想也没错,因为惠龄历史上,还真就带着三百满兵,加上宜昌镇的几百绿营,用着近乎脑残的战术,跟张正谟两万大军,愣是打了个有来有回,打了一年多。 完事儿还被打了个损兵折将,逼的湖广总督亲自从湖南带兵来援,给他擦屁股。 “传本抚军令,全军即刻攻城!” 惠龄一声令下,三百满兵充当督战队,驱赶着下面的民夫兵勇攻城。 “嘟嘟嘟哒哒哒……” “杀啊!” 在一阵敲锣击鼓声中,大批手持各种老旧刀兵的兵勇,扛着简易的木梯子,冲起来完全没有队形可言。 宜都县城墙并不高,根据《宜都县志》记载,为一丈二尺,也就是约合4米左右。 4米高的高度,爬个梯子确实能够到,也难怪惠龄的幕僚团师爷会如此轻视他了。 很快,就有人冲至城下,木梯子一架,也不管上头有无人,就顺着梯子往上爬。 只可惜,还没爬到一半,一杆杆狼宪就刺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啊!好痛!别刺了!” “……” 狼宪太长了,城墙4米高,狼宪就占了3米,就连在城墙舞动都很不方便。 但用来守城,却是恰到好处,狼宪那些被削出来的枝丫,刺到人身上,致不致命倒是两说,滋味可是不好受。 尤其这些兵勇还没有盔甲防护,全靠一身血肉之躯,一个不小心,就被戳的浑身是伤。 这一疼就抓不住梯子,整个人就得翻掉下去。 城头的几个狼宪兵,伸出狼宪对着那些木梯的兵勇,就是一阵胡乱挥舞,瞎几把乱戳。 每一下,都能带下去起码一个人。 4米高的高度,摔掉下去,也很难摔死人,但一直冲不上去,这些兵勇也有些抓瞎。 他们到底不是职业军人,没有临场应变能力,了不起就是挥刀乱砍,但乱砍除了耗费力气,顶多也就砍下几根枝丫,有屁用。 咋办? 城下摔落的兵勇,要么摔疼了躺地上哀嚎,要么站起来茫然无措,顶着一身割伤不知道该不该再上。 不远处,全程观战的惠龄有些茫然。 按他的想法,不应该是自己全军押上去,然后县城转眼告破,反贼四散而逃,自己则率军趁乱突袭包抄,活捉反贼教首吗? 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还有,反贼的那些武器都是啥,他看的很清楚,那不像长枪的东西,上面有密麻的枝丫,一下挥舞就能让人满身流血掉下梯子。 有见多识广的幕僚师爷看了片刻,忽然惊叫道:“是狼宪!” “狼宪是什么?”惠龄疑惑。 那师爷怔了怔,解释道:“就是一种南方毛竹制作的兵器,顶上削尖了,留下枝丫……” 惠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反贼现在只用了几根毛竹,就把我们拦在了宜都县城的外面?” 师爷连忙纠正:“抚帅,这不是几根毛竹,狼宪虽是毛竹所制,但却是前明戚家军对付倭寇的神器,威力无比。” 惠龄怒道:“我不管什么戚家军,我只要破贼之策!” 师爷脸色一苦,想了想还真想出一个好办法,他硬着头皮献策道:“兵勇无甲,再加之前方并无大将指挥,故而才会惧怕几根狼宪。所以,可以让抚帅麾下的八旗天兵出战,八旗天兵有甲保护,而且有了八旗天兵出战,就可威慑兵勇,让兵勇不敢退缩,必可破城!” “好!阿穆哈,你带上二百满洲兵,前去助战,务必傍晚之前破城!” “得令!” 二百满兵迅速加入了战场,他们身上统一穿着颜色鲜明的甲,还戴着头盔,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用狼宪戳已经没啥用。 这些满兵也不立刻强登,就这么在下面观察,同时驱赶怯懦逃窜的兵勇。 等看清了狼宪的挥舞规律,马上有一个胆子大的满兵,嘴里叼着刀把,伏低身子往上攀登。 这家伙的甲太明显了,压根不用人提醒,就有一支小队冲了过去。 这满兵的双手刚扒上女墙,两把唐刀就顺势砍了下去。 一刀落空,一刀正中! “啊!!!” 胆子大的先登满兵,手指被当场斩下一截,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其他满兵见此,却是没有害怕,反而吸取教训,一下就是七八个同时爬梯,也不先扒墙,而是看高度差不多了,挥刀就砍。 甭管能不能砍到人,先把守着的反贼驱散了。 守城的这些小队多为新兵,没怎么经历过正经作战,之前破县那一晚也是取了巧,压根没打起来。 这满兵身上穿着甲,对着空气挥刀乱砍,还真把人给唬住了。 小队十一人,包括队长在内,一直等到对方翻身登城了,都没人反应过来要去阻拦。 “哈哈哈!杀!” 成功先登的满兵狞笑着,挥刀就对前排的一个刀盾兵砍下,那刀盾兵大骇,下意识挥刀对砍。 当啷~~! 一声金属碰撞下,满兵的刀应声而断,反观刀盾兵手里的刀,毫无损伤。 废话,土钢做的刀,还是包钢的,硬度怎么可能比得了现代工业锰钢的唐刀。 “个把马的,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愣着干嘛,杀啊!”队长反应过来,立马对着愣神的家伙呵斥道。 “你们……” 满兵都来不及说话,就被四杆长枪当场戳死,尸体都被顶飞了出去。 其他几个登城满兵,很快也遭到相同厄运。 兵甲差距太大了,清一色锰钢刀、不锈钢枪,土钢对上跟废铁没有区别。 靠着兵器上的优势,本来对这些满兵还有些畏惧的义军,瞬间士气大增。 什么八旗满万不可敌,原来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啊! 他们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二百满兵出动了,不仅半天没拿下城墙,反而自身还填进去二十多人。 “当~当~~!” 清军鸣金撤兵了。 那些兵勇见满兵撤了,连忙也跟着撒丫就跑,木梯兵器丢的到处都是,摔伤不能动的更是理都没人理。 清军撤兵许久,宜都县城门才缓缓打开。 城中出来了几队义兵,他们三两一组,指挥着临时征召的民夫开始打扫战场,清理掩埋敌兵尸体。 城墙上,正居中坐镇观望战场的聂宇皱着眉头,不是对战果不满意,而是对清兵的实际战力有些大跌眼镜。 这就是清军? 满万不可敌的八旗? 聂宇虽然知道,这时候的八旗已经腐化的厉害,但他还是没有小看了自己的对手。 毕竟,他此前也没真的打过仗,生怕自己一个失误,就步入了万劫不复。 为了以防万一,聂宇甚至没敢冒险出城浪战,制定的战略规划也是保守为主,优先守城,其次消耗,利用守城实战来练兵胆士气。 等把清军耗的差不多,再利用手里的火炮、火雷作为决胜王牌,一举奠定胜负。 可结果就是,打了半上午,跟闹着玩一样,清军战力菜的抠脚。 兵勇就不说了,乌合之众,八旗满兵稍好一些,但也不是一合之敌。 聂宇谨慎战备一个多月,最后就这? 提着把带血唐刀走来,手里还拎着一颗八旗满兵脑袋的陈有年略显鄙夷道:“大将军,这清狗的满八旗也不咋样嘛?还满万不可敌,哈哈!” 这家伙自从被封千总,成了将领军官,就天天盼着打仗。 好不容易能打了,但完全不尽兴,对面太菜了。 三两下就被他砍死了,挥刀绵软无力不说,刀品还贼差,一碰就断。 (本章完) 第29章 想办法甩锅 第29章 想办法甩锅 宜都县。 聂宇正在紧急清点战利伤亡,经过粗略统计,算上千总陈有年手上提溜的八旗脑袋,义军这边共斩杀了24个满洲八旗兵,缴获还算完整的八旗甲17套。 另有斩获兵勇民夫 100余人,而己方总计伤亡就一人,还是因为反应不及,一条胳膊被一个登城的八旗清兵砍伤,但好在包扎及时,并无大碍。 战果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对比清军的总兵力,外加双方的战损比来看,已经十分可观。 那些八旗兵的尸体,脑袋都被斩下,衣甲也被义军扒了干净,尸体就地焚烧掩埋,斩下的脑袋给堆成了简易京观。 打扫完了战场的聂宇,也是不等多时,迅速召集手下军将在城中开会。 战场之势本就瞬息万变,刚刚那一场几乎算是闹着玩样的守城战,让他看透了清军的虚实。 清军战力低的离谱,既然如此,那原定的保守战略,似乎也没那个执行的必要了。 “都说说看,现在咱们该怎么打?”聂宇问道。 白楠当先开口说道:“大将军,末将请令,率领本营兵马出城杀这些清狗一个片甲不留!” “嚯!?” 听到白楠居然直接请令出战,在座的中层军官都是一惊。 同为千总的何顺安很快反应过来:不好,让这小子抢了先了! 何顺安连忙跟着说道:“大将军,依末将来看,那些清狗的战力不过尔尔,就算所谓的满洲八旗同样也是中看不中用,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再窝在城里,应当主动出战,于战场上正面击溃这些清狗八旗!” 徐三郎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中规中矩说道:“末将但遵大将军号令!” 话音落下,四个千总里有两个都认同可以出城跟清军一战,一个不反对,只剩最后一人没有发表意见。 陈有年左顾右盼,看其他人都在瞅着自己,只得嘿嘿笑了笑:“俺是个粗人,跟徐老三一样,大将军说让怎么干,俺就怎么干。不过,要是出城杀清狗的话,俺要做前锋,刚刚打的着实不过瘾,都没砍几个清狗八旗的脑袋,这些胆小的清狗就都跑了。” 好了,这下三比一,或者说四票全过。 一想到可能要主动出城与清军决战,过来听会的那些把总军官,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全都士气高昂。 这都得益于清军的烂,哪怕这些烂大多集中于那些兵勇青壮,可在这些把总军官的眼里,那些兵勇青壮的表现等同于清兵的表现,兵勇青壮垃圾等于清兵垃圾。 这么说似乎也确实没错,堂堂一省巡抚、妥妥的封疆大吏,过来剿贼居然就带三百满兵,剩下全是兵勇青壮,就算抛开战力去算,清军后方也必定极度空虚,连剿贼的兵力都抽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聂宇悟透了这一点,对此前的保守战略更加鄙夷,不是鄙夷自己,是鄙夷清军,他笑着道:“你们说的没错,清狗战力不过尔尔,就算是所谓的满洲八旗兵,同样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这次却是本大将军猜错了,应该说咱还是太抬举这些废物们了,他娘的连地里的软脚虾都不如,就算把我二大爷锁屋子里头奋战三天三夜,也比这帮狗崽子强啊!” “哈哈哈!” 这话倒是让下面的把总军官一乐,因为这是明着在说那些清兵不行,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的不行。 “好了,传令下去,全军战备!让那些清狗软脚虾们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才叫真爷们?” “说的对,咱们才是真爷们,让那些软脚虾们好好看看!” “杀清狗!杀清狗!” “什么狗娘养的八旗,比咱家里的婆娘都软!” “不是,老六,你特么什么时候背着兄弟几个娶的婆娘?” “……” ———— 傍晚,城外清军大营。 与白日相比,晚间的大营上下,还要显得死气沉沉,从上面的将领军官,到底层的兵勇青壮,所有人全都士气低落。 这些兵勇青壮本来就都是被强征入伍,有着很强的厌战情绪,他们十分反感官府让他们背井离乡,大老远的跑到宜都县这里来剿什么反贼。 反贼什么的他们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趟来,是被官府逼着来的,没有军饷不说,连饭都吃不饱,一个搞不好还可能会送命。 之前,他们迫于对官府和朝廷的畏惧,所以也不敢有所反抗。 现在,反抗自然还是不敢反抗的,但经过了白日攻城战的失利,这股怨气也被进一步放大了。 巡抚中帐。 天色渐暗,里面已经点上了烛火。 惠龄一脸垂头丧气,不复白日的运筹帷幄:“现在该怎么办?” 问的是怎么办,而不是怎么打。 这可难住了惠龄身边的幕僚团,他们这时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还是那位冯师爷先开口说道:“抚帅,白日攻城首战失利,反贼气焰必定嚣张,而我军之士气……学生偷偷观察过,不仅那些兵勇军官,就是满洲八旗……若要再战已不现实,而今之计唯有先退回枝江县,再做从长计议!” 刘师爷忧心忡忡道:“抚帅,冯兄说的不错,我军如今士气低落,若还要强行驱使与反贼再战,恐士卒会有哗变之厄,只是……” “只是什么?” 惠龄皱起眉头,语气已经有些不太高兴。 都这时候了,这帮子师爷还在支支吾吾,汉人的读书人就是麻烦,说个话都能这般瞻前顾后。 刘师爷连忙跪倒就说:“抚帅,现在退兵枝江县,或可保全大军,但宜都县也就彻底的丢给反贼了。” “宜都县不是本来就丢了?”惠龄一时没听懂。 冯师爷解释道:“抚帅,刘兄说的是宜都县的人心,宜都县虽被反贼夺取,但也只是迫于反贼淫威,人心尚在我大清,尚在抚帅,可要是抚帅这一战退走,那反贼必定将此大书特书,届时不光是宜都县的人心会彻底倒向了反贼,整个荆州府、及至湖北境内的反贼,可能都会以为我大清……我大清已至迟暮。。。” 惠龄听懂了,当即大怒:“一派胡言!” “抚帅息怒!抚帅息怒!学生……额不,小人也是一时口误,请抚帅万万不可因小人而气坏了身体啊!” 那冯师爷当即磕头如捣蒜,连带着其余幕僚师爷也跟着磕头。 过了好半刻,惠龄才轻舒口气,缓缓招了招手:“都起来吧!” “谢抚帅!” 师爷幕僚团这才陆续起身,也顾不上去拍膝盖衣服上的尘土。 惠龄沉声问道:“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退兵,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师爷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很快听懂了,这不是在问他办法,而是在问有没有什么理由,能为这次的剿贼不利甩锅。 剿贼办法他们没有,但甩锅,这还不简单嘛! “抚帅,此战一切责任皆在那枝江县令李辉光,都是其先纵容反贼在宜都县坐大,而后又谎报军情,宣称反贼兵力不过百、粮草兵甲皆不齐备,才致使我们没有防备,惨遭反贼埋伏,损兵折将。” “学生以为,应当立刻往朝廷参奏枝江县令李辉光,其谎报军情、纵容反贼、贻误战机,论罪当斩!” 好家伙,这一口大黑锅扣下去,直接就把惠龄摘了个干净,全部责任都推到了枝江县令李辉光的身上。 惠龄人都惊了,绍兴师爷当真名不虚传,这也太焉坏了吧! 惠龄皱着眉问道:“那本抚现在退回枝江,立刻捉拿罪官李辉光?” “……抚帅大人高见!” 嗯,这下惠龄安心了,一场仗败了就败了,不要影响到了自己的仕途,那就都不算事儿。 “嗯,那就明日拔营起寨,全军退回枝江!” 惠龄这位湖北巡抚离谱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看到张正谟有两万大军,所以怂了,说下雨了不能行军,不敢去打,被总督一顿批了后,好不容易进兵,结果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能死的全都死了,搞得总督被迫从湖南调兵回来救援,张正谟平了,襄阳白莲教坐大了,惠龄去襄阳剿白莲教,打了几场,因为对面是流寇,赢了,然后,他就不打了,坐视人家流窜,被暴怒的皇帝一撸到底! (本章完) 第30章 不堪一击 第30章 不堪一击 翌日,清军大营。 “叮叮~当当~~!” 随处可见有清军在忙活着收拾行装,捣毁使用过的锅灶、营帐等等。 包括那些满洲兵在内,每个人充满了干劲,完全不复昨晚那般的垂头丧气。 惠龄作为巡抚居中坐镇,看着下面兵勇、满洲兵居然在合作拆除自己的大帐地基,心底暗自庆幸昨晚决定的撤兵回枝江县是对的。 这反贼谁爱剿谁剿,反正他是剿不了了! 要是早知道剿贼有这么麻烦,当初那些荆州府的汉官怎么劝他,他都不会答应亲率大军过来剿贼的。 现在贼没剿掉不说,还惹了一身骚,好在可以把锅往枝江县令身上甩,虽然这样可能还是会被皇上责骂,但靠着父辈余荫,应当也是问题不大。 至于倒霉的枝江县令,那关他屁事,谁让这家伙是汉官呢! 汉官就活该给他们八旗背锅,哪怕他只是蒙古八旗,那也不是汉官这群连奴才都算不上的下等人能惹得起的。 冯师爷站在惠龄的身旁,不忘郑重提醒道:“抚帅,此次虽回枝江,但也不能完全什么都不做,您要立刻手书一封,请求远在常德的制台大人出兵,不管来不来得及,但求这封抚帅的亲笔信必须送达,而且言辞务必恳切,以及对反贼祸乱无能为力的痛恨。” 跑归跑,但也不能跑的太难看,总归要摆出一副尽力剿贼,但又无力回天的架势。 总督信不信不重要,自己必须信,如此总督就没借口再参他一本了,还能趁机把总督拉进来一起抗压。 总督平了反贼,那就都没啥事,要平不了,那总督也能给他背些责任。 惠龄很听劝,说道:“本抚知道,等回了枝江,就立刻手书一封亲笔信,去请制台大人出兵!” 冯师爷又说:“还有,这宜都反贼……” “反……反贼!” “嗯,”冯师爷听到有同僚的惊呼,顿时有些不快,“我正说到反贼了,你突然插什么话?” 同为幕僚团,他们没啥太大的利益冲突,但往往有人给巡抚献策的时候,其他人起码也要等其说完,之后才能再说自己的看法。 胡乱插话,那是不懂规矩。 可那同僚师爷却完全不顾,反而声音变得更大:“反贼!反贼……反贼出城了!” “……” “什么!?” 冯师爷一脸惊诧,顺着对方手指看过去,就见远处宜都县城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反贼。 他们穿的衣服也各不相同,有两队反贼还穿着甲,明显是从昨天的满洲兵尸体上扒的,其他人虽没穿甲,但步伐队形却都是稳而不乱。 冯师爷大为惊诧,他不是没有见识读死书的书呆子,一看对面反贼的阵型队列,就能判断出这些反贼都是正儿八经操练过的。 反贼居然经过了操练! 这可不得了,那么多的农民起义,之所以失败者居多,本质在于没有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支持引导,而直接原因就是军队素质差,没有正经操练过。 没有操练过的农民,全靠悍不畏死,是很难对抗的了官兵的。 闯王能成功,是因为闯军主力就是活不下去的明军,太平天国能成功,是靠着矿工的纪律性,相当于半个军队,之后不断游击作战,才渐渐打开了局面。 冯师爷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抚帅,反贼出城了,此乃天赐良机,应当立刻出兵剿之!” 惠龄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冯师爷语气不太对,但看到反贼真的出城了,那似乎也确实不用回枝江了。 能剿贼自然还是要尽量剿贼的,之前反贼是有城墙,他攻不下来,现在他可不怕了。 “擂鼓!” “阿穆哈,立刻让所有满洲兵着甲上马!” “全军冲击,杀贼!” 惠龄一连下达三道军令。 而对面已经带兵出城的聂宇,看着突然陷入了骚乱的清军大营,也是没有客气,他直接掏出一个户外手持充电喇叭。 “反清复汉!杀清狗!” “反清复汉!杀清狗!” “……” 喇叭的扩音器,加录音循环播放功能,很快就把聂宇的命令晓谕全军。 全军沸腾起来,他们都被这宏亮的“杀清狗”给点燃热血。 “杀清狗!” “反清复汉!大将军万岁!” “杀啊!” 出城的才一千多人,但就是这一千多义军,明晃晃朝着清军大营迅速冲杀过去。 彼时的清军大营,还在手忙脚乱整兵列队。 离得近的那些清军都懵住了,明明前一秒还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枝江,怎么后一秒就要跟反贼正面决战了? 没有喇叭扩音器的帮助,惠龄肯定不能跟聂宇一样,直接喊话下令,他只能让人去一级一级传令宣喊。 接到命令的清兵停下收拾行李,拿起兵器寻找军官归队,而没有听到命令的,则还是在继续收拾行李、拆除营帐。 如此一来,不仅整兵速度远远慢于聂宇的义军,而且军队也是极其混乱,有站队的,有忙活搬东西的,还有四处跑来跑去,找不到自己军官的。 半天过去了,军队愣是一半都还没整顿好。 惠龄看的心急如焚,不对,他已经不着急了,因为反贼前军推过来了。 清军大营距离宜都县城本来就没多远,因为宜都县城没有重炮,惠龄也不认为宜都县的“乌合之众”有炮,也就二里路的距离,能多长时间。 “哒哒哒哒!” 很快,义军前军跟清军前军对上,两边爆发遭遇战。 战局嘛,完全一面倒! 清军前军因为看到了义军,倒是整队很快,但也只是快,他们那叫什么队,无非一群清兵跟着军官抱团。 碰上一般的农民军、白莲教可能还真能打一打,但碰上了经过正经操练的义军,那就完全是小孩遇到大人。 “狼宪,前刺!” 狼宪手向前突刺,清军完全不敢接战,那么多枝丫和利刃,碰到就是一身伤。 狼宪前刺打开局面,两旁刀盾兵挥刀朝着人堆就砍,完事后面还有四杆长枪,找准时机对着敌兵就戳。 打的很混乱,但又没那么混乱,义军还是习惯性以鸳鸯小队为基础队形厮杀。 “噗嗤!” “咻~嗖~~喳!” 唐刀砍断肢体、长枪戳刺进肉声音此起彼伏,连带还有清军的惨叫痛呼。 “啊!我的腿,我的腿!” “哇!别杀我,我不打了,我不打了!” “你们这些反贼,我跟你们拼了!” 清军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有些人发了狠,想要以命换命,但完全没用。 一刀砍过去,不是被狼宪枝丫挑开,就是被盾牌挡住。 鸳鸯队再乱,也有着阵型章法,每个士兵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再加上还有兵器的优势,义军刀盾兵挥刀砍过去,清军提刀回砍,结果连刀带胳膊都被砍断。 这还怎么打? 一通厮杀下来,义军宛如神兵天降,反而清军这边倒更像乌合之众。 清军前军居然被直接杀穿了。 “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声,清军的前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些清兵本就被强征而来,心底就不愿意打仗,昨日又是一战把他们的怨气推到了顶峰,本来若是今天能安稳撤回枝江,那可能还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毕竟,能活命的话,谁又愿意冒险去造反呢? 然而,现在不仅是回不去枝江,带着他们过来剿贼的巡抚大人还要他们送死,这些反贼太可怕了,比官兵都恐怖,谁上去都得死。 而清军的主力又几乎都是兵勇青壮,他们没有纪律性,有一个人跑了还好说,顶多带动几个人跑,可要是有大部队成片成片的溃逃,那可就不是几个人跑的事了。 清军前军溃了,前军的溃败又带动混乱的中军溃败,如同病毒传播一般,任凭军官如何阻拦,也完全遏制不住溃势。 遏制不住,索性也不遏制了,军官也撂挑子了。 清军大溃! 军官撂挑子跑路,底下的清兵也被带动着跑路,全军一溃好几里。 真就是好几里,到处都是人在逃跑。 义军没有分兵去追,因为他们看到了清军大营里跑不出去的巡抚大纛,以及围绕大纛保护的那三百满洲兵。 陈有年异常兴奋:“是八旗清狗,弟兄们,随老子一起杀!干死这帮八旗清狗!” “干死这帮八旗狗!” “……” 陈有年这一波冲杀,直接破坏了义军本来的阵型。 何顺安怒骂了一句:“球势子的,咱们也上!” 白楠也下令:“看准大旗,给我团团围住,清狗的巡抚肯定也在里头,活捉了巡抚,大将军的反清大业就成了!” “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徐三郎举刀大喊。 数百义军冲近了清军大营帅帐,将帅帐由内到外团团合围。 (本章完) 第31章 聂宇:我要打荆州! 第31章 聂宇:我要打荆州! 大战结束,已至第二天早上。 清军大营,入眼可见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忙碌的宜都民夫,在忙活着掩埋焚烧清兵尸体。 民夫都是今早城里临时征召来的,只要出城挖坑埋尸体的,就给算一天的工钱。 毕竟现在还是清朝,卫生条件有限,大战过后要是不及时掩埋处理尸体,这么多尸体暴露荒野,很快就会形成瘟疫。 可以说,古代但凡哪里出现瘟疫,那么那里必定就有一波军队驻扎。 民夫们战战兢兢,一边听着指挥挖坑,一边也在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不是说有府城的大官带着官兵打来了吗?” “你还问,这地上的不都是官兵吗?听说就连那位府城的大官,现在也被反贼给俘虏了。” “呸呸呸,什么反贼,那是大将军老爷和义军,大将军给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分田,还给他们减税,反倒那狗日的官府一直找咱们要钱。我看啊!大将军杀得好,这些府城来的狗官,想把咱们的地重新抢走,他们都该死!” “……” 耳边不时能听到民夫们讲话,正在亲兵护卫下,走进这座废弃大营的聂宇,嘴角微不可查一笑。 “恭迎大将军!”x4 众将领见到聂宇来了,连忙拱手行了个军礼。 “嗯。” 聂宇微微点头,接着抬眼看向清军帅帐。 整个帅帐经过一晚上的夜战,已经被彻底捣毁,那杆象征巡抚的中军大纛,早就被砍断了半截,旗帜铺在地上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三百满洲骑兵,他们的战马被分批拴在一处,也有伤重或死去的战马,正有屠夫出身的义兵在上前补刀与割肉。 马肉不好吃,但那也是肉啊! 对现在穷的都快“揭不开锅”的聂宇来说,能省一顿肉钱,就省一顿肉钱。 “咔嚓!” 正说着,就见到不远处,一颗满洲兵的脑袋被大刀结实砍下。 那负责砍头的义兵赤着膀子,浑身是汗,他稍微扭动了下胳膊,狞笑道:“下一个!” 一声喊下去,后头正在排队等砍头的满洲兵,全都面露惊恐。 不光是被义军刽子手吓唬的,同样也是砍到了被拖走焚烧的无头尸体,以及就在旁边集中堆放的京观。 “呜呜呜~~!” 有人忍不住了,挣扎着想要逃跑,但双手双脚全被绑缚(别喷,双脚是拴了条绳子,能走不能跑而已),连嘴都堵得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只能绝望看着前排的,脖子被粗暴按在了木墩子上,而后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还溅到了他身上。 “他娘的,又一个怕死的软蛋,怕死了你跑来剿什么贼?来个人扶一下,这满狗站不住了!” “来嘞!我草,这狗东西尿裤子了,谁来兜一下!” “……” 聂宇收回了目光。 杀俘的命令是他亲自下的,既是因为他没钱养那么多吃干饭的,也是在顺应麾下军将的诉求。 干翻鞑清,杀光满洲八旗! 聂宇问道:“你就是这次来剿本大将军的伪清湖北巡抚萨尔图克·惠龄?” 一天前还是清军的抚帅,手握三千大军的惠龄,此刻俨然已经成了义军的阶下囚。 昨晚的大战,惠龄本来也是想跑的,但他没想过自己的大军能有那么烂,战局都不能说是一面倒了,简直就是一触即溃了。 他是被自己带过来的乱兵,给团团堵在了帅帐,冲都冲不出去。 等到好不容易乱兵没了,义军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他的中军帅帐团团合围。 虽然惠龄手上还有三百满洲八旗骑兵,但夜晚的骑兵战斗力本来就不行,再加上他的骑兵都来自荆州满城,用的战马也都是湖北本地产的南马。 南马耐力不行、肩高还矮,严格来说是不适合作为骑兵的。 骑兵战力不强,夜晚视线受阻,作战区域受限,清军的骑兵压根冲不起来。 惠龄倒是下令,想让麾下满洲兵,带着自己强行冲锋突围。 结果就是…… 最先冲上去的陈有年,对付骑兵似乎很有自己的一套,直接让全部长枪兵顶上,又让其他人疯狂挥舞火把干扰马匹视觉。 最后,狼宪手对着马背一阵乱挑,刀盾手跟着他去斩马腿。 没几下,就把这些满洲八旗的骑马步兵给废了,没了马上优势,这些所谓满洲八旗,全都宛如盘子里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惠龄抬头看到聂宇面貌,惊问道:“阁下便是宜都县的反贼教首?” 虽然没人说,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宜都县的反贼首领了。 果然是天生叛贼,如此年轻就有龙行虎步之姿,若假以时日,怕是必成我大清心头之患! 嗯,这实际是惠龄自己过度理解了,什么龙行虎步,纯粹是接受过现代良好的义务教育,加上没有经历过太多社会毒打,见到谁都能昂首阔步。 龙行虎步,堂堂正正,不害怕畏惧,那可不就是贵人之相了。 不是贵人,谁能见官不怕啊! “什么反贼,你这狗官,这是俺们义军的大将军!” 陈有年不等聂宇开口,上前怼着惊诧的惠龄就是一个大耳光抡了过去。 “啪!” 巴掌声音挺响的,都给脸上抽出红印了。 正在思绪中的惠龄,被抽的一愣神,片刻缓过劲来,顿时大怒:“你这狂妄反贼,本抚……” “啪!” “你特娘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敢骂?” “你这反贼……” “啪!” “你这……” “啪!啪!啪!” 一连七八个耳光呼过去,陈有年作为义军勇将,可是有把子力气,与何顺安都有些不相上下。 这大巴掌呼过去,给惠龄的脸都快呼成了猪头。 聂宇一直看到差不多了,方才抬手制止:“够了,停下吧!本将军还有话要问这狗官。” “嘿嘿,大将军!” 陈有年咧嘴一笑,乖乖退了回去。 呵,这家伙倒有些意思,平时大咧咧,看着像个粗人,但如今再看,倒有点像是三国里的张飞,粗中带细,有勇也有谋。 聂宇再度问道:“你是伪清的湖北巡抚惠龄?” “呼……是又如何?” 惠龄哈着气,显然脸颊还在生疼。 聂宇淡淡说道:“不如何,只是听说巡抚老爷是从荆州府,特地调兵过来剿我这个宜都县反贼的,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也准备率军打一打荆州府!” “什么,你要打荆州府?” 放假了!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32章 以湖广言之,重在荆州 第32章 以湖广言之,重在荆州 聂宇准备打荆州! 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想法。 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是天下第一个起兵的“白莲教”分子,对满清朝廷的仇恨值太大了。 偏偏自己起家的宜都县,又隶属荆州府管辖,还地处长江上游沿岸。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等同于聂宇把复活点,直接设在了敌方门牙塔边上,而且敌方门牙塔全在,人也全在。 “你居然要打荆州?” 听到聂宇准备打荆州的惠龄,脸色已经完全绷不住,大声怒喝道:“你这是痴心妄想!荆州府城高墙厚、兵精粮足,就你这几千乱民,连兵甲都不齐备,打下一县已是好命,居然妄想攻略府城,只要你敢去,荆州守兵必叫你这反贼有去无回!” 聂宇嗤笑:“呵呵,可我怎么听说,如今的荆州城应该兵力空虚,荆州将军爱新觉罗·兴肇,不是才带了所有满洲兵,去镇压湖南的苗子去了吗?” “要不然,堂堂一个湖北巡抚、封疆大吏,怎么会只有三百满洲兵,剩下的全是民夫?” “如今,这三百满洲兵已在宜都一战丧尽,我若是率军趁着这时候疾驰攻城,你说荆州能否挡得住?” 能不能挡得住? 那还用问吗?肯定挡不住啊! 惠龄心里顿时一咯噔,他最害怕的情况出现了,自己全军覆没了已是罪该万死,哪怕凭借父荫,估摸着也少不了要罢官去职。 如今反贼居然还借此看破了荆州虚实,真要疾驰进攻府城,府城怎么保的住? 城高墙厚是不假,可府城没兵了,所有满兵都已经被荆州将军兴肇,带走跟随总督大人一起平苗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惠龄手里的三百满洲兵,就是荆州满城剩下全部的家底了。 一旦荆州府城被反贼打下,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满清时期,湖北首府虽是在武昌,但满城却是修在了荆州,又设荆州将军坐镇满城,在权位上可与总督平级,甚至涉及到了满城内务,总督都不得置喙。 之所以会如此,就是在于荆州府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 以至于有句话专门为此形容:“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荆州地区地势复杂,宛如天然的要塞,以襄阳为要塞的出入口。江汉平原位于襄阳中间,东西两侧分别是长江和九江河谷。 自古南方政权若要北上,必须先控制荆州,再夺取襄樊,以成犄角之势。 清廷为了布防荆州,控扼湖广,可谓煞费苦心,甚至专门在荆州满城设立两个副都统,一个跟着去了湖南,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被俘的惠龄。 惠龄脸色苍白,颤巍着问道:“你……你要攻荆州……你就不怕……不怕总督集湖广之兵,来镇压围剿你们白莲教吗?” 聂宇听罢咧嘴一笑:“嘿嘿,怕是肯定怕的,但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现在不打,总督就能放过咱这个反贼一样,连你这个一省巡抚都落到反贼手里了,总督又不是眼瞎,只要知道了,肯定是得来镇压咱的。” 好家伙,话糙理不糙,说的确实有道理! 连他自己都被对方生擒活捉,还死了三百……应该是二百五十七满洲兵,那边的脑袋还没砍完,刽子手已经累得换人了。 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被活捉,满洲兵的脑袋被斩了堆成京观,但凡总督还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势必要调兵回来剿贼的。 同理,聂宇打不打荆州,都不影响清军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调兵来打他。 惠龄一脸色厉内荏道:“即便你们这些白莲邪教真打下了荆州,等总督调兵回援,你以为就凭这群乌合之众,这么几千人马,便能守得下来荆州城?” 聂宇说道:“不打一下怎么知道呢?而且,你不会真以为,宜都、长阳两县,就是我们所有人马了吧?宜都、长阳不过是我教分支而已,就连我父也只是分支掌教,真正起兵主力则在襄阳、郧阳、施南等府,还有川陕甘豫四省的教中兄弟。” “只要我这边生擒巡抚、打下荆州城,那其余教中兄弟必将云起而响应,如此顷刻间就是百万大军,这满清的半壁河山都将是我白莲教的天下!” “你说什么!”惠龄惊呼出声。 这次是真惊呼,他倒不认为白莲教人少,但也只以为真正敢造反的,应该就只有宜都、长阳两县而已。 而大部分的白莲教徒,应该都是乌合之众,不敢随便起兵叛乱的,就连之前的中原白莲教首领刘之协,之所以会被官府给抓住,就是因为内部有叛徒害怕造反,出卖了教主刘之协。 只不过,在地方官府准备押人去京城凌迟的时候,又不知怎么回事,让刘之协逃走了,而后不知所踪。 乾隆大怒,下旨大索白莲教徒,成功让地方民怨沸腾,最终提前酿成起义暴乱! “大将军,东西找到了!” 正说着,白楠手里拎着个布包,小跑着从帅帐跑了过来。 聂宇接过了布包,别说,还挺沉,光看布的外表,倒是挺华丽的,一看就不便宜。 里面包了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银制的方正大印。 《钦定大清会典》规定,银印或银质关防,只有地方文武一二品或在京三品大员,才能使用,而且往往采用双印制。 就是一块摆在衙门看的,一块则用于随身携带。 聂宇把大印翻了个面,除开标准的官印刻字,还有专门刻在前头的“行在”。 哦,《雍正王朝》里表现的金印存在,还是乾隆铸的,但很重,非常重,别指望能挂在腰上,且历史上只被用过一次,就是林则徐虎门硝烟。 效果嘛! 四个字——如朕亲临! 见到对方翻出了自己情急之下,藏起来的行在官印,本来还默不作声装傻的惠龄,终于露出绝望神色。 “你有本抚的官印也没用,没有本抚亲自出面,地方衙门不会信你们的!” 聂宇听罢无言,只“哦”了一声,而后理都不理这厮,让人把他先带下去,又让何顺安拉来几人。 如果惠龄此时还在这,应该能认出来,这几人都是他的师爷幕僚团,居然命大一个都没死在乱军中,也很倒霉的一个不剩,全跟惠龄一起被俘虏了。 聂宇不等这几人反应,便忽然狞笑着开口:“呵呵,你们怕死吗?” 放假太爽了,爽的都忘了码字 (本章完) 第33章 收获一个狗头军师 第33章 收获一个狗头军师 好家伙,上来就问他们怕不怕死? 几人都是吓得面无人色,瘫跪在地,连跪都有点跪不直了。 冯师爷反应很快,不顾双手被缚,直接以头抢地:“大将军饶命!小人冯修永愿意从贼……诶不,是愿投义军,愿投义军啊!” “……” 聂宇被这家伙的投降速度给惊呆了。 他本来就只是故意试探一下,反正该知道的消息,他都知道,就是时间线有些偏差,但也问题不大。 把这几人带过来,无非抱着有枣没枣,先来两杆子。 可结果…… 冯修永以头抢地伏在地上,见聂宇没动静,还以为这位反贼大将军不愿意收他,着急保命的他也顾不了太多,连忙说道:“大将军,小人有用,小人真的有用啊!小人这里有重要军情要告知大将军!” 聂宇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光速滑跪的冯修永,想了想说道:“你有什么用?或者说你有什么重要军情要告知本将军?” 冯修永闻言松口气,总算愿意听他说话了,当下不敢怠慢:“大将军明鉴,小人曾是抚台,不,是清狗巡抚惠龄的师爷幕僚……” 这句清狗,还是他从那些反贼民夫口中听来的。 “所以,那清狗巡抚但凡有什么重要军情,都会先与小人这里问策商议,小人也因此知道了许多清狗那边的军情机要,甚至也包括荆州满城的驻防八旗兵员、动向以及粮草辎重……” “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荆州满城现在有多少兵马粮草?” 聂宇听到这里,忽然就来了兴趣。 他虽然通过翻书能知道一些清军的消息,但具体的兵员粮草动向,可不会全部统一记录在书里面,要记录也是记录大事记,或者比较重要的东西。 像荆州城这种从来没被白莲教正面攻克过,甚至打过的大城,那记录个鬼啊! 冯修永先点头,又连忙摇头:“具体的不知道,但大致的还是知道,小人可以打包票,如今的荆州城,算上满城的八旗驻防军,以及府衙的差役兵丁,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百,甚至可能不会超过六七十……”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一个州府大城,又是湖广重镇,还建有满城、有八旗驻防以及八旗将军,居然就不到六七十兵? 其实还有更离谱的,荆州左边毗邻的宜昌府,府城兵力更少,甚至达到了当阳起义,宜昌府城震怖的程度。 再把整个湖北摊开算一算,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应该能凑个一千清军。 剩下的? 剩下的都被湖广总督、荆州将军、湖北巡抚三个人才,带去了湖南镇压苗人去了。 关键,镇压了一年,都没打掉,反而越打,反清的越多,还有汉人百姓也加入了。 冯修永忽然问了一句:“大将军,小人斗胆请问,您手中盒子里放的可是清狗巡抚的行在大印?” 废话,不是大印还能是什么? 他天天跟在惠龄屁股后头,连装官印的盒子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哪能认不出来。 聂宇问道:“你想干嘛?” 冯修永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大将军,您把这方大印借给学生,学生可以为大将军伪造一封巡抚手书,骗开枝江县的城门!” “小人”变成了“学生”,还愿意伪造巡抚手书,帮他骗开枝江县的城门。 这是在立投名状了! 冯修永想的明白,自己现在被俘虏了,又是一个文弱书生,跑是肯定跑不了的,说不好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要想保命,只能从贼,或者说投奔义军。 至于以身殉国? 他凭什么以身殉国,能来做幕僚师爷的,都是考科举考不上,年纪又大了,自觉没啥仕途机会,才来赚钱和谋划一些人脉关系的。 他要以身殉国可以,但清廷肯定不会认。 一个县令,殉国了,清廷可能还给个追封,他一个师爷死了,清廷了不起就记一笔:“某年某月某日,白莲教造反,杀若干人……” 嗯,里面的“若干人”就包括了“壮烈殉国”的冯修永。 那这不是白死了吗? 当然,要只是这样,冯修永还不至于要纳投名状。 他从昨日白天到现在,一直都有偷偷观察这些义军,不像所谓的乌合之众,反而比他见过的官兵还要更为军容肃整,而且精气神十足。 就凭这一点,冯修永觉得,聂宇可能会成事! “好!” 聂宇突然一笑,大手一挥:“来人,给冯先生松绑!” 随手将装着官印的盒子丢给白楠,又亲自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冯修永。 “冯先生快快请起,这地上阴凉,莫要冻坏了身子。”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于样板化,但偏偏冯修永很吃这一套,或者说是在有意配合。 冯修永满脸激动:“学生冯修永拜见大将军!” 说着就又要下跪行大礼参拜,还是聂宇伸手上前抬住,才没跪了下去。 “哈哈,我们是反清复汉,不兴伪清奴才那套动不动就跪的奴才礼节!”聂宇笑道。 冯修永连忙恭维:“大将军有此意志,学生愿鞠躬尽瘁,助大将军驱逐胡虏、光复中华!” 说完,又拱手道:“这枝江县便是学生为大将军献上的第一份大礼!” 一番样板话的客套,冯修永很是识趣的进入正题,先把枝江县给拿下来,只要枝江县一下,自己才算是真正加入了这位聂大将军的反清复汉义军队伍。 聂宇就此收获一名狗头师爷。 虽然对方的身份不是很好,还临阵背主,骨头也软的不行,但好在也算是个读书人,还有着大用处。 不算宜都县被他逼着送来的那些各家大户子弟,这位冯师爷才是第一个主动投奔他的读书人。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聂宇立刻让对方着手准备。 为了加快速度,又把其他几个幕僚师爷,也暂时先划给了狗头师爷冯修永利用。 这几人甭管愿不愿从贼,总之肯定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也不会被俘虏。既然怕死,那就不用担心不配合,不配合大不了拖下去砍了。 约莫过了两天左右。 在冯修永与麾下师爷团彻夜经办下,一封巡抚手书就这么伪造成功,里面还盖上了巡抚的行在大印。 除此以外,聂宇又让工匠,紧急按照那面没烧完的巡抚大纛,重新仿造了一面。 新仿造的大纛有些略显粗糙,但布用的都是好布,是聂宇斥巨资从商城买下,近距离看肯定穿帮,但稍微离得远了,要糊弄过去也没那么麻烦。 谁会闲着没事,近距离去看巡抚的大纛。 活的不耐烦了? (本章完) 第34章 不费吹灰之力 第34章 不费吹灰之力 枝江离宜都很近,也就二三十里路程,清军大败消息倒是没有立刻传到枝江县城。 但一堆趁着夜晚乱战溃逃的败兵,他们不敢往北逃跑,因为北面是宜都县,是反贼的地盘,那就只能朝着南边来时的枝江县流窜。 枝江县城倒是没什么大事,可坐在城外的乡镇却是遭了殃。 这些乱兵刚刚经过大战厮杀,正是最恐惧,也是最残暴的时候,连血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也不抢掠百姓,因为百姓穷,那就抢地主呗! “什么?有乱兵在劫掠乡里,已有好几家乡绅被灭门了?”正在县城尽心尽力筹措钱粮的李辉光,听到消息人都有些茫然。 典史点点头:“是啊太爷!乡绅们颇为惶恐,正在请求衙门调兵,剿灭乱贼。” 李辉光眼色一沉:“调兵?衙门能用的人,都给巡抚大人带走了,老爷我哪来的兵可调?” “那怎么办?”典史问道。 李辉光想了想,说道:“先晾着,等巡抚大人剿贼回来,再行商酌。说起来,这些乱兵都是从哪里来的,那些乡绅可有说明?” “不清楚,好像说是从北面来的,会不会是巡抚大老爷剿掉的反贼?”典史提出猜测。 李辉光说:“嗯,有可能,不过还是要严加防备,现在去把北门闭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太爷高见!” …… 大概两天后的清晨,有一队衣甲鲜亮的满洲兵来至城下。 看着紧闭的北城门,领头的冯修永驱马上前喊话道:“我们是巡抚大人的兵,快放我们进城!” 这话喊出,城头看门的差役兵丁不敢怠慢,匆忙派了个腿脚麻利的去衙门找县令。 李辉光彼时还在衙门里头算账,同时心底也是愈发觉得不安,因为他总感觉外面到处杀地主的乱兵来的蹊跷,似乎不像是反贼的兵。 反贼的施政方针,李辉光也有听闻过,虽然也杀地主,但却不滥杀,反而只要愿意把田分出来,就可以保留性命,还能免税留下一些土地,且分出来的土地,也是用于分给佃户流民。 纯粹的杀地主抢钱抢粮食,倒像是官兵的行径。 嗯,不开玩笑,反贼分田笼络民心,官兵杀人抢掠财货。 很合理嘛! “太爷!太爷,巡抚大人派人来了!” 李辉光正心神不宁,忽然典史跑进来大呼小叫。 “嗯……巡抚派人回来了?”李辉光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惊讶。 惊讶归惊讶,但他也不敢怠慢,连细节也来不及问,就匆匆忙忙跑去城墙上。 过不多时,来至城墙上的李辉光,果然就见到了一面巡抚大纛。 因为离得太远,李辉光并未看出大纛上略显粗糙的纹饰,再加上举着大纛的那队满洲兵。 说服力就更强了! “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枝江县令怎么还没来,要是耽搁了前线军务,你们枝江县担待的起吗?” 冯修永在城墙下面估算着时间,对着城墙上大声喝令道,语气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李辉光一听到冯修永的声音,就觉得有些耳熟,待探头一看,果然之前跟在巡抚身边的师爷,心中暗骂一声“狗仗人势”,又连忙招手挥舞。 “冯先生息怒,本县这就让人放箩筐下去!” 李辉光很谨慎,哪怕看到了巡抚大纛,看到了满洲兵,还看到了冯修永,也没敢立刻开门。 毕竟反贼就在二十里开外,要是不小心一点,估摸着他早就跟宜都县令那个傻缺一样,脑袋搬家了。 冯修永也不恼怒,一脚踏上箩筐,被绳子拉着登上城墙。 两脚才一碰地,李辉光便卑躬屈膝告罪道:“冯先生见谅,这几日乡里突然冒出许多乱兵,已经劫掠灭门了好几户有德乡绅,本县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冯修永不屑道:“只是一些反贼的溃兵,尔等居然也能如此惊惧,呵呵。” 李辉光到底是科举进士出身,还是个汉官,再怎么没本事,基本智商还是有的。 本来只是随意试探一番,结果看来,还真是巡抚大人把反贼击溃了,这才出现了许多乱兵。 巡抚大人果真用兵如神啊! 李辉光连忙赔笑道:“冯先生说的是,下官确实本领低微,比不得抚台大人用兵如神,才来几日,宜都反贼便已尽灭矣!” 冯修永微微点头,似乎对李辉光自降身份的话术很是受用,他说道:“宜都反贼已灭,仅余溃兵之势,不过流寇尔尔,多费些时间就可剿灭,现在抚帅准备趁胜追击,一路杀往宜昌,与宜昌军会合,共同进剿长阳白莲教残部,彻底将白莲教反贼悉数灭杀!” “故而,我这次受命前来,是奉抚帅之命,由枝江县从速征集一批粮草辎重,还有沿路商船也要全部征调,供大军驱使!” 说完,又把面露难色的李辉光招至身前,附耳说道:“抚帅说了,此事若是办得好,荆州知府他做不了主,但荆门知州……” 这么一说,懂了。 李辉光做什么多,不惜得罪大户,也要尽心尽力,筹措钱粮,不就是在巴结惠龄,好谋求仕途官运。 现在,总算有了回报了,荆门知州肯定比不了知府,但对他一个小小县令来说,已经算是高升了。 最主要的是,他还搭上了八旗老爷、巡抚大人的线,往后升官也只会比其他汉官更容易。 巨大的政治利益下,什么怀疑警觉全都被抛至脑后。 冯修永准备的巡抚手书,也没能用的上,或者说用上了,但李辉光只是潦草扫了一眼,连字迹官印都没比对。 城门打开,李辉光跟在冯修永后面,一起清点钱粮骡车。 冯修永突然转头说道:“李县令,学生这里有个东西要给您看一下。” 李辉光习惯性拍马屁:“冯先生哪里话,下官怎担得起这句‘学生’啊!” 冯修永笑了,笑着取下了那顶瓜皮帽。 李辉光目光被吸引,因为他看到了一颗光头,还别说,这光头确实挺圆润油光,脑门顶上还能看见一撮黑,应当是刚剃的头发。 等等,刚剃的头发? 光头,没辫子…… “反……” 后半个“贼”没喊出来,李辉光怔怔看着冯修永,又低头看向剧痛的腹部,一把刀已经捅了进去,还故意搅和了几下。 李辉光死了,尸体才倒下去,典史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冯修永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窜了出去,大喊道:“反清复汉!快动手!杀人夺城了!” “反清复汉!杀!” 被冯修永带来的那十多个满洲兵,当场用着喊话大呼,而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那些穿官差衣服的就砍。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城门口的官差全被杀光,连典史也被乱刀砍死。 没人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 满洲兵大爷,突然喊着“反清复汉”,还要杀他们夺城。 这换了谁,谁脑子里不懵啊! 十几个兵,加一个狗头军师,枝江县城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 彼时的清朝,人均金钱鼠尾,一直到了晚清,才开始阴阳头 (本章完) 第35章 剪辫子 第35章 剪辫子 “枝江县拿下了!?” 这是聂宇得到消息时的反应,从语气上就能看出来,他也非常惊诧。 之所以同意让冯修永去骗城,也只是在给对方一个立下投名状的机会,就算不成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是要打枝江的。 不打下枝江城,聂宇就搞不到足够的船,没法以最快速度奇袭荆州府城。 可聂宇还在整兵备战,随时准备攻城,顺带也测试一下火炮的实战效果。 然后…… 枝江县拿下了? 应该说,那枝江县令真就被骗开城门了,明明他们的大纛做的很潦草,人也只有十几个,还是冯修永带着满洲兵去找人,怎么看都有些漏洞百出。 那枝江县令是白痴吗? 这都看不出来……额,好像还真看不出来。 聂宇发现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他是因为提前知道,再加上又是穿越者,当然会觉得漏洞百出,不可能成功。 可换成这些个鞑清官员,还是个汉官,没有入旗人籍,没有满洲贵人提携,一个小小枝江县令,凭什么能看出来,有什么资格能看出来? 举个例子,你在路边看到市长了,你第一时间会质疑这是别人扮的吗? 那肯定是赶紧上去举报给你穿小鞋的领导啊! (皮一下) 枝江县城拿下。 聂宇当天就率军入城,迅速接管了城防,而后又直奔衙门。 因为冯修永是突袭夺门,县衙这边短时间内还没得到消息,一应大小属吏一个没跑,衙役也都还乖乖守在衙门前闲聊。 忽然,他们看到了一大群人朝他们奔来。 “嗯?你们是谁?这里是衙门,闲杂人等快快散……” “噗呲!” “呃~啊!” 话都没讲完,一刀就落了下来,当场给这衙役开了瓢,又紧接转向另一个呆愣的衙役。 “有贼子!啊~!” 这衙役下意识惊呼,而后脑袋就被一刀斜砍下大半,人当场毙命。 衙门里很快有人闻讯赶来,但没啥用,赶来的通通被几根狼宪一挑,接着好几杆长枪猛戳。 凡是冲上来的衙役,一个不落,死了精光,连匆忙求饶的都没能幸免。 约莫小半刻后,县衙被义军完全肃清控制。 聂宇脚踩着来不及清理的血迹,步入县衙大堂,身后跟着何顺安、白楠诸将,以及光头师爷冯修永。 因为提前下过了命令,衙门里的属吏倒是没全死。 此时被集中抓到聂宇跟前,全都一脸惶恐,连腿都有些站不直,只能趴跪在地。 聂宇问道:“你们谁是县衙职务最高的?” 马上有一中年人往前爬,连头都不敢抬,颤声说道:“回……回大将军的话,下官,不,是罪官、罪官,罪官是枝江主簿,如今太爷已死,本县也无县丞,所以罪官应当是县衙现在官职最高的。” 聂宇也不在意语气,当下说道:“县衙的官仓和税银在哪里,立刻带我过去!” 枝江主簿一脸苦色:“啊这……” 聂宇皱了皱眉,而后一招手:“拖下去,砍了!” 枝江主簿瞬间吓尿,嘴里支吾着求饶:“不,饶命!饶命啊!大将军,我带您去,我带您去!” 但没用,两个士兵上前架着胳膊,就给拖了下去,地上还拖出一行尿渍。 一直拖到老远,才听到一声惨叫,求饶声戛然而止。 有士卒回来禀报:“大将军,已经砍了!” 跪伏在地的一众属吏,当场吓晕好几个。 聂宇看都没看一眼,接着问道:“现在谁是官职最高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几乎连滚带爬说道:“大将军,是小人,是小人,小人是典史廨的攒典(典史的佐贰官),小人知道官仓税银都在哪儿,小人还知道太爷、主簿、典史老爷贪污下来的钱都在哪儿。” 聂宇这下满意了,一边带着人去抄官仓,一边让这些属吏整理衙门的官方文书。 没过一会儿,白楠快步来到聂宇身旁,低声说道:“大将军,已经抄过了,官仓里都是粮食,没看到银子,但从县令、主簿和典史的私宅挖出来几大箱银子,粗略来看有着近三万两之巨。” 聂宇摇头说道:“啧啧,咱们大清的这位乾隆爷,果真盖世明君啊!手底下的官员一个个都清廉如水,三个加起来居然只搜到了三万两白银。”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 这句话可不光是在说乾隆给官员发的养廉银子福利好,同样也是在讽刺乾隆朝的官场,一个知县三年就贪了十万两白银,真就是算比较“清廉”的了。 现在这位已经死了的李辉光李县令,那只能是“清廉”的不行,贪的银子居然只有三万两。 聂宇迅速将白银装船,他攻枝江县本来就不为别的,单纯只是为了枝江县的银子。 有了银子,很多之前不敢干的事情,也终于可以干了。 看着聂宇高兴,顶着光头脑门,也不戴帽子的冯修永,急匆匆跑过来献策道:“大将军,如今枝江县虽下,但我义军兵力不足,若要分兵控制枝江,那就无法突袭府城,若要突袭府城,则无法分兵枝江……” 聂宇饶有兴趣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剪辫!不光这里剪辫,宜都县也要剪辫。”冯修永说道。 聂宇继续问:“理由呢?” 冯修永说:“回大将军,此前的宜都县之所以不行剪辫,是因为我义军初立,没有一场大胜来稳固人心,所以也不宜操之过急,但现在不同,巡抚大军亲征剿贼,却被我义军一战击溃、全军覆灭,就连巡抚也成阶下之囚。” “如此大胜在前,宜都县人心已定。大将军现在不是可以下令全面剪辫,而是必须下令全部剪辫,这时携大胜之威,令全县剪辫蓄发,便是在正式定下反清复汉的大义,为义军定下名位!” 这家伙,还真有点东西,怪不得能被一省巡抚招来做幕僚师爷,还做了幕僚团老大。 说白了,就是原来不剪辫,是害怕百姓大户们造反,现在剪辫,同样也是怕百姓大户们造反。 聂宇又问:“那枝江县剪了辫子,就会跟随加入我们了?” 冯修永摇头:“不会,剪了辫子,只是绝了后路,不代表他们会跟我们,但绝了后路就够了,只要确保他们不会再帮伪清,余下的就交给天下大势!” “好!” 聂宇点头采纳了他的计策。 为了赶时间,聂宇直接挑出了县衙的官吏,还有城里的大户们,先把他们的辫子强行全剪了。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县衙和大户们自己解决,如此,后顾之忧算解决了。 聂宇给宜都县留了一营兵,余下三千大军,全部乘船开拔荆州府城。 (本章完) 第36章 荆州 第36章 荆州 荆州府城,这时已经全乱了。 聂宇的动作很快,因为他要打个时间差,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消息还是不出意外的走漏了。 不是义军的踪迹被发现了,而是之前逃跑的兵勇民夫,有人麻着胆子,一路跑回了府城回家报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聂宇到底不是什么专业反贼,几千人大晚上打混战,能分清敌我就不错了,那么多的溃兵乱兵,就算战后紧急去抓,也不可能全抓回来。 有几个漏网之鱼,正好是府城大户们的家奴,这些人非常忠心,或者说他们的家眷都在主人家手上,而且他们也不认为义军能成事。 这些人拼命逃回府城,给主人家报信,而后荆州府衙就间接得知了消息。 “巡抚大人败了!?” 负责留守的荆州知府崔龙见,整个人脑子里都是嗡嗡的,连忙追问道:“快说,巡抚大人到底是怎么败的?” 虽然他确实有些看不上这个巡抚,但那可是三千多人,不是三千头猪,就是三千头猪,杀起来也得费点功夫吧! 再说,里面还有着三百满洲骑兵压阵,这特么到底怎么败的? 或者说,怎么能败的? 急忙赶来报讯的(附郭)江陵知县魏耀说道:“下官也不知道啊!只是这几日不时有败兵自宜都、枝江而来,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巡抚大人败了,也有说巡抚大人没败,只是丢了枝江,还有说巡抚大人不是败了,而是从贼了……” 听完对方的解释,崔龙见的脑袋都快被绕晕了,但不管哪种传言,似乎都是巡抚大人败了,而且枝江大概率也可能没了。 毕竟,若是巡抚大人真的战败,枝江拿什么去抵挡反贼? 荆州同知王树勋同样也想到这一点,匆忙问道:“府台大人,不管巡抚大人是败了还是从贼了,荆州城中如今都已无兵可用,下官等现在应当如何是好,还请大人尽快拿个主意啊!” 拿主意? 他能拿什么主意,你都知道荆州没兵可用了,他还能怎么办? 崔龙见心中怨愤,对那生死不知的惠龄,恨不得对方干脆战死了事。 崔龙见深吸口气,想了想说道:“给城防营下令,让他们立刻关闭各处城门,再用府衙的名义下令全城戒严。” 一听崔龙见下达的命令,同知王树勋立马明白过来:“府台大人这是要封锁消息?可是如今消息已经传开,城中各大家怕是都已……” 崔龙见摇头:“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才更要封锁消息,而今巡抚大人不知所踪,前线战况也未明了,所以府城绝对不能生乱,乱了就麻烦了。” “再遣人以本府名义,去请荆州副都统成德大人,就说荆州出了大事,请他从速前来府衙这边议事。” 到底是历史上参与镇压过白莲教起义的,这军务本事不说有多么高明,但真遇上大事倒也不至于那么慌乱。 一番条理清晰的命令安排下去,即便城中还有流言骚乱,也能维持住短时间内不出什么大问题,至于后面的,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崔龙见忽又道:“还有……王同知!” “府台大人?”王树勋忙应道。 崔龙见说:“你与本府一起给制台大人署信一封,告知荆州军务与巡抚大人之事!” “下官明白!” 王树勋闻言瞬间会意,无非就是甩锅推卸责任呗! 毕竟,荆州无兵可用,反贼真打过来,能不能守得住还是未知数,再加上荆州负责湖南钱粮辎重,若是荆州出了问题,这责任他俩背不起,必须拉着总督大人一起过来顶。 …… 长江水道上,聂宇刚带着大船拐过百里洲。 因为悬挂着伪造的巡抚大纛,百里洲的百姓渔民避之唯恐不及,就连百里洲分岔口的松滋县,知县也是闻讯赶过来,还带上了酒肉钱粮,过来拍巡抚大人的马屁。 嗯,这家伙运气不好,明显没遇上此前的那些逃回败兵,要不然不会不知道巡抚已经战败。 聂宇也不客气,人家送上门来了,那要是还不收下岂不是太失礼了? 松滋知县直接就被聂宇暴起一刀砍杀,一直到临死前脸上都还带着谄媚赔笑。 松滋县顺势被打下来,同样跟枝江县一样,大户、官吏们辫子全剪了,不肯剪的抄家灭族,而后又专门在城头竖了杆大汉旗,宣布这城已经是大汉军的地盘了。 没错,聂宇麾下义军现在的名号就是大汉军,这还是新投师爷冯修永提的建议。 反清复汉的口号太空了,很多百姓都不识字,可能压根不理解反清复汉是什么意思。 所以,必须给军队和官民都树立一个真正通俗易懂的旗号! 正好,聂宇之前跟清军城头对垒时,竖了一杆“汉”字旗,那就干脆更名大汉军吧! 这也符合反清复汉的口号! 松滋县拿下,照例粮食留下,银子搜刮一空,装船带走,县城留给那群已经被迫成反贼的大户、官吏们。 “大将军,我们已经过了涴市镇,再往前就是虎渡口了,虎渡口的对岸,便是荆州府城。”冯修永指着聂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湖北地图说道。 说完,又是有些暗暗惊诧,这位大将军果真深藏不露,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会练兵而已,现在连这等精细地图都能弄到。 要知道,这可不是几百年后,而是鞑清的乾隆朝,几乎算是最腐朽,也是最封建的王朝了。 别说买地图了,就是你自己私绘地图,那都是犯法的,而且保底死刑起步,画的太详细,传播太广可能还要灭族。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荆轲刺秦的典故里,荆轲便是带着燕国地图前往秦国,才得以朝觐秦王政。 因为君王投降,基本都脱不开三要素:印玺、黄册(户口本)、地图。 前两者是权力的象征,后者的地图代表着国家的军防机密。 地图给敌国看,基本等同于在告诉敌国,我的国家有多少城池,军防主要在哪里,这里有多少河流、那里有几条路等等,几乎等同于是把底裤都掀开给别人看了。 在三国演义里同样也有这一幕,张松把益州地图展示给刘备看,但张松并非益州牧。 那为什么还要给刘备看一张地图呢? 因为这是张松在出卖益州的军事机密,算是在给刘备立下入伙的投名状。 这还是秦汉三国,到了元明清,这地图就更重要了。 这里头甚至还有件相当离谱的大事,还正好就是乾隆老狗干的好事,这家伙邀请西方传教士来中国,利用先进的测绘技术,测绘了清朝的全国地图。 这个地图测绘完毕后,主本被珍藏在了满清皇宫,不许外传。 但副本却被传教士带回法国,并且大肆刊印流通,然后这些极为精确,标注了经纬度,甚至精确到州府县的地图,就被后来的小鬼子买走了。 再后面,懂得都懂…… “嗯,一切先按原计划行事,跟那位蒙古巡抚说,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诈城,本大将军可以留他性命,就是放他回去也不是不行!” 等冯修永拱手领命退回去,聂宇又对着同样看地图惊奇不已的何顺安诸将说:“你们几个也是,即刻下去整兵备战!” “大将军,不是说要诈城吗?”何顺安疑惑道。 聂宇说:“诈城只是上策,万一要是不成,我们也要做好攻打府城的准备!” 这下懂了,几人各自下去准备。 (本章完) 第37章 您是蒙古八旗啊!巡抚大人 第37章 您是蒙古八旗啊!巡抚大人 荆州府城虽非湖北首府,但其战略地位较之首府武昌,却要显得更为重要。 因为荆州城地处长江中游的北岸,历来北方政权若要渡江、南下擒龙,就必取荆州,南方政权要想南北分治、共坐天下,同样也要控扼荆州。 只不过,荆州如此险要,但其地缘弱点也很致命,因为荆州地处江汉平原,就与北宋的东京城一样,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用南宋名臣魏了翁的话说:“江陵府(荆州)一面阻江,余三面皆是平陆,无险可恃。” 荆州城墙上。 几个老兵勇带着几个新兵勇,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闲聊扯淡。 为什么会有老兵和新兵之分? 因为这些老兵都是之前大战跑回来的巡抚败兵,又被府衙再度强征充作守城兵勇。 崔龙见当然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出问题,但他实在没得选了,城里无兵可用,这些败兵好歹算是见过血的,让他们出城浪战或许是在找死,可守城总归是没什么太大风险。 “林叔,您老刚说是真的,不是在骗人,您真见识过反贼?” 有个新兵拄着杆木枪,也不敢学其他人蹲着,就这么站着好奇道。 那带头老兵却是油的很,整个人都靠着城墙半躺下,打着哈欠说:“我骗你们这几个小子干嘛?反贼咱是真见过,跟衙门说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乌合之众,全是在糊弄人,反贼可是厉害的很呢!” “有多厉害?”旁边蹲着的新兵疑问。 老兵嘿嘿一笑:“要说有多厉害,那可是个个都如同那吕布在世,得亏老子当时跑的快,要不然估摸着现在婆娘都得改嫁了!” “反贼有这么厉害?”那新兵明显不信。 忽有人举手道:“那个……吕布是谁,很厉害吗?” “不是,你连吕布都不知道,评话(南方评话、北方评书)你没听过吗?” “没有。” “……” 几人在城墙上一边闲扯,一边等着放饭时间。 不得不说,虽然守城的饭菜还是没有油水,但好在终于能吃饱了,也不用自备干粮了。 崔龙见作为荆州知府,确实还是有些能力的,知道守城大事,不让士卒吃饱了,就别想人家用命。 光是为了这顿顿没有油水,但是管饱的军粮,崔龙见就一次性砍了十几个府衙差役的脑袋,连带还当众责罚了贪污钱粮的府衙通判。 如果是平时,崔龙见自然是不会因为如此随便的理由,就跟府衙的三把手交恶,这在官场上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好在府同知王树勋跟他是绑在一根绳上的,就算事后被对方弹劾,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反过来弹劾对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不了了之。 “林叔,您再给咱几个小子讲讲,这反贼的头子是不是真的青面獠牙、杀人如麻?” “小六子,你傻啊!青面獠牙,那不成妖怪了吗?” “可旁人都这么说,而且不是说反贼是那啥邪教首领吗?这邪教总归有点不一样……” 这几人还在闲扯着,忽然唯一站着那人,无意回头看了一眼江面。 “嗯?那是啥东西?好像……是船?有船来了,好多的船!” 这新兵先是疑惑,进而大声惊呼。 他这一惊呼,很快又把闲聊的其他几人全都惊动。 几个人,包括那个半躺下混日子的老兵勇,全都爬到城墙前,对着江面眺望。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江面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好多船。 “当当当~~!” 这是城楼在敲锣预警,显然其他墙段也发现了江面出现的船只。 荆州城早就戒严闭门了,就连往常德府运输的军粮辎重都停了,长江上哪还有船,哪还有这么多的船? 难道是反贼打过来了? …… 同一时刻,长江沿岸一处码头。 三百“满洲兵”陆续从船上下来,有两人还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湖北巡抚惠龄。 “若是想活命,等会到了城下,就乖乖配合,别耍样。” 聂宇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满洲兵甲,头上戴着帽盔,只露出半张脸说道。 惠龄一脸面无表情,他现在很想自杀,因为他知道一旦反贼破城,那他这个湖北巡抚也肯定得没命。 可自杀这件事还是太难了,之前在船上他确实有想办法自杀过,只是跳江他不敢,也出不去,好不容易用裤腰带上吊,结果绳子不小心断了,没死成不说,那股快死又没死的感觉他是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另一边,重新戴上瓜皮帽的师爷冯修永凑上前,对着惠龄好声劝道:“巡抚大人,您确实不必想着耍什么样,荆州城肯定是会破的,就算您不配合,荆州也无兵,如何能对抗我主大将军这三千精兵?” “而且,等荆州城一破,大将军也会杀死知府、同知和通判这一众荆州府主事官员,届时我主不但会把您放了,还会派船送您去武昌。” “您作为湖北巡抚,只需要记住,之所以会丢掉荆州城,都是因为总督用兵不当、养寇自重,拖着湖南苗乱不平,致使荆州乃至整个湖北无兵可战,而知府又阳奉阴违,贪污克扣军粮辎重,这才导致城池被破。而巡抚大人您浴血奋战,这才侥幸突围,还差点杀溃了反贼大军。” 惠龄听到这里,人都有些懵了,这还能这样玩? 知府、同知只要都死了,那责任到底在谁,确实是随便他怎么说,而真正的绝杀,在于把锅给推到总督身上,弹劾总督用兵不当、养寇自重。 这可是有着先例的,乾隆十一年,名将张广泗便是因为“养寇自重”,而被岳钟琪弹劾诛杀。 只要能运作得当,那这口黑锅就算不能坐实,也能混淆朝野的视听,再不济也可减轻他的罪责…… 见到惠龄似乎还在犹豫,冯修永继续说道:“巡抚大人,主幕一场,学生这边也最后再提醒您一句,您不要忘了,您是蒙古的八旗,不是他们满洲的八旗,您何必为了他们满人的天下,白白丢了性命呢?” “而且,您是蒙古八旗,您难道就没想过,您为什么能一路升官做到湖北巡抚吗?” “因为满清的皇帝,需要你这个蒙古人、蒙古八旗,来体现满蒙一家,所以……您懂了吗?” (本章完) 第38章 诈城 第38章 诈城 数日前,荆州方面突然得知巡抚战败消息,崔龙见匆忙下令封锁城门,又募集青壮兵勇组织守城,连续好几天都没好好消息,可结果到现在连反贼半点影子都没见着。 崔龙见打着哈欠,昨晚又忙活受累一晚上,纵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他招了招手说道:“我先回去休息补个觉,各位忙完也都散了吧!反贼应当不会轻易过来了。” 同样忧虑睡不着的王树勋有些疑惑:“府台大人此话何解?” 崔龙见摇着头,有些自嘲笑了笑:“广慧(字)啊!都怪本府关心则乱,却是忘了我们所在可是荆州城,是七省通衢之地。虽城内无兵可用,但荆州本身便是城高墙厚,别说是白莲教的反贼了,就是朝廷大军来了,我们不开城门,想打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荆州又连着长江,只要荆州受到攻击,那总督大人必定回兵来援,我若是反贼首领,打宜昌也不会来打荆州!” 王树勋一愣,仔细想想,似乎真是这么个理,当即由衷恭维道:“府台大人如此高瞻远瞩,下官惭愧!” “府台大人高见!” 府衙里的其余众官闻言,也都连忙跟着恭维道。 实际上,崔龙见这番想法,要是换作一般的反贼,那也确实没毛病,荆州城地处平原,确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也正因如此,所以荆州城墙修的也是又高又厚。 有多高呢?那是真有四层楼那么高。 而且,在城外还布置了护城河在内,各种城防工事,元朝以前甚至还有夸张的“三海八柜(后来变成农田了)”。 城高墙厚、防御工事齐备,又是战略重镇,真要是白莲教的乱军,压根不会打这种大城,要打也很难打的下来。 可问题在于,聂宇不是白莲教,他是大汉军啊! 有了知府大人兜底,下面的官员全都有了主心骨,忙碌了好几天,知府大人失眠睡不好,他们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崔龙见、王树勋二人又是一番安排,便准备结伴回去补觉休息。 只是,才刚出衙门,都没来及上轿子,就有人匆忙跑来报讯:“抚台……抚台大人回来了!” “慌慌张张说什么呢?府台大人不是在这吗?”王树勋皱眉道。 报讯人忙不迭解释道:“不是府台大人,是抚台大人,是巡抚大老爷回来了!” 二人听罢都是一脸惊讶,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无奈苦笑。 崔龙见的确恨不得巡抚惠龄就这么战死算了,三千人带出去都能败给一群乌合之众的白莲教反贼,如此巡抚要来何用? 可同样的,要真是巡抚战死了,他这个荆州知府,连带同知、通判这一众在内的荆州官员,全都脱不了干系,因为对方不光是湖北巡抚,还是蒙古八旗、满洲副都统,惠龄的父辈还是蒙古八旗重臣纳延泰。 要不然,崔龙见犯不着拉着同知一起,给总督写信,把总督拉过来一起背锅。 崔龙见满脸讥讽:“看来是睡不成了,咱们一道去看看,这位巡抚老爷是怎么逃回来的?” 王树勋同样也很无语,但再无语也得去看看。 …… 此时的荆州城下,惠龄身着正二品锦鸡文官补服,头顶镂珊瑚顶戴,在两个“满洲兵”搀扶下,对着城头上骂骂咧咧。 “快开城门让本抚入城,本抚是湖北巡抚,是正黄旗满洲副都统萨尔图克·惠龄,快点开城门!” 城头上的那些青壮兵勇压根不敢开门,倒是有老兵勇认出了下面的“残破”巡抚大纛,还有那二百多狼狈不堪的“满洲兵”,只能先去跟府衙匆忙报信,通知知府老爷们过来。 惠龄在城下骂咧了半天,城头上的青壮兵勇战兢等了半天。 崔龙见、王树勋等人带着荆州上下官员,方才慢悠悠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城下已经在蹲坐喝水休息的惠龄。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崔龙见还是能依稀认出,对方应该就是惠龄,身上衣着有些狼狈,那些“满洲兵”同样也是衣甲带着血污,唯一万幸似乎没死几个。 那杆巡抚大纛……挺破的,一看就是打了败仗,也不知怎么捡回来的。 崔龙见还在城头观望,但下面的冯修永却是眼尖,看到了城墙上有官来了:“是哪位大人来了?快快把城门打开,巡抚大人刚刚才在宜都、枝江二县奋战突围出来,这二县已经都被白莲教反贼攻下,荆州必须尽快安置防务,还有快船通告总督大人,让总督派兵速速来救!” 话音刚落,喝完水的惠龄又开始骂道:“快开城门!再不开城门,贻误了战机,本抚定要在万岁那里参你们一本!” 崔龙见原本还想再看看,这下不用看了,肯定就是惠龄了。 王树勋有些疑虑:“府台大人……” 崔龙见又气又无奈道:“开门吧!他是巡抚,又是正黄旗满洲副都统,你我都是汉官,不开城门,真要让他参咱们一个贻误战机,这罪责就连总督都担待不起。” 王树勋闻言,也是毫无办法。 城门很快开启,崔龙见满面赔笑上前迎接:“下官听闻抚台大人战败,本以为抚台大人已然殉国,没想到还能突围出来,当真是万幸啊!” “是啊!抚台大人用兵如神,区区反贼算不得什么。”王树勋也说。 这俩人明显是在故意挖苦惠龄,还全是好话,愣是不留一点话柄。 江陵知县魏耀在内一众府衙官员,有人听出来了,也有人假装没听出来,各自都跟着拍起了惠龄的马屁。这段时日的变局和宜都、枝江的反贼,倒是跟他们关系不大,但多说些好话,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崔龙见和王树勋一左一右,领着一众府城官员簇拥着惠龄,边说边赔笑着进城,后头是二百多的“满洲兵”悄无声息控制了城门,还故意把守门的几个城防营兵挤走。 那几个城防营兵没有怀疑,全都点头哈腰,不敢跟“满洲兵”大爷们推辞。 “抚台大人,冯先生刚才说宜都、枝江都为反贼所陷,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反贼有兵多少,兵甲武备怎样?”崔龙见说话间还不忘打探反贼消息。 因为惠龄跟反贼对战过,还突围出来了,肯定对反贼有所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惠龄闻言有些脸色难看,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自己身边搀扶的两个“满洲兵”就是反贼,话说反贼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他就快演不下去了。 “杀!反清复汉!” 眼看惠龄就要暴露,连崔龙见面上都露出狐疑,聂宇忽然间猛地甩开惠龄手臂,抽出腰间唐刀就将离得最近的知府崔龙见砍翻。 紧接就是二百多“满洲兵”,齐刷刷拔出腰刀,朝着周围能见到的清兵、官员砍去。 (本章完) 第39章 占府城了 第39章 占府城了 听说巡抚回来了,所以府城的大小官员,但凡能说得上的话的,全都跑过来迎接巡抚大人了。 这就导致城门全是官员和清兵,一波暴起下来,当场就砍死十多个官老爷,而后就是城门口大乱。 这些满洲兵怎么会是反贼呢? 崔龙见死前最后一刻都没想明白,惠龄这个八旗巡抚怎么会从贼,他怎么能从贼的? 知府崔龙见被一刀砍死,同行过来的府同知王树勋运气好,因为紧挨着惠龄,所以没被第一时间砍杀,当下想都不想,抓着惠龄的一只胳膊,就大呼道:“反清复汉!我是荆州同知,我是大官,我愿降!我愿降!” 本来准备强行把他拉开砍了的汉兵一愣,旋即竖起唐刀,上前一脚将人踹翻:“跪好!趴在地上,把手背在后头!” 接着大呼:“我这边俘虏了一个清狗大官!” 有了这个汉兵先来一吼,其余暴起砍人的汉兵,还有逃窜大乱的荆州官员和清兵,全都反应了过来。 那些汉兵倒是依旧在挥刀乱砍,但一边乱砍,一边也在大喊。 “跪下,投降的不杀!” “我是江陵知县,我也是大官,我愿降!” 马上就有官员跪下,甚至还不用提醒,自发性的匍匐在地,大声叫喊求饶道。 一时间,余下还没死的清兵、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下匍匐在地。 陈有年被聂宇专程带过来,作为随同突击的猛将,结果都没砍杀过瘾,身边的清兵就成片成片跪下投降了。 这厮还很有原则,见到匍匐在地的清兵和清狗官员,还真就收起了刀子,指挥手下的汉兵挨个上去用他们的裤腰带捆人。 聂宇则是一边砍杀,一边带上一队亲兵,就往城头冲,边冲还边说道:“何顺安,你负责守好城门,别让任何人冲出去,陈有年,你跟老子一起上城头,把城楼给我占下来!” “好嘞!大将军!” 陈有年笑着应了一声,手中抄着刀子,还顺手从城防营的清兵手里抢了一杆长枪,单枪匹马就往前冲,后头是一队汉兵跟着冲。 “哒哒哒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三十多人穿着跟满洲兵一毛一样,关键帽盔全去掉了,露出代表反贼的发型(目前没头发),喊杀着往城头上冲。 “不好了,反贼杀来了!” “快跑啊!” “知府老爷死了!” 城头上的兵勇青壮似乎全程目睹了城门的变乱,压根就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连知府老爷都没了,这还打个屁! 驻守城头那些青壮几乎是一哄而散,兵器什么的扔了一地,后头的汉兵紧追慢赶,都没追上这群轻装逃跑的“清兵”。 城墙、城门全被转瞬之间攻占,一个汉兵快跑着冲上城楼,把怀里的大汉旗拿出来,原来的清军旗帜被拆下来,就在城楼上来回挥舞。 早早下船埋伏在了城外不远的白楠、徐三郎立马会意,带着麾下的一千多大汉军,就朝着荆州城杀奔而去。 这么大的声势杀过来,荆州城门正在被俘虏绑缚的官员、清兵,终于彻底没了侥幸。 完了,一切全完了! 带头投降的府同知王树勋脑袋里一嗡,就整个软倒晕了过去。 剩下的那些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也是心头绝望。 城头守兵已经全部跑光,仅有几个倒霉蛋被砍杀。 汉兵在城门成功合流,先是迅速占下城墙,控制了南城门,接着开始扫荡整个荆州外城区。 荆州府城瞬间大乱! 那些守兵倒是跑了,但他们跑的同时,又把反贼杀来的消息到处散播,不少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混混地痞,趁乱窜了出来四处烧杀抢掠。 聂宇开始点将下令:“白楠,你带上本部人马,立刻平息城内动乱,谁敢放火劫掠的,就地格杀勿论。何顺安,你带上本部去人马,去攻占府衙和府库。徐三郎,你去攻占附郭的江陵县衙和县学,也是谁敢趁乱闹事,就地格杀。陈有年,你带上剩下人马,全部随我一起合并,咱们去攻打满城!” “是!”x4 四人齐声应道,各自带兵干活去。 聂宇又留下一百多人,负责把守城门,其余剩下的八百多人,已经全部换上了内衬防刺背心,这都是他在途中临时采购的,足足采购了两千多套,要不是现在有钱了,他都撑不住这么买。 “哒哒哒哒!” 八百多人直奔满城,途中还顺带看了一下关帝庙。 与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清朝建立的满城并非全是城中满城,而是分为了城中、城外两种满城。 一般来说,雍正以前,多在驻防地的旧城中划出一部分空间建立满城,是为城中满城,杭州、荆州等满城就属于这种类。 而雍正以后的满城则多于驻防地旧城之外另筑新城,这就是城外满城,比如绥远、青州。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化,原因很简单,就是满汉矛盾在乾隆朝加剧了。 因为乾隆很不喜欢汉人,汉人与满人联名上奏时,若由满人署名奴才,乾隆还会专门下旨进行呵斥,呵斥那名汉官太不懂事。 可以说,乾隆朝的地主士绅,是真的有不少人在怀念雍正,因为雍正对他们虽然不太好,搞摊丁入亩来割他们的肉,但这也不是不能忍,而且雍正割完了肉,也还是知道给他们升官的。 康熙一朝,全国各省巡抚、总督皆为满人或者汉八旗,而到了雍正朝,总督、巡抚连续出现好几任的纯汉人(非汉八旗)都是正常现象,甚至还专门把两个反清的秀才,拉出来不杀他们不说,又亲自下场与对方辩经,宣扬满汉一家。 现在…… 那俩已经被乾隆咔嚓了,连带巡抚、总督基本都替换成了八旗满人。 汉人想升官,没有足够的关系,没有足够的财力,不可能的。 有钱有关系,你的官路也很难升的太高。 现在的湖广总督毕沅,他之所以仕途顺利,在于他有两个好老师,其中一个是投了乾隆所好的大诗才沈德潜,被乾隆赠称“江南老名士”。 汉兵一路来至荆州满城营墙,这里显然已经得知了汉军进城的消息,南北二门都已封闭。 “把炮抬出来!” 聂宇大手一挥,他可不会傻乎乎攻城,他可是有着炮的。 (本章完) 第40章 满城破了 第40章 满城破了 “轰轰轰!” 八门虎蹲炮一字排开,对着满城城墙就是一通乱轰。 聂宇手下的汉兵,打炮技术着实不咋地。 炮弹一个没中,不是打歪了,就是飞过头了。 但这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实战来练兵,既是练炮手,也是练战兵。 荆州满城属于城中满城,城墙建的也并不高大坚实,而且驻扎满城的八旗兵已经全被荆州将军带去了湖南,余下的三百留守八旗兵,如今也早已成了汉兵的刀下亡魂。 现在那些脑袋正在宜都、枝江二县,抓紧时间硝制保存,准备回头另有大用。 满城城墙上,成德面露惊恐。 这家伙运气很好,因为是满城右副都统,所以崔龙见也无权管辖他,只是相互给面子每天去看看,今天恰巧起得晚了,躲过了汉兵屠刀。 趁着汉兵扫荡城门、攻占城墙的时候,成德立马封闭了满城南北两门,又将能拿动刀的城内满人,全部召集了起来守城。 现在来看,这还守个屁啊! 成德怎么也想不到,反贼怎么会有火炮的? 再看那些被临时组织守城的满人,有八旗兵家属,也有普通杂居满人,甚至还有老人妇孺,战力已经不能说参差不齐了,这是完全不能打啊! “反贼……反贼又要放炮了!” “快!快蹲下躲避啊!” “轰轰轰!” 八门虎蹲炮再度开炮。 虎蹲炮威力确实不如一般火炮,但它同样也有优势,除了轻便灵活外,它的最大特点在于,这是一门曲射型火炮(迫击炮始祖)。 虎蹲炮最大曲射角可达45度,再加上炮管本就细长的设计,在平地射程不好说,但要是仰射的话,不说一百米,起码七八十米不成问题(保证一定的精度,实际能打150米高)。 七八十米,古代就没有这么高的城墙,最有名统万城,也只有不到三十米。 可以说,汉兵什么都不用干,直接拿着虎蹲炮在下面轰,总能炸到上面的满人守兵。 炸不死,也能把他们的心理防线击溃,配合其他汉兵强登夺城。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续轰了三四发,终于有两发炮弹落在了城墙上。 一发炮弹落地速度很快,正中一个满兵头顶,当场脑袋如同西瓜迸裂。 旁边一个离得近的满兵,压根来不及躲避,就被脑浆血液溅射满脸。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反贼的炮弹打死人了!” 这下可就全乱了,这些满兵多为满城里的杂居满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不事生产的闲汉。 平日里既不干活,也不上进,就是领着朝廷的铁庄稼,吃喝玩乐,把钱完了那就饿着,朝廷让他们放弃旗人籍去分田开垦,没人愿意干。 他们宁愿在满城里混吃等死,康熙、雍正、乾隆三朝都拿他们没办法,嘉庆后来新政改革,强行逼着一群满人去关外,结果全都哭爹喊娘不愿去,去了的也差点饿死。 可以说,这就是一帮国家的蛀虫,是一群地痞无赖,你让他们欺负汉人老百姓还成,让他们打仗卖命。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满城城墙上的满兵先是小股混乱,接着如同传染一般,一整段城墙都是陷入大乱。 “都不许乱,快给我回来!让反贼杀进来了,大家都活不了!” 成德带着亲兵,拼命想要阻拦维持局面,但完全没卵用,或许有人能明白他讲的话,可城墙到处都乱了,就算他们想组织守城,也没得法子了,只能被裹挟着一起乱跑乱冲。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八旗!” 聂宇冷笑一声,接着拿下别在腰间的电喇叭,把开关一开。 “反清复汉!全军攻城!杀!” “反清复汉!全军攻城!杀!” “……” 电动喇叭拿在手里,那震响的喊杀声,就是戴上耳塞都有些止不住。 陈有年满脸振奋,一手提着刀子,一手拎着长枪,对着亲兵喊道:“弟兄们,随本千总一块,杀上去!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 “杀!反清复汉!大将军万胜!” “大将军万胜!” 八百多汉兵从后面抬出木梯子,就往城墙上一架。 陈有年一马当先,长枪往背上一挂,嘴里咬着刀把,便往上快速攀爬。 几米高的城墙,还穿着甲,愣是爬的飞快,眨眼就上了墙头。 里面乱跑的满兵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穿着熟悉满洲甲的“八旗兵”跳了上来。 不对,这“八旗兵”怎么没辫子,还是个光头? “噗呲!” 陈有年一刀劈下去,大力之下,当场给一个愣神的满兵脑袋都削飞出去,无头尸体软倒趴地。 “反……反贼!是反贼!” “快跑啊!反贼夺城了!” 此刻的陈有年宛如一只跳入了羊圈的饿狼,一手提刀,一手拿枪,见人就砍,砍完了又用长枪给乱跑的满兵,一枪挑翻过来。 杀了片刻,又觉得长枪挥舞不便,太费事儿了。 把长枪丢了,随地捡了把腰刀,开始双刀冲进去乱杀。 有满兵实在逃不掉,还想要围攻反抗,但他们身上无甲,陈有年披的可是正宗甲,里面还有防刺服内衬。 一通砍杀下来,围攻的满兵死了好几个,他身上也就甲被砍破了几道口子,里面屁事没有。 这下,没人反抗了,还活着的都麻溜就跑,为了跑的更快,甚至举起屠刀对向了自己人。 城头上到处都在发生类似的事,不时就有个汉兵爬上去,加入屠杀乱战,因为实在太容易,汉兵连阵型都没了。 一场攻城战,愣是打成了碾压战! 军队素质差距太大,武器装备差的太多,会有这样结果太正常不过。 “快,随本都统一起突围!” 眼见大势已去,成德终于放弃幻想,领着亲兵就退。 没用多长时间,汉兵就完全控制了满城城墙。 留下了两个小队把手南北两门,余下的七百多汉兵,全部一窝蜂扫荡内里的满城。 因为南北两城门都关闭了,这些满兵没法正面突围,只能没头苍蝇一样在满城乱窜。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右都统署里,成德的妻儿见到带兵赶回来的成德,颇为惊恐道。 “快,带上孩子跟我走,咱们突围出去,除了金银细软,其它都不要带了。” 成德妻子也不知啥情况,只能听话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叫孩子。 不多时,就见其拉着一子一女,两个孩子都揉着惺忪睡眼。 “额娘,我还想睡!” “阿玛,不是说好了给我带的吗?” 成德倒是也不生气,正要把孩子拉过来背上就走,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杀清狗!” “饶命,饶命啊!我带你们去找右都统大人,我看到他回右都统署衙门了!” (本章完) 第41章 心真脏啊! 第41章 心真脏啊! 荆州满城很大,占了荆州城快一半,连荆州府学都在满城里头,因为没地方腾挪了,同样也是方便旗人的子女在府学读书。 汉兵围堵了满城的所有城门,虽然满城不小,但里面的满人压根找不到地方逃窜,只能乖乖等着汉兵挨个搜寻。 等到晚间时候,其余攻占府衙、县衙的汉兵,陆续赶来满城这边支援,总算是将整个满城完全清理了出来。 满城看着挺大,但里头的民居建筑很少,多为都统署衙、将军署衙、府学等,还有一大堆的孔庙、二郎庙、药王庙、城隍庙与佛寺庙宇,甚至还在里头找到了一处萨满堂子。 荆州府衙。 冯修永一脸志得意满,正指挥着荆州同知王树勋、江陵知县魏耀等投降官员,整理收拾着府衙文档:“把这几年的文书全部整理出来,按类分档,我这里要留存统计,呈报给大将军观阅。” 王树勋、魏耀在内荆州官员也不敢拒绝,他们好不容易在反贼手里留下条性命,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都说清朝官员守土有责,那也要分人来看,生死间有大恐怖,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安排下了任务,又留下几个汉兵和副手盯着,冯修永方才出来拜见聂宇:“大将军,府衙文书已经在整理,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分类归档。” “嗯,”聂宇微微点头,笑着勉励道,“冯先生辛苦了,之后对文书的归档检查,还要冯先生继续尽心尽力啊!” 对方先后帮自己夺了枝江、荆州,一县一府,又是目前为止第一个主动投诚的读书人,聂宇也还是愿意给点礼遇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手头上没太多信得过,可以帮着管大事的读书人,宜都县那些强行勒令办事的大户子弟可不算。聂宇最多也只敢让这些人经理一些文书整理工作,要事什么的还是要他老爹聂杰人和堂叔聂霖几个自家人来把关。 说话间,何顺安、白楠、徐三郎三人联袂过来禀报。 何顺安先说:“大将军,府衙、县衙都已拿下,府库里的钱粮果真与冯先生说的一样,比枝江、宜都二县发现的还多,光是银子就装了几十大箱,甚至还有黄金和许多衣甲兵器。” 徐三郎又补充道:“但兵器末将试了一下,不如咱们的好,末将以咱们的刀对砍,咱们的刀没啥事,反倒那些府库的刀剑都出现了好大豁口,有的干脆砍断了,许是清狗的官员贪污了铸兵器的钱。” 一旁,冯修永同样听得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怀疑徐三郎说的真假,只是心中暗道荆州府的官员当真胆大包天,连朝廷镇压苗乱的钱都敢贪,他甚至都怀疑这事里头是不是也有知府崔龙见的参与。 嗯,很有可能,亏他还以为对方体恤百姓、忠君体国,想不到也是个沽名钓誉、贪污军饷的隐藏巨贪。 好家伙,得亏崔龙见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怕是得跟冯修永拼命。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多年的“清官”声誉,就这么被他给一言否了,还诬陷他贪污军饷。 聂宇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轻咳一声说道:“这些兵器虽然不如咱们的好,但也不是完全不可用,清点一下其中兵甲数额,本将军回头有大用!” “遵命。” 何顺安、徐三郎连忙拱手应道。 白楠这时也上前报告:“大将军,末将奉军令镇压荆州动乱,现已基本平息!多为城中牛马打行趁乱所为,末将狠狠出兵杀了一批,又抓了一批,方才止住!” “你刚刚说什么?牛马?” 聂宇听到这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名词,不禁有些诧异。 冯修永知道聂宇不懂,开口解释道:“大将军,牛马并不是指真的牛马,而是那些从事苦役低贱活计的底层散居游民。他们多分布于外城,平常也会与打行混迹,充作打手诈取钱财。而且,许多打行背后都有士绅大户庇护。” 这么一说,聂宇懂了,就是古代社团了,还是有老板的社团。 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蒲松龄,还在《聊斋》里专门提过一嘴:“非同巷之谊,即赐百金赏,不肯效牛马。” 手下三员大将报告完军务。 冯修永这时提醒道:“大将军,而今我大汉已据有荆州一府三县(宜都、枝江、松滋),是时候该考虑下一步谋划了!” “还是剪辫子?”聂宇问道。 冯修永摇头:“不,这是次要的,当下第一要办的事,是放人!” “你说的是那位蒙古巡抚惠龄?”聂宇再问。 冯修永说:“不光是惠龄这个蒙古巡抚,还有满城里的那些满人和旗兵家眷。” 聂宇来了兴趣:“怎么说?” 冯修永先一脸严肃地问了一句:“学生这边听闻大将军抓到了荆州满城的右都统成德,此人应当还没被杀吧?” “暂时还没有,你想干什么?”聂宇笑着问道。 冯修永听到回答,也笑着回道:“大将军,学生不想干什么,只是帮大将军火中取栗而已。” “学生以为,大将军虽打下了荆州,但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北岸,占据了江汉平原最重要的精华之地,若伪清的湖广总督毕沅知晓,必定举大军来攻。” “学生并非说我大汉挡不住清军,而是学生这里有个办法能帮大将军,让那清狗的总督出不了兵。而这只要大将军将这成德和惠龄一起给放了就行,再让他们带走满城中的一部分满人,就说是他们浴血奋战,带领荆州满城的满人突围。” “如此,有了这些活着的满人,惠龄、成德必定更有底气,为了推卸战死的三百满洲兵,还有荆州城丢了的罪责,这二人必定会联手死命弹劾已死的荆州知府、弹劾湖广总督和荆州将军,因为是他们调走了满城的驻防八旗,是他们在湖南战场养寇自重,延误了战机,才让我大汉趁机夺取了荆州,死了这无数的满人。” 聂宇闻言一脸惊诧,他以为之前都是故意诓这惠龄的,结果这冯修永真想这么干。 “你这真能行?” 冯修永淡淡道:“寻常来办肯定不行,但有了成德这个满城右都统,有了满城里活下来的这无数满人,那自然也就行了。” 说完,又补充道:“大将军,这伪清虽宣扬满汉一家,但实则官场朝野都知道怎么一回事,满人死了与汉人死了,那是不一样的,这么多的满洲兵战死,满城被破,这笔血债总得有人来背。” “背这血债的,肯定不能是惠龄,也不能是成德,那还能是谁呢?” 我去,难怪能做幕僚师爷,这家伙的心是真脏啊! (本章完) 第42章 十抽一好用 第42章 十抽一好用 荆州满城里的满人,都被集中关押于一处,也没剩下多少满人了。 先是前面攻城的时候,杀了一批,后面城破了,满城大乱,又杀了一批,加上他们自己烧杀抢掠制造混乱,也死了不少,如今剩下的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 成德被绑缚严严实实,蹲坐在单独的一间牢狱,里头还有他的妻儿。 妻儿倒是已经困得睡下,只有成德瞪着双眼望向牢门方向,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反贼既不杀他,也不用刑,甚至没什么反贼的大人物过来,实在太特娘的煎熬了。 “吱~呀~!” 忽然,门开了。 成德惊觉抬头:“惠龄!怎么是你?” 进来的惠龄还穿着那身好几天没洗换过的巡抚官袍,略微有些蓬头垢面,听闻也只是苦笑一声并不答话。 身旁像是随同的光头师爷,这时上前一步:“在下冯修永,见过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大人!” 听到对方自我介绍,成德好似瞬间明白过来:“我记得你,你是惠龄身边的首席师爷,你居然把辫子剪了,你们两个这是从贼了?好啊!你们居然把反贼引进了荆州,难道就不怕万岁爷发兵,来砍你们的脑袋吗?” 冯修永满不在乎,微笑说道:“与其担心我被砍脑袋,不如先担心一下大人您自己。大人您现在是想全家活命,继续享受大清的荣华富贵,还是说带着妻儿老小,为这大清殉国绝户,死后保不准可以有个追封?” 成德瞬间瞳孔微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妻儿此时已经都被惊醒,惶然不知所措看着进来的冯修永等人,一对儿女同样也被进来的陌生人,吓得哇哇大哭。 冯修永也不嫌吵闹,继续说道:“很简单,我家大将军已经下令,可以放了你和你的妻儿,包括这里头俘虏的部分满人,而这只需要你和我旁边的这位巡抚大人惠龄,你们两个相互配合一番,不求多做别的,你们只需要尽量甩锅推卸罪责,把罪责都推给湖广总督,就说湖广总督贻误战机、养寇自重,荆州知府目光短浅、文人腐儒,坐视荆州沦陷,你们两个冒死突围下,才保住了这部分满人,逃回武昌府!” 成德支吾着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居然要我构陷毕总督?” 冯修永摇头:“怎么能是构陷呢?右副都统与巡抚大人,你们二位浴血奋战,甚至还身负重伤,方才侥幸带着满城的部分满人突围,这可是立下了大功的。而那湖广总督毕沅、荆州将军兴肇,却是在湖南养寇自重,打了一年都毫无进展,致使府城空虚,为反贼所破,此等国朝奸佞,几不亚于昔年张广泗之流!” 一说起张广泗,成德才恍然明悟过来,说的确实没错了,连张广泗都能被“养寇自重”,遭到万岁爷诛杀,更何况一个汉人总督。 成德从头到尾,想的都不是这样做对不对,而是觉得这样做能不能行? 冯修永给惠龄做了那么多年幕僚,与这些满人官员打的交道可太多了,对他们的心思把握比他们自己都了解自己。 只要给这些人一个藉口,他们便可以毫无负担的去构陷总督,因为总督是汉人,而他们是满人,是额头通天纹的八旗子弟。 满汉一家,呵呵! (有一说一,这才是雍正高明之处,他很清楚满人需要汉人治天下,所以坚定落实了满汉一家,模糊二者分界线) 成德沉默好半晌,方才目光坚定问道:“我该怎么做?” 冯修永笑了。 惠龄见状,也连忙跟着赔笑。 成德抿着嘴,抿了片刻,也忍不住扯嘴笑起来,笑的很难看。 过不多时…… 满城一处练兵校场,为数不多的满人俘虏,都跪在这里头。 聂宇站在高台上:“十抽一吧!” 十抽一? 成德大惊:“冯师爷,不是说好了,要放这些满人随我离开的吗?你怎么能……” 话音未落,惠龄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 冯修永也适时说道:“二位,我家大将军也是在帮你们,这突围总得有些伤亡吧!而且,若是不十抽一,余下的那些满人,怎么能跟你们一条心?怎么能对你们感恩戴德?” 这话说的没错,惠龄也很认同,他毕竟是在场唯一的蒙古人,回头跟成德一起回了武昌。 要是没有共同的秘密,那保不齐对方会在某一天,把自己给卖了。所以,惠龄很乐意这帮反贼弄出来的十抽一,不搞这一套,他反而还有些不放心。 十抽一进行的很快,纵使那些满人再怎么害怕,也还是免不了上去一抽。 十分之一的概率不大,但也同样不小了。 抽中活签的,全都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仿佛重获了新生。 抽中死签的,干脆直接晕厥过去,也甭管是真晕假晕,统一都被弄醒了,绑缚好在地上。 然后…… 当然是行刑了,就让那九个活签的人负责,一人发把短刀上去捅刺,将那死签的乱刀刺死。 成德倒是不用十抽一,但他也被逼着,带上妻儿,拿上短刀,一人一下给自己的副将捅杀。 看着对方死前的怨愤,成德晓得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只能乖乖按照反贼的说法,嫁祸给湖广总督和荆州将军。 耍招?不存在的。 因为在场的每个满人,身上都已沾满了满人的血,物理意义上的沾满,这个罪责一旦暴露,他们都洗不干净的。 天色渐暗,荆州城南的南纪门大开。 惠龄、成德带头出城,身边还有几十个甲满兵象征性保护,这甲是汉兵专门给他们的。为了演戏方便,还给他们一人发了把兵器,有木棍、朴刀,种类特别杂。 汉兵监视护送着这帮家伙出城,来到码头送上一条大船,又给了点粮食,生怕他们饿死到不了武昌。 等大船逐渐驶离码头,成德主动找上了惠龄,当然不是交流从贼心得,而是提着把刀子。 为了演戏更逼真,他们俩互相约定,歃血为盟:“此战虽败,都是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荆州将军兴肇不通军务,你我二人浴血奋战,身受重伤,方才带着满城的满人突围逃出。” 这是在统一口径了,回头还得写成联名折子,狠狠弹劾总督,顺带不痛不痒地弹劾一下荆州将军。 没办法,纵然甩锅,也得看背景甩,总督是汉人,荆州将军可是姓爱新觉罗,轻易弹劾不动。 “差点忘了,给我胳膊上再来一刀,你是巡抚好说,我是右副都统,突围怎能没伤在身?” “说的也是,那我也得来一刀。” (本章完) 第43章 妖僧当同知 第43章 妖僧当同知 乾隆六十年,十一月末。 荆州府城陷落白莲教反贼之手,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浴血奋战,死伤过半,侥幸带着少许满人突围。 荆州知府崔龙见壮烈殉国! 人都死了,就算甩锅,也不能甩的太过了,总得给那些汉官大臣留些脸面,也让乾隆爷能趁机施恩表现一下帝王大度。 但崔龙见死了可以是“殉国”,其他活着的人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荆州同知、江陵知县在内的荆州官员,除开少许殉国的,其余全部从贼。 而湖广总督毕沅、荆州将军兴肇,更是难辞其咎。 惠龄、成德都没到武昌府,就已经联名写好了折子,还有一起突围出城的满人八旗家眷,共同署名弹劾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让荆州无兵可用,才被反贼突袭破城,死伤无数(满人)。 这些人搞的动作,聂宇没空去管,他现在正忙活着提刀子,挨家挨户逼着全城大户们剪辫子。 如此这么强逼硬来,自然是让许多大户们愤懑怨恨。 可愤懑完了,就没有然后了,总不能真让他们抄起刀子,跟兵甲齐备的汉兵拼命吧? 而且,也不是真的所有大户都觉得汉兵是反贼,有几家胆子颇大的,敏锐察觉到汉兵的军容肃整、兵甲精良,显然不是一般的乱兵农民军。 再加上如今的天下局势,不说其它地方,仅说两湖一片,湖南苗乱至今未平,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各省流民越来越多,湖北现在又有白莲教反贼趁乱而起。 如此错综纷乱的变局,莫不是这大清的命数真的要到头了? 冯修永觉得聂宇能成事,自然也有大户同样认为,或许汉兵真能成事! 主要也是没得选了,辫子一剪,没个一年半载,养不回来,只要反贼不走,他们也不可能蓄辫,那能怎么办? 一时间,除开几个家产实在太多的大户豪族,选择一意孤行,其余普通大户,却是多半保持沉默,又有个别几家干脆一咬牙,选择了主动投效。 汉兵能击败清军,夺取府城,本身就证明了实力。 乱世从不缺冒险者和野心家,连闯王都有士绅投效,更何况聂宇这支战力明显很强的汉兵! 对这几家主动投效的,聂宇自然也不吝啬,当下让他们一家出几个嫡子,进到府衙办公管事。 不对,现在应该不叫府衙了,而是新的大将军府。 搞定了大户们的剪辫子,后续就是主持荆州府的分田落籍,还有募兵扩军了。 得益于荆州之前作为湖南战场的军需转运点,这里的钱粮多到几乎吃不完,如果前面真封城死守,诈城失败的话,估摸着硬打短时间还真打不下来。 有钱有粮,募兵扩军就简单多了。 大将军府。 聂宇坐在上首:“冯先生,本将军现在正式于荆州开府建幕,你就为幕府辅政秘书官,再挑几个大户嫡子,与你组建秘书阁,只对本将军一人负责,专司军政要务!” 冯修永立马拱手谢恩:“学生……不,微臣谢大将军封赐,定不负大将军之重托!” 严格来说,聂宇现在不是皇帝,也不是王侯,是没资格搞君臣一套的,但奈何冯修永硬要拍这个马屁。 反正在他看来,早晚的事情,至于秘书官的官职,在他看来就等同于如今伪清的军机处,可是手握军政大权,真正的大将军心腹了。 哪有什么心腹,无非聂宇没啥能用的读书人,现在让冯修永来做,只在于对方主动投效,又帮他连续献策夺城,离间清廷的巡抚、总督。 这功劳不小,若兵败了,死罪也不小,不信他信谁? 聂宇不置可否,继续封赏其他人:“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你们四个上前听封!” “末将在!” 四人齐步踏前抱拳应道。 聂宇大手一挥:“现擢你们由千总晋封指挥使,指挥使可掌四营千总,统兵额两千人,亲兵扩至五十人!” “谢大将军封!” 四人单膝跪地,满面激动。 聂宇接着补充道:“募兵一事,由秘书阁全权负责,务必将我们的军队待遇告知清楚,募兵要募良家子,切莫掺杂地痞无赖。” “臣领命!”冯修永会意上前,他知道这是大将军在进一步收权了。 募兵、操练、兵甲、后勤都剥夺,只让军将一同操练,战时统兵,这不会影响军队的战力,却能渐渐把义军从将领的儿郎,变成正儿八经的汉兵。 下面四个新升的指挥使,自然也有能看出来的,但没人刻意去点破。 规矩和正规化,在互相默契的配合之下,很是平滑的推进。 也是聂宇给的够多,士兵给分田给吃饱饭,将领也给更多的赏赐。 这造反如同生意,兵将跟着你卖命,一开始为的肯定不是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是单纯的想吃饱饭、有地种和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满足了这些条件,那他们就能跟你一心一意去卖命了。 把将领封赏了,之后的汉兵也容易的很,凡是参战的一律都赏赐田产,有斩获的也论功升官发钱。 聂宇现在有足够多的银子,如同暴发户,也不用像宜都县那么抠抠搜搜,只给士兵们顿顿饱饭加肉菜就很勉强,现在倒也可以兑现承诺,给士兵们发真正的军饷了。 发钱的时候,聂宇专门抽空,坐在台前,又摆上一大堆装铜钱、(切)碎银子的箩筐。 而后不厌其烦,了差不多一整天时间,才算把钱真切落实发给了每个汉兵士卒,也让他们知道,是谁在他们发钱,给他们分田,让他们能有土地种。 大将军初设,但里面的官员却不少,因为有荆州同知王树勋的带头投降,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举手投降了。 这里面有些官员投降了,但还是被汉兵咔嚓了,因为贪污作恶太多,为了平息民愤,还有一部分倒是活了下来。 让聂宇最懵的还是荆州同知王树勋,作为那位“清”知府的副手,他可以理解这家伙可能作恶不多,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满清的荆州同知,居然是个买官买来的和尚? “和尚?你说你之前是和尚?不是伪清的官员?”聂宇大为震撼。 王树勋硬着头皮说:“不敢欺瞒大将军,下官的确曾为僧人,在京城的广慧寺为僧,结交过多位京官显贵,后因犯命案递籍还俗,转投山东巡抚伊江阿署内充当幕宾,后来巡抚大人为我捐资做了山东通判,又辗转到了陕西、湖北军营办差,因功加上朝中运作,而留于湖北补用,做了荆州府同知。” 一旁举报的江陵知县魏耀还不忘补刀道:“大将军,不光如此,这妖僧的监生也是冒籍捐纳,此事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就是鞑清乾隆盛世的官场? 厉害,是真的厉害。 出自清代朱批军机处奏折档案:“嘉庆二十年(1815年)五月,御史石承藻参奏来京引见的原任湖北襄阳府知府王树勋系犯案僧人还俗捐官,请旨查办。” (本章完) 第44章 写个《大清淫僧传》 第44章 写个《大清淫僧传》 王树勋这个妖僧同知当然没有被杀。 这么有意思,能够拿来做舆论文章的妖僧同知,要是不加以利用,那才叫真煞笔。 聂宇也没再让这家伙继续管府衙,只让他交接完了工作,便赶快回去把他从妖僧到官场的经历,魔改写成一部自传小说,又专门配了两个读书人给他润色文笔。 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清淫僧传》,再弄一个现代工艺的精美封面图,吸引力直接拉满。 至于内容嘛,一个“淫僧”与北京城里满洲八旗们的孤寡少妇排忧解难,败露了以后靠着这些“红颜知己”,成功钱买官,一路买到了一府同知,还马上要高升知府,返京“团聚”。 这不说传到乾隆耳朵里会怎么样,就是在满清那边传开了,也足够让这“大清盛世”的遮羞布被扯的荡然无存! (说实话,查到这段,我都不敢置信,这还是他们军机处自己记下的折子,还是嘉庆二十年才弹劾揭发,意味着这货做了起码二十年的知府老爷) 荆州城外,长江水道上。 一艘打着汉字旗号的大船,缓慢在江岸码头停靠。 直到被人搀扶着下船,聂杰人都感觉有些晕晕乎乎,不是晕船晕的,而是被儿子一连串的捷报给震晕的。 明明几个月前,他才下定决心,跟儿子主动袒露自己是白莲教,并且准备来年三月起事反清。 结果…… 先是打下了县城,接着逼走了张正谟,独揽一方大权,而后又连破枝江县,活捉清廷湖北巡抚,全歼三百满洲八旗兵。 现在,看着眼前高大的荆州城墙,那城楼上悬挂摇曳的大汉旗帜。 聂杰人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有些不敢置信:“这荆州城……吾儿居然真的打下来了?” 身边随同跟来的堂弟聂霖听闻,不禁有些无语,但也同样感慨道:“想不到我聂家有一日,居然也有机会能够入主府城,真是祖宗保佑,我聂家这次真是出了麒麟儿啊!” 此前的聂霖虽然被逼上了聂宇的反清贼船,但也终究还是存着一份怨气。 毕竟,任谁好端端的一个地主土豪,不说大富大贵,那也是生活日子有盼头,甚至还准备把儿子送入县学读书,将来考个科举啥的。 突然就告诉他,你家族长造反了,要是败了,你们得连坐诛九族,现在赶紧去帮忙。 这特么…… 说真的,聂霖在刚收到堂兄聂杰人的书信,几乎当场就想跑到县里,指着聂杰人和聂宇两人的鼻子,痛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但转念一想,这样自己好像也吃亏,而后也就冷静了。 到现在,不好说苦尽甘来,但拿下了府城,情况就不一样了,说不好他们聂家还真有一丝成事的可能! 不成事,诛九族,成事了,那他保底也得是个亲王国公啥的。 “老太爷,您来了。大将军已等候多日了。” 负责迎接的还是王二,主要是混的脸熟,派其他人来怕两边都不认识。 聂杰人瞬间收起“土包子”相,一脸从容道:“嗯,前面引路吧!” 王二一招手,满脸微笑迎道:“老太爷请入城上轿!这可是巡抚平日里才能坐的大轿。” 聂杰人的神色堪称一秒破功,看着那方大轿,与县太爷坐的轿子的确不一样,明显看着就贵重,还有那么多人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可不是嘛!好歹惠龄也是八旗贵族,还是受乾隆重视,带有政治色彩的蒙古八旗重臣,自然也是很有财的。 轿子这种东西,聂宇也不会去闲着无事取消它,这可是轿夫们的生活所系。 除了官僚能坐,商人、大户、有些钱财的,都能去坐,你把轿子取消了,那轿夫们都得饿死! 别在古代谈平等,跟吃饱饭面前,都是放屁! …… 大将军府(原荆州知府衙门)。 聂宇今天难得召见了城中大户家主,还有众多伪清降官,以及冯修永等人在内的汉军文武。 这些大户家主们都是有些坐立不安,聂宇这大将军先是下令,用军队强迫他们剪辫蓄发,而后又是分他们的田产,分他们的家业,瓦解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 现在又把他们集中召见,莫不是终于要动最后一刀,抄他们的家来敛财了吗? 他们没人相信聂宇此前说的话,什么主动配合分田,可以保留家产浮财,还能每户保留几百亩地,可以给予几年的免税。 在他们看来,一切不过是反贼的缓兵之计,只要是反贼,总是逃不脱抢粮拷饷的。 就这么枯坐等了大半天,陈家家主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开口问道:“大将军,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召集我们各大家今日全都来此?若是大军急需要钱粮捐输,只要大将军给个数额,我们各大家便是砸锅卖铁,也不是不能凑一凑。” 他这一说,很快点燃了堂内沉寂的气氛。 “陈家主说的对,大将军,您若是缺钱,但凡给个数额,我徐家只要能出得起,便是出不起,为了大将军的反清大业,也不是不能凑一凑。” “对啊!大将军若要钱,我李家愿捐输全部家财,只请看在老夫年迈,给我李家留条活路。” “大将军,给条活路吧!” “……” 一时间,满堂的大户家主们,七嘴八舌,全都在卑微乞求。 他们不是在故意阴阳聂宇,也不是在搞什么以退为进,单纯是实在熬不住了。 与其后面被反贼抄家,闹得家破人亡,不如现在赶紧把家族保住。 冯修永及时出面,制止了这些人的闹剧:“咳咳,诸位家主不必如此,大将军没有要大开杀戒的意思!” 话讲的很直白,但越是这种时刻,越直白的话,也越能安人心。 这些家主们果然被劝住了,因为冯修永把话挑明了,而且对方又是反贼大将军的“心腹”谋士,应当不是在骗他们。 “那又是为何?”还是那个陈家主问道。 冯修永微笑解释道:“只是大将军的父亲今日会来,便请各位家主一起见上一见!” 原来如此! “原来是老太爷来了!” 陈家主这下明白了,连忙拱手笑道。 其他几位家主,以及同样被召来的降官、汉军文武,全都明白过来,怪不得搞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排场。 原来是老太爷来府城了,那排场确实得弄大些! 这些大户家主虽然不乏有看不上聂宇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反贼大将军倒是挺重孝道。如此有能力,还孝顺,也不知这位反贼老太爷是何等风采,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儿子。 “大将军,老太爷到了!” 先搞一章,睡醒再说 (本章完) 第45章 高仿玉玺的魔力 第45章 高仿玉玺的魔力 “见过老太爷!” “嗯,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聂杰人处变不惊,只是抬了抬手说道。 如此气度,倒是让堂下行礼的众人都是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又觉理所当然。 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不得不说,聂宇的刀把子物理滤镜,还是很有用的,几波下来,这些府城大户眼里,聂家已然不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土财主,而是有着一定实力的大反贼了。 聂宇将这些人表现尽收眼底,他准备再往里头加一把火,一把象征皇权的大火! “爹,你先坐!” 聂宇叮嘱一句,暗示老爹先别乱说话,而后来至大厅,确保所有人目光都能看到自己,接着说道:“本将军今天特地召见诸位来这里,除了迎接我爹来到荆州,实际还是有件大事要宣布,这也是我聂家先祖埋藏多年之秘!” 先祖埋藏多年的秘密? 听到这个话题,众人一时间都是有些疑惑,不光荆州各家大户的家主们,就连作为心腹秘书官的冯修永,此刻也是有些发懵。 啥情况?大将军好像没跟他提前通过气啊! 聂宇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当下伸手一指自己放在案上的一方锦盒:“堂叔,帮我把盒子端过来吧!” 因为刘管家被留在了宜都县作看守,所以有什么事也只能让聂霖这位堂叔来代劳了。 聂霖端起桌上放置的锦盒,还别说,这盒子纹饰挺好看的,回头自己也弄一个,就是端起来有点重,好像装了块石头。 “大将军!” 聂霖小心翼翼把盒子端到了聂宇手上。 聂宇接过盒子,都不等对方回去,就直接将盒盖翻开,单手把里面的“石头”给抓了出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下一秒,全场起立。 那本来才刚缓下心来的陈家主,几乎是颤抖着问道:“这……这难道是?” “传国玉玺!” 聂宇淡淡回答。 陈家主瞬间晕厥过去,身后的心腹老管事下意识上前扶住,而其他家主则已经完全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全都目光惊骇看着那方晶莹剔透、造型华美的传国玉玺。 在他们的眼里,拿着玉玺的聂宇,仿佛只是这一刻,已经不再是所谓大反贼,而是天子,真正的真龙天子! “大将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冯修永反应很迅速,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被震慑,反正他立马跪地呼喊。 有他一带头,新组建秘书阁的其余文书官,也跟着一同跪地拜道。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大将军万岁!” 三声齐呼下来。 之后是汉军的所有武将,及至剩下不明情况的汉兵将士,再到这些震撼中回神的各大家主。 就连负责端盒子的聂霖,此刻也是跪伏在地,与其他心思各异的人不同,他是真心拜服了。 难怪堂兄敢突然造反,连堂侄也有此等惊世才能,原来是祖宗的意思,他们聂家居然也有机会能出真龙天子! 对这方传国玉玺,聂霖完全没考虑过是伪造的,因为他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么精致华美的纹,再加上玉石纹刻,非名家巧匠出手不可得,还有底面的篆文八字。 这就是真的玉玺,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聂家肯定是弄不到玉玺的,那就只能是先祖弄到的,不是皇亲贵胄,那就是天意赠予。 无论哪一种,都代表他聂家有天命啊! 天命虚无缥缈,但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情又需要用到这虚无缥缈的天命,所谓器与名,欲成大事则缺一不可。 就连满清真正意义上的开国之君皇太极,当年也是先去打了一下蒙古,以此为借口,说拿回了元朝的传国玉玺,而后才能名正言顺登极称帝。 嗯,有说法朱元璋当年北伐元朝残部,也是为了夺回元朝的传国玉玺,但最后又不了了之。 聂宇现在把这块高仿玉玺拿出来,也不是为了单纯装逼,而是为了确定下来汉兵今后的战略大方向,稳定内部人心。 没有玉玺,他顶多是个占据了州府的大反贼,还要掺点白莲教的杂质。 有了玉玺,那他也还是反贼,但却有了那么一丝正统,哪怕他接下来什么都不干,也可以用这个去称帝,过把皇帝瘾,然后等着被灭,再登上历史书,起码也能留下一页纸的内容。 这就是玉玺的含金量了。 聂宇把玉玺交给老爹捧着,又看向堂下众人,以冯修永为首,汉军文武全都眼神炽热。 那些秘书阁的新人文书,更是忍不住心中狂喜,,自己这波是赌对了,这反贼果真是有着天命的,怪不得能这么厉害! 而其余各家大户家主,以及伪清降官,此刻却是眼神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不了片刻…… 陈家主醒了,一醒来先看了看聂杰人手捧的玉玺,接着也不多想,便起身说道:“大将军,陈家愿为汉军献白银万两,粮食万石,捐输军资。另闻大将军府缺乏人才、求贤若渴,陈家也愿贡献两名嫡子,都已中过秀才,可为大将军府做事。” 好家伙,居然这么果断,几乎不亚于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其余各家家主闻言,先是惊骇陈家主的魄力,但紧接又有几个家主起身,跟着说道。 “大将军,李家愿献银五千两,粮食两千石,并一名嫡子充作大将军府文吏。” “大将军,刘家愿献银三千两,并一名子弟充作大将军文吏。” “……” 连续几波下来,出钱出粮出人者都有,好似都豁出去了。 这些人也不傻,左右都已经被迫从贼了,那就与其等到反贼彻底站稳了脚跟,再投靠过去锦上添,不如趁现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雪中送炭,也能谋取一个从龙之功。 最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跟从贼差不多的结局。 赢了,荣华富贵,登阁拜相,输了,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豪赌而已,他们的祖辈也不是没有干过。 不敢豪赌的大族,是不可能真正成就大族的,是人就有野心。 聂宇笑了,笑的很开怀,他有想过高仿玉玺的大义名分会很强,却没想到效果居然能有这么好:“好好好,各位都是我大汉的忠臣,本将军心中甚慰。” “你们献上的钱粮我也不白收,你们的子弟今后在大将军府为官,只要好好做事,本将军绝不吝提拔!” “还有,旧荆州府衙门的官吏,你们从前之事,本将军可既往不咎,今后认真做事,同样论功行赏!” “多谢大将军!” 听到说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那些降官身份的全都松了口气,齐声赞叹道。 一旁,冯修永看得明白,说是既往不咎,实际上也补充了一句,认真做事的论功行赏,那要是不认真的,是不是也要论罪行罚? 从古至今,只有功过,而无情分的君臣,往往结局都不太好。 虽然大将军现在还不是君,但他们已经是臣了。 (本章完) 第46章 一府三县 第46章 一府三县 荆州人心已定。 往东的松滋县也差不多得知了荆州城破的消息。 因为县令、主簿在内的官员已经都被斩了,所以目前县城是由大户们商议着共治。 “荆州城没了,这么说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也都没了?” “何止是没了,如今反贼拿下了荆州城,至少荆州府这一片,反贼已经没了对手,那我们该怎么办?” “……” 一群县城大户们完全没了主意,他们原本的打算,就只是能拖就拖,再不济也是作壁上观。 看反贼和清军能打成什么样子,最好双方打个你来我往,他们也好从中渔利,顺带左右逢源、立功脱罪。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清军败的太快了,反贼赢得太干脆了,都不给他们一点点反应时间,荆州就已经落到反贼手里了。 这他们还怎么拖,清军战败了,起码几个月内,都不可能再打回来,那下一步反贼是不是就该收拾他们这些墙头草了? 就在这群松滋县的大户们陷入沉默,忽有一人喊话道:“你们都在说什么?什么反贼?那是大汉军!” “……” “对对对,刘兄说的对,是大汉军,什么反贼,简直是胡言乱语!” “大汉军打下了荆州,为我荆州士民击败了清军,这可是大好事啊!” “说的不错,我等松滋士绅,应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方为正理!” 这群松滋县的大户反应很快,三言两语间,原来怒骂的反贼,便成了为民请命的汉军。 这帮子墙头草一般,软弱的士绅大户们,甚至都做好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打算。 说归这么说,还是有人抱有疑虑:“可是,我等已经误了主动投效的机会,现在箪食壶浆,若反……汉军的大将军不买账怎么办?” 那名最先提醒众人的刘姓大户摇头:“不会的,对方此前一路沿江攻略荆州,途经我松滋县,却并未滥杀屠戮,也没有劫掠商旅,了不起只是杀了县令、主簿这些官员,又将我等辫发剃掉,这等行径,你们可在其他反贼身上见识过、听说过?” 屁话! 他们到现在也就遇上过这么一次的反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些反贼与传闻中的反贼,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没有烧杀抢掠,也没有滥杀大户,只是杀了官员主事的,又搬空了县衙库房的银子,粮食都没带走。 杀官听起来事大,但都造反了,哪个造反的不杀官? 可以说,除开正常的杀官造反,这支自称汉军的反贼,其军纪比之官兵都好。 刘大户继续说道:“汉军如此军纪,绝不可能一朝一夕所成,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些许钱财,依我之见,这汉军大将军所图甚大,或许有着混一天下之心!” “嚯!” 众人为之一震。 又有人小声说道:“可我听说,这反贼大将军似乎还分了府城大户们的田产,去给那些流民百姓……” 刘大户嗤笑道:“乱世争霸,起家必行重典,些许田产,分了就分了,与天下相比,这算什么?便是这满清前几代,不也有跑马圈地,强掠汉人士绅的田产吗?” “那依刘兄之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等一起主动写信,派人递送荆州府城,请汉军过来分田,并且派遣一位县令流官,治理咱们松滋县。” “以退为进,刘兄高见啊!” “刘兄高见!” …… 与松滋县相同,枝江县滑跪的速度,甚至还要来的更快。 没办法,枝江县离荆州太远,但离宜都太近。 聂宇在宜都特地留下了约莫五百人的兵力,保护这里的火器坊,以及协助宜都的旧将军府,镇压县城不会发生暴动叛乱。 聂杰人坐船前往荆州,留下了刘管家作为宜都留守,哪怕什么都不说,这也是个恐怖的政治信号。 荆州城没了,清军败了,整个荆州府都完蛋了! 那这还抵抗个鬼啊! 原来荆州还在的时候,枝江离宜都太近,都没法脱离控制,现在荆州没了,荆州府已经成了聂家汉军的天下,那他们这些连官都算不上的枝江大户,还有什么理由去跟着送命陪葬? 士绅地主大多都是软弱的,不软弱,那也没法发家壮大,也没法活过那么多的改朝换代。 谁势大,那他们就跟谁,只要你拳头足够大,就算分士绅地主们的田产,那他们也不会敢反抗,最多就是私下里骂你残暴。 或者,再在自家的传记,或者县志、地方志里记录一下你的野史。 荆州城下,松滋、枝江、宜都三县民心已定。 至少在下一波清军打过来前,这三县都不可能会冒出什么大动作了。 聂宇一边着手忙活着募兵扩军,一边也在着手整理荆州城档案,并清点荆州府库钱粮兵甲,以及安排各家大户主动贡献的人才。 这些新来的人才,都被先安置在了荆州府衙门办事,跟在那些降官后头先学习。 出色的提拔进秘书阁,做他大将军的直属秘书官。 那位江陵知县,因为举报有功,暂时保留原职,还是继续做他的江陵知县。 主要也是聂宇现在地盘不大,就一府三县的地盘,也没多少官位空缺。 留在宜都县的刘管家,聂宇没把人招回来,直接一纸任命,任命其为宜都县令,可能对方管理宜都县有些够呛,但胜在用着放心。 作为自己起家的基本盘,宜都县可不能随便的交给外人。 堂叔聂霖解职,不再担任大将军府辅政官,迁调外放去松滋县,做松滋县令,再调五百兵前往驻扎。 松滋县地处宜都、枝江到荆州的中心,又毗邻百里洲这块长江最大的沙洲垦地,战略地位重要,暂时还是得用自家人。 枝江县令,暂时由那名当初带着聂宇抄了县令家的攒典官代理,主要也是没人可用了,能熟悉枝江县衙门的也只有那家伙了。 不过只是代理的县令,聂宇同时也派了一位秘书官,授予县丞官职,带上一百兵前往枝江县上任。 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可正式提拔其为枝江县令。 冯修永主持的秘书阁,接替了大将军府辅政官的职责。 宜都县的火器坊聂宇暂时没迁过来,但已经下令让秘书阁负责,先在荆州府城招募工匠学徒,组建一个新的火器坊。 现在已经是十八世纪末了,西方都在打火器战争了,冷兵器走不长久的。 聂宇也要正式开始整大口径铸炮了,火炮的图纸他本来就有,最难搞的炮管,这个解决起来也很简单,用商城买的无缝钢管平替就好了。 钢管没买太多,因为还要实验,只先弄了十根,等火器坊建好,便尝试铸炮看看。 聂宇看着自己的一系列规划,饶是府城各大户都或多或少,贡献了一些人才,依旧还是让他感到求贤若渴。 人才不够用啊! (本章完) 第47章 除夕快乐! 第47章 除夕快乐! 嘿嘿! (本章完) 第48章 宜昌大乱 第48章 宜昌大乱 宜昌府。 这里是长江上游的末端,也是经湖北入川的必经之路。 就在距离府城外不远一处,清军刚刚经历一场大败,可战官兵近乎全军覆灭,宜昌镇总兵曾攀桂、宜昌府守备王吉鼎、鹤峰营防苗把总吴尚贤全部战死。 宜昌知府王冶山站在城头,看到陆续往城下逃亡回来的乱兵、青壮,已经面色苍白。 同样全程目睹了官军战败的宜昌同知,当场破口大骂道:“蠢货……蠢货啊!曾攀桂、王吉鼎之流,全都是庸人蠢材,统统可杀,该杀啊!” 下面的宜昌府众官员,也是个个口诛笔伐。 “曾总兵何至于此,这可是五百精锐啊!居然能被寥寥数百反贼杀到大溃?” “早说不能主动出击了,这下好了,白莲教反贼这一场大胜,若是顺势进攻府城,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府台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 “……” 听着耳旁周围众官叽叽喳喳、慌乱嘈杂,王冶山深吸口气,当下大声怒喝道。 “够了,都别吵了!” 知府大人发话,众官瞬间闭嘴,但目光依旧惶惶,等待知府大人拿主意。 拿主意?他能拿什么主意? 王冶山面无表情,心底早已快要凉透了,城外这全军覆灭的一千清军,都是他们当初紧赶慢赶凑出来的。 宜昌不如荆州,既不是经理前线军需的重镇,也不是九省通衢之地,更没有旗人巡抚坐镇,还没满城加三百满洲兵,满打满算能用的可战之兵,就只有已战死的宜昌镇总兵麾下亲兵五十人,加鹤峰营防苗兵一百多人。 再在城中各大户凑了三百余人的青壮民夫,他只是宜昌府知府,不是湖北巡抚,手下也没满洲兵可供驱使,面对那些大户自然底气没荆州那么足。 要筹措钱粮,各大户都不愿意给,一个长阳县的小小反贼而已,关他们宜昌府什么事? 宜昌府有高大坚利的城墙,还怕一个县城的小小反贼,除非长阳县反贼立刻兵临城下,就算兵临城下了,估摸着这些大户还得推三阻四。 王冶山甚至不敢逼迫,因为他还要为了自己的仕途考虑,这么多大户豪族,谁晓得谁家在朝野没几个沾亲带故的。 惠龄是旗人巡抚,还是蒙古重臣,他肯定不怕朝野里的汉官,大清的汉官在旗人大臣眼里,不过就是连奴才都算不上的狗东西。 可王冶山同为汉官,那就不一样了,他得为自己仕途考虑。 那就只能和稀泥,各家象征性给点钱粮、出几个人,那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宜昌府上下官员也都清楚,无非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小县里的愚夫愚妇,几乎都够不上反贼的级别,出五百人去剿贼已经绰绰有余。 可谁能想到,这反贼不按套路出牌啊! 就在一个月前。 宜昌府出动五百官兵前往长阳县剿贼,可盘踞长阳县的张正谟却反其道而行之,果断将一片废墟的长阳县城抛下,丢给了身后来袭的清军。 接着宛如流寇,在山里绕了一大圈子后,摆出架势要去攻打宜昌府城。 这可就吓坏了宜昌府的王冶山,也吓坏了出兵剿贼的曾攀桂。 宜昌府可战之兵都给调走了,就剩几个城防营充门面,真要是反贼来攻,他们拿什么抵抗? 曾攀桂没法,为了顶上官帽,不背罪责,只能迅速回兵救援。 清军追赶一天一夜,总算看到长阳反贼的屁股。 一波冲杀下来,反贼大败! 曾攀桂志得意满,觉得反贼不过尔尔,果断趁胜追击……不出意外,中了埋伏。 张正谟麾下天运军多达万人,可战健壮教兵更是有着两千多人,全部手持火弹,漫山直下,疾扑清军营盘,又另分数百人前往截断清军粮草民夫。 曾攀桂麾下清军本就组成复杂,而且兵员稀少,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运输粮草辎重,真正能打的有三百人就算顶天了。 三百人打两千人,近乎十倍的兵力差距,清军又奔袭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张正谟这边却以逸待劳、埋伏多时。 不是什么人都能以少胜多,真正以少胜多的战役,在历史上终归只是少数,武器、兵员素质差距不大,甚至近乎相等的时候,那谁的兵更多,武器装备更好,那么谁就能赢下来。 十倍兵力优势,连攻城都能打下来了,更不用说野战埋伏了。 清军败了! 王冶山没有任何法子,只能坐看城外的清军大败,而宜昌府城算上城防营(看大门的保安),满打满算就只剩三十来人。 这么点人对上铺天盖地的上万反贼,连塞牙缝都不够。 左思右想之下,王冶山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那就破罐子破摔,下令关闭城门,破坏掉外面的护城桥,而后再去城里的大户那里要钱。 嗯,只是要钱,大户给不给看心情。 即便面对这般绝境,王冶山也不敢真的动刀子逼迫,或者说他还心存幻想,巡抚大人会派兵来救的。 现在他要是逼着大户们捐输,就算把城守住了,把反贼灭掉了,这功劳也落不到他头上,反而回头还得被这些人联合清算。 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王冶山准备装死摆烂。 下面的人害怕,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出了问题也不关他的事。 知府摆烂了,下面的宜昌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废话,知府大人都不扛,难不成还指望他们这些小角色扛? 这不是在搞笑吗? 宜昌府城外,张正谟了三天时间来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同样也发现了官府在派人出城捣毁拆除护城桥。 张正谟反应迅速,派人围追阻拦,才抓到几个来不及走的倒霉蛋。 一番细问之下,方才晓得,这府城里的官老爷们现下正在募兵筹粮,似乎准备“死守”宜昌城。 完全不知宜昌府官员的“死守”只是摆烂,张正谟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又与几个老兄弟商议,还是放弃了接下来强攻府城的原定计划。 府城不比县城,府城是真的城高墙厚,真要打起来,别看他麾下天运军人多势众,但战力严重参差不齐。 前面突袭埋伏,两千多人打三百人,都能打出一比一、甚至二比一的战损比。 真强攻府城,立马就得漏底了。 张正谟率领天运军撤了,他接下来准备掉头南下,去找长乐县的教中兄弟会合。 把整个宜昌府先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本章完) 第49章 烽烟四起 第49章 烽烟四起 乾隆六十年,十一月末。 大汉军攻破荆州,荆州知府兵败殉城,荆州满城遭到汉兵屠杀,湖北巡抚惠龄、荆州满城右副都统成德侥幸突围,一路沿长江逃奔至武昌府。 这是惠龄、成德两个人联名编出来的弹劾折子,里面还有被他们带走的那些满人的署名弹劾。 弹劾谁? 自然是弹劾湖广总督毕沅,都怪毕沅刚愎自用,调走了湖北全部精兵,致使湖北防务空虚,才让潜藏在湖北各州府的白莲教叛逆有机可乘。 而且,湖广总督毕沅带着两省大军,在湖南平苗都快打了有一年,苗乱不但没平,反而还有愈闹愈大的势头。 这不正是湖广总督毕沅剿贼不力,或者说是在故意养寇自重,如此无能总督,还心怀叵测,理应即刻罢去总督职务,押赴京城候审。 惠龄、成德把丢了荆州城的责任二一添作五,全推给了湖广总督毕沅,又顺带提了一嘴荆州将军兴肇,而后还费了不少笔墨,给荆州知府崔龙见请旨死后的恩荣追封。 如此一番春秋笔法,尤其对自己等人侥幸突围,还救下了许多满人八旗的家眷,不说只字未提,却也笔墨甚少,刚好与其中满人家眷们的署名相对应。 这送到京城,摆在乾隆皇帝眼里的,便是两个身在湖北,一心为了大清的八旗忠臣良将,之后因为无兵可用,导致无力回天,只能浴血奋战,勉强保下了满城里的部分八旗满人,作为文官的惠龄甚至还身负重伤。 这般忠良,自然是不可能再罚,反而还应大大嘉奖,连带殉城的荆州知府,也要给个追封哀荣,算是鼓励其他汉官,只要能为大清死战,就算死了也能无后顾之忧。 都有封赏,那谁该受罚,或者谁该背锅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 乾隆六十年,十二月初。 大汉军正式从宜都县迁至荆州府,以荆州府为中心,沿江往西一府三县及成片乡镇所辖,尽入大汉军囊中。 其余荆州所辖,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官员,在得知荆州城破、知府殉城、巡抚突围东奔武昌,全都为之大震。 荆州城都无兵可用,这三县自然更是没兵能打,而且他们也没法像宜昌、荆州二府那样去募兵。 因为清朝作为历史上最封建的王朝,地方官府是没有募兵的权力的,包括总督、巡抚在内,也只有特定情况下的募兵之权,比如地方遇到了叛乱,巡抚、总督可以进行募兵平叛。 荆州、宜昌就是这样情况,惠龄作为巡抚,授予了他们募兵的权力,而惠龄的募兵权力,则来自于湖南苗乱,这属于特定情况。 可这三县不行,就算最高的知县老爷,他们也没这个募兵权力,除非巡抚、总督现在过来给他们下令。 否则,没有督抚命令,你就敢私自募兵,莫不是想要造反吧? 有句话说的好,满清一朝防汉甚于防外! 再说个气人的,清朝以前的元宵节又叫元宵灯节,就是百姓放灯彻夜耍乐,连续十天,也就是放假十天,且十天里还会取消宵禁,皇帝也要与民同乐。 明中期的正德年间,皇宫甚至还被灯烧过一回,正德一边组织救火,一边在远处看火烧宫殿,苦中作乐。 为什么现在元宵就放一天了? 因为满清入主中原以后,害怕百姓聚集起来造反,这可是十天假期,还取消宵禁,要是有人煽动反清复明怎么办? 那就把假期缩短为一天,再来恢复宵禁,如此总算放心了。 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官员没法募兵,也不敢募兵,只能一面封锁城门,一面紧急派人送信往常德、武昌二府,跟总督和巡抚两位顶头上司求援。 这三县还算好的,至少荆州府内只有汉军这一股“反贼”。 往西毗邻的宜昌府,荆州北部的荆门直隶州,更北边的襄阳、郧阳二府,乃至湖北西南,与川地相连的施南府,全都一股脑炸了。 先是宜昌本府的长阳白莲教张正谟,打败宜昌总兵,全灭宜昌府清军,而后自号天运军大元帅,迅速南下与长乐县白莲教合流,击溃长乐知县杨世锐、典史朱振霖以及千总朱槐、游击张顺等人。 宜昌白莲教就此迅速壮大,旬月之间就扩张至三万多人,连带还引爆了兵力空虚的鹤峰州。 鹤峰当地苗人、土人本就苦于清廷官府区别对待,甚至故意挑动叛乱,这下鹤峰营没了,鹤峰州官府无兵可调,彻底成了空架子。 于是乎,鹤峰苗人、土人联合当地受压迫的汉民,公开聚众反清,鹤峰知州被杀。 鹤峰乱军没有与白莲教合流,二者一南一北,张正谟往北流窜,鹤峰军往南流窜。 如同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地主富户都被屠戮,钱粮也被搜刮干净。 宜昌、荆州二府的变乱,也让湖北各州官府迅速警惕,本来还准备明年三月再按计划反清的白莲教各部,被逼无奈下只能提前发动举事。 先是施南府来凤县白莲教徒聚众反清,但因县城有所准备,没能成功破城夺县,只能转而往山中流窜。 紧接,荆门州当阳县令黄仁骤闻荆州消息,惶恐之下全县搜捕白莲教徒,还真抓到一个叫刘秀实的教徒,早已入教的浪荡子朱光典与衙役席云峰,见状只能迅速发动起事,攻打当阳县城。 “至十五日夜,城中民人向北门逃出,义军乘隙至门外……县役雷启明、张志廷向教人云:放汝进城,不可杀人!于是义军入城,直赴县署放出被捕教头武生刘秀实并搜拿黄仁……” 侥幸活下来的彭延庆,正蜗居在当阳的一处民宅,提笔书写这几日的亲身经历。 他是县令黄仁的同窗,因为犯了事被贬到了当阳县,而后经常出入县衙,所以与那造反的席云峰还算熟悉,这才被放了一马。 彭延庆放下毛笔,一脸愁容望向窗外,那是挂在门前的一杆白旗,代表这里是白莲教自己人。 白莲教能放了他这个满清罪官,肯定不是白放的,他得去衙门给白莲教当师爷,不用出谋划策,但要帮忙整理书册档案。 合上笔下书册,上书五个潦草毛笔字:《当阳避难记》。 (本章完) 第50章 白莲教大起义 第50章 白莲教大起义 襄阳府,黄龙珰。 当地白莲教在此秘密集会,说是秘密集会,其实已经半公开了,所有教徒统一穿白衣,裹着白头巾,还堂而皇之在村口竖起一杆白色莲大旗。 而就在村中一处空地上,已经立下了一座高台,台上有个座位,上头坐着一个清丽少女。 如此说不太准确,与其说这是少女,倒不如说是少妇,因为对方挽着已婚妇人才有的发髻,额头还绑着一条白布巾。 这是在戴孝呢! 而且,还是在给已经亡故的丈夫齐林(一说齐麟,听着就嚣张,难怪死的快),同样也是襄阳白莲教前首领戴孝。 这少妇……寡妇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王聪儿。 说来这王聪儿也惨,先是幼年丧父,只能跟着母亲走南闯北,颠沛流离讨生活。一日卖艺到了襄阳,因为容貌清丽被地痞无赖看上,遭到设计陷害,而后得到白莲教齐林出手,方才脱身,无以为报下,便嫁给齐林为妾,并随之一同加入白莲教。 “师娘,今妖清乾隆六十年,距师父(齐林)被妖清所害,已整整一年有余。” 白莲教二把手,也是齐林亲传弟子的姚之富,此刻正跪于王聪儿座前,拱手抱拳慷慨陈词道:“现今妖清残暴无道,荆门、宜昌、荆州三地白莲教兄弟,皆已反清起义,我等襄阳白莲教,理应起事相随,既为反清大义,救百姓于水火,同样也要为师父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前排十多个教众都能听得清楚。 一时间,前排教众纷纷高举右手,齐声呼喊道。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三声齐呼之下,喊得教徒们个个面红耳热,气血沸腾。 同样也是齐林弟子的刘启荣、王廷诏二人,这时也跟着相继开口说道。 “师娘,姚大兄说的对,我这段时日也跟那些过往商客打探过,荆门、宜昌、荆州三地清妖皆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尤其荆州的白莲教兄弟,更是攻破了荆州府城,杀死了荆州知府,屠光了荆州满城(传言),据说连那清妖的巡抚都被生擒活捉。” “清妖便是那没甚用的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迎风一吹就得漏了相,连荆门、宜昌、荆州的白莲教兄弟,都已经提前起事了,咱们襄阳白莲教也不能漏了怯、怕了事了,教中兄弟们说,是不是?” 王廷诏说到最后,还特意转头对着身后的教众们举手高呼,引得下方聚集的白莲教徒,又是喧哗沸腾,甚至还带着遮不住的嘲笑。 嘲笑谁?当然是嘲笑清廷官府了。 荆州知府被杀、荆州巡抚被活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八旗满大爷们,也被屠杀一空,甭管有几成是真的。 哪怕有着一成为真,那也足以把满清身上的这层“盛世”遮羞布,给撕扯的一干二净! 最先张口的姚之富,眼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当下趁机说道:“清妖在这荆楚大地闹得天怒人怨,荆门、宜昌、荆州三教兄弟都已高举反清大旗,而我教中兄弟、百姓也饱受襄阳清妖残害。” “师娘,反了吧!推翻这清妖的狗日朝廷,为‘先教师’报仇雪恨!” 刘启荣也跪地拱手:“师娘,反了吧!” 王廷诏直接举手:“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 王聪儿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一直到最后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口号喊了出来,全体教众也都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杀官反清。 “姚之富、刘启荣、王廷诏,还有诸位教中的兄弟姐妹,你们都是我家汉子带入这教里,本来我们也想与大家好生过日子,就算并不富裕,但这清妖却是偏偏不给咱们留活路,年年都有苛政杂税,我家汉子不愿意,去为诸位说话,便被污蔑杀害。” “而今,清妖越发残暴无道,湘南的苗人兄弟,荆州、荆门、宜昌三教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已忍无可忍,相继举事反清,那我王聪儿一介女流,也不说别的,哪怕只是为了诸位兄弟姐妹们的活路,为了我家那死鬼汉子报仇,也还是要掺和上一脚的!” 王聪儿一下从座位站起,又从腰间拔出佩剑(曾经街头卖艺用的道具),佩剑唰的一下燃起火光。 姚之富、刘启荣、王廷诏三人会意的齐刷刷跪成一排,而后参拜大呼:“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反清报仇!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 前面姚之富三人把气氛炒热,又极力贬低清军战力,之后再是王聪儿以教中师母的身份,诉说清廷残暴以及对他们这些百姓的压迫。 不用说的太详细,因为但凡加入了白莲教的,没人没有体会过满清的那一套子“榨油”手法。 百姓就像芝麻,越榨越除油嘛! 如此一番前后引导,终于彻底点燃这些人心底的怒火,又有白莲教长期传教以来的宗教精神加持。 乾隆六十年的年末,襄阳白莲教正式反清起义了! 比之历史上都还要早了三个月,但也无伤大雅,有了襄阳白莲教的加入,这场席卷满清南方诸省十年的白莲教大起义,才算是终于拉开了帷幕。 襄阳白莲教一如历史上那般,因为“先教师”齐林已经被杀,所以在姚之富等二把手支持下,众推王聪儿这个师娘为新的“总教师”。 襄阳白莲教比起张正谟的长阳白莲教,可要强大了太多,才一举事,就迅速聚拢起了上万人马,光是健壮能战的就多达四五千人。 王聪儿也不去打襄阳府,襄阳府为湖北重镇,城高墙厚,硬打几乎不可能打的下来,那就调头去打长江对岸的樊城。 樊城护城河狭窄,不如襄阳护城河挖的宽深,也不如襄阳的城高墙厚,猝不及防之下,很快就被起义军攻克。 王聪儿杀死贪官污吏,又严厉约束义军纪律,并打开官仓,将粮食大肆分给穷苦百姓,一通收买人心之下,无数青壮百姓纷纷加入白莲教义军。 旬月之间,襄阳白莲教义军就发展到四、五万人之多,为了方便指挥,义军以黄、青、蓝、白四色为号,分成八路大军,王聪儿顺势成为八军的路统师。 襄阳知府大惊失色,但又无能为力,他连保住襄阳府都够呛,只能将外城兵营的残余绿营全部调入府城,又破坏襄樊之间的长江浮桥,阻拦义军渡江攻城。 襄阳白莲教闹得挺大,破了樊城之后便一路流窜,引动邻近郧阳府白莲教陆续跟随举事。 湖北以西至此彻底陷入大乱! (本章完) 第51章 十全老人 第51章 十全老人 紫禁城,养心殿。 大清的十全老人、乾隆皇帝难得搬回来这里。 与后世的很多清宫剧刻意忽略掉的一点,其实满清皇帝很少住在紫禁城,而是更喜欢住在圆明园。 就连雍正皇帝驾崩,那也是在圆明园驾崩。 圆明园自康熙末年始建,开始只有圆明园一处,而后到了雍正、乾隆两朝不断扩建,并入长春园、绮春园,才逐步形成圆明三园的基本格局。 圆明园也不只是看风景的园林,里面除开正经的居住区(九洲清晏),同样还有着上朝的办公区、军机处、皇子读书处、佛寺等等紫禁城该有的,不该有的建筑全都囊括。 就连规模上,也远比紫禁城来的要更大,更烧银子。 之所以如此,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是人都爱住新房子,明朝留下的宫殿,放到清朝就已经很旧了。雍正在紫禁城为康熙守丧了三年,就立马迫不及待搬到了圆明园居住。 所以,别看《甄嬛传》瞎几把胡吊扯了。 而且,别看紫禁城前朝三大殿气派,但后园那是真的局促狭窄,御园不用几分钟就能逛完(明朝后宫建筑几乎不到前殿四分之一,确实有点小,应该是老朱传下的规矩)。 康熙、雍正两位还在紫禁城住了好多年,到了乾隆,几乎就已经彻底把紫禁城遗忘了,一年250天都是常住圆明园,还要时不时去承德的避暑山庄或者下江南巡查,可以说非重要场合、重大节日都不可能回紫禁城来住。 现在回来,还是因为年关将至,而乾隆也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正式下旨立十五子爱新觉罗·颙琰为皇太子,并移居毓庆宫。 乾隆召集了军机处、内阁、南书房大臣在养心殿议事,又让皇太子颙琰旁听。 如今的大清朝,已到了乾嘉时期,和珅、福康安(目前在外打仗)、阿桂、朱珪、王杰这些重臣老臣都已老迈。 前面三个一听就耳熟,千古第一巨贪和珅,富察皇后(乾隆已故白月光)的娘家外戚、战功赫赫、军事“奇才”福康安,灭了准噶尔、收复新疆的“铁将军”阿桂。 说起来,与后世刻板印象不同,乾隆朝和珅的党争对手,从来不是纪晓岚、刘墉之流,这俩甚至连给和珅提鞋都不配。 真正跟和珅算是对手的,前面仨占了俩,一个是福康安,一个是阿桂,前者是外戚加战功赫赫,和珅压根不敢碰瓷,后者是和珅一直以来的老上司,又靠着战功抬旗正白旗,功绩、地位、资历全都压了和珅(正红旗)一个档次。 至于最后一位对手,那就是汉臣王杰了,这家伙能成为和珅对手,全靠刚正不阿,和珅想对付他,愣是找不着弱点要害,因为王杰不贪污、不恋权,还是乾隆赏识提拔为状元的天子门生。 除开这几位重臣老臣,眼前被招来议事的,还有六部尚书。 户部满尚书福长安,福康安的兄弟,也算外戚,和珅党羽。汉尚书董诰,工部尚书董邦安长子,明哲保身之流。 吏部满尚书保宁,蒙古正白旗人,与和珅没啥关系,因为是蒙古人。汉尚书刘墉,有名的“大清官”。 刑部满尚书苏凌阿,和珅党羽,汉尚书胡季堂。 工部满尚书和琳,和珅的兄弟,目前缺席未到,因为跟着福康安在外平苗,汉尚书彭元瑞暂时担着。 礼部满尚书德明,汉尚书纪晓岚。 兵部满尚书庆桂,和珅党羽,但是墙头草一个,汉尚书朱珪,人在广东巡抚任。 一眼看下去,六部除了个蒙古人,几乎都被和珅独揽干净。 乾隆扫看一眼,白的胡须下似乎有些疲惫,说道:“朕於明年归政后,凡有缮奏事件,俱书太上皇帝。其奏对称太上皇。” “嗻!” “臣遵旨!” 阿桂、和珅、王杰带头领旨,而后是六部尚书满汉大臣陆续接旨。 在旁站着听政的皇太子颙琰,连忙按照老师朱珪教导说道:“汗阿玛春秋鼎盛,仁德善政可比古之贤王!” 乾隆微微点头,表情虽无变化,但眼里却是带有一丝欣慰,对这个太子,资质确实不怎么尚可,但胜在孝顺仁厚,也最像个儿子。 乾隆难得教导一句:“仁德善政固然重要,但为君者也不可只有仁德,也要有武功啊!” “儿臣谨记教诲!”颙琰连忙点头。 这俩讲完,和珅方才上前奏事,主要奏的便是福康安、和琳在外领兵,已经攻克苗人天星寨,擒获苗人贼首吴半生。 听到是捷报,乾隆点头赞许,下旨加和琳太子少保衔,又赏赐福康安、和琳二人,一人一件上用黄里玄狐端罩,同时不忘下旨赈济已经平定苗乱的地方被扰难民。 这都是面子工程,因为但凡苗乱的地方,肯定都被清兵杀了个十室九空,尤其领兵的还是残暴无比的福康安。 说是赈济,这些地方哪还有百姓可以让官府去赈济,无非就是开个由头让下头贪污罢了。 不过,这些苗人、汉民赈济可以面子工程,但辽东关外的奉天金州、熊岳、锦州三城,宁海等三州县爆发小规模旱灾,这些可都是旗民根基,马虎不得。 乾隆思忖片刻,说道:“着关外军府从速赈济旗民,免额赋有差。” “嗻!”和珅应了一声。 说完了正事,给兄弟请了恩典封赏,接着又是一堆子杂事。 “广东巡抚朱珪奏,收到英商波郎递送英吉利国王表贡,请皇上裁定!” 乾隆点头:“允了,赐敕嘉赉,交英商波郎赍回,并以其表言劝廓尔喀投顺,于赐敕内以无须英国兵力告之。” “琉球国遣使,告尚穆王病逝,请求立王世孙尚温继王位!” 乾隆又说:“准赐国王敕谕,来年朕将禅位为太上皇,暂不行遣使册封!” …… 殿中有些冷场了,因为主要与和珅有关的大小事说完了。 六部满尚书多为和珅党羽,而汉尚书全是明哲保身的不粘锅。 这也是满清老传统了,为了防汉和掌控权力,直接搞了个满汉尚书席,六部尚书愣是整出正编十二人,兼署就更杂了。 严格来说,满汉尚书平级,二者都是尚书,但满人大臣地位天然高于汉人,贯穿始终,所以汉尚书只能做不粘锅,遇事不管,如同泥塑尚书。 而乾隆掌权六十年,先后宠信李侍尧、和珅在内巨贪,为己敛财,这六部内阁南书房,早就被和珅渗透的如同筛子。 说是阿桂、福康安、王杰能与他做对手,但这仨联手,实际上也干不过和珅。 没办法,谁让他会捞钱,能帮乾隆捞钱呢? 尤其乾隆五十五年,和珅为了讨好乾隆,给乾隆大肆捞钱,干脆提出了我鞑清最牛逼、也是最“成功”的议罪银制度。凡是官员犯法,只要交纳一定的银两就可免罪。而所收银两都收入内务府库,供乾隆运用。 如此制度下去,自然有大臣(尹壮图)要弹劾,然后……这家伙被革职论罪问斩,乾隆假惺惺来了句:“不妨以谤为规,不值加以重罪也。” 免去了尹壮图的死罪,之后继续搞议罪银捞钱。 有意思的是,尹壮图案发以后,纪晓岚因为交情,曾经准备为其求情,遭到乾隆大骂:“朕以你文学优长,故使领四库全书,实不过以倡优蓄之,尔何妄谈国事!” 如今,福康安在外平苗打仗,还带着和琳一块,而阿桂已经躺平,就连同族庆桂与和珅暗通款曲都不予理会,王杰则完全韬光养晦,等着乾隆退位,再行对付。 “咳咳!” 乾隆轻咳两声,似是喉咙有些不舒服。 和珅知道乾隆暗示,连忙找话题说道:“湖北出现白莲教反贼,名曰聂杰人,据说是宜都县一介地主土豪,前日窃据荆州府城,荆州知府等众官殉国。湖北巡抚惠龄与满城右都统成德,带领满城八旗亲属突围,现人已奔至武昌府。同时弹劾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抽空湖北绿营、八旗,致荆州城防空虚。” 乾隆本来漫不经心,这下终于有了一丝重视。 “荆州没了?” 和珅回答:“此为湖北巡抚惠龄与右都统成德联奏,又有满城八旗亲属联名,俱在弹劾湖广总督毕沅。” 乾隆深思片刻,点头道:“准了,按章程予以荆州知府等殉国众官追封,赐知府三等轻车都尉世职。” 说完追封恩赏,又接着道:“革去毕沅湖广总督职衔,押赴京师,听候审理!” 此言一出,一旁的颙琰立马出面求情。 “汗阿玛不可,如此弹劾疑点重重,儿臣请求派人严查!” 乾隆摇头:“颙琰啊!这是湖北巡抚惠龄与右都统成德的联奏,又有荆州满城的八旗亲属联名,所以,这湖广总督毕沅必定是贪赃枉法、养寇自重的奸佞。” 如此解释,这位后来的嘉庆帝颙琰自然还是没怎么懂,但见乾隆脸色,终究没有再说。 乾隆心中叹了口气,惠龄、成德两个的奏折有问题,这他当然能看出来,但看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荆州满人的联名,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虽然奏折里说的不详细,但都能够上突围了,那荆州满人死伤肯定惨重。 这件事必须有人来负责,负责的不能是满人,也不能是八旗,只能是湖广总督毕沅。 乾隆也没说错,毕沅有没有养寇自重不说,但贪赃枉法肯定是有的,而且贪的特别厉害,还是与前布政使、前巡抚一起贪的。 乾隆又问:“白莲教贼寇凶悍,何人可前往从速剿贼?” 和珅说:“奴才看平苗军奏,有湖南镇筸镇总兵富志那英勇善战,可调其往荆州领兵协剿,再从湖北各地增调援兵,以及令湖北巡抚从速募兵征粮,配合剿贼。” “可。”乾隆点头。 这件事就算揭过了,白莲教攻破了府城,看着闹得挺大,但在乾隆的眼里都不算什么。 光是乾隆一朝,打过的大战就不在少数,而阵前换总督,倒是稍稍引人关注,也只是引人关注,一个汉人总督而已,摘了就摘了。 张广泗这般赫赫有名的名将,都能阵前咔嚓,何况毕沅一个汉总督,让他给满人背血债,那都是他的荣幸,别人还没资格去背呢! 当务之急,还是优先准备来年的嘉庆登基,而他这位十全老人,禅位以后功德圆满,在位六十年都是“盛世”,也没有违背之前的承诺,不超过他皇爷爷康熙的在位时间。 要不是当年的宋真宗搞臭了泰山,乾隆都还想去泰山封禅,彰显一下功绩。 可惜去了三次,都没能拉下脸来。 太丢人了! (本章完) 第52章 和珅:先压一压,让万岁爷过个好年 第52章 和珅:先压一压,让万岁爷过个好年 乾隆看到的消息还是滞后了,这不是和珅在故意蒙蔽揽权,纯粹是湖北局势糜烂恶化的太快。 惠龄、成德这俩在弹劾奏里说聂宇是白莲教,但他终归不是白莲教,所以手段也没那么剧烈,了不起就打了一府三县的地盘,而后便是分地主的田给百姓耕种。 聂宇实际还是没有大开杀戒的,就连地主手里的浮财也没多动,顶多就是分田的时候,一些太过分的土豪劣绅被愤怒的佃户打杀。 造反就像做买卖,你得讲章程,有章法的去干,一路杀光抢光,那特么叫流寇,连反贼都算不上。 李闯王便是如此,前期流寇行径,被官兵打的抱头鼠窜,后面在谋士建议下,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才算走出了商雒山,成就了大顺永昌皇帝。 可以说,闯王最大的错处,只是败给了满清,败给了多尔衮和吴三桂。 聂宇不是白莲教,也不是流寇,所以只是看着闹得挺大,但破坏性很小,反倒那些真正白莲教的义军,旬月之间就成流寇之势。 郧阳、襄阳、施南、宜昌、荆门,四府一州之地,除开州府大城,以及个别几个乡县保全,其余各地迅速糜烂一片。 白莲教的义军往往是杀到一处,要么攻打县城,之后劫掠乡里,把粮食、百姓全都裹挟一空,将地方抢成白地,要么就不打县城,而后还是劫掠一通,所过之处都成白地。 纵使以王聪儿为“路总帅”的襄阳白莲教八军,军纪也只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这可是好几万人马,还是没有经过任何操练,再怎么严格约束,也总有不遵号令、烧杀抢掠的。 湖北以西已经烂成一片! 地方官没有丝毫办法,他们没有募兵权力,私自募兵形同造反,那能怎么办呢? 写折子吧! 写折子请求朝廷援兵,同时弹劾总督调兵不当、贪赃枉法。 为啥不弹劾巡抚,因为巡抚是八旗啊! 大清阶级:满清八旗大于蒙古八旗,蒙古八旗大于汉军八旗,汉军八旗大于包衣奴才,包衣奴才大于汉官。 这么一细数,惠龄这个巡抚跟毕沅这个总督,双方官秩基本平级(因为巡抚惯例有加衔),但阶级身份可是差了足足有三级,孰轻孰重,这些地方官还是分得清的。 如今年关将至,湖北以西的满清官府,大概率是过不好这个年头了,而刚回紫禁城里暂居小住的乾隆皇帝,同样也应当过不了几天顺心日子。 因为再过上几日,这些来自湖北地方官的弹劾折子,就该送到北京城了。 不对,也有可能暂且还送不到,军机处、六部、南书房可都是和珅一言堂,压一压这些弹劾奏折,让万岁爷过几天舒心日子,这可是身为奴才的本分啊! 至于湖北的乱局? 不过一帮白莲教裹挟蛊惑的愚民而已,闹得再大也是小事,还能有当年的大小金川、准噶尔汗国这些厉害? …… 荆州府地界。 聂宇目前已经割据荆州以西大半,仅有监利、公安、石首三县,名义上还在清廷治下。 之所以是名义上还在,是因为惠龄压根没考虑过这三县,在他看来,连荆州都扔给反贼了,这三县大概率也是早晚的事,保不住的。 确实保不住,这三县送往武昌的求援信,全特么泥牛入海,连个水都没蹦出来。 “又有几个乡的佃户杀地主造反了,还请求我们派人过去给他们分田落籍?”聂宇看着秘书阁整理好送过来的文书,略微有些头疼道。 前面已经说过了,现在的荆州府,属于军政分离,秘书阁、军队直属聂宇这个大将军,而其余内政、分田事务则由聂杰人这位老太爷,带着下面的一众官僚负责管理。 所以,现在秘书阁整理递上来的文书,很明显说的不是汉军辖地有佃户在杀地主造反。 而且,汉军辖地目前也不太可能还有着佃户存在,所有佃户都分田了,连带流民也都分田了。 最多就是基层官吏的数量不太够用,导致分田时有乱事发生,不是村民对分田结果不满,殴打主持清丈分田的官吏,就是几家对田界划分有着纠纷,而后互相打架斗殴。 这种事情没办法避免,就是到了几百年后,都已经工业化改革了,农村也往往会因为土地问题,发生吵架纠纷。 因为土地就那么多,好田也就那么多,再怎么细分,也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想着占有最好、最肥的那块田。 这不是什么简单补偿多点田地就能解决的,只能纯粹水磨工夫,同时大修水利工事,扩大良田灌溉规模。 关于这事,大将军府已经在做,那些降官里还是有着能人的,不全是酒囊饭袋,酒囊饭袋也混不到府城的级别。 冯修永同样手里端着文书,笑道:“大将军,这是好事啊!非我汉军辖地百姓,主动杀地主分田,这是我汉军威名远播,已经能让百姓主动前来投奔了。” 聂宇开玩笑道:“怕不是威名远播,而是骂名远扬吧!这般搞下去,本大将军连带汉军的名声,在那些地主官老爷那里,可就彻底臭了。” 冯修永郑重说道:“乱世当用重典,为了大将军的天下大计,些许骂名算什么?便是明清两朝开国,也对地主豪绅多为苛刻,大将军这正是效仿两朝太祖事。” 聂宇同样收敛起笑容:“威名骂名,咱不在乎,既然有村子过来投奔,那就派一队人马过去,帮他们分田落籍。他们前面怎么干的咱们可以不管,但只要入了我汉军治下,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不可滥杀,不可因分田问题,而互相械斗,更不可隐瞒田产,违者就按咱们定下的规矩来。” “大将军说的是。”冯修永应道。 对于这些村子的投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就是在故意甩锅,想把杀地主造反的事情往汉军身上推。 聂宇可以背这个黑锅,但锅不能白背,你让我去给你分田,那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可以不满,有问题也能商量,但不能私下里动刀子解决。 更不要说什么见到别人有几亩好田,就胡乱纠结一帮人,把人抄家打杀了,完事再让汉军过去分土地。 之前聂宇在宜都就立下规矩,便是因为宜都的佃户百姓闹得太过分,土豪劣绅杀了就杀了,你还杀人全家,老弱妇孺家奴杀了干净,连条狗都没放过。 土豪劣绅杀完,又眼红那些小地主,乃至自耕农手里的地,搞得地方乡村乱成一团。 聂宇干脆出兵下乡,又以大将军府名义下令,再敢私自胡乱杀人,不经过大将军府,全都不给分田了。 这才算把乱事止住。 (本章完) 第53章 有大炮了 第53章 有大炮了 “还有事?” 聂宇看着一直没走的冯修永问道。 冯修永点头:“有事,还是大事,大将军府来问秘书阁,能不能暂缓给流民们分田落籍,或者给军户家属少分一些田产。” 居然涉及到了军户家属,那这确实不是小事了。 此军户非彼军户,而是汉军这边对于士卒丁口的俗称,这些士卒一开始那几百确实都为孤身流民,但后面募集的却主要多为良家子。 前面募集流民青壮,是因为没有顾忌,可以毫不迟疑跟着他造反。 后头募兵良家子,同样也是为了反清大计,如今他也算有了半府之地作为基本盘,士卒们肯定得用良家子,让他们有着牵挂,要不然咋能卖命打仗。 就连最开始的流民军老营,也都在秘书阁安排下,能娶妻成家就娶妻成家,总归要让他们有着牵挂,死后也有香火传承,田产不至于充公。 “说说是为什么?”聂宇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府的官员担心,我们现在手里的官田可能不够分了,这虽是那些官员的推测,但也并非毫无道理。按照目前对流民百姓的分田,大将军府控制下的官田,可能的确分不了多久就会分完。” “因为外来流民?”聂宇不用猜,都晓得是这个原因。 很简单,荆州府占据江汉平原腹地,说沃野千里那是丝毫不夸张,在聂宇起兵反清前,这里每年都会涌入来自各省的大量流民。 如今,聂宇起兵反清,还占据了荆州半府,强行清丈大地主的土地,将其分给佃户流民落籍。 连外县的佃户,都能闻讯杀地主,吵闹着让荆州的汉军过去主持分田,更何况这些颠沛流离,土地房产都没有的流民(正确应该叫流氓.doge)。 按照聂宇的估计,这些流民虽然很多,但入了湖北以后,应该就已经被各州府分流了,他手里的那些田地怎么说都应该够分了才对? 冯修永解释道:“大将军,账不是这么算的,或者说本来应该是这么算的,来之前我也曾做过预案,认为应当可以撑住我们汉军初期的屯田分田消耗。” “可现在却是,伪清在对湖南动兵,湖南不说打成了白地,那也差不了多少,湖南的流民正在往湖北流入,尤其荆州坐拥长江水道,又与洞庭湖相连,涌入的流民就更多了。” “而且……宜昌府也乱了!” 聂宇眉头一挑,问道:“宜昌也乱了?是那帮子白莲教反了?” 冯修永连忙点头恭维道:“大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确实是白莲教反了。先是宜昌府长阳县有一个叫张正谟的白莲教匪首起兵作乱,攻陷了长阳县城,接着又击败了宜昌清军。宜昌总兵战死,宜昌白莲教至此势大不可治。现如今整个宜昌府,已经彻底糜烂一片,宜昌知府王冶山只能保住宜昌府城一隅,而其余地方都为白莲教祸乱。” “还有荆门、襄阳、郧阳、施南……” 聂宇也不等冯修永念完,就把文书夺过来迅速扫了几眼。 好家伙,感情这一出还是他自己整出来的,因为是他把张正谟给赶去了宜昌。现在宜昌已经糜烂一片,还引发了连锁反应,施南、荆门、襄阳、郧阳的白莲教已经全炸了。 这里头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熟人:“王聪儿?” 冯修永一愣,接着说道:“这王聪儿据传是襄阳白莲教前匪首留下来的遗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被襄阳百姓赞称‘襄阳木兰’。” 这诨号乍一听似乎有点没文化,但仔细琢磨还是有几分道理,都是驱逐鞑虏,也都是女中豪杰。 关键在于,这还是个寡妇未亡人,按他记忆里的描述,对方长得应该也好看……咳咳,不是,他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他又不姓曹! 跟前,冯修永有些疑惑,大将军怎么突然发呆,又马上正襟危坐。 “大将军,因为白莲教的乱事,这四府一州已成糜烂之势,这些地方的伪清官府连自保都够呛,自然也没办法收拢处理这些流民百姓,所以……” 聂宇接话道:“所以,就只能来相对安稳的荆州了。” 冯修永纠正道:“也不全是荆州,荆州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余大部都在往安陆、德安、武昌迁移,还有部分应该是流入了川滇。” 聂宇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了,现在因为这些突然增加的流民,所以咱们手头上田不够分了?” “够分还是够分,只是不可能一直够分下去。”冯修永说道。 聂宇看着手里的文书,想了想后说道:“既然田目前还够分,那就先继续按原定的章程分下去,我们目前的地盘只有荆州半府,再怎么精打细算,田产也总是不够分的。” “那军田赏赐?”冯修永问道。 聂宇瞬间脸色严肃道:“军田赏赐绝不能减,便是拿本将军名下的地去分,也绝对不能短了军户们的田,更不能缺了军户的赏赐。” 聂宇作为大将军,他的名下是有土地的,但土地不多,跟那些主动献土的地主们一样,都是只有几百亩田地,而且还会给大将军府正常上交田赋税收。 这乍一听,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自己手里的田,给自己交田赋税收。 这不就是左手转右手,脱裤子放屁吗? 严格来说,确实没错,但聂宇不是白这么干的,作为目前汉军地盘里最大的特权阶级,聂宇要完全消灭地主是几乎不可能的。 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地主,在古代生产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消灭地主也是压根不现实的东西,就连工业革命的早期,也不可能消灭地主。 甚至于工业革命的开始,就是土地的大量兼并,地主与资本主义相互融合杂交,形成一个更加恐怖的怪兽。 英国当年就是如此,而他们是怎么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搞定了地主的呢? 答案就是,他们没搞定,直接加大刑罚力度,制造大量罪犯,然后流放到殖民地,比如澳大利亚…… 聂宇现在不能这么干,他也没法完全把地主干掉,包括他分田给流民百姓本身,就是在制造新的地主。 为了确保治下的税收系统能够稳定运转,而这套分田模式不至于一开始就被玩坏,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来以身作则。 连大将军都要老实交税,他们这些普通地主,分了田地的百姓、军户,乃至于大将军府的官僚们,凭什么还要逃税漏税? 说白了,就是领导从众效应,作为大领导有时压根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带头做什么,那底下的下属官员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 冯修永对此相当佩服,他很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聂宇的想法,连大将军都主动分了自己的地,那其他官僚、地主还怎么好意思兜着这点土地不放手。 先跟着大将军一起梭哈干了,把流民分田给稳住了,用不了一两年,下面流民安顿下来,那就都是他们的基本盘。 聂宇忽又问道:“对了,募兵之事做的怎么样了?” 冯修永连忙应答:“已经募够万军,现下正当操练,多亏了伪清此前在荆州府囤积大量钱粮,倒是足够我汉军将士操练之用。” 二人正就军务说着,忽然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 “大将军,火器坊那边做出红衣大炮了,请您立刻前去一观!” (本章完) 第54章 神炮 第54章 神炮 荆州府城,新火器坊。 这处火器坊没有建在外城区,而是在东城区(原满城)里就地开辟了一处空宅,实际就是之前发现的萨满堂子。 聂宇也不乱来,只是把里面的萨满巫师都移了出来,也不要他们做民,全都一股脑丢给了惠龄带走。其余杂七杂八的法器供奉,用金银做的就融了变钱,没有金银的就卖了,实在卖不动就扔了。 而后又专门找了和尚道士,在里头又是做法事,又是撒黑狗血,才算变成了现在的汉军火器坊。 不是聂宇迷信,而是城里的工匠害怕,不做法事,他们死活不愿意过来。 很快带着人来至火器坊,果然已经有学徒在门口等候,见到聂宇穿着常服过来,连忙躬身迎道:“拜见大将军……” 聂宇懒得费口舌,直接道:“快带我过去,我看看新大炮铸的怎么样了?” “请大将军随我来。”那学徒不敢怠慢,引着聂宇往里走。 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空院。 这座新火器坊的占地面积很大,连带原来就宽阔的萨满堂子,又把左右两边的围墙砸了,全部合并扩建在了一块。 聂宇一眼便看到,在院子的中央摆放有一尊巨大火炮,当下鼓掌赞道。 “好!好!好啊!” 冯修永也是一脸惊诧:“这便是火器坊最新铸的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是什么,以他原来的身份自然有见过,主要都是从外省调运来,送往湖南战场的火炮。 可在冯修永的印象里,清军用的红衣大炮,那吨位确实够大,但却十分粗糙,或者说他现在才感到清军的火炮很粗糙。 清军的红衣大炮,在他印象中那表面都是坑坑洼洼,布满了细小漏洞,炮管外围为了防止炸膛,还套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箍。 然而,现在眼前这门新铸的大炮却是完全不同,不仅炮管长的离谱,表面光滑宛如工艺品,也没有防止炸膛用的铁箍,就连合模缝都找不到。 凑近一看,炮管的管壁也薄的夸张,远比清军红衣大炮的管壁更窄。 按照常规铸炮,管壁越窄,越容易炸膛,因为古代的炼钢技术不过关,铸的炮越大,口径越窄,否则很容易承受不住膛压,导致炸膛。 冯修永忍不住道:“大将军,这炮……” 聂宇却是一摆手:“走,现在拉出城外试试!” 他当然能猜到冯修永想说什么,无非是这门炮完全不满足“红衣大炮”该有的特点,没有铁箍,口径更大,炮管更窄,还光滑无合模缝。 这是当然的,现代工艺出产无缝钢管,就是造一战大炮都完全合格了,更何况是红衣大炮。 而且,这也不是红衣大炮,只是他习惯性取了这个名,真正肯定不是红衣大炮,而是另外一个更耳熟的名字——加农炮。 有特么无缝合金钢管,不整点活怎么行? 图纸是聂宇提供的,他当然弄不到最新型号的加农炮图纸,但原始加农炮还是能够办到的。 这玩意儿炮管长,射程远,威力和破坏力比红衣大炮大多了,几炮下去就能把城墙干塌了。 唯一缺陷,大概就是只能攻击局部敌人,没法像红衣大炮那样弹跳杀伤。 一群人费力用骡车,把这门长管大炮一路从东城区,挪到了城外空地,又找来两个学徒工充当临时炮手。 炮弹也是特制,用的实心弹,因为开弹暂时不好解决,炮管不怕炸膛,但炮弹承受不住膛压,该炸还得炸,得用更好的材料。 “传令下去,可以准备开炮了。” 聂宇站在城墙上,手里多出来一副望远镜,正观看不远处操作大炮的学徒工。 “是。” 传令兵快步奔去传令。 身边站了一大票人,有汉军将领,也有大将军府官员,全都对这新大炮颇为好奇,或者说期待。 都已经上了贼船,人均反贼发型,肯定也是希望,汉军能越来越强,哪怕可能还是得被灭,但至少走的远一些,占个一省半省之地,死的没那么籍籍无名也是好的。 彼时的城外。 “大将军有令,可以准备开炮了!” “好……好的。” 两个学徒工连忙点头,接着慌而不乱,开始给火炮清理弹室,又十分小心往里填装火药,再将最后的特制炮弹塞进去。 留出引信,用于点火。 “预备!” “再对准点,算了,应该是这个方向。” “点火!跑!” 两个学徒工费劲摆弄瞄准,实在搬不动,才算作罢,把长引信一点。 而后,撒腿就跑。 这一跑,几乎用尽了这一生最快的速度。 “轰!” 巨大的轰鸣,宛如打雷一般,一发炮弹射出去,连带火炮自身位置都向后退了几步,地面临时挖出的炮台满是龟裂。 远处设下的标靶,是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江边的巨石。 运气很不错,炮弹打的很准,可以说一发入魂。 巨石轰然炸开,带起剧烈的响动,明明站在城墙上,众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惊天彻地的威力(心理作用)。 冯修永反应迅速,当下跪地伏身山呼。 “臣冯修永恭贺大将军,这红衣大炮铸成,威力比之伪清大炮,有过之而无不及,必能助我汉军今后克城复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也!” “恭贺大将军,铸得神炮!” 其余人等后知后觉,匆忙跪地伏身拜道。 这次,他们跪地心甘情愿,有了如此大威力的火炮,清军算什么,这天下都未尝不能有着指望。 今日他们是反贼,明日或许就是登阁拜相,开国从龙! 聂宇面无表情放下望远镜,他对这威力不太满意:“果然,还是得要爆炸才行啊……” “大将军,您说什么?”冯修永一时没听清。 聂宇摇头:“没事,你们先起来吧!这火炮既然能铸了,今后火器坊就开始全力铸新炮吧!炮管的问题不用担心,就让他们按照现在这门炮怎么合铸的来就行,务必要先铸够20门出来,还有火铳的量产也要开始提上日程了。” 有了火炮,自然还要有火铳,必须搞出一支完备的火器化部队出来,才能真正对抗清军,还有未来的列强外国。 聂宇又说:“新军操练,也要开始编入火铳、火炮的操练了,凡是操练火铳、火炮的新兵,待遇可以适当提高,我这里有本书,可以让他们先看着怎么操练,具体待遇细节秘书阁尽快拿出方案来。” 冯修永连忙拱手应道:“秘书阁一定办妥。” 聂宇转而看着军将吩咐道:“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你们几个这段时日也好生操练,尤其是陈有年、徐三郎,你们俩如今已经做了指挥使,也算军中大将,按照伪清那边的规矩,也算有着官身了。原来你们不识字我不管,但现在不行,正好趁现在不打仗,先跟着白楠、何顺安两个边操练边识字吧!” 陈有年、徐三郎这俩本以为大将军叫自己也有事吩咐,结果没想到吩咐的居然是让他们去学识字。 “大将军,我们俩识不来字啊!” 二人顿时叫苦不跌。 说起来,如今汉军四将里,能识字的居然就两个,其中一个何顺安,识字识的非常勉强,因为他没正儿八经读过书,只是当做伪清的绿营军官,能看懂一些军队常用字。 聂宇笑道:“也不用你们俩完全认识所有,能跟何指挥使一样,都认得一些军队常用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陈有年依旧不太想学:“大将军,俺老陈……” “这是军令!”聂宇瞬间严肃道。 得,本来想说话的徐三郎,也不说了。 聂宇又恢复笑容:“呵呵,放心,不要你们白学,只要你们能一个月内,学会军队的常用字,本将军这里有几样神兵送给你们。” “啊?神兵?” “也说不上神兵吧!但你们肯定中意。” 这下子,总算把陈有年的话茬子堵住了。 见到何顺安、白楠在偷看自己,聂宇笑道:“你俩帮他们两个认字,神兵也有你们的份。” “末将遵令!” 为书友的23票庆贺 (本章完)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湖北以西已经打成糜烂,而湖北以东倒是没仗可打,但在惠龄逃奔武昌,这里的百姓同样也是遭了大殃。 因为惠龄是一路在荆州“突围”过来的,荆州府现在成了反贼的地盘,而武昌又离荆州很近,身为湖北巡抚、八旗贵胄,还是与反贼打过一仗的惠龄,理所当然是要募兵抗贼的。 募兵抗贼?乍一听似乎有点合理。 八旗贵胄出身的湖北巡抚,能在如此关键时期,主动扛起募兵剿贼的大旗,就是放到京城、乾隆皇帝的御前评判,也只会大肆嘉奖勉励,哪会存在什么问责? 可问题就出在,武昌府留守的藩司(布政使)名叫陈望之。 这陈望之是个什么人物? 用武昌一带民谣来说:“毕不管,福死要,陈倒包……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蠹,钻穴蚀物,人不知之。” 这两段民谣可谓说的既隐晦又直白,所谓“毕不管”说的就是湖广总督毕沅,而“福死要”则说的前任湖北巡抚福宁,最后的“陈倒包”没有悬念,说的正是湖北布政使陈望之。 惠龄来任湖北前,这三位便已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将整个湖北弄的都是上行下效、民怨沸腾。 现在惠龄回到了武昌,还刚回来便以巡抚名义下令要募兵剿贼,这可是给布政使陈望之发了一个盘剥百姓的大好名头。 之前湖南发生苗乱,波及云贵,毕沅、惠龄两个顶头上司,一个去了常德前线剿贼,一个去了荆州经理军需,这里头兹事体大,饶是陈望之也不敢这时怠慢。 连他这个布政使都不伸手去拿,那底下的官吏怎么好拿? 如此,憋了快一年,都快把这些湖北官员憋出毛病来了。 现在,巡抚大人总算是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给他们送来一顿饕餮盛宴。 什么?你说荆州府丢了,那关他们屁事! 荆州没了,责任全在荆州知府,自有朝廷大军会收复荆州,他们这些其他州府地方官,管好自己治下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今年大半年都没怎么贪污,两袖空空如也,如漏清风,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赶紧贪点,回头年关拿什么来打点关系,拿什么去巴结上官、疏通渠道? 湖北以西被白莲教搅和的烂成一片,湖北以东明明在官府治下,却不见一丝“太平盛世”,各州府县随处可见官吏差役借着募兵抗贼的由头,对着治下百姓敲骨吸髓。 因为实在太多百姓受到差役凌虐,无可申诉,只能大规模的弃地抛荒,要么沦为流民逃难,要么遁入山里充作山民。 这还不算完,别以为成了流民、山民就可以不用交税,不用受盘剥了。 在百姓身上榨不到油水,官员差役们又开始无风生浪,将目标转嫁到了搭棚流民与山民隐户的身上,隔三差五就冒充“截粮官”往山里四处巡查,对山民大肆敲骨吸髓。又以官府名头严禁搭棚流民杂居,凡是杂居棚屋都要交税,交不上税的就拆了棚屋,拉去充壮丁做苦役,有儿女的直接卖给人牙暗巷。 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就是乞丐来了,不榨出二两油来,也别想走。 如此一搞,湖北以东本就承担了平苗的重税摊派,现在又要继续加派去剿白莲教的反贼。 …… 咸宁县,马鞍山镇(此马鞍山非彼马鞍山)。 一大批流民百姓正茫然聚在镇外的棚屋区里。 就在临时搭出来的草台班子上,一名袒露胸襟、衣着单薄的汉子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乡亲老表们,这狗日的官府是真不肯给咱们活路啊!” “去年官府来咱们镇上加税,说是因为湖南的苗子反了,所以朝廷要钱来平那帮苗子,咱在这里也给大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湖南的那点破事,关咱们湖北屁事,凭啥湖南的苗子反了,要咱们湖北的来摊派?” 这番话说完,瞬间引起许多共鸣。 这些聚集过来的流民百姓,多为本地户民,真正来自外省的要么被排挤打走,要么就跑去了荆州讨生活,因为他们听说荆州府似乎去了就能分田活命。 “王老大说的对,湖南的乱子,凭啥要咱们湖北来摊派,这不公平!” “六子说的对,县里的太爷他们简直就是在瞎搞!” “俺家原来也是,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官老爷就说要摊派,朝廷要平湖南的苗子,弄得俺家跟地主借粮,最后连地都没了,老婆也跑了。” “你只是老婆跑了,俺家就因为交不起官府的加派,俺爹为了省下来粮食,硬生生饿死了。” “还有俺,俺兄长被官府抓去做了壮丁,地粮都被地主老爷抢走,连俺妹子都被卖了!”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还只是棚屋流民在说,渐渐地连围观过来的当地百姓,也说起了亲生遭遇。 这集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流民百姓的诉苦大会。 说真的,单从这一点来看,能办出来诉苦大会,这位王老大反而比聂宇,还要更像个正儿八经在造反的。 当然,事情也不能真的这么来算,因为聂宇没搞诉苦大会,一是在于手下流民多来自外地,二是比起让百姓诉苦,他给的东西也更实在,直接有仇报仇,绳之以法,再分田减税,恢复生产。 几番操作下来,比起诉苦大会,百姓也更愿意接受这种更实在,能让日子有盼头的好处。 回到刚才,组织集会的王老大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台下的流民百姓说的差不多,方才又开口说道:“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自己去擦屁股,这是村里六岁小儿都晓得的道理,而那些狗日的官府、朝廷,那帮子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他们才不会去管咱们这些泥腿子百姓的死活。” “什么湖南乱了,要湖北摊派,无非就是官老爷们,就是朝廷和官府在故意敛财罢了。还有如今又说什么荆州有白莲教的反贼冒出来了,要咱们摊派去平白莲教的反贼?” “真是笑话,荆州的反贼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些泥腿子还能不知道吗?那都是去了能分地,连流民都能分到好几亩上等水田的好反贼。官老爷却要咱们摊派,去剿了荆州的好反贼,这不就是念不得咱们泥腿子百姓能有条活路啊!” 但凡读过书的在场都能听出来,这王老大是在偷换概念,反贼做的再好,那也是掉脑袋的买卖。 可台下围观集会的流民百姓,他们不懂啊! 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清一色都是文盲,就连现在的集会他们都不晓得,一旦被官府知道消息,那弄不好就是在蓄意谋反。 满清对这方面防范甚严,连元宵节放假都被取消了。 王老大眼看台下流民怒火已被自己点燃,心知差不多了,当下说道:“诸位乡亲老表,咱王阳与你们一样,本来家中也有着几亩薄田,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总归活得下去。只是这狗日的官府不当人,几次三番摊派下来,爹娘都饿死了,连家里的弟妹也都逃难失散,现今不知死活。” “咱本来也打算去荆州投奔反贼,奈何这狗日的官府绝了哨卡,不许咱们流民过境。” “咱也想过了,狗日的官府横竖都要咱死,那咱也没甚好怕的,倒不如与那荆州反贼一样,反了他娘的!” 一连三个“狗日的”,王老大终于图穷匕见。 见到台下流民听到造反,立马都是面露惊惧,王老大又趁热打铁道:“各位乡亲老表也不用害怕,咱们现在这情况,用那帮子读书人的话来说,就叫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现在年关将至,那些官老爷们什么德行,老表们应该比咱清楚!” “既然横竖咱们都没活路可言,为什么不能搏他一把,白莲教的反贼都能杀了知府,连巡抚都被他们打的狼狈逃窜,我看这狗日的鞑子官府,也没甚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造反失败,脑袋下面碗大口疤,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而要是成了,那在座兄弟不说吃饱饭,就是成为官老爷,也不是没那个机会。” “现在愿意跟咱干的,就站出来,不愿意的,咱也不强迫,反正横竖都是饿死,不如饿死前,反了他娘的,好歹还能吃顿饱饭,风光风光!” 这么一番讲话下来,当场就有好几人站了出来。 嗯,都是王老大安排进去的“自己人”。 不得不说,这王老大有几把刷子,准确命中了这些流民百姓的从众心理,造反这么大的事,你说的再明白,他们也会害怕,但要是有人能带头站出来,那其他人反而就不怕了。 先是几个“自己人”带头站了出来,而后是流民中的胆大者,随着人数变多,很快所有聚集在场的流民,全都站了出来,愿意跟着王老大干。 造反的队伍就这么拉起来了! 王老大的动作很快,应该说是早有预谋,白天才拉起队伍,傍晚就带着人马四处劫掠大户。 短短几天下来,马鞍山镇的地主大户全被灭门。 家财全被抢光,存粮也被拿了出来,用于裹挟更多流民,加入他们的造反队伍。 如此几波下来,消息迅速传至武昌府城。 一时间,府城剧震! (本章完) 第56章 湖广总督没了 第56章 湖广总督没了 (走亲戚可算回来了) 马鞍山镇的乱子平了。 平的速度非常快,到底只是一伙流民,纵使王老大做的准备充分,但一个镇子的流民能顶多大用。 了不起也就千把人,能战的青壮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再加上马鞍山镇离武昌府太近了,近到马鞍山的流民叛乱刚起来,武昌府的清军就打过来了。 领兵带头的还是之前被汉军放回来的成德,别看这家伙在汉军手里输的那么惨,还被迫与汉军勾结,谎报湖北军情。但他的军事能力确实还是有一点的,不说战功赫赫,那也是镇压过不少白莲教乱兵的。 只是对付王老大这股千把人的小“反贼”,简直不要太轻松! 马鞍山的流民起义旋起旋灭,连“贼首”王老大也失踪不知去向,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但其带来的影响却是堪称剧烈。 因为连武昌府脚下的集镇,都有流民敢公然杀地主造反了。 这特么还得了? 镇压,必须严厉镇压! 流民通通驱赶,凡是有问题的,一律投入大牢,或者干脆驱杀了事。 如此一搞,那些流民本就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又马鞍山的流民带头起义,虽然很快就给平了,但已经横竖都是死,与其憋屈饿死,或者被官兵驱杀,倒不如轰轰烈烈,干他娘的! 武昌府城,巡抚衙门。 “你说什么?嘉鱼、咸宁二县,都有流民叛乱造反了?”惠龄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这特么什么情况? 自己不是才派了一支大军,去镇压马鞍山的反贼,还是让成德亲自过去,因为他手下没啥能信任,还能使唤的将领。 布政使陈望之也很懵:“抚台大人,千真万确,下官也是刚刚得知消息,还是成德大人送回的军奏。” 明明他还在费力忙活着捞钱,既是给自己捞钱,也是在给抚台大人捞钱。毕竟这荆州反贼是真反贼,该抗还是要抗的,顺带还能走通一下自己跟抚台大人间的关系。 可哪曾想到,这钱才开始捞,咸宁、嘉鱼二县居然被逼反了。 这可是武昌首府辖境的县城,不是其它州府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县。 “那现在这二县是个什么情况?”惠龄也顾不上询问原因,问了也是白问,只能先就二县的叛乱问个清楚。 陈望之说道:“成德大人回报说,二县流民发动叛乱,从众者数千,成德大人率军与咸宁的流民乱匪打了一场,杀溃千余人,余者往西南一哄而散。而嘉鱼县流匪闻讯,同样越境遁入了汉阳府,成德大人势单力孤,没敢追击,只先坐镇二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惠龄一听流贼被杀溃了,方才松了口气。 陈望之问道:“那抚台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做?” 惠龄仔细想了想,说道:“先按兵不动,给成德送令……不,还是本抚亲自修书一封,与其阐清利害。还有,将募兵的对象,全部改成那些流民,这次不用再吝惜钱粮,务必要将流民青壮者统统募编为军。再将马鞍山镇和嘉鱼、咸宁两县的乱子,给各家士绅说清楚,说的惨烈一些也没关系,再定下数额,让他们全都要捐输军饷粮秣。” “要是还有大户不捐怎么办?”陈望之再问。 惠龄冷笑:“谁敢不交,就抄他们的家,出了问题,本抚来承担。” 承担个屁! 他是蒙古八旗,属于八旗贵族里的第二层,父亲又是蒙古重臣,又与成德、众多满人家眷是同一条船上。 谁承担责任,也轮不到他来承担。 陈望之更是心中暗道一声“高明”。 虽然武昌大户肯定都得恨死了惠龄,但这一套下来,大户们出钱出粮,官府负责募兵练兵,然后募兵对象为流民青壮。 如此,流民青壮被招走,剩下的老弱妇孺难以作乱,而钱粮又由大户士绅来出,出钱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官员差役们也能捞个盆满钵满。 官吏们有钱赚,流民乱子得以平息,大户们也得到了安全,可谓各得其利! 嗯……合着原来你都会啊? 要是崔龙见这时还活着,估摸着都得忍不住大骂惠龄,要不是惠龄当初纵容八旗满兵去骚扰敲诈富户豪绅,恐怕也不会发生后面宜都县战败,乃至惠龄这个巡抚都被生擒活捉。 荆州府城也不会丢的那么草率,那么迅速。 可惜,没有如果,惠龄也是被弄怕了,加上手底下的满兵都死光了,这才开始快刀斩乱麻。 …… 湖南,常德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乾隆六十年乙卯,湖北巡抚惠龄、荆州右副都统成德,联奏弹劾湖广总督毕沅,养寇自重、贪赃枉法、调兵不当,致使荆州府城陷落,此间兹事体大,朕深思熟虑,着即刻摘去毕沅顶戴翎,押赴京师受审。 钦此!” 宣旨的官员缓缓念完,随即将圣旨往下一递,淡淡说道。 “制台大人,还请接旨吧!” 毕沅明明是跪着,但腿肚子都在打颤,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明明之前很有默契的巡抚惠龄,居然会跟荆州满城的八旗都统联起手来弹劾自己。 弹劾的还是他养寇自重,关键万岁爷还信了,居然真的就摘去了他的顶戴。 是了,荆州城都没了,死了那么多满人旗人,总得找一个背锅的。 不让他这个总督来背锅,难道让同为旗人,又好不容易从荆州反贼手里脱身的旗人巡抚来背? “毕总督,还请接旨吧!” 眼见毕沅就这么跪着,那宣旨的官员也有些不耐了,索性也不再口头给其留面子。 反正这一趟进京,这毕沅怕是凶多吉少,能活着都算不错的了。 “臣……罪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沅心中悲凉惶恐,但又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只能艰难跪了下去,完成了圣旨交接。 而后,两个跟随过来的直隶八旗,上前将毕沅架着就这么带走了。 那宣旨官员甚至谢绝了荆州将军兴肇,强颜欢笑的挽留宴饮,上午才到的常德,下午就又启程押着囚车,往返回去京师。 一直目送那囚车离开,兴肇方才叹了口气,脸上原本假装的热情,也是瞬间冷了下来。 “制台大人,一路走好!” 兴肇遥遥抬手拱了拱,他知道毕沅完了。 不仅毕沅完了,就连他估摸着本来也难辞其咎,全靠自己姓爱新觉罗,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兴肇还记着白天对方刚宣读完圣旨,就把自己急匆匆拉到了书房僻静场所,又宣读了万岁单独给他的口谕。 与其说是口谕,不如说是斥责,还是丝毫不留情面、字字诛心的斥责。 兴肇听的心惊胆寒,才有了现在抬手遥送毕沅上路,既是感谢毕沅替他背了全部的罪责,也是在时刻提醒自己。 “大人,现在怎么办?”常德知府面露惊恐问道。 他是真的怕了,堂堂总督,说摘了顶戴,就摘了顶戴,还是押赴京师受审,不是候审,这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原先的常德府,一直都是毕沅这个总督在一力负责,而兴肇仅仅协理军务,同时调令那两千荆州来的满洲兵。 现在,总督没了,兴肇这个荆州将军自动递补。 “调镇筸镇总兵富志那回常德见我!” 清朝皇帝下旨,分两种:在京官员领受旨意,由宫里的太监宣旨;京外官员接旨,则交官差快马前往宣旨。 慈禧大太监安德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私自出京,遭到了丁宝桢诛杀。 (本章完) 第57章 今天更新时间晚点 第57章 今天更新时间晚点 早上到现在到处跑亲戚,连水都没喝上一口(っc) (本章完) 第58章 江河日下 旭日东升 第58章 江河日下 旭日东升 临近过年,聂杰人正带着大将军府的一众官吏,行走于水渠田埂,入眼可见都是农忙景象。 这是伪清的乾隆朝,不比现代社会经济发达,往往越到了过年时节,农民为了来年的收成,也就会显得越发忙碌。 “如今年关将至,伪清治下烽烟四起,而我大汉疆域却是风调雨顺、百姓安乐,这都是大将军与老太爷的功绩啊!”陪同过来视察农桑的江陵知县魏耀,对着聂杰人拍起了马屁。 聂杰人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功绩,不过是以前为了地主家种田,现在为了自己种田,情况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话讲的直白,瞬间让魏知县后续的马屁,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而身边其他随从官吏见此,全都对一脸尴尬的魏耀颇为鄙夷,他们里面许多都是新进大将军府的年轻士子,有不少还是出身县学的贫苦学子(有钱的一般不读县学)。 不说有无傲骨,至少也还没被满清官场这口大黑染缸,给染得乌鸦一般黑,所以对魏耀这样的谄媚官吏自然鄙夷看不上,也有过少年英气,想要干出几分政绩来,造福治下的百姓。 至于这份英气能维持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聂杰人还在继续走走停停,有农户自然看到了这些人,但却没有理会,因为这些人都没穿着官服。 这还是聂杰人要求的,作为曾经的乡下首富,对农户心理的揣摩,可比这些官僚熟悉多了,知道这一身官服亮出来,那基本上农民什么也不用干了。 聂家积攒了几代的田产财富,都已经被聂宇一言分了出去,所以现在这荆州半府,就是他聂家剩下的全部“东西”了。 聂杰人自然得上点心,让他真管国家大事可能不太行,但管管乡镇的农民种地生产,那是地主老财看家本事:“走了一圈,这处乡庄的部分水渠似乎许久没有修缮过了,现在雨水尚且充足,可等到来年夏秋该怎么办?当尽快着手开挖重修新渠,还有一些地方的田埂水渠怎么也那么混乱,是不是有村庄在私自组织乱挖抢水?” 简单走了几圈,聂杰人就基本摸清了这一片农田的概况,并给出确定的方案章程。 挖渠占道、争抢水源,这在乡下农村很正常,也很普遍,往往闹起来就比较难处理。 但再难处理,也得处理,要不然弄不好就是两村、或多村械斗,这可都是人口生产力,械斗打起来,多少个村子够没的? 聂杰人看过了这方田野,接着离开转手去下一处,也没觉得有多疲倦,以前在洋津畈他就没少走路,年轻时家业不发达那会儿,还曾被老父亲逼着下过地。 “对了,我观荆州府的乡田水渠是如此,那宜都、枝江的田地水渠应该也差不多,吾儿当初曾与我说过,这乡镇要想富起来,唯有二点:修路和水利。” 聂杰人伸出手指比划道:“这是至理真言,就拿宜都县来说,那里多山林地,各处乡镇都被分割。若能修起官道,那就能将各镇的集市互相连接,镇民百姓不论交纳税粮,还是贩运农货,都能更加方便。百姓也能多条赚钱之法,官府也能收到更多税赋,何乐而不为?” “再说水利,水利为农耕之本,即便没有旱灾,有水渠可以引流灌溉,农户也能少走些弯路,多灌溉几亩地,来年收成也能多出一分。一亩地多一分收成,那几万亩、几十万亩就是几十万分的收成,折算粮赋足以养活万军。” 听到这里,随从的官吏瞬间明白了,三句话离不开养兵,那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教老太爷这么说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说的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现在的汉军地盘下,乡这个行政单位基本名存实亡,聂宇倒是没有撤销乡,但新建的镇却把乡村进行了重新整合。 尤其是大量外来流民的分田落籍,作为大姓的地主豪强都被分田析产,曾经乡村封闭的宗族体系正在逐渐瓦解,全新的村镇二级行政区划在迅速搭建。 短时间内外姓流民的大量流入,而本地大姓宗族被肢解,确实可以让宗族力量衰退,但若是新建的村镇无法互通有无,甚至与县城都不能保证紧密联系。 那用不了多久,这些村镇必然会演化成全新的宗族势力。 这太正常了,古代社会经济落后,连种地挖水渠可能都会爆发纠纷,单打独斗怎么抢的过别人,百姓为了生存自保,理所当然就会去抱团取暖。 同姓之间抱团取暖,就会建立宗族,以宗族血缘为纽带,形成庞大的地头蛇势力。 现在聂宇手握刀把子,又趁着分田才把宗族给削弱,但不可能真的消灭了,所以修路和水利就成了必行之政。 要想富,先修路! 只要修通了各村镇官道,百姓就可以通过官道,直接去城镇卖货赚钱了。 都说雍正摊丁入亩,减轻了百姓负担,因为他取消了人头税,把人头税加进了土地税,等于土地多的就得多交税,土地少、没土地的就能少交或不交税。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却是,清朝统治下的普通百姓极度贫困,几乎没有多少赚钱的机会,只能给地主们做佃户,稍微闲点还得给地主家打零工,地主们多交的那份税,全部一分不让转嫁给了佃户百姓。 尤其到了乾隆朝,乾隆还取消了官绅一体纳粮,恢复了官绅免税的特权。 这算哪门子的减轻负担? 聂杰人这时看到的百姓安乐,也确实都是发自内心,因为聂宇给他们分田了,他们不用再承担曾经佃户时的沉重租赋。 哪怕聂宇还是按照伪清的税额来收税,百姓也都只会夸赞大将军仁义! “说的对,修路和水利才是利国之本!” 有个青年文书当下主动请命道:“学生李琛愿意来年开春,亲往宜都县山镇,监督主持地方修缮官道、开挖兴修水利灌渠。” 有了一个李琛带头,其他差不多年纪的文书官,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当下争先恐后抢着道。 “学生谢彦辰也愿前往宜都修渠挖沟!” “学生顾景愿往宜都、枝江……” “学生赵志杰……” 一下子,好几个青年文书相继请命,就连旁边的江陵知县魏耀见此,也是暗暗点头。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作为官场老油子,哪能看不出来,说是青年士子心底的书生英气,同样书生英气也不是真的愣头青。 或许有那么几个,但更多还是看重这里面的长远利益考量。 宜都那可是大将军的龙兴之地,看着是穷山恶水了些,现在去也可能真的有些艰苦,可只要把事情都办好了,那就是妥妥的政绩功劳。 没办法,谁让汉军尚在起家之初,手下的人才极度缺乏,为了不让地方爆炸,行政体系勉力维持,连伪清降官都没全杀,还是留下一部分。 目前的魏耀便是在以老带新,加上之前举报同知的功劳,只要不犯啥子大错,一个安稳病退是保底钉钉的。 这也是聂宇的策略筹码,便如某伟人说过,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圈的少少的。 “好好好!”聂杰人又不是真傻,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当下捻着没几寸的短须笑道,“如今吾儿大业草创,这荆州半府都是百废待兴,还要大将军府的各位齐心协力,早日能够反清复汉,光复天下!” “我等必将尽心竭力!” 随从官吏连忙齐声拱手应道。 就连魏耀这个降官知县,此刻也是感到心头激动,不是因为聂杰人的几句话而振奋,而是对汉军治下的官场氛围。 没有贪污行贿,全都尽心竭力,认真办事,哪怕有着升官的原始欲望驱动,但谁做官不是为了升官? 能为了升官,去好好做事,那也算是好官了。 汉军这里,众贼官齐心协力、造福百姓,而伪清那边,蝇营狗苟、多行龌龊、贪赃枉法。 这大清便入江河日下,而汉军作为反贼,倒是旭日东升! 可算是回来了,晚上还得吃饭 大家千万不要误解了“湖广熟天下足”这句谚语的内容了,这里的“熟”并非仅仅单指粮食成熟了,而是指包括粮食在内的所有与生活相关的农副产品,这些农副产品包括农、林、牧、副、渔的五业产品,可以细分为粮食、经济作物、竹木材、工业用油及漆胶、禽畜产品、蚕茧蚕丝、干鲜果、干鲜菜及调味品、药材、土副产品、水产品等若干大类,每个大类又分若干小类。涵盖了人类的所有生活不可缺少的所有要素产品。 (本章完) 第59章 嘉庆元年 第59章 嘉庆元年 嘉庆元年(乾隆六十一年),正月初一。 这伪清的年号很有“讲究”,都说乾隆在位六十一年,但实际上真的有点讲不好。 因为按照十全老大爷自己下达的诏书,乾隆六十年的年末,嘉庆就已经被立为嗣皇帝,又在次年正式改元登基,也就是今天。 可实际上操作却是,嘉庆登基改元了,然后乾隆退位做太上皇,之后满朝文武、八旗重臣、蒙古王公继续给乾隆上奏折,上书由原来的“xx叩首恭请皇上圣安”,改为“xx叩首恭请太上皇圣安”。 (此图里,雍正改“奴才”为“臣”,言外之意就是杨宗仁不配,还批了句“称臣得体”,以显大度) 然后呢,这还不算太离谱。 真正离谱的在于,皇宫里的时宪书、起居注记录,同样也用“乾隆六十一年”,而不是“嘉庆元年”。 (开个玩笑,乾隆有六十三年.doge) 却说,荆州的大将军府,聂宇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这几个月忙着造反,几乎天天都没法睡好,幸亏穿越后身体比曾经壮实了不少,而且又处在最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纪。 “少爷,您起了,奴这就给你端水洗漱。”丫鬟小红听到屋内动静,忙说道。 聂宇有些无奈:“小红,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你现在不是我聂家奴婢,可以不用再自称奴,也不用再称我为少爷。” 丫鬟小红眨巴眨巴水灵眸子:“可是少爷就是少爷啊!爹说了,要奴记着少爷的好,尽心尽力服侍好少爷,还有……” 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变小了,脸腮也变得通红。 聂宇听到这,也不说了,他知道刘叔(管家)是什么想法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之前说过,他的这个贴身丫鬟小红,正是刘叔刘管家唯一的闺女,所以送来做他的贴身丫鬟,就是存着给他做填房妾室的心思。 刘叔跟着他爹跟了大半辈子,从小就一起长大,尽心尽力、鞍前马后,一路从贴身家奴,混到了聂家管事,本身就关系匪浅。 刘叔没儿子,就一个闺女,娶做正室不太可能,但做个填房妾室还是绰绰有余,也算是与刘叔亲上加亲,这么多年劳碌效力的回报。 不过现在,聂宇干起了反清复汉的大事,为了尽可能多的团结能团结的人力物力,先是给流民佃户分田落籍,将宗族地主瓦解掉,接着又带头解放家奴,把家奴恢复到雇佣工。 这并不算惊世骇俗,因为历朝开国皇帝,几乎都做过类似的事情,比如汉之光武,就曾下旨禁止权贵蓄奴,不允许地方搞人口买卖。 严格来说,一直到伪清初年,人牙都算非法,被抓到了那都是要流放杀头的。 之所以要这么干,他们的目的很纯粹,就是单纯的增加劳动力,增加治下的户口人丁,包括鼎鼎有名的“三武灭佛”,本质上也是百姓都去当和尚避税,没人种地了。 不要觉得惊诧,觉得古人就做不出这“人人平等”的操作,因为他们的底层逻辑就不是为了“平等”,而是为了让更多百姓为王朝去种地,大户们的蓄奴行为,反而影响到了正常的农桑耕作。 聂宇收敛了思绪,小红正端着水盆进来,伸手拧干湿巾,就要垫脚给他擦脸。 “哎呀~!” 小红惊叫一声,因为聂宇抓住了她的小手。 “呵呵,洗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聂宇十分自然将湿巾接过,照着前世习惯抹了三把,就算洗过脸了。 小红耳根子发红,支支吾吾半天,才转身小跑着去拿牙刷(这时代有,但聂宇自己买了一个,主要用不惯)。 过了片刻。 聂宇刷过牙,又用毛巾擦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起初的那点尴尬已经消失不见。 “小红。” “少爷,奴在这呢?” “小红,我说了,你已经不是奴婢,今后可以自称我,不用再称什么奴。” “可是……” 聂宇笑道:“好了,小红,说起来你也算与少爷我一起长大,少爷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回少爷的话,奴……我没有名字,来少爷身边前,爹常唤我幼娘。”小红还想自称“奴”,但见到聂宇的脸色,又忙改口道。 聂宇继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便也呼你为幼娘吧!” 幼娘,老实说算不得名字,而更应该算是闺名。 所谓待字闺中,就是说女子出嫁以后,要重新待取一个表字,用在外面示人交流,而闺名只能在家庭内部使用。 聂宇现在问了小红的闺名,态度已经很明显:“好了,随少爷我一道去用饭吧!” 说着,拉着已经羞涩低头的小红,便往客厅过去。 反正他已经想明白了,幼娘与他从小做贴身丫鬟,可谓关系匪浅,就算他真的放人出府,对方也难嫁得出去。 聂宇不是渣男,更不是理想主义者,知道自己将来要么满门抄斩,要么成为皇帝。 一夫一妻制注定在他身上不可能,现在无非多一双碗筷罢了,还能将刘叔也牢牢绑在他聂家的反清战车上面。 来到客厅,见到被聂宇拉着进屋的小红,聂杰人也不反感,反而露出笑容,总算他不白忙活,大老远把人从宜都一起接过来。 老刘啊!咱这老爷做到这份上,也算对得起你了。 “爹,新年好啊!”聂宇笑着拱手。 上前照常拜年,与后世没多少不同,也可能是聂宇一家过于土包子,不懂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 聂杰人很高兴,抬手便将散钱(铜钱)发了下去。 这属于明清过年的传统,直接散发铜钱给晚辈和下人奴婢,寓意新年贺喜。 红包这种东西,到了民国才正式出现,现在还没有,而且主要也不是为了发钱,只是取个新年彩头。 之后,小红被他爹单独拉过去说话,明显不像对待寻常丫鬟,聂宇也懒得过问,反正他已经放开了。 来到大将军府前堂,就见将军府的文武官员、将领,能来的都来了,人人都是面带喜气。 过年了,就算反贼,那也得乐呵乐呵不是。 应该说,如今的湖北,能这么太平过年的,可能也就他们荆州这一片了。 其他地方不是在造反,就是在动乱,要么就是伪清官府压得百姓活不下去。 “臣(末将)等恭祝大将军与老太爷福寿安康、武运昌隆!” 冯修永带头,一大帮文官、武将拱手说起了吉祥话。 聂宇也同样抬手笑着回应,又将早已备好的新年散钱一一发了下去。 于此同时,军中也早已安排下令,这时应该已经开始了聚餐吃肉,顺带领取新年赏钱,这些不是什么彩头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赏钱军饷,以及正儿八经的大口吃肉。 众人按规矩拜完了年,接着就是正式议事(过年加班)了。 …… 这章算过渡吧! (本章完) 第60章 过年加班 第60章 过年加班 荆州城,汉军治下。 百姓皆在喜气洋洋欢度春节,大将军府的新政给了他们喘息活路。 不说一下子生活日头就变好,但也是有了盼头,跟地主借的高利贷,给官府的摊派加征,也都不用还、不用交了。 没了税赋的重担,又没了地主的盘剥压迫,大将军府还给分了地,这日子肯定是比从前要好过太多。 至少,今年春节,许多百姓家中都能舍得买些肉食油水,好歹也让家中孩子苦哈哈一年,能吃上点油荤。 “大将军,臣这里已拟定好,自去年我汉军割据荆州、松滋、枝江、宜都,这一府三县以来,所有清丈田亩、拆分大族士绅的田册详表,还请将军过目!” 第一个汇报工作的,是大将军府新来辅政文书官陈兴怀。 陈兴怀是荆州陈家的嫡子,正好当日的陈家主带投效命,又说愿把嫡子献出为大将军府充作人才。 聂宇既为投桃报李,也为拿来做质,便先给其做了个文书,因为实在干的不错,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就大手一挥任命接替了堂叔聂霖的班。 有能力还好用,又能做人质,还可以千金买马骨,何乐而不为? 陈兴怀起初听闻自己成了反贼,还要去给反贼做官,自然是不乐意的,他年纪轻轻中得秀才功名,正是人生大好前途刚刚起步。 一眨眼,成反贼了不说,还是榜上有名,起步凌迟的那种? 陈兴怀不能反抗,因为违抗父命是不孝,他本来想要摆烂,再看有没有合适机会,弃暗投明,好歹不能真的从贼,直到他见到被聂杰人拿在手中把玩的高仿玉玺…… “荆州府并宜都、枝江、松滋三县,及三县所辖村镇,目前田亩已经基本清丈完毕,各县流民、佃户皆已分田落籍,新增合并乡镇十一处,都已任命镇官,镇官暂定为镇长……” 陈兴怀将手里的田册与户籍册,都递交了上去,同时口中又跟着讲解道。 他自小便是地方“神童”出身,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加上读书刻苦用功,所以年纪轻轻便轻松考过院试,去年为了沉淀一下,方才没有接着再考,而是激流勇退回家苦读。 说真的,没有那块高仿玉玺在,包括这位秀才公在内,那些读书人还真不一定能认真办事。 聂宇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又仔细翻着手里的田册与户籍册,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地盘不大,人口土地能有那么多。 光是目前统计的总户头,就有20多万户,以每户5人为准,就是100多万的人口,而清丈出来的土地就更多了,足足达到了4万多顷地,折合亩数就是400万亩地。 这与荆州府衙的文档记录,明显是对不上的,从土地到户口都对不上,户口好说,因为有许多流民涌入荆州,还有家奴也被释放了不少,又有许多山民也主动下山落籍,不下山不给分田,还要加税。 耕地面积上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按照官府的文档,对比现在实际清丈出来的土地,二者起码差了有三分之一(实际高的能差一半)。 好家伙,这特么就是所谓的大清盛世? 怎么看着都跟明末有点像了? 陈兴怀的工作汇报结束,接着又是大将军府各级官吏陆续汇报。 主要就是各自负责的工作范围,以分田、编户、落籍为主的民政事务,再往下细分还有地方村镇的水利挖渠、修缮官道、调解村镇纠纷等等。 “李琛,你想去宜都县做修路官?”聂宇看着手里的请愿文书问道。 修路官不是确定官职,只是目前约定俗称,因为大将军府准备要在全新村镇行政区划里,规划修建一些官道,用于打通各村镇相对封闭的交通环境,加强村镇与县城之间的联系。 而这里头自然就得有官员,前往管理与负责,同样也能为百姓创造许多赚钱的岗位,将目前荆州剩余的劳动力,给充分利用起来。 目前只是将军府文书官的李琛,连忙上前拱手应道:“大将军,臣想去宜都县,为那里的百姓打通村镇与县城的官道。如此,有了官道通行,百姓就不必翻山越岭,为了能够交纳足额赋税,而受到土豪劣绅的压榨盘剥,官府同样也能以官道交通之便利,让政令能够无碍的下达村镇,不至于被村镇地主架空。” 嗯,看来不是空架子,有做过功课,知道他修路是为了干嘛。 再一看对方的履历,荆州李家的族中子弟,不是嫡房子嗣,而是被他下令强行分家后才立业的旁系。 但这些府城大族,自有自的活法,有着宗法祠堂为纽带,至少这一代内还能维持暗里的联系。 聂宇对此倒是不在乎,因为也就这一代了,等下一代,没了庞大的土地不动产,再加上家族产业又被拆分,再是宗法血缘也会被消磨干净。 历史上,这么拆分大族的,也不是就他一个,凡是士绅权贵势力太强,都会被王朝进行有目的拆分。 古人也不傻的,知道宗族会尾大不掉! “去找老太爷吧!看老太爷给你安排什么职位,其他想跟着去的,只要政绩考核通过,也能跟着你一道去。”聂宇对此倒是不反对,反正他爹已经先审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好,地方上也需要更多基层官吏和新鲜血液的加入,这些年轻读书人既然愿去,那自然也是挺好的。 大不了,还是刘叔在那边看着,出问题也出不了大问题。 文官们陆续汇报的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秘书阁、武将这边开口。 冯修永先说:“大将军,年前吩咐由秘书阁募兵一万,今募兵兵额已满万人,皆为府城良家子,另有募兵千人列为编外营,可供编练炮军、掷弹营。” “火器坊正全力赶工,铸造红衣大炮(加农炮),有大将军预备的炮管,应该本月就可全部铸成。” “新式手火雷也已投掷演练,威力比之红衣大炮,虽有不及,但同样不可小觑,待清兵一到,必能出奇制胜!” “嗯,”聂宇点头,抚掌赞许道,“冯先生与秘书阁的诸位都辛苦了,接下来还请继续再勉力而为,本将军这里有预感,清兵应该就快来了。” “不敢言辛苦!” 冯修永在内秘书阁官员,尽皆起身拱手道。 (先水一章,手有点疼,晚上再更) (本章完) 第61章 该打仗了! 第61章 该打仗了! 冯修永领头汇报完毕,接着又是秘书阁其他秘书官汇报,而后是汉军里的高级将官。 如今聂宇的汉军虽还是个草台班子,但这班子总归也算是搭起来了,基础的建制军官也都在持续的完善。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四个升官做了指挥使,下面的千总军职也不能空着,还有募兵扩军了,把总这样的基层军官同样也会扩充。 秘书阁早在募兵之初就想到这一点,而后专门了几天时间,来制定一份详细的军队制度草案。 草案几经修改,又选取了《纪效新书》中部分戚家军的军规条例,再结合当前汉军的实际情况,方才最终敲定成制。 (有一说一,戚家军的军法是真严,鞭打都算轻的,砍头算常规操作,但磨砺出的战斗力也是真强,动不动1:1100、3:2000……)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这四个指挥使带头报告,下面有资格来开会的各营千总,也都相继报告所属营队的操练情况。 聂宇时不时笑着询问:“军中最近伙食如何?吃的可都习惯?” 下面的各营千总多为良家子,虽不识字,但也心底赤诚。 聂宇对他们极好,一日三餐,饭管够,还每天都有油水肉食,自然也对聂宇这大将军极为尊敬。 “大将军,末将吃的习惯,军中伙食很好,每天都有肉吃,饭也管够!” “大将军,比起末将等人的爹娘,就属您待俺们最好了,天天有肉,还一日三餐,我老刘这辈子都没敢想还能一天吃三顿,吃的肚子浑圆,好不快活!” “哈哈,大将军,咱们汉军里头,确实就属刘胖子最壮实敦圆了。” 眼看军下的几个千总讲着讲着,就开始有点吹牛胡话的意思,何顺安连忙咳嗽两声,说道:“咳咳,刘胖子、李老三,你俩在说个什么瘠薄胡话呢!大将军是在问你们,不是跟你们吹牛扯虎。” 聂宇笑笑说道:“呵呵,无妨,今日好歹是春节过年,咱们没功夫休息,但也没必要开个年终总结会也那么紧张不是。” “大将军仁义!” 何顺安在内四个指挥使连忙齐声拱手道。 聂宇可以一笑置之,他们可不能真当开会放松了。 下面的各军千总见状,也跟着拱手道。 “大将军仁义!” 对于军队的实际情况,聂宇也只是象征性的慰问一番,他可是差不多隔三差五就会不定期去一趟军营视察。 要么跟着操练,要么跟着打饭同吃,还会时不时跟新兵唠唠嗑,问候一下家长里短,甚至有士兵因军法遭到处罚,还会亲自给对方上药。 不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以为为什么聂宇能天天忙成狗? 给受罚新兵上药,跟新兵同吃同操,这个法子最早在战国吴起就在用了,吴起为兵吸脓,其母言说:“吾儿命没!” 后这名士兵果然为了吴起战死,法子可能是有些太阴了,但胜在易学好用,为了反清,聂宇也不辞辛劳的干了。 聂宇不光学战国吴起,还学某民国光头,在军营设立自己的长生祠位画像,让军官、士兵每日操练之余,还要进行叩拜。同时又以大将军名义,设立军队津贴,凡操练成绩优异者,皆可领取额外津贴。 不要说他开历史倒车,这也是为了自保,不这么搞,军队很容易会练着练着,成为将领的私兵。 如此,军制上以现代队列,配合戚家军的军法操练,足以让任何军队快速变成一支可战的精锐强军。再以大将军名义广泛施恩,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而战,吃的也是谁的军饷。 “都吃的好就行,如今府库的财政并不宽裕,但再不宽裕,本将军也不会短了各军的粮饷。若有哪个军中伙夫敢贪污军粮,尽可揭发,定斩不饶!” 聂宇再度强调一遍,也是特地说给下面的千总们听,又是让直肠子的众将官心下感动。 “咳咳!” 冯修永眼看差不多了,抬手轻轻咳嗽了两声。 “大将军,臣有话说。” “冯先生有话但说无妨。”聂宇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该打仗了。” “冯先生是有什么想法吗?”聂宇有些疑惑问道。 冯修永继续说道:“大将军,今天既是春节,也是伪清新朝改元的第一个春节,也许百姓多不知道,但臣曾为伪清巡抚幕僚,却是知道的清楚,就连陈辅政(陈兴怀)他们应当也是清楚。因为去年是乾隆六十年的最后一次恩科,同样也是诏告天下,乾隆将要在今年禅位于十五阿哥爱新觉罗·颙琰。” “嘉庆?”聂宇下意识道。 冯修永一愣:“什么嘉庆?” 陈兴怀也是有些发懵,这嘉庆听着似乎像年号,可新皇年号应该今天才在京师下发,还要好些时候才能到荆州知道。 聂宇摇了摇头,也不多加掩饰:“没事,你继续说。” 冯修永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言,接着说道:“伪清那边新皇登基,必然是要改元建新,而我大汉如今已割据荆州半府之地,还杀了荆州知府在内众多伪清官员,连带击退了湖北巡抚,屠戮了荆州满城,这在伪清那里肯定是难以容忍。” “去年所以无事,是伪清那里帝位交替,加之也到寒冬腊月,不适合进兵堪战。可今年元月,不出意外,伪清新帝已立,凡新君登位,遇到治下有着反贼作乱,必以雷霆手段除之,否则新君权威难立。” “因此,依臣之见,最迟不过入夏三月,清军必定来战,甚至若来的够快,可能二月便会进兵荆州!” 听到这里,聂宇明白意思了,同时也想说,你不用担心嘉庆登基会不会搞雷霆手段。 因为乾隆老狗玩不起,来了波传位不传权的骚操作,自己退位做太上皇后,刻了个太上皇印,继续独揽大权,把嘉庆当做皇帝傀儡。 所以,嘉庆哪里还有什么权威可言,传位三年了,民间都只知乾隆,而不知嘉庆。 即便后来乾隆驾崩,嘉庆掌权了,也是权威衰弱,甚至有一个叫陈德的厨子,因为听了算命的瞎扯,便跑去当街刺杀皇帝。 最骚的是,还差点刺杀成功了。 因为侍卫全跑了,没人敢拦,吓得嘉庆抱头乱窜,还是有一个没跑的反应快,一脚把厨子踹翻了。 说起来,便是权威很大的“十全老人”乾隆,同样也不例外,就在多年前,乾隆老狗举办宴会,结果发觉有个官员自己不认识,一问才知道是混进来骗吃骗喝的地痞无赖。 这两位其实都还好,因为一出来就被发现了,没酿出太大动静。 咸丰年间有个卖馒头的师傅叫王库儿,这才是真牛逼! 他看皇宫里没人卖馒头,又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块令牌,而后就以此进入皇宫卖起了馒头,侍卫不敢拦,以为是贵人安排的,贵人以为是别的贵人安排的…… 前后卖了两年,满朝文武、侍卫、妃子都吃过他的馒头,只有咸丰没吃过,后来事发了,咸丰大怒,下令重打100大板,逐出宫门。 然后,打板子的侍卫因为吃了两年馒头,所以故意轻轻打,后头王库儿还以皇宫馒头为噱头开了个馒头店。 陈有年听了冯修永说的,当下起身大喊道:“甭管他三月、二月的,清狗要是敢来,那就杀他娘的片甲不留。” “大将军,末将等都愿为先锋!” 何顺安、白楠、徐三郎齐声拱手应道。 聂宇本来还在思索,这时听罢也笑道:“好,清军若来,那就打!” 好,手成功肿起来了! (本章完) 第62章 先把荆州统一了 第62章 先把荆州统一了 “呵呵,大将军,还有各位指挥使不必如此紧张。” 冯修永忽有笑道:“我只是说清军必会在二、三月份来攻,并不是清军立刻就能来,便是算上筹措粮草辎重,征发民夫骡马和船只,也起码需要月余的时间,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提前部署。” “而且,就算清军现在真来伐我荆州,到底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啊!” “荆州城高墙厚,又有护城河环绕,长江天险所阻,再加上城中府库粮饷充足、兵甲齐备、民心顺服,伪清若发大军来攻,没有十倍兵力不得下。而我军现有万余正兵,若是动员城中青壮民夫守城,则清军必要数十万大军才可破城。” “几十年前的雍正朝,伪清或许还有这家底,但如今……呵呵,怕是早被乾隆那狗皇帝败了干净,就算未败干净,在这湖广之地,还能抽调的兵力,至多不会超过五千。” “除非伪清现在不管湘南苗部!” 好家伙,冯修永几句话一分析,本来大堂内紧张气氛,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若清军真来几十万,别说这些汉军文武了,便是聂宇这位大将军也得发慌。 他有挂不假,但挂再厉害,也需要时间,需要钱,一下子让他打几十万清军,都快跟自己地盘的人口差不多了,拿锤子去打啊! 可几十万换成五千,还是最多五千,五千打一万,这下真优势在我了! 聂宇也笑道:“冯先生说的不错,清军就算来攻,也不会超过五千,五千打我们一万,若我们还能输,那这反也不用造下去了,早点回家种地去吧!” “哈哈!” 众人都笑了,五千打一万,不是谁都是“前明战神”,这要还能输,那就真可以洗洗睡了。 待到气氛都缓和差不多,冯修永方才接着说道:“不过大将军,臣说的我军应该打仗了,也不光是在说清军会来攻,就算清军不来,我军也是时候该对外主动出击了。” “历来创业之初,都必定要图进取,而不可有半分懈怠,就是以缓称王为名的明太祖朱元璋,也是一边缓称王,一边对外不停攻伐扩张,兼并各路诸侯。” “而今,湖北以西有白莲教作乱,湖南又有苗人未平,而伪清新君登基,不会真的大动干戈。就算要平我荆州汉军,也只会从湖广一地来调兵,又白莲教、苗人为我们分担压力。如此大好时机,正当趁机对外攻伐开战,先取荆州,再谋襄樊,全据湖北,便可虎视江南!” “江南、湖广连成一片,则天下可得!” 这是直接提出了战略大方向,同样也是在警示在座的汉军文武,不要被现在的太平日子迷惑,也不要真信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 清军确实来攻的兵力不会太多,但不能因为清军来的人少,就觉得能割据固守荆州的一亩三分地了。 他们是来争霸天下,争取来做王侯将相,不是来争取在伪清的史稿里留下名字和死法的。 听到冯修永的一席话,本来还觉得高枕无忧的一些文臣,顿觉心底生出要干大事的紧迫感。 紧迫归紧迫,却无人感到害怕,反而还有些振奋。 天下可得,王侯将相! 若寻常反贼,他们或许还能观望一下,但一想到当日聂宇拿出的那方玉玺。 汉军的武将还好说,那些文臣却是都为读书人,还有好些的伪清降官,他们虽然基本都没见过真玉玺,可不妨碍他们对玉玺的品质做出判断。 雕琢精致,非名家之手不可得(工业雕刻),玉石的品相也是极好(因为是现代产的),再加上各种玉玺该有的细节,全都堪称完美。 如此一方玉玺,若是假的,那也必定是制作玉玺的皇家工匠伪造。 他们也不晓得这块玉玺,聂宇这位大将军是怎么得到的,但看到对方不光练兵练的是颇有章法,便是他们见过最精锐的清兵,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那些比府库调运的上好兵甲,都还要更为优良的兵器,以及那完全无缝的炮管铸法…… 那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到现在都还让他们记忆深刻! 如此种种,说是神仙下凡,要来灭了这大清朝,他们恐怕都信了。 当然,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不是神仙下凡,那估摸着这聂家大将军,也是同样身怀天命的。 毕竟,那么多朝开国皇帝,哪个不是没着天命加身,就算李自成,不也有祖坟异象,里面的版本很多,但大多都提到了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奉旨掘了李自成祖坟,发现祖坟里葬的不是李自成祖父,而是一条大白蟒,蟒头已有龙形,后被汪乔年斩杀。 后来汪乔年的下场,也都是清一色被李自成,给割了舌头后五牛分尸。 聂宇说道:“打仗总是要打的,而今各地都在乱,就咱们的荆州稍微太平安稳一些,所以各地的流民百姓都在往荆州这里流入,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土地就那么多,肯定是不够分的,若要分田还能继续分下去,就必须要打出去。” “现在还是春节,清兵应当不会来,否则误了春耕,他们手里没有粮食,百姓也会跟着造反。我们也不用太好高骛远,先把荆州剩余的地盘,监利、公安、石首三县给拿下来再说。” 来开会的江陵县令魏耀,这时主动说道:“大将军,臣与那公安知县张翼曾是同窗,愿修书一封为大将军劝降此县。” 聂宇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把我汉军政策务必与他讲明,他若愿意投降,荣华富贵不好说,但留他一命还是没有问题。” 说着,又看向了下方坐着的何顺安。 “何顺安。” 何顺安立马拱手道:“末将在。” “你准备好,若是公安县不愿意投降,那你正好带着本部人马,先把它拿下来。”聂宇下达军令道。 “遵命。” 能直接投降当然好,但也要做好不投降的准备,同窗之谊有用的时候那是真有用,没用的时候那也不比厕所里的草纸多高贵。 给何顺安下达了军令,聂宇又接着开始安排其他人的工作。 毕竟,打仗不是一声令下就能行的,之前是草台班子,所以看着痛快。 现在有地盘了,也有了建制,军队数量也今非昔比,这仗一打起来,真就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后勤、军粮、民夫全都要提前筹备,还有战术规划,研究地图方案。 总之,先把荆州统一了再说。 手肿的消不掉了 (本章完) 第63章 荆州一统 第63章 荆州一统 新年加班的第一天,汉军便定下了先统一荆州的战略决策。 但定下归定下,聂宇没有立刻动兵。 因为筹备粮草需要时间,而且还要征集大量民夫、船只、骡子,用于调运军需后勤辎重。 别想了,聂宇没那么多钱去搞汽车运输,汽车运输对古代战争确实是降维打击了,但他自己弄一辆开都够呛。 不说这些古人会不会开车,就算会开了,这古代的道路条件是汽车能走的? 聂宇这边忙着征调民夫、船只和骡车,他也不白征,能来做民夫的都给一份口粮,不用民夫自备,干多少天算多少天的工钱。船只倒是还够用,因为都是前面在清军手上缴获的,也没有归还给商人,剩下的骡车同样按市价算工钱。 大将军府要征召民夫的命令一下达,百姓们几乎是抢破头的去报名。 因为汉军给他们分田,帮他们打土豪地主,为他们减税,让他们有了活路奔头,如今就连打仗要招民夫,都不用他们自备粮食,还能算一份工钱。 百姓争先恐后报名当民夫,既是对汉军的拥护,也是对汉军的信任,同样还是趁着闲时,多赚一份工钱口粮。 呵呵,没错,在百姓们看来,跟着汉军打仗,那不是去冒险送命,而是去赚口粮工钱。 后勤民夫的征召很顺利,粮食筹措也在稳步推进,因为荆州半府地盘拿下的很早,所以导致秋粮都没递解出去,再加上荆州又是湖南战场的军需转运重镇。 荆州府库囤积的粮食武器金银,就是让荆州围城一年,都吃不完的。 如今拿来打仗,倒是刚刚好,也省的粮食都烂在了府库里头。 期间,聂宇又重新调整了地方的行政区划,主要是落户分田的流民太多,部分村镇容纳的人口已经超过上限,土地也变得不太够分,必须重新移民安置。 而且,大将军府的辅政官陈兴怀,也专门算了一下目前汉军的财政开支。 看起来似乎是够用的,因为之前抄家抄了许多浮财,再加上荆州府库和那些满人八旗的家财积蓄,拢共加起来便是一笔不费的财政进项。 可实际上,大将军府的财政开支,从去年至今年,都是财政赤字,并且赤字很大。 一部分是军费开支(买兵器、防刺服),另一部分就是官员的工资,聂宇大搞分田落户、分家析产,还搞出了真正的村镇行政区划,弄出来许多基层官吏。 这些官吏不乏有着读书人,好处就是聂宇的草台班子,也没那么草台了,好歹是成了建制,坏处就是财政开支比起伪清时候还要更大。 为什么满清会有“嘉道中衰”? 直接原因是白莲教起义,主要原因就是人口增长下,满清朝廷官府,难以控制越来越庞大的乡村集镇了。 皇权不下乡,就算满清也不能例外。 满城压制的只是缙绅大地主和地方官僚,真正的乡绅地主,是没办法控制,也没办法打败的。 这也是雍正摊丁入亩的局限性,摊丁入亩真就只是让朝廷得到了税收,百姓只会因此变得更贫困。 可以说,聂宇整出来的村镇,在行政区划上属于破天荒,同样在权力深入上,也比历朝都要来得更强大。 缺点也很明显,财政开支变得更大,目前的财政赤字不显,在于前面打仗的战利盈余还够用。 这下,聂宇准备打仗的心思也来的更迫切了,之前以为自己很有钱,现在发觉自己还是很穷。 前后了半月时间,调整行政区划,又抽调基层官吏。 这些基层官吏,多为前面清丈分田,给大户宗族拆分析产,如今各县村镇都已经分田、分家结束,许多官吏都是空着没事干,现在抽出来,正好放到新占地盘上。 没有官吏因此抱怨,反而一个个都非常兴奋,他们之前还有些不愿意,觉得汉军是反贼,还让他们给百姓分田,得罪了地主,回头汉军被灭,可能还得被清算。 可一连半年等下来,汉军被灭没等到,反而还越打越强了。 荆州知府没了,湖北巡抚也被汉军打跑了,连荆州满城八旗都被屠了,朝廷不也还是到现在连屁都没出一个? 这些基层官吏中不乏有着读书人,他们科举考不上,郁郁不得志,与其这么继续蹉跎浑噩下去,倒不如脑袋系在腰间,跟着汉军一起梭哈搏一把。 聂宇把这些人集中召回府城,也不给他们画什么大饼,直接把高仿玉玺拿出来亮了一下。 高仿传国玉玺,那也是传国玉玺,放到乾隆当面,都可能看不出真假来,拿给这几个一辈子连湖北都没出过的本地读书人来看,那就是天命在汉军了! 甭管是不是都全信,有了玉玺在手,那也是有着争霸天下的本钱底气了。 玉玺画饼之后,聂宇又对这些官员说道:“本将军已经决定,要出兵统一荆州府了,待到荆州统一,便由你们前往公安、监利、石首三县主持分田落户,对地主士绅进行分家析产。我也不与你们画饼,但能保证,只要分田之事办好了,不苛待盘剥百姓,不贪污行贿犯法,都可按功劳升迁。” “那方玉玺你们也是看到了,本将军也不与你们说什么天命加身的空话,只告诉你们我的大志,不是什么割据一方,犹为夜郎王国,而是真正反清复汉,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江山!” 这话才是重点,差不多就是直白与这些人说,等他聂家有天坐上皇帝位,他们这些都是从龙功臣,能够登阁拜相,名垂青史的人物! 事成,身前富贵,身后名望,全都有了。 不成,不成就不成吧! 大丈夫好歹也跟着“雄主”拼了一把,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二月初,清军没来,汉军先发,而且是兵分两路。 一路是何顺安带兵,其部大军先是过江,而后沿着虎渡河,直取公安县。随同的还有一众官员,以及早已出发的劝降书信。 另一路则是白楠领军,他的任务比较重,需要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先后攻取石首、监利两县。同样也带上了随从安排任命的基层官员。 徐三郎、陈有年与聂宇的本部汉军,外加还在操练的炮营、掷弹营,全部留守坐镇府城。 荆州统一战争打的动静不大,但比之去年攻取府城出动的军队、民夫,却要多得多。 手还在肿,nice (本章完) 第64章 摆烂县令 第64章 摆烂县令 “太爷,反贼杀来了!” 公安知县张翼正在县衙内院逗鸟耍乐子,他实在没啥事情可干,治下乡镇不是从贼了,就是完全不鸟县衙。 一听说反贼杀来,张翼立刻放下鸟笼子,前往城墙查看情况。 来到城墙上,就见到外面已经陆续来了许多穿着红衣的贼兵,还有绣着汉字的红旗正在迎风招展。 公安县属于小县,所以同样没有县丞、主簿作为佐贰官,仅有一员典史作为辅助。 “大人,反贼已经杀来,我等该当如何退敌?”公安典史问道。 张翼闻言心中不由叹息,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倒霉蛋,他是乾隆五十八年来的公安县,虽说不算肥缺,但好歹也是实授。按清朝县令三年一计(考察)定制,今年就能回京述职,之后只差钱运作,打通人脉混个绩优考评。 谁能想到,荆州居然出了反贼,还刚好就是去年年末反的。 哪怕这反贼忍忍,今年反了也行啊! 张翼初闻反贼造反,真是担惊受怕好几月,跟武昌的巡抚求援,完全没人鸟他。 时间一久,张翼也就彻底摆烂了,他又不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知道自己这是被放弃了,离得反贼那么近,不被放弃才有鬼了。 就这么天天逗鸟耍乐,啥正事也不干,连师爷都被辞走,辖区内有乡镇从贼,也是权当没看见,愣是混到了今年初。 反贼终于打来了,煎熬的日子到头了! 张翼颇为悲愤说道:“本县自履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本以为今年可述职回京,却不想遭此无妄之灾。” 听到这番话,在旁的典史以及一众县衙文吏,都是有些无语。 他们是来问怎么办的,不是来听太爷你在这自怨自艾,跟老天发牢骚的。 “大人,便是无妄之灾,如今也是大祸临头,应当立刻开仓放粮,募兵守城啊!”公安典史硬着头皮说道。 张翼一回头,面无表情说道:“怎么守城?本县没有募兵之权,擅自募兵形同造反,而且就常平仓里的那点粮食,撑死了都不够咱们募兵挡住反贼的。” “大人,事急从权,就算常平仓不够,我们也可与城中富户筹措捐粮。”有文吏出主意道。 “找富户要钱?”张翼嗤笑道,“他们若是愿意给钱,反贼也不至于这么快坐大了,这些人都是国贼,眼里只有自己私利,而无国无家。” “大人,我记得之前反贼似乎送来一封劝降书信……”公安典史忽然提了一嘴。 张翼当即怒斥道:“住口,那些都是无君无父的国贼,见了反贼不思报国,反而只知苟且偷生,居然还妄图以同窗情谊,来劝本县一道归降了反贼,简直可笑!” “本县既食君之禄,理当也要为国尽忠!” 说罢,便一甩衣袖,从城墙上走了下去,留下了典史在内的一众县衙文吏面面相觑。 好家伙,他们的这位太爷,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有个文吏开口问道:“司爷,太爷走了,咱们现在咋办?” 公安典史同样有些头疼:“千古艰难唯一死,太爷这是心存死志了,怕是等城破之日,便是太爷殉了这大清国之时。真真是叫个什么事,连死都不怕,居然不敢募兵守城,还不敢找富户们要钱。” 那文吏接着问道:“那我们是现在募兵守城,再找富户们讨钱?” “募什么兵?” 公安典史一声呵斥:“太爷都不募兵,我们几个募的什么兵,就算事急从权,那也是在越权行事,便是守住了城,回头上面也饶不了我们。” “那我们?” “先等等看吧!” “……” 县令摆烂,没人担责了,这位典史同样也不敢随便乱搞,万一要是真守住了县城,回头遭到富户们清算怎么办? 典史与这些文吏不同,虽然是末流的佐贰官,那也是有品官员,跟县令一样都是经过了吏部铨选,皇帝批复的朝廷命官。 这可马虎不得! 县令心存死志,准备摆烂到底,典史同样也做了甩手掌柜,不想担责。 底下的文吏们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一连好几天,公安县既不开城投降,也不募兵守城,城楼上就几个衙役清兵战战兢兢,每天看着汉军动向,而后回去跟衙门里的老爷们打报告。 嗯,真就只是打报告而已。 因为这位文吏老爷们,跟着典史老爷一起,一大票人就这么围在衙门前堂,瞅着桌上那副简陋的县城图,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 没有兵,没有钱,没有粮,拿什么守城? 而且也没办法守城了,光是衙役回报的汉兵数量,那个营帐的密集程度,都起码得有上千人了。 县城与府城不同,虽说县令号称百里侯,但实际的县城,能容纳的百姓很少,大部分县城的总人口都在万人上下,而且还包括了围绕城墙外围聚居的百姓,他们也被算在了城市人口内。 真正一个县的人口大头,都在下面的乡镇村落。 可以说,就算现在把城内的百姓青壮都募集到一起,能有一两千人都算顶天了。 “反贼现在做什么?”有文吏问道。 报告衙役说道:“不知道,不过我们看到外围城区许多百姓,在帮着城外的汉兵修筑营帐,似乎还有一些商户在把粮食运给汉兵。” 典史也没在意衙役把反贼说成了汉兵,颇为惊诧问道:“把粮食都运送给汉兵?那些商户难道全都从贼了?” 报告衙役摇头:“应该不是,小的看到那些汉兵似乎是给钱了,那些商户回来后也都说,他们是在卖粮食给汉兵,还是按市价算钱,甚至还说只要咱们现在开城投降,也都能免死……” “下去吧!”典史一抬手没让对方把话说完。 待到衙役离开,才有典史的心腹文吏问道:“司爷,我们真要强拒汉兵?” 典史和县令两个食君之禄,而且还是异地为官,家人妻儿不在本地,所以瞻前顾后,不敢投降,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些文吏基本都是本地胥吏系统出身,一辈子仕途到顶了,别想做官,但同样工作稳定,父死子继。 县令心存死志,自汉兵来了以后,就彻底在县衙不出门了,而典史同样心中迟疑,他不想死,却又不敢降,只能就这么僵着。 外面的汉兵也没闲着,一边修筑营帐围城,一边又在乡间不断扫荡地主。 那些被带来的基层官吏,已经被散到了公安县的几处乡镇,全都统一任命为镇长。 这些乡镇,暂时不搞什么合并改置,依旧维持原来的乡镇二级区划,之后就是惯例的拆分地主大户、分田落籍给佃户、禁止蓄奴。 那些地主似乎都提前打听过,全都非常配合,仅有的几家土豪劣绅聚众顽抗,直接调了一营兵过去,就轻松镇压,还顺便杀鸡儆猴。 围城不过几日,县城周边乡镇,都被汉兵扫荡收复。 公安县彻底沦为孤城! 今天上班,好累啊!不是才刚放假吗? (本章完) 第65章 离得很近啊! 第65章 离得很近啊! 入夜。 何顺安还在看着手里的荆州地图,这地图是大将军出兵前给他的,而且还是他跟白楠一人一张,里面从城市到乡镇河川,全都画的清清楚楚。 “何指挥使,如今公安县周边乡镇,都已经为我汉军所下,这公安县城应该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说话这人是公安县令吴子默,宜都县的乡绅地主出身,考过童生,但没中秀才,文才不咋地,但胜在做事牢靠放心,又愿意亲力亲为。 在宜都县主持一块地方分田落户的时候,因为下面有人故意乱分田,把好田分给自家同姓兄弟,把坏田分给外人,导致两个村的村民差点发生冲突械斗。 这家伙愣是不管读书人的体面,一路冲到田埂里拦住了两波人,而后好说歹说把人劝住,再经过彻查和村民百姓的指证,确定了是有人故意使坏,当下就把人举报到了聂宇跟前,自己则亲自前往公正分田。 聂宇对这人的印象,能力平平,但做事用心,而且是真的公正不贪污,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能做到明面上如此,那总归可以提拔看看。 何顺安笑道:“呵呵,那就再等两天,这几日我也会安排打造攻城器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若是这公安县自己能降最好,不能降无非就是强攻夺城,也正好练练那帮新兵的胆子。” “那本官就祝何指挥旗开得胜了!”吴子默拱手说道。 何顺安同样拱手:“吴知县客气!” 这二人正讲话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哗~哗~~!” 何顺安、吴子默两个人,带着亲兵和随从官吏,匆忙从大帐走出来。 正好见到公安县城头上,有着大量火光攒动,像是有许多人在举着火把乱冲。 何顺安拿出大将军给他们出征将领发的望远镜,对着城头上看去,果然是许多人举着火把在跑,里面甚至还有人在挥刀砍杀,刀光硬着火把光闪烁不停,很容易辨认出来。 等等,什么情况? 这是清狗内讧了? 何顺安一愣,有些没搞清状况,也不敢大晚上跑去进兵攻城,生怕中了清狗的埋伏。 实际上,何顺安完全是自己太谨慎了,哪有什么埋伏的,真的就是城里面的清狗内讧了。 前面说过,典史、县令属于朝廷命官,所以都是异地为官,妻儿老小全在外地,这俩压根不敢随便投降。本地的文吏们却没这个顾忌,当官的不敢降,可他们不想跟当官的后面陪葬啊! 虽然汉军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外城区的商户手里买粮,顺带让他们带话过去,但同样也让这些县城文吏们动了心思。 既然汉军承诺了不杀人,而且汉军的名声似乎也确实不错,总之比印象里的反贼要好了太多。 就算是地主士绅,只要交出了土地,连浮财产业都不会豪夺,顶多就是不允许再蓄养藏匿奴婢,这都不叫事! 县城地主,能有多少土地、多少家奴,只要能保他们的身家性命,要了就给了呗! 终于,在汉军的持续围城战术下,这些文吏不想继续坐以待毙了。 既然县令、典史老爷都不怕死,那就麻烦用二位老爷的脑袋,换来公安县上下的活命吧! 心腹文吏带着好几名衙役,闯入了典史廨(也叫巡捕衙):“司爷,对不住,咱们与您老不同,咱们的全家老小都在城内,都盼着咱们来活命呢!” 典史心中惊惶,还是犹自镇定道:“你们就算把我抓住,献给了汉兵,就以为能保住自己了?” “汉兵早就说了,只要开城投降,汉兵不会在公安县大开杀戒!”文吏说道。 典史声嘶力竭道:“他们可是反贼啊!” “您都说是汉兵了。”文吏耐人寻味的说道。 “……太爷那边?” “已经有人过去了。” 典史终于认命,他不敢趁机寻死,只是回去卧房找出了自己的官服,端正穿好了以后,又整了整衣冠,方才跟着那造反的文吏出去。 另一边,县衙内院,知县张翼同样也没睡下,他还以为是汉兵终于打进来了,正要准备绳子上吊自杀。为了死的体面,连那身大清正七品文官的官服顶戴都换上了。 只是才刚要上去踩凳子,外面就冲进来一大帮衙役,趁着张翼愣神功夫,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就把张翼给生擒活捉,连脑袋上的顶戴都打飞,一根金钱鼠尾辫子乱甩,没一点殉国忠臣的体面,倒是平添一丝滑稽。 县令、典史都被活捉,文吏带着衙役全反了,不愿意投降的,也都被趁乱袭杀。 翌日早上。 何顺安整顿军队,准备试探一波。 公安县城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一队衙役,押着为首的两个人,身上都穿着标准的清朝官服,头上留着金钱鼠尾辫子,而其余随从文吏、衙役则全剃了光头。 何顺安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是直接投降了。 “恭迎大汉军入城!” 这些文吏哗啦啦跪了一地,那公安县令还不想跪,被后面的衙役一脚踹翻。 何顺安扫看一眼这些文吏,而后说道:“我是大汉军,反清复汉大将军麾下指挥使何顺安,你们可以呼我为何指挥使,而我身边这位,是我家大将军任命的公安县令吴子默。” “拜见何指挥使,拜见吴县台!” 下面的文吏们听清楚了,连忙改口恭迎道。 何顺安没啥感觉。 吴子默同样面无表情,但心底却是已经快要爽翻天。 遥想半年前,他还是一介乡间童生,家里不算多有钱,考个秀才都勉强。因为被汉军强征才做了文吏,他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抱怨,反而看到了汉军的军纪严明、战力精锐,汉军的大将军似乎还颇有志向,索性脑子一热就想跟着博一把。 然后,他现在成了公安县令,就连昔日自己要高高仰望的伪清县令,如今也要为了活命,而匍匐跪在自己面前讨好。 那身曾经让吴子默倍感羡慕的正七品鸂鶒补服,而今在他的眼里,也是变得尤为看不顺眼,果然是伪清鞑子,官服居然弄得这么难看,方方正正、满是阴沉暮气。 再看自己身上官服,据说这才是真正汉家衣冠,是临行前大将军给他们配发的,样式官帽就是比伪清的好看多了。 何顺安直到入城才说道:“城防我已经全面接管,之后我会给你留下五百兵,其余兵力我都会带走,东进与白指挥使会合,力图最快速度夺下石首、监利二县,统一荆州府。” 吴子默点头:“五百汉兵足矣。” 接着,又看向那些投降文吏说道:“你们有献城之功,我们汉军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滥杀反贼,你们今后就跟着我带来的官吏后头做事,先从乡镇基层做起,若是干得好,也未尝不能论功升迁做官。” “是。” 那些文吏闻言自然从命。 对他们而言,保住性命就算万幸,居然还能论功升迁做官。 吴子默又说道:“至于现在,先把城中富户召集过来,我要跟他们训话,宣讲一下我汉军政策。” …… 何顺安的动作很快,分出了五百兵后,他手下还有一千五百军,全部走陆路东进,往石首县赶去。 一路急行军下,不过二三日就到达石首县,方才知道消息,石首县已经城破。 与他拿下公安县差不多,甚至还要来的更加容易。 白楠领军特地包围石首县,又故意不攻城,只每日操练军士,打造攻城器械,连续好几天下来,石首县文吏富户们联手,要抓了县令开城投降。 石首县令倒是更硬气,眼见大势已去,刎颈自尽。 尸体被就地掩埋,脑袋被割下硝制好了,已经送去了荆州。 一个为了满清殉国的狗汉奸,谈什么厚葬,没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何顺安没再跟去监利县,监利县离得太远,现在去估摸着赶不上了,他怼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注意到了荆州以南。 离得很近啊! (本章完) 第66章 应该不是汉贼吧! 第66章 应该不是汉贼吧! 石首县城,地处长江东南沿岸,这里也是荆州府的最南端。 何顺安平铺开了手中地图,他的手指顺着自己脚下的方位,一路往南延伸,穿过桃山脉,那里是湖南岳州府华容县。 怎么样?是不是很耳熟? 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 这段《三国演义》中的经典故事集,里面提到过的华容古道,指的便是分割了华容、石首二县的桃山脉,其中一条贯通二县的山径古道(南宋·胡三省《资治通鉴·注》)。 “离得很近?指挥使莫不是要打华容县?”来到大营议事的一员千总,正盯着桌上的地图方向问道。 何顺安没有否认:“为什么不行?我军如今已经拿下石首县,只要穿越桃山脉,就可直接进兵华容县,华容县的清军必定没有防备。而且,我军除开留守公安县的一营五百军,余者都未经大战,并无伤亡,粮草充裕,完全还有一战之力。” 有千总忍不住出言劝道:“指挥使,这样不行吧!大将军给我们的命令,只是与白指挥一起,先拿下公安、石首、监利三县,没有让我们南下进兵湖南。” 何顺安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们没懂我的意思,我不是现在要南下决战,这次咱们明明只是收复三县,却出动了两军,足足四千多汉兵。” “为的是什么?无非练兵而已。” “可现在,公安、石首二县不战而降,这兵自然是练不成了,可咱们不能就这么白出兵了。如今,既然我们的粮草还够,离华容县又这么近,何不趁机南下试探一波,也练一练新军的兵胆!” 练兵胆? 听到如此离谱的理由,营帐里的几个千总全都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才有人说道。 “若只是练兵胆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好家伙,这话一出口,没人反对不说,还都是暗暗点头,显然是都觉得可行。 这就是如今汉军高级将官里的普遍风气,因为都是当初与伪清巡抚大军正面厮杀,还杀光了三百满洲兵,之后又成功诈破夺城,接着还把满城一并打下来屠了一遍。 可以说,这些凡是汉军的千总,以至把总,几乎个个手上沾满了清兵、满洲兵的鲜血。 什么大清天下无敌,什么满洲兵满万不可敌,通通都是放屁! 都是俩肩膀顶着一个脑袋,干他就完了! …… 湖南,岳州府,华容县。 华容县令罗时暄,这时正在忙着募兵筹粮,当然不是他私自募兵,而是府台大人给他下的命令。 “怎么样?钱粮的筹措可还顺利?”罗时暄看着过来汇报的典史问道。 典史连忙点头哈腰道:“回大人的话,那些富户一开始不愿意,但咱们背后有府台大人和荆州将军撑腰,这些富户就算不怕咱们,也得怕一怕府台大人和荆州将军吧!” 罗时暄这才微微点头:“嗯,府台大人已经与本县提前通过了气,这次来的是福贝勒福大爷的亲信,还是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是杀了不少湖南苗子的悍将,只要能搭上他的线,我们不说跟福大爷扯上关系,但对往后仕途也有好处。” “切记绝对不要把事情办砸了,这机会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 “大人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绝对不让手底下的那些个文吏泥腿子,伸手太过,误了大人的事。”典史连忙作出保证道。 “下去吧!” “……” 当天傍晚,罗时暄照例忙到了很晚,不是在忙正事,或者说也是在忙“正事”。 他在算着自己履任知县以来,到底捞了多少油水,跟自己为了做官,使的银子比还差多少才能回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饶是罗时暄自认为自己还算清廉,也愿意给地方办些实事,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身在这么一个满朝皆贪,不贪污做不得高位,肥缺都在满人、八旗,而汉官只配吃满人、八旗老爷们吃剩下的,甚至于乾隆朝的第一巨贪,便是这十全老人乾隆鞑帝。 如此官场下,你还想出淤泥而不染,开什么玩笑? 今天你敢清廉如水,明天弹劾你贪赃枉法的折子,就能送到万岁爷,额不,是太上皇的案子上。 那句话怎么讲的? 你不拿,我不拿,那上官们怎么拿,上官们都不拿,你让万岁爷怎么好意思去拿? 罗时暄前后算了一天的账本,发现自己居然还亏了,买官贿赂的银子一点没回来,还要往里头砸进去不少。 因为要维护官场仕途的人脉关系网,也是需要银子的,还不少,就算真的纯贪,也得给上面的府台大人,还有提携自己的恩师、帮衬的同窗们,也都需要点“礼尚往来”。 所谓“礼”多人不怪,不是他逢年都给府台大人孝敬银子,这次富志那的军队从常德出发,途经华容县的军情机要,也不会这么早就被他知道。 罗时暄合上账本,正要起身回内院休息,早已回去的典史忽然急匆匆跑进了衙门。 “大人……大人不好了!” 因为跑的太急,典史的一只鞋子都跑掉了,整个人都是颇为狼狈。 罗时暄有些不悦,负手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那典史完全没了往日的谄媚,甚至顾不上整理衣冠,就大喘着气说道:“大人……大人,外面,外面有反贼!有反贼啊!” 说完,典史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惊惧。 罗时暄本来还准备教训一下,突然间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反贼?哪里有反贼?” 典史惶恐回道:“不,不知道,天色太黑了,但依稀能看到外面有好多人马,还有一杆大旗,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 罗时暄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荆州府的汉贼,因为岳州府离荆州府太近,两府可以说完全就是邻居,所以汉军的凶名也早就广播到了岳州府北部。 打败了巡抚,屠戮了满城,逼的荆州知府都殉国了,还给了汉贼的凶名诨号。 如此悍贼,真要是南下了,华容县不用想都是挡不住的。 罗时暄没有立刻自乱阵脚,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他觉得应该不至于是汉贼,因为完全没有什么消息,汉贼是荆州府的,又不是他们湖南这里的反贼。 这些汉贼凶悍是凶悍,应该不会这么无智,南下跑来打他们华容县吧! 毕竟,华容县可是隶属于岳州府,旁边就是洞庭湖,可以直接通到湖南的常德府。 汉贼赶来,汇集常德的朝廷大军,随时可以灭了他们。 (本章完) 第67章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第67章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第二天的早晨。 罗时暄睁着一宿没合的熊猫眼,直勾勾瞪着外面的反贼营帐,应该说是驻于营帐中央的那杆汉字大旗。 “汉贼,居然真的是汉贼!” 罗时暄目眦欲裂的同时,心中也是涌出无限的恐惧。 一旁,跟着熬了一个通宵的典史,看到外面的汉旗忍不住问道:“汉贼怎会来我华容县,难道说荆州府已经尽数陷于贼手?” 罗时暄闻言不由白了这家伙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巡抚大人跑了,荆州满城也被屠了,那这荆州府怎么可能还保得住,无非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今,汉贼既然已经到了华容县,那荆州府必定已经全部没了,罗时暄都顾不上给荆州的同僚们假惺惺的伤感祭拜,当即下令道:“快,立刻把我们这些天募集的民夫都召到城墙上来,再把钱粮也全都撒出去,让他们过来守城。” 典史大惊:“大人,这于制不合啊!” 罗时暄一甩衣袖,大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于制不合,现在不守城,城破了,你我都得死。反而要是把城守住了,咱们就有机会脱罪,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这位华容知县的脑子,确实比前面荆州府官员的脑子活络多了,私自募兵守城,确实有越权逾制的嫌疑。但之所以是嫌疑,在于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形容造反,往小了说那叫事急从权,可以算戴罪立功。 罗时暄下达了守城命令,典史虽然惊恐犹疑,但为了能活命,索性也就拼了,匆忙下了城墙去安排。 华容县外,汉军大营。 何顺安现在的兵力已经从1500人下降到了1300人,在经过华容县北边的万庾镇,汉军分出了200兵,联合了当地的流民佃户一起打土豪分田地。 因为是冒险出兵,没带基层官吏,为了能分的足够快,所以也没再区分劣绅、良绅,凡是地主大户通通抄家分田。 抄家的事情,全都让那些参与分田的流民佃户自己动手解决,不是怕污了汉军名声,而是务必要让他们全都手上沾点血。 要让这些佃户流民都没有退路,往后都坚定跟着汉军后面干。 对于何顺安如此浅显,把佃户流民们全都拉下水,那些佃户流民却是浑然未觉,反而觉得汉军仁义,完全不像官府宣扬那般,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居然还帮着他们打地主分田地。 许多佃户因为平时被欺负的狠了,还直接杀红了眼,愣是冲入地主家里,把能看到的一切活物,包括老人、孩子,家奴到蓄养的牲畜,全都杀了干净。 正是因为万庾镇的佃户流民集体暴动,加上汉军又打来,搞得地主们完全没法跑路,更没法跟县城方面通风报信。 何顺安把万庾镇的地主都抄光了,又分了200兵,帮着暴动的佃户、流民主持分田,同时也防止暴乱失控,从而后院起火。 “这华容县城似乎不打算投降,反而打算死守。”何顺安手捧着望远镜,已经能看到城楼上有许多士卒,明显是临时募集的守军。 何顺安甚至还扫到了两个穿着伪清官服的狗官,应该就是这华容县的县令与典史官了。 “准备攻城吧!” 军令下达,汉军却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分兵前往砍伐林木,同时又有一部分去城下半强迫的招揽百姓,帮着干些打造攻城器械的苦力活。 罗时暄站在城楼上看得清楚,一见到反贼开始砍树,有的还选取几处房屋后开始拆门板,显然是要攻城了。 周围全是被临时半强迫、半利诱赶上来的守城士卒,此刻全都面露惊恐,隐有骚乱之势。 “都在愣什么?快拦住反贼,不要让他们继续拆屋子了。”罗时暄立刻大声下令道。 虽然募兵募的仓促,几乎都不能算兵,只能算青壮民夫,但好歹还是有些章法。 至少准备的守城器械,还算比较完备,有人在起火烧煮金汁,也有人在准备滚木和巨石。 金汁还没煮好,滚木和巨石就被三三两两丢了下去,砸是不可能砸到人的,因为全都慌得一匹,压根都没对准,闭着眼睛就往下丢。 几波扔下去,汉军门板拆完就走,愣是连受伤的都没,有些还捡了几根滚木,准备拿回去填火烧柴。 典史又开始唱衰:“大人,这样不行啊!守不住的,士卒都无战心。” 罗时暄听罢几乎当场拔剑而出:“住口,守城大忌,再敢乱我军心,本县定斩不饶。” 典史完全没被吓住,反而破罐子破摔道:“咱们的守城士卒,连士卒都算不上,就是一群民夫青壮,甚至不如人家汉贼来的人多,这怎么能守得住啊!” 罗时暄当然不敢真的杀了对方,都是朝廷命官,他现在强行守城,还要跟对方一起商量背锅,这要是砍了,不仅背锅没人了,还得罪加一等。 罗时暄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有县城为依靠,汉贼又没有大炮,若要破城,必以十倍之势才能。而我们钱粮充足,只需坚守为上,待府台大人和富总兵来援。” 来援?来援个屁! 就他们这情况,能撑得住三天都算烧高香了,还等府台大人和那位富总兵来援。 一天下来,汉军都在忙着拆屋子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而华容县这边投放的滚木、落石,几乎连半点阻碍都没能造成,倒是那几大锅的金汁,在城墙煮了一整天,弄的满墙都是臭气熏天,呛晕了许多人不说,连罗时暄都被熏的受不了,只能先下去。 这下,没有县太爷亲自监督坐镇,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不是躲得老远,就是三三两两,混日子的丢个滚木、石头块。 当天夜里,典史房。 一群文吏围住典史,倒不是在逼宫,而是面色焦急来问典史怎么办。 心腹文吏问道:“司爷,反贼现在拆屋砍树,待到城外屋子拆的差不多,那就轮到攻城了,太爷那边有说怎么办吗?” “还能怎么办?无非死守待援罢了。”典史也是一脸无奈。 那文吏有些不敢置信:“这还要死守,白天的情况司爷您也看到了,咱们守城的都是城内百姓,哪比得了反贼的凶悍啊!” 还有文吏干脆不客气道:“死守待援,天晓得府台大人那边会不会出兵,能不能出兵,打不打的过反贼?” “是啊!要是等不来援兵,难道咱们都要等死?” “……” 典史忽然冷笑道:“怎么?你们想从贼?” 这话一出,所有文吏瞬间都不讲话了。 既是被戳中了心思,也是感到害怕犹豫,害怕典史会把他们突然拿下,也犹豫是不是真的要从贼。 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典史就明白他们的心思了。 典史没有下令拿下,主要是他也不确定衙役们是不是也这么想,而且他同样也想活,却又不想自己活了,连累了外地的妻儿家小。 总之,就是特别矛盾,不知道该怎样选? 自己活还是妻儿活? (本章完) 第68章 又反水了! 第68章 又反水了! 城外,汉军大营。 “都说说吧!这华容县城该怎么打?” 何顺安召集了麾下的几个千总,商议着应当如何破城。 别看华容县只是一座小县城,汉军又是突然来攻,没给华容县的官吏一点准备和求援的时间,但这不代表华容县就很好打了。 相反,作为《三国演义》都露过面的古县城,华容县的难打程度几乎能赶得上荆州府城。 因为华容县地处洞庭湖平原,边上就紧挨着洞庭湖,这意味着华容县常年都要遭受洞庭湖水患的侵扰,为了避免水患祸害县城,那么有必要的这县城就修的又高又厚。 只是一座区区县城,它的城墙高度就达到了7米,墙基厚度也接近了9米,跟城高才不过9米的荆州府城相比,都差不了多少了。 如此县城,但凡城中有五百人的正规绿营兵或者满洲兵,那何顺安也就不用来打了,乖乖退兵回石首吧! 围成一圈的众将,其中一人叫吴丰的千总,当先开口说道:“远远看来,这华容县城不大,但城墙太高了,比咱们的荆州也不矮上多少,恐怕不太好打啊!” 另外一人叫齐胜的千总,闻言摇头说道:“何止不好打,如此高大城墙,我军又多为新兵,若是强攻,就算能打下来,也必定伤亡不小。”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又有一个叫黄四的千总也加入了争论。 何顺安眼见就要争吵,当下抬手道:“好了好了,本指挥使已用千里镜粗略的看过,这华容县的城墙上没有什么清兵,只有一些民夫青壮,还有几个来回游走的,看穿着应当是城中县衙里的三班衙役。”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负责守城的全是民夫青壮,了不起加上了一些三班衙役,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守军都这么拉胯了,那攻城打起来,伤亡也能大大减小。 听到指挥使这么说,最开始发言的吴丰想了想,说道:“华容县城的城墙很高,还难打,但那些青壮民夫没什么好怕的,咱们的虽然都是新兵,却也是兵甲齐备,可以先假装佯攻几处,城里守军肯定来不及防守,再集中进攻一段城墙,应该就能打下来了……” “可这样的话,伤亡还是很大啊!”千总齐胜摇头说道。 黄四这时有些受不了:“这是在打仗,指挥使都说了要练兵胆,那怎能一点伤亡都没?” 吴丰跟着赞同点头道:“指挥使,我也觉得黄千总说的有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要练兵胆,那就不该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何顺安扫看一眼众人,接着又低头看了看地图,地图上先是点着华容县城,而后比对了一下县城中间的洞庭湖,再到南边的常德府。 “那就这么办吧!”何顺安突然笑道,“传令下去,围三阙一,摆出要佯攻几道城门的架势,再放开一条口子,还有同时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军令下达,汉军围城了,还是围三阙一,围而不打。 反而砍树拆屋的动静更多了,还多了许多帮忙协助的民夫,这些民夫都是收了汉军的钱粮,又被汉军半强迫拆了屋子,因为无处可去,索性也就投了汉军。 先帮着汉军攻城,汉军已经答应他们,打完了县城,就带他们打地主分田地,还能帮他们把欠了地主官府的高利贷,也都一笔勾销。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汉军还管吃饭给工钱,民夫们可谓是干劲满满。 短短几天下来,城下的民屋就被拆的差不多,大量攻城用的木梯、云车被赶工制作出来。 城墙上值守的青壮民夫看在眼里,陆续有人骚乱着要回家,不想再守城担惊受怕。 因为人数太多,而且也要倚仗这些民夫守城,罗时暄被逼无奈,只能亲自出面安抚,又给每人发下安家费,同时答应顿顿干饭管饱,这才把不满暂且压下。 但压下归压下,罗时暄手里的钱粮也折了大半,他只能再跟城中大户们筹措。 这次,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之前靠着富志那这位满洲八旗,外加府台大人的官威,那些大户才被迫捐了许多钱粮,现在居然还要他们捐输,就是再肥的猪羊也经不起这么薅啊! 城中大户纷纷表示没钱,他们也没说谎,至少现阶段他们手里没剩多少钱粮了,全给了那来年可能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罗时暄也没办法,他也知道什么情况,就算大户们有钱,自己只是个县令,怎么能逼迫太过? 真逼的太紧,大户们造反了怎么办? 没从大户手里筹到钱,罗时暄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他手里倒是还有钱,但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一分一毫贪来的,怎么能随便散出去? “这华容县城守不住了!” 何顺安放下手中望远镜,他这些天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城墙情况,眼看着城墙上的民夫骚动,都惊动了县令出面安抚。 虽然暂时是安抚住了,但何顺安敏锐发现,那些之前还巡逻两圈,装装样子的青壮民夫,现在愣是动都不带动的。 尤其到了晚上,对面城墙火把下面,连个人头都看不见,也就零星能看到几个人在走。 军心不稳,城破在即了! 何顺安在城外军营这么想,而城内的那些文吏大户们也是这么想。 “这华容县城应该是守不住了,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当初那个劝说典史未果的文吏开口问道。 另一文吏毫不犹豫就说道:“还能怎么办?司爷和太爷想死,咱们不能陪着他们送死啊!” “说的没错,司爷和太爷,他们的家眷都在外省,当然不敢投降,就算死在了反贼手里,也能保住家人富贵,可咱们不一样,咱们家小财产都在这县城里,真要反贼破城,咱们恐怕都得没命!” “干?” “干了!” “……” 同一时刻,那些城中大户们也在密谋商议。 而且,他们的动作比之那些文吏还快,也更干脆,就在文吏们刚刚敲定,准备各自前往安排策反三班衙役,以及守城的民夫青壮。 那些大户们已经带着各自的家奴仆役,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直接放火烧屋,在城里制造混乱,又到处收买招纳游民混混,让他们跟着一起叛乱造反。 这些大户们的消息很灵通,知道城外的反贼来自荆州,别人以为荆州反贼烧杀抢掠,他们跟荆州有着生意往来,哪能不知道荆州反贼什么路数。 只要交出田地,释放家奴,就连家财产业都能保住。 那谁还陪着县令一起去赴死? 脑袋抽风了! (本章完) 第69章 都想献城 第69章 都想献城 华容县城总算是乱起来了。 窝在县衙内院的罗时暄,焦急提剑出门:“刘典史,怎么回事?城中为何会起火的?” 刚从典史房匆匆赶过来的刘典史,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大人,许是天干物燥,有些房屋不慎起火……” “放屁!现在都春天了,正是要下雨的时候,哪来的天干物燥,分明是有人在故意纵火。”罗时暄大怒道。 罗时暄发怒了,被当出气筒的刘典史同样也是满腹憋屈。 你特么的知道还来问我? 憋屈过后,又是有些心慌,因为就在几天前,这刘典史手下的文吏才来半逼宫的问他咋办,那意思隐隐有着要裹挟他一道从贼。 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难不成真的都从贼了? 好歹从贼了也带上他呀! 刘典史心中暗骂,明明那天都还在激烈挣扎犹豫,到底是妻儿活还是自己活,这才转眼几天,什么远在外省异地的妻儿全都不顾了。 人生艰难唯一死,很不巧他是个怕死的。 这一点只从当日的犹豫,而不是与县令一样下定决心,就能看出来了。 妻儿没了可以再娶再生,自己没命了可就真没命了。 刘典史就要找个借口跑路,但却被罗时暄给一把拉住:“刘典史,你现在立刻去城墙,稳住人心,这些逆贼纵火,无非就是想要献城,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刘典史心中一喜,刚要应下。 “大人,下官这就……” 话到嘴边,忽然城墙的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还伴着阵阵呼喝声。 “城破了!” “快跑啊!” “县衙在前面,别让狗官县令跑了……” 完了! 罗时暄和刘典史,几乎同时心道。 废话,这华容县城里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的汉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何顺安时不时就会掏出望远镜,观察华容县城墙上的动静,本以为还要个两三天,才会出现乱子,而且应该也是在他们的围三阙一战术下,趁乱突围故意空出的那方城门。 可没想到,这一看过去,城墙里面居然在冒烟,明显是城里起火了。 稍微猜一猜,何顺安就从前面的公安、石首二县破城经验得出,华容县里有人趁机纵火作乱,想要献城投降了。 “立刻攻城!” 何顺安当机立断下达了军令。 数百汉军推着云车,便直接开始强登城墙。 许多城墙上的青壮民兵还不知城中情况,见到汉军攻城了,当即手忙脚乱就投放滚木、落石,又把那锅好几天没煮的金汁端了出来,就往下倾倒。 然而,没啥卵用,他们的动作太慢了,到底不是专业的士卒,连操练都没操练过。 没有任何守城的战术,就连投放滚木、落石,还是听着旁边的衙役指挥。 一帮子完全没打过仗,顶多练过武的三班衙役,指挥着另一帮子纯粹被硬拉上来守城的百姓青壮,跟经受过了正经操练,还是按着戚家军的练兵法子,操练了好几月的汉军打城墙攻防战。 哪怕两边严格来算,都应该是新兵,可前面拆屋子时候,这些青壮民兵的拉胯表现,已经让不少汉兵对他们极为轻视。 何顺安为了一鼓作气,故意安排前几日拆屋的汉兵,作为先登夺城的小队。 这些汉兵太了解城墙上的“清兵”都什么德行,连躲避都懒得躲,一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上爬梯子。 一溜烟的滚木、落石往下扔,几乎全部砸空,仅有两三块石头砸中了爬梯子的汉兵,但因为石块不够大,只是把人砸的有些生疼,却不碍事,反而还激发了新兵的凶性。 倒是那锅子金汁建功不小,几大锅子倒下去,完全就是范围覆盖性泼翔。 饶是几个汉兵反应快,也没避过去。 好在泼的匆忙,没怎么加热,不至于烫伤感染,但恶心也是真的恶心。 你能想象一个人,整个掉进了粪坑里面那种感觉吗? 满脸满身都是黏糊糊,有些还吞下去了一些,差点给恶心吐了。 “个把马的,打不过就玩阴的,泼屎是吧!老子砍死你们!” 有个汉兵一下子爬上了城墙,顶着一身的屎尿苍蝇,抡着唐刀就砍。 周围青壮民兵都吓懵了,当场就被这汉兵砍死了一个。 见到有人死了,方才有人反应了过来。 “反贼……反贼杀上来了!” “我们人多,别怕他,把他赶下去!” “杀……杀!!” 有个壮硕汉子强行鼓足了勇气,挥着官府下发的砍刀,朝着前方的汉兵就砍了过去。 “咔嚓~~!” 砍刀应声而断,却是那汉兵反应过来,一刀也挥了过去。 工业科技的锰钢唐刀,再一次证明了它的硬度,完全不是这种古代的土法包钢砍刀能比。 碰一下就断,擦一下就豁,几乎可比神兵利器,还是汉兵人手一把的神兵利器! 又有的青壮麻着胆子,举起手里的砍刀,趁这汉兵不注意,一刀朝背后砍下。 “嗯?怎么会?” 刀是砍下去了,但只砍破了红色军服外衣,里面一层的防刺服露了出来。 “特娘的,背后偷袭!” 这汉兵没受伤,但吃痛之下,一刀先砍死正面那个断刀愣神的,接着回身又是一刀。 那青壮反应不及,脑袋当场被斜着劈开一半。 鲜血喷涌下,这名汉兵舔了舔喷洒脸上的血迹。 “哈哈哈!痛快!” “鬼!鬼啊!” “反贼不是人!是鬼,是恶鬼啊!” “快跑!” 好家伙,一把唐刀,一件防刺服,外加一个汉兵,成功把这一小片城墙的十几个青壮给杀溃了。 其余多段城墙下,汉兵同样也在分批陆续登城,每登城一个汉兵,就是上去了一个恶鬼杀神。 武器差距太大了,又有防刺服作为保护。 别说那些青壮民兵了,饶是几个有些胆量的衙役,看到这砍又砍不死,如同恶鬼杀神一样的汉兵,那还打个什么劲? 不是他们不尽力,实在反贼太厉害了。 不到半个时辰,城墙上的数百青壮民兵,就被不到百人的汉兵,给彻底杀崩。 那些衙役们见势不妙,又看到了城里四处起火,也在大乱,索性不再死扛,撒丫子就跑。 没了衙役们的弹压指挥,剩余的青壮民兵谁还卖命。 能跑的全都跑了,不能跑的也是干脆的跪地投降,总之没人愿意拼命。 登城的汉兵没有急着追杀,而是记着自己的任务,迅速夺取控制了城墙,而后打开城门。 何顺安抬手一声令下:“全军攻城!大将军万胜!” (本章完) 第70章 最痛苦的死法 第70章 最痛苦的死法 华容县城破了,破的摧枯拉朽。 汉军伤亡几乎没有,只有两个因为躲闪不及,被金汁淋了一身后,因为太过恶心,失手没抓住梯子,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当场摔折了腿。 两个伤兵已经被抬走包扎正骨,因为没啥外伤,倒是不会感染,只是暂时没法作战了。 成群结队的汉兵杀入县城,就见到城中已经大乱。 到处都是混混地痞冒了出来,对着街边商铺民居便是打砸烧抢,见到汉兵进城,这些混混居然还不害怕逃跑,反而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块,试图袭击抢劫汉兵。 汉兵的装束太没威胁性了,也就统一的红色军服,外面并未着甲,只在内衬穿了防刺服,另外手里握着刀枪狼宪。 刀枪都认识,狼宪就看不懂了,那些混混只觉得这些反贼,比他们还要乌合之众,居然用着毛竹当兵器。 简直笑死人了! 嗯,确实笑死人了,字面意义上的笑死人,有一伙数十人的混混,在帮派老大的带领下,提着刀就杀向了一支试图维持秩序的汉兵小队。 双方只是一个照面下来。 “狼宪,挺!” “刀盾手,给我杀!” “长枪手,全体前刺!” 一套连贯又死板的鸳鸯阵战法,带头前冲的混混老大,连带好几名骨干打手,通通被狼宪枝丫划刺的遍体鳞伤。而后刀盾手挥刀,几根长枪齐刷刷向前突刺,直接给混混老大和手下打手送去归西。 老大一个照面就被杀了,当场给后面的混混打清醒了。 这还打什么,赶紧跑啊! 眼见县城如此混乱,甚至还有多处起火,汉兵军官随机应变,从攻打县衙变成了先救火,同时弹压闹事打砸的混混地痞。 于此同时,另一头的县衙,这时已经被团团包围。 包围县衙的,正是先前那些故意纵火的大户们,他们各自带着家奴,又招募城中散兵游勇,组成临时兵勇围住了衙门。 这些大户本来想配合着夺城,好争一个献城之功,可他们前脚刚放完火,正在忙着集结人马,打算伺机开城投降,结果下一秒,城墙就被汉兵攻破了。 没办法,只能退而求次,过来县衙抓大老爷了。 有家奴上前提剑喊话:“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出来投降,这样还能保全性命!” 这些家奴到现在都还愿意听话,全在他们的主子家承诺,只要事情办成了,就把他们的身契还给他们,放他们自由身。 “尔等无君无父,乱臣贼子,卖国求荣,早晚会遭天谴的!” 衙门里传出了县令声嘶力竭,又带着些癫狂的谩骂声。 “好了,别再喊话了,直接把衙门撞开,里头的人死活不论!” 有士绅忍不住了,本来还想着活捉县令,可现在多耽误一分钟,那就多一分钟的风险。 投降归投降,有功劳肯定比没功劳来的保险。 至于县令,死了的县令虽不如活着的值钱,但也总归是颗县令脑袋。 凑活用吧! “嘭!嘭!嘭!” 好几个家奴上去齐力对着衙门便撞,因为大清的官员普遍喜欢立清廉人设,同样也是为了讨好好面子的乾隆皇帝,所以衙门通常都弄得很破,没几下这朽木衙门就给撞开了。 “啪~嗒~~!” 衙门刚破,正围在县令和典史身边的十几个衙役,便一哄而散。 这些衙役属于罗时暄最后的班底,全是他亲自施恩笼进衙门里的亲信,其中不乏有几个三脚猫的练家子。 只可惜,再怎么亲信,再怎么练家子,能保着他们在衙门对峙,一直到衙门被破才跑,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眼看着朽木衙门倒地,自己身边的那些衙役护卫逃散,仅有刘典史在身边站着未动(已经吓到腿软了)。 外面,是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家奴拎着刀走进来,目光看到自己,仿佛看到了金银财宝摆在面前。 “大清……大清……” 罗时暄心中恐惧之下,居然生出了幻觉,好似看到了大清如同这朽木衙门,山河破碎、大厦将倾,而满朝忠良也如身边衙役尽皆逃散。 罗时暄刚想自刎殉城,好歹留个忠臣名声,顺带保住远在外省的妻儿老小。 “哎呦!” 身后一脚偷袭过来,罗时暄吃痛之下伏身趴地,手里的长剑也摔在地上。 而后被旁边的刘典史快步捡起,指着地上的罗时暄就喊道:“我抓住了县令!我抓住了县令!” 好家伙,有狗官抢人头! 这么多士绅大户冒着风险,纵火烧城,制造混乱,就为了献城投降,结果活捉县令的头功,就这么飞了? “快抢啊!那可是头功!” “抓住县令,死活不论!” “还有典史……” 几个士绅一声令下,其他士绅也反应过来,连忙指挥、甚至干脆亲自领着家奴们上去抢人头。 是真抢人头啊! 刘典史一下就被撞翻在地,好几只大手怼着他就抡了过来。 “等等,我抓住了县令,我也要反正,我……啊!” 话没说完,却是两只也不知道谁的手,一人一边,把他的两个耳朵撕扯下来。 疼的这临阵倒戈的刘典史惨呼出声,而后又是几只脚踩了上来,险些把他踩的背过气去。 不对,还不如背过气去。 因为有人抢到了两个耳朵,其他士绅和家奴们急了,也不管地上的县令和典史人还没死。 有人抡着刀,上去便怼着胳膊砍,一刀下去,县令罗时暄当场疼晕过去,接着又被疼醒。 因为另一只胳膊也被谁给砍了,连带还有下半身的三条腿,那些士绅家奴已经疯魔了,一如当年垓下之战,项羽遭到汉军士卒的分尸抢夺。 唯一区别在于,项羽好歹是自杀后被分尸,死的没有痛苦,而现在被压住的罗时暄和刘典史,他们俩可还活着。 被活生生的分尸,如此痛苦的死法,他们这辈子也算是体验到了。 刘典史已经痛苦到了面部扭曲,早知道会有如此下场,他恐怕一开始就投了,哪怕陪着县台大人一起死战到底,也能少受点罪。 前后约莫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阎王爷成功救下了罗时暄和刘典史二人。 他们的脑袋被斩下包裹住,每个士绅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劳”。 (本章完) 第71章 大权在握 第71章 大权在握 “大将军,这是老太爷送来的时政书。”作为首席秘书官的冯修永递上一封文书报告。 聂宇仔细阅读过后,又将其顺手传阅给了下面的秘书阁,而后目光抬向了摆在大堂正中央的湖北地图台板。 底下的秘书官们,一边传阅着时政报告,一边心思各有计较。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将军府,这位大将军和老太爷的关系相当微妙且复杂。 因为大将军作为儿子,主管军务,而老太爷作为老子,主管民政,这本是合理明确的分工。但偏偏老太爷又喜欢把民政处理的文书,每次都总结一下递给大将军一份,差不多就是老太爷只负责打报告,要批条子得找大将军来干。 颇有点像是李二和李渊父子的关系,甚至这位老太爷还不如李渊,李渊好歹前期做过皇帝,掌过大权,后面玄武门之变才被架空。 当然,这对秘书阁而言不重要,因为大将军手里权力大,也意味着他们秘书阁的权力大。 秘书阁不能直接操持政务,对军务也只能建言献策,但这不妨碍秘书阁作为大将军私人秘书,所谓天子门生便是如此了。 虽然汉军还没得天下,连湖北一省都没有,可秘书阁本身已经约等于内阁、军机处的混合体。 这种混合体制下的秘书阁,未来肯定会逐渐暴露问题,就连伪清也是前后几经废置军机处,但至少现在聂宇用的还是挺顺手,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冯修永这时已经来到台板前,伸手指着地图上的荆州府地说道:“大将军,根据老太爷送来的时政书,待我大汉军统一荆州府,就可获得完整的江汉平原精华之地。” “届时,我汉军治下的耕地起码可增加四到五成,那原本田地不够分的问题,也能得到极大缓解。而且,荆州以西有着偏僻山地,但荆州府以东却多为平原膏腴,完全可以鼓励百姓开垦拓荒,增加耕地面积。” 鼓励百姓开垦拓荒,这同样也是民政衙门,想出来的应对方案。 土地不够分,那就让百姓自行组织去开垦,开垦拓荒出来的土地,都可以获得一年到三年的免税或半税政策,具体怎么来视垦荒面积和实际垦荒情况而定。 冯修永接着说:“减免赋税肯定还不够,因为大将军府先前定下了户均分田,从军户到佃户,再到流民户口,都有定好的田额,看似兼顾到了各方利益,但实则却很不公平。” “哦?有何不公平?”聂宇虚心请教。 冯修永拿出从民政衙门要来的户籍、土地双册,而后说道:“首先,军户且先不论,这是大将军府的根基,他们的分田肯定是够的,可轮到佃户、流民户口,差距就显露出来了。因为佃户是本地百姓,所以他们的户籍丁口肯定是正常的,甚至许多佃户,为了能佃耕更多土地,往往都会有两到三名男丁。” “可流民就不同了,说句不好听的,流民都是外省来的难民,他们的妻儿双亲大多都已经死在逃难路上,许多流民户口,只有孤身一人,了不起的就娶妻成家,也不过二三人。” “二者对比,就是佃户看似占有6亩地,比流民户口的5亩地,多了整整一亩地的差额,可佃户家中同样也比流民多了近一倍的丁口,换句话来说,就是人均分田上,佃户是远远不如流民的。” 聂宇顿时恍然大悟,他此前光想着户口分田,以及在税赋上进行调整,但却忘了流民和佃户是不同的。 流民大多孑然一身,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虽然现在已有许多流民在基层官吏撮合下,陆续的成家立户,可即便如此,也顶多一户从一口人,变成了两口人。 而佃户们都是本地百姓,一户五六口人是常态,甚至七八口人的也有许多。 换算下来,流民户口基本都能满足人均分田2到3亩,而佃户却人均一亩地都够呛。 如此分田,确实是很不公平了,也就是大部分佃户没仔细算过,而且大将军府削减了曾经的苛政杂捐,也不再动不动叫他们服徭役。 就算服徭役,也是为了村镇修水利,修官道便民,还选的农闲时候,给工钱给粮食。 哪怕有佃户算出了不对,也不会这时候冒出来说什么。 可不说,就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了,等着后面地盘越来越大,过个一两年时间,那佃户户口的百姓,肯定得出来闹腾。 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秘书阁有什么好办法?”聂宇问道。 “改制!”冯修永说道,“原来的户籍分田,需要废除,但不用把田地收回,而是改户籍分田为人均分田,多的不用退,少的可以由大将军府补上。” “人均分田多少?”聂宇再问。 冯修永回答:“按照此前伪清治下,赋税沉苛,加上各种徭役杂捐摊派,别说户均5亩田,就是户均6亩田都是不够温饱,交完了沉苛赋税,基本也就不剩下多少余粮。若要温饱有余,还能交的上赋税,至少要人均3到4亩地才可。” “所以,臣以为可趁着现在地盘壮大,许多土地尚未开垦分田,恢复百姓的人均分田3到4亩。这样既不会让大将军府亏多少,还能解决分田不均的隐患,又可以进一步的笼络民心,让百姓皆心向于大将军!” 说白了,就是给百姓全都多分田,不仅能解决分田不均,还能让大部分百姓都能白捡土地,就连落籍的流民,同样也能白捡一到二亩地。 一亩地看着很少,算不了什么,但你要学会对比,大地主眼里,一亩地而已,可在百姓眼里,一亩地就是多一亩地的收成口粮。 而且,还是原本没有,现在有了,这相当于纯赚了。 再加上大将军府免去了曾经的沉苛滥税,那一亩地的含金量就更高了。 这套多分田的法子,放在之前肯定不行,因为户均分田都不够了,可现在地盘扩张,那可以分的田就又增加了。 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还能以此推动汉军治下军民的好战尚武之风,因为土地总有不够分的时候,原来不够分了只能兴修水利,现在不够分了,那就继续对外扩张,拿到更多的土地。 聂宇经过认真思量,当即做出决议: 第一,改制。户均分田改为人均分田,人均分田增加到3亩地。这样增加的不多,还能让流民也多赚一亩地,那些孤身流民觉得没赚到,那就成家娶妻,多生孩子,就能多分田了。 第二,组织百姓移民垦荒,荆州府以西倒是还没到承受极限,可人口都集中于西部肯定不行,得均匀分散出去,也能瓦解新占地盘的本地士绅宗族。而且现在移民垦荒,既能增加耕地,还能形成移民定制,一块地盘分不出田了,那就往外移民。未来统一了,国内不够分,就往外面分,去殖民。 这两项决策定下,荆州府的分田压力就没那么大了,还能同时收拢流民、佃户,以及部分自耕农的民心。 自耕农有田,但也不多,而现在人均分田3亩,那他们也能有的赚。 哪怕只多分一亩地,那也是赚了,还是大赚。 所有分到田的百姓,肯定都会死心塌地追随汉军,因为只有汉军一直在,他们的土地才能保得住。 (本章完) 第72章 成家立业 第72章 成家立业 冯修永等聂宇定下决议,方才接着说道:“大将军,这只是佃户,流民、军户分田的解决方案,还有关于游民的户籍分田问题……” 关于游民,前面就有提到过,便是诸如牛马、打行在内,还包括了地方的土匪、流氓、乞丐、娼妓、江湖术士等特殊群体。 游民重点在于“游”字,他们往往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游荡,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可以是牛马,也可以是打行打手,更可以是地痞无赖。 游民主要形成于明朝中后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王朝后期人口爆炸式增长和土地兼并相冲,导致大量人口失去土地,被迫远走他乡成为游民。 当然,汉军老营出身的流民,并不算作游民,因为游民本来就没有土地,且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迁徙,而流民则是各种原因下离开了家乡的失地农民,不光居无定所,还可能随时饿死。 作为湖广重镇的荆州府,还没有遭受过剧烈的战争破坏,所以不光是外来涌入的流民多,城市容纳的游民也很多。 刚开始,这些城市游民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们信不过汉军,也信不过大将军府,再加上原来的迁徙生活也过惯了,并没多少人去乡下分田落户。 可随着大将军府开始扫荡城市里的牛马打行,就连街头要饭的乞丐在内,只要手脚健全的也都被抓着去落户分田。 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当乞丐要饭? 没有地,那就给你分地,不会种地,那就让基层官吏安排人,带着你一块种地,缺耕牛的也可以由官府租借。 除非实在老弱妇孺,才会安排送去栖流所集中安置。 嗯,可能许多人不信,但清朝确实设有赠养鳏寡乞丐的栖流所,其本质是延续自宋徽宗时期的居养院制度。 南宋、元、明、清都有延续这条制度,因为确实可以稳定社会秩序,减少那些不稳定因素闹乱子的可能性。 聂宇没有废置栖流所,反而出钱重启了不少,实在是乾隆末年的满清,已经由内到外烂透了,地方的栖流所也在逐渐名存实亡。 因为大量乞丐被强制的编户分田,实在老无所依的也安排住进了栖流所,导致城市游民的生存空间遭到挤压,再加上汉军此前宣传的分田减税、禁蓄奴婢等等政策。 今年初春开始,越来越多混不下去的城市游民,还有许多有手有脚,渴望有稳定生活的牛马,纷纷前往乡下农村,想要编户分田,成为正经种地的百姓。 初时还好,地方官吏认为这是政绩,还能宣扬汉军的民心所向,可很快就发现苗头不对了,分田的人实在太多了,田也不够分了。 聂宇看着手里的文书报告,怎么也没想过只是强制清退乞丐,让乞丐们恢复生产,就能带来如此剧烈的影响。 聂宇想了想,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冯修水说道:“民政衙门的同僚提供了一条方案,让游民都落户在城市,而城市户籍不参与乡镇户籍的分田,那就不会出现地不够分,只是这样的话,游民的本质关系没有变化,让他们落户在城市,哪怕换个城市落户,也只让他们到另一个地方做游民,该当乞丐的继续做乞丐,该做流氓的继续当流氓……” 聂宇点点头,认同了秘书阁的说法,游民想要去农村分田,无非就是改变现状,让他们落户城市,那连治标不治本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自欺欺人。 聂宇又问:“那秘书阁有什么方案?” 冯修永说道:“移民、垦荒,没有别的办法。甚至包括现在的分田,不算上游民在内,分到后面也会逐渐不够分,唯有移民和垦荒才能解决,而移民和垦荒,意味着必须打仗。” 行了,明白了,马尔萨斯陷阱嘛! 聂宇记得自己前世在营销号上看到过,说白了就是人口增长永远比土地增长要快,要解决二者不均的问题,只能持续增加土地增长,或者降低人口增长。 海岛奇兵解决问题的办法,靠的是流放罪犯和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暂时搞不了,聂宇能买到蒸汽机图纸,但暂时没空去弄,只能先打仗扩张地盘了。 聂宇微微点头,说道:“嗯,那还是按照刚才说的,户籍分田改为人均分田,再组织百姓开垦拓荒,具体细节让民政衙门做一份报告给我看,还有游民愿意落户的也不用拒绝,总归是愿意种地更生的。” 内政分田的事情说完,眼看冯修永似乎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事吗?”聂宇问道。 冯修永笑道:“大将军,我汉军自月初出兵攻略公安、石首、监利三县,于日前奏报,公安、石首二县已下,余下监利县不过螳臂当车。而湖北巡抚惠龄有着把柄受制于大将军,如非逼不得已,他不会管这荆州之事,我汉军大势已成矣!” 说完,见聂宇面色没有什么波动,冯修永忽然一拱手说道:“大将军,您该娶妻了!” “……” 聂宇一愣,周旋了半天,居然是来劝他结婚的。 其余秘书官脸色无有波动,显然都已提前通过了气,对现在这情况有过准备。 聂宇也不尴尬,反正前面该尴尬都尴尬过了,他说道:“如今反清大业刚刚起步,本将军也还年轻,此事倒是先不着急。” 冯修永没说话,下面一个秘书官起身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须知成家立业,唯有先成家,方才再立业。而大将军是真英雄,不被儿女情长所扰,这才先创下偌大基业,如今我汉军之势既成,不再先前那般危局,也当娶妻成家,以安民心了。” 总结起来就是,之前反清刚起步,局势还不稳当,现在荆州都是汉军地盘了,湖北巡抚也被拿捏,也该成家安定人心了。 没办法,造反就这样,就连娶妻也不能全凭个人喜乐,更多是为了政治任务。 比如朱元璋就先娶了马皇后,再娶了郭惠妃,马皇后是真爱,而郭惠妃不见得,能收了,全在于安抚郭子兴旧部。 冯修永见聂宇还在犹豫,方才补充道:“大将军,此事老太爷也是知晓的!” “而且古来开创之主,虽也有大将军这般情况,但也大多在立业过后便成家,以安军民之心!” 话说的不多,但该暗示的意思也暗示差不多,有了基业还不成家的,就算自己能放心,手底下跟着一起造反的官员、军队、百姓也不放心。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要是你突然死了怎么办? 没有后代,这反清大业谁来继承? 聂宇被说服了:“本将军知道了。” (本章完) 第73章 糟粕陋习 第73章 糟粕陋习 堂堂反清复汉大将军,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能完全自主,委实有些憋屈了。 在会议上顺便把事定下,后续的倒是不需要聂宇太多操心。 不是他不重视,人生大事也能做甩手掌柜,而是他还有个活着的亲爹。 这里面涉及到了孝道,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无后指的可不是什么没有后代,而是说的儿女成家不跟父母知会,就叫无后,也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这事必须得由他亲爹来经手,而他要做的就只有适当透露下自己的喜好。 整的跟皇帝选秀似的,也确实差的不多了。 聂杰人这位中年老父亲,倒是精神头十足,扫过去数月来管理民政衙门的疲惫。儿子终于愿意娶妻成家,让他心怀大慰,总算能对聂家祖宗有个交代,不至于在他这辈断了香火。 堂弟聂霖说是堂弟,但终究只是远房投奔来的亲戚,了不起就是一个姓而已,就算能延续香火祭祀,聂杰人脑子抽了才会让堂弟过来延续香火。 聂杰人忙活着给儿子张罗挑选,只是聂宇透露出来的喜好,又是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不要裹小脚的,这也能叫喜好? 现在这世道,就算他们已经造反了,这治下地盘里,除开要干活劳碌的穷苦百姓,但凡高门大户,哪有不裹小脚的。 裹脚缠足,具体始自什么时候已经无从考证,但确实是在清朝全面兴起,理由也非常可笑,就是男降(清)女不降。 因为满清入关以后,最初是禁止女子缠足的,这样不利于农耕生产,但禁到了康熙七年就被迫放弃。实在是民间抵触情绪太重,甚至上升到了民族国家层面,认为自己缠足就是女不降清,而男的剃发留辫子就是降清了。 闹到现在乾隆末年,已经基本上大势难改,就连八旗满大爷都有许多缠足裹脚的,还能不缠足的,只剩下大部分的中下层地主,以及穷苦百姓家的女儿了。 农民也不是傻的,缠足了意味着失去劳动力,不是家里有钱有产业的,谁会去搞什么缠足裹脚。 聂宇暂时也不打算禁止,因为他还要忙着对付清军,但相关决议已经在大将军府内部,跟着前面透给老爹他们的喜好,给一并下发了出去。 “大将军,若现在禁止女子缠足,恐会引来官民抵触情绪。”冯修永不无忧虑道。 聂宇一脸严肃问道:“官民为何会抵触?” “这自然是因为禁止缠足不合……” 不合什么,冯修永说不出来了,总不能是不合礼法吧! 礼法可没规定过女人定要缠足的,就连他们正在造反要推翻的满清朝廷,也曾经数次下达过禁止女子缠足裹脚的政令,只是都因为百姓抵触而不了了之。 聂宇继续说道:“缠足本无人道,女子足小又是哪里好看,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赞叹,不惜以此来迫害女子健康。” 有秘书官出言反驳,倒也算不上反驳,更多是在提醒:“大将军,官民女子缠足裹脚,此为男降女不降也!” 聂宇听罢又是冷笑,他又不是不知道:“男降女不降,咱们又不是伪清,说的是哪门子的不降,既然是不降,那不是更应该废止缠足?” “而且,孝道第一条,说的便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不知道就罢了,这天下的读书人难道也都不知道吗?” 好家伙,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孝道层面,这还让他们怎么往下说? “大将军,臣无话可说。”冯修永也没法劝了。 再说就是不孝,还是劝人不孝,这骂名没人背得起,而且也不光是骂名,十恶不赦的罪名里有一条可就是说的不孝。 场面突然变冷,因为都无话可说,那就干脆不说。 “呵呵。” 聂宇忽地一笑,说道:“本将军也非是心血来潮,这禁止女子缠足,同样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而且,这事暂时也急不得,现在只是与你们先提前通个气,回去拟定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至于理由,就从《孝经》入手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毁伤呢?凡是缠足的都可打为不孝,劝人缠足的就是在劝人不孝。” 聂宇粗暴的一言定性,也完全堵死后面秘书阁劝说的渠道,既然不能劝,那就不要劝了,少做那么些无用功。 缠足之风虽是在康乾时期大盛,还莫名其妙牵扯到了扭曲的民族情怀,但前头说的也不假,缠足之风不可收拾,但也仅限于上层权贵阶级。 真正的底层老百姓,迫于现实生存压力,实际还是大多不愿意缠足的,只有到了晚清才骤然恶化,迅速蔓延到了下层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聂宇还不急着改,反正这些缠足的主要集中于上层士绅,连他爹这个乡镇首富,都没给儿女缠足的家族底蕴。 先放一放,等他干掉了春夏来袭的清军,再回来收拾地盘里的这些糟粕毒瘤。 也不用觉得这东西超越了时代,因为就在彼时的江南地方,便有位还活着的文学巨佬,在大清诗坛还颇有盛名,人家便是主张女子不能缠足,缠足有个屁用! 嗯,那位文学巨佬、诗坛巨匠还是个男铜,跟不久前被押解进京的湖广总督毕沅一样,甚至玩的还更,称得上阅男无数了。 后来的太平天国,同样也搞出过针对性的禁止女子缠足。 冯修永在内的秘书阁众官,要是不谈其他,那他们基本都属于对女子缠足既不支持赞同,也不会明确反对的中立派,之所以这么劝谏还是出于臣子职责,害怕太操之过急了,会引起官民的抗拒抵触。 现在不着急,再稍微兜下底,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冯修永迅速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郑重说道:“大将军,关于禁止女子缠足,可先容后再议,而华容县的收复却是当务之急!” 提到华容县,聂宇也是有些头疼,他这边刚被手下官员连劝带说,给说动着准备要娶妻成家,安定部下官民人心。 这转头第二天,就从南边送来了两道军奏: 一道是说白楠已经带兵攻克了监利县,生擒监利县令,汉军彻底控制荆州府全境。 另一道,则是南下的何顺安所部,在拿下了公安县,又驰援石首县后,居然伺机穿过华容古道南下,一举拿下了华容县城。 汉军控制的地盘,一下子就从湖北延伸到了湖南,这可跟汉军开始的出兵意图不符,甚至还超出了汉军过年加班议定的战略大方向。 因为这是直接打到了湖南,而且看样子还没遭到什么像样的清兵抵抗。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湖南虽汇集了二省重兵,但这些重兵大多集中三于永绥、乾州、凤凰城一小片,集中镇压围剿湖南造反的苗子,余下还有兵力也多在常德、辰州两府打转。 谁会把兵力放在华容县这座小小县城? 冯修永说道:“华容县的光复在意料之外,但这里面最重的问题在于,作为前线军将的何指挥使,未经请示便自行率部南下,还打下了华容县城。” 打下了华容县城,算是功劳,但没有请示就率军南下,还跨省开战。 这就属于私自调兵了,问题也可大可小。 (本章完) 第74章 千里耳 第74章 千里耳 将领私自调兵,往小了说,可以是事急从权,有错误,但不是原则性错误。可往大了说,也可以很严重,私自调兵,罪同谋反。 说起来,聂宇他们好像本来就是在造反,再用谋反罪来处理下面的将领肯定不妥。 聂宇略一思忖后说道:“这次出兵,我汉军接连光复了公安、石首、监利、华容四县,这是军功,不能不封赏。” 这番话便是为何顺安私自调兵南下的行为做了定性,既不往大了追究,而且还要有功封赏,来安下面的军心。 不过,不往大处去追究,这不代表就完全不追究了。 聂宇做大将军也做了有半年,也差不多快学会官面上的说话留一半,好让下面的官员们有发挥揣度的空间。 光复了四县,这是军功,不能不封赏,但问题也不能不处理,不处理才是真的大问题! 冯修永自然听出来意思,当下也是说道:“大将军,何指挥使这次伺机出兵南下华容县,看似是何指挥使自己一人问题,但说到底,这还是我汉军军制上的弊病。” 什么弊病? 无非将领只要一出征,就彻底失去了权力上的监管,等同于自由发挥,能听军令最好,不听军令的话,压根没人能够制衡在外领军的将领。 历史上,这都不算什么罕见问题了,甚至还属于军队里的常态化趋势,还因此衍生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历代王朝的统治阶级,为了解决军队上的隐患,同样也想了很多办法,具体可以归纳于三个核心要点: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 再说的简单些,便是定期换防加、不给军将政治权力、不给军将身兼数个军区,让他们变成纯粹的职业将帅,而不是动不动又有兵权,又在朝廷上位列三台,还能同时掌握几十万大军。 而能同步达成三个条件的将领,其实也有,还颇有名气,上了历史卷子必考题目的那种。 谁啊?安禄山呗! 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大权,朝中有人脉,三镇大军尽皆沦为安禄山私兵,差点就把唐朝打没了。 后面大唐吸取了教训,开始了军制大改革,让太监掌握兵权,也不再信任武官将领。 听到了这里,聂宇忍不住打断道:“你让本将军也用太监?” “大将军,臣不是这个意思。” 冯修永一愣,解释道:“臣是想说,大将军可以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为治军核心,再效仿前代王朝的做法,设立监军官职,这监军也不是非要用太监,同样也可用文官,以此对武将达成制衡目的。” “……” 一听到要用文官来做监军,本来还不太明白的聂宇这下终于知道了。 文武之争啊! 没办法,聂宇地盘虽小,但也算是五脏渐渐齐全,那些王朝政权该有的毛病,汉军当然也不能免俗,只是没那么明显和严重。 就算有文武之争的苗头,也不至于前期会误事,顶多就是出现了派系,开始有着内卷合作并存的趋势。 冯修永现在提出文官监军,也不能说是蓄谋已久,顶多就是一波试探,而且也是真的在为汉军,为聂宇这个大将军考虑。 监军制度风评不好,那是有人乱搞,可同样的,在监军制度下的军队也被牢牢束缚在皇权之下难以作乱。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好苗头! 聂宇沉默了片刻,忽然张口笑道:“冯先生的建议很好,但目前还是不太实用,如今已至二月份,距清军来袭最多不过一两月。而且何指挥使所部,还刚刚拿下了华容县,这消息传至伪清官府耳朵里,怕是只会更快出兵,所以这换防换将的事情,还是不能去做,至少不能现在这么干。” 这话说的没问题,有理有据。 冯修永拱手道:“大将军说的是,是臣考虑不周,眼下还是以对抗清军为重。” 聂宇又说道:“不过,关于如何改革治军,本将军这里正好也有一件好物,或许可以派上大用场。” 话音刚落,聂宇抬手就把桌上的大木箱子给端了起来。 这大木箱子打从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就摆在这了,因为聂宇这位大将军一直不说,所以来开会的秘书官也没人敢问,只当是大将军顺手带着的私人物品。 现在,大将军说是一件好物,这什么好物能用木箱子来装,而且还能对改革治军有着帮助,莫不是什么军机档案,或者前朝遗留下来的兵书? 可再厉害的兵书,那也都是死的,能比活人监军用处更大? 聂宇也没让这些秘书官们疑惑太久,很快就把箱子里的好物给取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这什么玩意? 乌漆嘛黑的颜色外观,还有一堆奇怪的图案纹饰,关键是其结构材质,稀奇古怪不说,还是铁制的东西,这是某位名家铁匠出手的工艺品? 工艺品?开什么玩笑! 要是但凡有个现代人过来一看……可能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至少得查一下资料对照,才能晓得这是一部复古风的民用电台。 嗯,纯民用型号电台,价格约等于整整两块“传国玉玺”。 不是聂宇不想用对讲机,实在是对讲机距离太近,了不起几公里远,还可能受到天气、环境以及其他对讲机的干扰,引起通讯频道的紊乱。 电台就不样了,贵是贵了点,但胜在比较稳定,可以直接拿来架设一个电台基站。 这要是放到现代社会,民用电台架设的基站,肯定没啥卵用,因为大的基站太多,各种电磁波信号干扰下,会严重破坏民用电台基站的稳定性。 可这是古代,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要什么没什么,电离层的信号环境好的出奇。 用民用电台建立起远距离通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通讯效果也只会比后来的电台要更强大。 聂宇手里抚摸着这部斥巨资拿下的民用电台,缓缓说道:“此为千里耳,与千里镜一样,都是本将军通过特殊渠道,从南洋夷人那里弄过来的好东西,可瞬息之间就能传达千里之外。” “真能传达千里?”冯修永大惊失态。 别说是他了,其他秘书官同样也是大为震动,前面的千里镜虽然让人惊诧,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为明清本来就是眼镜这类的镜片工艺,冯修永还曾经跟着惠龄一道,有见识过南洋夷人的千里镜,确实能够远距离视物。 聂宇拿出来的“千里镜”不一样,在冯修永眼里也无非是定制不同,或者南洋夷人的工艺又精进了不少。 可这千里耳不同,日行千里不稀奇,可瞬息千里就很离谱了。 这就相当于,大将军府但凡有什么军事命令,完全可以在荆州府就能给华容县的汉军下令。而华容县的汉军,同样也能千里耳,把华容县的军情远距离汇报给荆州府,让大将军府来拿主意。 这些秘书官不是傻的,很快意识到了千里耳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是目光炽热,炽热中还带着复杂,有此好物,那还需要文官监军干什么! 没忍住,还是开挂了 (本章完) 第75章 讲武堂 第75章 讲武堂 “滴滴滴……” “大将军,应当可以说话了。” 几名秘书官站在城楼里,摆弄了半天桌上的电台,总算是倒腾出点响动。 这电台虽是民用,还属于复古型号,操作相对简单,不简单也不可能拿出来卖,但到底是差了一个时代,没有任何经验下去学,也幸亏这些秘书官都读过书,理解能力还过得去,只折腾了半上午就明白了怎么操作。 至于用电问题,有太阳能充电和手摇充电,功率不高,但胜在稳定便携。 聂宇上前一步,伸手拿起电台话筒:“现在开始说明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在城楼架设电台,而冯修永则带着人出城,也不用太远,因为城楼本来就很高,不大声说话城外的人肯定听不见。 架设电台进行测试,就是给这些官员都先看看,这电台的传声功能。 城外能看到的地方,冯修永等人正窝在一处草棚里,同时耳朵也贴着电台话筒,聚精会神准备听着话筒传声。 “滴滴滴……现在开始说明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几乎连刺啦延迟的声音都没有,聂宇的声音非常清晰在话筒里传达,清晰到冯修永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等着提笔记录的秘书官,都以为应该失败了,正要放下毛笔收拾东西。 冯修永突然就放下了话筒,说道:“可以记录了。” “啊……哦哦,冯秘书请说。”记录官员连忙竖耳提笔。 冯修永略微平复了下心中震撼,方才带着些好笑说道:“现在开始记录口令!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乾隆乾隆又欠又聋。” “额……啊?” 记录官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冯修永故作严肃的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写啊!写完了还要交给大将军,这可是大将军亲自说明的口令。” 记录官这下反应过来,也听懂了,倒没有什么愤懑,只是觉得这位大将军说话有些太过伤人了。 不对,应该是伤那些伪清狗奴才们的心了,这要是让那帮子狗奴才们听到看到,怕是恨不得当场过来找他们拼命了。 字数很少,没几个字,所以记录的秘书官很快写完,还专门写的特别工整漂亮。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电台传声的功能测试成功,这下秘书阁的众人全都彻底服气了。 不光他们服气,消息很快在授意下,传遍了大将军府内外,所有大将军府的官吏都晓得大将军从南洋的夷商手里弄到了好东西,可以千里传声,号称“千里耳”的神器。 有了如此神器在手,所有人都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可不是简单的控制军队,同样还能极大的改变今后战争的走向。 因为聂宇特地强调过了,这神器都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稀罕物,伪清是没有、也没法搞到神器渠道,同样也无法进行仿造。 这就意味着今后伪清跟他们汉军作战,或是镇压白莲教的乱兵,都只能先通过地方督抚来解决,督抚们解决不了,就得递折子往朝廷请旨意,请求朝廷调兵遣将。 就算全程都走最快的水路运河,满打满算往返一趟也要个把月,关键到了京城还不算完,你还得跟朝廷汇报军情啊!所以,还得走关系打报告,再乞求和珅控制下的军机处能高抬贵手,不至于压了自己的折子。 等你好不容易打通所有渠道,把折子递交给皇帝看,实际上地方的消息都已经快滞后一个多月,甚至是更长时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朝但凡遇到叛乱,基本都是小的不用关心,大的就一发不可收拾。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白莲教、太平天国,这俩一个打了十年,一个打了二十年,虽然最后还是平定了,但也是让满清元气大伤,大厦将倾之势不可倒转。 可汉军有电台就不同了,前线遇到任何问题,都能用电台通告后方,缺粮了就让后方马上运粮,一刻都不得耽误,出现了什么战局变化,也能立刻通电后方,有所准备。 此消彼长,清军拿什么跟汉军斗? …… 回到大将军府,没人再提什么文官监军。 都有了电台,还要文官做监军干嘛? 聂宇安排将电台先妥善收好,方才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等陈指挥使他们都学会了识字,再把这千里耳拿出来发给他们使用,但既然现在出了这档子问题,那提前些也就提前些吧!” 冯修永忙说道:“大将军自夷商处购得此等神器,我汉军必将于战场所向披靡!” 聂宇说道:“所向披靡不至于,但好用总归是好用些。而且冯先生先前说的也不无道理,华容县的问题不全在于何指挥使,更在于我汉军目前的军制,这军制的改革还是有必要的。” “不久任、不遥领、不兼统,这三点都说的很好,军队便是军队,应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责,而文官也是如此,只要尽心尽力的去治民理政,文武之间各司其职,才是长久之道嘛!” 这话说的略微有些文绉绉,但下面听着的秘书阁众官却是后背直冒冷汗。 这哪是说的军制改革,分明就是在敲打提醒他们。 秘书阁管军政大事,但说到底他们还是秘书,组成秘书阁的当然也都是文官,所以他们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管理好军队的后勤、募兵就好,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还特地搞出来个文官监军。 这是生怕他这个大将军看不出来吗? 秘书阁众官似乎才惊醒过来,大将军还是待他们太和善了,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对方可是反贼出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就连伪清的前荆州知府崔龙见,都是被聂宇给亲手一刀砍杀。 聂宇看着已经有些绷直僵住的场面,忽然又是一笑:“这军制如何改革,还是要冯先生来拿个章程,秘书阁先按照前面说的那三点,整理一份详细的方案给我。” “还有,关于军队的扫盲问题,也该尽早提上日程了,普通士兵可以不用苛求他们都能认字说道,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但作为领导士兵作战的军官,怎么也该认识几个字吧?” “士兵不识字,还可以听军官的,可军官也不识字,那要是遇到突发情况,不就全乱套了。所以,我决定在军营里先设立一个讲武堂,这讲武堂不管别的,专职负责教授军官、将领识字,不用认识太多,只要认识基本常用字就行。” “而且,识字只是基础课程,教完了识字,还可以再教兵书,士兵可以不懂战阵打仗,但军官、将领怎么能也一点都不懂呢?我们现在说到底还是在造反,真的全靠战场积累,哪有那么多人命去耗,一旦走错一步,打一场大败仗,或许就是满盘皆输。” 讲武堂,在聂宇心中早有构想,之前是还没到时候,现在正好趁着军制改革的档口,顺便一并也给解决了。 不设置讲武堂,那聂宇的军队终究有点草台班子的味道,全靠武将自己去硬拼,在战场上磨炼自己,容错率太低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大败亏输。 聂宇准备先在军中设立讲武堂,系统化的培养出来基层军官,再逐步的实现火器化军队的改造,来快速适应当前的世界战争版本。 “臣明白。” 冯修永认真听完聂宇的吩咐,他现在是不敢再随便乱提插手军权的事了。 好不容易靠着冒险投诚,又数次的以身犯险立下大功,这才混到了现在的秘书阁首席秘书官,而眼前这位大将军又是个看着能成事的。 要是这时候被厌弃了,那前期那么多的冒险投资,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孰轻孰重,冯修永还是分得清,他可是要当从龙谋主,博一博登阁拜相的。 (本章完) 第76章 时局 第76章 时局 去年的正月,贵州、湖南等地苗人发动反清起义,共推吴氏兄弟为苗王,而石氏兄弟为苗人大将。 清军反应迅速,短短两月就调集包括湖广在内,七省重兵分路镇压,又让云贵总督福康安、四川总督和琳、两江总督(署任)福宁,会同领军清剿。 大战打了大半年,总算是去年的年末,把苗王吴氏兄弟诛杀,仅余下石氏兄弟还在负隅顽抗。 嗯,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吴氏苗人已经先一步完蛋,只靠石氏苗人独木难支,肯定抵挡不住七省清军的持续围剿。 可现在,形势却是有些不同了,历史的时间线发生偏转,本该在常德府为平苗清军经理军需粮饷的湖广总督毕沅,估摸着这会囚车都到京师了。 关键是乾隆把毕沅推出去背锅了,却没有再任命新的湖广总督,反而继续维持湖南的常态。 乾隆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才刚刚禅位,虽然已经做好继续当太上皇掌权的部署,但至少前面的两三个月肯定不能吃相太难看,总得给孝顺嘉庆一点体验权力滋味的时间,后面再以嘉庆经验不足为借口,顺势把权力给全部收回来,还能美其名曰替儿子摄政铺路。 可谓是既要面子,还要里子,也难怪嘉庆在乾隆刚死,就迫不及待定下了高宗庙号。 高宗,这可是好庙号,至少在完颜构以前都还算是,而且乾隆自己也都公开嘲讽过完颜构的“臣皇帝”行为。 二月,彼时的北京城刚刚结束千叟宴。 新登大位的嘉庆,虽觉太上皇禅位以后,仍旧留居乾清宫有些于礼不合,但作为孝顺儿子,外加乾隆又禅位给了他,心怀感激下倒也没有太多不适。 反正他都已经是皇帝了,让太上皇留居乾清宫颐养天年也没什么大问题。 嘉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大清皇帝的三年傀儡噩梦,已经快要开始了。 湖北白莲教起义的折子,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就送到了军机处,可却无一例外都被和珅给打了回去。 和珅也没什么太大目的,在他看来白莲教就是乌合之众,因为地方官府上的折子里已经明确说了,都是一帮邪教蛊惑愚夫愚妇作乱,领头的邪教头子甚至还有女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压着折子,一来粉饰太平,讨好太上皇,二来也能先压一压地方官,就算白莲教趁机壮大了也没关系,朝廷正好抽调湖南的七省大军前往围剿镇压。 这可是七省重兵,苗人都抵抗不了,何况一群苦哈哈的汉人? 而他的兄弟和琳,如今正跟在福康安后头作为大军副将,这下又能捡一波军功,他也顺势能借此机会,在军中和朝中安插排除异己,进一步巩固他的“和家军”(别抬杠,肯定不姓和了,我这么写是方便你们看)。 和珅这番遮掩之下,倒是歪打正着,给了聂宇和湖北白莲教,难得的喘息发育时间。 同一时间的湖南常德府,镇筸镇总兵官富志那才带着麾下军将,抵达了常德府城。 荆州将军兴肇、常德知府胡文铨亲自出城迎接:“赫舍哩总镇(总镇大人),您可算来了!” 兴肇、胡文铨二人面对富志那,这姿态可谓放的极低,也不全是在于官秩品级。 富志那虽为镇筸镇总兵,但并没有实授,而胡文铨不说,只是区区一个常德知府,但兴肇可是荆州将军,又是爱新觉罗氏,可比富志那高了不止一级半级,能这么客气,全是在于他是福康安的人。 福康安福大爷,自己出身外戚名门,又是战功赫赫,还是大清唯一位以外姓身份得了贝子爵位。这恩荣旁人想都不敢想,也难怪老有人说福康安就是乾隆的私生子(?)。 富志那也不是毫无情商,面对荆州将军、常德知府两人都亲自出城迎接自己,忙也跟着下马上前还礼:“二位客气了,富志那只是一介总兵,受万岁圣旨来此,援救湖北平定白莲教乱军!” “好说好说。” 兴肇、胡文铨两人松了口气,是个好说话知道进退的就好。 一行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进了府城,而跟着道出来的府同知、通判则陆续围绕进了城。 在外面是武陵知县(附郭)如同奴才一般,上赶着巴巴的安排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去往临时军营驻扎休整。 入了府城,没有太多寒喧,先到府衙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才谈起了正事。 “如今湖北的乱军到底什么情况?”富志那问道。 兴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白莲教先于宜都起兵,而后进兵陆续攻占枝江、松滋三县,湖北巡抚惠龄不敌,而荆州知府一众文官又消极守城,致使荆州府城陷落,仅余巡抚惠龄、满城右都统成德侥幸突围,城中的满人八旗死难甚重!” “……” 简略听完湖北情势,富志那不由脸色古怪,他总觉这其中有些猫腻存在,但又说不上来,而且对面的兴肇明显也不愿多说。 富志那沉默片刻,正要开口再说,忽然就从外头进来一个满洲兵:“几位大人,岳州府发来紧急军情!” 现在的常德府城正处于军管,包括辰州、长沙在内,已经全部转为了平苗战场的后后勤补给线。 没办法,荆州丢了,湖北的粮草辎重运不过来,能运过来也要优先支持自己平叛,没法支援湖南了。 所以,只能辰州那边的湖南巡抚姜晟、长沙的湖南布政使郑源璹先撑着点了,万岁爷没任命新的湖广总督,现在的湖南、湖北就是分开的,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荆州将军兴肇其实也能勉强做主,但他没那个担当胆量,跟自己共事大半年的毕沅被推出去背锅,而他也被万岁派了宣旨大臣训斥。 谁还在这时候随便担责任,真以为姓了爱新觉罗就不用砍脑袋是吧! 兴肇迅速接过军情文书,摊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听到兴肇惊呼,富志那有些好奇,心念一动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有反贼……” 富志那也就是随口一说,可兴肇却是满脸凝重:“赫舍哩总镇猜的不错,荆州的白莲反贼突袭了岳州府,华容县已失,现在岳州府城已然危如累卵,岳州知府正发急信往我这里求援呢!” “什么!?” 好家伙,这是真能危言耸听啊! 明明何顺安打下了华容县后,没走倒是没走,但同样也没继续进兵,只是派人回荆州府报信请罪,同时要人要粮食要官吏,过来帮着华容县的百姓分田。 才占下了县城没几天,这边的村镇乡民就快把地主都要杀光,那疯狂模样连何顺安都有些骇住,只能出兵制止那些发疯的暴民。 大地主杀了也就杀了,小地主和自耕农杀了干嘛,真全杀完了,大将军还要不要华容县,要不要接着争天下了? 推一下进度吧 (本章完) 第77章 五万清军?(附图) 第77章 五万清军?(附图) 华容县被汉军打下来,岳州府城危在日夕,后半句当然是在胡扯,但前半句确是真的。 收到消息的兴肇没有办法,只能提前出兵。 本来他是打算先把富志那招回来,而后等到入夏了再动兵,如此不会太急迫,也能与湖北的惠龄相配合。 可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反贼都打进岳州府了,这已经不是湖北一省的问题,真要是让白莲教的反贼祸乱两省,他这个荆州将军难辞其咎。 兴肇连忙任命镇筸总兵富志那为平贼主将,其带过来的1500人镇筸兵,全部归入平贼大军主力,又从自己麾下的2000荆州满兵中抽调出1000人,合同编入富志那所部统率,而后是常德府的防苗驻军1000余众,外加各乡绅组织的团练乡勇1000多人,会同运粮民夫青壮总计2000多人,另从府库提调20门火炮装配。 这兵力架势比之历史上清军对付白莲教都豪华了。 不是什么世界线收束,纯粹是白莲教起义太晚,清军抽不出来人手,而且白莲教好歹是在湖北闹腾,汉军则是打出了湖北,这可出了大纰漏,必须出重拳了。 荆州,大将军府。 一名负责对外军情急报的秘书官,疯跑来至大堂,手里还拿着一道加急军报:“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华容县送来紧急军报,清军打过来了,足足出动了五万大军啊!” 听到这名秘书官的紧急汇报,大将军府的官员全都大为震撼,饶是陈有年、徐三郎在内的武将,也都有些懵逼。 聂宇看在眼里,几乎喝骂道:“急急忙忙的,扯什么淡!整个湖南总共就十万清军,不能再多了,还要在永绥那边镇压苗子,上哪里抽调五万大军来打咱们,就算能抽调出来,没有了湖北粮仓,他们一群湖南的狗官,把沟子卖了都凑不出五万大军的粮草!” “哈哈哈哈!” 陈有年几乎下意识笑了出来。 笑完,发现都在看自己,连忙又闭嘴不笑了。 在场文官这次倒是没人觉得陈有年粗鄙,反而被他这一笑,还瞬间冲散了他们心思上的恐惧和慌乱。 仔细一想,大将军这话糙理不糙啊! 湖南总共才十万清军,不能再多了,连苗子都没搞定,上哪抽出五万大军来打他们,能抽出来,粮食也绝对凑不出来。 湖广天下粮仓,但主要还是看湖北,湖南大部分都是山林土蛮,粮食顶多就是自给自足,别说十万大军了,能养活一万大军都够呛。 冯修永作为目前汉军名副其实的头号谋主,当先一步开口说道:“大将军,湖南清军汇集七省重兵,加起来也才只有十万大军,还要算上运粮民夫青壮,那能战兵力顶多也就七八万,而这七八万如今都被聚在永绥、乾州一线,与苗子对峙交战。” “若要抽调五万大军来攻我们的荆州,没有圣旨和如同福康安那般八旗宿将前来坐镇,那朝廷……伪清虏酋是不会放心的。而伪清只有一个福康安,分身乏术,再加上我们已经与湖北巡抚惠龄约定,他也不会随意的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这清军别说有没有五万了,连一万可能都难说!” 如此这么一分析,众人居然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可不是什么古装神剧,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大军作战,这么多军队要打仗,粮草、民夫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一场少说得让国力倒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是快要灭国了,不可能打得起来。 所以,常规战争能出动几万兵力,都算是规模庞大的战役了。 清军调集了七省重兵,来围剿苗人起义,还出动了福康安这样的大将,到头来才只有十万不到的正规军参战,这规模就能看得出来了。 十万军队,已经接近清军常备军的五分之一,完全算得上特大型战役。 后面的白莲教起义能把清朝波打瘫痪,就在于参战兵力已经达到了上百万,不是满清贵族跟汉人地主相互妥协,还有嘉庆这位皇帝好控制(仁宗不用多说),可能满清都已经完蛋了。 江陵知县魏耀适时插嘴说道:“如此,五万大军应当都是清军在佯装作势,但没有五万,起码也有一万。我军如今兵力分散,就算出动府城留守兵力,也只能凑出六七千人。应当不与清军野战,放弃华容县城,收缩兵力引动清军主动来攻!” 辅政官陈兴怀立马反驳:“清军来势汹汹,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我军士气必然受到影响。若这时选择弃城而走,就是此消彼长,我军必败无疑!” “可若是不避敌锋芒,六千打一万,如何能战?” “我军兵精粮足,而清军劳师远征,先行避战,再寻机破敌,方为上策。” “哪有那么多上策,现在要是退了,谁能保证之后怎么样?” “……” 一时间,文官们激烈争吵,就连来开会的武将们也跟着加入。 文官大多主张避战自保,这样更为稳妥,而武将则认为应当主动迎战,反正就是一万清军而已,又不是不能打。 “够了!” 聂宇一声怒喝,还在争吵的文武立马闭嘴不言,齐声告罪。 “大将军恕罪!” “……” 聂宇有些头疼,他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能把羽翼充实起来就已经很不错。 草台班子终归还是草台班子,地盘太小,时间太短,忠诚度是没法这么快就培养起来的,稍有一点局势不利,可能就得后院起火。 好在秘书阁比较冷静,没有几个赞成退兵的,反而是跟武将站在一条战线,认为汉军应当主动迎战,至少也要先打一打再说。 场面沉寂了半响。 “咳咳!” 聂宇轻咳两声,打破了冷场。 冯修永立即说道,“大将军,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聂宇没好气道。 冯修永一脸肃然问道:“大将军是想争得天下,还是只想割据一方,成那夜郎王国?” “冯先生到底想说什么,就别绕弯子了。”聂宇问道。 冯修永回答说:“大将军,您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何?”聂宇继续问,他倒是想听听看这冯修永到底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冯修永沉声道:“大将军,您可还记得我军当初定下的番号——大汉军。此为反清复汉、恢复中华之大义名分,实际上我军也可不叫反清复汉,而是最笼统的反清复明、以至白莲教的真空家乡,其实都可以,无非都是代表了反清的这杆大旗!” “可不论是反清复汉,还是反清复明,亦或是干脆白莲教之势,都是伪清所不容,因为咱们是要推翻他们满人八旗的天下,让他们再也不能拿汉人做奴才,有着汉人铁庄稼去挥霍享受……” 后面的已经不用多说,也没有必要再多说,在座的官员都不是真傻,自然能听出来冯修永到底想说什么。 伪清不会坐视汉军、白莲教在湖北壮大,现在退兵了,只会让伪清的援兵,源源不断的杀进荆州府。 届时,汉军士气低落,兵员粮草有限,荆州府更是沦为战场,那汉军就彻底没有机会打出去,更别谈什么争天下了。 冯修永一番解释分析,总算是让在场的文武明白过来,绝对不能主动退兵,现在退兵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出得去荆州了。 魏耀捻着几根胡须,不无迟疑道:“可不退兵,难道真要调集所有军队,与清军在岳州府决战?万一要是……” 冯修永还没说话,倒是陈兴怀先拱手说道:“大将军,冯秘书说的对,此战关乎到我汉军生死存亡,应当主动以攻代守!” 聂宇不是什么扭捏性子,当下做出决断道。 “陈有年、徐三郎!” “末将在!” 二人连忙应道。 聂宇下达军令:“传我军令,集结大军,随本将军一道南下,清狗既然能在湖南调出来五万大军,那这五万大军要是不把它全部吃掉,岂不是太不给清狗们面子了!” “得令!” 陈有年、徐三郎顿时满脸振奋。 陈兴怀同样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将军,臣也愿随军参谋!” “你留下,荆州城中事务,还要你们一同辅助我爹处理。” 聂宇摇头说道:“冯先生,你和秘书阁挑选几人,随我一块南下参谋。” “是。” 冯修永会意拱手。 如此,算是敲定了南下迎战的决议,还是聂宇这位大将军来亲征。 没办法,这次他不亲自去,难道还找其他将领代劳? 真不怕被架空啊! 而且,也只有他来亲自领军出征,才能压得住下面的将领军官,做到统一的指挥,还能安抚军心,不至于还没开打就军心紊乱。 五万大军,都说是假的,但聂宇实际也没底,实在是历史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他没法继续作参考了。 前面说的那么肯定,也是在安下面的人心,自己不镇定点,还能指望下属也跟着镇定,上下都在怕,那仗就不用打了,早点洗干净脖子,准备砍脑袋吧! 聂宇了几天时间,把府城的事务尽数交托给老爹聂杰人,只带了几个秘书官充作军务参谋。 汉军南下的兵力,共有荆州留守的陈有年、徐三郎两部,合兵4000余人,又有本部亲军1000人,另外1000人亲军则驻扎荆州,暂时全听他爹聂杰人调遣,以防万一。 而两个炮兵营、掷弹兵营同样也被聂宇带走,他们已经开始上手真正的加农火炮和白手榴弹。 这也是聂宇要给清军准备的大礼,有了这两样秘密武器,就算清军真出了五万大军,他也能保证主力的全身而退。 这次南下,优势在汉! (本章完) 第78章 直接打荆州 第78章 直接打荆州 五万清军北上平贼! 这消息传的是快,可实际出兵就慢了。 废话,又不是真的五万清军,真要是五万清军大举北上,那起码都得福康安这个级别的来领兵了,全部的军需辎重也都得跟着跑起来。 这短时间内压根来不及,没有几个月别想五万清军动的起来,富志那出兵都算快的了。 但出兵再快,他也快不过汉军,因为他的军需辎重全靠常德府来凑,民夫骡车也要常德府负责筹措。 为什么不强征民船走洞庭湖的水路? 因为全部的大船,已经被强征给了平苗大军,那可是七省大军、十多万人马,不把大船全部强征调运,压根撑不住消耗。 富志那没有大船可用,连运粮的民夫骡车都难凑,只能一路直走陆路缓慢行军。 汉军就方便了,大船有的是,还紧挨着长江水路,直接溯流而上,用不了几天就能到石首县。 澧州安乡县,河边军营。 “总镇,等渡过了白莲水,再往东行军三日应当就能抵达岳州府地界。” 几个清军将领正围成圈,看着桌上的潦草舆图商议着如何行军。在场没几个满将,多为汉将和苗将。 有满将汉将不奇怪,怎么还有苗将? 很简单,因为是苗人在反清不假,但不代表所有苗人都在反清,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苗人已经被满清朝廷打散了改土归流,这些苗将便都是来自于镇筸的苗人军官,在镇压湖南苗子的时候也跟着富志那立下了赫赫战功,手下沾了不少同族苗人的鲜血。 前面那清军将领说完,又有镇筸苗将,还是富志那的副将,指着地图说道:“可惜咱们没有大船,要是有大船,也不用绕路跑这么远,走澧州到岳州府,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不!不浪费,本镇绕路慢行要的便是这效果。”富志那却是看着地图摇头。 啊? 在座的清军将领面面相觑,兵贵神速是用兵正道,怎么听总镇的意思还是故意在绕路慢行。 富志那也不叫下属们乱猜,直接解释道:“横竖我们都没法走的再快,那索性不如先绕个远路,给这群反贼多一点的准备时间。岳州知府报告说反贼兵临城下,但在我看来,这岳州的反贼最多只是荆州反贼的小股人马,真要是大举南下,不会动静这么小。而且,华容县通往荆州就一条狭窄山道,难以容纳大军穿越,只能走长江入洞庭湖的水路。” 苗人副将试探性问道:“总镇的意思是?” 富志那伸手指地图上的荆州,嘴角扯出难看的狞笑:“我们直接去打荆州!” 什么! 马上有来自湖南绿营的清军将领劝道:“总镇三思啊!荆州将军是要我们来授岳州,夺回华容县,驱赶这些白莲反贼……” “放屁!”富志那喝骂道,“华容县城高墙厚,比之府城都不逊色多少,我们才这么点可战之兵,还不知县中反贼有着多少,全填进去了都不见得能夺回华容县。” 富志那又指着地图分析道:“我们如此慢慢吞吞行军,又放出五万大军攻打华容县的架势,只要荆州的白莲教反贼不傻,必定不会再死守华容县城,所以华容县根本无需在意,就连岳州府的安危也不用担心。” 听到富志那这么说,在场将官倒是无人反驳。 因为前面聂宇跟张正谟口头约定,让他爹聂杰人继续挂着白莲掌教的名号,算是双方各退一步,也是他们吸引清军在东边的火力,再加上跟惠龄之间的暗中交易苟且,导致满清到现在都还认为,聂宇的汉军是白莲教的一支。 既然是白莲教,那就属于乡野邪教,凡是乡野邪教,那就不可能成事,因为他们造反的基础来自于邪教蛊惑,不可能建立起来稳定的政权。 没有稳定根基和地盘,顶多就是邪教蛊感下,可能会悍不畏死,但是不是死是优势,也是劣势,邪教起义往往打仗没有章法,也没法进行统指挥控制,战斗力反而比寻常起义军更差劲。 富志那虽为福康安手下悍将,有着丰富战场经验,但也不能免于情报上的信息差,认为汉军就是群邪教蛊惑愚夫愚妇在暴乱,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所以,华容县城没必要去打,反贼肯定会跑,就算万不跑,也没关系,反贼肯定不敢出城,硬打打不下来,可以先不去管他们。 南下华容县的反贼,顶多就是小股贼兵,真正贼寇主力肯定还是在荆州府。 富志那又忍不住骂道:“能让一群乌合之众的白莲教贼寇,轻而易举的攻陷府城,这荆州的汉人知府该死,那巡抚惠龄也是草包一个。” 在座满将不在意,汉将、苗将都是低着头,富志那是满八旗,还是福康安的大将,自然可以嘲讽蒙古八旗的惠龄和区区一个死了的汉人知府,可他们什么都不是,还是装不知道好了。 “不过,荆州的白莲教贼寇再是乌合之众,其从众者必定甚多,而本镇这次便是故意虚张声势,以此来吓一吓荆州的贼寇,只要贼寇乱,这破绽也就露出来了。” 听到了这里,那些满将还有些疑感,不知道咋回事,几个汉将、苗将倒是明白过来。 作为富志那的副将,当下说道:“贼寇能打下府城,其从众必然甚多,这人一多,那就会指挥不一,难以调令,便如总镇在永绥跟随总督(福康安)镇压乱军,乱军也是令出多头,难以统一,而被总督大人逐个击破!” “咱们的兵力不多,粮草也不是很够,所以不能拖下去慢慢打,必须出奇兵制胜!” 富志那说道:“我若是荆州贼寇,听闻有五万大军的话,要么退守荆州,要么聚兵决战!” “退守荆州,为兵家大忌,孤城不可守,而若是聚兵决战,那就更好了!” 富志那能在湖南平苗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也不全是跟着福康安后面捞军功,那是遇到大战真能上,杀溃杀败了多股苗人义军。 历史上,惠龄能跟白莲教对峙那么久,全靠富志那能打,帮他擦屁股。 真打起来,每次都是惠龄不敢冲,只能富志那的镇筸兵带头上,临业把白莲教堵在了凤凰山出不来。 现在,离开了最熟悉的山地,不代表富志那就不会打了。 定下了决议,清军不再安乡县磨蹭,全军渡过白莲水。 而后一路沿着白莲水,北上荆州府,准备杀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章完) 第79章 这不巧了! 第79章 这不巧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聂宇以为清军应该会先打华容县的何顺安部,富志那则以为汉军会果断放弃华容县跑路,所以绕了大弯子,改走澧州渡水,直取荆州。 这不巧了,两边想到一块去了! 富志那说是渡水北上,但还是得用两条腿走路,安乡县令倒是巴结着弄了些船过来,可都是些小船,运不了大军。 清军把粮草都送上了船,只留下辎重火炮让民夫押运,就算遇到了意外,也能随时整兵作战,粮草也不会出事。 清军很快进到荆州府地界,接着便散开游骑打探敌情,同时四处搜寻有人迹的乡村集镇。 干什么? 当然是劫掠抢粮了,兴肇给的粮草明显不够,也不是故意克扣,纯粹是湖北粮食运不过来,仅靠湖南的粮食已经非常捉襟见肘,就这么点粮草还是兴肇担着压力挤出来的。 短短几天下来,靠近两湖边境的村庄百姓,几乎都被前来平贼的清军劫掠一空,这些劫掠的清兵甚至还在劫掠的同时,到处屠杀百姓。 嗯,不是杀良冒功,只是单纯杀人取乐。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土匪可能还讲究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但外省来的客军,还是平叛的客军,那都是人间恶鬼。 烧杀抢掠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也导致许多地方督抚,如果遇上了叛乱,几乎不会第一时间上报,而是先自己解决,要不然让朝廷派兵来平,一下就是打成白地,政绩考评想都别想。 许多被汉军强行分田的乡绅地主,本来听闻官兵打回来了,还以为好日子回来了,正准备箪食壶浆好当带路党,结果转头就被冲进来的清兵以杀反贼为借口,当场灭门屠戮了事。 连续灭了好几个村子后,清军的动向暴露,那些本来想投的地主乡绅听闻消息,全都吓坏了,也不用汉军的官府来劝了,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钱粮,协助各地的镇长募兵准备抵抗。 这些镇长可都是随军而来的基层官吏,别人都有机会投降,只有他们绝对不能降。 不光在于他们是大将军府下的任命,还在于他们官职都是镇长,这可是直接改了满清的基层行政区划,属于赤裸裸的藐视满清皇权,退路堵死了的那种。 乡绅出钱出粮、百姓出人出兵、镇长负责组织抵抗,可谓是同仇敌忾。 清军散出抢粮的游兵开始受挫,这些游兵人数普遍不多,都属于小股清兵,还是没啥战斗力的,有战斗力的都属于精锐,怎么可能散出去劫掠呢? 没啥战力的清兵,遇上同样没啥战力的乡勇,一方是来抢粮劫掠,另一方是为了保卫家园。 打了几波下来,好几股抢粮的清兵,不是被围杀,就是死了好几个,余下的仓皇逃窜回去报信。 富志那得到逃兵回报,虽觉诧异,却也没有作出理会,他号称有五万清军,但实际也就刚过十分之一。 去掉不能打的民夫,余下勉强可战之兵,应该能凑个四千出头,不能再多了。 富志那不知道汉军有多少人,但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邪教贼寇往往都是男妇齐上,起码能动员好几万人马。 他再如何托大,看不上贼寇的乌合之众,也不会在这时候去分兵,就为了围剿那些没啥大用的村镇。 富志那没再继续沿河而走,而是忽然掉头往东,打算先奇袭夺下石首县,从那里弄来一些船只再说。 石首县,城外军营。 “你说你们镇子遇上了清军?”聂宇颇为惊诧。 他才刚到石首县,还在召集军将们开会,商议后续南下岳州的战略,结果这就撞上清军了。 冯修永也很惊讶,这战局走向有些不太对了,连忙问道:“清军是从哪来的?你们镇长可知道什么消息?” 那报讯信使说道:“清军来的人马很多,起码能有上万人,刘镇长俘虏了几个活口说,清军领兵的好像是个满人的大官,还是从苗子战场上调来的,就连军队里头也有不少满兵和操着南边山里口音的湖南兵。” “满人大官?从苗人战场调来?”冯修永暗自嘀咕起来。 没有名字,他肯定不认识,有名字估摸着也不大可能认得。 但没关系,不认识不要紧,就对方传来的这点残缺消息,已经足以说明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来历。 能让苗人战场遣将统兵,还有不少的满兵,和南边山区口音的湖南兵。 不用猜了!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必然就是清军的主力,不论兵员人数,还是统兵将领,亦或是那些满兵、湖南兵,都能佐证。” 听到这里,很快有一名秘书官皱眉说道:“如此说来,清军主力既然出现在我们这里,那华容县难道已经沦陷,而何指挥所部也已全军覆灭?” 另一秘书官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你没看过何指挥使送回的军报吗?华容县为防水患,其城高墙厚可比府城,而何指挥所部汉军精锐,都是能战之兵,便是沦陷也不该这么快就沦陷!” “没有沦陷,那清军又怎会在此?” “我怎么知道,总不该是华容县降了吧?” 聂宇抬手制止了众人无端猜测,当下伸手一点地图说道:“华容县应当是还在的,若是沦陷了,那我们不可能毫无消息。就算清军真的拿下了华容县,也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绕到了我们的西边,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番话解释下来,瞬间安抚下了浮动的军心。 冯修永也适时说道:“大将军,不光如此,仅从现在的消息来看,这清军主力至多不过万人,哪怕后续还有援军,这现有的清军,我们也不是不能打上一打了!”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要是五万清军过来的话,哪怕汉军这边有着兵甲武器的优势,那也得稍微掂量掂量战术了。 可才区区万把人不到,还得去掉运输辎重粮草的民夫劳力,这些不能战的,那么余下的可战之兵至多还剩一半。 一万清军去掉一半,那就是五千了,算他多一点,给他算个六七千好了,那刚好也就是汉军的兵力。 六千对六千,这下真的优势在汉了! 汉军的动作很快,早上刚定下决议,下午就跟清军散出来的探马一头撞上。 两边都很懵,清兵探马就是四处晃悠而已,压根没指望能看到反贼动向,而汉兵的斥候也是听令过来探查清兵虚实,谁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巧。 清兵探马有马,汉兵斥候也有马,马是当初缴获的满洲兵战马,去掉受伤病死的,剩下的还有七八十匹可用。 全是肩高很矮的南马,当不了骑兵,但做斥候却是刚刚好。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双方几乎同时策马拔刀。 一波对冲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清兵探马的骑术显然更好,但反而被砍翻下来好几个。 汉兵包括斥候在内,那可是人均内衬防刺服,手里的也是不锈钢马刀。 那几个清兵探马都来自绿营,身上可没厚实耐操的甲,哪挡得住不锈钢马刀的对砍。 幸存的几个清兵探马见势不妙,也不管落马没死的那几人,连忙调头就逃。 汉兵斥候也不追赶,对着地上受伤哀嚎的清兵逐一补刀,只留下一个活口带走,那些马匹也被一人双马牵离。 “你们说什么?发现了贼寇的探马?”富志那皱眉问道。 下面,两个侥幸逃回的清兵跪在地上,正在回报不久前的马上遭遇战。 “总镇,确实是贼寇的探马,距离大营已经不远,我们才刚刚散出去,就与之相撞上。” “总镇,那些贼寇如同会妖术一般,明明没有甲胄,却都不惧刀剑,我们十几人对冲他们几个,反而不是对手。” 富志那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不穿甲胄,还不惧刀剑,你们是想说反贼个个都是刀枪不入的妖人?” “……” 二人不敢接话,因为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十几个打几个,莫名其妙就落马了,反贼偏偏还屁事没有。 “来人!这二人散播谣言,意图扰乱军心,拖出去砍了!” 马上有四个镇筸兵进来,拉着求饶的两个清兵就走。 富志那目光重新落向摆在桌上的地图,汉军在试图探查他的虚实,他同样也想摸清汉军的虚实。 不管那两个清兵说的有没有假话,但他派出去的一支探马队确实是被汉兵干掉了。 汉军有探马能解释,可以是抢来的,也可以是之前攻下荆州后弄到的,但汉兵的战力却是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见微知著,探马战力都如此精锐,那汉兵真的都是乌合之众吗? 富志那思忖许久,决定再试探几波。 接下来几天,清军主力沿江驻扎,暂且按兵不动,但探马却是大把的撒出去,还多出了许多满洲兵。 马一多,就得撞上。 两天下来,两军探马就爆发多次遭遇战。 绿营探马无一例外,都被吃掉,逃回来的没几个。 满洲兵伤亡也没好到哪去,因为这些家伙马上作战能力太烂,都不如绿营探马的骑术精湛。 满洲兵有甲在身,愣是跟汉兵斥候打了个有来有回。 满洲兵骑着马冲过去,汉兵扒了尸体上的甲衣服,牵着他们的战马回去。 一气呵成! 水一水 (本章完) 第80章 情报有差 第80章 情报有差 清军有些按捺不住了。 连续好几天撒出去的游骑探马,遇上汉兵侦骑,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逃回来的不过半数。 清军士气受挫不说,连带着各种流言也不知不觉间,就在清军大营快速散播开来。 有说什么汉兵都是妖人,全身上下刀枪不入。 还有说什么汉兵个个天生神力,手握神兵,宛如鬼神降世。 更有甚者,干脆演都不演,直接说汉兵三头八臂,喜好吃人…… 好在富志那及时发觉,抓了好几个乱传流言的乡勇民夫,当众砍了脑袋,随后又是三令五申,又是拿出钱粮酒肉安抚劳军,方才把这流言勉强止住。 但也只是勉强止住,因为流言的源头富志那没法解决,那些乱传流言的汉人民夫,杀了也就杀了,可真正窝在背后乱说流言的满洲兵,他却不能随便乱杀。 富志那是福康安的大将不假,但他才出身正红旗,很普通的下五旗人,八旗地位不比这些满洲兵更高,还可能比里面的几个满洲军官更低。 兴肇的本意是害怕富志那兵少粮少,搞不定荆州的反贼,所以才调了一半满洲兵给对方,可却完全忽略了这些满洲兵会不会不听对方号令,甚至于关键时刻还得贻误坏事。 富志那继续派出游骑,试探汉兵战力动向,可满洲兵因惧伤亡,死活不去。 满洲兵不去,那些绿营游骑不得不去,但去了也开始出工不出力。 连续好几波游骑散出去,愣是一个伤亡没有,全在大营不远四处乱逛,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 汉兵的消息一点没探出来,马力倒是耗了不少。 富志那还不能严惩,因为人太多了,还都是骑兵,没有理由就严惩,很容易影响到军心士气。 游骑没用了,富志那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江边设伏等待汉兵,是主动出击杀汉兵一个措手不及。 很容易做出抉择,因为富志那手里的粮草撑不了太长时间,他也没法现在分兵劫粮。 分兵少了,打不动那些村镇,分兵多了,会暴露虚实。 那就拔营东进吧! 而此时的汉军大营,通过这几日汉兵斥候来回扫荡收缩,以及抓回来的活口俘虏主动提供消息,基本算是锁定了清军主力的方位。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白指挥使所部已经聚兵赶到,连着我们南下的6000多大军,总兵力已集结7000余人,此战我汉军已占尽优势!” 实际上,已经不止7000大军,这7000多人的大军都属于汉兵的正规军,还有着临时募集的青壮民兵,这里面甚至有自己主动跑过来,帮着汉兵打仗的百姓民夫。 不只是在于汉军给他们分田,还有清军一来为了抢粮,搞出来的那些破事。 所过之处,动辄都是屠村灭镇杀地主,百姓杀了就杀了,连地主都杀,这特么就是真要命了。 那些乡镇县城里的大户,连怀疑都没怀疑,因为外省的客军确实是这么个德行,而他们才刚被汉兵剪了辫子,个个都是诛九族标准发型,这要是让清军打进来了那还得了? 汉兵能跑,这些人跑不了,全都有钱出钱,有人出人,齐心协力也得把灭门的清军给挡住了。 算上那些充数迷惑清军用的青壮民夫,汉军的总兵力已经突破万人! 刚带兵赶回的白楠上前说道:“大将军,清军这次来势汹汹,还是湖南苗人战场来的满人大将,应当是个会打仗的,我军粮草大部都在江边码头,须得驻兵严防清军突袭!” 陈有年大咧说道:“防备啥防备,照我说,就该直接杀过去,反正咱也知道清狗在哪了。” 白楠摇头说道:“清军劫掠村镇,意味着他们的粮草应该是不够用的,如今各村镇都已经有了防备,清军没法再继续抢粮。要抢粮就得分兵,分兵就会暴露动向,不分兵就会缺粮。所以,清军没得选,要么退兵,要么就一路往东,与我们从速决战,至少也要重创我们。” 说来说去,还是粮食闹得,白莲教、苗人造反是因为吃不饱饭,现在清军剿贼同样也缺粮缺的厉害。 富志那打战经验丰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头缺粮缺民,让他没有多少战术余地,只能兵行险招。 要是汉军确实是白莲教,那可能富志那还真能成功,不说把白莲教剿灭,也能把荆州先收回来,缓解湖南的缺粮压力,打通荆州到常德的水路补给。 但现在,汉军战力出乎富志那意料,连探马游骑都这么精锐,而且所有逃回的满汉游骑,全都一口咬定汉兵刀枪不入,用的兵器古怪厉害。。 战力精锐、刀枪不入、兵甲古怪,这明显已经跟惠龄当初汇报的荆州军情不一样了。 要么是惠龄草包,隐瞒了荆州军情,要么就是汉军战力在几月内,就达到了突飞猛进地步。 富志那不好说,但他觉得应该是各占一半。 不过也不重要,现在他手里粮草不多,没法跟汉兵对峙消耗,得想办法先打上一场。 …… 约莫一天半的时间。 清军抛下了粮草辎重,一路轻装急进,沿着长江摸到了汉军营寨。汉兵斥候第一时间发觉,迅速赶回大营汇报。 “清军终于来了嘛!” 聂宇带着将领,快速来至营寨哨塔,登高遥望(望远镜)。 人数很多,但还没有万人那么多,顶多就是四五千人,而且番号也不一样。 一部分清兵的衣甲,聂宇认出来了,都是满洲兵,还有另外两支似乎是绿营,但兵甲不太一样,应该是所属部队不同。 当然,里头还有差不多五分之一,连标准的甲衣都没有,只穿了一件普通号衣,明显是新募的民兵乡勇。 大战要开打了! 汉军集结列阵出营,清军同样也远望发现了汉军营帐。 富志那手里拿着千里镜,这还是福康安福大人看他作战勇猛,履立功勋,才赏赐给他的海外舶来品。 确实非常好用,能目视千里(夸张),堪称战场神器。 富志那满脸惊诧:“军阵步伐如此整齐划一,这当真是白莲教的暴民能练出来的?” 才看了一眼汉军的军阵,富志那就确定了,惠龄那厮绝对是在谎报军情,还是如此重要的军情。 荆州汉军已经不是一般的反贼了! (本章完) 第81章 刀枪不入 第81章 刀枪不入 富志那可不是惠龄那个草包,虽然现在缺兵缺粮,但也知道仗要怎么打。 汉军出营沿江列阵,清军同样在靠江重整旗鼓,双方皆撒出游骑袭扰、打探。 但因为战力兵甲差距,清军游骑哪怕人数更多,也不敢正面硬碰硬,基本就是被汉兵游骑四处驱赶。 富志那不管游骑伤亡战况,而是利用沿江的船只,将大炮一一卸下来重装。 清军抛下了后头的粮草辎重,将船都空出来装运大炮,这也是富志那在缺兵缺粮情况下的制胜杀器。 没有火炮,打什么仗! 远在常德的兴肇,这次也算是尽了大力了,给富志那的20门火炮,有6门炮都是威名赫赫的红衣大炮。另有14门火炮虽不是红衣炮,但胜在炮多机动性强,阵地前架上14门火炮齐射,对付一般的反贼已经绰绰有余。 火炮推了出来,马上有清兵的炮手,快速的挖掘炮台,给火炮准备后续阵地。 清军在挖,汉兵也在挖。 汉兵还有民夫协助,挖炮台的速度明显更快,而且汉兵的火炮可不是清军的那种红衣大炮。 “轰轰轰轰!” 双方行进途中,清军抢先开炮了,到底是更专业的炮兵。 好在第一波都是试炮,准头不用想,而且试炮的都是小型火炮,威力明显不太够。 汉兵前军被吓了一跳,出现一阵骚乱,但好在被各级军官火速弹压下去。。 陈有年正手持大将军给的望远镜,骂骂咧咧道:“这帮狗娘养的清狗,居然放炮来吓唬咱们。我们的火炮呢?倒是支棱起来啊!” 没过多久,炮兵营的传讯兵报告:“大将军,所有炮台已经挖掘完毕,红衣大炮已经就位!” 聂宇说道:“那就开炮吧!“” “得令!” 传讯兵把消息送到炮兵营。 炮兵营千总叫吴麻,很普通的佃户家庭,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算术非常敏感,学的极快,被编入了炮兵营操练指挥。 吴麻大声说道:“弟兄们,读书人那句话怎讲的,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咱们炮兵营亮相的时候,让那帮南边来的清狗们好好看,咱们荆州这地儿没有孬人!” “好!” 能听见喊话的炮兵齐声高呼,听不太清的也被周围兄弟的情绪点燃,全都热血沸腾起来。 足足20门顶着红衣大炮名号的红衣加农炮,全部被炮手推到阵地前,放到炮台里面固定住。 很快,清军阵地的富志那就用千里镜看到,顿时有些惊诧:“反贼居然也有火炮?不过为什么这些火炮的炮管如此细长,反贼难道不怕炸膛吗?” 富志那好歹也是一镇总兵,自然晓得火炮铸起来非常麻烦,而且炮管越细越长,那就越容易炸膛。 对面反贼的这些火炮,怕是炮弹都打不出来,就得自己炸了不可。 果然,反贼还是反贼,军阵练的再好,但这铸炮不是野路子就成的,没有专业的技艺工匠,照葫芦画瓢去铸就是找死。 富志那轻蔑一笑,正要放下千里镜。 忽然间…… “轰轰轰轰!” 汉军火炮开炮了,炮声震天之下,把富志那都给吓了一跳。 不光吓了一跳,还炸了! 但炸的不是汉军的炮膛,而是炸在了清军的绿营前军阵地。 确切来说不是炸了,而是锥形炮弹产生的巨大动能冲击力,撞在了清军藤牌盾墙下,宛如子弹撞在了一坨刚出锅的热豆腐上。 啪! 拿着藤牌的清兵,跟豆腐一样,炸的稀烂。 炸完不算,炮弹动能不减,直接表演了一波啥叫一穿十。 20门红衣加农炮阵前开炮,炮台都险些撑不住,炮弹也不存在打歪,通通打进密集的绿营前军阵地,当场送走了几百个清兵。 富志那人都傻了,反贼这特么开的是什么炮? 其实,红衣大炮也叫前装滑膛加农炮,但这已经是明代仿造的产物,到了现在的乾隆朝早就跟不上时代。 这很正常,连前两年刚访华失败的英使马戛尔尼,他估摸着也想不到,只是区区四十年后,英国人的舰队就会轰开满清闭关封锁的国门。 总之,汉军的红衣加农炮,全都已经到了一战,哪怕只是低配版,没有勾膛线,也没有能炸的炮弹,发射药还是黑火药,因为怕这些普通的无缝钢管,顶不住白火药的爆炸。 如此,射程、威力大削,但打在清军的密集盾墙上,还是如同子弹打豆腐,破坏力和穿透力惊人。 绿营前军甚至都没时间崩溃,很多清兵都是顶着藤牌,啥都不知道就变成了人体碎片。 一炮下去,前军被清掉大半,余下清兵当场朝后溃退。 “顶住,中军压上去,敢退的一律杀无赦!” 富志那心中惊骇,但将领的出色反应下,还是让他立刻下令让中军顶上。 好在绿营前军已经被汉军一发炮弹,清掉大半,余下溃退的清兵,也冲不了清军的中军军阵。 清军的中军,都是镇筸兵、满洲兵为主力,他们迅速往前顶上,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前面的人死的太快了,他们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抽刀驱砍退回来的绿营前军。 “开炮!” “轰轰轰轰!” 富志那甩手下令,这次是清军的红衣大炮开炮了。 炮弹打的很歪,不出意外全打空了,因为数量太少了。 不足汉军的三分之一,还是第一波试炮,能中就有鬼了。 “轰轰轰轰!” 汉军炮手也不惯着,直按中门对射。 被重新杀回去顶上的绿营前军,再度遭到二十门加农炮齐轰,这下终于是彻底兜不住了。 前军绿营瞬间崩盘,后面趋前的中军压根拦不住溃退的绿营。 那些绿营也学聪明了,知道前冲是死,后退也是死,那就往两边跑。 中军失去了掩护,直接成了前军,也看清了汉军顶上的是什么玩意。 富志那有些僵住,他不晓得该怎么打了。 没错,他是在苗人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有着丰富的山地作战经验,但现在是江边平地,一马平川,迂回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如今还是嘉庆元年,满清在军事上早就不行了,能打会打的将领死的死、退的退。 精锐能战之兵,也被乾隆朝的连绵战争耗损的差不多,就说富志那手下的清兵,真正能战的实际就那1500人的镇筸兵。 满洲兵靠不住,民兵乡勇更靠不住。 富志那强撑着稍微做了点战术变化,让阵地里的小型火炮前顶,红衣大炮在后面持续放炮。 “轰轰轰轰!” 双方火炮持续对射,明明数量差不多,都是二十门炮,但清军重炮不到三分之一,汉军全部都是重炮,还是长管加农炮。 对射几轮下来,清军炮兵死伤惨烈,火炮也被炸坏了三门,反之汉兵只被砸死几个炮手。 “鸟铳手!全部顶上!”富志那咬牙动用万金油战术。 火炮不顶用,那就鸟铳全部压上,用鸟铳的密集火力优势,辅以局部精锐来冲散击溃反贼。 万金油确实万金油,从康熙平三藩便在用这战术了,大军包围碾压,鸟铳密集火力压制,学名九进十连环大阵。 呆是呆了点,但能打胜仗,还不用动脑子。 富志那看走眼了,搞不定汉军的火炮,只能寄希望于鸟铳,因为他注意到汉军手里没有火铳。 “轰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对轰,清军火炮营完全遭到碾压,压根没法进行反击。 “嘭!” 忽然,一发锥形炮弹自阵地飞射而来,刚好擦中了清军这边指挥炮手的把总官。 说是擦中,但这可是低配穿甲弹,擦下就是半个身体被打烂。 清军炮营把总当场没了,尸体倒下前,眼睛还在直勾勾看着身边的清兵炮手,活下来的炮手面对汉军汹汹火力,终于崩溃,丢弃了阵地转身就跑。 击溃了清军火炮营,汉军炮营立马调转炮口,瞄准清军侧翼的满洲兵和逃散绿营。 “加快速度!”富志那连忙传令。 清兵鸟铳兵躲在藤牌兵后面,跟着快速前推,总算抵进射程范围。 因为清军从康熙朝就认知到了,原来不动脑子也能打胜仗,所以实际上的清军火器着装比例很高。 但高归高,不代表就能打了,清军确实着装大量火器,可都是鸟铳这样的落后火绳枪,还有明朝就在用的红衣大炮。 前两年英国使者马戛尔尼访华,专门展示了英国最新舰船模型,能最大装载70门火炮,而满清广东水师主力战舰,只能着装10门火炮。 面对如此悬殊差距,满清的做法是什么呢? 全程傲慢轻视,对马戛尔尼展示的战舰模型不屑一顾,同时大搞军演,又让广东、福建两地水师,进入战备状态。 说人话就是,这帮孙子出生从来都知道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汉人会不会造反,推翻满洲八旗的统治,仅此而已。 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带来的只有1500人,却有三分之一都装配鸟铳。 “砰砰砰砰!” 密集的鸟铳三连击过后,清军懵了,富志那也懵了。 对面的汉兵一个没倒,全站着不说,还准备抽刀了。 真刀枪不入啊!? 很多人习惯认为的三段射击,就是三个人,三条枪,前面的负责打,后面俩负责递枪。 但实际上,也有这样情况,但不全是,主要随时代变化。 日本战国三段击就是选个神枪手打,后面俩装填。 还有种三段击,就是打一枪退回去,换后面人上,轮流射击,据说是明初沐王爷创的。 明末清初,三段击为了对抗骑兵,开始密集火力对射,被清朝继承。 但大部分都是临敌打不了几枪,就得火枪转步兵。 (本章完) 第82章 战场厮杀 第82章 战场厮杀 刀枪不入是不可能的,就是在内衬加了层防弹甲。 着甲率不高,因为贵,很贵! 一件低配版的防弹甲,相当于10把不锈钢刀的价钱还多。 不过,说是低配版,可对上这些还处于火绳枪时代的清军鸟铳,已经算得上是刀枪不入了。 清军鸟铳手都看懵了,他们为了确保准头,可是逼近后才点火放铳。 按照以往经验,都是放了三连击,而后敌军少说倒下上百人,接着自己换刀跟着前军一鼓作气冲杀,以优势兵力进行局部碾压横推。 不是不能继续放铳了,而是战场往往打的都很快,火绳枪换弹清理点火,时间太长了,等你换完弹,敌兵估计都到眼前了。 往往只有兵力足够多的大军团作战,有着骑兵掠阵穿插,各军相互配合迂回,才能做到火铳不停,打到炸膛。 “全军冲锋!鸟铳营换刀!” 富志那反应很快,几乎下一秒就嘶声怒吼。 “给我杀!” 汉军是不是刀枪不入,清军已经没法管了,现在唯有以局部兵力冲锋,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镇筸兵作为湖南西南穷山恶水走出来,里面既有汉人,也有苗人,但不论汉苗,他们的特点就是凶悍、精锐、不畏死,畏死的也成不了富志那手下的镇筸兵,也没法跟着富志那立下赫赫战功。 哪怕心中惊骇恐惧,也没有立刻崩溃,而是纷纷抽出了腰刀,而后跟着前军藤牌一起,与汉军展开白刃搏杀。 汉军的前军同样拔出了腰间唐刀,他们用的阵法不再是原来鸳鸯阵,而是换成了更常规的冷兵器方阵,可能有些粗糙,但战场上哪管得了那么多。 前军很快撞上,汉兵、清兵展开白刃战厮杀。 “杀清狗!” “杀反贼!” 不同的嘶喊怒吼声交错。 没有任何取巧可言,汉兵纵使有着防刺甲、防弹甲,不怕刀砍划刺,但架不住清兵人多,太混乱了。 好几把长枪捅过来,铁人也扛不住啊! 跟地方绿营、满洲兵,这些没打过仗的样子货不同,镇筸兵的建制就是防苗和平苗,不仅要打仗,还要打凶悍的西南苗子,这战力压根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汉兵靠着兵甲武器优势,顶住了镇筸兵的冲杀,但同样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马蹄声下,是富志那带着那些满洲骑兵、剩下的绿营骑兵,于战场侧翼装扰,跟汉兵的斥候进行纠缠。 汉兵斥候太少了,哪怕缴获了一些清军战马,但这些战马没法快速转化为骑兵战力,了不起就是些新增的骑马步兵。 满洲骑兵战力不咋样,但骑术确实不错,因为都是看家本领,可能以不会打仗,可骑马总得会一点,要不然后代都没法继承铁饭碗。 富志那很聪明,满洲骑兵、绿营骑兵战力不如汉兵斥候,而且前面汉兵斥候的表现,也留下了士气上的阴影,接战不明智,但可以依托骑术优势,与汉兵乐候展开纠缠。 等把对方马儿纠缠脱力,那就可以迂回包抄,吃掉这股汉兵。 “咻咻咻咻!” 汉兵斥候放箭了! 汉兵骑术不如清兵,那就不拼骑术了,直接放箭。 骑射本事怎么练的? 为啥要练,聂字是直接一次性购入了1000杆民用弩箭(射鱼枪)。不贵,才一把不锈钢刀的价钱,近距离下威力堪比手枪,专门用于弥补汉军现在没有火铳,也没法从头训练弓手的时间尴尬。 一次性射出去一百多根鱼箭,因为距离拉的很近,那威力和穿透性十足。。 清军骑兵跑的不算密集,但照样还是有三十多人落马。 穿着甲都没用,那箭矢后坐力和穿透力,直接入肉三分。 “咻咻咻咻!” 汉兵射完一轮,按着把箭拿出来插上,稍微调整方向,也不用费力气,接着又是一波乱射。 清兵这次倒下的就多了,因为有些清兵看愣住了,被汉兵给撵上了。 “咻咻咻咻!” “快!拉开距离,都散开!” 富志那拼命大喊,其实完全都多余,那些清兵自己就在死亡威胁下策马加速,想要跟汉兵拉开距离。 可压根没用,两边的战马都是南马,谁也不比谁快多少。 这么一波紧急加速,让有些战马跑的脱力,速度反而慢了下来。慢下来的清兵,不是被鱼箭射下马,就是被追上的汉兵,一刀砍翻。 本来还是清兵与汉兵的骑兵纠缠,甚至富志那还在故意遛弯,想以此把汉兵骑兵耗死。 可转眼间,汉兵掏出来的弩箭,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谁说骑射就一定要真的弯弓射箭了? 骑射不是满洲骑兵的专属,汉兵也可以玩骑射,射速、威力比满洲骑兵还厉害! 一百多人的汉兵骑兵,硬生生撵着数倍于己的清军骑兵,迂回追逐,如同狩猎一般。 满洲骑兵就是猎物,汉兵变成了猎人。 猎物拼命挣扎,猎入游刃有余。 “轰轰轰轰!” 战场的侧翼,双方骑兵在你追我赶,而正面战场,汉兵的火炮再度响了起来。 炮兵阵地得到二次加固,角度也有调整,穿甲炮弹换回实心弹,一发发炮弹打了出来,掠过汉兵头顶,径直飞入了清军中军。 清军的前军变成了镇筸兵,中军自然变成那些战力低下的民兵乡勇。 说实话,这些身处中军的民兵乡勇,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前方战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多就是知道,前面似乎已经开打了,但打成了什么样子没人正弄得清楚。 这也是战场上的常态,真正的大军团作战,达到了万人级别,那基本决定战局的参战军队,可能连十分之都不到。 大部分的士兵往往从头到尾,可能都没有真正接阵参战,只是盲从跟着大部队一起跑。 为什么跑?打成了什么样子?那上哪里知道去!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淝水之战,有降兵内奸在前面喊“秦军败了!”,而后五十万的秦军啥都不知道,就这么因为盲从效应,莫名其妙便崩溃了。 “嘭!” “啊,哪来的东西!?” “六子死了,六子的头没了!” “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 民兵乡勇组成的中军,还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见到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 当场给好几个人干开瓢了,运气好的也是砸断撞碎好几条小腿, 剧痛之下居然没昏过去,反而倒在地上扭曲挣扎哀嚎。 清军的中军方阵完蛋了! 因为都是民兵乡勇,为了实现勉强的令行禁止,所以都是密集方阵,统一协调指挥。 下子二十门红衣加农炮砸下来的实心弹,就算有几发打偏打歪,剩下的也能收割一两百人了。 不用全死,死一半,重伤一半,那就足够了。 两百人,已经达到了中军方阵的十分之一。 就算寻常绿营,十分之一崩溃,都算合格正兵了,饶是有各级乡勇军官进行弹压,也还是引起了剧烈的骚动。 “咻咻咻咻!” 前军战场上,数百汉兵手持餐箭,对着侧面的镇筸兵抬箭就射。 半身着甲、装备精良的镇筸兵,就这么一下子射倒一大片。 “嘭嘭嘭嘭!” 接着是掷弹兵,拿出配备的手火雷,把白色引线一拉,就往清兵堆里乱扔。 白火药的恐怖爆炸下,不用管扔没扔中人,上百发轰炸下去。 清兵瞬间就给炸了个人仰马翻,镇筸清兵比地方绿营精锐,但也不是铁人,不是真的悍不畏死。 汉兵接连拿出他们摸不清的古怪武器,威力还都大的惊人,甚至堪称恐怖,再加上前军的汉兵还“刀枪不入”,几乎要他们好几个才能换来一个。 如此悬殊巨大的战损比下,镇筸兵终于崩溃了,崩溃的很突然,却又恰到好处。 清军崩溃,汉兵冲上。 聂宇下达军令:“全军冲击!” 已经憋坏了的陈有年,立马举刀大喊:“杀清狗!大将军万胜!” 说罢,当先一步,就率领本部前往追杀逃窜的清兵,生怕别人抢了人头。 今天情人节,我在上班,好开心啊! 哈哈哈呜呜呜呜…… (╥w╥`) (本章完) 第83章 全军覆没 第83章 全军覆没 汉军发动了总冲锋,清军兵败如山倒! 陈有年亲率本部军队,一马当先迎头杀了上去,后头的白楠、徐三郎也不甘落后,跟着冲杀溃败的清兵。 清兵虽然还有接近两千多人,但作为主力的镇筸兵已经被打废,而后面的民兵乡勇就是添头,都没碰上汉军的面,就先挨了汉军火炮一发乱轰,前军的镇筸兵还没溃,他们就已经先溃了。 溃退的清军想跑,不论是此前悍不畏死的镇筸兵,还是那些混乱的民兵乡勇,全都发疯似的想逃出条生路来。 陈有年带着亲兵追上,汉兵的步军没有马,只能靠两条腿追杀,但逃散的清兵也没马,甚至还穿了甲,已经作战许久,早就是强弩之末。 陈有年脸上带着狞笑,三步并做两步跑的撵上一个清兵,而后一刀抡了下去。 没错,抡了下去,都抡出劲风了。 那名清兵纵使披着甲,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压根没机会躲,连脖子带躯干都被斜劈开来。 “哈哈哈!痛快!” 鲜血喷涌之下,给陈有年这莽夫淋了半身,他还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角。 如此宛如人间恶鬼的形象,给周围逃散的溃兵吓出了应激。 几个溃兵脸上都带着恐惧,想要抽刀砍死面前这个狰狞恶鬼。 被陈有年甩下的亲兵队,总算撵上了这位陈指挥使,而后举起手里藤牌往前一架。挡住了一波砍势,掩护在后的长枪兵,朝着外围的清兵就是一顿乱刺。 那几个藤牌兵,同样也趁机挥刀劈砍。 一番配合攻杀下,围过来的清兵很快就被一个不剩,杀了干净。 战场两翼,白楠、徐三郎做的就多了,他们两个一面也在追杀清兵,一面又兵分二路,绕开围堵。 短短半个时辰,从上空俯视下,一张巨大的碗口包围圈,迅速形成,而后对着其内乱窜的清兵展开合围。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清军骑兵和汉军骑兵,双方还在你追我赶。 后方的汉兵不时对着清兵后背射出箭矢,有了前面几发的经验下,他们的准头越来越好,上箭速度也快了不少。 “咻咻咻咻!” 每一发箭射出去,几乎都能带走一个清兵。 那些绿营骑兵,已经在连续的追逐下,一个不剩全部落马。 他们都属于湖南地方绿营,战力跟那些乡勇一样,都可以忽略不计,顶多就是有马有甲而已。 短时间的追逐战还好,汉兵人数更少,不敢咬的太紧,可追的一久,骑术更烂的绿营骑兵就不行了。 但凡掉队,赏一发箭矢算好的了。 后头汉兵发现,用箭太浪费,索性上去就是一刀,砍死了还好,没死的话,落马以后还要被自己的马踹断骨头,硬生生踩踏而死。 这死法可不好受! 没了“断后”的绿营,那些骑术稍好的满洲骑马步兵,很快有人也跟着掉队。 他们的待遇好了许多,都是一箭穿心,什么甲压根挡不住近距离堪比现代手枪威力的弩枪。 “不好!” 富志那的战马跑在最前面,很快抬头发现不对,汉军居然在发动包抄合围。 已经被汉军骑兵撵的迂回乱窜的他,自然没空时刻关注战场上的局势。直到此刻看到汉军合围了,哪还不明白自己的大军已经败了。 虽然早有预感,自己的胜算不大,用鸟铳火力加镇筸步兵冲锋,算是在放手一搏,不说能够反败为胜,起码也能打个平手吧! 怎么会败的这么快? 富志那心中惊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立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往汉兵合围圈的缺口跑。 重整溃兵突围? 想都不用想,清军败兵已经溃乱一团,而汉兵的包围圈太大,几乎赶得上清军的四五倍兵力。 这要还想着整军突围,那你也不用走了,乖乖一起留下吧! “我是福贝勒的亲将,我还是三十岁的总兵,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回去!” 富志那口中呢喃念叨,又是一鞭子抽到马屁股强行加速,直接甩开了自己的亲兵,连那些满洲骑兵也顾不上。 看到富志那调头突围,那些满洲骑兵都懵了,要说抛下汉人清兵、抛下苗人清兵、抛下汉人乡勇,他们都能理解。 可同为满人,他们也被抛下了,连富志那的亲兵都被丢下,一人一马就硬仗着马力好,直接甩开了这些满洲兵一大截。 满洲兵追都追不上,好几个满洲兵离得近,干脆用满语大声问候富志那的家里女眷。 只可惜,爆粗口也没用了,主将一跑,余下的几百满洲兵,再也聚不到一块。 他们散开了,也不听什么号令,全部都往包围圈的空隙逃跑,想要抢出一条生路来。 但这反而方便了后头追赶的一百多汉兵,原本清兵人多势众,汉兵也只敢留出一段距离咬住,时不时还要迂回绕开。 现在不用了,直接咬上去追杀,追不上的射箭,箭用完了就抽刀追砍。 砍杀一个,接着换下一个。 追杀着追杀着,汉兵开始逃跑,满洲兵开始追赶。 这些满洲骑兵已经疯了,主将富志那丢下他们突围跑路,他们自己也没法逃跑,一跑就有汉兵追赶,还时不时就放一发冷箭。 逃又逃不掉,活也没法活,那就放手一搏,临死也要拉个汉兵来垫背。 垫背啥呀! 这帮子满洲兵连骑术也只比汉兵略好一些,座下的战马都是差不多,还因为长时间的追逃,已经快跑脱力了,许多马嘴都开始吐出沫子,拿什么去追汉兵。 “哒哒哒哒!” 汉兵一路逃跑迂回,战马的体力损耗,远不如这些发疯追赶的满洲兵快。 汉兵里头,还有多余箭的就抽冷子放箭,满洲兵完全没办法应对。 发疯了顶多让他们悍不畏死,不至于让他们学会射箭,看起来个个都背着弓,可这弓都属于样子货。用来糊弄那些下来视察的大官,还有管着他们的八旗将军,倒是也能拉开,可威力不能说小,只能说约等于没有。 要不是骑马没法偷懒,他们连骑术都得丢了不可。 “走!带他们进圈(包围圈)。” 汉军的骑兵把总叫徐富,佃户儿子出身,自从汉军分田,就投军当了汉兵。 在汉兵搞到了战马后,便跟着一道操练,骑术天赋不算太高,却勉强还能看得过去。 徐富很有目的性,直接引着追赶的满洲兵,一头扎进了友军的包围圈。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骑兵机动性强,确实不好打,但进了包围圈,那你就别想走了。 陷进了合围圈的满洲兵终于察觉不妙,但他们已经没机会走了。汉兵步军的弩枪一发齐射,几百支箭射了出去,因为距离太远,威力不足,但箭矢还是扎在了马身上。 “咻咻咻咻!” 马没死,就是剧痛之下,产生了剧烈的应激反应,大半满洲兵被甩了下去。 有侥幸没坠马的满洲兵,那就再补一箭。 落马的满洲兵,不是被自己或者友军战马踩踏而死,就是被一拥而上的汉兵,挥刀割下了人头。 不片刻,这些陷入最后疯狂的满洲骑兵就被汉军全歼。 却说正面战场,汉兵的合围圈已经包上,如同两张饺子皮,已经彻底合拢。 富志那一人一马,没被拦住,因为跑的太快,靠步兵的两条腿,压根撵不上。 但没关系,跑了的就他一个,没跑的可有好几千。 “杀清狗!” “嘟嘟嘟哒哒哒……” 汉军号手吹响军号,而后呼喊着全军发动了冲杀。 清军里的镇筸兵还想殊死抵抗,可面对的都是四五个汉兵打一个清兵,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后方,还有掷弹兵拿出了手火雷,朝着清军乱兵里头胡乱扔进去。 “嘭嘭嘭!” 因为装药量不足,每颗手火雷填的白火药,才不到几十克,可即便如此,威力依旧惊人。 一百多个手火雷扔下去,起码能炸死炸翻两三百的清兵。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准备重新拼命的清兵,再度被炸到崩溃。 崩溃了也没用,汉兵包围圈已经收拢,剩下的就是慢慢收缩,把清兵给挤在里头绞杀。 溃兵们逃无可逃,又没法拼命,终于有清兵放下了兵器,想要跪地投降。 手火雷、弩枪太可怕了,还有汉兵的大炮,以及个个刀枪不入,已经把他们的士气彻底磨灭。 之前被砍脑袋的同袍说的没错,汉兵都是妖人,不是什么谣言,妖人的汉兵,不是凡人的他们能打的! 白楠见势也停止了挥刀,对着战场大喊:“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徐三郎跟着呼喊。 二人的亲兵同样大声呼喊,把指挥使的命令传布下去。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放下兵器,伏地者不杀!” “……” 喊了一阵,又砍杀一百多乱兵,总算是把余下溃兵控制住了。 还活着的清军溃兵,已经全部伏在了地上,武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有些连衣甲都脱了,没一个身上是干净的,全都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陈有年没有参加合围,只是带兵追杀驱赶清军的溃兵,把溃兵都往合围的饺子皮里头赶。 “哈哈哈!痛快!真痛快!” 这次,陈有年是真杀爽了,哪怕在干事情,还带着亲兵,他也亲手砍下了十几个清兵的脑袋,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把总。 那把总死不瞑目,脑袋也被拎在了手里,拎着那根金钱鼠尾。 陈有年看了下伏地的降兵,一抬手就把脑袋扔了:“甄别一下,凡是军官的,全都揪出来砍了,满人也砍了!” (本章完) 第84章 接下来怎么打? 第84章 接下来怎么打? 汉军和清军从遭遇到决战,前后经历了数天,双方来回试探接近,但最终奠定战局,却只不用两个时辰。 战后统计已经初步算出,汉军阵亡高达300多人,重伤400人,轻伤200多人。 伤亡率接近了十分之一! 而清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绿营清兵几乎全灭,而镇筸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活下去的不过二三成,而且个个狼狈惨烈。 陈有年下令说要甄别军官砍了,可实际上已经没剩下几个军官。 真正存活最多的,反而是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参战的民兵乡勇。 聂宇对战后的伤亡统计,感到非常震撼,因为这些清兵太能打了,居然能在装备如此劣势的情况下,都拼出了接近三换一的战损比。 而且,伤亡已经那么大了,居然还能撑着不崩溃,这是哪里来的清军精锐? 说是精锐,这话却也真没讲错,被富志那在永绥带回来的1500人镇筸兵,还真就是清兵里为数不多的精锐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还是汉苗杂居的刁民,从了军后又在苗人战场滚过一圈,战力自然非寻常绿营可比。 正是因为对麾下的镇筸兵足够自信,富志那才敢带着千把人,就能单刀直入,过来突袭汉兵的老巢。 然而,对汉军情报上的错误,甚至于湖北巡抚惠龄,为了摆脱罪责,故意谎报军情的误导,却是让他吃了个天大败仗! 刀枪不入的汉兵、威力奇大的手火雷,还有近距离堪比手枪威力的弩枪,如此战力的汉兵是能随便乱碰的? 清军败了,败的很彻底,可战之兵十不存一。 汉军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战利,这一战汉军的伤亡不小,但战利收获同样巨大。 清兵尸体上扒下来的衣甲,就能武装好几千的民兵乡勇。 民兵乡勇不用编入汉军正兵,直接补充给地方村镇,农闲时候操练,战时可直接募兵充军,省却许多募兵操练时间,而且不用太耗大将军府的养兵财政。 因为可以下令,凡是来当民兵的,家里都可减免部分税赋,操练也管口粮吃饭。 算是在效仿唐、明两朝的府兵制和卫所制,区别仅在于民兵必须农闲操练,战时接受大将军府调遣,不愿意的就不再给予赋税减免,而且民兵也不算正兵,没有唐、明两朝那么依赖,就算后面糜烂了也不会完全烂到正规军。 等汉兵把战利扒的差不多,尸体也都集中火化掩埋,之后就是处理这些战后投降的俘虏。 那些民兵乡勇,却是不用杀了,聂宇手里缺土地,但不代表他就不要人口了。 这些民兵乡勇,愿意归顺的,就地打散了编户,不愿意归顺的,那就送去荆州做大将军府的官田佃农。 官田佃农,目前都是降兵、罪官家属、不服分田的抄家地主,这些人在帮着官田耕作除草。 总之,聂宇是不会放人的,放人回来做带路党吗? 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他没一刀全砍了就不错了。 民兵乡勇打散了做百姓,清兵就更好办了,混在里面的满洲兵俘虏,都被一一甄别出来,给砍了脑袋。 而绿营稍好些,只是把军官甄别出来,接着就是给他们一人发把刀,想活命的就一人一刀。 没有一个清兵敢犹豫,因为身后就是手持长枪,刀枪不入的汉兵。 谁敢犹豫一下,就是几杆长枪刺过来。 待到所有降兵都来了一刀,为数不多几个被甄别出来的清军军官,已经被砍成了肉泥。 掩埋都麻烦,只能一把火烧了了事。 这些降兵交了投名状,又把辫子全割了,总算是得以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降兵没被收编,也没打散为民,暂时设了一个临时的降兵营编制,连军服兵器都没换。 聂宇则就地扎营,同时商议接下来的战略。 几千大军倾巢而出,动用了火炮、手火雷、弩枪等等压箱底的军备,又动员这么多的粮草辎重,肯定不能就这么打了一场,便退回去了。 尤其是现在汉兵伤亡不算太大,去掉实际战死的300多人,还有实在重伤难愈,短时间丧失战斗力的,汉军伤亡比例连十分之一可能都不到。 毕竞,汉军又不是清军,清军若是遇到这么多伤亡,大概率伤亡的全都得死,因为架不住军队医疗条件差,伤兵往往能活下来一成都算万幸。 可汉军不怕,不说已经完全成熟的工业化青霉素,就算最原始的抗生素——大蒜素,聂字手里头也有完整的制备法子,完全能够就地取材用大蒜来提纯制作。 江边,汉军大营。 冯修永正指着地图侃侃而谈:“大将军,此番交战,清军大败,可谓损兵折将。依照那些降兵互相佐证,这次我军遭遇的清军,都是伪清在湖南调来的精兵,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抽调出来平叛的兵力。” “而今,这些伪清的精兵,被我汉军一战尽灭,便是那伪清悍将富志那,也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此战过后,我汉军便是彻底鱼跃龙门,大将军也如飞龙在天,王道可期啊!” “臣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明明是在商讨军务,愣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拍大将军的马屁。 关键这马屁拍的又有理有据,饶是冯修永的秘书官同僚,也是不得不佩服,真就有机会拍马屁,没机会就硬拍马屁。 怪不得人家能做首席秘书官,不光要有谋士的才华,还要时刻拍好大将军的马屁,不能拍的太生硬,得拍的有水平,不让大将军听着不舒服。 “臣等为大将军贺!为主公贺!” 想归这么想,冯修永已经带头把马屁拍出去,众人自然也得跟上接住。 说接住不太怡当,他们本就是汉军的核心班子,早就跟汉军利益绑定,如今被冯修永一提醒,还真就觉得汉军这是龙势渐起,大将军王道可期了! 先是湖北巡抚,再是一整个荆州府地,现在又是湖南调来的伪清平叛大军,领军的还是福康安亲信悍将。 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汉军俘虏,就是被汉军攻下,要么就是全军覆灭。 果然,自己等人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汉军还真有几分成事的能耐。 “咳咳!” 聂宇轻咳嗽了两声,他的脸皮早已练出来,这时也不觉尴尬,当下说道。 “王道可期的事,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清军平叛大军已经被我们击败歼灭,只逃脱了一个满人大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打下去,还是现在收兵,打下去的话,又该怎么打?往哪里打?” (本章完) 第85章 兵贵神速 第85章 兵贵神速 冯修永几乎想也没想,便说道:“大将军,兵贵神速!” “哦?怎么个神速法?”聂宇笑问道。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清军此番遭逢大败,已经不能说是损兵折将,而是全军覆没更为恰当。虽然主将富志那逃窜,但清军大败的战局已经不可倒转,这就是天赐我汉军鱼跃龙门的良机啊!” “臣以为,当趁此大好时机,即刻大军南下,突袭夺取毗邻的岳州、澧州二地!” “如此,三州合一,我大汉可直按兵逼常德!” 不问策还好,这一问策,上来就是王炸! 聂宇还在考虑往哪里打,该怎么打,冯修永已经在想着兵逼常德。 常德府现在可是湖南清军的命脉,一旦常德府有失,哪怕没被汉军攻下,只是出了一点问题,那湘西的苗人战场就会爆炸。 没办法,前面说过了,苗人战场就是穷山恶水,因为穷山恶水,加上官府有意盘剥,苗人实在混不下去,才会起兵反清,而后依托穷山恶水,硬生生拖着七省清军、十多万大军打了两年的游击。 十万大军,实际战兵可能不足七八万,可人吃马嚼却肯定超过了十万人,甚至可能十五、二十万都是有可能的。 别问,问就是战场正常损耗,这么多钱粮军需,此前全靠两湖调运,以荆州、常德、辰州三府作为军需转运补给线。 现在,荆州被汉军拿下了,真要是常德再出问题,那湘西的清军不出两月,必定断粮。 就算不断粮,后勤补给被搞毁,前线十多万大军的战场要是还能不出问题,那这福康安与和琳简直就是孙武在世、韩信重生了。 他们俩是不是孙武在世,聂宇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两位应该就快要死了。 算算时间,历史上的福康安,差不多就是乾隆六十年到嘉庆元年,带兵进入湘西苗人战场,而后水土不服罹患瘴病。 这瘴病是什么病,聂宇也说不好,但估摸着应该是疟疾或者湿热病。 这种病就算现在的聂宇,都不好说能百分百治好,因为他不是专业医生,判断不了对方到底是不是疟疾,什么类型的疟疾,该用哪种药物治疗。 如果算的没错话,福康安可能现在已经卧病在床,顶多再熬两个月,就得不治身亡,卒于军中。 所以,福康安实际不是威胁,因为福康安没法领军,这湘西的十多万清军看着唬人,却也只能被栓在湘西,动弹不得。 完全有搞头啊! 聂宇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才继续问道:“兵逼常德先放一边,之前定下的北上襄樊,东并汉武(汉阳、武昌)怎么说?难道现在不用打了?” “呵呵。”冯修永微微笑道,“大将军多虑了,襄樊、汉武当然得打,但不用这么着急去打。襄樊之地,现如今是白莲教的地盘,其首领王聪儿也算一名女中豪杰,又是襄樊白莲教首齐林遗孀,这襄樊之地现已聚拢近十万白莲教军。就算我们不打,白莲教也可以闹得襄樊清军不得安宁,自然也顾不上我大汉的荆州。” 这话说完,众人都是点点头,确实说的没毛病。 襄樊白莲教算是湖北白莲教里面,势力最为庞大的一部,甚至有跟郧阳白莲教合流的趋势。 一旦两部合流,那襄樊白莲教,光是跟着起流窜暴乱的百姓,就得超过十万人,十万人里拉出五万能战健壮者不是难事。 哪怕战斗力堪忧,武器兵甲也凑不齐,安安的乌合之众,可架不住乌合之众人多啊! 五万乌合之众,打地方绿营的清军,不说完全碾压,也起码需要两三万,一个省的绿营驻军才能搞定了,还不包赢! 因为白莲教没有根据地,他们可以直接流窜,一流窜起来,这两三万能搞定的事情,没有二十万别想解决了。 所以,清廷在北面的注意力,只要聂宇不去乱来,那绝对是白莲教优先。 聂宇的汉军已成坐寇之势不假,但还是几十万流窜的白莲教,威胁性更大。 冯修永按着说:“再讲荆门、宜昌,这两地相差不大,荆门白莲教难成气候,但荆门清军战力更是赢弱,荆门知州自保都难,更别提南下打我们汉军。而宜昌府就更简单,张正谟(聂宇已经说过)那厮与大将军提前有约,以虎牙山、荆门山为界,平分湖北,这虽是口头条约,可随时撕毁,但大将军手握白莲教的名器,张正谟羽翼未丰前,也不会胡来东进!” “那汉阳和武昌呢?”聂宇再问。 冯修永微微摇头说道:“汉阳和武昌,恰恰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两府,因为湖北巡抚惠龄已经回到了武昌,以臣对其了解,只要不是清廷下旨,这位蒙古巡抚,绝对会拖着一直不出兵,甚至于就算清廷下旨了,其也必定会百般推诿。” 说着,忽又笑道:“不对,这怎么能说是推诿呢?” “毕竟,这武昌、汉阳、安陆、德安等州府,不是被白莲教骚扰的内部动荡,就是因为横征暴敛,搞得地方烽烟四起,巡抚大人可是直在忙着出兵四处平叛,没有一点懈怠啊!” 冯修永淡定说道,直接就把惠龄在武昌会怎么做,乃至会找什么理由来推诿朝廷,都给想好了。 跟了那么多年,对惠龄的性格习惯,以及心中所思,冯修永早就了如指掌。 冯修永又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这位蒙古的巡抚大人,可是跟大将军您有着交易在先,有这秘密在手,对方肯定不敢在此刻出兵,就算有旨意下来,多半也是推诿了事。” 很合理,始误战机,推诿不出兵,顶多就是撸了官职,但要是跟反贼的关系被戳穿,那就是乾隆再注重满蒙关系,也得把他抄家灭族,用他的人头来平满人八旗的“民愤”。 当然,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冯修永真正要说的是,现在打湖北已经不可取,襄樊、郧阳两个湖北重镇,都成了白莲教的肆虐之地。 襄樊、郧阳已成两块硬骨头,这两块硬骨头,汉军硬啃的话,也不是啃不下来,但啃下来了,也得是两败俱伤。 白莲教跟汉军打成死敌,襄樊、郧阳也会打成白地,汉军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得钱粮去赈灾,又得防备清军趁机偷袭老巢。 这特么不是蠢吗? 宜昌、汉阳、武昌也是同理,这三府之地,打哪一块都得出事,不是跟白莲教厮杀,让清军渔翁得利,就是一头扎进清军的包围圈里头。 而湖南就不同了,岳州、澧州这里没有多少清军驻扎,华容县丢失,岳州知府还得往常德府找荆州将军求援。 只要汉军动作足够快,趁着现在清军大败的消息,还没被岳州、澧州的伪清宜员知道,直接大军南下,迅雷之势夺取二州。 这二州虽是在湘北边境,但却占据了湖南最肥沃的洞庭湖平原,洞庭湖有一半都在岳州府的辖境。 拿下了岳州、澧州,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再加上湘西的苗子,正好与湘北的汉军成犄角之势。 清军回师,湘西苗子坐大,湖南南部糜烂。 清军不回师,常德保不住,长沙也会岌岌可危,湖南也会糜烂。 这才是冯修永要出的杀招,跟苗子、白莲教起打配合,让清军顾头不顾腚,疲于奔命。 听完冯修永这套堪称阳谋的杀招,其他秘书官没有立刻赞同,而是都皱眉陷入沉思,在他们看来这招确实可以让清军首尾不能相顾,但同样的容错率也很低,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有个年轻的秘书官问出众人疑虑:“冯秘书,若是清军真的不顾湘西苗子坐大,也要先北上来攻我汉军呢?” 冯修永还未开口回答,聂宇却是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不用再说了,传我的军令,先给荆州府发去一封电报,通报下伪清大军已经战败的捷报,再让荆州府把粮草备好。” 那年轻秘书官闻言,心中顿觉不妙:“大将军……” 聂宇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秘书官还是瞬间闭口,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聂宇收回目光,接着下令:“之前募集的民兵,可以不用急着遣散了,加上此战俘虏的清兵乡勇,全部编入大军民夫。” “遵令!” 这属于军事命令,白楠、陈有年、徐三郎连忙拱手领命。 领命之后,又是不约而同感到兴奋。 汉军刚刚在正面战场上,近乎全歼了伪清大军,士气正盛,所有汉兵几乎都在期盼能继续打仗。 对他们来讲,打仗就是立功分田,打仗就是杀清狗奴才,就算战死了也没有关系,汉军有高额抚恤,死了也能享受土地的免税政策,五年免税,五年半税,后代还能挺起胸膛做人。 活着,立功分田,家业兴旺,死了,高额抚恤,土地免税。 没有后顾之忧,全是纯赚啊! 汉军好战,聂宇也不是真脑子一热,他的秘书官参谋团认为南下风险太高,容错率太低,可聂宇有上帝视角,又不是不知道,清军肯定没办法北上。 因为福康安已经病倒,再过俩月就得病死,三军主帅病死,这七省清军马上就得群龙无首,到时候打湘西苗子都够呛,拿什么北上? 夜班总算上完了,睡觉! (本章完) 第86章 还是没跑掉 第86章 还是没跑掉 “哒哒哒哒!” 富志那虽然穿着全幅甲胄在逃,但座马却是福康安赏赐,属于北方带过来的宝马。 这跑起来愣是让轻装追击的一队汉军骑兵,完全撵不上他,要不是有密集川流阻隔,怕是早就跟丢了。 “快跑!你这畜生,快点啊!” 富志那奋力挥舞着马鞭,又是绞尽脑汁,计划观察逃跑路线。他不敢去找运粮辎重的民夫团,这些民夫粮草肯定是保不住的,去找他们,等于自投罗网。 后面追击他的汉军骑兵只有一队,总共十一骑,全是刚才合围时,专门分出来抓这满人大官的。 这么大的功劳,汉军骑兵怎么可能轻易放掉? 富志那只是回头一看,特么的,这帮子汉兵还在追他。连忙把头盔给扔下,又把那压根挡不住汉兵弩枪的甲给扒了,就留一把腰刀挎在身上。 丢盔弃甲,这速度果然快上不少。 后面的汉兵人多归多,却压根追不上,南马实在不适合作为骑兵,耐力速度都远远比不了北马。要不是富志那的宝马已经加速跑了很久,又连续压榨战马体力,速度提不上去,早就把汉兵甩掉了。 两边你追我赶,天色逐渐昏暗。 富志那心中惊喜,这里没啥山沟能钻,但天黑了就好办了,伸手不见五指,只要跑的够快,汉兵不可能抓住他。 (别说夜盲症了,没有夜盲症,天真黑了,正常人也看不见,不是所有人都是超人) 也确实如此,伴随天色渐黑,汉兵很快把富志那这一人一骑,给跟丢了。 没办法,马儿不给力,还有老天也不给面子,黑的这么快。 汉兵把人跟丢了,富志那也没完全逃出生天。 都是摸黑策马,汉兵跑的不够快,所以没事,可这货一直在加速,不光战马筋疲力竭,还是夜色笼罩下狂逃,人看不见,马当然也看不见。 “嘭!” 因为奔的太快太急,一不小心马失前蹄,给富志那瞬间甩飞出去老远。 “额~啊!” 富志那发出一声闷哼,他没被摔死,但却摔出了内伤,感觉浑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 借着月光再看战马,马已经不行了,这下马失前蹄,马同样也摔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还能看到马嘴里发亮的白沫子。 富志那强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起身,而后一瘸一拐就跑。 过了许久,他丢弃的战马被汉军骑兵发现。 “这清狗已经没马了!” 汉军骑兵看不清富志那往哪里跑的,只能先行派人回去传信,同时联系本地村镇,让他们组织民兵找一个满人大官。 对方一人一马,现在连马都丢下,跑不了多远。 事实上,不止跑不了多远,富志那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感,他对荆州地理并不熟悉,手里倒是有兴肇给的地图,但地图里可不会标注太多详细东西。 而且,现在天黑的几乎看不见东西,他又是完全摸黑前进,哪辨得清楚东西南北。 因为长时间的步行快跑,他的瘸腿开始隐隐作痛,浑身也在阵阵发麻,喉咙里感到一股腥甜,想要咳出来,又强忍着咽回去。 他这次是侥幸突围,连亲兵都被扔下,所以也不可能带着什么干粮水源。 现在是又累又疼,又渴又饥,得尽快找处人家,寻些粮食。 富志那心中想着,已经把腰刀握在手上。 也不知走了多远,走到那里,终于找到一处土房草屋。 富志那手里把着腰刀,辫子绕在脖上,非常小心摸了进去,才一进去,就闻到淡淡血腥味。 月光下能依稀看到院子里有两具尸体。 富志那暗骂一声晦气,既是遇见了尸体,也是看到尸体很新鲜,肯定刚死没几天,所以连腐烂都没怎么腐烂。只能是他麾下的打粮清兵,之前抢粮劫掠时杀戮的。 看来这家没有粮食了,他也弄不到吃的。 好在这院子里还有口水井,准备过去打一桶水来喝,顺便当做赶路用的水源。 只是头刚伸下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原来这口水井里还有一具尸体。 劫粮的清兵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应当是这处人家的女眷主动投井自杀了。 这下水也没了。 富志那仰躺在地,他现在又累又饿,实在跑不动,身上还带着内伤,只能先躺下恢复点气力。 “哈气……哈气……呼……呼呼呼……” 恍惚间,就累得睡着,确切说是晕厥了。 翌日醒来,天已经亮了,抬头看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辰。 倒是身上不疼了,似乎内伤好了一些,就连瘸腿也不再麻木,恢复了些知觉。 富志那慢慢爬起来,全然不顾院子里和水井里的尸体,又在这户人家搜寻起来,还真找到两个干硬的窝头。 水缸……水缸没水,只有一具婴尸,没有外伤,应该是饿死的。 他也不嫌弃窝头干硬,就这么把东西揣身上,又装了一壶水,便准备离开。 “快……快……前面是李老汉家……看看有没情况?” 富志那听到有人声由远及近,心中警兆大生,想要找地方躲避,却发现这“李老汉”家徒四壁,找半天也只有那口水缸能勉强躲人。 钻了进去,婴儿尸体被他扔出去,盖子重新盖上。 过了片刻,好几人推门进来,全都握着镰刀棍棒,他们是来这搜寻满人大官的村镇民兵。 带队的叫吴三,装备跟其他民兵略有不同,他有一把真刀。 “唉!” 一进屋,见到里面惨状,吴三忍不住叹了口气。 “造孽啊!这李老汉儿子都没了,就一个儿媳带孩子,清狗连这都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幸好清狗这次已经完蛋了,要不然咱们怕是都得遭殃!” “好了,先别说了,都先看看有无情况?” 吴三一招手,止住众人再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起来。 众人听罢,也无二话,接着就在院子里搜查起来,搜查片刻,没发现什么线索,只在水井里找到一具腐烂女尸,应该是这家儿媳。 吴三抬了抬手:“李老汉一家可怜,咱不能没有人性,把尸体埋了,入土为安吧!” “好!” 几个民兵一合力,先把水井里的尸体打捞上来,又往里面撒入石灰,接着才是抬上剩下几具尸体。 窝在水缸里的富志那,手里握着腰刀,耳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暴起杀人突围。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过来抬走他扔出去的婴儿尸体。 等了好半天,等到外面完全没声了,似乎已经抬着尸体离开。 富志那才轻轻推开了水缸盖子,慢慢探头出来,确定没人在,这才一瘸一拐,准备离开。 刚一出门,忽然两根棍子砸了过来。 富志那反应迅速,翻滚躲避,可下一秒,又是两根羊叉刺了上来。 他腿瘸了,完全没法快速起身,直接就被一根羊叉,刺穿了瘸腿。 “啊!我要杀了你们!” 剧痛之下,富志那怒吼出来,但怒吼和痛苦不能给他带来力量。 又是两根棍棒砸下,一根打落了他的腰刀,另一根砸在他脑门上。 当场给他砸的眼冒金星,之后就是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怕把这家伙弄死了,还专门没用武器,只靠七八对拳头,对着富志那拳打脚踢。 不片刻,就把人打到昏死过去。 “特娘的,这清狗太狡猾了,差点就让这厮蒙混过关,还好吴老大观察仔细,发现了这厮踪迹!” “吴老大,这满人大官被咱抓到了,快跟镇长汇报一下,这可是头等大功,说不定今年的税赋,镇长都能给咱免了。” “好!来几个人压着他,顺带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其他人跟我去向镇长汇报。” (本章完) 第87章 轻取澧州 第87章 轻取澧州 却说富志那被地方民兵生擒,对汉军的南下战略并无多大影响。 但总归是抓到了,这可是福康安的满人亲将,政治意义非凡,富志那的运气很好,暂时倒是不用被砍脑袋了。 汉军在石首休整两天,而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白楠领军南下,沿着虎渡河奔袭澧州,兵力不多,算上民夫在内,只有四千多人,但都换上了绿营的号衣,打的就是澧州官府不知道。 另一路聂宇亲自领军,也是汉兵主力,算上可战之兵,有着足足七千多的大军,走长江水路直击岳州府城。 华容县的何顺安,已经得到聂宇下达的军令,连带还有一部专门送过来的电台。 算上白楠手里的,汉军现在已有四部电台了,约等于十块“传国玉玺”。 澧州。 这里在前明属常德府管辖,为知府下辖小州,到了雍正七年,为了削弱常德府,同时作为两湖缓冲区,升为直隶州,与常德知府平级。 澧州直隶州,下辖石门、安乡、慈利、安福(临澧)、永定(大庸)共5县。 当然,澧州真正出名在于前知州何璘,在编纂《直隶州志》的时候,将李自成兵败身死澧州,改为了禅隐夹山寺为僧。 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后世不少史学家认同,并力图能够找出证据进行佐证。 说回当下,澧州现任知州为潘承炜,对于富志那出兵北上荆州府的消息,他也是事后才知道,为此还提供了许多粮草和部分民船。 到现在,清军战败的消息,还未传来澧州,所以这家伙还在忙着审稿。 嗯,审《澧志举要》的新制草稿。 凡在任知州,总得干出些政绩,治民理政干起来太麻烦,还不能捞钱太过。不如纂修一下地方志,还能以此为由大捞油水,又可顺带着讨好地方士绅名儒,可谓一举多得。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城外……城外面来了一群官兵啊!” 潘承炜还在州衙内院忙着看稿子,忽然州同知急急忙忙跑来报告。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清朝官场喜欢在官职后面都加个台,用于作为尊称讨好,但唯有知县、知州不在其列,知县是品级太低,知州则是官职地位特殊。 潘承炜看向着急来报的州同,心底略有不满,但却没有发作,先问道:“李州同城外的官兵是哪里来的,来了多少人?” 李州同这时已经缓过来,想了想说道:“回知州大人,对方只说是富志那富总镇麾下的兵,奉了富总镇的命令,所以过来找咱们要粮,来的人也不少,粗略一看得有好几千人,但有许多民夫和骡车,看起来似乎真是来要粮的。” 一听有好几千人,潘承炜居然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心中暗骂富志那这个满人也是丘八,如此贪得无厌。 他都已经给了一笔钱粮,连带还赠了一批车船,对方居然还来找他要粮。 看到潘承炜的脸色变化,李州同有些意会,试探性问道:“大人,州库钱粮不足,咱们要不少给一些?” 不给肯定不行,这帮丘八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嗯,你去办吧!本州这里还有事。”潘承炜微微点头,不打算出面。 李州同拱手退下:“下官这就去办,保证把事情办的妥帖。” 过了好半天,正在澧州城外苦等的白楠,终于是见着城门开了,里面送出来许多钱粮辎重,连带还有出城迎接的李州同与胡州判。 知州不出面,就得他们两个佐贰官出面,要不然就太不给面子了。 李州同先是看了一眼白楠,确定自己不认识,不认识也正常,地方绿营那么多,怎么可能认识所有军将。 这不妨碍李州同笑脸相迎:“哈哈,将军勿怪,知州大人身体不适,所以不便出面,这些粮草还请将军收下。” “就这点粮草?”白楠脸色有些不好看。 李州同面色僵住,而后说道:“州库吃紧,大半余粮都支调去了湘西,实在剩不下多少,还望将军息怒啊!” 这话说的客气,但又挑明了,粮食都送去了湘西,给你家总镇(富志那)的顶头上司(福康安)去了,要是生气就去找福康安要去。 “哼!” 白楠一脸不快,但也没有说什么。 李州同松了口气,拿福康安来压富志那,也不是他们太过分,实在是粮食再给多了,那地方窟窿就补不上了。 几个人就这么盯着粮草辎重运出城,又有许多民夫、清兵上去搬运粮草。 白楠忽然来了一句:“这位大人,你刚刚说知州大人身体不适,那知州大人应该是在城中吧?” 李州同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知州大人确实身体不适,所以正在州衙休息。” “原来如此,那这城门为何白天也要关着?”白楠又问。 李州同叹道:“唉,还不是荆州的白莲教反贼闹得,虽然没有到这澧州来,却也引得澧州的那帮贱民,好多都想学那荆州反贼,故而知州大人才会下令白日城禁,只待富总镇一战灭了荆州反贼,这城禁就能解了。” “呵呵,荆州反贼。” 白楠突然间笑了,笑的李州同与陪同的胡州判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两位大人,你们见过荆州的反贼吗?” 李州同、胡州判同时摇头。 “这自是没有见过。” “不过本官听说,这荆州反贼着实凶悍的很,连巡抚都败于其手。当然,再是如何凶悍,荆州反贼也必不是富总镇对手。” 回答之余,还不忘拍一下富志那的马屁,反正拍马屁不费力气,也不吃亏。 白楠瞬间收敛笑容,淡淡说道:“那你们现在见到了。” 现在见到? 什么现在见到? 李州同、胡州判一下子还没理解意思,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噗嗤~! 鲜血喷涌下,是李州同惊恐错愕的倒下。 旁边的胡州判更是吓到两腿瘫软,全然没想过白楠会这么突然暴起杀人。 “动手!” 杀了州同,一声令下。 “杀!” 本来还在帮忙搬运粮食的民夫清兵,猛然间暴起拔刀,就开始胡乱杀人。 一连砍翻好几个,余下的不是溃散逃跑,就是跪地投降求饶。 上千汉兵一股脑杀进城门大开的澧州城,澧州城墙光速拿下,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因为夺城速度太快,以至于骚动都来不及传入城内。 汉兵控制住各处城门,又迅速分兵出去,数支穿着清兵号衣的汉兵,到处维护弹压治安,抓捕可能闻讯跑出来捣乱的地痞流子。 也不会有地痞流子,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官兵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入驻州城了。 官兵什么名声,谁不知道? 躲都来不及,还出来捣乱作恶。 分兵弹压维持治安,白楠自己则率领亲兵,在活下来的胡州判的领路下,前往衙门抓捕澧州知州。 地图又能发出来了 (本章完) 第88章 还是要攻城 第88章 还是要攻城 岳州。 现任的岳州知府叫葛应滨,这家伙也是个倒霉蛋。他是乾隆五十七年来任,本来今年任期就该到了,连回京述职的人脉关系都已打点好。 只要熬过这最后一年,那之后不说前途无量,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么坏。 嗯,确实坏,葛应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有这么倒霉。 看着城外那旌旗招展,尤其那一面面旌旗上,纹刺的“大汉”字样,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城墙上,在葛应滨的身旁,巴陵知县已经完全慌了神。 巴陵知县满脸惊恐:“府台大人,这该如何是好?荆州的反贼居然来了我们岳州府,难道说富总镇的大军,已经全军覆灭了吗?” 事实上,一开始的汉军,并未亮出汉字旗,而是先用的富志那带的总兵大纛,准备再来一波诈取府城。 只可惜,这岳州知府葛应滨不是真傻,一看汉军是从长江来的,就觉得不对,而后又看到了汉军庞大的兵力。 当然,真正让葛应滨产生怀疑的,是汉军的队列实在太过整齐,整齐的都不像官兵了。 出于谨慎,葛应滨派了幕僚师爷出使,礼貌性的请求一份信物凭证,看看是哪里来的官兵。 然后…… 哪还有然后,派出去做使者的师爷被扣押,汉军亮出了汉字旗,直接不装了。 葛应滨人都麻了,他不过试探一下,这反贼就把旗号亮出来了,好歹也装一下啊! 葛应滨沉默无言,倒是身边的巴陵知县有些坐不住,只能把求助目光放到二把手的岳州同知钟浚身上。 钟浚也着急,当下提醒道:“府台大人,府台大人?” “怎么了?”葛应滨回过神来。 你还问怎么了? 一旁的通判赵德润有些无语,干脆说道:“府台大人,反贼大军已至城外,不论是何原因,哪里来的反贼,我等也该奋力守城,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葛应滨听闻连忙点头说道:“说的对,立刻传本府调令,让城中士绅都出人来守城,还有之前的那些民夫,也要来守城,再把府库也打开,粮食都取出来发下去。” 还好,这位岳州知府让人无语归无语,但还是晓得轻重,知道要以守城为先。 岳州城外,紧挨着洞庭湖的汉军营帐。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被汉军给扣押的幕僚师爷,这时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磕头痛哭求饶。 聂宇一脸和蔼笑道:“呵呵,本将军也非是什么好杀害命之人,只要你现在归顺,那自可保你性命无虞。” 一听要自己归顺,那幕僚师爷下意识有些迟疑,这从贼可是要杀头抄家的。 “不愿意?不愿意也行,拉出去砍了吧!”聂宇一挥手说道。 这幕僚师爷忙不迭磕头如捣蒜:“小人愿意,小人愿意投降汉军,小人还知道岳州城的兵力分布消息,都可以献给大将军作投名状。” 好家伙,脑子转的够快的,投降的同时,还要顺带卖队友来立功。 其实,也不能怪这厮卖队友,作为知府身边的幕僚师爷,他可是能真正接触到军情机要,所以知道面对汉军这几千、上万兵马,岳州府城的那点人压根守不住。 因为岳州府压根没兵可用,知府、同知、通判三个人商量着说要守城,但城里拢共就只有他们之前募集的民夫,算上士绅大户要出的家奴,这些加起来就是全部的守城“兵力”了。 满清朝廷为了防汉,不给地方官募兵调兵的权力,连他们募集民夫都有些在打擦边球,这些民夫本来是要支援给富志那。 现在正好被他们拿来顶上,守城可能会摊上事,但不守城一定会没命。 投诚的幕僚师爷,被带下去绘制岳州布防图,实际就是城内地方布局,包括碉楼、箭垛在内的各种军防建筑。 这也是岳州知府葛应滨在明知没兵可用,还敢于守城的最大倚仗。岳州城墙最高能达18米,有箭垛400多个,另有碉楼3座,看着都吓人。 才到下午。 “嘿嘿,大将军,这千里镜别说还真挺好用,那么远的城墙都能看的清楚,咱好像看见清狗的大官了。”陈有年手举望远镜,时不时就咋呼出声。 冯修永抬镜看了片刻,笑道:“大将军,那岳州知府的幕僚师爷虽然贪生怕死,但确实说的没有假话,城头上的守兵都是百姓服饰,显然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夫,而且还有经过任何操练,看来这岳州城已是我汉军的囊中之物了。” 陈有年一听冯修永说的话,连忙放下望远镜插嘴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攻城?末将愿做先锋!” 正在安静观察军情的徐三郎,也跟着放下望远镜说道:“末将愿为大将军下此城!” 翌日。 经过一天的募集民夫,此时的岳州城头上,已经遍布民夫青壮。这些青壮大部分都是茫然无措,突然就被告知来了反贼,又突然要他们过来守城。 好在知府大人还有良心,凡是上来守城的,每天都有二斗米的粮食可领。 当然,民夫们接受了现实,那些城中士绅的家丁们,就只剩下怨恨了。 他们是被知府给强征上来的,压根不想帮忙守城,甚至于他们的消息还非常灵通。知道荆州的反贼只杀官,不杀百姓和家奴,而且还会释放他们这些家奴,还家奴们自由身。 别问他们怎么确定是荆州反贼的,能来岳州府的,还来了这么多人,用的也是汉字旗,肯定就是荆州的汉军啊! 不光守城的家奴们怨恨知府,城中各家士绅也厌恶葛应滨的不讲规矩,连一句客套话理由都没有,就强征他们的家奴、钱粮。 好家伙,汉军都还没攻城,这就已经先一步人心不齐了! 却说城外,汉军正在利用人力滚轮起吊,把重炮从船上卸下,一共十五门大炮,另有五门炮被白楠带走,可惜没能用得上。 十五门重炮被民夫合力推到挖了一晚上,才挖出来的炮台阵地,而后进行填土固定。 “那是什么东西?” 葛应滨人都懵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火炮。 炮管简直长的吓人,而且还粗,这是红衣大炮? 旁边的钟浚、赵德润二人,同样口干舌燥,他们想过反贼会大举攻城,但没想过反贼居然还有红衣大炮。 虽然这红衣大炮怪模怪样,可这么长的炮管,比他们认知中的大炮大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出来的。 光是推炮的民夫,就要十多人,就这还是装了炮车轮子。 钟浚呢喃说道:“这下麻烦了。” 城外汉军阵地,十五门重炮堂而皇之被推到炮台阵地,之后便是几个汉军炮手上前调整炮位。 他们已经在之前跟清军一战下,充分见识和认识到了自家火炮的威力,也差不多玩熟了该怎么快速瞄准发炮。 这时摸到火炮,更加轻车熟路。 炮手反复测算角度,之后直接试炮。 “快,快跑!”葛应滨惊呼道。 不跑不行啊! 汉军把炮管对准了城楼,还是他们所在的城楼,这要是打中了,谁都不晓得会怎么样。 今天加班 (本章完) 第89章 神速破城 第89章 神速破城 “轰轰轰轰!” 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对着岳州城墙猛轰,其中只有三门炮是对准的城门楼,另外十二门大炮则分散式轰击两边城墙箭垛。 大炮填装统一都是圆锥形穿甲弹,没别的原因,就在于穿甲弹威力够大、穿透性和破坏力强,非常适合打城墙碉堡在内的攻坚战。 三发穿甲弹直接命中城楼,只听到轰隆连声巨响,城楼表面的青石墙砖炸裂,露出里面的夯土墙体,整个城楼建筑都仿佛摇摇欲坠。 好在葛应滨为首的岳州官员们跑的够快,看着城楼那炸裂的墙砖石块,里头的夯土层还在冒着灰烟。 “威力居然这么大?”赵德润满脸震撼。 葛应滨却是想到什么,连忙看向两边城墙,那里才是汉军火炮的重点轰击目标。 十几发穿甲弹打在岳州城墙上,到处都是青石墙砖炸裂的轰隆巨响。 凡是被轰击到的城墙,上面的民夫青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了,拦都拦不住。 这特么还怎么守? 葛应滨强自镇定道:“快!立刻弹压守城民夫,不要让他们再跑了,未战先跑的,一律以逃兵罪格杀勿论!” 逃兵罪?可他们是民夫,不是兵啊! 手下的衙役们腹诽,但也没办法,知府大人下令,他们纵使心中惊恐,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这些被迫折返的衙役们,害怕被汉军的炮弹轰击,全都不敢起身,只能匍匐蹲在女墙后面,对着那些民夫呵斥威胁。 “他娘的,都不许再跑了!再跑的都按逃兵论处,逃兵的不光自己要死,你们的家人也要充作劳役。” 衙役们知道民夫的弱点顾忌,这么一番喊话下来,再加上往日欺压百姓带来的积威,还真就唬住了许多民夫。 一时间,民夫青壮面面相觑,既害怕下面的汉军大炮,也害怕官差衙役们的威吓。 民夫们进退两难,而那些混在民夫里的大户家奴,他们却是明白的很。 民夫连兵都算不上,哪能判的了逃兵罪? 几个家奴围成一片,小声议论起来。 “看来这城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得找个机会,反正献城了。” “可老大,就咱们这几个人,怕是一动手,就得被扑灭了吧!” “没事,我们可以看准机会,再去联系一下其他几家,看看他们有没想法,总不能给这帮狗官送命了不是?” “这倒也是,那我去联系吴老爷家的,他家的李三跟我吃过茶。” “我去找老刘,他是黄老爷的马夫……” 三言两语间,几个家奴就约好了要临阵献城反正。 正当这时…… “轰!” 下面的汉军还在持续放炮,忽然就是一发穿甲弹,直接命中了城墙箭垛。 箭垛青石砖炸裂,巨石乱飞,刚好一块巨石,击中一个衙役的脑门。 这衙役前一秒还在凶神恶煞,吓唬所在城墙的民夫青壮,下一秒就被巨石飞过来开瓢,脑袋都被巨石整个砸烂,豆腐伴着番茄酱撒了一地。 这下好了,周围的民夫青壮全都吓坏了,呼喊着四散而逃。 汉军大炮连续轰击一个时辰,正面的岳州城墙已经看不到一块完好,墙体表面贴着的青石巨砖都被穿甲弹扒开的差不多,随处可见裸露的夯土墙体以及坑坑洼洼。 时机差不多了,聂宇拔出腰间唐刀:“全军攻城!” 几百人穿着甲的汉兵,早已做好了攻城准备,立即扛着简易的攻城木梯,就往岳州城墙发动冲击。 城墙上,有愣头青的衙役看见汉军攻城,惊恐喊道:“不好!快,堵住反贼,别让他们爬上来。” 没用,完全没有民夫敢过去,他们这时还没跑,都已经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那愣头青衙役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十几人往前去,看着木梯已经搭了上来,顶部还有铁制钩爪钩住墙垛,推是推不倒了,就地取材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就往下扔。 十几米高的地方,扔石头往下砸,那还是很致命的。 但致命归致命,衙役们才有多少人,能扔下多少石头,而汉兵攻城的战兵可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到底只是衙役,再加上心底恐惧,压根不敢瞄准了扔,大部分石头都扔空了,侥幸扔中几块也被汉兵及时闪躲,没砸中脑袋致命部位,顶多就是砸到胳膊手臂。 砸到胳膊,骨折重伤了,但都没死。 攻城的甲汉兵爬的很快,十几米高的城墙,三两下就爬了上来。 “啪!” 第一个登城的甲汉兵叫黄狗子,他才刚奋力爬上来,就看到一个衙役手里正抱着石头,看着自己在发呆。 黄狗子咧嘴一笑,那衙役吓得手里石头落地,连忙就要拔刀挥砍,但黄狗子速度更快,纵身一跃而起,手里拎着刀就是一刀竖砍下去。 “噗嗤~呲啦~~!” 锰钢唐刀的锋锐,带着黄狗子自身的体重,一刀势大力沉的砍了下去,连皮肉带骨头都被竖着砍碎切烂。 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两个半人。 那衙役一时还没立刻死掉,嘴里还在张合着,发出“嗬嗬”声音。 如此恐怖场面,给周围的衙役都吓坏了。 “啪!” “啪!” “啪!”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又是好几个汉兵陆续登上了城墙,每个都穿着甲,有几个还明显比黄狗子更高大,也更健壮。 “跑……跑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是一个字,跑! 这时候哪还有什么愣头青,再怎么愣头青,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他们不光自己逃跑,还专门往各处城门,那些民夫青壮把守的墙段逃跑。 城中。 葛应滨一眼便看到城墙骚乱,似乎还隐隐夹杂“反贼破城”的呼喊。 葛应滨反应很快,转身就往衙门快跑奔去,明明是穿着官袍再跑,愣是跑的健步如飞。 眼看知府就这么跑了,同知钟浚、通判赵德润二人对视一眼,也连忙前往各自在城中的私宅。 三位顶头上司跑路,余下岳州大小官吏,哪还有什么顾忌,要跑的就赶紧走,现在走说不定还有时间带上银子,走晚了连命可能都得交代在这了。 却说城墙上,登城的汉兵已经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到了百人,汉兵迅速结成小型攻城战阵,就朝着其它城门发动进攻。 实际上,已经没必要进攻了,因为之前那十几个街役的逃跑乱冲,其它城门勉强麻着胆子留守的民夫青壮,早都被吓破了胆。 汉兵一路杀过去,不是空无一人的城门,就是拥挤踩踏的民夫青壮。 城墙路面,随处可见都是民夫尸体,不是被汉兵杀的,全是逃跑的时候,争相踩踏推搡而死。 抽象是真的抽象! 这岳州知府也是真能想得出来,能让一群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操练,还是临时征召上城墙的民夫青壮来负责守城。 这样要是真能守住城,那还要军队干嘛? 民夫青壮士气全无,见到汉兵不是拥挤逃跑,就是跪地乞降,而被知府强征守城的大户家奴们,他们倒是稍微好一些,甚至还有部分准备趁乱反正献城。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及串联动手,汉兵倒是先登城了,连带着还把民夫青壮给“杀”溃了。 没办法,那些已经互相串联的大户家奴们,只能干脆就地响应反正。 “杀清狗!迎汉军!” “杀清狗!迎汉军!” “……” 几声带头反正的呼喝下,大户家奴们集体反正倒戈。 岳州攻城战,从汉军大炮开始轰城算起,到岳州主城门大开,汉兵大军入城,拢共也才不过两个时辰。 如此破城速度,简直堪称神速了。 “清狗的知府呢?清狗知府跑哪儿去了?” 陈有年一手拎着把唐刀,身上还披着甲,一看就是员莽夫猛将,进城就到处咋呼问道。 马上有衙役跪着上前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知府老爷……呸!那狗官知府应该是回衙门了,他把银票都放在衙门里了。” “赶紧给我带路!” “是!是!” 总算下班了! (本章完) 第90章 澧州 岳州怎么就没了? 第90章 澧州 岳州怎么就没了? 岳州知府葛应滨没能逃掉,因为他舍不得自己两年履任下来贪得的银票,在回府衙后院拿了存银票的箱子,准备翻墙跑路的时候,正好被赶来衙门的汉兵逮住。 与之差不多,同知钟浚也在回家拿钱的路上,被衙役带路过来抓捕的汉兵堵了正着。 通判赵德润,作为岳州府的三把手,这家伙遇上的知府、同知比较强势,平日里很难说得上话,连贪银子也是分的最少的,眼见城中局势愈发危急,索性只带少许银两,换了身衣装就趁乱逃走了。 巴陵知县倒是降了,跟他在一起的县衙属吏也跟着降了。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嗯,这巴陵知县没那么恶贯满盈,还没到附郭省城的地步,但附郭府城的知县,同样也不好做,说话贪污轮不到他,背锅担责任他第一个上。 在这一众府城官吏里面,这家伙居然还是个难得的“清官”,实在是附郭知县没人权,做事还是贪污,都得看知府脸色。 聂宇攻下岳州城的第二天,白楠轻取澧州直隶州消息,通过电台发报回来。 汉军至此横跨三州,兵锋迫近常德、长沙。 之后就简单了,聂宇先以电报下令,对岳州、澧州的大户士绅,强制推行剪辫易服,不剪辫易服的也可以,那就抄家流放。 男的全部贬为官田佃户,送到荆州种地,女眷则打散了配给汉军孤身将士为妻。 在汉军大刀大棒的威慑下,两州大户们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就范,汉军又同时分兵出击,向着两州所辖诸县陆续扫荡杀去。 紧挨着长江边上,亲眼目睹汉军顺江南下洞庭湖,如今又见到汉军大部队南来,临湘县令心知府城已经没了。 这家伙没有想办法守城,也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穿好了官服,面北遥拜,接着一根绳子上吊自尽。 临湘县不战而降,剩下一座平江县更厉害,去年刚到任的知县陈光诏,居然直接留下官印乔装逃跑了。 说起来,这人还挺有意思,因为他声名不显,属于典型的贪官污吏,但好巧不巧被一本《劝戒录》的小说给记载下来了,里面专门以他为情节杜撰了一篇笔记故事,讲的东西涉及风水玄学的始吉终凶。 属于是地方小贪官,以莫名其妙理由在史册留名了。 临湘、平江、华容三县全下,岳州府全境就算都落入到了汉军手里。 与此同时,澧州汉军也通过澧江水路,先后轻松拿下安乡、石门、慈利三县,仅在走陆路攻打安福县时候,才终于碰到了差错。 也不能说是差错,只是安福县令自知无法抵抗,便先一步派出多批信使,南下常德报讯求援。 信使派出去的当天,安福县就城破了,县令跳城自尽,典史逃跑,大户们献城投降。 澧州仅剩一方偏远的永定县未下。 …… 常德。 距离安福县陷落已经过去了三天,被安福县令派出的信使跋山涉水,终于有两队抵达常德。 “你们刚刚说什么?反贼拿下了安福县,连澧州也丢了?哪里来的反贼?”兴肇满脸震惊问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荆州的反贼都还没平,怎么澧州又冒出来一股反贼,还把澧州这样大城都打下来了? 关键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莫不是这安福县令以讹传讹,听到一点谣言就过来报信。 信使满脸惊恐,只不住磕头说道:“小人也不清楚,太爷让我等来传信,只说澧州已经大半失陷,反贼大军打的都是汉字旗号,应该……应该都是荆州来的反贼,听说荆州的反贼喜欢用汉字旗。” “荆州来的反贼!?”兴肇听完更懵了。 富志那不是才带着六千平贼大军去了荆州,怎么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甚至还打下了澧州城? 一瞬间,兴肇的心里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也是知道兴肇在想什么,另一信使又补充道:“大人,小人记得那些荆州反贼,似乎穿的都是官兵的号衣,要不是打着汉字旗,太爷都认不出他们是反贼……” 嗡~! 这下不用疑惑了,兴肇顿觉一阵头晕眼,差点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官兵号衣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弄到,尤其还卡在了这种时刻,富志那的大军北上荆州正好音讯全无。 兴肇此前还以为对方是忙着剿贼,来不及跟常德府送信,现在来看,这哪是来不及,分明就是已经战败,再往坏处想,怕是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六千平贼大军,虽然成分复杂,但好歹也有四五千可战之兵,这样都打不赢荆州反贼,甚至荆州反贼还有余力南下攻打州城。 兴肇挥挥手退去信使,接着认真思量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问题兜是肯定兜不住的,他只是荆州将军,又不是湖广总督,连湖南巡抚都算不上,现在身居常德经理军务,已经算是在越权行事。 就算不越权,这反贼打下了澧州,他这小小荆州将军,也是万万担不起这个责任,荆州将军只是荆州满城的将军,不是两湖的将军。 地位崇高是崇高,但实权上也很有限。 反复思量半天,兴肇打定主意,他得先甩锅,连忙回到府衙就去写折子。这常德的大官现在就他一人,锅必须得丢出去,丢给谁都好。 熬夜写了一晚上折子,写到天亮,兴肇睁着乌黑眼圈,总算把四份甩锅折子都写好了。 一份折子给武昌的湖北巡抚惠龄,质问他荆州反贼怎么回事,为何到了湖南。 一份折子给长沙的湖南布政使郑源璹,让他从速配合剿灭澧州的反贼,并暗示反贼是湖北来的,这家伙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一份折子写了两本,一本给辰州的两江总督福宁、湖南巡抚姜晟,一本给湘西的福贝勒福康安,让他们帮忙出兵剿灭澧州反贼。 最后一份折子直接给朝廷,向朝廷揭发湖北形势已经彻底糜烂,说的越严重越好,总之就是把他自己在常德的失察之罪给摘出去。 四份折子,一共五本,写好了又去找常德知府胡文铨润色署名,这时也顾不得满汉有别了,得赶紧把这口大锅扔出去再说。 了好几天,总算把折子用快船发了出去,马上又有坏消息传回。 岳州府也丢了,还是全境沦陷! 兴肇人麻了,湘西苗子都还没解决,常德府突然就成跟反贼对峙的前线了。 荆州反贼真是白莲教的乱军暴民? 怎么会这么能打的? 该死,惠龄这狗奴才,他为了掩盖丢城失地的罪责,居然刻意隐瞒如此严重的军情不报。 (本章完) 第91章 先打白莲教 第91章 先打白莲教 澧州、岳州被汉军攻占,仅剩下一个永定县,孤城自保。 永定县令顾杏章现在慌得一批,也追悔莫及,因为他的北边的就是汉军,那可是传言里打败了巡抚,又杀死了荆州知府在内诸多地方大官的凶狠反贼。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掏空家底的使银子贿赂,好不容易举人功名补了知县缺,以为不说肥缺,好歹也能回本,却不想转头就遇上反贼了。 连知州大人都殉国了,他这小小永定县能挡住个屁! 占据了澧州的白楠,都还没顺(澧)江南下,永定县令顾杏章几乎是两天一封加急书信,什么也不说,就是求援,不停求援。 两天一发的求援信书,把兴肇脑子都给吵烦死了,关键他还不能呵斥,呵斥了就有纵容反贼通敌之嫌,只能一封一封回信安抚。 派兵是不可能派兵的,一个也派不了,他都已经丢了一千满洲兵,再丢一千满洲兵,那他这荆州将军也不用干下去了,就是爱新觉罗的姓氏也难保得住他。 兴肇暗中期望汉军千万别南下,至少在湘西的援兵来之前,可千万别南下,否则他是真挡不住。 同一时间线的武昌府城,惠龄也刚获悉汉军大举南下,接连占据澧州、岳州,兵锋逼近常德府。 惠龄是真不想知道,但没办法,武昌紧挨着长江,汉军走长江入洞庭湖,沿岸的民船商贩都看见了。 地方官不敢怠慢,几乎是快船加急的把消息送给巡抚大人,同时请求巡抚大人出兵。 都筹钱筹粮的募兵几个月了,又听说现在汉军倾巢而出,荆州防御十分空虚。 对于地方士绅的出兵请愿,爱民如子的巡抚大人,肯定不能让治下士民失望,那就……先写折子吧! 肯定得赶紧写折子了,要怪就怪雍正吧! 都是雍正明确了密折制度,给了天下官员写密折互相检举告发之权。 所谓奏折,实际指的便是清朝开始制度化的官员密折,因为密折变成了确定的制度,你也可以不写密折,但架不住身边的同僚写。 官场可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不断往上爬,今天你不写密折,可能明天就被莫名其妙罢官,完事了才晓得是因为同窗写密折检举你贪污。 是不是真贪污不重要,因为皇帝看到了密折里头你的“贪污证据”。 总有傻缺说乾隆明君,殊不知乾隆一朝,可是发生过130多起的文字狱,乾隆更是动辄以喜好,在官员奏折里谩骂批驳。 今天说这个汉大臣居然敢跟满大臣一道称奴才,是不是想高攀,明天又说那个汉大臣分开称臣,是不是看不起八旗满大臣? 兴肇、惠龄,这俩一个在湖南,一个在湖北,几乎同时写折子,给自己找理由甩锅。 当然,这俩也怕乾隆真的发怒,还是在奏折里给出了一套解决方案。 兴肇想请旨从湘西调兵,最好让福康安福贝勒亲率大军北上,剿灭胆大的汉军。 惠龄更干脆,他直接不管汉军了,转而把矛头对向了白莲教。说白莲教乱民在湖北已有尾大不去之势,不能再任由白莲教作乱了,必须出重兵围剿,可能还得从河南、川陕外省调兵合力剿贼。 很显然,这是惠龄在狮子大开口,但这大开口又开的很是时候,因为湖北以西那些白莲教肆虐地方的州府官员,他们上奏白莲教大起义的密折,刚刚才被乾隆和嘉庆看到。 紫禁城,乾清宫。 嘉庆新登大位,喜怒尚形于色,满脸震怖道:“白莲教大起义!宜昌、襄阳、郧阳三府都已糜烂,仅余府城可保,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的?” 嘉庆曾听自己的老师朱珪讲过,这大清的乾隆盛世并不如表面尽善尽美,各地都有贪官污吏、害民虐民现象。所以这位“清仁宗”始终想着,等自己登基以后,就得对国家进行改革,祛除国家的沉苛弊政,惩治官场朝廷的贪污腐败。 先不用管嘉庆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看一个“清仁宗”的庙号,就知道大体上应该是失败了。 “咳咳!” 乾隆倒是显得很淡定,故作无意瞥了一眼下手的嘉庆,接着对跪呈奏折的和珅说道。 “和珅,湖北白莲教之乱,已经糜烂很严重了吗?”乾隆问道。 和珅跪在地上,也不起身,恭谨说道:“回太上皇、皇上的话,奴才这里也是才得知,没想到区区的白莲邪教,竟能蛊惑愚夫愚妇,在湖北偏远省地,闹出如此巨大动静。” 听着似乎是也不知道,但却几句话间就将白莲教起义,给说成了一群邪教头子,蛊惑愚昧百姓闹出的乱子。 这前后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乾隆似乎听出来,但又懒得去多管,继续问道:“朕记得,不是才让福康安调富志那去平叛了吗?” “这……”和珅面有难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朕赦你无罪。” 乾隆有些不悦,他实际看出了奏折日期上的猫腻,只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和珅太好用了,比曾经的李侍尧还好用,如此好用的敛财工具,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 和珅一看乾隆有些怒意,当下也是见好就收,连忙说道:“镇筸总兵富志那在荆州遭遇白莲教反贼埋伏,寡不敌众之下已经全军覆没(兴肇润笔),白莲教反贼趁机南下并吞了岳州、澧州,加之襄阳、郧阳、荆门、宜昌、施南,如今都已成了白莲教反贼祸乱之地。” 听到和珅回答,饶是淡定的乾隆都有些吃惊了,他只以为白莲教就是愚弄百姓,却不曾想到这才过了半年不到,就已经快占据半个湖北了,连湖南都遭到了白莲教渗透。 乾隆连忙接过奏折,亲自翻看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这哪是什么普通邪教愚弄百姓,分明就是一帮蓄谋已久的反贼,在阴谋造反了。 “大半个湖北都快丢了,朕这个太上皇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乾隆怒骂着就将手里奏折,给砸到了和珅身上。 “太上皇息怒!切莫为了一群邪教反贼,伤坏了龙体。”和珅压根不敢躲,只跪伏在地,把头埋的更低。 嘉庆这时也顾不得扳倒和珅的大好机会,连忙说道:“汗阿玛,白莲教祸乱半个湖北,应当立刻出兵进剿,绝不可坐视白莲教反贼坐大啊!” 骂归骂,让乾隆杀和珅肯定是不行的,这家伙可是如今大清的钱袋子,杀不得。 乾隆接连骂了好几声狗奴才,对这和珅又是一番敲打,方才把话题转了回来:“白莲教如今正祸乱半个湖北。和珅,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之前让富志那进剿白莲教,就是和珅出的主意,这个主意本身肯定没有问题,因为富志那可是福康安的亲信爱将,问题只在于富志那居然打输了,连人都战死了(兴肇猜的)。 和珅听到乾隆问策,心知应该是先揭过了,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太上皇话,奴才以为,如今这湖北的白莲教反贼,表面上来看势大难治,实则却是外强中干、根基浅薄。仅从湖北各州府的奏折,这些白莲教的反贼只是看来气势汹汹,然则并无攻略州府大城能力,只要朝廷出重兵围剿,反贼弹指可灭。” 这话说的对不对不清楚,反正乾隆还是认同的,因为奏折里没一个州府大城陷落,只说州府大城请求朝廷发兵救援,平定反贼。 这说明白莲教的反贼,并无攻城能力。 嘉庆提出质疑道:“那荆州反贼是怎么回事?” 和珅微微一笑:“皇上,这荆州反贼也只是白莲教的一支,这在湖北巡抚的折子里已有提过。而且,相比起荆州反贼而言,我大清在湖北的大患还是当属襄阳白莲教为重。 说到襄阳,和珅笑容收敛,认真说道:“太上皇,襄阳知府日前上了密折,襄阳白莲教已经与郧阳白莲教合流,二府白莲教徒聚众数十万,以一王氏寡妇为首领,正兵逼襄阳府城。” “一旦襄阳被破,那这湖北可就……” 后面的没说下去,但乾隆已经知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惠龄、兴肇这俩在密折上互相打小报告的隔空斗法,终究还是惠龄棋胜一筹了。 满打满算才一万多人的荆州汉军,对上数十万人的襄阳、郧阳白莲教合兵,那肯定得先打白莲教啊! 几十万白莲教,哪怕去掉夸大,去掉老弱妇孺,也能剩下十几万大军。 十几万大军,放到没啥精锐的湖北战场,简直就是天灾噩梦了。 对比只是受到了汉军兵锋压力的兴肇,他这点压力哪比得上襄阳几十万白莲教大军,给朝廷的压力更大。 甚至于,乾隆还认为这是兴肇故意在找借口,为富志那还有自己甩锅。 (好困!) (本章完) 第92章 白莲教的狂欢 第92章 白莲教的狂欢 河南、陕西、四川、湖北四省之兵,合力进剿襄阳白莲教。 这是乾隆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兴肇呈奏汉军进占岳州、澧州,乍一看乱子不小,但比起襄阳、郧阳白莲教合流,发动几十万教众大军,那反而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乾隆还是给常德的兴肇发去一道谕旨,给了对方暂署湖广总督衔,令其在常德厉兵秣马,从速剿灭湖南流窜的白莲反贼。 嗯,乾隆看来这汉军无非就是流窜进了湖南的反贼余部而已。 没办法,湖南离北京太远,而地方官员大多为了推卸责任,动起了春秋笔法,惠龄这个巡抚还带头浑水摸鱼,故意转移朝廷的视线,就连兴肇自己润色出来的奏折内容,都与实际差的太多。 综合比较下,乾隆会做出这种误判也不奇怪。 应该说,历史上的白莲教大起义,乾隆从始至终都被地方蒙蔽,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直到驾崩前都还觉得白莲教不过疥癣之疾,弹指可灭。 乾清宫里头,太上皇刚刚御笔定下了四省大军,合力清剿襄阳白莲教的圣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北,白莲教的壮大速度也比奏折上来的更快,先是王聪儿、姚之富为首的襄阳白莲教义军,与郧阳的白莲教义军合流,兵马人数迅速壮大至数十万。 而后,王聪儿没有选择带兵入川,因为荆州有一支实力强大的大汉军,对方将湖北巡抚、湖南的剿贼大军都给打的落流水,大大提振了白莲教起义军的军心士气。 哪怕有白莲教的聪明人猜到,荆州汉军不是自家兄弟,只是打着他们的旗号,但这都不重要,清军败了就行! 清军败了,那他们就没了威胁! 没有威胁了该咋办? 当然是调头去打襄阳了,欲得湖广大地,襄樊肯定得到手,先打襄樊,再下郧阳,而后北伐中原,一举夺得天下,建立属于他们白莲教的真空家乡。 几十万白莲教军突然折返回来,做出要攻打襄阳的架势,直接给襄阳知府洪世佺人都快吓瘫了。 “这……白莲教反贼怎会去而复返?他们难道真要来打襄阳城?”洪世佺满脸惊恐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 光是樊城对岸的反贼,就已经快把樊城淹没,还好他们足够谨慎,没有重新搭建浮桥,试图恢复襄樊交通。 要不然,反贼怕是这会都已经通过浮桥,渡江攻克襄阳大城了。 洪世佺的幕僚师爷说道:“府台大人!久守必失,应当立刻派出信使,前往武昌请求巡抚大人发兵救援啊!” “本府这便回去写信,务必让抚台大人从速发兵!” 洪世佺经过最开始的慌神,这时也已冷静下来,又对身边属官说道:“还有你们,立刻在城中募集守城民夫乡勇,告诉他们,城外的都是白莲教反贼,不是什么大汉军,他们只会杀人放火,抢走你们的土地田产,连带还有你们的人命。” “再让士绅大户们都得捐钱捐粮,打开府库和粮仓。平日里你们贪污,本府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情势危急,若有谁还敢这时候伸手,就休怪本府翻脸不认人了!” 如此一番粗细安排下来,原本有些骚乱的襄阳城,瞬间又恢复到了井然有序,士绅大户出钱出粮,完全没了往日吝啬,百姓同样也是难得与官府同仇敌忾,上了城墙充作守城民夫。 没法子,如果是汉军来此,可能还真有好些人会心怀异心,想要搏一把荣华富贵,再不济也是两头下注,保全身后家族。 家族大于个人,大于土地,大于财产,也大于朝廷。 可白莲教是什么名声,杀光地主,抢光地主财产,抢光地主的土地,这要是降了,怕是也难保得住家族性命。 洪世佺看着城外白莲教,心里也是倍感凄苦,这难道就是英都洪氏的报应吗? 嗯,英都洪氏,洪承畴的那个洪,洪世佺不要脸一些,也可以自称是洪承畴的后人。 今年是嘉庆元年,距离《贰臣传》刊示天下,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已经晓得鼎鼎大名的洪承畴,实际就是一个背主“贰臣”。 乾隆甚至多次下旨指出,这些“贰臣”遭际时艰,不能为其主临危授命,实在是大节有亏。尽管这些人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但功劳不能抵过,就算有子孙还在朝廷为官,他们也还是背主“贰臣”,应该受到忠臣唾弃。 好家伙,属实用完了就扔,跟厕纸一样。 这本《贰臣传》颁布以后,有没有用呢? 有用倒是有用,就这么说吧! 洪世佺与洪承畴的血缘关系,其实已经很远了,但他却是英都洪氏最后一个进士。而且终其一生也只做到了襄阳知府,还是靠着送银子贿赂,加上政绩斐然才慢慢升迁上去。 襄阳这边面对白莲教几十万大军围困,俨然形势危急。而往南的当阳白莲教,他们实力孱弱,打不下来州城,但同样也趁机出兵,向北欲取远安县,扩大自身势力范围。 湖北的西南地,宜昌、施南二府的白莲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流到了一起,还打出了“古元真王”旗号。 称王的是张正谟,这“古元真王”则来自白莲教的经典,因为白莲教经典教书都是以“古佛”、“混元”为开头,张正谟取二字结合,自称“古元真王”,以王命号令湖北西南的数万教众。 聂宇之前跟张正谟定下,以老爹聂杰人为掌教首领,而张正谟为掌教军帅,这约定显然已经不作数。 特么张正谟都僭越称王了,哪怕这王号不伦不类,那也是王了! 自称王以后,张正谟便志得意满,仿佛真有了冥冥中的天命眷顾,而且汉军又连续打败巡抚、湖南清军,进占三州之地,同样也给了张正谟信心。 聂家父子都能打下这偌大地盘,自己堂堂“古元真王”,有天命加护,自然也能办到。 襄阳白莲教打襄阳,当阳白莲教打远安,那张正谟就去打宜昌,他要打下宜昌府城,作为自己之后称王建国的王都。 湖北以西已经乱成一锅粥! …… 此时此刻,与湖广毗邻的四川。 在湖北白莲教乱的影响下,尤其是汉军打出来的赫赫战绩。经过商旅们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都还没出省就已经面目全非。等消息传至四川百姓耳里,版本不说五八门,那也是越传越离谱。 湖北境内,还只是汉军击败巡抚,到了四川,就已经变成了巡抚、知府等战死,十万清军全军覆灭。 别管湖北哪来的十万清军,反正四川受官府压迫的穷苦百姓都信了,那些底层的白莲教徒也信了这些离谱谣言。 原定计划,应该九月才举兵响应反清的四川白莲教,已经忍不住,他们决定提前起义,响应湖北的白莲教兄弟。 不过四月初夏,达州直隶州教首徐天德率先起兵反清,而后东乡(宣汉)教首王三槐、冷天禄也陆续率众发动暴乱。 四川白莲教大起义提前爆发! (本章完) 第93章 八旗糜烂 第93章 八旗糜烂 今年四月初夏,川楚白莲教大起义全面爆发,甚至爆发的速度比之历史上还要早,起义规模也更加迅猛剧烈。 整个四川加上云贵三省,面对白莲教的突然举事反清,地方官府毫无准备,只能被动守城。 先是达州教首徐天德、王登廷师徒在亭子铺举事,旬日之间便拉出上万人马,对外号称达州青号军。 紧接又是东乡县,早与徐天德所部白莲教有着联络的王三槐、冷天禄(冷俸)师徒,也跟着在桃乡聚众万人,发动暴乱起事,并跟着也自称白号军。 青号、白号两支白莲教义军,一经举事便迅速合流,双方共同举兵数万强攻东乡县城。 东乡县城仅坚守一天,便被义军攻破城门,东乡(候补)县令陆霖、典史杨永锡都被义军杀死,脑袋当众斩了吊在城墙旗杆上,无头的尸体也被扔去了荒野喂野狗。 消息一经传出,达州知州震怖,第一时间封锁州城,同时又往成都府方面派去求援信使,请求四川总督英善火速发兵救援。 这里说明一下,四川、陕甘、直隶属于清朝比较罕见,只有总督而没有巡抚的特殊省份。 因为满清搞总督常设,本质是为了制衡权力太大的巡抚,让督抚互相掣肘监督。但四川、陕甘都属于军事重地,藏地、西域、青海可不太平,云贵西南也常有苗民起义,需要总督来独揽大权,镇压叛乱,而不是跟巡抚相互内斗。 直隶总督就更简单了,这里是皇帝脚下,设巡抚完全没必要,浪费财政,还容易发生督抚龃龉。 乾隆先后裁撤甘肃巡抚、川陕总督,改为陕甘总督与四川总督,都兼巡抚事,那些地方官员自然也看到机会,数次上奏请求湖广总督、闽浙总督也能兼地方巡抚事,但都被乾隆无情批驳。 这是当然的,乾隆好大喜功、贪婪暴虐,却也不是真的昏聩(他只是真的坏),陕甘总督、四川总督还好,真让湖广总督、闽浙总督兼地方巡抚,那汉人还不翻天了? 早起事有早起事的好,晚起事也有晚起事的妙! 就比如这会儿,四川白莲教的徐天德、王三槐等人,提前了半年发动起事,响应湖北白莲教的兄弟,各种准备上难免有所仓促,但他们仓促,四川官府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凡再早两个月,或者再晚半年,已经带兵出川赶赴湖北战场,准备合兵围剿白莲教的孙士毅就得跟他们撞上了。 孙士毅这家伙名声不是很大,但却是如今四川仅剩下的能战之将,其人先后参加过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平定安南阮惠之变、平定廓尔喀之乱,以及配合福康安大军镇压黔贵苗子。 现在,听闻湖北白莲教势大,还有个叫张正谟的教首,居然敢自立为王,简直不拿大清放在眼里。 所以,就在一个月前,这家伙先是移军秀山,接着进兵酉阳,如今已经通过酉阳进入到了来凤,准备去给张正谟的屁股来上一刀。 福康安、和琳不在,能打的孙士毅又刚走,四川正好处于无将可用,无兵可调的真空期。 王三槐、徐天德先是打下东乡县城,准备看看官兵反应,结果等了好多天,官兵一个没来,反而达州州城封锁城门,还破坏了护城桥,一副打算死守样子。 这下,他们放心了,看来官兵空虚是真的,两部旋即分道扬镳。 徐天德的青号军转战往西,准备打一打成都府城,试试强度。 王三槐的白号军则转战川东,准备取夔州、石砫等地,作为立足根基。 如果王三槐运气足够好的话,应该能追上孙士毅所部清军的尾巴。 (蓝色为清军,红色是白莲教) …… 四月中旬。 王三槐一路率军趟过了前江南坝镇,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反而不断吸纳路上的百姓游勇,军队规模进一步壮大。 等大军来至开县城外,王三槐所统白号军,已有近三万多人。 开县县令腿都吓软了,居然当场不战而降,王三槐轻松拿下了开县,那投降的开县知县小命还是没能保住,脑袋被王三槐砍了祭旗。 开县丢了,吓坏了夔州知府,这家伙连忙派遣几路信使,分别去往成都和酉阳请求援兵。 至五月初,已经动兵到了施南府的孙士毅获悉消息,知道四川老家居然冒出了白莲教的反贼,也不去湖北剿贼了,连忙回军救援四川。 孙士毅的大军回师夔州,正好与准备攻下夔州府立足的白号军撞上,两边很是打了一仗。 王三槐兵力占优,但战力不精,而孙士毅能打是能打,可手下也没多少善战精兵。 王三槐打了几场,发现压根打不下来,索性发挥流窜本事,当下折返回兵东乡县,准备去找徐天德的青号军会合,共同对抗这头半路杀出的孙老虎。 孙士毅见王三槐跑了,当下也是紧随其后,率兵一路追赶。 而此时此刻的徐天德,这家伙刚才在岳池一战击溃了成都八旗军,领军剿贼的成都副都统佛住当场战死,随军的绿营千总徐文英、把总唐达及其弁兵乡勇数千,尽数被义军击毙溃散。 这一战同样打的徐天德非常无语,因为他并没打下岳池县,纯粹是屯兵岳池乡里,准备攻城的时候,来了一支八旗大军。 徐天德开始还很谨慎,这可是传说中的八旗天兵,可随着佛住领军入驻岳池县,准备督兵扼河守御。才没过几天,驻城清军便是劣习复发,先后强占民房、淫掠民女、豪夺民物,短短几天时间,就搅和的岳池县城民怨沸腾。 然后…… 岳池县大户百姓偷摸出城,给白莲教充作内应,双方里应外合之下,趁夜渡河突袭,清军猝不及防下,一路兵败如山倒。 带头虐民享受的佛住,直接在睡梦中被斩首,绿营千总徐文英、把总唐达仓促之下,想要带兵突围,但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这一战打下来,给还在成都府等捷报的成都将军观成、四川总督(主管西藏)英善全都整懵了。 八旗军糜烂他们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这么烂,荆州八旗军败给了荆州白莲教,如今成都八旗军也败在了达州白莲教手里。 八旗军战败,四川总督英善只能亲自上阵,同时与成都将军观成联名上奏,请求朝廷火速发兵剿贼。 这下好了,乾隆定下四省大军共剿湖北白莲教,还没开始实行,就已经先行破产了! (本章完) 第94章 又该扩军了 第94章 又该扩军了 聂宇现在还不知道,四川的白莲教居然提前举事了,还一不小心就灭了一支八旗,惊得四川总督亲自上阵。 乾隆定下四省大军合兵进剿湖北战略,尚未实施就已先行破产。 四川清军已经确定来不了,而陕甘清军同样也没功夫南下湖北,跟惠龄合兵剿贼了。 因为现任四川总督英善,马上就得在岳池吃一个天大的败仗,轻敌冒进之下损兵折将不说,差点本人都死在了白莲教手里,乾隆忍无可忍下调陕甘总督鄂济·宜绵,改道南下帮四川剿贼平叛。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都跟聂宇搭不上边,乾隆要调四省大军,那也是打的白莲教,跟他的大汉军有毛关系。 就算真要来打荆州,那位蒙古巡抚惠龄肯定也不敢先动兵。 却说岳州府城,自从被汉军打下以后,原来的府衙已经成了新的将军府驻地。 “大将军,荆州送来的分田官都已经到了。”冯修永送来一份电报。 有了电台就是方便,事事都能用电台即时的发报通讯,从而远程遥控指挥。 岳州府作为汉军南下的前线城市,已然成了汉军眼里的军事重镇,有电报时刻保持通信下,分田官吏和火器坊工匠,都已经陆续坐船赶来岳州、澧州两地。 聂宇接过电报简单扫看一眼,点头吩咐道:“这些人先打散了让他们负责地方分田和建镇,那些大户士绅送来的读书人,也扔给他们跟着去分田。先以老带新,等基本熟悉了地方政务,再给他们提拔授官。我们已经拿下岳州、澧州,必须尽快恢复这里的民政秩序,不能全靠手里的刀把子。” 聂宇手下现在已经不缺官了,虽然一下子扩张了两个州,相当于地盘扩大三倍,但这些新占地盘的读书人,同样也要来的更多、更饱和。 这些读书人,他们有些考了伪清的功名,有些却是终其一生也没考上,但这都不重要,考不考的上功名区别不大,进士、举人区别都不大。 因为现在已经是嘉庆元年,一个萝卜一个坑,满清官场的这块巨大利益蛋糕,早就被八旗贵族、蒙古贵族、包衣奴才、有钱士子瓜分的差不多。 每年都有大批的士子,他们考上了功名以后,却苦等一生都等不来一个实缺授官。 官场已经接近饱和,但读书人还在增加,大把落榜士子到秀才举人,乃至新科进士,没官做的照样没官做。便是开场必授官的三甲进士,运气不好的,可能就是一辈子的翰林院闲职,外放想都别想。 汉军现在给这些读书人官做,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分田官和镇长,但干得好就能升迁,县令、知府都能不吝提拔。 反贼?什么反贼? 你竟然敢污蔑我们英明神武、知人善任的反清复汉大将军! 在聂宇大棒加甜枣的组合拳下,岳州、澧州两地大族士绅迅速沦陷。 不就是分田吗? 哪个开国皇帝不清查地主豪族的田产,不把那些强大的地方豪族拆分,而且大将军还没有动他们的浮财店铺,这已经算得上仁义开明了。 “还有什么事?”聂宇把荆州新送来的官员都安排下去,见冯修永还没走,就知对方有话要说。 冯修永跟了聂宇许久,已经摸清一些习惯脾性,知道大将军不喜废话,开门见山说道:“大将军,自从我军拿下岳州、澧州,两州的读书人便蜂拥而至,欲为大将军府做事效力。其中有着不少家士绅,实际上都并未被逼着剪辫,而是主动剃发易服了以后,来到咱们大将军府自荐人才。” 这乍一听似乎是好事,因为士绅大户不用剪辫子,都肯主动来投奔了。 正好说明汉军的声势,已经在以荆州为中心,逐渐扩张起来了,尤其邻近荆州府的岳州、澧州等地士绅,他们已经不再认为汉军是残暴嗜杀的白莲邪教。 他们是真的有点相信,觉得汉军或许能成事! 但这并非完全是好事情,因为两湖士绅觉得汉军能成事,所以主动剪了辫子,换了汉服,过来帮着汉军反清做事。 可他们也不光是来帮汉军的,同样也是在试图窃夺汉军的造反果实,不是说士绅们要推翻汉军,推翻了聂宇这位大将军,他们只是想在聂宇的手里夺取更多的权力。 聂家可以当皇帝,他们这些地方士绅,也要与国同休、共坐江山。 就连冯修永现在主动提醒,也不完全是出于公心,同样是在警惕,因为他属于投诚幕僚派。 嗯,没错,汉军内部也有派系之分。 这种情况实际很早就有,只是一开始地盘太小,所以还不明显,各派系抱团也多为自保,争斗并不剧烈。 可今时不同往日,汉军连续数次击败清军,已经有了成事的可能,连聂宇这位大将军都仿佛有了几分真龙之姿。 聂宇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冯修永说道:“可效仿伪清异地为官,臣说的不是州府之内异地为官,而是应当开在州府之外。现在我大汉只有两府一州之地,可让这三块地方的官员,互相异地做官。这样他们就无法与地方士绅联合,也无法偏向于地方士绅,再以政绩考评,迫使他们做实事。等未来地盘继续壮大,还应异省为官,并且定下制度,本省籍贯不得在本身为官,违者一律罢官严惩!” 还真就是学满清那一套,但也确实有用,让官员异地为官很有必要,可以降低官员与本地士绅勾结的风险。 但这其实还不保险,因为聂宇地盘太小了,在初有荆州时候,手下官员全是荆州本地人,也全在本地为官,他也只能把县镇分开,防止相互徇私偏袒,就这都闹出许多问题,严惩了好些官吏才勉强止住贪腐徇私的风气。 现在要搞州府分开,基本很难去施行,因为汉军基本盘就是分田和释奴,都需要大量基层官吏,而基层官吏又都是新人,需要老人来培养带着干,时间一久这派系关系就拉起来了。 这个问题,暂时几乎无解! 没别的原因,因为地盘太小,连一个省都没有。 聂宇摇头:“说起这个,新军募兵与火器打造,都办的怎样了?” 冯修永说:“自大将军当日下令起,秘书阁便已经在岳州府境内,修建多处募兵营房,现已募集新兵一万,另在荆州府城也有同步募兵,预计募兵三万余人,同时征调府城大小工匠,现已修建岳州火器坊,正在大批量产火炮、火铳、手火雷等各式火器。” 地盘扩张了,那自然就得跟着扩军,不扩军怎么应对湘西的十万清军? 虽然聂宇知道,这十万清军大概率是没法北上,可做事总得有个防备,而且清军不能北上,那他总得接着南下抢地盘啊! 聂宇的预计是先扩军四万人,里面至少得有三分之一,实现全面火器化装配。 制作火铳、火炮的无缝钢管,聂宇已经采购了一个府库,起码能打造几千把火铳,以及上百门红衣加农炮了。 就是钱的有些伤,要不是刚占了两个州府,得了大笔浮财,还有荆州府新征缴的赋税支撑,他怕是很快就被掏空了。 (本章完) 第95章 税收 第95章 税收 现在是四月初夏,该准备收税了。 自唐代起,历朝的田赋征收,基本都集中于夏、秋两季。 《旧唐书·代宗纪》记载:“大历五年夏税,上田亩税六升,下田四升。秋税,上田亩五升,下田三升。” 夏税主征小麦、大麦,秋税主征稻谷、粟米。 经过唐宋元明清,姑且算是五朝变革,夏、秋两税法在雍正十三年被正式废除,改为上下两期征收。 上期二月开征,五月截止,下期八月接征,十一月截止。 聂宇没有刻意去改这套税法,因为老百姓已经习惯了上下两期的征税时间,要是胡乱改税期,很容易造成地方上的劳民伤财。 临湘县,聂家镇。 是真叫聂家镇,原本叫聂家集市,因为汉军改了地方行政区划,要合并建置新镇,所以聂家集市被设为聂家镇。 未尝没有属下官吏讨好之意,聂宇倒也没有太在意。 这些官吏有想法才是人之常情,不贪污不害民不伤财那就不用管太多。 至于这个聂家镇,跟聂宇倒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单纯里头的大地主跟自家同姓而已。 聂老汉正用着租来的车子,驮运大批粮食往镇子上赶去,跟着一块的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聂大,小儿子叫聂幺,随意是随意了点,但也是农民的常态。 总不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给儿子都能起个文绉绉的名吧! 聂幺走到半路,就累的够呛,忍不住抱怨:“爹,咱们干啥运这么多粮上镇里头来,那新官府给的告示,不是说了今年不用交恁多粮吗?” 聂老汉厉声呵斥:“你小子懂个啥,官老爷说的话,咱小民能随便信吗?要是不多弄点粮来,万一要是官老爷不作数,咱家今年还活不活了?” 聂幺瞬间不说话了,倒不是被说服了,纯粹他爹日常就是个碎嘴皮子,讲道理根本讲不清,光是絮叨就能絮叨小半时辰,都不嫌口干的(我真见过,但是我奶……)。 因为要忙着运粮食去镇子里头交税,所以这次聂老汉倒没有絮叨太久。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头也有些直犯嘀咕,要说以前这什么汉军的新官府没来的时候,那旧的官老爷们收税,都是相当的随心所欲,一次收税下来,往往能把普通农户家里大半年的收成全刮走。 为了能活命,要么把余粮到地主老爷家换成麸糠,要么就跟地主老爷卖地借贷。 聂老汉的聂姓跟本地的聂老爷,还真就是同出一家,只不过属于旁系族人,爷爷那辈只分了几亩薄田,听说逢年过节聂老爷还会资助接济一二。 等到他出生的时候,关系基本上就断了,再加上官老爷的税越收越重,他爹没法,只能卖地借贷,迅速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 要说以前,他家在交税的时候,还得事先去聂老爷家把粮食全都换成银子。 因为听说皇帝他老子,之前把什么人头税给改道田地的收成里头,所以没地的百姓不用交税了,但之后交的税都得交银子。 真搞不懂,他们家原先也没地,只是聂老爷家的佃户,怎么还一直要交税呢? 不知走了多远,总算来到镇上。 聂老汉还没找人问路,就有两个看门的民兵,颇为无奈看了聂老汉和他身后粮车一眼。 其中一个上前说道:“你们是来交税的吧!跟我走。” “啊……哦。” 聂老汉一脸茫然,就跟着走了。 后面两个儿子,加一个帮忙的民兵,三人推着粮车跟上。 聂大还好,卖力不讲话,聂幺却是颇为吃惊,他还从没见过官差帮他们百姓干活的。 “愣着干嘛,你倒是出力啊!” 那民兵见聂幺松手了,忍不住有些脸黑道。 “哦哦!”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车轮滚动下,也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处简陋衙门。 嗯,是真的简陋,就像临时搭出来的一样,要不是前面竖了块牌子,写着“夏税征收临时衙署”,又有两个文吏在门口坐着。 聂老汉不识字,但以前交税交的多了,也认得出“衙署”就是衙门,“夏税”就是他们要交的粮食。 那文吏见到聂老汉,还有后头的粮车,似乎已经习惯,提笔一边书写记录,一边问道。 “哪个村的?” “聂家村。” “哪个聂家村?” “就那旮旯山里头。” “……你们村长,就是里长、粮长叫什么?” “聂三叔。” “聂三叔……我查查,有了,原来是山前村的。” “老爷,俺是聂家村的,不是山前村。” “好好,我知道!还有,你们运这么多粮食过来镇里干嘛?” “还请老爷宽恕,俺们知道规矩,这税要换成银子。可本地的聂老爷已经没了,咱们也不晓得从哪里换银子,还请老爷能行行好,别让俺们重新回去。这一来一回,得不少时间,家里头还有老头老母在,还请给条活路啊!” 话没说完,聂老汉就跪下了,甚至开始掉起了眼泪,显然已经十分娴熟。 不娴熟不行啊! 这么干不一定有用,但不这么干一定没用,要是真把粮食原封不动送回去,来回往返一趟,有多少损耗不说,以官老爷们的尿性,肯定得加征摊派,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今年是别想好好活着了。 一见聂老汉跪下了,那问话的文吏当场吓得起身,前面接待好几个愚夫愚妇,也没这动不动就跪的。 虽然也有这聂老汉年纪太大,但还是给人吓得够呛,连忙上前扶起道:“老汉别怕,我不是什么老爷,也没生气恼火,这些粮食既然是税,那就放下吧!只是新税法里头已经说清楚了,今年的税没有那么多,不用交来这么多的粮食。” “啊?”聂老汉有些迷惑。 倒是小儿子聂幺忍不住说道:“爹,俺早就说了,新官府的告示里头,三叔(村长)他们都说了,今年没那么多杂税,只要交完了正经地里头的税,别的就没了,您老非要自己来,还弄这么多粮食,连带还租了辆粮车过来。” 聂老汉听闻,下意识呵斥道:“你小子懂什么……” 旁边一文吏却笑着打断:“呵呵,老汉,您儿子说的没错,今年大将军府已经颁下税法新令,不止今年,往后每年的税收,也没那么高了,除了正税以外,什么丁税、力役、活洒、死寄、包纳都没了,所以你们确实不用交这么多税粮了。” 实际上,不止这些明面上的税收,连带还有牙税、当税、田房、牛马税(马驴税)、契税、杂捐在内的各种苛政杂税,也都被统一进行了合并,今后一律改为工商税。 说起来,直到聂宇占了三州之地,才特么的意识到,满清的苛捐杂税能有多离谱。 斗殴税听过没有? 字面意思,就是两个宗族村子为了争夺土地、水源,会约定时间地点,进行聚众械斗,谁赢了谁获得土地、水源。 而满清官府不会去管,不仅不管,还要征收斗殴税,否则就是违法斗殴,违法斗殴的通通加税。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聂宇取缔的税捐杂派,基本都是诸如此类,真不愧是我大清“盛世”,果然厉害了! (本章完) 第96章 新税法 第96章 新税法 聂老汉也不晓得自个咋回的聂家村,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山前村了,聂家村已经是过去式。 曾经的山前村,那是聂老爷的后院,土地都是聂老爷的,人也都是聂老爷的佃户。 但现在,聂老爷被汉军打垮了,田地都被分田官分给了他们这些佃户农户,而且分的还不少,一人3亩地,按家里丁口5口来算,就是一家15亩地。 这就已经很多了,放到伪清时期,15亩地一户都能勉强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了。 而如今,各种苛政杂税都被汉军免了,土地也是重新清丈,不再搞什么摊派,仅仅征收正税,都属于天大的仁政了。 聂老汉运过来的税粮,只有一部分被算作了赋税,同时那文吏老爷还询问自己,山前村的村长聂三叔有无私自摊派,小儿子聂幺说了没有,对方才没多问。 余下不算作赋税的粮食,那文吏老爷竟然也没贪,自个上去送一些,人家也不要,反而还帮着换成了钱货,防止他又要大老远带回去。 换钱货的属于镇上设置的官米铺子,因为农村里的地主被干掉了,而且聂宇晓得大将军府要控制乡镇,除了设置相对完善的基层官吏系统,还有就是控制钱粮买卖。 不能让地主肆无忌惮,去操控民间的粮价。 这官米铺子,就是大将军初期设立的粮行,还有个代替银行的官方钱庄也在筹划去搞。 不用怕出啥问题,因为聂宇可以作弊,自己不会,那还不能摸着前人的路子走。 却说山前村的村口,聂老汉父子三人,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团团围住。 “诶,老三家的,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镇上歇一天呢!” “是啊!这车都是空的,镇上把粮给收了?” “我就说了嘛!官老爷说的好听,但实际该交的税一样别想少交,还好地是咱们的了。” “这说不准啊!以前这地都是聂老爷家的,现在这新来的汉军官老爷们能那么好心,把地给咱们?” “……” 山前村的村民们叽叽喳喳,都在说着今年汉军才定下的新税制。 “好了,都别吵嚷了,让老三家来说。” 最后赶来的村长聂三叔没有驱散围观村民,而是看了看聂老汉推回来的空车,又眼瞅着发懵的聂老汉,接着说道。 “老三家的,到底咋回事,官老爷真把粮给收了?” 聂三叔心下倒是平静,在他想来这官老爷收税便收税,没啥大不了的。 这新来的汉军官老爷,那分田官连土地都愿意分给他们,还免去了以往欠地主聂老爷家的债贷。 现在只是跟原来一样收税,那也没啥毛病,人家足够仁义了! “三叔,人家没收!” “诶,收就收了,这粮本来就该交……等等,你说啥?没收?” 聂三叔一时有些惊诧,以为自己听岔了。 官老爷没收粮,那这粮车上的粮食哪里去了,总不能被抢了吧? 正当村民全都胡思乱想,还是聂三叔拍了拍手掌,打断了众人思绪,认真问道:“老三家的,到底咋回事?” 聂老汉说:“三叔,之前官差说的都是真的,今年的税粮只收田税,其它苛捐杂派都免了。我说要交,官老爷说不用,还怕我运粮食回来麻烦,帮咱把多出来的粮食都给换成了银钱。” “喏~就这些。” 说着,把兜里串号的银钱拿了出来,成色很新,铜料也很足,不是什么私钱、假钱,而且价看着也公道。 他们看着聂老汉推出去的粮车,去掉要交的税,这些换来的银钱也很多了。 “居然是真的!” “汉军老爷仁义啊!” “何止仁义,先是给咱们地,又免了咱的债贷,现在还能少交税,嘿嘿!” “别傻笑了,还不赶紧回去运粮食,顺带把家里的余粮也搬进镇上,我看这老三家卖的好像还可以,正好也能多赚点,今年过个好年景。” 村民们聚来的快,散去的更快,全都回去准备今年的上税粮食,生怕交的晚了,这汉军老爷们反悔。 百姓确实都是淳朴的,你让他们得到了切实的好处,给了他们土地,让他们不用承担太重的苛政杂税,那他们也就会真心去拥护你了。 因为汉军老爷仁义呐! 而仁义的汉军老爷,此时此刻还在商议最新的田地税法。 汉军如今地盘虽小,还只有两府一州,但所谓麻雀虽小,内脏也是慢慢长全了。 “大将军,您给出的这新税法,妙归妙,但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冯修永相当委婉的说道。 确实很委婉了,聂宇给出的新税法,不能说新,只能说比之雍正强推的摊丁入亩,都还有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这新税法就两点: 一为地价税。 二为土地增殖税。 这么说可能看不太懂,说的再简单些,就是如同美帝摆在明面上的超额累进税制。 这并非是聂宇独创,而是一百多年后,民国早年搞出来的东西,只是受到地主官僚阻挠,加上革命不彻底,所以没能真正推行。 然后…… 民国继续玩晚清那里继承来,更恶心老百姓的地方附加税,这种地方附加税恶心到什么程度呢? 就用武昌县来举例,民国初年的县地方附加有教育、自治、警察、公安、选举、党务、保卫、清乡、省县两级警卫捐、政警、堤工、育婴、养济等。 杂捐有米谷、件头、迷信、土烟、烧熬、窑业、榨筒、茶、、麻、丝、、盐、蛋、牛、马、骡、鱼、猪、羊、船划、轮驳、竹木、车辆、筵席、历帖、绅富、商铺、公益等捐,还收碓捐。 这么多种税目加起来比老百姓的命都快长了。 聂宇自然不能把满清的税法继承了,所以这套后世建国初期搞的超额累进税,就很有必要了。 这套超额累进税制,总结起来就八字“依率计征、依法减免”,充分依靠治下的百姓,来评定成份,依照成份定税率。 具体办法聂宇也不用去想,直接抄作业: 每斗田产量平均定为120斤,租田者减半,再按成份分成九等(中农、贫农各分上、中、下三等,富农一等,地主分大、小两等),税率分5%、6.5%、8.5%、17%、18%、19%、42%、45%、50%共九级。 佃农每三斗田按一斗田的产量计算,汉军战死抚恤,按全家人数,每人除一斗田不负担。而普通军属按全家人数,每人除半斗田不负担,老弱孤寡,酌情照顾。 新税法对普通百姓而已,并无多大影响,甚至还有减免,可碰上有许多土地的地主富户,那可就惨了。 (本章完) 第97章 釜底抽薪 第97章 釜底抽薪 冯修永看着手里的新税法,想了想说道:“大将军,您这样子去搞,属实是用力过猛了。” “冯先生,你先坐下,不必如此着急。”聂宇微笑道。 冯修永哪里还坐的住,连雍正朝的摊丁入亩,都让士绅阶级反抗剧烈,更何况这超额累进税制,那些地方士绅要是知道,怕不是得当场翻天了不可。 聂宇看着冯修永不坐,也不勉强:“冯先生,你真觉得这新税制没法推行?” 冯修永点头:“这是当然。” 聂宇问道:“为什么不行?” 这问题有些没法接啊! 冯修永瞬间一滞,下面的其他秘书官,同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这些秘书官,对聂宇这大将军自然忠心,可忠心不代表没有二心,是人都会为自己考虑,就像先前他们建议聂宇设置文官监军,来钳制武将坐大,这就是在争取政治利益和尝试性染指军权。 不过是谋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这也是常理,任何开创之主,对军权都抓的很紧,文官初期很难掌控军权,染指都是千难万难。 可这税制改革不一样,新的超额累进税制与曾经摊丁入亩差不多,对地主士绅的伤害太大了,几乎不亚于在割肉放血。 士绅又是王朝的根基,一旦逼走了士绅,那问题可就大了! 聂宇一看冯修永不说,索性也不装了:“冯先生,你觉得大汉军,我这个反清大将军能得现在三州之地,靠的都是什么?” 冯修永张了张嘴,想劝什么,但到了嘴边只是六个字:“分田、减税、释奴。” 实际上,在场的这几个秘书官,全都心知肚明,知道汉军是怎么快速壮大,治下百姓都服服帖帖,全靠这三条才获得了底层百姓的支持。 聂宇突然笑道:“呵呵,原来你们知道,汉军壮大靠的不是士绅啊!” 说罢,又是话锋一转:“既然靠的不是士绅,那你们为什么要反对?还是说冯先生你、你们的家里都有千顷良田,有无数奴婢姬妾?” 这话问的,他们要是有千顷良田的家产,用得着当初给人当幕僚师爷,自己钱贿赂买官不香吗? 冯修永摇了摇头,这次他不讲话了。 聂宇没管他,继续问道:“你们家里没有千顷良田,甚至可能百亩都没多少,因为你们都是我大将军府的秘书官,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地产,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家奴姬妾,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还要替那帮手里有着千顷良田的士绅们求情?他们承诺要分给你们几千亩地了,还是要把女儿嫁给你们?” 话音落下,冯修永脸色微变,这已经属于诛心之言。 言外之意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这些秘书官,在与外面的士绅相互勾结,以及收受贿赂为其筹谋夺权。 冯修永反应很快,立即跪下:“臣不敢!” 其余秘书官动作慢了半拍,但也能听懂弦外之音,连忙跟着跪下。 “臣等不敢!” “既然不敢,那为什么现在还要来劝?” 聂宇却是没打算放过这些人:“我搞出来的这套新税法,与其说是新税法,不如说是简化合并了之前所有杂捐滥税。让包括士绅、百姓在内,今后都只需要缴纳一种赋税,那就是有田的交田税,没田做买卖的就交工商税,赚的多少,评定税率,这样难道不好?” 冯修永一开始准备好的说辞,这时已经有些动摇:“这……” 大将军说的没错,他手里没有那么多田,而汉军靠的又是分田才得了百姓支持,现在搞简税法、累进税率,似乎真的有好无坏。 冯修永不敢说,但有年轻气盛的秘书官,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将军,您太操之过急了,我汉军如今不过三州之地,就如此仓促推行改革,万一要是……” 聂宇一挥手打断,笑问道:“呵呵,先不说万一,你叫什么?” “臣刘骏,忝为秘书阁一记录文书。”刘骏以为自己要受罚,也是很硬气说道。 聂宇继续笑道:“好,有胆气,能如此敢言直谏,你今日不再是记录文书了,跟在冯先生后头,一起做事吧!” 啊? 刘骏有些惊诧,他只是有些听不下去,又见同僚能说话的几人,全都不敢劝谏,索性脑子一热开口说了自己看法,结果大将军不恼就罢了,还给他生官了。 跟着冯秘书后头做事,这意思很明显了,直接成了秘书阁二把手,将来汉军得天下,那更是前途无量了。 一时间,刘骏居然忘了刚刚要说什么,反而对聂宇生出了良驹遇伯乐,如此知人善任,能听进去臣子说话,简直就是有着高祖遗风啊! 安抚好了这刘骏,看着对方满脸崇敬感激,聂宇方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现在就推新法,会得罪了士绅。可问题是,我就算不去推新法,士绅难道就不恨我,不痛恨我汉军了吗?” “……”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 聂宇伸手一点刚才的刘骏,和蔼问道:“刘先生,你来告诉他们,三州士绅都是怎么看我的?” 刘骏本来也不想说,但看到大将军点人,周围众同僚都在看自己,当下也破罐破摔,反正大将军不会怪罪:“三州士绅皆视大将军,视我汉军如虫豸蠹蛆!” 聂宇再问:“为何?” 刘骏回答:“因为分田,士绅们的田地都被大将军所分,他们自然怨恨大将军,怨恨汉军。” “那我要是一开始就不分田,三州士绅是否会支持我呢?”聂宇又问。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不支持了。 士绅不是傻子,形势未明朗前,他们都不会支持汉军,除非汉军已经展现出得天下的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聂宇说道:“所以,不论我是否分田,士绅都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与之相同,士绅都视汉军为虫豸蠹蛆,就算将来汉军真得了天下,我也真成了皇帝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什么好皇帝,只会暗戳戳的在背后骂我是个暴君。因为咱分了他们的田地,伤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会不满。”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既然横竖都会伤士绅利益,士绅无论如何都不满意,那干嘛还要再继续顾忌士绅。 尤其他们这些秘书官,基本没有几个士绅出身,不是幕僚师爷出身,就是底层士子,比如这个直言敢谏的刘骏,更是属于典型的寒门士子。 人家是真寒门,住在山脚下,要亲自下田种地,读书吃饭都得紧巴巴。 没办法,明朝民间相对开放,百姓读书都是绝对奢侈,更何况清朝封闭思想下,要想读书科举那可都是很贵,且非常费钱的。 聂宇见众人都被自己说沉默了,假装没看见,接着说道:“这新法你们觉得我操之过急,无非就是现在我汉军地盘太小,你们害怕逼走了士绅,我汉军的底盘就会垮掉。” “可实际上,真正的中下层士绅地主,并不会受到新法太多影响,受到影响的只会是处于顶层的大士绅,他们即便被分走了大部分土地,依旧还是控制着相当巨大的财富。”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这里有一份来自荆州的电报,你们可以先看看。” 冯修永上前接过电报,只略一扫看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电报递给几人,不是面露惊骇,就是一脸愤慨。 轮到刘骏,还没看完就破口大骂:“这帮狗东西,他们真是好大胆子,居然敢在这上税征收之际,趁机囤货居奇,恶意操控民间市场粮价,牟取私利,他们是真不怕死吗?” 嗯,聂宇在南边开疆拓土,领兵打仗,北边的荆州老家,趁着汉军征收上税的档口,荆州一些士绅联合起来,囤积市面上的粮食以及老百姓的余粮,搞起了哄抬粮价。 这囤粮哄抬米价,不是什么稀罕操作,反而是士绅地主们的常态,许多士绅就是靠这一手,与私人借贷配合起来,年年来噶百姓们的韭菜。 这次之所以闹得这么大,纯粹是汉军分了士绅的地,没了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士绅就想通过别的办法,来弥补损失。 很好,做的很好啊! 聂宇正愁找什么借口,对士绅动刀子,当场就送上来了一把。 而刘骏在内秘书官,几乎都是既惊骇又愤懑,惊骇是荆州士绅真敢这么干,愤懑在于他们感到了背叛。 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帮他们扛着新法推行,差点还得罪了大将军,结果你们倒好,背后疯狂给老子拆台挖墙脚是吧? 这下,秘书官们都不想管了,反正他们也没多少土地,新法几乎对他们没啥影响。 聂宇笑着说道:“荆州此次哄抬粮价的士绅,我不会杀他们,只会把他们变为官田佃户,而你们却还在想着新法会不会逼走士绅,现在士绅如何,你们觉得呢?” “咱们虽是反清复汉,但那伪清鞑子的雍正皇帝,也着实称得上一位皇帝,而不是虏酋。因为人家是真的敢于改革,摊丁入亩下士子罢考、官员罢官,那就全部镇压,通通抄家,永不录用!” “我现在地盘还小,推行新法都能有阻力,要是等将来地盘大了,乃至于真的推翻了满清,那这新法还能推的下去?” “若妥协就能干大事,那我也不用反清了,只要承诺给士绅都有好处,让他们帮我把满清鞑子赶出北京就是了!” 冯修永低头不语,他已经想明白了,大将军这是故意把东西最后才拿出来,以此来激发众人的愤懑情绪,让他们不再反抗新法,不再为士绅说话。 釜底抽薪啊! (本章完) 第98章 士绅阶级的软弱性 第98章 士绅阶级的软弱性 新税法还是下发了,但没有立刻推广,因为今年上半年的赋税已经开征,得等明年到了才会正式启用。 有些出人意料,民政衙门居然没人公开反对,聂宇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力排众议了。 很简单,没人是傻子,荆州的十几家士绅串联,趁着赋税征纳的档口,公然囤货居奇、哄拍民间粮价,消息已经被大将军府直接放出来。 那十几家士绅不用想,下场不会太好,而紧接这边大将军就要强推新税法,如此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 人的天性,不患寡而患不均。 放到这帮子士绅读书人身上也是同理,不是所有士绅都有家财万贯、良田千万顷,这三州的土地也是有限的,不可能让所有的士绅地主都能富甲一方,真正豪绅大族都是少数,更多还是占有土地极少的中下层地主以及自耕农。 他们也是目前汉军用于统治地方,把权力都延伸到了乡镇的基层官吏主力,要不然只靠豪绅大族提供上来的几个读书人,汉军别说延伸乡镇了,就是控制地方县城都可能不太够用。 新税法对这些来自中下层的地主,也就是寒门读书人,自然也有影响,但影响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聂宇才敢这么大胆去推行新税制,合并简化之前的所有赋税,又搞出了明显针对豪绅大族的累进税制。 豪绅大族不服,那就不服吧! 你们不愿意做官,有的是人来做官。 正好下面那么多基层官吏,可都卯足了劲分田、修路、修水利,就是为了干出政绩,好提拔升迁当官。 新税法通过电台最先下发到了荆州府,很快就有愤懑士绅串联起来,跑到了大将军府衙门闹腾。 但也只是闹腾,而且参与士绅很少,就那么寥寥几家而已,真在荆州城里的豪族,就只有一家参与其中。 对于这些闹腾士绅,大将军府什么也没做,就是单纯的无视,说话可以,不满也可以,汉军不搞文字狱,不搞因言获罪那一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士绅们闹腾无果,他们也不敢真的冲击衙门,冲撞衙门形同谋反,抄家灭族了也没人来为他们说话。 闹事士绅聚的快,散的更快,有几家回去后越想越觉得窝囊憋屈,汉军先是强行分走他们的田产,为了活命,他们可以暂时忍受。 而且,作为开创之主,为了成大业,许多事情干的过激些也没啥,应该说这么干也恰好说明了,对方确实有那么一点雄主之姿。 可跟着来的,还不许他们蓄养奴婢,这算哪门子道理? 奴婢买卖,天经地义,士绅要不蓄养奴婢,家里的粗活谁来做,主子家谁来伺候,那些到处乞活的贱民又怎么苟活下来? 嗯,大将军府只是下令不能蓄奴,但还可以钱雇佣佣工,很明显都被他们自动忽略掉了。 毕竞,佣工有基本人权,不能随意打杀,还要给工钱,双方只有雇佣关系,哪有奴婢何候来的快活,心情不好杀了也没事。 (清朝《刑案汇览》记录,北京城每年暴毙的丫鬟就有百余人……) 如果说,前面两条都姑且能忍下去,为了从龙之功,为了往后新朝的荣华富贵,可现在汉军却是连未来的荣华富贵,这机会都不愿意分给他们。 土地、奴婢都给了,不说进入汉军的核心圈子,至少也得有点稍微够分量的利益回报吧! 可结果就是汉军完全一视同仁,就连当初笼络的荆州豪族,进是进了秘书阁,但还是得先从文吏做起,干的好了才能升迁。 其他士绅读书人就更别提了,要么去乡下清丈土地,要么就在地方官衙先做刀笔吏,有了政绩才能再做提拔。 如今又搞出来了新税制,这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啊! 新税法下发不过几天,就有官员跑到大将军府辞官,有些理由找的还算正常,有些干脆不找理由,反正汉军说了不因言获罪,他们自觉看不到啥希望,索性也破罐破摔了,但求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换取汉军大将军的“迷途知返”。 士绅们搞出来的辞官消极对抗,大将军府当然早有备案,没有拒绝挽留,不愿做官的留下官印、档案、官服就能走了,大将军府甚至还给结清了本月俸禄。 之后,提拔下面的副手接任,比如县令不干了,就提拔典史,典史不干,就提拔攒典,总有人愿意当官的。 对于真正富甲一方的豪绅,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当官,觉得大将军府论功提拔,还让他们从基层文吏做起,简直是有辱斯文! 可对于真正底层的读书人而言,这特么就是仁义王师啊! 如今可是嘉庆元年,没法通过科举做官、也没钱买官贿赂的寒门读书人,在地方上几乎一抓一大把。 有些士绅实在忍受不了,选择辞官挂印,消极对抗汉军,跑是肯定不敢跑的,头发都还没长出来,没辫子就跑出去了可是要被当成反贼,拉去砍脑袋邀功的。 也有士绅恰恰相反,他们是真信汉军能成事,聂宇表现越是强硬,在他们看来就越有雄主之姿。 虽然汉军政策让他们愤懑,但反而也让他们与汉军抱得更紧,之前还只有几个族中子弟在汉军衙门做事,现在恨不得家族里面老的也都并肩子上。 他们也不是在单纯梭哈,里头有好些士绅家族,都属于那种本身就手腕强硬,才得以让家业兴旺发达,现在无非以己度人,觉得成功应当是可以复制的。 正好现在有人辞官,空了不少缺出来,他们出人来填上,不说是雪中送炭,这汉军的大将军起码也得千金买骨吧! 直接授官不可能,这违背了汉军立足根基,但只要能好好做事,升迁肯定也会比从前要更快。 都是聪明人,不用藏着掖着,这些士绅愿意上船,聂宇自然会投桃报李。 四月下旬,(岳州)大将军府秘书阁办事处。 “冯秘书,这是岳州宋氏送来的名录。”刘骏端起一份名单递给前面的冯修永。 冯修永简单扫看一眼,说道:“这宋氏却是真舍得,这是把族里但凡姓宋的读书人都送来了吧!还主动恳求从分田文吏做起,倒也是聪明。” “确实聪明,决断也够快。”刘骏点头。 这半月下来,光是他接到的士绅大族,给出来的士子名录,就多的快数不过来,那些士绅原本还很矜持,似乎打算继续观望。 可随着聂宇把这新税法一摊开,等同于跟士绅们彻底摊牌,与冯修永先前猜测一样,士绅离心离德的确实不少,但却有更多士绅争相跑来投奔,填补逃开士绅的空缺。 至于寒门读书人就更不用说,从头到尾没一个跑路辞职的,反而办事还办的更卖力了,因为他们听说了有大批高级官员辞官挂印,上面空了许多缺官出来。 县令在豪绅大族眼里,只能算是买官的底线,不能再低了,可放到寒门读书人眼里,这是想都不敢想的肥缺。 冯修永摇头失笑:“啊呵,这在人性上,我这自负满腹经纶,也还是不如大将军看的透彻,这三州以至天下士绅,他们如何想的,怕是早被大将军了然于胸了。” 刘骏说:“大将军也是为民着想,新税法下百姓不必再负担沉苛重税,就连许多中小地主也能得到好处,真正受害的只有那些坐拥良田千万顷的大族豪绅。他们占有如此之多的土地,却还以各种法子避税逃税,这样对国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就算现在与他们妥协能得天下,那百年之后该怎么办?” 刘骏是亲自下地种过田的,以前为了读书还挨过饿、受过冻,是真正十年寒窗走过来,先前不过是脑子发热,没转过来而已,现在想想特么自己管大族豪绅的闲事干嘛? 就好比朝廷要对坐拥亿万资产的人收高额增殖赋税,你个连百万资产都没的小角色吃饱了撑的,跑去给人家扛旗冲锋? 冯修永点头:“为国为民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这新法又能维持多久?不论分田、新法,土地总有不够分,新法也总有败坏的那天……” 刘骏笑道:“冯秘书,您这是着相了,新法和分田能维持百年就不错了,至于百年以后,何必管那么多呢?” 冯修永说:“说的是,现在把名单整理一下,等会就送去给大将军过目吧!” (本章完) 第99章 嫁妆和聘礼 第99章 嫁妆和聘礼 嘉庆元年,五月初。 “终于是到了。” 聂霖、陈兴怀在城陵矶下船,而后换乘车马,慢慢悠悠来到岳州城。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已经有一队官吏在城门等候,见到聂霖、陈兴怀的车马到了,连忙往城中迎去,同时派人去军营报讯。 不多时,正在军营忙活练兵的聂宇,手里拎着一杆燧发枪回到大将军府。 都到五月份了,有着无缝钢管和技术图纸支持,汉军的燧发枪已经进入到了量产化,跟大炮铸造放在了两条并行生产线。 聂宇手里拎着的这杆燧发枪,正是岳州火器坊新制的第一杆火铳,枪管上头还纹刻了生产时间地址,以及制造工匠的名字。 除了燧发枪、火炮在量产,聂宇同步也在尝试推进火箭弹的研制,当然不可能是后世的火箭弹,顶多算是火箭弹的祖先,但也足够目前战争使用了。 不用觉得原始火箭弹很高端,充其量就是个大号窜天猴,早在明朝就有了,只是威力不够看,汉军用上了颗粒化火药与白工艺,才勉强能在威力上跟近代火箭弹碰一碰。 大将军府,正厅。 “拜见大将军!” 聂霖、陈兴怀齐身朝聂宇行礼拜见。 聂宇抬手笑道:“不必多礼,你们远道而来,就先在岳州府好生休息几日,之后再另行安排。” “谨遵大将军令!” 二人连忙拱手应道。 他们这次从荆州特地坐船过来,当然也不可能只是来岳州这边小住几天。 之前冯修永等文臣合起来劝谏,要聂宇这大将军早日成家立业,如今好歹安生了几月,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爆发,荆州府那边也开始在思量物色起结亲人家。 这在电报上已经提前通过气,聂霖这时也不急忙,就拿出一张画卷,给递了上去。 “大将军,这是陈家女画像,还请过目!” “嗯。” 聂宇有些无奈,他也能理解自己是在造反,这婚姻大事肯定身不由己,能找个门当户对,帮着管理内宅家事,本就是顺理成章。 接过画卷扫了几眼,画工倒是不错,能看出画的是个美人,目光下移,没有小脚,那就还好,他能接受。 聂宇很快收起画卷,纯粹是真人都没见过,现在看画像没啥意思。 再看一同过来的陈兴怀,对方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可不是不安吗? 他们陈家作为荆州豪门大族,当日带头归顺了汉军,连他这陈家嫡长子,也短时间里一跃提拔为荆州辅政官,如今家中小妹还要不日嫁于汉军大将军,聂、陈两家正式联姻结亲。 今后,汉军、陈家合为一体,他们陈家既攀附上了汉军的大船,也不出意外会登上伪清九族消消乐的名单。 聂宇只是微笑,也不先开口,既然两家决定结亲,他要娶的还是对方小妹,那这“聘礼嫁妆”也得摆在台面上谈一谈了。 来回唠了半天闲话,陈兴怀有些坐不住了,主动提及道:“大将军,家父在我来这岳州前,特意让我转告大将军,我陈家与安徽的徽州商帮有些交情往来。” “嫁妆”抛出来了,一抛出来就沉甸甸! 聂宇果然眼前一亮,问道:“陈老家主与徽商还有关系?” 陈兴怀见到聂宇反应,也是松了口气,说道:“家父年轻时,曾与徽州商帮做过淮盐、布、米粮、典当等生意,其中又以淮盐生意最好,如今荆州城最大的淮盐档口,就是陈家当年与徽州商帮合作买卖置办。” 这么一讲,聂宇听明白了,别听陈兴怀说的挺高大,但说白了这荆州的陈家,就是人家徽商在荆州淮盐市场的买办罢了。 本来,这买办生意可能陈家还会做很久,但谁让汉军把荆州给占了,导致荆州成了反贼丛生之地。 那些徽商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在荆州的买办陈家可能已经没了,就算还在,肯定也被反贼搜刮干净,这荆州淮盐市场已经完蛋。 聂宇问道:“陈家现在还能找到当初的徽商?” 陈兴怀点头:“可以,只要能派人出去,家父有办法能找到那些徽商,而且大将军也不必担忧徽商会惧怕我汉军,那帮家伙向来贪婪无度,别说是反贼……咳咳,就算走私贿赂这些同样要杀头的买卖,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听到这里,聂宇嘴角弧度已经快要压不住,他没想到只是结个亲而已,居然还能拿到徽商的贸易渠道。 不熟悉的人听到徽商二字,可能都是一脸懵,他们或许听过徽商,但顶多也只认为这是安徽来的商人,真硬说也没错,徽商确实都是来自安徽徽州的商帮集团。 在徽商最鼎盛时期,经商几乎成为徽州“第一等生业”,成年男子里光经商者就超过了70%。 但真正给徽商带来巨大名气,实际还是另一个不太相关的响亮名号——扬州盐商。 没错,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实际都是徽商,都是安徽商人。 自前明成化年间,徽商正式进军盐业,通过各种手段先后打垮了山西、陕西两省盐商集团,成功抢占淮盐,并以淮盐为中心迅速扩展壮大。 至明朝中后期,到现在的嘉庆元年,徽商发展彻底到达极盛状态,无论所属的商帮集团、贸易范围、资本财富都始终稳居全国首位。 徽商不止垄断了国内的淮盐生意,又远至日本、暹罗、东南亚各国以及葡萄牙等地,做海外贸易经营茶叶出口。 乾隆末年,满清海外关税盈余每年有85万两银子,而出口商品里徽商的茶叶为第一贸易寡头。 再说鼎鼎大名的扬州盐商,也就是那些扬州徽商,他们的家财全部累积起来,能换出来四千万两白银,几乎占了满清国库一年收复的六成。 徽商里头更是有出过,一个顶级大商人所销的淮盐,居然能占全国淮盐总额的一半还多。 如此恐怖的商业资本,几乎能与满清的红顶商人晋商并驾齐驱,但没的却是相当悄无声息,里头原因又简单又抽象,满清拿徽商当成了提款机,当做搜刮民财的工具。 历史上,康乾两代皇帝下江南,费的银子、修造的园林,都是要徽商来出钱,成功掏空榨干了好几家徽商。 这还不算完,到了乾隆末年,也就是现在,白莲教大起义爆发,严重动摇了满清统治根基,满清手里没钱了,百姓身上刮不出油水了,那就得对徽商敲骨吸髓。 对徽商的课税、捐输日益加重,到了道光年间,实在穷疯了的道光,干脆让两江总督兼管两淮盐政的陶澍,革除淮盐积弊,重新改行“票法”。 之后,一鸦战争爆发,太平天国战争爆发,把徽州打成了白地,同时引入外资列强资本,徽商失去垄断地位,又被连番重创,至此一蹶不振! “大将军,家父有言,只要大将军同意,他可立即派人为我汉军联络徽州商帮,引入淮盐。”陈兴怀见聂宇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时在衡量得失,连忙把父亲交给他的筹码全都抛了出来。 联络徽州商帮,引入淮盐,这才是陈家给的全部“嫁妆”。 因为汉军现在地盘,已经被周围的清廷控制区州府所孤立,所有贩运淮盐、川盐、粤盐的贩子商人,都被禁止进入荆州、岳州、澧州地界。 这些外省来的盐也不是真进不来了,只是河道已经全被卡死,只能走陆路小道,翻山越岭下盐价涨的非常离谱,而且运过来的盐也根本不够消耗。 如此食盐贸易战打法,并非那些伪清狗官独创,而是从汉唐开始就已经被中原王朝玩出了来,专门用食盐、茶叶操控草原游牧民族,西南等地甚至还有茶马古道,用茶叶换取优质马匹。 聂宇倒是不担心盐荒问题,他有商城,真盐荒了,也可以从商城买来应急,还足够便宜干净。 聂宇微笑道:“陈老家主有此心,我很高兴,正好我这有样新得器物,就由陈辅政带回给陈老家主,也算本将军的一点小小心意。” 说着,取出一个透明玻璃的高脚杯。 正宗九块九包邮,质量过关,品相极好。 杯子一取出来,陈兴怀瞬间看傻了,他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玻璃制品,因为他家里就有当年徽商赠送的一尊玻璃器皿。 而那尊玻璃器皿个头是挺大,但造型简陋,颜色也是琥珀色(就是浆瓶子那损色),哪曾见过、听过居然还有这等透明无色的玻璃器。 不,应该说古代压根没法见到透明无色玻璃器,古代玻璃器的颜色,几乎完全随机,因为工匠搞不清楚,也控制不了玻璃的烧制工艺,同一套工艺下可能烧出来的玻璃器就是两种完全不同颜色。 现在聂宇拿出透明玻璃高脚杯,几乎等于是拿出了一方稀世珍宝,它的工艺或许不是最顶尖,连精致纹雕刻都没有。 可它的透明无色却是独一无二,世上都没有第二件如此清晰透明的玻璃器皿了。 陈兴怀看愣了好久,方才说道:“大将军,此物贵重,家父……” 聂宇摆摆手:“不要说了,送给陈老家主,那就送了,只是一个小物件而已,我这里又不是没有。” “???” (本章完) 第100章 不苦的精盐 第100章 不苦的精盐 一个透明玻璃高脚杯,在聂宇这里只值九块九,真就是不值钱的小物件。 可放到几百年前的大清朝,还是几乎看不到玻璃器的湖北内陆,它的价值少说也能翻个上万倍。 嗯,是真上万倍,康熙初年的一块不足两平方尺的平面玻璃,约莫可以成交300多两银子,也就是九万九的价钱,差不多能买一处三进宅子(康熙时期)。 聂宇这还是纯透明无色,只论玻璃的纯净透光度,就是乾隆御用玻璃器也比不上这个杯子。 给出这个杯子,既是给准丈人的小礼物,同时也是抛出去的敲门砖。 透明无色玻璃杯稀罕归稀罕,但拿出来拍卖也顶多只能拍出上千两白银的价钱。再往上就没法溢价了,因为玻璃器的价值潜力就这么高,它到底不是天然宝石。 聂宇真正目的,只是用这一个稀罕玻璃杯,去钓徽州商帮这条大鱼。 如今已是嘉庆元年,白莲教起义虽然刚刚才爆发,但徽商处境早在乾隆中后期,就已经开始每况愈下。 满清朝廷不是傻子,乾隆皇帝更是贪财好利,不可能容忍徽商赚走所有的银子。光是康熙、乾隆这对爷孙,先后一人六次南巡,就掏空了好几大扬州盐商的金库。 再加上乾隆三十三年,突然爆发的两淮盐引案,震惊了满清朝野,也给了如日中天的徽商当头棒喝。 聂宇没想过把徽商收服,徽商衰落归衰落,但瘦死骆驼到底比马大,不是他现在体量能吃下的。 可吃不下,不代表不能合作。 那个透明高脚杯是小礼物,也是跟徽商们展示自己的货源渠道,他有办法能弄来许多廉价稀罕玻璃器,不光是玻璃器能弄到,连带还有廉价的精品细盐、廉价优质调味品、廉价的布衣食等等。 卖玻璃能赚钱,但不可能卖的太多,因为玻璃销路没那么轻松,卖多了还会贱价。 真正大头盈利,肯定还是老牌的食盐、调味品、布这些百姓日用,哪怕自己薄利多销,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而且,聂宇也不只是想要靠这个去赚钱,他还要通过更为廉价的食盐、布,去冲垮满清的商品市场。 现在是嘉庆元年,也可以说是乾隆六十一年,彼时的满清盐产量为每年23亿斤左右,均摊下来人均8斤,可以说是产能过剩了好几倍。 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算的,先说两淮盐商的大本营扬州府,这里的盐价约为每斤10文,算是相当合理的价格。而与扬州隔江相望的镇江府,这里的盐价却是每斤18文,差不多涨价了快一倍。 如果只是这样的价格差,那姑且还在可接受范围,老百姓不满肯定有,但不会真的跟盐商、官府去闹事。 可这只是扬州、镇江的盐价,确切地说是沿海州府的盐价,那些内陆州府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也不用举什么例子了,就说聂宇所在的湖北,甚至就是他自己的地盘下,淮盐的价格就是长年居高不下,每斤淮盐高达52文。 一斤盐52文是什么概念呢? 乾隆初年,一斤猪肉20多文,一石大米1两白银(一石120斤,一两1000文)。 好家伙,盐比米、肉加起来都贵,这特么谁受得了? 但清朝百姓受得了,因为受不了也得受得了,朝廷规定湖北百姓,只能吃淮盐,而淮盐走长江逆流而上,路途遥远,成本极高(甭管是不是真的高,反正纸面上很高)。 要么百姓不吃盐,等死,要么就高价买盐,穷困潦倒。 不服?不服你去造反啊! 聂宇造反了,但他的地盘已经受到伪清官府封锁,食盐在内各种必需品,都被贸易控制,就算能走陆路小道绕过来,溢价也非常严重。 就说那些不要脑袋的走私商人,运过来的淮盐、粤盐、川盐,每斤高达150文到200文不等,百姓几乎不可能消耗得起。 之所以还没出问题,全靠陈家的淮盐储备,以及荆州府库缴获的军需淮盐,但也撑不了太久。 聂宇的准丈人都准备先垫资,用银子砸钱帮女婿把盐荒兜住,再去找徽商朋友牵线搭桥,彻底解决汉军的用盐问题。 不过,现在却是不用了。 …… 天色渐黑。 吃过了接风宴的陈兴怀,回到临时下榻的屋子。 陈兴怀自袖口取出一方锦盒,这锦盒是那大将军妹夫交给他的,盖子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装的居然是盐,还是精盐。 因为太白太细了,没有掺杂半点异色,如同白雪一样纯净。 陈兴怀微微点头:“看这盐的品相,确实够得上精品细盐了,就是不晓得滋味如何?” 虽然宴会上饮过酒,但陈兴怀还是非常清醒,从行囊取出一双筷子,只夹了一点点,放入口中细品。 “这滋味……居然没有苦味!?” 陈兴怀浅尝了一口,顿时大为吃惊。 此时的清朝虽已到了嘉庆元年,距离一鸦战争只有四十四年,妥妥处在了近代前夜,但在制盐技术上,依旧限制落后颇多。 先说清朝的制盐工艺,基本可分为海盐、池盐、井盐和土盐四大类,但不论哪种制盐工艺,都因为材料技术上的瓶颈限制。虽然经过了洗涤和提纯,仍然会让食盐残留不少杂质,导致食用盐普遍存在苦涩味道。 粗盐之所以粗,就在于它的苦味比精盐更明显,更难吃。 可现在聂宇给陈兴怀的这盒精盐,不但品相精细洁白,还完全尝不出半点苦涩,称一句天下第一盐都不为过了。 陈兴怀放下筷子,看着盒中的纯净白盐,眼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盐,而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了。 陈兴怀兴奋道:“没有苦味,还如此洁白纯净,这么好的精品细盐。若盐价真能做到大将军所说,每斤20文,那别说是淮盐了,什么川盐、粤盐都不是这精品白盐的对手。” “不对,什么精品白盐,这是楚盐,这是我大汉军的楚盐!” 陈兴怀也不是纯粹读死书的书呆子,要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被提拔为辅政官,曾经在家时就有去看过陈家的淮盐行当。 那些淮盐品质没那么好,还带着苦涩味道,卖的又贵,每斤五十文到六七十文不等,现在盐荒都能卖到一两百文的高价,还有继续攀高的趋势。 与之相比,更纯净的精品细盐,还不带着苦涩味道,价钱不止比盐荒的淮盐便宜,还比任何盐的盐价都要更低。 扬州淮盐10文一斤,那也是扬州才有的盐价,还是卖给百姓的粗盐,跟精盐肯定不能比。 能卖20文一斤的无味精盐,这要是放出去,几乎不用去想,那帮徽商必定会趋之若鹜。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己这边卖20文一斤,那徽商买回去,就能卖到100文,甚至200、300、400文一斤。 陈兴怀将盒子盖上,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以后就得劝父亲,赶紧先把小妹送到岳州府来。 嗯,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必须得快点把生米煮成熟饭,让陈家跟汉军深度绑合,他父亲要是坐船不方便跑,自己也能代劳送亲。 陈兴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恨不得明天一早就坐船赶回荆州。 (本章完) 第101章 建制 第101章 建制 岳州府,庙前镇。 这里有大片土地已被划为了军田,这些土地都来自于被汉军分田的土豪劣绅。 因为隐匿田产实在太多,经过分田官吏清丈过后,又按照分田新法,分给治下的佃户,仍旧还有相当多的富裕田地。 所有富裕田地,统一并入大将军府军田名下,专用于军队的战功赏赐,以及战死士兵的抚恤。 不给足够的赏赐和抚恤,怎能指望军队好好用命打仗呢? “大哥,就在前头了!” 一行十多人正在田埂里快步走着,很快队伍里一人手指前方喊道。 领头的黄狗子同样也看见,不远处有大片荒田,每亩荒田的田埂都插了块木牌子。 黄狗子一马当先,身后十多人也跟着跑过去。 “我来看看……黄狗子……先登营……赐军田4亩……这4亩地是我的。” “大哥,那再帮咱看看,咱不太识字。” “还有我,大哥……” “俺也一样……” 十多个人围着黄狗子,吵嚷着让他帮他们也瞅瞅,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份契书,这是汉军给下发的田契,同样也是当日岳州攻城战的先登赏赐。 斩将、夺旗、先登、陷阵,四大顶级军功,延绵至清朝,自然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封赏体系。 其它三个先不说了,就说先登的赏赐,在伪清那边的赏赐为先登者赏银100两到300两不等(看城池大小),不要觉得这点银子很少,要知道这时候的一亩地总产出价值也就30两左右,上等水浇田也才值45两。 而且,往往大多的战争因为局势过于混乱,先登很难进行具体评判,都是属于团体战功来奖赏,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公平。 一个士兵的先登,不可能站得住脚,还能活下来,必须得有队友也登上来,相互配合才能杀得出一条血路军功。 聂宇给这些先登士兵,每人都赏赐4亩军田,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按照十多人的团体先登军功来算,等于多支出了十几倍的先登赏赐。 黄狗子给其他同僚挨个找到对应田牌,其实也不用费心思去找,这一片的赐田都是连在一块的,就这么沿着走过去就能看到全部。 “大哥,这些地以后都是咱们弟兄的了?” “嘿嘿,这可是4亩地,算上自家的30亩地,娘嘞!这得有多少地,种都种不过来了。” “你傻啊!种不过来,不会找人帮你去种?” “哈哈,大将军仁义啊!真给咱们赏田。” “讲的对,大将军仁义啊!” “……” 他们手里捏着各自的田契,不时就去瞅瞅田埂上的木牌,虽然不认识上面写的啥字,全靠黄狗子在旁帮他们念读,却还是满脸兴奋大叫欢呼。 哪怕这些土地的先登赏赐,都是他们用命去换来,可依旧还是架不住他们心生感激。 大将军果然仁义,说给军功赐田,就给军功赐田。 毕竟,他们的军饷待遇已经很好,连分田编户都有汉军军属的额外分田,每个汉军军属额外分田15亩,加起来就是30亩地,比寻常一户百姓分田新法,都还要多出一倍了。 如今,只是打一场仗,攻下一座城,他们就是先登砍了十几个清兵,打下了城墙阵地,就赏赐了4亩军田。 这赏赐已经很丰厚,相当于分田时就给他们多分了一口人多的田。 这还只是攻下一座城的赏赐,今后战事肯定不会少,攻城先登的机会还有更多。 只要能继续去先登夺城,那这赏赐就还能累加,而且城池打下来越大,赏田也会越多,说不定还能凭借功绩提拔做军官。 想到这里,黄狗子已然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对战争的渴望。 怎么大将军还不带他们南下?带他们去打那帮子软蛋的清狗啊! “诶,老吴你干嘛?你别特么吃草啊!” “我吃草咋了,这可是我家田里长的草,果然是正经地里长出来的,还带着咸味儿,哈哈!” “那特么是老子刚刚尿了一泡!” “……” “呕~~!刘三,你个狗崽子,我跟你没完。” “对对,老吴,别打下盘,要打就真汉子对拳头……” “刘三你也别跑,有种就干一架,手底下见真章……” 黄狗子听着耳边的打闹起哄,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热血,瞬间又消退下去,动了动胳膊肘就准备过去暴力拉架。 这要是任由两个浑人打的都鼻青脸肿,等下还咋回军营报道,他们今天还是难得轮休出来,才来看看自己的赏田都分到了哪里。 …… 陈兴怀显得很急迫,才在岳州住了没几天,就带着将军妹夫送的玻璃杯,以及一盒精盐,一张商品货源名单,坐船返回荆州。 聂霖这个堂叔没回去,他被聂宇任命前往澧州做汉军知州去了。 现在的澧州还处于半军管状态,没有知州主管民政事务,所以急需一名知州过去主持大局。 既是对白楠这些在外将领的监督,也是在帮他们分摊民政压力,总不能让治军打仗的将领,一直在那里分心管百姓的种地吃喝吧! 除开任命了堂叔做澧州知州,汉军内部行政框架也重新做出了调整。 按照秘书阁和荆州那边的民政衙门看法,汉军目前的行政框架确实有些过于笼统,虽然聂宇暂时还是自称大将军,但该有的内政建制班子也该搞起来了。 总不能真等到称王的时候,再去手忙脚乱,任命这官那官,去急急忙忙的搭建框架,那就真是草台班子了。 经过秘书阁与荆州民政衙门,双方利用电台反复传信商议,最终做出如下调整—— 大将军府。 秘书阁,吏铨司,度支司,陆军司,工商司,刑法司,礼学司,民政衙,邮传司、都察司。 大将军府与秘书阁的直接框架没有调整,大将军府依旧是汉军最高权力机构。而秘书阁则只对大将军一人负责,但并不直接掌管军务民政,也不能插手各司衙事务。只能针对军政大事提供建言献策,与满清的军机处倒是颇为类似,却又有不同。 吏铨司,吏就是官吏,铨就是量才授官、选拔官吏,相当于汉军的吏部。 度支司,不多解释,相当于户部的财政机构,专门管汉军钱袋子。 陆军司,听名字就晓得,暂时相当于半个兵部权力。 工商司,等同于工部,但又添加了商贸活动,二者相互结合产物,管理民间工商。 刑法司,汉军的刑部,纯粹的法律衙门。 礼学司,等同于汉军的礼部。 民政衙,还是原来的民政衙门,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邮传司,驿站邮递系统。 都察司,相当于都察院,监督汉军官吏。 目前来说,这个框架已经与正统王朝的建制没啥两样,只是聂宇还没有君王名器,所以不能直接效仿正统王朝的六部内阁去搞,但也差不太多。 不过,内政建制扩大了,财政开支却是没有增加太多。 因为汉军的官吏经过此前的新税法下发,三州士绅地主不能再逃避观望,只能选择站队,汉军的官吏没有减员缺人,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待业官吏。 这些富余出来的待业官吏,正好可以进行提拔替换,弥补地方基层一次性少了大量官吏的真空期。而剩下资历功劳不够,暂时没提拔的也能以老带新,继续积累资历功绩,为后面提拔接替地方官衙做准备。 如此一波内政调整下来,汉军官吏的整体数量没怎么变化,但内政衙门却是变得更稳定,也更正规化了。 汉军改革内政官署,并设立了与六部极为相似的六司,消息在三州士绅家族迅速传播,很快引得那些仍在观望摇摆的士绅,也跟着下定了决心。 站队,必须得站队了! 谁都知道,汉军设立六司,完善了内政官署,到底是为的什么? 也正值汉军建制的档口,湘西出了件天大的事! (本章完) 第102章 下令南下吧! 第102章 下令南下吧! 今年四月中旬,大清朝武英殿大学士、一等嘉勇忠锐公、世袭贝勒爵、云贵总督兼大清第一外戚名将,同时也是湘西十万清军主帅的福康安福大爷,终于是因积劳成疾而病逝军中。 嗯,福康安病逝了,至少在递上去的奏折里是这么说的,比之历史上的死期还要提前了一个月。 作为大军副帅的和琳,明显知道的更清楚,福康安确实是死在了病榻,但却不是完全病死,而是中毒身亡。 不要误会,和珅与福康安有龃龉,但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军营下毒,毒害如日中天的福康安福大爷。 实际情况就是,福康安接到了乾隆的圣旨,催促他尽快扫平湘西的苗子,再北上挥师剿灭湖北的白莲教反贼。 这道突然发来的圣旨,完全打乱了福康安的部署,按他的预定战略,应该是剿抚并用,慢慢去收拾苗子。湘西不比其它地方,遍地山林险峻,别看清军有十万大军,可在湘西的山林天险下,十万和一万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圣旨都下来了,什么计划都没用了,福康安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跟苗子慢慢对消耗了。 于是乎,福康安仗着往日军威,决定兵行险着,亲领大军突袭万山丛苗寨(贝子岩),一举荡平苗子余部。 之后…… 不出意外,清军中了苗人埋伏,吃了场天大败仗,连主帅福康安都身中数箭,其余箭矢都被甲挡住,唯有胳膊关节处正中一箭。 很不巧,苗人喜欢往箭上淬毒,淬的还是苗人自制的毒素。 清军军医可没有华佗在世,面对扎成刺猬回来的福康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毒发身亡。 福康安病逝(战死)了! 消息没有得到严密封锁,反而还在清军内部大肆传播,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连湘西苗子都听闻风声。 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这里头少不得有和琳这位大军副帅的手笔。 谁让和琳是和珅的弟弟,和琳能来到湘西跟着福康安平苗,就是和珅对福康安做出的利益退让,好让兄弟能在后面捡捡军功,也是看看能不能抓到福康安的一些把柄,再不济也能交好福康安。 现在,福康安轻敌冒进战死了,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脚,难免也会引来朝中敌对派对他们“和家军”的攻讦猜忌。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事情做绝了,把利益全都落到实处了。 和琳的做法很简单,先上奏福康安是积劳成疾病逝在了军中,隐瞒福康安是死在了苗人之手,不给朝中政敌攻讦他们和家的由头。 而且,和琳现在只是大军的副帅,就算将在外也得听万岁爷的君令,不能随意调兵动兵。 清军按兵不动,主帅福康安战死,再加上有意不封锁消息,那山里的苗子就是再傻,也能出来扑腾两下。 湘西苗子死灰复燃,那乾隆只要没有年老昏聩,就不会临阵换将,那和琳理所当然,就是十万清军的主帅了。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争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至于湖北的白莲教反贼? 一群只知道糊弄百姓的邪教头子,闹得再大也是疥癣之疾,跟他们和家的权势富贵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 五月份的岳州城,大将军府。 “福康安病死了?” 聂宇有些吃惊,福康安会死他知道,但死的这么快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都快提前一个月了吧? 湘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蝴蝶效应下,福康安的身体免疫力都下降了吧? 聂宇当然没那么自恋,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连老天都帮自己,他连忙确认道:“消息属实吗?” 负责报信的不是汉兵哨骑,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商人,对方脑后还留了个金钱鼠尾辫子,明显不是汉军治下的商贾,而是从其它地方跑来。 听到聂宇的问话,中年商人点头如捣蒜:“回大将军的话,小人得到的消息,湘西的朝廷大军……额不,是清军的主帅福康安,确实已经病逝了,估摸着已经病逝半个多月。这事在湘西几乎人尽皆知了,而且小人还有个朋友,与军营里面有些生意往来,也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那福康安大帅似乎不是病死,而是战死的……” 聂宇没有在意福康安到底怎么死的,现在的问题是福康安死了,确实死了,真死了,不是什么谣言,也不可能是有人在收买商人,故意蒙骗自己。 因为他有史书可以证明,福康安就是这个时间段病逝,时间已经很接近。再加上这商人也是他偶然逮住,也不能说是逮住,只是恰巧对方碰上了山贼土匪。 汉军为了操练实战能力,也是恢复治下地盘的治安,这段时间一直在扫荡各地土匪贼寇,这商人就是扫荡途中顺道救下来的一伙幸存商贾。 聂宇挥手让那商人退下,接着反复思量再三,决定召集文武过来开会。 对,召集文武开会,不再是跟秘书阁单独开小会,而是召集目前搭起来的所有班子,都来大将军府开会议事。 不多时,岳州城里的汉军文武陆续到场。 汉军目前加上秘书阁和军队,共有10个司衙门。 秘书阁、陆军司来的人比较多,因为前者是聂宇这大将军的私人秘书机构,后者则是此次开会主旨,来的都是军中高级将领。 又有其余各司衙执掌(相当于尚书),连带副手官也纷纷到场,得亏聂宇的大将军府是在原来的知府衙门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充合并房屋,还裁撤了大量仆役佣工,好歹还能坐得下这么多人。 一众文臣武将都被召过来,有些还是从军营骑马奔来,都不晓得出了什么大事。 聂宇也不卖关子,当下就把新得到消息与众人都说了。 “福康安居然死了!?” 众臣里面最震惊的当属冯修永了,也只有他对福康安的身份最为敏感了解。 陈有年看着别人都在惊讶,忍不住疑惑问道:“冯先生,福康安是谁?” 没办法,他是这里面为数不多的粗人,压根不认识,也没法接触听说,福康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冯修永也不多怪,耐心讲解说道起了福康安的身份背景,还有过往的各种辉煌战绩,从乾隆三十七年镇压大小金川、乾隆四十九年镇压甘肃回民之乱、乾隆五十二年镇压台湾林爽文起义、乾隆五十六年进攻西藏廓尔喀(尼泊尔)、乾隆六十年扫平黔贵苗民,并继续东进协兵镇压湘西苗乱…… 这些战绩打出来,饶是粗人的陈有年,都不免有些佩服:“清狗里头居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还好他现在死了,嘿嘿!” “对啊!伪清的一代名将,也是唯一能压的住湘西十万清军,慑服那些骄兵悍将的福康安福大爷,他死了!” “死得好啊!” 冯修永话音刚落,便起身出列,正色说道:“大将军,天赐良机,是时候该誓师南下了!” 一百章了,奖励自己休息一下bushi (本章完) 第103章 誓师南征 第103章 誓师南征 南下! 这是在场汉军文武的一致想法,有福康安统领十万清军坐镇湘西,那汉军再能打也得先掂量掂量。 可现在,福康安已经病死,十万清军群龙无首,就算有首,也不可能压得住。 这可是七省联军,没有特别牛逼的战绩、背景,是不可能做到七省清军令行禁止,光是语言地域歧视,就够统兵将官喝一壶的。 这也是为何和琳没有匆忙夺取军权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少斤两,没有了福康安压着,还没有乾隆的圣旨任命,他很难控制的了这十万大军。 控制不了,那就干脆不控制,原地龟缩,按兵不动,慢慢等朝廷的旨意再说。 长江没被汉军切断,那从湘西到北京城虽然远,但快的话两三月也能下来旨意,可现在长江已经被汉军、清军双向切断,光是往返来回一趟就得小半年。 福康安四月份死的,距离五月也才不到一个月,也就是说汉军起码还有半年的安稳时间! 半年啊! 湘西的十万清军连动弹一下都难。 只要汉军不打湘西,也确实不用打湘西,汉军在湖南其它州府动兵,就能变相断了湘西清军的后勤补给,没了后勤支持,湘西苗子就能帮他们解决清军的后顾之忧。 听完冯修永根据当前局势,做出的一连串战略分析,饶是不怎么懂军事的官员,也都看到了机会。 难得的机会! 福康安死的太是时候了,正好是汉军兵强马壮,新军练成、大造火器的档口,也刚好是汉军军费财政压力要爆炸的档口。 再不动兵,这四万大军的军费,还有大批基层官吏、完善内政建制,财政开支就能把汉军的底盘炸开! 难道汉军真有天命加身,大将军真的是真龙天子? 是了,不是真龙天子,哪里来的传国玉玺? 不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短时间内起兵壮大,迅速坐拥三州之地,拥兵四万众,还杀败了伪清的巡抚、总兵。 这些汉军的文官,不乏有着投机分子,他们确实是真心拥护汉军,但心里也只是把汉军,给当成了极有可能成事的起义军。 可现在,有些人的心思莫名起了变化,他们真的有点相信汉军是秉持天命在起义了,要不然福康安怎么死的这么是时候,这不就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天都在帮他们,那还不赶紧抱住了大腿,争做从龙功臣! 古人迷信有时候也是好事,在特定时期还真就能增加队伍的凝聚力,统合内部的财力物力。 聂宇也不立刻回答,微笑着开口问道:“诸位都认为我汉军应该南下?” “大将军,请下令南下吧!” 连着都察司执掌官在内,在场汉军文武全都齐刷刷起身拜下。 “好!那就南下吧!” 大将军点头了,南下大战略正式敲定。 接下来,会议继续召开,商讨南下的钱粮军需消耗,还有火器弹药的储备,民夫、船只、骡车等征调,总之一切为了大战服务。 从上午一直议事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是在议事厅食用,吃的挺简单,只有四菜一汤,家常便饭。 那些文官对此倒是颇为惊诧,没想到堂堂大将军,坐拥三州之地,麾下拥兵数万。虽没称王,但也算一方枭雄诸侯,居然平日里吃饭还如此简朴低调。 嗯,聂宇保持后世的饮食习惯,就吃四菜一汤,还有两道是素菜,在手下文官的眼里,已经算是相当简朴低调了。 毕竟,咱们大清的皇帝,动不动就一顿饭几十、上百道菜,这不是慈禧老妖婆的专利,而是大清皇室的传统艺能。 用更专业的词汇,这叫“万岁分例”,就是清朝皇帝饮食,必须得有这几十、上百道菜的排场,否则就是违背祖制。 其中,包括风评最好的雍正,人家标榜勤政节俭,但在饮食上可从没削减过“万岁分例”,连带还会在常餐外各种增添,光是饮食用度上比“人间富贵”乾隆都要奢侈。 这实际上也是出于统治需求,吃那么多菜不是为了吃菜,就是为了铺张浪费,形成高汉人皇帝一等的政治排场。 (别说我尬黑,满清的一切制度,包括饮食菜品数量,实际都是为了铺设森严的阶级体系,让汉人士绅形成压抑,不敢造反) 经过一天的商定,南下战略总算定下。 正式的出兵时间,定在了五月底。 因为要等税粮入仓,还有征召民夫、船只和骡车,以及召回散出去剿匪实战的军队。 光是军队的召回,就了不少时间,召回以后还要重新整装,拉到军营校场集中操练一段时日。 主要操练新军与火炮营、掷弹营、弓弩营,还有新设立火铳营之间的协作配合,不说各军如同整体,起码也得练出跟清军九进十连环大阵差不多的战斗力。 清军的这套大阵呆是呆了点,但能经久不衰,也确实证明了它的战斗力。 全赖火器犀利,那只要汉军火器比清军火器更犀利,同样的阵法下,清军只能被打的满头包。 “这就是我大汉的军队,果然是气势磅礴!” 民政衙执掌官刘骏,此时正站在校场外的瞭望台上,看着下方的大军操练演武。 这家伙办事认真负责,还敢说话敢干事,正好赶上了内政建制调整的风口,又得到冯修永的推荐,顺理成章提调做了民政衙执掌官。 虽然有着考评期,考评不合格就得被撸掉,但也算是目前岳州官吏中,提拔升官最快的那一批了。 运气占了一部分,能力同样不可或缺。 身边的副执掌谢志远,也点头恭维:“刘执掌官说的对啊!我大汉天兵军强马壮,又有如此多的巨炮火铳,此番南下必定能够旗开得胜,彻底扫平湖南的伪清大军,光复湖南全省!” 说是恭维,却不全是恭维,因为他真认为汉军能打败清军,把湖南省给拿下来。 刘骏都没怎么见识过清军,只是看到了汉军的军势,才发出惊叹感慨。 而谢志远不同,这家伙出身的谢家在岳州府算是不大不小,刚好有幸见到过几次本省、外省来的官兵,不能说惨不忍睹,只能说就是帮架子。 满洲兵什么样他不好说,但要说满清的地方绿营,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打的过汉军。 不论是军备、火器,还是军队战力,二者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产物。 “谢副执掌所言极是,如此强军精卒,我汉军足有四万多人,有这四万强兵在手,湖广之地何愁不定?”刘骏笑道。 谢志远先是点头,又继而摇头遗憾道:“只可惜我与刘执掌官,同属民政衙,却是不能像秘书阁那样,可以随军出征,没法见识到我大汉军威扫平湘南,光复湖广的盛况了。” 刘骏说:“可惜归可惜,但也得做好分内之责,切不可大将军前脚出征,岳州后脚便生了乱事,那些士绅豪族都要盯紧些,嘱咐各司衙门做好筹备。” “回去便办。”谢志远自然明白。 大军仍在校场上持续操练,每日都有新的军队入营,聂宇这大将军也已经住进了大营,每天都在帅帐召集军将、秘书官对着地图开会讨论如何南下。 汉军的钱粮财政有限,不能说紧巴巴,但真打起仗来,立刻就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能有丝毫马虎。 就只是这次南下出兵的军费开支,度支司的官员专门算过一笔账,简直能把三州的财政都拖爆炸。 但凡没有实质性的战果,汉军的基本盘就得崩,不是说没钱维持内部的运转了,而是没钱继续发动大规模战争。要发动大规模战争,就会影响到内政民生,把汉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本盘拖垮。 又过了几日,在外的军队全部召回,总计22000多人(澧州10000兵、荆州8000兵)。 接下来半个月,全部正兵与聂宇的亲兵营,一起协同操练。 岳州府各司衙,同时也在到处征召民夫、车船,百姓都得了汉军分田,本来就愿意替汉军打仗。而且,汉军官府给民夫工钱口粮,也不用民夫去上前线卖命,只要跟随大军做些押运辎重的劳力活。 民夫征召极为顺利,大量军需辎重被调运出来。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底,誓师出征。 不相亲了 (本章完) 第104章 兵分两路 第104章 兵分两路 一百五十年前,弘光元年的五月。 清军大举渡江南下,攻灭刚刚建立不过一年的南明,生擒了荒淫无道的弘光皇帝,同时又在《明史》上大书特书,宣告我大清已经完成了南下擒龙,汉人王朝不复存在! 后面的南明三帝一监国、西军顺军、明郑都是伪号,都是叛乱割据势力。 回到今天,嘉庆元年的五月。 汉军誓师南下,一支先锋军队扮作了洞庭湖的过往客船,来到了湘阴县北的林子口登陆。 湘阴县方面毫无察觉,因为北面的汉军拿下岳州府,就完全消停下来,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南下动静。 湘阴县令徐宏一开始得到布政使郑源璹的命令,再加上也恐惧近在咫尺的反贼,所以还是似模似样的去募兵守城。 嗯,真就只是似模似样,钱粮层层盘剥下来,到了士卒手里已经没剩几个。 那就别指望士卒好好操练,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然后…… 左等右等,汉军就是不来,索性练兵都懒得再练。练兵可都要钱的,的虽是衙门的钱,但心疼可是疼在了徐县令身上。 那咋办呢? 很简单,徐宏直接巧立名目,在县里加征起了练兵税和进出城税,就是入城交一笔钱,进来以后再交一笔钱,出了城再交一笔钱。 本官这么钱粮,去募兵练军,可是在保整个湘阴县,你们这些贱民大户,自然是该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粮食民力。 总之,得把衙门出去的银子,全都捞回来,捞回本官自己的腰包里。 湘阴县北,林子口几乎光速被汉军控制,这里的百姓本来还很恐惧,但一听说来的是汉兵,居然一个个都不怕了,反而还争先恐后想叫汉军带他们打土豪分田地。 声名在外就是如此,哪怕有地方官府不停恐吓抹黑,但官府对他们无限压榨,而外来的商旅不停述说汉军如何爱民如子。 距离产生美,加上百姓自身的逆反心理,就算汉军真是坏的,在百姓幻想里也得变成好的。 “老爷,就在前头了。” 主动充作向导的林子口村民吴三,指了指前方的湘阴县城说道。 宋子墨微微点头,他便是前段时间,新税法下发后举族投效的宋氏子弟,但不是宗家出身,身上姑且有个童生身份。因为分田官已经基本分完了,就进了陆军司的系统,当了军中一员文书官,现在却是主动请缨,要来助战夺城。 宋子墨衣着穿戴极为儒雅华贵,脑袋上还戴了个圆顶瓜帽,帽后有根沾着的马尾毛假辫子做掩盖,活脱脱一个大户少爷模样。 在他身边,黄狗子带领的先锋营士卒,一共十多人,都已扮成了他的家奴小厮,还挑着两担书箱。 “干什么的?”有门卒大喊。 向导吴三立马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龟缩躲起来,但被黄狗子一把拉住。 宋子墨不紧不慢,轻摇折扇:“益阳宋氏,特来此拜访叔伯。怎么,你这门子要拦我?” 门卒还真被这气势唬住,当下点头哈腰道:“相公容禀,太爷下了命令,这进出城门都得排查,以防有反贼……” “呵呵。” 宋子墨不屑一笑,旁边充作贴身家奴的黄狗子,立马会意的扔出一把碎银。 刚才宋先生跟他们说过,只要冷笑了,就把碎银子扔出去。 银子不是很多,应该也就二三两而已,但依旧引来了门卒疯抢,就连那名点头哈腰的门卒,也顾不得在舔宋子墨了,跟着加入了抢银子队伍。 城门口乱作一团,宋子墨大笑着入了城,全然无人怀疑在意。 进城不久,仔细观察城门守卫,全都松散无比,不是跑去抢银子,就是懒洋洋睡觉。 “动手!杀!” 黄狗子打开书箱,从里头抄出唐刀。 十几个先锋营汉兵,对着城门口一通乱砍,清兵门卒完全没有防备,瞬间就被杀溃。 湘阴县城门就这么被占下,林子口埋伏等待的汉兵,接到了报讯后疾驰出兵增援。 原本见到汉兵人少,才区区十几人,城门附近的清兵还打算挣扎一下,试图夺回城门。可眼见又来了一支军队,起码多达百人,而且个个都是气势汹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立马就泄了。 剩下的清兵也不抵抗了,全都选择了弃城逃跑,跑的路上还一路脱下了身上的号衣兵器。 没有经过任何像样战斗,后续增援的百余人先锋营汉兵,几乎连拔刀砍人的机会都没有,来了就遇到一座被十几个同袍占下的空城墙。 这么一座湘水绕贯,还离省城长沙极近的大县,就被汉兵不费吹灰之力夺下。 守城清兵一窝蜂全逃了,湘阴知县徐宏也跟着逃了,而且逃得飞快,汉兵已经第一时间杀往衙门,可到了地方早已是不见踪影。 官印官服和档案地图倒是留下了,还摆好放在了县衙大堂,内院的园也被挖开,应该是藏在里面的银子银票被带走了。 没抓到活着的县令,那就没抓到吧! 反正也不影响。 县里的大户见到汉兵半天不到,就把县城占了下来,说不惊诧肯定是假的,这可是一个大县,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怎么着也该费点功夫,挣扎一下才对。 而且,汉兵才来了一百多人,还只是先锋军队,主力大军都还没赶到,连那位汉军的大将军都没来。 无语是真的无语! 该投也还是得投了,几家湘阴士绅,以左家为首,跟占了县城的汉兵先锋营请降,并帮着维护县里骚乱的秩序。 约莫过了一天左右,聂宇亲率两万汉军主力姗姗来迟。 到底是两万大军,加上随军的民夫、骡车等各种辎重,行军速度当然不可能快的起来。 聂宇没在湘阴县停留,只是在此驻扎两千军队,将湘阴变成了后勤补给中枢,与洞庭湖、湘水串联,而后便大军顺江南下,直取长沙府。 当然,大军在南下前,聂宇专程接见了一番湘阴县投诚的大户,但没能见到左宗棠的亲爹左观澜。 没见到很正常,左观澜只是左氏族人,并不是湘阴左氏主脉,家里可是穷得很,甚至要去县学做廪生,不然连书都读不起,这会应该已经进了岳麓书院求学,所以不在湘阴老家。 湘阴离长沙很近,直线距离仅有三十多公里,还有一条湘江水贯通。 湘阴一破,长沙府等于彻底失去门户,只能任由汉兵宰割。 聂宇也不去管东西的益阳、安化、浏阳等县,两万多人的大军就这么浩浩荡荡公然南下。 不是他不想坐船,而是船实在不太够用,加上民夫两万多人的大军,还有无数粮草辎重火炮,实在没法装得下,后头洞庭湖也要船跟岳州府往返。 也好在湘阴—长沙两地不远,用民夫运输粮草,再弄一些船只运载火炮,行军速度也不太慢。 此番汉军南下,战略点非常简单: 第一,聂宇亲率两万大军,岳州府留军两千,经洞庭湖乘船南下,直击长沙,破坏和占据湖南省政治、经济中枢。 第二,澧州的白楠、徐三郎合兵八千,留军两千,同样向东走洞庭湖水路,直接登陆攻打常德府,不求立刻打下来,但求让清军自顾不暇,难以回援长沙。 兵分两路,两路并进,长沙府势在必得。 打下了长沙,接着再取常德,汉军鲸吞湖南的大势就成了。 ………… 给你们看个抽象的 (本章完) 第105章 兵临城下 第105章 兵临城下 长沙府城。 长沙知府叫做陈三辰,这家伙是个难得的厉害人物,年轻时曾经生擒巨盗,被乾隆赏识后补了亳州知州的缺。 亳州知州任上,恰好河南有人造反,这家伙自己只带了几百民夫乡勇,就把刚打败了官兵的叛军轻松镇压,还生擒了贼首王立山。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看着像文官,但骨子里却透着武将气质,能打仗不说,个人勇武也很厉害。 只可惜,再厉害也没什么用。 因为他现在是长沙知府,长沙又是湖南省城,省城的知府可不是什么肥缺好位置。 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陈三辰没有附郭省城,但他是省城的知府,跟附郭省城也没区别了。顶头上面就有个湖南巡抚压着,巡抚去了辰州督办军务,然后布政使顶上,接着压他。布政使不压,也有按察使,完事了连管教育的湖南学政都比他大好几级(清朝学政一般正五品,但会加二品侍郎衔)。 简单来说,做知州的时候,陈三辰还能自己做主,甚至能力排众议募兵剿贼。 可现在嘛…… 作为长沙知府,长沙府愣是没他说话的份。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大事不好了,岳州的反贼南下,已经夺下了桥头镇!” “什么?” 郑源璹大为震撼,他这会还在长沙一面募兵,一面为湘西筹措军需,怎么突然反贼就特么南下了,还已经打到了桥头镇。 桥头镇就在长沙北面,距离省城几乎不足三十里地,急行军的话两天就能跨过去。 郑源璹心中不妙,急问道:“湘阴县呢?湘阴县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人通报反贼打来了?” 报讯门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空壳知府陈三辰说道:“藩台大人,岳州反贼南下,若要节省粮草,加快速度,只会走洞庭湖水路,那么第一站就是湘阴县。如今既然连桥头镇都没了,那湘阴县肯定不可保,整个长沙以北到湘阴县,应该都已沦陷反贼之手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郑源璹一时有些慌了。 他可不是长沙知府陈三辰那样的猛人文官,他是真的一点仗都没打过,让他吟诗作赋,那是他吃饭家伙,让他经理军需、坐镇后方、调度民事,同样也能胜任。 可现在反贼快要兵临城下,这特么要怎么办? 陈三辰有些看不下去,只能提醒道:“藩台大人,反贼兵临桥头镇,应当立刻召集城中的军民,多多准备金汁、擂木、落石在内守城器械。再去信两封,向常德府的荆州将军、辰州府的巡抚大人,跟他们请兵求援,再勒令城中大户捐输钱粮壮丁,协助守城。” 有专业人士提醒,郑源璹总算缓过劲来:“北枢(陈三辰字)说的对,就这么办!” 才过不到两日,汉军自桥头镇一路沿江南下,很快大军兵临长沙城。 城楼里,郑源璹一眼望去,全是红拉拉的一片,又有赤色汉字旌旗随风招展,位于后方军阵一杆巨大显眼的主帅大纛立在其中。 “这……这起码得有好几万人吧?”郑源璹看得头皮发麻,得亏屁股下有张椅子,要不然怕是得当场瘫倒在地。 汉军居然一下子来了好几万人,后面似乎还有更多车马人流正在汇集赶到。郑源璹不是汉军将帅,自然看不清汉军的民夫、正兵差别,能看清也没什么用。因为汉军已经给民夫都换上了红色号衣,目的就在于夸大己方军势,给长沙府的清兵施压。 汉兵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官兵是否恐惧震怖不说,反正郑源璹和陈三辰,他们俩是真被吓到了。 郑源璹惊骇汉军居然来了好几万,怕是对长沙府势在必得了。 陈三辰好点,他能看出来汉军可能用了疑兵之计,但他不敢去赌,也猜不出来汉军到底布置了多少疑兵,是有上千还是上万,亦或是大半都为疑兵。 汉军兵临城下当日,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就地安营扎寨,同时四处砍树、挖掘壕沟炮台、修建营寨。 郑源璹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迅速召集了省城各级官吏,就连没什么关系的长沙、善化两个附郭县衙,都被召到一起来开会。 开会讲什么?当然是商议怎么守城了。 商议了一天一夜,郑源璹以身作则,水米未进,而各级官吏,他们争论来,争论去,愣是没人给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征召民夫,扩大守军的兵力,然后等着常德府的荆州将军带兵来救。 长沙府的大户豪绅,他们早在几天前,就同步知道了汉军快要兵临城下。 这些大户豪绅的反应很有意思,官府找他们要钱要粮要人,他们都给了,但同样没有一家趁机转移财产或者逃跑出城,反而是就这么待在城里面。 官府能守住长沙,那汉军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官府守不住长沙,那汉军就是大势可成,正好可以带资投诚,捞点从龙之功。 就连他们出的钱粮家丁,也是暗地里留下的后手,要是官府能打得过汉军,这些大户家丁自然帮着官兵杀反贼,可要是官府打不过汉军,那他们就会随时起兵反正,帮外面的汉军一把。 数日之后,汉军在城外的炮台挖掘差不多,火炮辎重也都基本到位。而长沙城里的守城兵力,也在几天时间里,靠着城中大户豪绅们的捐输,还有府库的钱粮储备,迅速扩充到了数千大军。 跟外面的几万汉军比,肯定还有差距,但在守城上却是勉强够用了。 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坚守住,那就能等到常德府的援军来救。 …… 有个屁的援军! 常德府早就被围住了。 整整八千汉军,沿着洞庭湖来到常德府以东,在牛鼻滩大举登陆。 牛鼻滩地处洞庭湖与沅江相连,湖江之间的一小块滩涂洲,有渔民、湖匪在此居留。二者的身份其实分的没那么开,可以根据荒年丰年与地方官府的政策来回变换。 遇上了丰年,他们就是渔民,灾年了,他们就是湖匪。 官府不剿匪,洞庭湖水匪泛滥,官府剿匪了,湖匪马上销声匿迹。 也就几年前,有个叫董舒友的水匪头子,野心太大,想要统一洞庭湖水盗,做水上大王,被湖南巡抚亲自调兵剿灭。 白楠这次带兵南下,手上只有八千汉军,硬打常德府肯定打不下来,但他已经提前招抚了洞庭湖的水匪。 没有用什么特别的手段,甚至没有许诺给人封官,他也没那权力。只是承诺汉军打下了湖南,所有水匪愿意上岸的都能分田落户,不上岸的也能减免赋税,不用承担原来清廷的沉苛滥政。 很简单的诉求,自从洞庭湖水匪头子董舒友死后,余下的水匪湖盗就只想安稳活着,就是官府少收点赋税,让他们去做渔民都行。 可惜,清廷不可能答应,水匪不上岸,清廷地方就睡不安稳。但水匪上了岸,那就是地方官盘子里的鱼肉,只能任人刀俎了。 湘西、黔贵苗人就是因此才来回复叛,这些满清官员不仅连年给苗人加税,还故意逼反那些苗人,就为了得到平叛和改土归流的政绩功劳来升迁。 水匪被汉军给招抚,出动了渔船帮着汉军运送辎重不算,还通过沅江河流,直接切断了常德府对外的水网通道。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水匪都在帮着反贼?这帮水匪难道也要造反?”兴肇已经快要疯掉。 常德知府胡文铨面无表情,心下却是嘟囔,水匪都是水匪了,你还跟人家讲造不造反,那不是搞笑吗? 兴肇发泄了一阵,才召集手下军将,来到府衙大厅开会。 兴肇麾下副都统德福,摊开地图说道:“将军,我们刚刚已经在城外看过,外面的汉军至多不到一万,应该都是从北边的澧州而来,这么点兵力,要攻克常德府城,会非常艰难。” “所以呢?”兴肇下意识问道。 德福挑了挑眉,说道:“所以,反贼肯定不是为了来攻我们常德,而是在有意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分散注意力?”兴肇有些疑惑。 很快,他就不疑惑了,因为他顺着德福的手指,看到了东面的长沙城,还有长沙北面的岳州府。 这俩靠的太近了,澧州汉军能走洞庭湖来攻常德,那岳州府的汉军没理由不能走洞庭湖,去打长沙。 一旦长沙没了,那常德、乃至整个湖南,都得完蛋! (本章完) 第106章 好大的炮 第106章 好大的炮 汉军的意图太明显了,似乎完全不怕常德府这边会猜到。 怕什么? 有着电台可以千里传信,常德府的清军只要一动,那长沙的汉军主力立刻就能知道消息,并做出对应部署。 这已经不是料敌先机,纯粹是军情传递效率上的碾压! 兴肇虽然摸不透汉军的底细,但他明白一旦让汉军打下了长沙,那自己这边还好说,可湘西的十万大军铁定得断粮。 湘西断粮,苗人翻天! 到时候,不止湘西得乱,黔贵、湘南全都得跟着卷入大乱。 没办法,这都是满清自己造的孽,也是雍正开了个坏头,雍正太激进了,为了更快去改土归流,多次对西南地区增兵,还下旨鼓动地方官作恶,好激起西南土目苗人去造反。 把苗人杀光了,就能改土归流了,还能顺道把土司给废了。 一举多得! 狠辣确实狠辣,但有效也是真的有效。 现在湘西的苗人叛乱,实际也是出于类似原因,再不起兵,他们都得被满清朝廷给折腾死。 兴肇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连忙派船走沅江水路,打算去往辰州请求援兵。 然而,沅江水路都被洞庭湖水匪截断,这些水匪可能打不过岸上的清兵,但这可是沅江水上,是他们水匪的天下,对付几条势单力孤的报信船只,那还不轻轻松松。 短短两天,兴肇一连派出十几条快船,多被水匪截杀,仅有两条逃回。 “你们说,沅江上面都是水匪?”兴肇强压怒气问道。 逃回的信使好不容易才劫后余生,如今又要面对怒火中烧的兴肇,只能硬着头皮忐忑道:“沅江已经出不去了,一眼望过去全是水匪,他们的船不如我们的大,但胜在数量奇多,还在江里洒了渔网陷阱。我们的大船根本冲不出去,一旦被渔网缠住,就变成了活靶子,只能任由水匪们宰割。” “那你们怎么回来的?”兴肇再质问道。 信使恐惧说道:“我们的船很小,所以跑的快,大船被堵住,我们趁乱突围,水匪们没有追我们,这才回来了!” 说人话,水匪不想浪费功夫,就没追他们,也可能是故意放他们回来,扰乱城中的军心。 兴肇听闻沉默许久,方才摆了摆手,他没下令杀人,不是老爷心善,纯粹是杀了也于事无补,那么多信使都葬送沅江,就逃回来两条船,水路已经确定走不通了。 陆路……陆路更走不通,汉军可是把常德府城都团团围困,没有围三阙一,而是一道口子都没留。 兴肇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破局办法,只能召集城中官员、将领来府衙开会。 兴肇开门见山问道:“如果现在长沙丢了,常德、辰州、湘西还能维持的住吗?” 常德知府胡文铨摇头:“肯定保不住的,长沙是湖南首府,长沙陷落,就算不等于整个湖南陷落,那也是半个湖南陷落,届时全省人心必定动乱。” “有什么办法解决?”兴肇再问。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胡文铨没好气道。 现在除了搬救兵,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常德府城里头倒是有军队。可这些军队都是十足的乌合之众,勉强有些战斗力的,只有兴肇手里的一千荆州满兵,还有余下一千多人的绿营,外加七千多人操练时间参差不齐的乡勇民夫。 满打满算,常德府九千清军,接近一万守军,打围城的八千汉军。 一万打八千,优势宰我! 兴肇又不是傻子,前面惠龄败了,还能说惠龄是草包蠢货,可能打的富志那都全军覆没,这还打个锤子? 兴肇脸色难看:“就没什么别的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他们原来的想法,汉兵打下了澧州、岳州,好几个月都没有动兵,应该短期内不会南下了。只待湘西的福大帅扫平苗子,届时什么汉军、白莲教都不是福大帅一合之敌。 泰山之势力压下去,再多的反贼也得灰飞烟灭! 可谁曾想到,湘西的苗子还没平,神勇善战的福大帅居然先不行了。 如今之计,打是打不出去了,勉强守城可能还有些希望。 …… 常德府的兴肇自顾不暇,勉强跟围城的汉军对峙僵持。 长沙府城。 汉军已经兵临城下好几天,聂宇终于准备要攻城了,因为攻城巨炮运到了! 不是常规的红衣加农炮,而是新造的巨型攻城炮,炮管口径206.2毫米,常规炮弹直径201毫米,它的发射药重16磅,最多可承受25磅发射药,有效射程约3000码,炮管以15°仰角发射时最大射程3620码。 嗯,没错,看到这里就知道了,聂宇直接把50年后英国人使用的“68磅炮”给抄过来了。 这玩意儿虽然还是前膛装加农炮,但胜在威力大,射速快,性能稳定,还足够便宜。 就这么说吧!这门火炮被英国人开发出来,一直用了八十年,才终于在一战结束后,正式宣告退役。 期间,包括后膛炮问世,也因为无法承受高膛压,导致炮弹出膛速度低,破坏力反而不如这门前膛巨炮。 汉军围城等待攻城大炮的几天里,长沙城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郑源璹在陈三辰的提醒下,已经将散在城里的乡勇、绿营、衙役都集结了七七八八。 陈三辰倒是总算有事情能干了,因为郑源璹不会带兵,就把守城任务全权交托到了知府陈三辰,自己则在后面帮忙调度军需物资。 陈三辰皱眉说道:“藩台大人,这些兵全都不堪大用,上了城墙怕是得出事啊!” 郑源璹摇头:“北枢啊!我岂能不知?但如今情势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你放心,这后勤辎重调运,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谁若敢克扣拖延,本藩亲自斩他的脑袋!” 行吧!上司说到这份上,陈三辰也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他们脚下的是长沙城,这可不是寻常地方州府,而是湖南省城,城墙经过前后几任巡抚修缮加固,不说铜墙铁壁,也差不了多远。 长沙城墙最矮的部分,都有14米,墙基厚度直接超过了10米,墙顶厚度也有6米。 太平军攻打长沙,前后强攻81天,还折了西王萧朝贵,都破不了长沙城防,只能绕道去打益阳和岳州。 由此可见,长沙城墙防御到底有多离谱,便是棺材炸城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松炸开的,顶破天了也就炸个坑。 郑源璹把守城任务交给了陈三辰,自己却是没有回到衙门安稳,而是就在城下临时办公署,处理城中大小事务。他只是不会守城打仗,又不是贪生怕死,真贪生怕死,那早就降了。 陈三辰已经脱下了知府官服,换上一身甲衣,挎着把腰刀在来回巡视,明明汉军没有攻城,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城外,汉军的民夫正在填埋护城河,几天下来才刚填出几条小道。 清军这边也尝试射箭阻挠,但作用不大,因为没有经过特殊操练,弓箭手大多拉不开弓,能拉开的也射不到人。 陈三辰照例巡视城墙一圈,而后回到城楼,打算观望一下汉军动向,思索接下来的战争态势。 “嗯?那是什么东西?” 陈三辰刚探出头看去,就见到汉军军阵似乎推了什么巨物出现,那巨物怎么有点像是大炮? 怎么可能? 哪有这么大的炮,这个距离下来看,这炮怕是都比红衣大炮要大几倍了。 “不好!” 陈三辰恍然惊觉,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 “好像是大炮!”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炮?” “这炮该不会是打咱们的吧?” “娘嘞……” 许多守城兵卒,全都看见了汉军推出来的攻城巨炮,是真的巨炮,比他们城墙上的守城大炮都还要大的多。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炮就是孙子,人家汉军的巨炮是爷爷,离得那么远都还觉得炮型不小。 不多时,郑源璹也被惊动,匆忙跑上了城墙。 “怎么回事?北枢,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人理他,所有人都趴在城垛往外头看。 郑源璹皱眉跟着凑上前,一看也给他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大的炮?” 汉军把炮又往前推了推,看得就更直观了,光是推大炮的就有二十多人的民夫,那炮管长度就能抵上他们守城火炮的好几倍,显然都是新铸出来的。 眼看大炮被推到一处土坡停下,周围的民夫全都跑上来挖土填埋固定。 又有好几个穿红衣的汉兵炮手,上前合力调整着炮口方向与仰角。 不用人提醒,陈三辰、郑源璹赶在汉兵填装炮弹前,就带着亲随跑下了城墙。 经过反复测算,汉兵炮手满脸兴奋,准备试炮了。 这么重量级的大炮,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用这东西打清军。 20厘米直径的炮弹,比他们脑袋都大,得两个人抬着往炮口里硬塞! 攻城巨炮目前就造出来四门,还是省去了熔铸炮管的过程,造了几个月才搞定。 没有生产线确实慢,而建立生产线需要蒸汽机,聂宇目前没那么多空闲,也没那么多工匠去弄,只能扔出去几张图纸,找了几名工匠学徒先摸索着来。 四门巨炮摆在阵地中心,两排另有二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全都对准了长沙主城墙。 “预备!” “开炮!” “轰轰轰轰!” 炮弹齐发,四门攻城巨炮,硬生生被强大的后坐力,给推着往后跑。 大部分炮弹都打空,不是落在护城河,就是飞过了城墙,只有三发炮弹命中目标。 主城墙的守军清兵全跑了,连弹压都压不住。 长沙城肯定也有火炮,但炮手完全不敢冒头,也没人给他们下命令。 (本章完) 第107章 长沙 第107章 长沙 汉军巨炮轰射完一轮,马上有民夫推着炮车回位,又有炮兵手脚麻利清理炮膛,重新填装炮弹、发射药。 接着,测距炮手上前竖起大拇指,仔细比对调整炮管角度,并绘制记录。 这种测距法学名叫做三角视差法,并非什么先进算术技巧,早在元初就已经传到中国,还被郭守敬拿来制成了《授时历》。 学起来也很简单,甚至用不到什么特殊技巧,竖起大拇指眨眼看就行,经验丰富的老手还能省去验算过程,直接看一眼就能知道炮弹落点。 汉兵炮手没那么厉害,还是需要通过工具绘制落点图。 “轰轰轰轰!” 二十九门大炮,朝着长沙城墙再度轰射。 这一次准头明显好多了,接近三分之一的炮弹命中目标,还有两门攻城巨炮直接打到了主城门楼。 好在城楼此刻已经没人,之前喜欢待在里面瞭望汉军动向的陈三辰,也早在汉军放炮前就跟郑源璹一起跑下城墙。 前面说过,汉军的攻城巨炮,实际就是带英“68磅”巨炮的加强版,“68磅”炮弹换算过来,就是约为60斤重的实心炮弹。 汉军还怕威力不够,又在发射药里加了白和铁锈碎片,得亏这是现代工艺下的合金无缝钢管,还是大口径定制版,要不然还真扛不住膛压威力。 两发60斤重实心炮弹,狠狠砸在了长沙主城门楼。 一瞬间,外墙的青石巨砖在冲击力下轰然炸裂,露出里面厚实的夯土墙层,吸收了炮弹绝大部分动能。 整个城门楼都发出轰隆巨响,城墙上所有守军士卒,都仿佛感受到地震一般,只觉脚下一阵晃动。 长沙城墙确实厚实耐草! 汉军的大炮从白天一直狂轰到了傍晚,主城外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样子,到处都是巨炮轰出来的坑洞和石砖龟裂,但愣是没有坍塌迹象。 陈三辰也试图下令还击,但完全没有办法,长沙作为湖南省城,确实有城防大炮,但大多部署在了西段城墙,用于防御湘江沿岸。 安置在北段主城墙的炮台,不光数量很少,威力也弱的可怜,射速、射程都比不上汉军的大炮。 最抽象的是,清军炮手得到命令,试图开炮还击。 结果有三分之一的大炮居然打不响,剩下二分之一响是响了,但才打到第二轮,就有一门大炮突然炸膛了。 当场炸死、炸伤了十几个清兵炮手,直接让其他炮手全都不敢乱动。 真实的满清就是如此,既重视火器,也不重视火器。 因为清军只重视火铳,而非常轻视火炮,对清军而言,火炮重而不便,还徒增财力耗费,用火铳打仗已经完全够用。 包括康乾时期,几次对南方苗人土目叛乱的镇压,还有乾隆朝闹得挺大的大小金川之战,都是火炮毛用没有,鸟铳威力也大打折扣,反而是大刀长矛的冷兵器军队适应了西南战场,将苗人土目叛乱军杀的溃不成军。 火炮在南方战场不好用,北方也没什么外敌,海外则奉行闭关锁国,完全没有任何外部压力。 那还发展什么火炮?用以前的老古董就够了! 陈三辰待到汉兵停火,才敢登上城墙眺望。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走下城墙,刚好碰见郑源璹。 郑源璹正蹲在地上,迎着亲随手里的灯笼,也不知道在看啥。 陈三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片被砸坏的房屋废墟,汉军大炮暂时没把城墙轰烂,倒是乱飞的炮弹砸毁了不少倒霉的民宅屋子。 “……” 二人相顾无言。 陈三辰心态倒是还好,虽然有些忧虑,但至少沉得住气,倒是郑源璹心底已经快失去信心。 岳州的反贼汉军,难道不是一群只知道蛊感百姓的白莲邪教吗? 他们是怎么能造出来这么巨大的火炮的? 比人脑袋都大了一圈的炮弹,饶是郑源璹这位从二品大员,也都是头一回见到。 “陈知府,你认为这长沙城可还守得住?”郑源璹忽然问道。 郑源璹没呼他的字,而是下意识呼了他的官职。 陈三辰心下一惊,忙说道:“藩台大人还请宽心,这长沙府城不是岳州、澧州,那样的寻常州城可比。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荆州将军所在的常德、抚台大人所在的辰州,也不如咱们所在长沙更安全。反贼火炮虽然犀利,但只要我军死守不出,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未尝没有,言外之意就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打不过了。 郑源璹脸色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反贼的大炮?” 陈三辰说道:“要么出城先击退反贼大军,再将火炮抢过来,要么直接将反贼大炮焚毁炸了,但是……” “但是我们出不去啊!”郑源璹摇头叹道。 清军兵力不足,战力不精,现在出城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真要打得过汉军,他们还要解决火炮干什么? 陈三辰沉默片刻,说道:“长沙城坚墙厚,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依托城墙死守。反贼大炮再犀利,短时间内也难轰塌城墙,就算轰塌了城墙,我们也能堵住缺口,跟反贼接着打巷战。只要能等到常德、辰州两地的援军来救,城外反贼都不是问题,我们还可配合援军,里应外合夹击反贼,将他们杀溃!” 嗯,说的很好,但全是屁话。 就长沙目前的兵力混杂程度,老弱病残组成的绿营、没啥战力可言的民夫乡勇、纯凑人头的省城衙役差夫,还有各怀鬼胎的省城大族支援的家丁护院。 真要城墙被轰塌了,这些比杂牌还杂牌的守军,别说堵住缺口了,没有立即倒戈都算他们对得起布政使和知府老爷们了。 陈三辰也是没办法了,他确实能打仗,也会打仗,可再怎么用兵如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目前的长沙守军都是什么玩意儿? 战斗力怕是都不如他之前亳州任上,自己操练出来的乡勇民兵。 再加上,今时也不同往日,城外的汉军不论战力,还是兵甲军备上,都能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反贼,甚至可以说是乱世小诸侯了,完全不是什么寻常暴民乱兵可比。 现在给陈三辰一支官兵精锐,他都得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很快到了第二天,汉军火炮再度拉出来攻城,依旧还是打的北段主城墙。 二十九门大炮,轮番轰射。 炮手的动作,比前一天更加娴熟,射速频率也变得更快,炮火轰鸣下,城墙上的守军士卒站都站不起来。 民夫已经在大炮的重火力掩护下,冲到城墙下开始填埋护城河。 长沙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埋了快四分之一。 汉兵大炮狂轰三天,陈三辰忍不住了,亲领三百健兵携带火药包趁夜出城偷袭,准备炸了汉兵的大炮。 陈三辰刚带兵偷摸出城,都没摸到汉兵阵地,汉军大营就点起了火把,还吹响了军号。 “哒哒哒哒!” 几百个火把迎着陈三辰他们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陈三辰心中大骇,他明明已经很小心,连火把都没点着,所有士兵都口中横衔枚,生怕露出一点声音。 汉兵到底怎么发现的? 已经来不及多想,汉兵杀过来了。 不用传达军令,因为太黑了,传达军令也没用,直接顺着火把,就是短兵相接。 陈三辰的夜袭军,被瞬间杀到溃散,连他本人都中了一刀,还好因为太黑了,清兵看不清,汉兵也看不清,砍的刀子入肉不深。 陈三辰硬撑着狼狈逃回了城内,外面的汉兵也没敢追的太深。 因为确实太黑了,能发现清兵还是瞭望的值守汉兵,通过望远镜的夜视功能,看到了几百鬼鬼祟祟的清兵。 陈三辰兵败逃回,才进城就因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郑源璹虽心中惊骇,但还是强撑着把人送去救治。 出城夜袭被杀溃,唯一能打仗的也受了重伤,这下长沙城内士气更加低迷。 军心浮动,官员、士绅、士卒全都各怀心思,没人觉得长沙还能守住,甚至久守都不太可能! 郑源璹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假装不知道,同时寄希望于陈三辰没事。 (本章完)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今天上架了,只能说确实有点惨了,pk两波都差点追读,就差几十个,编辑无语了,我也无奈了。 我猜可能是因为开挂了,但也没办法了,开挂只是做个尝试,因为上本书好多人说是意淫,没挂怎么能推翻满清?那就开挂试试了。 现在来看众口难调,加上咱也控制不住,能力有限啊! 事已至此,先上架吧! 说起来,这也不是咱第一本了,前面几本都是扑该,中间还出去鬼混了大半年,干倒了一家,果然点爷还是点爷,平平淡淡才是真。 所以…… …… …… 我直接零帧起手,高举你们的双手,把你们的章节卡,都分给我吧! 不要吝惜作者,给个订阅吧! 有条件的,月票、推荐票也请都给我。 o(* ̄︶ ̄*)o 哦,第一章还是12点准点更,今日去相亲,后面的章节下午更。 我要爆更,我要日万,奥利给!!! (本章完) 第108章 汉军下长沙 第108章 汉军下长沙 陈三辰确实没事,前面晕厥也是伤口失血,引起的人体自我保护机制。 看着严重,但刀口被衣甲阻隔,实际并不深,经过大夫及时救治,休息了一天也就苏醒了。 但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应该说,从他带着几百“精锐”出城夜袭,反被杀到大败,只回来了寥寥十数人开始,局面就已经不可挽回。 虽然陈三辰醒来第一时间,就带伤前往城墙巡视,安抚军心,但入眼可见不是民夫乡勇军心涣散,就是绿营、大户们的家丁直勾勾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要把他整个吞下。 陈三辰走到半路,就匆忙被亲随搀扶着下了城墙。 长沙参将署。 原来的办公衙门被炮弹砸毁了,郑源璹已经把临时衙门搬到这里,反正这里暂时也闲置空着。 “陈知府,现在局势如何?”郑源璹急匆匆迎上问道。 陈三辰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改口道:“藩台放心,只要下官还在一天,长沙就不会失守!” “那就好,那就好!”郑源璹先松口气,而后接着说道,“陈知府有伤在身,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其它事情有本官来善后。” 陈三辰摇头:“不必了,而今反贼就在城外,若我现在回去休息养伤,怕是城中军心都将动摇。” 郑源璹本来就是客气一下,陈三辰真要是回去休息,他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那……” “城破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郑源璹、陈三辰两个人听的真切,甚至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城破了,怎么破的? 连陈三辰自己都没搞清楚,他才巡视过城墙一圈,虽然军心浮动下把他都给逼的下了城墙,可也不至于自己前脚刚下来,后脚汉兵就把长沙打破了。 明明汉兵的大炮都还没开炮,他也没听到炮火声响。 “城破了!快跑啊!” 又是一声呼喊喧哗。 陈三辰动作奇快,不用亲随搀扶,抱着伤体就冲出参将署。然后就看到外头果然已经陷入混乱,但并非是城破带来的混乱,而是有人在故意呼喊着扰动乱兵。 他立马就猜到,这是有人倒戈了。 倒戈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绿营和大户们家丁组成的民兵,他们本就打着做墙头草的主意。长沙城能守得住,他们就是大清子民,长沙城守不住,他们也能做汉军的顺民。 现在,长沙兵力空虚,战力不精,陈三辰这唯一算有些本事在身的知府,也都身受重伤,出城夜袭的“精锐”几乎死了干净。 这还能打个锤子? 这些省城里的大户士绅,他们的消息极为灵通,比郑源璹、陈三辰这俩官老爷知道的都多,他们晓得汉军没有想象中残暴,汉军只对士绅们的土地感兴趣,只要交出了土地、释放了家奴,就连家中的产业浮财都不会抢夺。 这哪是什么寻常反贼,已经可以说是乱世王师了。 “杀清狗!” 城墙上,到处弥漫着倒戈部队的喊杀声,这些大户家丁跟绿营搅和在了一起,也不真的胡乱砍人,而是有意的驱赶放任那些乡勇乱冲。 等到城墙一片混乱的时候,再集中前往打开北段城门。 “大将军,长沙城北的湘春门、新开门都打开了!” 城外汉军大营,瞭望箭塔上的汉兵急匆匆拿出了对讲机报讯,又吹响军号喇叭。 很短的时间里,汉军营地就开始集结大军,火炮都没再急着开炮。一层一层的步兵列阵前锋,接着火铳兵、弩枪兵居中,掷弹兵则作为杀器居后。 骑兵营已经当先一步掠马朝前冲锋,他们在试探长沙府城是不是在诈降。 “哒哒哒哒!” 一百多汉军骑兵快奔至城下近前,又忽而放缓速度,故意卖了个破绽。 没有什么陷阱埋伏,反而是城门里头跑出来好多常服、号衣混杂的清兵。 这些清兵就是倒戈的绿营残兵,以及城中大户们的家丁奴仆,他们也不知道骑兵里谁是大官,就跪地呼喊着:“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杀清狗!汉军万岁!大将军万万岁!” “……” 喊得挺不伦不类,但他们居然知道汉军,而不是跟郑源璹、陈三辰一样,对汉军消息知之不详,甚至不久前都还觉得汉军只是白莲教的分支。 这些倒戈清兵活了下来,就此转化为了长沙带路党,领着汉兵大军冲杀夺城。 何顺安、陈有年分别带领本部军队,走湘春、新开二门入城,先一步控制住了城墙。 接着,集中包围扫荡起了参将署。 晚了一步! 参将署已经没人了,郑源璹、陈三辰早就先一步跑了。 聂宇迅速下达命令:“何顺安,命你率领本部拿下长沙县,控制住长沙县衙、县库和县学,不要让他们焚毁粮仓和档案。陈有年,你去拿善化县,跟长沙县相同,不要让善化县受到破坏。” “末将遵令!” 何顺安、陈有年拱手应道。 等二人各自带兵离开,聂宇自己也亲率本部军队,前往攻取长沙府衙。 其实也不用动兵攻打,因为长沙、善化两县,县令直接带头请降了。 这俩的想法很简单,不是看到了汉军的成事可能,单纯就是怕死不敢自杀,族人可能受到牵连也管不了了,生死间自有大恐怖。 为了戴罪立功,这二县的县令干脆也当起带路党,领着汉军接收县库和衙门里的档案,又带着汉兵去县学里抓那些来不及逃跑的落魄读书人。 长沙、善化这两个附郭县城几乎被汉军横扫,没有遭到任何像样抵抗,甚至有着大户还跑出来捐粮劳军。 一派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盛景! 长沙府衙。 郑源璹、陈三辰两个人,各自带着十几名还算忠心的亲随家奴,一路逃回了这里,府衙的官吏似乎提前得知消息,已经跑了精光。 “藩台,府衙已经不能待了,反贼随时会杀来这里,应当立刻绕小道去城西,从那里码头渡江南下,还能赶在反贼前面抵达衡州。” 陈三辰咬着牙说道,他的伤口已经崩开,现在只能强忍,等逃出城了再做处理。 郑源璹恍若未闻,两眼看着空荡荡的府衙,忽然间盘膝坐了下去。 “藩台这是作甚?”陈三辰大惊。 “北枢啊!”郑源璹轻叹一声,说道,“你自己逃吧!长沙城破,这责任无论如何,本官都是无从推脱,也只能随城而去了。” 这话说的淡然,陈三辰有些发懵,怔了片刻连忙说道:“藩台何必如此,长沙城已破,现在留下也于事无补,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保住衡州,不让反贼继续势大才是。” “呵呵……呵呵呵……” 郑源璹惨笑着,明明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三辰也沉默了。 长沙城丢了,他们两个的仕途不仅完了,这湖南也基本快完了。 如果说,汉军拿下荆州,是拿下了重在湖广的战略要冲,那拿下了长沙,就等于夺取了并吞湖广的政治资本。 就这么说吧! 长沙城里不仅有个贡院,还有个岳麓书院。 前者是湖南一省的士子考生,用于考取乡试科举,得到进京赶考资格的举人功名地方,没了长沙贡院,湖南士子基本就不能科考了。 除非满清朝廷下旨,让湖南考生去其它省份凑活挤一挤。 这还不是重点,真正重点在于,汉军有了长沙贡院,那汉军也可以此开科取士了! 至于后者的岳麓书院,其重要性甚至还排在长沙贡院前面,这可是中国四大书院之首。 四大书院经常变化,说法颇多,也谁都不服谁,可唯有岳麓书院,那是公认四家第一,谁的四大书院都得带上老大的岳麓书院。 朱熹、王阳明等大家不是做过山长,就是来此讲过学术。 虽然经过几度损毁,但谁当了皇帝,都得想办法把这里修复,不为别的,就为这天下士子的人心。 乾隆大搞文字狱,对汉人儒生不放心,也两度给岳麓书院写门匾《道南正脉》。 可想而知,一旦长沙丢了,那可不是丢了座城,后果几乎不敢想象。 “杀清狗啊!” 有人喊杀着由远及近,却不是汉兵,而是比汉兵冲的更快的绿营兵。 这些家伙守城时候,战力低下,形同废物,这时却是仿佛个个吕布附体,神勇无比。 “儿郎们,随老爷我一起杀反贼!” 陈三辰没有坐以待毙,亲自领着十几个忠心的亲随,回身上去就要与之厮杀。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汉兵没给半点机会,火铳三段击打下去,打的相当散乱,但配合着弩枪兵的弩箭,还是给陈三辰打成了筛子刺猬。 陈三辰战死了,死前都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前面有个清狗大官!” “我认得他,他是俺们长沙的布政使老爷!” 郑源璹还是原地盘坐不动,他要保持自己从二品大员的风度,甚至想着能因此见到反贼头头,好以自己的经世才学骂的对方哑口无言。 死也能死得其所,赢得身前身后名。 嘭~~! 一下重击,郑源璹反应不及,被两个汉兵摁在了地上。 郑源璹感觉自己的鼻梁骨好像磕断了,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这下风度瞬间没了,只剩下满嘴吃灰,疼的鬼哭狼嚎。 “哎~呦!” “瞎叫唤什么?狗官,老实点!” (本章完) 第109章 君臣相得 第109章 君臣相得 长沙城破,汉军的伤亡战损比,接近于无。 只是刚破城的时候,大批逃散清兵与城中地痞混杂,到处打劫烧杀,汉兵上去维持治安,镇压骚乱,反而被几支头脑不清醒的地痞伏击。 死人倒是没死人,就是有两个小队长防备不及,脑袋被人砸伤了。还有三个汉兵刀盾手,一人脸上挨了一拳,一人腰上被踹了一脚,还有个跑太快,绊了一跤,磕掉了一颗大牙。 综合算下来,伤亡率无限接近于零。 这战损比率看着离谱,但比起历史上的戚家军,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戚家军3000人打1000人倭寇,零伤亡不说,斩获300多首级,还有离谱的1500对4000,赢了不说,还斩获308个首级,自身伤亡就3人。 戚家军打凶悍倭寇,都能打出接近于零的战损比。汉军同样是戚家军的练兵法,用的兵甲武备也更强大,打的还是战力极差的清兵杂牌军,里头还有不少人临阵倒戈。 零伤亡破长沙实在太正常了! 但凡长沙兵力没那么空虚,没有湘西苗人拖垮湖广驻军,汉军都没那么容易打下长沙。 被生擒俘虏的郑源璹,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全程目睹了汉军整编降兵,又约束军兵不许劫掠,还撒出兵力镇压治乱。 如此种种,已经不是寻常农民军,或者流寇反贼,而是正儿八经想要干大事的义军了。 郑源璹对史书记得挺熟悉,一般遇上了这种义军,朝廷要是不能在早期及时剿灭,那么等对方真正发展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嘶~~!” 郑源璹忽地抽了一下冷子,负责给他上药的汉兵军医手法太糙了。 没办法,毕竟不是正经医生,只是简单学了点战场包扎术,包里带了战场医用杀器——量产大蒜素。 大蒜素比不了青霉素,但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伤口感染,除了涂上去有些刺激性剧痛,其它都还好,实在重伤的汉兵,也有青霉素可以救治。 轻伤大蒜素,重伤青霉素,二者配合着运用,汉兵基本不可能存在伤亡的可能性。 因为鼻子受伤,郑源璹没闻出来大蒜味道,但汉兵的军医告诉他,涂上药水包扎几天,鼻子就能康复,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郑源璹已经闭上了双眼:“巨炮、强兵、与民秋毫无犯……到底谁才是反贼?” …… 岳麓书院。 作为中国四大书院之首,这里已经被汉军团团包围,也不能算是包围,只是所有读书人禁止出入。 聂宇身上披着轻甲,还穿了内衬防刺衣,在亲兵保护下走进书院大门。 长沙岳麓书院位于湘江西岸的岳麓山下,自北宋建院以来,前后历经多次战火毁坏,现在这处书院还是康熙二十三年才重建起来。 经过现山长罗典不断增修,开辟“岳麓八景”在内多个书院建筑群。 走进书院大门,迎面就看到充满历史沧桑的“岳麓书院(宋真宗赐的)”御,穿过二门过厅,为书院治学讲堂,居于中央,左侧是儒家文庙,后院是园林建筑群。 书院山长、老师、学生都被汉军给“请”了出来,一大帮子人站在老山长身后,朝着聂宇怒目而视。 聂宇先没理会这些人,而是来到大成殿,对这文庙十哲上了柱香。 原先被反贼堵在书院不能出去,这些年轻学子们还非常愤慨,但现在又见到反贼居然祭拜文庙,心中意气却是稍顺了些,都对这反贼略带着些好奇观望。 “谁是书院山长?”聂宇回身问道。 这纯粹多嘴问了,山长罗典是在场年纪最大,已经七十八岁,看都能看的出来,而且还被学子、老师们簇拥,太显眼了。 罗典一脸平淡,走上前道:“老朽便是岳麓书院山长罗典,见过这位反贼大将军!” 嗯?上来就是一口反贼,但紧接又带上了大将军,让人听不出好赖来。 聂宇也不生气,笑道:“罗山长居然能知道我?” 罗典淡淡道:“大将军自号反清复汉,麾下自成大汉军,起兵以来攻城拔寨,也算战威赫赫,老朽为岳麓书院山长,自然应当知晓。” “哦?”聂宇说道,“我还以为山长眼里,我也是白莲教的反贼呢?” 罗典顿时冷笑:“白莲教的反贼,这话也就骗骗那帮子无用贪官。真要是白莲教,哪能起兵不过一年,就接连并吞三州之地,而今又南下攻破这长沙府城。老朽若没丁忧回家,来这岳麓书院治学,必定上奏朝廷,集中两湖兵力,先打大汉军。汉军不平,两湖难定!” 讲的倒是挺透彻,但是没啥用,因为罗典只是岳麓书院山长,就一个地方管教育的,名气再大也不可能影响朝廷中央的决策。 聂宇微微点头:“说的对,只可惜罗山长您还是丁忧回家了,而其他的那些伪清地方官,也是多为贪腐无用,坐看着我汉军壮大!” 罗典皱了皱眉,因为聂宇说了句伪清,在他看来,汉军才是反贼,而大清则是正统。 聂宇想了想,笑着说道:“罗山长大才,就此归顺我大汉,为我大汉培养人才可行?” “……” 罗典立即摇头,什么也没说,就是那眼神透着不屑,似乎羞与为伍。 聂宇收敛了笑容:“你若不从,我便毁了岳麓书院,将这满院学子读书人全都送去山中挖矿至死。” 零帧起手,直接威逼! 罗典听闻一愣,别人都好歹讨价还价,象征性说两句好话,你这是开口索要不成,直接用强了。 话音才落下,马上有年轻气盛的学子跳出来,破口大骂道:“反贼,你残暴无度,若毁坏岳麓书院,必遭天下士人唾弃,遗臭万年乎!” 聂宇回头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学子似乎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左观澜,字宴臣!” 左观澜,字宴臣? 聂宇眼前一亮,上前直接拉住对方一手,便笑道:“左观澜,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果真人如其名,是个不畏强权、饱学之士,伪清不配有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知先生可愿归入我的帐下?咱们一同反清复汉,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左观澜有些发懵,他刚刚就是心中愤慨下,这才头脑一热,出来痛骂了一句。 也做好了反贼恼羞成怒,自己杀身成仁的准备。 可现在,反贼的大将军居然直接要招募他做幕僚人才,这感觉莫名怪异的同时,又有股说不清的爽感,说的通俗点就是无形中给他装了波大的。 这换谁都得觉得爽了! 这特么应该怎么说,理智告诉左观澜对面是反贼,可现实里的情况,却又让他觉得,这反贼貌似也没那么不堪。 祭拜文庙,也没大开杀戒,甚至为了逼迫山长归顺,不惜损毁书院。 反贼能祭拜文庙,显然造反前也是读书人,损毁书院的事情,读书人肯定做不来,这只能是为了逼迫山长,故意放出来的狠话。 “左先生,到底意下如何?可愿意为我做事?”聂宇伸手抓住左观澜挣扎的另一只手,就这么握着问道。 左观澜支支吾吾:“大将军,学生……学生的族人还在湘阴……” “湘阴左氏已经降了!”聂宇直勾勾盯着左观澜,“而且,左先生应当是左氏庶脉,难道就不想重振祖房,在左氏未来族谱上留下浓墨一笔?” 人话:想不想族谱单开,用你起头? 这话的吸引力,可比什么空洞的反清复汉、驱逐胡虏要实在多了,跟这些读书人谈什么家国理想,哪有荣华富贵、青史留名、族谱单开来的吸引力更大。 左观澜终于不再强撑,连湘阴左氏的族人都降了:“学生……学生愿意。” 聂宇大笑道:“我得先生,胜得十万雄兵啊!” 万金油的客套话,不知被多少君臣用过,左观澜肯定也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不妨碍左观澜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就算放到现在,你的老板能夸你一句“有你在公司,胜过十个麻腾”,那你爽不爽? 罗典看在眼里,已经人老成精的他,岂会看不出来,这是聂宇在刻意邀买人心,而且还是让人无法拒绝。 当众夸赞捧杀书院学子左观澜,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让左观澜不至于心中抵触。 接着,又逼着左观澜现场做抉择,一旦左观澜拒绝,那就是不给聂宇面子,归顺了,那就更好了,左观澜当众归顺汉军,日后满书院的学子谁都可能投降,就他不可能降。 这特娘的还是反贼? 罗典治学数十载,对史学经典的理解极为深刻透彻,他的治学理念就是坚定德性,明习时务。 如今见到汉军的手段,还有聂宇这位大将军的器量,要是换作别的读书人当众叱骂反贼,怕是早就被一刀砍了。这汉军大将军却不怒反笑,还当众夸赞招揽,再加上开始就祭拜书院文庙,直接给书院学子统一加了印象分——反贼是尊重读书人的。 别说书院学子,就连罗典这老山长在内,都觉得这汉军大将军,身上有些雄主之姿。 聂宇“君臣相得”的戏码,成功引得书院学子心生向往,有些甚至也恨不得当众出仕反贼。 嗯,不是恨不得,而是已经有人出来了。 “大将军如此礼贤下士,学生严奇峰,今毛遂自荐,愿襄助大将军光复我汉家中原江山!” 说罢,这严奇峰也不知从哪掏出把小刀,在汉兵押上来前,一把割掉了脑后辫子。 眼看学子们似乎都有些跃跃欲试,罗典明白已经不可挽回了,在其余学子脑热出头前,这位老山长缓步上前:“老朽罗典,愿继续就任岳麓书院山长,还请大将军莫要焚毁书院,这书院为湖南文脉汇集之地,不可轻毁断绝!” 这话既是投效,也在暗示,毁了岳麓书院,你就别想再得湖南士人投效了。 “愿为大将军效命!” 有了山长带头,下面的学子、老师全都哗啦啦拜下一大片。 聂宇脸上带笑:“得诸位襄助,何愁不能光复我汉家中原!” (本章完) 第11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11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左观澜是谁? 丢在历史课本上,怕是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可一说到他儿子,那都得尊称一声“左公千古”! 力排众议,抬棺挂帅,收复新疆。 这功绩摆出来,哪怕对方实际是为了满清王朝,但聂宇也还是得尊重一下,顺带把对方亲爹给收归属下。 这样的人才,满清真不值得! 拿下了长沙府城,战略意义重大,因为长沙连着湘江,只要长沙一破,汉兵可以沿江南下,直击那衡州、桂阳、永州。 衡州不用多说,吴三桂当年在此称的帝,现在都还能看到王宫遗址。 桂阳没那么大政治意义,但这里产银啊! 就算建国后,这里也都发现了大量含银量极高的矿渣,以及没有采干净的银矿区,应该说整个湖南省,都是有清一朝极为重要的产银省份。 有银矿那就不是可以拿了,而是必须得拿了。 …… 汉军的动作很快,拿下了长沙府城,立刻兵分三路。 陈有年向东扫荡浏阳、醴陵二县。 何顺安往西攻取宁乡、益阳,安化县也在长沙以西,但距离太远,中间有山峦阻隔,汉军鞭长莫及。 聂宇自己亲率主力大军,乘船沿江而下,直接攻打衡州府。 所到之处,乡镇士绅无不望风而降,聂宇顺势给之前投效的书院读书人,让他们去主持清丈分田、释放家奴、编户落籍。 礼贤下士归礼贤下士,要做官肯定还得从基层干起。 这是汉军的规矩,也是聂宇的立足根本。 要不是罗典已经做了十几年山长,本人也颇有治学才干(主张经世致用,不喜欢学生死读书),聂宇都打算让这老先生也先搞基层。 汉军的大船进抵湘潭,湘潭县令很厉害,白天说自己宁死不降,晚上就带着银子偷溜逃跑。 湘潭县士绅没办法,只能开城投降。 涟水往西的湘乡县也是差不多,唯一区别在于,县令没跑,也没自杀,姿态都不摆一下,就领着湘乡士绅们投了。 不投不跑,难不成殉国? 现在都嘉庆元年了,还能坚持殉国的地方官不是没有,但肯定没那么多了。 嗯,说起来,曾国藩的祖父曾玉屏,同样也是滑跪投降的湘乡士绅一员。 这真不是聂宇收集癖了,实在是曾国藩、左宗棠两位历史知名人物,他们都是湖南人,还都是长沙府籍贯。 左宗棠是湘阴人,曾国藩是湘乡人,两人实际算是同乡,而李鸿章又是曾国藩的学生。 湘潭、湘乡一跑一投,整个长沙府除了偏远些安化县,其余大半都已归入汉军控制,岳州府略显臃肿的庞大官员建制,压力瞬间为之一轻。 正好岳州的官吏太多,建制饱和,基层官吏错过了风口,立功了也难升上去,那就全部打包送到长沙。 到了长沙,稍微干两个月,把新人带出来,直接就能破格提拔,升迁如同坐火箭。 岳州的汉军官吏全都求之不得! …… 常德府城。 白楠、徐三郎通过电台接收到了长沙府城,已经被大将军攻克,还收服了湖南第一书院、文脉汇集之地——岳麓书院的学子。 徐三郎没读过书,但同样也能看出来,这岳麓书院只看名字就很牛逼。 牛逼在什么地方? 徐三郎不清楚,可白楠却是隐隐猜到,或者说感同身受了。 白楠现在虽然是武将,但过去二十多年里,也还是个读书人,只是读书之余更喜欢舞刀弄枪,勉强考过了童生,但卡在了秀才这一步。 大将军为什么非要收服岳麓书院,还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政治戏码? 很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汉军基本盘不在地主,但不代表可以完全干掉地主了,就连此前的新税法,针对的也是大地主豪绅,而非中下层地主阶级。 要不然,聂宇连政令都难推得下去,那些基层官吏、这些读书人严格来说,可都是地主。 不是地主,哪有余粮读书?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地主需要打倒,中地主可以震慑,小地主需要安抚,自耕农、佃户则为基本盘。 不过白楠可不在乎这些,因为大将军不止给他们电台通告了长沙城破,还告诉他们,可以放开手脚,试着打一打常德府城了。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反贼似乎准备攻城了!” “什么?” 兴肇顿时一愣,倒不是惊恐,而是感到非常诧异。 明明前面几天还在对峙,兴肇甚至都看出了汉军意图,无非声东击西,可能是去攻打长沙了。 兴肇没有办法,手上兵力不够,中途也尝试夜袭、突袭,但看到汉军阵仗还是灰溜溜跑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常德府城,同时派出求援信使,试图突围报信。就算突围不出去,围城时间越久,辰州早晚得到消息。 现在,汉军要攻城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兴肇来不及多想,经过最初惊诧,很快做出部署:“传我军令,让士卒立即守城警戒,多多搜集金汁、火油、滚木、落石等物,再征召民夫也都上城协助守城。” 军令下达,常德府城高速运转起来,就连仅有的几门城防炮台,也都匆忙上来了几个清兵炮手。 很快,兴肇本人也亲自穿甲带剑,上来城楼观敌,身边簇拥知府胡文铨在内一众常德府大小官吏。 其实胡文铨这些文官是不想上来的,但架不住兴肇按着剑,笑眯眯邀请他们上去,说是什么鼓舞军心士气,士卒在前用命杀贼,将官岂能在后享乐龟缩。 城外,汉军的军阵已经列阵完毕,但却并没急着攻城。 “带过来!”白楠一招手。 两个汉兵押赴瘸腿的富志那走了过来。 富志那已经被关押好久,他的瘸腿是兵败逃亡途中,被地方民兵给逮住,用羊叉给刺穿弄瘸的。 当然,他的运气已经很好,要不是汉军有抗生素,给他及时救治,就算不死,那也得落个高位截肢不可。 “你现在去城下劝降,我可以留你一命!”白楠说道。 富志那冷笑:“让本镇去劝降,本镇可是大清镇筸总兵,福贝勒福大帅的亲将,你这反贼也敢……” 话没讲完,身后的吴猎虎就一脚给他踹翻,骂骂咧咧道。 “特娘的,你这清狗杂种,我让你乱叫唤!” 吴猎虎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拳法极为老练,揍的不能还手富志那嗷嗷直叫,眼里嚣张已经全无,转而变成了深深畏惧。 因为他是被吴猎虎带着民兵抓住,汉兵又顺势把吴猎虎提进了军中,给了队长军职,让他们平日里看押富志那,给他点深刻教育,磨磨这清狗总兵的恶性。 这可不是赏罚不公,吴猎虎抓住了清军总兵不假,但他只是抓住了被汉军跑脱的总兵,真要按照斩将算功劳,其他军将怎么想? 举个例子,你在前面抗伤打团,后面有狗抢人头,还要吃赏金? 打了一顿,富志那老实了。 生死间自有大恐怖,前面逃亡被抓,又差点伤重身死,幸亏强烈求生意志下,加上汉军大夫尽力救治,还用上了抗生素,才把他给救回来。 死了就算了,现在活了,自然得更加惜命。 “福康安死了。”白楠淡淡说道。 “嗯?什么?”富志那一愣,有些没听清。 白楠说:“福康安死了,就在上个月,而且长沙也已被我家大将军攻克,现在湘西清军应该已经断粮了。” 简短几句话,直接让富志那震惊到不能自已。 福大帅死了,福大帅怎么能死了呢? 白楠也不等富志那钻出牛角尖,接着冷笑道:“福康安已经死了,湘西清军也已经断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在等福康安北上,届时我汉军必定是长久不了的。” “你想的确实没错,若福康安还活着,可能我们还真得忌惮一下,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湘西清军已经不足为虑。换言之,你的靠山已经倒了,那你接下来该怎么才能洗脱摘去被反贼俘虏、被反贼杀到全军覆没的罪责?” 杀人诛心! 这话并非白楠想出来,而是出兵前的那些文官教他的话术。 读书人心都脏的很,不就是挑拨离间,运用人心里的弱点吗? 富志那之所以一直不自杀,还叫嚣自己是福大帅的亲将。其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有靠山,只要背后靠山不倒,那他就算犯了大错,也能在靠山庇护下保命。 不是福康安冤大头,而是做到三军主帅,要拉拢军将的必然手段。 当年的袁大头能把北洋六镇,逐步变成自己的私军,就在于他很会笼络人心,前脚听清廷命令,把犯错军将贬下去,后脚私下里去送钱安抚,过几天再升迁调到其它军队。 一来二去,全都赞叹袁大帅仁义! 富志那还想到了更多,福大帅死了,不止是他少了靠山,还多出了一个敌人。 因为和(琳)副帅跟福大帅一直不对付,现在福大帅死了,自己作为福大帅亲将,对方能放得过自己? 自己是旗人,对方也是旗人,军职比他高,朝堂上还有如此中天的和中堂在。 富志那思索片刻,忽然问道:“若我劝降成功,你们当真愿意放了我?” 白楠略微怪异的一笑:“若你真能劝降成功,我们不仅可以放了你,还能配合你演一出好戏。” “演好戏?”富志那一愣,有些没明白意思。 过不了片刻。 富志那突然破口大骂:“这两个狗杂种,他们全都欺君罔上,与反贼狼狈为奸,统统都该被诛族!” 不怪他这么愤慨,因为白楠把当初荆州城,冯修永用过的操作,给富志那口头复述了一遍。 尤其着重强调了惠龄、成德两个人卖了满城,来换取自身的活命和安稳无忧。 要不是惠龄、成德这俩谎报军情,富志那自觉他压根不会这么大意轻敌,反被汉军被打到全军覆没,就连自己也被俘虏。 白楠不给富志那继续发泄时间,只咧嘴狞笑道:“你到底做不做?” “……我做!但我要你们杀了兴肇,他是爱新觉罗氏,不能留!” “呵呵,可以!” (万更,燃尽了!) (本章完) 第11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11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兴肇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围城的汉军,心下不免有些烦躁。 明明汉军没有立刻攻城,可就是这按兵不动,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大事,还是不好于自己的大事要发生。 该死的,为什么还没有援军过来? 兴肇派不出去信使,但常德府城西面就是桃源县了,常德这么久没消息了,桃源县令是猪脑子吗? 这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好吧!实际上看出来了,甚至桃源县令还派人来常德府,来问询打探情况了,结果就看到了常德府被汉军团团包围,就连沅江都到处都是水匪巡弋封锁。 那就…… 把头埋地下当鸵鸟呗! 常德都被反贼给包围了,指望他一个小小知县有什么用。 桃源县令假装不知道,甚至也不派人去辰州报信,报信了那他就是知情人,知情了也不救府城,要是事后被记恨清算了咋办? “反贼来人了!” 有士卒惊呼喊道。 兴肇连忙凑眼瞧过去,见到果然有几人骑马跑了过来。 人来的很少,跑的也不快,应该是来劝降干嘛的。 几骑冲至城墙下,没到清军弓手射程范围,兴肇敏锐察觉中间有一人没着甲戴盔,头顶还是光秃秃留着辫子。 富志那拿出喇叭,这喇叭是汉军借给他用,说是可以传声百里(没那么夸张)。 按下开关,传来一阵轻微耳鸣,紧接对准城墙上正在观望的清兵,以及充满审视的兴肇。 “我是富志那,赫舍哩·富志那,祖上是顺治、圣祖两朝重臣索尼大中堂,有圣祖康熙爷的孝诚仁皇后!” 好家伙,除了前两句是真话,后头纯纯往脸上贴金了。 富志那姓赫舍哩氏,索尼也姓赫舍哩氏,康熙的皇后也是索尼的孙女,但这跟富志那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索尼是清朝开国重臣,是满洲正黄旗,属于上三旗人,而富志那却是正红旗,妥妥下五旗的。得亏他的衣甲都被汉军扒了,要不然光是那套红色甲(正红旗穿红,正黄旗穿黄),就得把他暴露了。 富志那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假,兴肇也肯定是知道的,但他知道没用,他手下的满洲兵不知道啊! 满洲兵不知道,其他的绿营兵将、募集操练的勇营练军,那就更不知道了。 兴肇大惊:“放箭!快放箭!” “咻咻~~咻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箭雨稀稀拉拉,压根没多少人听令,听令的,也都“一不小心”射歪了。 谁敢射中?这可是赫舍哩氏的大人物,祖上还是索尼中堂、圣祖康熙爷的皇后娘娘,几个头衔加上来,一听就很牛逼。 哪怕知道些内情的,不是在怀疑犹豫,就是觉得大家同为满洲人,不由分说就放箭杀人,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搞没搞错不清楚,反正兴肇快要眼前一黑。 完了! 城下,富志那脸上带笑,又策马往前靠了靠,直接把喇叭音量开到了最大,几乎用吼的喊道。 “城墙上的满洲兄弟们,长沙已经没了!长沙已经被汉军给打下来了!” 喊话通过喇叭传音,差不多大部分城墙上的满洲兵、绿营兵、勇营的练军,全都听见了。 前面半句自动忽略,只听到了后半句。 长沙没了! 长沙已经陷落了,还是被汉军打下来! 汉军就是现在包围他们的军队。 这怎么可能的? “快,快,快放箭,不要再让他说下去了!快放箭啊!”知府胡文铨顾不得城下的富志那是满洲人,自己身边也都是满洲兵,惊叫喊道。 没用,这些满洲兵压根不听胡文铨,甚至还瞪着他。 胡文铨又看向已经愣住的兴肇:“将军,快下令放箭!不能再让那厮……那人说下去了,否则常德军心必然大乱啊!” 兴肇回神,强撑着下了命令。 跟前面一样,放箭放的稀稀拉拉,这次不是射歪了,完全就是箭才搭上,就掉了下去。 富志那变得更嚣张,又往前驱马几步,举着喇叭喊道:“城上的满洲兄弟,长沙已经没了!长沙大城都挡不住汉军的进攻,何况这区区一座常德府城?”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等待援兵,但我可以清楚告诉你们,福康安福大帅已经死了,你们不会等到援兵了。汉军已经在长沙一路往这里奔袭,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常德,届时大军压境,就是想投降都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汉人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常德又不是咱们满洲人的家乡,常德要没了,难道我们满洲八旗,还要为常德这座破城殉葬吗?” “我知道你们害怕兴肇,他不光是荆州将军,还姓爱新觉罗。可咱们都是八旗,只要咬死了荆州将军是战死,那谁敢查到咱们头上?我也是满人,不会骗你们,也不用担心汉军,汉军连我都能绕过,还要我来找你们劝降,你们还怕什么?” “……” 富志那拿着大喇叭,直接在城墙下面贴脸开大,循环高音的喊话劝降。 城墙上,已经没人再听令放箭了,他们全都把轻弓一背,就趴在了城墙上,认真听富志那说的什么。 “还有绿营、勇营……” 富志那前面还只是对满洲兵劝降,到了中间看到探头的有许多绿营清兵,也跟着把他们都纳入到了劝降序列。 总之,一句话,只要肯投降,都能活命,满人、汉人都能活! 但荆州将军兴肇,必须得“战死”! 兴肇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眼见没人听令,当下抢过一个汉兵的轻弓,朝着城下富志那的方向就是一箭射了下去。 “咻!” 一箭射下,没射中,落在富志那不远处马蹄下。 富志那吓的连忙勒马逃离,等他跑出去老远距离,箭雨才稀稀拉拉落了下去。 兴肇气的暴跳如雷,可又不敢乱发火气,自从富志那被他一箭射跑,他就总觉得周围的满洲兵,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当然是兴肇的错觉,可错觉归错觉,兴肇心下惊惧怀疑,已经不敢在城墙上多待。 “德福副都统,你接下来先担着守城,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一下!” 这安排不可谓不敷衍,都不等德福接令,就急匆匆跑下了城墙。 后头,胡文铨在内文官,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走。 兴肇这位荆州将军跑了! 还是在汉军兵临城下,随时可能发动攻城的紧要档口跑了。 德福没有说话,只是按部就班,指挥城墙上的守城清兵,熬煮金汁、火油,准备守城。 “轰轰轰!” 汉军攻城了。 五门红衣加农炮,朝着常德府城墙上猛轰。 民夫趁着火炮掩护下,扛着填河泥沙材料,前往填埋护城河。 清军也尝试用城防火炮进行还击,但清军的大炮,炮身全长也就一米左右,重量四百斤不到。 (没找到记载文献,但看到了常德博物馆的出土信息,判定常德府有大炮,就是太小了) 听着似乎不小了,可对比汉军火炮就能看出来,汉军火炮都是以吨作为基本计量单位,就算换到明朝的红衣大炮,那也是炮管普遍长2~3米。 这一米长炮管,能顶个蛋用? 清军的火炮打出去,炮弹根本打不到汉军火炮,顶多就是对民夫进行轰射。 “轰轰轰!” 清军大炮对民夫轰射,等于暴露了自己炮位,汉军大炮立刻调转炮口,对着清军火炮方向狂轰。 双方对轰了一天,清军火炮完全顶不住。 火炮直接被穿甲炮弹砸坏一门,连炮管都从城墙上掉下来。 清兵炮手同样伤亡惨烈,穿甲弹带来的局部破坏性太大,再加上清兵炮手很久都没操作过火炮了,居然忽略了火药桶堆积起来,容易被炮弹击中点燃殉爆的风险。 汉兵只要一发炮弹稍微擦中,那立刻就是剧烈殉爆,炸得清兵肢体乱飞。 汉兵炮手纯欺负人啊! 傍晚,炮击停止。 常德城墙还好,没啥太大破坏,倒是几处炮台已经完全没人。 兴肇不在,城墙上军心浮动,绿营、勇营、民夫、满洲兵,各自围成各自小团体。 “府台大人,这常德府城怕是守不住了。”常德同知王贺忧心忡忡道。 不止同知忧心忡忡,常德通判、武陵县令(附郭)也是面带忧虑。 这不仅是汉军火炮犀利,清兵炮手被轰的太惨,同样也在于白天的富志那,在城下劝降时所说的那些诛心之言。 胡文铨说:“福帅病逝的太不是时候,偏偏反贼大军南下,福帅病逝了。现在,连长沙府城也丢了。” “长沙当真丢了?”常德通判陈嵩有些怀疑。 胡文铨说:“长沙是不是真丢,这还重要吗?” “……” “唉!” 千言万语,汇做一声叹息。 长沙是不是真丢了,实际根本不重要,因为只要下面的绿营、勇营、满洲兵都信了,那汉军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兴肇作为荆州将军,虽是满洲人,但是爱新觉罗姓,本质上就跟其他满洲兵不一样。 挑拨离间起来,可太容易了! 兴肇自己心慌则乱,吓得逃下了城墙,就算后面想透,那也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四面汉歌 第112章 四面汉歌 翌日。 兴肇带着亲兵又登上城墙,不回来不行,不回来的话,等于是逼着这些守军清兵造反。 不过他还是做了点补救措施,这次上来专门抬了几大箱的银子、铜钱。 这些都是兴肇做了一年多荆州将军,搜刮贪污积攒下来的财富,去掉应该上缴的议罪银,还能剩下好几万两。 现在为了活命,为了守住常德府城,只能把钱都散出去了。 重赏之下,有没有勇夫不知道,但至少兴肇暂时安全了。 “将军,反贼大炮犀利,我们的城防火炮难以对抗,该怎么办?”德福上前拱手问道。 兴肇站在城楼眺望,虽然离得挺远,但汉军火炮巨大,明显比常德府的火炮大的多,炮管也要长的多。 兴肇看了一阵,问道:“能不能出城把反贼的大炮抢过来?” 德福摇头:“出不去,我们依托城池死守,也才能勉强守住,而且我们的军队能否打的赢反贼也不好说。” 说的很直白,也很可笑,官兵打不过反贼,还是官兵主将承认的。 兴肇脸色一沉:“用火药将其炸毁呢?” “……” 德福有些无语,刚刚说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打不过反贼,要能过去炸烂反贼的大炮,估摸着他们都把反贼打穿了,还用得着炸炮? 兴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实在他的心绪也乱了,昨晚一整晚都被富志那昨天的诛心话,给搅的没睡好。 兴肇左思右想,愣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破局办法,大炮被压着打,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只比汉军稍多。 可清军兵力太杂了,操练度、战力都无法保障,真要出城浪战,就是军神在世,弄不好都得翻车,何况他们? 怎么办? 出城夜袭?夜袭就是送,自古夜袭能扭转战局,基本上都是屈指可数。 一旦失败,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给兴肇想出办法的时间,汉军已经把火炮推了出来,又开始放炮轰城了。 “轰轰轰!” 五门火炮,按照顺序开火。 一炮打完,立即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炮弹。下一门火炮接着放炮,然后以此类推,持续不间断的炮轰。 破坏力不大,突出一个让清军紧张,保不齐就是一发炮弹落下来。 汉军大炮轮轰,其他人手也没闲着。 民夫在大炮掩护下,扛着泥沙袋子去填平护城河,而民夫里面也有会木匠精细活的,也统统都去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大量简易木制云梯、钩爪被打造出来,还有用房屋门板做出来的挡箭木牌。因为常德府没多少火器装配,就算有火器也多为鸟铳,门板可能挡不住鸟铳,但挡一下弓箭、火油、金汁还是没问题。 汉军发起攻城,清军肯定不可能干看着,兴肇前面给的银子好歹有些用处。 “咻咻咻!” 马上有弓手朝城下射箭,试图阻击民夫们填城。 没放箭几轮,就有大炮对准了他们,几发炮弹轮番砸下来,很快有一发撞到女墙。 女墙脆弱,能挡住弓箭,但挡不住炮弹。 炮弹砸下来,女墙被砸烂。 汉兵换成了更有弹跳力的球形炮弹,落到城墙上就是几下弹射,砸死砸伤好几个倒霉蛋清兵。 “咻咻咻!” “轰轰轰!” 汉兵打掉城墙上一处清兵弓箭手藏身地,接着调转了炮口,对准下一个弓箭手藏身地。 连续一天炮轰下来,汉兵的填城民夫损失百余人,清军弓箭手也损失百余人。 闹到后头,清兵弓箭手都不敢探头了。 弓箭手培养起来比炮手麻烦多了,兴肇再傻,也知道不能这么浪费。 汉兵打掉清军弓箭手,后续几天完全肆无忌惮,对着常德城墙胡乱狂轰。 常德府位于沅江沿岸,也属于湖南重镇,军事战略地位重要,光是填埋护城河,就要好几天功夫。 炮轰填城到了第三天,富志那又回来了,身上还穿戴整齐,顶上了满洲人的甲。 手中喇叭也弄成自动录音循环式播放。 兴肇忍不住了,因为他没银子了,再忍下去真怕这些满洲兵、绿营兵联手起来造反,把他给弄死在这里。 兴肇亲领一支满洲兵,打算出城袭击汉军的炮兵部队。 清军才出城,就被汉军瞭望手发现。 “清狗出城了!” “弩枪手准备!上膛!” 上千人手持弩枪的汉兵,整齐排列在护城河边。 “咻咻咻!” 冲的很靠前的绿营骑兵,当场被射下马去一大片。 兴肇脑袋瞬间清醒,勒马仔细观察一圈,又灰溜溜退回去。他甚至没敢绕路,城中清军部队太杂了,连他自己都不放心带满洲兵出来,而是把两家拉一起各带了一半出来。 回到城中,明明损失不大,就死了几个绿营骑兵。 城内军心士气再度跌入谷底,就连没啥损失的满洲兵,见到兴肇也不复前两天刚拿银子的恭敬,反而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兴肇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天住在城楼上,并召集胡文铨、德福这些文武议事,商量着如何守城。 “将军,桃源、龙阳二县没了。” “什么?” 兴肇有些震惊,连忙问道:“怎么丢的?这二县好歹也有城墙,就是募兵守城,也能拖些时间,反贼要攻下,不分兵几千怎么可能?” 报信人回答:“反贼只出动了百余人叫城,龙阳县令就被典史杀死,典史开城投降。桃源县令更是直接弃城而逃,不知所踪,县城也跟着没了。” “好好好!” 兴肇听得青筋直冒,想要骂人,但还是忍不住了。 旁边的胡文铨、德福也是沉默无言。 龙阳、桃源就围绕在常德府边上,这两县能“坚持”这么久才没,已经算是反贼动作慢了。 可同样的,桃源、龙阳二县丢失,西面的路已经被反贼堵死,北边的澧州也是反贼地盘,东边是洞庭湖,再往东是反贼的岳州,南边是已经丢了的长沙。 嗯,长沙丢了,这是事实了。 之前几天兴肇还试图蒙骗士卒,长沙肯定还在,反贼连打常德都要费点功夫,哪能那么快打破长沙? 可随着长沙那边的军情消息,通过电报传信送过来,又被富志那用喇叭喊话转述。 长沙丢了,确实丢了,就连胡文铨都能确定。 因为反贼居然还请到了岳麓书院老山长罗典,为他们撰写了一篇劝降书信,书信内容很简短,但胡文铨等人一听就知道,这写劝降信的人文采非凡、阅历十足。 常德府钱粮倒是还够,但兵力捉襟见肘,而今又被反贼四面合围。 “四面反贼,这是四面楚歌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兴肇没来由想到了楚霸王,还觉得自己比对方更惨。因为楚霸王只是不肯过江东,他是没法过“江东”。 沅江被洞庭湖水匪堵了,他压根出不去,陆路也被反贼合围,跟包饺子一样包在里面打。 “轰!” 一发炮弹落下去,就听到墙砖断裂巨响,居然这一炮给城墙干出了裂口。 这才几天啊!反贼的大炮太犀利了。 兴肇脸色愈发阴沉,德福在内的满洲军官好歹还客气一些,那些绿营、勇营的军官,直接上来闹着要见兴肇。 换做平日,这些敢冒犯八旗的汉人军官,不当众斩了都算好的。 沅江被水匪堵了,强行冲出去肯定可以,但伤亡惨重,也跑不远。 走陆路撤退也行,但带不走城中的辎重钱粮。因为要带上辎重走陆路,就得带上大批的民夫,这民夫一多,目标就大,压根不可能走的了。 而且,清军的部队太杂,军心浮动,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真要撤退,全军一起撤了,谁来殿后? 满洲兵殿后不可能,让绿营、勇营殿后,怕是当场就得哗变了。就算能撤走,汉军稍微一追,他们恐怕就得自动内乱,就连满洲兵,可能也得把他这将军丢下。 因为富志那可是说了,汉军只要他们投降,那都能饶了性命。 要是平时这么说,估摸着满洲兵不会信。 可现在,长沙没了,福康安死了,常德府又被汉军团团包围,四面“汉”歌了。 “轰!” 又来一发炮弹,轰得兴肇心惊肉跳。 正在这档口,忽然有信使自远方而来,那信使风尘仆仆,看着似乎是个家奴打扮,但头上留了辫子,绕小路从侧面用篮筐进城。 胡文铨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军情要说?” 他是真不想再听坏消息了,但老天似乎不如他的愿。 信使悲愤道:“小人是我家老爷长随,老爷是沅江知县。反贼攻打沅江县,城中大户、衙役联合起来,架空了老爷,要开城投降。老爷不愿受辱,就投井自尽了,反贼将军感念小人忠义,就放了小人前来报信。” 好,这下心彻底死了! 这哪是什么感念忠义,分明就是破了城,再把人赶过来,告诉他们,这常德已经是孤城了。 汉军马上就能过来,把常德府给包成饺子吃了。 德福这时走了过来:“将军,常德不能守了,现在撤回辰州,还能依托辰州死守。再请湘西的和帅北上,常德丢失,辰州危在旦夕,就算和帅再怎么明哲保身,也不能坐视不理!” 兴肇来回思忖,点头道:“好!” 现在撤走,肯定撤不了全军,那能撤多少人,已经没有悬念。 至于城中的绿营、勇营,关他们满洲兵屁事! (本章完) 第113章 夜战 第113章 夜战 兴肇必须得跑了,常德被汉军包围,已经是四面汉歌的危局。 现在连沅江都丢了,沅江县地处常德、长沙边境,而那名报信长随说的,攻下沅江的汉兵,跟现在围城的不是同一支,因为兵力对不上。 这是彻底要把常德给包成饺子馅了! 胡文铨枯坐城楼,已经心灰意冷。兴肇要带满洲兵跑路,虽然还留下绿营、勇营驻守,但他也不是听不出来,这就是把他们当做弃子了。 一旦兴肇把满洲兵带走,常德府城哪还用得着守,就前面几天的劝降诛心,怕是顷刻就得有人倒戈献城。 就算不献城,这常德府城也守不下去几天。 常德城破,他这个常德知府基本没机会活命,就跟荆州城一样,这俩都是战略重镇,若是有失,是真得按失地罪责来判,还是重罚。 这也是为何兴肇没拉着胡文铨一起逃。 入夜,城墙上的满洲兵借着换防为由,悄悄自城墙上下来,改道去了西城门方向,西城门的汉兵最薄弱。 围三阙一,传统围城战术,真围死了,清军可能会拼命! 兴肇害怕白天突围被发觉,特地挑了晚间时候撤兵,为了麻痹那些绿营、勇营的军将,又把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分了。 真压箱底了,这可都是兴肇留出来的议罪银。 没了这笔银子,回头进京了,他可没银子给万岁爷。 但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先保命为先,命都保不住了,还要银子干嘛? “哒~哒~哒~!” 一千多满洲兵,全都人衔枚,马裹蹄,悄悄摸到西城门。 “嗡~~!” 城门打开,动静不小,但城门周围的勇营守卫,已经都被撤走。 靠近城墙的民屋,百姓见到外面都是满洲兵,全都门窗紧闭,不敢出来。 一千多人出城,连火把都不敢点,着实费了不少时间功夫。 等到满洲兵全部出城,兴肇当下翻身上马,朝着一处火把稀少的方向,便带队猛冲突围。 “清狗出城了!” 城西数里,汉兵瞭望手也发现情况,连忙用对讲机传信,同时吹响警戒军号。 “嘟嘟嘟嘟哒哒哒……” 军号吹响之下,包围城西的汉兵从睡梦中被叫醒,迅速集结列队。 这里只有个把总负责指挥,名叫朱七,流民混子出身,也是当初跟随起兵反清的老营。因为敢拼敢打,所以得到快速提拔,但到了把总就有些升不动了。 不是他立不了大功,而是人太虎了,战场上打起来是猛,完全不要命,可为人处世也是莽夫性子。能立战功,却又总是犯错得罪人,搞得一直升迁不动,顶头上司白楠都拿他头疼。 “随我一起拦住这些清狗!” 朱七确实很莽,居然领着一众步兵,就敢去拦冲过来的满洲骑兵。 兴肇也看到围上来的汉兵火把,他决定不管汉兵,强行突围.他手下的满洲兵太多了,足有一千多人,目标太大,本就不可能偷摸。 只是寄希望于汉兵发现的晚一些,现在暴露,那就直接强冲突围。 “哒哒哒哒!” “咻咻咻咻!” 黑夜下,汉兵的弩枪手放箭了。 满洲兵没点火把,基本看不清人,只能循着马蹄声放箭,却还是射落马了不少人。 没办法,全都离得太近,满洲兵不点火把,只能尽量跟紧友军,要不然很容易掉队被围。 “咻咻咻咻!” 弩枪手才放了两轮弩箭,满洲兵就绕开了朱七围上来的汉兵。 骑兵肯定不怕步兵,有弩枪也是不怕的。但兴肇怕被汉兵给缠住,那就走不了了。 朱七有些恼火,恼火后也冷静下来,不再一味的迎击,而是有意举着火把去合围。 说是合围,汉兵人少,也围不住,纯粹就是驱赶。 朱七要把这些满洲兵,给赶到之前挖的营寨壕沟、拒马栅、铁蒺藜那里去。 彼时的常德府城。 兴肇带着满洲兵出城跑路,城中被抛下的绿营、勇营和大小官吏,也才刚刚发觉。 不是他们自己发觉,而是汉兵突然闹出大动静,大批火把往城西绕了过去。 还有一骑举着火把,来专门告诉他们:“清狗跑了,那些八旗大爷已经跑了!你们还不降吗?” 话音落下,连核实都没人核实,因为那些满洲八旗兵,确实白天以换防为由,偷摸离开了。 许多绿营军官都留了心眼,只是当时搞不清满洲兵要干嘛,只以为对方不想卖命,想要偷懒。 现在知道了,人家把他们丢下,自己跑了。 “兄弟们,清狗跑了!那些八旗狗鞑子跑了,跟咱一起献城投汉了!” “徐武,你特么要叛乱朝廷吗?” “叛你妈个蛋!老子这是驱逐胡虏。” “杀清狗啊!” 城墙上的清军迅速陷入到了火并当众,绿营兵当场倒戈的有,不愿倒戈,忠于清廷的也有。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忠心,只是舍不得家眷富贵,还觉得汉军的尾巴长不了。 城墙的绿营清军展开了火并,外面的汉军却是顾不得管他们。 白楠、徐三郎留下了一些兵力,继续盯着常德府城,余下的部队全部疾驰前往城西,堵截包抄逃跑的满洲兵。 也用不着那么急去堵截围追,因为满洲兵已经跑不掉了。 满洲兵想跑路,不跟汉兵正面打,可汉兵一直撵着他们,把满洲兵往陷阱壕沟里头带。 人眼在夜晚下,都有些看不清了,更何况战马的畜牲眼睛,几乎等于瞎子,一不小心就踩坑掉进去。 掉进去,不是被壕沟倒刺扎成了刺猬,就是落马坠地,摔断几根骨头。 运气足够好,还能碰上汉兵赏的乱刀砍。 “快,先随我一起杀了这些反贼!” 兴肇被恶心坏了,明白不灭了眼前的几百汉兵,自己肯定走不了。 满洲兵从开始的一千多人,连掉队迷路和被各种陷阱、弩箭击杀,只剩下了几百人。 几百骑兵对几百步兵,也不是不能打! “哒哒哒!” “咻咻咻!” 弩箭一轮放出去,落马下来好几个。 “狼宪、长枪,列阵!” 不用朱七这把总下令,前排小队长立刻呼喊道。 几十根狼宪和长枪全都竖起来,变成了人肉拒马栅。 冲在最前的满洲骑兵,一头撞上去,撞到了好几个汉兵,但也被狼宪、长枪刺伤捅烂。 “咻咻咻!” 后方,弩枪手抓住机会,又是乱箭齐射。 兴肇这个荆州将军,好险看到长枪反光,勒马停住没上。 那些汉兵被战马冲撞,有些都差点撞出了内伤,就这都还没退后,反而听到命令还肌肉反应的结成古怪战阵,主动往前挺近。 这居然是反贼的军队? 如此令行禁止,看得兴肇心惊肉跳,这特么还打个锤子。 兴肇当下就要勒马逃跑,也不想着解决朱七这支汉兵了,必须赶紧跑,牺牲所有满洲兵,也得跑出去。 可惜,没机会了,他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 白楠、徐三郎已经带着军队,疾驰赶了过来。不光汉兵来了,常德府城里的勇营也来了,这些家伙没参与到火并,而是直接顺着西门冲了出来。 平日里,因为他们是勇营,算是临时征召的练军,所以被满洲兵、绿营兵双重欺压,处于清军最底层,连清军的火并都没他们份。 现在,汉兵在追杀满洲兵,那些满洲兵还把常德府抛下,自己逃跑。 这下,新仇旧账一起算,还能杀往日高高在上的八旗大爷,也能跟着立下战功! “兄弟们,跟着汉兵杀清狗,杀鞑子啊!” 所有勇营练军,上到军将,下到士卒,全都变得士气高昂,个个勇猛无比。 “哒哒哒!” 勇猛归勇猛,战力也是真的堪忧,兴肇正面突不出去,后方又来了汉兵和城里的勇营,果断拔刀往那些勇营冲锋杀去。 刚刚出城的勇营,瞬间被冲散打崩,脑子也被打清醒了。 汉兵也不着急,水路有洞庭湖的水匪拦着,直接三路合围,将这些满洲兵团团围堵。 兴肇已经无路可退! 他想要拼命,但汉兵来的太多了,而且双方的军队素养对比,就算他愿意拼命,满洲兵也不愿意跟他拼命。 “我是富志那,赫舍哩·富志那,大家都是满洲八旗,不要再拼命了,现在倒戈跟着我,你们至少还能活命!”富志那骑马走出,身上满洲甲在汉兵火把下,看得清清楚楚。 兴肇脸色剧变,他连忙大喊:“不要上当,现在投降,你们都活不……” 话没说完,就被富志那打断:“荆州将军兴肇决断失误,致使常德府城陷落。我等侥幸突围,损失惨重,将军兴肇也力战而死,以死折罪!” 兴肇一愣,惊怒道:“你……” “噗~嗤!” 背后一刀,当场把兴肇砍翻落马。 德福也跳下马去,拔出腰刀,准确无比一刀割喉。 脑袋拎起来,小跑着来到富志那马前,手捧着喊道:“富总镇,荆州将军兴肇已经战死,以死折罪!” 荆州将军兴肇,就这么被副都统德福,给偷袭砍死。有些满洲兵选择转身逃跑,有些则跟着下马跪地投降,反正是没人想着拼命厮杀。 之前被杀溃的勇营,见到有汉兵撑腰,又再度勇猛起来,主动追杀那些逃跑满洲兵。 人多欺负人少,满洲兵也已没了拼命胆子,很快就被撵上,连战马都被一群人硬生生推翻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常德城下 第114章 常德城下 常德府城中,清军绿营的火并也差不多打完,忠于满清的绿营,终究还是没干过想投降的绿营。 都是绿营里的丘八,谁也不比谁高贵。 平日里你帮弟兄们讨饷,带着弟兄们混口饭吃,弟兄们自然拿你当大人。可现在大人为了自己的家人富贵,要带大家伙去卖命送死,那对不起了,弟兄们也有家小要养。 而且,他们也不是背主叛乱,而是在弃暗投明,响应汉军的恢复中华,驱逐胡虏,这可是大大的“忠良”啊! 没错,不论忠于满清,还是要投降汉军,两边都认为自己是“忠良”。 这么多的“忠良”汇聚,难怪常德城会守不住啊! 眼看自己这边越打人越少,许多手下的士卒都趁乱摸黑溃逃,城外的汉军解决掉了逃跑的满洲兵,也跟着大军堵城封锁道路。 这些大清“忠良”们,士气终于崩溃,开始大量逃亡。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四面八方城门都是汉兵喊声,城墙也被汉兵给成段成段控制起来。 “杀清狗!杀鞑子!” 却是许多刚割了辫子的绿营、勇营,包括干后勤的民夫在内,他们也打起了汉军的旗号。 顶着辫子逃亡的绿营不多,但也不少,起码能有两三百人。 这两三百绿营逃兵,直接成了倒戈清兵、民夫们眼里,那会移动的鞑子人头。 “我……我是汉人,我不是鞑子!”有个绿营清兵跑脱力了,索性跪地举手大喊想要投降。 几十个民夫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他乱刀砍了,脑袋割了下来,就那么用不知哪里找来的旗杆挑着。 倒是没清兵选择躺地上装死,因为压根装不下去,好多民夫提着刀子,他们争不过倒戈的绿营、勇营,索性举着火把在城墙上碰运气,挨个尸体的搜刮财物和人头。 见到穿号衣盔甲的,一律扒干净,连条底裤都不给剩,扒完了再把脑袋割了。 一个装死的清兵,就这么闭着眼睛,被民夫们七手八脚扒了精光,稍稍睁开眼就见到一把发亮的刀子抡了下来,吓得他一脚踹翻那民夫就逃。 没逃两步路,因为天黑看不见,正好踩空了撞出城墙,摔了下去。 如此地毯式的搜刮下,城墙上的清兵很快就被肃清,除了个别几个急中生智,趁着夜色黑漆漆把辫子麻利割了,假装自己也是倒戈清兵,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城墙到处点起火把,火把边上斜插着根旗杆,上头悬挂一串葫芦,凑近去看才发现是用脑后辫子拴起来的人头。 却说城中逃亡的清兵,同样也没能逃出生天。 因为城外已经被汉军团团围困,跑是跑不出去的,只能在城中找地方藏身。 大晚上的,外面那么骚乱,百姓家家户户恨不得把门堵死,谁还敢开门? 再说了,藏身,那藏得住吗? 都是绿营的兄弟,哥们几个能猫在哪里,别人还得费力气去找,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 黑夜下,城外的满洲兵全被赶到了一起,他们的战马、兵器已经都被收缴,身周全是弩枪、长枪、狼宪给团团围住。 要不是汉兵没把他们绑在一起,也没扒了他们身上的甲,恐怕他们都得以为汉兵是要事后反悔了。 “报!已经清点完毕,总共478人。” “才478人,有些不太够啊!” 白楠捏了捏下巴,忽然瞥眼看向了旁边的富志那、德福二人。 “你们两个鞑子,也给我进去!” 听到白楠如此直白喊他们是鞑子,富志那、德福都是眉头下意识皱起,旋即又是松开,只能乖乖跟着走进满洲兵俘虏人堆中。 “呵呵,这下人够了。” 白楠终于露出笑容,正当富志那、德福不明所以,他的下一句话,当场就让二人心下一震:“那就……十抽一吧!” “十……十抽一?” 富志那、德福先是不可思议,接着便是满脸愤慨。 他们倒不是愤慨汉兵的十抽一,而是自己居然也要参加十抽一,这怎么能行? 富志那立刻就忍不住了:“白指挥使,汉军难道也要不讲信用吗?” 白楠笑了:“不讲信用?呵呵,若不搞个十抽一,你们难道真的放心这些满洲兵跟你们回去后,不会揭发你们?本指挥使这可也是为了你们好啊!怎么能不领情呢?” 神特么为了他们好,真要为了他们好,还让他们也参与十抽一? 富志那、德福还要再说,但白楠却不给他们机会,粗暴地挥手打断道:“怎么?你们是因为十抽一加了你们,所以觉得不服?唉,这可是让你们能跟手下士卒们同甘共苦,不一起共患难,之后又如何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大家一起蒙骗欺瞒朝廷呢?” 这话,纯几把就是在放屁,但偏偏立马就让那些躁动的满洲兵,给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让他们十抽一,那肯定会觉得恐惧不满,甚至有可能直接跟汉兵拼命。 嗯,是真拼命,因为肯定没卵用,手里没有刀兵,就身上一件甲,汉兵拿长枪、狼宪围着乱捅就行了。 但是现在,连富志那、德福他们也要十抽一,还是赶到了俘虏里头,有汉兵监督着来十抽一,那就瞬间平衡多了。 就算还有满洲兵不服,那不服就不服。 十抽一,你还有九成活命机会。 不十抽一,弩枪一箭送你见阎王,死后也没法入土,脑袋割下来,尸体集中焚烧成灰,洒进沅江里喂鱼。 富志那认命了,不认命也不行,旁边都是弩枪对他脑袋,稍微乱动一下就是放箭。 他强装镇定,跟着九个满洲兵一起抽签,深吸口气瞬间抽出一根。 没有记号,是活签! 下一秒。 富志那整个软倒在地,完全没有一点总兵悍将的模样,感觉全身都湿透了一样,好似再活了一世。 他这边再活了一世,那名抽中了死签的满洲兵,却是没那么好运气,整个人同样也是当场软倒在地,接着马上就有两个汉兵上前把人摁压在地。 “啪!” 一把短刀丢给了富志那。 其他八个满洲兵,也被一人丢了把短刀。 那名抽中死签的,已经被绑住手脚,堵住了嘴,防止他一会惨叫太难听。 “动手吧!”白楠淡淡说道。 不用太明确的命令,富志那和那八个满洲兵,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有人脸色一狠,握着短刀,冲上去把那倒霉满洲兵压在地上,隔着甲用短刀乱刺乱捅。 “呜~呜~呜~~!” 因为都用短刀,刺的太乱,还有甲防护,愣是挣扎了小半天,才终于没了动静。 这批十抽一结束,接着换下一批。 四百多人十抽一,愣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全部搞定。 德福这砍了兴肇,拿着兴肇脑袋投降的满洲兵副都统,没能活下来,他的运气太差,轮到他抽刚好他是死签。 这家伙当场吓尿了,是真尿了,裤子都是湿漉漉,跪在地上祈求饶命。 白楠都没说话,其他九个满洲兵,上去就把德福摁压住,主动跟汉兵要来了短刀,给德福乱刀捅死。 完事了,还把德福脑袋割了下来。 四百多满洲兵全部抽完,已经只剩下三百多人,这些人暂时都编给了富志那统领,还帮着补齐了甲军备。 手里又有军队了,富志那却没有半点欣喜。 不光自己有了把柄在汉军手里,还在于汉兵的战力强悍,他已经实打实见识过了两次。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几个月前再打一次,他也不好说能赢。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多的计策都是没用! 汉军也没马上放了这些满洲兵,而是先整编给了一个“满洲奴儿军”的番号。 这番号是聂宇亲自电报发来,因为他听说努尔哈赤当年就是人家李成梁的家奴,赐名为哈赤,所以又叫奴儿哈赤。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汉军可以宣传,把它给变成真的。 …… 汉军把大营搬到了常德府城,何顺安所部过了好几天,也赶来常德集合。 常德城的汉军兵力,从八千直接突破到上万人马,算上前面投降的民夫、勇营、绿营,总兵力已经突破了两万多人。 “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那些降兵民夫,估摸着能有两万多人,接近三万大军。”徐三郎看着桌上地图说道。 何顺安摇头:“那些民夫、降兵都不堪战,抓一抓城里闹事的地痞流子还行,让他们跟咱们打仗够呛,真正能战的,只有你我三人麾下这不到一万的正兵。不过我这次带来了三门大炮,另有大将军给的两百火铳兵。” 白楠算了算:“三门大炮,加我们的五门大炮,就是八门炮了,战力上也能打一打了。这常德的清狗跑的太急,没来及狗急跳墙,粮草军需也给我们剩下来不少,倒是不用澧州的补给。” “大将军那边如何了?”徐三郎问道。 何顺安笑道:“大将军收了长沙,这会应该南下已经把衡州打下来了吧?” (本章完) 第115章 连锁反应 第115章 连锁反应 (听劝,上一章改了改) 差不多就在白楠他们拿下常德府城,长沙南下的汉军也将衡州城给攻克了。 说是攻克,实际上是衡州知府主动投降了。 要不然,就凭借衡州城的坚固,湖南境内仅次于长沙的第一重镇,大周皇帝吴三桂的国都“定天府”,真要强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可惜,长沙府城被汉军轻松拿下,这带来的政治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对那些懂得既多,又不多的士绅大户们而言,这汉军有没有天命不好说,但湖南境内怕是已经有横扫的大势了。 保不齐又是一个大周皇帝吴三桂的格局! 可以瞧不起吴三桂汉奸,但人家也是真的打下了满清的半壁江山,真的差一点点就能羽化成龙了。 衡州府城。 知府田畿带着麾下诸多官吏,跪在城门口请降:“罪官田畿,拜见大将军!” 聂宇扫看一眼:“就你们几个人吗?” 田畿无奈道:“同知、通判都已经跑了,两个附郭知县,一个失踪,一个上吊自杀,城里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做官的了。” “那你这知府为什么不跑?”聂宇问道。 田畿回答道:“衡州与长沙,皆为湖南重镇,我为衡州知府,自当竭力守城,若是私自逃跑,朝廷不会放过我。” 这话说的是实话,田畿也算相当倒霉催的知府了,他的前任是乾隆五十九年到任,因为贪污敛财太过,去年就被摘了官帽。 正好轮到他来补这个衡州知府,几乎连贪银子的功夫都没有,又要支持湘西平苗战场的钱粮辎重,还要收拾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 愣是给他干成了衡州知府里头,最清廉的那一个,现在还得加上最倒霉。 在任一年不到,反贼打到了家门口,连省城长沙都丢了! 甚至于,还有个自称岳麓书院的学子,带着书院山长的书信,过来他们衡州劝降。 这位田知府是真想守城的,可惜完全不给机会,衡州确实城高墙厚,但没钱了也是白瞎,为了支持湘西平苗,府库都快空的能跑耗子,而且地盘里的士绅大户,也完全不听他的。 既然大家都开摆,那他索性也破罐破摔,投降了算了! 聂宇说道:“你有献城之功,我不会杀你,但重用也不太可能。先配合我的秘书官,一起把府衙的档案清点出来,恢复城中正常秩序再说。” “谢大将军宽恕!” 田畿在内衡州官吏松口气。 虽然不能得到重用,但好歹保住小命了。 拿下衡州府城,聂宇又去专门拜访了一下石鼓书院,这次倒不是去搞政治作秀。虽然石鼓书院也位列四大书院,但聂宇真的就只是去看看,瞻仰一下这处书院还存世的地方。 抗日战争的最后一年,衡阳保卫战中这处书院与衡阳的许多建筑一起,遭到小鬼子炮火轰炸,尽数付之一炬,仅存部分石刻。 相比起岳麓书院那次,明明隔了不到一个月,石鼓书院的山长却是亲自出来迎接聂宇。 同为四大书院,岳麓、石鼓还是有很大差距。 岳麓书院山长都归顺了汉军,这其中的政治含金量,不亚于清廷的退休宰辅中堂,专门出山来襄助汉军反清。 毕竟,可能连清廷的退休中堂,都可能在岳麓书院求学过,也是里头的学子之一。 这可不是尬吹,曾国藩、左宗棠、蔡锷、程潜这些历史名人,可都是岳麓书院毕业出来。 石鼓书院的主动归附,聂宇手里至少暂时是不缺识字的人才了,有了岳麓书院作为榜样,那些士绅大户对汉军也明显没那么多抵触情绪。 …… 汉军进驻衡州府城的第三日,左观澜拿着一份整理好的档案,跑来见聂宇了。 左观澜说道:“大将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这衡州府的财政,早已经亏空的不成样子。那田知府说的没错,他确实算是个清官,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倒霉蛋。” “为什么这么说?”聂宇问道。 左观澜说道:“因为这家伙被自己的前任给坑了,他的前任在衡州贪污敛财、横征暴敛,以至地方财政亏空严重,不到一年就被清廷发觉,那前任知府被摘去官帽问罪,他则来接了这个烂摊子,连带亏空的银子也不知去向。” 什么不知去向,纯粹是送给了达官贵人,而乾隆也懒得彻查太过,因为银子最终都会回到他手里。 议罪银议罪银,本来就是贪官负责贪污,乾隆过来分红。 万岁爷拿大头,满洲权贵拿小头,贪官们喝口汤就行了。 如此,大家全都有的赚,抓了这衡州知府,也是对方太不知分寸,贪的太过头了,不懂得细水长流。 聂宇疑问道:“所以衡州没银子了?” 左观澜摇头:“银子、粮食都不多了,如果把今年的下税收上来,应该还能回利一些。” 聂宇心中暗叹,得尽快联络那些徽商,把现代私盐生意给搞起来了。 不做生意,纯靠打仗抄府库,这银子完全不够了。 士绅们倒是有银子,但是汉军已经分了士绅们的田,再去夺人家的浮财,吃相未免太难看。还会让内部的行政系统,迅速的糜烂腐败,同时也会把中小地主好不容易对他形成的信任拥护,给一起破坏掉。 接下来几天,聂宇一直在衡州府城停留,同时通过电台,对湖南境内的汉军与汉军地盘,进行远程遥控。 通过军情汇总,目前汉军地盘已经变得相当庞大,湖北的荆州大本营且先不算。 这里虽然已经距离汉军南下触角很远,但到底是汉军的老家,也是汉军在湖北唯一州府根据地,还占据了江汉平原与长江中游一段,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大本营地位不可动摇。 汉军剩下地盘则全集中于湖南,以洞庭湖平原为中心,岳州府、澧州直隶州、长沙府、常德府、衡州府,全部纳入到了汉军控制。 这已经是大半个湖南的精华之地,现在一股脑全丢了,湖南省的满清官府已经名存实亡! …… 嘉庆元年,七月初。 永州府江华县锦田寨的瑶民赵余年,聚众发动反清起义,以红布裹头为旗号,自称红瑶军,迅雷之势攻占了两河口。 南木冲、大冲等九个寨子的瑶人早有联络,见此纷纷响应起义,义军的规模迅速扩大,很快从五六百人壮大至二三千人。 江华知县被杀,城中财货尽数被掳掠,百姓也被裹挟加入义军。 长沙、衡州丢失的负面影响进一步扩散了。 都知道满清百姓过得很惨,而作为比汉人百姓更低一等(无意冒犯)的瑶人,他们属于土民部族,不受到满清官府的待见,被视作二等百姓备受歧视。 汉人要交苛政杂派,那他们就要加倍,还要隔三差五的征发徭役,苗人就是这么反的,这些瑶人同样也反过很多次。 只是,每次反了都被镇压,完事了,顶多就杀个贪官,下一个来的还是照样该贪贪,该压榨压榨。 若是没有汉军打到衡州,这些江华瑶民应该还能再忍个三十年,才会发动反清起义,而且闹得非常大,清廷调集了五省重兵围剿,打了两年才把瑶民平下去。 不过现在,汉军攻破长沙、衡州,给了瑶人极大的造反信心。 原来清军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那谁还怕这清廷破船上的三斤烂钉? 义军一路北上,先后横扫蓝山、宁远、新田三县,永州知府丁云锦吓得差点弃城逃跑,连忙封锁了府城,同时派出信使往衡州府求救。 没错,不是去湘西求救,而是往衡州府求救。 衡州府被汉兵吞并,永州知府当然知道,可知道归知道,他也没得选了,湘西离得太远了,朝廷大军压根不可能过来,就算要来,也没粮食能来。 反而东边的衡州府近在咫尺,听说汉军的大将军就在衡州驻扎,那可是有岳麓书院投靠,书院德高望重的老山长都愿意归顺。 请他来救永州府,肯定比让瑶人破了永州城,杀了他这个知府来的强多了。 为了保命要紧,永州知府也顾不得什么反不反贼了,汉军都已经快横扫湖南了,这还能是反贼? 永州府的瑶人反清,好似牵动了湖南土民反清的导火索,邻近的宝庆府(邵阳),新宁、城步的瑶人也跟着反了。 麻林峒民蓝金龙聚众3000多人,不仅在九龙庵发动起义,还狂妄自称“卫王”,公然改元“刚健”,封官拜将,布告王政,发兵进攻武冈州城。 汉军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打下了长沙城,就给衡州士绅大户带来一种,汉军似有鲸吞湖南,横扫南方半壁江山的错觉! 连带着还把衡州官员吓跑了大半,一下子就让难打费时间的衡州城,居然主动投降了。 长沙、衡州,这俩湖南大哥二哥倒下,其他想造反的野心家,纷纷都得到极大鼓舞。 好像造反也没那么难嘛! 聂宇还在衡州休整,就收到一封桂阳州大将军送来的书信。 这桂阳大将军实际只是桂阳临武县的一个矿工,本名叫做陈洪,因为听说了汉军破长沙,就也效仿跟着煽动官府矿场里的工人们,跟着自己一道也去杀官造反。 聂宇自称大将军,他也效仿自称大将军,都是大将军,那就能平起平坐。 信上内容很简单:“聂家兄长反清的早,弟弟这里就尊称一声大哥了,弟弟这边想要打下桂阳,今后咱们两家地盘拢一块,共抗清军,弟弟我去两广当皇帝,大哥在湖南当皇帝,岂不美哉?” (放个图,红色是汉军,蓝色是白莲教混乱的范围) (本章完) 第116章 攻守易势 第116章 攻守易势 辰州府。 常德已经丢失的消息,必定瞒不住辰州府的清军。 因为辰州府本就作为“常德-湘西”之间的后勤中转站,常德府被汉军给切断,辰州清军不可能不产生怀疑。 而且,汉兵在拿下了常德以后,也立刻往辰州方向,派出了大量斥候探马,试图摸清湘黔大驿道上清军的关隘部署。 与地图纸面所展现的不同,汉军拿下了常德府,看似跟辰州府连成了一片,可以随时南下攻打辰州了。 可真要把辰州啃下来,还得先突破中间的辰龙、马鞍、芙蓉、武胜四大关口,其中尤以辰龙关最为险要,为洞庭湖平原入湘西山区的第一险关,素有“得辰龙关则得大西南”的俗语。 “常德果然已经丢了,辰龙关驻防绿营发现有反贼哨骑巡弋,方向正是来于常德官驿道。”湖南巡抚姜晟一拍桌子说道。 桌上摆着一副略微潦草的湖北全图,里面的常德、澧州、岳州都已经被勾画了圈子,这代表这几个地方都已经被反贼拿下了。 湖广提督鄂辉点头:“难怪这么久了,我们一直没有得到常德的任何补给,也没有任何常德的信书送到……” 话音落下,场面显得有些冷了。 长沙丢失,湘东南陷入大乱。 常德丢失,辰州局势也瞬间陷入到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别的先不说,就说辰州府从清军的大后方,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关口通道,一跃而成直面反贼大军的前线重镇。 这对姜晟、鄂辉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因为目前的辰州府已经没人了,不是没有军队驻守,而是能打仗的将领,能走的都走了。 福康安死了,和琳暂掌大军军务,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这几个为数不多的统兵大将,都得先受其节制,一时半会在湘西走脱不开。 留在辰州的两江总督福宁,已经在月前率部离开了湖南,去了四川接替意外病逝军中的孙士毅,继续围剿流窜的白莲教反贼。 如今,辰州府这不大不小,又偏偏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清军重镇,真正能管事的就只有姜晟、鄂辉两人。 按照历史上的平行时间线,应该再过一个月,和琳也该追随福康安一道“病逝”。届时湘西清军才是真正的群龙无首,偌大的湘西、辰州连个扛大梁的都没有。 “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兵?”鄂辉问道。 姜晟叹息道:“常德都已经丢了,反贼哨骑还公然在辰龙关外巡弋,怕是已经在探查关城部署,为南下做准备了。辰龙关为常德入西南的唯一通道,又是天下第一关(乾隆封的),若是我们坐视不管,朝廷那边饶不了咱们。” 辰龙关位于常德、辰州交界,占地面积很广,不止是中原入西南的重要通道,还是沅江以南最大的碣滩茶产地。 除了有盛产茶叶,这里还富含金矿,要是丢了,可不光丢了一个关城,还丢了茶叶产地、金矿产地,加起来可都是白的银子。 “可反贼连常德都能打下来,我们出兵真能打得过?”鄂辉有些没信心。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了,反贼占了荆州城,还打跑了惠龄,这可以用惠龄是草包来解释。 可之后,反贼接连占下澧州、岳州,如今又把常德打下了,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反贼的战力就算初期不强,现在已经占了好几个州府,地盘横跨湖广,已经不能再以寻常反贼看待。 至少,他们辰州目前的兵力,估摸着要对付反贼,够悬。 对鄂辉担忧的这些,姜晟显然也有考虑到,他摊开地图仔细思索片刻说道:“先出征前往辰龙关,一切以守住辰龙关为优先,待探明了常德反贼的具体虚实,再斟酌后续应该怎么打。辰龙关为天下第一关,其关长数十米,道路狭窄、地势较高、易守难攻,就算反贼势大,只要我们严防死守,不出关与反贼浪战,再遣使请求和帅尽快出兵救援。” 鄂辉无奈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辰州清军决定死守辰龙关,这一幕倒是与当初的三藩之乱有些相似。 吴三桂死后,吴军败退辰龙关,也是在此死守,靠着关城险峻,愣是硬扛了清军三年,才终于被当地山民带路,带着清军从小道绕路攻破了辰龙关。 现在,攻守易势,清军要来守关了,汉军变成了攻关的。 不过,汉军不是吴军,清军也不是当年战力尚存的清军了。 具体能打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 湘东南已经民变四起。 宝庆、永州、桂阳全都乱成一锅粥,造反的不光有瑶人,同样还有更多的汉人。 那位给聂宇写信,邀约一起平分湖广做皇帝的桂阳大将军陈洪,并非是独一家的义军。桂阳隔壁的郴州,以及衡州、长沙东部偏远的茶陵州、酃县同样冒出来了一支自号“杀尽王”的义军。 杀尽王,听诨号就晓得杀气很重,明显是奔着杀尽官员地主去的。 这诨号放到读书人眼里,除了杀气重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草包的不能再草包,可要落在普遍不识字,文盲率高达九九成的平民百姓眼里。 杀尽王,嚯,真牛逼! 这位杀尽王一经起兵,便以迅雷之势吞并酃县、茶陵州,地盘迅速壮大,麾下席卷两地百姓壮劳力为军,又杀尽地主官员,得到大量钱粮物资,兵力迅即暴涨数万人。 现如今,杀尽王正亲领上万大军,准备攻取安仁县。 这安仁县知县很有意思,一听说杀尽王几万大军杀来了,吓得连夜弃城逃跑。而县里的二把手典史,与县中的衙役、士绅、百姓,反而众志成城,死守县城。士绅们有钱出钱、有粮出粮,百姓也是踊跃参军。 “娘的,这安仁县的人都是傻的吗?县令都跑了,他们还死守干嘛?” 杀尽王非常恼火,自己的大军兵临城下,连县令都吓跑了,里面的百姓大户居然还不投降。 废话,谁投降谁傻逼! 这家伙连续占下茶陵州、酃县,茶陵州、酃县都是被他先派人混进城里,之后里应外合拿下来。拿下来以后就对城池大索劫掠,两城投降的官员大户被全部杀光,就连许多百姓都遭了血霉。 不是被抢光了粮食财产,就是房屋被杀尽王的乱军焚烧,良家女眷遭到乱兵侮辱。 这要是投降了,那不是没事找死? 杀尽王连续攻城三天,愣是打不破县城,他的军队多为裹挟乱民,核心的精锐很少,而且也从未正儿八经攻过城,现在这还是头一回,压根不晓得该怎么打,连围三阙一这么浅显的战术都不懂。 “杀尽王,外面好像有官兵来了!”有个戴草帽的亲兵跑来汇报。 杀尽王闻言立马一口唾沫呸了出去:“你也是傻的吗?这衡州的官兵都被大汉兵干翻了,哪来的官兵到我们这来,待老子亲自去看看。” 凑近一看,这杀尽王似乎还是识了几个字,认出了远处而来军队的旗号。 杀尽王一笑:“看到没,那杆大旗上写的是个‘汉’字,前面的那是大汉兵,跟咱们一样,也是反那狗官府和朝廷的。” 这杀尽王也不知什么脑回路,自我感觉都是造反的,那应该就都是自家兄弟,居然单枪匹马……不对,是单刀骑牛来到大军阵前。 “我是茶陵的杀尽王,前面可是大汉军的兄弟?” 杀尽王这十分自来熟的自我介绍,让汉军的领兵千总吴俊有些发懵,对面这厮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自称杀尽王。 他们大将军都还没称王,这哪里冒出来的土鳖都能称王了? 吴俊也懒得多话,大将军这次派他过来,就是来肃清安仁县城贼寇,把安仁县也顺道拿下来。 现在,这贼寇显然是对面的杀尽王,身上穿的里胡哨,又是绫罗绸缎,又是腰间挎着大刀,屁股底下骑着头牛,怎么看怎么四不像。 吴俊不容拒绝道:“既然你们是茶陵来的义军,那就立刻退走,之后大将军会对你们另做安排,现在我要接收安仁县了。” 尼玛,一上来就是这个口吻。 饶是杀尽王觉得自己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也有些忍不住了。他好歹也是杀尽王,手底下管着几万弟兄,就算作为晚造反的,比不了汉军这个老前辈,那平起平坐也差不多了。 现在,吴俊这话直接把他当成了下级,还立刻退走,后面会给安排。 什么安排? 收编他的军队,吞了他的地盘? 杀尽王强忍怒气:“安仁县我们先看上的,汉军的兄弟一来就要我们退走,是不是太不讲规矩了?” 吴俊听罢,只是一抬手:“吹号,准备进攻!” 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杀尽王立刻跑回军阵,他这次带来的大军虽有上万人,但各部军心不齐,内部并非其一人说了算。 吴俊带来的军队不同,虽然只有一千多人,还是新补充的兵力,却是军容肃整,令行禁止。 一千多打一万人,优势在我! 杀尽王的义军非常骚乱,大部分士卒都是裹挟的民夫青壮,听到集结的命令,全都茫然寻找自己的主将,有些嘴里还啃着没吃完的馒头一脸懵逼。 汉军一路行军而来,连列阵的时间都省却。 很普通的鸳鸯阵变阵,狼宪兵在前、长枪兵居后,藤牌兵两翼掩护,中军为弩枪兵、火铳兵随时看准机会,放箭放铳。 军阵推进至一半,还未到达短兵相接地步,杀尽王的军阵突然崩溃。 说崩溃不太恰当,因为本来就没集结好,有新来集结的军队,不小心撞到了边上的友军,眼看汉军的狼宪快挺过来了。 “快跑啊!汉军的天兵杀来了!” 当下这支义军的首领,也不管什么集不集结,汉军的兵器、军阵比他们整齐多了,看得比官兵都像官兵,这还打个锤子。 杀尽王人都傻了,怒骂道:“你们这帮狗东西,别跑啊!好歹打过了再跑吧!” 喊了半天,他也开始撒丫子溜,骑着屁股下的牛儿就跑。 那速度跑起来,愣是让后头追击的汉兵没撵上。 “娘嘞,牛原来能跑恁快?” 那汉兵气喘吁吁,有些不可思议。 (本章完) 第117章 可以铸钱了 第117章 可以铸钱了 “汉军万岁啊!” “那天杀的杀尽王终于被打跑了。” 安仁县城的守城民兵们,见到杀尽王的大军被汉兵赶跑,纷纷举手大声欢呼。 吴俊领着汉兵追击了一阵,就不再追了,等回到安仁县,县里的官吏士绅都已经跑出来夹道欢迎。 他们抗拒杀尽王,是因为杀尽王不光杀尽地主官员,还滥杀百姓,烧杀抢掠百姓财产,可汉兵不一样,同为反贼,汉兵的声名在外,已经成了商旅口中的天兵了。 比官兵军纪都好,也不滥杀地主,不抢掠百姓,无非分走地主手里的土地,这在要命的杀尽王面前,简直就是仁义王师了! 安仁县的官吏士绅,不仅把汉兵恭迎入城,还祈求汉兵的将军别走了,要是没了汉兵震慑,他们害怕逃跑的杀尽王会卷土重来。 好家伙,一群官吏士绅,居然主动求着汉兵留下,因为怕别的反贼过来胡乱砍人。 安仁县如此,南边的耒阳、常宁诸县乡镇,也都差不太多。 一听闻汉军南下了,耒阳、常宁的县令迫不及待就开城投降了。 没办法,长沙、衡州没了,消息传播太快,搞得湘东南遍地开,到处都是反贼跑出来,给这些当官的全都吓坏了。 他们不只是害怕其它地方的反贼,会打到自己治下,也怕自己治下,也有愚民百姓脑子一犯浑,学着其它反贼跳出来造反。 现在,汉军来了,青天大老爷就来了,青天大老爷来了,太平就有了! 什么?汉军来了要分田? 分田就分田,分田那是仁政善政,大将军爱民如子,把田地分给百姓,给了百姓活路,他们这些士绅官吏更应该全力支持才对。 而且,大将军也没有强制逼迫,反而还对他们礼敬有加,只要主动把隐匿田产拿出来,就能既往不咎,还能保留个一二百亩地。 如此礼贤下士,尊重读书人的汉军,只是要自家的些许地产,就算全部都分了又有何妨? “常宁县居然也产银?”聂宇问道。 左观澜点头:“确实产银,我查了一下衡州府衙的课税档案,与(长沙府)浏阳县的永兴、焦溪银场相同,里面记录常宁、衡山两县都有产银,甚至从前朝就已经开始。” 聂宇失笑:“从岳州南下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桂阳产银,没想到长沙、衡州居然都有银子,这湖南当真是遍地白银啊!” 遍地白银可能有些夸张,但作为南方的主要产银重地,湖南也确实能够说一不二。 别的不说,就看衡州府的南方,围绕常宁县这方产银大县,愣是自然聚集诞生了二十多个集镇,可见因为一处银场就让这里的民间商业到底有多么兴旺。 “那桂阳呢?”聂宇接着问道。 常宁会产银,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里最早的时候,就是桂阳监的辖地,盛产银矿、铜矿,专司冶铜烹银铸钱。 到了明清,常宁才被从桂阳分离,因为太强大了,那么多白银铜钱聚集在一个桂阳手里,万一要是冒出反贼就糟糕了。 左观澜说道:“那支桂阳的义军包围了桂阳州城,见到我汉兵南下后,还意欲与我军为敌,现已被李千总击溃,南逃嘉禾县。” “桂阳知州见到乱兵被我大汉击溃,主动献城投降,并献出桂阳银场与烹银冶铸之法,现正在搜集工匠官员,准备前往银场接收学习。” 左观澜说的简单,但实际上的军情详细,与安仁县的杀尽王也差不太多。那位“桂阳大将军”陈洪,自觉也是大将军,聂宇也是大将军,两边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陈洪作为后造反的,尊称聂宇为兄长大哥,这是懂规矩知进退。 可汉军却强行从他嘴里头抢肉,把他围城了好多天的桂阳州,硬要拿过去,关键桂阳知州还派人,愿意跟汉军请降,反而不愿意投降他。 这让陈洪十分恼火,脑子一热就跟汉军打了一仗! 该说不说,陈洪这大将军好歹有些真材实料,也可能是因为他手下的军队构成跟杀尽王的乌合之众不同,他的军队都来自于银场矿工。 矿工最大优势,在于纪律性够强,变成了义军以后,战斗力对比其他乌合之众的义军,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至少,桂阳义军看的懂旗号,能做到最起码的令行禁止。 但也只有如此了,陈洪自觉自己有点实力,结果汉军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从武器兵甲到军队素质,再到战力士气,全都碾压式击溃了陈洪的桂阳义军。 聂宇看完军情详奏,说道:“工匠倒是不用着急外派,我这里有一份新的冶炼法,可以将银矿、铜矿进一步冶炼出来,也能用于一些废矿渣中的银铜二次回炉,还能让白银、铜钱的质量提高。” 汉军这一次南下,一路打通长沙、衡州,扩张到了桂阳,实际上已经有些消化不良。 如今,桂阳银场到手,也把东南两面的义军,给成功打疼,接下来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起什么大的冲突。 南边的扩张可以先停一停,战略中心先转回湘西,还有内政经济也都该搞一搞了。 汉军自起兵开始,至今已经快一年,盐荒的问题,可以通过商城买盐来解决,还能顺道与徽商建立外销商路,赚取更多的白银,打通汉军地盘的经济脉络,同时也能操控搞垮清廷的制盐产业。 盐好解决,钱货却一直都是问题,之前汉军内部对钱货需求不算太大,还能通过对内征税,又有荆州、岳州、澧州这些大城官库里的白银铜钱储备金。 现在,有了桂阳银场,汉军总算是能自己铸钱,不用受制于清廷。 聂宇还准备进一步跟清廷打货币战,都说劣币驱逐良币,但有没有听过什么叫良币驱逐劣币? 这还真不是聂宇在吹牛,就在大陆的西边,欧洲搅屎棍英国人,已经先一步这么干了,还干成了。 因为彼时的英国长期困扰于国内泛滥的劣质钱币,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私人铸钱欺诈现象相当严重,英国王室、议会一直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解决,甚至还把伟大的牛爵爷也给折腾死。 嗯,万有引力只是牛爵爷的副业,人家主业是皇家铸币厂厂长,到死前都还在疑惑:“帝国的钱去哪里了?” 劣币驱逐良币,在英国持续了上百年时间,才终于在几年前,被一个英国工厂主给无意间解决了。 因为英国已经有了蒸汽机,那位工厂主恰好是铜矿的矿主,发现市面上的钱都质量很差,含铜量很低,所以就想着别人能铸币骗钱,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铸币给工人发工资? 然后…… 没有然后了,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英国市场泛滥的劣质假钱全都烟消云散。 蒸汽动力铸币太方便了,钱币含铜量高不说,样式统一且精美,远胜手工铸钱工艺。 最关键,蒸汽铸币比手工铸钱,效率快了太多。 一次性大量蒸汽铸钱流入市场,很快就把私人到官方的手工铸钱,全都冲烂的体无完肤。 劣币驱逐良币?不存在的,良币更精美,数量更多,产量更大,百姓愿不愿意用不好说,但商户经营者绝对不会愿意再收。 因为没有利润,反而收了还会亏损。 聂宇心底早就已经计划好,他先把改进版蒸汽机图纸拿出来,交给了岳州工匠先尝试性制作出样品,还有与之联动的铜钱冲轧机。 只要这俩一出炉,又有了桂阳银场,那他就能批量去铸自己的汉军铜钱。 银场,可不止产银,还产铜矿。 白银冶炼出来,可以自己留着用,铜钱就全部拿出来流通,以及交给徽商,让他们帮着散入满清地盘。 蒸汽动力量产化铸币,又有足够的铜矿支撑,铜钱样式也更统一精美。 如此,足以把满清的铜钱货币冲烂。 (本章完) 第118章 日趋完善 第118章 日趋完善 桂阳州城拿下,汉军的地盘已经变得很大。 聂宇这次亲率大军,兵分两路南下,一路上攻城略地,地盘直接从开始的两府一州,扩张到了现在的五府二州。 包括基本盘的荆州、澧州、岳州在内,又新据长沙(大部)、衡州(大部)、常德、桂阳州(北部)这湘东半片。 这些土地几乎都是两湖精华膏腴,不是大江大湖大平原,人口多,耕地多,产粮也多,就是盛产银矿铜矿,非常适合采银炼铜铸钱。 两府一州变成五府二州,地盘壮大一倍多,那行政系统也要做出调整。 岳州府仍旧作为大将军府驻地,荆州府作为汉军大本营,仍旧维持汉军内部的“两京”并行模式。 这个“两京”是汉军官吏私下的说法,因为汉军大将军是聂宇,而荆州作为汉军起兵龙兴之地,又是大将军亲爹,汉军的老太爷在管。 荆州战略地位也极为重要,控制了长江中游与江汉平原。 理所当然,荆州成了“陪都”,而岳州则成了“新京”。 听着似乎有些草台班子味道,但至少汉军下面的官吏读书人都是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汉军大势已成,打下长沙以后更是不可阻挡,称王建制、建国定都无非早晚而已。 岳州仍为“新京”,荆州为“陪都”,这是已经内部提前确定好的。 也有官员建议,可以把大将军府先迁到长沙,因为长沙府是湖南的省城。 对于这个建议,聂宇确实有认真考虑过,长沙府占据湘江流域中心,水陆交通发达,地理地势优越,可以说是全省经济军事重镇。 可它同样也太南了,还是新占之地,内部的官员行政班子以及外部的军事系统,都还没来及搭建起来,迁府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 经过重新调整规划,汉军辖境新的行政区划如下: 荆州府(陪都),辖管宜都、枝江、松滋、公安、石首、监利、江陵(附郭)六县。 岳州府(新都),辖管华容、临湘、平江、湘阴、巴陵(附郭)五县。 澧州,辖管安乡、安福、石门、慈利、永定五县。其中永定县属于新降,因为常德没了,永定县令自觉应该守不住县城了,便献城投降,汉军地盘推进至龙爪关,与湘西的永顺府隔关相望。 常德府,辖管桃源、龙阳、沅江、武陵(附郭)四县。 长沙府,辖管益阳、宁乡、湘乡、湘潭、浏阳、醴陵、善化(附郭)、长沙(附郭)八县。 衡州府,辖管衡山、安仁、耒阳、常宁、衡阳(附郭)、清泉(附郭)六县。 桂阳州,暂时不辖管任何县,为大将军府直隶州,为后面的采矿铸钱做准备。 汉军重新制定的这个行政区划,与清廷的行政区划略有些差异,比如湘阴县就被从长沙划给了岳州,而且长沙、衡州也分别缺了攸县、酃县、茶陵州,桂阳州同样缺了所领的嘉禾、蓝山、临武三县。 这些缺掉的县州地盘,纯粹是地方上也有义军出现,汉军暂时没空搭理他们,索性就先放着不管,让他们自由发挥,也能把当地的地主士绅给慢慢清理干净。 待到汉军消化了手里的地盘,接着再尽出大军,把已经清空地主的地盘拿下来,顺带把那些义军能收编的收编,不能收编的统统驱赶出去,让他们继续去新的地方杀地主抢大户。 几个州府的主官,也都差不多确定了下来。 澧州知州还是他的堂叔聂霖,对方也确实干的还可以,可能做知府还需要继续磨砺,但当个知州倒是尚可。 荆州知府则定为陈兴怀,这既是在于对方已经在荆州辅政官干过了小半年,把荆州府上下打理辅佐的井井有条不说,还能一直为岳州府输送钱粮军需辎重,没出过什么错漏问题。 这才能上确实足够了,至少比他堂叔能力强上许多,再加上这陈兴怀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大舅子。 荆州府为汉军的基本盘,也是汉军在湖北的唯一后路根基,把持着重要的长江水路,不可能随便就让外人来担任,这陈兴怀却是正好合适了。 而且,这也算是给陈兴怀的一个补偿,岳州府在重新建制分司以后,民政衙归入岳州的大将军府辖管,原来的荆州辅政官也就撤销了。 陈兴怀等于变回白身,给他荆州知府官职,算是变相复职,也是跟陈家说明,大将军府没有把陈家踢出核心圈子的意思,甚至于还让陈家做了汉军龙兴之地的知府。 之后稍微立功干些政绩出来,大将军肯定另有提拔重用。 这很正常,因为现在还是清朝,正儿八经的古代,一鸦还没打,近代也还没来,该搞家族造反集团,就得搞家族造反集团,家族不够用,就用姻亲来凑人数。 不在高层上任人唯亲,怎么确保高层忠诚度? 这是在造反,又不是在玩过家家,玩过家家也得跟自己人玩不是? 岳州知府为李琛,荆州李家旁系子弟出身,之前主动请求外放宜都修路挖渠。如今政绩资历都已经熬的差不多,被聂宇从荆州调了过来,正式任命为岳州府知府。 长沙知府为谢彦辰,这家伙与李琛的经历差不多,都是跟随前往地方修路挖渠,并且在分田清丈期间,干事也非常卖力,从不偏袒,甚至有些认死理,完全不怕得罪任何人。对佃户、流民都能公正公平对待,还时常亲自下乡前往,核查分田后续落实情况,与衙门的账册是否有着出入。 聂宇看在眼里,同样把人给荆州调过来,长沙府为新占州府,还是湖南的省城,士绅大族读书人很多,还有岳麓书院这响当当的大名在外。 一般人来做知府,怕很难压得住,就得需要这种刚正不阿,喜欢认死理的人来做知府。 衡州知府叫赵志杰,这人也属于汉军老班底,分田时候政绩卓越,不贪不占,能办事干事,内政上也四平八稳,相比李琛、谢彦辰两人,都显得处事更为圆滑,荆州派的降官、本地官都与他关系极好。 常德、桂阳暂时军管,因为常德马上要打大仗,湘西十万清军忍不了多久。要么在湘西自生自灭,被缺粮给困死,要么就必须得北上,跟常德的汉军全面开战。 (本章完) 第119章 白莲教琐事 第119章 白莲教琐事 “大将军,荆州府发来电报。” 冯修永手持一份电报,急匆匆来到长沙府衙门见聂宇了。 聂宇接过电报仔细一看,原来是湖北的白莲教出事了:“清军这是终于忍不住,对襄阳白莲教动手了?” 电报依次转呈给左观澜等一众文武翻看,内容很详细,还整合了过往商旅口传信息。 战事是旬月前爆发,这次出兵跟白莲教打仗的只有湖北一支清军,清廷原定计划的川、陕、豫三省重兵,一个也没来。 没办法,川陕清军已经自顾不暇,四川白莲教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比之湖北白莲教动静小不了多少。 先是成都八旗副都统佛住战死,接着追击白莲教的名臣儒将孙士毅突然病逝,而后得到总督英善的调令,前往镇压白莲教乱军的重庆总兵袁国璜、兴汉总兵何元卿,因为大意轻敌,遭到白莲教军埋伏,全军覆没。 四川白莲教一时间势大难治,青号军教首徐天德,干脆自号达州大都督,而副教首王登廷为副都督。 这名号一喊出来,比聂宇这汉军大将军都响亮。 清廷这下彻底绷不住,真要是四川被白莲教给打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也顾不上湖北的白莲教,匆忙调遣陕甘总督宜绵大军南下,与接替了孙士毅的福宁协同镇压川省白莲教乱军。 大概率还有得打,因为这新来的两位总督,可都是牛人中的牛人! 陕甘总督宜绵,这人文治武功都挺厉害,武功上屡战屡败,身为大军主帅,从不亲临战阵指挥,文治上更厉害,没有他不敢贪的,连自家大军的军需钱粮都贪。 突出一个前线战事吃紧,后方主帅紧吃。 福宁的履历稍好些,也就是先在湖北巡抚任上,大贪特贪,通过走关系疏通,升迁到了两江总督,为福康安大军经理军需辎重,利用权利之便,对地方大索捞钱。 把这俩牛逼人物放到四川,一起配合剿贼,怕不是不先打个三五年,都打不完这场烂仗。 左观澜笑道:“恭贺大将军,这川陕鄂三省清军,尽皆被白莲教引去了注意力,那我大汉军在湖南可高枕无忧矣!” “恭贺大将军!” 这马屁拍的挺顺手,也让周围其余文武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高呼道。 聂宇摆摆手:“高枕无忧太过了,只是暂时不用担忧外省之清军,可以优先安心对付湘西的十万清军了。” 话题转的很快,也有些沉重,湘西还有十万清军呢! 前面汉军南下两个多月,战果看着挺大,但实际能打的清军很少,之所以如此,就在于湖南、湖北绝大部分的清军,都被集中调去了湘西与苗人作战。 现如今,福康安已经死了快三个月,和琳已经渐渐能镇住场子,就差乾隆的一道任命圣旨,来让他统管湘西的十几万清军了。 不把湘西十几万的清军给灭掉,汉军就永远没法真正坐拥湖南,更没法剑指江南。 “呵呵。” 看着气氛有些凝重,聂宇忽然一笑,说道:“湘西不过是有十万清军而已,清军战力如何,我汉军也不是没有打过。清军有十万大军,我汉军也有四万大军。此番又扩张三府一州之地,起码还可再扩军一万。这五万打十万,也未必不能打一打!” 左观澜也笑道:“大将军说的不错,湘西清军看似有着十万,实际能战之兵,不会超过六七万。这五万对六七万,我军又是兵精粮足,后勤稳固,民心所向,清军却是横征暴敛,又接连丢失常德、长沙、衡州三府后勤,至多不过数月,清军必然断粮。而且,诸位不要忘了,清军也不光要面对我们,他们还要面对湘西的苗子呢!” 最后一句话才是说到了点子上,汉军文武瞬间想起来,清军面对的可不止他们汉军,还有湘西的苗人呢! 这帮湘西苗人,可不是待宰的羔羊,能拖着十万清军打了一年,都没被平下去,战力和凶悍程度,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但凡清军露出一点破绽,必然遭到湘西苗人的激烈反扑。 左观澜说的很简单,也很阴暗,无非八个字,清苗相争,汉军得利! 退一万步来讲,汉军和苗人也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满清大军,汉苗完全可以先联手,把湘西清军给灭了。 聂宇当下做出决断:“那就一切还按原定战略来,先行在长沙、衡州扩军两万,好应对接下来的湘西决战。同时秘书阁筹备派出信使,看能否尝试深入湘西大山,与苗人联络消息,不求收服那些苗人,至少能够共抗清军。” “对了,不光是湘西的苗人,永州、桂阳、湘东南、宝庆的各支义军,也可以积极联络。就说本将军无意与他们为敌,大家都是反清的义军,不必如此为了地盘而自相残杀,我们现在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残暴的伪清朝廷!” “反清大业在前,就说汉军愿意与他们歃血为盟,推翻伪清朝廷前,汉军不会对他们的地盘主动发起进攻!” 聂宇想的很明白,那些跟自己一样的反清义军,战力怎么样不好说,做的事什么样,也不好说。但只要都是反清的,那就都是自家兄弟,是不是真兄弟不要紧,关键在于好歹能帮自己吸引点清廷火力,堵住外面的清军。 就算是个纯废物,那也是能把清廷地盘的水给搅浑嘛! 水搅浑了,汉军就能浑水摸鱼。 至于歃血为盟? 谁信谁煞笔,都是出来造反的,条约这东西比厕所擦过的纸都贱。 冯修永自然明白这些,连忙拱手应道:“臣遵大将军令!” “还有什么事情?也一并拿出来说了吧!”聂宇接着问道。 冯修永呈上第二封电报,说道:“大将军,湖北白莲教派遣信使,特来荆州求见大将军,老太爷代大将军已经接待了他们!” “哦?我看看!” 聂宇接过电报阅读过后,脸色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按照电报里面说的,派遣信使的白莲教,分别来自于三家:襄阳、荆门、宜昌。 其中的宜昌白莲教,也算是汉军的老相识了,聂宇那位亲爹到现在,都还挂着一个宜昌白莲掌教首领的空头名号。 就在前半年,宜昌白莲教的实际首领张正谟,正式僭称“古元真人天王”,简称古元真王,也叫真人天王、张天王。 这名号可太响亮了,比聂宇的大将军,白莲教同行的路总帅王聪儿、大都督徐天德都还响亮,也是第一个敢公开僭越称王的白莲教首。 张正谟这一称王,虽然称的不伦不类,却好歹也是个王了,名号响亮不说,百姓也能听得懂,便如那湘东茶陵的杀尽王。 听闻消息的汉军文武,还曾一度对聂宇上书劝进,就连王号都给拟定了好几个,什么楚王、汉王、荆王。 回看张正谟的电报信函,对方先是跟聂宇一阵寒暄叙旧,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方才说起了正事: “聂兄弟别来无恙啊!我乃宜昌古元真人天王张正谟,一别半年过去,聂兄弟的汉军却是已经全据三州,果真英雄出少年!如今,清妖无道,盘剥害民,你我兄弟各自清兵,又有襄阳、川中教兄云集响应,正当联起手来,一鼓作气灭掉清妖。届时,天下可得,汉室可兴,你我兄弟与这襄阳、川中教兄共分这如画江山,岂不美哉?” 聂宇都快给气笑了,这张正谟一口一个兄弟,又不忘特地强调一下自己现在是张天王。 聂宇放下电报:“看来宜昌的白莲教应该是遇上麻烦了。” 张正谟确实遇上了麻烦,他僭称真人天王,本意是为了摆脱汉军好自立,同时也是过一把称王称霸的瘾。 但你张天王是当王了,那兄弟几个怎么办? 要知道,宜昌白莲教并非铁板一块,张正谟只是其中一部势力较大,又率先举事反清,这才做了名义首领。 其中还有林之华、覃佳耀在内,各分教首领,都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性。 张正谟一称天王,就着急忙慌想要攻打宜昌府城,除了要作为王宫大本营,也是答应了手下的各部教首,等打下了宜昌城,就把地盘分封给他们,让他们都有地盘传教做天王。 正儿八经草台班子! 只可惜,张正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白莲教众的攻城能力。 前面打下来的县城,不是主动投降,就是里应外合才取下,对真正的大城几乎没有任何攻城的经验。 要混内应都没法混进去,因为宜昌知府王冶山都封城好久。 张正谟被迫选择强攻,但宜昌城高墙厚,各教首领又多保存实力,不愿意消耗自己的部众,前后打了几下,没有任何战果不说,反而还激发了城内官民的守城意志。 城外久攻不克,城内众志成城,再加上粮草消耗太大,各分教首领都有些不想打了。 张正谟再三弹压,差点还压出了内部火并,为了解决矛盾,这家伙决定向东打出去。 派信使过来拉汉军下水,只是其中一步,他还另外写了两封手书,分别发往荆门、襄阳,邀约联军共同东出,灭了清军,宰割天下。 左观澜有些无语:“这位张天王,还真是能痴心妄想!” (本章完) 第120章 坐山观虎斗 第120章 坐山观虎斗 冯修永拱手说道:“大将军,那张正谟虽是痴心妄想,但白莲教的大势也不是不能一用。” 汉军刚刚南下吞并三府一州,虽然士卒伤亡不大,但粮草损耗厉害,在等待粮草储备充实前,是没可能再北上大规模动兵了。 不动兵,不代表不能跟着掺和搞事情。 冯修永提议道:“对白莲教的邀约会盟,这个可以拒绝,我汉军只是挂名而已,并非真正白莲教。一旦真的前往会盟,有害而无利,还会失去反清复汉大义名分。但拒绝了会盟,却可以与白莲教相互约法三章,他们北上与清军交战,伺机东出外扩都可,而我汉军也不会趁机攻伐他们后路,只往湘南、湘东扩张,双方互不攻伐,合作抗清!” 大清版《汉军-白莲教互不侵犯》? 聂宇对此自然乐意,可以坐山观虎斗,肯定比直接动兵划算得多,还能帮他吸引北方清军注意力,能让他集中兵力南下对抗湘西清军。 “还有两家怎么说的?”聂宇问道。 冯修永递上电报信函,说道:“荆门白莲教的要求比较简单,他们攻占了当阳、远安二县,但并未拿下荆门州城,只是控制了漳水以西的乡镇百姓,现请求大将军能册封他们为当阳、远安知县,他们愿意尊奉大将军为主!” 荆门白莲教地盘太小,实力太弱,没法跟襄阳白莲教对抗,也扛不住清军的大举进攻。 因此,投奔汉军,请求汉军册封知县,理所当然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至于投奔同为白莲教的襄阳、宜昌?他们只是实力不强,不是脑子秀逗,投奔这两家同行,九成九得被吞并,能不能有命在都不好说。 而投奔汉军则不同,可能还是有被吞并的风险,但谁让汉军的名声好啊! 左观澜笑道:“大将军,可以答应荆门白莲教的请求,左右不过一纸任命书而已,甚至还可以让荆州的老太爷代劳。再将我汉军的田政与之说明,要求荆门二县也要遵循此政,具体他们遵不遵守不重要。若是不遵守,大将军便可以此为由,出兵兼并其县。而若遵守,那可是正好,二县正好帮大将军提前推行田政,为我汉军收拢民心,此为一举多得也!” 不愧是读书人啊!心都挺脏的。 一纸任命书,就能白得两县,哪怕只是听调不听宣,那也是两县的地盘。 等同于荆州府有了免费的北方屏障,再跟宜昌的张正谟达成协议,那荆州后方就能在接下来的湖北乱战中,始终保有一隅净土。 待到汉军把南方解决,能腾出手来收拾湖北,荆门二县若是不遵循田政,正好以此为借口,北上一举荡平白莲教,光复二县。 若是遵循了田政,把土地分给了百姓,那就更好了,这可是在为汉军收拢民心,巩固汉军的基本盘啊! 而且,左观澜还在开头就说了,可以让他老爹去代劳任命册封,而他老爹可不是汉军的大将军。 这任命册封知县的权力,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聂宇抚掌赞叹:“宴臣(左观澜的字)说的很好,此事就这么办吧!” 聂宇又问:“还有呢?” 冯修永说道:“襄阳白莲教路宗帅,请大将军即刻提兵北上,与白莲教合兵,共抗湖北巡抚的二十万清军!” “放他娘的狗屁!” 聂宇难得爆了句粗口:“就是把巡抚、布政使这些狗官的沟子打包卖了,也凑不出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他们上哪里弄来的二十万清军。” 满清的一省巡抚、布政都成了卖沟子的,众人听罢都是有些好笑,本来骤然紧张的情绪也瞬间舒缓下来。 仔细思忖下来,也确实如此,湖北就这么大地盘,哪里来的二十万清军?就是十万八万的清军,能不能凑得出来都够呛。 实际上,汉军这边的消息渠道还是有些不足和滞后了,因为不光清军吹自己有二十万大军,襄阳白莲教吹的还更过分,直接号称有三十万大军。 好好好!三十万加二十万,这俩加起来一共出兵五十万,堪称满清举国之兵了。 满清举国常备军,也才六十多万,襄阳一府就占了五十万,这么多军队凑在一起,怕是能把湖北给整个犁一遍了。 聂宇想了想说道:“让老太爷给襄阳白莲教亲自手书一封,让他们先坚持坚持,就说我汉军今年没办法北上,得等到粮草充实,解决了湘西的伪清大军后,才能北上支援他们襄阳白莲教。” 汉军对三家白莲教的回复,通过电报的形式发往了荆州府衙门,老太爷聂杰人亲自手书三封,交到了三家信使。 等信使们星夜兼程,带着信函回到自家地盘,只有荆门白莲教反应迅速,立马就对荆州二次遣使,献上了正式的臣服表词,表词是找彭延庆这狗头军师写的。 另外两家襄阳、宜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因为汉军没有答应他们的邀约,出兵北上共抗满清大军,反而是明确表示准备“坐山观虎斗”。 嗯,也算不上“坐山观虎斗”,因为汉军压根不打算在湖北扩张,反而是在湖南打下了偌大地盘。 听那些商旅们说,就连长沙、衡州都被汉军啃下来,这几乎相当于大半个湖南的精华,等同于是湖北的武昌都没了。 宜昌府。 张正谟看到回信,几乎恨不得立刻提兵东出,把汉军的老巢荆州府给打下来,将其屠戮一空来泄愤。但反复斟酌过后,还是没这么干,因为他打不下来荆州,也控制不住手下的分教首领们。 就在张正谟收到回信的两天前,来凤土人(土家族)白莲教分掌柜,跟长乐白莲教分掌柜发生口角,冲突迅速演变成两家武力火并。 虽然张正谟及时发觉,又亲自出面弹压调停,但还是晚了一步,来凤土人率部脱离联军,长乐白莲教也觉得张正谟处事不公。 宜昌、施南白莲教联军,就这么无疾而终! 现在,汉军拒绝了张正谟的邀约,张正谟已经没有了外兵倚仗,这联军大概率是维持不住了。 “天王,现在怎么办?”陈荣问道。 刘洪铎说道:“天王,汉军不愿意出兵,联军又久攻宜昌府城不克,怕是难以维系。而今之计,也唯有我们一部之军,先行北上,响应那襄阳木兰(王聪儿),与清军展开决战。只要打赢了清军,天王定能在教中获得无与伦比的威望,届时天王之名自然顺遂古元真人意,甚至还可更进一步!” 张正谟听罢,左思右想后下定了决心:“而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老二老三,你们两个先下去召集教中余下还愿意跟随的弟兄,我们一同北上襄阳,去跟清妖的狗巡抚先碰一碰!” 张正谟打算跟清军硬碰硬,似乎是自称天王以后,给他带来了某种强烈的自信心,好似真的获得了某种天命加持,成了所谓古元真人天王。 宜昌如此,襄阳那边反应倒是平淡多。 王聪儿看完姚之富递过来的信函,柳眉轻挑说道:“我还以为这汉军的大将军,也是一方英雄豪杰,却是这般畏惧清妖如鼠。” 姚之富摇头:“传言往往都是言过其实,这汉军的大将军无非是其中之一,若非我襄阳圣教在前头顶着,哪有他汉军立足机会?” 王廷诏大笑道:“师娘、师兄,那劳什子汉军不来就不来,反正我们也有十万大军在手。那清妖号称三十万,但教中弟兄早就打探过,最多也就五六万,咱们十万打五六万,哪还需要什么犄角旮旯的汉军?” 刘启荣也点头:“王师兄说的对。” 姚之富说道:“汉军不来问题不大,但对方不听号令,连共抗清军这样的大事也不来,必须予以惩戒!” “怎么惩戒?”王聪儿问道。 姚之富说道:“将汉军逐出白莲教,削其教籍。” 姚之富想的很简单,他认为汉军已经不听号令,那就索性把汉军彻底踢出白莲教的队伍。等他们击败了湖北的清军,再顺势南下秋风扫落叶,把汉军也给吞并了。 削了教籍,那汉军就不再是白莲教的兄弟姐妹,吞并白莲教兄弟,可能还有些麻烦,为教义所不容,可吞并不是白莲教的汉军,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还能收取湖北重镇荆州。 荆襄合一,湖北可定! 简直完美了,唯一问题只在于,姚之富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万一打不过汉军怎么办? (本章完) 今天加班,晚点更 今天加班,晚点更 (っc) (本章完) 第121章 徽商(二合一) 第121章 徽商(二合一) “想不到,这反贼治下的荆州城,竟然比之官府治下还要繁华!”汪兴尧步行于荆州西城大街,望着过往的行人商旅,不由发出阵阵惊叹。 身后长随汪二忍不住疑问道:“掌柜的,小人年前也跟您-道来过这荆州,那时荆州比之现在,并无太大差别,为何掌柜要说这荆州比官府治下还更繁华?” 汪兴尧听闻呵呵一笑,顿足指着街边摊贩问道:“你仔细看这些摊贩,与其它那些大城里的摊贩,可有什么差异?” 汪二认真观察半天,还真让他看到一丝不同来:“这些摊贩似乎都有自己固定的摊位……怎么说呢?就是看着很整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很是清爽。” “嗯,”汪兴尧点头说道,“这荆州城里的反贼官员,应当是个有本事,也有见地的。他把这些原本散漫的贩夫走卒,都给整合利用了起来,教会了这些人规矩。有了规矩,许多事情才能好做,才能做的成。” 说着,汪兴尧自袖口取出来一吊铜钱,这是他来时路上换的。 银子虽然在大清是硬通货,甚至到了乾隆朝,还一度因为白银太多,引发了通货膨胀,但这些都是针对商人、地主、富户和读书人,真正的底层老百姓,一年到头能用上银子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给官府交税了。 汪兴尧拿上铜钱,来到一家摊贩前。那摊贩一看便是个农户,身上穿的很简朴,皮肤也晒得黝黑。摊位卖的多是农副产品,鸡蛋、鸭蛋啥的。 汪兴尧简单买了一些鸡蛋,就拎了回来,说道:“小二,你看这是什么?” “鸡蛋?”汪二疑惑。 汪兴尧点头:“是鸡蛋,鸡蛋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鸡蛋能在这农户的摊位上买到,却是很难得了。乡下农户生活艰难,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个大钱,就算有蓄养母鸡家禽的,他们的鸡蛋不是送给地主乡绅,就是为了交税,打包贱卖给地主乡绅开设的钱米铺子。不说入城农户极少了,就是真的入城了,也多会把货卖给酒楼饭馆这些需求更大,也更好卖货回本的场所。” 这么一说,汪二明白了,也更惊诧了。 因为他看到卖鸡蛋农产品的,不只这一个农户,还有好多摊贩也在卖。 甚至有个别几人,他们不卖鸡蛋,而是干脆在那里卖小鸡崽,小鸡崽不稀罕,可乡下来的农户居然能大批来卖小鸡崽,那就很稀罕了。 这才是所谓古代“资本主义萌芽”的真相! 都说北宋的商业经济发达,商税收入能撑得起半个大宋,还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但凡真正研究过北宋历史,都绝对说不出这话。 这算个毛线的“资本主义萌芽”,纯粹是王朝强行干预市场,所催生出来的畸形“资本经济”。 没有了王朝进行干预,这种“资本经济”崩盘的速度,只会比传统市场经济前盘的还快。 因为商业活动的本质是商品和货币之间进行流通,而商品和货币的流通,需要有消费需求的群体,也就是百姓必须具备稳定且持续的消费需求。 而营销号津津乐道的“资本主义萌芽”北宋,别看纸面数据恐怖如斯,一年商税都高的吓人,但这离谱的商税收入下,不是商业经济的繁荣发达,反而是地方起义此起彼伏,百姓民不聊生。 简单举个例子,宋徽宗在位期间,北宋国土疆域面积达到最大,收复燕云十六州、陇右河湟地区,联金灭辽,完成大宋百年夙愿,果然是盛世之“明君”啊! 什么?联金灭辽后,金又把大宋灭了,而且收复的陇右燕云,全都丢了干干净净。 汪兴尧拎着手中鸡蛋说道:“先分地主之田予以百姓,接着又减税释奴,如今连这寻常农户也能自己做主,进城卖鸡蛋鸡崽。这反贼的大将军已有雄主之姿了!” 汪二提醒道:“再如何雄主,那也是反贼,是反贼那就早晚要被官兵和朝廷剿灭的。”。 汪兴尧摇头失笑:“呵呵,是这么个理没错,只是这反贼雄主的手下,也有能臣干吏相佐,未来如何还是不好说的。” 汪二没有再说,掌柜的都讲不好说了,那就不好说吧! 反正这反贼闹得再大,那也是在湖广,汪二是徽州人,关他屁事。 “好了,前面再走段路,应该就到陈府了,先去递拜帖吧!” 不多时,陈府家院。 “哈哈,汪掌柜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啊!”陈老家主带着小儿子陈兴业热情迎接。 汪兴尧同样也很客气,拱手笑道:“陈老家主言重,汪某不过一介商贾,万万当不得陈老家主如此远迎。” 一番寒暄,汪兴尧被迎着入了前院,陈老家主一面亲自作陪,一面又派人马上赶去衙门,先叫长子回来一趟。 会客厅坐下,丫鬟过来上茶,茶水档次挺高,但那丫鬟却看的汪兴尧眉头微挑。 因为那丫鬟年纪略有些偏大,相貌姿色也很是平平,完全没有府城大户之家豢养丫鬟的气派。 陈老家主似也看出来,放下茶杯说道:“汪掌柜莫要嫌弃,大将军已有法令,任何人家不得强迫蓄养奴婢,必须签署佣工合同,而且要双方自愿。我陈家受大将军提携之恩,自然也更应当严格遵守此法,方才不负大将军的信任器重!” 这话说的漂亮,至少汪兴尧听不出什么毛病,同样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给自己看茶,和给陈老家主与他小儿子看茶,都是差不多姿色年岁的丫鬟。有些可能连孩子都有了,完全就是妇人模样,说是丫餐,倒更像女佣。 不对,她们本来就是正儿八经合同雇佣来的女佣,至少目前的陈家绝对不可能,也不敢公然去蓄奴养丫鬟。 汪兴尧微抿一口茶,也不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聊起正事:“陈老家主,您与我们商行也算经年的老相识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商行派我前来,也是担着风险,还请陈老家主切莫拿我,拿商行开玩笑才好!” 本来,汪兴尧背后的主家商行是不打算来荆州的,他们汪氏虽不算什么显赫大族,但在徽商也能排得上座次。 荆州已经成了汉军地盘,在外界眼里等于沦陷,而这里的淮盐生意,自然也是没法做下去。没有荆州的淮盐生意,对汪兴尧背后商行来说,够不上伤筋动骨,顶多就是大出血。 肉疼归肉疼,但也并非完全扛不住。 汪兴尧之所以这次会冒险乔装过来,就在于陈家的忽然联络,不光表示陈家还在,还愿意为商行引荐淮盐生意。 汉军辖地的淮盐被满清官府给禁绝,这件事汪兴尧背后商行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觉得汉军的尾巴长不了。 长不了归长不了,生意却不能不做,这可是数倍、数十倍的食盐暴利,而且还能卖其它的物资。 卖国?什么卖国? 他们这顶多算是走私,只是正常做生意而已,大名鼎鼎的八大皇商,当年不也靠着走私卖国才发家的? 晋商可以卖国,徽商自然也能! 陈老家主微笑说道:“汪掌柜不着急,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说如何?” 汪兴尧见此,却也没有怀疑,因为确实到了饭点,而且往来应酬本就稀松平常,要谈生意哪有不吃饭喝酒的。 酒席准备很快,几人也没多等,期间陈兴怀也回来了,连官服都没来及去换,也可能是故意没换。 这带着帽翅的官帽款式,老百姓可能已经不认识,但汪兴尧读过书,爱看戏曲,一眼便认出了这身官服来自前朝,就连品级也认了个大概。 (差不多这样,凑活看吧!) 汪兴尧也不傻,自然明白对方不可能只是为了好看,就去僭穿前朝官服,那就只能是陈家已经真的从贼,连长子都当了反贼手下的官员。 汪兴尧想了想,还是起身拱手道:“草民见过陈大人!” 礼多人不怪,要是因为礼节称呼,而让对方不高兴,那可就亏大了。 陈兴怀拱手还礼:“汪掌柜客气,我汉军治下,已不讲究称呼大人,大人皆是伪清传下之陋习。书中有云:王公贵族、德行高尚、父母长辈方能称大人,岂有民对官、下官对上官称大人?不过蛮夷不通礼数罢了。” 汪兴尧:“……” 这话他没法接啊! 虽然这是反贼地盘,但他到底还是清人,当着他面说满清是蛮夷,这让他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问题是,不让他叫大人,那他该怎么叫? 陈兴怀笑道:“汪掌柜可唤我陈知府。全赖大将军提携,目前忝为荆州本地知府,主管荆州府大小民政事务。” 好家伙,才时隔一年不见,这陈家就已经出了知府官了。 虽然是反贼手下的知府,那也是一地父母官了,作为商人的汪兴尧,腰杆也变更弯了。 没有再多叙旧,人都到了,该上菜了。 菜上的并不奢靡,也是陈家资财不是很宽裕,因为陈家已经决定与大将军联姻,算是绑上了造反的战车,成则开国元勋,皇帝外戚,失败了就是一家子整整齐齐。 些许身家浮财,自然不在话下,本来陈家都准备散尽家财,帮汉军去买盐了。 可现在不用了。 菜上齐,汪兴尧却很是拘谨,因为对面坐了个四品知府,反贼知府也是知府,这给他压力太大了。 汪兴尧出身徽商不假,徽商富可敌国,甚至一度压过晋商,独霸垄断了盐业。但这跟汪兴尧没啥关系,他只是家族的庶出旁支,要是出身嫡脉,那也不会到处跑商做掌柜,还要乔装冒险来反贼地盘推广销路。 一顿吃饭吃完,愣是吃的汪兴尧食不知味,酒也没喝尽兴。 草草用完酒宴,丫鬟端来饭后点心。 陈兴怀热情道:“汪掌柜,这点心传自大将军府,味道很是不错,且先尝尝看。” 刚要顺势说事的汪兴尧被噎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便准备说好吃,来应付了事。 “嗯?” 汪兴尧一愣,连忙又咬了一口:“不对,这点心……” 陈兴怀笑了:“呵呵,汪掌柜,这点心来自大将军府,味道当是不错的。” 不错,何止不错啊! 汪兴尧几乎三口并做两口,就把点心整个塞进嘴里。又很贪心的拿起另外一块,放入口中咀嚼,越咀嚼越是心惊。 既有点心的美味,还有点心中那不可思议的咸香。 没错,就是咸香,不掺杂任何杂质苦涩的咸香! 众所周知,无论明清各朝,食盐提纯过滤技术的不过关,从煮盐法到晒盐法,本质只是提高了制盐效率,而食盐口感上的苦涩,始终无法解决。 粗盐叫粗盐,就是苦的不能吃,精盐叫精盐,也只是把苦味降低,依旧还是带着苦味。 就比如刚才的那一顿酒席,汪兴尧吃的菜里都有盐的苦味,这味道只能用别的香料去盖,吃惯了也就习惯了。 可习惯了,不代表就吃不出来,尤其现在汪兴尧用的饭后点心,居然没有一点点苦味,全是盐最初的咸香,配合点心的美味,口感比他用过的任何点心,都要好吃。 常年走南闯北,所养成的商人敏锐嗅觉,让汪兴尧瞬间明白了陈家的目的。 “这盐是哪里来的?”汪兴尧连吃四块点心,方才擦了擦嘴问道。 陈兴怀说道:“这点心来自大将军府,这盐自然也来自大将军府!” 说罢,什么废话也没有,直接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剔透如雪的精盐,已经用了快一半。 汪兴尧伸出手指,轻点一下,放入口中尝了一下。 咸的! 很纯粹的咸味,不带半点苦涩,比他吃过的所有精盐,都要味道更纯。 “呼!” 汪兴尧轻吐口气,说道:“陈家真是好手段,居然掌握了如此厉害的制盐手法,有此制盐之法,今后哪还有什么淮盐、粤盐、川盐……天下的盐商,都得给你们陈家让路了!” 陈兴怀摇头:“这不是陈家的手段,是大将军的手段,这盐也是大将军交给陈家。” “啊?” 汪兴尧一愣,显然也没想到,仔细去看,陈兴怀的神色不似作伪,那就真是那反贼大将军弄出来的。 反贼居然掌握了如此厉害的制盐法? 几乎一瞬间,汪兴尧就想到了更多,反贼都有这制盐法了,哪还需要什么淮盐,直接自己制盐不就好了。 不对,反贼找到了陈家,又让陈家联络自己和背后商行,还把盐拿了出来,显然所图不小。 汪兴尧双眼微眯:“大将军想要什么?” 呵呵,跟商人打交道,就是方便,不用说的太多,人家自己的商业头脑,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陈兴怀笑道:“大将军准备把这新盐卖给汪掌柜背后商行,汪掌柜背后商行要吃不下,那就卖给整个徽商,你们可以一同贩卖此盐,我汉军出盐,你们徽商负责销路,卖到了银子,五五分账。” 汪兴尧挑了挑眉:“这是不是有些霸道了,我们徽商负责销路,还要负责关系的打点,最后却只是五五分账……” 陈兴怀面上依旧带笑:“汪掌柜,这可是全新的食盐,没有丝毫苦味,卖起来销路也只会比所有盐都要来的更快。哪怕你用这同等盐价,一个是带着苦味的,一个是没有一丝苦味,你觉得百姓、富户们会买谁的盐?” “只要稍微运作一番,徽商就能再度垄断盐业,这盐业一旦垄断,那银子可就哗哗如流水啊!” 汪兴尧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用新盐来制造垄断。 这个路子确实可行,甚至不用陈兴怀去提,汪兴尧自己就想到了多种办法,用这新盐打败淮盐、粤盐、川盐,最简单的办法大概就是进贡给乾隆了。 皇上也是人,也是要吃盐的,天天吃着带苦味的盐,再怎么吃惯了,苦还是苦的,只是没得选而已。 能有更好的盐,皇上也得迷恋上新盐。 之后再去贿赂地方官,同时承诺给他们也分一层利,免费提供新盐食用,那这新盐再度垄断,徽商重新回到大清首富榜,也只是时间问题。 汪兴尧心里渐渐打定主意,还是故作迟疑道:“可这五成利……” 陈兴怀笑容收敛:“汪掌柜,这新盐在我汉军手里,徽商也不是只有你们商行一家。” 汪兴尧听闻忙说道:“陈大人……陈知府有话好说,这新盐也不是不能谈,五成利就五成利。只是这新盐,我们商行想知道它背后全套的制盐方法。如果大将军愿意给出,我们商行愿意把前两年的全部利润让出,分毫不取!” 陈兴怀摇头:“不可能,新盐制法为绝密,就连本知府也不知道,汪掌柜就不要想了。” 汪兴尧有些失望,但也明白确实没那么简单,又说道:“那汉军必须承诺,今后这新盐只能卖给我们商行,便是我们商行一时吃不下,汉军也不能单方面联系其它商行,提供他们新盐渠道。” 陈兴怀说道:“这是自然,既然说好了由徽商垄断,那自然是独家卖给你们。不过这只在伪清治下有效,我汉军地盘的新盐,都是官营为主,你们就不要想着插手了。” “这是自然。”汪兴尧说道。 这道理他都懂,自家地盘的盐,肯定得确保供应,不可能承包给任何商人,只能先官营来维稳。 说完了卖盐的正事,陈兴怀也放松下来,接着闲谈起了其它业务。 “除了新盐,大将军其实还有几样新鲜物件,还请汪掌柜能掌掌眼?” “哦?还有好物?” “……” (本章完) 第122章 田政的bug 第122章 田政的bug 汪兴尧在荆州府待了半个多月,期间还被引荐着去见了一次聂杰人。 聂杰人专程拉着汪兴尧的手,笑着说道:“得君之所助,何愁不能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这套话术是儿子教他的,没别的用处,就是效仿三国里的刘备,用主公话术让臣子觉得很爽。 汪兴尧不是汉军的臣子?那没关系,拍个主公话术的马屁又不少块肉。 汪兴尧初闻也有些惶恐,因为这等同于是把他架在火上面烤,可惶恐过后,暗爽也是真的暗爽,甚至生出几分知遇之恩。 想不到,自己一个长年在外走南闯北,为家族跑商路的旁系掌柜,有天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关键这评价大多数都是那些名臣将相、大才名儒才有资格,自己一个商人何等何能啊! 后续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汪兴尧这趟过来,主要就是来谈食盐生意,无非把淮盐换成了“汉盐”。 他也知道对面的汉军只是暂时没办法,能选的商路太少,再加上徽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才会给他们垄断特权。 汪兴尧必须抓住机会,为自己和家族的商行谋取最大利益。 嗯,自己的利益在前,家族商行的利益在后。 豪族大户又怎么样? 就算真的顶级豪族大户,那也不是铁板一块。 汪兴尧之前是没得选,生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必须背靠庞大的家族才能生存,也必须得为家族卖力,才不会被放弃。 现在汉军来了,从贼需要考虑,可谋取私利,那就是人之常情了。 前后商议了一整天,中途留汪兴尧在将军府吃了个便饭,到了傍晚才算把事情谈妥。 跟陈兴怀答应差不多,“汉盐”可以给徽商垄断,但只在清廷地盘里有效。而无色透明玻璃器,不在垄断商品行列,徽商也不能阻挠汉军拓展销路。 作为回报,包括无色透明玻璃器在内,其它诸如香料、味精等奢侈品,汉军都会优先卖给徽商和为徽商供货。 味精是什么,汪兴尧没吃过,但汉军给的回复是,比不苦的“汉盐”还要美味,能够为食物提鲜的特制顶级香料,绝对的奢侈品,能化腐朽为神奇。 换作之前,汪兴尧肯定不信,但有了“汉盐”在前,无色透明玻璃杯在后,这味精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假的,也不影响现在的“汉盐”生意。 在荆州待了半个多月,汪兴尧终于启程返回。 来的时候轻装简行,走的时候带了二十多人,全是汉军硬塞的商人伙计。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这些伙计全来自军队,都是操练过鸳鸯战阵,给把刀就能列阵打仗的合格战兵。 这些战兵都会跟着汪兴尧,去到徽商的地盘,在那里为汉军拓展商业销路,同时暗地里进行地下活动,打探和传递情报。 徽商这么大的班子,还是曾经的全国首富,哪怕现在不行了,也依旧势力庞大,不好好利用起来怎么能行? “唉,这辫子是越看越难看,还不如全剃了。” “哈哈,真要全剃了,老六你怕是回头一下船,就得被官差抓去砍了脑袋。” “我也就说说,但这辫子确实是真难看啊!不如和尚们剃的光头敞亮。” “咳咳!老刘,都别说了。汪掌柜,不好意思,我家老六也就是说着玩,到了徽州,还要您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 “……” 汪兴尧当然得照顾,这些人说是跟着来拓展销路,做生意的生意人,但除了领头那个,其他几乎都充斥一身行伍气,明显看着就不正常。 呵,不正常就不正常吧! 他就是来赚钱的,队伍里塞了这么些人而已,关他什么事? 不过,那老六说的也没错,以前都还没觉得,这趟来荆州只是住了半个月。不论丫鬟佣工,全都看到他头上辫子,就抿嘴偷笑。 这辫子…… …… 却说岳州府这边。 聂宇刚刚回来没多久,长沙、衡州那边已经把分田释奴,都交给了新知府管理,同时还留了秘书阁、陆军司的官员,分别负责募兵扩军。 衡州府募兵一万人,长沙募兵一万五千人,同时建立全新的火器坊分坊,火器坊已经划属于陆军司下属部门。 “拜见大将军!” 民政衙执掌官刘骏、岳州知府李琛一道过来汇报工作。 此时还在大早上,聂宇正在吃早饭,见到人来了,夹着筷子说道:“都坐吧!吃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叫厨房再加两双碗筷?” 刘骏拱手道:“谢大将军,我和李知府已经先用过。” “嗯,”聂宇点头,夹了一口咸菜,就着白粥喝了一口,“你们递上来关于田政的文书我已经看过,说说看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吃饭是可以说话的,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话也没错,但人家说的是你吃东西,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囫囵着说话,这才是不礼貌。 聂宇在问田政怎么解决? 这不是随便问问,因为汉军的田政才只一年不到,就遇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纰漏。 一年前,刚刚起兵的汉军,分田分的爽快,也的确收拢了流民、佃户的民心。就连许多中小地主、自耕农都倒向了汉军,因为汉军田政下,小地主、自耕农也能分地,中层地主倒是分不了地,却也少了很多纸面“土地”。 飞洒嘛! 为什么只有大地主能豪富,中小地主都过得艰难?就在于大地主把自己应该交的税,都飞洒给了百姓和中小地主,这样大地主就不用交税了,中小地主和百姓背上了千钧重压。 汉军能在新税法推出后,迅速收拢大量人才,一方面在于新税法能让中小地主得到好处,另一方面也是汉军彻底清掉了飞洒。 那些中小地主,本来以为自己还要交飞洒的赋税,结果发现汉军来真的,新一年的正税里,不仅没了苛政杂捐,连正税也恢复成了正常的税额。 到了这里,似乎一切还好,可这里头出了一个意外的bug! 因为汉军的田政,经过几次改良,从户口分田,变成了以人头来算分田,也即男女老少都有田可分。 这样一来的好处,是百姓一户能分的田产变多,对百姓肯定有好处。 那么坏处呢? 坏处就是,男女老少都能分田,男子和老人孩子,都是这一户名下,那女子不同,女子是要嫁人的。 女子嫁人了该怎么办? 那田不是分到户头,而是分到了人头,女子嫁人,与别人组建新户口,那田是不是也跟着走? 要是一户农家,生了几个女儿,女儿们都嫁人了,那这户农家的田是不是就得缩水大半? 土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分田时候有多高兴,女儿要把田带去夫家,那就得有多痛心。 都是女儿的还好,父母也不在乎女儿带走田产,可有儿有女的,娘家人怎么能同意? 李琛说道:“来到岳州初时,我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因为百姓对这一套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有儿有女的,各自对娶,那就田产都不会有损,两家也能结成双亲家。” 聂宇瞬间听出了问题的关键:“那没有女儿的怎么办?” 刘骏摇头:“没有办法,没有女儿的,只能在村子里打光棍。这次问题之所以暴露,还是因为一户农家子,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实在娶妻困难,就来到府城想要从军当兵。但新一轮的募兵令还未下发,所以这农家子思来想去,觉得憋闷,就把他们村长给告了……” 好嘛!一个讨不到老婆,想来当兵的汉子,发现兵也当不了,一怒之下就把村子给告了。 也难怪会惊动到了李琛这个岳州知府,还有刘骏这个民政衙执掌官。 他们两个一开始甚至以为是村长贪污,成了村子里的村霸,还准备大干一场,好好肃清一下汉军官场的吏治。 闹了半天,是百姓没法正常嫁娶了,关键这问题还是汉军搞出来的! 汉军没法效仿,因为汉军是土地直接分配,而非承包,一旦立法强制女子可以带走土地,那必会招致所有百姓集体怨怼。 改成土地承包? 那更是扯淡了,就古代这生产力,再给聂宇三十年,也没可能把土地变成承包制度,基层的田政肯定会糜烂。 现在直接分田,已经是汉军的极限,直接把田产变成百姓私产,不允许土地买卖,即使未来出现问题,田政糜烂了,也不会烂的太过,还有法可依,可以进行调控恢复。 土地分到最后不够分,那就大不了转移到海外,对外殖民转移矛盾,刺激国土和经济发展,同时搜刮世界白银。 不过现在,汉军分田的第一步,也是第一年,就出现了民间嫁娶艰难的难题,几乎让聂宇以为自己梦回现代…… 刘骏、李琛汇报了问题,但同样也表示束手无策。 聂宇想了想,立刻召集麾下众官,集思广益一起想办法。 连续商议好几天,总算得出解决办法,那就是……放任自流,让百姓自己解决。 田已经分了,好处已经拿了,剩下引发的问题,那就让百姓自己想办法解决,互相换女儿嫁娶,这个办法可以,那就可以吧! 只要不出大问题,那就各自凑活着过呗! 没有女儿的,儿子不能结婚,那你要么忍着,要么就承诺不要女方的土地。 又想要土地,还想要结婚,什么好处全占了,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本章完) 第123章 义务教学 第123章 义务教学 民间婚嫁艰难,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聂宇不是神人,他没办法解决,就连后世同样也很难解决。 因为对百姓而言,土地等同于财产,两家有儿女的互相嫁娶,进行换田成婚。 说白了,就是一方给聘礼,一方出嫁妆,两家都不亏,还能加深关系,结成儿女亲家。 可没有女儿的想娶妻,那等于不出聘礼,又想要娘家的嫁妆,这谁能愿意? 聂宇倒是可以强制立法规定,可将心比心,换做聂宇自己是百姓,要是汉军官府下了这道法令,心里也得生出怨怼和不满。 不光是那句话,凭什么?更严重,可能还会导致民间的重男轻女现象加剧化。 原本汉军治下,虽有重男轻女,但已经有所改善。因为汉军按人头分田,男女都能分到同样多的田产,又进行减税免赋,生女儿的百姓家也能养活儿女,还能分田得土地。 如此,民间农户一生女儿,就把婴儿溺死粪桶的陋习,被汉军用几亩地就解决了。 也许还有重男轻女,但好歹也算迈出了一大步。 可一旦汉军把法令宣发下去,甭管古代这行政效率,能不能真正落实到地方,就说生女儿能分田?那有屁用,到时候还是夫家的,跟娘家没有半点关系,还得粮食养闺女,不如溺死了事! 难,都难啊! 解决了旧的陋习,又会出现新的糟粕。 至于用工业革命来解决问题,这就不要来搞笑了,工业革命不是灵丹妙药,工业革命的早期必然伴随土地兼并,以及大量失地人口的出现。 这些失地人口,一部分会成为工厂的新劳动力,为工业革命的发展持续输血,但更多人口会沦为无地无房无产的流氓。中 当年的英国人就是前车之鉴,这也是为何说澳洲是罪犯大陆?因为英国爆发工业革命,本土失地农民太多,工厂的扩张速度跟不上农民失去土地的速度。 为了解决问题,英国政府采取严苛峻法,比如你因为被工厂资本家兼并了土地,没有地种,没有饭吃,就偷了一块商店的过期面包,然后转手就被英国法庭宣判流放澳洲大陆。 好好好!英国工业革命的问题成功解决,还同步开发了新大陆,让新大陆不再是蛮荒土地。 什么?你问这些人口流放到新大陆怎么生活? 那关资本家和贵族老爷们什么事,他们只负责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又不负责解决问题。 资本海外殖民,总得伴随点流血牺牲嘛! 汉军的分田政策,实际在各方面已经趋近于时代的极限,能维持几十年稳当就算不错。 真正的出路还是在海外殖民,以及工业完全发展起来,度过了早期的土地大兼并与工厂大扩张时期。 保守估计,聂宇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了。 顺其自然,不做干预,百姓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之所以婚嫁难,还是在有些人认不清现实(或者心里不平衡),既想要儿子能讨到老婆,还要儿子顺便得到娘家的土地,但又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 既要又要还要,那肯定只能是两头空了。 …… 却说汉军官吏们集思广益,耗费一天时间最终认清现实。 百姓之间的正常嫁娶,愿意给聘礼作补的,可以协商拿走娘家土地,但什么都不给的,那也别怪娘家人把土地拿回去。 不过,大将军府还是做出了一定干预,民政衙、刑法司共同拟定新法二条: 第一、民间嫁娶,聘礼嫁妆必须秉承公平自愿,不得出现天价聘礼,或者仗着家里女儿多,以聘礼为买钱去卖女儿。 违者收回一半田产,取消赋税优免! 第二、民间农户百姓凡生下女婴,不得再溺死粪桶或抛之荒野。 违者同收回一半田产,取消赋税优免! 新法制定下发以后,不用猜都知道,必然会招致民间的抵制反感,但地方官吏总归是能出手、也有理由出手去管了。 不要小看官员们的积极性,这可都是明晃晃的政绩啊! 至少新法下发的前期,官员们肯定会依法严查,严查可能得维持个好几年,后续才会慢慢放宽松,等宽松了,百姓差不多也该形成习惯,知道溺死女婴和天价聘礼都是犯法。 这已经是极限,没有绝对完美的制度,任何制度的执行基层都还是人,思想观念不是简单提高生产力就能改变,哪怕到了后世现代社会,都可能还会有类似情况出现。 聂宇只要确保自己还活着,情况能维持的差不多,那就算是烧高香了。 百年以后,那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他现在连满清都还没推翻,想那么多干嘛? “大将军,臣与林执掌一同仔细计算过,这义务教学别说六年,就是三年都难,想要推行下去基本不可能,财政撑不住的。” 礼学司执掌官顾景、度支司执掌官林文昌,二人一同前来求见聂宇,并呈递上一份统计报告。 礼学司,礼部。 度支司,户部。 后者倒是与户部基本重合了,现在主管汉军的钱袋子与地方税收钱米。 前者的礼学司不同,说是礼部,但目前只能管汉军治下的教育师资,那些民办官办书院、府学、县学都归礼学司管,而贡院实际也是归礼学司管,可惜不能用。 因为贡院是科举专用,汉军目前没法子搞科举,强行搞的话只会名不正言不顺。 半个多月前,聂宇才回到岳州府,就给礼学司安排了一件大事,顾景作为汉军的“礼部尚书”,虽然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但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抱负。 可转手一看,大将军给他安排的事情,居然是让他看,能否普及民间百姓的六年义务教学? 这能行? “给我先看看。”聂宇接过两人整理半个月下来的预算开支。 顾景无奈说道:“大将军,确实是撑不住的,别说六年义务教学,就算三年义务教学也是不可能的。” 聂宇问道:“两年或者一年呢?” 林文昌摇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很难,如果只是一年的义务教学,那以我们目前的财政岁入,应只会伤筋动骨,倒是不会难以支撑。” 这话说的很委婉,汉军如果已经推平满清还好,没推平满清,这伤筋动骨跟找死,已经没什么区别。 “嗯,我记得前面看过官衙的统计档案,地方的社学数量并不少,这又是为什么?”聂宇再问。 顾景说道:“这不一样的,地方社学多来自于民间自行集资,成者地方乡绅富户们出钱,便如那些大户宗族的族学一般,所以能够支撑消耗的起。而且社学、族学数量看着很多,但若是对比庞大数量的农户百姓,这社学可能连一半都无法覆盖,能上得起社学的,不是大户地主家的亲威,就是有些积蓄的小地主、自耕农。” 林文昌叹道:“若只是建杜学,其实还好,虽然财政开支很大,但也能撑得住,可让百姓全都把家中子女送去读书,由官府出钱进行义务教学,这财政开支几乎难以想象。”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林文昌半月前刚得到大将军的命令,还觉得信心满满,可等到实际一算下来,顿觉脑袋快要爆炸。 就说目前汉军的地盘治下,看着只有五府二州,地盘可能还不到湖南省的一半,但总人口上却是已经超过了湖南全省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还多。 不光有外省涌入的流民人口,还有地主豪族们隐匿的佃户农奴,把这些人口全部算上的话,汉军总人口已经快突破一千多万。 这么多人口带来的好处,就是税收的持续增长,汉军的田政税法降低了百姓身上的负担,提高了百姓的生产力和积极性,完全足够养兵和养大量基层官吏,维持内部统治的良性循环。 坏处就是,人口太多了,一千多万人里,去掉不用读书的老弱青壮,余下需要教育的孩童,也还能占个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这起码得有一二百万人要去读书,还是官府出钱让他们去免费读书,相当于平白养了两百万的脱产读书人,这得是什么概念? 用纯粹口粮来算,这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哪怕孩子吃的口粮,实际不如成年人吃的那么多,那四舍五入也得有一百万人要吃饭了,再加上其它的书本材料费用。 这账稍微一算下来,汉军的财政就绝对撑不住。 聂宇反复看完预算报告,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他只是看着军队里的讲武堂建起来,就想着要不要把民智也顺便开启,总不能真的跟其他穿越者那样,过来就是当个皇帝,开了个新王朝就不管了。 那不就白穿了吗? 可惜啊!理想跟现实,往往差了太多。 聂宇看着手里的报告,里面的财政预算开支,沉思半响后问道:“如果只是以村子为单位,在每个乡村里头建立社学,由官府聘请派遣先生前往教学,官府负责发放俸禄,那是不是就行了?” 林文昌认真想了想,说道:“如此,财政开支实际还是很大,但地方财政总归也能支撑的起了。不过问题在于,百姓愿不愿意送孩子去读书。要知道,就算是官府出钱的义务性教学,百姓实际应该也是不太愿意送孩子读书的。” “因为孩子虽小,但也勉强能算半个劳力,让孩子去读书,等于失去了半个劳力,对这家父母而言,农务会变得更繁重。而且,说的再难听点,农户家孩子读了书,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处,总不能让他们去考科举?” 很现实的问题,百姓家孩子读书,往往很难有落到实处的收益。 就算地主家读书,也很难获得足够的回报,只不过地主有资本去消耗,去读书赌一把前程。 聂宇思忖半晌,叹息道:“万事开头难,先把社学搭建起来,再去与民政衙商议一番,看如何能让百姓更愿意送孩子去社学读书?义务教学做不到,但读书总归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也能让百姓明事理,不至于被贪官污吏蒙骗,或者理解不了官府的新政。” (本章完) 第124章 洞房花烛 第124章 洞房烛 (水一章) 一晃半个多月,聂宇的婚期也到了。 作为汉军大将军,聂宇的结婚礼仪自然不可能再按满清的婚俗去搞,这也是出于政治需求考虑,礼学司前后耗费一个多月,专门参照前明的婚俗礼仪忙活筹备。 三书六礼,这属于明清都遵循的婚俗礼仪,倒是不用去变。 三书就是聘书、礼书、迎书,六礼则为纳采(提亲)、问名、纳吉、纳征(送聘礼)、请期、亲迎(迎亲)。 前面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已经提前一个月,由礼学司安排官员准备,女方家也暂时没有住在大将军府,而是专门安置在了一处城东闲置院落作为临时的娘家居所。 聂宇的准岳丈和准岳母,还有他的老爹,都专程坐船来到岳州城,作为大婚的长辈主持。 到了婚礼当天,聂宇穿好新服,老爹聂杰人也穿上礼服,来到正屋坐好。 正屋摆上了一块聂家祖宗牌位,用于焚香祭拜。 礼学司执掌官顾景临时客串赞者(司仪),先手上前祈福燃香,祭祀喜神,接着告知聂宇入堂屋,敬香聂氏列祖(司仪为外人,不能祭新人列祖,许多人会搞错)。 焚香祭祀完列祖,相当于打完了报备,聂杰人坐在正堂等着儿子过来作揖。 这里面的礼仪已经简化很多,因为明制婚俗本来就可以视情况简化不必要流程,只有清朝开始趋于严肃化和刻板僵硬。 按照简化流程,父子二人说了几句话,多是老父亲的叮嘱,接者再拜退出,才准备正式带人去“女方家”迎亲。 迎亲队伍人很多,包括前排开路的媒人和赞者,后头吹奏鼓乐的乐队,抬喜轿的轿夫,抬聘礼、大雁的力夫,另有前往祝贺的官员宾客。 队伍吉时出发,穿越城区的街市,迎亲乐队吹奏喜庆音乐。 沿路都是凑热闹的围观百姓,又有汉军部队出动,负责维持秩序。 “爷爷,那些人怎么都挑着鸭子啊?” “对哦,昨还有送鸭子的,大将军要娶的婆娘喜欢吃鸭子?” “哈哈,老丈,那可不是鸭子,那叫大雁,是用来送给女方家的礼物,代表了成婚双方的忠贞不渝。” “哦!原来如此,那这大将军还挺按地气,居然用这叫大雁的鸭子做聘礼,俺们这些老百姓的好日子,应该也能过的久点了。” “额……老丈,这大雁真不是鸭子,也算不上聘礼,聘礼是后面力夫挑的那些。不过您老说的也没错,大将军这聘礼着实简朴的很,显然是故意为之。这是在与前段时日的新法对应,以身为表率,鼓励民间嫁娶都能不搞天价聘礼呢!” “这样吗?那挺好。” “……” 大将军府的纳征聘礼确实给的不多,与那读书人说的一样,非是舍不得钱,左手倒右手有什么舍不得的,纯粹只是做给百姓们看。 既然已经制定新法,规定民间不得搞天价聘礼的恶性竞争,那他作为大将军肯定更得以身作则。 迎亲队伍到达女方家门,顾景上前拱手道明来意:“大将军特来贵府迎亲!” 力夫们跟着在随行媒人指示下,送上聘礼、大雁等礼物。 顾景被女方家人迎进内屋,接着陈老家主同样也要焚香告祭陈家祖宗。 一应流程跟男方家的差不多,新娘的嫂娌会为新娘梳头,没有嫂娌的也可以是其他请来的熟悉已婚妇人。 之后,顾景作为司仪指引聂宇进门与准岳丈见面,而后是新娘出来,与父母行礼辞别,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 陈老家主按礼仪,赠送给女儿压箱钱,陈母则赠送新衣,同时叮嘱女儿要孝顺公婆,与丈夫和睦相处。 至此,迎亲流程才算走完,新娘上轿,跟着一道来的小舅子陈兴业作为送亲代表,跟随护送新娘(姐姐)去男方家中,连带还有一大票的送亲队伍。 嫁妆、聘礼都是礼学司在安排,所以看着都不是很多。 陈惠兰坐上轿,虽然头上蒙着红盖头,但听着轿子外面吹吹打打,仍旧觉得晕乎乎、如梦似幻。 下了轿,用满清婚俗的话,还要跨火盆驱邪,但这是明制婚俗,倒是没这么多要求。 新人惯例的三拜,高堂可以登台,也可以不登台,明制婚俗也有不少省却,这里干脆全部略过。 接着新娘拜见公婆,这里只有公公一人,新娘需行礼敬茶。 “公公请喝茶!” “好好好!” 聂杰人很高兴,连说三声好,又把礼钱赠上。 拜完了公公,下一步是挑新娘红盖头。 挑盖头的是喜娘,虽然常规认知下,都是洞房烛由新郎挑盖头,但也有相当部分是喜娘或男方家的女眷来挑盖头。 这里,聂宇默认由喜娘来挑盖头,不挑盖头的话,新娘没法吃东西喝水,这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挑了盖头,新娘相貌被聂宇看到,没有画中那般绝色艳丽,但也秀雅端庄,尤其盖头挑完,更是杏眼低垂,脸蛋羞红,平添三分惹人怜爱。 “新郎、新娘三揖三让!”顾景高喊。 三揖三让属于周礼中的大礼,新郎、新娘需要互相作揖回礼三次,以示尊重谦让之意。 聂宇当先拱手行礼:“娘子。” “夫君!”陈蕙兰跟着屈身还礼。 顾景再喊:“行沃盥之礼!” 这沃盥礼就是洗手的意思,也是后续礼俗的重要前缀仪式,有侍者端来水盆,象征性相互洗手完毕。 “共牢而食!” 共牢就是在祭祀的案儿上摆三品菜,分别为黍、稷和荤菜,还有酱汁、肉汁等配料,新郎、新娘各有一份。 聂宇、陈蕙兰先是拜祭先祖,接着侍者为二人夹菜品尝,直到三品菜当着宾客面全部尝完,共牢礼就算完成了。 后续礼仪就很简单了,跟后世的婚俗差不多,都是新人夫妇端着酒杯,跟公公一道去敬酒招呼宾客吃饭,宾客都是汉军的官员以及城中的一些士绅大户。 招呼一圈,时间差不多了,聂宇带着陈葸兰入洞房。 洞房里头,还有结发、配绶(换信物)、合卺(交杯酒)礼,这些都属古礼,可有可不有,全看新人家庭情况。 到底是头一回成婚,还是娶的正妻,所以有不少好事的进屋,来说吉利话、互动做游戏,闹了片刻洞房,方才笑着散去。 外面宾客官员还在推杯换盏,洞房里面红烛摇曳,佳人在床。 聂宇忙活半天,光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也就共牢礼吃了几口,味道还不咋地。这时正好腹中饥饿难耐,来到洞房屋子的小桌前,就着酒菜大口吃了起来。 “一起吃点吧!饿着可没力气。”聂宇笑着招手。 陈惠兰似乎没听懂深层含义,只用筷子夹了一口素菜,细嚼慢咽起来。 聂宇说道:“不用这么拘谨,这里没别人,放松些,饿坏了可不好。” 说着,还把头顶的新郎官帽子给脱下,他已经留起了古人长发,现在戴着帽子跑前跑后,闷得那是真难受。 帽子脱下来,觉得还不爽利,就把身上喜服也解开,敞着果然舒服许多。 “算了,我来帮你。” 陈惠兰本来还有些犹豫纠结,一看聂宇就要上手,忙自己解开外衣衣襟,就这么穿着里衣,拿着筷子就吃起菜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毕竞在家里就没怎么吃,来了以后,也就象征性吃了三口共牢菜,早就饿的两眼发昏。 “嗯,这就对了嘛!” 聂宇笑道:“喝东西吗?” “夫君要喝酒?”陈葸兰咽下一口菜,就要起身给聂宇倒酒。 聂宇却是如同变戏法,拿出一个小绿瓶,上面写着简体字“雪碧”,给倒了一杯。 陈惠兰有些好奇,这是什么酒?还冒着气泡。 端起杯子微抿一口,顿觉舌头刺激,刚想吐掉,就已经咽下,喉咙接着一阵回甘。 好甜,好喝。 聂宇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摆出交杯酒的动作。 陈葸兰见此,也终于不复拘谨,完全放开,他这个大将军的夫君,不仅没有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还是个俊秀有趣之人。 用雪碧做交杯酒,一起大口吃菜,这就是二人的洞房烛。 (本章完) 第125章 儿皇帝 第125章 儿皇帝 紫禁城,乾清宫。 “万岁爷,福贝勒的灵柩已经回来了,德麟都尉(福康安之子)刚刚出城前往迎棺。”和珅正跪在殿下低声奏禀道。 “嗯,朕知道了。” 已经是太上皇的乾隆微微点头,就这么高居龙椅,手里翻看和珅递上来的详奏。 下方左侧同样放了个小号椅子,上面坐着一身龙袍,宛如傀儡的嘉庆皇帝。 呵呵。 乾隆这是已经彻底不装了,自从几个月前白莲教在湖北闹大,和珅为首的满汉大臣便合力奏请太上皇训政,连理由借口都找好了,说是什么白莲教祸国,国朝动荡,新帝登基不久,权威不稳,应当由太上皇这个阿玛来帮衬一番。 好家伙,速度快到嘉庆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当场就被变成了傀儡皇帝,乾隆重新坐回了那张龙椅。 之前下面的满汉大臣,还会搞一式两份的奏折,一封给他,一封给乾隆。 现在好了,奏折全给乾隆,嘉庆只负责上朝时候在旁边坐着,宣示乾隆没抢儿子的皇位,只是帮儿子训政平叛。 乾隆看完手头奏折,忍不住痛惜道:“自叹贤臣失,难禁悲泪收。深恩纵加赠,忠笃那能酬。福爱卿为我大清国朝擎天柱石,如今却不幸病逝于湘西苗子之手,实在可悲可叹!” “万岁爷节哀!福贝勒为我大清尽忠,战死疆场,如此鞠躬尽瘁,应当许以功臣追封,方能不令富察家寒心啊!”和珅深谙乾隆心底怎么想,连忙悲痛说道。 和珅这话一出,嘉庆瞬间皱起眉头,富察家势力太大了,一心想要革新的嘉庆帝,早就想要清算铲除。 如今福康安好不容易死了,这个和珅居然这么明晃晃说要为其请求追封,外面不都说和珅与福康安是政敌,难道这俩一直穿的一条裤子? 嘉庆如何想的不重要,反正乾隆脸色已经好上许多,这个和珅总能把话说到他心坎上,当下顺坡下驴道:“和爱卿说的不错,福爱卿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战死疆场,着追封福康安嘉勇郡王,与其父傅恒共同配享太庙,许其建专祠,享祭祀,贝勒爵位由其子富察·德麟承袭。” “奴才遵旨!”和珅拜道。 “湘西苗子势大,川鄂白莲教,也闹腾不停,和爱卿可有对策?”乾隆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嘉庆脸色,对和珅问道。 和珅早有腹稿,说道:“奴才以为,川鄂二省白莲教,看似闹得势大,但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唯有湘黔苗人,方为我大清心头之患,就算要剿,也该先平苗子,再剿白莲教。” “那该怎么剿呢?”乾隆再问。 和珅说道:“可遣一信得过的八旗宿将,前往领军,先平苗子,再北上荡平白莲邪教乱子。” “可有人选?”乾隆笑问。 和珅拱手道:“额勒登保、德楞泰,皆为我八旗宿将,可担领大军。” 乾隆摆手:“都说举贤不避亲,和爱卿这是在做什么?朕也不是不知道和琳的本事,如今福爱卿既然病逝,和琳又在湘西军中,便下旨擢升和琳为平苗大军主帅,从速平苗治乱!” “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和珅终于叩头谢恩。 嘉庆脸色有些难看,和珅作为大清巨贪,手中掌握了大部分军机处和南书房、六部官衔,“和家军”的人脉关系网,更是几乎垄断半个朝廷。 嘉庆老早就想清算和珅,锐意改革,这也是他的老师朱珪、近臣王杰的教导,然而还没来及动手,和珅便先发制人,先是带头串联把太上皇请回来训政,架空他这个皇帝,接着又以退为进,为兄弟和琳谋取前线大军的主帅官衔。 现在,除非和琳马上出事,否则军政大权一把抓,他几乎很难扳的倒的和珅了。 正当嘉庆思及深处…… “颙琰啊!” 乾隆一声轻喊,嘉庆回神了,连忙转身对着乾隆低头。 “汗阿玛!” “明日你与朕一同前往富察家奠醊。” “汗阿玛,这怎么能……” “嗯?” “儿臣知道了。” 嘉庆面色如常,但心里已经涌起一股无名火气,他现在是真的怒了。 因为乾隆是要他跟着去富察家奠醊,什么叫奠醊?就是作为晚辈,给先人叩拜祭祀。 这事如果由德麟这个儿子来做,肯定没什么问题,甚至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前往,也能体现晚辈对长辈的敬重,但嘉庆是大清的皇帝。 不论怎么样,也都是福康安的主子,这让主子给奴才下跪祭祀,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 下朝过后,乾隆留居乾清宫,嘉庆回自己的毓庆宫。 毓庆宫,皇子留居寝宫。 没错,堂堂大清皇帝,乾清宫不能住,那是太上皇的,只能住自己登基前临时居住的毓庆宫(皇子住的),抛开立场来看,这位嘉庆帝在历朝皇帝的比惨大会,也算能名列前茅了。 “奴才恭迎皇上!” “张进忠,你先退下吧!” 嘉庆的总管太监张进忠,很明显看到嘉庆脸色不太好,立马识趣退下,又招呼底下小太监,不要惊扰了皇上。 过了片刻,宫内深处传来噼里咣当声崩响,响声持续好一会儿才停下。 张进忠心里门清,无声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等到嘉庆出来,眼神示意对方进去洒扫。 “皇上!” “皇后身子最近可好些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太医开了方子,这几日似乎好些了。” “唔,摆驾景仁宫,朕去看看她吧!” “嗻!” …… 湖南,酃县。 自之前在安仁县的一场大战,杀尽王手下几万人,对上汉兵千把人,愣是半点便宜没占到,甚至都没怎么接战,就一触即溃。 这一仗,给杀尽王干懵了的同时,也给他彻底干清醒了。 杀尽王的义军匆忙退回了酃县休整,茶陵州、攸县全都不要了,本来就已经抢过一波了,城里现在空空如也,而且距离安仁县太近了,他怕汉兵追过去。 “你说你是你们家大将军派来的使者,之前安仁县那一战都是误会?”杀尽王大马金刀,如同土匪头子一样坐在县衙大堂。 在他的两侧,又分别坐了七八人,他们都是聚拢到了杀尽王麾下的各路义军首领。 别看杀尽王拥兵好几万,但实则真正受他直接掌控的,不到一半,剩下全部都是来自各方的义军贼寇。 说白了,这就是个类似土匪窝一样的玩意儿,里面的义军全是因为杀尽王许诺了利益,这才聚拢到他麾下,名义上奉他为主,听他差遣。 堂下,被质问的汉军使者拱手笑道:“杀尽王,我家大将军已经在信上有写,安仁县一战,不过都是误会。现今误会解除,我家大将军可与杀尽王歃血为盟,保证接下来绝不对您出手。都是反清的义军,本就没有必要互相攻伐,只要我们能通力合作,那伪清不过秋后蚂蚱,弹指可灭,您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杀尽王听到这里,还真点点头,而后又马上摇头,“不对不对,那我之前在安仁县死伤的弟兄怎么办?这还没个说法呢?” 汉军使者收敛笑容:“杀尽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虽然都是误会,但既已发生,还是不要着眼过去,应该看看,如何才能灭了伪清方为正理。” 杀尽王猛地一拍桌上惊堂木:“你别当我老王……咳咳,别以为杀尽王我好糊弄,你家大将军不就是不想认账吗?” 汉军使者点头:“我家大将军有言在先,若杀尽王不同意暂时罢兵,那我汉军的兵锋自会让您同意,届时可就不是在下这么和和气气的来与杀尽王说话了!” 杀尽王一愣,当即大怒:“你敢威胁老子!” “没有没有,在下不过陈述事实而已。” 汉军使者说着,还有意看了眼坐在堂下两排,那几个始终没讲话的各家义军首领:“再者,杀尽王不惧我汉军,那也得为麾下的义军将士们着想,这反清义军间自相残杀,让伪清白白捡了便宜,总归是不好的。” “你特娘的……” “杀尽王,我觉得这秀才公说的挺有道理。” “不错,闯破天兄弟说的没错。杀尽王,大家都是义军,互相攻伐,不是白白让清狗捡了便宜。” “说得对,这造反也得分先来后到,既然汉军拿了长沙、衡州,咱们这些后来的再去抢地盘总归是不好的。” “能歃血为盟,各打各的,俺觉着这很好啊!” “……” 杀尽王脸色已经快黑成炭了,他也晓得自从安仁县一场大败,这些家伙就不太听号令了,但也没想过这些人会如此不给面子。 这好歹还有个外人,还是向来看不上他们泥腿子的读书人,这就在外人面前把他卖了? “杀尽王,现在如何?”汉军使者笑眯眯问道。 不光他在问,下面的十几个义军首领,同样也目光灼灼看着他。 “……哈哈,都是反清的义军,你们大将军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你这秀才公替我给你们大将军带句话,就说我杀尽王,愿意跟他歃血为盟!” “呵呵,杀尽王果然是真英雄,以反清为己任!” …… 与酃县这边差不多,龟缩在嘉禾县的桂阳大将军陈洪,这家伙比杀尽王更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汉军。 见到汉军使者来到,陈洪立马满口答应,还承诺自己甚至能放弃桂阳州三县,只求汉军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兵器粮草。 对于这个条件要求,使者不能轻易做主,只能先行返回请示。 不过大概率会答应,因为汉军手里确实有许多闲置的清军兵器缴获,这些兵器都是土钢包出来的破烂,汉军压根看不上,但放着不用又是浪费。 用这些闲置兵器,白换三县地盘,还能驱使对方去进攻满清地盘,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倒是永州府的瑶人,他们比较麻烦,这些瑶人连清廷都不信任,自然也不信任汉军。 而且,永州府的瑶人一路北上,目前已经跟宝庆府的瑶人合兵,两边围绕谁来当老大的问题,居然直接在新宁县大打出手。 没办法,宝庆瑶人蓝金龙自号“卫王”,胆大包天到连永州的红瑶军首领赵余年都忍受不了。 这些瑶人暂时指望不上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商人细作 第126章 商人细作 偌大的湖南,已经只剩下了永顺、辰州、沅州三府勉强还在清廷控制,其余州府不是被反贼占了,就是在闹反贼。 聂宇派往湘西苗部的使者,正是当初被汉军意外救下,而后告知了汉军,福康安已经病逝消息的走私商人庞文才。 庞文才本就是干走私发的家,自有一套往来湘西的走私渠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至于汉军如何把他说动,发展成了汉军的细作内线? 很简单,一包汉盐就够了。 商贾逐大利,连走私生意都敢做,甚至还能苗民、清军两头吃。 只要有足够利润,不就是当反贼的细作内线,那有什么? 庞文才领着自家的走私商队,还没穿越麻阳县边境,就被卡在了中间,慢慢排队等着交钱过关。 是的,交钱才能过关,交钱就能过关! 这关卡明显没有报备,也没有朝廷许可,显然是地方官员或者清军将领,也可能是二者联手私设。 名义上肯定还是清查苗人奸细,筹措钱粮平苗打仗,那至于到底能不能落到实处,就只有天晓得了。 没办法,这种现象在乾嘉时期的清朝,实在太过普遍,十全老人带头敛财,下面的满汉大臣、地方督抚官员,自然也是上行下效。 文官贪钱,武将也得敛财。 就说已经挂了的福康安,别看这货战绩评分挺好看,但实际上生前就一边打仗,一边借着打仗的由头,大肆往地方勒索聚敛金银财物,赃货狼藉,挥霍奢侈,毫无节制。 历史上,福康安到底奢侈贪婪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这事情干脆在正史、野史全都给他登记造册,记下了一笔。 连他儿子德麟都继承了“优秀血统”,在迎回福康安的灵柩时,向所经地方索要白银共四万余两。 这个数据太过具体,而且相比福康安家底又太过微末,所以大概率应当是真的,而不是污蔑。 福康安还在的时候,就在湘西广设关卡,凡商人走私都得刮一层油下来。 现在福康安死了,和琳顺势把这些东西接手,都是捞钱刮油,谁捞不是捞? 福康安能当保护伞,把事情给兜住,和琳自然也可以。 “军爷,这是入关银子!” “什么入关银子?上头说了,现在这叫关税,是筹钱平苗要征的的钱。” “啊?哦哦,关税,关税。” “呵呵,还关税?要我说,这新上的和大帅,真不如前头死了的福大帅,钱收的更多就算了,连收钱都不敢光明正大。” “嘘,小点儿声,你想被这帮丘八听到吗?” “……” 庞文才一直仔细听着周围商人的议论,大致摸清自己没来这几月,走私过关的规矩没怎么变,就是通关价钱变高了。 清军主帅都换人上了,价位上肯定得不一样。 这都没关系,走私通道还在,那这生意就还能做下去。 等了小半天,总算轮到庞文才过关。 没过关前,庞文才觉得走私通道还在,生意就还能做,这一交过关“税银”,才发现是真特娘的够黑啊! “这和琳简直是比福康安还贪婪。” 庞文才啐骂一口,他不只是心疼银子,还心疼自己的货物。 要收“关税”,“关税”还收的老高,这他都忍了,完事了官兵还要抽成,抽了他一成货物。 这可是一成货物,他这一趟过来,总共才带了多少东西,完事还要往来打点关系,出去的银子全指望这些货物来走私回本赚钱。 这上来就是一成货物的抽成,关键这还只是入关前的抽成,等入了凤凰厅地界,可能还有别的关卡,甚至干脆没有关卡,官兵看心情随机过来打秋风。 害他们性命可能不至于,但大出血是肯定的。 难怪前头排队的时候,他总觉得走私的商人,比之几个月前,少了许多人,这下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湖南怕是要完了!” 庞文才心中暗叹,因为亏钱带来的损失,已经让他在心里快把和琳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骂了个遍。 实际上,庞文才也是错怪和琳了,这“关税”和货物十抽一,顶多也就“关税”跟他有关系。 而且,和琳做的也只是改了个名字,过关收的买关钱,肯定不如“关税”听着好听,回头被朝廷发现,也有理由借口能够甩锅说明。 至于“关税”收的那么高? 和琳应该是知道,但也只能默认,因为他对军队掌控力度,不如福康安那么强,这来自他的身份地位不如福康安,领军时候也不如福康安的名正言顺。 那就只能通过利益,来收买军中将领了。 后头的货物十抽一,这和琳真不知道,纯粹是下头将领,觉得“关税”那点银子,还是填不饱他们胃口,干脆打起了杀鸡取卵,强行十抽一扣下走私商人货物。 反正他们都是外省来的客兵,能捞一笔是一笔,要不是军中也有湖广两省本地兵,不好做的太难看,怕是关口路过条狗,都得留下二两肥油。 来到乐豪镇,这里隶属凤凰厅,算是苗民义军的地盘,但多数地方已经被清军攻陷,仅余穷山僻壤尚有苗军余部挣扎抵抗。 庞文才进入镇上唯一酒馆歇脚,马上有伙计上来招呼:“客官,要些什么?” “都有什么?”庞文才轻车熟路。 伙计说道:“小店偏僻,没啥存货,就一些卤肉薄酒。” 庞文才一摆手:“先上来吧!有没有干粮饼子什么的,我也买一些,回头带在路上吃。” “成!” 伙计应了一声。 没等太久,就给卤肉切好了端上,又上了些饼子馒头,还弄了一壶酒上来。 酒的味道不怎么醇香,确实是薄酒了,但卤肉的味道还不错,湖南卤货本就很出名。 酒馆似乎没什么生意,伙计一边打扫,一边主动找吃东西的庞文才闲聊道:“我看客官这样子,应该也是来这儿跑商的外地人吧!最近咱这可不太平,要是真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还是尽早换个营生的好。” 庞文才拿着馒头边吃边问道:“这是为何?” “苗人啊!可是又乱起来喽。”伙计放下抹布,摇头晃闹道。 庞文才笑道:“苗人乱起来,不是还有官兵在吗?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来这里做生意,大不了便躲着苗人的山寨走,总不至于这都有危险吧?” 伙计说道:“客官,我说的乱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乱起来,这事啊……我这边偷偷跟您说,您可别随便跟旁人乱讲。” 庞文才一听,也有些奇了,上前凑过耳朵去。 “咱们这的和琳和大帅,客官您应该知道吧?” “嗯,这可是朝廷里头,和珅和中堂的胞弟,谁不知道啊!” “他死了!” “……” “什么?” 庞文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来低声讲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放高了许多。 好在这时酒馆没什么人,伙计连忙压下声音,说道:“咱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就在半个月前,和大帅亲自带着官兵大军,跑去平陇准备把那些卷土重来的苗人,给彻底剿平了,还要生擒那什么苗王吴廷礼,结果反被苗人给杀了个大败而归。” “期间有人说这和大帅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有人说这和大帅在平陇就已经战死,还有人说什么这和大帅在平陇吃了败仗,又染了瘴疫,怕是活不了多久……” 伙计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着庞文才就把消息和盘托出,里面夹杂了大量道听途说,就连前面语出惊人的“和琳死了”,也是冒出多个版本。 庞文才全部暗自记下,等到吃完东西,又在这处酒馆暂且留宿,接着以镇子为中心,迅速派遣随从打探消息。 打探一圈,那伙计说的东西,似乎已经不是秘密,镇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且版本比那伙计说的还要杂。 没办法,庞文才只能北上出发,凤凰厅里的苗人据说已经被肃清,那他就去永绥看看情况。 (本章完) 第127章 藏污纳垢 第127章 藏污纳垢 岳州府,巴陵县。 靠近城西的一处妓院,外面已经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里头还有好些读书人。 “全都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跑了!”一个汉兵的军官按着腰刀大吼道。 好几队的汉兵士卒,一拥而上就把妓院团团包围,妓院高达两层楼,里面充斥着叫喊声,还有老鸨子和龟公的哭泣求饶。 “呜呜呜……军爷饶命,饶命啊!我们只是开办妓院,妓院难道也犯法吗?” 老鸨被两个汉兵架着押出来,脸上的妆容早已经哭,比老鬼都难看,此刻对着那军官问道。 那军官冷笑:“呵呵,妓院违不违法我们管不着,但你逼良为娼,这却是犯了杀头的重罪!” 老鸨瞬间说不出话来。 军官又扭头看向其他围观百姓说道:“诸位,这妓院确实不算违法,律法也没规定,不许人家开设妓院,但逼良为娼,从来都是杀头重罪!官府可是三令五申,这妓院却还敢就犯!” 确实三令五申,而且还是有法可依,并非强词夺理。 很多人都以为古代妓院不违法,也确实是不违法的,但这个不违法的意思,是妓院不做皮肉生意,也就是古代版“夜店”生意。 可能有些打擦边球,但不涉及皮肉生意,官府也管不着。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皮肉生意,那可就罪过大了去了,用满清的律法来说,就多次下旨严申将娼妓定性为非法,连带着雍正还干脆裁撤了乐户这种半合法的“官妓”,把教坊司(官方妓院)改成和声署(大剧院)。 《大清律例》对此甚至有明确规定:凡官员嫖妓,包括让妓女陪酒的,都算嫖妓,一律杖责六十,官贬一级。官员子孙嫖妓,同样也要连坐。 监生学子嫖妓的,那就更重了,杖责一百不说,还要枷号三个月,革去功名,再犯的话,直接流放充军,财产充公。 甚至于,就连八旗贵族都不能免去处罚,八旗贵族逼良为娼,或者纳妓女为妾,一律革职枷号一个月,鞭打一百,不准折赎。 要知道,满清一朝,对旗人和汉人一直都是区别对待,汉人犯罪要罚,旗人犯罪,可以折赎,而这不能折赎,显然是动了真格。 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娼妓行业的泛滥,会破坏国家的稳定,滋生官员统治阶层的腐败,让国家逐渐衰亡堕落。 满清吸取了前面的经验,自然是要严厉杜绝,把一切影响破坏满人统治基础的东西,都给严厉的禁绝干净。 实际上,聂宇本来对妓院问题,一直都很头疼,因为妓院历史太久,他本人肯定不喜欢这东西,也知道这东西不好,但又不可能直接毫无理由的封禁。 那就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来,民不举,官不究。 反之,民若举,官必究。 因为这东西肯定不干净,只要不干净,那就能有法可依,聂宇目前采用的律法,非常笼统,甚至主体还是来自于《大清律》。 这不是聂宇在忘本,而是《大清律》,你把里面几条稍微改改,就发现跟《大明律》是完全一样的。 呵呵。 直接继承前朝律法,不比你重新编一部新律来的方便? 别说满清在用《大明律》了,就连朝鲜国这时也在用《大明律》,甚至人家还在用崇祯年号,祭祀崇祯的灵位,穿大明的官服。 今日汉兵查处的这方妓院,还是里头的妓女丫鬟主动举报。因为汉军的政策下,官吏都不敢来妓院喝酒了,连读书人为了前程,也甚少再来。 老鸨赚不到银子,又没办法解决问题,只能对下面的妓女丫鬟动辄打骂,发泄火气。 有丫鬟实在忍受不了,想到汉军官府之前的政策,不许买卖蓄奴,而她却还是奴籍,就跑去县衙报了案。 巴陵县令新官上任没多久,还在忙着梳理县城治安情况,突然就接到有人报案,说妓院在违法蓄奴。 汉军起兵都有一年多,居然还有人敢蓄奴养婢,而且还是这种妓院的古代大型社交场所。 新县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严查。 不查还好,一查这妓院,何止是蓄奴养婢,还兼职皮肉生意、逼良为娼、土窑暗巷、诱骗良家妇女、私下放高利贷都有涉猎。 就一个逼良为娼,放到律法里都能杀头了,这么多加起来,给那老鸨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妓院很快被汉兵查封,里面直接清出了不下几十个娼妓,丫鬟人数就更多了。 老鸨、龟公已经面如死灰。 带队的军官上前,对着老鸨问道:“我只问一遍,这妓院背后可还有人?” 老鸨摇头:“没人了,没人了,妓院都是我的,跟旁人没有关系。” 军官冷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送她去何知县那里,这处妓院直接贴上封条。” “这些娼妓都怎么办?”有个汉兵问道。 军官说道:“也一并送去县衙,让何知县派人去处理安置,不是咱们当兵的该操心的。” 汉兵快速查封这处妓院,正要收队。 有个衣着华贵的路人上前问道:“这位军爷,请问官府当真今后要封绝所有妓院?” 军官的脸色有些古怪,就连其他百姓也都起哄道:“窑子这东西,合该封了好。” “说的没错,李二当年多好一个人,就被那窑子里的阿猫阿狗带坏,到最后连媳妇都卖到了窑子。” “这后生,看着还是个秀才相公,居然连这等坏人的东西都想要留着,怕不也是个心黑的。” “诶,还别说,这句我之前听隔壁屋的老童生讲过,好像是什么衣冠禽兽,哈哈哈!” “……” 百姓们七嘴八舌,直接把那忍不住提问的读书人,给说的脸色阴沉发黑,也不听那军官的回答了,匆忙掩面而走。 汉军也不光查封妓院,对妓院进行严打,同样对赌场开设也是不留半点余地。 前面的妓院好歹还是合法的,只是娼妓不合法,不搞娼妓的话,妓院是可以放宽松,允许能够经营下去。 毕竟,欣赏歌舞表演而已,只要不是强迫做皮肉生意,汉军也不是不能宽容。 但开设赌场,别说汉军了,放到明清两朝,那也都是重罪。 满清对赌博的态度,真的可以说是严苛峻法。 藏匿赌具,比如骰子、牌九这些,抓到了就是流放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开办赌场就更严重了,不论满汉,一律绞刑处决。 哪怕什么都不干,只是当赌徒玩两把,那也不行。抓到了就是革职罢官,永不叙用。 聂宇还稍微放宽松了一下,允许下面的人自己在家小赌怡情,只要不聚众赌博,开办赌场,那就都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但可惜,下面的人不领情啊! 不光不领情,还把赌场搞成了半公开,还企图送银子贿赂腐蚀汉军的官员。 还真让他们腐蚀了好几个人,好在最后送银子送到了李琛,才终于把马脚给露了出来。 也怪这些赌场的孬货,以为前面几个都收银子了,新来的知府应该也会收银子。 可没想到,人家李琛是荆州李家,虽然不是嫡房,但有的银子也不是这赌场老板能想象的。李琛看不上赌场的那点银子,他更想干出政绩,好在汉军里平步青云,一展胸中治国抱负。 这不,政绩送上门了。 …… 大将军府。 “大将军,这是这几月共查封下来的赌场和妓院记录。”李琛将自己上任后的工作报告呈递上去。 聂宇简单翻开几页,就不想看了,不是触目惊心,而是已经看的快麻木。 逼良为娼,放高利贷,买卖人口,斗殴伤人……无恶不作。 聂宇放下报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但要记住,把判罚的结果,与百姓公之于众,让百姓都知道,这些人犯了什么样的罪过。” 李琛拱手:“臣明白。” 聂宇看向旁边的陆军司执掌王若愚,问道:“水师练的怎么样了?” 水师当然说的就是洞庭湖的水匪了,这些水匪帮着策应拿下常德府后,理所当然被编入了汉军水师。 这也是当初的承诺,分田肯定要分田,但这些人已经做惯了水匪,再让他们去当民,怕是会很难适应。 索性就全部改编补充进新军水师,正好汉军这边也缺水师,这些水匪习惯了船上生活,让他们做水师,也正合适,能够内部消化这些不稳定因素。 至于会不会不受控制?水师又不止这些水匪,水匪只有一部分,同样也有新招募的良家子,跟着他们一同操练。 王若愚说道:“幸有大将军提供的操练书册,水师目前已经进入到了战备操练,预计还要几个月时间,方能成军上船,且新兵操练时,有接近五分之一,都有晕厥呕吐。目前正尝试让他们克服,若实在克服不了,也只能裁撤。” 聂宇点头:“水师虽然是新军,人数也不多,甚至当前也很难用的上,但这些可都是我汉军未来的海师种子。务必要多上点心思,这不只是水师,还关乎了我中华未来百年的国运,不可怠慢马虎。” 见大将军说的如此严重,王若愚连忙拱手称是。 正说着,忽然有官员急匆匆进来汇报。 “大将军,火器坊工匠来报,新型炼钢炉和您之前说的那什么‘争气鸡’,已经做出来了。” “当真?立刻带我去看看。” (本章完) 第128章 得踩一脚油门了 第128章 得踩一脚油门了 争气鸡?蒸汽机。 聂宇出图纸,工匠们负责按图索骥去学习仿造,相比前面的加农炮和燧发枪制造,这蒸汽机的技术难度无疑更高。 火器坊的工匠又主要被调去量产火铳和大炮了,能调过来仿造蒸汽机的工匠实在不多,总共也才五人,算上十多人的学徒工和两个负责帮忙记录书写的读书人(工匠识字不多),汉军的蒸汽机研发团队就这么出炉了。 即便有图纸作对照,这支颇为低配的研发制造团队,也还是前后耗费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把初号机给造了出来。 聂宇带着麾下官员来到时,工匠正在对这台初号机做运转测试。 学徒工卖力的往锅炉里添加煤炭,蒸汽机咆哮着喷吐浓烟,伴随发出剧烈轰鸣声响。 聂宇虽是穿越者,但此时看到这台咆哮的蒸汽怪兽,也还是感到了心灵上的悸动。 这可是中国的第一台蒸汽机啊! 历史的车轮终于被他撬动,此时的欧洲西方,瓦特刚把他的蒸汽机改良的差不多,正式投入到了工业生产,并掀起了英国人的第一次工业革命。 本来,满清也有这个机会,因为蒸汽机很早就在满清出现,甚至乾隆的国库里头,现在都还有他爷爷康熙留下来的蒸汽机车。 对,就是蒸汽机车,由当年的传教士南怀仁为康熙打造,比瓦特蒸汽机都早了一百多年,被公认为汽车始祖。 可惜了,这台汽车始祖,也是中国实质上的第一台蒸汽机,就这么成了康麻子的收藏品,被放在了仓库里吃灰不用。 “咚咚咚~~!” 蒸汽机轰隆运转了一个多小时,聂宇就蹲在不远处,硬是看了一个多小时,连带边上的官员全都有些懵。 这就是大将军说的“争气鸡”? 跟鸡完全搭不上边不说,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用。 几个轮子不停转动,带动皮带拉杆反复运动,似乎还要靠有人给他填充煤炭去烧,否则就会停下,据那些工匠们说,这玩意儿似乎还是烧开水的? 烧开水? 大将军总不至于专门让工匠,了几个月的时间,就为了造一台烧开水的器械出来吧? “嘭~咚!” 一声巨响,蒸汽机忽然停转,卡死了。 工匠一脸疑惑,连忙说道:“大将军,许是这蒸汽机出了什么毛病,我们立刻就把它修好。” 聂宇按捺住心中激动,说道:“这台机器你们做的非常好,凡是参与制造的,每人都有赏赐。现在优先把问题排查出来,再着手全力改进,等后续改良出了成品,全都重重有赏!” 聂宇没有怪罪工匠,反而还大力给予赏赐,又许诺改良完成,后续还有重赏。 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聂宇后续,接着给他们又调来几名经验丰富的工匠老手,以及更多人的学徒工,还有几名会算术绘画的读书人作辅助。 负责研发改良蒸汽机的工匠们,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只有了半天时间,就把毛病问题排查出来。 原因没那么复杂,就是单纯的技术工艺不成熟,这些工匠虽然有图纸作为对照,可以规避掉不少弯路,甚至单论图纸的设计上,比英国人工业革命使用的瓦特蒸汽机走的还要靠前。 但图纸不是万能,配套的工业基础太薄弱,也是汉军无法避免的硬伤。 就比如开弹,聂宇知道怎么造,手里还有设计图纸,但制造工艺做不到啊! 开弹最大的问题,不是引信火药,而是炮弹的铁制弹壳,扛不住炮膛里巨大的膛压,要是强行打炮,很容易还没射出去,就炸在了炮管里。 不光是开弹百分百炸膛,就连当前时代的常规火炮,不管清军的大炮,还是外国列强用的大炮,用久了都有炸膛风险。 聂宇的不会炸膛,那是因为他的炮管用的都是现代钢管,工艺上已经领先这个世界两百多年。 好在,这个问题已经在着手解决,聂宇那天去看蒸汽机的时候,也顺便看了新型钢炉的成品。新型钢炉作为汉军目前的刚需,配备的工匠制造团队,肯定比蒸汽机的工匠团队要豪华。 新钢炉与当前时代的钢炉,在外观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也确实区别不算太大。不是聂宇不想搞更牛逼的,而是更牛逼的需要用电。 电不麻烦,但麻烦的是,他上哪去弄量产化的持续供电设施。 总不能全靠商城去采购吧! 就算大型发电机,那也撑不住日夜不停的发电炼钢啊!必须得弄出真正的电厂,以及电网系统来供电,目前来说基本不可能了。 只能退而求次,先弄改良版的炼钢炉,顺带把改进后的炼钢法也传授了下去。 当前的民间炼钢,依旧还是土法炼钢,纯看运气来锤炼成钢,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灌钢法,也是需要进行锤炼的。 没有锤炼的灌钢也是钢,但被习惯称作伪钢,可以拿来用,但质量太差。 汉军与清军的几次打战中,都有汉军的唐刀,一刀砍断了清军腰刀的战绩。就是在于清军不仅用的土包钢,还是没怎么锤炼过的伪钢,跟铁刀对砍都有些够呛扛得住,何况高猛合金钢刀。 有了新钢炉,暂时不打算推广量产,只在汉军的火器坊内部使用,专门为汉军打造火炮、火铳的零部件,主体的炮管、枪管肯定还得用商城买来的无缝钢管。 “所以,一把全钢刀的造价能达到400到500文钱?”聂宇问道。 负责新钢炉的工匠点头:“这造价已经很低,因为我们有自己的矿山,不用买矿银子,要是其它矿场供应铁矿,造价可能还得变高。” “……先造开弹吧!图纸我回头给你们,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做的出来。” 聂宇想要自给自足,靠自己炼钢做兵器,但听完了工匠汇报的造价成本,瞬间就没那个想法了。 400文一把刀的造价,还是去掉了矿的成本,太贵了,比他开挂买的都贵。 有这钱,不如直接买,还是让他们先去造炮弹吧! 倒是蒸汽机那边发展还挺快,因为完全没有什么瓶颈,任何设计上的瓶颈,都有图纸帮他们规避掉了,也不用跟欧洲人那样去走弯路试错。 最多就是受限于时代的工艺水平,许多核心部件都无法解决,只能寻求平替产物,比如行星式齿轮,工匠们压根不可能靠手搓出来。 聂宇可以买来齿轮,但总归是要投入量产的,而且买来的齿轮也得跟机器相匹配才能用。 工匠们日以继夜改进下来,接连解决了调速器、活塞、密封隔热在内好几个问题,将蒸汽机的动力提升数倍,已经很接近鸦片战争时期,英国人蒸汽机的动能功率。 与同时期的英国蒸汽机,更是甩出好几天街。 缺点是,蒸汽机的体型也庞大到完全用不了,内部塞了太多零部件,还隔三差五出点小毛病。 必须着手改进缩小,要不然不能投产使用,而且耗损的煤炭也太多了,得想办法优化减低。 聂宇后面半月,收到火器坊的进展报告,先是给出褒奖赞扬,接着又勉励工匠继续改进,同时也开始照书本绘制起了蒸汽纺纱机联动的图纸,还有更进一步的蒸汽铸币机与蒸汽拉膛线。 既然蒸汽机已经问世,那配套的东西也得走上日程,比如线膛枪、线膛炮都得出来了。 别看满清才刚过乾隆,但真的没多少时间了,不出意外,聂宇甚至能活到鸦片战争爆发,得适当性的给中国科技树踩一脚油门,不然就赶不上超车了。 “大将军,秘书阁、陆军司求见,有紧急军情!” “让他们进来!” 什么紧急军情?很简单,和琳死了呗! 王若愚进来就激动道:“大将军,大喜事啊!经过多方查证,湘西十万清军,其统帅和琳已然战死苗人之手!” (本章完) 第129章 平陇苗人 第129章 平陇苗人 (今天加班,晚点更~( ̄▽ ̄~)(~ ̄▽ ̄)~) 多方查证,自然都是庞文才用脚跑出来的。 实在是这事太大了,庞文才实在拿捏不准,也不敢真的轻信一个店小二的说辞,正好他也要去帮汉军联络苗人,那就顺带去查证看看。 “庞文才见过苗寨开国将军(石柳邓)、超男将军(石乜妹)!” “好了,庞老板,你是我们苗人的朋友,而且我苗寨如今已经这般艰难,就不用搞你们汉人的那套礼数了!”石柳邓一身苗人粗布衣,看着倒不像个将军,反而像个山中猎户。 石乜妹同样也是风尘仆仆,身上穿着苗女传统服饰,但腰间左右分别挎了把佩刀,还有一面鼓。 庞文才也不客气,左右看了看,故作诧异问道:“石将军,怎的今日不见护国将军?莫不是出去了?我与护国将军数月未见,倒是想念的很。” 石乜妹眉头微挑,喝道:“你这汉人行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保哥已经被官兵抓去,可恨那吴陇登,明明大家都是苗人,却非要做那叛徒,给那帮汉人官兵做带路走狗……” “咳咳!” 石柳邓连忙轻咳两声,制止了石乜妹继续怒骂,又看向庞文才说道:“庞老板勿怪,乜妹也是一时心气。我苗寨的护国将军石三保,与大王吴八月,都是遭到叛徒出卖,而落入了清兵毒手。” “庞某失言。”庞文才连忙拱手值钱。 石柳邓大手一挥,对此倒是挺大度:“庞老板也是无心,算不得什么大错,而且我们也不是没给三保兄弟报仇,那帮清兵的主帅,已经在半月前的平陇山上,被我亲手射杀。嘿嘿!” “什么?” 庞文才瞬间一脸震惊。 他都没想好怎么套话,这石柳邓居然就主动告诉他了。 而且,清军的主帅和琳,居然是被石柳邓亲手射杀,真的假的? 一旁的石乜妹见此,呵呵一笑,当下就主动当起了石柳邓的嘴替,把半月前的平陇保卫战,给庞文才讲了一遍。 这石乜妹汉话说的还挺利索,所谓的平陇保卫战,其实打的非常快,就是清军通过离间计,在哄哄寨抓住了石三保,和琳志得意满,又有手下骄兵悍将拱火,当下提兵数万北上强攻平陇,准备将这最后一支苗人义军给扫平扑灭。 然而,先不说骄兵必败了,平陇本来就不好打。 这里的地形到底有多夸张呢? 平陇的中间主体为一长条状盆地,四面皆为高山,山势雄伟,峭壁环峙,地形险要。仅有东面水门岗为平陇门户,两山夹江对峙,壁陡如削,有一线羊肠小道可通过平陇。 说一句易守难攻,那是完全不为过! 任你有大军来多少,都得一字长蛇的去强攻,拿人命去填。 这也是为何石柳邓会在局势不妙,立刻选择退守平陇,所谓“官有万兵,我有万山,其来我去,其去我来”。 和琳久攻不下,本应该应该撤退,但这家伙上头了,也可能是害怕撤兵以后,就弹压不住各军,便想着搏一把,亲自带头冲锋。 然后…… 他就被石柳邓发现,接着一箭穿心,箭头还淬了苗人秘制剧毒。 都没等到军医过来,这上位都不到几个月的和大帅,就紧跟着福大帅而去了。 庞文才似乎仍旧有些“吃惊”道:“和大帅……额不,清军的主帅居然真死了?” 石乜妹说道:“那还能有假,柳邓大兄可是我苗寨开国将军,论射箭的本事,没人能与柳邓大兄相比。” 庞文才连连点头,陪笑道:“超男将军说的是,开国将军神射,无人能敌,这一箭射杀清狗主帅,也算是为我苗寨护国将军报仇了!只是不知,石将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说的,石柳邓顿时微眯起了双眼,他虽然喜好习武,为人刚强,但也不是纯粹的莽夫,相反还是心思细腻。 这次的湘黔苗人大起义,表面来看是苗王吴八月主导,但实则真正策划和串联人,却是这石柳邓,就连他们起义占下一大片苗寨后,众首领共推的苗王也先是石柳邓,而非是吴八月。 石柳邓顾全大局,才把苗王位子让给吴八月,而自己屈居开国将军。 石柳邓听出庞文才似乎话里有话,当下问道:“庞老板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庞文才收敛笑容,什么也没说,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他知道石柳邓认得汉字:“庞某没什么话说,但是庞某的上面想与石将军说几句话。” 接过书信,还没翻看几页,石柳邓大为震撼:“庞老板居然是那大汉军的手下?” “石将军果然消息灵通,居然还知道我大汉军。”庞文才说道。 石柳邓说道:“大汉军的威名,我苗寨虽困于湘西万山,但也不是没有听说。” 他这话是真心的,只要都是反清的义军,不论苗汉,那就都是他们苗寨的兄弟。 庞文才郑重问道:“那不知石将军打算如何回复?” 石柳邓听闻,再看了看手中书信,那位汉军大将军对自己等苗人的关切问候,其言辞丝毫不见歧视怪气,还要与自己苗寨邀约盟友,共同对抗湘西的清军,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能不歧视苗人,还要与苗人联手,甚至书信里明确提出,等打败了湘西清军后,苗人也能跟汉人一样,全都一视同仁,参与汉人的分田和减税。 如此,堪称雪中送炭,久旱甘霖。 别看石柳邓前面说的硬气,干掉了清军主帅,但主帅死了,十多万的清军还在,他们苗寨的处境并没变得多好,反而在不断抗争中,已经死伤惨重,许多苗寨被摧毁,越来越多心志不坚的倒戈逃跑。 如今,还窝在平陇的,就只有石柳邓身边的一小股苗军,要不是北方的汉军突然南下,打乱了清军节奏,怕是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如果别人,我们苗寨可能还要考虑,但这是大汉军的大将军,他的信誉我们苗寨愿意相信!” 石柳邓认真说道:“汉军什么时候打来湘西,那我们苗寨就能配合汉军,里应外合夹击湘西的清军。到时候我们苗寨也不要其它东西,只求汉军能兑现信上的这些话,让我们苗寨也能与汉人平等,跟汉人一样的分田减税。” 这要求太简单,也太朴素了。 饶是庞文才跟苗人打的交道不少,也还是有些忍不住咋舌,这居然都不趁火打劫,多要点好处。 不过无妨,苗人不愿意要,他可以帮着要,当然不是真要,只是口头上说一下,再说自己据理力争,帮汉军把苗人说服,变相给自己身上邀功。 要是之前的话,庞文才可能不会干这多余的事,但现在,湘西苗人愿意听汉军的,湘西清军的和大帅也真的死了,那汉军横扫湖南,乃至湖广之地已成定局。 作为走私商人,又是湖南本地人,庞文才不说全部梭哈,那也得稍微下点注了。 成了,就是从龙功臣,最低也是个皇商保底。 不成,那就不成呗!他又没剃发,头上还留了辫子,这也是去满清控制区跑商需要。 汉军真被灭了,他就改头换面,大不了多点银子,换个身份还能继续当富家翁。 就靠汉军提供的那些汉盐,他也能攒下大把财富了。 怎么算都不是不亏的! “石将军深明大义,大将军也是当世英雄,自当不会亏待了苗寨兄弟!” 甭管是不是,先捡漂亮话来说。 接下来一段日子,庞文才很有规划,他先在平陇停留了几天,把苗寨分布与平陇地形图全部偷摸画了出来带走。而后又带着货物去到一处清军营地,明面上是走私销货,实则也是走私销货,但又旁敲侧击打探军情,并与苗寨提供的清军情报作对照。 两头通吃,等差不多了,这才绕路北返,回去给汉军报信。 这家伙也是真有本事,收集的军情消息里,居然愣是把清军有多少战兵、民夫、火炮、火铳、骑兵什么的,全都给套了出来。 果然,乾嘉年间的满清朝廷,已经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本章完) 第130章 兵事再起 第130章 兵事再起 大将军府。 聂宇招来麾下各司主官,一起开会议事。 聂宇把常德府发来的紧急电报,递给刘骏说道:“湘西清军出事了,主帅和琳攻打平陇苗寨,被苗人一箭射杀,现在的湘西清军已然群龙无首。” 刘骏看着手里电报,越看越觉心惊不已,因为里面的内容消息太详细了。不光说明了和琳轻敌冒进,战死在平陇,又顺带指出了福康安不是病逝,而是也被苗人一箭射杀。 电报里又说,苗人已经答应,要跟汉军打配合,共同对抗湘西清军。 电报甚至还讲到,包括湘西清军的兵力分布,到底有多少可战之兵,又有多少是民夫,有几门大炮,多少辎重,乃至几省来的军队,主将大多都来自哪里。连平陇苗寨这支敌后友军的兵力,寨子的分布,以及平陇山谷地势的具体描述都写的详细。 刘骏轻吐口气,说道:“士农工商,读书人皆道商人低贱,觉得商人都是奸滑之辈,但如今看来,却是我辈读书人眼光狭隘,不识人才了!” 王若愚说道:“人不人才的且先不谈,当务之急,而是该如何决策?清军主帅已死,湘西清军看似兵多将广,但没了主帅大将弹压,必定人心不齐,军心涣散。所以,是现在立刻出兵,还是等明年再出兵,是主动进攻,还是等清军不战自溃?” 没有错,这才是当务之急,已经接连“病死”两个主帅,前后相差时间甚至不到半年。 湘西清军看似兵多将广,但也正是因为兵多将广,镇压苗民义军的主力,都是来自于两广、两湖和云贵川的军队。 也就是说,真正来自本省的本地兵,实际不到五分之一,大部分都是外省来的客兵。 客兵有什么特点? 不是喜欢劫掠,而是语言不通啊! 这才是大问题,两湖之间还好,好歹几十年前是一家,语言语系都能听得懂,可云贵川、两广就麻烦了。 就这么说吧!湘西清军有十多万兵马,但这里头有起码过半的军队,说的方言都互相听不懂。 这可是满清时期,虽有朝廷钦定的官话京片子,但京片子一般人可说不来,包括许多读书人在内,这些百姓、士卒以及糙汉子的武夫丘八,都是更愿意说家乡话方言,带的也是家乡的子弟兵。 福康安、和琳在的时候,还能弹压的住各省军将,语言不通也不至于发生太大骚乱,打仗的话也能通过帅旗大纛以及战鼓敲锣进行发号施令。 可现在,主帅连续“病死”了俩,帅旗大纛已经完全失效,湘西清军不说失了方寸,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军中不乏有着八旗宿将额勒登保,但他资历背景都不如福康安、和琳,也没有朝廷的旨意任命,压根指挥不动各省军将,光是跟他们沟通,都得找个会说两广、云贵川、两湖方言的翻译。 现在,湘西清军内部已经分裂成了好几派,两湖是一家,两广是一家,云贵算半家,川渝自己玩。 没法子,湖广填四川,川渝方言跟云贵方言,彼时的差别还是挺大,两边语言不通,玩不到一块去,语系比较相近的湖广,也不带川兵远亲戚玩。 十多万清军,有丝分裂成好几个分支,互相抱团取暖,就连勉强抱团的,也各自提防。 说是一家,但终究还是两家,方言一样管屁用,广东清军可比广西清军过得好! 度支司林文昌皱眉说道:“如果现在出兵,我们的粮草囤积怕是不太够。” 刘骏摇头说:“可若是等到明年出兵,恐怕会再生变数,清廷不是傻子,湘西不可能久无大将坐镇,清廷不会放心这十万大军,在湘西没有管束。” 王若愚也点头赞同:“迟则生变啊!” 林文昌说:“若要现在出兵,那就须得早做准备,各州府的存粮,应当还能够勉强支撑大军作战,但若拖得久了,就有粮草告罄的风险。” 刘骏问道:“粮草能用多久?” 林文昌回答:“若五万汉军齐出,最多打不了两个月,我们必须留出赈济灾荒和治民抚恤的钱粮,不能全砸在湘西战场上。” 两个月的钱粮,这着实有些太少了。 刘骏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可是五万大军的粮草军需。 清军能撑得住,那是因为当初的清军,有湖广、黔贵川省在手,可以提供充足的粮草军需,而今的汉军连湖南一省都不满,湖北也只有荆州一府,肯定比不了清军当初的后勤给力。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现在的清军、汉军,已经站在同一起跑线。 清军的粮道被断,川省也被白莲教拖住,黔贵更是完全打成稀烂,湖广也被汉军阻隔。 汉军缺粮,清军更缺粮。 汉军还好些,因为汉军没有基层官吏吃拿卡要,军粮给出来多少,到士卒手里就能剩多少,但凡敢贪污一两就抄家抓人。 聂宇想了想说道:“确定能有两个月的粮草,那这仗也不是不能打。我知道林执掌要说什么,都先听我说完,缺粮的问题,我能解决。正好本将军这里新弄到一样压缩干粮,倒是能够拿来先用一用。” 王若愚有些疑惑:“何为压缩干粮?” 聂宇也不说话,就从袖口取出一个方正的包裹,撕开以后,露出一个形似面饼的块物,还带着浓郁的麦香。 “还挺香的,都尝尝吧!” 聂宇把干粮面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给了几位来开会的执掌官,就连旁听的知府李琛也分了小块。 众人彼此对视几眼,看到大将军都一口咬下吃了,虽然心中觉得怪异,但也还是跟着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别说,这面饼块看着怪,吃起来,也挺怪的! 不怎么好吃,但也没那么难吃,难嚼是难嚼了点,但好歹也能下咽,尝着味道似乎还添加了霜、牛乳,有点像大将军府私厨制作的小点心。 可这点心未免也太不好吃了,也可能是大将军的口味如此。 “都渴了吧!来喝口水。” 众人吃了干饼,确实有些口渴,也不客气,就把茶杯里的水干了。 不喝还好,一喝了水,没过多久,忽然感到肚子有些不对劲。 不是,怎么饱了? 林文昌有些不可思议:“大将军,这压缩干粮……” 压缩干粮,这可是现代工艺制品,标准的行军干粮。 再加上这些人,来之前就有吃过早餐,肚子里还没完全消化,这一加水泡干粮,撑倒不至于,但饱了是真饱了。 聂宇说道:“此压缩干粮还有很多,若用这些压缩干粮,能不能作为军粮供给,支撑大军作战?” 林文昌这下没有二话了。 刘骏干脆说道:“大将军,有这压缩干粮在手,此战尚未开打,而我军已然必胜!” 这话既是在拍马屁,也是变相阐述事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真正的大军团作战,往往都是比拼粮草后勤,谁的粮草后勤能力更强,谁就能打胜仗了。 王若愚说道:“有了压缩干粮,粮草已经不成问题,此战完全能打了。我认为,可先行调令常德军出战,尝试夺取辰龙关。” 刘骏也献策道:“辰龙关可以夺,还可以让我们的细作,甚至是湘西的苗人,去大肆的散播谣言,说什么都行,就说我们汉军也是两湖的子弟兵,自家人不应该打自家人。” 林文昌抚掌赞叹:“此为离间计也。不论有用没用,清军内部必生间隙,若是清军主帅还在,这点间隙怕是难有效果,可是如今清军已经没有主帅,这间隙用的好,就是制胜关键。” “刘执掌说的对啊!我看那电报里不是说,清军内部也分派系吗?那就让他们互相猜忌。” “呵呵,何止是互相猜忌,我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身边的那些北方同窗,也都因为我是南方人,便刻意与我疏远,连他们的方言交流,我都听不太懂,难插上嘴。” “你说的有道理,这些清军多来自外省,咱们还能用方言去挑拨他们。” “……” 一群汉军文官,在那里叽叽喳喳,相互献言献策,很快就把刘骏的离间计划给完善差不多。 让这些读书人打仗,他们外行,可让他们挑拨离间……不对,是用头脑阴人,那可是他们吃饭的本事。 “好,就这么办,给常德军发电报,再让庞文才那家伙再努力一下,也让我们的人才动起来。”聂宇对这些读书人的计策很满意。 (本章完) 第131章 我是八旗,放我入关 第131章 我是八旗,放我入关 常德府城已经军管了两个多月。 破城时招降收拢的万余清兵,已经用两个月的时间,打散了精简重编,其中的老弱降兵,罪过不大的变成百姓,罪过大的直接变成民夫,跟着大军后头戴罪立功。 “几位指挥使,岳州府发来电报了。” 白楠、何顺安、徐三郎三人,此时此刻正在府衙里头看地图商议战局,见到匆忙来报信的士兵,连忙起身接过电报。 何顺安笑道:“好啊!好啊!憋了两个多月,大将军终于是要对这湘西的清狗动手了。” 白楠、徐三郎同样接过电报传看,脸上表情也由严肃变成欣喜。 他们在常德府城待了两个多月,人都快待懵了,不是忙着指挥降兵民夫修城墙,就是安抚百姓,唯一跟军务沾点边的,大概就是精简清军降兵,还有汉兵的每日一操。 如今,憋了两个多月,总算是能憋到头了。 白楠欣喜之余,又很快冷静问道:“距离上次大战结束,也才不过两三月,今年的下税应该才刚收上来,这粮食足够打仗吗?” 何顺安说道:“不清楚,不过大将军已经下发了军令,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再说就算我们缺粮,湘西的清狗难道就不缺粮了吗?福康安、和琳都已经死了,湘西清军的粮道也被我们断了,相比我们,他们的处境只会更难。” 白楠听闻一笑:“说的也对,那我们现在怎么打?” 徐三郎伸手一指桌上地图:“电报已经说了,先打辰龙关,不破辰龙关,我们没法南下,也无法占据战略的主动权,得给湘西的清狗一点压力,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白楠提醒道:“满洲奴儿军,建成也快两个月了,可是还一战未打过呢!” 何顺安咧嘴一笑,当即招来一个亲兵:“去,让奴儿军的富志那,立刻滚过来见我。还有,再请庞老板也顺道来府衙一趟,就说有要事与他相商。” “是。” …… 兵贵神速,收到电报后才过了三天,汉军就出兵了。 当然,三天时间筹措粮草肯定来不及,这都是提前囤仓预备的军粮辎重,早就想着要南下打仗了。 就连民夫都是现成的降兵整编而来,又把之前已经编为百姓的降兵,全部半强迫的重新征召回来。 攻城器械什么的,更不在话下,全是之前没用上的存货。 汉军出兵8500人,5000人为汉军,500人为奴儿军,后头还有跟随的数千降兵民夫。 “啥情况?哪来的官兵?” “什么官兵,这是汉兵,是汉兵来了!” “就是给咱们分地主老爷家田的汉兵?那我得去迎迎,不过这汉兵闹这么大阵仗,干啥去?” “听县里的老爷们说,好像是汉兵要跟南边的官兵打仗了……” “……” 汉军的兵力不算太多,也才八千多人,算上民夫堪堪到不了两万,但愣是整出了几十万大军的声势。 大军刚过桃源县,兵力就再次翻了一番。 因为桃源县的百姓都听说汉兵要打仗,还是跟南边的清军打仗,全都争着抢着要来为汉军做民夫,做不了民夫的,也要来做带路党。 汉军的分田得人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清军太不得人心。 换言之,就是压榨的太狠了。 为了供应湘西十多万大军的粮草,榨干湖广都有些不太够,还要去掉官员、将领们的吃拿卡要,虚报空额,常德百姓本来就被清军恶心盘剥的够呛。 再加上前几个月,汉军先后打下了荆州、长沙、衡州等地,直接给清军的后勤粮道都掐断了。没了湖广的钱粮支撑,湘西清军全靠常德、辰州、宝庆、永顺、沅江这几个州府输血。 这可是十多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就算官员、武将全都不贪不吃空额,榨干百姓最后一滴血,那钱粮压力也得爆炸。 常德百姓早就对官府和官兵(清军)恨之入骨! 这些人可不会想着,一切根源都是因为汉军切断了粮草,就算没有汉军来这里,他们本来也过的紧巴巴。 现在,汉军来了,给他们分田,还给他们减税,又把他们之前欠的官税租子通通免去。 这叫什么? 反贼?反你妈个头! 这分明就是青天大老爷,大老爷来了,公平就有了,大老爷来了,太平盛世就来了。 现在,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汉兵,要南下打那天杀遭瘟的清军官兵,但凡他们是人都得帮帮场子,不光是为了把清军打退,让清军再也回不来,同样也是报仇出恶气。 辰龙关,清军守关主将叫杨芳。 好家伙,这一来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杨芳,黔中三奇男之一,另外两人分别为李世杰、刘清。 前者直接把廓尔喀人赶出了国土,后者是有名的川省清官,硬是靠着“刘青天”的声名信誉,前后招降了白莲教义军三万多人。 能跟这俩齐名,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杨芳发家起势的契机也很离谱,因为这家伙原本是个读书人,但屡试不中,也就是学渣一个,只能弃文从武,投军以后靠读书人的身份,做了主簿文书。 然后…… 因为太过能打,让当时领兵的杨遇春发现,杨遇春非常惊奇,这悍将不少见,读书人也多见,但读书人的悍将,怎么看怎么奇怪。 于是乎,杨芳就被杨遇春破格提拔,先补了个把总军职,跟着杨遇春一同前往镇压苗乱,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杨遇春便获赐“劲勇巴图鲁”,被福康安惊叹勇武过人。 杨芳资历不足,但也升到了台拱营守备官,嘉庆五年同样也被授予“诚勇巴图鲁”。 武状元苏乞儿那部电影里头,反派造反的天理教,就是被这家伙带兵镇压。他还生擒了张格尔(白山派首领),甚至还成功活到了鸦片战争,跟英国人打了一仗,但没打赢,后来被贬回乡病逝。 只可惜,这个杨芳运气不好! 应该说,杨芳和杨遇春,他们俩运气都不太好,赶上了“伯乐”福康安战死,作为福康安的亲信部属,理所当然被和琳边缘化。 正好,姜晟一而再的往湘西发信求援,和琳顺势把杨芳打发来了辰州,而杨遇春更惨,被一脚踹去了广东。 “杨守备,关外发现几个斥候在靠近!” “放箭驱散他们。” 杨芳正在巡视关城,听闻消息并未怎么警觉,挥了挥手下令道。 报信清兵没有退下,反而面有难色:“可是……” 杨芳问道:“可是什么?” 报信兵回答:“杨守备,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杨芳有些疑惑,但还是领着亲兵,前往关城城楼登高眺望。 果然见到了几个斥候探马在靠近,不对,那些斥候穿的衣甲怎么有些怪异? 看着好像……好像是满洲兵的甲!? “哒哒哒哒!” 那几个斥候探马迅速靠近,差不多也就离城墙五六十步的距离停下,正好是弓箭手的极限射程外。 其中一个满洲兵举起手里的电喇叭:“我是满洲正红旗,镇筸总兵官,福康安大帅的亲将,赫舍哩·富志那,立刻给我打开关门!” 喊话声通过电喇叭的扩音,传的很远也很响亮,城墙上的清兵几乎全都听了清楚。 马上有几个清兵,慑于八旗的威名,下意识就要去开城门,迎八旗大爷入关。 杨芳反应很快,当下拔出腰刀,对着面前的青石墙砖劈砍:“全都回来!弓箭手放箭,给我射死这几个冒牌货!” 没用,清兵弓箭手全都站着不动,反而面面相觑。 因为下一秒关外的几个满洲兵,全都把帽子脱了,露出了头顶的金钱鼠尾。 不是冒牌货,是特么的真货! 杨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刚真以为是反贼假扮八旗兵,想要骗开他们的关城。 但现在辫子一出,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手下的士卒也得认对方是真的。 “给我!” 杨芳抢过一个弓手的弓箭,对着关外还在喊话的富志那,就是一箭射出去。 富志那也是沙场老将,经验比杨芳可丰富多了,当下一勒僵绳,轻松躲开了箭矢。 “咻咻咻!” 杨芳都放箭了,剩下弓手实在不好站着不动,只能拉弓放箭。 可放箭归放箭,准头压根不能看,箭雨哗啦啦落下,一箭没中不说,还差了好远一截,明显是故意放水乱射。 关外,富志那还在用喇叭喊话疯狂挑衅:“我可是满洲八旗,高贵的赫舍哩氏,圣祖爷的皇后是我祖宗。你这守关的汉将有几个脑袋够砍得,居然对我放箭,莫不是早有反心,要反出我大清?” 杨芳脸色全黑,人也麻了。 反贼居然玩这一手? (本章完) 第132章 杀人诛心 第132章 杀人诛心 杨芳没办法了,他再如何猛将能打,可架不住汉军不要脸啊! 连富志那都被派了过来,一如当初在常德府城下,拿着个大喇叭就疯狂喊话,喊完了录下来,循环播放。 这可是满洲八旗贵人,杨芳手下的清兵,不论带过来的贵州老兵,还是本地的辰州兵,再怎么没文化,也是当过官兵,吃过官粮,自然知道八旗老爷们的厉害。 尤其是,这些人都没有文化,包括杨芳这读过书的主将在内,全都搞不清楚满清八旗内部的那一套旗色等级,也没有上三旗、下五旗的概念。 要是湖南巡抚姜晟在这里,应该一听就能知道,什么正红旗,这不是满洲八旗里的下五旗吗? 还叛出了大清,投奔汉军的反贼,姜晟稍微参一本,就能让富志那吃不了兜着走。 嗯,也只是吃不了兜着走,姜晟来了,同样也不敢胡乱杀正红旗的满大爷。 下五旗比不了上三旗,但也能压得住蒙古八旗、汉八旗,还有更低一级的包衣奴才与阶级底层的汉官。 姜晟这一省巡抚,比杨芳大了整整六级,连他都怕八旗满大爷,何况杨芳这不大不小的守备? (注:直观点,守备比千总大一级,比总兵小五级) “咻咻咻!” 辰龙关上,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下。 没用,压根射不到富志那,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亲兵护卫。 杨芳前面放了一箭,还能解释是冲动,实在不行可以推给亲兵。 现在,他已经不敢放了,因为富志那说了诛心的话,人家到底也是满八旗,祖上还是圣祖康熙爷的皇后,这谁敢动手? 杨芳都不动手,指望其他清兵弓手卖力,怎么可能? “辰龙关上的清兵兄弟,我以赫舍哩的家族作誓,只要你们现在打开关城,所有人都能既往不咎。” “连我这正红旗的满洲人,祖上还是圣祖爷的皇后,我投降了都没事,何况是你们?” “我这满洲八旗都能降了,这大清还有什么可保的指望?湖南大半都是汉军,湖北、四川、云贵,不是苗人,就是白莲教,这大清已经快完了,尽早降了吧!” “现在开关的,不光既往不咎,还有献关大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 劝降这事,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前一次常德府城下的经验,这次的富志那明显要熟练多了,也更没了底线。 反正,只要能活命,让他干啥都行,汉军的将领都已经答应他,只要他继续卖力干下去,就算不能放他回去,也能让他戴罪立功,说不定还真能在汉军这边做官领兵。 对他有提携大恩的福康安已经死了,他的手上更是沾满了满人同僚的鲜血,还帮着汉军拿下了常德府城,回去大清也难有性命。 富志那已经破罐子破摔,为汉军卖命,能活命,说不定还能高官厚禄。 不卖命,死! 压力?什么压力,他连心理负担都没,有个锤子的压力。 富志那足足喊话劝降半个多时辰,还专门用喇叭循环录音播放,又把对杨芳说的那些诛心之言,也循环播放了好几遍。 “总镇,关门开了!” 富志那同样注意到,当下把喇叭往腰间一别,喇叭还在重复对杨芳的诛心录音,也不关,对着几个亲兵大喊道:“大鱼上钩了,随我撤回去!” “驾!” “哒哒哒哒!” 富志那一溜烟,调转马头便跑。 “哒哒哒哒!” 后头,杨芳亲率自己的亲兵队九骑,同样也是他手下仅有的骑兵队,紧随其后出关追击。 历史上,杨芳一直都这么大胆,见到白莲教义军数千人渡河,愣是抽调两个亲骑回去报信,自己带剩下七个骑兵,总共八人的骑兵队,就敢强攻数千人的义军。 这都不知道是该说他虎了,还是该说他悍勇无敌。 关键是,八个骑兵强攻数千人的大军,居然还真让他就打赢了,清军内部甚至把这一战称为“奇捷”。 杨芳也是实在忍不了,他忍了快半个时辰,自己倒还好,没什么所谓,可富志那不走,他又没什么反应,却让下面的清兵产生异样心思。 杨芳心知这么下去不行,他在辰龙关的根基太浅,说是守备官,比千总大一级,但那些辰龙关的清兵千总,对他都不怎么客气。 就连他的本部也没全部带过来,都被和琳给拆分,只有亲自招募的几百家乡子弟兵。 几百子弟兵管屁用,关键这几百子弟兵也有些动摇,倒不是说会背叛他,而是这些子弟兵受他影响,同样不敢对满洲八旗兵动手。 没办法,杨芳只能铤而走险,亲率骑兵出击了,再不出击,他真怕手下会有千总开关投降。 “哒哒哒哒!” 富志那和杨芳,两支骑兵你追我赶。 因为战马都是差不多的南马,而且这里还是湘黔大驿道,到处都是山路泥泞,并不适合骑兵驰骋。 两边的战马都跑不快,谁也甩不开谁,也撵不上谁。 “驾,驾!” 杨芳眼看追不上,当下把背后长弓取下,就在马背上对准了前方满洲兵,的座下战马。 咻的一箭射出,正中马屁股,战马当场摔翻过去,马背上的八旗兵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 “大人神射!” 亲兵王清山大呼喝彩,当下就有两骑分出,前往俘虏那名落马的八旗兵。 杨芳带着剩下七骑继续追击,手上长弓瞄准了富志那的座马,那一路不停的喇叭外放,已经把他听得非常烦躁。 又是一箭射出,富志那已有防备,灵巧的一个拐弯,箭矢擦过马尾中地。 富志那关掉喇叭,因为快没电了。 没电没关系,他还有喉咙嗓子。 “哈哈哈!你这追咱的汉将,看来是真想造反了,居然敢把弓箭对准咱这八旗总兵,你家里有几口人呐,脑袋都够砍的吗?” “还有那几个亲兵,你们家主子将军傻,你们难道也傻吗?还敢抓八旗,你们是都不怕死吗?” “连你们的主子将军都不敢动手抓人,只敢射马屁股,你们还敢动手抓人?” 几句话说下来,杨芳彻底怒了,不怒不行了,富志那前面对他诛心也就算了,现在又对他的亲兵诛心。 这可都是他在贵州老家带出来的班底,那王清山跟他甚至还是同乡,被他拉出村子当兵。 这要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你这反贼,我要活砍了你!” “哈哈哈,你这汉将不怕死,那就跟上来吧!” 富志那干的相当卖力,甚至有些用力过猛,因为他快看到汉军营寨的大纛了。 杨芳还在追击,手里的长弓不再瞄准马屁股,而是直接对准了富志那后心,他打算杀人了。 只是,不等他一箭放出,身边的亲兵王清山忽然惊叫:“大人,那是什么?” 杨芳闻声抬头,就见到前方不远,一杆军旗大纛随风飘动。 大纛上,隐约绣着一个模糊的汉字。 不好! 杨芳瞬间惊醒:“快撤!” 汉军的瞭望塔楼,已经发现了追击富志那回来的八个清军骑兵。 营寨简陋的木制大门打开,一队队骑兵从中冲出,前往接应回营的富志那,还有他身后的清兵。 杨芳立马调转马头,惊慌大呼:“快跑!别追了!有埋伏。” 来不及了呀! (本章完) 第133章 反贼堵门 第133章 反贼堵门 “哒哒哒哒!” 冲出营寨的汉军骑兵,约莫有着四五十人。 前排三十多骑,提溜着斩马刀就迎了上来,后面紧随二十多骑端着弩枪。 “快退,快退,不能被咬住!” 杨芳确实悍勇无畏,但他不是真傻,能八骑破万贼,那是因为万贼是真万贼,战力低下。 可这些迎上来的骑兵,却个个都带甲带刀,还穿着制式兵服。 “他老母的,湖南巡抚和湖广提督,这两个日龙包(傻逼的意思)都是蠢货吗?这能是寻常贼寇?” 杨芳就带了八个骑兵,一不小心就被富志那激怒,一路撵到了汉军营寨驻地。 当然,也不能算是一不小心,因为杨芳确实没追击太远,汉军营寨扎营点距离辰龙关已经很近了。就算没有富志那去挑衅劝降,用不了几天辰龙关的清军也能发现汉兵。 杨芳想要退后突围,但汉军骑兵却是不给机会,前排的三十多骑散开两翼包抄上去。 后方二十多骑,举起手中弩枪就是一通乱射。 “咻咻咻!” 弩箭齐发,当场射翻三人。 一支弩箭,更是贴着杨芳的面颊而过,在他脸上划拉一道血痕。 一下子三人落马,有一个还是亲兵队长王清山。 清军骑兵瞬间方寸大乱! 就这一乱滞后的功夫,汉军骑兵已然围了上来。 老实说,在场的骑兵里,除了杨芳骑术尚可,余下的这些汉兵、清兵通通都只能算是骑马步兵,骑术拉的不能看。 杨芳被围住,猛将的凶性也被激发。 他已经观察过,汉军穿的都是轻甲,比不了他的铠甲,也挡不住大刀挥砍。 “杀!” 杨芳当机立断,趁着汉兵合围之际,拔刀优先朝向合围口子发起冲锋,想要在口子没合拢前强行突围破敌。 跟在杨芳身边,仅剩下的五个骑兵,见到杨芳冲杀,也毫不犹豫跟着拔刀冲杀。 作为亲兵,他们也能穿甲,不说有多好,但绝对强过普通清兵,也胜过汉兵的轻甲。 就连战刀也是特制,比寻常腰刀更重,也要更硬,显然都是经过百炼捶打的好钢。 “当~当!” “咔嚓!” 几下战刀劈砍的脆响,两个清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刀,居然砍出了豁口。 这怎么可能? 另外三个清兵,选择避其锋芒,而后很有经验的一刀劈砍,正中那汉兵胸间。 轻甲被砍出破口,但再往里头就砍不进去了。 不是,这是轻甲里头套重甲了? 凭什么呀? 凭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汉军骑兵的队长见到机会,直接大吼着发令。 “快!不要缠斗,围住他们!” “砍马腿!” 几个汉兵听令,迎上去怼着一个清兵,就照马腿地方砍。 能不能砍断不算,但肯定能把马砍到吃痛,一吃痛,战马能不能站稳就不好说了。 那清兵想要防备,可一人根本防不住,几个汉兵冲过来,侧身往马腿就是一刀。 战马吃痛之下,已经不听主人命令,猛地就把背上主人,给一下子甩了下去。 那清兵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肋骨断了三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再看杨芳,这家伙确实悍勇,勇的都不太像话。 一刀砍下去,明明自己的战刀砍出豁口,却震的那迎上来的汉军骑兵虎口发麻。 好大的气力,这特么是人? 杨芳也是颇为震惊,看着手里的战刀,这可是他的恩主杨遇春赠他的刀,原主人来自福康安福大帅的赏赐。 如此宝刀,这才一个照面,就砍出了豁口! 汉兵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刚刚迎上来的汉兵被震退,又有两个汉兵跟着迎了上来。 眼见自己亲兵已经都被汉兵分割围杀,连他自己也快被完全包住,真要包住了,那他就不用走了,辰龙关失去守关主将,同样也不用再守了。 不行,他要突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这些反贼,不,他们已经不是反贼,而是汉军,就这些汉兵的战力,都已经不是寻常贼寇可比,必须上奏朝廷,不能再以普通贼寇来等闲视之。 一定,必须得出重兵,否则假以时日,汉军必成朝廷心腹大患! 杨芳决定要逃,也不等身边的亲兵能不能跟上,抡起手里战刀,刀上已经全是豁口,杀伤力大减。那就不用砍的,改用刀背,直接抡起来砸。 一刀竖着砸下去,顶上来的汉兵提刀抵挡。 当! 刀背崩出了一道豁口,那汉兵也没顶住势大力沉,被砸落坠马。 又是一刀横着挥出,侧翼的汉兵防备不及,一下就被大力抡击,甩飞下去。 好大的力气! 三两下把两个阻拦的汉兵击落,杨芳直接换乘汉兵的军马,而后就朝着这几个汉兵的缺口冲了出去。 骑兵队长这才反应过来:“快,追上去,不要跟这莽夫近战,改用弩枪!” “哒哒哒!” 马上就有七个汉兵追出去,三个带着弩枪,四个提溜战刀。 没了杨芳这主将撑着,还剩下的五个清兵,也在包围中彻底失去战斗意志,陆续放弃抵抗,跪地乞求投降保命。 投降的五个清兵,被勒令脱去身上甲胄,武器也被收缴出去,而后押送回了大营捆绑。 此战打的仓促,也打的稀里糊涂。 富志那出去劝降一趟,结果引回来一队清军骑兵,关键追击的骑兵一共就八个人,这都敢追过来,他们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勇武的清军。 一问俘虏,说的话听不太懂。 问了一圈,还是庞文才留下的伙计听出来,对方说的都是贵州方言,也能勉强听懂一些。 经过询问,这伙清兵果然来自贵州,似乎还是一个乡里出来的子弟兵,跟着同乡的杨秀才过来平苗,也是捞个军功出身,还没打几个月,就被莫名其妙调来了辰龙关驻守。 白楠问道:“杨秀才?哪个杨秀才?” 俘虏贵州兵回答:“就是我们守备大人,刚刚已经抛下我们几个突围了。” 何顺安闻言顿时怒骂道:“特娘的,亏大发了,大鱼放跑了!” “快!立刻让我们的骑兵追击,别让那厮跑了。” 没啥卵用,因为杨芳已经跑远了,之前还要顾忌马力阵型,现在单人匹马,那自然是拼命抓紧跑路。 后面七个汉兵穷追不舍,距离一点没拉近不说,还越拉越远了。 咻! 一发弩箭射出,杨芳虽然及时侧身,还是被射中肩膀。 吃痛闷哼一声,愣是肩膀插着根箭,速度丝毫没慢。 追不上,完全追不上。 一直追到了辰龙关外,汉兵终于勒马停下,他们就来了七骑,追到关外已是极限,还得防备清军出关反包围。 汉兵无奈,眼睁睁看着杨芳被箩筐吊上城墙,只得先退回大营报告。 没能抓到清军守关主将,确实有些可惜,但也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这清军的辰龙关守将杨芳,确实算个悍将了,一个人打三个汉兵,愣是打的一个内伤,一个坠马。 这还是兵甲的差距太大,杨芳的大刀砍不过汉兵的不锈钢刀,所以只能用笨办法,纯粹的体力优势。 力气是真大,猛也是真的猛。 清军也有人才啊! 不过,这人才如今也中箭负伤,还莽夫出关吃了这么大亏,几乎丢光了亲兵队。 很快,白楠三人经过商议决断,把战线大营往前压,给辰龙关里的清军造成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短短一天,汉军前锋迅速推至辰龙关外。 “反贼,反贼,好多的反贼!” 辰龙关清兵都懵了,怎么将军出关一趟,回来他们就被反贼堵门了? (本章完) 第134章 麻烦大了 第134章 麻烦大了 杨芳确实是猛将了,别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都还在科举路上苦熬。这家伙一次考不上,就直接跑去从军,一年就升到了守备官,纯靠打仗不要命,外加足够能打。 不过,这也是杨芳的缺点,除了恩师杨遇春,还有提携的福康安福大帅,压根没人被他放在眼里。 这不奇怪,就像玩游戏,开局就五杀了,后面对抗路打野来抓你,你怕是都敢一对二,上去碰一碰。 杨芳仓皇逃回辰龙关,左肩、后背各插了一支弩箭,后背那支是汉兵不信邪,远距离补的一箭,只是穿透了铠甲,入肉不深。 左肩上插着的才叫致命,这可是商城出品的弩枪,说是民用,可基本都是用来打鱼,动能很强,近距离下威力堪比手枪。 得亏不是子弹,而是铁制箭头,不然能把杨芳的左肩都打烂了不可。 没打烂,但弩箭也入肉极深,还刺穿了肩胛骨,再加上长时间骑马,辰龙关里的半吊子军医,面对这复杂伤势,压根束手无策。 杨芳出关追八旗兵,结果被汉兵埋伏,身受重伤逃回,这堪称离谱的战报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了辰州府。 姜晟人都快听傻了:“杨守备怎么会弃关不守,主动带兵出击的?” 报信清兵回答:“当时,关外来了几个八旗兵,杨守备一开始不知情况,后来那几个八旗兵,突然开始对咱们劝降,说咱们打不赢,早降晚降都得降,还不如现在就……” 刘君辅抬手打断,咳嗽了两声说道:“说具体内容,杨守备怎么就出关了?” 那清兵连忙说:“那几个八旗兵骂杨守备,问杨守备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敢对八旗兵射箭,还说杨守备是要叛出我大清,杨守备才是反贼。杨守备一时气不过,便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出城追击那些八旗兵,后面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了。杨守备没带着我们一起,只是回来的时候,杨守备的亲兵都没了,还身负重伤,连军中大夫都没办法救治。” 姜晟这下差不多理清了,不是那杨芳太蠢太年轻,而是汉军用的计策太毒辣。 用八旗兵来劝降,还反向污蔑杨芳这个没啥身份背景的汉将,说他敢袭击八旗,这是在谋叛大清啊! 别说杨芳了,换成姜晟来守辰龙关,遇到这情况也得抓瞎。 他是湖南巡抚,官居正二品不假(实际从二品,正二品为惯例加衔),可官衔再大,事情扯上了八旗,还是最高级的满洲八旗,全都是扯淡。 满汉一家亲,那是哄老百姓们听得,真正入朝为官,或者但凡有些见识,都晓得这话就是在放屁。 先皇雍正在的时候还好些,因为雍正是真想做中国的皇帝,而不只是满洲的八旗大酋长,就连地方督抚大员,也清一色改用汉官,还许了张廷玉遗诏入太庙的资格。 就这事,还差点被乾隆这好儿子给废了,因为乾隆觉得张廷玉是汉官,没资格入满洲人的太庙。 可以说,你做乾隆朝的官员,要是不入旗籍,那你真是给皇上他老人家做奴才的资格都没有,满朝汉官面对八旗满官,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姜晟沉思半晌,问道:“那些真的都是满洲八旗?” “不清楚,”清兵摇头说道,“但杨守备提前回来的两个亲兵,带回了一个八旗俘虏,说的一口八旗话(不标准满语),还说是什么镶白旗……” 知道八旗的具体旗号,能说八旗的满语,看来确实是真八旗了,还是真的满洲八旗,汉八旗可不会满话。 这下麻烦了呀! 随手让那清兵退下,姜晟与刘君辅两个人,就这么枯坐辰州府衙。 憋了半天,刘君辅还是搞不清楚:“满洲八旗,怎么会投降汉贼的?” 姜晟摇头:“这谁能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汉贼手里绝对握有一支满洲旗兵,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不管有多少,这都是八旗。稍微处置不当,就算我们能挡住汉贼,也没法与朝廷,与万岁爷和满朝的满洲部堂们交代。” “那就不做理会?”刘君辅试探性问道。 姜晟再摇头:“那太消极了,朝廷要是知道,便以万岁的态度,你我丢官罢职都算轻的。” 刘君辅皱眉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能怎么办?” “……” 姜晟不说话了,因为他同样没什么好的办法。 和琳战死的消息,在辰州府的他们也才刚刚知道,知道的也远不如汉军详细。汉军可是知道和琳是战死,连具体细节都晓得,而姜晟他们只晓得含糊其辞的“病逝”,依靠猜测和经验主义,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 刘君辅沉默片刻,忽然怒骂道:“都怪这杨芳,身为台拱营守备官,又是辰龙关守关主将,三军中枢,居然因为受不住挑衅,就自己带着亲兵,出关与敌浪战,还中敌埋伏,身负重伤,损我士气。” 姜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叹息一声,算是也默认了刘君辅的埋怨。 这个杨芳,还是太年轻了,换成他来坐镇辰龙关,哪会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死守不出你都不会吗? 幸好杨芳此刻不在辰州,听不到这俩埋怨的话,真要是知道了,怕是都得当场骂娘。 这两个混蛋,说的好轻松啊! 自己惜命不敢守辰龙关,摇人摇来了倒霉的杨芳,关键杨芳还是外省来的将官,跟本地的清兵方言不通,指挥麻烦就算了,那些辰州清军也都不怎么信任他,不怎么愿听他的号令。 这让他怎么淡定守关? 关外甚至还有八旗,拿着个大喇叭扰乱军心,要是不亲自出手驱赶,岂不是真得出大事? 刘君辅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他跟姜晟,一个是湖南巡抚,一个是湖广提督,生气归生气,真要啥事不管,那真不好跟朝廷交差。 姜晟说道:“可战之兵不足两千,都是新募乡勇,至于骑兵,姑且还有二百多骑,另有二十多条小船,三条大船……” 说到最后,连姜晟也不好说下去了,实在太穷了,穷的叮当响。 堂堂一省巡抚,手里才两千可战之兵,还都是新募的乡勇,骑兵更是才二百不到,其中有半数都骑的驴子。 实在是湘西的十多万大军,负担太大了,全有湖南省都撑不住,现在湖南大半都没了,就湘西几个府的地盘,姜晟这巡抚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才两千可战之兵?”刘君辅也被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湖广提督,官秩从一品,而湖南巡抚实际官秩从二品,加侍郎衔才到正二品,按照文贵武贱的原则,他跟姜晟这巡抚也应该算平级。 可实际不是这么论的,若是清初刚开国那会儿,提督确实权力很大,对全省军队有直接的指挥权和管辖权,而巡抚只有节制权力,节制通常就是监督,具体能不能干预指挥,全看皇帝要不要授予巡抚更大权力。 真正能越过提督,管辖军队和行政,还得总督才有这么大的权力。 可这种提督、巡抚互相牵制的情况,一直到乾隆终于变了,因为乾隆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管制,搞出了“年终密考”制度。 说人话,就是让各地督抚每三年大考核以外,可以额外的给皇帝上折子打小报告,汇报省内官员,包括提督这最高军事长官在内,一切不法违规事项。 好家伙,巡抚拿到了这个权力,那还得了? 自此开始,提督名存实亡,只能沦为巡抚的傀儡,省内军政大权,也被巡抚完全掌控,只有总督能节制巡抚,而无提督牵制巡抚。 乾隆真是天才啊! “两千战兵,恐怕无济于事啊!”刘君辅说道。 姜晟说:“汉贼大军迫近辰龙关,杨守备又身负重伤,必须尽快请求湘西大军北上。” 刘君辅说道:“可和帅刚刚病故,湘西大军没有挂帅主将,谁来主持大局?” 姜晟摇头:“不知道,先发信书,还有,辰龙关不是抓到一个八旗俘虏吗?让他们把人送回辰州。” 刘君辅无奈点头:“只能如此了!” 二人私下商定,没人提出要派兵去救辰龙关。 (本章完) 第135章 清军要梭哈 第135章 清军要梭哈 辰龙关。 杨芳没有身负重伤,他只是当日回来后,因为失血力竭才晕厥,躺了两天也就醒了。 不过,醒归醒了,他得拉人下水啊! 怎么拉人下水? 当然是派信使说自己受了重伤,好让巡抚赶紧派兵来援了,这关城的军心快乱了,靠他的几百子弟兵怕是很难守得住,得拉个垫背的过来。 杨芳确实很能打,单人匹马的话,汉兵没人是他对手,连莽夫陈有年都不定能顶得住,但这家伙说到底还是个读书人。 这就很怪,读书人因为考不上科举,就去从军,打了几年下来,成晚清悍将了! 跟特么出生时,投错胎位了一样。 “报!外面又有几个八旗来叫阵了!” “说了,那些都是反贼,不是八旗。” 杨芳拖着受伤的胳膊,正在城楼里面修养,同时也在看辰龙关周边的地形图。 他有些头疼心累,虽然说了许多遍,外面的那些满洲兵已经不是八旗,因为这些八旗都投了反贼,可手下的子弟兵还好,还能听他的命令,至少也不当他面说,其余的清兵几乎就拿他的话纯当放屁。 杨芳倒是想一刀砍了这些家伙,但没有理由,下面的千总、把总,真要架空叛乱起来,他能扛得住,外面的汉军也得趁乱破关不可。 “杨守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有个同姓杨的千总说道。 杨芳冷笑:“怎么?你是想出城迎战,还是你敢杀八旗?” 这是连口舌都懒得多费,汉军已经把辰龙关堵死了,他们出不去关外,也不可能弃了关城,否则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汉军南下就能直接打辰州了。 至于杀八旗,扯淡呢! 前面杨芳抓的那个八旗,都还得派军医先把人救下来,生怕弄死了就得出大事。 八旗犯错了,也得八旗来审判,跟你们这些汉人丘八有什么关系? 眼看杨芳一下就把话给说死,那杨姓千总脸色有些发黑,却也没再多说。 入夜。 白天那位杨千总找到辰龙关仅有的另外两个千总,一个把总,以及两个外委把总。他们的兵力全都不满额,加起来差不多也能接近三千人的兵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些八旗天天在外面喊话劝降,我手下的士卒,除了亲兵以外,都多有动摇。” “你只是士卒动摇,我这边可是连副把总都来找我探话了。” “你们难道真要开关投降?” “怎么,你难道就没这个心思?老吴,这里都是咱们湖南的老乡,是自己人,不会跟那贵州穷乡来的外人告密,你不用担心。” “可问题在于,咱们开关投降,真的有用?反贼会不会言而无信,还拿我们的性命去祭旗?” “应该不会,这些反贼……汉军的名声极好,我曾听那些北边来的商旅们说过,只要愿意投降,便是罪过大的,也能先当民夫罪民,去将功折罪。我们可是连天下第一关的辰龙关都献出去了,汉军但凡顾及影响,也不可能动咱们,再不济也是能保命的。” “老杨说的没错,我看外面来劝降的,可都是满洲八旗,他们那辫子和甲,不可能是假的。这些汉军连满洲八旗,都能饶一命,何况咱们都是汉人,真硬扯起来,咱们与汉军可是同乡啊!” “辰龙关险峻不假,但咱们这点人马,下面军心涣散,主将又负伤了,守不住的。真要破关了,汉军伤亡定然不小,到时候恼羞成怒,那才是小命不保啊!” “……” “你们手上有多少人?” “还有一半能动吧!那杨芳太狡猾了,这几天都在拆分我的兵权。” “须得谋划一番,这杨芳武艺高强,还天生神力,甲胄重弓不带离身,单打独斗怕是难杀他。” “那要先准备一下。” “……” 杨芳想把巡抚摇过来一起守关,反正他背不起这口锅,但姜晟、刘君辅比他更聪明,应该说比他更懂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有人说过,当团队里有一个聪明人,那这个团队就有了顶尖配置,可当一个团队全是聪明人,那他们就完犊子了。 很显然,姜晟、刘君辅、杨芳这仨都是聪明人,包括全程透明边缘化的辰州知府,更是把明哲保身做到了极致。巡抚来了以后就啥事都不管,也不去过问,安心找来一堆本地儒生和府学的教谕,一起专心编修起了《辰州府志》。 只要府志编好,他保底都有份关心地方文教的功劳,还能名垂青史,赢麻了! 这些聪明人相互博弈下,杨芳是等不来巡抚的救兵了,倒是永绥的清军先接到了姜晟的快马加急求援书信。 十多万人的大军,已经分散挤在了永绥、凤凰营、三岔坪这一片。 主帅福康安死了,棺材已经送到了京师。 副帅和琳刚死,棺材前些天刚走。 现在,十多万清军,没有一个能压住场子,勉强处于微妙平衡。 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作为满人大将,目前都在永绥扎堆。 “老将军,可要出兵?”拿到求援书信的额勒登保,转头就看向了身旁闭目养神的明亮。 没办法,明亮不光是在场年纪最大,同样也是资历最老,战场经验最丰富,还是福康安福大帅的家族堂兄,同属满洲镶黄旗(上三旗老大)的贵胄。 之所以混到现在这么“惨”,纯粹是明亮自己作的,因为这家伙在黑龙江任上时,居然让士兵以贱价索取貂皮。 貂皮可不是寻常奢侈品,这玩意儿在清朝属于爱新觉罗特供。除非皇上赏赐给你貂皮大衣,否则你私自采买貂皮,就是在犯忌讳。 福康安那么受宠,手里也才那么几件貂衣,都是乾隆在其打胜仗才赏赐。 明亮睁开眼睛,他是因为清廷压不住苗人了,才在今年二月被放出来,来到这湘西助战,还攻陷了苗民义军的孤山大寨。 明亮说道:“巡抚已经数次把书信送来,而今反贼也打到了辰龙关,这可是湘黔门户要冲,真要让反贼取了,那整个西南都难保住,我们只能出兵。不出兵,不光让出辰龙关,还是在把整个西南三省,都对反贼拱手相让,便如圣祖爷初年面对的吴三桂那般。” 额勒登保没开口。 德楞泰忧虑道:“老将军,而今福大帅、和副帅都已战死,没有主帅,我们怕是无法名正言顺压制众军,强行出兵,会不会出事?” 明亮当下呵斥道:“出事了也得动兵,不动兵,难道坐看辰州丢了?这大清的江山,我们不保,谁来保?” 额勒登保点头:“老将军说的是,只是我与德楞泰都资历不足,若要强行统兵,怕是难以服众。而今之计,也唯有先请老将军暂代三军主帅,带领我们共剿反贼了。” 几句话,就把明亮绕进去了,倒也不算全绕进去,额勒登保又没有说谎。这几个满人将领里,唯有明亮资历、能力、背景都能代替福康安,压得住湘西平苗大军了。 若不是明亮人老太飘,居然私自去贱价采购貂皮,把乾隆的脸面摁在地上踩,怕是这会都快与福康安平级,甚至福康安见了都得恭谨叫声堂兄。 “那老夫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明亮当然明白额勒登保意图,老脸一笑,脸上麻子全都挤成一团,看起来格外瘆人。 敲定了出兵打算,不出兵辰龙关保不住,保不住辰龙关,西南三省都得没。 届时,又是一个新的三藩之乱格局。 大清可撑不住再来一次了! 永绥、凤凰营的清军集结,三岔坪的清军留下,继续看着平陇苗人,数万大军绕过乾州,改走古丈坪,又南下旦武营,准备先去辰州府,到那里找船北上。 明亮确实是老将,知道拖下去没用,自己很缺粮,那就集中兵力,但决一战。 首战决战,一战定乾坤! (本章完) 第136章 我知道一条小路 第136章 我知道一条小路 汉军已经把营寨推到了辰龙关外,算是把辰龙关出关的路线彻底堵死。虽然还有另外三关尚在,但这三关都不如辰龙关好守,兵力也驻扎不多。 杨芳尝试下令,让这三关的守关将领,带着军队过来辰龙关。 因为汉军的目标就是辰龙关,守其它三关没什么用,还不如集中兵力,先把汉军击退,这样辰州的困局自然迎刃而解。 很可惜,没用啊! 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是在于杨芳的籍贯出身,他是贵州人,对湖南本地的清军来说,就是外省来的客兵,并不算得上是他们自己人。 再加上,杨芳起家也不是走的正经路子,他是读书人考不上进士,所以半路参军,而提携他的猛将杨遇春,是个武举人材官。 什么叫材官呢?就是民兵乡勇,只不过是官府设立的民兵乡勇,不是地方临时募集的团练乡勇。 这就是为啥清军的军队编制,既有千总,又有外委千总,这外委意思就是战时增设,也就是把材官预备役顶上去了,给个临时工编制,要不然算是非法募兵,形同造反。 杨芳调不动另外三关的军队,他这守备官就跟特么假的一样。 “关里的清军兄弟都听着,大家伙都是自家兄弟,何苦要为当官的卖命呢?” “你们看,我们是满洲人,连我们都能投降,你们为啥就不敢投了?现在投降,遭殃的还只是当官的,等破了关城再投降,那你们可就惨了。” “弟兄们,这大清快完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觉得当今天下只有汉人百姓是苦哈哈,但咱实话告诉你们,连咱们这样的满洲八旗,你们眼里的贵人,同样也都是苦哈哈。看着外面光鲜,但内里都已经烂透了,那荆州将军兴肇,可是到现在都还欠着老子大半年的军饷没给呢!” “说的对啊!大家伙都是当兵的,为了家里人混口饭吃而已,说是满洲八旗,但真正能吃香喝辣,都是那些上三旗的主子贵人,咱们这些底层旗人算个屁。跟你们这些汉人绿营一样,该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一样还是要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 “那些当官的,真的缺你们这点三瓜两枣吗?他们就是坏,要拿走你们的钱,你们的粮,看着你们挣扎饿死,用你们汉人的话,路边没有冻死饿死的尸骨,朱门里头主子们的酒肉,哪里能吃得香?” “投降吧!不投降,散了也好啊!给这帮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官老爷卖什么命?” “官老爷给你们赏赐钱粮?那本来就是克扣你们的饷银,算哪门子的赏赐?” “……” 辰龙关外面,开始的时候满洲兵还只是普通劝降,每天换几个人,轮流去变着法的喊话。 杨芳没法弹压,但好歹还能忍得住,反正这喊话劝降,一回生二回熟,慢慢手下士卒也就适应了,而且他还给士卒们提前发了足额军饷,又带他们喝酒吃肉。 如此,军心也还能稳得住,都是为了当兵吃粮而已,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可渐渐地,关外的满洲兵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开始说起各种怪话。 这怪话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杨芳快受不住了,他可是才给下面的士卒发钱吃肉,现在给他整这一出? “这些……逆贼!” 杨芳一手按在女墙上,看着外面几个叫嚣喊话的满洲兵,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因为已经知道他拉不了弓,汉军派来劝降喊话的满洲兵,都恨不得站到城门口,就差坐着吊篮上去,跟“自家兄弟”肩并肩喝酒了。 “嘶~!” 一不小心,杨芳扯动伤势,顾不上再看,被亲兵搀扶着回了城楼。 而在另一边,已经被杨芳半边缘化的几个清军千总、把总,正私下聚在商议。 “那杨芳太可恨了,居然真把我兵权给解了,还美其名曰让我去调度粮草民夫?” “你还好,有事情可做,我连理由都没有,就让我把兵给交了,还把我外委把总的军职给解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啊!这杨芳太谨慎了,整天跟自己的亲兵待在一块,连吃住都在城楼,压根过不去。” “要不直接反了吧!反正汉军已经在城外,我们这边反了,汉军应该能打进来。” “一开始还好,可现在,咱们的兵权不是被削,就是被他拆分给夺了,这家伙还拿咱们的钱,去笼络我们的兵,真打起来,我们打不过的,要是汉军来的稍微慢一点,我们都得没命。” “听说这杨芳,好像跟抚台老爷求救了,万一抚台老爷带兵过来呢?” “放屁!抚台大人能来早来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再说了,抚台大人手里才多少兵,来了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 “再等等,看看情况,我看这汉军来这么多人,不打下辰龙关是不会罢休的。” “……” 辰龙关里暗流涌动,而辰龙关外,汉军正在忙着赈济义军。 “白指挥使,又来了一支义军投奔,说是从马鞍关来的。” 白楠有些无奈,出营接收所谓“义军”。 果然,都是叫子打扮,名为义军,实为灾民,倒是领头的像个读书人,只是很狼狈。 清军太出生了,湖南巡抚姜晟更是出生中的出生,这家伙把手下军队放到辰龙关,但偏偏又不为其提供粮草。 那么粮草在哪里来呢? 很简单,尔等丘八不是会劫掠吗?自己去劫掠不就好了,反正辰龙关周边有的是百姓村镇。 没错,这就是姜晟给的命令,他也确实掏不出银子了,算上募兵练军的费,还有自己贪的部分,再加上送给朝廷和万岁爷的,剩下来哪还有半分银子能给辰龙关的清军。 要钱要粮那就自己抢,抚台大人权当没看见。 但找抚台大人要?对不起,没有,有也不能给。 包括辰龙关在内,辰州、常德边境的百姓,全都被清军反复折腾够呛,就连许多小地主、自耕农都快混不下去。 见到白楠出来,那马鞍义军领头的读书人,连忙拱手说道:“马鞍刘家村刘志鸿,见过将军。清军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在下实在受不住,便杀了村中恶绅地主起事。听闻汉军在此围关,特来襄助追随汉军。” 白楠看着这读书人带过来的义军,心下有些无奈,但没有表现出来,当下高兴道:“诸位义军兄弟来投,自然都是好事,快快请进!” 好歹这马鞍义军,看着都是叫子,但也是自带了“兵器”,去掉老弱,里面还能凑出来几百号人,吃饱了做个临时民兵,壮大声势还好。 那读书人刘志鸿却没有立刻跟着进去,而是抱拳说道:“这位将军,我观汉军已在辰龙关围困许久,是不是苦于无法破关?” “嗯?你有办法?”白楠一愣。 刘志鸿说道:“在下年少时游学路过此地,跟着山民走过一条小道,可以绕过这雄关。” “果真!” 白楠大惊,而后大喜。 好家伙,围关快有半个多月了,自己这边一筹莫展,连大将军都已经发电报到了常德。 却不想,今天来了意外之喜。 “刘先生可能现在画出地图来?” “自然,举手之劳而已!” (本章完) 第137章 绕后偷家 第137章 绕后偷家 辰龙关确实挺难打的,因为这东西是建在山谷上的,全长能有数十米。而且非常狭窄盘曲,几乎不可能从外面翻越,用大炮强攻都勉强。 得辰龙关则得大西南,这话也并不全是在吹牛。 辰龙关的险峻难攻,当年三藩时期清军几十万,打了两三年都打不下来,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 不过,辰龙关也有致命弱点,外部易守难攻是不假,可要是敌军从内部发动,那就完蛋了。 吴军死守辰龙关,本来没啥大问题,奈何吴军在关内横征暴敛,搅得关里百姓民怨沸腾,而后有乡民向梦熊实在受不了,便出关给清军做起了带路党。 “吴把总,前面再绕一圈,咱们就能穿过辰龙关了。” 刘志鸿踩着山路崎岖,伸手一指山下说道。 这马鞍读书人刘志鸿确实是个狠人,先是带领乡民杀地主造反,接着投奔汉军,给汉军画地图不算,还亲自过来当起了带路党。 刘志鸿领着白楠派给他的奇袭汉军,已经在山里头绕路好几天。 一路走的全是小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一人穿过。 难怪这山路一直没被清军发现,就这破路发现了,清军怕是也不敢走,没本地人带路,一不小心就得迷路困死,找都找不着。 汉军了半天,又绕过一座大山,总算看到了官道。 “居嬲滴(他妈的),在山里走了好几天了,总算看到大路了。”带队的吴把总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道。 刘志鸿点头:“没错,这里就是辰龙关后面的界亭驿道,从这里往北走,可以进到辰龙关,往南走连通界亭,那里也是辰龙关的粮草后勤储备。” “啧,”吴把总感觉有些牙疼,挡在他们上万大军前头,看着都难打的山城关塞,就这么几天给他们绕过去了,“那就快杀过去,把辰龙关打下来吧!” 既然已经过来了,那当然是立刻里应外合,直接强行冲关了。 刘志鸿连忙拦住,说道:“吴把总,我们这趟来到,总共也就这么一百多人。汉兵再是如何精锐,那辰龙关有几千清军,怕是也难顶得住。换言之,辰龙关清军兵力雄厚,那么后方界亭必然空虚,若是我们能奇袭破了界亭,绝其粮草后勤,那么关中清军必然不战自溃。” “界亭……哦,这我知道,三国里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嘛!”吴把总一拍脑门说道。 刘志鸿有些尴尬:“吴把总,此界亭非彼街亭,街亭是在陇右,便是陕甘,离我们这里远得很。” 吴把总也不在意,咧嘴笑道:“呵呵,白指挥使让我出来时,多多听你这读书人的话。你是这里本地人,又能带着乡里杀地主造反,是个好样的,你说哪里好打,那咱就往哪里打。” 就这样,刘志鸿领着一百多人的汉兵,神不知鬼不觉走小道,来到了辰龙关后方。 从界亭到辰龙关,中间就那么一条绵长驿道,理论上应该重兵把守才对。 可实际就是,清军兵力不足,而且杨芳这主将战场经验也不够,压根没打过守城战,更不清楚本地情况,觉得辰龙关险要,守住关塞就能行了。 后面那么长条的官道,这谁能想到? 能想到的几个清军千总、把总,他们已经被杨芳边缘化,同时也不认为汉军能一下子飞到他们后面。 毕竟,这得有本地乡民带路,上一个这么绕路的还是清军,而且都快一百多年了,哪还能有什么记录留下,有记录也得是我大清天下无敌,强行攻破辰龙关,灭了伪周叛逆吴军。 界亭驿依托辰龙关,所以两地离得很近,不过数里远。 一百多汉兵,只带了几日的干粮,正好也快没粮了,那就轻装急进。 不到半个时辰,汉兵便杀到界亭驿。 界亭驿里也有留守的清兵,但兵力不多,只有二百余人,由一个把总带队驻守。 二百清军绿营,对付普通桑梓百姓,自然绰绰有余。 “把总大人,不好了!” “啪!” 正在休息的清军把总,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什么不好了,你家把总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不是,是外面不好,是外面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就好多兵。”报信的清兵满脸惊恐。 那把总起身:“上头又来要粮了?居嬲的,天天来要粮,我是百姓我也得反啊!” 清兵摇头:“不是上头,是一群穿红衣的兵,他们自称什么汉军,让我们立刻投降。” “汉军,汉军是个……什么?汉军来了?” 驻守界亭驿的清军把总,这下总算反应了过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喧哗,还带着乱兵的逃窜叫喊。 “快跑!” “反贼杀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确定了,汉兵确实过来了,而且他手下的弟兄已经被杀溃了。 那就,风紧扯呼,跑呗! 这把总的反应挺快,当下甩开亲兵,骑上自己唯一的那匹宝马,连财货也没带,一溜烟就逃。 没了把总坐镇,清军瞬间兵败如山倒,二百多清兵,愣是被一百多汉兵杀崩。 界亭驿不费吹灰之力被汉军拿下,驻防的清兵被斩杀三十多人,汉兵伤亡几乎没有,就一个前锋追杀太急,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清兵俘虏就有一百多人,另有二十多人的清兵,分开逃散,汉兵实在抽不出兵力,也没去多追。 搞定了界亭驿的清军,汉兵立刻接管界亭仓库,清点里面的钱粮储备后,开仓放粮。 “乡亲们,我们是关外的汉军,清狗已经被我们赶跑。现在清狗抢来的粮食财货,都堆放在这里,谁家要是被抢了,就自己过来领。不用害怕!” 这是刘志鸿的主意,百姓战力低下,没什么大用,但同样可以拉拢,让他们协助汉兵坚守界亭,甚至于清军来了,给他们在敌后通风报信都行。 界亭驿被汉军夺下,汉军专门放了几个俘虏,回去辰龙关报信。 辰龙关的清军没有退路,一旦乱了阵脚,那关外的上万汉军,就能一举破关,瓮中捉鳖了。 汉兵初时喊话,还没有百姓敢上来领粮,直到汉兵拉着一个老农,强行塞给他几斤粮。那些被召集围观的百姓,方才幡然明悟,知道汉兵说的是真,匆忙上来争抢粮食。 有人领的多,有人拿的少,很快发生争执,甚至有几户当场打了起来。 汉兵不是干看着,见到有人斗殴打起来,立刻拔刀冲上去维持秩序。 一个地主站在外围,就这么看着汉兵引导百姓领粮,还制止百姓斗殴,不由哀叹道:“这世道,官兵抢粮,反贼放粮,官兵杀人,反贼活人……哈哈哈呜呜呜呜!” 这地主是哭是笑不用管,反正放粮才一天下来,汉兵的一百多人,就迅速膨胀到了三百多人,全是领了汉兵的粮食后,要跟着汉兵来一同当兵反清。 不反清不行了,他们活不起了。 清军把这片地方祸害得太惨,许多百姓过得连乞丐都不如,土地大面积抛荒。拿回了粮食管屁用,清军一天不走,他们种不成庄稼,还得天天被横征暴敛。 交不起粮食,那就当民夫干苦力。 饿死了就饿死了,管他们当兵的屁事? 不要以为本地兵,就一定比客军好了,都是一丘之貉而已。 界亭驿被反贼夺下,还开仓放粮,安抚民心,消息迅速传播。不少周边村子的地主,都主动跑过来给粮,不求别的,只求反贼能早点把官兵赶跑。 没错,求反贼赶跑官兵,官兵再不走,他们都得被送走了。 “守备大人,界亭驿没了!” “什么?” 杨芳强撑着病体起来,连忙问道:“界亭驿不是在我们后面,我还给你们留了一个把总的满额兵力,你们到底是怎么没的?难不成是界亭驿有地主反了?” 回报的清兵说道:“不是,是汉兵……不,是反贼,是反贼突袭了界亭驿,把总跑了,我们实在挡不住。” 杨芳一愣:“???” 不止他愣住了,其他那些个千总、把总也愣住了。 他们还以为是下面的清兵横征暴敛,把界亭驿的地主百姓给逼反了,可结果居然是汉军把界亭驿给夺了。 这不亚于有人告诉他们,明明他们还在守三路高地,结果后面来个队友说,家里水晶快被偷了。 不是,这汉军是会飞还是咋的? 之前的那位杨千总问道:“杨守备,现在怎么办?界亭可是辰龙关后方,没了界亭,哪怕没有汉军,我们也撑不住,而且汉军现在又占了界亭,稍有不慎,就是腹背受敌。” 杨芳拖着受伤的手臂,他的气色很差。因为箭头入肉太深,辰龙关的大夫手艺不行,箭头不好取出来,已经有些化脓。 杨芳晃了晃脑袋:“杨千总,你率五百精兵,回援界亭。” “才五百?”杨千总一怔。 杨芳沉声道:“界亭驿不大,只是战略地位重要,我也看过外面的汉军军阵,并无太大变化。不管汉军怎么绕过的,兵力不会太多,甚至可能也就一二百人,五百精兵,绰绰有余。这是军令!” “……遵令!” (本章完) 第138章 夺关 第138章 夺关 翌日。 汉军把界亭驿打下,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带足了干粮,还有新加入的民兵青壮,迅速上山埋伏,准备围点打援。 反正他们有界亭驿的乡民做后勤,给他们通风报信,清军肯定是憋不住的。要么被前后夹击等死,要么就派兵回防界亭驿,回防的兵力多了,辰龙关会失守,少了那就得被他们吃掉。 “军爷,我们在山下官道上发现了好多官兵。”散出去的民兵哨突然跑上山来报告。 “别叫我军爷,叫我把总。” 吴把总纠正了一句,而后立刻登上山丘察看,果然见到山下官道有好几百的清兵,人人手里都有斩获。有的清兵还推着小车,车上堆满了钱粮财货。 那位杨千总是真的聪明,他觉得杨芳就是智障,居然给他五百兵,就指望他能把界亭驿夺回来,真当他吕布在世啊! 打界亭驿,他是不会去的,打不过不说,还会得罪汉军,但又不能没有斩获,那就随便找几处村庄劫掠,差不多够交差就行了。 至于后面?等着杨芳撑不住,或者巡抚带兵来救,自己要么倒戈从贼,要么就当剿贼功臣,怎么样都不亏的。 开始那几天,他被杨芳削了兵权,再加上八旗在外头劝降,这家伙真想过要投降。可后头又想到,这湘西还有朝廷的十万大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等等再说。 “千总大人,我们这么回去,要是杨守备发现了问题,怪罪下来……” “呵呵,怕什么?那杨芳不过一个贵州来的客将,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他杨芳在爷爷面前算个屁。” “千总大人高见!” “那是……”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杀!” 这位杨千总与自己副将还没把牛皮吹完,忽然听到山上传来了吹号的声音,接着便是人山人海的喊杀。 一百多汉兵,身后领着成百上千的民兵青壮,拿着诸如羊叉、柴刀、锅盖在内的各式兵器,后面还有个旗手不停挥舞。 杨千总麾下的五百清兵压根没有防备,见到排头冲锋的汉兵,甚至忘了自己兵力优势更大,全都吓到惊慌逃窜。 吴把总冲的最快,觉得唐刀不好使,干脆手里拎着杆长枪,上前连续捅死好几个逃窜的清兵。 刘志鸿作为读书人,却是带着乡民杀过地主,造过反的读书人,血性胆子都不输汉兵。 他的手里握着昊把总借他的唐刀,先一刀砍死一个躲闪不急的清兵,接着又与另一个迎上来的清兵对刀砍起来。 一刀对砍,刘志鸿险些摔倒,而那清兵的铁刀应声折断。 没有包钢的腰刀,对上不锈钢唐刀,连豁口的机会都没有。 趁着那清兵愣神功夫,旁边一个汉兵一脚给人踹翻,又上去麻利补刀:“呵,你这读书人,胆子还挺大,算个好汉子。” “嘿嘿!” 五百多人的官兵,愣是被一百多汉兵,还有数百人的民兵青壮,给追杀死伤过半,余部仓皇逃窜回了辰龙关。 刚刚抢来的粮食财货,统统都被丢弃在了官道上。 汉兵把粮食带走,接着派民兵去周边村庄打听,看哪个村子被劫掠了,让那村长带人过来领粮。 如此一天下来,汉兵手里的粮食没少多少,反而还又增加了几十号新兵。全是地主乡民主动捐赠,甚至还相互邀约,谁再碰上了清兵,便立刻给汉军报信。 “混账!” 杨芳看着匆忙逃回来的杨千总,真想怒之下,把人给拖出去砍了。 战败了他能理解,打不过汉军的话,他也不会真的怪罪,可问题是你不仅败了,还连怎么败的都不清楚? 遇到多少汉兵?不知道! 汉兵军备怎么样?也不知道。 问逃回来的清兵,不是说没看清,就是说千总大人跑了,他们才也跟着跑了。 再看杨千总,除了有些狼狈,头盔掉了一个,身上全须全尾,连血都没沾上一点。 “杨守备,我军中了反贼埋伏,仓促迎战下,才五百兵力,实在寡不敌众,能逃回这些人已经算是万幸了呀!” 杨千总跪在地上,姿态看似摆的很低,但却句句都带着有恃无恐。 杨芳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把人拖出去砍了,可他又确实不敢,也不能真的这样做。 因为他是贵州人,是外省来的客将,客将诛杀本地主将,也不是不行,但得你的级别足够高,显然杨芳还没到那个级别。 再加上,杨芳也需要这几个酒囊饭袋帮他稳定军心,他用撒钱给酒肉的方式,只能笼络士卒们一时,口音永远是他没法逾越的隔阂。 好比你会跟一个方言不通,口音很重的外地领导,对方也才刚调过来,不知道能留几天,你会跟他真的交心做事吗? 杨芳深思熟虑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把人砍了,只是当场卸了兵权,之后便开始思量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要么分兵回去灭掉这股后方的汉军,还不能分的太少,五百都打不过,那起码得分一两千人才行。 两千人的兵力分出去,先不说辰龙关军心能不能稳得住,一旦汉军这时突然攻打关塞,那基本就可以真的不用打了。 而且,就算能灭掉后方的这股汉军,汉军怎么出来的,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摸清楚。 按照他在贵州的经验,再加上此方山峦地形,必然是有山民在做带路党。如此复杂崎岖的万山丛林,有未被发现可以绕过关城的小道很正常。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杨芳感觉头都快炸了,这并非完全是他的错觉,箭头在伤口化脓,已经开始让他发起了低烧。 当晚。 杨芳因为发烧睡得很早,应该说已经有些烧到昏厥的迹象,他的亲兵大惊,想要出去呼喊叫大夫。 才刚出门,就被人一刀捅腹杀死,却是白天被卸了兵权的杨千总。在杨千总的背后,还跟了吴、刘另外两位千总,以及一个李姓把总。 他们已经忍不住了,杨千总白天在官道被汉军埋伏,损失惨重,要不是跑的快,可能人都回不来了。 后方界亭驿被汉军夺了,辰龙关早晚得断粮,打又打不过汉军,等也等不来援兵,那就索性直接反了吧! 至于汉军之后能不能打赢湘西的十万朝廷大军,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不做决断,他们还能不能活到后头两军决战都不好说。 不是谁都能不怕死,能为子嗣富贵战死铺路,多的是为了独活,舍弃家族妻子的降将降官。 要不然,这反清还反个锤子的清,个个都为大清尽忠效死,吴三桂、白莲教、太平天国这已能撑住一个月不被灭,都算他们厉害了。 杀了几个守门的贵州乡兵,几人闯进杨芳屋子,就见杨芳并无警觉,反而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吴千总上前一摸脑袋:“好烫!这厮发烧了,那正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力,让我给他……” 杨千总一把拦住:“先别,能抓活的,肯定比死的功劳大,发烧好歹还没死。” “好!” 几人当即上去把人架了起来,接着直接出了城楼,带着手下百来号清兵大喊:“贼将杨芳已经被我们活捉,识相的就给我立刻投降,打开城门!” “守备大人被抓了!都快投降汉军吧!”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一下子,原本还算安静的辰龙关,瞬间如同炸开了的油锅一般,到处都是火把在攒动。 在动的火把,多数来源于贵州乡兵,那些贵州乡兵不愿意投降,想要把他们的守备抢回来。 可其他清兵不这么想,眼看主将被几位千总给抓了,几位千总也都准备投了,那他们还抵抗干嘛? 尤其,不少清兵已经知道,界亭驿被汉军夺了,那些逃散回来的清兵,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还传的特别离谱,恨不得把汉军个个说成三头六臂,连汉军的兵力也被无限放大,直接就说后方有几千汉军。 他们也才多少人,满打满算才两三千人,关内后方有几千汉军,关外前面也有上万汉军。 就连杨守备都被汉军重伤逃了回来,那这还怎么打? 霎时间,辰龙关陷入到了大乱,贵州乡兵想要冲上城楼,夺回他们的守备。又有不少清兵听到几位千总大人的话,纷纷聚过来打算跟着千总们从贼。更多的清兵则是觉得关城保不住了,想要麻溜开溜。 辰龙关大乱,很快被外面扎营的汉军发觉。 不发觉都不行了,辰龙关上面的混乱程度,配上黑夜和火把,跟特么开篝火晚会似的。 (本章完) 第139章 名将 第139章 名将 一夜乱战。 “罪将拜见大将军!” 辰龙关里的清军降将们已经跪了一地。 聂宇披着半身甲胄,手里把玩着(唯一)一把线膛短火铳,目光里略带几分审视。。 不是聂宇不搞线膛枪,而是这东西目前来说确实华而不实,需要经验极为丰富的工匠老手,手工去慢慢拉膛线,失败率高,耗时周期长,单次只能产出一把线膛枪,纯空耗人力物力。。 有这时间,我造十把滑膛枪,玩火力覆盖不好吗? 至少在蒸汽机足够形成产能,能替代人工勾出膛线前,线膛枪的造价成本都打不下来,也不可能大规模量产,能做一把给聂宇防身用就很不错了。 “你们的守关主将杨芳在哪?”聂宇来回把玩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杨芳早已移交给了汉军,罪将……罪将现在也不清楚。” 跪在最前的杨千总,他现在很懵,本以为关外的反贼只是前锋,却不想连反贼的大将军都到了。 怪不得,怪不得反贼能这么厉害,都能出现在他们身后,把他们前后夹住。 嗯,这几个清军降将明显是想多了,聂宇实际也才刚到辰龙关,就连大炮都还没来及卸下船。 杨芳啊! 这家伙名气挺大,算是晚清名将里比较能打的,与杨遇春算半个师徒,打仗方面可能还要青出于蓝。 如此猛将,居然能被他俘虏,关键对方似乎官职还不高,明显也是刚刚起步。 啧! “先编入降兵营吧!” 听到这个安排,下面的清军降将,虽觉失望,却也庆幸,能保住性命就好。 他们还不知道,汉军哪来的什么降兵营,不过是现在没空处理这些人。等打完了湘西的十万清军,就该分一分,罪责重的拉去公审砍脑袋,废物利用,安抚民心。罪责轻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律抓去挖矿修路,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来到军营医帐,里头没躺太多伤兵,伤兵也全是清兵,没一个汉兵。 辰龙关破的太仓促,还是大晚上,汉兵害怕有诈,没敢第一时间冲关,到了白天准备试探攻打。 清军已经把关门打开,跑出来投降了。 杨芳的衣甲被军医大夫剪开过,就见整条胳膊敞在外面,已经几乎不能看,还有一股子恶臭味道,明显拖得太久,伤口都开始感染溃烂,还有脓水伴着躺下。 “伤势太重,这胳膊怕是很难保得住了。”军医周学霆细看片刻,当即下了定论。 这人在历史上也算小有名气,为乾嘉时期湖湘一带名医。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弃儒从医,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寻访名师参研医理。 来到汉军帐下做军医,真就是很偶然,他看到了汉军利用大蒜素,就解决了外伤感染,仔细去闻了闻,发现居然真的就是大蒜。 为了求学,便跑来汉军这边,聂宇给了他半册医学书籍,成功把他变成了汉军的永久军医。 聂宇上前询问:“怎么样?还有的救没有?” “拜见大将军!”周学霆忙起身行礼。 聂宇挥手制止,说道:“这里是军营的医帐,先不用管我,这人还有没有得救,不会真要截肢吧?” 中医外科一直都有,但涉及截肢的外科手术,出现时间相对较晚,最早还是在明中后期。 有一个叫陈实功的中医外科大夫,他认为外科的常规药物治疗太过保守,压根没法好好治病救人,应当以外科手术,彻底清除病人伤者的病变组织,疏通脓管,排出脓毒(感染脓血),才能更好救人。 至于华佗用麻沸散切肿瘤?这事其实存在争议,因为有史料记载,可史料来源经不起推敲。 最关键的疑点,在于东汉那个医疗卫生水平,只用麻沸散便给人开膛破肚,感染致死的问题怎么解决? 经过现代科学研究,当时记录的麻沸散配方,几乎没可能让病人无痛消毒,真开膛破肚,不给人疼死了,也得百分之两百感染死亡。 所以,有极大可能华佗是神医,但也没神到那么匪夷所思的地步,便如刮骨疗毒,多为后人神话杜撰而来。 “大将军,在下就实话说了吧!”周学霆显然也知道聂宇习惯,当下直言说道,“这人的胳膊我看过,应当是中了我军弩枪所伤,本来伤势不算太重。但因为拖得时间久了,加上处理不及时,又有劳累过度,箭头还没完全拔出来。现在已经感染了疫气,伤口溃烂流脓,毒气入体,便是截肢了也怕难熬得过去。” “用这个呢?”聂宇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瓶药物。 军医疑问:“这是何物?” 聂宇说道:“麻醉药,可以麻醉身体,感受不到疼痛,还有……这是消炎药和青霉素,可以治疗感染疫气,遏制伤势进一步溃烂。” “大将军,这……” 周学霆有些惊诧,不知该不该接过。 用青霉素这种神仙药就罢了,其余那些能麻人身体的麻醉药,以及压根没听说过的消炎药,就为了给这快死的清军降将用? 聂宇也没多做解释,总不能说这人未来很牛,可以做汉军的猛将吧? “我这里还有些手术器材,以及医用绷带纱布什么的,你用这些给他做个外科手术,能不能救活,全尽人事看天命吧!” “是!” 事不宜迟,周学霆当天便在军帐里支起简易手术棚子。 能救活最好,汉军得到一员猛将,救不活同样也没关系,汉军又不亏什么。 手术持续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晨,聂宇都起来了,周学霆才疲惫过来禀报:手术半成功了! 之所以半成功,是因为箭头已经取出来,周学霆还尽力保全了杨芳的胳膊,没给他截肢。 但问题是,杨芳他没醒不说,还跟着高烧不退起来。 这下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堆科技和狠活了,青霉素、退烧药、消炎药统统管上,糙是糙了点,但也没办法了,先凑活着用吧! 顶得住算他命不该绝,顶不住那就是他命不好。 术后第一天,杨芳高烧不退。 术后第二天,不知是不是退烧药起了作用,这位猛人居然退烧了。 术后第三天,杨芳开始说起梦话,似乎有要恢复意识的迹象,就是这梦话有些尴尬,不是“杀反贼”,就是“杀苗人”。 得,不愧是晚清名将,武将里面读书最多,读书人里面又最能打,这恢复力简直没谁了。 迷迷糊糊之间,杨芳好像感觉到有人给他喂食米粥,他下意识张嘴喝粥,又张嘴吃药,药是苦的,但还是被他咽下。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想要起身,胳膊却疼的厉害,似乎是被切开过了一样。 “我……我这是在哪儿?”杨芳脑袋昏昏沉沉问道。 正打盹的军医学徒,猛地惊醒过来,看着已经醒来的杨芳,几乎不可置信,连滚带爬出去喊人。 杨芳也逐渐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周边的军帐,他已经不在辰龙关了? 那现在是在哪? 也不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学徒又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几个人,走前头的是个半身披甲的年轻人,铠甲样式他没见过,后面几个倒是有些眼熟…… “反……反贼!?”杨芳瞬间惊觉。 那几个汉兵的军服他可太熟悉了,都被人家暗箭差点要了命,能不印象深刻吗? 周学霆淡淡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你这胳膊我好不容易给你救回来,要是因为乱动,要砍手,可别怪我没治好你。” 杨芳倒也听话,果然不再乱动,靠坐着问道:“阁下便是汉军的大将军,传闻中恶贯满盈,残虐害民,倒行逆施的大反贼了吧?” “哦?我怎么就恶贯满盈,残虐害民了?”聂宇笑道。 杨芳也笑道:“把地主们的田分给佃户流民,这不就是恶贯满盈,残虐害民了吗?” 听着似在讽刺,也确是在讽刺,只是讽刺的到底是谁,就不知道了。 聂宇点头:“说的没错,我给佃户流民分田,对地主们而言,确实算得上倒行逆施,怕是已经为全天下的地主所不容了吧!” 场面再度冷场,过了好半刻。 聂宇说道:“降了吧!” “好!”杨芳点头。 “嗯?”聂宇有些疑惑,他有想过对方投降,可没想过降的那么快。 杨芳说道:“我已经为朝廷尽过一次忠了,再尽忠已经没有必要。我这伤势我知道,要不是汉军破关破的快,可能我已经死在辰龙关。既然能活下来,何苦继续挣扎,非要拼个卖命?我是贵州人,不是湖湘人,都是和琳那厮削了我的兵权,又把我调至湖湘按兵不动。” “……所以呢?”聂宇问道。 杨芳回答:“我现在要为自己考虑,汉军已经拿下大半湖南,接下来不出意外,几年之内西南都得动乱不堪,清廷镇压不下来的。这也是我们汉军的机会,趁着西南大乱,可以迅速兼并地盘壮大!” 好家伙,感谢清军的馈赠,把这么一个天生的猛将,给硬生生逼着到了他这边。 (本章完) 第140章 卖队友了 第140章 卖队友了 有个未来名将主动投靠,聂宇自然是高兴。 可对方太主动了,难免带点史书滤镜的聂宇,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说为你自己考虑,你是觉得我能成事?” 杨芳摇头:“能不能成事我说不准,毕竟我现在就是个守备官,还是材官候补的外委守备。不过,依我此前遇上的那几个骑兵战力推算,这湖湘黔贵应当已是大将军的囊中之物。” 杨芳暂时官职太低,从军也才一年不到,对天下局势看的还不透彻。但若只是湖湘黔贵一带,那他完全可以打包票,就清军目前这个战力素质,别说镇压叛乱了,不把事情进一步闹大蔓延都算好的了。 而他又是出身黔贵穷乡的读书人,家境实际并不宽裕,能供他考一次科举试水就算不错。 一次不中,往后基本也没什么机会。 为了生计,也为了往后前途,杨芳加入了杨遇春的乡兵,做了军中的主簿文书。 他想的也很明白,既然科举考不上,考上了也难出人头地,因为他是黔贵出身的读书人,去掉给八旗权贵留的缺,再去掉中原权贵的读书人,最后哪还能给他们西南读书人剩下什么? 真要想做官,在黔贵西南极限翻盘,除非他能一举考上殿试一甲的状元,还得投乾隆的所好,能让乾隆见猎心喜,好之后也能持续重用。 这不能说难于登天,只能说白日做梦,以杨芳的才学,做个州府第一名都难,还想考状元?不如从军打仗来的痛快。 本来杨芳干的很顺利,靠着打仗勇猛,身先士卒,又有恩师杨遇春的暗中提携,还攀附上了喜好提携猛将的贵人福康安。结果福康安突然病逝,作为福康安部众,他的恩师杨遇春被打发去了广东,自己带了五百家乡子弟兵来了辰州,硬刚反贼上万大军。 现在,连他自己也被反贼俘虏,成了阶下囚,就算能侥幸逃回去,活着都勉强,更别提出人头地。 前路已经堵死,自己还差点死在了辰龙关,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了算球! 不光要投降,他还要卖队友。 才休息两天不到,杨芳就已经能够下地活动,只是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大将军,不知我的家乡子弟兵可还在?” “死了一些,还剩一半,目前暂编降兵营。”聂宇说道。 杨芳说道:“若大将军信得过我,就把这些贵州子弟兵交给我,我来带人诈开辰州府城。” 聂字当天便把这两百多贵州兵交给了杨芳,接着又派了三百多人的汉兵,穿上绿营的兵服,跟着一并南下。 还没到马底镇,突然有探路的汉兵后候回报,前面发现了好多的官兵。 杨芳一愣:“好多官兵?有多少人,打的什么旗号,是不是巡抚北上的大军?” 斥候回答:“旗号看不太清,人很多,起码得有好几万,不像是新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清狗巡抚的大军。” 杨芳一听到有好几万人,就把巡抚大军的可能性去掉,他又不是不知道辰州什么情况?给那抠搜巡抚全家沟子都卖了,能凑出一万大军都算他厉害。 既然不是巡抚大军,还有好几万人,又不像是新兵,难道是湘西的清军北上了? 不是说和琳那个狗东西已经死了吗? 没有三军大帅统辖,湘西清军现在是谁在管事,居然也能统领几万大军北上? 杨芳思虑片刻,做出了决断,他把麾下军官迅速召集议事:“湘西清军北上了,估计得有几万人,我不知道是谁能统辖大军,辰州府咱们去不成了,你们立刻退回去,把消息报给大将军。” 一个汉军把总问道:“那你呢?” “我?”杨芳咧嘴笑,“辰龙关失守,我作为贵州外委台拱营守备,浴血奋战,方才侥幸带领本部二百余子弟兵突围,准备南逃返回辰州府城……” 这是之前定下来的诈城策略,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诈城是诈不成了,那就顺水推舟,把计划稍微变一变。 汉兵清一色都已经养出来头发,临时剃发束辫已经来不及,那就汉兵回去报信。杨芳则继续按部就班,率领本部的二百多子弟兵,跟随南下假装逃亡,途中不经意间撞上朝廷大军。 这套说辞从上帝视角来看,自然是漏洞百出,可架不住湘西清军搞不清楚状况,辰州府那边同样也搞不清状况。 交通不便的古代,几十公里的距离,已经足以让消息不畅。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杨芳他是被和琳给扔到了辰州府,发生什么破事都不算离谱。 “辰龙关果真已经失陷了?”额勒登保亲自接见了杨芳,一见面就质问道。 实际上,他们前天才刚到的辰州,连脚都来不及歇上一歇,就听到了商旅逃兵传回的流言。有说辰龙关陷落,汉军几十万南下,也有说辰龙关失没失陷不知道,但界亭驿确实没了,还有的说辰龙关没失陷,只是界亭驿失陷。 消息太杂,完全摸不清谁真谁假,只能马不停蹄北上,看看辰龙关还在不在。 在的话,这仗还有得打,不在的话,这仗还是得打。 不打的话,他们撑不住,大军会崩,私调重兵的罪责,他们三个八旗加一起,都担待不起。 杨芳故作愤恨憋屈,说道:“反贼来了数万人马,末将手里只有五百本部步军,辰州绿营全都不遵末将号令,末将实在是守不住!” 这番愤恨语气,还特地着重点了一下辰州绿营,明显是被坑惨了。 饶是额勒登保,也不好去怪罪苛责,这局面天坑了,就算给项羽五百步兵,让人去顶几万汉军,那也顶不住啊! 五百步兵够干啥的,霸王之勇好歹也得配个最低千把人,还得是骑兵才能有机会获胜。 德楞泰发出疑问:“反贼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马?姜巡抚不是说常德反贼,才区区数千吗?” 杨芳还没说话,一旁老神在在的明亮,很快给出回答:“这不奇怪,反贼能来几万人马,说明极有可能是来了反贼主力。如此连绵大战,我们撑不住,反贼同样撑不住,这一战便是毕其功于一役了!” 额勒登保问道:“那我们打还是不打?” 明亮略微思索,叹息道:“不打的话,我们不战自溃,届时湖湘乃至黔贵西南,都将再难挡住反贼。打的话,若我们能胜,反贼自然弹指可灭。若败了,也不过是湖湘沦陷,黔贵难保。” 横竖没得选,那就打吧! 杨芳几乎没遭到任何怀疑,额勒登保甚至还关切了一下他的伤势,又专门把他编回了贵州军,为他补齐手下军卒。 如此优厚待遇,显然是打算雪中送炭,拉拢这员猛将为己用。 因为和琳已经死了,下一个能够统辖湘西清军的大帅,只能是他额勒登保来做。 明亮太老,还刚赦免罪过,不能升的太快,德楞泰是蒙古人,又太年轻,资历不足。 可惜,额勒登保的盘算注定是要落空,因为杨芳已经从贼……不,是投汉了。 投汉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清军这烂样,继续维持下去,几乎不可能挡得住汉军。 按照杨芳估计,整个湖广西南未来都得是汉军的天下,而聂宇这大将军有雄主之姿,连自己这个临时的降将都能委以重任。 这让杨芳几乎生出知遇之恩,哪怕汉军未来又是一个“吴周”的格局,他也甚至打算跟着汉军一条道走到黑。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接下来几日,杨芳一面操练磨合手下新兵,一面也暗地里偷摸打探清军虚实。 杨芳的一个亲兵也悄悄北上,给已经南下的汉军,送去了一封紧急书信。 书信内容很简单,就是交代了清军的大炮、火铳数量,还有各军兵力,军中将领都叫什么名字,互相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能不能被汉军拉拢倒戈。 清军这一仗都还没开打,自家情报已经快被队友卖干净了。 (本章完) 第141章 正面接战 第141章 正面接战 “该死的反贼,这次撒出去的探马,又折损了三分之一。”德楞泰正在骂骂咧咧。 额勒登保听闻也很无奈,因为知道了辰龙关失守,所以经过三人商议,大军没有继续北上,而是原地扎在了马底镇。 之后几天,清军疯狂撒出去斥候探马,意图往北打探辰龙关的详细军情。 一开始的时候倒也还好,清兵探马没什么伤亡,但也没什么收获。 差不多等到了第三天,清兵探马觉得没什么危险,进步往北深入,还没深入多远,就跟汉军撒出去的侦骑一头撞上。 作为湘西战场杀出来的清军,还是战力更精锐的骑兵,他们并没第一时间逃走,反而还想跟汉军的骑兵碰一碰。 结果嘛……已经显而易见。 在兵甲武器相等的前提下,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可当武器装备出现巨大代差,那么勇气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才三天下来,清军骑兵的伤亡率,连明亮这沙场老将都有些心惊。 太快了,死的太快了! 反贼的骑兵怎么会这么厉害? 等到明亮质询逃回的清兵,他才明白过来,反贼骑兵的装备太好了,那逃回清兵甚至亲眼看见别人的砍刀,被反贼给一刀斩断,连豁口都没留下。 明亮仔细端详手里的半截警箭,这是取自伤兵身上,取出来的箭头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这箭头果然是钢制的,而且还是比之百炼钢更好的好钢。” “老将军果真?” 额勒登保有些诧异,也顾不得询问一下,就把箭头接过,仔细敲了敲,又看了看。 真是钢制箭头?仅从品相来看,已经胜过了他的百炼钢刀。 德楞泰忍不住疑问道:“反贼莫非有毛病,居然用好钢来打制箭头,难道不知道好钢比生铁要贵吗?” 明亮摇头:“哪个更贵先放一边,反贼能给探马都配属钢制箭头,怕是反贼军中已经大面积用上,这下麻烦大了!” 额勒登保问道:“老将军,那现在该如何办?” 明亮想了想说:“继续撒出更多探马,以数量压过去,反贼的骑兵有限,总归有拦不住的时候。” “要不,把我的巴图鲁护军也派出去?”德楞泰插嘴提议道。 额勒登保、明亮都看着德楞泰,像看个傻叉。 德楞泰不明所以,但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 “好,就依老将军所言。”额勒登保说道。 接下来几日,清军往北的骑兵探马,数量上几乎翻了一番。 如此兵力优势下,饶是汉军的骑兵战力更强,也还是没法看住全部,汉军动向总算是出现在了清军视野。 既然拦不住,那就索性不拦,汉军果断收缩兵力,改为驱赶围杀敢于靠近的清兵探子。 一番交锋下来,清军骑兵总算学乖了。 只敢远远看着,压根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汉兵咬住,来个全军覆没。 额勒登保和明亮这下没辙了,那就不再寄希望于探马了,大军北上,准备决战! 真正几万人参与的大军团战役,实际可用的战术已经很少。 任何所谓计谋,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都会受到极大限制,甚至完全失效。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的已经明明白白,敌我兵力差距悬殊,那还不跑,真等着被围困干死吗? 清军大举北上,汉军同样也在大举南下。 两支军队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光是用于试探的侦骑,就交锋厮杀了好几拨。汉军骑兵的装备虽然更精良,也更轻便,但却没能讨到太多便宜。因为可供双方骑兵游弋的范围,已经大大缩小,汉军前锋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清军的前锋部队。 “报!” “讲。” “前方五里外发现反贼前锋,粗略看去应有千余人。” 两军本来就在双向奔赴,汉军能看到清军的前锋营,清军当然也能看到汉军的前锋部队。虽然看得不是很先详细,配合乱窜的侦骑也只能看个大概,但这些大概的消息,对于经验丰富的老将来说,已经足以判断出很多有用信息。 明亮老眼没有昏,反而带着寒芒:“反贼果然是打算与我们决战了,光是侦骑回报消息,反贼没有四万,起码也得有三万接近四万的大军,真是好胆!” “反贼的军备如何?能看清楚吗?”额勒登保问道。 回报的侦骑摇头:“看不清,反贼皆穿红衣,我们仅能看到外围,无法向内靠近,否则便会遭到反贼骑兵的包围。” 明亮说道:“先不用考虑靠近去看了,反贼明摆是奔着决战而来,这四万军里去掉乔装民夫,起码也有两万可战之兵,再怎么看也没有意义。” 德楞泰冷笑:“才两万反贼,我们有三万战兵,我们的骑兵也多于反贼的骑兵,此战我们赢定了。” 额勒登保还算比较谨慎,也可能是前面的骑兵交锋,自家的骑兵反而损失惨重,让他产生了些许顾忌:“不能这么去算,反贼的骑兵战力精锐,若所有反贼皆为如此,那这仗可就难打了!” 明亮补充道:“还有反贼的大炮,我听过往商旅提到,反贼的火器大炮极为犀利。就算有些言过其实,反贼起码也是有大炮的,再加上那威力强劲,比之火铳都不逊色的弩枪。” 作为大清征战几十年的沙场老将,明亮没太多别的优势,就是突出一个战阵经验丰富,知道不能小觑任何敌人。 凡事谨慎些总没错,可别再像前头镇压反贼的那几个蠢货。要么成事不足,要么没认真打探军情,觉得就是一帮寻常百姓,遭到了白莲邪教的蛊惑,这才跑出来造反作乱。 寻常百姓要真有这么厉害,那万岁爷他老人家也不用干了,早日把江山拱手让给反贼算了!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时分,清军和汉军虽然距离还比较远,近的尚有数百米,远的还有一千多米,但严格来说,双方部队已经正式进入到了接战范围。 额勒登保正式接过大军指挥权,老将明亮、蒙古护军统领德楞泰,二人分别作为副将策应,一场正面决战即将爆发! 汉军同样也做好了战略部署,这时已经不太可能搞什么撤退,或者讲究什么计谋,一旦谁的大军退后一步,那顷刻间就会演变成一场能够名垂青史的战略大溃败! 等到午后时分,汉军的瞭望手一直在严密观察清军动向,放出去的侦骑也不断传回清军的实时兵力部署。 “报!清军火炮已经进入到我方大炮有效射程(不是最大射程)!” 聂宇也放下了手中望远镜,他也看到了清军前锋出现了几门缓缓移动的红衣大炮,显然是清军为了决战,把湘西老家的血本都带过来了,真不怕苗人趁机窜出来作乱啊! 聂宇一挥手:“传令下去!让炮营开炮,目标:正前方清军的红衣大炮!把它们炸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炮战 第142章 炮战 汉军的战兵确实不多,去掉那些战力堪忧的民兵青壮,真正接受过操练的正兵只有两万多人,但步兵不多,大炮、火铳、弩枪却是带来不少。 随着聂宇身边的传令民使用对讲机把号令下发给炮兵营,炮兵阵地后方.一门大炮被装在了炮车上朝着清军阵地调转方向和调整炮位。 算上新铸出来的大炮,汉军的重炮数量已经达到50门,这是连后方军队守城的大炮都带来了,轻型迫击炮(虎蹲炮改)的数量更多,已经突破400多门,另有5门攻城重炮。 如此强大的火力,看着似乎有些夸张,但对比清军的火器比率,明显汉军的大炮还是太少了。 汉军的一名炮兵营指挥官王二,只是拿着望远镜看了一圈清军的火炮阵地,就是不由咋舌道:“这清狗的炮是真的多啊!这么粗略一看,起码也得有几百门了,就是太小了,全是小炮,大炮没多少。” 摇了摇头,王二抬手就对麾下的炮兵队下达了军令:“儿郎们!大将军有令,这决战的第一炮,就由咱们来打响了。” “遵命!” 几个炮兵队的队长异口同声得令,而后立刻回到各自的阵地,指挥起炮手们瞄准清军阵地,并快速装填炮弹、火药。 炮手们的操作非常娴熟,这也得益于充足的粮饷,还有持续不停的操练。 没多长时间,王二手下的炮队就把火炮全部填装完毕,看着对面的清军炮手,还在几百米开外卖力推着炮车前进。 王二当下中气十足喊道:“开炮:目标:前方清军炮兵阵地。” “轰轰轰!” 数门大炮几乎同时放炮。 刺鼻的硫磺硝烟味,伴着大量烟雾弥漫,多发实心球炮弹从炮管里头腾空而出,在空中划出几百米的抛物线后,径直落入了密集的清军炮兵阵地。 第一发炮弹的抛物线不好,没有砸到清兵,而是先落到了地面。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溅射起来大量的尘土砂砾,然后再度弹跳而起,一下便将一个来不及反应的倒霉清兵,大腿到下半身全部撞烂。 这清兵上半身也被惯性给扔到了地上,还没挣扎哀嚎几下,就已经当场毙命。 炮弹撞碎了血肉之躯,力量丝毫不减,继续往前飞射弹跳,刚好将一门清军的子母炮砸了个稀巴烂,炮车木屑乱飞,几十公斤重的母炮炮管更是甩飞出去老远。 干碎了一门清军子母炮,这炮弹动能总算消耗不少,不再继续弹跳,而是就在地上高速乱滚,靠着自身重量和速度,又砸断了好几条小腿。 一轮炮击下来,有过半炮弹都打空了,但依靠重炮实心弹加火药的巨大威力,清军的炮兵阵地还是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额勒登保也有望远镜,还是乾隆赏赐给他,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他已经目瞪口呆:“反贼哪里来的红衣大炮?” 不光额勒登保惊诧,德楞泰、明亮也很懵,他们自觉已经对反贼很重视,觉得反贼肯定有大炮,但也只当是那种小口径的大炮。 可现在,这红衣大炮哪来的? 清军当然也有红衣大炮,可清军的红衣大炮实际数量很少,地方绿营、八旗能真正装备成建制的火炮,都多为子母炮和威远炮。 而且,子母炮为主,威远炮作辅,子母炮普遍重30到40公斤,属于典型的轻型野战火炮,威远炮要更重一些,足足300多公斤,这已经算是清军的重炮了。 而汉军的重炮呢? 嗯,最低1吨重,也就是6磅炮,高的接近5吨重,目前这么重的大炮,汉军还有5门,刚好被聂宇全部驮船带了过来。 就算轻型迫击炮,重量与子母炮差不了多少,但经过商城出品图纸改良,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加强,再加上有无缝钢管作主体,也能撑得住火药的膛压了。 “轰轰轰!” 一轮炮击过后,汉军炮手似乎也正式打响进攻号角。 50门重炮,400门轻型迫击炮,全部朝着正在推进的清军炮兵阵地,肆意开炮,倾泻炮弹火力。 密集火力网覆盖打击下。清军炮手完全推不动了,重炮还好说,威力虽然很大,但数量不多,炮弹也就只能局部来回弹跳。 可轻型迫击炮不同,400多发炮弹打出来,哪怕命中率再低,去掉三分之一,也能有100多发炮弹打中了。 有火药和改进图纸下,汉军迫击炮已经很接近近代迫击炮,还兼具了正常轻型火炮的功能。 这一炮打出去,几百米的有效射程下,威力直接拉满! 清军炮手被打的压根没法还手,因为距离太远了,子母炮作为轻型火炮,它的优势在于射速,而不是在于射程,子母最大射程只有三百米,有效射程才一百多米。 可现在就是,汉军在几百米开外,就对他们进行火力覆盖打击,汉军的重炮更是已经对准了一千米开外,清军的后方炮队和火药桶子。 一发重炮的炮弹,还非常好运的命中了正在运输火药桶子的推车,火炮的高热和速度将火药桶里的火药瞬间引燃,而后引发了剧烈的殉爆,几个推车的清兵当场被炸成碎片。 这还怎么打?完全打不了啊! 额勒登保作为三军临时统帅,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因为现在大战已经开始,对战场过多的干涉变阵,不仅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让战场局势变得更糟糕。 就连德楞泰主动请战,要求带着巴图鲁骑兵,去踏平反贼的大炮,也被他一口回绝。 骑兵是清军的杀手锏,也是决定战局走向的重点,他刚刚已经用千里镜观察过,反贼的骑兵似乎很少,再加上前面几次骑兵交锋,反贼的侦骑数量明显不足。 这也很合理,反贼起家湖湘之地,这里本来就不产马,就连他手下的这数千骑兵,实际也是来自七省凑出来,并不是湖湘本地的骑兵部队。 而且,清军的火炮看似已经被汉军给压制住,但实际的损失也还在可接受范围。因为清军的火炮真的太多了,几乎已经达到平均一个千总麾下,就能分配10门火炮的火器比率。 如此高比例的火器配额,并非是满清重视火器,纯粹是这东西打起仗来真的好用,不需要讲究什么战术,直接火器平推碾压,就能压下大部分汉人的反抗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颠倒过来,曾经被清军倚仗,而无往不利的火器碾压战术直接失效,他们反倒是被反贼给火力压制了。 之所以清军炮手能一直不崩,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湘西出来的老兵,打过了仗,纯粹在于清兵的炮兵阵地比较分散。 这可是火炮,肯定得分散排布,阵地密集那也是相对而言,怎么可能真的全部紧挨在一起,不怕一个炸膛,带着其他人殉爆吗? 这也就导致在清军炮手推进时,只能专注于自己,很难注意到友军的死伤惨状,就算看到了也会因为大战已经打响,而无暇顾及。 简单举个例子,当你身边有人倒下,鲜血还溅了你一身,那正常人都会全身僵直,感到害怕和本能的恐惧,不用觉得羞耻。 可要是隔了数米远距,或者十几米远,那恐怖感就会大大降低,好事者可能还会本能想去凑热闹。 换到战场上更是如此,儿万人的大型战场,周围个是炮火轰鸣,身边的炮手友军都在几米开外,死了一个你可能都不知道。 而且就在身后还有数万大军压阵,跟着自己一块稳步推进,这还有个屁的恐怖感,有的只会是麻木的从众,所有人一起推着火炮往前跑。 就算真有人怕死,想退后,不会觉得督战队是吃干饭的吧? 汉军作为兴起不过一年的反清义军,在军队建制下也是有着督战队的存在,是作为维持军队临战建制下的最后一道保险措施。 “轰轰轰!” 汉军大炮持续轰射下,几百米到一千米的战场距离也在迅速拉近。 终于,清军的前锋炮手硬顶着汉军的火力压制,从几百米开外逼近到了一百多米的有效射程。 清军前锋炮手已经折损三分之一,都是被汉军火炮的火力覆盖下带来的伤亡。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有效射程,不等他们把子炮换进去开炮还击,汉军已经快速把实心球炮弹,给统一换成了早已准备好的散弹。 虎蹲炮可以发射散弹,明军当年打女真人就用过,而且也不光是虎蹲炮来发射散弹,还有那几十门重炮,也都快速清理炮膛,往里头装填大量碎片化的散弹块。 清军到了一百米的有效射程,汉军同样也到了散弹的有效射程。 400门迫击炮、50门重炮的散弹抛射,这威力铁人来了也顶不住啊! 清军炮手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几百门汉军火炮打出来的散弹,给犁了一遍。 清军炮手瞬间伤亡惨重,那些一下子死了的还好,没什么痛苦。 没死的就惨了,全都被散弹打的血肉模糊,血液混合身上的绿营兵服,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嚎,看着尤为恐怖。 不少幸存的清兵炮手,人都快吓傻了。 (本章完) 第143章 火力压制 第143章 火力压制 清军前锋营的炮手,遭到汉军-轮散弹轰射,已经不足三分之,这些为数不多活下来的清兵炮手,他们颤抖着还在试图装填开炮反击。 之所以是颤抖着,因为他们已经离汉军的火炮阵地很近,所以能很清晰的看见百米开外,汉兵炮手正在娴熟的为火炮重新装填散弹,准备继续第二轮轰射。 而且,就在炮兵阵地的后方,已经等待多时的火铳兵,也是端起了手里的燧发枪,以线式阵型稳步向前推进。 “火铳营,推进!” “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 在军号和战鼓的交替声中,汉军的火铳兵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排又一排的正步往前走,走的很有节奏,手里端着的燧发枪也都早已填装完毕,随时能够抬起来开枪射击。 第一排火铳兵的队长,他没有举铳,而是跟着小队的阵型,边走边不时高喝提醒:“保持队形,前进!” 一路踩着正步,稳步前进大概五十步,粗略估算应该已经到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他立刻停下了脚步,接着拔刀高喊:“停止前进!重整队形!” 军令一队一队下达,后排的队长见到前排停下,跟着下令自己的队伍停下。而后各自重整队形,靠的太近的就拉开,已经走乱的就赶快恢复成原先的线列阵型。 火铳兵重整队形的速度非常快,因为早已经在日常演练过无数次,几乎每天操练都要来个几遍,就是考验t兵们的战场反应力和执行力。 “一排、二排举铳!三排、四排预备!”。 一声号令下达,第排和第二排的火铳兵,下意识便抬起了火铳,前排单膝半跪下去,后排挺直腰杆,端正火铳。 “预备!瞄准!” “放铳!” “砰砰砰砰!” 两排火铳兵几乎同一时刻开枪,清军阵地反应不及,也没法反应,当场倒下去一片。 按着,一排、二排火铳兵退后,三排、四排火铳兵上前,重复前轮的放铳射击。 三排、四排退后,五排、六排上前齐射,如此循环交替射击。 汉军火铳的每次齐射,都会带来成片成片的清兵倒地,前锋营为数不多的清兵炮手,已经在前两轮齐射下全部覆没,愣是一炮都没能开出来。 清军的步兵方阵,同样也被汉军火铳兵的这套线式战术,给完全打懵。 额勒登保一脸惊骇,反贼的火铳齐射放个不停,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的同时,居然还稳稳压制了他的步兵方阵,不给清军的步兵半点推进和喘息的时间。 这是什么鬼战术? 反贼专门研究出来,用来打对付官兵的? 当然不是,但也差的不太多,因为汉军此时在用的战术,正是彼时欧洲战场的主流战术,也是最常见的战术线式战术。 线式战术针对火铳和火炮,它的优势在于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军队火力密度,发挥更多数量的火炮和火铳作用。 缺点也显而易见,只适合在平坦开阔的地形作战,而且阵型变化能力差,机动性也不足,战略纵深浅,两翼极为薄弱,很容易被了解这套战术的从侧翼进行突破。 不过,这些缺点都是可接受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清军完全不理解线式战术,应该说连见都是第一次见到。 历史上,清军见识到线式战术的时间线,还得再往后推四十五年,等到鸦片战争期间,才会被英国军队用线式战术给狠狠上一课。 原来火铳和火炮还能这么去玩,而不是单纯的九进十连环大阵,用纯粹的火力密集压制来平推过去。 现在,距离鸦片战争还有几十年,英国人也不可能突然就过来给清军上一课。 因为在英国人眼里,彼时的满清依旧是“列强”国家,他们没有把握能真的干赢大清。就连乾隆拒绝了马夏尔尼的访华通商,英国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求着乾隆和贿赂和珅等满清高官,换取在广州能私下里做些进出口贸易。 确切地说,直到鸦片战争爆发,英国人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做出来的预定战略目标,也只是跟满清秀一下肌肉,表明英国不是软柿子,双方各退一步,对各自都好。 哪想到满清居然.碰就碎,纯纯纸老虎一只,这下英国人不怕了,他们看透了满清的虚实。 清军吃了没见识的亏,被汉军的线式火铳打的措手不及,额勒登保惊骇过后,没有马上陷入到慌乱。因为清军的兵力还有很多,只是死伤几百上千人,这伤亡还能承受得住,他立刻做出战略调整,调令全部的鸟铳兵列阵上前。 清军步兵的鸟铣占比很高,与火炮的比率还要夸张,几乎能占到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换算过来少说也得有几千到一万杆鸟铳。 可这些鸟铳都为火绳枪,不如汉兵燧发枪来的方便,射速也不够快,唯一的优势就是放铳时更加安全,生产起来也更便宜。 清兵的鸟铳手们没有操练过线式战术,所以面对汉兵火铳的线式齐射,只能继续搞固定的那套九进十连环密集阵型。 就跟之前的正面战场与苗人乱军作战,直接用密集的火力把反贼给击溃,再由骑兵冲杀,一举奠定战局。 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却很残酷,汉军不是苗人,汉军的手里也有火铳,还是更好用、射速也更快的燧发枪,用无缝钢管做出来的燧发枪,炸膛概率已经微乎其微。 清军的鸟铳刚刚列阵完毕,往前推进没儿步,就遭到了汉军火铳四面八方齐射过来的子弹。 “砰砰砰砰!” 汉兵火铳明明不如清军鸟铳兵力多,反而连一半都有些跟不上,可在线式阵型的交替射击下,愣是打的清兵鸟铳毫无还手之力。 不对,也不能说毫无还手,因为清兵的鸟铳也是开枪射击了,密集的火力覆盖下,汉兵前排的火铳线列硬吃了一波子弹。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汉军的火铳兵之所以没法快速爆兵,除了火铳本身的量产效率太慢,还有一点就是防弹衣要钱。 汉军的财政用来采购防弹衣,很难满足火铳兵的需求,只能先紧着一部分列装。 没有防弹衣的火铳兵,都被安置到了后方或者两翼,尽可能不让他们与敌军的火铳正面对射。 穿了防弹衣的汉军火铳兵,在清军鸟铳兵的眼里,已然化身为打不死的妖魔。 有个清兵明明亲眼看到,对面的一个汉兵都中弹了,还是胸膛中弹,没有甲的保护,愣是屁事没有,也就中弹时抖了一下,接着继续举铳射击。 不知道什么是防弹衣的清兵鸟铳手,面对汉兵火铳的对射,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清军打过去的子弹无效,反而汉兵的子弹打上就死,他们的皮甲根本挡不住。 上千人的线式阵型,火力密度已经很恐怖,再加上清兵还搞了九进十连环阵型,站的比汉兵还密集,火力覆盖下去命中率出奇的高。 清军鸟铳兵成排成排的倒下去,反观汉兵这边半天才倒下去几个,还是运气不好,腿部或者胳膊中枪。 几轮对射下来,也就一个汉兵的倒霉蛋,不小心被流弹打中脑袋。 清军的鸟铳兵顶不住了! 才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清军鸟铳兵的伤亡已经达到了数百人,对比数千人的清军鸟铳兵而言,这已经接近了一成的伤亡率。 这可是一成的伤亡率,对于一般的军队而言,能撑不住一成伤亡才崩溃的,已经算是合格的正兵了。 清军自湘西战场回来,好歹也是都经历过了战阵,已经不是地方绿营的新兵。正常来说,确实不可能因为一成伤亡就突然崩溃。 可要是非正常情况呢? 试想一下,你是这个清兵,正在跟反贼拔枪对射,结果对面怎么打都打不死,问你怕不怕? 怕?那就对了,这些清兵也怕。 “妖法!反贼有妖法!” 有些清兵哭喊着,也不管什么战场不战场了,拼命拥挤着想往回溃退逃跑。 跑肯定跑不了,都已经结成密集阵型了,怎么可能走的了,但走不了没关系,混乱该制造还是能制造的。 清军鸟铳兵瞬间就推不动了,前锋许多清兵因为恐惧和伤亡,直接陷入到了崩溃和骚乱,骚乱又带着后方推上来的友军,如同病毒的传播一样迅速蔓延。 额勒登保想要阻止,但他的将令下达以后,实际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小。 因为人太多了,大战已经开打! 若是这时候有人从上空俯瞰这片战场,就能发现两支颜色不同的军队,如同犬牙交错一般,已经紧紧咬在了一起,压根不可能挣脱的开来。 眼看鸟铳兵完了,自己无法控制了,明亮作为老将,迅速代替额勒登保做出决断,派出督战队去杀退那些溃兵。 同时,下令炮兵阵地不计伤亡,全力向着反贼大炮阵地推进。 “轰轰轰!” 清军的兵力实在太多,光可战之兵就有三万多人,接近四万,火炮、火铳都远比汉军的数量更多。 在不计伤亡的推进下,清军火炮推进速度非常快,上百门火炮一起推进,推到有效射程时,就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可就算剩下十分之一,那也是火炮,尤其清军的火炮多为子母炮,这种火炮威力不大,但胜在射速快。 有多快呢? 子母炮的原理,就是火炮分开装填,炮弹提前填装子炮,需要开炮的时候,替换母炮里的子炮,可以省去清理炮膛和填装时间。 汉军火炮打出两轮炮弹,清军子母炮就能打出三轮。 如此射速换威力的前提下,汉军的阵地终于出现了伤亡,防弹衣、防刺服可挡不住炮弹打,用防爆盾都够呛。 不过,这些清军的炮手也没嚣张太久,在察觉到了火炮的威胁后,包括原来的汉兵炮手,连带火铳兵也全都掉转了枪口,把开枪目标对准了这些清兵炮手。 清兵的炮手都没开几炮,就再度遭到了汉兵火炮的火力覆盖,跟着还有线列火铳的齐射。 火铳可比火炮要命多了,因为火铳就是专门打人的,还是线列阵型密集火力覆盖。清兵炮手跑都没机会跑,要么被当场打成了筛子,要么就吓得趴在地上,假装尸体。 鸟铳、火炮全废了,要么就被汉军压制的死死的。 (本章完) 第144章 全方位碾压 第144章 全方位碾压 汉军的线列战术给额勒登保上了一课,原来火炮、火铳还能这样相互配合,让火力密度实现最大化。 清军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还活着的幸存炮手不是扔下火炮,往后逃跑,就是趴在了地上,或者干脆拿火炮当作掩体。 没过多久,清军火炮就彻底哑火,战场上只剩下了汉军的火炮和火铳,正在对清军的炮兵阵地持续洗地。 而清军的鸟铳兵虽然还活了许多,但面对汉军的火力密度,压根没法推进射击,推进了就被压制。 “传令下去,全军冲击!” “弓箭手,放箭!放箭!” 额勒登保没有办法了,火炮和鸟铳都被反贼打崩,没有火器的助战掩护,他只能强行下令中军的步兵方阵,硬顶着反贼的火力压制,去跟反贼的前军正面接战。 这实际也是清军能想到的最后一招,因为兵力上清军始终都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可以顶得上汉军的两倍。 火器厉害算什么本事? 几万人的大军团战役,终究还是要以正面接战,如此堂堂正正得胜了,那才是战场上的正途常态。 清军弓箭手的比率,比之火器只高不低,而且往往都是沿边省份擅用火器,内地省份则擅用弓矢。 正好,额勒登保率领的大军,就是内地绿营和京师八旗为主,弓箭手的占比非常多。 这些清军弓箭手,虽然多数来自地方绿营,弓马水平堪忧,但好歹也在湘西战场上打了一年,肯定比没什么战阵经验的反贼要好,里面还有专以弓马冷兵器为主的京师八旗精锐。 额勒登保的想法很简单,火器打不过反贼,弓马骑兵还打不过吗? 火器可以走捷径,因为这东西就是奇淫技巧,可弓马骑兵不同,没有任何捷径能走,要练出来只能靠个人的天赋武勇,再加上经年累月的钱粮操练,去水磨工夫的硬练出来。 反贼起兵不过一年,再怎么加紧去操练,也绝对比不了清军这边的弓马水平,就连地方绿营的操练度再差,那也是持续练了好多年的,底子总归比反贼来的好。 包括前面的双方侦骑对抗,自己这边的骑兵看似打不过反贼的骑兵,但连那些绿营骑兵都在交战里看出来了,反贼骑兵的骑术相当差劲,比他们还像是骑马的步兵。 战力能那么强,纯靠兵甲上的优势,真骑术对拼起来,反贼骑兵完全得被吊打。 “咻咻咻!” 清军的弓箭手靠近上前,朝着汉军阵地便是弯弓拉箭齐射,动作一气呵成! 汉军晚望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清兵的弓箭手,但已经来不及通知前军。 天上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朝着汉兵的前军方阵落下。防刺服连刀创都不怕,肯定也能挡得住弓箭,可那得箭都对准汉兵的胸膛才行。从天而降落下来的箭雨,不确定性太大了,落到苏刺服上的箭矢,自然都被弹开,可落到面门脑壳上的箭矢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哪怕落在了四肢躯干,也能让一个汉兵当场失去战斗力。 汉军为了搞线列战术,火铳兵和炮兵的阵地,跟清军样都很密集,当清军的弓箭手加入战场,立刻就给汉军阵地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没有正经盔甲的汉兵,全靠防刺服和防弹衣,能保护的地方自然也就最容易受创的胸膛,脑袋和四肢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能力。 现在面对清军弓箭手,不可避免肯定会有伤亡,伤亡还不会小,因为清军弓箭手的兵力太多,弓箭的射速也远比火铳、火炮要快的多。 “弩枪手,全体上前!” 火铳兵的后方与两翼,早已准备好的弩枪兵,他们端着手中弩枪齐步上前,弩枪上的钢制弩箭也已上膛待发。 这些弩箭目前还是来自于商城,只是聂宇为了节省成本,只采购箭头,而不采购后面的箭支材料。 等全新的钢炉能够进入量产化,那驽箭到时候就能自行生产,而不必全部依赖商城补给。 “瞄准!” “放箭!” “咻咻咻!” 汉军的弩枪直接放箭了,数百支弩箭形成的箭雨,用着比清军弓箭手还快的速度飞射而下。 只是一瞬间,清军前扑的弓箭手就被射倒下去一大片,身上的皮甲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挡不住。 清军后方,正在观战发令的额勒登保满脸骇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惊骇了。 反贼到底什么来路? 火器强大犀利,远胜朝廷大军不说,如今居然还有这等犀利,还成建制的弓弩手。 之前额勒登保听到骑兵送回的军报,对反贼的所谓弓弩都还有些不以为然,就连做出评价的明亮,也觉得这弓弩不过外物,肯定比不上正经操练的弓箭手。 可事实却是,弓弩机括怎么能有这么大威力?关键射速还快,命中率也高的吓人。 在额勒登保、明亮和德楞泰三人的眼里,就算不用千里镜去看,也能看到己方的弓箭手,放箭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反贼的放箭速度,就连弓箭手也都成排成排的倒下去。 这还不算完,眼看清军弓箭手被压制,汉军这边的炮手重新开始换装实心炮弹,将炮位对准了清军的弓箭手方阵。 “轰轰轰!” 一轮炮击,全是重炮在开炮。 几发实心炮弹飞射而出,也不用管什么命中率,因为清军弓箭手的方阵站的很密集,炮弹打重了也能砸进清军弓箭手的方阵,而后如同老牛犁地一般,将清军的弓箭手犁出一道道的血肉泥泞。 重炮开炮打清军弓箭手的阵地后方,汉军的轻型迫击炮同样也调转炮位,使用散弹狂轰清军弓箭手的前排。 几百门迫击炮打出去的散弹,直接将清军前排弓箭手的阵地完全淹没。 那些弓箭手本来应对汉军各枪就已经很吃力,又要面对汉军火炮的散弹覆盖打击,前排的许多清兵弓箭手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一发炮弹给迎头撞烂,或者被迫击炮的散弹给打成了血肉筛子。 清军弓箭手加入战局,也才半个小时不到,前排的弓箭手已经死伤过半。 因为死的太快,幸存的清兵弓箭手都没反应过来,还在盲目从众的放箭齐射。 “砰砰砰!” 汉军的火铳兵顶着弓箭手的箭矢,他们没有崩溃,反而还在开枪试图进行反击。 为了避免被箭雨齐射带来巨大伤亡,汉军干脆让所有火铳兵全部散开,以小股的火铳阵型,对着清军方阵自由射击。 汉兵火铳散开,清军弓箭手失去目标,他们没法对火炮阵地放箭,因为火炮阵地站的太散开,距离他们也太远。 而那些汉兵的弩枪,能打到是能打到,可人家的放箭速度比他们快多了,也准多了,威力大不说,还不会疲累。 全方面碾压了! 额勒登保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已经来不及,弓箭手已经跟反贼接战,任何撤退或是变阵的号令,都可能会导致大军的溃败。 “德楞泰!” “末将在!” “命你率所部巴图鲁护军骑兵,并各省八旗、绿营骑兵,直插反贼左右两翼,将反贼击溃!” “是!” 清军的骑兵终于动了。 额勒登保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眼见火器弓箭都无法建功,那就孤注一掷,把骑兵也全部压上,以雷霆之势踏平反贼大军。 (本章完) 第145章 反戈一击 第145章 反戈一击 清军骑兵终于出动了! 这支被额勒登保视为杀手锏的骑兵部队,在兵力构成上显得相当复杂,主要战力自然是德楞泰这个蒙古八旗,所率领的巴图鲁侍卫和护军骑兵,兵力上约莫有着两千多骑。 然后才是各省的绿营骑兵,别看满清说什么弓马得天下,但除了八旗有着大量骑兵马匹,内地绿营的骑兵实际很少。具体来说,差不多就是一比十的骑步比例,只有陕甘这些靠近养马地和边境军事重镇的省份,绿营才会有着大量骑兵存在。 额勒登保的底牌,算上德楞泰的巴图鲁护军,还有各省绿营拼凑出来的骑兵,总共也才五千多骑。 当然,清军的骑兵部队少,汉军的骑兵部队更少,也才不到两千骑,已经全都被带了过来。 五千骑兵打两千骑兵,这战怎么看都没法打的。 汉军的骑兵还没来及去学欧洲龙骑兵那套,因为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同时让骑兵去操练骑马砍杀,还有在马背上能够放铳齐射。 “哒哒哒哒!” 清军的骑兵动了。 德楞泰当先一步,率领麾下的巴图鲁侍卫,领着五千多人的骑兵,朝着汉军方阵的左翼发起了冲锋。 清军也不傻,知道方阵的正面都是火铳大炮,冲肯定没法一下子冲垮,反而还有被汉兵的火力覆盖打击的危险。 “狼筅兵,列阵!” “长枪兵,列阵!” 清军骑兵往左翼冲击,汉军立刻做出了反应,两翼快速变换方阵。 一杆杆长枪加狼筅,从左右两翼探出,斜架成了类似拒马栅的阵型。 只要骑兵敢冲上来,就得被瞬间捅成刺猬。 “啪!吁!” 德楞泰挥舞马鞭,陡然在汉军拒马栅的阵型前勒马减速,而后领着身后数千骑兵再度折返退回。绕着跑了一个大弯子后,清军骑兵去而复返,往后朝向没有长枪探出的汉兵阵型试图发起二次冲锋。 正规骑兵的冲锋战,就是这么跑来跑去,基本很难发生骑兵与步兵的正面冲撞。 能硬冲步兵方阵的,往往只有重骑兵,而轻骑兵都是以骑兵冲锋恐吓为主,让敌军步兵感到恐惧从而崩溃。 崩溃了,骑兵就能冲杀了。 要是不崩溃怎么办? 那就多冲几次,士气再旺盛的军队,面对战马来回冲来冲去,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连马脸喷出来的热气都能闻到,也总会有崩溃忍不住的时候。 看到清军骑兵绕后冲锋,汉兵的瞪望手迅速用对讲机传达,位于侧后方军阵的汉兵军官,立刻对藤牌兵下达命令:“藤牌手,举盾!上前!” 汉兵藤牌手不知情况,他们只是下意识的遵令,举盾列阵走前。 德楞泰有些忍不住了,又一次掉头折返后,他直接拿出了背负号箭,朝着汉兵的军阵就是一箭射出,箭矢瞬间命中一个汉兵的狼筅手。 那狼筅兵面门中箭,当场毙命,手上狼筅也脱手掉地。 有了德楞泰带头,身后的那些巴图鲁侍卫,跟着就在马背上弯弓射箭。 作为巴图鲁侍卫,他们的个人武勇确实厉害,几乎可以说是箭无虚发。 汉军的长枪兵和狼筅兵,连躲都没法躲,当场被射倒了好几个,但没什么用,其他汉兵就好像完全不怕死一样,身边有人倒下,连动都没带动一下,甚至前排的倒下,后排的马上就顶了上去。 如此前赴后继,汉兵的军阵没有一点散乱不说,反而还在试图结阵反击。 不对,不是试图反击,而是已经在反击了。 “狼筅兵,前挥!” “长枪兵,前刺!” 各个狼筅、长枪小队的队长,他们瞅准了清军骑兵冲锋的时机。只要清军的骑兵靠近,就立刻挥舞狼筅挑拨,离得近的直接用长枪捅刺。 来回几下挥舞捅刺,好几个冲的太近,勒不住马的清军骑兵,都被划拉出了一身的伤痕,他们的战马也是脖子前胸密布细小的伤口。 清军骑兵后退了,他们脸上全都露出惊骇,惊骇中又觉得无比荒谬。 这些反贼难道都不怕死吗? 德楞泰有些挂不住了,明明战前已经夸下海口,只要巴图鲁护军出动,必定能把反贼杀溃冲散。就连额勒登保也都认为如此,给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期盼能用骑兵来扭转已经不利的战局。 可结果却是德楞泰连续试探冲锋好几波,反贼这边半点崩溃迹象都无,反而还在试图用步兵硬扛他的骑兵。 德楞奏被激怒了,也上头了,他已经忽略掉了自己带的都是轻骑兵,没有重装的兵器,也没有全身全马配套的甲胄。 德楞泰收起弓箭,拿起了骑兵长枪:“大清的勇士们!随我一起冲锋,杀溃这些狂妄的反贼!” “杀!” “哒哒哒哒!” 五千多清军骑兵发动冲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德楞泰上头归上头,但也知道必须要拼命了,不付出巨大的伤亡,他别想着能够杀进汉军的方阵。 “清狗的步兵战力虽差,但这些骑兵实属骁勇,尤其前锋骑兵绝不是地方寻常绿营可比,不是来自边镇,就是来自京师重兵。” 何顺安放下手中望远镜,对正在冲锋的清军骑兵成分,很快做出了推断。 旁边的陈有年咧嘴笑道:“管他来自哪里?这些清狗已经开始冲了,依我看直接出动骑兵,把他们全部吃掉,人砍了,马留下,也能让咱们的骑兵壮大不少。” 何顺安皱眉:“不行,清狗的骑兵太多,比我们的骑兵起码多了数倍。这么多的骑兵,我军骑兵就算兵甲占优,也难以对抗,只能被动防守。正面的步兵方阵接战,我军火器已经占据优势,完全不用冒险出动骑兵与之对抗。” 话音落下,聂宇都还没说话,一直在观望的白楠忽然间说道:“不对,这些清军骑兵有古怪!” 嗯? 听到这话,几人又连忙举起望远镜,就见到清军骑兵绕了个大弯子,已经在开始稳步提速,准备杀进已方步兵的方阵。 可很快,古怪的现象出来了,清军的骑兵居然脱节了? 应该说不是清军骑兵脱节了,而是作为主力的两千多巴图鲁护军骑兵,跟后面的绿营骑兵脱节了。 这些巴图鲁护军骑兵,连带他们的统领德楞泰,全都没有发觉,自己都已经在缓慢提速了。而后面的绿营骑兵,不光没有跟着提速,反而还在故意减速掉队,双方的距离肉眼可见在迅速拉大。 五千多清军骑兵,眨眼间就变成了两千多骑不要命的冲锋,后面三千多骑跑着跑着就掉队老远,跟老人遛弯似的。 这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自然都是杨芳干的好事了,他回到清军阵地,可不光顾着做内鬼刺探军情,同样也跟几个贵州老乡,故意多嘴的唠了几句嗑,稍微透露了一点汉兵的军情。 透露的军情不多,只是具体的描述了一下汉军的实际战力,又以老乡的口气告诉这些贵州兵,让他们打仗都悠着点,都是黔贵穷山沟出来的苦哈哈,真把命卖了那可就亏大了! 这话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用,顶多就是老乡的几句忠告,可现在却是轮到了他们骑兵冲锋。 正面战场,汉军与清军的火器接战,清军已经被完全压着打,后方的绿营骑兵不是没有看见。 德楞泰用常规的试探性冲锋,那些绿营骑兵还好说,愿意跟这位蒙古统领配合,可德楞泰没有办法,要用轻骑兵来学重骑兵冲阵,铁了心要用伤亡来换冲散汉军的两翼方阵。 那不好意思,他们可不配合了! 这些绿营骑兵又不傻,正面战场都打成了那个样子,汉军的伤亡不说完全没有,那也是微乎其微,让他们区区几千人的骑兵,一头扎进几万人的汉兵方阵。 能不能有效果不好说,反正他们肯定得死不少人。 重骑兵被步兵咬住了都得抓瞎,何况轻骑兵被咬住,那基本就是在送人头,死路一条。 德楞泰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冲锋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自己这两千巴图鲁护军,他们还在做着最后提速,准备一举冲散汉军的步兵方阵。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近了,快近了! 德楞泰甚至已经看到了汉兵脸上的惊恐,明明都已经害怕了,为什么还是不溃散? 要说汉兵不怕,那还能理解,可都害怕了,这些汉兵是怎么维持阵型的? 疑问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德楞泰已经不关心这个,他只知道这一战必胜,也只能必胜,不胜的话,那他们就全完了! 德楞泰一手勒着僵绳,一手挥舞长枪,迎面就将一个躲避不及的汉兵挑杀。 正要接着大杀四方,忽然抬眼看到好多黑色不明物体,呈抛物线朝自己这边扔了过来。 “那是什么?” 快要落下德楞泰才看清,似乎是一些短木棍包着铁壳子。 啥东西? 汉兵情急之下随手乱扔的木头棍子? 下一秒。 “嘭嘭嘭!” 炸了!全炸了! 那些巴图鲁护军骑兵全然没有防备,甚至不知道这些扔过来的小飞棍,居然还是会爆炸的,而且爆炸的威力还相当大。 这是当然的,那可都是手榴弹,百分百参考近代工艺制作,成本很低,威力很大。 汉军掷弹兵一次性扔出去的手榴弹,起码得有上百个,而掷弹兵光是人均携带的,就已经达到了十个,直接就在腰间围了一圈。 上百个手榴弹全部一起爆炸,场面已经不能用壮观来说,只能说是惨烈无比! 德楞泰麾下都是轻骑兵,了不起就穿了甲,为了追求冲锋效果,特地让骑兵密集冲阵。 这一炸下来,巴图鲁护军骑兵,直接死伤惨重。 有几个护军骑兵,还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手榴弹,人肯定活不了,都变成巴图鲁碎片了,马同样也被炸翻,受了重伤。 上百发手榴弹的爆炸,炸死炸翻的清兵不算,幸存下来没死的清兵,同样连人带马炸出了应激反应。 手榴弹爆炸,连这些清兵都没见过,何况作为出生的战马? “嘭嘭嘭!” 汉军的掷弹兵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又扔了一轮手榴弹,手榴弹炸完,汉兵的长枪兵也立刻前刺。 因为冲的太靠前,没被炸到的德楞泰,还有那些巴图鲁侍卫,面对后方骑兵崩溃,自身孤立无援,终于再无半分的悍勇血气。 德楞泰的骑兵完蛋了! 不仅是巴图鲁护军骑兵完蛋,后方故意掉队的三千绿营骑兵,见势果然不妙,巴图鲁护军骑兵几乎眨眼间就被炸崩。 “快撤!反贼有埋伏!” 也不知谁先喊的,所有绿营骑兵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己方军阵快速后退。 至于德楞泰和巴图鲁侍卫? 现在都生死攸关了,谁还顾得上他们? 额勒登保目眦欲裂,他作为底牌杀手锏的骑兵部队,就这么完了,完的没头没尾,完的莫名其妙。 反贼哪里来的如此厉害火器?能爆炸不说,爆炸威力还大的离谱。 明亮作为清军老将,同样满脸迷惑,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火器。 眼看大势已定,杨芳也是终于动手了,他突然举刀大喊“弟兄们!清狗已败,这天下中原,终究要归汉军一统,速速随我反正倒戈,生擒清狗满将,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杀清狗!封妻荫子!” “杀清狗!封妻荫子!” “……” 杨芳带过来的三百多贵州兵,听到他要倒戈反正,立马全都很配合的跟着一起举刀呼喊。 余下由额勒登保为之补齐的数百贵州兵,脑子都快不够用了,怎么突然就从贼了,还带了几百人一道从贼? 那他们这些人到底从不从贼? (本章完) 第146章 大清败了! 第146章 大清败了! 还从不从贼? 连杨芳这个营守备都已经临阵倒戈了,他们这些贵州兵哪还有得选择? 虽然不少清兵的心里实际都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可他们的营守备,相当于直属上司都反了,等于是裤裆沾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还能怎么办? 肯定跟着一起反了,现在不反,难不成还等着守备大人被镇压了,上头的总兵大人再把他们也当做反贼,一块砍了脑袋立大功吗? 杨芳的临阵反戈,很快引爆了严重的连锁反应,先是本部的几百贵州兵倒戈反清。接着是新补进来的数百贵州兵,他们没有办法,眼见杨芳反了,只能跟着一起反。 几百人加几百人,那就有上千人了。 上千人倒戈反了,换成平时可能没什么大用,对比十多万的清军而言,上千人还是太少了,连个浪都翻不起来。 可现在这局面,清军没有十多万,额勒登保没有三军主帅的印绶,能调动几万大军北上,都已经是事急从权了。 而且,额勒登保还没有福康安、和琳那样的威望和能力,他顶多就是满洲八旗老将,跟着福康安他们打过几场大战,能力不算太差,但也没有太强,只能说是平庸普通。 全靠满洲八旗的背景身份,才能勉强约束这几万人的各省绿营,但仍旧不可避免让大军出现了派系和山头,都是以省份和所说方言作为区分。 杨芳带着贵州兵倒戈,反了以后也不在贵州绿营的军阵厮杀,反而是冲到了隔壁的广东绿营军阵,连续砍翻了好几个广东绿营兵后,接着举刀大喊:“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大清败了!汉军万岁!” “……” 杨芳的亲兵立刻跟着举手高喊,他们也不知道大清怎么就败了,他们只管听到守备大人喊什么,那自己就跟着喊什么。 上千人一起狂喊,喊声震天,此起彼伏,当场就让被冲击的广东绿营,全都有些发懵。 大清败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败的? 别说广东绿营的清兵了,就算上头的把总、千总也是一脸茫然,他们身处军阵靠后,了不起就知道前军似子打的不是很顺利,连一直没出动的骑兵都出动了。 这才多长时间,大清就已经败了? 真实的战场就是如此,往往除了前军正在接战的部队,参战的军队兵力越多,实际也就越没什么用。 因为大部分的土兵,从头到尾别说打仗了,可能连敌军的影子都没摸着,要么成了躺赢狗,什么都知道就赢了,要么就跟着躺输,同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跟着大溃败。 当年的拿皇都说过,真正的军队,十个人能用的就一两个,这不是说那一两个是可战之兵,而是一场烈度极大地战争,往往就靠那一两个人来决定战局。 十万大军打起来,往往七八万人全程没看到一个敌人,就跟着大部队到处扎营乱跑,时不时可能还得去砍树挖坑,过了两三个月,然后将军过来说:“我们赢了,反贼已经被镇压了,可以班师回朝了!” 士兵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很高兴,因为没受伤没死,又混了一把。 这些被杨芳冲击的广东绿营,他们也是差不多,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看见汉军的影子,更不知道前面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 一句“大清败了”,瞬间就让这些广东绿营陷入到了混乱,下面的清兵不明真相,他们只知道听消息,甭管消息从哪来的,是真是假。 乱了,全乱了! 广东绿营,上到千总把总,下到普通清兵,为了能够活命,全都不再顾忌阵型,疯狂冲撞友军的军阵,想要率军逃离这片战场。 如果说,杨芳的倒戈,只是往池塘水面,扔进了一颗小石块,激起一道明显水,那么广东绿营的暴乱溃逃,就是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猛地往池塘底砸了下去。 广东绿营这块大石头,为了自己能够逃掉,还特地跟着杨芳一道,去冲别的绿营军阵。 额勒登保人都傻了:“怎么回事?不要跑,不要乱,大清没败,大清没败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清军绿营之间,本来就因为方言和客兵问题,有着极为严重的派系山头,额勒登保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一直去和稀泥。 现在,和稀泥没用了,后果和反噬也来了。 几支绿营军既不服额勒登保,也不听额勒登保的号令,他们要跑路,没人拦得住他们。 “都回来,快回来,谁敢逃跑,一律杀无赦!我们还没败,还没败!” 额勒登保拔刀奋力呼喊,喊着喊着,老将明亮忽然勒马掉头就跑。 明亮一跑,额勒登保傻眼片刻,仿佛大梦初醒,也不管溃逃的各军了,匆忙领着本部亲兵同样掉头跑路。 主将额勒登保刚走,负责扛旗的清兵反应很快,立马把大纛一扔,而后丢盔弃甲跑路。 可以说,主将跑了,问题已经很严重,现在就连代表主将的大纛都被旗兵给扔了。 前军的清兵本来还未发觉,就连那些慢了半拍,没有跟着冲锋送人头的绿营骑兵,都已经在退回来的半路,结果突然就看到。 大纛倒了! 大纛一倒,主将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不论哪一种,这场正面大战清军都败了,而且还是大败。 杨芳做的事情真的非常简单,他就是看出了清军内部的矛盾重重。三军主帅连续死了两个,额勒意保看似能统辖大军,但成望严重不足。几万人的清军,明面兵力比汉军更多,可内部早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子,稍微沾上一点火星子,都得炸了。 清军大溃! 聂宇无比严肃,拔出腰刀大喊:“全军出击!” 两万多人的汉兵,除了炮兵营没有加入冲锋,其余各军各营,包括火铳兵和弩枪兵,全都临阵最后放了两枪,便跟着大部队拔出腰刀,朝着清军发动反攻冲锋。 不光汉军的步兵方阵在冲锋,那一千多汉军骑兵、五百多满洲奴儿军骑兵,跟着从汉军方阵里面冲出,杀向了正在溃逃的三千多绿营骑兵。 一千五追着三千打,还是骑兵追骑兵,放到大战刚开始,绿营战力再差,也敢碰一碰。 但现在,还碰个几把,不跑快点,被咬住了就死定了! 战马有多值钱,没人不知道,步兵被追上,投了还能活,骑兵追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万多人的汉军方阵,还有一万多人的民兵青壮,就这么追着四万多人的清军溃兵,还有两万多人的清军民夫青壮跑。 清军溃兵的兵力明明占有压倒性优势,但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击的勇气。 一如当年淝水大战,五十万的前秦大军,被东晋的三万北府兵强行杀溃! 一战葬送了前秦统一天下,乃至延续国祚的可能。 而淝水之战的战败起因,同样也是苻坚收拢了一支降兵,那降将趁着两军对峙,忽然高喊:“大秦败了!” 然后,秦军就真的败了! 现实需要逻辑,但历史不需要,历史上的战争也不需要。 (本章完) 第147章 大获全胜 第147章 大获全胜 杨芳的反戈一击,确实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原本的战局演变,清军最多就是战败一场,但额勒登保、明亮都是沙场老将,历战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完全能够迅速收拢主力,断尾自保。 顶多就是折了一个德楞泰,这家伙纯纯上头了,居然把自己和巴图鲁护军都陷在了汉军方阵,清军就算主力保全,也没法突破去救他。然而,随着杨芳临阵倒戈,硬生生将清军的中军绿营都冲烂了,如此局面恶化,已是彻底无法挽回。 额勒登保和明亮倒是也想努力,但大势已去,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哪还能顾得上溃败的中军主力。 清军的溃兵实在太多,而且分的也太散,汉军的兵力都不够,只能优先集中追击那些大股的溃兵,还有试图抓住逃跑的额勒登保和明亮。 混在清军溃兵里的杨芳也确实够猛,明明一只胳膊都还打着绷带,愣是一手拎刀,率领部下的千余贵州兵,堵在了清军溃兵南逃的半路上,上万人的绿营溃兵全都被堵着动弹不得。 有个广东绿营的总兵,见到杨芳就一只胳膊能打,时情急想跑,而且也不熟悉杨芳,不晓得杨芳到底什么武艺水平,便强行率领亲兵想要冲阵。 然后…… 他死了,几乎一秒钟都没撑过去,就被杨芳单手换了把长枪,飨挑杀马下。 总兵转瞬战死,下面的清兵没了主心骨,不是跪地乞降,就是四散奔逃。 汉军持续追击了一整天,到了黄昏才在马底镇收拢集合,准备扎营休整。 杨家大宅。 这里已经暂时成了汉军的临时指挥部,宅子的原主人老杨员外本以为来的是官兵,还非常惶恐,等人进来了才发现来的居然是反贼。 关键这些反贼比官兵还讲规矩,没有强行索要钱粮酒肉不说,也不强暴女子,胡乱杀人,最多就是要了他的宅子临时驻扎。 老杨员外见到如此不抢掠不杀人的古怪反贼,心里纳闷的同时,也难免起了别样心思。 “爹,我已经打听过了,官兵确实败了,败给了反贼,光是俘虏就有上万了,密密麻麻的,里面还有几个总兵,有一个孩儿见过,确实是官军的总兵!” “果然如此,看来这官府和朝延,是挡不住反贼了。儿啊!等明日的时候,你就去反贼……不,是汉军大将军那里,看能不能主动投奔,谋个什么差事?” “爹,您这危言耸听了吧!朝廷还有大军,只是败了一次而已,万后面官府清算,咱家可就全完了!” “什么反贼?那是汉军!还有,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朝廷有没有用,你爹我还不知道吗?这一仗败下来,朝廷起码三五年都回不来了,而且为父已经看过,这汉军的军纪严明,不是寻常反贼,咱们杨家早点投弃,说不准能谋个从龙之功!” “可是爹,别的不论,这反贼……汉军似乎还要分咱家的田?” “那就让他们分,些许田产,等你将来做了大官,要多少田没有?” “可是……” “还什么可是,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当没你这儿子。” “……” 如老杨员外这般,强行逼着儿子去半路投奔汉军,在镇上的其他几家大户也在同步上演。 经历了此战过后,汉军不说鱼跃龙门,那也已经是今非昔比。如果说原来的汉军军纪严明,落在那帮地主士绅的眼里,顶多就是反贼讲规矩,尊重他们读书人。 那么现在,清军大败,被俘虏的溃兵都有上万,总兵、千总、把总更是数不过来。 这放到士绅读书人的眼里,不说绝对能成事,那也起码有了割据方的底气实力。 造反嘛,哪有什么包赢的,赢面很大了,那就已经值得野心家们下注投资了。 成了登阁拜相,享受百年富贵,输了?输了麻溜投降呗! 别看满清坐了江山,还用八旗满人攫取了士绅地主们的权力,但现在是乾嘉年间,清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必须要倚仗这些地主乡绅。 所谓法不责众,当年三藩之乱,参与的将领官员都没全死。真正处死的只有造反集团的骨干,还有小部分的顽固抵抗分子。大部分反清的官员将领,都在事后得到了赦免,能够继续做官享受富贵。 尚可喜这铁杆汉奸,因为没有实际参与,还回了广东接着做他的“平南王”。 却说聂宇坐在宅子大堂,正认真听着手下的将领,还有随军秘书官的战后报告。 “大将军,截止一个时辰前,此战我军共杀伤伪清溃兵四千余人,俘虏一万三千余众,又击溃杀伤伪清巴图鲁护军骑兵两千余人,斩杀大将德楞泰。清军余部目前已被我军打散溃逃,陈指挥使、何指挥使都已经分兵前往追击。其余的小股溃兵,白指挥使和徐指挥使也额外分兵,以战场中心往四周扫荡清剿。” “此战,我军已经大获全胜,数万伪清大军战败,湖湘之地已是我大汉囊中之物!” 这话有着溜须拍马的嫌疑,但同样也说的是实话,清军确实败的很惨,几万大军灰飞烟灭,连巴图鲁护军都折在了这一战。 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三个大军主将,一个战死沙场,连带着朝廷的巴图鲁护军也全军覆没。 另外两个没死,但同样为了跑的快,几乎只带了自己的亲兵,就算真能回到湘西,也差不多得成光杆司令。 没错,就是光杆司令,屋漏偏逢连夜雨,差不多就在汉军和清军决战的前一天,额勒登保留驻湘西的几万大军,便已经被平陇苗人给一锅端了。 本来应该没那么容易,清军的兵力空虚归空虚,但留在湘西的好歹还有个两万可战之兵,石柳邓再能抓机会,让现在苟延残喘的他,去跟两三万的清军硬碰硬,那也够呛。 然而,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庞文才给石柳邓带去了一条关键军情留在三岔坪的清军,实际并非都是一部,他们有湖湘的本地兵,也有几路外省来的客兵,而且分布都非常均匀。 如此稀烂的排兵方式,却是出自老将额勒登保之手,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这么打散了排布,那他压不住下面的十几万大军。 不打仗的时候还好,几路军队好歹相安无事,顶多就是各自顾各自的。 一打起仗来,清军内部缺乏统一指挥,各路总兵谁也不服谁。石柳邓这家伙也是狠人,为了抓住机会翻盘,居然让平陇寨子里的苗人全部倾巢而出,骤然突袭了三岔坪。 苗人背水一战,孤注一掷,有着统一指挥。 清军令出多头,看似兵多将广,但兵力太多,将领太多,完全指挥不过来,甚至还出现了两个军队相撞的战场乌龙。 没有任何意外,突袭战打了半天,清军兵败如山倒,许多清兵甚至来不及参战,就被溃兵裹挟着溃逃。 额勒登保为防不测,专门留下的两万大军,就这么被平陇苗人一锅端掉。 汉军在马底镇清点完了战果,俘虏杀伤的清军溃兵不算,光是缴获的战马就有一千多匹,而且全部都是北方来的蒙古战马。 这可太稀罕了,要知道汉军的聚的骑兵,到现在为止骑的都是西南马,这蒙古马别说骑上了,见都是头一回见。 硬要对比的话,骑蒙古战马,那方叫真骑马、真骑兵,而西南马,跟特么骑狗都没啥区别啊! 可情,这些战马都是经过了阉割,不阉割当不了骑兵,没法被汉军拿来人工繁育。 看来,要想繁育战马,还是得从长计议,要么商城选购,要么微商入手。 两个渠道都得烧钱,还不是般的烧钱,回头不打仗了,再对比汉军的缴获也不光只有战马,还有各式的兵甲、火炮、鸟铳、弓箭等等。 虽然清军的鸟铳和火炮,对汉军来说都不太能打,但再不怎么能打的火炮,那也是火炮啊! 再加上这些兵甲冷兵器,全部拿出来,起码能把汉军这边的民兵青壮,给一股脑全部武装成军了。 杨芳突然出列说道:“大将军,末将请求能够把俘虏里的贵州兵,全部编给末将来统辖。只要有这些贵州兵在手,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为大将军南下攻取这辰州府城!” 杨芳这是才立下了大功,也是送出了投汉入伙的投名状,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再立功勋,好能在汉军这边大展宏图。 杨芳非常狂妄,但他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因为他太能打了,只要能给他起码两千兵,能够如臂使指的听他号令,那他就敢担保,去把辰州府城给打下来。 “好。” 聂宇把几千人的贵州绿营俘虏,全都划入了杨芳的部队,又把五百人的满洲奴儿军,也一并暂时交给了杨芳指挥,让他率领这支混成的大军作为先锋,南下攻取辰州府城。 这场大战打的非常神奇,汉军、清军加起来的总兵力,四舍五入都快接近十万人了,聂宇以为会经历一场血战,可实际的战争烈度却并没想象中那么大。 汉军、清军的伤亡,全部加起来都不过万,甚至也才五千多出头,主要还是清军的伤亡。 清军败的特别快,汉军甚至都没费什么力气。 (下章做个势力范围图出来) (本章完) 第148章 抽象的攻城战(放个地图) 第148章 抽象的攻城战(放个地图) 清军大败马底镇,几万大军灰飞烟灭,战报迅速传回辰州府城。 姜晟和刘君辅,两人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正在府衙里头喝酒吃饭,突然就听到了这么天大噩耗。 姜晟几乎不敢置信问道:“额勒登保将军不是有几万大军吗?怎么会战败的?又是怎么战败的?” 那逃回来的清兵摇头:“不,不知道,小人只是在后军,突然就听到有人的喊杀声,而后大家伙就都跟着一起逃跑。小人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只能跟着一起逃,逃着逃着,反贼就开始追杀我们,幸好小人跑的快……” “停……停!” 刘君辅连忙抬手止住,问道:“那三位将军呢?他们现在哪儿?” 那清兵回答:“啊?哦,大人说的是上面的满将军吧!小人不清楚,不过小人注意到里面的大纛好像倒了,还有人喊什么将军死了……” “……” 刘君辅瞳孔瞬间微缩,与姜晟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大纛倒了,甭管额勒登保他们有没有真死,那估摸着情况也不会太好。。 这已经不是大溃,而是已经能赶得上全军覆没了。 待到那清兵退下,刘君辅沉默良久方才问道:“抚合大人,前线大军已经溃败,我们现在应当如何自处?” 姜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还能怎么自处?要么投降,要么跑路,要么守城,三个选项到头来都是难逃一死。 投降能保住一时性命,但乾隆刻薄寡恩,对汉臣向来严厉,真要敢投降,等朝廷把反贼平了,他们这些降官不落个凌迟都算烧高香了,就连家眷可能都得被牵连。 跑路?跑路也是一样的,甚至跑路活的命比投降都还更短,因为姜晟是湖南巡抚,刘君辅是湖广提督,两个人都有守土之责,整个湖南大半都被丢了,连长沙省城都没了。 这最后的辰州,但凡他们敢跑,乾隆就敢抄刀子诛他们的九族,让他们在地下一家团聚。 至于守城,那更是扯淡中的扯淡,辰州到目前为止,也才募兵了2000多人,还都是新募没多久的乡勇青壮。 他们能不能打仗不好说,吃饭却是个顶个的厉害。 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但人多一定饭量大! 刘君辅一看姜晟不说话,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当下忍不住怒骂道:“这个额勒登保,简直就是蠢货中的蠢货,那可是六万大军啊!刨开里面的民夫,好歹也有四万可战之兵了,这居然也能输?还能输的这么惨!” 对刘君辅如此不尊重满大人的气话,姜晟也没去咬着追究,因为他现在也想骂娘了,骂额勒登保、明亮、德楞泰他们的娘。 四万大军,已经是辰州清军的二十倍兵力了,就是四万头猪,让反贼去抓,几天也抓不完吧? “唉!” 姜晟忽然一声叹息,而后将摆在桌边的官帽戴上,戴正了。 “传本抚的命令,即日起,给下面的士卒军官,都发放双响兵佳,再将酒肉都拿出来,分与士卒们食用,那些南逃回来的溃兵……全部秘密格杀了!” 刘君辅一愣:“真要守城?” 姜晟淡淡回了一句:“若不守城,你我的家眷妻子怎么办?” 刘君辅瞬间不说话了,他们俩的官太大了,投降和逃跑的代价也都太大了。 就他们个人而言,已经担不起这罪责,就算以死殉城了,也一样品担待不起。 姜晟说道:“辰州挡不住反贼,但这辰州便是打成一片废墟,也不能这么白白拱手让给反贼。如此,上报朝廷,我与君的失地罪责才有希望减轻。” “……” …… 翌日。 杨芳的大军来的特别快,因为兵贵神速,他手下的贵州兵甚至连绿营的衣甲都没换,也是想试试看还能不能把辰州府城给作开。 “啧,还是慢了一步!” 杨芳拿着望远镜,看到展州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守军,而且看到了这支“绿营”,居然也不开城门。 姜晟和刘君辅,已经商定要宁死不降,好歹没有功劳,也能有点苦劳。 杨芳眼看诈城诈不开了,没有第一时间攻城,而是就在城下扎营,将府城给围三阙一的包围起来。 接着,还是那一套老戏码,让富志那的奴儿军,骑马上去喊话劝降。 “我是八旗总兵富志那,满洲正红旗,祖上赫舍哩,是圣祖康熙爷的皇后。城里的伪清守军官吏都听着,若能献城投降,所有人都能够免死!” 嗯,确实是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汉军现在已经成了气候,连湘西的几万清军都被打的全军覆没,还战死了一个蒙古护军统领(德楞泰),杀伤俘虏两千多人的巴图鲁护军。 跟这些满清的降官降将,也不用再像之前那么千金买骨,就算之前的千金买骨,实际买的也都是没太多罪责的低品降官。 真正作恶多端的,砍了倒是不用砍了,这样太浪费人口,而且只是伸头一刀也太便宜了,不如全部送去挖矿修水渠,或者跟着大将军府去开最荒地,为汉军的反清大业干到死,榨干他们剩余的所有价值。 就这么来回喊了一个时辰,城墙上愣是没一个守兵敢放箭射杀。别说守兵乡勇自己不敢了,连姜晟、刘君辅同样也不敢。 这可是满大人啊!还是八旗的正宗,就算投了反贼,也不是他们这些卑贱的汉官能杀的。 真杀了一个,那他们就算把城守住了,朝廷恐怕也不会嘉奖,反而还得治他们的忤逆大罪。 杨芳咧嘴一笑,前面守辰龙关,自己着实被恶心坏了,这下攻守易势,总算轮到他来恶心别人了。 第一天,杨芳没有攻城,只是让奴儿军轮流上去喊话劝降,直到把喇叭喊没电了,才算停下。 到了第二天。 “全军攻城!” 杨芳正式发动了攻城,上千贵州兵、几百满洲奴儿军,全部扛着简易的攻城云梯就发动了冲锋。 姜晟、刘君辅人都懵了,反贼这是不讲武德,居然真让八旗参与到攻城。 “不许放箭,切莫伤到了八旗贵胄!” 刘君辅看到有士卒想要放箭,连忙挥手制止,这乱箭无眼的,万一要是伤到了满大人可怎么办? 太抽象了! 都已经在攻城打仗,居然还搞这一手,明明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把满大人给伤到了。 因为姜晟、刘君辅这两人的瞻前顾后,守城的乡勇民兵压根就没法好好打仗,放箭不能放,扔落石滚木还得看人,这还打个鸡毛啊? 攻城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多段城墙被贵州兵登上。 虽然很快又被赶了下去,但杨芳一直观察战局,知道守军已经顶不住,当下拔刀大喊:“儿郎们,随我夺城!” 这家伙居然亲领本部的几百贵州乡兵,一路奔至城下,朝着选好的目标城墙攀登。那里的守兵被贵州兵连续冲上来两次,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到又有人要强登。 一杆长枪迎面刺了出去,杨芳嘴里叼着腰刀,一个闪身躲过,而后单手就撑着身体翻了上去,拿起砍刀一刀就把那来不及收回的长枪木柄斩断。 “杀!” 杨芳一刀把那愣神的守兵砍死,接着大喊:“大汉万胜!跪地投降者免死!” “大汉万胜!” “跪地投降者免死!” 杨芳的亲兵跟着登城,而后冲进守军人堆,一通乱砍,又高声呼喊。 这下,守军彻底崩了! 他们本就是临时招募的民兵乡勇,战力不精,没有经过什么操练,全靠巡抚和提督两位大人的银子撑着。 现在,反贼都杀上城墙了,还不许他们放箭,打仗不能伤了满大人,那还打个锤子! 守军早就受不了,眼看杨芳和他的亲兵不好惹,当即一溜烟便跑。 他们一跑,其他守兵见了,也跟着跑。 跑着跑着,整段城墙都跟着崩溃,杨芳伸着一个胳膊,带着七八个亲兵,就这么撵着打几百号人追击。 还有人不怕死,挥刀迎上来,被杨芳一刀就给劈成了两截。 好大的力气!守军彻底吓破了胆子。 (势力范围图) (本章完) 第149章 战后琐事 第149章 战后琐事 湘西清军主力都已经战败,只有不到两千民兵乡勇的辰州城,当然挡不住杨芳这员猛将的兵锋。 城破的同时,湖南巡抚姜晟跳城自尽,而湖广提督刘君辅试图阻拦杨芳,被杨芳亲兵乱刀砍杀。 等到杨芳率军冲入辰州府衙,辰州知府早已脚底抹油跑路,连带同知、通判也都一并不见踪影,只剩一个沅陵县令捧着宜印民册跑来投降。 辰州城下,汉军继续沿江南下,又接连攻克了泸溪、辰溪、溆浦二县,兵锋一直推到元溪山至怀化镇才算停下。 …… 乾隆六十一年(嘉庆元年),十二月。 汉军在辰州、常德二府分别留下了驻军后,主力大军总算班师回返岳州府。 再不回去,聂宇真要撑不住了! 这可是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湘西的十万清军,都是靠着湖广两省民力在勉强供养。而聂宇麾下军队倒是没有十万,但也有四五万了,有不少都是正在操练的新兵,另有火器坊的大炮、火铳制造,可都要钱粮银子。 这么多军队、兵甲、火器的军费粮草,全靠这省不到的地盘来供养,差点没把聂宇手下的度支司宜员们给逼疯了。 没错,压缩干粮是可以拿来充当军粮,可也只能作为临时军粮,就算现代的军队打仗,也不可能天天吃、顿顿吃,只吃压缩干粮。士兵也是人,是人就需要肉食来补充蛋白质,没有肉食就练不出精锐,同样没有肉食,士卒打仗就会体力不足,就会没有力气。 这也是为什么清军会打不过汉兵,除了装备上的差距,还有就是体能素质上,普通清兵比汉兵要差了太多。 汉军可是真的在天天操练,吃饭也是天天有着肉腥,没肉也得弄碗有油水的肉汤来补充蛋白。 这些可都要烧钱,光是这一场大战打下来,也没几个月,就差点打空了汉军今年下半年的财政税收。 林文昌有些疲惫说道:“大将军,此战我军虽胜,但自身损耗也很大。新拿下的辰州已经被伪清几次强征盘剥,恐怕不仅难以贡献钱粮,可能还需我们去贴补。” 话音落下,来开会的汉军各司衙官员,都是面面相觑。 这仗打的,算怎么回事? 湘西的清军被灭了,汉军也扩大了地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大捷了! 汉军文武也很高兴,可高兴完了,现实也要面对。辰州太穷了,穷的叮当响,这里被伪清几次强征盘剥,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就算有汉军贴补,未来一两年内怕是都贡献不了半分钱粮。 这地盘扩张了,跟没扩张一样,反而还多了几十万张要吃饭的嘴。 管汉军钱袋子的林文昌,当然得发愁,这官给他做的,压力山大,但要他放手,他又实在舍不得。 权力就像毒药,尝到了就舍不得放手! 聂宇说道:“文昌辛苦了!度支司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辰州百姓的赈灾钱粮,还是要度支司多多费心,切勿短缺怠慢了。” 他也晓得度支司的难处,但晓得归晓得,该的钱不能不,仗也不能不打,兵也不能不养,他们是在造反,稍微慢上一步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度支司哭穷缺钱,那他也只能先慰问,再勉励了。 财政缺钱的话题暂时略过,王若愚这时上前问道:“大将军,此战我汉军大捷,平陇苗民石柳邓也遣使请求内附,不知该如何处之?”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一口一个平陇苗民,既是尊重对方是苗民,同样也是着重强调对方应该是苗民,而非是所谓的“苗王”。 聂宇都还只是大将军,麾下地盘居然有人称王? 哪怕是“苗王”这种具备特殊含义,不属于汉人普适观念的“王”也不行啊! 而且,石柳邓是通过庞文才提出的内附,其本质上与王若愚口中的内附,并不完全算是一回事。 王若愚想要的内附,应该是石柳邓先自去王号,带领苗人成为汉军治下的苗民,如此汉军才能给苗民分田,给他们与汉人同等的待遇。 可石柳邓要的内附不一样,他没有提自去王号的事情,但同样也不是不可以谈。左右一个空头名号,还是他重新占了湘西,打跑了清军后,石乜妹带着苗人重新推他上位,算是认他做了苗寨首领。汉军真要不喜欢,石柳邓当然也不会不识趣,但他也有要求,那就是汉军不能在湘西驻军。 苗人可以容忍汉军派遣流官去湘西治理、分田,但唯独派兵进驻不行,要是汉军执意驻军,那他们就会像赶跑清军一样,也把汉军赶出去。 对此,聂宇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做出决断道:“给石柳邓回信吧!就说本将军很高兴他们苗民的内附,之前答应的事情,都会给他们办成。汉军也不会在湘西搞什么驻军,就连流官也可以用他们苗民自己来当,只要是他们自己选出来,上报给辰州官府,我自会给他们批复。” 王若愚顿时有些吃惊,刚想要劝阻,就听聂宇接着补充道:“不过,湘西的行政班子,得与汉军治下等同,镇长、农工会他们可以自己选,但一定要有。若是存在内定操作,湘西苗民可往辰州告状报案,汉军会为他们做主。” 几句话说下来,王若愚瞬间就懂了。 这是明面上给湘西苗民最大程度的放权,但实际上却是玩的蚕食同化那一套。让湘西形成割据自治,那样肯定不行,不是聂宇信不过苗民。而是就目前这状态,真让石柳邓自治了,用不了一两年,必定变成新的湘西土司。 别怪聂宇玩的脏,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苗民好,让苗民自己选官员,那就不存在语言风俗不通,肯定比汉军要来的事半功倍。 王若愚抚掌赞道:“大将军此策甚妙,不止消弭了湘西苗民抵触,还能以苗官来治理苗民。若苗官干的好,便继续用苗官,干的不好,则全部换成汉官,那纵使苗民也无话可说。而且,就算苗官都能干的好也无妨,我们可以让他们学习汉文汉话,不用强迫去学,只要给他们盖社学教书,但只教汉文汉话,那他们自己便会主动去学。” 好家伙,还是读书人想的细啊! 聂宇只是有了个想法,人家就把想法细节都补齐了,只要再稍作调整,就能直接拿来用了。 刘骏补充道:“这些都是后话,第一件事,应该先让石柳邓自去苗王号,大将军还要修书一封,饶恕其僭称王号之罪!” 说穿了还是礼法正统的问题,虽然对方是苗王,但苗王也是王了,正统上不争一下,那放到跟你干的文武眼里,是不是你压根没有逐鹿的意思? 聂宇自然没有反对道理,把事情一并交给了王若愚去处理联络,这才接着问道:“嗯,还有别的要紧事吗?有的话,那也一并拿出来议了吧!” 刘骏说道:“大将军,我们的基层官吏有些太多了,民政衙统计了目前治下所有县镇工作报告,发现起码有三分之一的镇长官吏,都无事可做。他们的工作报告,也只有今年的财税报账,还有地方农耕和雨水修渠的进度,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需要镇长亲自做,甚至都不需要镇长在旁插手。我们的官僚班子已经有些臃肿,包括地方县镇也都显得有些太多了,必须进行裁撤。” 说着,递上一份详细的文书报告。 聂宇翻了几页,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就要说到汉军的地方行政区划了,因为汉军的治下地盘,除了“里长-县令”的二级行政区划外,还多出了居于中间一级的镇长班子。 聂宇的本意是为了加强基层的集权,让皇权不下乡的现象在自己的地盘里根除,同时也能削弱乡绅对地方的影响力。 可想法很好,实际一搞下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初期汉军大搞分田和释奴的时候,所有新增的镇长官吏全都为此忙的脚不沾地,甚至一度出现了基层官吏不够用。 大将军府的官员还为此发愁过,想了一堆招揽人才的办法。 可分田忙归忙,又不是天天都要分,田产总归是有分完的时候。 汉军已经起兵超过一年,最早纳入统治的几个州府,土地早就已经分完,新占的长沙、常德、衡州、桂阳也都分的差不多,只有辰州刚刚拿下,还没开始分田,连基层官吏都还没完全到位。 田分完了,作为增设班子的镇长官,还有许多分田官,瞬间没事可干了。 因为乡村也有村长,还有一应的下级吏员,再加上汉军除了镇长、分田官,还同步搞了乡党农工会。 这都是聂宇参照太平天国,以及某红色政权的农村政策,合并搞出来的一套半行政系统,不需要消耗官府的钱粮。 乡党农工会,本质都是乡民自己选出来,为了解决乡民自己的矛盾纠纷,所以不需要汉军的官府负担财政。 这看着似乎是好事,也确实是好事,还能帮着汉军强化对基层的控制力。 可问题是,他们配合村长,搞定了村子的治理疑难,那上面的镇长干什么? (本章完) 第150章 洞庭湖水师 第150章 洞庭湖水师 “目前的基层官员确实有些多了,”林文昌跟着开口附和道,“官吏的伴标开支太大,既要养兵,又要养官,还要打仗,度支司的财政已经快要周转不过来。” 很现实的问题,聂宇也没法反驳。 他参照红色政权和太平天国的先进思想,所搞出来的乡民农工会,还有村镇二级行政区划,已经有些脱离实际。 对大将军府掌控基层实权,那肯定是有好处,可村镇的职能高度重合,乡民农工会和村长加起来,干的事情等于镇级官吏该干的事情。 他们干完了,镇级官吏就无事可做,除非到了收税和灾情的特殊时期,这些镇级官吏才会变得稍微忙起来,也只是忙碌段时间。 说是冗官,又不像冗官,说不是冗官,但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没事干,闲的发慌。 聂宇略一思忖,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他还是有些想当然,忽略了当下的人口与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撑村镇和农工会并行的两套班子。 聂宇笑道:“我汉军毕竟基业草创,许多事情都要慢慢来,既然有问题,那就及时改正。不过,乡民农工会和村镇二级的区划,这些都不能撤销。” 刘骏点头:“乡民农工会、村镇二级区划自然要坚持,也必须坚持,但在基层官吏的数量上却是可以适当削减。就比如现在的临湘县,原本就有八个集镇,我汉军将其并入管辖后,又打散增设两镇。而南边的平江县占地更广,却只有八个镇,这并不合理。临湘县起码能削减三到四个镇,也利于各村镇乡民混居,避免宗族尾大不掉之势。至于削减掉的镇级官吏,完全可以送至长沙、衡州、桂阳、辰州这些地方,让他们去那里分田治民。” 刘骏一通发言下来,显然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也算过了每个县到底该减掉多少官吏,这些被减掉的官吏又该去往哪里。 聂宇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人口和实际情况,对各县进行统筹裁撤,每县最多裁撤三个镇,裁撤下来的官吏,全部打散前往辰州、桂阳、长沙、衡州,去那里治民分田。” 敲定了对村镇基层官吏的调整,聂宇麾下的州县区划,官员的任免也做出了部分微调。 常德知府总算没再悬而空置,人选已经内定,为澧州知州聂霖迁调,澧州知州则由州同知徐敏提拔升迁。这徐敏是岳州人,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功绩,只是兢兢业业辅佐知州管理澧州民政。 辰州也任命一个新知府,名叫刘弘昌,籍贯荆州府,同样没什么特别功绩,胜在有个举人功名,而且资历够老,从不贪污受贿,做事也认真敢做。 一连任命两个新知府,外加一个新知州,湘西的安定问题差不多算是暂时解决了。 聂宇接着说道:“既然已经说到了民政,军政的事情咱们也来议一议,洞庭湖水师已经如何了?” 王若愚连忙上前说道:“洞庭湖水师目前尚在操练,共有水兵三千五百人,其中两千人为洞庭湖民参军编户,他们的分田也已经优先分完,另有一千五百人为周边沿湖村镇百姓参军。” “不行,还是不够。”聂宇摇头说道,“水师的人数还是太少了,我汉军的陆师已经有了五万,那水师起码也要再扩军一万才够。” 话音刚落,林文昌立马出列反对:“大将军,我汉军目前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光是养这五万大军,财政上就已经非常吃力,若是再扩军水师一万,这军费钱粮的开支怕是都难以支撑。” 聂宇说道:“我明白度支司的难处,但水师还是必要的,没有水师,未来我们在长江上如何面对伪清的水师?” 实际上,彼时的伪清在长江上,是没有一支成建制的水师舰队存在,但就是这样才恐怖。 因为伪清没有长江水师,但却有一支规模庞大的福建水师,甚至还有专门提督福建水师的提督官,权力上也是唯一能跟巡抚并驾的提督官。 整支福建水师的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七千余人,如此庞大的舰队规模,跟汉军费力养出来的三千五百人水师比起来,简直就是成年人和小孩的区别。 真要是把乾隆逼急了,调福建水师过来封锁长江,汉军水师就算拼了老命也打不赢啊! 不怪聂宇有紧迫感,实在是不着急不行了,他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乾隆不会发疯。所以水师的扩军很有必要,就连这扩军一万的水师兵额,实际上也还是不够的,只能说可以勉强用来在长江自保,以及封锁长江防线了。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聂宇想了想,对王若愚说道:“既然水师要扩军,水师又是归属于陆军司统辖,原来的陆军司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今日起,陆军司正式改名为汉军司,汉军司的下属细分为陆师、水师二府,最高官职定为陆师、水师二府执掌,二府执掌归汉军司执掌管辖,其余官职暂时不变。” 好家伙,这么一通改革下来,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改了几个官职名字,但实际上内里的权力架构却是变化大了。 首先,原来的陆军司真的就只能管陆师,就连洞庭湖水师,同样也只是陆军司在代管,不能说不合规矩,因为此前的汉军压根没有水师的概念,同样也没人把水师当成一支独立的军队系统。 三千五百人,总不能还单独设立划分一个部门,去给水师管着吧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可现在,聂宇做出的军制改革,甚至直接把陆军司改成了汉军司,将陆师军队和水师舰队抬到了同等的高度,等同于让二者平级看待,水师不再是作为陆师的附庸,而是一支单独且独立的军队系统。 这么一搞,那能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因为水师有了独立自主权力,无形之中权力就被放大了。 汉军司不论谁做水师府执掌官,他们都会天然为了维护手里的权力,去尽可能的为水师争取利益。 比如军费财政预算、水师的扩军、战舰的打造、鼓动殖民扩张海战…… 这才是聂宇的终极目的,防御伪清水师,那是次要的,我们的目标永远都是广阔的海洋和藩外大陆。 历朝历代不重视水师,甚至还裁撤水师,因为他们对海外没有兴趣,认为海外都是穷乡僻壤。 可聂宇不一样,他又不是古人,作为穿越者的他,自然知道海的那一边有什么。不说海的那一边,就在中国的南海大洋,可都是遍地财富,不全部给他占下来,那特么自己这趟不就白穿过来了? 王若愚看不透聂宇的深层想法,但他知道这一套陆军司改汉军司的操作下来,水师的扩军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林文昌人已经麻了,麻了的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大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没有水师,他们怎么防备伪清的水师? 造反嘛,就是这样的,没钱缺钱都是常态,撑住了就是开国功臣,撑不住那也不用考虑钱不钱了。 (本章完) 第151章 忠烈祠 第151章 忠烈祠 腊月二十三。 聂宇时隔大半年,终于再度折回了荆州府,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汉军的文武将官,包括之前驻在岳州府的一整套行政班子。 这些官员全部回来荆州府,既有岳州府太挤,并不适合真的作为汉军的都城,让中枢文武官员长期驻居,同时也对内宣示了汉军接下来的战略目标,将会着重转向湖北。 至于湖南这里,长沙、衡州、常德、辰州这些战略要冲,人口财赋重镇,都已经都被汉军控制,湘西的清军也基本肃清了,接下来只需要留下一.部偏师,慢慢去打就够了。 湘西的石柳邓也不是唯来内附汉军的,跟他同样请求内附的,还有宝庆、永州二府的瑶民义军,茶陵的杀尽王以及桂阳的义军,这些人或遣使汉军请求内附,或干脆自行就改旗易帜,对外明确自己已经内附。 当然,大家都是造反的,谁也别跟谁玩心眼子,这些人的内附名为内附,实际就是换上了汉军的旗帜,汉军既没有派遣流官,也不能往这几部义军的地盘驻军控制。 说白了,跟羁縻领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羁縻领土,汉军只是名义上得了他们的内附,实际上还是各干各的,连宣调他们都勉强。 聂宇对此倒也并不生气,有这么多义军来内附自己,这是好事啊! 汉军正好财政空虚,暂时没钱继续扩张,这些家伙能上赶着过来内附,虽然没有实际归顺汉军,但只有名义上的也够了。 老话说的好,唯器与名不可假手于人! 有了名义,他们就是汉军的辖地,今后汉军要打他们,连借口都不用去找。 而且,这些义军内附了汉军,那么未来的一两年内,这几支内附义军都不可能对汉军造成什么威胁。 因为他们都内附了,总不能还往汉军的地盘扩张,不能往汉军地盘扩张,那就要么相互火并,蚕食对方的地盘,要么就把矛头对准外省。 “启程!”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号手反复吹着军号,聂宇披上自己大将军的半身甲胄,身后跟随有汉军的文武将官。 荆州知府陈兴怀头前开路,汉兵捧着阵亡士卒的神主牌位跟上。 队伍从荆州城西的大将军府出发,一路步行前往荆州城东的忠烈祠。 忠烈祠的主体殿阁,来自于过去满城修建的承天寺。 这并非聂宇在恶意针对,而是古代的寺庙,基本上就没有干净的。 荆州满城的承天寺,汉军只是稍微一细查,就发现里面的藏污纳垢,简直是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什么放贷、人牙、赌博、伤人、兼并土地,等等行当,基本都有涉及。寺里的僧人,有三分之一都不干净,另有三分之一甚至连度牒都没有。 聂宇看到手下官员查出罪证,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也都被惊到了。 寺庙里作恶的僧人,早已打包送去了挖矿开荒,保底刑期二十年,基本没可能活着出来了。 余下的僧人,有度牒身份的集中迁走分给其他寺庙,让他们去吃斋念佛。聂宇也不是什么残暴反贼,僧人嘛,就要吃斋苦修才算高僧。 而那些没有度牒的假僧人,他们都被汉军勒令还俗,之后分批送给了火器坊工匠和军医后面做学徒。 没办法,虽然聂宇下发了释奴令,几十年前的雍正还帮着取消了贱人籍,但医生、工匠的社会地位依旧不算太高。 医生还好,治病救人,还有太医这样的特殊职业,倒是不至于混的太差。工匠就惨了,社会地位跟取消贱籍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如今,把这些没什么用处,还不事生产的大和尚,用来补充缺人的军医和工匠,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聂宇也不光对和尚们如此,对道士们的道观也都一视同仁。作恶的道士送去挖矿开荒,没有度牒的道士,送去给工匠和军医当学徒,总归不能闲着没用。 (明代僧道度牒图) 就算那些有度牒,也被送去出家吃斋的正经僧道,他们的免税特权,也被聂宇下令取消。 和尚道士已经不事生产了,还要免除地税,那特么不是纯纯留着当造粪机器吗? 进到忠烈祠,里面很快有人迎了出来,入眼身上都有残疾,他们都是汉军过往战事里的伤残老兵。 抗生素再神奇,也只能救死扶伤,没法让人重伤残疾也能恢复。这些伤残老兵多数都退伍归乡,还有部分做了军中教习,负责操练新兵。 聂宇挑了几个,让他们来到忠烈祠作为洒扫人员(忠烈祠不需要庙祝),平日里只需要洒扫祭祀,续一续忠烈祠的英灵香火,每月大将军府会给他们发放俸禄饷钱。 “魂归来兮,忠烈归位!” 陈兴怀作为临时祭祀,高声唱喝。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跟着来到的军中号手,吹着军号愈发卖力,后面捧着忠烈牌位的汉兵,脸色显得既紧张又肃穆,按照预先排练好的,上前一步把牌位供奉到了忠烈祠。 牌位摆上去很多,为汉军起兵以来至今,战死阵亡的汉兵牌位,都被搬到了这忠烈祠。 “拜祭忠魂!” 聂宇上前一步,什么也没说,站着看了片刻,随即跪下祭拜叩首。 汉军不兴满清那一套动不动就跪的跪礼,但不代表就完全不能跪了,满清的跪礼是恶心到了,官民见到了满清皇帝,就得跪着上朝,跪着接旨,跪着说话议政,甚至因此搞出了上行下效,下官为了巴结上官,见到上官就跪下,学生为了巴结老师,也会下跪来博取欢心。 这就属实是恶心人了! 聂宇现在带着文武将官,前来跪拜忠烈祠,就跟跪拜天地、祖宗、父母一样的,不是谄媚巴结恶心人,而是在尊重祭祀战死的忠烈英魂。 汉军将兵上下对此都非常感动,古来能给武将立庙的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够给普通士兵立庙祭祀,大将军当真是千古第一人了。 汉军文官见此情形,脸上神色也颇为复杂,饶是明知大将军是在收买军心,可他们还是觉得颇为怪异别扭。 宋、明、清三朝的重文轻武,已经让文官普遍对武官产生了天然鄙视,这种鄙视短时间内很难消弭,也没办法消弭。因为文官们不止轻视鄙夷武人的身份地位,同样也鄙夷武人的作为,实在是唐朝的武人起了一个不好的头,愣是整出了中晚唐的百年动乱,到后面五代十国的礼乐崩坏。 五代十国持续时间比之南北朝更短,但礼乐崩坏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北朝是百姓没得吃,搞出了易子而食,但五代十国不一样,他们是有粮食吃,也要尝尝两脚羊的鲜味。 “拜祭忠魂!” 聂宇祭拜完毕,接着文武将官前往祭拜。 “礼成!” 文武官员们祭拜结束,聂宇起身带领众官离开忠烈祠回返。 聂宇走后,马上就有几十号百姓,带着一堆已经买好的香火祭祀物,手里还拿着块特制的军牌,凭着军牌进到了忠烈祠。 有个老妇人,身后带着一对新人夫妇,小心翼翼对照军牌姓名找到了一处神主牌前。 “大郎啊!娘来看你了,你这趟出征战死,抚恤的田和钱,都已经发下来了。村长亲自来到咱家,给咱们免了三年的赋税,二郎靠你这笔抚恤钱已经娶了媳妇。” “娘与二郎他们商量了,待到他们生了儿子,就过继给你,做个儿子,一定不让大郎你这香火断了!” “二郎快过来,给你哥拜一拜,便算是定下这过继的约定了!” 这老妇人说完,拉过身后的二郎夫妇,那丈夫二郎倒也干脆,上去接过香火点燃,而后无声祭拜。 如此情况,不止在一处上演,不是父母来祭拜悼念儿子,就是哥哥弟弟来悼念祭拜兄弟。 外面,还不时有人拎着东西凭牌子进来,进来以后就有退伍老兵,上去充当临时向导引着人去找神主牌位。 一整天下来,整个忠烈祠都是香烟袅袅,祭祀香火延绵不绝,也不用这几个退伍老卒上去续香火了。 (本章完) 第152章 心态的变化 第152章 心态的变化 永顺。 知府田灏已经快要疯掉,这货是个纯倒霉蛋,他本是荫监出身,靠着惯例的贿赂银子,才补了个永顺知府的缺,今年年初刚到任。 转眼,湖南的局势就急转直下,先是反贼兵临澧州,离他的辖地只隔一个龙爪关。而后连常德府都陷落,荆州将军爱新觉罗·兴肇战死。 田灏惧怕急了,匆忙往辰州跟顶头上司姜晟求救,可姜晟哪来的兵给他,只能授权让他自己先募兵抗贼。好在汉军政策重在分田、释奴和改税法,三管齐下,不少士绅都踊跃募兵,帮着官府抗贼打仗。 然后…… 辰州失陷,巡抚、提督战死,十万大军溃败瓦解,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至。 田灏瞬间傻逼了,永顺府的士绅地主也都傻逼了,眼看着汉军居然如此能战,连官府朝廷都没法抵挡。 本来还算积极为官府募兵抗贼的士绅,纷纷都开始找理由推诿退缩,要么就干脆带着自己的乡勇折返回了老家,说什么老家出了匪寇,要回去清剿匪寇,保卫桑梓。 田灏才来一年,就遭遇各种大事变故,手中权威严重不足,士绅集体如此,强行弹压也做不到,只能放任士绅们带着乡勇离开。 到了现在,田灏的手上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兵,比当初姜晟手上的两千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好一些。 三千兵都是新募的乡勇,打仗基本不用指望,但吃饭个顶个的好胃口。 田灏已经快要麻木,他是文人,却也不是看出来,就靠这三千新募乡兵,怕是都不够反贼塞牙缝的。 “府台大人,府台大人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田灏正在府衙院子里喝着闷酒,突然就见到自己师爷急匆匆跑进来,甚至都没让下人通传。 田灏直觉有些不妙,等师爷将一封密信递过来,打开一看,顿时脸色惊变。 湘西苗民义军击溃了朝廷大军余部,重新霸占了湘西,而后自去“苗王”王号,降为苗民将军,并打出汉军旗帜,正式宣告内附汉军。 不光如此,过往商旅还带来几个重磅消息,宝庆、永州的瑶民义军,居然也跟着打出了汉字旗号。 如此,算上早就被他们视为汉军部众的桂阳、茶陵义军,湖南还在朝廷控制下的地盘,就只剩下了他的永顺府,南边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湘东的郴州直隶州。 换言之,在田灏这位永顺知府的眼里,湖南已经基本算是被反贼拿下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之前辰州有姜晟、刘君辅两位顶头上司顶着,常德还有荆州将军坐镇,这货当然没那么担心。 可现在,巡抚、提督、荆州将军全部战死殉国了,湘西倚仗的十万朝廷大军,也已经彻底没了指望。 师爷见着自家知府老爷半天不说话,有些等不及了,催促问道:“府台大人,而今时局至此,我等到底应当如何应对?还请府台大人,赶快拿个主意吧!” 拿主意?拿个锤子的主意! 他要是有主意,还用得着等到现在,田灏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咋就那么着急,使银子给使到了永顺府这破地方。 穷乡僻壤,捞不到多少油水不说,还到处都有反贼。田灏已经被各路反贼给团团围住,他的北面是施南府的土苗(土家族)白莲教,西边是在四川到处肆虐闹事的川省白莲教,东边是汉军地盘,南边是湘西苗民。 四面汉歌,八面埋伏了! “开仓放粮,多多募兵,防备反贼吧!”田灏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师爷被他这回答给整不会了,不是,你这算个屁的主意,募兵抗贼,这不是本来就在做了吗? 就算真要募兵抗贼,好歹也拿个具体章程出来,三句话不超过十五个字,有毛用啊! 可惜,不等师爷细问,田灏已经不给机会,当下摆了摆手令其退下。 “怎样?府台大人怎么说?” “对啊!湘西苗民都投靠了反贼,我永顺府已是四面危局,稍有不慎就得万劫不复啊!” 师爷刚回到衙门前厅,在这里枯坐等候的王同知和李通判,就连忙上前开口问道。 “……放粮募兵。” “什么?” “府台大人说了,放粮募兵。” “……” 三个人瞬间陷入到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那师爷忽然问道:“二位大人,不知你们是想活还是想死?” 王同知和李通判相互对视一眼,立刻问道:“师爷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怎么个活法,又怎么个死法?” 师爷摇头晃脑说道:“死法的话很简单,无非负隅顽抗,二位大人战死殉了大清。这大清的朝廷若是顾念苦劳,或许会为二位大人封妻荫子,让二位大人的家族富贵绵延不绝。” “那活法呢?”李通判急忙问道。 “活法嘛!小人这里有上中下三策。” 师爷微微一笑:“下策,二位大人还是负隅顽抗,但能在破城前,就先假死脱身,今后隐姓埋名,或许能保命。” “这样不行。”李通判摇头。 假死脱身,隐姓埋名,这太不靠谱了。 光是一个户籍问题就没法解决,没看人家朱三太子都七十多了,还被满清抓了出来凌迟处决。 师爷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中策,二位大人现在就弃城逃跑,往酉阳避祸。酉阳虽然也有贼寇,但都是战力较差的白莲教,而且还有朝廷官兵保护。二位大人可以一路潜逃酉阳,再上报朝廷,今上嘉庆新帝据说是个仁厚的,可能饶了二位。” “……” 王同知听明白了,直接问道:“上策呢?” “献城投降!” “大胆(放肆)!” 王同知和李通判同时高呼呵斥。 师爷却是一点不怕,反而笑道:“二位大人尽可大声一些,最好招来几个衙役,把小人给抓了,那么二位大人也能去当大清忠良,为家族妻子谋个追谥富贵。” 这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刚刚也只是下意识呵斥,算是骤然听到不能听的话,说出来的条件反射。 可呵斥完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并不那么反感,反而还有些想要认真考虑的意思。 这太可怕了!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汉军已经几乎打下湖南全境,再加上彼时的四川、湖北、黔贵都不是有苗人造反,就是有白莲教反清,这局面跟圣祖年间的三藩之乱都颇为相似了。 师爷仿佛看透二人心中所想,说道:“二位大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如今这大清江山,湖南已被汉军近乎全据,湖北、四川也有白莲教糜烂一片。就连黔贵西南,这里的苗人虽然已被压下,可只要湘西的朝廷大军战败,湖南巡抚、提督战死,湖南也被汉军全据,消息但凡传出去,黔贵苗人必定顺而复叛。” 这话还真是实话,苗民在满清朝廷的眼里,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 可能第一年镇压下去,管了一年安稳,第三年又得起来暴乱。 没办法,满清朝廷改不了吃屎,压榨盘剥把人逼反,那就镇压,镇压完了,接着压榨盘剥,再把人逼反,再继续镇压…… 师爷接着说道:“这大清已经快完了,二位大人是贵人,所以看不出来。但小人是师爷,自然看得明白,包括咱们永顺府,地方上早已经烂透。就算咱们治下的乡绅都能全力募兵,那也绝对挡不住汉军的大军!” 李通判皱眉问道:“所以,你还是来劝我们献城的?” 师爷笑道:“二位大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咱们手里只剩下了三千兵,就这三千兵,如何挡得住汉军的上万兵锋?而且,二位大人就那么确定,这三千兵不会倒戈,城中内外乃至地方乡里,没有士绅大户跟着投汉,去做带路党?”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一惊。 过了好半晌…… “献城投降真的能行?”王同知还是有些疑虑。 师爷咧嘴笑道:“呵呵,咱们不是还有府台大人在吗?” 好家伙,汉军都还没出兵,永顺府就已经准备投降献城了。 实际上,不光永顺府如此,南边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同样也在纠结考虑。 要是换作半年前,别说纠结了,他们连想都不会想。因为他们可都是正经朝廷命官,哪怕官秩略低的靖州知州,也能穿正五品官服。 要他们从贼,怎么可能? 可现在,湖南被汉军全据,湖北、四川、西南都是白莲教和苗民在反清,闹得越来越大。 而且,汉军也不像寻常反贼,汉军好歹还算尊重读书人,除了分田、释奴和改税法有些难以接受,其他的完全就是开国皇帝,雄主模板了。 或许,他们也不是不能冒险梭哈一下。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他们不敢真的去死,那么冒险搏一把,成了富贵百年,输了大不了还是一死。 (本章完) 提前请个假 提前请个假 出去约会了,晚更新(w) (本章完) 第153章 乱起 第153章 乱起 乾清宫。 文武满汉大臣,尽皆伏跪于地,不敢言语。 今天是正月二十六日,跟腊月的小年一样,也是南北独立分开来过,北方人要过天仓节,祈求五谷丰登,南方人要过观音开库,送财纳福。 不过今天,南北百姓们倒是各自过节,欢天喜地去了,但京师皇城里的满清君臣,却是有些坐蜡。 湖广的白莲教已经越闹越大,湖北就先不说了,白莲教贼寇和官兵正在襄阳反复拉锯僵持。而湖南境内,一支旗号为汉军的白莲教反贼那可就更厉害了,按照额勒登保和明亮联名送递京师的战报,整个湖南全省居然都已经大部沦陷。 额勒登保和明亮可没去区分,哪些是改旗易帜的其他义军,哪些是汉军实际控制的土地。就连郴州、沅州、永顺、靖州这几个还没失陷的州府,在这两名败军之将说辞里,也是成了汉军嘴里的鱼肉。 不把汉军吹的厉害些,不把汉军跟白莲教绑在一起,那他们两个的责任可不就大了去了! 虽然罪过还是不小,这可是湖南全省沦陷,死了一个巡抚,一个提督,最高都到正二品大员了,而且这里面还死了一个荆州将军,还是姓爱新觉罗的八旗将军。 这还得了? “啪!” 乾隆一把将手中没看完的战报奏折给丢在了地上。 和珅跪在最前,连忙作势低头拜下,口中山呼:“万岁爷息怒!” “万岁爷息怒!” 百官跟着一起伏身山呼。 “息怒息怒,你们让朕如何息怒?” 乾隆却是愈发愤怒,呵斥道:“额勒登保、明亮都把请罪折子送到朕这里来了,白莲教之乱蔓延四川、湖广,湖南全境都已沦陷,连湘西的苗子也死灰复燃。七省十余万大军啊!全被湖南的白莲教贼寇击溃,没了这十余万大军,贵州的仲苗(布依族)又降而复叛了。” “你们要朕息怒,息怒就能让这白莲教乱平,息怒就能让湘西、贵州的仲苗乖乖听话?” 满朝文武再度低头,谁也不敢乱动,生怕一时不察触了乾隆的霉头。 嘉庆皱着眉想要说话,但又很快想起老师朱珪在回信里的叮嘱,谋定而后动,要隐忍不发,才能有机会。 经历了“一年之痒”的嘉庆,显然已经成熟许多,知道自己不能再妄动,必须要学会隐忍。去年他初登皇位,还想过要掌权,所以尝试把老师朱珪给调任回来帮自己,结果反被和珅诬告“结党营私”,他的老师别说回来了,还被贬到了安徽做巡抚。 呵呵,堂堂一国之君被大臣诬告“结党营私”,这事情放到哪朝都得是笑话。 既是笑话,又是悲哀。 嘉庆不敢说话,满朝文武不敢说话,但终究还是要有人说话。 去年因为福康安战死,所以又加正黄旗侍卫内大臣、镶黄旗满洲都统的和珅,稍稍把头往上抬了抬,就这么盯着宫殿地砖说道:“湖南沦陷,七省十余万大军尽皆溃败,都因额勒登保自作主张,分兵出战。让湘西兵力空虚,给了湘西仲苗可趁之机,而前线对白莲贼寇兵力不足。这才导致两线溃败,额勒登保应当立刻召回京师,听候发落!” 上来就是直接问责,也是和珅跟了乾隆几十年,比嘉庆这个儿子都了解乾隆的脾性。 乾隆非常好面子,而且特别刚愎自用,为了维护面子,甚至可以胡乱诛杀连坐大臣。 这点在乾隆三十三年,那年和珅还没有参加科举,但已经娶了大学士英廉(汉八旗)的孙女冯霁雯,所以对朝中局势也算有着一定了解。 那年爆发的南方十二省“叫魂案”,荒唐是真的荒唐,但背后隐藏的政治含义……有个屁的政治含义,全特么都是荒唐。 因为一切的根源,就是两个要饭的和尚,胡乱的一句吹牛扯皮,而后到了地方县官就发觉了不对,为了不让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烦扰到上面,也体现自己的公正廉明,事情就被压下,和尚也被无罪释放。 结果,乾隆绷不住了,通过其它渠道知道消息的乾隆,立马觉得“叫魂案”不简单。 很简单,“叫魂案”涉及到了发辫,那是不是压根不是什么愚民乱传,而是有人在背后密谋反清? 地方官为什么知情不报,莫非是跟反清势力有牵扯? 这一揣测,普通愚民变成了惊天大案,一下子牵连甚广,被下狱治罪的官员,一茬接一茬,地方几乎都被连根拔起。 之后…… 有什么之后,本来就是胡乱吹牛的东西,能查出东西才叫有鬼了。 等到地方官僚系统被连根拔起,几个省都快陷入瘫痪,民怨沸腾,官场战兢,乾隆才意识到了不对。 但他没有停手,反而下令治罪下狱的从速处理,该杀头的杀头,至于地方也要从速结案,抓捕幕后反清分子。 乾隆的面子啊! 天大地大,万岁爷的面子最大,错了怎么了,不认错不就没错了,冤杀几个大臣、几个省的百姓被折腾够呛而已,跟万岁爷的脸面相比,算得了什么? “把额勒登保押回来,还有谁能继续领兵剿贼?”乾隆眉头依旧紧皱,强压怒气问道。 和珅不说话了,领班军机大臣阿桂上前说道:“拜唐阿(满语特殊职位)鄂辉,可为湖广总督。今湖广白莲教势大难治,七省大军战败辰州,皆因湖广没有总督进行统一节制。所以可任命鄂辉为湖广总督,而明亮与额勒登保亲历辰州战局,对反贼应当熟悉,可迁调湖广提督。湖北巡抚惠龄与湖广提督明亮,一同受总督鄂辉节制,协同清剿湖广白莲教贼寇。” 这个任命没什么问题,鄂辉本来就是拜唐阿,官秩余地上完全绰绰有余。其出身又在正白旗,旗位够高,还是满洲八旗,曾经跟过阿桂、福康安都打过大仗,沙场经验比额勒登保还丰富。 让他来出任已经空缺许久的湖广总督,确实没什么毛病。 明亮做湖广提督也差不多,资历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让鄂辉去到湖广做总督,总得有个老将帮衬熟悉一下。辰州战败的锅已经让额勒登保去背了,那明亮正好可以出任提督,提督湖广军务,配合总督领军剿贼。 乾隆思忖片刻,说道:“那就立刻把额勒登保押解回京,听候发落。调任拜唐阿鄂辉为湖广总督,明亮为湖广提督,戴罪立功,合同剿贼,平定湖广白莲贼寇。” 对乾隆而言,目前湖广局势虽然严峻,但还是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让陕甘总督南下四川剿贼,再任命两个老将为湖广总督和湖广提督,协同清剿湖广的反贼,那就足够了。 明亮先不说了,这家伙是比福康安资历还老的老将,先前只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没有什么建树战果。 鄂辉跟明亮,单纯资历去论的话,两人是不相上下,战绩功勋上也跟明亮差不了太多,跟过阿桂,跟过福康安,所以阿桂才会举荐他做总督,这家伙的个人武勇确实没话说(又一个巴图鲁)。 让这两个人来做湖广总督和提督……还是没什么用,因为湖广已经没兵了,湖广就剩下个湖北,还不是完整的湖北,有一半都在闹着白莲教反贼,还有被汉军控制的荆州府。 大事敲定,乾隆想了想又问道:“贵州仲苗造反作乱,该怎么处置?” (本章完) 第154章 乾隆的焦虑 第154章 乾隆的焦虑 贵州仲苗死灰复燃,也与辰州那一战存在莫大关系。 因为辰州一战,湘西十万清军被汉军击溃瓦解,那十万清军可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集结了湖广、云贵、四川、两广七省绿营重兵。 正好,这七省重兵里有一部南笼镇绿营,总兵官叫连布,这货是个蒙古八旗。因作战勇猛,号称老虎,被满清朝廷赐号“刚安巴图鲁”,升贵州提督(署任,不实授)。 他倒是没有跟着额勒登保去辰州,但也因为额勒登保抽调太多兵力,导致留守乾州的清军兵力不足,又骤然遭到石柳邓率军突袭。 虽然连布率军顽抗,却还是寡不敌众,最终战死。 总兵战死,南笼镇绿营大溃,死伤甚众。 没了南笼镇这支官兵,贵州南笼府兵力自然空虚。 南笼仲苗王囊仙(王阿从)、韦朝元本来就在伺机策划起义,这下听闻南笼镇绿营已经没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 嘉庆元年,冬。 就在聂宇忙着修建忠烈祠,给汉军将士军卒立庙设祀,隔壁的贵州南笼府,王囊仙和韦朝元以木刻为信号,辗转通知各地仲苗来到洞洒、当丈二寨集结,仲苗百姓翕然从之,苗人、汉人、彝人的贫苦百姓流民也纷纷赶来响应。 两寨陆续聚集数千人,公推王囊仙、韦朝元为首领,同时建立军队,并以府城投奔的汉人桑鸿升为军师,王抱羊为丞相,潘成德为仙王。 接着在洞洒、当丈两寨修木栅、石城,又聚集粮草、军械等甲仗物资,同时起草檄文告书,部署起义。 嘉庆二年,正月初五。 韦朝元让北乡(龙山镇)马房寨的丞相王抱羊,会合大王公黄抱良率先发动起事,上千仲苗义军突袭了北乡塘兵,杀死汛官,攻下普坪、鲁沟、半坡塘、坝弄塘,切断南笼官兵北逃去路。 正月初六,义军迫近南笼城郊,包围府城,知府曹廷奎惊惶失措,触楹柱而死。 正月初八,义军攻克册亨州同城,杀死州同曾艾、把总杨文海和外委梁国璋。又先后攻克黄草坝、新城、安南等城,占据安顺府的永宁州(江)、归化厅(紫云)、普定县、镇宁州,杀死永宁粮台千总李华纯。 实际上,差不多就在乾隆问贵州仲苗该怎么办的时候,贵州仲苗义军的兵锋,都已经快打到贵阳了。 而且,也不只是贵州这一块地方,连着还有广西的泗城、亚稿寨、西隆州,云南的大理平彝、曲靖等地,都有义军在跟着起兵响应。 乾隆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光是额勒登保战败了,还有贵州的仲苗降而复叛。 “贵州的仲苗怎么就不能安分点?” 乾隆愤怒道:“朕的大清盛世,朕都已经赦免了他们的罪过,他们为什么还要跳出来造反,来反朕的朝廷?” 这话说的让人压根没法接,也不好去接。 他们能怎么说? 难道说万岁爷您的乾隆盛世就是在放屁,百姓都快饿死了,所以才有那么多造反的。 乾隆发泄了一通,怒气渐消,问道:“阿桂,你来说怎么办?让谁去剿云贵的仲苗?” 阿桂想了想,说道:“云贵总督勒保能征善战,熟悉云贵山林地势,可任剿贼统帅。再调两广总督吉庆、云南巡抚江兰,协同助阵平乱。” 见没人反对,连和珅也沉默无言,乾隆点头应道:“那就这样吧!” 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云南巡抚江兰,三个地方大员合作去干贵州的义军,可以说是妥妥的豪华阵容了。 从历史上来看的话,贵州义军大概率是扛不住的,但这对聂宇有好处,因为他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两广、云贵、四川会有清军打过来了。 本来事情已经差不多敲定,内阁学士兼吏部汉尚书刘墉忽然来了一句:“湖南白莲教聂贼既然势大难治,能否先行招抚,令其夹击助剿云贵苗乱?” 前排能听见的满汉众臣皆是一惊,但旋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 因为这个刘墉确实如此,自十年前位极人臣开始,这货就在不断犯错,屡次受到乾隆责备,官声也不及从前清廉光正。 光是这家伙两次主持的科举,不是发生舞弊贿赂大案,就是阅卷不严谨,导致掺杂大量违制与不合格的卷子。 满朝众臣,能在这乾清宫跪着,还能在乾隆眼皮下面做官这么多年,没有几个是真蠢的。哪能看不出来,这是刘墉面对和珅锋芒,在刻意的去明哲保身,用犯错来降低和珅的注意力。 当然,刘墉敢这么干,很明显也有乾隆的默许。明明屡次犯错,依旧没有太重的责罚,还是六部阁臣、内阁学士。甚至乾隆已经暗暗透出风声,要重新复刘墉为体仁阁大学士。 乾隆看着刘墉,突然扔下去一本奏折,奏折扔的很准,一下子砸到刘墉脑门,差点连顶戴都砸歪:“狗一样的奴才(刘墉受父荫抬为汉军旗),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刘墉满脸惶恐,他明哲保身,不介入满汉党争,都是得了乾隆默许。平日里犯错也最多口头斥责,做做样子,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刘墉连滚带爬捡起奏折一看,里面内容很多,但有三处被乾隆朱批圈红:“镇官、分田、税法?” 嘶~! 刘墉看的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已经满是惊骇震撼,若只论造反的性质,这白莲教聂贼已经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大反贼了。 因为汉军相比其他单纯造反的反贼,已经走出了不一样的造反道路,镇官、分田、税法三板斧,其效果不亚于一把屠龙刀。 就算汉军未来真的被朝廷灭了,其他反贼也能如法炮制,去效仿汉军的造反路线和施政方针。 刘墉认真去看奏折里的内容,里面记录的非常详细,有许多都是此前从未上报,最让刘墉震撼的是,这聂贼分了地主的土地不说,还给自己独留了一百亩,用于给自己去交税。 交不交税不重要,无非左手倒右手,关键是反贼的头子,居然能以身作表。 再看我大清的万岁爷…… 不行,这是对主子的大不敬,作为奴才的自己不能这么想。 镇官改变了地方行政区划,等于僭行皇帝之权,而分田重新分配土地利益,最后的税法更是在改天换地,相当于重立王朝之基。 而且,这聂贼还在地方修路挖渠,鼓励开荒,对流民编户入籍,又礼贤下士,那在岳麓书院的“君臣相得”,已经被汉军大肆作为政治宣传材料。 可惜,作为“君臣相得”的主角左观澜,还有岳麓书院的院长罗典,这两个人都是湖南人,家眷族人都在湖南,也就是汉军地盘。 要不然,罗典一个人老成精的,怎么会“被逼无奈”投降了汉军? 如此种种,看得刘墉背心直冒汗,这白莲教聂贼还招降个屁啊! 人家就是奔着推翻大清来的,不对,这聂贼算哪门子的白莲教,这般大的志向,能是白莲教那样的愚民邪教? “奴才罪该万死!”刘墉麻溜五体投地。 乾隆大骂:“你这狗奴才,确实罪该万死!” 骂完,却是理都不理刘墉,当下宣布退朝。 和珅没有离去,而是与嘉庆一起,被乾隆留下来候诏。 待到满汉百官离去,连阿桂都退下去了军机处办事,乾隆忽然端坐在龙椅,又对和珅说道:“拿过来。” 和珅立马将一个绢布包起来的奏折,递给了乾隆,乾隆亲自动手,打开了布包,把里面的奏折翻开,看一页就微眯眼睛念叨几句,念的晦涩难懂。 嘉庆离得很近,愣是没听明白乾隆念的是什么,而且不光乾隆在念,和珅也在低头跟着念。 嘉庆想开口询问,但又牢记老师的告诫,没有多说话。 过了片刻,乾隆忽然瞪大双眼,问道:“都有什么人?” 嘉庆一脸茫然:“汗阿玛问的是……” 和珅立马抢答:“聂宇、聂杰人。” 乾隆点头,又微眯着双眼念叨起来,念了好半晌,才突然停下,合上了奏折。 “和珅,你跪安吧!” “奴才告退!” 和珅伏身跪地,方才起身低头倒退离去。 嘉庆强压心中疑惑,没有问出口,等到过了两天,才再度找上和珅,跟他打听起了那天到底什么情况。 和珅似乎也在有意缓和自己与嘉庆关系,便告知嘉庆这都是来自西域密法,通过特殊法门,把要下咒法的人名附上,就能保佑前线将士与大清的国运昌隆。 好家伙,西域咒杀术!? 乾隆确实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虽然他在满朝文武面前表现淡定,但实际上,他心里比任何朝臣都要焦虑慌乱。 阿桂大胆举荐鄂辉为湖广总督,明亮戴罪立功做湖广提督,乾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阿桂又举荐勒保为统帅,统辖云贵、两广战力,进剿云贵苗乱,乾隆还是没有任何犹疑,直接准了。 乾隆甚至私下里还在反思,自己御极天下六十年,最大的过错便是六下江南,耗损了大清太多国力,才让此次剿匪显得力有不逮,让反贼坐大到这等地步。 历史上,确实起了点效果,勒保在云贵连战连捷,成功挡住了白莲教扩张。 乾隆大喜过望,立刻给勒保晋封公爵。 为了能尽快剿贼,不至于让这乾隆盛世彻底崩于最后,毁去苦心经营六十年的“圣君”形象,乾隆什么办法都在尝试,也什么办法都敢尝试。 虽然明面上他不能同意招抚汉军,但若是汉军现在主动投降,乾隆甚至觉得都能暂且忍下来。 只要不乱来,能让他安稳降落,延续这大清的盛世,那他什么都能妥协。 但这怎么可能呢? 汉军脑子抽了,才去投降招抚。 (本章完) 第155章 二月二 第155章 二月二 (困了,先这么着) 嘉庆二年,二月二。 乾隆想尽了办法,从军政上的任人唯贤,派遣能臣大将,过来镇压白莲教的贼寇和势大难治的汉军。到西域密法上的咒杀之术,企图把聂宇这天下第一大反贼给隔空咒杀了。 聂宇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子已经这么大,居然能劳烦我大清的十全老人亲自做法诅咒自己,此时此刻的他正忙着亲自下地,鼓励百姓都能农桑。 虽然聂宇还不是皇帝,就连王号都没拟定,但他的权威日盛,已经与一般诸侯王没什么区别。 这让大将军亲耕下地,就是礼学司的顾景牵头,其他各司的文臣们共同上书,所提出来的建议。 没办法,汉军反清,等于不再认同伪清法度,那许多事情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 荆州城郊,一方专门选出来的“躬耕田”。 “大将军,可以翻地了。”一个老农牵着头耕牛走过来。 顾景作为提出来的人,办事确实也还算牢靠,各种细节上都在贴近真正的躬耕礼。 就比如这牵牛的老农,按躬耕礼法,得找个六十岁以上的耆老,还得德高望重会耕地。 名正言顺很有必要! 聂宇不是皇帝,连大王都不是,所以更要做到细节拉满,把事情给做绝。让治下文人官民都认识到,过去的那个伪清已经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是我大汉军的法度。 聂宇接过绳子,没有让老农帮着牵牛,而是干脆自己就挥舞鞭子,学着穿越前的记忆里,跟爷奶一起牵牛犁地的动作。 “哞~” 耕牛很听话,没有跟聂宇闹脾气,就这么老实迈开蹄子犁地。 犁出几个来回,后面的顾景等官员,后知后觉,抱着稻种箱子跟后面撒出去,栽育秧苗。 本来顾景要按书上古礼,用五谷作物,还要修一个祭祀用的先农坛,但被聂宇给批驳否决。 因为太劳民伤财,没事修先农坛干嘛,自己耕地就能表率了,修一个没什么用的祭坛,还耗费民力财力和时间。 一亩田耕完,聂宇累的够呛,但效果也很显著。 慕名而来围观的百姓,先是看热闹,不晓得大将军要干什么。等看到大将军居然亲自牵牛下地,种地手艺还颇为娴熟,显然不是临时新学的作秀。 “大将军万岁!大汉万岁!” “大将军万岁!” “大汉万岁!” “……”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可能是汉军官员提前安排的托,也可能是围观百姓自发呼喊,开始还是稀稀拉拉,很快就演变成了山呼万岁。 几个站的不远不近的围观士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汉军的大将军又不是皇帝,连千岁的大王都算不上,哪来的万岁啊?” “无妨,百姓愚昧,见人主上位,只知万岁,不知其它。” “这是民心所向了!” “景陵兄有何高见?” “若说在此之前,汉军给百姓分田,在百姓的眼里,只能算是一个好‘万岁’。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大将军亲自牵牛耕田,还不用旁人辅助,这在百姓的眼里,那就能种地,种过地的自己人了。” 好家伙,这下几人都听明白了。 换言之,在此之前的汉军,放百姓眼里只是“好”,可现在聂宇来的这么一手,等于把自己真正放在了百姓心里。 古往今来,明主仁君有的是,可能被百姓真正放在心里,真心当自己人的好皇帝,那确实能算是凤毛麟角了。 但凡有这样的人主,开国雄主那是板上钉钉,千古一帝都能去争上一争了! “……” 场面有些冷了,因为没人说话了。 这几个来围观的士子,都是出身荆州本地豪族,此前都有举人功名,就差一步便能考上进士,鱼跃龙门。 然后,汉军兵锋打过来,荆州一下就丢了,巡抚、知府都是废物。 本来,这几个士子都已经接受现实,连辫子都剪了,还指望能逃出去咋的? 只是,就在这几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出仕汉军官场,结果起步汉军就给一个分田官的位子让他们做。 什么叫分田官? 名为官,实为吏。 有个没干过分田的,以为是自己去指挥,让别人去做,然后发现居然真让他自己来,天天忙成狗,跑断腿,鞋底都磨平了好几双。 尤其是每天都与乡下农民见面,对方啥都不懂,连字都不认得,为了几分地、一块田埂、一汪水泉都能吵架打起来,给他们拉架都费好大功夫。 反正这几个举人干了几天,都没能扛下来,索性就先端着。因为他们知道汉军还是尊重读书人的,大将军更是专门收服了岳麓书院,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好戏码。 再忍忍,熬到大将军称王,熬到大将军开科取士! 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能考上举人的,又经过一年沉淀钻研学问,待汉军开科取士,必能一举金榜题名。 不过现在…… 一个士子问道:“景陵兄莫非是要?” 那被唤作景陵兄的年轻士子,出身荆州的张家豪族,家名不太响亮,但胜在他能读书,考一次就连中秀才、举人,到了会试棋差一招,而名落孙山。 张景陵点头:“我意已决,大将军有雄主之姿,我辈读书人之所以读书,不就是为了匡扶雄主,建功立业吗?” 旁边另一士子皱眉道:“可是这雄主却要咱们做最低的分田吏……” 张景陵笑道:“是吏是官有何重要,汉军治下,不论官吏,皆能论功提拔。别人不说,就说咱们的曾经同窗宋子墨,本是宋家末支出身,连秀才功名都无。如今却也凭借功劳,在大将军府的陆军司做到了有品之官。” “陆军司是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连宋子墨一个童生,靠着抢占先机,都能鱼跃龙门。我们再不跟上,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就算大将军现在真开了科举,这科举仕途真能有寻常从吏做起升的快?” 一句灵魂发问,科举做官真能比吏员做起更快? 几个年轻士子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各自眼里的挣扎犹豫。 张景陵却是不给他们继续思考时间,因为他是真打算要入仕了。 再不入仕,难道真等大将军成了皇帝,再去考虑扶持从龙? 从个屁的龙,到时候连皇子夺嫡都轮不着你! (本章完) 第156章 线膛枪和米尼弹 第156章 线膛枪和米尼弹 火器坊。 “拜见大将军!” “呵呵,从兄不必多礼!” 聂宇上前亲切拉住从兄聂宏的手,将他给虚扶起来。 这从兄聂宏就是堂叔聂霖的儿子,跟聂宇同样都姓聂,算是聂家族人一分子,造反诛九族能凑上的那种血缘亲族。 聂宇也不是在任人唯亲,纯粹是涉及到了核心的造反机要,那必须把握在不能背叛的自己人手里。 简单客套几句,聂宇切入正题问道:“你之前上报说,火铳局的工匠们已经把拉(膛)线机给做出来了?” 荆州火器坊,作为汉军最早的火器坊,同样也是火器坊的总部,已经发展非常庞大,内部早就按照火器的不同,细化为了三个生产研发分区: 火铳局、火炮局、弹药局。 火铳局,听名字就知道,专司量产汉军主用燧发枪,以及研究如何进一步量产线膛燧发枪。 火炮局,专门造火炮的,汉军目前最厉害的攻城巨炮,就是在这里出产,同样还有经过工匠改进,大批列装炮兵的新型迫击炮(虎蹲炮改)。 弹药局,这里的工匠学徒在三局里面人数最多,因为他们的工作相对简单,但也更繁杂劳累。 燧发枪要消耗的海量子弹,到各种型号大炮列装的实心炮弹,再到新型迫击炮需要用到的爆炸弹,全都产自弹药局。 近代大炮能装的爆炸弹,汉军暂时没那个制造工艺。因为钢铁生产工艺达不到,只能等到新型钢炉正式投产后再试试看。但大炮的爆炸弹造不出来,可迫击炮就绰绰有余了。 迫击炮作为典型臼炮,膛压本来就低,而且迫击炮口径小,填药量不高,对炮弹材质的压力要求就更小了。 来到火铳局的后院。 这里的场地十分开阔,因为要安放的机器实在太大,几乎占据了院子大半场地空间,还有十多名工匠正在忙前忙后。 既有火铳局自己的工匠,还有负责蒸汽机开发的工匠。 院子里正被工匠们来回捣鼓的巨大机器,其主体分为了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为蒸汽机,后半部分为才是拉线机。 “聂局官,已经调试差不多了。” “那就开始吧!给大将军演示一番。” 聂宏下达了命令,工匠们立刻启动了机器,学徒工抄起铁锹开始卖力添煤。 “咚咚咚咚!” 蒸汽机带着沉闷连续的动静,开始了循环往复工作,通过连杆滑轮结构,将产生力持续不断的匀速传递给了另一部分的拉线机。 拉线机的结构看着复杂,但实际却很简单,里面有一把钢制的锉刀,其为拉线的主体结构。锉刀后面与连杆滑轮相准,滑轮被蒸;汽机带着转动,文联动了连杆拉着矬刀做与速任复运动。 锉刀的固定结构,焊接了一个铁尺,铁尺表面有着均匀切出的齿条,顶上与一个斜坡结构相接。 每当锉刀被带动匀速往复运动,铁尺也会跟着斜坡结构,上下往复运动,带动固定锉刀的齿条,让锉刀往复运动的同时,又匀速往复螺旋转动。 锉刀的前端,便是需要拉膛线的枪管,枪管的固定处设置了一个较大的铁齿轮结构,与蒸汽机滑轮通过连杆联动。 每当锉刀做过一次往复运动,枪管固定的铁齿轮就推着枪管转动五分之一圆周。 如此来回往复五次,用不了半分钟时间,一个枪管的膛线就被完美拉好了。 “大将军请看!” 聂宏在工匠那里接过枪管,枪管表面还能感受到热量。 聂宇真就迎着阳光看了看枪管内壁,里面都是螺旋均匀的来复线:“不错不错,有没有成品拉出来的线膛枪?” 聂宏早有准备,在工匠那里接过一杆崭新线膛枪,双手奉上:“请大将军移步打靶场!” 川打靶场位于荆州城郊,实际就是汉军火器坊的试验场,这里的百姓民居已经全部搬迁清空,有土地田产的也都重新给了分田。 聂宇举起线膛燧发枪,瞄准一百步开外的标靶就是一枪。 “砰!” 枪声过来,一环。 聂宏当即抚掌赞道:“大将军好枪法!” 神特么好枪法,用线膛枪打靶,打一百步距离的目标,居然就中了一环。 这枪法,放到新兵营里头,不被教官劈头盖脸熊一顿就不错了。 不过,聂宇对此倒是完全不觉得尴尬,反而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线膛枪的厉害。 作为汉军的大将军,聂宇自然摸过滑膛燧发枪,可摸得并不多,只在枪法上,他就是个十足的新兵。 现在,连他这样的新兵,用线膛枪来初次打靶,都能命中百步开外的目标。 这命中率,已经相当可以,要换成滑膛枪,别说一枪了,让聂宇打出去十枪,能不能打中一环都算够呛。 滑膛枪,没有膛线情况下,子弹命中率纯看天意,所以才会有三段击和线列步兵的密集火力覆盖。 聂宇问道:“这把线膛枪的射程是多少?” 聂宏回答:“因为增加了膛线,所以能有三百米的有效射程。” 实际上,这还是聂宏和火铳局的保守估计,真正射程应该能达到五百米左右,已经能与迫击炮相持平,甚至还略有超出。 “不过,这线膛燧发枪也有个缺陷。”聂宏补充说道。 最于一愣:“什么缺点? “子弹,”聂宏认真说道,“原来不论火绳枪,还是随发枪,因为都属于滑膛枪,所以对于得的生产需求,只要能放入到枪管就行。可现在的线牌随发枪不同,枪管内壁都被拉了膛线,这就导致之前能很容易放进滑膛枪的子弹,会因为膛线的存在,而很难被线膛枪使用。” 这也是欧洲推广“线膛枪所面临的难题,线膛枪的射程精度都让欧洲人难以舍弃,但子弹塞不进去同样也是件麻烦事。 英国人因此还一开始拒绝了列装线膛枪,继续使用滑膛枪作为常规装备。 法国人就不一样了,英国人不用的装备,那他们就要用。 不就是子弹塞不进去嘛,拿把锤子锤两下不就好了。 没错,你没看错,法国人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士兵随身带锤子上战场,子弹装不进去,就用锤子把子弹砸进去。 后果就是,子弹这样暴力去装,会更容易炸膛,但炸膛就炸膛,相比线膛枪的射程优势,只是几杆枪炸膛而已,算不了什么。 聂宇没有参照法国人的“坑兵”经验,他想了想说道:“你们知道锥形子弹吗?” 的u聂宏有些疑惑,问道:“大将军说的可是我汉军大炮用的那种特殊炮弹?” 聂宇点头说道:“差不多,不过我这子弹不同,你们跟弹药局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回头把子弹也做成前半锥形,但后半部分的内里留下孔隙,看看能不能利用火药的威力,让子弹膨胀,填满枪膛的空隙?” 好家伙,还能这样? 聂老的理解能力本来就不算差,又在火铳局干了这么久时间,瞬间就明白了大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关键似乎还真的可行,先给子弹后半凿空,再利用火药产生爆炸 膨胀的空气,来冲击子弹,让子弹自行膨胀,迅速填满枪膛,与枪膛的膛线紧密接触。 这样,既不用担心子弹太大,装不进枪管,也不用担心子弹做的太小,没法与膛线接触,让膛线失去作用。 “我这就去找弹药局,让他们制作这新型子弹。”聂宏脸上带着兴奋说道。 “这把线膛枪我就拿走了。” 聂宇笑道:“凡是这次参与制造拉线机的工匠,一律都有重赏。再告诉工匠们,可以多多去集思广益,不用害怕失败。” “钢管不够用,火药不够用,我来解决。现在咱们已经有了线膛枪,那能不能再想办法把前装线膛枪,变成后装的线膛枪?” “除了后装的线膛枪,能不能再搞打的更远、精度更高的线膛枪?还有,线膛枪能不能从单发变成连发?” 聂宇一时说到兴起,下面聂宏在内的火铳局工匠,也是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们倒是不懂搞出火器有什么意义,但他们晓得弄出了新型的火器,大将军会不吝重赏,甚至还有机会做官做贵人。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当官的诱惑,何况是这些社会地位比平民更低下的工匠们。 (本章完) 第157章 六味居 第157章 六味居 徽州,六味居。 这家酒楼是半年前新开,开业当天就大把撒银子,免费吃饭,赠送果品,成功揽住了大批的食客。 后续又推陈出新,每三天推出一道新品菜,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外地来的小酒楼,一跃成为徽州有名的“六味居”,连徽州知府都来这里吃过饭。 包括酒楼的名字,原本应该叫陈家酒楼,因为食客都赞称其酒楼当有六味,比别的酒楼“酸甜苦辣咸”,还要多出一味“香”。 有好事的书生戏称六味居,陈家酒楼的掌柜陈林就顺势改名,打出了六味居的招牌。 却说六味居的二楼雅间。 几个年轻书生正在推杯换盏,掌柜陈林也是亲身入席作陪。本来,跟陈林这样的纯粹商贾,没有功名傍身,这些读书人应该是玩不来,也不屑与之为伍,但谁让人家财大气粗,还跟本地的地头蛇——徽州商帮有着关系往来。 半年前,六味居才刚来徽州,就抢了几家大酒楼的生意。 自然有人恼火,同样也眼红六味居的客流量,还有它的独家菜肴秘方,那可是连几家有名酒楼的大师傅都尝不出来到底加了什么,要么就是觉得价钱上得不偿失。 这些大酒楼起初是打算联合起来,一同收拾并瓜分掉六味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事无疾而终,几家大酒楼要么改了门面,要么干脆搬迁避开六味居。 到后来徽州知府亲临,还是被徽州商帮的大商号掌柜请客过来吃饭。 徽州读书人才知道,这六味居原来是跟徽商们牵上了线,或者干脆就是投入徽商做了白手套。 “陈兄,来再饮一杯!” “哈哈,李兄也是,你我共饮。” “陈兄,我也敬你一杯!” “我也来!” “……” “哈哈,都吃菜,吃菜,今日上的可都是大厨拿手好菜!” 陈林一边喝酒,一边不忘劝客吃菜。 几个读书人也是谈笑动筷子,他们倒是真拿陈林当好友了。既有六味居背景深厚,同样也在于这陈掌柜财气多金、敬重读书人。 他们每次结伴过来吃饭,这位陈掌柜都会主动请客。要知道这六味居的一桌酒菜可不便宜,好吃也意味着价格肯定下不去。 中面当然,这几个读书人吃过几次,也觉得六味居配得上这价,卖得价低了,反而衬不上这么高的档次。 如此大包大揽、次次请客的朋友,就是再怎么高傲的读书人,也总会觉得不好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六味。 今日酒宴的例行重头戏来了。 那带头给陈林敬酒的李衡突然放下了酒杯,满脸神秘说道:“诸君可知近日来的湖广汉贼?” 旁边一个负责捧哏拍马的读书人许文瑞,连忙问道:“湖广汉贼?可是那打下了荆州,又南下湖广,杀败了湘西朝廷十万大军,而后逼死了湖南巡抚与湖广提督的白莲教汉贼?” “正是此人。”李衡淡然点头。 一个读书人惊呼出声:“居然有如此凶悍的反贼?” 因为他是今天新入伙,家庭没那么豪富,也没那么手眼通天,平日里都是压根不来六味居吃饭,今日属于有人请客,他又实在却之难恭。 李衡笑道:“哈哈,陆兄有所不知,这湖广汉贼可不止如此凶悍,其在早先时候,就已经逼死了湖南布政使,还杀了荆州将军,那可是满洲人,还是姓……爱新觉罗的满洲人。” 后半句,李衡刻意放低了声线,满洲人说了也就说了,可爱新觉罗那就得当心点了。 被唤作陆兄的陆洵先是震撼,震撼过后又有些疑惑:“这湖广汉贼如此凶残,连朝廷大军和湖南巡抚都不能抵挡,到底是什么来路?” 眼看捧哏的又多了一个,李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已经得到极大满足。他清了清嗓子,借着刚上来的酒劲说道:“这湖广汉贼,说起来外人都以为他们属于白莲教,为白莲教的一份,但实则却是不然。某曾经族中有人去过一次湖广,对汉贼消息有一定了解,你们知道汉贼为何是叫汉贼,而不是白莲教吗?” “额……” 这问题问住了在场所有人,他们作为当地士子,都还在潜心读书,备战科举。 哪有什么闲心思去关注外面出了什么反贼,这些反贼的底细又都是什么情况? 李衡看没人答得出来,当下说道:“因为汉贼打出来的旗号,并非白莲教传承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而是‘反清复汉、驱逐鞑虏’。” 反清复汉,驱逐鞑虏。 好大的口气! 众人或是冷笑,或是木然,只有陆洵心中生出几分敬佩,敬佩这湖广汉贼的口号大气,志向高远,前提是他们真能做到。 李衡接着说道:“汉贼为反清复汉,白莲教为无生老母,二者本就不可能同宗同源。虽然一度有讹传汉贼出自白莲教,可实际上却都是子虚乌有,汉贼就是汉贼,白莲教便是白莲教。” “再说汉贼,之来路,现在最广泛、也最可信的传言,汉贼出身宜都县的聂氏豪强。因为地方官府横征暴敛,汉贼这才愤而起兵,攻破了县城,又接连击败了湖北巡抚,进而攻陷荆州府城,屠戮了荆州满城。” 陆洵略微有些失望:“若只是如此,这汉贼顶多算是凶悍,没什么其他特殊啊!” “那若是汉贼还能收买人心呢?” 李衡幽幽说道:“这汉贼先是分士绅地主之田,将他们赐给百姓,又把士绅地主之奴仆家丁全部勒令放还,就此收拢百姓民心。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关键这汉贼,收拢了百姓民心,接着连士绅人心也不放过。” “诸君可知道近日湖南岳麓书院传来的那段‘君臣相得’佳话?” 君臣相得四个字,被李衡特地加了重音,显然是意有所指。 这几个聚在一块的读书人,显然家境能量没这李衡来的厉害,别说“君臣相得”了,就是汉军的田政官制都知之不详,多是商旅的道听途说。 而且,伴随汉军闹得越来越大,伪清地方官府已经开始下令,严禁百姓私下议论,违者就得投入大牢。 这几个士子能在一起聊天,纯靠喝多了上头,习惯性键政,再加上身份地位不是寻常百姓,就这还包了个雅间来吹牛皮。 什么岳麓书院君臣相得,这可是被伪清官府严防死守,绝对不能大量外泄的东西。 连这带头的李衡都知道的不详细,道听途说和美化内容很多,几乎已经快变成“刘备请诸葛亮——三顾茅庐”了。 别说,汉军负责宣扬这些的情报机构,已经在着手考虑这些东西。 陆洵几人听完李衡口述的美化版本“君臣相得”,心里已经快要勾勒出一个又能打,还能礼贤下士的明主形象。 捧哏的许文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如此汉贼,果真可怖至极!也难怪能击败朝廷十万大军,逼死巡抚这样的地方大员了。” 李衡挥舞起折扇:“谁说不是呢!” 陈林在旁听了许久,忽然来一句:“那朝廷就没想过要重视这汉贼,再派大军去剿灭?” “朝廷……呵呵。” 李衡摇头失笑,这里面的东西弯绕太多,已经不是他们这样连官场都还没踏进的读书人能掺和。 “不过,派人倒是派人了,听说太上皇已经下旨,命拜唐阿鄂辉南下,担任湖广总督,又让之前一战的败将明亮为湖广提督,总督两省平乱事宜。而额勒登保因为葬送大军,导致朝廷大败,已经准备押解进京,治罪问责了。” “拜唐阿鄂辉是何许人也?”许文瑞疑惑问道。 李衡说道:“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这拜唐阿是满语的一种特殊官职,比之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还高一级,而且这鄂辉也是能人,曾经跟随阿桂老将军从过征,后又在福大帅手底下打过仗,应当是员可堪一战的猛将。” 这么说,几人都听懂了,他们不认识鄂辉,但知道阿桂和福康安的大名,能跟在这两位手底下露过脸,还被太上皇派着南下,想必确实有些本事。 陈林听了一会,忽然问道:“我一在两广行商的朋友带回消息,说是云贵有仲苗作乱,已经波及三省,我那好友都快为此事愁死了。” 李衡点头,倒没有怀疑,能背靠徽商这座大靠山,消息肯定不比他父亲这在官的差:“此事我也有耳闻,朝廷似乎指派了云贵总督勒保为总帅,又让两广总督配合,那仲苗之乱看似势大,但四省合围之下,应当也是蹦跶不了几月了” 陈林闻言,方才微笑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啊!” “说来,湖广汉贼闹得挺大,我有一伙计,在湖广逃出,曾得了一本汉贼推发的奇书,此书……我也说不好,还请诸位相公一观。” 李衡来了兴趣,能让这陈掌柜说不好的奇书,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 “这……这……” 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部彩色封面的绘本,封面画着一副极尽诱惑姿态的女郎,标题就五个大字:《大清淫僧传》。 (本章完) 第158章 贪婪总督 第158章 贪婪总督 《大清淫僧传》。 一看书名就晓得不是什么正经书,可架不住好看啊! 毕竟,在这思想极度保守禁锢的清朝,能买到一本有擦边插图的擦边小说,都算非常难得了。 聂宇为了能把这书给推出去,可是前后了大半年时间去雕琢打磨,又专门组建了一支撰写宣发书稿话本的临时部门,与对外的情报部门相互配合。 这本《大清淫僧传》里的许多情节内容,还是聂宇亲自把控提供的素材,诸如什么洪承畴跟大玉儿其实有一腿,顺治实际是多尔衮的儿子,乾隆其实是雍正的妃子和一个陈姓汉臣私通所生,且雍正也知道这事,为了夺嫡才假装不知道…… 这些故事基本都没什么根据,还写的非常烂俗,经不起推敲,但没关系,因为是人就喜欢看八卦。 没有依据好说啊!那就在书侧加一句,全书为作者臆测,请看客自行斟酌思量。 如此模棱两可,又涉及到了伪清皇室血统问题,关键里面部分情节,确实透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多尔衮和大玉儿的关系,在史书上就说不清道不明,那就给了看客们无限联想…… 反正陈林兰日在雅间把书拿出来,几个读书人先是叱骂汉军不要脸,居然写这种妄断臆测的俗书烂说,但接着就以要回去批判为由,把书从陈林手上借走。也没几天,徽州文人的圈子里,开始小范围流传起这部俗书……的手抄本。 入夜,六味居的地窖。 陈林和几个酒楼伙计围坐在块,酒楼白天的账房先生,这时已然佩戴上了设备,正反复调试着桌上的电台。 “滴滴滴……” “怎样?”陈林问道。 那账房先生点头:“差不多了,可以发报了。” “嗯,把这封信回给荆州,上面是我这几日搜集到,有关新任湖广总督鄂辉,还有云贵总督勒保的具体消息,另外还有徽商那边提供,伪清接下来有可能搞的大动作。” “滴滴滴……” …… 鄂辉来的还挺快,才三月初就来到武昌,还跟着带来了三千余人的满洲护军八旗。 之前德楞泰葬送一千八旗护军,显然是没把乾隆给吓住,顶多就是觉得汉军比寻常反贼更厉害。而且德楞泰这蒙古人也过于鲁莽了,一千骑兵就敢强冲几万反贼了,简直就是猪脑子。 鄂辉被乾隆寄予厚望,以新任湖广总督来至武昌,所做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急着商讨剿贼,搜集反贼情报。 这货先是召来了湖北巡抚惠龄在内,一应湖北大小官员,借着开办宴会的由头就说道: “本督受了太上皇圣旨,此来湖广督办剿贼,湖北巡抚及布政官员,务必要全力配合。明日起,对湖广诸州府百姓摊派剿贼银,再让湖广士商全都必须捐输钱粮资财,助官府募兵练军!” 好家伙,把他们这些湖广官员召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说这事? 湖北巡抚惠龄都有些听懵了,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布政使陈望之。 陈望之同样也有些尴尬,尴尬中又带着一点鄙夷。 妈的,这新下来的湖广总督是掉钱眼里了吗? 您好歹也装模作样一下,吃相弄的那么难看。 捞钱捞成这样,是真不怕有人写折子弹劾啊? 怕弹劾?怕什么弹劾。 但凡这些人稍微打听一下鄂辉此前行径,就能知道,不就是公然捞钱,算个屁啊! 鄂辉跟过阿桂、福康安打仗,确实战功赫赫,称得上是员猛将。但这家伙的性格缺陷也很明显,太贪了,胆子还特别大,敢当着乾隆的眼皮底下,去发国难财的那种。 廓尔喀入侵藏地,鄂辉收取了对方贿赂,主动让巴忠跟廓尔喀议和,结果导致廓尔喀后面变本加厉。 乾隆事后知道大怒,大骂鄂辉“误国”,对鄂辉夺官降职,勒令他跟福康安后头从征廓尔喀,让他戴罪立功。 然后,骚操作又来了,这货发现自己亏了,就把廓尔喀的贡表截留,贡品也给私吞了。 乾隆都快被气笑了,索性把这混账奴才给一撸到底,到了现在才因为阿桂的举荐,复而起用。 历史上,这货都这样了还死性不改,被重新起用了以后,又在湖广一边剿贼,一边重操旧业,大肆索要贿赂,捞钱敛财。终于成功被掌权后的嘉庆给追论问罪,连配祀贤良祠的资格都被取消。 鄂辉以总督权位下令,对湖北州府进行摊派,还逼着湖北士商豪强捐输助饷。 所有摊派捐输的银子,一律三七分账,鄂辉这总督一个人拿七成,剩下三成给湖北官员和剿贼练兵使用。 这可把湖北官场折腾够呛,本来就都是他们的银子,鄂辉没来前,大家有银子一起贪,就算拿不了七成,那也能分五成,剩下五成都给万岁爷。 现在好了,鄂辉一来就拿走七成,剩下三成给他们去分。 这还分个锤子的分,万岁爷就得分五成了,等于这三成他们一分拿不到,还得自掏腰包给万岁爷补齐了剩下两成。 完事了,还得接着自掏腰包,去支持鄂辉这新总督的剿贼练兵。 湖北的官老爷们都如此,地方的士绅百姓自然就更惨了,这些士绅百姓本来就被官府给反复压榨刮油,真就是连地主家也没剩下多少余粮。 鄂辉这新总督一到,什么事情都不干,先搞摊派捐输,就是狗路过了,都得留下二两油来。 这谁受得了? 当月,武昌府地方,就有个吴姓乡绅实在熬不住,带领家奴乡民聚众起事,杀了官差造反。 鄂辉闻知消息,不顾劝阻,亲领三千人的满洲护军,连武昌募兵都没带,一路轻装急进,只用半天就杀到义军起事地。 一战突袭,义军虽然人数占优,但战力太差,猝不及防下遭遇大败,带头乡绅战死,余部尽皆四散溃逃。 鄂辉首战大胜,自觉底气十足,湖北反贼也不过如此,回来后就对湖北巡抚惠龄问责,问他怎么干的,能让武昌都冒出反贼,又在襄阳跟贼寇僵持那么久。 湖北布政使陈望之,将鄂辉来到武昌所作所为,全部如实写成密折,秘密递送京师呈交太上皇。 …… 荆州。 聂宇看着到手密信,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刘骏笑道:“大将军,伪清能派来如此总督,那乾隆老狗怕是已经老眼昏聩,不识忠奸好坏了。” 林文昌不无忧虑说道:“是不是忠奸好坏不重要,伪清下派的总督来的这么快,怕是要不了几月,就又得打一场大战了。” 王若愚点头道:“说的没错,情报局送递的消息,这伪清新的湖广总督鄂辉,其曾跟随伪清老将阿桂、福康安后头打过仗,应当是不好对付。” “……” 各司文武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这新来的伪清湖广总督。 聂宇忽然笑道:“没什么不好对付的,要是换成半年前可能确实得掂量掂量,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汉军已不再是半年前的弱小。如今的我们,已经有了接近整个湖南的地盘,还有荆州府这座湖广重镇在手,再加上火统局又在前段时间刚解决了线膛枪的量产难题。” “这线膛枪的厉害,大家应该也都见识过了。只要线膛枪在手,伪清不是立刻打来,那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就能量产武装出上万人的火铳兵。有上万线膛枪的火镜兵在手,那伪清的鸟铳便是烧火棍,天下哪里去不得?” 这话说的自大且器张,但又恰到好处。因为确实都是实话,线膛枪的威力让汉军文武都为之振奋。 不仅命中率大大提高,说是胜过滑膛火铳十倍都客气了,射程也比滑膛火铳高了数倍。 这两个优势加在一起,基本等同于汉军的火铳能打到清军,清军却打不到汉军,就连骑兵也都不用再怕了。 因为正常骑兵要到冲锋的距离,汉军的线膛枪已经可以进行覆盖式火力打击,那这还打个鸡毛啊? 事实上,正是因为线膛枪的大规模普及,才让骑兵开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沦为辅助兵种,而不再是王牌机动部队。 正当聂宇振奋人心,忽然一个传信的汉兵手捧一份电报进来:“大将军,永顺府请降!” (本章完) 第159章 战局演化 第159章 战局演化 永顺府请降是迟早的事情,之前就已经说过,汉军虽然还没攻打永顺府,但这里已经被四面合围。 西面是四川白莲教贼寇,北边是来凤土苗义军,东边是汉军地盘,南边是死灰复燃的湘西苗人。 永顺知府都躺平摆烂了,永顺府士绅也已经做好准备,等着箪食壶浆,迎接汉军王师。但凡永顺府官员不傻,那都得把城先主动献了,好歹也能保住性命。 为了展示诚意,永顺同知干脆派了自己的儿子为质。确实是亲儿子,只不过是小妾生的,在伪清做官虽然要异地,不能带上妻儿,但可以到了当地再纳妾嘛! 对于永顺府的主动内附,聂宇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地盘扩张也不都是好事,永顺府不内附,那汉军跟四川白莲教、来凤的土苗还能相安无事,这永顺府就是中间的战略缓冲区。 现在,中间缓冲区没了,变成了汉军地盘,汉军未来的战略部署难免会受到影响。 实际上,也不光如此,汉军此前所以没搂草打兔子,去把惊弓之鸟的永顺府拿下,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这里穷,太穷了。 因为永顺府地处武陵山脉中断,与湘西苗民的地盘一样,都是多山地丘陵地貌。说难听点就是大山沟里的州府,穷的叮当响,还被之前的湖南巡抚姜晟反复盘剥,油水早就被榨干透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其他州府的士绅来说,汉军要分士绅的土地,不准士绅豪族蓄奴,这是天大的恶政。可对于永顺士绅来说,汉军居然只是分土地,还给他们留个几百亩地,也不用他们继续承担沉苛重税,还帮他们清查田亩,去掉飞洒,改革税法,降低赋税,这简直就是真王师啊! 如此王师杀来,他们脑子抽了,才会想着聚兵反抗。 无奈归无奈,永顺府要请降,甚至连摆烂知府都被抓了做投名状,聂宇虽然感觉有些吃力,但还是姑且给收下了。好歹也是一个府的地盘真心归顺,那么多的土地人口不要不可能,就是财政上有些爆炸,去掉派遣官员分田治理,设立镇官和乡民农工会。前期基本不可能有什么产出回报,甚至可能还得往里头倒贴不少。 聂宇经过反复思量,又跟林文昌这些手下文武商议,最终决定不在永顺府重新规划乡镇,仅维持基本乡镇区划建制,同时分田可以多分,因为这里山地太多,土地太贫瘠。 好在聂宇的土地还算够用,永顺府人口不多,之前的横征暴敛,逼的不少百姓要么逃荒,要么饿死,剩下的重新分田,每户都能多分几亩地。 就是钱粮消耗有些顶不住,因为新税法和分田政策一直推下去,汉军能收到的赋税看似源源不绝,但要维持庞大的官僚行政系统,财政开支如流水,压根不够用。 度支司的林文昌,已经快把头发都愁白。 当然,好处也有,永顺府不是唯一真心内附的,跟着内附的实际还有新化、祁阳、新田三县。 这三县分别隶属于宝庆府和永州府,没错,就是瑶人正在起义造反的二府。 宝庆府的瑶人胆子最大,明明已经改了汉旗,瑶人首领蓝金龙依然自称“卫王”,还堂而皇之的敕领百官,打下了武冈州城后,更是干脆在武冈登基,自建了一个卫国小朝廷。 反正,汉军文武们看到新化县令内附时,顺带呈递上来的消息奏报,都快气炸了。 聂宇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胆子大,敢自称“卫王”? 那敢情好啊! 回头找不着理由南下,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 说起来,新化县辖境内还有座锡矿山,这锡矿可是好东西,最厉害的用途,差不多就是用来镀锡造罐头了。 虽然聂宇现在不怎么用得着,但以后肯定用得着,商城也不是万能的,万一哪天商城没了,或者自己将来死了,总得给后人点满领先的科技树。 …… 襄阳。 白莲教义军已经在此跟武昌清军对峙快有大半年,期间交战过数次,都是互有胜负。 王聪儿作为义军统帅,确实算得上是女中豪杰,十五万的白莲教义军,算上宜昌张正谟的部众,已经接近二十万大军,愣是在王聪儿手下如臂使指。 当然,真正能僵持这么久,既有王聪儿指挥能力够强,也在于负责围剿义军的伪清统帅是湖北巡抚惠龄。这家伙真就是个纯草包,本来便不会打仗,自从上次被汉军正面击溃,还俘虏抓住把柄,就彻底变得畏首畏尾。 反正襄阳他保住了,贼寇也没继续东进,那他就是称职的巡抚了。 鄂辉来了,他不能跟惠龄一样摸鱼摆烂,他可是身负太上皇的皇命而来。 京师坐了那么多年冷板凳,好不容易复起了,起步就是湖广总督,督抚湖广二省剿贼平叛,要还是磨磨蹭蹭,怎么对得起太上皇和老将军阿桂的信任? 经过与湖广提督明亮会合,接收了对方带来的三千湘西军绿营骑兵残部,与自己的本部三千满洲八旗护军合兵,鄂辉的直属骑兵瞬间扩张之六千余人。 两支骑兵相互磨合操练了大半月。 四月初,鄂辉突然发难,解了惠龄的兵权,将之软禁。 而后与明亮联手弹劾惠龄养寇自重,同时弹劾湖北藩司陈望之,横征暴敛,鱼肉地方,致使地方叛乱四起。 陈望之压根没法反应,此前鄂辉一来到武昌就急匆匆敛财,给他造成了虚假的既定印象,觉得对方就是个没脑子的贪财武夫,完全忽略了对方能跟着阿桂、福康安混,脑子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简单。 陈望之才刚写了一封密折,估摸着这会儿都还没到乾隆的案桌上,鄂辉就跟明亮一起给他来了波大的。 湖北巡抚、藩司全部被干翻软禁,湖北按察使、武昌知府侥幸幸存,但也受到震慑,对鄂辉又怕又惧,只能乖乖配合练军募兵。 四月中旬,鄂辉练兵半个多月,亲率两万大军,六千本部骑兵为底牌压阵,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襄阳。 王聪儿敏锐察觉有诈,但此前的那些胜利,已经让义军将领普遍都飘了,就连王聪儿最信任的二把手姚之富,也是觉得清军这是在送死。 王聪儿无奈之下,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安,亲领二十万义军,跟着清军后面梭哈。 大战开始,清军就被打的一面倒! 义军很快杀了红眼,对溃败的清军发动追击,庞大的军队规模,导致阵型迅速失控,甚至相互踩踏,连王聪儿都难以调控。 正当义军陷入骚乱,忽有一支六千人的骑兵,自襄阳城门冲出,如同一把尖刀,一举扎进了义军的心脏腹冲。 义军大败! 王聪儿反应速度极快,见到骑兵杀出来,就知道大事不好,匆忙率领老营就撤出了战场。 困扰襄阳大半年的围城反贼,就这么被鄂辉给一战解了。 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反而还变得更严重,因为白莲教终于要开启流窜模式了。 (本章完) 第160章 进退两难 第160章 进退两难 襄阳白莲教义军二十多万人,会败给不到两万清军,乍一看似乎有些夸张,但仔细算下来却也不奇怪。 别看襄阳义军名义上有二十万大军,但内部山头林立,派系势力错综复杂,光是组成义军的各部就能按所属州府地域分为三大部: 襄阳、郧阳、宜昌。 三府之下,又能细分各路义军的掌教首领,小的能有几千,大的能有上万,就连王聪儿直属的襄阳义军,内部也不是她的一言堂。 要只是令出多头也就算了,这二十多万的义军里,真正可战之兵不足十分之一。 二十万大军的十分之一,就是两万了,这两万人还得再被几家白莲教首领瓜分一波。 如此,义军这边强行混编,令出多头,人心不齐,清军则已经提前磨合一个多月,对内起码能做到基本令行禁止,再加上鄂辉本身就骁勇善战,敢于身先士卒。 这义军要是还能打的赢,那才叫有鬼了。 “这襄阳白莲教二十万贼寇,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湖北巡抚惠龄贻误战机,导致时局糜烂至此,简直该杀!”鄂辉身上甲血迹未干,看着士卒正在埋头打扫战场,不由就是怒骂道。 亏他还做了充足准备,将襄阳白莲教贼寇也当成大敌对待,结果二十万贼寇大军一触即溃,真就是乌合之众。 明亮摇头:“惠龄该不该杀,都不是你我能够决定,他是湖北巡抚,还是蒙古八旗,最终如何处置,还是要由太上皇裁定。现在的问题是,白莲教贼寇虽然已经被击溃,襄阳之围也解了,但我们只俘虏杀伤了不到三分之一贼寇,余部已经全部溃散奔逃……” 鄂辉说道:“老将军,这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太上皇只让你我来剿这湖广反贼,反贼要是流窜去了别的地方,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得,管杀不管埋,鄂辉这边是简单了,但邻近的四川、陕甘、河南可就惨了。 鄂辉突然问道:“不说这些白莲教的贼寇了,盘踞湖湘的汉贼,老将军可知道什么详情内幕?” 听到鄂辉问自己,明亮倒也没有隐瞒,坦言说道:“湖湘汉贼的来历,他们初期虽持白莲教旗号,甚至宜昌白莲教贼首张正谟还公开承认其为教首,但实际上湖湘汉贼与白莲教是两码事。二者应当只是合作关系,并且在湖湘汉贼夺取荆州后,这个合作关系可能就已经实质上终止。” “至于湖湘汉贼具体什么来历,我这边也说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汉贼贼首不是寻常人。我在其身上仿佛看到我大清先祖昔年入关时,那为我大清撞开了前明京师的闯贼李自成的几分影子。如此反贼,若不能尽早除之,假以时日必成我大清心腹之患!” 好家伙,明亮的几句评价,给鄂辉听得当场神色凝重。 闯贼李自成虽然没能夺得天下,但前明确实是亡在了李自成的手里。 这评价可真不低了,甚至在鄂辉看来,都有些高过头了。 “湖湘汉贼真有如此厉害?”鄂辉皱眉问道。 明亮点头:“当日辰州一战,湖湘反贼仅用两万贼兵,就大破我湘西五万百战强兵,德楞泰的两千巴图鲁护军,更是全军覆灭。这些贼兵的火器尤为犀利,不止火铳、大炮都能胜过我大清数倍,其还有一种自发弓弩,近距离对射之下,我们的神箭手根本难以抵挡。” “贼兵似乎还有一种特殊衣甲内衬,可以抵挡鸟铳的子弹击发,即便身中数枪,也能完全无碍。反观我们的甲、铁甲,却是完全无法抵挡贼兵的火铳,贼兵火铳利用的也不是常规火绳引燃,而是有点像燧石击发,射速比我们的更快。” “还有贼兵的大炮,贼兵的重炮炮管很长,打出来的炮弹不论威力,还是射程都比我们的红衣大炮更厉害。而且,贼兵大炮似乎也不惧怕炸膛,至少我们与贼兵交战之际,贼兵大炮连续炮轰几个时辰,轮换几种不同炮弹,却没有一门重炮炸膛。贼兵的大炮厉害也就罢了,他们同样还有数百门小炮,也能以散弹齐射,对我们的炮手进行覆盖炮击。” “听说,汉贼貌似还有一种特殊的攻城巨炮,光是拉动就要数十人的民夫,比红衣大炮还要大了数倍,其所用炮弹比人的脑袋还大,长沙坚城就是这么被炮轰打下来。” 都听到这里了,鄂辉早已经头皮发麻,他算是明白湘西十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输的了。 可能明亮有些夸大之言,但就算去掉夸大的部分,那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弓弩手也足够让他震撼了。 这可是朝廷边镇精锐才该有的配置,汉贼能胜得过湘西军,就说明他们的军备必然已经超过……不,应该是绝对远超湘西军了。 否则,湘西军有明亮坐镇,额勒登保也不是草包,再怎么大败,也不至于近乎全军覆没。 只能是汉贼用压倒性的优势,打的明亮、额勒登保完全没法招架。 鄂辉沉默半晌,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汉贼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炮?就算他们能有这么多会铸炮的工匠,这炮管熔铸也没那么快吧!” “……” 明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因为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看到汉军居然推出那么多大炮,光是红衣大炮就有几十门,给他人都快看懵了。 汉军哪来那么多炮的?熔铸炮管的时间都不够吧! “……还有呢?汉贼还有什么厉害之处?”鄂辉接着问道。 明亮说道:“汉贼治军似乎也颇有章法,能临战不惧不说,面对友军战死,也能视若无睹,继续前压。德楞泰和拿两千巴图鲁护军骑兵,就是这么遭到围杀覆灭。” 汉贼治军森严,火器犀利,有成建制的炮兵和火铳兵,还有不为所知的铸炮渠道。 鄂辉将这些信息全部记下,记完之后,又是觉得头疼,这样厉害的汉贼,到底让他怎么打? 鄂辉思虑半天,问道:“汉贼可有什么弱点?比如不得人心?” 明亮无奈苦笑:“要说不得人心,此前或许还有,但自从二月过后,这最后的一点不得人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说?”鄂辉有些疑惑。 明亮说道:“因为汉贼在二月就已经效仿万岁爷,在其辖地祭祀躬耕,劝课农桑了!” 鄂辉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了片刻才猛地大喝:“大胆!” 明亮点头:“确实大胆!但却有效,那帮汉人士绅就吃这一套,老夫年少也做过诸生,知道这些汉人士绅都在想着什么。” 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汉军连二月二的皇帝躬耕都做了,等于彻底没了回头路,反贼里面谁都能被招抚,也谁都可以招抚,唯独汉军不能,连假意的招抚都不行。 因为汉军已经表露出了要夺天下,争皇帝的志向心思,他们甚至还有这样的实力,乾隆就算再人老昏聩,也不可能容忍得了汉军继续折腾。 鄂辉眉头紧皱,他在认真思量到底要不要现在出兵。 因为汉贼连躬耕的事情都搞出来了,等于逼着他立刻南下剿贼,他可以不南下,但乾隆知道消息后,必然得连下几道圣旨,八百里加急的催他南下。 现在南下倒是没关系,他的钱粮还算充足,麾下两万大军也才刚刚大胜,士气高昂,可以继续南下奔袭作战。 可问题是,他怕自己打不过啊! 前面两万人能赢二十万贼寇,靠的是三千满洲八旗护军骑兵趁乱冲阵,让贼寇指挥系统失控,才能一战而下。 若是汉贼也跟白莲教贼寇一样,鄂辉确实还能复刻襄阳大战,但听了明亮说完,这还怎么复刻? 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和弓弩手,连带还有令行禁止、治军森严的精卒,保守估计都得有两万人。 这么对冲打下来,完全没有赢面啊! 明亮似乎看出鄂辉心中纠结,当下说道:“不能现在南下,现在南下就是在送死!” 说着,怕鄂辉不听劝,又补充道:“永顺府已经没了,沅州府也是情况不明,我们在湖南没有任何根基,贸然南下,不可能赢得了汉贼。” “永顺府居然没了?”鄂辉先是一惊,接着脸色难看道,“可是现在不南下,这事也是包不住,太上皇知道,必定难以容忍,得催促我们南下。” 明亮说道:“那就拖着,什么时候太上皇知道了,圣旨也下来了,我们再想办法要不要出兵。这段时间尽快扩军练兵,多多打造枪炮弓箭,用于备战。” 鄂辉还是不死心问道:“太上皇要是斥责我们畏敌不前怎么办?” 明亮说道:“畏敌不前,好过直接战死,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就这么死在了外边。你可能不知道,这些汉贼但凡遇到了满人和八旗,都会把脑袋割了堆起来做京观。” 明亮都这么说了,鄂辉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他的两万大军里头就六千可战之兵,有三千人都是明亮带过来的。 明亮不跟他,他得少三千骑兵,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鄂辉转开话题问道:“若是不能现在动兵南下打仗,难道坐看反贼坐大?” “就算南下了,也肯定打不赢,不如先练兵,等兵练好了,再南下一举破贼。”明亮说道。 鄂辉已经有些想骂娘了,惠龄练的兵是什么样子,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就这烂样的乡兵,让他去重新操练,没有几个月不可能成军,真等几个月,黄菜怕是都凉了。 好不容易在冷板凳上起复,本以为是来正常剿贼,结果现在这情况,他不被反贼剿了都算好的了! (本章完) 第161章 我们渡江打汉阳 第161章 我们渡江打汉阳 嘉庆二年。 咱们先来说说世界范围内的时局变化。 今年的正月,拿破仑在里沃利会战击败奥地利军队,成功瓦解第一次反法同盟,也为未来进一步执掌军政权力,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奠定了威望基础。 紧接二月,英国海军在葡萄牙海域重创西班牙海军,夺取地中海战略主动权,迫使法西同盟做出战略退让。 至三月份,美国总统华盛顿正式卸任,不再担任总统,而即将统一德意志帝国的德皇威廉一世,刚刚出生在普鲁士的柏林。 转眼到了五月初。 拿破仑东征灭亡威尼斯的同时,鄂辉也刚击溃襄阳白莲教二十万义军,杀伤俘虏贼寇数万人。 “襄阳白莲教已经没了。”聂宇放下当阳送来的密信。 荆门州的当阳、远安二县,早已改换了汉军旗帜,教首刘秀实和席云峰授封当阳、远安县令,而朱光典、陈德本则为两县县尉。 正在写《当阳避难记》的彭延庆,也被汉军册封了当阳县丞,留在当阳县给刘秀实出谋划策,充当幕僚。 刘骏接过密信,看了一阵后又递给了王若愚。 冯修永和左观澜这次没跟着一块回来,他们俩被分别留在了长沙、衡州二府坐镇。 长沙作为湖南省城,控扼湘江水网,战略地位重要。所以必须得有一位分量足够的汉军重臣坐镇,只靠一个初来乍到的长沙知府谢彦辰可兜不住。 衡州也是差不多,好歹也是当年吴三桂称帝的国都“定天府”,战略地位不比长沙来的小。而且南边的桂阳还产银,让左观澜去督办银监,处理衡州的分田、冶银,积累资历倒是正合适。 往西的战略要冲常德府,已经交给了他堂叔聂霖,都是自家族人,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王若愚看完手里密信,笑着说:“襄阳白莲教没了,看来我们的这位当阳县令有些着急了。” 刘骏说道:“着急是应该的,襄阳白莲教在的时候,就算战力很差,那也有二十万大军在手,能在前面帮他们挡着清军。可现在,二十万白莲教大军,都被伪清新来的湖广总督,只用了两万兵就轻松打败,下一个就轮到荆门,他们不慌谁慌?” 都是能大着胆子跳出来造反的,当阳白莲教或许比襄阳、宜昌二府的白莲教,对汉军要更加恭顺客气。但再怎么恭顺客气,他们也是独立的一支义军,也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和野心作祟。 别看当阳白莲教领了汉军的县令官职,实际上压根不遵循汉军的田政,也不接收汉军派出的分田佐贰官。 襄阳白莲教义军跟清军在襄樊反复拉锯,当阳白莲教就在荆门态度暧昧,在荆州府和襄阳白莲教之间,来回的左右逢源。 又领着汉军的当阳县令,又接了襄阳白莲教封的神棍官位。 典型的投机分子、墙头草! 刘骏说道:“当阳、远安二县南附,这个可以答应,二县本就名义上属于我汉军。当阳、远安县令也能既往不咎,继续以献土之功赏赐,但之后不能再给重用。” 林文昌皱眉问道:“接收了当阳、远安二县,我汉军就与伪清接壤,到时该如何处之?” 王若愚摇头:“不一样的,林执掌!襄阳白莲教已经大溃,不论我们要不要这二县,伪清这位新总督在湖北都没了对手,下一步只能把矛头对向我们。因为他不是前面的窝囊巡抚惠龄,他是清廷派下来的湖广总督,若放任反贼肆虐坐大,清廷那边饶不了他。” 刘骏点头:“我同意王执掌的看法,既然襄阳白莲教已经挡不住,我们与清军一战不可避免。徽州那边的情报科送回的消息,这次的湖广总督与湖广提督,都是满人八旗。那我们已经准备存放了快一年的脑袋,也该给他们送过去了,呵呵!” 汉军自起兵之日起,前后在地窖里头硝制存放几千颗脑袋了,全是有着金钱鼠尾、通天纹的满大人“自愿”捐献。 这么多脑袋,全部给鄂辉送过去做见面礼,汉军不信鄂辉能忍得住。就算真能忍得住,也不要紧,因为时间拖下去,只会对汉军更有利。 汉军治下地盘,正兵陆师已练出五万,另有成建制的炮兵、火铳兵、掷弹兵和弓弩兵,火器坊几乎每天都在出产铸炮造铳。 全新的拉线机,虽然还有各种毛病,但已经被汉军拿出来进行量产。 蒸汽动力拉膛线,这速度和统一标准化,可比人手工拉膛线快多了。 但凡清军敢拖时间,拖的稍微久一点,汉军就能把燧发枪兵,全都换成线膛枪兵。 线膛燧发枪的成建制出现,对于还停留在滑膛火绳枪时代的清军而言,堪称是降维打击了! 聂宇还让铸炮局的工匠,仔细琢磨一下能不能改进一下,把蒸汽机运用到大炮拉膛线上。 王若愚附和道:“我也赞同刘执掌的主意,把我们手里积压的八旗脑袋,全部给那位伪清的新总督送过去。若对方被激怒,与我们决战,那区区两万清军,我大汉王师横扫下,完全能够轻松取胜。只要这伪清的新总督在湖北大败一场,那这接下来的战略主动权就落在我们手里了,甚至于伪清虏酋乾隆,还能不能继续信任这新总督都不好说。”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乾隆已经很老了,都快有八十七岁了,能在古代活的这么高寿,简直是不可思议。 乾隆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天命寿数不多,今年年初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耳朵不太好使,双手写字都有些写不利索。所以他才会如此焦虑,甚至不惜寄希望于西域的邪法密咒,咒杀正在湖南闹得挺大的聂宇。 乾隆是真的害怕,自己突然哪天驾崩后,地方上还在闹着叛乱。 届时,就算他儿子嘉庆把叛乱给平了,那乾隆盛世也没了,百年之后的盖棺定论,能定成什么样,可就只有天晓得了! 说起来,乾隆要是知道嘉庆给他上了个高宗庙号,会不会直接气活过来呢? 聂宇认真思量半晌,说道:“脑袋可以送,包成大礼,给咱们新来的湖广总督送过去。之后的出兵计划也要筹备,清军南下的话就与之决战,若是清军不南下,那我们……就渡江去打汉阳!” (本章完) 第162章 阳谋 第162章 阳谋 数日之后,襄阳城门。 几十辆拉满了货物的驴板车,停在了城外官道正中央,每辆板车上都贴了封条,封条还夹了张大白话的纸条子。 上书:反清复汉大将军,赠伪清湖广总督、湖广提督上任贺礼! 清兵自然很快发现了这些货车,他们也不敢乱动,连忙回去请示上级,逐级上报过后,鄂辉和明亮带人来到城外,跟在后头的还有襄阳知府洪世佺及属官吏。 还没来及靠近,鄂辉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怪味,有点像腐烂臭味,还带了血腥味夹杂其它味道。 鄂辉心中顿觉不妙:“先把东西都搬下来!” 几个清兵跑上去,用刀刚割开板车绑紧的绳子,就有几颗圆滚滚的物体滚了下来,其中一颗还一路滚到了鄂辉的脚边。 “脑袋!” “脑袋上好像还有字?” “那字我认得,是满字,还有八旗……” 完蛋了! 几颗滚下来的脑袋,搬过来一看,脑门上正写着“满”字,双脸各写了“八旗”二字。 这意思已经不用猜了,就是在明晃晃告诉鄂辉,这些脑袋都是满洲八旗们的脑袋。 前面几辆货车的绳子也都被挑开,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留着金钱鼠尾辫,头脸都写了“满”、“八旗”字样的人头。 后面的货车,那几个清兵已经完全不敢动了,任谁看到几车都是满载人头,那都得发憷。 “汉~贼!” 鄂辉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呼怒喝,直觉有些头晕眼。 明亮不愧是老将,反应很快,立马吼道:“快,传令下去,立刻戒严。凡是看到脑袋的全部抓起来,抗命拒捕者就地格杀!” “是,军门。” 明亮的亲兵连忙领命。 “还有,王知府!”明亮接着道。 “下官在。” 襄阳知府洪世佺心中暗道不妙,上前拱手应道。 明亮说道:“你去安排,让人把脑袋全部秘密拉回去。” 洪世佺有些为难:“这……” 鄂辉这时也缓了过来,跟着皱眉补了一句命令:“还不快去!” “是,是。” 洪世佺心里面叫苦,但总督、提督两位上级大人都已经下了命令,事态也已经有些失控,他只能乖乖听命照办。 几十辆装满了脑袋的货车,要全部秘密拉回襄阳城,哪有那么容易? 明亮虽然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消息,但实际已经有些迟了,上午脑袋才被他们发现,等到了下午,基本上消息就已经满城皆知,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本来只是汉军给清军送了几十车的脑袋,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也就两千多八旗人头,还留了快两千多作为储备,之后万一还能用得着呢? 可伴随一个下午的传播发酵,就已经变成反贼给官府送了十万八旗脑袋,还说什么反贼已经提兵几十万北上,准备要把襄阳给打下来了。 如此离谱的谣言,传播的居然还头头是道,甚至襄阳城中的诸多大户豪族,对此也是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 因为湘西确实十几万清军战败,还是近乎全军覆没,襄阳虽然在湖北,但也不是完全对湖南战报消息一无所知,再加上今天上午城外的汉军送来了几千颗脑袋,这还真不好说汉军是不是已经准备要打襄阳了。 至于几十万大军北上,这乍一听似乎有些假,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换成别的州府士绅,听到这消息肯定不会相信,但襄阳可是刚被几十万的白莲教义军,给围着堵了大半年。 没有鄂辉带兵过来,襄阳这会都还在被围困,顺带跟惠龄的“几十万”大军反复拉锯,估摸着还有的僵持打下去。 一时间,整个襄阳城瞬间变得人心惶惶,大户豪族们恐惧也就罢了,襄阳官员和士兵同样也是惊惶失措。 鄂辉只能出面安抚:“襄阳城高墙厚,白莲教几十万贼寇围困半年,也不能攻下此城。现在湖湘汉贼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八旗脑袋,明显是知道我来了,想趁我准备不足逼我就范,让我南下出兵与之决战。” 明亮接过话茬道:“出兵还是要出的,但不能现在立刻出兵,我们准备不够充分。若是贸然出兵,面对湖湘汉贼必定要吃败仗。” 鄂辉点头:“所以,我们要加快着手练兵,王知府你先以官府名义,与城中大户们说明利害,让他们多多为朝廷捐资助饷。至于本督这边,也会与湖广提督联名上奏,向太上皇请旨发川陕、云贵、两广之兵,届时我湖北新军练成,则七省大军合力共剿,定要这湖湘汉贼灰飞烟灭!” 好家伙,几句话一出,襄阳知府洪世佺也不傻,自然听出来二人这是提前通过气了。 什么先加快速度着手练兵,再上奏朝廷发七省大军剿贼,全是在瞎扯淡! 出兵是绝对不能出的,别看鄂辉在看到脑袋的时候,差点急火攻心晕倒,但实则都是装的。 老戏骨了。 不装的像点,没法跟太上皇交差啊! 这死的可是八旗,还是满洲八旗,是他们满人一家子,是我大清控制这些汉人、蒙古人的根基命脉。 战死了就不说什么了,连脑袋都被反贼送了回来,就这么曝尸在外,让路人跟看猴戏一样围观,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了。 鄂辉、明亮不出兵都难,但出兵了等于送人头,就他们这两万兵仓促南下,别说剿贼了,战败了但凡能全身而退,都算烧高香了。 鄂辉和明亮已经趁夜密议过,出兵等于送人头,不出兵太上皇那里没法交代,在京的那么多八旗满人也没法交代,那就只能和稀泥,拖字诀硬拖了。 洪世佺看破了,看破不说破,只是偷摸着回去就写了一份密折,准备也悄咪咪递给太上皇。 一方面打小报告,另一方面出问题了,也表明跟自己没关系。 好不容易安抚搪塞完了襄阳官兵,鄂辉也加快了练军募兵的速度,之前惠龄练的那几万“大军”,实在太烂了,烂的鄂辉都看不下去,只能全部裁汰练新。 同时,又不忘派出探子,南下打探反贼动向。 很快他就得到荆门知州送来消息,荆门的远安、当阳二县,已经聚集上万贼兵,全都打着汉贼旗帜。 正当鄂辉惊疑不定,隔壁安陆知府又跟着传来信书,荆州粮草出现大规模调动,还有许多民船也被反贼征发,似乎都往长江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当阳、远安有反贼的军队,长江也有反贼在征召粮草民船,反贼到底要举兵打哪里? 聂宇的迷惑性动作,给鄂辉一时有些整不会了,当阳、远安的白莲教已经正式归顺,所以这里的义军理所当然也得服从汉军调令。 当阳、远安的义军大张旗鼓的聚集,还打出了汉军的旗号,自然让荆门知州做出误判,以为汉军要北上攻打襄阳。 长江这里同样也没必要遮掩,大量的民船粮草被征调,汉军的主力也在往这边集结调动。 鄂辉要是不敢妄动,那武昌、汉阳就是汉军的了,这两府空虚,里面还留了个内鬼,挡不住汉军的。 鄂辉要是举兵南下,那就更好了,汉军走长江水路,可以迅速折返回来,直接与清军发动决战,一战定湖北。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聂宇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兵力充足,战略主动权在手,逼着清军做出抉择。要么南下跟自己打决战,要么看着自己啃下武昌、汉阳,把湖北从中间肢解,让他这湖广总督彻底无法把握战局走向。 当然,鄂辉也能驰援武昌,但他的速度赶不上汉军顺江而下,到了武昌基本就只能望城兴叹。 而且,他能驰援武昌,汉军就能电报调令荆门义军北上,强行攻取襄阳府城。 襄阳城高墙厚,确实不好打,但那是在之前被白莲教围城的时候。现在围城已解,襄阳城里的官民心气已散,再让他们拼死守城,已经不可能了。 汉军文官已经进行了推演分析,就襄阳城目前这状态,一旦清军敢走,襄阳怕是连打都不用打,见到汉军的旗号,就得献城投降了。 汉军不得士绅之心,那也得分地方看人,对湖南士绅而言,汉军分他们的田,让他们读书人从基层做起,简直有辱斯文! 可对比襄阳士绅而言,汉军只是分他们的田,连他们的家产都不要,还依旧要他们做官,干好了就能升迁,这简直就是开国雄主啊! 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起来,那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本章完) 第164章 炮轰汉阳 第164章 炮轰汉阳 汉阳确实保不住,因为汉阳的守军比武昌更少,汉阳知府张五纬拼尽全力,能征召上城的守军兵力,也不过三千人。 惠龄做巡抚的时候,应该还是有上万的。鄂辉来了以后,一股脑把滥竽充数、老弱不合格者,全部裁汰掉了,剩下勉强能用的青壮新兵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聂宇这次渡江亲征的战略目标,可是奔着把武汉二府给打下来,逼迫襄阳的清军主力做出抉择。 要么清军准备不足,跟汉军发动决战。 要么清军继续龟缩襄阳,坐看汉军把湖北一分为三,进一步压缩清军在湖北的腾挪余地。 二者没什么区别,无非一个早死,一个慢性自杀。 数日下来,汉阳码头。 在此登陆扎营的汉军兵力,已经突破到了万人。汉军没带多少民夫,而是就地取之于民,拿出了钱粮就在汉阳府城周边雇佣当地百姓,又有许多随军文书官,上去跟那些百姓们宣传汉军政策。 这些随军文书官,有不少都是之前做过分田官,跟着下乡分过田,解决过百姓纠纷问题,对于如何跟百姓沟通,早已轻车熟路。 虽然大多百姓对于汉军宣传的政策,都抱着不信或是半信半疑,但总有愿意相信的,再加上半信半疑,那也有不少人了。 而且,百姓就算不信汉军,可也得信汉军手里的粮食,帮着做民夫去砍树挖沟,就能天天领一份口粮,还有这好事? “反贼在干什么?” “府台大人,反贼好像在给百姓送粮,招募百姓做民夫,帮着他们砍树挖壕沟……” 汉阳城楼上,张五纬盯着城外百姓居然在给反贼卖力干活,却是并无多少愤怒,只是叹息道:“反贼好手段啊!” 身边站的侯师爷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啊?” 张五纬苦笑道:“反贼也知道要给百姓粮食,百姓才会乐意给反贼做民夫,帮反贼干活。可本府身为朝廷命官,不但不给百姓半粒米粮,反而还要抢夺百姓用来果腹的那点口粮。侯师爷,你来说说,这意味着什么?” 侯师爷有些听明白了,他木讷答道:“反贼……反贼这是拿自己当官府了?” 张五纬又问道:“反贼要是官府,那我们是什么?” 是啊!反贼拿自己当官府了,那作为官府的他们又是什么? 侯师爷想及此处,便觉有些脊背发寒,连忙止住了想法:“大人还请宽心,反贼再有手段,那也终归还是反贼,朝廷大军一至,必叫反贼灰飞烟灭!” 张五纬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藩台大人可有说明何时出兵来救?” 侯师爷回答:“藩台大人说还要等待时机,现在江面的反贼还没有全部聚集,等到反贼主力都聚集完毕。届时藩台大人会亲率大军渡江而击,与我汉阳府里应外合,不说全灭反贼,也必能杀反贼一个出其不意。” 说是要等待时机,张五纬也没完全坐以待毙,他没法阻拦汉军继续招募百姓民夫。那就索性自己也把手头上的三千新兵,全部安置到了城墙上驻防。 随后,又力排众议打开汉阳府库,取出府库里所有存粮钱银,用来犒赏守城士卒。同时还在城中大量招募青壮民夫,让百姓全都出人搜集粪便、火油、巨石等物资,连带汉阳城里大户豪族也被“自愿”的出人出钱出粮食帮忙守城。 短短数日,汉阳城墙上的守军兵力,已经从原来的三千多人,迅速扩张到了六千多人。 聂宇用着望远镜观察城头,不由轻笑道:“汉阳城已经守不住了!” 张五纬确实尽力了,也很卖力的在守城,但外行终究是外行,守城永远不是只靠着兵多就够了。 兵力越多,看似赢面更大,也符合兵书正道。但用兵正道的前提,在于用兵必须用精锐之师,再不济也得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 反观汉阳城里的守军都是什么素质? 三千正兵全是刚裁汰下来的新兵,令行禁止不用苛求,勉强只能听得懂号令。另外三千人可就牛逼了,全是张五纬临时违规开仓放粮,招募的百姓青壮,跟民夫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在他的严令下,都给了充足的钱粮供着,但再充足的钱粮,民夫也还是民夫。除了吃饭厉害,打起仗来战力接近于无,打顺风仗估摸着都够呛。 而且,一下子就扩军到了六千多人,这么多的青壮新兵,全部被搬上来城墙驻防。 整片城墙都快有些站不下,那些清军将官跟他们手下的兵一样,也都是新兵蛋子一窝,完全不晓得如何排兵站哨。 之前三千人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现在兵力扩充一倍多,还全部上来城墙守城,这一下子就陷入到了驻防混乱。 不是一小段城墙,突然聚集来几十号青壮新兵,全都不知道干嘛,也找不到自己的上司。就是一小段城墙,就那么零星几个新兵,在那里茫然无措。 张五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搞砸了,他能扛住压力,开仓放粮募兵就已经很不错,让他处理城墙驻防混乱的问题,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好在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汉军要准备攻城了。 这天早上,汉军营寨中吹响集结军号。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吹得很有节奏,声音传播也很广,就连汉阳城头正打瞌睡的清兵,也无意间被惊醒。 这清兵睁着惺忪睡眼往城外看去,正好看到了汉军在营寨前集结。 “反贼聚兵了!反贼聚兵了!” “……” 几声惊呼下来,整个汉阳城头上瞬间有如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清兵在乱跑大喊。 不多时,张五纬身穿知府官服,登上城楼观察敌情。 汉阳城外,汉军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乌压压的一大片,就这么粗略一看都得有上万人了。大军的方阵中央,还竖了一杆红色大旗,随风招展,好不威风。 张五纬的目光没有在大旗上聚焦太久,因为他看到了汉军的大炮,汉军果然把那几门攻城巨炮推出来了。 好大好长的火炮,比他曾经有幸见过的红衣大炮,都还大了数倍,反贼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炮? 张五纬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故作淡然下令道:“传令将士们,准备守城!” 张五纬之前给的犒赏劳军还是有点用处,现在听到知府老爷的号令,城头上的青壮民夫连忙搬运起了巨石、檑木等各种物资,又有清兵在城墙各段架起了锅子,开始烧煮金汁、火油。 那阵阵带着臭气的浓烟,在城墙上蒸腾而起,就连负责烧煮的几个清兵,也是呛得呕吐不止。 “轰!” 忽然,一门汉阳城防大炮开炮了。 不出意外,连汉军的毛都没碰到,因为离得太远了,汉军都还没开始推进,显然是清军炮手经验不足,操作失误才误发了一炮。 聂宇抬手下令:“传令下去,让炮营开炮吧!” “大将军有令,炮营立刻开炮!” 传令兵用对讲机,调整了炮营的频道后,立刻对着炮营传达了军令。 “轰轰轰!” 这次汉军渡江出征,带来的军队不过一万多人,但大炮却是带来不少,攻城巨炮就足足带来五门,另有红衣加农炮三十五门。 五门巨炮、三十五门加农炮,全部对准汉阳城墙,就是一轮齐射狂轰。 上一次攻城巨炮使用,还是攻打长沙的时候,此后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不是一蹴而下,就是清军主动请降,压根轮不到巨炮发威。 现在,巨炮总算能出场了,那些操作巨炮的炮手,放完了第一炮,便立马记录下角度数据,而后重新验算调整。 其余几十个炮兵工手,则抓紧速度清理炮膛,而后重新装填炮弹火药。 “轰轰轰!” 第二轮大炮齐射,汉阳城头上已经看不见站着的清兵,他们都被吓懵了,反贼哪来的这么厉害的大炮。 打的远也就算了,威力还老大,第一轮五门重炮齐射,就中了一发炮弹,但愣是撞得城墙剧震,墙皮石砖开裂乱飞,给张五纬这个知府都吓的跑下了城楼。 打完两轮炮弹,汉军炮手总算找准了角度,接着五门重炮、三十五门加农炮,轮流朝着汉阳城墙放炮。 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张五纬此前所在城楼,砸的城楼石砖炸裂,连城楼窗口都破败坍塌,得亏张五纬跑的够快。 又有几发炮弹,不是击中女墙,就是越过城墙,砸进了民宅房区。 砸中女墙的,女墙当场被砸烂,背后躲藏的清兵,都被炮弹巨大的动能压成肉酱。 那些落在房屋民宅的,更是倒了大霉,民房成片成片的倒塌。 清军火炮也试图开炮还击,但完全没有效果,一来清军炮手全是新兵,没有经验,二来清军的火炮炮管太短,打的准头太低了,射程也不够,完全没法跟汉军火炮对轰。 持续一天炮轰下来,清军炮手死伤惨重,活着的炮手不是跑了,就是躲起来不敢放炮。 整个汉阳城墙,清军完全被压着打,而城下趁着汉军火力掩护,大批被招募的汉阳民夫,正背着各种填河材料,前往填平汉阳城的护城河。 (本章完) 第165章 “民”心所向 第165章 “民”心所向 汉军炮轰一天,汉阳城墙没被轰塌,反倒靠近城墙的民宅全成了废墟。 女墙也被轰塌数段,那几段城墙的清兵已经全部跑光,没人试图弹压,因为连他们的军官也在逃跑。 一直到了傍晚,城外炮轰才停下。 张五纬提着灯笼,再度登上城墙,就见到整段城墙的女墙已经完全破坏,暴露出里面的夯土层,还能看见留下的弹坑。 路上压根见不到一个清兵吧,没走多远,就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拎着灯笼细看,却是一滩红白之物。 “呕~” 因为实在太过恶心,随行的侯师爷当场就吐了。 张五纬面不改色,目光移到旁边滚落的炮弹,那炮弹比人的脑袋还大了一圈,上面还沾着白红相间的不知名残留物。 “呕~” 这下他也忍不住了,吐了好大一会儿,连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张五纬也没心思去安抚士卒了,急匆匆就下了城墙,没有召集城中官员士绅议事,而是让侯师爷选出几个聪明精干的,立刻出城渡江找布政使陈望之求救。 一天时间,就打成了这样子,这还让他守个鸡毛啊! 入夜,汉军回营休息。 几个穿着黑衣,口中衔了筷子的家伙,鬼鬼祟祟吊着篮筐出城。 其中一人,径直沿江绕路而走,另外四人,三个散开撒丫子逃跑,还有一个则干脆跑向了汉军大营。 没跑到营地,就被哨塔发现,几个汉兵一拥而上,把人抓住。 这人被抓住了,不怕反喜,不停大呼道:“我是汉阳来的,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大将军!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大将军!” 不多时。 “大将军,外面抓到一人,自称是汉阳城里来的,有紧急军情要报!” “带他进来。” 聂宇有些意外,他这才用大炮轰了一天城,连城墙都只轰烂了表面一部分,这就直接有人来投了。 等到那人被带了进来,见到明显气度不凡(在场最年轻)的聂宇,当下跪地高呼:“小人见过反清复汉大将军!” 聂宇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回答:“小人黄二,小人没见过大将军,但也听说过大将军威名,我家老爷同样久仰汉军威势,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投奔。如今汉军终于杀来汉阳,我家老爷早便想着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到来了。”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聂宇摇了摇头说道,“直接说吧!你家老爷有什么军情要你来报?” 黄二说道:“知府大人派了小人在内五人,让我们一起渡江去武昌找藩台老爷求援,五人里三个跑了,一个往江岸走了,只有小人来此报信。” 话音刚落,这次跟着聂宇一同出征的杨芳,突然笑道:“大将军,可喜可贺啊!这汉阳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能被我军轻松拿下了!” 黄二简单的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炮轰汉阳的第一天,汉阳知府居然就慌乱到深夜派人出城求援,而且求援的五个人里,只有一人可能渡江真去求救了,另外三个直接跑了,还有一个黄二干脆跑来他们汉军大营通风报信。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白天的炮轰汉阳,已经让汉阳城内为数不多的军心士气,丧失的差不多了。 怪不得杨芳会说汉阳不日就能被汉军拿下,而且还是轻松拿下。 聂宇微微点头,倒也没有太多意外,这次的战略主动权一直都在汉军手上,打下汉阳、武昌本来就是既定的战略目标,无非早晚而已。 聂宇对着黄二接着问道:“现在城中什么情况?你家老爷是城中哪家的,手上有多少兵,能不能配合本将军一举夺城?” 用内应夺城,肯定比直接攻城,要来的更划算。 失败了也只是损失一个投诚的内应,成功了还能减少兵力伤亡和粮草炮弹。 黄二对此自然知无不言,汉阳城的军情密报,包括张五纬这个知府违制开仓放粮,甚至连自家老爷养的小妾怎么水嫩……咳咳,总之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消息全都被卖了干净。 聂宇此前还不是很确定,觉得汉阳作为大城,还紧挨着武昌省城,好歹也该有点清军守兵。 结果,哪能想得到这偌大的汉阳城,控扼三江交叉口,长江水道上的经济重镇,未来的汉阳铁厂驻地,居然才几千青壮民夫守城。 这战斗力,那汉军还用费什么力气试探,直接强攻就能一天破城了。 不过,聂宇也没全信,而是让对方先回去,回去城中串联那些有想法的大户士绅们。 当晚,黄二刚出城不过一个时辰,就又去而复返。 很有意思的是,那些把黄二吊上来的守兵士卒,没一个把消息上报。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子时末(凌晨一点)。 汉阳城里的黄宅,黄永盛秘密召集了两家相熟的大户:“诸位老兄,如今汉阳城眼看是守不住了,咱们的府台大人既不愿意投降,也不愿意自尽殉国,留个体面,反而还想找武昌城里的藩台老爷求救。” 深夜来到黄宅的张老爷摇头:“黄老兄,你不知道武昌情况,我可是知道的,武昌城里起码还有几万大军。我们若是现在有什么动作,万一官兵把反贼赶跑了,那到时候可就走向绝路,没有余地了呀!” 黄永盛忍不住冷笑:“余地,还要什么余地?你都准备投降了,还想要余地?至于武昌城里的官兵,别以为我不清楚,咱们汉阳的官兵都这鬼样子,武昌的官兵能好到哪里去?而且,汉军的大炮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如此大的火炮,别说咱们了,就是知府大人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汉阳城还有江对岸的武昌城,绝对挡不住汉军的大炮。现在抓住机会,你我都有献城大功,否则若是晚了,等城要破了再降,一切可都来不及了。” 另一位李老爷闻言,却是没有赞同,反而面露担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反贼打过来了,纵使你我献城了,怕是土地也难保住,反而还要冒着风险。可要是官兵来了,咱们虽然现在苦点,要交粮食,但总好过把地也交出去吧!” 黄永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地地,你们就想着土地,能不能有点志气抱负?现在投降了汉军,等汉军横扫天下,那我们可都是从龙功臣。” 张老爷插话道:“那也要等反贼开国了再说,现在反贼才这么点地盘,一切都还早的很。我们都是祖上拼命攒下来的基业,可不能这么去败。你老黄家里是商贾起家,没有多少土地,献出去了也不心疼,可我们张家却是靠土地发家,土地交出去了,一大家子族人谁来供养?” 李老爷跟着点头:“说的没错,还是应当慎重,再不济也要再等等。万一藩台大人出兵了呢?” 黄永盛气的不行,当下袖子一甩:“哼!竖子不足与谋。” 三人随即不欢而散。 也就一两个时辰过去,时间才刚到寅时。 巡夜的更夫正打着哈欠出门,忽然就见到街道旁有些明亮。 “这啥……不……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 “着火啦!” “……” 黄永盛这家伙是真够厉害的,眼看串联不成,也害怕另外两人走漏消息,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城中放起了火来。 因为找不到能悄无声息烧起来的地方,同时也怕被百姓更夫提前发觉,把火给扑灭,这狠人直接把自家大宅给点了。 点完了火,又亲自带了几队人马,边跑向城门,边大声呼喊。 “反贼破城了!反贼破城了!” “快跑啊!” “……” 几声呼喊之下,加上城中燃起熊熊大火,哪怕火势不是很大,只有一处,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随着这股混乱起来,刚回家都还没睡的张、李两家大户,全都懵了,而后暗骂黄永盛不讲武德,居然就这么直接发动了。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跟着放火了。 几把大火烧起来,汉阳城终于陷入全城大乱。 城外,汉军守夜的哨兵,同样有些发懵。 等到聂宇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通过望远镜看着城中的火光冲天,混乱四起,也是有些怀疑人生。 没过多久,连城门都开了,不少清兵都在往外乱跑。 好家伙,民心所向都不带这么离谱的了。 聂宇摇了摇头,也没放过机会,拔刀大喊:“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大将军有令,全军攻城!全军攻城!” “杀啊!” (本章完) 第166章 大事不妙 第166章 大事不妙 翌日上午。 汉阳城中火势已经被扑灭,本来火势应该没多大,但黄永盛这混不吝为了搞乱汉阳城,给自己家宅添了不少柴火油料。 一不小心烧的太旺,就把周边民房给烧着了,入城后的汉兵与保火甲(古代消防队)匆忙灭火,前后了几个时辰,才把火势给扑灭。 黄家大宅几乎烧成一片废墟,反倒张、李两家因为反应速度太慢,虽然也是烧宅制造混乱,但火势控制及时,倒是保住了一些房子内院。 因为城破的实在太突然,汉阳城内的大小官员全都没反应过来,府衙和县衙里的各种官府文书档案,还有府库、府学等重地,得以保存完好。 期间,还有部分官吏试图浑水摸鱼,想要毁坏这些重要档案书册,但都被往昔同僚给制止,还反手绑起来当成了不大不小的功绩。 汉阳知府张五纬的动作倒是很快,这家伙趁着汉兵大晚上入城,忙于安定秩序、到处灭火的空档,偷摸拿了根束腰带,就这么悬梁自尽了。 等汉兵发现他时,这货已经翻白眼没了气息,死的还挺讲究,面北上吊。 知府自尽了,同知、通判却是干脆利落就降了,跟着降的还有汉阳县令在内一众大小官员属史,没一个跟随自尽或是乔装跑路的。 今时不同往日,汉军起兵已经超过了一年,就算还是清廷地方官僚士绅眼里的反贼,那也不是一般反贼,而是全据一省的大反贼了。 什么杀尽王、桂阳义军、瑶人、苗人全被当成了汉军的部众,包括在京师的乾隆眼里,汉军和白莲教虽然还是“一体”的,但在统属问题上,已经隐隐有着汉军为主,白莲教则为汉军附属。 因为汉军的战绩太过亮眼,白莲教糜烂湖北、四川,汉军“糜烂”湖南全境,已经让乾隆产生了警惕,甚至专门派了个总督、提督过来剿贼平叛。 …… 汉阳城破的消息,自然瞒不住江对岸的武昌。 这两府离得实在太近,刚好都是沿江建城,中间的江面并不狭窄,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宽。 两城隔江架设的岸防大炮,就足以对长江三岔口形成封锁,汉军的洞庭湖水师也不敢靠近,只能选在了南边靠近的码头登陆。 黄鹤楼的选址同样也很好,最初就是东吴为了监视长江对岸,防备曹魏南下修建的江防建筑。哪怕后来几度重修,渐渐被文人墨客拿来陶冶情操,但其对江防的战略作用依旧不可忽视。 陈望之前脚才刚接到张五纬派出来的信使求救,结果才到后半夜,他人都还没睡下,就又接到了黄鹤楼值守士卒急报,说什么江对岸的汉阳城有变。 等他匆忙登上黄鹤楼,就见到江对岸,汉阳城早已经火光冲天,不是城里的那点小火苗,而是城南的汉军大营,无数火把聚成的移动火幕,如同潮水一般往汉阳城里涌入。 完了! 这是陈望之一瞬间的想法。 一直到了白天。 “藩台大人,小人已经划船远远看过,汉阳城头竖起来一杆大旗,旗号上书一个汉字,当是反贼的旗帜,这汉阳城恐怕……” “本官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陈望之叹息一声,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汉阳没了! 没的如此突然,也让他毫无准备。 陈望之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偌大的汉阳城,里面好歹也有几千清兵驻扎。 若是张五纬那厮能泉下心来,更是能募兵过万,纵使反贼火炮再怎么犀利,想要轰塌城墙,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结果,一天就破城了! 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汉阳城破的太快,既让汉阳没有反应的时间,同样也打乱了陈望之的部署,他之前跟张五纬说的并非诓骗假话。 陈望之确实准备先等汉军攻打汉阳城,通过汉阳城来消磨汉军的锐气战力,等汉军疲弊、粮草告罄了,再伺机渡江突袭,打汉军一个出其不意。 想法很烂,现实更烂! 这货跟前面的惠龄样,两个人都是草包。惠龄是完全不懂打仗,陈望之是只知道看兵书套公式,压根没有想过汉军和清军的战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的确,双方兵力差不多,可汉军不说百战精兵,那也是打了一年多胜仗,攻城略地无数,还日日操练,有充足的粮饷供应,兵甲齐备。 反观清军这边,全是新兵蛋子不说,吃饱饭还是在半个月前。 张五纬实在没办法了,才强行力排众议,开仓放粮,又亲自监督发粮食发兵饷。 如此待遇差距,不算武器兵甲在内,清军都不可能打的赢汉军,士气战力全方面被汉军吊打。 再加上汉军的几十门大炮,威力也是超出了清军的想象,就汉阳的那点城防力量,没有内应配合献域,也挡不住汉军的攻势。 只可惜,陈望之想不到这些,他只能埋怨已经上吊自尽了的张五纬,为何那么没用,才一天就被反贼破了城,他甚至都来不及出兵去救。 埋怨过后,束手无策。 若是汉阳还在,武昌、汉阳还能互为犄角,甚至依靠岸防大炮,阻拦反贼的水师渡江北上。 可现在,汉阳没了,徒留一个武昌,岸防大炮威慑力大减,已经无法有效阻拦反贼的水师过江。 大事不妙了! 汉阳城破第三天。 汉军的洞庭湖水师,堂而皇之逼近武昌城,清兵岸防炮手第一时间发觉,手忙脚乱装填炮弹火药。 “轰轰轰!” 一轮大炮齐射,两门岸防炮台哑火,因为清兵的炮手太慌,再加上操作生疏,导致了装填失误。 另外几门发射出去的炮弹,同样也都够呛,不是火药装填不够,导致炮弹威力射程不足,就是目标方向偏到了姥姥家。 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全部打歪沉江,溅起巨大水。 汉军水师速度不减,继续迫近武昌城江岸。 汉军洞庭湖水师的战船,多来自于民船改装,肯定不可能新造大船。要想新造大船,木料问题就没法解决,不是汉军弄不到木料,而是造船用的木料都要提前阴干,不提前阴干的话,造出来的战船会迅速腐烂。 因为汉军水师战船,基本都是民船改装的,所以能装载的火炮选择不多。目前汉军陆师炮兵用到的威力最大,也是吨位最重的巨炮,就没法往战船上装载,一不小心巨大的后坐力就可能把船板压坏,只能装载稍微轻一些的红衣加农炮。 每艘改装战船,能装载的火炮数量不一,但一般都超不过几门。实在是民船改装,本身结构就跟近代西方战舰有明显不同,能安装大炮的预留炮位确实太少了,剩下部分还要用来运兵运辎重。 说的更形象一点,彼时的中国造船业,普遍还是偏向于巨大臃肿,也就是战船和商船并用,不像欧洲殖民者,已经开始倾向于制造更多、也更纯粹的战争舰船。 这不是说中国造船业造不出来,而是纯粹中西方的需求不同,欧洲殖民者要对外殖民,常年在海上刀口舔血,压根不需要大船装更多货物,它们只需要装更多的火炮,再去抢劫别人大船的货物就够了。 “轰轰轰!” 洞庭湖水师开炮了,一下子就是几艘战船大炮齐射。 虽然装不了巨炮,但只是红衣加农炮,威力和射程也超过了清军的岸防大炮。 一轮齐射下去,清军岸防大炮的炮手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汉军炮手不习惯在船上开炮,所以炮弹跟清至一样,也都基本打空了。可即便是打空了,炮弹近在咫尺落下,给城头上的清兵炮手全都吓了一跳。 反贼的大炮怎么能打的这么远? “轰轰轰!” 又是一轮大炮齐射,不是炮弹装填好了,而是汉军水师换了另一侧炮位,几艘战船靠着对讲机通讯,几乎同时放炮。 十几发炮弹打出去,这次总算有两发命中了。 一发炮弹砸在了武昌城头,还在这段城墙上观望的清兵,压根来不及躲避,当场就被砸死好几个倒霉蛋。 余下的清兵看着同伴惨状,纷纷四散逃跑。 另一发炮弹就更厉害了,直接落到了武昌城墙上,瞬间砸死一个清兵后,接着便开始沿着人堆弹跳,每一下弹跳都能撞死一个或几个清兵。 在连续撞死了七八个清兵,炮弹终于落地,靠着残余动能开始高速滚动。几个慌乱逃跑的清兵,直接就被滚断了小腿,倒在地上哀嚎。 武昌城头,清军将官没有逃跑,反而拔刀怒吼:“快,给我反击!反击!” “反贼来的只是水师,用大炮轰烂他们的船,送这帮反贼去江里喂鱼。” “轰轰轰!” 又是一轮炮击,还是汉军的战船在开炮。 太欺负人了! 汉军战船太多了,火炮数量上已经碾压了武昌城,关键打的还是固定靶。 这几艘船打完一轮,换另外几艘顶上,如此循环不断的放炮。 清兵炮手好不容易把炮弹装填,都来不及瞄准,就点火放炮。 “轰轰轰!” 不出意外,炮弹打空。 岸防大炮轰江面战船,等于在打移动靶,难度本来就很高。 再加上用的大炮还是滑膛炮,炮能打到哪里,纯看运气和炮手的个人经验。 这些清兵炮手,全是清一色的新兵,能有毛的经验。 至于靠运气,哪怕汉兵炮手打武昌城的固定靶,几十发炮弹打出去,也才命中几发,这堪忧的命中率,基本也不用去指望。 (本章完) 第167章 完了,都完了! 第167章 完了,都完了! 汉军的洞庭湖水师,虽然番号上说是水师,但实际也就是个草台班子。 上到战船,下到水兵,全都连正儿八经的水战都还没打过。 唯一像水师的地方,大概就是所有汉军水兵,起码都会游泳,不是旱鸭子,也不会晕船。 至于其他的,什么水仗怎么打,该如何协同作战,什么掌控制江权……那他们知道锤子。 聂宇倒是从商城弄来几本记录《水战》的兵书,但这玩意又不是速成。汉军的水兵全是渔民、水匪和会游泳的民兵招募而来,到现在练兵都还不到半年,能几十艘战船一起跑不撞上,已经是水师将领“用兵如神”了。 不过没关系,汉军水师是草台班子,清军这边则连长江水师都没有。现在还是嘉庆年间,距离长江水师的建立,起码还有八十来年。 彼时的长江干道,对汉军水师而言,就是无人之境。 武昌城头的岸防炮台,才跟汉军水师的舰炮对轰半个时辰,就已经全部哑火。 汉军水师的火力太猛了,战船还在江面不停移动,清军的岸防大炮压根打不到,反而汉军的大炮时不时就能靠火力密度,命中一两发炮弹。 这可是加农炮的火力,炮弹砸中了城墙,青石墙砖都扛不住。 “嘭~” 伴随一声巨响,清军一门正在填装火药的岸防大炮,因为火药堆积太多,炮膛清理不干净,居然引起了炸膛。 大炮炸膛,巨大的威力,同步引起了周围堆积的火药桶子殉爆。 整个炮台都被炸翻,城墙直接炸出一小段冒烟的凹缺口。 这下,清兵炮手哪还敢继续放炮对轰,不是趴在炮台后面的女墙躲避,就是抛下大炮,四散奔逃。 清军的将官想要弹压,但根本弹压不住:“稳住,都稳住!谁敢逃跑,一律杀无赦,杀无……” 话没喊完,这厮居然也跑了,整段江防城墙都随着主将跑路,陷入到了崩溃。 汉军水师旗舰上,两个红衣挎刀的汉军武将正在远望观察。其中一人手持望远镜,正是此次水师主将雷大彪,这家伙是湖匪出身,听名字就知道是混水上黑道起的假名。 汉军把他收编以后,因为威望很高,也挺能打的,就给任命了个水师指挥使的军职,统辖一部水师。 雷大彪放下望远镜,笑道:“杨兄弟,你现在可以带人推上去了,那帮没卵子的清狗已经都跑了!” 杨芳也笑着拱手:“多谢雷指挥使了。” 雷大彪摆摆手:“哪里的事,都是大将军的军令,咱们都是同袍,本来也该并肩作战。就是可惜了!咱现在是水军,没法跟你一块上岸,这帮清狗也太没种了,都还没打几炮就跑了。” 杨芳不置可否,水师、陆师互不干涉,最多就是协同作战,这是大将军定下的军规。 汉军的军饷待遇很高,士兵打了胜仗有赏,战死也给抚恤,而相应的就是军规森严,跟戚家军都有的一拼。 聂宇也想过要把军规简化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他现在是在造反,带领的军队又是清一色的文盲兵,只能用严苛的规矩来驯化士卒本能的抗拒。 无规矩不成方圆,平时操练多流泪,战时就能少流血。 这三句话,都被聂宇亲自写下,挂在了军营和讲武堂门前。 很快,汉军登陆了。 杨芳亲率本部数百贵州兵,先是快速抢占了江岸码头的滩涂地。稍微站稳脚跟以后,后续主力部队来到滩涂地集结。 “弟兄们,随我一起夺城!” 才集结了一千多人,杨芳觉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带队朝着武昌城墙冲锋。 “杀啊!” “夺城,杀清狗了!” “大汉万胜!” 不同声音夹杂不同方言,伴随着千人大军的冲锋。 武昌城墙还在骚乱崩溃,因为主将逃走,清兵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有清兵看到汉军登陆,还意图组织抵抗,但压根没人听他们的。 这些头脑清醒的清兵,眼看着大势已去,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便一起跑路。 “别跑,都别跑了,打开城门,咱们一起投了汉军,立大功啊!” 也不知哪个大聪明突然在乱兵中来了一句。 卧槽对啊!反贼都要破城了,那还跑什么? 直接投降啊! 几个清兵回过神来,快速聚成小股,为了最快速度立下大功,干脆挥刀砍向身边溃乱的友军。 一通厮杀下来,等冲到城门处,这股清兵已经死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是浑身沾血。 城门口,负责顶住的清兵,早就跑没影了。 几个活下来的清兵,冲上去就把城门缓慢推开。 “指挥使,城门开了!”亲兵发懵提醒。 杨芳同样也有些发懵,带兵来到城门前,就见几个清兵已经跪在地上,手上还捧着根带血的辫子(别人的血)。 跪在最前的一个清兵高声说道:“这位将军,是我们兄弟开了城门,我们都要投降汉军!我们可以为汉军带路,带汉军去抄巡抚和布政使老爷的衙门。” 好家伙,又是投降的带路党,还是清兵做带路党,比前面的汉阳城还牛逼。 杨芳喝道:“头前带路!” 一千多人的汉兵,就这么前面带路几个清兵,堂而皇之的入了城门,分出一百人控制住了西段城墙的文昌门,同时接应后续登陆的军队。 地处望山门的总督衙门,因为那位伪清湖广总督人在襄阳,所以衙门基本空置,留下一队兵看护衙门,不要让乱兵洗劫破坏了里面的重要文书档案。 余下的汉兵,全部沿着长街-王府口,优先控制武昌南城区。 武昌城的整体结构比较怪,因为它是建在蛇山上的城池,黄鹤楼就在蛇山西段的山顶,而整座蛇山如同分界线,把武昌城一分为二。 除了总督衙门在南城的望山门,这里也有长江引水分流的护城河,正好可以连通望山门。 其余的巡抚衙门、学政衙门、布政使衙门,以及按察使衙门,全在蛇山以北的武昌北辰。 汉军攻破了文昌门,控制住了武昌南城区,消息已经被正在黄鹤楼观察的陈望之知道。 想不知道都不行,他是站在黄鹤楼,眼睁睁看着汉军的水师,在文昌门登陆,而后堂而皇之杀进了文昌门。 张曾咏满脸恐惧:“藩台大人,南城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 陈望之没有回答。 问他如何是好?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是汉阳一天丢了,接着到现在,武昌南城也一天之内就丢了。 好在南城没有官员,要不然他们这帮人恐怕已经成了汉军阶下囚。 陈望之这下明白了,汉军是怎么破的汉阳城了。 如此无赖欺负人的打法,就算让鄂辉那些武将来,都不定能守得住武昌。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本章完) 第168章 弃城逃跑 第168章 弃城逃跑 陈望之想要投降,但又怕投降了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他太贪了,都贪到“名留青史”,连史书上有关白莲教起义都专门给这货记了一笔,记下了他对逼反百姓做出的“功绩”。 陈望之心底已经快把鄂辉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一切都怪这个新来的湖广总督,都怪这厮不顾湖北实际情况,硬要搞什么裁汰练新。 那可是接近十万人的大军啊! 鄂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裁汰了大半,剩下来的新军都还没来及编练出来,反贼倒是先打来了。这些所谓新军,真就是比新募的新兵还新,面对反贼的进攻,完全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 “够了,反贼大军已经进到南城,长江对岸又都是反贼战船,我等在这武昌已成困善之局。” 陈望之挥手打断张曾咏,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说道。 张曾咏一听这话,也有些急道:“陈藩台何出此言?我等手上还有数千精兵,反贼这才刚入城,我等完全可以倚仗蛇山布防,与反贼继续鏖战,以待援军。” “援军? 陈望之笑了:“哪里来的援军?指望鄂辉那个蠢货吗?那厮什么都不懂,连反贼的实际情况都没搞明白,就敢带兵去强攻襄阳的白莲教,真当荆州的汉贼是不存在的?” 张曾咏语气一滞,他被陈望之的语出惊人给震住了,堂堂布政使居然公开骂总督,骂的还是满人总督,难道就不怕他们这些人递折子弹刻吗? 陈望之当然不怕,他能怕个卵子,汉军都进到武昌城了,武昌都快保不住,这几人都得跟他一样,一个也跑不了,还怕什么密折弹劾。 “陈藩台,不等待援军,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藩台是要我等束手就擒,降了反贼?” 问出这话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湖北按察使王锡琛,这家伙是去年才刚到任,补了前任按察使的缺。 说实话,这明显不是什么肥缺,虽然是一省按察,管理全省刑狱,但湖北反贼肆虐,基本不用指望什么政绩。 王锡琛本来存的心思也是先干着,等撑过了考评期,就立马银子把自己调走,随便调到哪里都行,反正离反贼远远的。 结果,这才干了一年不到,反贼就打来了,他连银子都还没捞够,人也压根来不及跑路。 对于王锡琛话里透出的浓浓怨气,陈望之却是半点不在意,嗤笑道:“投降?为什么要投降?就在座诸位几年下来贪的银子,也就是在这大清朝,换成了别家,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想安稳投降?”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是眉头紧皱。 大家伙贪银子虽然是事实,但也是大清官场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你要是不贪,反而是不合群,会被同僚排挤,甚至弹劾诬陷。 可潜规则归潜规则,真说出来了,大家伙还是要脸的,总会觉得脸上不好看。 湖北学政吴省钦忍不住问道:“陈藩台到底想说什么?” 陈望之淡淡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尔!” 说罢,也顾不上身边围绕众官吏的错愕惊诧,便自顾自的下楼,连亲兵都不带了,就带了个老长随路折返藩台衙门。 陈望之都心存死志了,其他几人纵使心里想要骂娘,这时也没了办法。 至于让他们守城,他们能不能服众不说,守城该怎么守都不知道。说的是轻松,沿蛇山布防,可怎么布防,没有调令,擅自动兵的责任谁来担着? 这些武昌官员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可行之策倒是有人提出来了,但问题是没人背锅啊! 他们又不是陈望之,陈望之好歹有总督给的临时调兵权,他们可没有。 当天下午。 武昌南城已被汉军基本肃清。 江夏知县因为品级太低,再加上武昌又是省城,作为省城附郭知县,这家伙基本没啥实权和存在感,也没资格去黄鹤楼跟上司们后头拍马屁。所以一见到进城的汉军,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滑跪请降了。 江夏知县主动投降,倒是协助汉军快速稳住了南城的治安秩序,同时也把武昌城的军情虚实全都出卖给了汉军。 好歹也在武昌待了这么几年,对于武昌城的地势军防,早就如数家珍,还有鄂辉裁汰练新,出征襄阳,其中所需的粮草辎重、民夫征发,可都瞒不住这位附郭县令。 杨芳这下晓得为啥汉阳、武昌的军防会那么脆弱了,这位新来的湖广总督干的好啊! 裁汰老弱没什么不对,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搞裁汰老弱,把军队编制极大稀释,弄得清军直接兵力不足,指挥调动混乱不堪。 再加上,鄂辉还软禁了惠龄和成德,这俩打仗拉跨归拉跨,但好歹也是带过兵的,知道点基本军事常识。 把这两位软禁了,你还不留一个能用的大将坐镇,那能守住城才叫有鬼了! …… 翌日。 汉军只在南城休整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动兵了。 杨芳亲领三千步卒,准备强攻蛇山鼓楼,从这里占下黄鹤楼,攻下武昌府北城区。 三千步卒,看着是不多,跟北城里的清军残部差不多,但已经不少了。 汉军这次渡江东征的兵力实际不多,总共只有两个师,也就是差不多接近两万人,其中陆师一万,水师八千多。 师级编制是今年北返荆州前刚定下,因为汉军家业已经很大了,陆师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多人,算上炮兵、辎重民大等等,杂七杂八也有六万多人,还有准备扩军的水师同样也有单独的编制。 原来的指挥使军职,明显已经不太够用,而且部下的那么多军官将领打仗立功,总是要升迁的,不能只发财,不升官不是? 师级编制就这么在陆军司……不,现在应该叫汉军司了,经过汉军司官员商议,又上报给大将军亲自决断,最终敲定以周朝天子六师为番号,增设新军编制为师,一师兵额约合一万人。 汉军总编制为六师,其中陆师占了五师,分别为第一师、第二师……至第五师,未来扩军也将以此类推命名番号,而水师目前只有一师,即水师第一师,与陆师番号相互独立。 白楠、陈有年、何顺安、徐三郎各自作为立功战将,都得到提拔升官。 何顺安擢升为第一师的师长,算上本部在内,掌兵增至一万,对外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自称将军了。 白楠擢升为第二师的师长,算上本部在内,同样掌兵一万。 陈有年提拔为第三师师长。 徐三郎则提拔为第四师师长。 陆师的第五师和水师第一师,目前依旧还是聂字这位大将军在直辖统管。这不是聂宇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嫡系中央军模式,他也不需要依靠这套模式来给自己集权,让自己能够压得住武将。 讲武堂的建制,兵员后勤不让将官插手,兵营操练时候大搞对自己的个人崇拜,汉军的军权早就集于他一身了。 白楠、陈有年等人虽然都是老将,看似都能独领一师,手握万军了。但实际的军队操练、饷银发放、赏赐抚恤都不归他们管,再加上还有电台在实时遥控,汉军的各种核心军械供给、压缩干粮、食盐、白渠道都在聂宇手上捏着。 军队里的山头可能还存在,这不可避免,方言地域的差异,肯定得形成派系之分,但武将的军阀化割据,兵为将有已经几乎不可能办到。 兵为将有,总得付出利益,什么利益都没有,士兵怎么可能跟着你后头卖命造反呢? 杨芳率领的三千汉军,有一千人都是贵州兵,另有两千为荆州兵,他的指挥使军职也是挂靠在了第五师下辖,等于是大将军的直辖部队。作为降将,这官职眙的已经非常器重,比起原来的守备可能还是低了一些,但谁在乎这个? 杨芳认为汉军很有希望能得天下,再不济也能划江而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先把武昌打下来,接着再为汉军夺取湖北,最好能阵斩湖广总督鄂辉。 哪怕汉军最终还是败了,自己当不了开国功臣,起码也得在史书留下浓重一笔。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伴随军号的连续吹响,杨芳正式下令强攻蛇山鼓楼。 “哒哒哒哒!” 汉军前锋营,迅速结成标准的鸳鸯阵,朝着山上鼓楼就这么平推上去。 陈望之立在鼓楼窗前,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合过眼了,当即拔剑下令道:“给本官放箭!射死山下的这些反贼!” “咻咻咻!” 接到命令,清兵弓手早已蓄势待发。 一波箭雨落下,没什么卵用。 因为汉兵前锋都举了盾牌,所用战阵也是专门针对山道狭窄地形的鸳鸯阵,对付平原骑兵以及大军团作战够呛,但这么分段式攻山,那是如虎添翼。 清军的箭雨射下去,命中率本来就不高,能中的也多射在了汉兵前锋的盾牌上,偶有流矢也会被士兵身上的防刺服弹开。 “继续放箭!拦住他们!” “咻咻咻!” 箭雨一轮接一轮,不说效果不大,只能说完全没用。 清兵弓手放完一轮箭后,也都学聪明了,反正横竖应该都打不赢,守不住了。 那还不如划水等着反贼打上来,到时候麻溜跪地投降,保住自己小命才是紧要事。 眼看弓箭无效了,陈望之也没纠结,接着又下令:“快用落石,用滚木!” 别说,这位文官老爷,可能不是很会打仗,但兵书倒看得还是不少,基本的防守还是晓得该怎么打。 清兵手忙脚乱,搬着早已预备完成的石头和滚木,正要往山下的汉兵扔过去。 “轰轰轰!” 汉军的迫击炮却是先放炮了。 这种攻山地形,迫击炮正好合适用来配合步军发动进攻。 第一轮开炮齐射,打的都是实心弹。 几十发炮弹打出去,实际的命中率很低,因为是自下而上抛射,又不是爆炸弹,能有范围破坏力。 “快跑啊!反贼开炮了!” 山上的清军防守阵地,明明一个清兵都没死,炮弹的影子都见不到,但阵地里的清兵还是闻声就逃。 军心士气已经散了,清军上下无不是打着出工不出力,能划水摆烂就划水摆烂,反正他们都是底层小兵,反贼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汉军一放炮,阵地就崩溃。 这还打个锤子? 阵地的清兵惊闻炮声溃逃,陈望之目眦欲裂,怒喝道:“督战队上前!怯战后退者,杀无赦!” 马上就有一队亲兵冲上去,朝着那些溃逃清兵砍杀过去,一边砍杀,还一边大喊着: “全部退回阵地去!” “站住,不许退!谁敢后退,杀无赦!” 没什么用。 因为武昌的清军,包括这几个督战队在内,全是惠龄这巡抚自行募兵来的。 虽然成军也有一年,但实际的操练非常少,几乎没有什么操练,能练兵的银子全被武昌众官给分了。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但现实就是如此,要不然你以为白莲教大起义,一群乌合之众的宗教疯子,加上一群农民百姓,是怎么跟朝廷几十万官兵打了十年,还打的有来有回的。 成功把所谓康乾盛世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撕了个干干净净。 可以说,陈望之手上的这支清军,虽然穿着号衣,也是按照地方绿营给的番号,多给鄂辉一点时间,还真能练出一支稍微能打仗的正军出来。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陈望之也没有时间了,汉军直接就打过来了。 现在的清军就是群新兵,说难听点那就是乌合之众,拿他们当正规军来使,那不是开玩笑吗? 督战队才一上前,没砍杀几个逃兵,马上就有其他逃兵反应过来,而后拔出腰刀,回砍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清军阵地的逃兵,就跟陈望之派出去的亲兵督战队厮杀火并在了一起。 这些逃兵都是新兵,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他们只晓得他们的大人,派了群傻逼来杀他们,让他们回去找反贼送死。 那还客气什么?抄刀子干他丫的!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给我杀,杀光这些反贼!本官要死守蛇山,死守武昌!哈哈哈哈!” 陈望之怒吼着,双目赤红,状若癫狂。 正围绕身边的王锡琛、吴省钦、张曾咏几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王锡琛忽然说道:“藩台大人,如今形势如此,应当立刻弃守蛇山,退回北城,从长计议!” “把这反贼也砍了!”陈望之伸手一指说话的王锡琛。 不是,说翻脸就翻脸? 陈望之的几个亲兵,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面杀那些逃兵就算了,那都是逃兵,王锡琛可是湖北按察使,就比陈望之低了一级而已,还是文官老爷,这能随便乱动的? 眼看王锡琛似要动怒,吴省钦连忙插嘴打圆场道:“藩台大人何必如此,王臬台也是眼看形势不妙,这蛇山鼓楼若继续待下去,必定会被反贼攻下,还是应当……” “这个反贼也砍了!” 陈望之都没给吴省钦说完话的机会,说完更是指了一圈,把能指到的人都给指了一遍:“你们,还有你们,统统都是反贼,都可杀!都该杀!” “亲兵左右何在?立刻把这些反贼尽数诛杀!本官要死守蛇山,与武昌共存亡!” 玛德,这货是真疯了! 陈望之疯了,其他人却不能陪着他一起疯,当下也不再去管他的意见。直接让亲兵架着陈望之,把他手里的文士剑给下了,就往山下逃去。 让这些人投降,他们还是不敢的,因为他们都有家族。而且只有一省的汉军,还不至于让他们这样的地方大员心甘情愿的归顺。 要能归顺,起码也得有个半壁江山,再不济也得能三分天下,好歹能有当年吴三桂的地盘格局了。差不多才能让这些家伙放弃家族,过来搏一把前程富贵。 这些武昌府的文官架上疯癫的陈望之,仓皇逃下了蛇山。 他们也不去黄鹤楼,而是沿着山下武胜大道,连山上正在交战的上千清兵都不管了,一路直奔武胜门逃去。 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终于是彻底放弃幻想,准备弃城逃跑了。 至于弃城以后,失地丢城的罪责谁来担着?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架着疯癫的陈望之一起走? (本章完) 第169章 烽烟四起 第169章 烽烟四起 汉军分兵攻打武昌城,实际出动的兵力不多。 不算协同作战的水师,杨芳的陆师也就三千多人,全被他拉上了强攻蛇山鼓楼的清军阵地。 至于封锁戒严城门,看管清军降兵的任务,则暂时移交给了雷大海的水兵。 这些水兵战力不精,操练不够,但好歹穿的都是制式军服,带的也是制式兵甲,样子上倒是挺唬人,威慑这些战五渣的清军降兵问题不大。 王锡琛、吴省钦带头架上疯癫的陈望之就跑,包括武昌知府张曾咏在内的武昌众官,无一例外也都跟上一起逃跑。 没办法,要是汉军进兵武昌之前,他们能投降,那自然算是立功,就算从前作恶多端,这献城投降的大功,怎么说也得将功折罪,要不然说不过去。 哪怕退一步,汉军已经杀进武昌,还把他们的主力都给击溃吃掉,就剩下一半的武昌北城。这时候要是能临阵倒戈,好歹也算弃暗投明,保命的话应该是问题不大。 可现在,蛇山攻防战已经输的不能再输,三千打三千,他们完全打不过,那还不跑,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为了能尽量减轻一些罪责,这些武昌官员跑路的同时,还还没忘了带上被软禁的惠龄和成德。这两位可都是八旗大爷,有一个还是满人的真八旗,另一位也是高贵的蒙古八旗。 别说是战死了,就是被俘了,罪过都不会小。 带上一起走,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说荣辱与共,那也是救了八旗,将功折罪了。再把丢城失地的罪责往陈望之这疯子身上,二一添作五全给推过去,那就应该不成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算盘子打的挺妙! 趁着汉军正在攻打蛇山的空档,但凡还在北城的武昌官员,能跑的都跑了。跑的非常快,也特别果断,连在武昌任上贪的银子都没带走多少。 杨芳速度已经很快,胆子也很大了,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汉军兵力不多,也没搞什么围三阙一,全部兵力都在主攻文昌门。因为这里正好有能让战船登陆的滩涂地,清军的江防炮台也不密集。 北面的武胜门,虽然也有汉军分出去的部队,但多为小股斥候,主要作用就是监视预防清军铤而走险,绕后突袭。 用兵要慎重,骄兵必败的道理,杨芳已经深刻体会过了,他胳膊上的伤可是才好没多久,都还没好利索。 因为盯梢武胜门的都是汉兵斥候,一下子看到几百清兵从城门口仓皇跑路,还跑散了大半,里面似乎还有好些个伪清官员。 汉兵斥候没法拦,也拦不住,只能连忙报告给杨芳知晓。 如此一来一回,等杨芳做出部署,分兵追击,已经是追赶不及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武昌官员能跑路,可武昌、汉阳这两座沿江的重镇跑不了,被他们抛下的几万清军,也逃脱不掉。 这几万清军战力虽然很差,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跟汉军去比,这些清兵自然都是乌合之众,可跟白莲教的流寇比,他们的战力起码也能五五开。 遇上能打的武将,比如让鄂辉、明亮他们来带兵,胜率还能六四开。 武昌的伪清官员跑了,可他们一下子损失了几万大军,这么多军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来的。 光是几万大军的粮草、兵甲、辎重,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练兵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全都是短时间内无法规避的难题。 武昌、汉阳的清军战斗力不强,可人家好歹也能看得懂旗号,知道弓箭是怎么拉的,刀剑又是怎么用的,晓得打仗是要砍人的,军官下了命令,那自己就要干什么。 真要是招募民夫,短时间内倒是能拉出几万人,可民夫能懂什么?打起仗来不马上跑路就算阿弥陀佛了。 当天傍晚,武昌北城已经被杨芳基本肃清,这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清军残兵。武昌的官老爷们跑路以后,彻底失去了主心骨的清军,要么也跟着四散跑路,要么就干脆跟汉军跪地乞降求饶。 跑路、投降的清军,已经被统一划为俘虏营,与前面南城区的上万清军主力一起,集中关押并全部收缴了兵甲武器。 武昌攻城战,前后历时两天,看似比汉阳攻城战多了一天,但实际却不能这么算。 因为攻打汉阳之战,汉军可是提前在汉阳城南登陆扎营,而后先是砍树打造攻城器械,再到招募汉阳百姓充作民夫,帮着修造挖掘壕沟栅栏,准备各种攻城物资。 前后准备了大半月,等到万事俱备,汉军才对着汉阳城发动总攻,结果强攻才一天,汉阳府城就被汉阳士绅给倒戈献城了。 现在的武昌府城,汉军从登陆到破城,拢共也才了不到两天时间。 就这还是在于武昌府城地势特殊,它是建在了山丘上的府城,城中央直接被蛇山一分为二,把一座完整府城在中间分成了两座半城。 武昌、汉阳二府已下,趁此时间聂宇搂草打兔子,往西分兵攻打汉川县。 汉川县坐落于汉水北岸,拔掉了汉川县,汉军水师就可以从容沿汉水布防,进可向西攻打安陆府城,退也可堵住襄阳走水路南下的唯一通道。 杨芳、雷大海走水路领了两千兵出发,都还没抵达汉川县城,就已经得到消息,汉川县城士绅、农户联起手来造反,县令被杀,主簿投降。汉川士绅派了一个读书人,只带了十几个农户就出城数里来迎接:“恭迎大汉天兵,汉川县城已被我等拿下,还请大汉天兵前往接收!” …… 汉川县不是个例,地处汉阳北部的黄陂县。 一名今科落榜的乡下秀才,振臂一呼就发动了数百佃户,用着粗到不能再粗的乡下方言喊道:“乡亲们,荆州那边的大汉天兵,已经把汉阳、武昌给打下了,连十万官兵都不是对手。这世道横竖已经活不下去,不如随咱一起攻下县城,投奔大汉天兵了。” …… 孝感县。 孝感县离汉川县很近,孝感县的一名乡下落魄读书人,闻听汉川县要造反从贼的消息。 当下也发动孝感的佃户百姓,直接杀了地主,也学着道听途说来的汉军分田政,给起事的佃户们都分了土地,短时间里拉出数千佃户农民军,包围起了孝感县城。 孝感县令得到消息,带上了贪污的银子,赶在农民军围城前乔装出城逃跑。 …… 嘉鱼县。 嘉鱼县令看清了形势,连忙主动改旗易帜,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粮草钱货,用民船给汉阳、武昌二府的汉军送了过去,又派出亲信师爷充当信使往荆州府表明自己要内附。 …… 咸宁县。 之前造反失败,已经遁逃的马鞍山义军残部,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就这么高举起了汉军的大旗,一路上招兵买马,准备攻打咸宁县城。 …… 蒲圻县。 这里稍微好些,只是乡下的地主到处在被佃户们聚众造反,屠杀灭门。 不少地主没有邬堡,只能带着银子家眷往县城跑路,蒲圻县令也没想着要投降,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 通城县。 崇阳县。 通山县。 甚至沔阳州。 到处都在爆发佃户起义,要么就是士绅串联,聚众造反。 这些起义军虽然打的都是汉军旗号,还有汉川、嘉鱼这些起义过后,主动改旗易帜归附汉军的,但要说是汉军的民心所向,那显然不太可能。 汉军打下了汉阳、武昌这两座府城,几乎全灭了二府的清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于二府治下的百姓过的实在太惨。 这可是半个省都在闹着白莲教,相当于半省都没法正常提供赋税财政,再加上之前才刚支持湘西的十万大军跟苗人打仗,湖北百姓几乎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惠龄这巡抚才一退回武昌,就又可劲压榨只剩下一半的湖北百姓,尤其是靠近长江的武昌、汉阳二府的百姓,更是摊派赋税的重灾区。 十几万大军,还要算上官员们贪的银子,可以说这半省几府之地,已经快被伪清官府榨干最后一滴血。 因为压榨实在太狠,许多士绅都受不了,起码有一半的读书人,以及中下层的士绅,居然能跟佃户和解,一起去造官府的反。 陆续闹造反的县城实在太多,汉军这边一时都有些跟不上。还好湖南已经几乎被汉军全据,而武昌府虽毗邻江西,但与江西却隔了一座幕阜山。 有此天险阻隔,江西清军很难北上,能来的清军只能是安徽杀过来,所以汉军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去接收这些新地盘。 (本章完) 第170章 襄阳动了 第170章 襄阳动了 汉阳、武昌(西南部)烽烟四起,到处都有佃户和士绅在造反。 投降内附的县城太多,汉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 聂宇只能临时做出调整,先电报回信荆州,让荆州分兵过来接收地盘。 官吏暂时不太够用,那就先空着,民政衙、吏铨司、度支司抓紧准备,提拔任用一些新官员上来,还有钱粮财政的预算也要跟上。 荆州,大将军府。 刘骏手里拿着一份汉阳发来的电报译文,满脸欣喜道:“大将军已经攻下了汉阳和武昌,伪清的巡抚、布政使败逃,几万清军都已变为俘虏,目前正被我军的水师押运来往荆州。” 吏铨司执掌官吕志宏连忙握拳道:“好啊!汉阳、武昌二府控扼长江,武昌更是湖北省城,连武昌都被我大汉尽占,这称霸湖广已是指日可待。湖广尽取,此消彼长,大将军王道可期!”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露骨,但这时也无人去纠正。他们虽是文官,可能把九族都梭哈了,来跟着汉军一起造反,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驱逐鞑虏、为民请命的崇高理想,从龙之功、开国功臣、登阁拜相、青史留名…… 林文昌忽然叹息道:“汉阳、武昌一下,二府诸县全都望风而降,就算去掉里面部分心思不纯,余下愿意内附的县镇,这钱粮耗费……唉~!” 不是林文昌故意扫兴,实在是这造反钱的太伤了。 刘骏、吕志宏高兴,因为他们只需要负责管理民政,往新占地盘派遣官员,疲累归疲累,但至少不用为钱粮发愁,还能看着汉军一步步壮大,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 可林文昌不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是度支司执掌官,被汉军官员私下里称为“小户部尚书”,汉军的每一分财政钱粮,都要他来操心算筹。 本来打仗已经很烧钱,如今又一下子扩张这么多地盘。汉阳全府之地几乎都被吞下,武昌西南部也是望风内附。 这么多新占地盘,全都要安排官吏,重新分置县镇。又要帮这里的佃户百姓分田编户,挖渠修路,甚至部分被盘剥比较惨的,汉军还得掏钱赈灾,想办法把百姓逃荒抛荒的土地给重新复耕。 刘骏收敛了笑容,说道:“林执掌不用过分忧心,我汉军起兵至今,早已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如今湖湘已定,只要过个一两年,就可为湖北提供源源不绝的粮草。而汉阳、武昌受兵灾盘剥虽重,但二府都是长江沿岸精华富庶之地,只要能重新恢复生产,把荒置土地重新复耕,也不是不能重新化为帝王之基。” 通常不怎么说话的工商司执掌官姚宏毅,这时也起身说道:“刘执掌说的不错,汉阳、武昌已经被我军打通,再往东的黄州也只是时间问题。有了长江水运之利,我们与徽州商帮的汉盐、水晶杯生意,也能更好做了。” 工商司在汉军的内政管理体系里,基本插不上太多话。 因为工商司管的就是工商二事,可以视作汉军的工部,但跟正儿八经的工部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汉军的工商司,那是真的要管民间商贸活动,甚至还要亲自下场,代表大将军府跟徽商做食盐生意。 汉军目前内部的食盐销售与市场管理,已经都被工商司给垄断。 别说这干涉了民间正常的市场经济发展,不干涉不行了,古代的商人,包括聂宇的老丈人陈家,那都是无奸不商,没一个好东西! 王朝重农抑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正经的商业应该是你卖我买,可实际上的古代商业,那跟抢钱基本没什么区别。 什么能垄断,那就可劲垄断,没有官府进行控制,商人早就癫到姥姥家了。 具体可以参考彼时的荷兰人,就在去年的时候,已经被荷兰(商)人彻底玩坏了的荷兰,终于是被法国军队给灭国了。 荷兰从崛起到衰落,再到覆灭,全是因为荷兰商人。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荷兰闹独立。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驱逐了王室,组建东印度公司。 荷兰商人为了赚钱,所以跟英国人打仗,而后贷款给英国人跟自己打仗,把自己的战舰卖给英国人赚钱,最后又怕英国人战败了还不起贷款,主动退让导致荷兰海军战败。 抽象是真尼玛抽象! 这就是商人完全操控的国家内政体系,压根没有任何行为逻辑可言。 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国家都能出卖的一干二净! 聂宇这边倒没那么夸张,不是汉军治下的商人仁慈,而是刚有苗头出现,就被他给掐灭了。 该抄家的抄家,该送去挖矿干苦力的,全都送去干苦力。 食盐生意也先归入工商司官办,所有盐价零售都由工商司按市场调节。 不仅有食盐,还有市场上的粮价浮动,工商司也有权进行宏观调控。 至于如此过分干涉民间市场,把食盐、粮食都归于官办会不会出问题? 那肯定会出问题,因为这两样都太赚钱了,食盐更是在古代等于稳赚不赔,就说现在跟汉军合作贩盐的徽商,起家就是靠着朝廷官府操控了盐价。 徽商算是二道贩子独家代理商,挤掉了其他代理商上位,才成功做到了全国首富。 八大皇商(汉奸)都干不过这帮子徽商,足可见食盐到底有多暴利,给民间自行贩盐权力那还得了? “民以食为天,而食以盐为大。大将军为防商人好利,扰乱地方,取缔食盐私营,改为官办。” 姚宏毅说着取出一份工商司的汉盐账目,里面详细记录下与徽商合作后,所得到的食盐、水晶杯分利。 “居然这么多?”刘骏顿时一惊。 “盐利果然暴利!” “难怪徽商能做大,这盐也太好赚了。” “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看来当真名不虚传呐!” “……” 众人一一接过账本翻看,无不惊呼震撼,直咽口水。 林文昌看过之后,脸色同样好看了不少,忍不住叹道:“先人所言不虚,这盐果然是无本万利的好东西。还好大将军有先见之明,已经把这盐给握在了我们自己手里,没有交给那些商人去做。” 实际上,这账本上的食盐获利,看着虽然很多,但对比汉军的财政支出,还是有些许不够看。 不过没关系,这还只是第一年的分账,徽商那边的销路才刚刚打开。汉盐自身的口味价格优势,以后赚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汉军卖汉盐,可不全是为了赚银子。关键还是在于打通汉盐的销路,把汉盐输出到伪清各省地方。 届时,伪清治下用的都是汉盐,一旦汉盐被汉军掐断,伪清地方必定大乱! 民以食为天,食以盐为大。 没有粮食,百姓会饿死,没有盐吃,百姓会无力生病。 正当众人还在商议新占地盘的治政方略,工商司都插嘴提了几点关于新地盘的食盐粮价,邮传司(驿站)官员的突然送来急报:远安县危! 远安县是荆门州西北的县城,同样也是荆门白莲教义军控制的地盘。 远安县令席云峰,还是聂宇发去一道令书授封。 虽然荆门义军迫于形势,已经决定改旗易帜内附了,但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襄阳有几万清军驻扎,还刚刚击溃了二十万白莲教大军,王聪儿这样的女中豪杰都败逃郧阳府了。 可襄阳清军一天不南下,那荆门义军就能汉军多耗一天,改旗易帜没问题,可主动南下荆州内附,不是说要防备襄阳清军南下,就是自己这边走不开,只是派了信使来回通信。 荆州不说派流官,他们也不主动请示。 荆州下令要他们聚兵闹出动静,那他们就听令聚兵闹出动静。 总结,听调不听宣,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惜,襄阳清军还是南下了,不南下才叫奇怪,汉军攻打汉阳、武昌二府,就算是打不下来,清军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鄂辉是湖广总督,明亮是湖广提督,坐看反贼攻打省城,这要是告到了京师,乾隆再看他俩是满人,也得治罪问责。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鄂辉、明亮出兵,还是专门掐算了时候,把粮食、民夫都征调差不多了才出兵。 他们的想法没啥问题,汉阳、武昌都是大城,里面保底还有几万军队,野战打不过反贼,那守城总该能守个把月的。只要两府能守住,鄂辉和明亮再趁机南下出兵,不说能横扫反贼,也能让反贼疲于奔命,徒耗粮草,让反贼钱粮出现危机。 哪怕不成功,就这么拖着,拖到反贼没有余力,拖到朝廷调集数省大军围剿。 反贼能打又怎么样? 几省大军合力围剿,再厉害的反贼也将灰飞烟灭。 (本章完) 第171章 天下何人不从贼 第171章 天下何人不从贼 远安县。 明亮亲领两万大军,正在县城外面动员围城。 他跟鄂辉迫于压力,不可能坐看武昌被反贼攻打而不管,所以必须出兵南下去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同时也是出其不意,鄂辉和明亮商定的出兵时间,正好卡在了上下两税的中间空档。这么匆忙出兵,清军的军粮肯定不够用,但清军可以一路坐船,到了荆门、安陆、武昌可以直接在当地抢粮。 荆门已经被白莲教贼寇占了大半,这里的百姓士绅都是反贼,抢了也就抢了。 安陆、武昌比较麻烦,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只要能剿灭反贼,再苦一苦百姓也无妨! 明亮、鄂辉一同出兵,算上之前击溃襄阳白莲教的两万大军,又额外新募了两万多人的新兵。这些新兵操练时间不长,堪堪不过二三月,但胜在粮饷给的充足,勉强也能跟着打一打顺风仗。 清军出兵确实出其不意,甚至出其不意的有些仓促,连运输辎重的民夫都没带,全程都是坐船走汉水南下。 大军至安陆府,鄂辉和明亮分兵。 明亮领军两万,向西大张旗鼓攻打荆门,同时也是吸引荆州反贼的注意力。 鄂辉则在安陆府稍作停留,直接领着剩下的两万大军,走汉水突袭反贼后路。 到了荆门州。 明亮先去见了荆门知州,在对方口中探明荆门白莲教的大致情况,而后才率军向西兵围远安县。 远安县令席云峰、县尉陈德本,见到清军打过来,一开始还不信邪,带了几千义军在漳河口设伏阻击。 不出意外,义军败了。 明亮好歹也是清军老将了,打不过汉军就算了,还打不过白莲教的贼寇? 荆门义军说是义军,战力基本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就连前面拿下远安、当阳二县,也是靠着内应先混进城中,再里应外合夺下县城。 等拿下二县,准备攻打荆门州城,荆门知州已经知道消息,将城门封锁。 荆门义军打不下来州城,只能退而求次,盘踞远安、当阳两县乡里。 “军门,盘踞在各村镇的贼寇,已经被肃清,剩下的躲进了远安县城。” 听着副将做出汇报,明亮微微点头,当即下令道:“去抓些百姓,拆房围城把。” 因为远安的义军败的太快,远安县外依城墙聚居的百姓没法及时退回县城。这时都被清军抓了壮丁,帮着清军卖力拆掉自己的房屋,打造攻城器械。 另外,明亮又散出小股部队,散到乡下村里打粮劫掠。 反正都是反贼治下的百姓,抢了就抢了,他的粮食带的不多,不抢粮压根撑不住围城消耗。 明亮带了两万大军,还抓了不少百姓、俘虏充作民夫,似乎是准备强攻下远安县城。 民夫卖力填埋下,仅过了一天时间,远安县的护城河就被填出好几条小道出来。 远安县令(义军首领)席云峰浑身发寒,早知道他就不骄纵自大,出城跟清军浪战。现在的远安县城,拢共不过一千多义军,义军老营弟兄已经不过三分之一,连作为县尉(副首领)的陈德本都身负重伤。 席云峰只能尽力做出补救:“让弟兄们把城门堵死,再选几个胆子大的,让他们趁夜走沮水南下,去当阳找刘老大他们求救。” 清军来得是是围二缺一,因为县城西面是沮水,不用清军去堵。 到了第二天,清军加快速度,民夫全被清兵武力赶着,冲到城下卖命填埋护城河。 远安义军大惊,只能硬着头皮守城,城下民夫一时间死伤甚众,城中士民也都人心惶惶。 …… 襄阳城西南,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的幕僚师爷马升,刚刚跟随幕主劳累办公一天,正要下班回家休息。 “马师爷,外面有人递了拜帖,请您去龙门酒楼一叙。” 一个衙门文吏忽然叫住马升,并将一封拜帖交给了他。 马升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拜帖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让自己去龙门酒楼一叙,落款是什么陈老板。 陈老板?哪个陈老板? 他完全不认识啊! 虽然不认识,但龙门酒楼他认识,这可是襄阳城里的老字号了,白莲教贼寇没来前,就是襄阳城里的达官显贵喜欢吃饭聚会的地方。 即便现在出了白莲贼寇,城中物资钱粮都被集中调运,已经关了好几家酒楼,但龙门酒楼一直都是照开不误,明显身后的背景不小。 马升收起拜帖,略微犹疑一下,还是决定前往赴宴,左右就是一顿饭而已。 不过小半刻钟,马升乘着轿子到了龙门酒楼。 那发拜帖的陈老板还挺有诚意,安排了二楼的雅间包房,显然是个不差银子的。 进到雅间,马升有些惊诧,因为来的人不光有自己,还有襄阳同知姚煜、通判方振中,以及府城的王守备、李游击等人。 马升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诸位大人有礼了!” 姚煜、方振中几人,跟着拱手笑道:“马师爷言重!言重!” 马升虽是师爷,没有官身,但好歹也是洪府台的师爷,客气一下可以,怠慢就不好了。 马升点头后也不客气,就这么找了处空位坐下,正要开口询问,组宴的陈老板到底是何人? 忽然进来一个年轻人,都五月份的天了,还戴着帽子,也不嫌热的慌。 “呵呵,晚辈这边来的有些晚了,还请列位大人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那年轻人一进雅间,就连连拱手告罪。 姚同知和方通判二人,闻言抢着起身赔笑道:“陈老板哪里的话,是我等来的太早了。” 嗯?什么情况? 马升有些疑惑,对面这年轻人……不,应该是陈老板,这陈老板什么来头,居然连一府同知和通判都要赔笑。 不给马升继续思考的时间,陈老板突然一转头,看着陌生面孔的马升笑道:“这位先生想必就是洪知府身边的幕僚马师爷了吧?在下陈兴业,是从荆州来的,姚同知与方通判也呼在下为陈老板。” “原来是荆州来的陈老板,果然是年少有为……” 马升刚要起身客套一下,忽然脑袋就反应了过来。 等等,荆州来的陈老板?荆州不是反贼的地盘吗? “……” “反……呜呜~!” 马升刚要惊呼出声,就被眼疾手快的王守备、李游击两人一人一边,给摁着捂住了嘴。 陈兴业不紧不慢说道:“马师爷,您现在可以喊出来,就说咱是反贼,咱也确实算得上是反贼。可您都已经赴约来了这酒楼雅间包房,届时就算您把我们全都捅了出去,您觉得您就能够独善其身吗?” “咱是反贼,那您这来赴反贼宴的师爷,算个怎么回事呢?” 话说的不多,但却瞬间就让马升冷静了下来。 说的没错,对面是反贼,一旦这事情暴露出去了,那自己这来赴反贼宴的师爷算怎么回事? 被反贼蒙骗了,所以来赴宴的愚蠢师爷,别说会不会有人信,就算真有人信了,也不会给他脱罪。 这可是涉及到了反贼啊! 那就不是小事情,连几十年前的叫魂案,两个和尚要饭搞出来的子虚乌有糊弄事,都能牵扯到造反上面,连累东南数省官场大地震,何况他这边有个真反贼。 想到了这一层,马升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就这么枯坐在椅子上,身边的王守备、李游击已经把他放开,但仍旧紧盯着他,以防他见势不妙,脱身逃走。 陈兴业已经没有管他,而是问着一脸谄媚的姚同知:“你确定湖广总督鄂辉、湖广提督明亮,这两个人已经带着全部大军,倾巢而出的南下了?” 姚同知说道:“陈老板,此事下官绝不敢乱说,而且制台大人出兵出的非常仓促,只带了四万大军不说,连粮草都是我们紧急调运。要知道,这今年的下税都还没收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收的上来,粮食压根不够四万大军的大战消耗。” 方通判也说道:“何止粮草不够大军消耗,制台大人这次可是连民夫都没带。” 王守备、李游击抢着插话道:“这四万大军有半数,都是在襄阳募兵而来,全都是操练不过一两月的新卒。另外的两万人除去里面的六千人是制台大人和老军门带来的本部精锐,其余一万四千余众,我们也看过了,比两万襄阳兵好不到哪里去。” 陈兴业微微点头,这下算是差不多明白了。 襄阳南下的四万清军,只有六千人是老兵,其余全是架子不说,粮草辎重全都不够。 清军这是疯了?这样都敢打。 一直讨论小半时辰,期间还抽空把菜上齐了,众人边吃边聊,多是姚同知、方通判几人在主动说,而陈兴业则负责听记。 酒足饭饱,陈兴业坐车大摇大摆离开。 姚同知和方通判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交给了马升一封信函,又补充了一句:“马师爷,狡兔亦有三窟,制台大人铤而走险。赌赢了,自然万事大吉,可赌输了,咱们的身家性命,可不能跟着制台大人一起葬送。” 王守备同样也插了一嘴:“马师爷,这里没有外人,咱就跟你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文人,可能不懂,但咱们是武人,能看得出来,就制台大人带过去的这些烂兵,基本不可能打的了胜仗,能把反贼逼退就算万事大吉。” “一旦制台大人战败,襄阳虽是天下坚城,但也不可能挡得住反贼了……包括已经被击溃的白莲教,若这时候卷土重来,咱们也断然守不住城的。” 陈兴业这次受命北上襄阳,为汉军打通襄阳的情报网络,真就没有费太大功夫。 简单了点银子,就跟襄阳同知、通判搭上了线,对方知道以后,不仅没有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还非常热衷交往。 一句话,狡兔三窟嘛! 他们眼看着湖广的反贼闹得越来越大,鄂辉虽然一来就大破二十万白莲贼寇,可实际收复的地盘就一个襄阳府,而且荆州的汉军紧接就送来了两千多颗八旗脑袋。 接下来战局到底会如何变化,他们还真不好说,留条退路总没错。 马升心绪重重,想要立马回衙门告发,却又怕把自己给牵连到了。 关键在于,刚刚散宴的时候,那位荆州来的陈老板,承诺自己只要能帮汉军传递消息。 等汉军将来攻下襄阳城,不说能给他知府的高位,但一个县令的官身还是可以有。 县令听着官小,可就是官小,这承诺才真。而且对马升来说,只要是个官,那就是不亏的。 能做师爷的,就是考不上科举,做不了官,才给人当幕僚谋生。 但凡有点机会,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想做官。 马升心底犹疑再三,还是把那封联络用的信函,给贴身收好,也没折返府衙,而是先回了自己租住的小院。 过不多时。 “大人,马师爷去衙门的半道上,折返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后也没再出来。” “嗯,我就知道,马师爷是个聪明人。” …… 远安县,这里的清军还在围城。 明亮全然不知道,他和鄂辉两个人领军急促南下,本来想打反贼一个出其不意,现在连荆门都没收复,自己的军情虚实就已经被队友卖的干干净净。 清军说是围城猛攻,但故意围二缺一,还专门留出沮水,就是给远安义军南下求援。 明亮准备围城打援,逼迫反贼分兵北上,给鄂辉夹击武昌反贼创造战机。 想法很不错,要是武昌还在,汉军也没有获悉清军虚实,可能还真能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不说让汉军受到重创,也能让汉军在湖北的扩张之势受阻。 可惜,武昌已经没了,不仅武昌没了,汉阳也没了,汉阳诸县同样也是烽烟四起。 正在渡江奔袭路上的鄂辉,人都还没跟汉军碰上,他的战略计划就已经全面破产。 …… 当阳县。 刘秀实脸色苍白,单膝跪地说道:“当阳县令刘秀实,见过白将军!” 白楠面无表情,也不叫他起来,随手扔下一道任命文书:“这是吏铨司给你的授官令,你接下来就去邮传司,任宣传员外郎(新设),从五品。比你这正七品的当阳县令高了三级,没有亏待你。” 刘秀想要争辩,看了眼白楠的脸色,还有后面的雄壮汉兵,终是跪下谢恩:“谢过将军!” 一纸升官文书,当阳县取下了。 (本章完) 第172章 正面接战 第172章 正面接战 白楠用一纸任命文书,轻松打发走了刘秀实,刘秀实知道自己这是被夺权了,但也无可奈何。 他确实派了信使要内附,现在汉军过来接收县城,本就是理所应当。再加上这还是升官,当阳县令正七品,邮传司的宣传员外郎可是从五品,在官秩上来说算是连升三级。 现在接了,还能自己体面,要是拗着不接,那就只能汉军帮他体面了! 当日,汉军进驻当阳县城。 虽然当阳县很早就已经名义上内附汉军,但实际上还是典型农民军做派。县城里大户士绅已经基本被肃清,地方上也没什么大地主存在,仅有一些小地主、自耕农苟活。 可不要以为没了地主豪强,当阳义军控制下的百姓就好过了。 因为没了之前的地主豪强,义军又发展成了新的地主豪强。唯一的区别,义军消灭了官府豪强,原来佃农拖欠的赋税杂派和地主借贷,倒是都不用交了,赋税也稍微变得更低了一些。 相对来说,当阳县的百姓,生活还是能过得下去,也比清廷治下好过得多,但肯定跟汉军控制没法比。 白楠没有立刻率军北上,援救远安县义军,而是先召集了原来县衙的官吏,让他们与自己带来的分田官、镇长、新任县令一同见了个面。 新县令叫刘修文,原为枝江县寒门士子。 履历政绩并不出彩,只是中规中矩,但胜在敢做事,胆子挺大,曾在石首县做镇长时,俘虏杀过清兵。 汉军在当阳县一共休整停留了三天。 白楠说:“刘县令,当阳县就交给你们了。” 刘修文拱手回应:“白将军放心,当阳县后方自有我等安抚,将军无需操持费心。” 白楠给当阳留下五百驻兵,而后便率领本部的第二师汉军,会同三千多人的当阳义军,合兵一万三千多人,北上迎战明亮大军。 …… 当阳、远安离得很近,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不到。 汉军正常行军,两天就能走到,要是急行军的话,一天就能走到。 “军门,探马在四十里外发现反贼踪迹!” “好!” 明亮已经围城多日,总算等到了反贼的援军。 探马不断回报,反贼士卒穿的都是统一红色兵服,远远看去大纛也绣了“汉”字红旗。 来的竟然是汉贼! 围城的清军兵力达到了两万,兵力上比汉军几乎多了一倍。但清军主力只有明亮的本部三千湘西军,其余一万七千人都是襄阳新卒,战力堪忧,就连三千湘西兵,也是汉军手下败将。 明亮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坐等汉军打过来。 到了中午时分,明亮透过千里镜,看到了汉军的前锋步兵方阵。 清一色的一片红,举着一面标志性的汉字大纛。 数十汉军骑兵当先开路,分散追赶着几倍于己的清兵探马。 明亮见此也很无奈,他带过来的这些骑兵,基本都是当初辰州一战的败兵。对汉贼的恐惧早就深入骨髓,面对汉军骑兵的追击,压根不敢反抗,只能一溜烟的逃跑。 当然,肯定也有胆子大回去拼杀的,但结果也是无一例外,不是死就是伤。 清军骑兵都是地方绿营,跟汉军骑兵的骑术相当,比拼的只有个人勇武和武器差距。 个人勇武,汉军骑兵都是一日一操,肉食军粮给足。武器更是用的现代工业钢刀,就清朝的土法炼钢水平,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一来二去,清军骑兵只能落荒而逃。 “击鼓!” “咚咚咚咚!” 清军阵地战鼓喧天,前锋营的清军都是新兵,此刻听到鼓声擂动,个个体内血流奋涌。 “前锋营,杀反贼!” 明亮下达了军令,他已经在辰州吃过了汉军火器的亏,知道汉军火器犀利,原来的火器配合步兵方阵的战术已经玩不转,只能出其不意。 清军前锋营动了,一千多人襄阳兵,全都不要命的朝着对面的汉军方阵冲杀。 古代消息闭塞,往往出了府,消息就得走样,再加上襄阳被白莲教长期围困,才刚刚解围不过几个月。白莲教有多凶残,这些襄阳兵已经见识过,那都是动辄屠杀灭门,毁坏农田,裹挟百姓农民为兵,真可谓匪过如梳。 在他们的印象里,汉军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虽然也有商旅说汉军给穷人分田,不为难自耕农和小地主,可他们不相信。 “杀反贼!” “保卫桑梓,建工立业!” 一千多人的襄阳兵,他们气势如虹,是真的为了保卫家乡。 因为明亮告诉他们,反贼准备北上攻打襄阳,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这些襄阳兵可不想家乡再被反贼祸害。 “预备!开炮!” 汉军步兵方阵还在前推,但是炮兵阵地已经停下来。 随着炮兵营指挥官一声令下,最先开炮的却不是重炮,反而是100多门的迫击炮。 自从辰州一战,迫击炮大建奇功以后,汉军这边的炮兵营就彻底爱上了这款火炮。 “轰轰轰!” 一百多门迫击炮,直接瞅准清军方向就是开炮。 “嘭!嘭!嘭!” 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一百多发迫击炮弹,居然用的全部是爆炸弹。 爆炸弹正常情况下,不能给火炮用,因为火炮膛压太大,容易提前引爆,造成炸膛。但迫击炮口径吨位太小了,还是臼炮,膛压很低,刚好符合要求。 为了提高安全度,火器坊的炮弹工匠,又给炮弹火药从火药改换成了黑火药,还在里面加入钢针铁砂保证杀伤力。 清军的前锋营都是新兵,冲锋方阵非常密集。 这么一炸下去,刚好炸了个半场。 一瞬间的功夫,前锋营就被清空倒下了两百多人,局部炸到的清兵更是浑身血肉模糊。 就算边缘只是擦伤的,也是浑身染血,身上被钢针铁砂的溅射,弄的满身伤痕。 这可把清兵吓坏了,他们本来就是新兵,前面全凭一腔热血,现在见到友军惨状,当场吓得溃散奔逃。 一千多人的前锋营,倒地了两百多,余下的八百多直接向着后方溃逃。 “督战队上前!” 明亮早有准备,立刻下令督战队砍杀溃兵,同时重整军阵,准备发动第二轮进攻。 汉军的步兵方阵,彼时也已经进入到了接战距离。 从战场上空俯视来看,清军与汉军的最远距离,还有着一千多米。但近的已经只有数百米,不算之前冲到一半就被汉军火炮炸到溃退的清军前锋营。 严格来说,两支军队的正面接战,这时已经爆发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实战练兵 第173章 实战练兵 清军的第一轮试探性进攻失败了,一千多人的前锋营被汉军迫击炮击溃,只逃回八百多人。 伤亡率直接达到了五分之一。 如此高的伤亡率,看着骇人,实际也更恐怖。 虽然真正死伤不过几十人,但汉军用的炮弹可都是爆炸弹,爆炸威力不是很大,里面却装了许多钢针铁砂。 这些钢针铁砂一股脑全部溅射出去,没法造成直接死亡,却能引发严重伤残。因为钢针铁砂太小了,嵌入伤口往往又深又麻烦,就算汉军的军医来了,都得动大手术清创,更何况手艺不咋地、军医都没几个的清军。 八百多溃兵跑回去了,留下两百多还没死的伤兵,就这么躺在战场上哀嚎。 汉军特地不去补刀,就让他们躺着,能不能制造心理压力不好说,但兔死狐悲、心生恐惧肯定免不了。 明亮眼神凝重,第一波的试探进攻,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掌控。 他确实有着用前锋营试探汉军底细的想法,可没想到汉军一来就放炮,还用出了会炸的炮弹,炮弹居然还能炸的,威力还那么大。 用千里镜一眼看过去,地上的己方伤兵个个血肉模糊,显然被炸的不轻。 “军门,前锋营已重整完毕。” “让前锋营再冲,百步以前溃退的,一律以逃兵罪论处!” 八百多人逃回的前锋营,被督战队强行砍杀驱赶,重新整队列阵,再度朝着汉军的步兵方阵发动第二轮冲锋。 汉军的步兵方阵,同样已经列阵迎敌,用的是传统冷兵器方阵,狼筅已经被取消大部分,前排统一都为长枪兵。 “轰轰轰!” 迫击炮第二轮开炮了。 炮声一起,清军前锋营阵型突然变得散乱,几十发炮弹落入军阵,瞬间爆炸。 “嘭嘭嘭!” 当场炸死五十多人,又有一百多人被炸伤,就连领队的清军外委千总,也腿部膝盖中了一个小铁片,铁片深入膝盖软骨,让他直接重心不稳倒地起不来。 没了军官指挥,还有那恐怖会炸的炮弹,清军阵型瞬间陷入大乱。 “杀!” 汉军这边眼看距离差不多,领队的前锋营军官黄狗子,立马率军杀了上去。 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侧,队列整齐划一,朝着混乱的清军方阵就捅了上去。 清兵虽然陷入混乱,可已经近距离接战,也知道跑不掉了,跟着回身迎战上来。 黄狗子先是迎面砍杀一人,接着一个清兵趁其不备,一刀砍中他后心,完全没用!? 那清兵愣住了。 黄狗子作为前锋营军官,他可是穿了两套甲的,一套防弹甲,一件防刺服,两件迭甲迭在一块,头盔也是不锈钢的。 “杀!” 黄狗子狞笑一声,回身一刀将对方砍死,接着再度一刀砍杀一个反应不及的清兵。 杀得痛快,正要继续厮杀,清军前锋营溃了! 溃的稀里糊涂,余下的数百清兵,有许多都还未跟汉军接战,就被友军带动着惊恐逃窜。 汉军打了小半天,实际杀伤的清兵不过几十人。 清军溃逃,明亮接着派出第三轮部队进攻,同时又让督战队迎上去。 “回来!” 汉军追杀了一阵,立马撤回重整列阵。 “轰轰轰!” 迫击炮又弄好了,再度对着迎上来的清军放炮。 一轮炮弹炸下去,清军前排部队伤亡惨重,又是倒下去一片。汉军休整差不多,接着发动反冲锋,将清军杀得狼狈溃逃。 就这么来回进攻了四轮,轮换了三支部队,都被汉军的迫击炮配合步兵冲锋,给打退回来。 明亮知道这样打不下去了,就是在徒增伤亡,反贼耗得起,他也耗不起:“让炮兵全部上前!” 清军的炮兵在后方蹲了许久,终于是舍得上前了,这支炮兵明亮本来不想轻易动用的,不是当杀手锏,而是他晓得肯定打不过。 可不用大炮,他连汉军的方阵都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清军的火炮终于舍得出来了!” 白楠用望远镜已经看的清楚,就见到清军大营陆续推出来五十多门大炮。 其中,红衣大炮有二十门,威远炮为三十五门。 这些大炮明显不是清军新铸的,而是干脆在襄阳城防大炮上拆卸下来,又让工匠加紧赶制打造了车轮炮架。 也就是说,一旦明亮这一战输了,等于襄阳城就彻底变成不设防的城池。因为所有大炮都被清军带上南下了,真要战败了,那军队可撤走,大炮可带不走。 “轰轰轰!” 清军炮兵先开炮了。 红衣大炮射程很远,跟汉军的加农炮几乎差不多,清军总算有了开炮机会,不是上来就挨打。 第一轮开炮,纯粹是试射,这些清兵炮手经验不足,得时间调整炮位方向。 二十门大炮开炮,只打响了十八门。 两门炮因为炮手操作失误,加上太久没用过,所以哑火了。 十八发炮弹,一发没中,最近的一发,落在了汉军的步兵方阵左侧几米处,差点砸到边上的一个汉兵刀盾手。 “轰轰轰!” 汉军也跟着开炮了,早已准备好的重炮,直接一轮齐射。 跟清军红衣大炮一样,汉军的加农炮也是二十门炮。 一轮齐射,汉军大炮没有哑火,但打的也很偏,只有一发炮弹命中目标。 炮弹砸下,一个倒霉的清兵威远炮炮手,脑袋当场成了炸开的西瓜,周围的炮手也被这恐怖画面吓到弃炮逃散。 “轰轰轰!” 清军红衣大炮不甘示弱,再度放炮。 第二轮齐射下来,总算命中目标了,汉军步兵方阵最前排,两个长枪兵躲闪不及,当场被炮弹砸死,还有三人的小腿被炮弹弹跳砸断。 大炮之下,人人平等,穿什么防护都没用。 “轰轰轰!” 汉军跟着开炮,清军威远炮阵地又被砸中三门,还有一门红衣大炮也被打中。 炮手死了七个,两人受伤,但因此跑散的就有二十多人。 “轰轰轰!” 清军第三轮齐射。 再度打死了一个汉军刀盾兵,可汉军方阵依旧保持没乱,反而还迎着清军炮火准备推进。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声响起,汉军步兵方阵稳步前推,士气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明亮意识到这样不行,他的红衣大炮能开炮是能开炮了,可炮手不行,杀伤力有限,还完全影响不到反贼的军心士气。 “传令下去,让前锋营冲杀!前排溃了,后排顶上,杀反贼!” 明亮下令了,副将立马派出了督战队,驱赶还未休整完毕的前锋营,再度对汉军发动冲锋。 “轰轰轰!” 为了掩护前锋营的冲锋,清军威远炮也开炮了。 威远炮更轻便,操作起来也比红衣大炮更方面,射速上也要来得更快。 三十一门威远炮开炮,杀伤力几乎没有,但也成功给了清军前锋营一些士气信心。 “杀清狗!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汉军这边,黄狗子等人组成的军官群体,一声喝令鼓舞士气,而后便率军朝着清军发动反冲锋。 两军的大炮对轰半天,汉军的火铳已经来不及列阵。 汉军长枪兵当先一步,挺起长枪就往前突刺。清军前锋营也有长枪兵,但阵型散乱,第一轮接战交锋就落了下风。 “杀清狗!” “杀反贼!” 两军士卒高喊口号,直接白刃肉搏厮杀起来。 “呃啊,我的肚子。” “快跑啊!” 清军前锋营被捅死十多人,又被砍杀七八个,汉军士气旺盛,越战越勇。 清军本来就士气低落,也没休整多长时间,就被督战队强逼着仓促冲上来迎战,此刻迅速崩溃逃散。 后方督战队严阵以待,凡是溃逃的一律砍杀驱赶,前排溃逃了,后排的清军接着顶上。 明亮用起了车轮战术,反正这些都是临时招募两个月的新兵,全死光了也不心疼,只要能把反贼的阵地冲垮。 汉军连轴作战,清军杀溃了一批,又迎上来一批,饶是黄狗子的悍勇,此刻也是杀得疲惫不堪:“顶住,都给我顶住,阵型不要乱!” 说是不要乱,可清军打退一批,再上来一批,铁人也得出现疏漏。 “杀反贼!” 汉军步兵方阵的侧翼防守出现空档,几杆长枪挺了上来,两个刀盾兵防守不及,被捅死一人,捅伤一人。 黄狗子反应迅速,马上领着一队人奔了上去,几个汉军长枪兵趁其不备,一下子把挺进来的这几个清兵全部捅死。 外围的清兵见势,知道打不过了,跟着又溃了。 清军督战队都快麻了,溃兵一波接着一波,给他们都轮换好几批了。 在督战队的屠刀威胁下,一波又一波的清军冲上去厮杀,死了十多人就溃败,被督战队驱赶后又接着厮杀。 “杀清狗!” 汉军又击溃了一波清军,黄狗子振臂高呼,居然趁着后排清军没来及接上,不再结阵防守,而是主动追击。 数百汉军先锋营,朝着清军溃兵阵地冲杀上去。 刚刚迎上来的后排清军,见到汉军威势,本来就士气不高,这下更是当场吓得往后溃逃。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前排溃逃,后排迎上,战场局部的清军瞬间乱成一锅粥。 如此混乱场面,汉军却是士气高昂,每一次的冲杀,都能带走数十个清兵,反观清兵阵地早已是溃不成军。 (本章完) 第174章 被逼急的清军 第174章 被逼急的清军 明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全程都在用千里镜观望战局,明明连车轮战都用上了,这些汉贼居然还没崩溃! 虽然在车轮战术下,明显清军的伤亡要来的更大,都被汉军杀溃了好几拨,可汉军却是在连番厮杀,没有一点休整时间。 中途还险些被清军给趁虚而入,冲烂了汉军前锋的步兵阵地。 这般激烈交战下,正常情况早就被崩溃了,再不济也得先撤退才是。 可汉军非但不退,反而还越战越猛,居然主动把阵地往清军大营推进。 明亮已经看到头皮发麻,汉军的士气太过高昂,连他这样的老将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了? 明亮左思右想,觉得车轮战术应该没用了,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还会让己方军队的士气低迷,必须想办法破局:“督战队全部上前列阵,反贼阵地未攻下前,但有前锋营逃兵,一律杀无赦!” 下达了让督战队继续驱赶前锋营送死的命令,明亮稍作停顿,又对着副将吩咐道:“传我命令,火炮全部向前推进,朝反贼阵地无差别开炮,不用再吝惜炮弹火药。” “中军也不用再等了,给我分左右中三路并进,反贼不如我们兵多,全军合围,必能一战而下!” 明亮被逼急了,确切地说是清军的士气受创太严重,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从开战到现在,在明亮眼里以火器犀利为倚仗的汉军,实际动用的火器就迫击炮和重炮而已,什么火铳、弩箭、开弹全都没出场。 就这样,都给明亮的大军杀得军心涣散、士气低迷,两万多清军的伤亡看着并没多少,甚至连千人都还没突破。 可这些伤亡的都是清军的前锋营,要知道一场真刀真枪的实战,真正能参战和决定战局的,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前锋营。 因为很简单的道理,中军、后军都被挡在了后头,不少大规模战场,不论赢家输家,他们的中军基本都很难看得到敌军的踪影。 要么前军崩溃,带着中军一起兵败如山倒。 要么前军杀穿,中军盲从跟着捡漏躺赢。 明亮很清楚自己的两万大军具体什么成分,前锋营已经被杀溃了多次,继续打下去,迟早得兵败如山倒,督战队都弹压不住。 前军崩盘,中军也得完蛋,明亮就是要趁着现在汉军阵地已经被咬住,直接一波梭哈杀上去! “击鼓!助威!” “咚咚咚咚!” 清军站边擂鼓了。 震天的鼓声下,清军的前锋营不再维持原来的车轮战,而是所有溃兵都被督战队驱赶着聚拢,朝着汉军发动了开战到现在,最猛烈的一次冲锋! 前锋营的后方,是清军的中军大部队,他们一直都没有参战,所以方阵还能维持原样。此刻正在各级将官的号令下,分成左右中三路大军,稳步跟着合围压向了汉军的步兵阵地。 “清军终于按捺不住了!”白楠放下望远镜,神色间没有太大波动,看了眼头顶太阳,时间差不多了,跟着下令道:“传我命令,炮营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硬仗来了,全部给我压上去,恨恨地打!” “火铳营、掷弹营、弩枪营,跟随中军一道,也都压上去!” “让各营千总、把总,全都准备好,一场硬仗就要来了!” “号手,吹号!”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因为汉军有着对讲机在手,所以传达执行的效率,远远高于对面的清军。 这就导致明明汉军是后手做出的反应,但命令一路下放到各级军官,速度反而要比清军来的更快。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军阵,连续不断的军号声响起,还特地用了电喇叭来扩音,丝毫不逊色于清军的战鼓,甚至还大大超出。 没办法,古代战争就是这样子,没有发达的通讯手段,军队一旦开战,跟将领基本就没什么关系了,具体打成什么样子,全看下面的军官怎么随机应变。 主将顶多战前做出大方向指挥,见势不妙及时利用锣鼓大纛,让军队撤退或者进攻别处。 可以说,这一战还没正式开打,汉军实际已经赢了大半。 对讲机的实时通讯,军令指挥上跟清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明亮这一波梭哈,注定得以惨败收场了。 “杀!” 双方士卒的第一波接战爆发。 严格来说这已经算不上第一波了,因为都是先前溃逃的清军溃兵,被身后的督战队给驱赶着再度冲杀上来。 而且,这一次的冲锋,清军溃兵已经没了退路,敢逃跑的话就地格杀,除非他们全部死光,或是攻破了汉军阵地。 黄狗子明显感到了压力陡增,太多清兵了,不少清兵在他眼里,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脸上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但再癫狂也没用,癫狂并不能让新兵变成百战老兵,也不能让怯懦者变得善战勇武。 “长枪兵,捅刺!” “杀溃这些清狗假鞑子!” 汉军内部已经把清军分成两派,那些穿甲的八旗,就是真鞑子,不穿甲,全是号衣绿营的就是假鞑子。 不论真假鞑子,都是鞑子,助纣为虐,欺压百姓的孬货。 “呸!” 黄狗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因为手上染了敌兵的血污,被汗水浸湿后干脆抹了满脸血红,看着就凶神恶煞。 几个迎上来的清兵,见到黄狗子这张恶鬼一样的面容,顿时吓得满脸惊恐,忍不住大呼什么“恶鬼”、“妖魔”。 黄狗子可不会给他们机会,上去就是一枪刺死一个,前排护卫的刀盾兵,同样趁其不备,一盾牌顶住那清兵,就是一刀砍飞了脑袋。 中路正面战场,汉军和清军的白刃肉搏已经打到了白热化,就连精锐的汉兵,在如此剧烈的厮杀下,也是难免出现了伤亡。 而在战场的两侧,清军分出去合围的侧翼军队,已经跟汉军紧急分兵迎上去的军队一头撞上。 若从战场上空俯视来看,双方的大军就如同犬牙交错一般,紧紧的咬合在了一起。 兵服颜色完全不同的两支军队,在战场的两翼外围发生激烈交战。初时两翼的清军还能仗着没见识过汉军兵锋,敢上去拼命厮杀,可厮杀了才不到半个时辰,清军左翼率先崩溃! 清军太烂了,不是说士气太差了,而是单纯的战力不精,才操练不过两个月,就算一日一操,也比不上汉军操练一年多的老兵。 两军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汉军、清军都是“新兵”,没怎么经历过实战。 可汉军不光是一日一操,操练了一年多,还顿顿肉食米饭管饱,确保充足的营养供给,也就让汉军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 只看两军士卒的体能,汉军就能甩清军一大截! 再看士卒的战力士气,清军全靠军官下令,跟着大部队冲杀。而汉军虽然也差不多,但汉军的操练非常特殊,汉军操练除开体能和战阵,最为重要的就是军队纪律。 聂宇作为军队操练守则的主要制定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军队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 汉军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发展军工体系,满清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时间,所以完整的现代化军队只能边打边建设,跟清军抢时间抢发育。 制定严苛的军队纪律,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军队变成服从的机器。 只要听到号令,哪怕心里本能恐惧,身体也能下意识冲锋。 当然,要做到这些,汉军付出了太多东西,充足的粮饷、丰厚的待遇、军功赏赐、战死抚恤、军属福利和荣誉政策跟进,还有全民分田,军户分田增加等等。 如此多的特权待遇加上去,才总算让军队稍微变得像了点样子。 这套练兵法子很粗浅,清军实际也能照抄,但问题在于,清军也不可能成功。 因为第一步,给百姓分田,清军就永远做不到! (本章完) 第175章 进退两难 第175章 进退两难 清军左翼突然崩溃,让明亮有些猝不及防。 他有考虑过大军会崩,但完全没考虑到能崩的那么快,这才全军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左翼居然率先崩溃了。 左翼崩溃了,问题其实还不大,因为真正的大问题在于正面战场,已经被他压上全部督战队,驱赶前锋营发动决死冲锋,还是半天都突破不了反贼的阵地。 推倒是推过去了,可推的很慢,而且伤亡率高的吓人。 汉军同样也有伤亡,但跟清军完全不成比例。 战损比都快打到一比十了。 就这还是汉军久战疲惫,清军还有局部兵力优势,都能打成这个烂样。 正在军阵后方,与明亮一同观战的清军众将官,全都看得头皮发麻。 这反贼的士气未免太离谱了,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崩溃,他们难道都是铁人吗? “轰轰轰!” 汉军大炮突然放炮了。 目标倒不是正面战场,正面战场清军和汉军咬的太紧了,炮兵不敢随便开炮,生怕误伤了友军。 可正面战场不能放炮,不代表两翼战场也不能放炮。 清军左翼崩溃,右翼可是还没崩。 清军的右翼因为急匆匆包抄过来,又是在战场的另一侧,还不知道左翼的友军此刻已经崩溃,就连中军也打出了离谱的战损比,完全推不过去。 这支右翼的清军站的很密集,士气也异常高昂,几乎是战场上最高昂的一股清军部队。 “杀贼……诶等等,天上那是啥?” 清军刚要呼喊冲上去厮杀,突然就见到头顶出现好多黑乎乎的物体。 物体下落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给几个发现它们的清兵反应时间,就一头攒了上去。 啪! 脑袋炸开,脑浆崩裂,红的白的撒了一地。 落地的加农炮弹,直接开始弹跳乱滚,如同老牛犁地一般,每一发炮弹都能犁出一道血肉沟壑。 没办法,清军都是新兵,为了确保战斗力,着重操练的就是战场列阵,确保不会崩溃的太快。 这时候全成了活靶子,汉军的炮弹只需要大致测算一下距离,打歪了都没关系,几千人扎堆跑在一起,炮弹歪了都能砸死不少清兵。 好了,这下清军的右翼也崩了,崩的比左翼还快,甚至都还没跟汉军正面接战。 “轰轰轰!” 清军炮手也开炮了,打的依旧很歪,但胜在火炮的数量多。 十九门红衣大炮,三十一门威远炮,全部开炮齐射。 密集火力覆盖下,汉军阵地的侧翼总算被几发炮弹命中,瞬间伤亡三十多人。 阵地侧翼的汉兵,下意识就要转身逃散。 “督战队上前,驱杀溃兵!” 白楠冷冰冰下达军令,汉军督战队快速上前,对着侧翼崩溃的逃兵,就是一通乱砍驱杀。 日常操练的充足油水,作为军户还给额外分田,立功有赏赐,战死有抚恤,军属还有赋税优免。 这些好处待遇可都不是白拿的,战时临阵脱逃者,一律不用客气,督战队格杀勿论! 就算死了,也是按逃兵罪论处,要收回额外分田,取消军属待遇。 “中军前推,填上空缺!” 后方的汉兵,立马在各自军官率领下,前推补上了阵地缺口。 “炮兵急速射开炮,给我端掉清军的炮兵阵地。” 汉军的火炮马上掉转炮口,朝着刚刚放完一炮的清军阵地,便是急速放炮。 汉军大炮用的可都是现代工业无缝钢管,钢材质量绝对过关,再加上不存在缝隙,也就不会出现漏气,能承受得住急速开炮的膛压,不至于突然炸膛。 “轰轰轰!” 汉军炮兵开始急速射放炮,完全不再顾忌弹药消耗和瞄准问题。 一轮齐射过后,迅速清理炮膛,接着装填炮弹,再来下一轮。 清军炮兵阵地虽然大炮数量更多,但瞬间就被汉军大炮的射速,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反贼……反贼的大炮难道不怕炸膛吗?” 一个清兵炮手亲眼看着友军,连人带炮车都被一发炮弹给砸成了碎片,人都快吓傻了。 这特么谁还敢跟汉军玩火炮对狙? 不要命了! 清军炮兵阵地几乎就是一触即溃,连红衣大炮都不要了,要么丢在阵地就逃,要么干脆用大炮来做掩体,趴在后头不敢冒头。 明亮全军压上去,换来的结果却是兵败如山倒。 两翼全部溃败,正面战局打的焦灼,但汉军士气太离谱,这都不崩溃不说,清军的战损比还夸张的骇人。 彼时的清军阵地后方,清军众将官早已经不再关注战场,而是正在叽叽喳喳争吵不停。 “军门,不能再打了!” “汉贼不同寻常,定是身怀妖法邪术,汉贼士卒全都悍不畏死。” “两翼已经全部崩溃,我们的火炮也被汉贼压制。汉贼的大炮犀利,如此频繁开炮,居然也能不惧炸膛,还打的这么远。” “军门,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胜算,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就算不撤军,也应该先退回大营,与汉贼周旋!” “……” 众将叽叽喳喳,实在是这仗打的他们心都在滴血。 这才一天下来,己方士卒的伤亡就已经达到了快三千多人,伤亡率早就突破了百分之十五,甚至隐隐有着往百分之二十上头赶的趋势。 之所以还没崩溃,不是清军精锐,而是清军从头到尾作为主力交战的都是前锋营,车轮战打下来,前锋营分开来的伤亡也没那么吓人。 再加上持续作战,士卒早就麻木了,也就不太能感觉到害怕了。 当然,这么激烈的白刃肉搏战,汉军的伤亡也不小,直接战死早就破百了,受伤伤员更是有了数百人之多。 这些伤亡主要都是汉军连轴作战,伤亡也多是来源汉军的前锋阵地。 一块前锋阵地,顶住了清军车轮式进攻,汉兵的武器装备再好,都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军门,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的人都快拼光了。” 说这话的将领明显是个襄阳人,应该说围在明亮身边的将领,除开那三千本部骑兵的将官,余下的全都是襄阳人。 这才是他们为什么说打不了,因为现在前线死的可都是他们家乡的子弟兵,有几个甚至家里的远房子侄亲戚,也都在前线领兵厮杀。 他们能不着急吗? 没办法,清军在湖广的正规军,已经在辰州、湘西两地一波拼光了。清军要想快速形成战力,抵御汉军的攻势,只能跟汉人士绅合作,用他们来帮自己募兵练军。 可以说,这才是白莲教大起义,对我大清的真正重创所在。 之前被满洲八旗贵族,死死压住的汉人士绅,趁此时机有了冒头夺权的势头。 明亮现在感到有些骑虎难下,再打下去的话,战局很难扭转,他的炮兵已经废了,两翼全都溃败,扛住汉军攻势都够呛。 原来的合围还隐隐有被反合围的趋势,正面战局同样也是糟糕头顶,推的艰难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伤亡越来越大,督战队快压不住溃兵了。 到底该怎么打? 现在退兵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有机会个锤子,两万大军溃败,要想从容撤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汉军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最后大概率就是汉军穷追猛打,他要想成功撤退,必须舍弃部分兵力,舍弃的可能还不少,能保住多少军队全看运气。 而且,就算他保住了主力,兵力优势还提前准备,固守阵地都能打成这烂样。 那今后也别想跟汉军正面打仗了,因为他的军心士气肯定会崩到谷底,士卒军将全被汉军打怕了,日后交战必定逃亡者巨众! 除非他练新兵,可练新兵的话,有没有时间不说,这钱粮他都不可能凑得出来。 不撤退,先退回大营,跟汉军周旋,问题更大。真这么搞,那周旋周旋,他也就不用再打了,要么撤退跑路,要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那就…… “传我军令,让骑兵营出击,冲锋汉贼的军阵,将贼军击溃!” 众将官闻言顿时瞳孔瞪大,他们本以为明亮下定决心要退兵了,结果一听这特么是要玩波大的! “军门……” “这是军令!” 军门疯了! 明亮既不退兵,也不固守营盘周旋,反而决定把主力的三千骑兵压上去梭哈。 这不就是赌徒输红眼了,把所有积蓄全都一股脑,压上了赌桌,期盼能一举翻盘。 能不能翻盘谁也说不上来,可一旦赌输了,那就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咚咚咚咚!” 明亮很干脆的抢过了一名鼓手力士的鼓槌,也不脱掉身上甲,就这么亲自给三千骑兵营擂鼓助威。 “哒哒哒哒!” 鼓声巨响,三千清军骑兵出动了。 这三千骑兵都是当初辰州一战,清军大败以后溃逃的绿营骑兵。 汉军骑兵马上兵少,追赶不及,才让这三千绿营骑兵给成功逃脱。 明亮、额勒登保因为无兵可用,部下的八旗骑兵已经全部没在了辰州,索性收拢了这些绿营骑兵。 现在,这些绿营骑兵作为明亮最后的杀手锏,终于是出击了! (本章完) 第176章 步兵打骑兵 第176章 步兵打骑兵 明亮也不是完全输红眼了的赌徒,他通过千里镜已经观察许久,敏锐发现汉军的骑兵数量很少,几乎都是步兵。 这非常合理,因为汉军起家在湖广,扩张地盘非常快,压根来不及发展养马地,也没能力大量获取外省的马匹。 马匹可不同食盐,这可是真正的军需战略物资。 整个清朝的养马地,几乎全在官府的控制下,官府说不卖给你,那你大价钱也能走私弄来几匹过过瘾,但要组建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基本不可能。 汉军目前的骑兵战马,还是来自先前几次大战的缴获,缴获的战马很有限,分给几个汉军陆师,那就不剩多少了。 就比如白楠的第二师,骑兵全部加起来也才不过七百多人,而且真就是七百多匹战马。多一匹没有,死一匹就少一个骑兵,所以战马在汉军手上可是堪比火炮一样宝贵的战略资源。 却说三千清军骑兵全被明亮一波压上,作为扭转战局的最后王牌,这些骑兵小跑着从后方绕了出来,而后也不冲击正面战场,而是直接奔向已经溃败的左翼。 清军左翼虽然溃败,溃败的特别快,但溃败的同时,汉军的左翼部队为了扩大战果,也跟着追杀冲了上去。 一来一回,汉军的左翼就被清军牵着脱离了大部队,而汉军的兵力不多,正兵就一万多人,算上充当民夫的当阳义军三千人,分出去追击的左翼部队至多不会超过几千人。 几千步兵打几千骑兵,别说是一般的反贼了,就是正规军对上去,也难打的赢。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 白楠也通过望远镜看到,虽然心底已经冒出压力,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从容不迫做着迎战部署:“传令左翼部队,立刻结阵迎敌。炮兵营全部重炮掉转炮位,支援左翼部队。迫击炮随机应变,轰炸正面的杀上来的清军!” “火铳营、弩枪营集体向左翼军阵靠拢,随时准备迎战!” “骑兵营,准备出击!”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靠着对讲机的实时传令,汉军这边的兵力调动速度非常快。 清军骑兵刚出现在战场上冒头,汉军这边立刻就开始调兵出营,所有还在急速射开炮的加农炮,几乎同时停火,而后掉转炮位,对准了正在小跑迎上来的三千清军骑兵。 汉军左翼的步兵方阵,在白楠下达军令前就已经先一步停了下来。 三千骑兵跑起来,哪怕只是小跑,还没开始加速,这动静也不会小。 汉军又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到了清军左翼阵地冒出来大股骑兵,踩着滚滚烟尘向自己这边小跑接近。 现在可还是大清朝,汉军的装备虽然经过了几次革新,但让步兵硬抗骑兵,还是有些难度太高。 幸亏汉军的日常操练注重纪律,不说泰山崩于前,只是大股骑兵靠近,还是能保持住军队的基本阵型。 “军门,汉贼战力虽然精悍,火器也甚是犀利,但旁门左道终究挡不住三千精骑堂堂正正,此战胜负已分了!” 说这话的正是明亮身边一直时不时捧哏的副将,也是清军众将官里为数不多的满洲将领。 对于如此明显的拍马屁,虽然众将官都是心中鄙夷,但也不由重新生出一丝信心和期望。 这可是三千人的骑兵,汉贼能打归能打,可步兵打骑兵,肯定还是骑兵更甚一筹。 说不定,原本不利的战局真能因此而扭转呢? 清军众将心中生出信心和期盼,而汉军这边坐镇后方的高级将官,却是个个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他们有不少人,都是没参加过当初辰州大战的新人,正是因为新人,才被白楠领着北上,通过实战来练兵磨砺。 步兵和骑兵的直接对抗,真的能打赢吗? 或者说,汉军左翼的步兵方阵,真能挡得住三千清军骑兵的冲击吗? 在双方高级将官的注视下,就连明亮、白楠这两位大军主将,也都全程用着望远镜(千里镜)观察骑兵走向方位。 三千清军骑兵,先是出了后方军阵,接着找到汉军左翼方阵,迅速重整好阵型。从徐徐慢步靠近,逐渐变成小跑提速,前排的骑兵提速,后排的骑兵也跟着提速。 三千骑兵小跑提速,冲倒是还没完全冲起来,可阵型却在迅速走样,不少骑兵干脆还掉队了。 这不是清军太草台班子,而是兵力的组成问题太大。清军骑兵来自绿营,但一个省的绿营没那么多骑兵,这些骑兵都是几个省绿营凑出来的。 虽然现在清军主力已经覆灭,只有这些骑兵保全,可该有的分歧问题还是存在。 因为方言和地域差异,永远都是无法消弭的隔阂。 “轰轰轰!” 汉军重炮毫无征兆开炮了。 清军骑兵已经接近了汉军重炮的射程范围,操作大炮的炮手很有经验,当下就先来了一轮重炮齐射。 三千清军骑兵的阵列,已经有些密集了,汉军炮弹几乎不用怎么瞄准,就中了好几发炮弹。 加农炮打出来的实心球炮弹,在天空抛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而后便带着巨大的动能,一头撞进了清军的骑兵阵列。 人和马组成的血肉之躯,还是正在冲锋的状态下,当然不可能挡得住炮弹的撞击。 瞬间就有数十个骑兵,因为完全没法躲避,被炮弹撞碎撞烂,连胯下战马都没法保全,马头都被撞得稀巴烂! 如此恐怖的场景,清军骑兵看到了,没有恐惧溃败。反而最前排的骑兵,用两腿夹紧马鞍,再度把冲锋的速度提高了一档。 因为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跟汉军方阵的直线距离,已经接近了数百米。 数百米的距离对骑兵冲锋而言,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身处后方的白楠已经停止下命令了,眼看骑兵跟步兵就快迎面撞上,剩下就看左翼的军官们临时应变能力了。 “火铳营、弩枪营预备!” “长枪兵上前,刀盾手竖盾,防备冲击!” 军官们快速下达着军令,左翼汉军的方阵也是迅速做着最后的细节微调。 火铳兵、弩枪兵已经把子弹和弩箭上膛,全都用着最快速度抬枪,而后聚精会神瞄准了迎面逼近的清军骑兵,包括他们座下飞奔且喘着粗气的战马。 “轰!” 一发汉军重炮射出来的炮弹,径直砸进了清军骑兵军阵。 几个最前排的长枪兵,亲眼看到几个清军骑兵,被炮弹给砸成了碎片,连下面的战马都在高速冲锋下,变成了一块一块,马头乱飞。 近了,近了,快接近了! “稳住!全都给我稳住,不要乱!” “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军官不时高声呼喝,鼓舞军心士气。 他的眼睛也是紧盯着对面的清军骑兵,眼看对方冒着炮火的轰击,从几百米的距离快速冲锋接近。 最前排的清军骑兵离他已经越来越近,这军官甚至连对方的号衣都快看得清清楚楚。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五十米! “射击!”军官兴奋大喝下令。 火铳营、弩枪营全都接到了命令,他们用的都是枪,只是一个火枪,一个弩枪。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密集的打枪声,夹杂着机括的放箭声,子弹和威力如同子弹一样的钢制箭矢,朝着对面的清军骑兵覆盖齐射而去。 (本章完) 第177章 骑兵溃败 第177章 骑兵溃败 清军骑兵已经进入最后几十米的高速冲锋,压根没办法躲开,也不可能躲得开密集的火铳、弩枪齐射。 瞬间前排的骑兵就倒下去一片,少说也有上百人了! 战马都扛不住,前腿跪倒下去,还绊倒了不少后排冲锋,来不及躲避的友军骑兵。 三千骑兵一下子折了上百骑兵,基本等于前排骑兵全军覆没了。后排骑兵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还在勒马前冲,迎头就撞上了汉军步兵方阵的长枪林。 噗呲!噗呲! 长枪不能说刺入,而是撞进了战马的前胸骨头,有的长枪方向朝上,干脆一下就被惯性和大力挑飞了战马上的清兵骑士。 真正的枪林弹雨。 先是火铳、弩枪的密集覆盖射击,子弹形成的弹雨和威力跟子弹一样的弩箭齐射,清军骑兵身上穿的衣甲根本挡不住。 好不容易冲到了近前,汉军的火铳、弩枪还在后排,前排是层层重迭的长枪手和刀盾手掩护。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就在这支冲上来的清军骑兵,被长枪戳的怀疑人生的时候,躲在长枪阵地后方的火铳和弩枪,再度开枪放箭了。 弩枪都是现代工艺打造,稍微操练一下,几乎个个能堪比神箭手。 火铳就更离谱了,第二师的火铳营,已经用上了线膛燧发枪。 拉膛线机器已经造了出来,汉军当然不可能弃之不用,早就先量产了好几台,日夜都在给枪管重新拉膛线,制作线膛燧发枪。 这样造出来的线膛燧发枪,实际还存在各种问题,什么膛线拉的还是不够好,线膛枪专用的空心子弹跟不上产量,导致火铳兵几乎人手一把上弹专用的小锤。 可这还是不影响线膛燧发枪对于当前战争的划时代影响,总有人认为机枪的出现,才是骑兵时代的落幕。 这个说法呢……很对! 但严格来说的话,早在线膛枪问世,骑兵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因为线膛枪提高了子弹命中率,不至于像滑膛枪,需要搞线列阵型,提高火力密度来换命中率。 有了线膛枪,死板的线列阵型开始瓦解,步兵可以分散射击,采取更分散的阵型,再加上线膛枪提高了射击精度,也变相提高了有效射程。 骑兵很难再冲的起来,往往远距离起跑加速的时候,就得先挨一轮枪子。等到了近距离,敌军步兵早跑了,边跑还边跟你打游击。 汉军倒没那么夸张,就连阵型都还在用保守的线列阵型,主要线膛枪才刚刚应用到实战,许多经验还不熟悉。 可不熟悉不要紧,打的准就行了! 几十米的近距离,就连滑膛枪都能有效射程,线膛枪和弩枪简直堪称百发百中。 汉军的火铳兵、弩枪兵一个个都化身神射手,每一枪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个清军骑兵。 打了两轮,汉军火铳兵渐渐熟悉了线膛枪,发现这线膛枪是真好使。 打的太准了,指哪打哪,完全不用凭经验碰运气。 汉军火铳兵、弩枪兵干脆不再齐射,反正能打得准了,火力密度不重要,能多杀清兵就够了。 几百杆火铳、弩枪全都自由射击,躲在友军的长枪、刀盾后面,对着清军骑兵放冷枪冷箭。 战场上的清军骑兵,不到片刻就完全冲不动了,汉军火铳打的太准了,也打的太远了,几乎弹无虚发。清军的骑兵冲锋已经不起作用,近距离突破不了汉军的长枪阵地,远距离也拿汉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些清兵被气得干脆唾口大骂,这些反贼难道都不怕死吗?用血肉之躯去挡战马的冲锋,他们虽然被长枪挡住了,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汉兵被战马撞到吐血重伤。 这可是战马高速冲撞,跟被摩托车撞了没什么两样,不当场去世都算不错了。 反贼凭什么还不崩溃? 清军骑兵不能理解,既然不能理解,那就干脆不冲了。 之前已经说过,清军骑兵的组成建制本身存在巨大问题,它的兵力来源在各省的绿营骑兵,内部几乎没有统一的指挥。 全靠明亮这位老将率领,才能勉强聚拢在一块,不至于发生太大的矛盾冲突。 没有大矛盾,但小冲突免不了,方言、地域之间的抱团取暖,三千骑兵内部分成数个小团体山头。 要是能打胜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争夺战功首级的时候,会发生冲突分歧。 比如之前在襄阳大破白莲教的时候,明亮的三千骑兵就差点因为抢脑袋,而内部发生火并。好在明亮及时出面调停,又重新分配了军功首级,尽量做到不偏颇。 事后还私下找到了首级军功分的少的骑兵,给他们个人掏腰包补偿了一些,才算是把军心士气给稳住了。 这也是明亮一声令下,这些已经在汉军手上溃败过一次的绿营骑兵,还能义无反顾朝汉军发动冲锋进攻的原因! 可现在,正面冲不进去了,汉军的长枪兵全都好像不怕死一样,不崩溃也不后退,就这么横在中间,仿佛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部分清军骑兵上头了,还在找机会想要冲过去,只要冲过去了,反贼的火铳兵都不算什么。 干掉了火铳兵,余下的反贼步兵必定崩溃。 还有部分清军骑兵,他们没上头,但也不想再冲,转而跑远了想要搞骑射杀则。 骑射能不能杀贼不清楚,反正清军骑兵的冲锋阵型崩溃了! 若是清军骑兵能一直保持三千骑的冲锋,哪怕汉军的线膛枪厉害,大炮也厉害,可左翼的长枪兵总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挡得住骑兵的冲锋。 一旦汉军长枪兵损失过大,肯定还是会崩溃,纪律操练的再好也没用。汉军这边可都是新卒,新卒必定会有恐惧。 很可惜,清军已经失去战机了! 失去了统一的冲锋阵型,那骑兵跟步兵的最大差别,就只是多了匹马而已。 多了匹马的步兵,还是没有完整阵型,各自为战的步兵,那特么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是自己把自己主动切开来的鱼肉。 汉军左翼方阵虽然全是步兵,一个骑兵也没有,没法直接对清军骑兵进行反包围,可只是僵持还是完全能办到的。 骑兵最厉害的就是机动性,一旦陷入到战争泥潭的僵持,那骑兵基本就不可能打赢了! 战局演化也确实如此,清军部分骑兵还在试图绕路,想要冲破汉军的长枪阵地,杀进汉军方阵的后方。可绕了半天发现天完全绕不过去,汉军方阵总是能第一时间做出部署调整。 另一部分试图拉远距离,找机会骑射的清军骑兵,他们的情况更惨。因为距离拉的太远,目标太过明显,成了线膛枪的重点打击目标。 跑远了就击毙,完全没机会骑射! 武器装备、军队士气、战术阵型全都被碾压了,清军骑兵的伤亡也肉眼可见的迅速扩大。 初战清军有三千骑兵,到现在才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五百多人。 五百人的伤亡率,早就超过了十分之一,也是一般军队的承受极限。 之所以还没崩溃,全在于清军骑兵内部过于分散,压根没有统一服众的指挥,去统计军队的总体伤亡率已经很大。 当然,也不用统计了,五百人伤亡实在太多,就算军队再分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用下令,清军骑兵就开始自发性向后撤退,好几个骑兵将官,干脆收拢麾下还活着的骑兵,就要掉转马头,战略转进。 他们这边战略转进,其他人见了肯定也得跟进,跟进的人多了,本来还只是自发性的战略撤退,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清军骑兵溃败了,汉军左翼方阵却没有尝试追击,一是步兵两条腿,肯定跑不过骑兵四条腿,二也是汉军左翼方阵,已经损失颇大。 后排的火铳兵、弩枪兵倒是没什么损失,可作为前排人肉墙壁的长枪兵和刀盾兵,伤亡颇大。 整个左翼方阵兵力也才两千多人,一个指挥使的兵团而已,这么一次性的伤亡就达到了二百多人,战死的五十多人,重伤的一百多人,另有轻伤数十人。 伤亡率已经达到了十分之一,饶是汉军精锐,如此伤亡率短时间也很难对骑兵发动追击了。 白楠放下望远镜,左翼方阵扛住了清军骑兵的冲锋,那他也该动手了:“骑兵营,出击!目标:前方溃败敌骑!” 明确的军令下达,白楠不打算再度放过这支清军的骑兵,他要进一步扩大战果。不求全歼清军的骑兵,至少也要让清军骑兵受到重创,再无丝毫战力。 (本章完) 第1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17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汉军骑兵陆续的上马了,虽然白楠早就下达了骑兵备战的命令,但实际上骑兵也才刚刚准备上马跑起来。 还是太穷了! 汉军跟清军不同,没有成体系的养马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包括马种的选育问题,目前都很难解决,更不用说战马的补给了。 按照正常前提来说,一支足够完善的骑兵部队,它的战马数量肯定是比骑兵兵额要多的多的。 不说一人双马,起码也要有足够的备马,防止马匹因受伤、战死等各种原因减员太多,也能及时补充作为战斗力。 汉军没这个条件,真就是一骑一马,马要是生病不舒服了,那骑兵就得减员。 就连正经作战,骑兵不到真正冲锋打仗,战马都是能不动,尽量不要动,尽可能的保存战马的体力。 因为敌军可以换马,他们没马可换,马跑不动了就是跑不动了。 “哗~啦!啦!” “铿~锵!” 700名汉军骑兵接到出击的军令,全部快速翻身上马,而后将马刀自腰间抽出,动作整齐划一。 骑兵营的千总官叫吴猎虎,没错,正是先前生擒过富志那的那个村兵头子。 因为汉军的人看着是很多,但把新卒老兵全部加起来,能学会骑马,还要有骑术天分的士兵就很少了。 吴猎虎刚好就是其中一个,本来他并不是骑兵,可辰州一战后,汉军缴获了不少战马,骑兵营得到了扩军,这家伙就顺势报了个名,而后就顺理成章成了骑兵。 不顺理成章都不行,这可是生擒了富志那,在汉军里头的名气不算很大,却也不小,转为骑兵的名单还是聂宇亲自签发。 别误会,骑兵作为稀缺兵种,名单都是要给聂宇这大将军过目的。 之后,吴猎虎靠着骑术天分,加上个人勇武,就这么一路坐火箭般升到了第二师的骑兵营千总官。 都是新兵,可不就是谁最能打,骑术也最好,谁来当千总了! 吴猎虎手中紧握马刀,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可是他率领第二师骑兵营的第一次实战:“全军准备,小跑前进!”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军号手吹响冲锋号,700名汉军骑兵闻声而动,开始慢步小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开始逐步的往上提速。 由慢步的四个节拍(就是马儿正常走),到快步的二节拍,再到一步三节拍的真正跑了起来…… 骑兵在提速,阵型同样也在快速变动,原本还十分散乱的阵型变得有序。 所有汉军骑兵自发的分隔开来,按照一个骑兵横向占地1米为方圆,直接分成百人为一个骑兵横队。 骑兵横队又均匀跑成七个列队,七百人的骑兵跑的非常有序,如同一个跑步加速的移动方阵,也可以说是移动城墙。 嗯,不要误会,这不是所谓的墙式冲锋,因为真正的墙式骑兵压根不是这么玩的。 按照正常墙式队形来说,那就是骑兵全都紧密的跑在一起,不留一点间隙。这样一股脑发动冲锋,后果基本就是骑兵挤成一团摔下马去。 真正的墙式骑兵,一般都是以火铳骑兵为主体,结成了墙式队形后追求火力覆盖,对抗传统骑兵的冲锋,不是让墙式骑兵自己冲起来。 汉军用的就是很普通的横列骑兵,很好的留出了骑兵冲锋的间隙,不至于一跑起来就乱撞一团。 聂宇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传统骑兵,传统骑兵早就落后于时代版本,要搞也得搞火铳骑兵,而冲锋阵型从头到尾也是只操练一个——横列阵型! 横列阵型没有什么特点,但也没什么难度,对骑兵的马上武艺没有太多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骑兵必须绝对服从军令,军官带队往哪里冲,哪怕前方已经是刀山火海,冲进去了就是死,那你也得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骑兵战斗力里有四分之三在于勇气! 狭路相逢,勇者无敌! “哒哒哒哒!” 伴随马蹄的奔腾,汉军骑兵的速度已经是越来越快。吴猎虎整个人都伏在了马背上,马刀紧握在手,心底也是愈发直打鼓。 汉军骑兵700人,清军骑兵受到重创,但还有2500多人。 700人打2500人,真的能打赢吗? 吴猎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他跟清军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 清军骑兵已经冲过好几波,战马体力早就消耗的差不多。现在又是在逃跑,战马被进一步压榨,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清军骑兵慢下来了,汉军骑兵却是一点不慢。 他们早就养精蓄锐半天,战马体力充沛,完全能维持高速奔跑一个时辰。 能跑一个时辰,清军骑兵走不掉了! “杀!” 差不多800多人的清军骑兵,他们眼看自己有些跑不掉了,索性也是发了狠,掉转马头就朝向了汉军骑兵发动反冲锋。 好家伙,他们这冲锋是爽了,吴猎虎和余下的1700多人清军骑兵全都懵了! 这还能反向羊入虎口的? “全军冲杀!”吴猎虎立刻拔刀下达了军令。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全军冲杀的军号再度吹响,所有汉军骑兵都快速拔刀,准备迎战这支冲过来的清军骑兵。 还在后方的清军骑兵完全愣住了,好几个将领都试图分兵前往支援,不是他们都不计前嫌,愿意临战弭合矛盾了。而是他们全都深知,一旦这800骑兵覆灭,那剩下的他们也就走不了了。 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汉军骑兵离清军骑兵本来就很近了,现在清军骑兵又反向冲锋,两边的距离几乎眨眼就跑到。 “杀清狗!” “大汉万胜!大将军万胜!” 没有什么太响亮的口号,两支兵力差不多的骑兵部队,几乎下一秒就迎面撞在了一起。 不对,应该不是迎面撞在一起,而是清军骑兵试图勒马绕路逃跑,而后被冲上来的汉军骑兵,一个马刀砍翻坠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交战输赢只在一瞬间! 很显然,清军输了,输的特别惨,同样的骑兵规模,甚至清军骑兵还多了一百人,却输的体无完肤,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800人的清军骑兵,只及时跑出来了几个,余下的全部被汉军的骑兵洪流吃掉,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清军骑兵猝不及防,后方观战准备上来支援的清军骑兵,也都愣住了。 “妖……妖魔!” “反贼都是妖魔,快跑啊!” 太吓人了,实在太吓人了。 这些清军骑兵看得很清楚,反贼的骑兵迎头就撞上了自家掉头冲锋的骑兵,他们怎么敢的? 反贼骑兵难道就不怕死吗? 骑兵跟骑兵对撞冲锋,这跟骑术武艺已经关系不大,基本撞上了非死即残。 没错,一方撞死,一方伤残,或者一起撞死,一起伤残。 这种以命换命的骑兵打法,几乎很少在骑兵战中出现,大部分的骑兵都是即将对撞,就会及时勒马转身。 而且,就算勒马掉头了,队形也会变得混乱,往往更混乱的骑兵,会被骑兵交锋中落败。 可反贼的骑兵不一样,他们队形却是一点都不乱,第一列的反贼骑兵撞翻了他们的骑兵后,同样也付出了不小伤亡,不少人跟着坠马落地。 然而,后面第二列、第三列的反贼骑兵,完全没有恐惧和减速的意思,反而继续加速。 就是这么一加速,清军骑兵的军心崩溃,大量骑兵冲出阵型溃逃,而后被一往无前的汉军阵型冲烂,杀溃! (本章完) 第179章 荆门之地 第179章 荆门之地 “快跑啊!” “反贼都是妖人!” 清军骑兵实际还剩下一千六百多,比汉军骑兵还要多了一倍不止。 可清军骑兵的军心士气已经彻底土崩瓦解,连带着内部勉强聚拢的军阵,也是再也维持不住。 各省绿营的骑兵,全都分散开来溃逃。 都已经大溃了,那还抱团什么,赶紧各自管各自,想办法突围活命吧! 至于军门大人怎么办? 那关他们屁事,他们是绿营骑兵,又不是满洲八旗,军门对他们确实有恩情。可这些恩情早就在刚刚的决战冲锋,付出了过半伤亡下就已经还完。 老军门,对不住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清军骑兵大溃,而且还是各省绿营骑兵,争先恐后四散而逃。 因为逃的太乱了,汉军骑兵虽然主力未损、士气磅礴,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追。 吴猎虎稍加思索,当即做出分兵决定,他也没敢分出太多,只是把骑兵一分为三。 两支二百骑的汉军,去追两股溃逃最多的清军骑兵。 他自己则亲率三百骑兵,配合正面战场的步兵,去袭扰冲击已经因为骑兵战败,而陷入到慌乱的清军大营。 “轰轰轰!” 汉军的炮手趁热打铁,再度掉转炮位,朝向清军阵地开炮齐射。 如此频繁的掉转炮口,能不能打得准不要紧,关键在于汉军开炮了,清军却已经开不了炮。 二十门加农炮,全部开炮狂轰! 炮声震天,带来的效果也果然立竿见影,本来就已经军心慌乱的清军阵地,被汉军大炮这么一惊吓。 哪怕炮弹实际一发没中,清军阵地还是由慌乱,迅速演变为了三军大乱。 正面战场,那些正在进攻交战的清军走不了,也没空去管哪里放的大炮。可后方作为补充的生力军,他们全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败……败了!” “骑兵跑了,反贼要杀过来了!” “快跑啊!反贼的大炮放炮了。” “……” 一通胡乱喊叫,正面战场清军马上陷入混乱,无数清军不再往前冲,而是拼了命的想往后逃跑。 督战队开始还想尽职尽责,可砍了没几个,督战队就也跟着往后溃逃。 没办法,已经压不住了,有几个督战清兵,居然还被想要逃跑的溃兵,给包围乱刀分尸了。 这还打个锤子,赶紧随大流一起跑吧! “咚咚咚咚!” 清军大营后方,明亮还在奋力激鼓,他不是没有看见骑兵的崩溃,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自己都已经拼尽全力,还以逸待劳,考虑到了反贼的火器,考虑到了反贼没有那么多骑兵,又不惜代价把三千骑兵,也都一股子全压了上去。 可结果,他还是输了,输的特别惨烈!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汉贼的骑兵明明才一千都不到,粗略一看只有不到八百人,八百人打三千骑兵,他们到底怎么输的? 明亮似乎也看到了,汉军的骑兵一个个悍不畏死,能够发动决死冲锋,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骑兵,也能稳住阵列不乱。 那横成老远的骑兵阵列,初时看不出什么名堂,现在依旧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无非就是一群骑兵站成一排,一起跑起来,冲起来,然后……就赢了! 骑兵对战,汉贼赢了就赢了。可他的三千骑兵,居然连汉贼的左翼步兵方阵都冲不垮,反而短时间内就损失了数百骑。 “军门,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副将忍不住了,拉住还在盲目击鼓的明亮,连忙劝说道。 本来作为助威的战鼓,此刻伴着战场上全面溃败的占据,仿佛都已经变成了清军逃兵们的冲锋号。 明亮被拉住了,但人还是懵的,他的军队实际还有不少。就算打不赢了,也能从容进行后撤,可现在呈现给他的却是战场上己方大军的全面溃败。 这可是两万大军,正面交战的也有几千人,几千人成片成片的崩溃,不少逃兵从头到尾,连汉兵在哪都没看到过。 这也能崩溃? 军心涣散,士气崩盘,就算军神在世,也没法挽救了。 “军门,得罪了!” 眼看明亮还在发懵,副将心一横,指着两个亲兵,把明亮架上了就跑。 副将带着明亮跑了,其他众将也终于得到撤退的许可,前线正在交战的军队已经顾不上,直接拉上自己的亲兵和后方来不及参战,也来不及跟着崩溃的少许本部军马。 什么从容撤退?全都顾不上了,这时候就是谁跑的快,谁跑的路线对,谁就能撤的走,逃得掉。 上万清军都被舍弃,这些清军将领争先恐后四散溃逃,每人身边都只带了数百人,甚至百余人,保卫明亮这湖广提督逃走的清军倒是不少,达到了一千多人。 没有骑兵,清军的骑兵主力虽然提前逃散,但还是被死咬不放的汉军骑兵追上。 清军骑兵士气全无,不敢反抗交战,只能狼狈盲目逃窜,能真正跑掉的不会太多。 两万清军从襄阳南下杀来荆门,专门围点打援,最后却是惨败收场。 超过三分之二的清军都被留在了远安县城外,战场局势已经完全一边倒,那些被带过来的当阳义军,都被汉军的战力吓住。 作为当阳义军的临时指挥使朱光典,一看已经大胜了,反应也是快的很,匆忙拔刀大喊:“兄弟们,大汉赢了,清妖输了!跟咱一起杀清妖了!” “杀!” 三千多当阳义军,穿的还是义军的衣服,用的也是义军的刀兵,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清军溃兵堆里。 跟清军硬碰硬他们可能不行,可跟在汉军这条大腿后头打顺风仗,那不是有手就行? 一连砍杀好几个溃兵,朱光典心里头难掩的畅快,正要继续追杀个痛快,忽有一骑小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立刻配合我军,给我包抄围住这些清军,不要让他们逃了!还有,跪地投降者一律免死!” 听到这骑兵喝令,朱光典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只是汉军的辅助部队,连忙表示自己会听令行事,不会耽搁汉军的战略部署。 就是有点让他奇怪,遇到了清妖,不是应该全部杀光,还搞投降免死那一套? 全部杀光? 这要是给聂宇听到,都得指着朱光典的鼻子骂娘,都是这帮子白莲教,反清就好好反清,偏偏把地方也破坏的一塌糊涂。 兵过如篦,贼过如梳! 襄阳白莲教的持续糜烂,导致一头涌入他荆州的难民数都数不清,让汉军又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是人口增加了,对一个政权来说,人口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可人来的太多了,搞得汉军土地上压力山大,田完全不够分了,只能把多余人口往湖南少人的地方迁移。 一来一回,钱粮消耗又是笔财政开支。 而且,持续性的破坏,让地方人口锐减,给他带来土地人口压力的同时,襄阳、宜昌这些府县也弄得无比萧条。 等未来汉军拿下这些州府,空出来的土地是多了,可人没了,没人种地,怎么恢复生产又是大问题。 汉军和当阳的义军,很快完成了合围,部分清军溃兵,逃无可逃之下还想跳江凫水逃跑。 凡是凫水逃跑的,汉军就在案上放箭放铳自由打靶。 到最后,大半跳江的清兵,不是被射杀,就是身上穿的衣甲来不及脱掉,游着游着就沉下去了。就算及时脱掉了衣甲,也躲过了汉军的射杀,可如今已经快到了六月的天气,也过了夏季最热的时候。 汉军和清军打了一天,天色已经快要变黑。这些还在江里的清兵一时半会没法上岸,上岸就得被杀,只能在江里不停游。 打仗打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竭,还只穿了单衣,在江里这么泡着,就算能跑掉也要感冒重病。 跳江的清兵不用去管,汉军主力已经对清军溃兵大部完成了合围,算上当阳义军以及刚刚出城助战(蹭助攻)的远安县义军,清军溃兵的退路已经被彻底堵死。 没有什么决死反扑,因为连代表明亮这位湖广提督的大纛都倒了。 军门都跑了,谁还管什么大纛,当然是跟着一起逃命了。 作为通讯手段极度有限的古代,大纛就是军队的灵魂所在,大纛倒下,可比主将战死的影响还大,也更加直接。 士兵可没法实时关注到主将怎么了,但大纛那么显眼,一下子没了,傻子也晓得主将出问题了。 没了灵魂的大纛,清军已经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意志,再加上汉军还一边合围,一边高呼“跪地投降不杀”。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反贼还在外面劝降,只要投降了就能活命。 哪怕只是苟活着,这些清兵也实在不想打了! 没到傍晚,清军溃兵大部都选择了跪地投降,少数负隅顽抗,或者还想跑路的,都被当场击毙格杀。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 汉军自身伤亡不到一千,可杀伤清军却超过了四千多人,俘虏清军溃兵上万,成功逃出的清兵不超过三千,就是可惜没抓住湖广提督明亮这条大鱼。 另缴获可用战马一千余匹,清军的骑兵经过此役,已经基本算是报废了。 时至晚间,汉军进驻远安县,远安县令席云峰甘愿交出县城,服从汉军安排南下荆州“高升”。 远安、当阳二县,终于归入汉军控制。 远安县令暂时没人,还要荆州那边派遣一个过来。 白楠在远安县休整了两天,接着便亲率三千汉军,直接向东奔袭荆门州。 大军行到一半,收到消息,荆门州请降。 (本章完) 第180章 准备包饺子 第180章 准备包饺子 明亮是被抬回的襄阳,清军从襄阳大举南下荆门容易,可现在却是要仓皇狼狈的逃窜回去。 而且,还是从远安县逃回襄阳,不能直接往北走,要先向东渡过漳江,绕过了西北的临漳山后,才能继续沿着汉江北逃。 如此长途跋涉,还是狼狈逃窜,船是没有的,马也是没有的,连勉强逃散的数百骑兵,为了活命也被迫弃马渡江。 汉军攻打荆门路上,就在漳江沿岸发现了数百匹被野兽啃食的马尸。 就这么一路跑下来,连休息都不敢休息,几百里的路程愣是走了两天两夜就走完了。 明亮一把老骨头,本来就因为大军战败受到刺激,现在又这么劳累折腾,终于是在回襄阳前病倒了。 明亮病倒的太过突然,再加上大军败的也实在太惨,两万人的大军,回来了不到三千人,骑兵更是近乎全军覆灭,反正战马是一匹都不剩了。 这样一场惨烈大败,就是想瞒都瞒不住,明亮被抬回襄阳第二天,城内便是流言四起。 流言说的还煞有介事,不光道出了当天的详情战报,就连清军具体伤亡了多少人,被俘虏了多少人,又被缴获了多少战马、火炮等,全都在流言里描述的清清楚楚。 与其说是流言,倒不如说是份清军惨败远安县的战报。 反正明亮得知消息后大为惊骇,连清军的具体伤亡和当天的作战详细都知道,这已经明显不是什么一般的流言了。 要么是参战逃回的将领故意泄密,要么就是汉贼在襄阳扎了内应。内应不好说,明亮更倾向于是将领在泄露军情。 因为消息的传递速度太快了,他们是昼夜奔逃才回来的这么快,汉贼还要先统计战果,时间上完全来不及。 明亮还不知道,汉军可是有着电台的神器,自觉就是襄阳军将想要搞什么小动作。 明亮强拖着病体,以宁可错杀的前提,凡是当天参战逃回的军将,律全部解职,又重新任命了自己的亲信前往接替军务。 这么一波大动作搞出来,本来没啥大问题的襄阳将官,全都心生不满。他们好不容易活着逃回来,没有向反贼投降,也没有丢下明亮这位湖广提督。 现在反而被明亮用莫须有的罪名给解了兵权,这特么不是卸磨杀驴嘛! 明亮太老了,还病重缠身,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居然做出如此不顾后果的冲动决定。 几乎是明亮前脚刚“换防”这些军将,后脚已经在襄阳潜伏数月的陈兴业,通过姚煜、方振中几人的关系,把请帖挨个送到了这些军将手上。 武将、文官一起在襄阳最大的酒楼聚会宴饮,已经不能用显眼来说明了。 偏偏明亮这位湖广提督也是目前襄阳城中官扶品阶最高的满洲八旗大员,居然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消息。 襄阳已经被汉军渗透的如同筛子! 明亮此刻还在拖着病体,重新筹措钱粮准备募兵,同时也不断派出人员打探鄂辉的消息。 他已经大败逃回,军队丧失大半,连主力的三千骑兵,也是近乎全军覆没。 鄂辉手上的三千八旗护军骑兵,就是襄阳、也是湖北清军最后的底牌手段。 要是这三千骑兵也没了,湖北基本可以拱手让给反贼,而他跟鄂辉两人,保底也得有一个回京问罪。 “咳咳……鄂辉啊鄂辉,你可千万别再败在武昌,便是小败一场,主力未损……咳咳……咳咳咳!” 明亮捂着丝帕咳嗽不止,嘴角隐有擦过的血痕。 这位满洲老将已经命不久矣,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要上阵打仗,又遭遇大败,连续逃跑几天几夜,年轻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老年人。 …… 汉川县。 明亮惦记的鄂辉,正在率军包围这东进第一战的县城。 鄂辉面无表情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出兵很快,可没想到汉贼却是比我们更快,汉川县都被夺了,后面的汉阳、武昌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副将闻言连忙回道:“制台大人,汉贼虽然凶悍,但汉阳、武昌二府,也是我湖北的重镇。汉贼再是如何凶悍,要攻下汉阳、武昌二府之地,也绝不会这么快,更别提还要拿下汉川县,堵住我军东进的道路。” “末将以为,应当是汉贼早便攻下了汉川县,主力应当是还在围攻汉阳、武昌二府。只要我军快速出兵,定能配合两府守兵,大破汉军贼众!” 这说的明显也有道理,鄂辉这次出兵合围汉阳、武昌的反贼,可是提前计划了很久,确保消息不会走漏,走漏了也不会走漏到汉阳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反贼绝对不可能是事先得到的消息,还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一切应该都只是巧合而已。 反贼可能第一战就拿下了汉川县,并把这里变成了防备自己的第座县城,重兵主力应该还是在包围汉阳、武昌两府。 甚至大概率反贼主力就在武昌,武昌守备力量充足,不出重兵很难快速攻下来,而且武昌还都是湖北的地方要员,官职没几个是真正小的,投降也不太可能投降。 汉军成了气候,但没完全成了气候,至少还不到”省布政使纳头就拜的地步。所以武昌、汉阳也不太可能降了,不降的话就只能拼死抵抗,两府的守军力量和存粮储备,起码也能守大半年了。 “传令下去,拆屋准备攻城!”鄂辉左思右想,决定先快速拔掉汉川这座县城再说。 鄂辉带过来的清兵,都是汉阳、武昌的本地兵,所以还算比较克制,说拆屋就只是拆屋搜刮,没有乱砍滥杀。 眼看清军拆屋了,汉川县代理县令刘之虞,连忙找到了驻县协防的汉军把总林虎:“林千总,清军果然到了,现在正在拆屋,准备攻城了。” 林虎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你先召集城中青壮民兵准备守城,我带过来的兵也会帮忙,顺便看好城里的这些大户。大将军说了,这些大户惯会反复无常,可不要让他们趁乱生事。” 刘之虞一拱手:“在下明白。” 他本来就是当初带领县城起义,杀了县令投奔汉军的书生读书人,这些事情干起来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这家伙先是回去征名民夫青壮,准备守城御敌。同时又张贴告示,搞了一套战时保甲制,让百姓大户们相互监督举报。 谁要是有什么异常,周围邻里知情不报,一律按通敌罪名连坐。 这么一搞,虽然还是不知道哪些大户心思不纯,但也没人敢再明显去搞什么小动作,不是潜藏找机会,就是准备再看看局势。 翌日,天刚放亮。 鄂辉对汉川县城发动猛攻,用于攻城的民夫很少。因为都提前得到了消息,不是进城了,就是进山了,粮草倒是没带多少,搞得鄂辉差点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内鬼。 乡下百姓全不见了,这明显不太对劲,用汉军提前防备也说不通。 鄂辉没法临时揪什么内鬼,都已经箭在弦上,再揪也来不及了,还是先快速攻下汉川县,把这里变成大军的落脚据点再说。 两万清军发动猛攻,无数清兵顶着门板制作的简陋循车,充当民夫的清兵一个个背负沙石土包,冒着伤亡去填平护城河。 第一天的强攻下来,护城河的数段都被填平出路,城头守军的守城材料,也都消耗的厉害。 林虎看着城下被丢弃的清兵尸体,默默回到城楼,掏出了对讲机:“报告杨指挥使,清军攻势极为猛烈,应该是真的中计上当了。” “很好,继续守城,让清军以为汉川县兵力空虚,我们还不知道消息。” “明白!” 汉军已经准备给清军包饺子了,清军却是还浑然不知,以为汉军还在围攻汉阳、武昌二府。 (本章完) 第181章 哪里来的喊杀? 第181章 哪里来的喊杀? 汉川县被围第二日。 清军白天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同时努力试图填平护城河,城下堆积的清兵尸体在一日激战下,已经达到了上百具,有些尸体干脆就这么漂浮在护城河上。 这么恐怖的伤亡,战果同样也很显著,护城河对比昨天,又被填平好几段! 可同样的,一天战死百余人,还不是民夫,全都是正经的士兵。这伤亡哪怕放到清军两万人的总兵力上,也显得有些消耗过快了。 是的,就是消耗过快了。 这可是围城战,又不是跟反贼主力的城外决战,继续这么死战消耗下去,清军顶多就能撑住二十天,之后必定会军心士气崩溃,难以再战。 鄂辉的副将在内,好几个清军将领,全都忍不住劝道:“制台大人,如此攻势伤亡未免过大,怕是难以久战啊!” “久战?”鄂辉闻言顿时冷笑道,“我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如此攻势下,我军伤亡虽重,但城中反贼也必然惊惧。久守必失,汉川不过反贼的前哨,城中兵力不多。只要我们一直猛攻,反贼不出数日,必定军心崩溃,不战而自乱。” 说罢,又怕几人不理解自己的深层意思,接着补充道:“而且,此战我军虽气势汹汹,但所带军需粮草皆是不足。若是不速战,反而这么围城久持,撑不下去的只会是我们。本督就是要以快攻,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难以及时防备!” 话讲到了这个份上,不论是认不认同鄂辉这么不要命打法的,都无话可说了。 谁让他们也没法子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军这次出兵本来就出的仓促,为的就是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尽可能的用战略先机来换取战略部署。 出兵要出的足够快,还要能赶得上上半年出兵的反贼,那意味着他们的军粮肯定不够。因为等他们把粮食都收割了,反贼地盘也该粮食大丰收了。 不得不承认,反贼地盘确实是风调雨顺、百姓丰乐,而他们的襄阳号称天下重镇,但受到破坏太严重,跟反贼比粮食发育,越发育他们就越打不过,胜算也就越小。 围城的第三天。 “咚咚咚咚!” 鄂辉这位湖广总督,干脆脱去了上衣,露出肚包肉的结实半身,手持鼓槌亲自带头擂鼓给攻城的部队助威。 总督亲自擂鼓助威,甭管是不是在刻意收买人心,但士卒们肯定得感动,不感动都不行! 总督给你擂鼓,你还不感恩,还不冲上去为总督,为大清献出你的小命? “娘的,伪清这是全都疯了!?”刘之虞这个文人县令,难得跟武夫一样爆了粗口。 倒是林虎还很镇定,放下望远镜说道:“不是伪清疯了,而是这伪清的总督疯了,这才第三天,居然就已经亲自擂鼓助战了!” 林虎不认识鄂辉,但清军的主帅大纛下,一个光着膀子明显身份不一般的家伙,正在不停擂鼓,周围还围了好几个清军将领,不用说都是伪清的湖广总督了。 鄂辉攻城前,可是专门派人劝降过,说了自己是湖广总督,让汉川县立刻归降,还能将功折罪。 林虎当即下达军令:“传令下去,务必守住各段城墙,我们带过来的弩枪、手榴弹都不用吝啬,看准了机会就扔,炸死这帮清狗。” 攻城才第三天,汉军动用手榴弹和弩枪,一次性把攻城的清军给炸懵了。 守城的汉川民夫,跟着士气大振,各自狂扔巨石、滚木,砸死砸伤不少爬城的清兵,就连准备好的金汁,也在第三天的攻防战下消耗殆尽。 才到下午时分,清军溃退回营,第三天的伤亡,达到了前两天总和的一倍!(注:还是一倍说的顺口) 鄂辉也不生气,在他看来汉军连那么犀利的火器都掏出来了,明显守城的手段已经快要用尽。 而他的伤亡到现在,也还不到一千,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破城了。 一旦破城,后面汉江水道再无阻隔,他就能顺江而下,一路直达汉阳和武昌,对反贼实现合围。 围城第四天。 鄂辉依旧亲自擂鼓助战,但清军战力明显不如前一天。 攻城只持续了半天,清军就被打退,在城墙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第五天。 攻城不到半个时辰,清军一触即溃! 此后清军再度尝试发动了三波进攻,但都没撑住半个时辰,最短的干脆就两刻钟,便被汉军轻松打退。 清军似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嗯,快了,就快了。”鄂辉把玩着手里的千里镜,目光直视前方的汉川县城。 入夜。 今晚的时间卡的很好,刚好是晦月(农历三十),月相最阴暗的时段。 整个大地都是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别说什么夜盲症,有没夜盲症,在这黑暗里也得啥也看不到。 一百人下了马的满洲八旗护军骑兵,领头的直接就是个八旗护军参领,他们全都嘴里衔了根筷子,猫着身子亦步亦趋往汉川县城墙方向靠近。 鄂辉同样也没睡,甚至连灯都没点,身边跟了几个陪他熬夜的清军将领,全都紧盯黑暗中还亮着零星火把的汉川县城。 “只要车登他们一旦摸上了城墙,那我们就立刻发动攻城……” 鄂辉话音还未落,汉川县城忽然间灯火通明,好几处城楼都亮起大片火把。 不好,被发现了! 鄂辉一脸发懵,别说他在发懵了,正带着一百名下马骑兵夜袭路上的车登,同样也是满脸茫然。 不是,他们都还没碰到城墙,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全都穿了黑衣,连火把都没点,嘴里个个叼着筷子,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这还离得城墙有差不多几十步的距离,凭什么就被发现了? 很快,也不用他们疑惑了,因为汉军直接就在黑暗中,对准了车登他们的方向,就是一阵弩枪的箭雨发射过来。 “咻咻咻咻!” 几十步的距离,刚好就是弩枪的有效射程。 箭雨哗啦啦落下,甭管杀伤力有多少,反正把车登他们吓得不轻。 这下,他确定了,自己确实被发现了,甚至连猫的位置都暴露了。 车登立马起身,也不再追求什么夜袭了,掏出一杆准备好的火折子,就点起了火光。 鄂辉见此也明白已经不可能夜袭成功,当下抬手下令道:“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 月黑风啸,战鼓擂动。 清军士兵们早就被提前打过了预防针,知道今夜有夜袭的攻城行动。包括白天的攻势烈度明显下降,甚至一触即溃,全都是为了今夜的袭城做准备。 清军大营快速亮起大量火把,在火把亮光照耀下,清军营盘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明显是要发动全军总攻了。 鄂辉没在营盘留下一个守兵,全军都被调遣而出,攻城器械什么的全都拉了出来,他要一战拔掉汉川县,而后连夜顺江而下,奔袭夜间休息的汉军。 “杀!” 清军的三千八旗护军骑兵,他们全都从马上下来,作为攻城主力部队一马当先。 鄂辉的用兵策略和明亮明显不同,明亮是沙场老将,用兵更为保守稳健,宁可把三千骑兵藏着掖着,作为最后底牌杀手锏,也不一开始就拿出去对消耗。 鄂辉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真够狠的,前面五天拿普通清兵当民夫一样消耗。现在是拿宝贵的八旗护军骑兵,当成普通绿营去填城。 这要是伤亡太多,就算汉川县打下来,怕是要少不了太上皇的挂落。 “伪清疯了,居然大半夜的发动全军夜袭!” 刘之虞只穿了单衣,手里提着把文士剑,心神已然大骇。 相比起林虎,他比对方更怕汉川城破。因为他是杀了汉川县令,拿对方的人头请降从贼,别人都能降,他这主谋肯定得凌迟处死。 刘之虞也不管什么涉不涉险了,跟上了林虎的步子:“林千总,清军这是夜袭攻城了,快快用那神器,通知杨指挥使,赶快出兵来救啊!” 林虎咧嘴笑道:“莫慌,杨指挥使已经在赶来路上,我们只需要守住县城片刻,清军必成瓮中之鳖!” 大半夜的,汉川城中黑灯瞎火,城外却是火把蜂涌,宛如白昼。 清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天大的动作,三千下马骑兵穿着甲,就爬着云梯往上攀登。 林虎手上虽然也有五百汉兵,但五百汉兵哪能堵的住三千清军,那些青壮民夫更是完全被清军的攻势,给吓破了胆子,慌了神。 攻城才不到半刻,就有多段城墙隐隐有要失守迹象,不断有清兵登上城墙。 “结小鸳鸯阵!” 林虎连忙拉上了刘之虞这文人县令,率领亲兵结成低配版鸳鸯阵,就在城墙上与强登的清军打起了城墙阵地战。 其余几段压力大的城墙,五百汉兵已经被均匀分割成数个小兵团,每个兵团都结成了大小鸳鸯阵,依靠战阵的配合,与清军打的你来我往。 五百汉兵强行防御两万清军的攻城,想想都觉得夸张离谱。 可偏偏就是挡住了,既有汉军战力精悍、令行禁止,也有汉川县城太小了,城墙别说两万清军了,两千清军都难站的下。 势均力敌的兵力下,勉强僵持的话,汉军还是能绰绰有余。 “传令立刻让各营填上,哪处城墙有空缺,就给我填上去。还有,着几队士卒,去撞击城门!” 鄂辉快速下达着各种军令,今晚的夜袭虽然半途就被察觉,但攻城已是箭在弦上,不成功便成仁。 “咻咻咻咻!” 汉军的弩枪兵,站在更高的城楼上放箭了。 一时间,攻城的清兵惨叫声四起,距离实在太近了,弩枪的威力达到了最大化,就算八旗兵身上的甲都挡不住堪比子弹的弩箭。 这场夜袭攻防战才一开始,就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杀!” 一声呼喝忽然间自后方传来。 正在指挥强攻夜战的鄂辉,瞬间心头警兆大生,他意识到了不妙。 身旁的副将更是下意识问道:“哪里来的喊杀?” (本章完) 第182章 想到一块去了 第182章 想到一块去了 哪里来的喊杀? 这还用问吗? 鄂辉能想到夜袭夺城,汉军这边当然也能想得到。只不过汉军一直在埋伏等机会,结果鄂辉居然这么胆子大,直接就在第五天夜里便动手了。 杨芳得到林虎的对讲机传信,几乎是那一百八旗兵前脚被夜视镜发现,后脚杨芳便从埋伏地一路轻装急进奔袭鄂辉的大营后方。 因为今夜是晦月,汉军看不清晰,清军同样也看不见。 而且清军还举了大片的火把,这些火把直接成了汉军眼里的移动活靶子,撒丫子就往清军大营方向冲。 “杀!” 杨芳一人当先,身上还披挂了全身甲胄。 这甲胄正是聂宇刚来时,买的那件铁浮屠,了小几千大洋,都快放在仓库里吃灰了。 没办法,倒不是聂宇舍不得给底下将领,实在是这玩意太重了。现代工业加强版,重量比真铁浮屠都轻便不了多少,聂宇自己穿戴都累得喘气,底下将领也不是穿不了,可穿上了基本也不用打仗了。 不过,这对杨芳都不是什么问题,谁让他是真天赋神力,铁浮屠穿在身上,愣是可以做到健步如飞。 两千汉军突然在清军后方杀出,当场杀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就是大晚上,还是月末的晦月,伸手不见五指,全靠火把的那点亮光才能勉强看见东西。 可以说,包括这场夜袭战在内,对鄂辉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挑战。他的军队素质不能说太差,但也绝对算不上精锐,要打一场夜袭攻城战着实还是太勉强了。 幸亏他的兵力充足,汉川也只是县城,才给了他一点敢于夜袭的底气。 然而,现在一切都完了! 鄂辉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下一秒就连声喊道:“聚兵!聚兵!快鸣金锣,不要攻城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大晚上的,正在全军攻城,匆忙下令要鸣金收兵,传令兵能不能找着锣兵都是问题。 就算找着了,正在攻城的关键时刻,突然鸣金收兵,基本等于是把前排冲锋的三千八旗兵当成炮灰放弃了。 而且,汉军可是在后方杀出来的,直接打了清军一个反应差。 杨芳很聪明,他甚至没有直接进攻清军,而是砍杀了几个清兵,抢夺了对方的火把后,就开始四处点火放火。 杨芳率领的两千汉兵,也是有样学样,抄起火把就四处放火,焚烧清军的营帐阵地,整个清军很快便是火光冲天,还伴着嘈杂震天的喊杀声。 “着火了,快跑啊!” “有反贼,有反贼,反贼杀来了!” “哪里来的反贼?大人们不是说反贼都在武昌吗?” “反贼会妖法,反贼会妖术,他们用妖术把我们包围了……” “……” 一把大火放下去,又是黑夜中后方遭遇汉军突袭,狼狈惊惧之下,清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虽然鄂辉及时找到了锣兵,还让对方立刻鸣锣收兵,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当当当!” 这鸣锣的声音在嘈杂吵闹,还有汉军的喊杀声中,显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不仅不值一提,鄂辉仓促之下的鸣锣收兵,反而像是打响了清军溃逃的发令枪,清军各部争着抢着四处乱窜,就跟无头苍蝇一般。 黑暗之中他们完全分辨不了方向,手中的火把照出来的光也很有限,到处都是陷入混乱的清军溃兵。 离谱是真的离谱! 清军可是有着两万大军,若是鄂辉能够组织有度,哪怕只是固守营盘,杨芳带过来的两千汉兵,也绝对拿清军没有太好的办法。 夜袭大战,本来打的就是心理战,清军只要心理上不恐惧,死守营盘的话,杨芳纵使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没法击溃鄂辉的两万大军。 然而,鄂辉做不到,清军就是溃乱了! 鄂辉整个人已经完全麻了,他似乎体会到了当初明亮跟他说的,那种面对全军溃败时的无力感了。明明自己占尽优势,两万大军兵围汉川县城,这座小小县城被他连续猛攻五天,早就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再努把力,加把劲,就能一战破城,接着剑指武昌、汉阳的汉贼。 可,他们崩了,崩的稀里糊涂。 两万大军陷入混乱,汉贼的援兵来的猝不及防,甚至到现在他都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汉贼的援兵。 鄂辉现在很想骂娘,他麾下的大军已经彻底失控了。不论鸣锣击鼓都无用,溃兵全都一窝蜂的狂逃,就连往哪里逃跑都不统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 反正别人都在跑,那他们也跟着跑就是了。 “制台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鄂辉的副将是他从京师带过来的旗下奴才,眼看大局已经不可逆转,当下指挥亲兵掩护鄂辉一起上马就走。 鄂辉跑了,清军众将领也不再犹豫,连忙跟着一起上马跑路。 他们只带上了各自的亲兵,连亲信部众都顾不上了。 大营后路都被反贼突袭,败局已定,能逃出生天就已经很不错,要是跑的慢点,还想收拢部众溃兵,那怕是得死无葬身之地。 “快跑啊!” 鄂辉前脚刚骑马逃跑,后脚汉川县城头上的先登清兵,也被林虎、刘之虞给彻底肃清。 城下的那些清军,已经知道了大营被汉军突袭,兵败如山倒。不管是八旗兵,还是武昌、汉阳兵,哪还愿意卖命攻城,当下就是四散奔逃。 “打开城门,随我杀清狗!” 林虎已经杀上头了,眼看城头上的清兵不是死光,就是跳城逃光了。不再畏畏缩缩,直接就让刘之虞把城门开了,他要出城去浪。 刘之虞身上单衣已经染血,手上的文士剑血迹都还没干,略带迟疑说着:“杨指挥使还没拿下清军大营,也没发来命令,现在开城门,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林虎大手一甩:“那我自己出去!” 说罢,领着亲兵队就下了城楼,不多时城门开了,几百汉兵杀出城去。 “杀!” 林虎都没带全部兵力,还给刘之虞留了一百汉兵,自己只带了三百多人就敢出城杀清军了。 还别说,他这一出城,清军不光没有大喜,反而也是大惊失色。 后方的大营被反贼军队突袭,已经兵败如山倒,前面汉川县城里的反贼还主动杀出城,来了个前后包夹。 甭管能不能包得住,反正清军是这么想的,也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兵力,比汉军多了数倍。 清军一溃到底,主将都跑了,指挥系统已经完全崩溃,就算不崩溃,也难以指挥这些崩溃的乱兵。 杨芳也是懂制造恐慌的,他不光身穿铁浮屠重甲,还戴了一块恶兽面具,在这黑夜下宛如一尊地狱恶鬼。 凡是遇上他的清兵,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本来就天生神力,遇到的还都是惧兵,能打得过就有鬼了! 两千汉军一路从半夜追杀到了早上,许多清兵实在跑不动了,只能任由汉军要杀要剐,没有清兵有勇气抵抗,甚至还抓到了两个武昌籍的清军将官。 “将军,我愿降!” “我也愿降啊!” 这两人明显都是黑夜跑散了,一不小心就陷进了汉军包围圈。 陷进去了才发现,汉军居然才不到他们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两万人被两千人追着杀了一夜。 …… (本章完) 第183章 聪明人真多 第183章 聪明人真多 “鄂辉在哪儿?” “制台……制台大人早在昨夜,天兵合围前,就已经提前逃了。” “往哪个方向逃的?” “不……不知道,天太黑了,我们也不知道制台大人往哪里逃了。” “……” 杨芳非常无语,看着面前两个被俘的清军将官,真是白费他用汉川县作饵了,居然还是把大鱼给弄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都已经是深夜了,啥也看不见,全凭几根火把在打夜袭合围,能把清军围住就已经很不错。 漏网之鱼是必然的,随便火把一丢,横下心找个方向埋头猛冲,两千汉兵拿头去追。 酣战持续一夜,战果伤亡如下: 清军两万余人,阵亡1673人,伤3800多人。 算上伤兵在内,共俘虏一万三千余人。 这个伤亡率有些诡异,实际清军伤亡士兵,有一大半都跟汉军没有关系,全是清军自己黑暗中溃乱,带来的连锁性伤亡。 还有不少清兵,实在包不住,也不知道失踪跑到了哪里。 汉军的兵力,加上汉川县的500驻县兵力,总共参战兵力2500余人。 阵亡28人,伤83人。 伤亡率主要来自于城墙上的阵地战,那三千八旗兵还是有点本事,不是地方满城里的那种水货,里面甚至还有什么满洲巴图鲁,能打也确实能打。 汉军在汉川县就500兵,清军一下子出重兵猛攻,还分割城墙防线。汉兵再是能打,连番夜战下也会感到疲劳,从而出现伤亡。 杨芳简单看过,就把文书官统计好的战报用电台发去汉阳府,报给了大将军知晓。 汉军这边刚刚大获全胜,肯定要论功行赏,再不济也要先记录下战功,回头按章程授赏提拔。可昨晚的夜战太混乱,谁都看不见谁,全靠汉兵的优秀素质,还有杨芳的军令及时指挥,才能带着他们合围冲杀,打下这么大的战果。 俘虏清军一万三千人,算上几天下来的阵亡,还有清军失踪逃不掉的,最后能留给鄂辉的能有四千人都算烧高香了。 而且,三千八旗兵已经大半都被留下,没留下的也留下了战马。 两万清军打过来,一个晚上减员了八成还多。鄂辉别说能不能跑回去了,就算能安然回到襄阳,他这总督也怕是要当到头了。 说回战功统计的事,杨芳没法决定战功的分配问题。因为昨晚打的太乱,士卒们压根不好说谁杀了几个清兵,又俘虏了几个清兵。 聂宇收到电报,经过仔细思忖商议,又看过杨芳附上的建议:“既然没法确定,那就按阵地来分吧!死在攻城战的就算林虎那一营士卒的军功,可以按照人头来均分。至于死在外面的,不用管怎么死的,一律算外面士兵的军功,也是按人头均分。俘虏就城里城外全部均分,城里的士卒也承受了守城的压力,充当了诱饵。” 又过两日,汉军休整差不多,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停是肯定不能停的,汉阳、武昌虽然打下来了,但也只是打下来了。这二府现在便如同飞地,只有汉川、嘉鱼这两座沿江县城,算是真心改旗内附了。 至于其他诸县,改旗易帜是改旗易帜,但完全不鸟汉军,充其量就是打着汉军的旗号,干着造反割据的实。 聂宇暂时没空管这些跳梁小丑,反正他已经控制了长江水道,只要等回头兵粮充足,出一支兵马就能轻松解决拿下这些县城。 现在,他得先忙着打通汉江水路,汉阳府境内的清军已经被肃清,名义上汉阳至少已经姓“汉”了,那下一个就得轮到往西的安陆府了。 打通了安陆府,襄阳跟武昌连接的水路就被切断,而且荆门、荆州、汉阳、武昌也能连成一片,不用担心再被清军包饺子成飞地。 经过几番议定,聂宇先是通过电台给荆门的白楠下令,要他的第二师做主力前锋,直接往东攻打安陆府城。 同时,雷大彪、杨芳也水陆并进,各自领水陆两师合兵五千,沿着汉江一路去啃下安陆府的南部三县。 三路夹击,安陆府已经不可能保全。 安陆知府胡齐仑对此浑然不知,这家伙很有意思,虽然是个贪官,后来还因为分赃不均跟布政使发生冲突,直接导致了自己案发。 但他的运气很好,案发的时候已经到了嘉庆中期,嘉庆面对官吏腐败没有办法。正好胡齐仑贪的不是很大,就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成功被包庇混了过去。 嘉庆甚至还“赞”叹:“各省地方官积习因循,稍能守法奉职者(胡齐仑),已不可多得。” 决议既下,兵贵神速。 清军的军粮不够,汉军的军粮同样也不是很充足。 要不然也不会只动兵两万就来打武昌了,其中八千人都还是水师,全程兼顾护航战船、运兵船、运粮船。 又过两日,汉军出兵了。 走的汉江水路,讲究的就是一个快,还有出其不意。 清军败的太快,连船都来不及开走,压根不可能赶得回安陆府,就算侥幸回去了,也很难给安陆府准备守城的时间。 五千水陆汉军齐出,完全可以轻松拿下安陆南部三县,再与第二师合兵围攻安陆府城。 安陆一下,襄阳会被切断,德安也会被挡住。 一片大洪山,德安府的清军就得汉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好消息不断。 当天下午,孝感县令(代)邹朗作为信使来到汉阳。 “你们把清军残部给击溃了?”聂宇有些吃惊。 邹朗说道:“大将军,不但如此,这里面装的便是湖广总督鄂辉的首级,还请大将军过目!” 说罢,奉上自己捧了许久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装了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有没有通天纹聂宇看不出来,但那金钱鼠尾的发型非常标准,明显是个满洲八旗。 聂宇没有怀疑对方在故意撒谎,孝感县可不是汉军打下,而是农民军自己拿下的,就连孝感县令邹朗也是最先带着农民军起事的乡下读书人。 这家伙很聪明,一看清军溃兵出现在了孝感县境内,立马就推断出来,清军怕是战败了。 还是惨败、大败! 邹朗当机立断,就决定铤而走险,给汉军送去一个大大的投名状。 他先是主动把汉旗撤下,亲身出城假装是孝感主簿,卑躬屈膝请鄂辉这位湖广总督入城休息。 鄂辉虽然总觉哪里有问题,但已经狂逃几天几夜,早就累的够呛,也没精力静下心来思考。再加上消息闭塞,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汉阳、武昌还在不在了。 等到鄂辉进城没多久,外面的清军没等来酒食犒劳,反而等来了邹朗亲率一千多的义军出城,还打着赤色的汉字大旗。 “杀呀!” “大汉万胜!” “湖广总督鄂辉已死,快快束手就擒!” 几句话的喊杀声,最后一句杀伤力最大,鄂辉居然就这么被杀了,脑袋还被邹朗挂在旗杆上挥舞。 清军都是溃兵,又连夜逃跑,早就疲惫不堪,此刻一听孝感县出来了“汉军”,还把总督给杀了,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 好不容易聚拢的两千多溃兵,就这么一败涂地。 完全没人去维持阵型抵抗,清军众将个个都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清军溃兵大部,更是全都分散逃亡,反正他们都是本地人,汉阳就是他们老家。趁着军队大败,逃回老家,今后老实本分过日子,傻子才给官府继续卖命打仗呢! 聂宇收下了鄂辉的脑袋,跟着也白拿了一个县城。 孝感县归附,清军大败,这次消息传播倒挺快,也有孝感县令邹朗在主动推波助澜。 先是武湖北岸的黄陂县义军吓得主动归附,义军头目兼黄陂县令也都学着邹朗,亲身来到了汉阳朝拜大将军。 接着,三台湖以北的应城县。 应城县令听闻几万朝廷大军都败了,连总督都战死了,当下也不传信通报德安知府,而是带上了几年攒下来的银子细软,乔装打扮过后直接弃城逃跑了。 好家伙,太果断了! 应城县虽然离汉军很近,但好歹也是德安府的辖县,汉军也暂时没打算北上出兵,这家伙跑的倒是飞快。 (本章完) 第184章 称王 第184章 称王 荆州,大将军府。 “夫人,有(陈)老爷来的家书。”丫鬟杏儿缓步上前,手捧一封信书。 陈蕙兰正在园休息,闻言起身接过信书,快速扫看一眼,而后点点头:“杏儿,你先等我一会儿,我给爹回一封家书。” 虽然目前的汉军地盘已经颁下释奴令,就连聂宇这大将军都带头以身作则,与所有家奴解除奴契,改为长工契约。但实际上汉军地盘仍有数量不少的豪门大户,在私下里豢养家丁丫鬟。 嗯,真的只是家丁丫鬟,这些家丁丫鬟全都改签了官府公正下的佣工合同。 没有武力逼迫,几乎全是靠砸银子,把人给留下来,就连聂宇知道了都不好多说什么。 因为都是正儿八经的雇佣合同,双方你情我愿,有钱找再多丫鬟,那也确实管不着。 陈蕙兰这位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也都是陈家陪嫁过来的,佣工合同还在陈家,每月从陈家领工钱,给的工钱很高。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面子。 “杏儿,帮我把回信送出去吧!” 陈蕙兰把书信写好,里面没有特别的东西,通篇都是在问候二老身体康健,还有对家中二哥二嫂的关怀。 这信明显有些门道,因为目前还在陈家没做官的,就只有排行老二的陈兴平了。 长子陈兴怀为荆州知府,三子陈兴业受命去了襄阳。 陈蕙兰的心思也很简单,虽然她与自己的夫君属于政治联姻,但她还是想做好大汉的“马皇后”。 此马皇后非彼马皇后,而是历史上的第二位贤后——明德皇后马氏,很巧合的是这位马皇后不光姓马,同样也是东汉最厉害的贤后,对东汉的“明章之治”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明德马皇后体恤百姓,主张节俭,还不喜插手军国大事,就连明帝要封赏马家外戚,也被马皇后阻止,并言明:“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 陈蕙兰心中思忖着把家书交给杏儿,作为后宅的女主人,管理好后宅的安稳,能让自己的夫君安心在外面打仗,那就算是尽职尽责了。 “秋云,现在什么时辰了?”陈蕙兰歇了一会转头问丫鬟。 秋云看了眼钟表时间,回答道:“已经十一点了,快到用膳的时间了。” 膳不是皇帝的专属,但凡有地位身份的豪族,都可以用膳,这是一种体面的说法。 在《孽海》小说的第二回中就有提到:“二人用膳已毕,洗脸漱口。” 陈蕙兰正要起身去拜见公公,请公公出来用膳,突然感到一阵难掩的恶心。 “呕~” 一阵干呕,啥也没吐出来,倒是吓坏了一旁的丫鬟秋云。 “夫人,您怎么了?”秋云惊慌失措。 还是另一丫鬟紫萍瞥了一眼,躬身说道:“夫人,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聂杰人这位比较闲的公公。不过他是站在房门外,只有大夫被丫鬟领着进了房间,去给躺在榻上的陈蕙兰把脉。 不片刻。 大夫满脸笑容:“呵呵,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有喜脉了。” “喜脉?喜脉是什么?”陈蕙兰似乎脑子有些晕乎,竟然傻傻问道。 大夫也很理解,捋了捋胡须说道:“夫人近来是不是经常感到乏力嗜睡,还觉得自己食欲倍增,这都是有孕的征兆。夫人是初怀,会干呕孕吐都是正常反应,我再给夫人开些安胎补气血的方子,把胎象安定下来,后面静心养着就成。” 这下陈蕙兰终于反应过来,饶是很想保持矜持,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大夫笑呵呵出去,又把消息告知给了焦急等待的聂杰人。 没多久,房门外就传来聂杰人开怀的大笑声,独子没成婚前天天盼着成婚,独子成婚了又盼着对方生子,好让自己早点抱孙子。 现在,儿媳终于有孕了,他们老聂家也算是传宗有后了。 接下来两日,荆州府的汉军文武,陆续知道了夫人有孕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他们不是聂杰人,聂杰人想的只是儿子娶妻生子,传下香火,而他们要想的更多,大将军成婚有后了,这就代表汉军的基业真正根基稳固了呀! 没有后代,反造的再大,那也是无本之木,无水之萍,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关于这些,历史上的案例可太多了,最近的当属南明了,南明就是因为崇祯死活要面子,不迁都南京,导致自己和儿女被一锅端。 南明的皇位正统出现严重问题,更是发生了非常难绷的,宁南侯左良玉发动清君侧,宣称自己得到了崇祯太子的密旨,讨伐南京的伪朝皇帝。 刘骏连忙通过电台,把消息送至了汉阳,同时也是请示大将军。 “何时称王?” 汉阳府城,正在府衙临时驻扎的聂宇,看着电报译文,不由有些惊诧错愕。 自己的夫人有孕这件事,他老爹早就用电台,当天就把消息发给了他。 刘骏肯定也知道,还专门发电台报告此事,明显是想借机汇报请示别的什么事情。 聂宇本以为对方是想用自己这还未出生的儿女,拿来为汉军做一番文章,好收拢安抚士绅民心。 聂宇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结果现在刘骏突然来问他,什么时候称王? 称王可不是小事情! 汉军是在乾隆六十年反清,到现在的嘉庆二年,已经快有两年了。 汉军的地盘根基不说稳固,却也是该分的田地都分了,百姓得到了分田,自然愿意拥护汉军,就连士绅也大多认清了现实,觉得清廷官兵一时半会打不回来了。 汉军能控制的土地,到目前为止,已经接近了一省半。 湖南境内,清军已经基本被肃清,除开瑶人、苗人等各路义军的控制区,汉军几乎控制了湖南全境,就算苗人、瑶人各路义军,也大多愿意和汉军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和平共处。 湖北扩张暂时还不大,武昌、汉阳、荆州、荆门这些精华之地,已经都被汉军拿下。 安陆府还在攻略路上,襄阳一时半会不着急去打,但也被汉军渗透成了筛子,连总督都死了,提督也病重快死了。 保是不可能保得住的。 襄阳、武昌、荆州一旦都没了,湖北几乎就是汉军的囊中之物,砧板上的鱼肉,随时能够下锅。 刘骏正是看过了汉军接连不断的战报,通过地图的推演,才会借着夫人有喜这件大事,来旁敲侧击的询问称王之事。 在刘骏看来,他不懂军事,但却懂得人心。 汉军只有荆州的时候,着急称王那就是纯小丑! 汉军有了近乎湖南全境,这时候称王可以,不称王也可以,继续憋着猥琐发育,能拖一些时间是一些时间。 可现在,湖南就不说了,武昌、汉阳已下,清军两路大军,近乎全军覆灭,湖广总督战死。 这事情太大了,单拎出来任何一件,都不会是小事。 就算聂宇还是不称王,那也没用了,因为清廷不是傻子,乾隆再老糊涂,也不会看不出来,汉军已经势大难治。 与其如此,不如趁现在,清廷总督战死的消息传播开来,直接顺势而为,登基称王,确定大义名分! (本章完) 第185章 势不可挡 第185章 势不可挡 嘉庆二年,七月初二。 汉军东西两路出兵合攻安陆府。 西路自荆门发兵,白楠亲自领军四千余人,并带重炮三十二门(缴获的清军)。 东路自汉水下游,坐船溯流而上,进兵突袭安陆府南部三县。 七月初三。 沔阳州义军还以为汉军是来打他们的,吓得匆忙遣使过来找汉军投降。 沔阳州不战而降,汉阳府全境就此光速统一。 七月初五。 汉军水师进抵兴隆镇,兴隆镇地主闻听消息,连忙率领镇中富户百姓,箪食壶浆跪迎汉军王师。 潜江县令也知道了汉军杀来,连带还有湖广总督兵败身死,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坏消息。 潜江知县没有投降,干脆把自己锁在了衙门后院,等到县丞、主簿率领衙役撞开衙门,就看到这位县令已经上吊自尽多时,还非常腆着脸的面北自尽。 潜江县丞自动升为代理县令,本来他们是要找县令一起商议,到底是投降还是跑路? 守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一个县城才几千百姓。而湖广总督可是带了两万大军,都被汉军打败,全军覆没了,总督都战死了,他们能守得住个锤子。 现在前知县自尽,他们也不用商议了,正好把前知县的脑袋砍下来,硝制好了送去兴隆镇,作为请降的投名状。 汉军受降,他们就是弃暗投明,还是顺义献城的攻城。 汉军不受降,那就脚底抹油,带上银子赶快跑路。 七月初六。 潜江县主动请降,除了知县的脑袋以外,还外加一批筹措来的粮草作为诚意。 杨芳拿了粮草,但没有亲自接收县城,只是派了个把总官,带了一百汉兵过去驻县,自己则率领大军继续北上。 潜江县丞、主簿在内的一众大小官吏,顿时都松了口气,干起活来也愈发卖力,比之前在清廷当官还要认真。 因为在他们看来,杨芳收了他们的粮草,还派了汉军过来驻扎,等于认可了他们的献城功劳。 其实这些都是误会。 杨芳接收粮草,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带的粮草并不多,能有储备当然最好。而且即便是收的这些粮草,他也已经打了电报去报备,又让军中文书官做了明确的记录档案。 虽然现在的潜江县是新投降的,但提供的粮草还是潜江县的,这些都得算清楚了。 而派兵驻县,这也属于军队的职责,也是在官员还没到位前,做出的必要安排。 杨芳作为军中武将,可没有权力去擅专地方降官的安排,汉军内部的军队、民政系统都分的很明确。除非有聂宇的命令下达,让潜江县作为军镇前线,暂时归于军事管制,否则杨芳没有权力直接节制县城。 就算是划入了军管,汉军武将也只能节制,不能直接控制,也不能任免官员,地方文官还是要有的,地方文官的任免也是归于汉军中枢文官系统来决定。 也就是说,对这些投降的地方官如何安排处置,还得等接任者到了再说。 届时怎么审理,能不能将功折罪,都得看这帮家伙身上到底犯了多少罪恶? 七月初七。 今天是七夕节,也是古代版的情人节,但实际上到了嘉庆年间,七夕节就已经日渐衰微。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穷了,都已经穷到爆发白莲教大起义了,活命都活不了了。 谁还没事干,去过七夕节啊? 三汉河(天门河)沿岸的天门县,天门县令倒是洒脱,没有学潜江县令一样的自杀殉城,而是干脆带着官印和城中大小官吏,对汉军主动请降内附。 汉军不费吹灰之力,入安陆府仅三日,便一连下两县。 七月初九。 汉军一路北上,已经再无阻碍,准备进兵合围安陆府城了。 天门县以北的京山县,这里距离汉水比较远,杨芳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攻打,直接分了二百汉兵。接收天门县的同时,顺便带上投降的天门县令,一块跟着去劝降京山县。 …… 安陆府。 知府胡齐仑趴在城头上,满脸错愕看着外面围城的上万汉军,以及江面上巡弋的汉军水师战船。 差不多就在一天前,汉水江面上出现大批战船南来,城墙上的清兵以为是总督的船回来了,正要去通知开城门迎接。 “轰!” 迎面就是一炮打过来,正中城墙,给城墙石砖都轰出了裂纹弹坑。 接着,汉军畅通无阻登陆了,杨芳的两千余汉军身着明显异于清军的红色兵服,高举汉字大纛堂而皇之的来到安陆府城外安营扎寨。 杨芳上午才到,下午白楠的四千余汉军,也跟着渡江赶到,并与杨芳所部合兵。 两军合兵以后,兵力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人,算上水师在内,四舍五入也有上万兵力了。 汉军采取围二缺一,西面是汉水。 知府胡齐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都晚了,也完全懵了。 “这些反贼……反贼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小的看见似乎是从汉水南边来的,初时以为是总督大人的船,结果突然就是来了一炮,差点把城墙都轰塌。” 轰塌城墙肯定是夸张了,但还是让胡齐仑陷入到了沉默。 他沉默不是因为反贼不由分说对城墙开炮,而是反贼是从汉水的南边来的,可汉水应该已经被总督堵住了,反贼要想过来,只有先击败了总督大人。 要是这么去推论的话…… 胡齐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见到反贼大营突然跑来一骑,他也一时搞不清状况,便没有下令放箭。 那骑兵慢跑近前,刚好卡在了弓箭手有效射程范围外,而后一手拎着个布包,一手举起喇叭喊道:“城里的人都听着,你们的湖广总督已经战死了,我手上的就是湖广总督鄂辉的首级。” 说罢,把布包解开,一颗带着辫子的人头就被拎了出来。 离得这么远,很明显是看不清的,看清了也没多少人认识鄂辉到底长什么样子。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骑兵已经用喇叭扩音,跟安陆府城上的清兵都说了,鄂辉已经死了,他手上就有对方的脑袋。 湖广总督战死了,脑袋都被反贼割了下来,这还得了? 城头上的清兵全都懵了,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胡齐仑这个知府老爷,也都惊愕的不能自已。 总督死了?总督怎么能死的? 他可是还记得,那位总督大人可是带了两万大军去打的反贼,还曾经一战击溃了襄阳二十万白莲教大军,怎么突然就折戟汉阳了,连身家小命都被留下了。 胡齐仑太过惊惧,都忘了遇到这种事肯定要先查证。就算是真的脑袋,他也完全可以凭借自己认识总督,否认总督已死,就说脑袋是假的。 可惜,已经迟了,他的反应都不是慢了一拍,而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放在那些清兵的眼里,那就是总督战死了,连知府老爷都被吓住了。 湖广总督那是什么人物? 那是比知府老爷还大好多级的官,好像还是个八旗满大人,之前还在襄阳打败过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 这些安陆府的清兵没什么文化,他们只知道看人数战绩,不会去想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有多少是水货,只晓得湖广总督打败了二十万大军,所以湖广总督大于二十万大军。 现在湖广总督被汉军杀了,那汉军就大于湖广总督,大于二十万大军了。 那这还打个鸡毛啊! 安陆府城墙上瞬间陷入大乱,那些清兵前一天就已经被汉军杀来,给闹得军心涣散,这时无非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勒(妈的),我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打,这安陆府城算怎么个回事?”杨芳放下望远镜,满脸无语骂道。 骂归骂,该动手还是要动手,这可是对方主动送上来的战机啊! 白楠当机立断,下达了军令:“全军攻城!”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两股军号声几乎同时吹响,杨芳、白楠各自带来的汉军,迅速列阵集结,发动了攻城。 “杀!” “大汉万胜!” 几声喊杀呼喝,数千汉军发动猛攻,已经混乱的安陆府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胡齐仑一开始还想下令组织守城:“都回来,给我挡住反贼,挡住……” 后半句都还没说完,这位知府大人就也跟着跑了。 都没人听自己的,那还守个锤子的城,赶紧跑路,保住小命再说。 知府都跑路了,清军没了统一指挥,汉军攻势彻底势不可挡。 不到半个时辰,城墙就被汉军完全控制接管。 余部清军陆续溃散逃入城内。 安陆府城一战而下。 (本章完) 第186章 坚壁清野法 第186章 坚壁清野法 四川。 就在汉军在湖北大打出手,达州东乡的清军刚刚吃了一场天大的败仗。 原四川总督英善,已经因为剿贼不利,早在三个月前就被乾隆一道圣旨,直接一撸到底。 南下助战的陕甘总督宜绵,顺势兼任四川总督,会合成都将军观成等人,还有东乡地方团练武装罗思举,总揽四川剿贼军务。 这个罗思举非常厉害,在东乡白莲教发动起事前,还只是一个吃不饱饭的游民散户。闻听白莲教起事了,立马觉得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便参加了张家坝的团练武装。 罗思举早在四川白莲教义军起义之初,就看出了义军都是乌合之众,内部根基不稳。只要能有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趁着义军轻视骄纵,发动夜袭,必定能大破义军。 可惜,当时的清军将官罗定国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虽然事后又觉得这样可行,可已经为时已晚,四川白莲教已经成了气候。 就在今年的五月。 陕甘总督兼四川总督的宜绵,采纳罗思举避实击虚的计策,对白莲教营寨发动突袭。 罗思举更是亲率东乡县乡勇,潜至凤青山乘夜劫营,成功击溃王三槐和徐添德联军。此后义军又接连败退鹿角寨、华景坝,并遭到清军陕西河州镇总兵保兴的围堵,最终一路退至重重包围的白秀山。 眼看就要势成绝境,义军内部已然弹尽粮绝。 却是在六月初。 襄阳义军的王聪儿、姚之富、樊人杰等各部首领,成功甩开了清军追击,而后强渡汉水,分三路入川。 左右两路由通江、巴州方山坪罗家寨与巴州义军的罗其清部汇合,中路由太平、城口至东乡与徐添德、王三槐汇合。 六月二十三日。 差不多就是汉军击溃鄂辉所部的同一时刻,王聪儿、姚之富率领襄阳义军,于山沟密林的埋伏杀出,直接打了围剿清军一个出其不意。 清军本来已经围困了四川义军,正是骄纵意满的时候,也是最放松警戒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一支义军突然背后杀出。 清军防线迅速崩溃,围困白秀山的徐添德、王三槐见此时机,当下率众杀出,配合襄阳、巴州义军,里应外合下大破清军。 宜绵败走,东乡团练军头罗思举趁乱突围。 川楚义军顺势在白秀山会师,各路义军头领在此会商,约定联军旗号,并重设掌柜、元帅、先锋、总兵、千总等官职。 按照原定规矩,东乡的王三槐、冷天禄还是称东乡白号军,张子聪、庹向瑶、符曰明、刘朝选、汤思蛟、张筒、罗元亨、罗其道等各路首领附庸。 达州首领徐添德就称达州青号军。 太平首领龙绍周称太平黄号军。 巴州首领罗其清为巴州白号军。 通江首领冉文俦称通江蓝号军。 云阳首领林亮功称云阳蓝号军。 奉节首领龚文玉称奉节绿(线)字号军。 王聪儿、姚之富这些外来的襄阳人,理所当然称襄阳黄号军。 另有同样跟随王聪儿他们突围入川的高均德、张添伦,改称襄阳白号军。 而还有张汉朝所部义军,改称襄阳蓝号军。 如此十路义军,众推襄阳王聪儿为总首领,带领义军反清救世,重现真空家乡的盛世愿景。 这就有点扯淡了。 都会师了,还能分十路首领,光是襄阳来的义军,就分了三部,还互不统属。 川楚义军的会师合流,实际上等于没合。 义军内部众推王聪儿,可却没给王聪儿指挥权,会师结束以后,又是一哄而散。 这就给了四川清军重新聚兵围剿的机会。 …… 同年七月。 退回成都休整的总督宜绵,正在召集幕僚军将商议对策。 罗思举拱手说道:“制台大人,卑职为本地人,熟悉这四川地理,愿率东乡团练军在这茫茫群山追剿白莲贼寇。” 宜绵听后不置可否,他晓得对方的意思,现在川楚白莲教已经合流,原来的机会很难有第二次,只能靠他们这些汉人团练去水磨功夫的围剿了。 可这样不行,宜绵作为满人总督,能允许罗思举这样的地方团练武装存在,已经算是承受了极大的政治压力。 防汉制汉,这是大清国策,谁也不能轻易擅改。 罗思举现在的官职顶戴只有行营正七品,但他麾下的乡勇人数,已经达到了上万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相当于一个清军把总,他的实际兵权已经跟总兵差不多大了。 一直到乾隆去世,白莲教势大难治,嘉庆才给罗思举不断升官。 宜绵没有说话,罗思举也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再说。 场面有些冷了。 作为总督军幕的龚景瀚,这时开口说道:“制台大人,学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宜绵点头:“龚先生有何高招?” 龚景瀚顺势在怀里掏出一本文册,递给了宜绵:“制台大人请看。” “《坚壁清野议》?”宜绵有些疑惑。 翻开细看,越看越觉得可行,里面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龚景瀚跟着解说道:“制台大人,说句不好听的,我大清的八旗、绿营皆已腐化不可恃,想靠这些人来剿贼,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同样也不能不用他们……” 后半句没说,但宜绵也心领神会,无非朝廷不放心。 龚景瀚接着道:“所以,要想能够成功剿灭贼寇,唯有坚壁清野之法,制台大人可以四川总督下令,让这些地主豪强们出钱,自己去修筑邬堡坚固之所,用来防御贼寇肆虐。” “白莲贼寇为何势大难治?因为他们已经成了流寇,官兵拿他们没有办法,官兵调动需要粮草时间,流寇完全能够来去如风,而让官兵疲于奔命。” “可流寇也不是没有弱点,流寇的弱点就是没有根基,他们没法从百姓那里获取粮草,只能依靠劫掠地主豪强。因此,只需要让地主豪强都能避开贼寇,或者能够挡得住贼寇。那贼寇难以攻破地主,获得粮草补给,时间一长,贼寇就会难以维继。” “坚壁清野,让流寇断粮,那流寇也就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优势。没有了流窜能力的贼寇,就只能任由官军围剿宰割。” “再不济,也能让贼寇疲于无粮,让流寇贼兵饿死山中。” (本章完) 第188章 汉王 第188章 汉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刘骏缓缓说道:“昔年前明太祖正是靠此九字真言,与众多能臣战将的辅佐下,最终推翻元廷,建立了大明,可我们大汉军却不能效仿。” “原因有三: 第一,元末乱世率先起事者为红巾军,也即小明王。 第二,红巾军势败后,又有陈友谅、张士诚、明玉珍、方国珍这些义军豪雄并起,前明太祖不过其中之。 第三,小明王之后,称王称帝者唯有张士诚、陈友谅、明玉珍,前明太祖方才落于人后。” 三个原因分析下来,聂宇很快就听明白了。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元末的义军太多了,不说多如牛毛,但光是称王称帝的就能一手抓出一把来。 朱元璋当然可以搞缓称王、广积粮,去猥琐发育,慢慢积蓄力量,因为前面大有义军帮他顶住吸引元军的火力。 可汉军不行,汉军就是乾隆末年第一个发动起事的义军,还是刚好卡在了乾隆六十年这个节骨眼上,等同于明晃晃的伸出巴掌去抽乾隆的老脸,把他老脸打的啪啪响。 乾隆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汉军给忽略掉? 至于让其他义军吸引清军的火力? 那就更是扯淡了。 杀尽王、桂阳义军、湘西苗部、湘南瑶民,甚至是跟随汉军一同起事的川楚白莲教,现在也都快被算作汉军的部众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汉军不论称王与否,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低调发育。尤其汉军占据的还是湖广重镇,这里可是被誉为天下粮仓,清廷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坐视汉军在此形成割据。 “大将军,您到底还在等什么呢?”刘骏问道。 王若愚跟着说道:“现在称王,进可确立大义名分,号召天下义军豪雄并起举事。退也可安抚百姓,也能绝了那些士绅骑墙念想,让士绅能全心全意支持我汉军。” 顾景说道:“称王以后,我汉军在法理上,便可与伪清平起平坐,甚至能压过一头。如此名正言顺,也能招揽天下贤才能人,投奔我汉军,共襄反清复汉大业。” “请大将军登基称王!” 众人齐声唱罢,朝着聂宇便伏身跪地,叩首劝进道。 登基当大王这件事,聂宇这个“大王”不着急,底下的文臣武将却是有些急不可耐。 他们跟随汉军起事,基本或多或少都是带有目的性,文臣渴望登阁拜相、留名青史,武将想着立下战功、|升官发财。 这很正常,不给足够的利益好处,谁会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陪你这个大将军去去反清梭哈? 现在聂宇迟迟不愿意称王,也不是完全不愿意,但就是一直不表态。既不呵斥劝进的官员,也不赞赏这些人,就连他们发动手下递上去的劝进文书,也都石沉大海。 实在没有办法,刘骏他们只能是出此下策,召集几个人一道,借着送电报的由头,众人一起联手劝进。 成了,那是大好事! 不成,也能进一步试探大将军的态度。 说真的,他们不希望不成,不是为了个人的升官发财,纯粹是都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马上湖广都快到手,还不称王那还在等什么? 是害怕了?还是只想耽于现状,做个土皇帝? 聂宇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几位说的没错,是我这边着相了,太过执着于缓称王,却是完全忽略了实际。” 刘骏几人互视一眼,全都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间也是难掩的兴奋激动。 “刘执掌、顾执掌。” “臣在。” 刘骏、顾景连忙拱手上前。 聂宇做出了决断:“称王一事,便全权交予民政衙、礼学司来负责,其余各司务必要全力配合。” 聂宇也不是什么扭捏婆妈之人,之前不过是着相了,太过执着于前人的经验,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实际情况。 他都已经快打下两省了,就算不称王,清军也不会把他忽略掉,反而还可能会让天下人都看轻了汉军,觉得汉军都是胆小怯弱的义军,势力已经这么大了,还不敢跟清廷叫板。 反之,现在称王不但可以名正言顺,还能进一步统合安抚汉军内部浮动的士民人心。 别看汉军现在一路都在赢,地盘越打越大,可在不少士绅读书人眼里,汉军仍旧还是反贼,是在干着杀头的买卖,早晚会被清廷给灭掉。 称了王以后,可能这个想法还是不大会改变,但细节就会变得不样,之前的反贼变成了反王,可能还是会被灭掉,但万一要是成事了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称王不见得能得人心,但会让天下士绅读书人天然有所顾忌敬畏。 汉军的基本盘不在士绅,可不代表士绅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三天以后。 汉军正式在荆州府宣告天下,反清复汉大将军聂宇,准备登基称王了。 王号经过汉军众人的集思广益,最终给出了五个选项,分别为鄂王、楚王、汉王、明王、天王。 鄂王,顾名思义带有很强的地域主义,很明显是部分官员在迎合聂宇的籍贯在荆州,甚至这些官员也有许多都同为荆州籍。 楚王,稍微好些,同样也有很强的地域主义,但好歹王号贵重,可以囊括湖广大地,又是战国传承来的王号,也能镇得住场子。 汉王,迎合汉军的王号,同样也是寓意汉军是在反清复汉,而非是为了一家一姓的天下霸业。 明王,纯粹是有官员想要蹭一-波反清复明的大义名分,觉得前明在天下依旧很有政治市场,就连白莲教的教义里也还不忘有大明的旗号。 天王,这个王号听着有些草根,但细细斟酌下来,反而是几个王号里最贵重的。 天王,天子者也。 聂宇仔细看过之后,最终确定了汉王作为王号,应该说这个王号本身也是底下部分官员,得到了他的暗示以后才报上来的王号。 聂宇知道自己现在称王,未来也免不了要当皇帝,但他不想真的只做一个封建皇帝。 四十年后就是鸦片战争,之后便是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华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聂宇不想再造就一个极度强势的皇朝,实际上如果他未来参与到了世界争霸,打下的殖民地越多,那他的皇权就会越强势,这没办法避免,但也总得给后人留点什么东西。 刘骏等众官不晓得聂宇的心思,当下也没有反对,乖乖遵令,将王号正式确定为了汉王。 正好连军队建制都不用怎么改,还能体现汉军是在反清复汉,是为了天下百姓在举事起义。 聂宇的称王没搞什么隆重大典,因为实在财政紧张,度支司拿不出多少钱去大兴土木。 再加上聂宇的强烈要求,只是称王而已,没必要弄得比当皇帝还气派。所以只是简单改了王号,把大将军府略微重修一番,牌匾也换成了全新的汉王府匾。 称王当天。 各司官员前往汉王府朝拜汉王,聂宇也换上了崭新的一套汉王衮服。 “大王千岁!” 众官齐声呼喝朝拜。 聂宇抬手:“众卿免礼!” “谢大王!” 众官再拜,接着起身。 这朝拜下跪是必要的礼仪,除了这次的朝拜下跪,还有一些庄重严肃的场合。其余日常只要简单躬身行礼就行,汉军也不兴满清那套动不动就下跪。 称王结束,下一步就是正式建制了。 原来的汉军各司框架已经搭建起来,现在无非就是进一步正规化。 秘书阁没有变化,连名字都没换,依旧还是作为直属汉王的顾问机构,只能针对军政大事建言献策。 吏铨司改组为吏部,吏铨司执掌吕志宏擢升为吏部尚书。 度支司改组为户部,林文昌擢升为户部尚书。 汉军司改组为兵部,王若愚为兵部尚书。 汉军司原下辖陆师府拆分,改组为陆师大都督府,水师府改组为水师大都督府,直属汉王管辖。 工商司改组为工部,姚宏毅为工部尚书。 刑法司改组为刑部,刑法司执掌戴毅为刑部尚书。 礼学司为礼部,顾景为礼部尚书。 邮传司改为邮传部,内也设尚书官一人。 都察司改为都察院,正式确立监察官吏贪赃不法之权。 民政衙改动最大,之前就被私下称为小内阁,现在也正式擢升改组为内阁衙。 (本章完) 第189章 秋风扫落叶 第189章 秋风扫落叶 聂宇称王了,老爹聂杰人也不算太尴尬,给了个太上王的尊号。 夫人陈蕙兰理所当然,被册立为汉王后,丫鬟刘氏(幼娘)为新纳王妃,进入后宫。 刘骏作为新内阁的首辅,曾带头对此表示反对,因为刘氏只是丫鬟出身,堂堂汉王迎娶奴婢为王妃,未免太过不成体统。 聂宇一言给堵了回去:“丫鬟奴婢?我汉军治下,哪里来的奴籍?” 得,刘骏瞬间不说话了,他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汉王都能迎娶曾经奴籍的丫鬟婢女做自己的王妃,那民间那些脱了奴籍,成为百姓的家丁奴婢就更不能被人看不起了。 看不起奴婢? 汉王妃曾经就是奴婢,汉王还公然说了没有奴籍,你想干什么? 反对汉王吗? 却说聂宇称汉王,汉军正式从之前的草台班子,晋升为一方反王诸侯。 原来的八司一阁一衙,正式改组为七部二阁一院,并分置陆师大都督府、水师大都督府。 另有增设宣传司、情报司,前者划归邮传部管辖,后者则由汉王府直辖,专司对外细作活动、情报获取等工作。 汉军的文官系统得到了完善,武将同样也没被忘掉,新增置的两大都督府,正是为了武将系统而设立。 之前,汉军的武将和文官虽然分的很明确,但在制度上依旧还是比较笼统。汉军司作为陆师、水师的总管司衙,得到了太多的军事权力,一旦控制不好,就可能让文官彻底压制武将。 文官没有统兵权力不要紧,前明的文官一开始也没有统兵权力。可他们同样也是先拿捏军队的后勤,再到一步步把武将从实际的最高军事指挥权里面挤了出去。 别问满清,他们不太一样,他们直接用满洲贵族控制所有权力。所以满清也比任何王朝都跟腐败黑暗,因为权力完全没有遏制,就会无所顾忌。 汉军地盘治下,所有具备番号的军队,包括水师、新兵营、讲武堂,全部划归水陆两大都督府管辖。 陆师大都督府,大都督暂时不设立,由聂宇这个汉王直辖。 水师大都督府,则任命水师第一师的主将,同样也是之前参与攻打武昌、汉阳二府,配合陆师封锁长江水道的雷大彪为大都督。 让这个莽夫去当水师大都督,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汉军的水师太烂了,几乎就一个空壳子,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战船都是民船改的,舰炮数量也不够,全是火器坊给陆师铸的炮借用的,兵员倒是有一万人,其中过半都是洞庭湖水匪转来的。 不过还好,水师烂归烂,穷归穷,但好歹也有了基本框架。 清军不动福建水师,那带了几门舰炮的汉军叫子水师,在长江水道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比烂嘛! 只要敌人比我更烂,那我就是强。 聂宇称汉王,一切典礼从简,就用电台宣发了一下治下州府,而后就没什么了。 百姓还是之后的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帮着宣传,才晓得头顶上有大王了。 “啥?汉王?啥叫汉王?” “额,听说好像就是官老爷的上司,比那些官老爷大的多,专门管那些官老爷的。” “那不还是大将军嘛!” “诶呀,不是不是,老刘老胡,你们两个别不懂瞎几把胡扯行不?我问过我家读村小学的娃儿了,这汉王好像就是跟皇帝老儿差不多……” “嚯!大将军当皇上了?” “不是皇上,是汉王,应该叫大王……吧!” “哈哈,那是好事啊!大将军是大将军,对咱们都这么好,大将军当了大王,那咱们的好日子不就能一直过下去了嘛!” “不行,我得去趟镇上。” “去镇上干啥?” “拜菩萨啊!让菩萨保佑大将军……不,是保佑汉王长命百岁,那我们的好日子也能多安稳几不死十年呐!” “老胡,你胡说啥呢!汉王是跟皇上一样的真龙天子,那是要万岁的,你让菩萨保佑人家百岁,不怕遭报应呐!” “……” 汉军治下,各地的乡镇百姓,听闻了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传达的大将军称王的消息,全都沸腾起来了。 他们大多都大字不识一个,但知道了汉王就是跟皇上差不多,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非常高兴。 因为之前的皇上,说是什么大清乾隆盛世,可他们却是一年到头都吃不饱饭,甚至还要卖儿卖女,最后沦为流民,到处游走乞活,一家人都饿死大半。 现在让大将军去做那“皇上”,那不就是他们的福报来了嘛! 大将军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减免赋税,还派了读书人帮助他们修路挖沟渠。让他们即使在夏天缺水,也能正常灌溉庄稼,不用为了几口水就几个村子大打出手,还带着他们开垦荒田。 到后头,大将军还下令官府出钱,给他们每个村子都修建一个村小学,村小学的名字是大将军亲自起的。 村小学的教书先生,都是官府出钱聘请,他们送娃娃去读书,不用交束脩。村小学甚至还额外管一顿午饭,就为了这顿午饭,聂宇都跟林文昌反复扯皮了好久。 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将军对他们好,给他们饭吃,让他们能读书,日子有盼头,那他们自然会坚定拥护。 消息宣发出去不过几日功夫,就有地方衙门陆续汇报,有许多百姓都给官府拉来了自家种的蔬菜粮食。 这些百姓每个人拿的虽然不多,但合起来送东西的百姓太多。而且都是点名说送给汉王的,地方衙门官员不敢退,也不敢收下,只能请示上级。 等到消息送到汉王府,聂宇也是哭笑不得:“收下吧!再下一道命令,让地方衙门去劝导百姓,就说东西咱先收了,来年赋税折价减一成。” 内阁首席辅政刘骏拱手笑道:“遵王命。” 减免赋税,正好可以作为称王后的德政,还能顺便补偿百姓主动送来的粮食。 如此,官府没有太亏,百姓还能得到切实好处,汉王也得到了名声,一举多得了。 当然,这也是在于汉军的赋税,经过几番改革以后,已经变得很低了,百姓也压根交不了太多赋税。 就是新任的户部尚书林文昌,没高兴几天又要难受了,赋税直接减免一成。 虽然有百姓补充的粮食,但账不能这么算,一成的赋税减掉,对汉军的财政进项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相当于汉军在主动贴补百姓。 “给我们那位张天王的信书可都送出去了?”聂宇忽又问道。 刘骏说道:“已经送出去了,还有对湖湘瑶部的伪卫王蓝金龙,以及杀尽王所部,同样也都送去了信书,令其归附投降。现在算算时间,应该还在路上,倒是伪天王张正谟应该已经收到劝降信书了。” 聂宇称王建制,第一步就是动手除草。 湖湘之地,义军那么多,名义上归附自己,实际上各自为政,实在太杂了,必须得减一减。 湖北的白莲教,同样也要清一清杂草,不能让他们再野蛮生产,肆虐破坏下去了。 破坏完了,治理恢复还得汉军出大力气。 …… 长阳。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张正谟猛地将手里的劝降信书撕碎,而后提起大刀就要一刀砍了对面那自称汉王信使的年轻人。 信使嗤笑不说话,自顾横起脖子,等待屠刀。 张正谟眼看就要砍下去,一旁的刘洪铎及时出面制止:“天王刀下留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张正谟“被拦住”,有了台阶下,也没再执着挥刀,就势坐了回去。对着信使怒喝道:“回去告诉你们那劳什子汉王……我呸,什么汉王,老子还是天王呢!有什么用?让那小娃娃想打那就打,老子奉陪到底!” 信使拱拱手:“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待到那信使被军士“护送”出城,刘洪铎才上前说道:“天王,襄阳一战,我们的天运军损失太大,兵员到现在也还没补充缓过来。若是强行与汉军交战,怕是会不好打啊!” 张正谟忽然说道:“谁说我要与那小娃娃拼命了?” “天王的意思?”刘洪铎有些疑惑。 张正谟摇头说道:“虽然我不服那小娃娃,但他确实有些本事,也有着魄力,这点上我不如他,他的汉军我敌不过。真要是开战,就算我的天运军主力未损,恐怕也不是对手。” 刘洪铎惊诧:“那刚才……” 张正谟说道:“我是故意如此,让那小娃娃以为我要死守拼命,但实际上,我们早就放弃了长阳县而走,等那小娃娃聚兵来此,长阳县就只余一座空城了。” “天王好计策!” 听到这里,刘洪铎顿时松了口气同时,连忙拍马吹捧道。 张正谟却是苦笑:“什么好计策,老二,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说这些无用之言了。当日襄阳一战,老三为了掩护你我,孤身迎战清妖的骑兵,惨死在了襄阳城下。所以,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汉军手上,老三死在清妖手上这个仇,我们必须要报!” 一说到老三陈荣,刘洪铎同样也是一脸伤感,看着那张空荡荡的第三把交椅。 一年前,他们兄弟三人,还在这长阳县衙,把酒言欢,畅谈这天下大势。 现如今,兄弟三人变成了兄弟两人,老三陈荣已经永远的埋骨襄阳城下,甚至脑袋还被割下,变成了清妖的功绩,尸骨无全,不得安息。 汉王的信使前脚刚出了长阳县,后脚长阳县里的义军就开始加快调集钱粮物资,到处劫掠百姓,凡是能带走的统统都带走。 带不走的,也要就地焚烧,不给汉军留下一粒粮食。 (本章完) 第190章 宜昌破败 第190章 宜昌破败 聂宇进位称汉王过后,兵部、陆师大都督府制定的正式出兵计划,已经是到了嘉庆二年的下半年。 因为下半年刚好该收税了,汉军的财政有所缓解,也能拿的出钱来稍微的小打小闹一下了。 嗯,对于汉军来说,只是攻打张正谟、蓝金龙、杀尽王这些义军而已,真就是在小打小闹 去年安仁县的一场小战,汉军只是去了一个千总,带了五百正兵、几百民夫,就把杀尽王的几万大军,杀了个屁股尿流,直接把这厮打的不敢再往西面汉军的地盘扩张。 八月中旬,秋高马肥。 汉军兵分两路,当阳一路出兵两千,宜都县一路出兵四千。 当阳汉军负责攻下宜昌府城。 宜都汉军负责攻下长阳县城,顺便两军合兵,扫荡宜昌府境内的白莲教义军。 宜都汉军这边,领军的是第一师的师长何顺安。 出兵前,他先是来到宜都县衙,拜会了一下宜都知县刘福。 “这次大军的后勤,就多多劳烦刘知县费心了。” “何将军放心,有老夫在,大军后勤绝不会出半分差错。” 刘福穿着一身崭新官服,作为正七品的县令,他的官服颜色却是绯色,而非是目前汉军治下,县官主流的青色官袍(五品到七品)。 这并非是刘福乱穿官服,也不是说汉军太过草台班子,再怎么草台班子,宜都县也是汉王的龙兴之地,这里的官僚系统肯定都是最完全的。 刘福的官服,还是邮传部加急从荆州府送过来,应该说这不是官服,而是加衔礼服。 谁让人家跟对了人呢? 先是汉王家里的管事,在太上王年少时便陪伴左右,后来又会生女儿,女儿现在还是汉王第一个纳的妃子,王后之外后宫就这么两位。 这可是四舍五入等于国丈了。 就是汉王比较抠门,没给国丈升官,依旧还是让自己的国丈在宜都县做龙兴县令,就按规矩赐了一套加衔礼服,显示国丈的身份尊贵。 至于爵位? 这东西暂时大家都没有,也不是聂宇太抠门,实在是还早的很。就连刘骏这些文臣在内,也都暗示建言汉王先别封赏爵位,官职上变动一下就可以了。 现在封赏爵位,容易让下面的人,尤其是武将群体滋生骄纵。到时候都不思进取,耽于享乐,那汉军也就不用玩了。 前明太祖朱元璋也是称帝的第三年,才正式的大封群臣,给文官武将们封公封侯,确定爵位功绩。 何顺安只在宜都县稍作休整两日,待到粮草民夫全都齐备,沿着清江往西进军,穿过荆门山、马鞍山,大军直奔长阳县。 “将军,长阳县已经空了!” “什么?” 何顺安听到斥候回报,顿时一脸发懵,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长阳县城里的白莲教贼寇呢?还有那贼首张正谟,不是说要与我汉军决战吗?” 斥候回答:“我等几人跑遍了县城内外,压根看不到半个白莲教贼寇的踪影,县城四方大门也是大开,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所有粮食财货都被搬空,县衙太仓也有被焚烧毁坏痕迹,县城周围全是百姓饥民在散居。” 斥候才把话说完,何顺安就差不多明白了。 娘的,中计了。 倒也不能说是中计,他们本就对张正谟不够熟悉,自然不知道张正谟面对汉军,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张正谟撕毁了劝降书,还扬言要决一死战,大都督府那边可是一连几天,都在紧张制定作战计划。商议怎么快速闪击长阳县,打掉张正谟的主力,不让战争进一步破坏民生。 想法很好,现实扯淡,还没开打,张正谟这厮虚张声势,跑路了。 跑就跑了,还把粮食全抢光了,太仓也被一把火烧毁。 何顺安带兵奔至长阳县城,跟斥候说的一样,甚至还更严重,到处都是饥民。 见到汉兵来了,既不害怕,也不逃窜,就只是麻木的看着。 何顺安长吸一口气:“传我军令……开仓放粮。” 副师长邓杰忍不住说道:“将军,大都督府给我们的作战命令,是要我们先打下长阳县,接着长驱直入,南下扫荡长乐、鹤峰……” 何顺安摇头叹道:“给大都督府发电报吧!把长阳县的情况先如实上报回去,我们暂时应该是没办法南下了,长阳县已经破败至此,先前制定的那些战略部署,还是过于乐观了。长乐、鹤峰同样也是白莲教肆虐之地,这两地的情况应该不会比长阳来的好,若是现在我们不管不顾,直接南下,粮草撑不住的。” 何顺安这么一解释,邓杰听懂了,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仔细看了看。 长阳南下到长乐、鹤峰,已经偏于西南山地,山路崎岖难走。要是全都被破坏成了这样,那汉军也别想打仗了,光是后勤粮道的麻烦就得把汉军拖垮了不可。 何顺安说的没有错,汉军大都督府对宜昌的预想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全是根据之前派往四川的细作,一路上搜集到的消息做出的推断。 可去四川的细作,已经去了快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宜昌府都在白莲教的控制下,白莲教不事生产,就是一群邪教疯子,宜昌在他们的管理下,甚至不能叫管理,完全就是纯粹的破坏。 何顺安把军粮拿出来部分,优先赈济了长阳饥民,把这些饥民聚拢,先成了汉军的民夫,划入了民夫营。 接着,一封电报把收集到的消息,送往了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见到电报译文,顿觉头大如牛,一时难以决断,只能回去请示汉王。 聂宇看过电报,都没管下面有官员看着,就直接爆粗口怒骂道:“张正谟这狗娘养的,这群白莲教徒通通都该杀!” 下面,大都督府、内阁诸部在内的官员,全都眼观鼻假装没听见。 聂宇骂完,事情还是得解决,想了想说道:“张正谟可以不管百姓,但我汉军不能不管。第一师可以先不用推进了,就停驻长阳县,优先安抚救济饥民。内阁诸部也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先恢复长阳县的民生吧!” 汉军对宜昌府的扩张还没开始,就要先被迫的停一停了。 长阳县破坏的太严重,压根没法支撑汉军南下打仗,就算汉军强行南下,后面的长乐、鹤峰要是也如此,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优先安抚赈济长阳县,想办法把长阳县尽快的恢复了。 至于长乐、鹤峰在内的其它州县,暂且先放一放吧! 内阁诸部的官员,同样也非常无语。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一打仗就要烧钱,可这才刚拿下一县,甚至都还没打仗,后续的财政支出就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汉王骂的对啊! 张正谟真就是狗娘养的东西,白莲教也是通通都该被灭尽。 (本章完) 第191章 又投降了 第191章 又投降了 汉军在长阳县受阻,但当阳分路的汉军倒是进展顺利。 白楠这次没有领军,而是调了一个指挥使,领着本部两千人马,带了十门重炮,翻过玉泉山(不是那个玉泉山),往西直取宜昌府城。 “府台大人,府台大人,反贼杀来了!” “哦,知道了。” 宜昌知府王冶山,正坐在小院里面喝酒,见到来报信的东湖知县董柏瀚,只是微微点头。 董柏瀚有些发懵,只能再重复了一遍:“府台大人,反贼大军兵分二路,目前已经拿下了长阳县。盘踞长阳县的白莲教已经遁逃,东北荆门也来了一支反贼大军,日前已经行至土门垭,还请府台大人尽快拿个主意啊!”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王冶山举着酒杯反问道。 董柏瀚一愣:“自然是募兵剿贼……” 王冶山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说道:“宜昌城已经封闭两年多,哪还有银子募兵剿贼?找大户们要,他们可能有,但对付白莲教,大户们可能还会愿意,可现在来的是汉军。” 这话说完,给董柏瀚瞬间干沉默了。 因为王冶山说的都是事实,之前宜昌城能扛住白莲教,那是白莲教烧杀抢掠,不分大户小民,所以才能众志成城,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 可是现在呢? 两面夹击宜昌城的是汉军,虽然在他们口中也是反贼,可人家不胡乱杀人,只是会分地主的田,不许地主养奴婢,给百姓减税、地主加税而已。 如此种种曾经堪称“恶政”,可放到已经在白莲教围困攻打下,支撑了两年的宜昌城,这是哪里的天兵? 凡事就怕对比。 汉军只要他们的地,给了土地就是汉军的顺民,可白莲教却要他们的土地、钱财和全家的性命。 “可府台大人,难道就什么都不做?我们可是朝廷命官!”董柏瀚有些着急质问道。 王冶山放下酒杯,倒是无比淡定说道:“所以,待到汉军破城之日,便是本府殉城之时。董知县若是愿意,也可与本府一道殉城,或是现在就收拾收拾,准备好归降汉王吧!呵呵,汉王?这汉军也是成了气候了。” 说到最后,王冶山已经完全不管什么忌讳了,反正他也挡不住汉军,投降也不可能投降,那无非就是临了一死报朝廷。 他都帮朝廷守了两年的宜昌城了,宜昌城破已经不怪他了,殉城了朝廷还得给他追封嘉奖,给他儿子再荫个官缺。 王冶山彻底躺平摆烂,准备等着殉城了。 董柏瀚与之话不投机,也看出了这位知府上司心存死志。当下不再废话,扭头就回了衙门,打算召集衙役兵丁准备守城,又去派人游说城中富户,让他们也出钱帮忙。 可惜,曾经不用二话,官府一说就掏钱出人的几家富户,这回鸟都没鸟董柏瀚。 董柏瀚派过去的差役,连大门都进不去,个个都是闭门谢客。 好不容易有一家开门的,却是更离谱,直接给了董柏瀚一百两银子,让董柏瀚跟他们一起献城投降。 董柏瀚拿到银子,没有愤懑,只有无奈,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去号召大户了,直接登上城头察看敌情。 就见城外数千汉军云集,其中起码一半才来又走,当着宜昌城的面坐船沿江往西。 他们是去看看归州情况,要是有白莲教的乱军就清理掉,没有白莲教那就把归州也顺手夺下来,肯定是不能放弃这些沿江的战略要地。 汉军已经不把宜昌城放在眼里,虽然宜昌城在白莲教围攻下坚持了两年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城已经守不了多久。 “反贼在做什么?” 董柏瀚趴在城头上观察,就见到汉军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许多城外游散的饥民,都在往汉军那里聚集。 过不多久,董柏瀚明白了,也更沉默了。 他看到汉军居然在给饥民施粥,城外的汉军仿佛赈灾的官兵一样,正在把饥民弄成一组组队列,给他们排队施粥。 身边的心腹文吏说道:“太爷,咱们降了吧!这反贼似乎不像其他反贼那么坏,太爷若是能降了,也不必害怕反贼的清算。” 董柏瀚闻言顿时大怒:“本官怕什么?本官一没贪污,二未害民,反贼凭什么清算本官?” 这话说完,那心腹文吏也不讲话了。 这位董知县确实是一没贪污,二没害民,但那是因为他是新来的,还是附郭知县,没太多权力去搞这些动静。 再加上白莲教的祸乱,宜昌城都变成了孤城,他忙着鼓舞组织守城都快累得半死,哪还有功夫去盘剥虐害百姓。 正因如此,城里的大户才会想要邀请这位县令,跟他们一起从贼,他的心腹文吏也能大着胆子劝他投降。 好歹也算是半个“好官”了,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在这大清官场的黑染缸下,难得见到个没那么黑的,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董柏瀚正要移步去城楼看看,就见到汉军阵地忽然跑来一骑。 那骑兵冲至城下几十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逐字逐句喊道:“城上的人都听着,我们是汉王麾下第二师的汉军,此来只为和平拿下宜昌府城。” “汉王王命诏书在此: 宜昌府城若愿意投降,其中大小官吏、士民百姓皆可既往不咎,予以赦免。尔等已经守城两年多,抵抗白莲教乱军两年,不应该再继续打下去,徒耗人命了。汉军不是白莲教,汉王只为反清复汉,推翻伪清,为天下万民都能谋求一份活路!” 说完,将诏书来回挥舞,大喊着让城头的清兵来取上去看看。 董柏瀚还没下令,还真就有清兵自作主张,放下箩筐把诏书吊了上去。 这些清兵大多来自城中募兵,还有大户们的出人,里面多数不识字,却也有几个识字的,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文吏。 接过了诏书,就见里面字体写得十分端正(秘书官代笔草拟),内容跟那骑兵念的差不多,倒是信纸中央有一方红色大印。 上面的字体几个文吏都没怎么认出来,还是董柏瀚过来了,接过诏书扫看两眼,瞬间瞪大了眼睛:“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什么天?还有什么永昌?” “这都没听清,我听清了,好像是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啥意思啊?” “等等,这几个字我好像听我大外甥说过,据说好像是给皇上用的。” “给皇上用的?这反贼也能用,不怕遭天谴吗?” “嘿,你没听刚刚周书吏念的吗?汉王!那可是王啊!跟皇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 几个清兵在那里叽叽喳喳,旁若无人的相互讨论,还是周书吏眼看知县老爷的脸色不太对,连忙咳嗽了几声。 “咳咳,都别说了,各自回去站哨去。” 几个清兵一直到回去,都还在小声交谈,而董柏瀚全程没有看他们,只是双眼紧盯着信纸中的那方大印。 “太爷……太爷?” “你们回去吧!” 董柏瀚忽然抬起头来,把信纸送还给了周书吏,而后甩了甩手,失魂落魄的独自一人下了城墙。 周书吏几人面面相觑,看着手上的信纸,上面写的内容明显让他们颇为心动。 现在投降就可以既往不咎,全部都能得到赦免。这条件看着好像什么好处都没给,可已经经历了白莲教的围困,差点死在了宜昌的他们,早就对升官发财没什么欲望了。 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好了,就连土地他们都不打算要了,汉军要就给了。 比起这些身家外物,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能信吗?” “不管能不能信,咱们都挡不住城外的汉军。” “说的对,而且汉军的名声一向很好,如今这还是他们的汉王亲自写的诏书。那些愚民不懂,咱们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这已经是王了,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了。” “还有这中间大印,刚刚太爷说的话咱们都听得清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可是皇上才能用的印啊!” “那……降了?” “降了吧!城外汉军都兵临城下了,知府几位老爷都不在,就咱们的太爷带着咱们上来,咱们还管什么?” 当天夜里,宜昌城中突然响起大动静。 几个文吏各自率领几队清兵,领着城中的那些大户家丁,分散前往县衙、府衙等衙署抓人。 宜昌知府王冶山早有准备,听到外头嘈杂,立马掏出了绳子,往房梁上悬挂,而后面北上吊自尽。 翌日清晨。 宜昌府官吏、士绅出城献降。 知府、同知、知县已经全部自杀,通判也在一年前战死,但剩下的县主簿、府学官等众多官吏全都麻溜投降了,就连府城的档案户籍资料都保存的很完好,也没人疯狂下令一把火烧了。 宜昌府城就此兵不血刃被汉军拿下,但府城内外也已是残破不堪,起码需要数年的安抚休养。 (本章完) 第192章 菜鸡互啄 第192章 菜鸡互啄 湖南,郴州。 这里已经是湖南最后一片尚在伪清官府控制下的直隶州。 就在上个月聂宇称王之际,湘西南的沅州府、靖州直隶州已经相继完蛋。 先是沅州府西部的晃州,爆发了峒苗(侗族)大起义。晃州瞬间全丢,峒苗义军干脆杀出蜈蚣关,兵逼沅州府城。 沅州知府躺平摆烂,沅州同知、芷江知县不想死,正在串联商量,打算找汉军献城求救。 汉军原来看着可怕,但现在对比这些乱军,简直是太讲规矩了! 靖州直隶州也差不多,同样也是南边的双江镇峒苗突然发动起事,以迅雷之势拿下通道县,而后与宝庆府瑶(卫)王蓝金龙合兵,准备强攻拿下靖州城。 桂东县,山谷。 “太爷,太爷,反贼杀来了!” 县令正瘫坐在一块山石上休息,师爷急匆匆跑上来汇报。 县令听罢,不急不慌下达命令:“让王班头通知下去,全军准备好。” 桂东县地处郴州东部,北边就是屏水山,刚好跟酃县相互分割开来,成为一道天然的天堑屏障。 而酃县正是杀尽王的地盘,杀尽王这混不吝因为打不过汉军,不敢继续往东、北两个方向扩张。可不往这两个方向打的话,杀尽王发现自己居然被汉军堵死了。 北边是汉军,西边也是汉军。要想继续扩张,有所发展,只能往东杀进江西,或者往南去打郴州。 江西还隔了个万洋山,要先翻山才能去打后面的永宁县,人生地不熟,杀尽王也不敢随便窜过去。 郴州稍微容易些,穿过屏水山就能一路先打桂东县,就算推不过去,也能退回来,靠罗霄山阻挡官兵。 “铿~锵~!” “众将士,随本官一同杀贼!” 这位县令一见到山谷峡口出现贼军,当下迫不及待拔剑下令喊道。 说是众将士,实则全是民夫乡勇,还有县里的三班衙役,真论起兵员素质战力,他们比起山谷里被埋伏的贼兵还要不如。 但这不重要,战力不足,可这些民夫的士气都很高昂。 无他,保卫桑梓而已,杀尽王的大名,可是让这桂东县士绅百姓都如雷贯耳。 这么一位对士绅地主极度仇视,还喜欢滥杀无辜,抢掠民财的杀尽王,谁脑子抽了才去投奔他。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县令一声令下,马上县里找来的唢呐手,充当起了临时的军号兵。 别管会不会吹军号,也别管士卒们听不听得懂军号,反正唢呐一响,横竖上去干就对了。 提前运上山的滚石,全被民夫们推下滚落山谷,直接淹没了山谷下的反贼前军。 杀尽王没有亲自来,这次来的是其麾下的“闯破天”。 闯破天也很懵,他就是觉得在酃县混日子没意思,分不到地盘,就找杀尽王要了先头南下,打下桂东县就给他了。 这也是杀尽王手下义军的现状,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名为义军,实为山贼盗匪,又被汉军杀败了一次,没人敢去招惹汉军。 杀尽王弹压不住,地盘又不够众贼去分,那就只能允许众贼自行对外扩张,去外面抢地盘,抢到多少算多少。 “杀贼!” “保卫桑梓!” 数百民夫组成的乡勇,在几个班头捕快的带领下气势如虹,一路狂奔着杀向山下的闯破天贼军。他们都是为了保卫家乡而战,杀尽王的名声太坏了,只要一听到杀尽王的贼军来了,地主百姓全都踊跃捐钱参军。 汉军要的是土地,杀尽王是土地财产妇孺人命全都要,酃县因为拒绝投降,可是县城都被屠了。 就算没有抵抗的茶陵州,里面的士绅大户也是被杀了干净,女眷都被侮辱致死。 相比桂东乡勇的士气如虹,反观闯破天带来的数千本部贼军,先是被落石砸了个头晕眼,接着就看到数百民夫乡勇红着眼从山上跑下来。 闯破天人都惊住了,居然忘了要聚兵抵抗。 没了他的弹压,这数千贼军本来大半都是乌合之众,一下子又是被乱石头砸,又是遇上了数百杀气腾腾的乡勇。 明明贼军数量更多,超过了乡勇的数倍,还是被吓得一哄而散。 “快跑啊!” “官兵杀来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 太乱了,实在太乱了。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闯破天的大军就崩了。 闯破天反应了过来,架着牛车高呼:“快聚兵,聚兵!那不是官兵,不是官兵!” 没用,卵用都没有。 除了几个亲兵听到了,下意识跑过来,其他那些个乱军全都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也可能真的是没听见,当成了放屁,全都四散溃逃。 数百乡勇几下眨眼的功夫,已经从山上一路急奔下来,带头的正是之前被桂东县令吩咐的王班头。 这王班头出身桂东县武师,身上有些武艺在身,为了糊口做了衙门班头,而且一直想着靠这一身武艺,能出人头地。 现在,机会终于是来了。 王班头先是连刀挥砍,杀死几个乱兵,接着就看到了闯破天。 看不见都不行,这厮架着牛车,还被十多拿着“精良”装备的反贼围着,显然就是这支贼军的贼首,再不济也是重要头目。 王班头带了一队乡勇,杀出一条血路后就要攻向闯破天。 “快!拦住那个官兵!”闯破天大惊失色下令。 两个亲兵迎了上去,还没贴近王班头,就被王班头身后两个拿竹枪的乡勇一枪捅死。 这可把闯破天身边的十多人亲兵吓坏了,当下也不管闯破天了,连忙跟着乱军一起跑。 王班头大喜,带着乡勇就往牛车方向跑。 闯破天也吓懵了,对面这官兵是愣头青吗? 这货眼见大势已去,架着牛车就跑。 很多人都以为水牛走的很慢,但那是耕田犁地时特意放慢了速度,要不然容易把田犁坏了,真正的水牛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哒哒哒哒!” 闯破天的牛车扭头狂奔,一连撞翻了好几个贼兵,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反正往山谷外面跑就对了。 王班头见此同样也不管身后的乡勇了,当下小跑着就尾随追了上去。 牛跑的是很快,但可不持久,跑一段路就得累的休息,否则就可能会累死。 双方你追我赶,很快冲出了山谷。 闯破天想甩掉王班头,可牛车速度上限就在那里,再加上牛的体力不行,不能长时间奔跑。反观身后追杀的王班头,始终远远缀在后头,甩都甩不掉。 眼看牛车速度越来越慢,闯破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猛地一勒僵绳,把牛车拉回去,朝着尾随的王班头就撞过去。 王班头一闪身,轻松躲开。 闯破天也是上头了,一撞不成,不想着跑路,反而跳下去要跟这王班头近身搏杀。 “当!” 两把快刀对砍,崩出几丝火星。 闯破天震的虎口发麻,心里暗惊:好大的力气! 不等他抽刀,王班头忽地一脚踢上来,势大力沉下直接给他踹开,连刀把都差点脱手。 不好! “噗~嗤!” 一刀横砍,闯破天胳膊挂彩,快刀脱手掉地。 不给他捡刀跑路的机会,王班头闪身过去,一刀砍中后心,当场给人砍翻倒地。 闯破天还挣扎着想起来,王班头却是欺身上前,压着他的身子就是一刀捅进后心,还来回搅了搅。 这下,彻底不挣扎了。 王班头上前割下这厮脑袋,系在腰间,准备回去抓几个俘虏问问认不认得。 (本章完) 第193章 全是菜鸡啊! 第193章 全是菜鸡啊! 闯破天死在了桂东县,溃兵被桂东乡勇一路追杀,大半逃到了山里,还有部分逃回了酃县。 却说溃兵刚回到酃县,还没来及喘口气,就被下令立刻驰援茶陵州。 没法子,计划赶不上变化,汉军打过来了。 杀尽王此刻正在茶陵州,看着每天送来的军报消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姓聂的,太不讲道义了!明明大家都是反清的弟兄,他做他的大将军,咱做咱的杀尽王,约好了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突然就来打咱的茶陵!” 杀尽王话音刚落,身边围坐的其中一名贼首插翅虎说道:“杀尽王,汉军可没突然来打,人家可是派了信使劝过了降的。” 杀尽王冷笑连连:“劝降?呵呵,你还真信了那鬼话,降了就能保命?开什么玩笑!” 另一头目混世魔说道:“不降了还能怎么样,跟汉军拼命吗?汉军有多厉害,杀尽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人家也不是大将军了,人家现在是汉王了,我听手下的读书人说过,这汉王可不是咱这自称的诨号。” 杀尽王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很想提刀子砍人,但在坐的没一个是他能砍的动的,全是这城中义军的众贼首。 他们已经被堵在茶陵城里了,想出都出不去,城外头就是汉军的营盘。茶陵的地理很特殊,三面临水,只有一面对着衡州府方向。 汉军正好把这条生路,给茶陵众贼堵死了,走都走不了。 别说杀尽王骂骂咧咧,这几个大厅开会的贼首同样也是相当郁闷。 因为汉军真就是突然杀来的,前脚信使把劝降信送来,而后被杀尽王骂骂咧咧轰出了茶陵城,后脚汉军大部队就杀过来了,都不给杀尽王跑路的时间。 领军奔袭的还不是一般人,直接就是汉军大将陈有年,听传言说非常能打,有万夫不当之勇。 派这么一员大将过来,饶是城外的汉军就那么不过两千人,顶多就只有城中贼军的十分之一。可还是让杀尽王不敢动弹,只能疯狂叫人突围去攸县、酃县搬救兵。 …… 却说茶陵的杀尽王,只被陈有年带了两千兵就堵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北边穿过武功山,就是攸县了,这里的贼首叫“满天飞”。 之前安仁县一战,带了一千多人,就强行击溃了杀尽王上万大军的汉军千总吴俊,现在已经累功升到了指挥使,统兵两千余。 吴俊接到陈有年的命令,率领本部提前在武功山设伏,看能不能把攸县的满天飞给逮住灭掉。 左等右等,信使都被他们故意放走了,怎么这满天飞还不来? 吴俊实在等不及了,只能一路扫荡攸县的地方村镇。看到贼兵就驱杀,再把把随军的分田官、镇长全部放下去,帮着当地百姓组建农民公会,给攸县的百姓重新分田编户。 军队走到半道上,撒出去打探的斥候回报。 “报!” “攸县城门大开,贼军不见踪影,据说当地百姓说是满天飞似乎已经往东遁逃。” 吴俊顿时有些无语,显然也没想到这满天飞会跑的这么干脆。 果然都是些贼寇,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也就算了,居然直接抛下了友军跑路了。 实际上,满天飞压根还不知道杀尽王被围了,信使被放出茶陵后,除了去酃县的真去了,剩下的全跑了。满天飞完全是得知了汉军出兵的消息,观望了几天后真在武功山前发现了汉军踪迹。 当下就什么也顾不上,果断放弃了攸县,一路往东遁入武功山当山匪去了。 争霸天下,推翻满清? 那是汉军该干的事情,连他那喜欢做白日梦的杀尽王大哥都不够格,更别提他这小货色了。 满天飞跑路了,吴俊索性也不着急了,分出一千兵力南下找陈将军会合,自己则带着剩下一千兵,继续慢吞吞扫荡攸县地方。 至于县城,这玩意已经被满天飞的贼军,祸害的都快能跑耗子了,早拿晚拿都不影响。 …… 南边的酃县。 这里的贼首一条龙,已经知道了闯破天兵败身死的消息,也得到了杀尽王让他回援茶陵的命令。 一开始,一条龙作为杀尽王最亲信的兄弟,还习惯性的愿意服从命令,派了一支人马北上救援茶陵。 结果,才走到半路上,这伙援军就一哄而散。因为他们听说是要跟汉军打仗,汉军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击溃了十万官兵的狠家伙。 听说现在的汉军大将军,好像还自称汉王了,这汉王似乎还比他们的杀尽王更厉害。 那还打个鸡毛打? 闯破天南下打桂东县都打不过,还跟这牛逼的汉王打仗,不要命了! 连续派了几支人马,不是走到半路就跑了,就是干脆不愿意去救援茶陵。 这么一来二去,一条龙人都麻了,被迫亲自带兵上阵,北上救援茶陵。 别人惧怕汉军,这货没跟汉军真刀真枪干过,完全不晓得汉军有多可怕,只觉得都是汉军在吹嘘乱传,彰显威风。 一条龙这厮也是真的仗义,愣是把酃县能带出来的人马全带上了。 两万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茶陵。 “报!将军,南边斥候发现大量贼寇!” “呵呵,来的好。” 陈有年虽然看着像个莽夫,在外人口传也是猛将莽子为主,但他也不是真的莽夫不要命,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敢带了两千人来打茶陵城了。 别看陈有年只带了两千人,可这两千人都是第三师的精锐,里面的火器占比率很高,重炮全在茶陵城外堆着,就是怕回头不好攻城,准备用大炮强行破开城墙。 陈有年边围城,还往边南边撒出不少斥候,打探酃县消息。 攸县有吴俊在,不用担心,倒是酃县可能会有贼寇趁机突袭他的后勤粮道。 事实证明,陈有年还是把杀尽王这些乌合之众想的太聪明了,南边发现的上万贼寇,完全不是奔着他的粮道去的,反而是一路朝着茶陵这边奔袭。 最离谱的是上万贼寇奔袭,居然连运粮队都没带多少,贼寇里头领军的家伙是脑壳有坑吗? 陈有年咧嘴笑道:“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备!” 他既不打算迎战,也不打算避战,而是就在茶陵城外等着。等着酃县贼寇奔袭,再趁对方疲惫的空档,正面把他们给击溃,让茶陵城里的贼寇彻底失控大乱。 酃县到茶陵的距离不远,再加上一条龙还是日夜奔袭。 翌日清晨。 “龙爷,城外头有好多人!” “什么好多人,那特么是汉军,赶快随咱一起,趁这帮家伙没有防备,冲烂这帮家伙的大营,解救杀尽王。” 一条龙完全不觉得疲惫,让亲兵架着自己的牛车就往汉军大营冲阵。 身边的贼寇见到老大都冲了,当下也是跟着一块发动冲锋,后面的上万贼寇也是后面跟着前面,前面跟着更前面,一股脑被裹挟着往前冲。 作为中军和后军的贼寇,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跑了一天一夜,还不找地方睡觉,干嘛又要跑,还要跑的飞快。 “预备,开炮!” “轰轰轰!” 汉军什么废话也没有,迫击炮先推出来,朝着一条龙的军阵就是放炮。 整整一百二十门迫击炮,全都对着贼寇的军阵发射散弹,贼寇人数太多了,跑的也太密集了,一百二十发散弹打出去,当场就送走了上百个贼寇,又有数百贼寇不轻不重的身上挂彩。 “啊!好痛!” “快跑啊!汉军放炮了!” 前一秒冲的有多快,这后一秒崩的就更快。 前军一炮就崩,前军贼寇一崩,带动中军跟着崩,中军崩溃,带动后军稀里糊涂一起崩溃。 没人去指挥大军重整旗鼓,不光是重整不过来,还在于一条龙在带头冲阵的时候,冲的过于靠前了。再加上他是唯一有载具牛车的,直接被当成了汉军迫击炮、火铳、弩枪的重点打击目标。 一条龙从开冲到被密集的流弹打成筛子,前后也就过了几分钟时间。 “龙爷死了!龙爷死了!” 一条龙活下来的亲兵趁乱跳下牛车,大声呼喊,终于彻底把全军带崩。 上万酃县来的援军,愣是啥事都没干,就在茶陵城外被汉军一轮放炮,打的一触即溃。 看得陈有年都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杀尽王手下的人都是乌合之众,要不然也不会被吴俊当初用一千人杀溃几万人了。 可他就是放了一炮,例行用火炮开道而已,这就崩盘了。 实际上,也是陈有年运气太好,一顿迫击炮齐射,居然真能打死一条龙,也没想过真有将领能冲在士兵的前头,都不怕被远程部队狙杀的吗? 彼时的茶陵城头上,杀尽王和一众赶过来的贼首,已经面露麻木绝望。 “杀尽王,现在怎么办?” (本章完) 第194章 又来夜袭 第194章 又来夜袭 茶陵州城。 陈有年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继续在城外围困,还找了几个贼兵,让他们每天挑着贼首一条龙的脑袋,去城外耍威风。 杀尽王、插翅虎等众贼一开始还怒不可遏,对着城下放箭,但多来了几次,也就麻木了。 一条龙死了,上万贼寇都被打散了,酃县的援兵基本算是没了。 攸县倒是还没消息,可就是没消息,才更让人绝望。 攸县本来就隔了段武功山,满天飞真要南下救援,也得先穿越武功山,打穿了汉军的防线,才能进到茶陵来救他们。 可现在,别说满天飞到底能不能来了,就算能来,估摸着他们也撑不住。 已经要完蛋了! 陈有年才围城不到三天,白天一天汉兵能来个七八次,也不攻城,就顶着脑袋恶心他们。 茶陵城里的贼寇几乎天天都在逃亡,全是趁着夜深人静,偷摸吊了绳子跑出去。 杀尽王也想弹压,可完全弹压不住,越弹压手下贼兵跑的越快,人心已经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又过了两日。 杀尽王召集众贼首开会:“不能拖下去了,这几天每天都有人在偷溜逃跑,再拖延下去,别说汉军会不会打进来,我们自己手下怕是都得跑干净了。” 众贼首闻言各自对视了一眼。 插翅虎问道:“那杀尽王,你说该怎么办?” 杀尽王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趁着现在咱们手上还有个几万人,还能打仗,直接杀出城去,跟汉军拼个你死我活。” 混世魔皱眉道:“硬拼怕是不好打呀!汉军有多厉害,前几天杀尽王你又不是没看到,人家还有大炮,咱们可没有。” 杀尽王点头:“就是看到了,才更要打出去,咱们的手下都吓破胆了,再不打出去,你以为咱们能守得住城?就是纯耗着,汉军有大半湖南,咱们就一个破城池,拿什么跟汉军去耗着?” 插翅虎这时也帮腔道:“杀尽王说的在理,我们现在兵力占优,就算打不过,没有火炮,起码也还是有着一战之力,完全缩着不出城,只有等死的份。不如趁现在人没跑干净,出城拼一把,成了咱们还能逍遥快活,不成了也死的不冤。” 插翅虎这番话说的很糙,但却是话糙理不糙。 能跟着杀尽王一起杀官造反的众贼首,自然不可能是安于现状的认命性子。横竖都已经撕破脸了,他们也不认为现在投降了,汉军就能放过他们。 毕竟,他们干过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杀地主杀清狗官员还好说,汉军还能原谅他们。 可屠戮百姓,淫虐妇女,杀人取乐,这些可就不是一句造反兵灾能收的了场的。 但凡汉军俘虏了杀尽王这些个贼首,只是罚为矿奴已经不可能赎罪,必须都得杀头了事,要不然平不了民愤。 杀尽王他们都是清楚这些,所以才没人喊着要不要献城投降,投了也大概率不能活,不投硬拼一把,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计划定下,宜早不宜迟。 当天晚上。 杀尽王、插翅虎、混世魔、乌风鬼、射塌天等等众贼首,各自挑选出麾下精锐勇卒,凑出了三千精兵,准备出城夜袭汉军大营。 在他们看来,汉军打仗虽然厉害,可自己这边也是老贼精锐。 三千对三千,趁着夜晚偷袭的话不见得会输。 茶陵城北门、南门分别打开,三千老贼分成两股,由杀尽王、插翅虎作为临时首领,带着人马偷摸出城。 他们也不点火把,全靠月光和汉军大营的火光做方向,偷偷绕行到了汉军大营的南北两侧。 按照预定计划,一边发动突袭引起注意以后,另一边立刻直奔突袭汉军大营,让汉军首尾不能相顾。 这个想法听起来似乎有点操作性,但实际上纯是在扯淡,最大的问题他们都没有解决,只说了一方发动突袭,可谁来先发动突袭? 完全没人说啊! 发动完突袭以后,能不能牵扯住汉军,牵扯不住或者汉军不理会怎么办? 而且,万一要是有人故意保存实力,不出全力打仗,那又该咋办? 好在杀尽王他们的运气还不错,问题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汉军发现他们了。 没办法,夜视仪下的汉军瞭望手,对古代的夜袭战几乎就是降维打击了。 这些人以为没有火把,就能在夜色掩护下不被发现,可放到夜视仪的汉兵瞭望手眼里,这些贼寇真就是堂而皇之的往他们大营走,还一走就是上千人,真当他们是瞎子,看不见呐!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大营里头,军号吹响一声接着一声,都已经大部分在休息的汉军听到号声,迅速爬了起来,拿起了武器。 瞭望手用对讲机给陈有年传信:“将军,大营的正北边和东南边,各有一股贼寇,都有差不多上千人,似乎打算夜袭咱们。” “哈哈,来的好!”陈有年已经穿好了装备,脸上困意全无,满是亢奋的舔舐嘴角。 陈有年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分兵迎战南北的贼寇。 “杀贼!” “大汉万胜!” 汉军大营一下子宛如炸开了一样,给外面还在带兵潜入的杀尽王和插翅虎等贼首,全都看得一脸发懵。 “大王,咱们暴露了!”有个老贼朝杀尽王提醒。 杀尽王没好气道:“老子知道,快,让弟兄们立刻点起火把,别藏了,准备开打!” 杀尽王有些上头了,他不相信都是一起造反的,凭什么汉军就能这么厉害,连夜袭都能防得住,他不服气啊! 作为杀尽王手下的老贼精锐,相比普通贼寇确实还有些战力,马上就都陆续点起了火把。 “杀!” 数百隶属于杀尽王的老贼,当先一步朝汉军迎了上去。 因为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白刃战一触即发,这些老贼们虽然有火把在手,但也完全看不清楚,只知道埋头猛冲,刚好迎头就撞上了汉军的长枪。 汉军这边已经把鸳鸯阵再度改造,去掉了里面的狼筅,全部统一换成了长枪,战争也略微做了改进,适合用于冷兵器方阵,还有配合火炮的步兵方阵。 几十个老贼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当场被长枪捅死,给其他老贼们干懵了。 “给我杀!” 汉军没懵,队长一声令下,长枪捅刺,拔刀砍杀。 几个来回,杀尽王的手下老贼,死了一百多人。 “快跑啊!” “汉军会法术,都是天兵天将,打不过的。” 剩下老贼都被打清醒了,也记起来了当初安仁县一战,汉军可不是只有火炮厉害,冷兵器接战更厉害。 杀尽王的麾下精锐跑路,也带动了其他划水观望的贼首跑路。 上千贼兵,来的挺快,跑的更快。 杀尽王这一边的攻势,堪称一触即溃。而攻打正北方的插翅虎,这货更牛逼,打都没打,一被发现,就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杀尽王、插翅虎甚至不敢回到茶陵城,干脆分散渡河逃跑,能跑到哪算哪,反正是不能回茶陵等死了。 茶陵城头上,眼看外面就打了片刻,自家老大们就崩了,这些留守的贼寇也不傻,连忙开了所有城门,四散奔逃。 一夜之内,茶陵城破,上万贼寇逃散,陈有年立刻抓住机会,派了五百兵,直取茶陵城。 (本章完) 第195章 局势演化 第195章 局势演化 嘉庆二年,九月。 汉军攻克攸县、酃县、茶陵州三城,贼首一条龙、闯破天身死。杀尽王、插翅虎、混世魔分散败逃,不知去向,大概率是去了江西。满天飞逃亡武功山,落草为寇,改行做了山匪。 长沙、衡州两府终于统一了。 虽然拿下的都是残破城池,酃县、茶陵州还好说,攸县干脆就是半废弃了,百姓都不剩下多少,大户地主全被杀光,倒是方便汉军在这里分田了。 今年之内,汉军还得在这两县一州继续驻军,同时支援钱粮移民,帮助这里恢复重建,同时清剿地方残余的贼寇逃兵。 看着似乎是纯亏的,可不亏也不行,从湖北的宜昌到湖南的茶陵州,都是出于大都督府做出的战略考量。 宜昌可是长江水道入川的关键节点,不控制这里的话,汉军和四川就会断了联系。 川楚白莲教没有统一的起义纲领,全靠几句教义忽悠百姓各自为战,注定成不了气候。汉军这边的大都督府估计川楚白莲教顶多猖狂一两年,后面必定干不过清军,所以他们必须抢先拿下宜昌府,才能随时根据局势决定是否入川。 茶陵州也差不多,这里可不是单单被杀尽王占下,而在地图上缺了一角那么简单。 这里连着武功山、罗霄山、万洋山,退可抵挡江西清军入湘,算是湖湘东南屏障。 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白白让给杀尽王他们,不是开玩笑吗? 再说了,杀尽王被他们堵在了茶陵一亩三分地,动弹不得,相当于已经失去了继续牵制清军的价值,那还留着干嘛? 茶陵州、酃县、攸县收复,长沙、衡州二府的行政区划也再度调整。 茶陵州降级为县,改为茶陵县,因为这里人口太空,占了州的建置对百姓来说不是好事。 茶陵县、酃县合并归入衡州府管辖,攸县则还是归入长沙府辖地。 这样建置区划上倒是合理了许多,完全按照地域来重新划分,省了许多麻烦事。 不用担心百姓不适应,三县人口都快十室九空了,新来的全是长沙、衡州的两府移民,正好可以重新划县。 …… 清廷方面。 今年也挺热闹的,作为乾隆用的非常顺手的名将,还主持收复新疆战役,章佳·阿桂在八月底因病去世,终年八十一岁。 乾隆作为太上皇悲痛恸哭,嘉庆帝也闻讣讯,先派使者前往祭奠,追赠阿桂为太保。到九月时又亲临其丧,赐祭葬,赠谥号“文成”,并允准他入祀贤良祠。 福康安、阿桂这几个乾隆有数的名将,已经基本死的差不多。 乾隆自负的虚假盛世,已经快要兜不住了。 就在九月初,经过被软禁的惠龄、成德,还有一众武昌官员的联奏折子,刚好递到了和珅总揽的军机处。 折子内容很简单:弹劾湖北布政使陈望之,胡乱用兵,致武昌、汉阳丢失,其罪当诛。 正好,陈望之疯了,还是真疯了,去黄州府找名医都一时治不了,那就更好甩锅了。 和珅难得没去压折子,反而把折子以最快速度,递给了乾隆去看。 乾隆看了什么反应不知道,反正当天太上皇的宫殿里头,传来了各种瓷器清脆悦耳的碎裂声响。 大清京师都如此,地方同样也不好受。 …… 九月初。 历史上的时间线,贵州仲苗这个月刚好被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湘西十万清军的联手围剿下,给堵在了南笼无法逃跑。 差不多到了这时候,应该已经被灭了,连“女苗王”王阿从都被勒保诱骗俘虏。 可实际上,因为汉军的异军突起,一下子就把湖南都打完了,湘西十万大军更是全军覆没。 勒保没有湘西清军的支持,本来就很难打了,而后宝庆、永州、桂阳的几路义军,趁着两广总督吉庆率军北上贵州,突袭了广东和广西两省。 吉庆这总督大惊失色,被迫又急忙带兵南下,回去打义军。 如此,没了两大助力,勒保全靠手下的几千贵州兵,愣是跟仲苗义军打了个有来有回。 论战力,仲苗义军打不过勒保的官兵,可仲苗能被列为苗人,那基本的翻山打游击还是看家本领,再加上王阿从这位“女苗王”很有见地,知道找汉军和湘西苗人合作,秘密采购兵甲物资。 就在上个月的月末,勒保一时不慎,吃了个天大败仗,损兵折将不说,还一下就退回了云南。 仲苗义军兵逼贵阳府,贵州巡抚冯光熊大骇,一连上了两道弹劾折子。 弹劾云贵总督勒保剿贼不利,弹劾两广总督吉庆不顾贵州仲苗糜烂。 …… 四川战局。 高均德、张添伦所率领的襄阳白号军,遭到了清军一路围追堵截,走投无路之下绕过七盘关,就这么从四川跳进了汉中府宁羌州。 这可把宁羌知州吓懵了,总督刚刚带着全部精锐南下,怎么白莲教的反贼能跑来他的宁羌? 宁羌知州匆忙传信汉中知府,而汉中知府同样也很懵,白莲教反贼不是在四川吗? 怎么就跑来他的汉中了? 没办法,只能一面派人去救援宁羌,同时快马加鞭去西安搬救兵。 西安有没有救兵不清楚,但后面追击反贼的陕西清军忍不住了。 他们本来是来把反贼给围死的,怎么反贼就突然不按套路出牌,跑去打他们的老家陕西了? 追击的陕西清军匆忙改变路线,放弃了其他义军,全速赶往围剿这支白号义军。 王聪儿、姚之富所率领的襄阳义军见势,也立马抓住了战机,与李全、张汉朝所部的义军合流。绕道东南的大巴山,来到汉中的西乡、洋县分兵强冲,以迅雷之势穿过终南山,杀进凤翔府。 襄阳义军沿着渭水,一路攻掠了郿县、盩厔,兵逼西安府城,吓得陕西巡抚大惊失色,匆忙下令西安全城戒严,同时快马加鞭入川找陕甘总督宜绵求救。 …… 今年可以说是到处都在打仗,战火已经不止烧到了湖广、四川,贵州、陕西、两广全都有义军在造反。 就连江西现在也不太平了,杀尽王等诸多流寇,不用猜都晓得去了江西。 这些流寇对上汉军,自然是打不过的,可江西这块地方太好了,明清两朝文脉汇集之所,文道昌盛,那就意味着武德肯定衰弱。 杀尽王刚刚在湖南被汉军打的一头包,而后一头扎进了江西文人老爷的地盘。 这家伙刚进江西,排头的就对上了吉安府的莲厅。 清朝有一种特殊的行政区划,介于县和府之间,叫做直隶厅或散厅,主官一般为同知、通判,有着一定的军事话语权,主要是为了安抚不好管理的地方。 莲厅就是在南边的永新县割了二十个都,北边的安福县割了十二个都合并改置,距今都快五六十年了。 莲厅主官是吉安府同知,这家伙去年刚履任,屁股还没捂热乎呢,就碰上了狼狈逃过来的杀尽王和插翅虎。 “大人,湖湘反贼杀来了,听说好像是什么杀尽王?” “呵,乌合之众,待本官灭了他们。” 这位莲厅同知完全没把杀尽王他们放在眼里,带着军队就杀出去了,甚至都没打探一下杀尽王这次跑来了多少老贼。 遭遇战一触即发。 杀尽王手下的老贼害怕汉军,可不怕清军,一看对面清军人比自己还少,一个个还颤颤巍巍,连刀都拿不稳。 当下就是一哄而上,如此没脑子不要命的打法,愣是一波就冲的对面清军大溃。 莲厅就这么拿下了,里面的主官同知看到军队大败,就第一时间脚底抹油跑路了。 杀尽王一直到入城了,都还觉得不怎么真实。 攻城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不是攻城容易,而是在江西攻城容易,江西作为读书人的圣地,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乱,这里的绿营早就烂骨子里了。 杀尽王手下的贼寇,之所以看着菜,那是在湖南跟汉军打多了高端局,一下到了低段位的江西,自然都是乱杀。 打下了莲厅,杀尽王立马和插翅虎、混世魔等贼首分道扬镳,混世魔往南去打永新县,插翅虎去打永宁县。杀尽王自己则准备北上,先去打下安福县,再去尝试攻打吉安府。 这一次他的策略改变了些许,入了莲厅以后只杀地主大户,对百姓没再多造杀戮。反而还把粮食分了出来,又把分完的土地,全都让莲厅百姓去佃耕,给的租子比清廷时候的赋税低。 好家伙,这是跟汉军打多了,也学会了一些汉军的套路。 分田他舍不得,可对百姓施舍自己一时用不上的小恩小惠,换取百姓对自己的拥戴,他还是照葫芦画瓢,学了个大概。 这厮还清楚意识到了,必须得抢一块合适的根据地谋发展,之前缩在茶陵一亩三分地,太憋屈了,最后只能被困死。 (本章完) 第196章 收州 第196章 收州 “呵呵,都督府这次给出的方案不错,灭一个杀尽王,换来了两块新地。”聂宇拿出一份电报译文笑呵呵说道。 电报译文依次递给内阁诸部的文武官员们传阅。 刘骏看过后,跟着面带笑容说道:“郴州本来就跟那贼寇杀尽王相邻,西面此前面临的又是桂阳义军,属于是被两面夹击,就算要降也不知道该降谁。现在桂阳义军南下,桂阳归入我大汉疆域,茶陵州也被陈将军扫平,就是走脱了杀尽王。作为一方知州,自然是时候该做出抉择了。” 能活着,谁也不想白白送命不是。 郴州知州潘伯庸看得很明白,杀尽王他还能勉强靠地利挡住,可汉军太厉害了,挡是挡不住的。 而且,在清廷和乾隆的眼里,郴州、沅州这些湖南仅剩的州府,应该早就被反贼拿下了才是。 怎么还能一直存在这么久的? 莫不是这几个州府的知州、知府们都从贼了,这才能在反贼包围下苟延残喘,没被吞并灭掉? 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潘伯庸是扛不住了,杀尽王残暴好杀,投了也没活路,所以他还能号召地主百姓拼命抵抗。 可汉军来了,那就不必了。 汉军不胡乱杀人,很守规矩,尊重读书人,在这么多反贼里头,几乎都能算得上是异类了。 潘伯庸甚至还听说,最近汉军的大将军,还登基称王,定王号为汉,正式建制确立了法度。 这就是羽翼丰满,成了气候了,也就值得他们这些清廷的大官伸手去下注了。 “郴州知州潘伯庸请降,可以许他虚官高位,但不予以实权。”吏部尚书吕志宏忽然说道。 这个建言没什么毛病,郴州知州有献州大功,算是带上了郴州州城在内,所辖诸县一起随从投降,这功劳可是不小的。 再加上郴州知州一直被两路义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所以贪污作恶的机会不多,光是忙着挡住义军夹攻之势,就已经快要耗尽心力。 将功折罪绰绰有余,再给个虚官高位,但不给他实权。 对外宣传上就能给清廷官员潜移默化的施加影响,未来某天被汉军兵临城下了,只要不守城抵抗,乖乖献城投降了,就能免罪,还能得到官位封赏。 既然如此,那还辛苦守什么城,直接降了还有荣华富贵。 千金买马骨嘛! 能内部分化就内部分化,卑鄙是卑鄙了点,但这可是在造反,汉军不去危害百姓,还给百姓分地减税,保障百姓生息,已经算是大大的仁慈义军了。 聂宇想了想,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兵部尚书王若愚忽然递上一封信书,说道:“大王,数日前伪清的永州知府丁云锦派遣信使,给我们送来求援信书,请求我大汉出兵援救永州。” 说到这永州知府丁云锦,聂宇印象还是比较深刻,因为这家伙早在一年前,就跟自己求救过一次。 但,说是求救,字里行间却都是牛气的很,仿佛不是他在求汉军,反而是汉军在求他施舍。 大概意思就是,只要汉军解围永州,他就可以帮汉军上奏朝廷,请功美言几句,帮汉军争取一个招安封官。 聂宇看到信书,反正是被气笑了,而后就回了两个字:“没空!” 到现在,一年快过去了,这位永州知府又腆着脸,来找汉军求救了,信书也给的规整了很多,送信的据说还是丁云锦的亲儿子(妾生子)。 聂宇接过信书,来回扫看几眼,顿时呵呵一笑:“时隔一年,这位丁知府文墨倒是长进不少,这溜须拍马熟练了许多嘛!” 众官闻言,心里想笑,面上又绷着脸,不敢笑。 聂宇接着道:“瑶部怎么说?” 这里的瑶部统指永州、宝庆两府的瑶人义军。 王若愚说道:“永州瑶部首领赵余年,对我们不抵触,但也不甚敬畏。我们的劝降信送是送进去了,可完全石沉大海,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倒是宝庆瑶部首领蓝金龙,这厮给出了明确回复,他可以自去王号,也愿意尊奉汉王,但不许我们派遣流官、军队入驻宝庆府。” 聂宇没说话,倒是刘骏忍不住说道:“不可能,宝庆、永州二府要拿下,怎么可能不派流官和军队入驻?若是什么都不派,那不是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礼部尚书顾景也跟着说:“大王,要下宝庆和永州两府之地,那瑶王蓝金龙的条件就不能答应。但瑶王是瑶王,瑶部是瑶部,瑶王不能完全代表瑶部,便如永州瑶部不受宝庆瑶王辖制,完全可以对其加以分化。” “如何分化?”聂宇问道。 顾景回答:“先遣一大将,领军进驻两府,威逼两府瑶部,不得轻举妄动。再遣几支村子的农民公会分批前往当地,这两府瑶部说是瑶部,但实际上已经与汉人无异,能说汉话,有汉人姓名,还跟汉人混居。只是伪清不拿他们当汉人,对他们盘剥虐害,这才让瑶部百姓同仇敌忾,反清起事。” 这话说的没错,差不多从雍正开始,西南地方的各种少民起义,包括苗民、瑶民等等,都是官逼民反,那些地方官压根不拿苗民、瑶民在内的少民当人看。 这也是雍正为整个满清王朝制定的改土归流国策,通过地方官盘剥虐害,逼少民起事,再趁机派兵平叛,消灭地方土司,把少民全部改土归流。 粗暴是粗暴了点,可胜在效果拔群,雍正十三年下来,改土归流的土目多的都数不过来,全是先把土目少民逼反了,再进行暴力镇压。 可以说,清朝的少民那么闹腾,真不怪人家闹腾,真就是硬逼着他们造反,不反就得等死。 顾景给出的策略,实际也是根据汉军起事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搞得变种。 既然瑶部上层土目瑶王搞不定,那就在下面入手,从底层瑶民包围上层土目,在瑶民那里组建农民公会,让瑶民把瑶王给掀翻过来,带着瑶部归顺大汉。 好家伙,农村包围城市……咳咳。 聂宇微微点头:“这个办法可以,让徐元让领军过去吧!再从当地调遣一批分田官,让他们去帮着两府瑶部,去组建农民公会,去分瑶部首领寨主的田。” 徐元让就是徐三郎了,这家伙做了将军以后,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过于土气,就找军中书记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那书记官文墨也不多,干脆取用了三国里头的夏侯惇,夏侯惇知进退,能战善战,正好跟他挺相配的。 为了体现对部将的尊重,聂宇这位汉王专门在文书批阅里,给徐三郎改成了徐元让,公开场合也是称呼其为元让。 郴州举州归附,宝庆、永州让徐三郎领军去慢慢征讨消化,而沅州府和靖州暂时还没投降,但也差不了太多。 沅州、靖州可是真的被四面夹击,沅州知府已经完全摆烂,靖州知州同样也是得过且过。 估摸等宝庆府被汉军拿下,靖州就该有人着急,要献城投降了。 (本章完) 第197章 渗透 第197章 渗透 襄阳。 湖广提督明亮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能够正常出来理事了。 他先是将之前荆战败的几个绿营将校,全部都官复原职,还专门宴请了这些人,席间亲自给每人都陪酒自罚,还言说之后的战局军务,都得多多仰仗这些人。 如此的放低姿态,还这么多加倚重,很快便把众人躁动不满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当然,只是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安抚,裂隙出现了就是出现了,再怎么修补弥合,去掉了表面的痕迹,根子里也还是埋藏隐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明亮要的就只是表面安抚,稳住现在的这些人,让他们不会临阵搞太多小动作就行了。 明亮倒是没发现这些人已经在被汉军的特务头子陈兴业给悄悄策反了不少,他只是单纯依靠眼下的军事战报做出的合理防范。 千怕万怕,最坏的消息还是来了! 鄂辉战败了,还是大败,三千满洲骑兵毁于一旦,连鄂辉这个湖广总督都已经战死沙场。 这让他还怎么打? 明亮甚至都不敢继续病着,只能强撑着对外说自己已经病情好转,而后亲自出面安抚襄阳众将,先暂且稳住这些人。 而后,又去找到襄阳知府在内的一众文官,让他们赶快抓紧速度,去筹措钱粮帮着朝廷募兵抗贼。 没错,就是抗贼,明亮已经不指望能够剿贼了,都打成这样了,还想剿贼?能守住襄阳都算是阿弥陀佛了。 两路大军战收,总督鄂辉成死,提督战败生病,襄阳实际已经扛不住了。 但明亮不可能退,这一退等于把襄阳拱手相让,他没法跟太上皇交代。 再加上一旦襄阳真的丢失,那么南方局势怕是都得彻底糜烂,所以他必须得撑着,就算战死在了襄阳,也不能白白舍弃这么座战略重镇。 好在襄阳知府姓洪,这家伙是洪承畴的后代,出生就是铁杆汉奸了,所以不可能投降反清复汉的汉贼,倒是能够放心交代对方办事。 洪世佺倒也确实是尽心尽力,可惜他和明亮都没有想过,汉军从始至终没想过要策反他,汉军只是把襄阳知府以下的文官武将给策反了个遍,就连知府最信任的幕僚师爷马升都已经入了汉帐。 明亮弄出来的安抚赔罪,看着是诚意满满,满人提督加上曾经深受太上皇器重的大清老将、外戚重臣福康安的叔叔,这头衔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牛逼,说句纡尊降贵都不为过了。 可惜,都是扯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身份再尊贵有卵用,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 几万大军没了,六千骑兵也没了,光凭千把新兵防守襄阳,拿锤子去防守。 而且,连湖广总督鄂辉都战死了,这可是击溃过十万白莲教大军的得力总督,他都干不过汉军,还指望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去挡住汉军的兵锋,开什么玩笑? 明亮做出的几步安排,愣是步都没有算对,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汉军这边有挂。 有了电台作为即时通讯工具,都不需要路上派人送信的时间,明亮前一个时辰刚刚宴请襄阳众将赔罪,后一个时辰荆州的汉王就知道。 龙门酒楼。 “陈老板,今日那老狗明亮是突然宴请了我等,我等如今好歹也是这厮手下将校,兵权被夺之下,实在没法找借口不去,还望陈老板多多恕罪啊!” “是啊是啊!我等也是身不由己,还望陈老板体谅。” “陈老板,我这边愿意自罚三杯,作为赔罪……” “我自罚六杯……” “我自罚十二……” “……” 陈兴业抬手上前,握住了那要自罚三杯的把总的手,笑呵呵说道:“诸位不必如此,陈某人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今日那明亮宴请诸位确实是事发突然。再说,晚上各位不还是来及时赴宴,那就没什么事,不用介怀!” 话音落下,众人心底都是莫名涌出寒意。 这话的意思听着是说没事,可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及时来赴宴了,那自然没事,可要是没及时赴宴呢? “呵呵……呵呵……” 众人都跟着干笑,笑的非常尴尬,尤其被抓住手的那把总,比哭的还难看。 陈兴业适当敲打了一番,方才坐了回去,也示意几人一起坐下,方才说起了正事。 襄阳游击李虎率先说道:“陈老板,今日那老狗宴请我等,话里话外都是要我等继续掌兵,打算要把之前收回的兵权放还,似乎对我等已经不再防备,我们几个回去以后绞尽脑汁,也没搞明白这老狗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襄阳同知姚煜说道:“关于这其中的缘由,我倒是能猜到一二,虽然那明亮把消息掩盖的很好,但我正好也与城中几家医馆幕后老板有过接触。他们给我送来消息,半个月前他们刚刚往提督府衙送去批药材,不但加量了不说,还额外多送了几剂猛药。” “猛药?”陈兴业疑问。 姚煜说:“都是些人参之类续命的猛药,再加上今日那明亮催促我等,尽快筹钱募兵。我观其面色红润,显然不是久病之下该有的状态,就是好转了也不该这般红润,必定是服用了人参在强撑。” 陈兴业明白了,也更谨慎了,他没想到这老家伙对自己是真狠啊! 居然给自己下猛药,强撑病体起来,然后假传说自己病好了。 这也就算了,为了拉拢襄阳城的汉人将校,不惜放下尊严的给他们敬酒赔罪。 如此狠人,幸好他们汉军占了先机,让这家伙仓促出兵,一战大败,否则要是手上还有四万大军,还是四万操练了一年半载的老卒,给汉军兵力翻倍,都不定能干的下来襄阳城。 襄阳城可是天下重镇,用几吨重的攻城巨炮轰,都轰不开襄阳的城墙,估摸着挖地道炸城都够呛。 陈兴业点头:“姚同知办的不错,这个消息我知道了,若是果真如此,那这明亮当是命不久矣了。这兵权自然是不可能一直抓在手里,他是想以此来让你们为守城出死力,让你们与我汉军彻底走上对立面呐!” “陈老板,我等绝无此意!” “是啊!陈老板,我等对大将军……不,是对汉王的忠诚敬意日月可鉴。” 一群人连忙开口解释,生怕解释的晚了自己真洗不清。 挡住汉军,那是能随随便便挡得住的吗? “咳咳!” 陈兴业一声咳嗽,制止了众人,而后继续说道:“诸位将军对我王的忠心自不必多说,这话题暂且先揭过,我们说下一件事。姚同知、方通判、马师爷,目前那明亮已经募了多少兵了?手里又剩下多少钱粮?”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马师爷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九月,今年下半年的赋税已经基本到位,总督活着的时候还会故作姿态,给襄阳留下部分赈灾。可现在,是真的一分钱根都不留,地方百姓也是任其自生自灭。” “地方破坏太严重,自然交不出太多赋税,土地大面积抛荒都是常态。再加上襄阳城经过白莲教数月围困,此前还要支撑鄂辉、明亮的几万大军人吃马嚼,大户们早都没有余粮了,再怎么捐输也捐输不了多少。” “所以,若只是看钱粮储备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自从明亮战败抬回,就一直在着手募兵,这钱粮的消耗上也是海量,就算让大户们勉励捐输,也还是不太够。” “目前的襄阳城,差不多还有军六千余,其中超过三千人都是新卒。另外三千老卒,也多是战场逃回败军,战力堪忧。” 几番话说下来,言外之意就是襄阳没钱没人没粮,那明亮干脆就是在硬撑。 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做文官的,甚至还有知府的幕僚师爷,对襄阳的钱粮储备可是一清二楚。 他们很明白现在的襄阳压根撑不住,没有外力的话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谁来碰一下都得轰然倒塌。 陈兴业还在思量,忽然襄阳通判方振中问了一句:“陈老板,不知汉王何时才会北上,拿下襄阳城,我等已经是快要等的望眼欲穿了。” 这话说完,在座其他几人都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附和。 他们这么着急去问,当然不是真的等不及了,而是想要旁敲侧击的确认下,自己几个作为汉王的内应,是不是真能戴罪立功? 做不做官都无所谓,保住性命就够了。 陈兴业明白他们的意思,倒也没有隐瞒:“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大军刚刚打了两场大战,拿下了武昌、汉阳、安陆、荆门,而今大王又登基称王,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北上攻打襄阳。” “不过,我可以保证,最迟明年大王必定发兵北上。届时拿下了襄阳,诸位不说维持原职,但最低一个七品官还是有的。” 要说升官发财,这些人可能不会信,可打完仗还不升反降,那他们就不得不信了。 真要是不打算遵守约定,大可以漫天封赏,可只有打算兑现了,才会这么使劲压价。 这下,他们终于放心了。 李虎作为襄阳游击,干脆起身就要给陈兴业敬酒。 酒过三巡,陈兴业做出工作安排。 襄阳城的文官们,继续按照明亮的吩咐,去筹措钱粮帮着募兵,但具体募谁的兵就可以操作一二了。 襄阳城的绿营将校,明亮把兵权还给了他们,那就好好拿着,可以先不着急动手。 现在动手不定打得过,明亮作为老将,也肯定不会没有后手防备。所以这些人就先在明亮手下潜伏,待到明年汉军攻打襄阳,再一起临阵倒戈,帮汉军一战而定湖北归属。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翻看几封奏本文书,分别是针对郴州、宝庆、永州三地的环境人文,做出的具体章程安置。 郴州这里比较简单,这里的汉民比较多,又是主动归顺投降的,所以不能按照占领地来算,得稍微用点怀柔的手段。 郴州知州潘伯庸被免罪了,但知州官职被下了,迁调去了礼部,给官升了一级,在礼部下面任职负责各州府的教育建设。 宝庆府和永州府,这两府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宝庆府是口头配合,实际上不配合。永州府是口头不配合,实际上却反而愿意配合一部分。 之所以是一部分,永州府的义军首领愿意让汉军的官员进驻,但只能进驻部分地区,而且同样拒绝汉军的军队前往他们位于山间的瑶寨核心,算是既合作又警惕。 对此,内阁文臣给出的意见,多半倾向于保守,就是军队先去接收永州府城。 永州知府丁云锦虽然有献城的功劳,但他的情况过于特殊,是挡不住瑶部义军了,才来找汉军庇护。 不能算功劳,也不能功过相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永州知府的人选已经被吏部确定,名叫徐敏文,就是正常升迁上来的普通寒门子弟分田官。 看着算是高升了,可实际上还兼顾了战时安排,地盘权力跟实际的知府还差了不少,就永州府北方的小半地区能控制,对南边的瑶部完全没法控制。 军队暂时在永州府北方,这位徐知府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主持北方的分田。 因为官员实在不够用,所以镇长、分田官时肯定是补不齐的,只能先依靠农民公会帮忙,算是个苦差事,但干好了政绩上肯定也比寻常知府来的更好看。 永州南方的瑶部义军,军队、官员暂时都先不去,但农民公会可以过去。 农民公会就是一群村民而已,只能算是村镇组织,不算官员内政系统,连俸禄都没得发。 让农民公会过去了,也不用刻意去传播,南方的瑶人总会需要食用盐、茶叶这些日常物资的,还有他们的货物也总需要汉人去购买和消化。 这做生意的时候,一来二去交易几回,农民公会只要适时的宣扬一下汉军的分田政策,对各族百姓都能一视同仁。 官府说这些话,瑶人肯定不相信,可同样苦哈哈的农民百姓说这些话,那就不一样了。 十个瑶人有一个信了,那都是成功的。 瑶人能万众一心,杀官反清,那是伪清官府逼迫太狠,只要官府能对他们稍微好点,跟汉人一样的待遇,那他们可能都不会闹得那么大。 造反又不是请客吃饭,那可是要死人的,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三天两头造反。 对此,聂宇批复一句:“可。” (明天继续。。。) (本章完) 第198章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第198章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宝庆府和永州府比起来,情况要更复杂的多。 因为宝庆府的瑶人是官逼民反,可他们的瑶王蓝金龙,那是真想趁机坐一坐王位的。 内阁、兵部都一致认为,应该先打一场,不用打的太狠,但一定要把瑶王蓝金龙打疼,压住他的嚣张气焰。 之后再慢慢用农民公会和分田政策去渗透,分化宝庆府的瑶部各寨子,瑶王蓝金龙想打仗,想要坐王位,当土皇帝。 可总有其他瑶寨头人不愿意,或者更愿意拿点好处就老实下来,而他们就是汉军分化渗透的对象,等他们自己内部乱起来了,汉军再去从容收拾。 毕竟,真要是强行跟瑶人打仗,汉军倒也不是打不赢,而是一打起来就会变得特别麻烦。 这些瑶人不但不会畏惧汉军的兵锋,反而会被战争逼得所有观望的寨子全都倒向蓝金龙,同仇敌忾的对抗汉军。 虽然这样肯定还是打不过,可他们还能往大山里头钻,跟汉军慢慢打游击,到时候可就真的是麻烦无穷。 汉军的火器大炮再厉害,走不了山路都是抓瞎,就算最后镇压下去了,这钱粮人口的耗费,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聂宇反复思量过后,同样批复一句:“可。” 怀柔归怀柔,可也不能真的害怕打仗。 聂字作为穿越者思想,对瑶人、苗人肯定都没有歧视,可他没有歧视没用,必须得让瑶人们相信他不歧视,真的对他们一视同仁才行。 永州府的瑶人不那么抵触,可以用农民公会直接尝试接触,让永州瑶人知道汉军跟清廷不样,汉军是好的,清廷才是恶的。 宝庆府瑶人有瑶王蓝金龙这个极大地不确定因素在,只能先打一场,把他打疼了,再主动释放善意,让蓝金龙没法再说一不二,物理分化宝庆瑶部各寨。 接着,再让农民公会去接触那些摇摆不定的瑶寨,用他们去传播对付其他的瑶寨,直到把蓝金龙变成孤家寡人。 …… 郴州。 知州潘伯庸正在与新来知州王灏做着工作交接,他已经接到了对方的任命书,对方还顺便带来了自己的调任书。 潘伯庸对此倒是无所谓,能保住小命,还官升一级,能去汉王脚下的礼部做官,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郴州给了就给了,反正他在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自己可能最多保命,都不奢望能继续做官。 现在继续当官,明显是汉王在千金买骨,潘伯庸也非常配合识趣,领着新知州就去衙门]做好交接。 “王知州,这是伪清发给在下的知州大印,您可以自行处置。”“伪清的官印,本官要来何用?还是上交大王吧!” “说的对,还有这里……这些是衙门关于郴州地界的资料档案,还有《郴州州志》,以及郴州的地方县镇官吏名册,地方上有哪些大户豪族,可能隐匿了多少田产?” 潘伯庸领着王灏,来回走动介绍衙门的基本运转,还有各处档案,就连地方哪家大户可能隐匿多少田产都讲得清楚。 没办法不清楚,潘伯庸这一年下来的知州可不是白干的。在抵抗杀尽王这帮穷凶极恶的贼寇,不光他这知州在劳心劳力,地方大户们同样也是不得不出大力去支持官府募兵抗贼。 一来二去,潘伯庸确实没得到明确的消息,可从这些大户出的钱粮上进行合理倒退,再根据一亩地的粮食产量,这些大户给的粮食多少是陈谷、多少是新稻,一年时间累积下来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王灏饶是看不上这些伪清降官,此刻也是难得眼神放尊重了些,忍不住问道:“阁下有此才干,为何之前不对这些土蒙劣绅动手?” “动手了又怎么样?革职罢官?” 潘伯庸摇头说:“王知州,我在此前也听说过汉王治下到底如何,您在汉王治下做官,自然觉得官场风气焕然一新,有着欣欣向荣。可我之前是在伪清官场下做知州,您听说过伪清官场有句俗语吗?” “俗语?”王灏问道。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 潘伯庸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呵呵,十万两雪白银,三年清知县就能得到。这样的官场,您觉得我是同流合污、平步青云好呢?还是做个能革新做事,而后被人弹劾下狱的真清官好呢?” “……” 王灏瞬间不说话了,心底也是莫名庆幸,自己生在了湖广,还比较早的投奔了汉王。 …… 永州(零陵)。 丁云锦率领众多永州官绅,正在出城跪迎汉军到来。 “罪官永州知府丁云锦,恭迎大汉天兵!” “恭迎大汉天兵!” “……” 丁云锦带头谄媚高呼,跟随跪迎的众多永州官绅,连忙跟着齐声高呼。 三声呼喊下,换来的不是一声亲切的“请起”,而是随军来到的新任永州知府徐敏文,伸手一指道:“抓起来!” 两个如狼似虎的汉兵,立马冲上去,把一身满清官服的丁云锦摁在了地上。 扑通! 丁云锦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摁趴在地,吃了一嘴黄泥不说,胸口也撞得生疼。 丁云锦满脸惊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上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兵压着,完全爬不起来,只能扭动着大呼:“大人,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徐敏文淡淡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投降了,就能换来个献城功劳,保住自己的官位小命,不用受到清算?” 这话落下,丁云锦顿时心头一咯噔。 徐敏文继续说:“就算你不投降,我大汉想要永州城,战就可取下。反而是你,为政期间巧立名目、私征滥税、横行地方、鱼肉百姓,永州瑶人忍无可忍,方才官逼民反。这个烂摊子还要我大汉替你来收拾,你就乖乖等着公审大会,用你的脑袋来平息民愤吧!” “冤枉啊!冤枉!” 一听要杀头,丁云锦都快吓的当场尿裤子,连声大呼冤枉。 可惜,汉军的情报细作又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上这厮在地方上的贪婪,都把瑶人逼的受不了,更别提这里的汉人百姓了。 徐敏文没有再听这厮多废话,转头对身旁将领说道:“王指挥使,不用跟此獠废话了,拉下去开个公审大会,让百姓们自己细数他的罪孽,之后脑袋正好也能拿去给瑶部义军做为见面礼。” 王指挥使点头:“可以,大都督府给咱的军令,就是配合你安抚归化永州瑶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二人说话间,丁云锦这脑袋搬家是搬定了。 丁云锦就这么被两个汉兵拖下去,开始还在求饶大呼冤枉,到后头就变成了谩骂。 不止谩骂徐敏文,还谩骂聂宇这个汉王,连投降不杀的规矩都不懂。 投降不杀? 笑话,真要是投降不杀,那些被你坑死的百姓又找谁伸冤去? 抓了知府,余下的官吏也不能放过,汉军现在的政策,就是宁缺毋滥,投降官吏要是没啥劣迹,可以视情况留用,有劣迹的全部该怎么判怎么判。 最早投降汉军的那一批官吏,反倒是运气最好的,只是被卸了官职,各自回家种地去了。 少数作恶多端的,才被拉出去公审清算,砍了脑袋或是送去矿山服刑。 公审没有持续几天,丁云锦的脑袋就被送至永州瑶部赵余年的手上。 有了前知府的脑袋做见面礼,这被迫起事的赵余年,对汉军抵触明显减轻了不少。 总算是愿意让汉军的分田官,进入他们控制的部分地区,主持当地汉民的分田,以及组建农民公会,同时分田官也带去了盐、茶叶、铁锅等各种生活物资。 这几样可都是硬通货,尤其瑶部义军自起事以来,他们的食盐供应就被伪清强行掐断。 这很正常,连汉军的食盐渠道都被伪清封锁,要不是聂宇有商城提供现代精盐,怕是早都先被食盐问题整的财政崩盘了。 瑶部义军之所以打不下来永州府城,一方面是他们兵力不精,不擅长攻城略地,另方面就是盐的短缺让他们没办法一直围城打仗,只能跟永州府城维持僵持。 现在好了,汉军一来,就先解决了他们的食盐短缺问题,也让瑶部百姓对汉军的印象愈发变好起来。 随之带来的好处就是,汉军的分田官还是去不了瑶部的核心寨子,但农民公会却是可以前往新田、宁远这些瑶人控制的县城,去买卖交易货物,贩运廉价食盐了。 一来二去,农民公会很快就与这些同样苦哈哈的瑶部百姓打成了一片,来回往返买卖交易的时候,顺便就把汉军的田政、对少族百姓的政策态度也都讲了出来。 田政不多说了,分田予民,让百姓有地可耕。 对少族百姓的政策态度,那是汉王新提出来的,也是对前面湘西苗部政策的补充完善,扩展了瑶部在内的所有少族百姓。 具体就四句话: 第一,大汉会帮他们盖学校,普及识字教育。 第二,鼓励各部百姓走出山寨,落户为民。愿意下山落户的,给予百姓户籍,不愿意下山落户的,给予山民户籍。 百姓户籍的,可以正常分田减税,跟汉民百姓一样。 山民户籍的,不享受这些待遇,甚至与外界交易也要受到官府管控限制。 第三,对百姓户籍的各部少民,进行建置村镇,允许各部自行选任村长、镇长,但分田官、农民公会需要大汉任免许可。 第四,各部百姓应该遵守大汉的律法制度,不得违背。 简单总结,差不多就是在搞半自治区的状态,不这么搞不太行,因为汉军再强大,也是肯定对付不了无穷无尽的各部山民游击军。 (本章完) 第200章 议和 第200章 议和 嘉庆二年,十月底。 湖广的详细战况终于是送到了北京城圆明园。 之所以是送到圆明园,而不是送到紫禁城。在于差不多半个月前,因为紫禁城太监管理不善,导致内廷走水失火,直接烧毁了乾清宫和交泰殿。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嘉庆二年的大清真就是诸事不顺,先是嘉庆的皇后因病去世,接着军机处首席大臣、老将军阿桂病逝,而后又是现在乾清宫突然走水被烧。 如此种种,仿佛都喻示着某些不祥之兆。 得亏乾隆在位六十年,积威已久,光是被文字狱坑死的官员,数都数不过来。 要不然,换个稍微仁德软弱些的皇帝,这时候就该有大臣试探性的上奏,要乾隆下一道罪己诏了。 讲个笑话,崇祯在位十七年,连续下了六道罪己诏,平均两三年一道,堪称历朝之最。 却说送到圆明园的湖广详细战报,里面已经不光在说武昌、汉阳丢失,连着还有安陆府、荆门也没了,德安、宜昌二府的部分县城,同样也在被反贼流寇持续侵扰。 湖广总督鄂辉已经战死沙场,数万清军被击溃,三千满洲护军营骑兵全灭。 湖广提督明亮在襄阳独木难支,请求朝廷尽快派兵增援,否则襄阳重镇难保。 一连串的战报坏消息,反而京城里的满汉文武大臣,并没有觉得多么惊诧意外。 没办法,实在是坏消息太多了,也不差这么几条了。 先是湖北几十万白莲教肆虐,看得满汉文武权贵都触目惊心,接着又是湖湘的汉军称霸,让乾隆都为之大震。 川楚白莲教合流,大败陕甘总督宜绵。 云贵仲苗发动叛乱,兵逼贵阳,云贵总督勒保难以镇压。 两广瑶民遭到湖湘瑶民煽动,跟着杀官造反起事,两广总督吉庆艰难镇压,暂时还在僵持,还上报了一员汉人勇将杨遇春。 西安急报辖境发现大股白莲教贼寇,请求朝廷发兵镇压驱逐。 河南爆发白莲教起义,之前逃走的白莲教匪首刘之协,趁机煽动河南教众起事,目前正在围攻汝州,河南绿营难以收拾。 …… 只看这些战报,就算是寻常百姓,都该看出来不同寻常了。 波及的范围太广了,几乎赶得上康熙年间的三藩之乱,直接波及南北九省之地,给乾隆看得差点以为自己的大清迎来乱世了。 实际上确实也差不多了,半壁江山都在闹反贼,这还不是乱世,到底什么才叫乱世? 乾隆甚至还不知道的是,就连江西也在闹反贼,只不过消息都被江西地方官联手压下。 江西的地位太过重要,不光是战略地位,还有政治地位。这里培养了太多的读书人,文脉汇集之所不是随便说说,甚至后来晚清修铁路,为了防止江西变得太强,专门把三条铁路都绕开了江西,不让江西经济发展太快,威胁到清廷的统治。 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 放到现在的清廷也差不多,反贼太多了,闹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难收拾,汉军的动静真算起来,反而没有白莲教闹得动静大。 不过,在战场上搞死了一个总督,还前后连续灭掉了十多万清军,乾隆也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 圆明园。 “和珅,你怎么看?”乾隆把折子放下问道。 和珅听闻也是非常头疼,他是八月底才被抬为军机处首席大臣,还是因为前首席大臣阿桂死了,他才被乾隆拎上来补了缺。 跟后世演义里的不同,真实的乾隆晚年可没有老年痴呆、口齿不清的记载,也不存在和珅靠给乾隆当嘴替,而独揽朝政大权的操作。 之所以有这么多类似演义,更多是有人在给乾隆擦屁股,都是乾隆老年痴呆了,才让和珅蒙蔽而让国家腐败动乱成这样。 万方有罪,罪在和珅啊! 乾隆还是十全老人,有过是有过,但也是老年痴呆,身不由己啊! 和珅认真思量了片刻,方才跪在地上伏低着头说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湖广汉贼之势大,已到了不得不剿的地步。” “嗯。”乾隆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和珅心领神会,又接着说道:“可要想剿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湖广汉贼能击败朝廷十数万大军,纵使再有侥幸、地方绿营战力糜烂,那也不能再继续等闲视之。” “应该怎么办?”乾隆问道。 和珅说道:“汉贼已战死一员朝廷总督,肯定是不能姑息放过,可就算现在朝廷再从速下派一员总督,也还是没法解湖广的燃眉之急。要想剿贼,唯有先操练新军,那些地方汉人的绿营已然糜烂不堪大用,此事在陕甘总督、湖广提督、云贵总督、两广总督的奏折中都有提到。” 乾隆点头:“确实是要操练新军,正好宜绵那狗奴才递上来一封剿贼折子,是什么坚壁清野法和寨堡团练法,你也拿去看看吧!” 说罢,扔下去一本奏折,和珅跪爬着把奏折捡起来,还没翻看几页,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怪不得万岁爷要说宜绵那狗奴才,原来是狗在了这里,这个宜绵自己蠢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折子递上来给万岁爷去看。 和珅几乎不用组织语言,就跪伏下去说道:“奴才以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乾隆问道。 和珅回答:“剿灭贼寇,此乃朝廷和官府分内之责,哪轮得到百姓去操心。这坚壁清野法可行,但寨堡团练却是万万不可行。若是连剿灭贼寇,都需要百姓去操心出力,那大清的威严何在?万岁爷您的武功又何在?” 这话说完,算是给了乾隆名正言顺批驳的理由,他确实对白莲教和汉军感到焦虑,但这些焦虑同样也是对于汉人敢大规模反清起义的焦虑。 现在,陕甘总督宜绵为了剿贼,居然提出寨堡团练,要求允许汉人地主修筑坞堡、组织团练,去抵抗白莲教的流寇乱军。 这个办法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满清朝廷都没了用武之地,只靠这些汉人寨堡团练,就可以把白莲教困死。 那我大清该怎么办? 寨堡团练法看似能帮满清解决白莲教,可同样这也是一剂猛药,用过了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反而会留下更深层次的后患。 汉人地主得到了实权,满清贵族难以压制地方。而后清廷收不上来钱粮赋税,清廷变得愈发虚弱,地方叛乱再爆发以后只会更加难以收拾,只能越来越倚重汉人地主去解决。 这就是一波恶性循环! 乾隆想没想到这么多不知道,但他对汉人有可能掌权一向很警惕。 乾隆沉声道:“这话说的很好,剿贼是朝廷的事,与百姓有何干系?这道折子就批驳了吧!让宜绵以后莫要再这么大放厥词,至于里面的坚壁清野法,既然可用就先暂且一试。” “奴才遵旨。” 和珅连忙跪受笔录。 乾隆接着问道:“那操练新军一事,该怎么来?” 和珅显然已经想好,说道:“此前诸多对汉贼战报中都有提到,汉贼之所以如此势大难治,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其火器之犀利,已经远超我大清寻常地方绿营。因而若要操练新军,那就必重火器之利,否则就算到了战场,我们的火器不如汉贼,怕是也难讨得了便宜。” 乾隆摇头:“火器打造不容易啊!银子哪里来?时间哪里来?” 和珅微笑说道:“万岁爷,火器打造确实不易,可我们也不是完全需要自己打造。这英吉利人不是正好与我大清通商,奴才听闻他们的火器也是颇为利害,可派人与他们相接触,向他们采购火器。” “如此,既省却了打造火器的时间,还能体现我大清与英吉利的友好通商关系,让英吉利人对我大清感恩戴德。” 好吧!全是屁话。 乾隆都有些失笑:“呵呵,你这狗奴才,让英吉利感恩戴德是假,怕不是想从中渔利为真。” 和珅谄笑道:“奴才哪敢啊!奴才就算是从中渔利,那也是为万岁爷而得利,再说英吉利不过一海外小国,万岁爷与之开放广州通商,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他们岂敢不感恩戴德啊!” 这一通彩虹屁拍的乾隆相当舒服,当下也不去计较和珅那点小心思,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和珅。” 乾隆又问:“那湖广汉贼该怎么处置?新的湖广总督还派不派了?” 和珅想了想说道:“湖广汉贼如今确实势大难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平定。万岁爷可派一位总督,令其守住当下一亩三分之地,同时再遣使者过江,与那汉贼邀约谈和……” “嗯?” 话没说完,乾隆老脸有些怒容,惊得和珅连忙趴在地上,大气都用不敢多喘几下,麻溜说道:“谈和是假,稳住汉贼是真。诸如白莲教等贼寇,皆是大胜了一场,便肆虐扩张,而这汉贼却是非常克制,并未长驱直入攻略襄阳,反而悉心经略周围几府,显然志不在小。” “所以,完全可以先行议和,汉贼要什么封赏,给他们便是,就算裂土封王,也无不可。还能趁机拉拢分化汉贼部众,许诺倒戈归顺就给高官厚禄。” “待到川陕、云贵、两广的乱子平定,届时几省大军合围,便是将湖广打成白地,也必要尽灭汉贼!” (本章完) 第201章 政 委 第201章 政 委 清廷要议和了,哪怕是假议和,那也不是小事情。 起码要先在正式的大朝上跟满汉文武提出来,而且还不能是乾隆来提。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嘉庆才是大清朝的皇帝,而乾隆只是暂时摄政的太上皇。再加上乾隆有“十全武功”傍身,这跟反贼议和实在是让他抹不开面子,还是让孝顺的嘉庆去背这议和的锅吧! 嗯,乾隆目前还不知道聂宇已经称王了,实在是这事情太大,就连明亮也是刚确认这件事是真的,正在斟酌怎么给太上皇写折子去说。 乾隆先把议和的苦差事交给了嘉庆,而后亲自给陕甘总督宜绵下去一道旨意,催促对方务必在明年之内剿灭川楚的白莲教贼寇。 延误的话,没说怎么处置,但宣绵肯定知道意思。 乾隆还把回复的奏折与圣旨一道发去了成都。 奏折批示:寨堡团练法不妥,当思量有用之法,剿贼军务不应交托百姓。 安排过陕甘总督宜绵,乾隆又按着分别下旨给云贵总督勒保、两广总督吉庆,让他们也全都一年内剿灭叛乱,不得延误。 一年内剿灭叛乱,还不能延误,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历史上,勒保就是先经略云贵,平定仲苗叛乱,接着又经略四川,寸功未建就因为时间太久,而被嘉庆革职下了。 ……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书房里提笔补充《教育改革方案》、《讲武堂纲领提要》细节。 先说《讲武堂纲领提要》,汉军的讲武堂建立时间很早,湖湘没统一的时候,讲武堂就被设在了新兵营,作为对新兵识文断字、思想建设的特殊机构。 现在,汉军各师里的文书记录官,就是在讲武堂出来的“高材生”。 这些“高材生”目前的数量非常有限,大部分都属于讲武堂初期培养出来的教育半成品,许多只是能简单的识文断字,还有进行比较相浅的算术。 这里面也包括堪称技术性人才的炮兵,所有炮兵都是到讲武堂简单培训了几个月的三角视差测距法。 有多简单呢? 差不多就是告诉你,怎么用大拇指大致的算出炮弹落点,误差范围不会太大。 至于更系统性的认知学习,在其它领域上的应用实践,这些炮手连碰都没碰过。 没办法,初期讲武堂实在太过简陋,连先生都配不齐全,各种教材也是聂宇拿出来什么,他们就教什么,教的特别杂,学的就更杂了,能学会多少东西,全看天赋和努力。 现在,汉军已经雄踞一省半的地盘,武昌、长沙这两座省城重镇也被拿下,汉军已经成了气候。 聂宇趁着暂时不对外用兵的空档,便开始着手搞起了文教改革预案。 从军队到民间,原来的文教模式确实太过落后,也很不正规化,完全不该是已经称王建制的汉军该有的面貌。 首先是讲武堂,之前的讲武堂算是个草台班子,只是聂宇对军队系统漏洞的补丁,通过讲武堂培养文书官,米作为文官监军的替代。 文官监军肯定不可取,这玩意已经用大明潮证明了,只要给文官一点机会,那就必定会糜烂侵染军权。 文书官不同,文书官也是军籍,不算文官,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监督军队战功记录,还有对军队纪律进行即时性纠察。 不过,这样明显还是不够,原来的汉军规模不大,满打满算就不到一万人,连一个师都没法完全满编,用文书官作为过渡倒是刚刚好,还能对军队纪律即时纠察。 可现在的汉军,经过几次扩军下来,军队的规模已经变得相当庞大,算上水师在内就有超过六个师的兵团,还有炮兵、骑兵等部队。 文书官有些不太够用了,就目前的汉军军队规模,文书官最多只能下到指挥使一级,再往下深入就抽不出人了。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扩充文书官的数量,还有对文书官的职权也要进行补充完善。 聂宇制定《讲武堂纲领提要》: 第一,讲武堂实施分门式教育,不再跟原来样,让所有士卒一起教。 第二,完善讲武堂课程,对进学的军官培养忠君爱民思想。忠君忠的是汉王这个君主,爱民爱护的是天下百姓。 第三,增加必修课:分田、免税、释奴。系统性的教授进学军官,为什么汉军要给百姓分田,给百姓免税,不许地主蓄养奴婢。 第四,制定新军规,原来的指挥使一级才配备文书官,现在换成下到把总一级也要配备文书官,文书官改名文教官。 第五,编制汉军的军歌。 第六,文教官除了本身职责,闲时要给士卒们讲课,给他们讲讲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战? 第七…… …… 一系列的新规章程被一条的写出来,有几条写完后便被聂宇涂掉,或是经过几番修改。 到底还是要顾及时代发展,不少东西还是没办法放在这个时候去用,就说利用讲武堂培养军官的忠君思想,这就属于时代的局限性。 天下大同对当前的中国还是太早了,聂宇只能先保证自己的权力,等他带领中国走完了工业革命,完成了生产力的突破,到时候该怎么走后面的路,就交给后代们自己去决定了。 聂宇在各个时代的军队,东抄了一点,西抄了一点,总算是把军队和讲武堂的改革方案定下。 接着去搞民间文教改革,相比讲武堂聂宇能够言而定,民间文教问题就显得比较麻烦了。 因为讲武堂只局限于军队,要培养出忠君爱民的文教官,只需要砸钱就够了,砸的再多那也是小钱,户部的钱袋子完全得起。 但民间文教不一样,这可不是简单点小钱就能解决。 汉军目前治下人口早就突破千万了去掉老人和年轻人,剩下需要接受文教的主流群体——孩童,起码能有百万之众了。 上百万的孩童全都接受教育,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光是前面户部出钱,建立的农村社学(小学),钱简直如流水,而且几乎看不到半点收入回报。 林文昌这户部尚书,差不多隔三岔五就要在奏本里面哭穷。 (本章完) 第202章 义务教育 第202章 义务教育 《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 聂宇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大字,接着想了想又补充写道:《小学三年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这几个字乍一听似乎是现代才出现的产物,但实际上彼时的德国人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初步在搞了。 只不过,他们的义务教育,教育的是让人人都能学习《圣经》,属于宗教教育,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义务教育。 中国这边最早的义务教育,起源于晚清时期,清廷为了最后努力一把,搞出了小学的五年制义务教育,让所有百姓家里的孩子必须完成五年学业。 此后的民国也相继将义务教育体系不断继承改善,直到了新中国才正式确立了九年义务教育模式。 聂宇搞不了九年义务教育,甚至五年都有些够呛,那就先来个三年,让治下百姓先把识字扫盲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初步设想下的三年义务教育,百姓必须把家里的适龄孩童送去村中小学读书,并且至少也要读满三年才能正常毕业。 三年之内,学费全免,不用跟先生交束脩,伙食餐费第一年由官府承担,后两年需要百姓家庭自行解决。 拒绝送孩子读书的家庭,官府分配的田产土地不再享受新税法下免税政策,而且还要无偿承担部分公共徭役(就是官府不管饭了)。 聂宇为了实现三年义务教育,也是拼了,不惜动用自己汉王的权力,也要逼着百姓送孩子去读书识字。 文教兴国。 聂宇对此深以为然,远的不去说,就说很近的,他在穿越前曾经有看过某非洲国家的崛起史。 对方只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就从世界最贫穷、危险国家,变成了非洲数数二的现代化强国。 靠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在国家-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坚持把义务教育实行了三十年时间,成功完成了全国大部分的扫盲,为国家建设提供了大量文化人才。 定下小学三年义务教育,聂宇接着做出后续教育改革规划———— 与乡村社学保持致,地方县学全部改名为中学,而地方府学则改名为大学。 小学三年义务教育结束,正常毕业的可以直接报名,去担任地方上的文吏、分田官。 这也是聂宇推行义务教育的根本目的,取代旧官吏阶层,为国家提供更多基层人才,打破官绅上大夫对百姓形成的知识垄断。 义务教育学完的学子,除了能直接做分田官外,也可以通过升学考试,考入地方中学继续读书。 升学考试虽然属于学校考试,却带有部分科举性质,但有学子作弊者,一律取缔考试资格三年,连续两次作弊学子,终身禁考。 中学与小学一样,也是三年教育,但不是义务教育,需要学子自行负担学费。 中学三年正常读完,能够通过毕业考试,获得官府发放的中学毕业证书,就能凭借证书直接前往地方出任镇长官。 这起步可比小学高多了,小学毕业出任的只是分田官,分田官说是带了个官字,可这些只是百姓的俗称,分田官真正的职务应该是分田吏才对。 镇长就不同了,镇长名字没带官字,可却是正儿八经有着官服、官印、官身的。 虽然只是最低的九品芝麻官,但再低那也是有品的品官,对比分田官简直就是质的飞跃了。 分田官干的再好,升迁也得先从更升到从九品,接着才能一步步以此为基,靠政绩去水磨工夫的硬熬资历升迁。 不是汉军这么快就腐朽了,纯粹是汉军内部太卷了,一个个为了当官全都化身卷王。 汉军刚起兵的时候,官员不多,甚至完全不够用,所以官员升迁没有太多竞争压力,到处都是政绩,也就能升的很快。 可现在不同了,汉军的官员虽然还是不够用,但整体基数已经变得很庞大,官吏要正常升迁的话,所要求的政绩也都快被诸多同僚卷上天了。 你干的很好,我干的也不错,他干的也还行,大家都在兢兢业业,四舍五入下来等于所有人还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小学毕业可以做分田官,中学毕业可以做镇长官,大学毕业也是差不多,可以一步到位授予县令佐贰官的官身,最高能担任到地方县丞。 之所以不直授县令这样的实权官职,也是为了实际而做出的调整。镇长和分田官可以实授,因为二者权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农民公会和乡镇文吏二级控制,镇长实际要管的事情并不太多,大部分时候就是居中调度,做一个拍板统筹的总领导。 分田官就更不一样了,上来就是亲历亲为,老分田官带新分田官,下乡分田,处理百姓问题纠纷,能够直接体会到百姓辛劳。 县令跟这两者完全不同,县令权力太大了,有着百里侯、父母官的俗称,能管的人太多了,就算汉军治下最穷最偏僻的县,也有几万人口了。 县令稍微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让几万百姓的衣食住行受到严重影响,所以大学授官肯定不能直授县令,只能授予没多少实权的佐贰官。 让他们跟在衙门后头先观政学习一两年,等学的差不多了,就能实授县令主持一县事务,也要真正去为自己的做事实干负责了。 如此,小学、中学、大学,正好各占三年,合起来刚好九年教育。 聂宇写完《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接着又拿出几本教材,分别为《数学》、《物理》、《化学》。 想了想,提笔在教育改革的后面加上了数学、物理、化学,数学定为小学、中学、大学必修课程,还会归入升学、毕业考试里的重点必考。 不会数学算术,如何知道治下有多少百姓? 百姓能种多少亩地,收成几何,人口、粮食的增长是不是正常的,有没有士绅地主欺上瞒下,隐匿人口和兼并土地? 数学为必修课,物理、化学暂时定为选修课程,但额外在后面留白,这留白的部分还需要找内阁诸部商议具体细则。 因为从当前利益的角度,物理、化学对汉军用处不大,物理还好,好歹涉及到了蒸汽机、炼钢炉这些,化学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价值。 所以,要想个办法让学子们愿意去学这两门学科,比如说设立物理、化学相关的官职,不用实权官职,可以跟翰林院类似的虚官,让学子产生对这方面的关注度。 毕竟,古代的科举实在太卷了,真想靠着科举做官,跟过江之鲫没什么区别,难如登天啊! 聂宇合上还没写完的文教改革章程,拿起之前放在了一边的一部奏本。 这是礼部尚书顾景递上来的奏本,内容说的很简单:湖湘士子请求汉王府开科取士! 这里说的湖湘士子,并非指的湖湘全体士子,而是只有一部分,主要集中在了岳州、长沙二府。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算是比较早就被汉军占下,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投效汉军。可能觉得汉军兔子尾巴长不了,也可能是觉得汉军给的价码太低,起步还要先从文吏做起,简直有辱斯文! 今时不同往日,聂宇自称汉王,汉军已经真正成了气候,甚至真有几分成事的希望。 还有传言,据说汉王梦中得授仙人赠子的前明传国玉玺,汉王是真正得了天命的真龙之主。 许多听闻消息的在家士子实在坐不住了.他们拉不下脸来去从基层文吏做起,而且现在才去干文吏,已经有些太晚了。 汉军倒是还缺人缺的多,可文吏之间的内卷也快卷上天了,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认为自己能卷的过那些老牌文吏,所以就把主意给打到了科举上面。 汉王之前还是大将军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开科取士的话只会徒增笑柄,但现在汉王已经是大王了,那开科取士正好就是顺应天意民心。 这些士子为了确保成功,甚至还联名写了万民请愿书,让岳州、长沙的地方官府呈送给汉王。 而后,请愿书就被截下了,还是被两府地方官联手截下,长沙、岳州知府知道,但也默许了。 最后还是带头串联士子联名请愿的家伙发觉了不对,这货也不去官府闹腾,而是直接孤身一人跑来荆州,给汉王府重递了请愿书。 聂宇翻看礼部奏本,倒是没想到地方官员,会和地方士子有这么大的矛盾冲突。 归根到底还是科举闹得,就连顾景的奏本里对此虽然没有偏颇维护,但同样也觉得科举现在就开还是太早了。 虽然大家都是科举考出来的读书人,但顾景这些汉军官员主要都是秀才、童生,最高的也不过举人功名,数量还非常少。 顾景这礼部尚书,都只是一个秀才出身,能做到礼部尚书,真就是在乡下步个脚印,分田分出来的。 现在,两府的几百名士子,几句话就想让汉王开科取土,而后一步登天爬到他们上头。 凭什么? 聂宇想了想,提笔做出批示:“开科取士为时尚早,待到湖广一统,再行科举!” 批示完这句,接着又补充道:“岳州知府李琛、长沙知府谢彦,隐匿士子请愿书不报,各自罚俸三月,不得再行堵塞言路。” (本章完) 第203章 文教改革 第203章 文教改革 内阁。 大汉的内阁制与伪清的内阁制,二者还是有着极大不同。 实权上,雍正设立军机处,伪清的内阁事实意义上成为空壳。 官衔上,伪清内阁大臣官秩品级虽高,直接到达了正一品,一人之下的高品,但却不再兼任六部尚书,对六部影响力几乎完全丧失。 大汉内阁不一样,实权上与秘书阁相互分权,内阁掌国家民政,秘书阁掌国事军务,各司其职。 官衔上大汉内阁复古前明,以诸部尚书为入阁条件,入阁以后不会卸任尚书官职,让内阁能对各部具备一定影响力,不至于内阁连命令都发不下去。 大汉内阁从设立,到确定阁臣人选、位次,前后了两个多月。最终定下:刘骏(首辅)、顾景(次辅)、林文昌、王若愚、吕志宏、姚宏毅。 除了首铺和次辅,其余阁臣位次没有先后之分,因为都是年纪轻轻就入阁,许多东西都还在慢慢摸索。 值得一提的是,大汉内阁虽然目前阁臣可以兼任尚书,但也仅限于阁臣,首辅不能身兼尚书官,此为常例。 “大王的批复下来了。” 顾景手里拿着已经标注圈红,说明批复过的奏本说道。 刘骏接过快速扫看,接着传给下一人,等轮过一圈,所有人都看过。 吕志宏点头说道:“看来大王当下是没有要开科取士的意思了。” 顾景说道:“不开科取士是对的,大王才刚刚称王不久,便着急开科取士,效果上只会适得其反,让天下士民都看轻了我大汉。” 林文昌补充道:“开科取士是要钱的,如此大的财政支出,今年要想开科取士,那明年攻略襄阳之战,也就不用打了。” 王若愚跟着附议:“襄阳有我大汉情报司的内应,打下来不难。可襄阳残破,又遭到白莲教几度肆虐,若要使其恢复,那开科取士就必须要先缓一缓,等财政宽裕了再去搞。” 说来说去,还是在一个钱字。 聂宇否决了开科取士,不仅是他不想那么早就把科举的口子放开,要为后面的文教改革铺路,还在于大汉确实没多少钱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汉既要对外战争扩张,又要对内搞教育改革,还要大搞移民基建,钱如流水都是保守了。 跟徽商合作分红的银子,看着是很多,都是以万两为单位,可送到了大汉这个吞金兽嘴里,那连塞牙缝都不太够。 刘骏说道:“大王暂时不想开了科举的口子,但文教改革却是势在必行的。” 刘骏说着摊开那部《文教改革与义务教育》,这是聂宇乾纲独断直接下发到了内阁的王命诏书,越过了大事小事先与内阁开会商议的办事流程。 重视归重视,可头疼也是真头疼。 内阁众人传阅看过后,只觉得压力山大,不光是文教改革的压力,还有义务教育的重负。 顾景作为礼部尚书,兼负大汉治下的文教工作。他皱着眉说道:“文教改革的事情先放在一旁,这义务教育委实有些太艰难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大汉治下如今也才不过一省半之地,光是适龄孩童就能找出数十万人了,这么多的孩童全都要进学读书,这钱粮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林文昌说道:“文教改革都已经要慎重对待,义务教育就算现在勉力去做,可等到将来地盘更大了,适龄孩童更多了,那又该怎么办?” 刘骏说道:“大王已经在上面说的很清楚,义务教育只办小学的三年,三年以后百姓学子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继续到中学、大学读书。而且,就算是义务教育,官府只负担束脩,其它的钱粮消耗,是百姓家庭自行解决。” 王若愚摇头:“这是在给百姓增加负担啊!百姓家的孩童全都强制读书进学,哪怕只有三年,那对寻常百姓而言也是不小的支出。到时怕是会有许多百姓会对官府心生怨怼,这已经是在累民伤民了,大王怎么能做出此等决策呢?” 义务教育是在累民伤民? 听着很离谱,但王若愚在内的内阁众官确实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在义务教育下,百姓似乎得不到太多好处,反而还要前期大量投入,甚至因此损失一个能种地补贴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这放百姓身上当然会不愿意,也会心生怨怼了。 吕志宏忽然摇头:“诸君,这事情也不能这么算的,你们且看这义务教育中关于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后的学子安排。小学三年为义务教育,正常读完毕业者可前往乡下任职村吏,而中学可任镇长,大学可为县中佐贰官。” 反正这么多的村镇小学已经建成了,无人读书人也是浪费,不如让村民百姓都送孩子进去读书,读完毕业就地在本村做村长、村吏。” “大王这是名为义务教育,实则是在为我大汉培养地方官吏呢!” 吕志宏说的都是真心话,户部因为银子完全不够,所以都快愁的喘不过气来。 可吏部也好不到哪去,户部为了银子而发愁,吏部也为了缺人而发愁,手上的官吏储备完全不够用。 打下来的武昌、汉阳、安陆等州府,里面的地方官还得从其他州府去硬凑。 “啪~啪!” 刘骏拍了两下手,示意众人都听自己说:“诸位,不论文教改革,还是义务教育,都是大王已经敲定下来。便是我等觉得不妥,也只能回头劝谏,而不可轻易擅改。” 大汉内阁的权力确实比清廷内阁更大,但也大不了太多。 大汉内阁确实有着实权,可遇到汉王直下的王命,他们是没有封驳权力。 当然,他们也可以强行封驳,那就给脸不要脸了。 “元辅说的是。” 众人反应过来,均是摇了摇头,这义务教育已经是板上钉钉,在内阁这里多说无益。 想反对,那就后面自己上奏劝谏吧! “我们接着来议文教改革。” 刘骏快速翻篇,接着说起了文教改革:“大王现在要在小学、中学、大学的课程里,额外加入数学、物理、化学三门课程。这数学我们都知道,无非算数学问,只是换了个名字,现在这门数学课程要被列入学子必修,考试必考题目,所占比例也不能太低。” “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全权负责了!” 顾景点头:“分内之责。” 刘骏继续说:“至于这物理、化学,按照大王的意思,物理差不多便是讲解机械,与工匠器械有所相关,而化学似乎也是与物理相辅相成。” 姚宏毅总算等到了不太敏感的话题,同样算是自己这读书人的强项。他说道:“数学还好说,无非算学换了个名字,而且对学子将来为官确实有用,学一学的话,学子肯定还是愿意。可这物理、化学就不太好说了,与工匠有所相关,那不就是在培养工匠,学子们能愿意去学?” 刘骏说道:“所以大王只将其定为选修,而非必修课程,学子可自行选择修习这两门课程。而大王的意思,就是如何让部分学子,能愿意去修习这两门课程?” 王若愚说道:“那这并不困难,想吸引学子去选学,那就只有授官了,只要选学这两门课程的也能授官,总会有考不上的学子,会去选学的。” 刘骏点头:“大王也是这个意思,留白的部分就是具体的章程到底要怎么去弄?” 说到具体章程,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讨论明白的。 众人相继提出各自的改革意见,主要还是以授官利诱学子们去选学,甚至可以把授官的品级抬高一级,作为吸引学子的手段。 大汉这边一切都是初建,为了需求而创造新官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包括情报司、宣传局就都是为战时要求,而增设的官职部门。 汉王想要学子们学习数理化,那增设类似于翰林院的物理院、化学院,那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头的具体章程全都交给了礼部、吏部去草拟。 讲武堂的改革是最后才议,实际也不用怎么去议,汉王已经把方案递下来,兵部直接拿去执行就可以了。 (本章完) 第204章 钦差来了 第204章 钦差来了 寒冬腊月。 清廷选派前往湖北荆州与汉贼议和的钦差大臣,已经坐船来到安庆府码头停靠。 钦差大臣分主副使两位,主使为刘墉,副使纪晓岚,一个汉臣,一个汉八旗。 没办法,议和这件事实在太丢面子了,乾隆甚至都不敢亲自宣布,只能让好儿子嘉庆代为背锅。 理所当然,这议和的钦差大臣也只能是汉臣和汉八旗去干,满臣根本没人愿意去。 议和成功与否,这锅肯定都是拿不下来,还有极大可能会误了前程,傻子才没事跑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安徽巡抚朱珪,携安徽布政使陈用敷、按察使恩明、学政戴均元等,恭迎二位钦差大人!” 安徽巡抚朱珪正亲领安徽三司的官员,来到了码头迎接钦差。 刘墉很会做人,才下船就连忙迎了上去:“南崖公快快请起,我等不过是奉皇命而往荆州办差,途经安庆稍作停留而已,不必如此大礼相迎!” 纪晓岚反应慢了半拍,也可能是故意的:“南崖公快快起来,莫要折煞了晚辈。” 朱珪说道:“礼不可废!刘大人、纪大人贵为钦差,理应如此,方不负对圣上恭敬。” 三人来回商业互吹,下面的三司官员时不时恰到好处附和两句,完全没有半点刚正清廉形象,就这么说笑着进了安庆城。 当日,无事可做,先去城中最大的酒楼接风洗尘。 吃过了宴席,又歇息一晚。 翌日,上午。 朱珪带着三司官员,正在巡抚衙门跟刘墉、纪晓岚这两位钦差大臣商讨该怎么议和招安湖广汉贼。 刘墉当先问道:“湖广汉贼势大难治,到底难治到了什么程度,不知南崖公可有知道什么隐秘内幕?” 朱珪捋了捋胡须,说道:“要说有什么隐秘内幕,老夫知道的不甚清晰,但有关这湖广汉贼治下民情,倒还是略微了解一二的。” “请南崖公不吝赐教!” 刘墉闻言不敢怠慢,他作为议和钦差,手里日前有关汉贼最多的民情消息,基本都已经是千年的老黄历了。 余下的全是军情战报,不是汉贼打下了多少城池,就是汉贼灭掉了多少清军,然后哪些地方受到汉贼“煽动”爆发叛乱什么的。 朱珪说:“首先,湖广汉贼所以势大难治,在于其很会笼络民心,不是乡绅豪富者的民心,而是贫苦百姓的民心。汉贼通过拆分乡绅豪富之家的田产土地,将之分与百姓,换取百姓对汉贼的拥护。” “而且,虽然乡绅之田多为汉贼瓜分,但汉贼也并非竭泽而渔,还是为他们留下了几百亩地,为其私有之田。” “不但如此,汉贼对乡绅只分其田产,而不掠其民财,还鼓励乡绅子弟去往汉贼治下为官做吏……” “等等,”纪晓岚忽然打断,皱眉问道,“做吏?汉贼是让乡绅子弟、让读书人去做吏,汉贼治下的读书人能愿意?” 朱珪摇头:“纪大人有所不知,汉贼治下唯才是举,吏也是能做官的,只要能干出政绩实事,就能因功提拔升官。汉贼治下的知府、县令,就有许多都是先从小吏做起,而后一路升迁提拔上来的。” 这么说,纪晓岚和刘墉两人听懂了,要是真的能纯按政绩功劳升官,那汉贼治下的读书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不愿意。 而且,让吏也能做官了,这已经不是唯才是举,而是大逆不道了。 就算汉贼真的愿意议和招安,朝廷肯定也不能把汉贼放过了,凌迟诛族已经是板上钉钉。 刘墉点头:“汉贼到底是反贼,大道不道也是正常,南崖公您接着讲。” 朱珪继续说:“汉贼只分乡绅田产,而不谋夺财产,还广纳乡绅子弟读书人做官为吏,补充治下人才。如此一来二去,乡绅虽对田产被分走多有不满,但汉贼却许他们做官,纵使还有不满,这不满也没了发泄由头。” “汉贼还对税法进行改革,这新税法只能用厉害来形容。若将乡绅分为三六九等,汉贼新税法就是在打压大乡绅,震慑中乡绅,笼络小乡绅与百姓贫民。” “新税法保证了汉贼能够得到稳定的财赋收入,还成功分化了乡绅内部。大乡绅就算有所不满,那不满的也只是他们,中乡绅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不会站他们的边,而小乡绅得到了好处,纵使不多,那也是得利了,自然也会拥护汉贼。” 刘墉面露凝重:“借势打势,笼络人心,汉贼志不在小啊!” 汉贼志不在小,那他们此行的招安议和还能成功吗? 毕竟,这议和可不光是他们大清一方的事,同样也关系到汉贼方的态度。 汉贼要是不愿意议和,那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子,怕是都难说动对方,反而可能此行还有性命之忧。 “还有一件事……”朱珪欲言又止。 刘墉有些疑惑:“南崖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珪略微斟酌了下语句,说道:“这事我这边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汉贼已经在今年秋季,冒天下之大不韪,进位称王,国号为汉。” 啪! 刘墉还没反应,旁边的纪晓岚突然手中茶盏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水碎片撒了一地。 安徽布政使陈用敷连忙起身招手:“来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再给钦差纪大人重新上一盏热茶。” 很快有仆役上来,先把碎片扫走,接着又一美貌丫鬟端上一盏热茶。 丫鬟眼神极具魅惑,纪晓岚也不愧钦差大臣,全程都是目不斜视,宛如正人君子,只在丫鬟转身离去时,迅速在其腰肢上瞟了一眼。 陈用敷敏锐注意到这些,心中暗暗盘算,等晚上就把人给这位京师闻名的色中饿鬼纪大人送过去。 刘墉这边还在想着正事,等丫鬟一退下,便立刻迫不及待问道:“南崖公,汉贼已经称王了,此事果真吗?” 不是他不相信朱珪,而是这事情太大了,他们就是来跟汉贼议和的,甚至乾隆还默许了一个议和的底线,那就是可以给汉贼一个封王允诺。 但允诺终归只是允诺,不是说一定要兑现,可现在的情况就是,汉贼还要他们的封王允诺? 人家自己直接给自己加了个王号。 这还让他们怎么议和? 朱珪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手从袖口拿出来一张告示:“此告示是我重金让一商人,从汉贼治下带回,二位还是先看看吧!” 朱珪把告示递上去,刘墉接过以后先看了眼内容,内容写的正是汉贼称王的具体时间、地点,还有封赏百官,设置内阁六部以及各司衙门。 刘墉本以为这是朱珪在跟他说明汉贼确实称王了,可他目光稍微往下一移,移到末尾瞬间看到了让他几乎不敢置信的东西。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刘墉不自觉就把那末尾方印里的字体给念叨了出来。 旁边的纪晓岚还有些疑惑,把目光移过去瞟了一眼,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纪晓岚都快看懵了,那方大印他不可能认错,绝对就是传国玉玺的玺印。 汉贼的胆子居然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皇权的象征,传国玉玺都收仿造了,汉贼治下的工匠难道不知道这仿造玉玺,已经罪同谋反了吗? 不对,汉贼已经在造反了,打输了就要凌迟诛族,那就不奇怪了! 朱珪郑重说道:“刘大人,正如这告示中的用印,还有汉贼敢冒天下大不韪,自封汉王。这招抚实际已经不可能成事,就算汉贼愿意招抚,那也定是汉贼在恶意蒙骗。” “南崖公说的是。” 刘墉点头,实际在听到朱珪说到汉贼称王,他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招抚心思,决定到了荆州,不论汉贼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不能答应。 知道了这几条重要消息,刘墉没再继续叨扰朱珪,返回给他们安排的临时住处休息。 告示也被刘墉带了回去,跟纪晓岚反复研究一晚上,最终确定上面的用印,就是按照玉玺规格比一仿造。光是用印上的工艺,就绝对出自名家之手,而且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名家雕刻师傅。 因为得到的消息与预先收集的出入实在太大,甚至影响到了此番招抚的结果。刘墉和纪晓岚已经不敢继续在安庆耽搁,歇了一天便坐船一路沿江前往湖北。 途经九江府都没有下船停留,只让迎接的九江知府,给他们补充些粮食水源。 就这么在江上飘了差不多三天,刘墉和纪晓岚的钦差行船终于抵达湖北地界。二人在黄州临时下船,接见了湖北巡抚惠龄,向其宣读了太上皇的谕旨。 谕旨里严厉斥责了惠龄,但斥责过后又让惠龄接着戴罪立功,在黄州好好募兵防备汉贼,不要让汉贼通过长江水道入侵江南。 没办法,要是鄂辉还活着,惠龄肯定得坐上囚车去北京,干的破烂事太多了,乾隆再顾忌满蒙一家,那也饶不了他。 可惜,鄂辉已经死了,乾隆为顾全大局,只能舍弃死人,先保一下活人了。 要不然惩治了惠龄,之前逃窜的武昌府众官员该怎么办? 就算暂时不处置他们,这些人也一定会多想,要是因此导致黄州府也丢失,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武昌、汉阳没了,还是得有人来背锅。 刘墉和纪晓岚的钦差行船前脚刚走,后脚已经疯癫的湖北布政使陈望之,就被送上了快船押往北京。 (本章完) 第205章 言议和者,斩! 第205章 言议和者,斩! 武昌。 刘墉和纪晓岚乘坐的钦差行船被扣下了,接待他们的是大汉的湖北巡抚陈兴怀。 陈兴怀是在三个月前,聂宇称王后才从荆州迁调武昌,并且擢升为了湖北巡抚。 武昌、汉阳二府情况比较特殊,地盘实在太过残破,汉阳近半地方官吏数量严重不足。 武昌就更厉害了,汉军干脆只能控制府城,其余地方不是鞭长莫及,就是被当地义军控制,只是挂了汉旗而已。 再加上这二府还地处战略要冲,所以干脆都没设置知府,而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大官在此督理军务。 陈兴怀简单接待了刘墉和纪晓岚,他人也非常发懵,自己刚到武昌才干三个月,清廷居然就派人来找他们议和了。 虽然刘墉坚持说自己是来招抚的,但陈兴怀又不傻,能听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廷议和饮差到达武昌的消息,当天便通过电台发回了荆州。 汉王府。 聂宇正在召集内阁诸部的文臣开小会。 王若愚笑道:“伪清居然派来钦差找我们议和,如此荒唐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看来这伪清已然是有些应接不暇,这对我大汉而言是好事啊!” 林文昌也露出笑容:“伪清既然要议和,那主动权就在我大汉手里了,咱们可以趁机向伪清朝廷漫天要价,要的是真金白银,要的是军费钱粮。” 顾景提议道:“钱粮可以要,名义也可以要。大王可趁机逼迫伪清钦差,若真想要议和,就必须承认大王的王号。伪清要是同意,那大王此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汉王,而不是反清自立的汉贼,伪清的威望也将受到沉重打击。要是伪清不同意,那大王同样也是顺天应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提出自己的建议。 聂宇全程冷眼旁观,就这么一直放任众臣自由发言了大半刻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刘骏,忽然开口喝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刘骏上前一步:“大王,绝对不能议和!”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全都搞不清楚刘骏到底想说什么。 聂宇面无表情问道:“为什么不能议和? 刘骏拱手回答:“大王,自我大汉起兵之日,所持旗号便是反清复汉。若此时与伪清议和,那何来的反清,又何来的复汉?” 吕志宏忍不住提醒:“刘阁部误会了,我等的意思并非真的要大王与伪清议和,所谓议和不过是在虚与委蛇,将计就计哄骗稳住伪清。” “就怕骗到最后,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刘骏冷笑说道:“大王,史书所载历朝多少议和,最终都是以身死国灭为下场。便如吕尚书所言,此番议和为假议和……呵呵,世上又哪有什么假议和,假的到了后面也会变成真的。” “一旦现在我大汉与伪清议和,那不光我大汉已经取得的战略优势会因此而荡然无存。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议和过后谁还能保证我大汉的官民,还会一如既往的反清复汉?” “都已经议和了,那凭什么还要继续卖命打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话糙理不糙,这话瞬间点醒了刚刚还想议和的众人。 说的很对啊! 现在他们确实能议和,可议和过后,哪怕明知道是在假议和,很多人肯定也会失去原来的冲劲。 别人都不说了,就他们这几个尚书阁部,他们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议和过后能否继续保持初心。 万一伪清真的答应他们很离谱的要求,比如允许他们大汉世镇湖广,割据称霸,那他们恐怕大部分人,都会真的选择偏安一隅,便如伪清初年的三藩。 若不是伪清后来要强行削藩,恐怕直到吴三桂死了,都不会发生三藩之乱。 这还是很有可能的,伪清当初能同意三藩割据那么久,未尝不会为了争取时间,同意他们大汉也割据湖广。 这对别的王朝而言,可能算是丧权辱国,可对伪清而言,他们从来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国家。 一句话,崽卖爷田,压根不心疼。 清初那会甚至还因为打动南明,一度想要放弃云贵川三省,还是投降的汉臣武将坚持要灭南明,裹挟着清廷缴续打下去。 刘骏带头开团冲塔了,聂宇当下也不再继续坐壁上观,下场表态道:“伪清要跟我们议和,这是好事情,但也仅仅只是好事。伪清可以请求议和,但我大汉绝对不能答应议和!” “为什么?” “因为我大汉而今的起兵大义,便在反清复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要是与伪清议和了,那我大汉还反的什么清?复的什么汉?”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露骨,几乎就是把如今大汉的政治合法性全都掀了出来。 议和看似对大汉有好处,可反而会让大汉处于政治被动,因为议和等于放弃了原来的反清法理。 聂宇高喊的是反清复汉口号,这口号平时似乎用处不大,可又不能没有。 跟伪清议和,那不论伪清许诺什么条件好处,最后的结果都是大汉会矮了伪清一头,还会被天下人默认为伪清的臣属。 之前反清复汉,那是驱逐鞑虏,变成臣属以后再反清复汉,那就是弑君背主了。 江东孙权都晓得先称帝,再联蜀(季汉)抗魏,不然三国里头就他一个是吴王,大义名分上就落了下乘。 不得不说,孙权很会看时机,先猥琐发育了几年,等国力上升以后,才趁蜀国弱势与其联盟抗魏,通过这种条件换取诸葛亮捏着鼻子承认他的帝位。 虽然这样也是有代价的…… 聂宇深吸口气,厉声说道,“孤这里也给你们先通个气,孤绝不答应议和,今后但有言议和者,皆斩!” 话音落下,刘骏第一个出列:“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 众人回过神来,跟着拱手行礼。 前面用“我”,那是好声好气,最后句用到“孤“,那就属于正式通告了。 一番表态震慑过了群臣,回归正题,继续商议如何处理武昌的那俩伪清钦差。 刘骏当先说道:“大王,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议和钦差打发走就是,无需太多顾忌!” 王若愚摇头:“这样岂不是让人家白跑了一趟,可先在武昌接待对方,故意晾其几日,再狮子大开口,索要他们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再旁敲侧击透露,我大汉已经与白莲教合兵结盟,准备明年开春就攻打川陕。” 战略欺诈! 别管说的假不假,你敢赌吗? 万一汉军真的攻打川陕,夺了这两块地方咋办? 现在战略主动权在大汉手上,伪清兵力不足,一次性损失了十几万正规军,相当于全国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充回来的。 (本章完) 第206章 人心所向 第206章 人心所向 武昌府城。 穿着一身大清官服的刘墉和纪晓岚,正各自带了几人随从游走于街巷参观,前排是陈兴怀派给他们引路护卫的汉兵。 两位钦差今天没有坐轿子,因为陈兴怀没给专门安排,他们自己倒是有钱租轿夫,可那些轿夫看到他们的官服帽子,死活不愿意做他们生意。 当! 当! 当! “乡亲们都让一让,这是伪清派过来找我大汉求和的钦差!” 前排引路的汉兵敲着铜锣,十分漫不经心的劝让着围堵在街道两边,嬉笑看热闹的百姓。” “简直岂有此理!” 纪晓岚走在刘墉身旁,一脸不满道:“汉贼说是允许我们自己出来看看,现在又故意这么大张旗鼓,要我们游街出丑,这是在蔑视我大清天威!” 刘墉倒是还沉得住气:“汉贼是反贼,蔑视我大清很正常,我大清不也蔑称汉贼为贼吗?” 作为主动议和的一方,不被欺辱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不然这差事怎么能轮到他们两个,早被朝中那些满洲大臣抢着去干了。 就这么忍辱负重游街半天,刘墉也有些忍不住了,实在是太过了,街道两旁围观百姓的眼神,真的是如同看猴戏一样,让他如芒在背。 刘墉甚至还亲耳听到一对围观的爷孙在旁若无人的议论他的辫子。 “爷爷,那个老爷爷怎么还像女孩子一样,还留着辫子啊?” “娃啊!那叫金钱鼠尾辫,是鞑子才留的东西?” “鞑子是什么东西啊?” “鞑子……嗯,鞑子好像是那什么……哦对,野猪皮!” “野猪皮,爷爷你又在骗俺,野猪分明是猪尾巴,怎么是鼠尾巴。” “对对对,是爷爷记错了,是猪尾巴。” “……” 爷孙的几句话说的挺大声,完全没有要避人的意思,周围百姓听到也都跟着大声起哄。 “小娃娃说的对,就是猪尾巴!” “猪尾巴:猪尾巴!” 起哄的人实在太多,饶是刘墉想装没听见都不行,他也不好直接斥责哄笑的百姓,索性停了下来,循着方向找到那对爷孙。 “爷爷,猪尾巴过来了,猪尾巴过来了!” “狗娃,咱们走,离这些猪尾巴远远的。” 孙子刚发现刘墉过来,爷爷就要抱着孙子扭头离开。 刘墉连忙抬手叫住:“老丈请等等!” 他的语气十分随和,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并没把刚刚的嘲笑放在心上。 “走走走!” 老头没管刘墉,自顾自的要挤出围观人群。 刘墉笑容滞,但很快又恢复,转手在袖口里掏出来一角银子:“老丈先等等,本官就问几个问题,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有银子,早说啊! 老头马上回来,放下孙子后,接过银子反复擦拭两下,确定应该是真的,才问道:“你这狗官有什么要问的?” “……” “老丈,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在跟着反贼一起,反叛朝廷吗?” 刘墉这话问出口,老头立马脸色不善道:“什么反贼?汉王那可是我们的穷人的青天,给我们穷人做主,带我们分田分地,还给我们面中免了徭役赋税,让我的大儿子也脱了奴籍,能回来祖宗祠堂。听说汉王将来还是要当皇上的,什么反贼什么的,小老儿我可听不明白!” 纪晓岚听罢忍不住上前呵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这些愚民百姓把头发剪成这样,对得起祖宗吗?” 老头没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围观读书人忽然收起折扇,冷笑道:“原来这位狗官还晓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那阁下应该明白,这金钱鼠尾辫子,那是伪清鞑子窃夺了我中原华夏神器,方才带来的恶习烂俗,真正咱们汉人的老祖宗,谁会留这腌臜玩意?” 纪晓岚被怼的脸色涨红,看着周围百姓鄙夷眼神,当即喝问道:“你这离经叛道之徒是哪里人?” 那读书人也毫不退让,跟着自报家门:“武昌徐氏,你这狗官也不用恐吓于我,我家世代居于武昌,正好我今日也是准备去武昌府衙门报到,陈巡抚已经受了我的毛遂自荐。” 好嘛!难怪底气这么足,又是一个从贼的读书人。 纪晓岚瞬间不说话了。 刘墉接着问那老头:“老丈,就算这汉贼对你们极好,可造反就是在造反,等汉贼败了,你们这些从贼之人,可都是要连坐杀头的。” 老头一脸无所吊谓:“那咋了!汉王要是不来,小老儿怕是早都被你们这些狗官逼死了。” 刘墉皱着眉,没再继续问下去,转头看向旁边那“仗义直言”怒怼纪晓岚的读书人:“不知阁下姓名?老夫刘墉,这位是纪晓岚纪大人!” “武昌徐沐。”徐沐只是拱了拱手。 刘墉也不恼火,跟着问道:“愚夫愚妇也就罢了,阁下既然是读过圣贤书的,难道不晓得历来盛世造反抗拒朝廷者,皆是死路一条吗?” 徐沐嗤笑着也不回答,伸手一指那几个敲锣引路的汉兵,对方很配合的敲了一下铜锣。 当! “乡亲们散了吧!这是伪清与我大汉求和的钦差,都让一让。” “……” 场上瞬间冷场了,因为没人说话了。 围观百姓还在哄笑,跟刘墉和纪晓岚的沉默,正好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傍晚,回到驿站。 这驿站是原本武昌城就有的驿站,陈兴怀连改造都没改造,只是换了块牌匾就拿来用了。 刘墉和纪晓岚,两个人一夜无眠。 经过白天的巡街,加上与百姓的几番问话,他们已经深切意识到了这次的招抚议和,怕是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虽然本来就打算,不论汉贼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不予答应,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超出他们预料。 汉贼的治下实在太团结了,汉贼太会蛊惑收买民心了,百姓得了分田的好处拥护汉贼也就罢了,连读书人同样也拥护起了汉贼。 要知道,武昌可是才刚被汉贼占下不到几个月,沿路百姓几乎都是统一寸头,那读书人徐沐穿的稍微正常些,是正儿八经的汉服,其他百姓路人普遍还是布衣满服混穿,很是不伦不类。 剪辫易服都还没搞完,他们凭什么这么拥护汉贼,难道就凭汉贼给他们分田减税? 百姓或许是如此,可读书人代表的地主阶级明显不是,回想白天与那徐沐的问答,对方那轻蔑嗤笑的眼神,明显是真的信汉贼能成事了。 翌日。 纪晓岚还在驿站补觉,刘墉找到了陈兴怀,请求能去武昌乡里去看看。 陈兴怀没有拒绝,这些本来就是荆州那边通电知会过,让他尽可能安排对方到地方上多看看、多听听。 聂宇从小看纪晓岚、刘罗锅的电视剧,对这俩印象太深刻了。 哪怕后来明知道这俩人跟电视剧完全就是反过来的,可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他们俩要是看到了大汉地方百姓的生活,再对比伪清治下的百姓, 到底会作何感想? 反正也不用担心被学去了什么,真要是伪清能学会给百姓分田,让百姓能活得下去,那聂宇觉得自己被灭了就被灭了吧! 值了呀! 陈兴怀专门安排了一个来府城述职汇报的镇长,让对方带着刘墉下乡去好好体验看看。 这次好歹是不用走路了,他们是乘坐农户家的牛车回去。 湖广没多少战马,所有马匹都是从伪清手上缴获而来,去掉喂养时水土不服死掉的,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几千匹,还都是绝育阉割过的。 汉军的蓄马场已经建起来了,但马种目前就那么一两匹,还是缴获来自鄂辉这些总督高官。 没办法,商城不是万能的,居然买不了活物,这个发现还是他想搞杂交水稻时发现的。 买了一些稻种,找了块试验田,让农民悉心照料,甚至用上了现代化肥,结果长了一年,杂草长了一茬又茬,秧苗愣是看都没看着。 刘墉跟着那位镇长,先从府城坐车回到镇子上,而后又跟随对方下乡跑了一天。 刘墉本以为这些镇长不比县令的“百里侯”,但“十里伯”也得有了,武昌周边就那么几个直辖镇,四舍五入就算几分之一的县令吧! 然而,等到对方下乡以后,刘墉才发现大错特错,这些镇长官有事情是真上啊! 刘墉亲眼见到乡下有分田官控制不住百姓纠纷,就连农民公会都加入了分田取水引发的斗殴,然后这位镇长官撸起袖子跑的飞快,就这么踩在田埂烂泥,也不管衣服脏不脏,就跑去大声拉架劝阻。 好不容易劝架完了,还接着带对方一块一块的去重新丈量分田,连续在田埂跑了一个多时辰,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才把纠纷给勉强解决了。 刘墉年纪大了,没有跟着下去,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外头,也没人去招呼他这伪清来的“狗官”。 一直待到了中午,刘墉跟着对方回到镇上吃饭,吃的不说粗茶淡饭,但清淡的也不像个官员该吃的。 刘墉忍不住问道:“阁下如此尽心为民,吃食也是如此清淡廉洁,怎么甘心在此做一小小镇长?” 那镇长拿着一馒头,笑道:“呵呵,在这里与我差不多的镇长多了去了,咱做事只能算这里头中庸的。再说都是为了百姓,百姓许多可是活着都很艰难,咱们还能吃上馒头,已经很不错了。” 刘墉失神呢喃:“是啊!民生多艰!” (本章完) 第207章 羞辱 第207章 羞辱 又过两日,刘墉和纪晓岚终于被陈兴怀通知,可以来抚衙正式议和谈判了。 二人联袂来到抚衙,排场不是很大,拢共就带了六名随从。 没办法,随行护卫的清兵倒是很多,足有两百多人,另有大批代表饮差的朝廷仪仗队,已经全部连人带船都被扣押在了码头。 武昌、汉阳二城的江防大炮,直接对准了这艘钦差行船,但凡有点异动,就是狂轰滥炸。 抚衙门口。 纪晓岚看着新换的衙门牌匾,冷笑道:“这汉贼倒是好大器量,晾了我们足足五天不说,还让我们住了五天的驿站,连随行仪仗护卫都被扣在了码头,简直岂有此理!” 刘墉面色如常,也不多言,当先一步就要跨进去。 “止步!” 门口的两个汉兵立刻抽刀拦住。 纪晓岚皱眉:“我们可是朝廷下来的饮差,你们要做什么?” “例行检查!” 两个汉兵连半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刘墉明显有所预料,很自然的上前配合对方搜身,等搜完身后确定没有利器,才被放行。 只有他和纪晓岚被放行,六个随从都被拦在了衙门外头,不许入内。 刘墉内敛心神,跟着引路人走进衙内,这还是他来武昌这五天,第一次进到巡抚衙门。 前面五天,他们几乎就被圈禁在了驿站,想出去还得打报备,得到许可后才有专人引着他们出门。 进到衙门,刘墉就看到衙门里各班房已经基本齐全,班房文吏都在忙碌工作,没人好奇外面突然来了两个伪清官员。 他甚至还见到了“熟人”,就是三天前见过的徐沐,对方抱着一打文书匆匆跑过,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七拐八拐,来到抚衙正厅。 陈兴怀这汉贼的伪巡抚,正在跟几个生面孔说话,见到刘墉和纪晓岚到了,方才停下来。 陈兴怀先告辞了,而那几个生面孔冷着脸,一伸手:“二位虽身在伪清鞑虏,但远来是客,先坐吧!” 刘墉没有生气争辩,直接步入正厅入座。 双方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伪清这边钦差就他们两人。 大汉这边来了三人,分别为顾景、王若愚、姚宏毅,清一色的内阁重臣。 刘墉没有多问为什么汉贼的伪王没来,开场便直入正题:“尔等汉贼虽叛离朝廷,但今上体恤尔等也是官逼民反,现欲行招抚,平息兵灾,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这么开场? 顾景笑了:“议和便议和,谈什么招抚?大王令我等过来与尔等伪清鞑虏谈判,若要议和也可以,让虏酋弘历把山河四省割让出来,我大汉便与之议和。” 好家伙,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甚至都不能算是大开口,纯就是不当人了。 纪晓岚都听懵了,说道:“山河四省割让给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若愚点头:“这就是我家大王的条件!我大汉只要山河四省,若能割让,那我大汉即刻罢兵!” 纪晓岚起身怒骂道:“尔等汉贼痴心妄想,居然还想要山河四省,怎么不直接要我大清天下?” 顾景点头:“若尔等伪清鞑虏能自行退居关外,那我大汉也不是不能行册封之事,封那弘历做个辽王。” “……” 纪晓岚还要再骂,就被刘墉抬手制止。 越说越离谱了,对方明显是在漫天要价,自己这边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而 而且,汉贼既然肯要价,那就说明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就怕汉贼不开价码。 来之前,刘墉对汉贼胆大称王,还敢私刻玉玺而感到愤怒,决定不论汉贼提出什么条件,自己都不答应。 可现在…… 虽然刘墉只在武昌待了五天,但也让他深刻意识到汉贼不能力剿,只能先行招抚议和,稳住汉贼不要对外动兵,待到朝廷灭了白莲教贼寇,再慢慢从长计议。 刘墉略微斟酌了几番词句,说道:“阁下既然贵为汉贼礼部尚书,那应当也是尊礼奉法之人,张口伪清鞑虏,闭口就要山河四省,这未免太过了!” 顾景失笑:“尊奉礼法也是对人的,尔等伪清鞑虏,何来礼法之说?而且,婴说本尚书说话太冲,你们不也是张口汉贼,闭口叛逆吗?礼尚往来罢了!” 刘墉点头:“好一个礼尚往来,那此事暂且揭过,但山河四省绝 对不可能割让于尔等汉贼。朝廷这次是带着诚意而来,要与尔等贼寇议和,割让山河四省,这不叫议和,这叫请降!” 刘墉索性也不装了,什么招抚不招抚,他们就是代表大清过来议和的。 议和可以,条件都可以谈,但割让山河四省,这特么不叫议和,这是直接投了! 王若愚闻言也笑了:“山河四省不可以,那就折中一下,给我大汉换成江南七省吧!正好还能凑个整,你们既是钦差,再顺便帮我大汉给襄阳的那位湖广提督送封信,要么他主动献城,要么我大汉自取。” 不是,你管这叫折中? 听到这里,刘墉和纪晓岚就算脑子再昏,再想促成议和,那也差不多听明白了,这汉贼是铁了心就没想跟他们议和啊! 山河四省、江南七省,这加起来就是十一个省了,已经不是能不能割了,就算少了一省,那对大清江山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动。 太平天国起义全盛时期,实际能控制的地盘也只有不到半个江南而已,就这都差点把伪清给打没了。 咸丰更是临死前,专门下了旨意,谁能灭了太平天国,就能许诺裂土封王。 这可是在满清时期,让汉人裂士封王得是什么含金量? 伪清一朝的汉人封王,有且只有清初的三藩,而且还是很快就被灭了。 刘墉不是迁腐执拗性子,冷声喝道:“既然阁下那么不想谈,那也就不用继续谈下去了,我大清是带诚意而来,为天下百姓而消弭兵灾。尔等贼寇却冥顽不灵,那就只有他日战场上见分晓,还望尔等莫要后悔!” “呵呵,”顾景嗤笑道,“这话也送还给尔等伪清鞑虏,实话也告诉你们,我大汉已经与白莲教、苗人联手,待到明年开春便会一举发动。届时川陕、云贵、豫中,都将归我大汉所有,让弘历那老狗乖乖在北京城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大汉兴兵去讨吧!” “什么?” 刘墉被这消息惊得一激灵,还想再问细节,却是直接就被顾景挥手,四个汉兵一拥而上,就把二人轰出了正厅。 “放开老夫!放开老夫!”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诶呦,老夫的辫子。” “贼寇!贼寇啊!” 刘墉、纪晓岚挣扎着被丢出抚街门外,官帽顶威早就不知哪里去,露出个光秃秃的脑门,好不滑稽。 二人手里抓着已经割下的辫子,忍不住就是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抚衙门外。 许多百处闻讯赶来看热闹,对着这两个抓着辫子的伪清狗官指指点点,个个脸上带着嬉笑嘲讽。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刘墉、纪晓岚甚至不敢起身喝骂,抚衙门前都是汉兵在虎视眈眈,他们只能抓着辫子灰溜溜掩面逃回了驿站。 才回驿站没多久,就有汉兵追来,说什么招抚议和的事已经谈崩,现在大汉和伪清鞑虏还是死敌。 然后…… 两人就被拖死狗一样,给粗暴的拖出了武昌城,送上了钦差行船。 (本章完) 第208章 阳谋 第208章 阳谋 “咳咳!” 刘墉咳嗽着自病榻缓缓坐起。 舱外,正在不住打瞌睡的长随听到自家老爷咳嗽声,瞬间抖了激灵,匆忙跑进来:“老爷,您可还病着呢!江上风大,别就这么起来了。” 刘墉摆摆手:“咳咳……不碍事的,不碍事……咳咳咳!” 长随见状,没办法只能给倒了杯热水,喝下以后才稍微好了些。 刘墉没有继续躺下,而是就这么坐在床边,脚上趿着鞋子,问道:“纪大人怎么样了?” 长随回答:“纪大人似乎还在病着,大夫也去看过,说是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好不了。” 刘墉点点头:“嗯,知道了。” 他和纪晓岚两个人,自从当日被赶出武昌,丢回了饮差行船,就直接病倒了。 这也不奇怪,这两位老兄,一个七十八,一个七十三,放到现代都是妥妥的高龄老人,何况是这两百多年前的大清朝。 不得不说,纪晓岚是真牛逼啊! 按照史书记载,这家伙极端好色也就罢了,关键人都八十多了,还能金枪不倒(羡慕……),日御五次,即兴除外。 刘墉让长随控扶着自己来到来案前,挥退了对方,按着便提笔开始写折子:“奴才恭请皇上圣安……汉贼势大不在其兵锋之势强,而在民心所向,笼络官绅百姓之民心手段……” “奴才曾亲随汉贼伪官镇长下乡,发觉汉贼极会收买官绅人心,武昌府为汉贼新占,但其中镇长在内诸多官吏,做事却都能亲历亲为,清廉程度远胜我大清……” “奴才与汉贼治下百姓乡民对话问答,凡百姓乡民皆对我大清仇视,反对汉贼极为拥护。归根结底,在于汉贼能允百姓乡民活路,这些百姓乡民所以仇视我大清,皆在地方贪官污吏太甚,横征暴敛下百姓难有活路,要么造反,要么饿死……” “汉贼许其活命,乡民百姓自然拥护汉贼。是而汉贼不可力剿,若要剿贼,唯有先行肃清吏治。吏治肃清,百姓可活,百姓可活,则贼寇自灭!” 刘墉写完这道折子,心底顿觉五味杂陈。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道折子呈上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贬官罚俸,要是运气不好,太上皇在气头上的话,可能还得拿他下狱问罪。 杀头倒是应该还不至于,毕竟他父亲是刘统勋,自己还是汉八旗,在京的人缘也还不错,对和珅都能主动退避,真要杀他的头,肯定会有人来捞他。 不过,再怎么捞,问罪是免不了的,谁让他这道折子,明晃晃的戳中了太上皇的痛点。 要想剿贼,就先肃吏治,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暗戳戳影射太上皇的盛世,全是贪官污吏横行吗? 嘉庆才登基两年,还被摄政了一年半,怎么都不可能是嘉庆的锅,强行扣都扣不上。 太上皇好面子,这道折子递上去,就算太上皇明知是对的,肯定也会按错的来治他的罪。 可刘墉也没办法了,不是他想要冒险,而是他不得不冒险也要提醒一下太上皇。 刘墉是汉八旗,已经跟大清损俱损,真要是大清亡国了,那他这“清官”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当初跟着那位镇长下乡视察两天,实在是给他吓到了,他不相信那是汉贼在故意跟他演戏。因为地方乡里的村民百姓,对那镇长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信服,这不是什么临时演戏就能装出来的。 一个为官者,三餐饮食居然能简朴到那等地步,做事也能亲历亲为,能跟百姓打成一片,该有官威就有官威,不需要官威也能毫无架子。 这几乎令刘墉不敢想象,若只是一个镇长如此也就罢了,可听那镇长吃饭时的闲聊,其他汉贼治下的镇长貌似也是如此,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还只是镇长,听说镇长往上的官还要更夸张。 汉贼官场太干净了,干净的就不像个官场,这么干净的官场,唯有开创之主才能做到,还是千古罕见的雄主。 汉贼要是雄主,那大清算什么呢? 王朝暮年吗? 别说,还真挺像,盛世之下哀鸿饿殍,贪官污吏,太上皇又对新帝传位不传权…… 刘墉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大不敬的想法赶快遗忘掉,接着又写起第二封折子:“……奴才此次招抚虽然失败,但已经探明汉贼似与白莲教、苗子有所关联,双方邀约或明年开春便要联军攻伐川陕、云贵、豫中,我大清应早做防……” 大汉这边战略欺诈的计策成功了,刘墉确实不敢赌,因为赌输了就是西南半壁,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当然,刘墉也怕是顾景在骗他,所以在措辞上稍微留了个借口,全是“似乎”、“或许”,主打一个我也不确定。 对了,还有襄阳,汉贼在谈判桌上也提到明年会去打襄阳,这也符合汉贼要攻略豫中的战略意图,不打下襄阳的话,汉贼就会被挡在中间,动弹不得。 不过,刘墉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只是来招抚的钦差,招抚现在已经失败了,对襄阳只能是爱莫能助。 而且,就算他能及时赶回朝廷,乾隆也决心发兵援救襄阳,大概率还是来不及的。 因为河南汝州已经闹起了白莲教,传回京师的消息奏折上看,似乎闹得还非常严重,走的都是加急密奏,明显是闹大了。 河南白莲教闹大了,清军主力只能先紧着河南剿贼,否则中原一旦丢失,那大清江山真就得分崩离析! 刘墉只能寄希望于湖广提督明亮,这位大清老将能挡得住汉贼了! 钦差行船顺江而下,走的很快,抵达黄州时稍作停留,告知湖北用巡抚惠龄要谨防汉贼入侵。 因为招抚的事谈崩了! …… 荆州,汉王府。 顾景、王若愚、姚宏毅三人刚刚坐船回来。 他们按照汉王交代,先狠狠羞辱了那两名伪清钦差,接着又故意误导他们说明年开春,汉军要跟白莲教、苗人合兵,拿下川陕豫中和云贵高原。 具体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来清军的兵力调动情况了。清军重兵云集川陕,那大汉就趁虚而入,攻打江南七省。 清军要是不信,那就算他们厉害,这都敢赌,汉军还是要攻打江南。 汉军的下一步战略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杀到江南,夺取这块伪清的财赋重镇。 议和谈判的时候,王若愚确实没有说谎,若是伪清真能割让江南七省、山河四省,退居关外,那聂宇都不太好意思继续灭清了,可能真会封个女真王。 “嗯,礼部这份草案做的不错,把数学、物理、化学分列为毕业升学考试科目,这个想法很好。” 聂宇手里正拿着一份奏本方案,这是礼部呈递上来有关全新教育改革的具体章程。 礼部给出的方案简单粗暴,既然汉王要学子们去学习数理化,那就干脆把数理化三门学科,全都并入到毕业升学的考试里面。 日后学子毕业了,想怎么选可以自己决定,但只要在大汉治下的小学、中学、大学读书,那就必须全都学个遍。 小学、中学、大学考试,全都以计分制作为判定依据,这计分制效仿的是朝廷国子监的教育模式。 国子监用的就是计分制决定学习优劣,大汉这边摘抄过去后应用到了所有考试上面。 礼部重新制定的小学、中学、大学毕业考试,保留了经学八股文,但酌情去掉了诗词歌赋,这玩意是真没多大用处(对治政而言)。 去掉诗词歌赋,作为替补加入了数理化合并,还有对律法公文的考试,不用考理解能力,纯看对律法熟不熟悉。 既然是来求学当官的,你连国家的律法都不清楚,那还拿什么去管理百姓? 经过礼部重制,八股文经学占三分之一,律法公文占三分之一,数理化占三分之一。 如此平均的分数占比,只要你不是八股文写到出神入化,那就必须对国家律法、数理化有所掌握,还不能真学的太差。 毕竟,八股文只占三分之一的分制,另外两科要是学的太烂,那你不是有可能毕不了业,而是真毕不了业。 这就是阳谋了。 我也不逼着你们去学习,但你们不学的话,考试考不过,就没法毕业做官。 自己选吧! 聂宇继续向下翻,除了对文教考试的分制改革,后半段还有关于科举制的改革设想。 这些大汉文武的想法是真多,他们作为不是正常科举升上来的高官,对开放科举本身就存在很深的警惕,但科举总不能不开,没有科举的话,大汉治下长期都是缺人缺官的。 全靠学校培养实在太慢了,而且大汉的学校培养,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生产力满足不了那么大的需求,只能先主抓基层文吏,比如村长、村吏、农民公会等等。 与义务教育一样,义务教育下的小学不用交学费,但小学出来做村长,同样也是没有俸禄。 就跟农民公会差不多,都是半官半民性质,基本靠村民自行选拔,职分范围主要为解决本村矛盾纠纷,帮乡镇起统筹分田、收税等等工作。 所以,科举是免不了的,就算再怎么变,科举从古至今都没有真正消失,但却可以对科举模式进行改革。 (本章完) 第209章 科举改革 第209章 科举改革 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如下: 第一,大汉首次恩科可定于明年年末,这样既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 第二,大汉恩科不承认伪清功名,所有学子考生,必须从头开始考起,但在此之前凭借功名来报名做分田官的,可以予以承认录用。 第三,大汉恩科与学府考试绑定,同样计入数理化分制,以及八股文经学、律法公文,删掉诗词歌赋。 第四,恩科考试授官,除前三甲外,最高不得超过九品(镇长从九品)。 第五,恩科前三甲授官,允许高于九品,但最高不得超过八品(县丞正八品)。 第六,确定大汉年号。 …… 看过礼部给出的科举改革方案,聂宇发觉自已还是有些太保守了,二这帮读书人对自己人下手才是真的狠啊! 先是不承认伪清的功名,接着又是科考计入数理化,跟他提出的学府教育改革并行,而且科考出来的进士功名,最高也只能做个镇长官。 这就相当于让士子们寒窗苦读二十年,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结果只能去地方做镇长,相当于几分之一个县令官。 也就前三甲稍微有些优待,但也只是稍微有些优待。 对比起来,相当于这些考出来的普通进士,等于读了小学、中学六年的学府学子,而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相当于上了九年学府的普通学子。 这也并非完全是礼部的那些人太狠,而是顾景这礼部尚书,已经看出了自家汉王决心要改革教育科举。 毕竞,哪朝的开国皇帝,不都得先对科举动点刀子,只要你能丛稳龙椅,那这天下的士子读书人,他们会自动适应你的改革模式。 大汉初创,官员行政机构都是年轻人为主,他们已经做官了,前途一片光明,对开科举的需求本来就不大。 那就索性改的彻底一些,一步到位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正好他们也准备把孩子送去进学读书,就连未来规划都做好了,先三年义务小学读完,通过升学考试升上中学,接着再中学升大学。 九年学府读完,出来就是县丞,干的稍微好一点,再加上他们的尚书父亲背后运作一番,很快就能升官升上来。 这般操作甚至都不违规,因为所有流程都是走的合法程序,考试也是全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去考,官做的越大,越不敢徇私舞弊,能做开国功臣,凭啥为了小小考试,就葬送了大好前途? 对这些大汉官员来说,科举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三年一考,一次就录取两三百人,太麻烦了。 不如去考学府,正常毕业就能授官,毕业不了也能继续留级。 第二年接着再考。 这可比科举简单多了! 聂宇看完过后,就觉得这样不太行,这些礼部官员明显在钻空子,钻科举和学府之间的空子。 想了想,提笔朱批:“恩科进士,授官可为从八品,前三甲可为从七品。” 给恩科进士全体抬高了一级,这不是聂宇在有意偏袒,而是他晓得必须给读书人一点甜头,要不然科举就真没用了。 科举可以慢慢淘汰,但不能一下子就废了,那样压根适应不过来,必须给学府教育慢慢取代适应的时间。 提高了恩科进士的授官品级,这是甜枣,所以还不够,还得有根大棒,恩威并施! 聂宇接着补充写道:“科举改革额外加条:考生须持有中学毕业证,方能进考院试。” 这个改动就稍微比较大了,因为彼时科举不论怎么去改,基本的六次考试流程都没有变动。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门考试缺一不可。 说句题外话,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连中六元,且功名未被取消的家伙,今年刚好正在云南做主考官。 聂宇现在是一言而定,直接把六场考试给删改了两场,然后替换成了小学和中学,持有中学毕业证才能进考院试,也就是必须要在学生堂三不府接受六年的新式教育,才可以去考取秀才功名。 这听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因为中学毕业就能直授镇长官,那还考院试拿秀才功名干嘛? 但这就是聂宇的目的,通过这种办法让学子们都去学府读书,使学府教育能够快速发展起来。 而且,科考本身就有很强的竞争机遇性,要是真有才学实料,那中学毕业后完全可以一路考上殿试,去做风光状元。 你说你考不上? 那特么是你自己的问题,都是同样的卷子,都是同样在中学毕业 考出来的,怎么别人能考上,你就考不上? 这同样也是聂宇没有取消八股文章,八股文虽然很死板僵化,可胜在标准化,能让考官更方便阅卷打分数。 真以为这么一群新科考生论才学,能强的过主考官? 八股文只是让主考官能更好去评定考生的基础水平,若有两人的才学策论差不多,那谁的八股文章写的更好,谁的名次就能更高。 考试总得有标准答案,科考写文章不可能搞标准答案,那就用标准文章格式,就算到了现代不也用卷面分这东西? 一个时代的考试,有一个时代需要的标准,八股文就是科举的标准。 不过,聂宇同样也有考虑到了科举改革的影响,恩科要明年才会开第一场,再往后面的科考改革,他决定等推翻了伪清,正式开国了以后再搞。 到时候,就连目前初步确定的学府教育,肯定也得跟着继续改革。 现在的大汉学府教育,小学毕业授村长,中学毕业授镇长,大学毕业授县丞。 在他还是汉王,地盘不大的时候正合适,可等到后面地盘真正壮大,乃至他做了皇帝,那肯定不能还这么来。 全国多少个省份,每个省份都分出七八九十个州府,这样算下来年得有多少毕业的大学生员,地方县衙的官员就算严格遵循三年一换,那也完全不够用的。 聂宇对科举改革提出的补充,礼部大概率不会反对,他们本来对科举需求就不大。 只要做出的改动不是太大,甚至完全取缩了科举,那就问题都不大。 就算完全取绵科举,实际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你能把龙椅坐稳了,那天下士子除了发发牢骚,什么也干不成。 不要小看了士绅们的忍受极限,不真的把他们摁死,那就一切都有回旋商量的余地。 等真把他们摁死了,士绅或许会反抗,但也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210章 明年规划(二合一) 第210章 明年规划(二合一) 腊月二十四。 南方过小年了。 百姓家家户户洒扫屋子,准备采买过年的年货,就算再穷的家庭,也会提前买些肉食,为孩子置办几件过年的新衣。 聂宇难得早些时间回去,陪伴王后陈蕙兰、王妃刘氏一同吃了个家宴,就算是过完小年了。 刘氏吃完先回自己院子,聂宇则陪伴陈蕙兰去王府的后园散散心,说是王府园,|实则就是一处小院子,几分钟就逛完了。 汉王太穷了,王府就是原来的大将军府重修了一下,还分了一部分作为官府公衙,能剩下个园给他逛逛已经很不错了。 陪着陈蕙兰逛了一会儿,又留下说了会话,聂宇没有宿在王后院子,而是前往刘氏的偏院歇息。 陈蕙兰现在有孕在身,起码都快七八个月了,走动几下都累,留宿院子自然不可能。 作为大汉的汉王,聂宇但凡要是长期留宿王后院子,冷落了王妃,群臣都得上奏弹劾……弹劾王后的娘家人。 汉王是他们的大王,是国家的君主,君主肯定是没错的。君主的王后身为国母,就算有错也不能明着讲出来,家丑不能外扬,君主的家丑就是国丑,更加不能外传,那就只能把王后的娘家人拉出来背锅了。 事实上,自从王后有孕以来,今年的外战也差不多打完。聂宇就时不时能接到几本奏章,都是旁敲侧击的在劝他广纳妃娘,充实后宫。 作为一个君王,后宫居然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两个人,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寒酸到连汉王手下的文臣武将,都不敢随便纳妾。 大王就只有两个后妃,你一个做臣子的,三妻四妾像话吗? 当然,这些只是表层原因,深层原因在于政治联姻的需求。 地方豪族大户之所以能忍受大汉分他们的田、禁止他们蓄养奴婢、大搞新税法改革,一方面是因为大汉手里握着刀把子,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认为大汉真的有可能成事。 大汉能成事,聂宇就能坐上那把九五之尊的龙椅,那他们作为大汉治下最早一批投奔的土绅,开国元勋难度太高了,但送女儿入宫抢下一代的富贵还是可以的。 这已经是政治联姻的惯例了,真正的豪族大户,要的就是政治联姻,搏一把皇亲国戚的大富贵,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生下皇子夺嫡争位。 伪清治下就不用想了,后宫嫔妃都是八旗内部消化,压根容不得汉人插手,顶多就是汉八旗而已。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老有谣言,甚至谣言还被拍成了电视剧,说什么乾隆其实是汉臣的私生子。 最离谱的是还诞生了两个版本,两个版本乾隆的“汉人生父”刚好就是叔侄关系,主打一个汉人士大夫的精神胜利法。 倒是嘉庆这位清仁宗,这家伙才是正儿八经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因为嘉庆的生母祖上就是投降了的汉军旗。 对于劝自己纳妃的奏章,聂字全部都予以批驳,但用词并不多么激烈,反而较为温和,给的理由也让这些人无法拒绝: “今天下未定,伪清鞑虏未平,孤岂能贪图个人享受,而忽视反清复汉大业?纳妃之事,暂且容后再议!” …… 留宿王妃偏院一夜。 翌日,早上。 刘氏依依不舍送聂宇起床出门,离开前聂宇故意刘氏小手上勾弄几下,在刘氏回望目光下方才哈哈笑着离去。 来到王府办公衙门,准备开始今天的办公。 没办法,称王建制了以后就是这么牛马,上到他这汉王,下到各部官员,基本都是全年无休。 稍微懈怠一天,可能就会误了前线大事,导致万劫不复。 聂宇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喉嗓,对外喊道:“传内阁过来议事!” “是!” 外面值班的秘书官匆忙前往内阁办事处叫人。 不多时,内阁众臣奉命觐见。 “拜见大王!” “免礼,赐座。” “谢大王!” “……” 待到众人落座,聂宇拿出了之前礼部送上的奏章,说道:“今日召集诸位,不为别的事情,就为了这年号拟定。” 聂宇虽然还不是皇帝,只是汉王,但称王了也是需要确定年号的,年号的作用不光关乎到了正统,还是百姓进行四时农耕的参照时间。 特别是现在的大汉,高喊的口号可是反清复汉,而大汉治下的许多百姓,却依旧还在用着伪清的乾隆年号。 因为实在没办法,汉王府没有确定年号,总不能不让百姓用乾隆年号,那你让他们怎么种地? 这可是两百多年前,可还没有现在应用的公历,就算公历后来全面推广了,农历也还是没有被取缔,反而是与公历合并相互合并使用。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的春节,年年时间都不相同,农历和公历是存在年份时间差的,西方人解决掉旧历的办法简单粗暴,他们直接强行以教皇名义下令,把中间差的十天给取消了。 嗯,取消了,还成功上了历史书,因为实在太荒唐了,一个命令就把十天给取消了,真把自己当神的代言人了。 顾景说道:“大王,年号拟定这是大事,若不确定年号,则我大汉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连百姓也会认为我大汉还是反贼,而用着伪清鞑虏的年号,认为伪清鞑虏才是正统。” 确定年号,这本来就是礼部提出来,同样也是礼部的职责所在。 顾景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内阁重臣,这时不过是再度强调一番拟定年号的政治正确性和紧迫性。 确定了这事的政治正确,内阁的其他人才开始陆续发言。 刘骏说道:“年号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在明年开春前确定下来。如此,赶到明年开春,正好可以通电全湖广,用正式的改元纪年,来确立我大汉的正统,还能与之前驳斥拒绝伪清鞑虏的议和相关联,向天下人宣示我大汉要反清复汉的决心!” 王若愚补充道:“年号确定下来,百姓就能知道,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子民,而非什么从贼的乱民,这很重要!” …… 内阁众人如此轮流发言。 经过简单讨论过后,确定年号的拟定,宜早不宜迟,最好明年开春就正式确定下来,也能赶上大汉改元,还能赶上明年的恩科,好让考生学子们都能感受到大汉的天威。 确定年号拟定时间,接下来就是年号具体该怎么拟了? 聂宇拿出那部礼部呈递的奏章,里面写满了t多个草拟的年号,还有年号背后隐含的政治寓意。 武德:大汉武德充沛,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元兴:大汉自此开始兴盛。 永兴:大汉永兴。 永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建兴:建制兴国。 建武:这是光武帝刘秀的年号。 天玺:天授汉王玉玺,这是天命。 元玺:…… …… …… …… 年号用的很杂,有很新的年号,也有很复古的年号,还有迎合聂宇这汉王的夸张年号。 比较离谱的,聂宇甚至还看到了“宣统”,政治寓意简单粗暴,宣示大汉的正统。 说的没什么毛病,但被聂宇直接忽略,既觉得膈应,还有太不吉利了。 宣统三岁登基,六岁退位,这什么勾八年号? 聂宇看完整本奏章上面拟定的十多个年号,总觉得都差了些意思,想了想问道:“这年号非得用两个字吗?能不能用恢复中华为年号?” 听到这话,别说顾景这礼部尚书了,另外几位内阁大臣都有些发懵。 不是,恢复中华为年号? 还有没有文化? 顾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大王,年号虽然不拘泥于二字,但四字年号早在宋时就已经逐渐弃用,所以这恢复中华的年号实在是……” 说得很委婉,潜台词就是这年号太直白了,也太没有文化涵养了,说出去怕是真得被天下人笑话。 聂宇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坚持,再看奏章上的十多个年号,反复思忖筛选半天说道:“恢复中华不能用,那就叫兴华吧!取复兴华夏,驱逐鞑虏为义,明年开春定为兴华元年,正好兴华二字简单,百姓看田到也很好记。” “大王英明!” 内阁众人听罢连忙拱手。 顾景有些无奈,礼部拟定了几天,特意根据大汉的实际情况,甚至迎合大汉的当前局势,还有汉王自己的喜好,弄了十几个年号,结果愣是一个都没被采纳。 要说文臣拟定年号,皇帝一般都不会拒绝,最多就是字形上稍微修改一二,体现新帝登基的权威。 这全部否决,自己取一个年号,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罕见了,同样也让礼部有些没面子。 罢了罢了,没面子就没面子吧! 跟了个开创的雄主,能安稳混到开国封赏,晚年退休归养就不错了,还想要尊严面子? 小机定下年号,聂宇把奏章随手一放,接着说起明年的正事规划:“年关将至,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过完了年,我大汉就该兴华元年,对照伪清那里就是嘉庆三年,也可以是乾隆六十三年……” 说到这里,聂字特地顿了顿,脸上露出古怪笑意。 下面的内阁众人听闻同样也是脸色古怪,大王刚刚一言而定来年的年号,又提了嘴伪清那边的年号,很难说不是故意提的。 不过确实如此,伤清的年号是真的让人难蚌,皇帝都换了快三年了地方上还有不少在用乾降的年号,都用到快乾隆六十四年了,许多百姓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 嘉庆年间来清朝贡的朝鲜使节,干脆记录乾隆以皇帝身份接见了他们,对他们仍旧自称“朕”,还下皇帝“敕旨”进行赏赐。 聂宇继续说道:“今年,我大汉已经拿下了武昌、汉阳、安陆、荆门、宜昌(部分),算上现在的荆州,差不多就是湖北半片了。明年的开春回暖,剩下的半片也该整军取下了,这第一战便是襄阳!” 明年先打襄阳,这是大汉内部早就定好的战略预案,就连大都督府都已经提前好几个月在做战略部署。 林文昌也不反对,他已经基本适应了,做大汉的户部尚书,就是要面临长期抗压和缺钱没钱的问题。 打仗要钱、建设要钱、移民要钱、分田置镇也要钱,总之样样都要银子粮食。 钱粮肯定是永远也不够用的,积攒下来多少都不够用,只能想办法把所有钱粮一分不浪费的全在刀刃上。 可以说,大汉这边的官员廉政,有大半的功劳在户部。因为户部天天都在盯着有没有人伸手,谁要是伸手了,就是在给他们工作添堵找麻烦,那就正好抄家灭族,财产充公以后还能聊胜于无。 在户部的监管下,大汉的都察院都快没活干了,群天天看账本的来看你有没有贪污,那不比都察院的外行要更专业? 刘骏点头说:“是该打襄阳了,不打下襄阳,我大汉在湖北就坐的不安稳,也没法真正放心去攻打江南。只要伪清江南失,连续失去了财赋、粮仓两大重镇,那伪清便是真的王朝末年,国家将亡了!” 王若愚说:“襄阳城中有我大汉的内应,伪清的文官武将也都被我大汉策反了大半。明年开春,我大汉只需要派出一支兵马,点一把火,就能拿下襄阳。可襄阳拿下容易,如何治理才是麻烦事,不光是襄阳,目前武昌、汉阳、安陆等地方府县,也是差不多的局面。” 王若愚说的其实就是目前的大汉,在湖北面临比较麻烦的事情,军队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官员文吏完全跟不上军队的扩张。 再加上,因为大汉的快速扩张,连续数次击溃了清军绿营、八旗,直接把其他地方农民起义军的自信心给打出来了。 大汉在湖北占下的大半块地盘,只有一小部分是汉军实际打下来,剩下的全是地方农民起义军杀官造反,把县城打下来后换上了大汉旗。 这些农民起义军一开始听闻大汉要接收他们,除去少部分偏远的别有心思,还有相当一部分愿意归附听命。 可大汉给他们的归附条件,就是他们杀官杀地主造反,抢来的成千上万亩土地,全都要被大汉派来的分田官给分掉,分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佃农。 于是乎,立马就有数县把大汉旗折了,驱赶走了大汉派过去的分田官,强行解散了地方上刚刚组建的农民公会,自己竖起了自己的义军旗号。 这帮家伙干完这些破事后,又惧怕汉军恼羞成怒,马上找读书人写信给陈兴怀这大汉的湖北巡抚,说愿意继续尊奉大汉为义军总首领,双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不对大汉地盘继续扩张。 反正,陈兴怀看完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回电荆州:“臣请兵剿贼!” 王若愚说道:“襄阳残破,拿下来容易,关键在于如何治理恢复?而汉阳、武昌在内的地方县城,他们有的乖乖归顺,有的却是降而复叛,还有的明明复叛了,却还期望能继续与我大汉交好。这些都应当趁着明年出兵襄阳的时候,一并讨伐,他们虽然曾经悬挂我大汉旗号,但如今既已叛离,就必须雷霆处之。” 聂宇看过那封电报,顿时冷笑道:“这些义军会降而复叛,都是因为这些义军的首领,他们已经脱离了农民,他们变成了新的地主,所以自然不愿意分田官去分他们的土地。而他们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们,打是打不过的,只能归附,可复叛了还怎么归附,只能色厉内荏、摇尾乞怜!” 吕志宏忍不住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谁都有大王您这样的胸襟,能把土地全都分给百姓,就连自己都能亩地不留,而只留百亩用于交税纳赋。” 这话明显是在拍马屁,但却是真心实意的拍马屁。 包括吕志宏在内,这些内阁众臣们,他们是真心觉得汉王是雄主,不贪财不好色,始终一心一意搞事业。 能辅佐如此英明雄主,成就大业,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聂宇对此也不多做解释,他分田给百姓是真的,但不贪财不好色只能说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没有男人不贪财不好色,他不过是有了更高级的思想追求,相比让华夏再次伟大,贪财好色还是太肤浅了。 聂宇说:“这些降而复叛的文军首领,就交给杨芳去解决,再通电武昌府,让湖北巡抚陈兴怀做好准备。” 杨芳已经拿下了攻破武昌、汉阳两府的大功,不宜短时间内再占太多功劳。这些已经内部变质的文军,正好可以交给他去处理,也让他好好沉淀一下,算是对他的政治保护。 等解决完了这些义军,北边的襄阳府估摸着早就拿下了,杨芳刚好能累功差不多提拔做师长。 议完了明年湖北的大战略,聂宇又问起:“湖南瑶民怎么样了?” 刘骏说:“永州府各县目前已经基本内附,这里的瑶人本就是官逼民反,所求不过给条活路。而我大汉能许其活路,瑶人自然是不愿意继续造反的,但瑶人愿意内附,也愿意信任我大汉,可派过去的镇长、分田官的工作却遇到了困境。” “什么困境?”聂宇问道。 刘骏回答:“语言不通,这里的瑶民虽然是平地瑶,会说汉话,也认识汉字,但他们各寨内部,还是使用的瑶人方言与文字。永州的平地瑶看上去与汉民能够相处融洽,甚全可以通婚,但通婚都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聚寨而居,与汉民居住地泾渭分明。” 说白了,还是老一套,排外呗! 汉人百姓自己都会派人,同姓同乡的抱团,就更不要说这些瑶民了。 平地瑶就算能跟汉民相处融洽,可两边的风俗、语言、文字都有区别,这就是无法改变的隔阂。 大汉过去的分田官、镇长倒是在长期接触下,取得了瑶民的信任,可再信任,人家回到自己寨子,就说起了瑶语,过去的分田官和镇长都听不懂啊! 永州知府徐敏文知道以后,马上带头学习瑶语,并下令部下官吏也都学会了瑶语,再去瑶地村寨做事。 想法很好,现实很尴尬。 永州官吏学了一两个月下来,几乎没几个学得会的,连徐敏文这知府在内,也只能磕磕绊绊说几句,还说的非常拗口。 瑶语难学,确实太难了! 瑶民虽然有统一的始祖(除了瑶)盘王,但他们内部光是使用的瑶语,就分了四大类,而且互相还没法交流,只能靠汉语进行转换。 学会瑶语,可比学会英语不简单多少。 能做分田官、镇长的,大多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全靠做事比较认真负责。 可认真负责不代表你能短时间内掌握一门新语言,这不能说是强人所难了,只能说是真拿这些分田官和镇长什么都会了。 聂宇听罢也有些无奈,他没想到给瑶民改土归化的第一个困境,居然是因为语言不通,分田官工作没法开展了。他说道:“永州瑶民愿意归附,那就也是我大汉子民,既是大汉的子民,就不必催促太急。给永州知府徐敏文去电,永州官吏可以先着手北部诸县的分田置镇,而南部的瑶民可以慢慢来,让分田官和镇长先学会了瑶语,能看到简单的瑶文再说。” “孤这里先给他们一年时间,一年之内要学会瑶语,能看懂瑶文。分田也只给他们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允许他们找当地百姓或者通汉话的瑶民协助。自认为办不到的,提前申请调离这里,去别的府县从头做起,孤不怪他们!” “但,能学会瑶语并且办好分田的,等一年后分完了田,最低提拔为镇长!” 官吏们学不会,学习天赋是一方面,还有便是动力不够了。 聂宇这汉王金口一开,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升官承诺,只要能学会瑶语,帮瑶民把田分完了,分好了,就能授官。 分田官听着好听,但本质上还是吏,镇长听着不好听,但官秩从九品,这就是质的飞跃。 放到伪清那边,就是不能想的,吏做一辈子,那你也是吏。 想做官,做梦去吧! 聂宇又问:“还有宝庆府的瑶呢?” 刘骏摇头:“瑶更难!” (本章完) 第211章 亲自去谈 第211章 亲自去谈 宝庆瑶王蓝金龙,这家伙胆子确实挺大,见到徐三郎率军进驻宝庆府城了,居然还敢聚兵守城,抗拒汉军兵锋。 不出意外,这货一败涂地,死在了武冈州城。 死的非常潦草,是被身边的瑶亲兵干掉,脑袋当成投降的投名状,送给了汉军。 瑶很团结确实没错,可蓝金龙这瑶王却是个蠢货,当了一年的瑶王把他脑袋也变蠢了,居然选择扬短避长,不跟汉军去山里打游击,反而强行死守武冈州城。 汉军什么都没干,就是围城了半个月,就成功把城里的瑶逼的受不了,杀了蓝金龙也要回老家山寨。 到了这一步,一切似乎还很顺利。 瑶王没了,没有带头抗拒大汉的蠢货了,那应该治理起来事半功倍才对。 可实际却是恰恰相反,没了瑶王以后,这些瑶部分选择钻进山沟不出来,部分在宝庆官府的政策下,愿意下山落户,但坚决不愿意定居山下,真正愿意下山定居编户的,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 宝庆官府按照之前定下的对瑶政策,也不去强迫瑶民下山落户,只是大肆封山和减少瑶的赋税优免,以此逼着瑶能够下山。 然后,瑶就炸了。 这些瑶太团结了,分田官、镇长要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减免赋税,那没问题。可农民公会全被各山寨谨防不让建,镇长和分田官甚至连瑶的山寨都进不去,进去了就被轰出来。 所有瑶民只听本寨瑶老,完全不认官府定的什么村长。 不光如此,这些官府定的村长,多为下山落户的瑶瑶民,他们干脆被当地山寨的瑶民,认定为了背弃瑶的叛徒。 宝庆知府于昭,现在已经被弄到焦头烂额,杀了不安分的瑶王蓝金龙,汉军又大胜一场,打疼了瑶义军。再靠着经济封锁与瑶民分化,瑶倒是很快就安抚下来,可之后就尴尬了,没办法控制啊! 瑶们有自己的方言交流,再加上瑶自身的独立性与封闭性,恶劣的山林环境让他们对内对外都很团结。 瑶王不让他们回山寨,他们就杀了瑶王。现在大汉官府要他们下山,给他们搞农民公会,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农民公会,也完全不需要农民公会。 瑶多聚居山林,说白了就是化外之地,这里不受伪清官府直接控制,同样也没有土司管辖治理。 瑶内部完全以“议榔”、“款会”、“丛会”等为社会组织结构,对内实行血缘山寨为纽带的(相对)民主选举。 因为瑶的总体人口不多,生活环境普遍较为困苦,可分配的资源利益非常稀少,所以这民主选举还真就比较民主。 选举出来的山寨瑶老们,基本都能做到为寨子尽心尽力,不贪污不弄权。 几捆柴火、几筐野果,有什么好贪污的? 这也是为什么蓝金龙会败的那么快,实在是他自称瑶王,让瑶的瑶民感受到了不满。 他们既不喜欢头上有个瑶王压着,同样也抗拒汉王来管他们,农民公会在他们看来,也是完全多余的玩意,是汉王和那些汉军过来控制压迫他们的工具。 聂宇听完也能明白宝庆知府于昭的难处,徐三郎都还好,武将只管听命打仗,打不了的就发电报请令,不用事事擅专,可知府不行啊! 瑶不服管,农民公会建不起来,于昭带过去的镇长、分田官都没用,人家压根没田可分。 粮食山货全部让瑶老集中分配,清苦的日子让他们非常团结,也非常排外,比平地瑶都还排外。 于昭以知府之尊,还亲自去隆回找瑶的几个就近寨子谈过几次,对方迫于汉军的兵锋,倒是尊重礼遇了他,可惜谈到具体的农民公会、下山落户,一个都没谈拢。 于昭想了迂回的办法,给愿意下山落户的瑶颁发特别许可证,让他们可以倒卖瑶山寨的货物。 他的本意是让这些下山落户的瑶民能赚到钱,用利诱来吸引其他瑶民跟着下山,结果山上的瑶民压根不在乎,真正愿意下山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经济封锁,封锁了个寂寞。 瑶们清苦惯了,用经济封锁和利诱对他们来说有作用,但作用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卿有什么办法吗?”聂宇问道。 刘骏说道:“目前没有办法,给我们提供瑶情况的王(毅)先生,与瑶的几个最大山寨的瑶老取得斡旋,对方说可以与我们谈,但必须让汉王亲自去谈。这太过无礼,目前王先生正在继续斡旋,若是实在斡旋不成,我们就只能让徐将军……” “那就孤亲自去吧!”聂宇笑道。 刘骏话都没讲完,顿时一脸惊诧道:“大王,您不必如此亲身涉险……” 聂宇摇头:“瑶既然说要孤亲自去谈,那就是还愿意谈。之前谈不拢,终归都是对官府的不信任,这里面或许有伪清的锅,但我大汉拿了宝庆府,这锅就只能我大汉来接了。” 顾景跟着劝道:“可是大王,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聂宇呵呵一笑,说道:“孤又不是什么君子,而且孤既然说了要对各族百姓都一视同仁,连瑶都不敢亲自去见,那谈什么一视同仁?” 说罢,也不待这些人再劝,就摆手下令道:“给于卿那边去电吧!就说等过完了年,孤就先去一趟湖南,与宝庆的瑶好好面谈一番。还有,顺便也见见永州的平地瑶和湘西那边的苗部,都是我大汉的子民,也是反清的义士,怎么能不亲自见见,聚一聚呢!” 这话说完,聂宇算是去意已决了,内阁的众人都晓得这位大王的性子,平常商量的时候他们可以据理力争,甚至公开去怼这位大王。 可要是大王已经乾纲独断,那就是已经确定好了,他们接下来只管做好分内之责。 …… 时间转瞬年节前的最后一天。 “臣左观澜(冯修永),拜见大王!” “哈哈,左卿、冯卿快快免礼!来人,赐座!” “谢大王!” “……” 左观澜、冯修永二人各自落座,看着眼前的王府客厅,不约而同都有些恍惚。 聂宇也不着急催促,反而让人先看茶,等两人无意识的举杯喝过,感受杯中的茶香余温,才稍稍缓过神来。 “孤已经定了明年的年号,兴华元年,取复兴华夏,驱逐胡虏之意。” 聂宇先来了个开场白,说道:“待到明年开春,便正式改元,废弃伪清的乾隆年号。同时孤已经与内阁诸部定下决议,明年开春就会正式进兵,先攻襄樊,再取德安,明年之内,务必统一湖北,为后续进兵江南铺平道路。” 听到这话,左观澜、冯修永先是一震,接着面露欣喜。 大王终于要一统湖北了,湖北一统,加上湖南就是完整的湖广之地,那就是天下粮仓尽入大汉之手。 如此,大汉也就有了真正跟伪清拉锯争霸的本钱基本盘了。 还有,更关键的是,他们两个在湖南待了一年多,虽然都有任命在身,但到底远离中枢一年多了,难免会有忐忑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可现在看来,大王待他们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对他们信重有加,这些军国大事也还是愿意跟他们去聊。 原本还很紧张的二人,心思瞬间舒缓放松了不少。 冯修永说道:“襄樊之地既是湖北重镇,也是天下重镇,我大汉若能攻取襄樊,则天下可为啊!” 左观澜比较实际,起身拱手说道:“大王要进兵襄樊,臣回来的匆忙,没有什么准备,只带回了桂阳产金银的成品。” 说着,就是对外面一招呼,马上有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的黄白之物暴露出来,一箱子全是白银,另一箱子全是黄金。 黄金、白银成色很好,明显都是新铸出来没多久,上面还有留下的汉造官刻。 “桂阳银监炼出金银了?”聂宇瞪大眼睛问道。 “正是。” 左观澜点头:“桂阳银监本来就是产银、产金、产铜大户,虽然这里的炼银已经进行多年,可实际上的银矿储量依旧十分可观。再加上大王给的全新冶炼法,许多冶炼废弃的银矿石都能重新回炉提炼出银子来。” 这些倒是在聂宇的意料之中,他是知道桂阳有许多废弃的银矿,用了现代炼银法还能炼出许多白银来。 聂宇伸手上前,拿起了一锭白银,银锭的底面刻造了一个汉字,拿着也是沉甸甸的。 这些就是大汉这边的正式官银了! 不过,目前的这些官银,依旧还是传统的元宝形状,包括黄金也都是金元宝。 聂宇不是不想搞银币,而是目前的冶炼工艺还不达标,造银币不是简单造成硬币的形态就行了,白银的质地太软了,弄成银币形状的话很容易折断。 聂宇让左观澜在桂阳顺便铸造的100枚银币,全部都是一不小心就折断坏了,压根没法拿来正常流通。 铸银币的计划暂时先搁置,大汉目前也还没有对银币的需求,强行推广银币流通,反而会给大汉内部的货币经济带来麻烦,得不偿失。 聂宇没有放回那锭银元宝,而是又接着拿了一个金锭,笑着问道:“这两锭金银,就送给孤了怎么样?” 左观澜连忙拱手:“这些金银本就是大王的,大王自当取用。” 聂宇摇头:“不,这不是孤的金银,这是我大汉的金银,孤只是先取两锭,便算在孤的内库里吧!” “来人!” “臣在。” “孤取了国库两锭金银,记下来,这是内库取的,国库之后的分配,可以扣除内库这两锭金银的耗费。” “是。” 值班的秘书官快速记录。 接着,两大箱桂阳产金银被人抬下去,准备送到户部充进大汉的国库。 冯修永真心恭维道:“大王公私分明,不取国库分毫,实乃我大汉之幸事,天下之幸事!” 古往今来,虽然有不少皇帝会把国库和内帑分开,但基本都是口头说说而已。就比如现在伪清的这位乾隆太上皇,哪有什么国库、内帑之分,国库的钱就是他的钱,内帑的钱也是他的钱,大臣、商贾、百姓的钱,那也都是他的钱。 如汉王这般内外分明,才取了两锭金银,都要严格算在账上,之后在给内库的分配里扣除掉。 冯修永可不认为这是汉王在故意政治作秀,因为现在可就他们仨人而已,作秀也没甚意思。 再加上,汉王早在做大将军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分田都只给自己留一百亩,还是专门用来交税的田。其余的上万亩田,全是给立功将士的军田赏赐,而不是大将军私人享有。 这就是带头在做表率,立下了规矩方圆,有了规矩方圆才能成大事。 伪清的吏治为什么那么腐败? 一方面是伪清自身政治制度有缺陷,另一方面就是乾隆这货的锅,皇帝都带头贪污横行了,干什么事情全凭喜好,天大地大,乾隆的面子最大,为了乾隆的面子,死千把万把的百姓怎么了? 都成这样了,关键后世还有人大言不惭,说乾隆的功绩能排历史帝王前三…… 呵呵。 聂宇把两锭金银放到桌上,他倒不是想贪了,而是单纯想看看,自己私铸的金银,商城认不认而已。 聂宇对冯修永说道:“明年开春,湖北要一统,湖南同样也不能落下,孤已经决定明年南巡湖湘,先跟瑶谈判,再看看永州瑶人和湘西苗部。冯卿你在长沙坐镇了一年,如今湖北已经有了巡抚,这湖南也该有个巡抚,便由冯卿你来做吧!务必为孤料理好这湖南大小事。” 聂宇说到最后一句,特地用了重音,脸色也是无比郑重其事。 冯修永之前频频拍汉王马屁,看着似乎是在恰到好处捧哏,实则都是出于心怀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这时隔一年多回来,汉王到底会如何安置自己。 毕竟,这中枢内阁各部官职已经定下,作为最初从龙的首席军师,要是给的官职低了,他肯定得有想法,可给的太高了,没空缺了不说,还会让其他官员有想法。 如此反复想来,冯修永难免心怀忐忑,又带了些怨气。 现在,汉王让他做湖南巡抚,这官职可是不小了。 巡抚看着比内阁首辅要低了,但现在的大汉才多少地盘? 区区一省半而已,给的还是湖南巡抚,一省半里的一省,这就是妥妥的封疆大吏了。 而且,这还不是勉强给的折中封赏,看似远离了湖北政治中心,可未来大汉是要进兵江南七省的。 湖北是出兵重地,湖南肯定也要动兵,打的还得是两广、江西这些战略重镇。 这可都是妥妥立功的好地方啊! “左卿。” “臣在。” “你就先不要回去了,桂阳那里孤会派一个新的负责官员,你就先跟在孤的身边,做个常值秘书官吧!” “是。” …… (本章完) 第212章 兴华元年 第212章 兴华元年 嘉庆三年,元月初一。 新年来到了。 今年的新年,可比大汉起兵以来的前两个新年,都要来的不一样,因为大汉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年号了。 新年的当天早上,聂宇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就爬起来,穿戴好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王袍,头顶也戴上了往日完全不戴的九旒冕冠。 古制,天子十二章、王九章、公七章、侯五章,汉王正好就是九旒冕冠配九章衮服。 衮服很讲究,上衣绘火、山、龙、华虫、宗彝五章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合起来共九章纹,少了天子的日、月、星辰,但好歹也能用得上龙纹了。 聂宇虽然说了不要太讲究,那样是在耗费民财,但架不住下面的官员坚持,非说什么改元建新是在鼓舞人心。不搞得隆重讲究一点的话,容易让百姓误会,觉得大汉还是反贼,而不是正统。 聂宇实在拗不过,就连一直被缺钱折腾够呛的林文昌,这次都没有反对,反而大力坚持,还说户部可以挤一挤改元祭天的费。 都这样了,那就由这些人去吧! 祭祀大礼也不是天天要搞,坚持祭祀典礼那是在敬天法祖,不是什么开历史倒车,就算现代的民间不也还有祭祖清明嘛! 典礼前后的时间不长,主要就是稍微补上了之前的称王仪式,并向上天祭告大汉已经立国,确定了年号寓意。 虽然只是一个王国,但王国也是国家了,横竖都是伪清不能容忍的存在。 祭天结束,正式改元建新,定正月初一为兴华元年,废伪清乾隆年号,用电报通电湖广全境。 后续年号更新,地方官府和学府会慢慢通知百姓,不会影响到农耕四时。 改元过后,回王府吃宴。 新年了,汉王作为君主,肯定得邀请臣下赴宴吃饭的,这也是在增进汉王跟臣僚的感情。 摆宴席的钱来自汉王府的内库,肯定是不能从国库里面拿钱,国库、内库在大汉称王建制以后,就定下了制度分开。 内库就是内库,国库就是国库,内库的钱国库不能动,国库的钱内库也不能伸手。 聂宇之前特地记了账本,那两锭金银就相当于是他提前预支的,甚至不能是从国库借的。因为钱是左观澜在桂阳银监带回来的样银,还没有进入到国库、内库的分配计划,所以并不算汉王伸手往国库拿钱。 聂宇把钱分的那么细,也是为了未来而考虑,反正他这一代帝制是肯定终结不了了,只能尽可能的定下制度,防止后人乱来搞事情了。 作为开创之主,大汉国库、内库对他而言,能有蛋的分别,真想拿钱谁会反对他? 新年宴席由内库出钱,算是汉王邀请群臣过节,这也会成为以后的定制。日后的大汉出了皇帝,那请群臣吃饭只能自掏腰包,别想在国库走公账报销。 宴席整体还算丰盛,没有太多山珍海味,但基本的鸡鸭鱼肉还是有的,还用上了汉王府的神秘香料(味精),菜品也都是没见过的新菜式。 一顿宴饮,群臣吃的很满意,君臣尽欢了。 散宴,没有议论国事,群臣放假半天,回去陪伴家眷。 聂宇同样回王府,陪伴王后、王妃,以及太上王老爹一起吃家宴。 老爷子今天挺高兴,既是过新年了,也有儿子当王了,还废了自己跪了几十年的伪清皇帝的年号,自己给自己取了个新年号,就连儿媳妇也快到临产期。 他们聂家这么多代,终于也要出皇帝了,儿媳妇也要给他生个孙子孙女出来。 三喜临门呐! 晚些时候,老爷子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被人抬回去休息。 聂宇陪伴王后、王妃一起听了会唱戏,听到他快睡着了,王后、王妃这才意犹未尽,准备回去休息。 翌日。 聂宇从王后院落出来,王后陈蕙兰快要临盆,他不能再去王妃刘氏那里,得作为丈夫陪伴待产。 出门前,王后身边丫鬟杏儿很贴心送上来一件皮裘大麾:“大王,娘娘说了,今天虽是大年初二,但早晨甚寒,莫要冻着了身子。” 杏儿上前踮起脚尖,亲手把皮裘大麾给聂宇披上,两只柔嫩小手似是无意划过他的脖颈。 如此明显的动作,聂宇又不是钢铁直男,这都看不出来,但他只是一笑置之,接着便迈步踏出院子。 称王了之后也累啊! 明明只有一省半的地盘,后院就一个王后,一个王妃,这就开始有着“争宠”的迹象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王后听到了外面的风声,为了体现自己的贤惠体恤,主动给汉王先找妃子开枝散叶。 这些陪嫁丫鬟说是陪嫁,但其实已经没了奴契,她们现在所以这么干,肯定有王后的暗示授意,但归根结底也是自己愿意。 能嫁给汉王,能做汉王的妃子,那肯定都是想着搏一把。 聂宇看破不说破,反正将来他的后宫肯定更忙活,那么多的政治联姻是免不了的,总得有需要笼络团结的对象,小到豪族权贵,大到外藩属国。 大明一朝,就有过不少的外藩嫔妃,就算伪清的皇帝,那也是要为了统治,去纳蒙古、满汉八旗的妃子。 比如孝庄、香妃…… 要说这两位长得好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长的柔弱好看的,在蒙古当时的寒冷环境下,绝对活不长命。 兴华元年,大年初二。 聂宇披着皮裘大麾,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处,开始新一年的正常办公。 实际上,早在新春年节前,汉军就已经在陆续准备开拔,兵分三路,一路往北,一路往西,一路往东。 百姓可以欢度新年,君臣们难得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军队可是完全没得休息,在襄阳等地的情报司同样也没得休息,打仗是不能停的,雪稍微一化开,军队就得开拔出动。 兵贵神速。 聂宇这位汉王都开工了,其他文臣们自然也得跟着连轴转,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谁让他们这是在造反呢! 造反就是这样,不是请客吃饭,还想要有休息,休息一下可能都得出大事。 聂宇翻开奏章最上层第一本,就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电报译文:“北路军(白楠)已经沿汉江进抵襄阳府,宜城县不战而降,大军首战旗开得胜,正在进兵襄阳府城!” 聂宇微微点头,这新年开工第一天就有好消息,当下批复:“知道了。” 接着第二封奏章,还是大都督府递上来的战报:“东路军(杨芳)顺江而下,目前已进抵嘉鱼县,下一步准备进兵蒲圻县。” 聂宇批复:“可。务必今年之内,扫平汉阳、武昌二府不臣。” 第三封战报:“西路军(何顺安)进抵宜昌府,巴东县白莲教义军守城不降,何将军正待攻城!” 聂宇批复:“可。白莲教贼寇祸民害民,不必有所顾忌,应举兵尽灭之。” 连续批完三封大都督府的战报奏本,大都督府属于军事直辖机构,奏本的优先级排在第一,所以一般都会放到最上面。 批复完湖北出兵的问题,接着还是大都督府的奏本,只不过是水师大都督府的上奏,不用看署名聂宇都晓得是雷大彪送上来的。 因为用词过于粗鄙了,可以看出还是很努力的造词,里面甚至还有部分文绉绉的词句,但那种生搬硬凑,骨子里的草莽气是去不掉的。 大致翻译过来就是:“大王,我,雷大彪,打钱!” 摇了摇头,聂宇还是提笔朱批:“户部给他钱。” 朱批的也很粗暴,生怕这雷大彪看不明白,这家伙能认识字,写出这本奏章就很不错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讲武堂派个文教官给这厮做幕僚副手。” 等批完了这家伙的要钱上奏,聂宇才接着抽出下一本,这下一本总算来了点好消息。 靖州、沅州请降了! 没办法,宝庆府的瑶王蓝金龙被汉军灭掉,一下子就带来了连锁反应,靖州知州都被吓尿了。 虽然靖州和宝庆府有雪峰山阻隔,但一座天险能有屁用,靖州南部到现在都还动乱没停。万一雪峰山挡不住汉军,或者沅州府先靖州一步投降了,那靖州不就腹背受敌了吗? 靖州知州趁着沅州知府一个不注意,就率先发出了请降表,还竖起了大汉旗。等沅州知府知道,这家伙连细想一下都没去细想,就跟着麻溜竖起了大汉旗。 大汉在湖南最后的两块未收之地,就这么被宝庆府瑶王的身死,给吓到投降内附了。 这同样也是汉军一连胜利下,再加上清军连续损兵折将,北边是湘西苗部、西面是云贵仲苗、南边是广西峒苗,靖州、沅州早就孤立无援了。 可以说,这也是大汉带来的蝴蝶效应,没有大汉打的那么凶,这些苗部、瑶部的义军,怎么可能闹得那么大? (本章完) 第213章 轻取一县 第213章 轻取一县 蒲圻县城。 “大哥,汉军真的来了,这下怎么办啊?” “是啊!汉军厉害,连官兵都怕,咱们打不过的?” “何止,听说这次来的还是那个杨芳,带了几千人就打败官兵数万人的虎将,清狗的总督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咱们这点人马怕是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大哥,你快拿个主意吧!” “……” 一帮子蒲圻义军头目,围绕在首领的张广身边叽叽喳喳争吵不停。 他们都是之前竖起了汉旗要来投奔大汉,结果发现大汉这边给出的条件就是分他们的土地给百姓。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正好首领张广也想自己在蒲圻县做土皇帝,就串联众人一起斩旗复叛。 本以为去了一封请降书信,应该就能平安无事,毕竟大家同属义军,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没想到这汉军还真这么不讲道义,打过来了! 乌合之众还是乌合之众,都造反了还在讲究那套江湖道义,就算要讲道义那也只能汉王给他们讲,而不能他们主动来要。 张广被吵的心烦,猛地呵斥:“都给我住嘴!” “……” 一声喝骂,众头目安静。 张广这才舒缓语气说道:“汉军来归来了,但咱们坐拥蒲圻县城,也不是没有机会。待到那汉军大将杨芳来了,我就亲自去信一封跟对面谈判,大家都是义军,料想他们也不敢闹得太难看。只要他们能答应咱们条件,让咱们带着部众钱粮退出去,那这蒲圻县城让了就让了。咱们打不过人家,这不丢人,大不了将来再回来讨过一场就是!” 话音落下,张广的亲信从弟立马跟着附和道:“大哥说的对,大家同属义军,就不信他们真能闹得那么难看,咱们可以把地盘土地让了,但得放咱们走。打不过不丢人,等日后回来了,再找那汉王讨回一场。” “说的对,要咱们投降也可以,得放咱们带着人马离开。” “还有咱们搜刮来的钱粮,这些也得让咱们带走,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把城烧了也不留给这帮子汉军。” “我在蒲圻县的两个婆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婆娘的事?” “……” 既然都同意,那张广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找了亲信吊着箩筐出城,去汉军大营找杨芳送信谈判。 杨芳昨天刚刚从嘉鱼县南下到这里,看到蒲圻县里的义军居然派了使者出来送信,等看完了信封说的东西,差点都给他气笑了。 他都已经兵临城下,这帮子蒲圻义军都被堵在县城里不敢出来,就这都还敢跟他谈条件要这要那。又要放他们离开,还要让他们带上钱粮兵马,他们咋不顺便把县城一块带走? 杨芳没有跟信使客气:“你回去告诉城里的那帮贼首,想投降可以,那就乖乖自己把自己绑了,把城门开了跪着出降。看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说不定汉王会大发慈悲,宽恕尔等罪过!” 杨芳这话说的太嚣张了,他也确实有足够嚣张的资本。伪清湖广总督鄂辉虽然不是死在他手里,但流言说的没错,鄂辉就是被他打败了,才后来死在了地方县城的背刺下。 要不是他在南下蒲圻县之前,就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去收咸宁县,一路自己往南,来打蒲圻县。 咸宁、蒲圻、通城、崇阳、通山、大冶、兴国州、武昌,这些可都是武昌府的辖地。 要不是之前汉军兵力不足,要忙着治理镇压汉阳,还有控扼安陆府,将荆州、荆门、安陆、汉阳连成一片,武昌以东怕是早就拿下来了。 不过,虽然汉军一时间没空去收武昌全境,只占了武昌府城,可退回了黄州的伪清巡抚惠龄等众狗官们,同样不敢随便兴兵渡江南下,就连黄州对岸的武昌县都不敢碰。 武昌县令连续渡江派人,请求黄州府这边出兵救援,但派过去的使者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黄州给扣下来了。 稍微提一嘴,武昌府的附郭县是江夏,武昌县跟武昌府同名,但并不在同一地点,武昌府位于上游三江交汇口,而武昌县正好跟黄州府隔河对望。 却说杨芳没给蒲圻县的义军丝毫面子,而蒲圻县义军头目们听闻自然也是怒不可遏,可怒过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么投降,任由处置,生死全部交给那汉王。 要么不投降,不投降会有什么下场,谁都猜不到,但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别看外面的汉军现在就那么几千号人,都不比他们在县城里的人多。可一眼看去汉军的军容肃整,清一色的红色军服,还有赤色汉字大纛随风飘扬。 光是这股军容带来的气势压迫,就让蒲圻义军感到喘不过气来。 他们最精锐的老贼,可能都没有汉军来的精锐了,能站的如此挺拔笔直,这样的军队要是给他们,天下哪里去不得? 张广在内几个义军头目,反复商量扯皮了几天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待在城里干着急。 城外,杨芳没着急攻城,但他随军带来的分田官、镇长已经在地方上,开始组织起了分田工作和建立村镇区划,同时鼓励乡村百姓建立农民公会。 干的好不热闹,城外的土地一亩一亩被丈量细分,每天都有百姓在落户。 张广这些义军头目在城头看得干着急,期间又派了几个信使去谈判,愿意做出让步,不带太多钱粮人马,只带人家浮财和亲兵。 然后,这次信使就把信送出去了,接着就被汉军轰走了。 后续几天,信使大营都没进去,书信递进去不到半分钟,就被递了回来,还让信使带句话,别再烦他们家将军了。 张广气炸了,恨不得杀出去跟汉军拼命,可已经没有头目愿意听他的,全都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强行突围还是坐着等死,等待有无转机? 这天晚上。 几个义军底层小头目串联聚在一起:“兄弟们,那姓张的不仗义,说好了带着咱们杀官造反后,会带着咱们一起占据县城,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在却是他们在上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咱们什么都没有,原来吃不饱饭,现在也是吃不饱饭,那这反造了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张老大身边还有老营,那些老营可都是拿了张老大好处的……” “他有老营,咱们也有几千吃不饱饭的弟兄,咱们也不用跟他们硬碰硬,就趁夜放火,然后趁乱开门,引外面的汉军进来。” “六子说的对,横竖都是吃不饱饭,现在还被困在县城里,外面来的还是那杀了狗官总督的虎将杀神,咱们肯定打不过的,不如投了保命要紧。” “那……啥时候动手?” “还啥时候,等晚上月黑风高,上头那帮子混蛋睡下了,咱们直接放火。” “行!” “……” 是夜,蒲圻县城忽燃大火,无数巡逻值守的义军士兵见到火势,连忙自发跟随百姓一起灭火。这里可是他们的家乡,他们都是本地人,不是外来的贼寇。 这些不明情况的士兵忙着灭火,剩下放火想投的义军小头目,见到城墙上人大半都空了,冲上去就把城门打开了。 其他义军士兵压根来不及反应,也没想到自家兄弟袍泽里面会出内鬼。 “汉军进城了!” “城破了!” 几声呼喊下来,蒲圻县城大乱。 城外的杨芳反应很迅速,一见到蒲圻县城出现乱象,便立马率军杀奔夺城。 张广在内的义军头目,反应快的都在火起的那一刻,就麻溜带着钱财跑路,亲兵都顾不上了。 待到天明时,城中动乱才被平息。 张广这几个义军头目还是趁乱跑了,因为汉军进城以后,主力都在帮忙一起救火。 这要是真大火烧起来了,那破坏性可一点不比兵灾的破坏小。 汉军俘虏达到数千,首领级别的全部斩首,其余普通士兵予以赦免。又留下一营汉兵负责留守,同时去信嘉鱼县,让嘉鱼县令派几个人过来帮忙代管一下蒲圻县。 (本章完) 第214章 大冶铁厂 第214章 大冶铁厂 蒲圻县城破的同一时刻,东北边的咸宁县。 这里的义军首领同样惧怕汉军不敢野战,在汉军的持续围城分田压力下,咸宁义军跟着爆发了内讧,不到半个月就城破败亡。 蒲圻、咸宁二县破城失陷太快了。 消息迅速传播,而且越传越离谱,再加上带兵的杨芳威名在外,占据崇阳县的义军直接被吓尿了。当下连守城都不敢守了,更顾不上什么家乡父老,带上了抢掠搜刮的钱粮财货就跑路。 崇阳县不战而下。 崇阳县这么一破,马上像是引起了什么导火索,跟着就通城县、通山县全部陆续投降,义军首领头目跑的跑,死的死。 兴国州、大冶县、南昌县距离较远,得到消息的速度较慢,但等见到了杨芳率领的汉军大部队杀过来。 兴国知州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家伙几乎想都没想,便直接带着城中的官绅出来请降了。 之前农民军过来围城,他不敢投降,反而拼死抵抗。因为农民军真要人命,投了都没用,汉军就不一样了,汉军可是有汉王的,那就是正统反王了! 据说人家还有天授玉玺,天授玉玺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汉王认皇权法理,那就足够了。 兴国州请降,武昌府只剩大冶、武昌二县了。 大冶县情况特殊,这里属于义军和官府分治,义军控制了大冶地方,官府控制了大冶县城。 杨芳领军赶过去,大冶县令投降的很麻利,但义军却是想要讨价还价。 之所以会如此,原因也不奇怪,大冶这里有铁矿和铜矿,还是相当丰富的铁矿、铜矿资源。 大清乾隆爷的“盛世”,可不需要采矿这种容易破坏“盛世”安定,会让百姓创造新收入,让百姓富起来,能让地方强势起来的新兴产业。 所以,伪清对大冶矿产的态度,至少在乾嘉年间,都是持保守态度,不予开采,同样也禁止民间开采。 这些占据了大冶地方的义军,明显是地方私采开矿的矿工,而且主要开采的都是铜矿,从中谋取私利,可能还有地方官府插手介入。 杨芳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先紧急回电荆州询问情况,等得到明确答复后,这才召集大冶矿山的众多义军头目:“诸位大冶义军的兄弟,汉王说了,只要你们能归附我大汉,你们之前干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予以赦免,而且同样允许你们分田落户。” 大冶义军领头的头目是个袒胸壮汉,他问道:“杨将军,我们都是矿上出来的,汉王真的能允诺我们跟寻常百姓一样分田落户?” 虽然早在雍正时期,就已经取消了贱人籍,但作为矿上的矿工,那跟普通百姓天然就是不一样的。他们被官府纠结起来去开矿,日夜住在矿场,过得是猪狗不如、暗无天日的生活,死在矿上都是常态。 就算勉强有矿工能活着出去了,同样也活不长久,矿山是会把人掏空的,掏空了也就罢了,还要饱受欺压盘剥。 杨芳明白这家伙的顾虑,想了想说道:“大王知道你们可能会怀疑,所以让本将军来告诉你们,我家大王的王妃曾经也是奴籍。” 嚯! 这话一出,马上这些矿工头目都不说话了。 带头的那个袒胸壮汉干脆拱手说道:“杨将军,是咱多嘴问了,大汉天兵都是英雄,汉王更是英雄,咱们信了汉王了!” 杨芳也笑了,心中跟着感叹,大王迎娶一个奴婢为王妃,果然是有着深意的。 任你说破了天,一句汉王妃曾经就是奴婢,立刻就能让这些家伙相信,汉王是真对所有阶级都一视同仁的。 大冶县的收复,对于大汉的意义,几乎不亚于拿下一座武昌府城。 …… 汉王府。 “哈哈,好啊!杨芳干的好啊!大冶就这么拿下了。” “臣恭贺大王取得大冶。” 聂宇喜笑颜开,收都收不住,他说道:“确实需要恭贺,姚卿啊!” 工部尚书姚宏毅连忙上前:“臣在。” “既然大冶县已经拿下,工部便着手在此建立一个武昌铁厂吧!”聂宇伸手一点地图上大冶县的位置。 姚宏毅一愣,有些疑惑问道:“大冶还有铁矿吗?” “当然有。” 聂宇早有准备,说着就拿出一份八十多年后的大冶铁矿地址图纸,里面标注出了晚清的张之洞兴建的大冶铁矿区域,以及具体铁矿储量。 汉阳铁厂虽然在汉阳府,但铁矿的来源却是在大冶县。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在大冶建立铁厂? 很简单,因为大冶的交通和经济都不如汉阳来的发达便利。 这里说的发达和便利,那是已经打完了鸦片战争后的晚清,汉阳这里可是京汉铁路的重点筹划地。张之洞能把铁厂建在汉阳,就能直接为京汉铁路的建设提供钢轨,可以省去大笔买钢轨的银子费,再加上汉阳还有其他现代化兵工厂项目和新铁路计划。 聂宇不修京汉铁路,同样也暂时修不了铁路,那当然就近原则,直接在大冶建厂了。 姚宏毅看到图纸里标注的大冶铁矿,里面还标注出了具体的储量和开采年限,顿时感到大为震撼:“大冶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铁矿?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在大冶建立铁厂确实未尝不可行了。” 汉军目前的兵甲武器,虽然都是来自聂宇从商城采购,但商城采购也是要钱的,而且还会让大汉的工匠们失去继续研究炼钢工艺的动力。 所以对于炼钢炼铁,大汉的工匠一直都有在研究,目前已经从新式钢炉捣鼓出了一套比较可行的工艺方法。 这套工艺方法制作的钢铁,要胜过伪清的土法炼钢,而且产出的钢产量也比土法钢产量更高。 聂宇点头:“可行的话,就尽快着人前往大冶实际考察探矿,等探明了矿地选址,就把大冶铁厂建起来,建铁厂的耗费让户部支取调度。明年之内,大冶铁厂必须能有成品钢铁出炉,之前归附的矿工、义军俘虏等,都可以在作为创办铁厂的人手。” 给了钱,给了时间,给了人手,什么都给了。 姚宏毅都不用伸手了,当下拱手应道:“臣遵命。” 聂宇看向吕志宏:“吕卿。” 吕志宏应道:“臣在。” 聂宇说道:“杨芳在武昌打的太快了,现在武昌府的地方官员已经捉襟见肘。这厮可是正在跟孤这里要官员要人了,不然他这东路军主将就得违反军规,亲自代管这几县了。” 吕志宏回答:“大王放心,吏部马上选派官吏前往。” 简单吩咐内阁二人去做事,聂宇目光继续盯向了桌案上的湖北地图。 这地图是实时在更新的,里面的湖北标注大汉疆域的红色,正在快速扩张,目前已经占据了整个安陆、荆门、汉阳、荆州。 武昌府也被占下大部分,只余下一个南昌县,杨芳正在动兵威压合围,比对待前面几县还要谨慎。 因为南昌县的对岸就是黄州府,这里也是伪清在湖北东部的最后一块州府,清军不可能放任汉军继续乱来。 …… 荆州西边的宜昌府。 这里穷的叮当响,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真正的残破地僻。 西路汉军推的很慢,反应在地图上就是红色蚕食扩张的进度很慢。其他州府都已经大打出手,杨芳都快两个月拿下武昌全境了,宜昌府的何顺安才刚刚拿下巴东县,堵住了巫山口。 现在,正在跟鹤峰的土苗拉扯谈和,土苗不想跟汉军直接开战,但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汉军能够答应。 何顺安作为前线将领,没法代汉王做主,回电荆州请示。 …… 北路军的白楠,刚刚不战而胜拿下了宜城县,又在北进路上,顺便收下了南漳县令的请降表文。 数日前,北路汉军进抵襄樊。 白楠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在襄樊南边沿汉江扎营,等待货船把大炮运来。 不用大炮不行,这襄樊的地形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襄阳城位于汉水南岸,北、东、南三面环水,西面靠山。 要想攻城的话,只能力大砖飞,或是用内应破城。 正好,白楠打算两个都用,用大炮在外面强攻,配合内应串联破城。 (本章完) 第215章 全是内鬼 第215章 全是内鬼 襄阳。 明亮身披甲登上城墙巡视,他的精神看起来非常好,明明六十多岁的老将了,仍旧身姿挺拔如同壮年。 正在城墙值守的李虎连忙拱手行礼:“军门!” “嗯。” 明亮微微点头,问道:“李游击,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虎回答:“不太好,有消息来报,宜城、南漳都已经丢了,现在汉贼大军已经沿江扎营,不知道在等什么?” 明亮自己伸头看向城外,就见汉水江岸边确实有汉贼的大片营盘,只看营盘规模起码都有上万军队了。 明亮不由脸色变得凝重,别人有上万军队他可能还不会当回事,襄阳城坚难打可不是浪得虚名,白莲教二十万乱军都打不下来。 可外面的却是汉贼,战力之精锐甚至比肩索伦精兵的强军,这样的天下精兵凑出上万来攻城,他真不晓得这襄阳能不能顶得住。 襄阳城墙确实坚固,可人心不坚啊! 明亮思忖半晌,故作不在意说道:“汉贼可能是在等大炮,要攻城必须得有大炮,再加上汉贼厉害之处就在火器犀利,没有大炮的汉贼就是没牙的老虎。” “可汉贼不晓得襄阳的城墙坚厚,就算汉贼拉来了大炮,想打下来也没那么简单。李游击,你这几日先多多收集守城用的滚石、火油、擂木等物资,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 “汉贼愚笨,居然拒绝了招抚,如此我大清就再无顾忌。汉贼这次北上来攻襄阳,那我便上奏朝廷,请两广、江西、云贵精兵攻打汉贼的湖南,让汉贼自顾不暇!” 李虎连忙恭维:“军门高见!” 明亮点头,又吩咐叮嘱了两句,接着让副将跟李虎共同在城头坐镇,而后方才领着亲兵下了城墙。 才回到提督府衙。 “咳咳……咳咳咳……” 明亮伸手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半刻才稍微舒服了些,张手一看已经满手都是鲜红血污。 明亮咳嗽着用布巾擦拭手上的血污,对着房外喊道:“咳咳……来人呐!把止咳的药端来。” 又等了数日,白楠终于等来了大炮。 一共十门攻城巨炮,全是重达4吨的巨型火炮,炮管粗的比人脑袋都大。 巨炮实在太重了,全是采取拆卸式,利用滑轮原理由民夫和汉兵一起合力,拉着在船上吊下来,而后就地组装成炮车。 当十门攻城巨炮组装完毕,已经到了临近中午时分。 汉军推着十门巨炮车,慢慢靠近了襄阳府城。 城头上,李虎正在“尽忠职守”,忽然看到城外的汉军大营有了动静。正疑惑出了什么事情,紧接就看到了十门大到吓人的巨型红衣大炮。 “好大的炮!” 这是那些值守的清兵在惊呼。 饶是眼力不那么好的,那看到火炮比人还大了几倍,炮管更是长到吓人,那都得惊惧。 李虎人都看傻了,忍不住就问道:“钱副将,汉贼哪里的来这么大的炮?” 明亮特地留下监视李虎的钱副将,同样也是看得头皮发麻:“我……我也不知,汉贼用这么大的炮,难道就不怕炸膛吗?” 怕个屁炸膛! 这都多余问。 真要怕炸膛,就不会推这么多大炮出来了,而且就算十门有一半会炸膛,另一半炮轰起来,他们的襄阳城墙怕是都难挡得住。 等等……炮轰? 不好! 李虎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着钱副将一起带亲兵跑下城楼躲避,这要是不慎被流弹打中,怕是人当场就物理消失了。 他们两个刚跑下了城墙,汉军这边就准备下令放炮了。 白楠放下望远镜,抬手喊道:“开炮!轰城!先轰一天再说!” 白楠这次带了十门攻城巨炮,同样还有四十门红衣加农炮,总共五十门重炮,这火力不可谓不强,对襄阳也是不可谓不重视。 可以说,就算没有内应来里应外合,单纯依靠重炮的火力,汉军拿下襄阳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军令通过对讲机快速下达给了炮营,五十门重炮一起开炮。 这精彩场面可真不多见! “轰轰轰轰!” 先是十门攻城巨炮开炮,接着是四十门红衣加农炮开炮。为了确保安全性和精准度,每门大炮都是轮射开炮,不再采取齐射。每开一炮就要记录角度数据,好重新调整炮位。 因为都是轮射开炮,炮弹基本上全打空了,只有四发炮弹命中城墙目标。 三发是巨炮的炮弹,一发是加农炮弹。 炮弹具体的落点与实际对准落点歪到姥姥家,杀伤力不大,但威慑力相当可观。 一发巨炮的炮弹,砸在了女墙上面,当场把女墙砸出了大坑,好在后面没有清兵站着,可还是因此把这一整段城墙的清兵吓得四散逃跑。 没有人去弹压,也根本不可能弹压的住。若非他们都是襄阳本地人,怕是早就弃城逃跑了。 攻城巨炮的后座力很大,每放炮一次,都要十多人的民夫把炮车推回原位,还要重新调整炮位方向。 “轰!” 又是一炮射出,打空了。 “轰!” 可下一门巨炮,炮弹再度命中城墙目标,虽然只是城墙表面,但还是砸的石头粉末碎屑乱飞。 襄阳城墙整体似乎还是巍然不动,这座古城太坚固了,不仅能够与樊城互为犄角,而且城墙宽度最窄都有5米,墙基更是有着15米。 襄阳的护城河同样宽的吓人,最宽的河面能达到200米,东、西、南、北四面城墙环绕,总长度约合8公里。 这座古城几乎就不是人能打下来的,难怪能在当年挡得住蒙古人三十年的强攻,还真不是盖的! 汉军在城外采取轮射开炮,能不能轰塌城墙不要紧。关键只在恐吓城头上的清兵,摧垮清兵的抵抗意志,同时民夫又在炮火掩护下,背着泥沙石料前往填埋护城河。 炮击持续了一天,守城的清兵也躲避了一天。 到了傍晚,炮击堪堪停止。 钱副将和李虎趁着夜色,才敢来到城头上巡视。就见到手下的清兵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女墙破坏了好多块,还能看到陷进弹坑没人挖的炮弹。 那炮弹比他们脑袋还大,看着都骇人。 李虎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第一天啊!军心已经动摇成这样,后面还怎么打?” 他虽然已经被策反为内应,但自被明亮重用已近半年,饶是原来没什么心思,半年的权力在握,也还是让他难免生出不舍。 这家伙本来的想法,是先帮着守一下城,等差不多了再跟汉军讨价还价,能不能把自己的游击官职保住,甚至更进一步。 可现在,这才第一天就打的这么狠,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还怎么讨价还价? 钱副将不知李虎心思,同样脸色难看:“汉贼大炮太厉害了,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开炮,我们的大炮也要打起来。” 李虎皱眉问道:“怎么打?我们的大炮,怕是连人家大炮的一半都不够,打不过的。” 钱副将也想到了这点,想了想问道:“能不能趁夜出城,把汉贼的大炮炸掉?” 李虎有些无语:“要是能炸掉,那我们还守个屁的城,直接打出去灭了汉贼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钱副将想要发怒,但又不太敢发怒。 李虎在襄阳待的时间比他久,周围又都是襄阳兵,他真要是敢动手,怕是很容易激起军队的哗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都没了办法,旋即不欢而散。 钱副将跑去提督衙门告李虎的黑状,李虎同样也不含糊,当下主动去衙门找姚同知、方通判和马师爷。 “李游击,值此关键时刻,你怎来了?”马师爷问。 李虎言简意赅:“守不住了,汉军拿出来一种特别厉害的大炮,我军军心已经涣散,挡不住了。” 姚同知几乎没有犹疑,拍板决定道:“走,立刻去找陈老板,这倒戈再不快点,怕是你我性命都难保了。” 守城之前,这位姚同知同样也因为时间关系,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想要借机讨价还价,但现在这还讨价个屁,先保命再说吧! 一行人连夜找到了陈兴业。 “还请陈老板……不,是陈大人快救救我等啊!” “呵呵,好说好说,只要诸位都是诚心归顺我大汉,陈某自当竭力而为!”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原来他们的心思对方早就猜到了,这是故意在等着他们坐不住。 没办法,知道归知道,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恳求保命了。 “陈大人,我等自然是诚心归顺大汉,下官在城中钱庄正好还有一些存银,愿意都献给大人。” “大人,下官这里也有存银……” “卑职有三处闲置空宅,还有一个待嫁女儿……” “咳咳,好了好,都稍安勿躁,还是先说说倒戈献城的正事吧!” “对对,大人说的是,还是倒戈献城重要。” (本章完) 第216章 土家幺妹 第216章 土家幺妹 鹤峰州。 这里属于宜昌府南部管辖的散州,多山少平原,交通水利都不便,百姓穷困潦倒。之所以在这里设置散州,就在于这里的土苗(土家族)实在太多了,都快比移居这边的汉人要多了。 伪清为了能控制这里,防止发生动乱,先是在此建城置州,接着又设立鹤峰营防苗镇压。 只不过,随着大汉和白莲教的先后起兵,鹤峰营被调走击溃,鹤峰土苗没了钳制,趁机与白莲教合谋起事,一举夺取了鹤峰州城。 之后,白莲教自己去抱团厮混,鹤峰土苗象征性跟着打了一下宜昌城,确定打不下来以后就又跑了回去。 现在汉军来了,土苗同样也不怎么想打。 双方约定,先在鹤峰城里谈一谈。 会面的当天。 “你就是汉人派过来的官?胆子倒是挺大,居然真敢进城来谈判。”土苗首领田正清细细打量着对面的汉人官员说道。 进城来跟土苗谈判的,正是随军到这里的新任鹤峰知州官孟敞,他笑道:“不过就是入城谈判而已,有什么不敢的?田首领若是真想杀人,何须等我进城,大家一起在外面打过一场就是了。” “你这汉人文官,倒是挺有意思,也挺有胆量的。” 田正清先是一笑,笑罢又无比认真道:“既然如此,连你这官都这么有胆量,那想必那位汉王应该也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鹤峰土苗量是在造反,但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官府不想给我们土苗留活路,任由那些官兵、官差欺辱盘剥我们土苗。你们汉人要交的赋税、要服的徭役,我们土苗不仅全都要交,交的还要更多,交完了还得继续听从那些狗官的私调卖命。” “嗯,这些我大汉都知道。” 孟敞听闻点点头,来之前他就从情报司的商旅细作了解过,这些鹤峰土苗的造反确实都是官逼民反,而不是伪清官府通常记录的“苗人奸滑”。 应该说这就是伪清的传统艺能了,通过变本加厉的压榨盘剥,让西南少民各族都跑出来造反,接着朝廷再派兵镇压,杀完了之后再顺势改上归流。 将领们有了军功,官员们有了政绩,朝廷成功改土归流,增加了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少了苗部的不稳定因素。 一举多得,赢麻了! 就是西南少民们都倒了血霉了,因为地方官压榨汉人百姓,可能会受到朝廷清算,而压寨少民百姓,那都是合乎规矩,正儿八经的在为朝廷牧(少)民呢! 少民百姓造反了,那是少民奸滑,畏威而不怀德,应该出兵严厉镇压才是。 孟敞明确表态道:“官逼民反,就是汉人百姓,遇上了狗官虐民,该造反还是要造反。只要造反以后不去滥杀无辜,欺压虐害百姓,那我大汉都是既往不咎的。” 田正清笑道:“哈哈,这点你们放心,我们土苗虽不是汉民,但也知道有仇报仇,不会没事把仇恨扩大到所有汉人百姓身上,最多就是抄了一些汉人狗官地主们的家伙。” 对于这些话,孟敞还是相信的,这无关对方是不是有仇报仇,纯粹就是老百姓都穷得叮当响,谁没事造反了跑去专抢老百姓的,肯定都是奔着有钱的大户豪族去啊! 至于有没有因此而死的无辜者,那肯定会有。造反就是这样,一不小心迁怒误杀几个很正常,但这事没法子追究,真追究起来只会无限延伸成土苗和汉人的族群仇恨,只能选择性法不责众。 简单略过这事,接着进入正题。 田正清说道:“你这官是个真有胆气的,汉王也是英雄,我们土苗自然不想与英雄为敌。你们汉王的那些政策,我都听李先生(劝降细作)给我说过了,给百姓们分田,给百姓们减税,还不许百姓们当奴隶,这些都很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们汉王是不是真的对我们土苗也能这样,全都能跟你们汉人的百姓一样,对我们土苗的百姓也能一视同仁?” “汉王一言九鼎……” 孟敞话没说完,就被田正清粗暴打断:“别扯什么虚的,我要听更实际的,你们有什么可以证明,或者作担保?” 孟敞忽然笑了,因为这题大王早就教过他们了,他略一斟酌说道:“王妃娘娘,就是汉王的王妃,曾经便是家奴,家奴就是奴隶。” 这话一出,田正清瞬间一愣,接着点头:“好!果然是个顶大立地的大英雄,汉王厉害!我们土苗服了!” 别说田正清如此了,后面两个同样也能听懂几句汉话的土苗亲兵,在听到对面的汉人将军说汉王娶了一个“奴隶”,也都非常震撼了。 这可是奴隶,这些汉人的汉王居然连这都能不计较,娶作自己的妻子。那说对他们土苗能够一视同仁,不计较族群出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孟敞明显故意没说清楚,说的是王妃娘娘,王妃严格来说可算不上妻子,只能算是“妾室”。而且王妃的奴籍早就没了,汉王治下可是没有奴籍的,王妃又是汉王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 不过这也很难得了,能纳一个侍婢做王妃,还是王后之外的第一个王妃,未来的身份地位必定不可估量,甚至可以体现在王子身上。 要知道,这在一开始可是被下面群臣劝谏反对,还是聂宇这汉王亲自用大义的名分给力排众议压了下去。 孟敞趁此机会接着说道:“汉王有言在先,鹤峰土苗愿意归顺的,那我大汉同样也不会为难计较。我大汉的军队可以不在你们土苗的寨子驻扎,只派遣分田官协助你们进行分田编户。” “官职的任命上,除了鹤峰知州必须要汉王亲自任命,其他地方的镇长都可以由你们土苗自行选举,事后上报汉王就行,分田官还会协助你们组建农民公会。” “这农民公会就是为土苗的百姓农民做主的地方,要是你们遇到了什么委屈,或者镇长贪污渎职,都可以由农民公会对镇长进行弹劾。” “镇长经过农民公会的弹劾。必须暂时解职接受调查。不用害怕会被镇长报复,鹤峰知州……便是本官自会为你们撑腰!” 田正清眉眼一挑问道:“那要是弹劾不了,或者你这汉王任命的鹤峰知州也贪污了怎么办?” 孟敞脸色不变,说道:“那就上报宜昌知府,让知府来插手管这事。要是知府也不行,或者你们没法去上报知府,也不信任知府了,那就直接造反吧!” “直接造反?”田正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敞点头:“既然汉人百姓可以官逼民反,土苗自然也可以官逼民反,只要你们把事情闹大了,闹得足够大了,汉王自会注意到,再派人下来彻查。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迁怒,只要查清你们确实是被逼造反,也没有滥杀无辜,那闹得大了,为首者顶多便是流放,还可帮你们惩治贪官,还你们太平安稳。” 田正清有些玩味道:“那你呢?” 孟敞认真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是亲自下过地,干过农活的,知道百姓有多疾苦。所以我不会贪污,真要是有一日,我贪污了,还逼的你们必须要造反乞活,那你们也不用顾忌我如何,因为那都是我罪有应得。” 听到对方回答,田正清几乎下意识觉得这位汉王派来的鹤峰知州,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 可转念一想,若汉王治下都是这样的好官,那他们,苗似乎真的就不需要再造反了。 不要觉得这不可能,这正是一个合格的新生王朝,才应该有的政治活力,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理想化和奋斗目标。 就拿明朝来举例子,明初刚开国的大明,那是真的强大到离谱,年年打仗都能不缺钱粮,地方贪腐几乎看不见,从上到下都在齐心协力,专注于一统天下,消灭元廷残部和地方割据军阀。 孟敞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出于真心,但不一定真的是体恤]百姓,他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立功,想要靠着治理好了鹤峰土汉的冲突关系,从而立下泼天大功,为自己在新朝登阁拜相而铺路。 言归正传,田正清基本信服了孟敞,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就连保护的亲兵都被他撤走,转而让人端来饮食,边吃边聊道:“孟知州都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土苗当然也不能不识抬举。等到明日,鹤峰土苗就正式改旗易帜,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汉人乡村,你们可以拿回去。分田官什么时候来,随时给我们说声,还有那些不怎么喜欢你们汉人的寨子,我来帮你们去跟他们说,不用担心!” 孟敞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是谈拢了,他笑着说道:“田首领如此保证,我自然是放心的。还有一件事,正好汉王最近在村镇建小学,这小学便是学府,目前的小学学府有三年义务教育,你们土苗暂时汉王没有要求,但也可以把孩子送去小学读书。小学毕业的,可以做分田官,做村长,小学毕业成绩优秀,有条件的还可以来州城读中学,中学毕业可做镇长,往上类推,大学毕业了可以做县官。” 田正清有些没听明白,他只听懂了前面的分田官、村长和镇长,分田官就是汉人官府要派来帮他们分田,帮他们建立农民公会,给他们做主的,村长就是各察的首领,镇长就是几个寨子的首领,那县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不能是让他们做县令吧? 他们可是土苗,不是汉人,也能做县令? 孟敞很快回复了田正清的疑惑:“不是县令,但可以做县丞,观政一段时间,县令卸职或者升官,就可以接任县令,相当于一个县的副县令。” 还真是县令啊? 田正清一脸惊诧,饶是他这个主张跟汉军和谈的土苗首领,都有些不太自信了,这汉军说的似乎有些太好听了。 孟敞说道:“我知道田首领的疑惑是什么,这个答案我应该已经最开始就回答过田首领了。汉王对于各族百姓都是一视同仁,既然一视同仁,那土苗做县令与汉人做县令,有何不一样的?” 其实还是不样的.因为土苗终归是土苗,不管在认字书写上面,还是对汉学的理解程度上,肯定都不如一般的汉人学子,考试根本不可能考的过汉人考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汉王给开了这个口子。要是真有土苗学子能全面汉化,与汉人无异,还学习刻苦努力,那要做官也不是不可能。 田正清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没想过汉王会在这里给他们土苗挖个坑。 允许土苗和汉人一样的读书当官,但读的都是汉人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学的也都是汉家学问。那久而久之,土苗也将不复存在,只有顶着上苗身份的汉人了。 这都是阳谋,包括后续的镇长任命,一开始的镇长允许土苗自己选举,这些镇长肯定都是各寨的首领。 到了这些镇长任期到了,再有新镇长上台,那肯定有所变化,会更倾向于汉化程度更高的土苗百姓。 大汉不可能一直让这些土苗长期自由选举,这对大汉统治同化土苗不利,对土苗百姓自己也不利。 因为时间长了,镇长肯定变成土苗首领的世袭罔替,必须要大汉来强制干涉任命。而且任命的镇长还是土苗,不是让一个外地来的汉人管他们土苗,这还不会激起土苗底层的反抗。 田正清沉思片刻,说道:“孟知州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土苗就信了汉王了,但我们土苗这里也有个条件。” 孟敞连忙抬手:“田首领可以尽管提,我一定转奏汉王。” 田正清笑道:“汉王的王妃娘娘都可以是奴隶出身,那我们土苗也想与汉王结个亲戚。” “……” 孟敞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问道:“田首领刚刚说什么?” 田正清说:“我们土苗想跟汉王结亲,我们会选出最美丽的幺妹儿嫁给汉王。到时候我们土苗与汉王就是一家人了,那所有土寨也都不用我来劝说,他们自己就会服从归附汉王的。” 孟敞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了田正清的意思。 他还是太年轻了,居然因为对方那爽朗的开场白和表现,真把对面当成淳朴的土苗汉子了。 能打下来州城,还能做到众多土苗首领的田正清,怎么可能真是个爽朗淳朴汉子? 孟敞有些骑虎难下,前面夸下海口说自己会上奏汉王,现在对方把条件说了,他不上奏那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他的功劳也没了。 反复思量片刻,孟敞下定了决心,上奏就上奏,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汉王总是要纳妃的,这纳一个土苗妃子,就能获得无数土苗的拥戴,完全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至于汉王喜不喜欢? 大王,为了大汉的社稷安定,只能先麻烦您牺牲一下了! 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前明的皇帝不就纳过不少外族妃子进后宫,什么朝鲜、越南、瑶族的都有,弘治皇帝据传就是瑶女生下来的,所以大明的皇帝才从弘治开始突然变白了。 孟敞拱手:“田首领的意思,本知州已经明白,一定为田首领尽快上奏汉王!” 田正清也笑道:“那挺好,就麻烦孟知州了。” …… (本章完) 第217章 都想投降 第217章 都想投降 “轰轰轰!” 襄阳城外,汉军的大炮还在轮射狂轰,一刻也不停歇。 李游击、姚同知、马师爷这帮人,本来打算等白楠继续攻城两天,就趁夜放火制造混乱,配合汉军夺城。 可惜,还没等他们来及实施,明亮就抢先一步,夺了这些人的兵权。 倒不是明亮识破了他们,而是明亮从始至终都不信任这些人,之前给他们放权那是迫于无奈,稳定军心,可钱副将的汇报让他再度对李游击等汉将生出了警惕。 明亮还算没有太昏,虽然拖着病体,但也不敢真的把李游击在内汉将弄死,只能用名义调走,不让他们接触到城防要事,只让他们管着军仓器械。 一下子没了兵权,再加上明亮有了警惕,陈兴业只能先安抚李游击这些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城外大军给他们制造时机。 白楠也不慌不忙,自领七千多人的士卒继续围城,大炮全部拉出来狂轰。 不求能攻破城墙,就用一发一发的轮射,让清军感到恐惧。 又分兵数股,每股都有一个千总率领五百多人的汉兵,去收复襄阳府治下的各县乡镇。沿路所过之处,士绅百姓争先来做带路党,告诉哪里有驻扎清军,都有多少兵力守军。 襄阳府的士绅百姓都被害惨了,先是白莲教肆虐,接着清军又打回来。 白莲教虽然破坏性强,但有着王聪儿这些穷苦首领约束,好歹没有真的大开杀戒,就是抢掠粮食,再裹挟部分百姓跟着一起造反从军。 清军那可就厉害了,冲进来就是一句话:“老乡,借你人头一用!” 或者:“老乡,把乡亲们都喊出来吧!屠村,还是挨个砍头,选一个?” 白莲教在襄阳的时候,百姓部分变成了白莲教的乱军贼寇,部分挣扎求生,还有部分选择相信商旅(细作),南下投奔汉王。 清军收复了襄阳,士绅百姓确实不用被白莲教肆虐了,官兵直接过来给他们“剃头”了。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也就最近小半年稍微好过了点,因为官兵都被汉军打没了,只能从本府募兵,都是家乡人,总算不会隔三差五来砍脑袋打粮了。 现在,汉军打来了,马上就得到了士绅乡民的热烈欢迎。 这些襄阳士绅乡民,已经快两年多了,还没见到过这么正规的军队。说是反贼他们都不相信了,非得说这是天上下来的天兵天将,争着抢着要来做带路党。 什么? 汉军来了,会分他们地主士绅的田产。 那就分呗! 跟朝不保夕,小命随时被官兵消消乐,脑袋还要拿上去当“反贼”示众,就是些许抛荒的田产而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加上,汉军只分他们的地,不要他们的家产,就连那汉军的千总路过他们乡里,他们几家士绅带头捐赠粮食,对方收归收了,却还是打出欠条,表示这都是军队的借粮。 实在太仁义了,居然能有这么仁义的王师,看来这天下真要重新复汉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清军和白莲教一个比一个烂,还反向衬托的“抢”地主田产的汉军成了地主眼里的“仁义王师”。 却说明亮强撑着病体亲自坐镇守城,见到汉军分兵了,他也还是谨慎不敢出击。虽然城里的清军加上民夫,起码也有好几万人了,比汉军的兵力多了数倍,但跟汉军已经打过了几次野战,全都遭到惨败的明亮是真不敢小视汉军了。 “轰!” 城外大炮还在轮射猛轰,明亮没有在城楼上待着,因为城楼实在不安全,之前的几处城楼都有被炮击过,一炮就是城楼崩塌。 明亮正在城下静心看书,钱副将过来禀报:“军门,汉贼的大炮实在犀利,末将已经给出重赏,但炮手已经没人敢上去了。” “不敢上的,按怯战逃兵论处。”明亮轻轻翻开一页下令道。 钱副将有些迟疑:“这……” “不杀几个,这些襄阳兵不会听令的。”明亮淡淡说道。 “是。” 钱副将闻言只能听令照做,这番威胁之下,又有前面重赏,总算有了几个炮手上去开炮。 然后,完全没用啊! 清军的大炮威力不够,射程上也不如汉军的大炮来的远,一见到清军大炮开炮,汉军炮口直接对准城头的炮位,就是集火开炮。 几十门大炮集火开炮,总有一两发炮弹命中目标,命中一个就能把清军的军心打散。 一来二去,半个时辰不到,清军炮手就崩了。 要不是这些清军都是襄阳兵,怕是这会都该弃城跑路,或者干脆开城投降了。 明亮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披上甲,上城鼓舞军心士气。 “嗯?” 明亮刚上了城墙,就见到城外汉军阵地来了一骑,那一骑踩着已经填好的几条护城河道,就跑到了城下。 “我是赫舍里·富志那,我也是满洲八旗,谁的九族要是不够砍的,可以尽管放箭!” 富志那开场就用大喇叭对着城头一通乱喊,本来不知道他身份的清兵,这下全都听明白了。 明亮还想下令放箭,这下也没了机会,只能先看看对方想说什么。 “谷城、光化、均州、枣阳都已经降了,现在投降的,只诛首恶,普通清兵和底层军官一律赦免无罪!” “重复,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人等赦其无罪!” “……” 几句话之下,城内瞬间军心浮动。 明亮意识到这样不行,匆忙下令放箭,但完全没人听令,他只能亲自弯弓搭箭射出。 然后,因为年老体弱,再加上身上有病,早就被掏空了,射出去的箭也绵软无力。 富志那嘲讽性的遛马跑了两圈,接着转身就走。 明亮以外对方被自己吓跑,正要歇息一下,同时下令严加防范。 才到下午,又来了十几个骑兵,都是满洲甲骑兵。 这些骑兵没有富志那那么能说了,他们直接放箭射出手书,手书不一定所有清兵都认识,但只要军官认识,能看的懂就行了。 明亮毫无办法,他只能尽力下令收缴那些劝降书信,又抬出几大箱的银子财物,分发赏赐给下面的军官士卒。 同时还不忘宣扬,要是现在投降了,士卒能够活命,但他们这些有权力的军官肯定都没法活命,不要相信汉军的鬼话。 有用吗? 有用,但不大。 军官们确实害怕汉军不放过他们,可同样的他们现在就是孤城,襄阳全境都没了。前几天汉军甚至还渡江去包围了樊城,封锁了汉江水道。 这还怎么打? 孤立无援,后路都被断了,城外的汉军还承诺不会清算他们。 那就…… “兄弟们,这襄阳怕是守不住了。” “大哥,您该不会真要投降吧!” “是啊!那些狗官虽然不是人,可这襄阳是咱的老家,真要是让给了反贼,那咱会被街坊邻里戳脊梁骨的。” “戳什么脊梁骨,你们难道没听见吗?反贼……不,汉军都说了,只清算那些狗官,不跟咱们这些普通小兵和百姓计较,投了就投了!” “可是上面的大人们说反贼都是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这怕不是说的他们自己的吧!都不是咱们汉人,它们说的话你也信?还有,连城外那来给咱们劝降递话的都有满人,汉军咋可能为难咱们自家人?” “诶,我觉得大哥说的对啊!汉军连满人都能收了,没理由跟咱们汉人自家兄弟过不去啊!” “可是……” “还什么可是,咱王老三就一句话。弟兄们,你们是给满人狗官们继续卖命,还是跟着咱干,一起投了汉军?” “……” “好,我跟大哥干了,早看那帮狗官不爽了,干了他娘的!” “那我也干了!” “我也干了……” “大哥,啥时候动手?” “就明晚,听我号令,咱们直接放火……不是,哪来的喧哗?”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好亮啊!” 这几个人正趁着夜色找了块城头的僻静地方密谋,准备要聚伙投诚搞事,还没来及动手,就见到城里忽然冒起好大火光。 作为里面头头的小军官王老三,瞬间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捷足先登了。 王老三的反应很快,当下起身就举刀大喊:“快跑啊!反贼攻城了!” 喊完,对着手下的十几号兄弟呵斥道:“还不跟我一起,杀出去啊!” “对,对,反贼进城了!” “杀狗官,迎汉军啊!” 十几声呼喊,非常混乱,但混乱有混乱的好处。大晚上压根没人有空去分辨,再加上城里还失火了,一下子就是一整段城墙都被引爆。 “快跑啊!襄阳城破了!” “我的鞋子,谁把鞋子踩掉了!” 明亮正在城楼里面睡觉休息,老人家重病在身,还披甲劳累好多天,睡得特别死,钱副将和亲兵喊了好多声才醒。 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声,就是外面呼喊喧哗的城破了,反贼进城了! 明亮脑子昏昏沉沉,完全没搞明白状况,他就浅睡了一下的功夫,襄阳城就破了? 别说是他了,城里面正在带着衙役民夫给仓库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的陈兴业和李游击等人,全都一脸发懵。 他们是接到了白楠的电报,知道今夜白楠会在城外找机会发动总攻,让他们伺机在城里制造点混乱,让襄阳城的清军首尾不能相顾。 结果,火势刚一起来,城头就大乱了。 那混乱的火把到处挥舞,他们在城内都能看得清楚。 马师爷有些不知所措:“现……现在怎么办?” 陈兴业反应很快,大喊道:“诸位兄弟,汉军已经杀进了襄阳,快随我一道去抓了知府老爷!立大功!保命保家人了!” 一瞬间,这些衙役民夫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本来就是被李游击和马师爷等人带着过来放火捣乱的,现在无非就是正式倒戈投降了呗! 一大票子穿着官差衣服的衙役,带着另一大票子的民夫,抄着各种武器就跟在了陈兴业后面,往府衙方向杀过去。 陈兴业边带人去府衙,还边沿街乱喊:“汉军进城了!想活命的都在家待着,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汉军进城,都别出门!” “……” 等到陈兴业带人杀到府衙,知府洪世佺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被外面的动乱惊醒,只以为官仓方向不慎走水了。 “老爷,老爷,反贼进城了!反贼进城了呀!” “快,快扶老爷我从后门跑。” 洪世佺刚起来,就穿了件单衣,连忙吓到腿软,就让贴身的老仆扶自己跑路。 普天之下谁都能投降了汉军,唯独他不能投降,他们洪氏不能投降。作为汉奸洪承畴的后代,接受了洪这个姓氏的好处,那等大清倒台了,自然也得受到对应的清算了。 洪世佺刚披了件衣服,在老仆的搀扶下要走后门,就听到前门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咚~咚!” “嘭!” 门被撞开了。 “几位军爷,我知道那狗官睡在哪,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哒哒哒!” 洪世佺已经吓到魂飞魄散,仓皇之间就让老仆驮着自己翻墙出去,好不容易踩着老仆的肩膀翻上了墙头,又对着下面喊:“快,快把箱子递给我!” 老仆奋力抱着装满了黄金和银票的的箱子,就要往上举,但没举过头顶,就差点背过气去,箱子也一下掉到地上。 金元宝、银票撒了一地。 “诶哟,我的心肝宝贝啊!” 这边箱子、金元宝掉地上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正在搜查的那几个衙役。 衙役们匆忙往这边跑过来,吓得洪世佺顾不上带走钱了,就直接翻过墙头摔了下去。 后头的老仆刚起来,就见到老爷抛下自己跑了,看到地上的金元宝和银票,心中贪念一起,刚要伸手去捡,一只脚踩住了银票。 “老家伙,快说,那个狗官在哪儿?” “老……老爷……老爷翻墙头跑了!” “娘的,快跟我去追,把这些金子银票收好了,这都是给陈老爷孝敬的罪证。” (本章完) 第220章 乾隆什么都明白 第220章 乾隆什么都明白 而今天下的局势,已经愈发脱离原来的历史轨迹。 首先,本该去年九月就被剿灭的贵州仲苗,居然一直坚挺到了现在都还没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然后,同样是去年年末就已经穷途末路的襄阳白莲教,在流窜进了陕西以后意外的又把自己盘活了。 确切的说,不是他们把自己盘活了,而是陕西这一片已经没有多少清军。 河南正好被刘之协的白莲教牵制住,西域则正在发着大旱,从去年的七月份就已经开始,喀什噶尔、英吉沙尔这两座伪清控制的军府回城,忙着储备粮草防备灾荒都来不及,压根没能力入关剿贼。 再说陕甘这一块地,隋唐年间的帝王之基,但却是明清的王朝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明清两朝的陕甘已经基本变成自然灾害的温床,明末李自成之所以败了十几次、几十次都能卷土重来,就在于陕甘地区十年九旱,还有一年大涝大地震。 清朝来了,就更厉害了,乾隆自称“盛世”,但短短六十年的时间里,陕甘地区的自然灾害多达45次。 如此频繁的自然灾害,带来的结果就是流民遍野。这么多的流民饥民,再加上襄阳、陕西白莲教的成功合流。 于是乎,陕西炸了。 陕甘总督兼四川总督宜绵,已经快被搞疯,他很想马上跑回陕西平乱,但他偏偏又走不了,他身上兼署了四川总督,放下四川不管,让白莲教肆虐的话他难辞其咎。 而且,白莲教实在太难打了,他手下的八旗和绿营都已经被打到没脾气。只能倚仗罗思举的团练武装,去跟白莲教继续打游击,再调遣一支绿营偏师堵住汉中,防止三省白莲教再度合流,那事情可就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西南的这么许多变故都是聂宇带来的,没有大汉一次性击溃打散了七省清军主力,导致西南地区清军兵力空虚,再加上大汉数次击败清军,提前暴露了伪清官军和八旗的虚弱,恐怕西南地方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说完了地方上的糟心事,再来说说伪清朝堂吧! 刘墉和纪晓岚已经回到了京师,并带回了汉贼拒绝招抚,反而还要大清割让山河四省、江南七省作为议和的前提。 如此离谱放肆的要求,别说是乾隆了,就连作为傀儡的嘉庆,同样都是勃然大怒。 满汉文武百官全都叫嚣着,一定要发兵灭了汉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发兵灭了汉贼? 那肯定是要灭的,可问题是现在清廷手里没兵啊! 直隶清军不能轻易调动,关外、蒙古八旗同样也不能擅动,那剩下的军队就不剩多少了,江南清军要防备汉贼入侵,北方清军要镇压河南白莲教,西域的清军要镇压回子。 西南……西南已经没多少兵了,那里到处都在造反,地方官员不找朝廷要兵就不错了。 别再被小说电视剧给骗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的出征。伪清全国的常备军力,拢共只有六十多万而已,去掉吃空饷的,恐怕能有四十多万就差不多了。 而嘉庆元年,汉军在湘西干翻了十万清军。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能给福康安福大爷带的兵,肯定不能是空饷拉出来的歪瓜裂枣,所以清军兵力早就捉襟见肘了。 没有兵力,就剿不了汉贼,剿不了汉贼,那就只能招抚。 可招抚不成,还是得剿贼…… …… 圆明园,勤政亲贤殿。 刘墉正奉诏觐见乾隆,这货本以为自己这趟招抚失败,回京上折子以后,就得被太上皇盛怒下狱,再不济也是一撸到底,贬官回家辞养。 可没想到,乾隆不但没把他下狱,贬官都没贬官,反而还下旨予以安抚,又把招抚责任给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混了几十年官场的刘墉,自认为对乾隆已经非常了解,可现在突然又有些看不太透了。 刘墉上前拜见,乾隆正在翻阅奏折。 “奴才刘墉叩见吾皇万岁!” “免礼,赐席垫。” 伪清制度就是这么牛皮,奴才觐见满清皇帝,那也得一直跪着。但年纪大的奴才,可以赐软垫铺着,防止长期跪着受凉害病。 太监拿来上好的跪垫,刘墉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姿,这才重新低头跪下,也不抬头去看乾隆(抬头看皇帝大不敬)。 看了片刻,乾隆放下手里的折子,问道:“你的这封奏折朕已经看完,湖广的汉贼当真已经如此势大难制?” 刘墉今日得到召觐,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再加上刚回京时自己也并未受到任何惩处。又仔细斟酌一番语句后,这货当即叩头说道:“不敢欺瞒吾皇万岁,湖广汉贼已经不是势大难制,而是已经不可制了。若不出数省精兵合围,假以时日湖广汉贼必定祸乱天下,成我大清心腹大患也!”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但越是说的严重,反而越让乾隆感到重视。 乾隆刚愎自用,还很好面子,可涉及到了地方造反,这位是十全老人却出乎意料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陷,尽力忍耐,只求地方能够尽快剿灭贼寇。 这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乾隆的年纪已经不小,满脑子都是功德圆满,全了自己的十全武功。 可现实就是,刚好在他宣布禅位的那一年,湖广偏偏闹出了反贼,哪怕你们这些反贼忍一忍都好啊! 让朕功德圆满也成啊! 反贼来的太是时候,就连给嘉庆甩锅都甩不了,为了尽力挽回自己的武功、自己的颜面,乾隆只能默许容忍地方官员武将的无能和贪污,只求他们能尽力剿贼。 阿桂举荐鄂辉、明亮、勒保,说他们可以剿贼,乾隆考虑都不考虑,直接就允了。 阿桂病逝,乾隆恸哭祭奠,同样也是因为少了一位能臣大将。 就连鄂辉轻敌战死,乾隆也没下旨斥责,反而予以褒奖追谥,跟着追谥的还有之前战死的一众武将文臣,他们的贪污和无能的罪过,全都被乾隆下意识忽略。 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鼓舞地方官员,只要你们能用命去剿贼,就是战死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反而给你们褒奖追谥,所有罪过也都一笔勾销。 乾隆闭眼沉默良久,而后睁开眼睛问道:“你此行湖广,所看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与朕讲讲。” “奴才遵旨。” 刘墉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才说道:“实际上,早在奴才前去湖广,途中经过安徽,见到安徽巡抚朱珪,朱巡抚便已经与奴才展开说过湖广汉贼的张狂跋扈。汉贼之张狂,先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王,又大逆不道,私刻玉玺,伪造天命……” 乾隆眼皮一跳,立即打断道:“真是玉玺?” “万岁爷请看!”刘墉拿出从朱珪那里得来的称王告示。 乾隆的贴身太监上前接过告示,又将其传交给了乾隆查看。 只略一扫了一眼,乾隆就眉头紧皱,这确实是玉玺,光是刻造篆文上,几乎看不出分毫差别:“果然好大胆子!” 这还是没把聂宇手上的玉玺拿给乾隆看,要是拿给乾隆亲自看过了,那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因为聂宇手上的都是一比一,仿造清朝玉玺做出来的复制品,实在是其它朝代的玉玺找不到实物图画,单论刻造工艺的水平,甚至还比乾隆手上的传国玉玺更甚一筹。 毕竟,人手雕刻怎么可能比得了机器雕刻,能不相上下就算顶天了。 至于玉石的问题,这都好解决,谁说玉玺用的一定是你伪清玉玺的玉石,我这大汉玉玺可是神仙天授,不比你伪清从蒙古人手里抢来的正统? 乾隆放下告示,努力平缓情绪,继续问道:“还有呢?朱珪还说什么了?” 刘墉说:“汉贼治下士绅民情,同样也不像我大清之前所了解那样。” “地方官欺瞒伪奏?”乾隆皱眉道。 刘墉说道:“也不全是欺瞒伪奏,有些东西确实难以上奏,一旦上奏必人心浮动,朝堂剧震。”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全是的意思,就是还是有的,地方官还是欺上瞒下了。 乾隆脸色平静,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他可以容忍吏治败坏、官僚奴才们贪污,但不能容忍地方官欺上瞒下,这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乾隆已经暗暗做下决定,等汉贼平定以后,势必要对各地官员奴才们都狠狠清算彻查一番,贪不贪污不要紧,可不能欺瞒他这个大清皇帝。 刘墉低了低头,继续说:“湖广汉贼所以不可制,除了汉贼胆大包天,不敬畏朝堂,还有便是汉贼甚会笼络民心。” 乾隆微微点头:“分乡绅田产给百姓,汉贼确实会笼络人心。” 刘墉说:“非止如此,汉贼笼络民心,既在分乡绅之田,笼络百姓,同样汉贼也不忘笼络乡绅民心。汉贼一方面分乡绅的田,另一方面又鼓动乡绅子弟在汉贼的治下为官。汉贼大量分划地方乡镇,本意就是为了分出足够多的官职,给乡绅子弟为官任用。” “汉贼如此,就不怕治下官员,尽是贪官污吏?”乾隆奇道。 刘墉说道:“奴才也曾有此疑惑,在去到了湖广以后,还亲自前往汉贼治下乡镇探访过,发现汉贼治下官员,不敢说全部都很清廉,但至少绝大部分比之我大清……确实要清廉上不少。堂堂一方九品官,对百姓而言也算乡下十里伯了,可每日吃的饭菜却是馒头就咸菜,肉菜也有,但多为肥肉。奴才跟着吃了几天,口味只能说是难以下咽,每次吃完都能想起幼时家贫所食肉菜。” 乾隆听到这里,已然十分诧异:“汉贼治下官员都是如此?会不会是汉贼知道你要去看,所以故意安排的这一场?” 刘墉摇头:“应当不是,奴才跟随对方前往乡下巡查,发现沿路所过百姓,都很敬重这汉贼治下的镇长官。而且,堂堂一个官员,居然可以不顾及体统身份,亲自褪去鞋袜下地干活。就连那用餐,奴才也算阅人无数,而对方饮食并无一点装像,反而吃的很香。” “硬要说起来,倒像是那年轻的汉贼镇长,为了照顾奴才这把老骨头,专门弄了几道肉菜给奴才食用。” 这话说的乾隆当场有些无言以对,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凭什么反贼治下能有这么清廉能干实事的好官? 乾隆沉吟片刻,问道:“汉贼治下官员都是这样?” 刘墉说道:“不清楚,但奴才见到的都是如此,就连奴才后来前往武昌衙门,去找汉贼议谈招抚。汉贼衙门的官员也没有太多好奇好事者,反而人人都在认真办事当差,不敢有丝毫懈怠。” 乾隆想了想又问道:“你认为为何会如此?” 刘墉据实回答:“奴才以为原因应当有三点,第一点是朱巡抚与奴才所说,便是汉贼治下做官,只看政绩民生,而不看银子贿赂。只要能干的出政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能官路亨通,就算为吏者,也能依靠政绩由吏转官,不受阻碍。” 乾隆再度打断:“胥吏也能做官?” 刘墉说:“不但可以,汉贼还专门设了分田官,此官名为官,实为吏,任何乡绅子弟报名做官,都得先从分田吏做起。” 乾隆抬手:“继续。” 刘墉又说:“第二点,便是汉贼很会以身作表,汉贼虽然分乡绅地主之田,但汉贼最先分的不是什么别家乡绅,反而是自家田产。说句大不敬的,汉贼已然自称汉王,但堂堂一地反王,真正归于自家的田产,仅有一百亩而已,比之乡绅地主自留之田都还要更少。” “如此分田,汉贼自己先做到了不贪不占,不为自家侵占屯田,那些乡绅就算对汉贼再有不满,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这是真话,刘墉还曾经私下去找过那些乡绅地主,其中不少地主对汉贼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不冷不热那就是厌恶更多,只是碍于已经从贼所以不好明说。 可就算如此,问及对汉贼是什么看法,那些乡绅地主有许多都带了些佩服。 能坐拥百万亩田产,还能不心动,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相当厉害难得了。 刘墉接着说:“这第三点,便是汉贼非常懂得把控人心,知道要拉一派打一派。那些乡绅地主虽然被汉贼分了田,但就算乡绅地主,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汉贼重定税法,便是旨在打压缙绅,震慑乡绅,笼络地主小民,如此汉贼治下自然万众一心,民心依附。” 实际上,还有很多东西刘墉没有明说,但是乾隆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 缙绅才是毒瘤,乡绅只需要震慑,唯有普通地主才是大清的根基,汉贼能有魄力干出这好大事情来,那乡绅地主当然拥护汉贼。 至于缙绅,打死了就打死了,还能让汉贼手上多出无数田产,治政安民不受掣肘。 而且,汉贼反王聂宇父子,还能以身作则,分出自家田产,还不贪夺地主乡绅之田,把他们分给普通百姓。 这样上行下效,地方官员哪还敢贪污? 只可惜,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 乾隆要是不带头贪银子,他哪来的钱去收复新疆,去干廓尔喀,跟缅甸贡榜王朝开战,又哪来的银子六下江南……如此种种,那可都是乾隆爷的十全武功,是乾隆盛世的功绩伟业,少一分银子都是万万办不成的。 乾隆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全武功、乾隆盛世的包袱,再想这时候去肃清吏治,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那就能爽就爽,反正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顶多再过个十年八年,皇位已经传给了嘉庆,到时候这肃清吏治的事情,就交给嘉庆来办。 乾隆自己就先把白莲教和汉贼镇压下去,给嘉庆留下个太平盛世,同样弥补一下自己的十全武功。 毕竟,乾隆还想死后,能在太庙留个祖,好弄个一朝四祖,彰显功绩呢! 乾隆思及至此,故作叹息道:“刘墉,经你这么一说,朕才知晓湖广汉贼究竟到了何等难治地步,看来大清是不能再对汉贼有任何轻视了。” “皇上圣明!”刘墉连忙叩首拍马道。 乾隆接着道:“至于汉贼说会在今年与白莲教贼寇合兵,一起攻打川陕,虽有汉贼故意迷惑之嫌,但也不能不防。正好,去年陕甘总督宜绵那狗奴才,曾上奏进献了一个坚壁清野法与寨堡团练策,就先让这狗奴才去试一试吧!” 说是试一试,但实际就是乾隆被逼的没办法了。 去年宜绵进献这两条方略,乾隆直接下旨斥其迂缓,言外之意就是以后别把这东西拿出来说,可今年却是又被逼无奈,不得不重新拾起来用了。 今年地方大灾太多了,西南闹兵灾,山河四省到江南,同样也是水灾频繁,就连直隶都有永定河决口。 现在已经是嘉庆年间,从北宋开始黄淮就已经烂掉了,到了明清两朝虽然时常治理,但都是以缓解和保住漕运为主,这就导致但凡雨水下的稍微多一点、大一点,那黄淮必定泛滥决口,破坏漕运江南。 灾害频发,西南、西北到中原叛乱四起,伪清已经快无兵可调。 要不是聂宇明确拒绝了招抚,乾隆甚至都想放下身段,亲自写封信恳求聂宇这汉贼,不要再造反了,赶紧招抚吧! 只要汉贼肯招抚,他甚至可以给汉贼封个平南王! 刘墉刚恭敬退下,乾隆想了想又召觐了和珅,因为和珅上折子说之前密议的洋枪洋炮,已经买回来了。 (本章完) 第221章 汉王南巡 第221章 汉王南巡 长沙。 “拜见大王。” 湖南巡抚冯修永,亲自领着长沙知府谢彦辰来到码头迎接。 原本冯修永是打算带着长沙一众属官,全都过来迎接汉王的,但汉王给他发电让他不用那么麻烦,就连谢彦辰还是专门叮嘱可以叫上。 聂宇亲手上前搀扶着冯修永起来,和煦笑道:“冯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说罢,看了眼谢彦辰,笑容收敛说道:“谢卿也免礼吧!” 两句话,语气分量完全不一样。 冯修永自己也算人精一个,哪能看不出来汉王这是在故意敲打谢彦辰。 至于为什么敲打,那当然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虽然汉王暂时不打算重开科举,也对长沙、岳州的学子们请愿重开科举感到厌烦,可再怎么厌烦也不是地方官员瞒报的理由。 幸好这事涵盖范围不大,谢彦辰和李琛又都是汉王的老班底,要不然压根不可能这么轻轻揭过去。 聂宇稍微敲打了一下谢彦辰,接着看向冯修永说道:“冯卿为湖南巡抚,着实辛苦了。” 这话只是客套一下,冯修永才来长沙两个月不到,就算能力再强,最多只是理清了目前的湖南情况,要轮到辛苦那还太早了。 冯修永也很配合,拱手说道:“不敢言辛苦,湖南诸多事务,都有各州府县官员早早安排妥当。臣初来长沙,只是优先做好整理归档,再行理政治民。” “嗯。” 聂宇微微点头,接着又笑道:“谢卿在这长沙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谢彦辰连忙拱手。 他才是真的辛苦,但前面已经做错了事,该受敲打就得受敲打。 聂宇简单说了两句,便跟随二人和一众随从官吏衙役,身边是一大批的汉王亲兵卫队保护,就这么气派十足进了长沙城。 沿路摊贩百姓,早早就被官府通知,今天汉王要驾临长沙,让摊贩百姓们尽量多多避让,不要挡住了官道。 这些摊贩百姓当然不敢拦住官道,既有对官府的敬畏,同样也有对汉王的拥护爱戴。因为汉王一来,就免了他们欠的赋税和高利贷,而且还给他们分田分地,废了他们的奴籍,还他们自由身。 听说就连汉王后宫的妃子,都有家奴出身的,这汉王要是能当了皇上,那他们穷人百姓的好日子,不就真的来了嘛! 摊贩百姓早早让出条道路,但偏偏又不愿意走,就围在街巷两旁,等着汉王仪仗队过来,想看看这对他们穷人这么好的汉王,到底是何等真龙天子的威风? 聂宇也没让百姓们失望,他没有坐舆轿,而是骑上了自己那匹高头大马,故意走的很慢,能让百姓都看见,身上穿的王袍很是显眼。 “这就是汉王?” “好年轻俊秀的小后生啊!” “你还真别说,这汉王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老王,你说啥子呢!汉王那可是跟皇上一样的真龙天子,能是你老王家儿子能比的。” “对对对,俺老王这笨嘴,这汉王要能是俺老王的儿子,老王我就是马上死了都值了呀!” “哈哈哈,老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 围观百姓们叽叽喳喳,不乏有着“大逆不道”之言,但那些看守衙役与巡视汉兵,全都当作了没听见没看见。 大汉治下,不因言获罪,只要你不是恶意在公开场合,大骂汉王和大汉的政策,那都是没事的。 哪怕有人指责大汉的政策,只要能给出有理有据的分析理由,那汉王同样也能赦免无罪,甚至还会封赏官职赏赐。 这些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汉王亲自下过了命令。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 再好的政策,也不能光顾着下,而不看民间反馈。 临时住进湖南巡抚衙门,众多官员匆忙赶来拜见,顺便在汉王面前混个脸熟。 等一通拜见完毕后,众官员散去做事,就留下几个主要负责人。 冯修永先开口汇报说:“臣来到长沙以后,第一时间先是整理归档了湖南各州府县档案,同时下令受降了靖州、沅州府二地。其中沅州府还好说,辖地境内没什么大的叛乱,这里距离我大汉治下很近,沅州知府姑且贪的不狠,所以我大汉接收的还算顺利。” “可靖州就有些麻烦了,靖州知州贪婪无度,知道自己投降以后可能没法继续当官,反而变本加厉贪污,直接逼反了南部侗苗。这些侗苗现在已经占据了通道县,并且对我大汉官府非常不信任,还扬言说要想谈,那就让大王亲自去谈。” 聂宇听后不怒反笑:“呵呵,这不是巧了,孤本来就是来跟瑶民、苗民们谈的,加上了他们倒是也无妨。至于那伪清的靖州知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大王英明。” 冯修永拱手恭维一句,接着说道:“早在大王决议南下,臣便已着手邀请宝庆瑶、永州平地瑶、湘西苗部等各族百姓,派遣代表前来长沙会面。现在大王已经到了,那臣也该催促安排一下他们,可以尽快的见面会谈了。靖州距离长沙有些偏远,但最迟本月底侗苗的使者应该能到。” “这样很好。”聂宇点头认可。 因为有电台作为通讯设施,所以长沙这边下达命令,可以瞬息之间送到宝庆、永州、靖州、湘西各地,而后直接一路坐船走水路,半月到长沙绰绰有余。 说过了这些各族百姓的问题,聂宇接着问起了新占地盘的民生:“茶陵、酃县、攸县目前都怎样了?” 总算轮到了谢彦辰来说话,他连忙说道:“攸县遭到贼寇(杀尽王)肆虐,百姓大多死于兵灾或是逃难他地,仅有少量留存,田地大量抛荒。我大汉收复攸县后,臣按大王命令,先对此地免征赋税,调运粮草进行赈济,又收拢流民重新恢复开垦。” “去年还是第一年,所以开垦力图先恢复一半,尽力做到不太依赖长沙支调粮草,明年应该就可做到自给自足,后年顺利的话就能正常缴纳粮赋了。” 三年恢复正常生产,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也多亏了攸县划给了长沙。而长沙又是省城,还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可以支撑攸县恢复生机。 聂宇微微点头,对此还算满意:“谢卿辛苦,一切慢慢来就成,不用操之过急。” 茶陵和酃县,这二县划给了衡州府,所以只能冯修永这湖南巡抚来回答。 冯修永说:“茶陵和酃县,赵知府已经基本安置妥当,茶陵人丁稀少,百姓多从安仁县移民。而酃县则还是维持现状,优先进行开垦复耕,同样先不予征收赋税。” 说完了两县,冯修永不忘补充说了下南边的郴州和桂阳州,这两块地一块是新复地盘,另一块涉及到了大汉银监。 冯修永补充道:“郴州知州潘伯庸做的还算不错,郴州受到破坏并不严重,只需要我大汉下达新的法度就行,就是分田官不太够用。臣目前正在从其它州府调遣闲散分田官,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分田官可以借调,镇长官却不能借调。” “桂阳州亦是差不多,这里还设置了银监,不仅需要官员,还需要足够多的驻军。” 聂宇认真听取了冯修永的建议,说道:“郴州缺分田官和镇长官的问题,孤会让吏部尽快先着手想办法解决。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完善我大汉在各地的基层学府建立,必须要让愿意读书的百姓都能读上书。桂阳银监需要更多驻军,这件事确实是孤之前欠考虑了,通电让兵部着手解决吧!” 大都督府只是管军队打仗的,但地方驻军的安排,还是要兵部来拿主意做决定。 “岳麓书院、石鼓书院呢?”聂宇又问道。 中国四大书院里的两家,虽然入了大汉治下后已经等同于从贼,没有了原来的政治号召力,但该有的文坛影响力,却是不减反增。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汉要建官办学府了,还要为这些官办学府,搞出一套匹配科举的做官系统。 读书人们难以接受,先是请愿开恩科失败,接着又投入这两家书院的大树底下,期望两大书院能跟汉王抗议,好让汉王收回成命。 谢彦辰连忙说道:“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前几日刚刚上书请辞,臣正要将那封辞奏呈交大王!” 罗典明显是听到了汉王要南下的风声,这才算准了时间,把自己的辞呈递交给了谢彦辰,让谢彦辰转呈给汉王。 岳麓书院到底是汉王“君臣相得”的地方,干了好几任的老山长要请辞回家归养,容不得谢彦辰马虎对待。 而且,谢彦辰也能看的明白,这波明显是罗典看清了局势,知道这些围拢到书院底下的湖湘读书人,他们的希望肯定是会落空,那就早些抽身,还能留下点身后薄名。 “这位罗老山长倒是知趣的很。”聂宇笑道。 冯修永说道:“罗老山长是知趣的,可衡州府石鼓书院山长陈士雅,此人却是个不知趣的。其是伪清乾隆五十二年一甲进士,长沙籍贯,在湖湘士林威望颇高。虽代表书院投降了我大汉,但对我大汉学府制度非常看不惯,甚至敌视。” “敌视没关系,不乱说话就好了,任何新事物刚出来,总归是要受到世俗敌视的。” 聂宇先是一笑,接着忽然脸色一肃,说道:“罗老山长既要回乡归养,那便允了回乡归养,等新山长到任,孤亲自题字送归。至于陈山长,陈山长年纪也大了,在这石鼓书院待的也有些久了,孤不忍其常年离乡,许其调回(长沙)城南书院,准备颐养天年吧!” 言外之意,既然不服从学府制度,那就把你调走,还不服从那就准备回家养老吧! 聂宇可不打算惯着这些读书人,搞了一出“君臣相得”,还真以为自己能说上话了? (本章完) 第222章 乌合之众 第222章 乌合之众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却说这半个多月里,汉王在长沙坐等各族使者见面会谈,而汉军在湖北的扩张计划同样进展神速。 汉王南巡前,三路大军就已经动兵,全部按照大都督府的预定战略。 北路军兵分二路,分别攻打郧阳、德安二府,东西两路汉军则伺机而动。 如此迅猛的攻势下,西面的郧阳府城因为直接连着汉江水路,所以这里的白莲教最先倒了大霉。 都不给郧阳白莲教一点反应突围的时间,汉军就直接渡江而来,将郧阳府城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郧阳白莲教首白培相,此时已经完全懵了:“大家都是义军,这汉军都已经拿下了襄阳,居然一点活路都不给,真的来打郧阳了!” “教主,要不降了吧。”麾下教众头目惊慌失措。 “降了,降个屁!” 白培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汉军是怎么对外说的吗?虐害百姓的都是要连本带利偿还的,教主我可以降了,大不了一条命还给他们汉军了,反正该享受的咱都享受过了,可你们呢?你们难道都想死吗?” 这话一出,马上场上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片刻,才有个教众头目说道:“可是城外已经都被汉军的军队围住,城中的粮食怕是压根撑不住几个月,我们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白培相又愁眉苦脸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造反前,白培相天天都想着怎么造反,想着推翻了这狗入的官府,去缔造王教主说的真空家乡,让教中的兄弟姐妹都能逍遥快活。 可轮到了造反前夕,先是教中叛徒出卖,导致教主王应琥被抓。白培相作为侥幸没落网的教主亲传弟子,就此继承教主衣钵。 其后,在徒子张正谟于长阳县起事后不久,白培相跟着在房县发动了起事。而后靠着郧阳府流民众多,还民风剽悍,再加上清军都被牵扯在了荆州和湖湘,让他在郧阳府成功迅速做大。 先是席卷郧阳诸县,再到攻占郧阳府城,郧阳知府弃城而逃,他成了湖北第二个坐拥府城的大反贼。 然后,他就打不出去了。 郧阳府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往西北是陕西地界,这里人生地不熟,教徒们刚刚造反成功,大多不愿意远走他乡,往西南同样被巴山阻隔,出都出不去。 往东那是襄阳白莲教兄弟的地盘,虽然他们两家一个是收元派,一个是西天大乘法,可总归还是一家人,不可能互相攻伐。 白培相就这么被堵死在了郧阳府,期间他也短暂跟襄阳白莲教合流,试图先联手打下襄阳城,再想办法分地盘、谋大事。 可没等他们打下襄阳城,襄阳白莲教的二十万大军,就尽数灰飞烟灭了。 白培相一波被打怕了,差点跟着襄阳白莲教一起入川逃跑。好在清军后来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南下去打汉军了,还一波就被汉军打得全军覆没,总督都战死沙场。 白培相以为自己没事了,既不对外出击,也不跟大汉臣服,就缩在郧阳府这一亩三分地,与世无争享受富贵。 可谁能想到,他想要与世无争,但汉军却是说来就来,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 白培相已经被清军打怕了,这比清军还厉害的汉军,他自然更不敢招惹,也不敢出城浪战。 于是乎,双方就这么在郧阳府城僵住了。 不对,应该说只有白培相僵住了,汉军这边可是聪明的很。眼看白培相打算龟缩府城不出来了,汉军索性趁着夜晚直接分兵,北上去收郧西、白河二县了。 而南边的竹山、竹溪、保康、房县,则通电交给了宜昌府的西路军,要他们调一支偏师北上来收县城。 因为失去了府城教主的消息,这些各县的分教头目本来就很慌,又看到汉军大摇大摆过来收县城,马上都以为府城已经没了,教主和几位大头目都战死了。 汉军又顺势宣扬说只诛首恶,底层教众愿意投降的都可以免死。 仅仅半个月不到,郧阳六县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汉军取下。 白培相傻乎乎坐在郧阳府城里面,完全不知道汉军早就分兵,城外的汉军已经只剩下一千多人。而他的手里可是有着数千贼寇,还都是见过血的老贼,强行野战或许不太行,但只是突围的话肯定绰绰有余。 又过半个多月,汉军拿下郧阳六县的消息,已经被郧阳府城知道。 许多老贼见势头不对,纷纷选在晚上偷摸开溜。 白培相这教主发现了,想要下令弹压,但根本弹压不住,反而越弹压,军心越是浮动。 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白培相召集麾下教众头目:“汉军说的话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郧阳六县已经全丢了,现在要么死战,要么投降。投降的话,汉军是要诛杀首恶的,这首恶有本教主一个,至于有没有你们,自己掂量着看。所以,这是打还是降,你们自己决定,反正本教主明日是定要出城,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话说完,一众教中头目全都大眼瞪小眼,他们其实已经没得选了。 汉军说了,只诛首恶,能放过底层贼寇,可问题他们就是那个首恶啊! 投降肯定活不成,就算活下来了,荣华富贵他们也舍不得。什么真空家乡,早就都抛到脑后了,还是富贵美妾更让他们流连。 不能投降,那就跟着教主一起打吧! 跟汉军决一死战! 翌日。 白培相亲领五千贼寇出城,这五千贼寇是白培相最后的老贼精锐。他们已经提前发了金银财宝,并且许诺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回头想要什么赏赐都给。 这么一通空头支票的许诺,还真就……一点用没有。 才刚出城,就有许多老贼揣着兜里刚发的金银逃跑,上面的教众头目拦都拦不住。 汉军早就发现了这帮乌合之众,带队的指挥使手上只有一千汉军,但完全没把对面的五千贼寇放在眼里。 “全军预备!” “列阵,迎敌!” “大汉万胜!大汉万胜!” 几声高呼军令,汉军迈着整齐的步兵方阵,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朝着郧阳府城大踏步前进。 “大汉天兵来了!快跑啊!” 不用白培相下令,他麾下好不容易稳住的五千贼寇教众,瞬间就吓到一哄而散。 因为人太多了,跑的太急了,许多贼寇甚至都还没出城,硬生生被堵在了城内。城里的贼寇想要出去,城外的贼寇也在到处拥挤乱跑,混乱很快演变成了互相残杀。 这些老贼都是杀过人,见过了血的,眼看自己跑不掉,居然抽刀砍杀起了友军开路。 白培相脑子完全懵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跟汉军打决战,这都还没开打,自己就先败了? (本章完) 第223章 各族会谈 第223章 各族会谈 郧阳府大捷,消息还未发回荆州,德安府就跟着被汉军拿下。 德安知府张曾敕,这家伙跟白培相一样都是十足的倒霉蛋。 乾隆五十八年到的任,知府当了没两年,湖广就造反了,搞得他都没法卸任调走,只能硬着头皮等巡抚和总督剿贼平叛。 然后,他成功把总督给熬死了,巡抚也不管他了。 白培相是被三面围堵,不想动弹,张曾敕则更惨一点,直接四面堵死,周围全是反贼。南边是汉军,东边是汉军,西面也是汉军,北面倒终于不是汉军了,但却是占据汝州的刘之协白莲教贼寇。 张曾敕倒是想尽力守城,可惜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汉军才刚围城十天,德安同知就跟城中富户豪族串联,开城献降了。 张曾敕无力回天,只能自杀殉城。 好歹是一方府城,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殉城自杀的大官,要不然我鞑清养士一百多年,不是全都白养了。 …… 长沙府城。 已经是三月底了,湘西苗部、永州平地瑶、宝庆瑶、靖州侗苗,基本就是这几府的少民代表首领们,都被请来了巡抚衙门见面会谈。 来的人有很多,加起来起码得有四五十号人,穿着服饰全都各不相同,就连口音都带有些许偏差。 这些各族代表互相都不认识,来到衙门了以后各自都不交流,就这么找地方分开坐着,聚成几个小团体。 待到聂宇这汉王到场了,众代表们这才一起转头看过去。 第一印象,年轻,好年轻! 这汉人们的汉王,还打败了清军,统一湖广大地的汉王,居然如此年轻,相貌也是丰神俊朗,果然是真英雄! “拜见汉王!”众人起身见礼。 这些各族代表大多都是熟民(归化的),知道见官了该怎么行礼,来的也都是能说会听汉话的。 聂宇笑道:“诸位都不必多礼,快请坐吧!孤为汉王,既是汉人们的汉王,同样也是瑶、苗、侗、土在内各族百姓们的汉王。孤这次南下湖湘,邀各族的诸位来此会面,还请都能先放下心中成见,开诚布公好好谈上一谈!” “汉王,您说要我们放下心中成见,可问题是我瑶能放下心中成见,大汉对我等也当真能够平等对待?”瑶的代表当即起身,语气丝毫不带客气质问道。 瑶的代表才说完,接着就是侗苗代表语气不善,说道:“汉王,我们侗苗听那些汉人们说过你的名声,知道你对穷人是不错,可那些穷人说到底也还是汉人,与我们侗苗是不同的。官府还在时,就对我侗苗寨子多有歧视,汉人要交的税,我侗苗要交三倍,还要给那些汉人官老爷们做苦役,被那些汉人官差敲诈勒索。” “我们瑶也是如此。” “我们湘西苗部各寨曾经也是这般,但大汉还是与原来的官府不一样的,他们的官员都是好官。” “嗯,这新来的大汉,他们的官确实不太一样,不贪财也不歧视盘剥我们,还帮我们分田,帮我们卖货。” “你是哪家的?” “我们是永州瑶部。” “呵呵,原来是官府的走狗!” “你说谁是走狗?” “……” 几族代表几句话聊着,很快就聊出了火药味,归根到底还是伪清的名声太臭了。伪清的改土归流,那都不算是改土归流,完全就是用故意压榨盘剥,把一块地方的少族给逼反屠空了,再趁机兼并这块土地,这就算归化改土了。 这样子去搞,谁不仇恨伪清? 而且,这也不是伪清对付西南少族的办法,还有北方的蒙古人,东北的索伦人,那都是伪清砧板上的两块肉。 蒙古人被伪清折腾到了什么地步呢? 清初蒙古两百万户,清末一百九十多万户,两百多年人口完全没增长,甚至还有些负增长。 索伦人更厉害,差点被灭族了。 只能说,仇恨和成见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想消除掉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开的。 那就干脆不说开。 聂宇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呵斥道:“孤说了,孤是汉王,今日来这里是与你们开诚布公谈判的,若是你们不想谈,那孤也可以不谈!” 这话一讲完,马上都快要打起来的几族代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坐回了原位。 湘西苗部代表跟大汉关系最近,同样也是最早归附,所以开口打起圆场:“汉王不要生气,我们能来这里,自然是想跟大汉谈的。” 聂宇说道:“既然想谈的,那就听孤来说。孤也不与你们多做解释,你们认为的官府贪婪,那都是伪清造的孽。孤起兵的理由与你们一样,都是因为伪清贪婪虐害,这才愤然起兵。所以你们问的大汉是不是会跟伪清一样,孤只能说绝对不会!” “汉王如何证明?”侗苗代表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很是头铁问道。 聂宇反问:“你们要如何证明?你们是靖州侗苗吧?你们盘踞在了通道县,既不许县令过去,也不许镇长、分田官进去,我大汉连给你们分田,帮你们建立学府,组建农民公会,帮助你们普及减税都做不到,你要孤怎么证明?” 质问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也让侗苗代表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们侗苗就是因为不信任汉人的官府,才拒绝大汉的通道县令过去,还拒绝那些什么镇长、分田官跟着过去。 没有这些大汉官吏过去,大汉的什么政策,他们都不知道,只能靠跟周边汉民村寨买卖交易的时候,从对方口中听出一点消息。 比如汉王还是爱民如子的,对他们如何好,给他们分田减赋税什么的…… 瑶代表忍不住问道:“可要是那些狗官偏帮汉人,而对我族寨民歧视怎么办?” 聂宇冷笑:“一口一个狗官,那你们倒是下山,或者让我大汉的‘狗官’们上山去帮你们啊?你们既不愿意下山落户,也不愿意放人进山,就这么隔绝自己,还怪我大汉封山限制你们对外买卖贸易?” 瑶代表顿时无言以对,因为聂宇这汉王话糙理不糙,他们连人都不放上山,就一直说大汉的官不好。 聂宇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孤应该再过几月,就会纳一个土苗妃子。” 此言一出,几族代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湘西苗部的代表,突然意识到这位汉王在说什么,连忙问道:“土苗妃子?汉王……大王说的都是真的?” 土苗不是苗,但也是少族,对湘西苗部来说,那就都是同病相怜,都是被汉人官府歧视压榨的“贱民”。 现在,汉王要纳土苗为妃子,这跟他们苗部旧时土司,迎娶奴隶野人为妻子有什么分别? 聂宇笑道:“孤一言九鼎,自然不会说假话,这土苗的妃子是在湖北鹤峰来的。对孤来说,不论土苗、苗、瑶、侗苗那都是没有分别的,虽然你们不是我汉家族民,但却都是我大汉子民,都是我中国百姓,又有何分别歧视之说?” 这话说完,湘西苗部的代表瞬间无话可说了。 不光是他们,原本叫嚣反感的瑶、侗苗,全都不约而同的闭嘴了,他们现在是真信这位汉王似乎不歧视他们了,要不然怎么会娶他们的族人做妃子呢? 毕竟,这跟他们头上的土司们,迎娶手下的奴隶做妻子几乎没有分别。 奴隶是何等的低贱,土司们那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去迎娶奴隶,就连玩一玩都嫌弃。 聂宇接着又说道:“孤把这件事对你们说了,目的就是告诉你们,孤对你们并无半点歧视,所以你们最好也别再给孤难堪,给孤这里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孤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说到这里,聂宇的神色变得无比阴沉,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永州的平地瑶,你们对我大汉倒是没有太大排斥,只是你们的瑶寨还是太保守了,我大汉的分田官难以插手建立农民公会,必须限期内做出调整。” 永州瑶的代表有些为难:“可是大王,我们的瑶寨并未影响到大汉,能不能不进行调整。” “可以。”聂宇点头。 永州瑶代表闻言还没开始高兴,聂宇就接着补充道:“但限期内不做出调整,你们分的田产不会收回,但不再享受我大汉子民的赋税减免。” 永州瑶代表脸色一僵,旋即咬了咬牙答应道:“好吧!我们永州瑶愿遵大王之命!” 对永州瑶聂宇还算比较温和,因为永州瑶确实听话,只是内部全都聚集成了一块,让大汉的镇长官、分田官都无从下手,不太利于大汉对永州瑶民的管理。 至于让永州瑶民们完全自治? 那就别逗了吧,现在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伪清时期,让一个少族全部聚集在一块完全自治,时间长了必定诞生一个瑶王,然后出来带头闹事造反。 说完了永州瑶民,接着还有宝庆瑶。 聂宇的脸色不光阴沉,语气也变得更重:“你们瑶几次三番,都拒绝下山落户,也拒绝让我大汉的分田官插手建立农民公会,那就怪不得孤了。” “从今日起,宝庆府的瑶所在山寨,全部禁止与外界交易,凡是敢与山中瑶交易买卖货物的,抓到一律流放,收回所分田产。” 瑶代表闻言忍不住了,怒道:“汉王你这是在歧视我瑶百姓。” 聂宇都气笑了:“孤说了,孤从未歧视你们瑶,再说孤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歧视这歧视那的?你们瑶不愿意听令,不愿意服从我大汉的管理,那就干脆不要管了。你们瑶要是不服的话,可以尽管造反,孤对你们也不只有仁慈,还有刀子。” “普通的瑶百姓,肯定都是愿意安稳过日子,能下山落户分田,傻子才在山上过清苦日子。孤在这里也给你们提个醒,但凡你们瑶的首领头人,敢煽动瑶百姓造反,孤不介意多杀几个人来立威。” “而且,你们造反一次,你们下山落户,能分的田产就少一亩,能减的赋税就少一分,自己掂量着办吧!” 赤裸裸的威胁了,但确实很有用。因为瑶知道自己打不过汉军,前面蓝金龙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跟汉军刚过一次,结果直接被打到狼狈溃逃。 汉军甚至连大炮都没用上,也是实在不敢用大炮,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瑶打得太惨,打出没法弭和的血仇了。 瑶代表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么一道最后通牒,瑶代表也确实认真思考起了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跟大汉硬扛下去,还是说就此服从大汉,下山落户分田,让大汉的分田官进寨子帮他们组建农民公会。 从实际利益出发,若是大汉官府确实不对他们歧视压迫,那下山落户分田确实对他们瑶是有利的,能下山过安生好日子,谁愿意窝在山沟里刀耕火种、绝地求生啊? 瑶代表们不说话了,聂宇继续看向侗苗代表:“你们靖州侗苗,孤暂时不会对你们进行经济制裁,因为你们对我大汉还不了解,但是通道县必须先交出来。要不然我大汉的官员都进不去,你们怎么能看得出来我大汉到底是好是坏呢?” 侗苗代表有些犹豫:“我们不是不信你汉王,但是万一那新县令虐待歧视我等怎么办?” 聂宇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你们可以去靖州城,找靖州知州告状。要是靖州知州也偏帮县令,你们告状无门,那就造反吧!只要确实是官逼民反的,孤这里提前赦你们无罪,这样如何?” 好家伙,直接允许他们官逼民反,这样的胸襟气度,确实跟之前的官府不太一样了。 侗苗代表服气了,拱手说道:“我们侗苗愿意相信汉王。” “湘西苗部的兄弟……” 聂宇说到湘西苗部,语气稍微拉近了一些,因为湘西苗部可是第一个内附大汉的少族百姓,还帮着大汉干翻了湘西清军的余部,等于是带资进组。 湘西苗部代表非常识趣:“我们湘西苗部愿遵大王之命。但听大王刚才所说,我们湘西苗部突然也有个条件要求,就是想请大王也能从我湘西苗部迎娶一位苗妃。” 这话一说出来,聂宇顿时就是一个愣神,脸色有些尴尬。 而其他在场的几族代表,全都愣神片刻后反应了过来。 让这些苗人抢先了呀! 什么要这要那的,哪有直接送个妃子给汉王来的实在。他们虽然不是汉人,但枕边风这手段可是各族通用的,能有个妃子在这位汉王身边说上话,地方上的汉人官员脑子抽了,才会对他们欺辱歧视啊! 眼看其他几族代表有些跃跃欲试,聂宇连忙一抬手说道:“孤这次南下匆忙,此事还需回去商量一下。” 湘西苗部代表闻言有些失望,但好歹汉王没有一口回绝,而且他们也需要回去报告商量,应该是可以通过的。 打发了湘西苗部的代表,其他几族代表来不及说话,就被宣布这场见面会谈结束了,几十人的各族代表都被各自送去了驿站休息。 聂宇等到人都走了,才算松了口气,用土苗妃子来让各族代表安心,好用归好用,就是副作用也大了些。 这么搞下去,他怕自己天下还没统一,后宫里的五十六个民族妃子就提前先统一了。 (本章完) 第224章 推恩法 第224章 推恩法 鹤峰土苗是鹤峰土苗,湘西苗部是湘西苗部,二者亦有分别。但实际上只要聂宇纳了一个土苗妃子,那起码就能让湘西苗部在内的湖广各少族代表,都能信他说的不歧视少族了。 清朝年间的湖广二省,少族百姓不算太多,但也完全不少,起码占了湖广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其中,土苗和苗部人口合计起码超过了两百万,而瑶民、侗民、僮(壮)民合起来又有上百万人,且这么多的人口也大多集中于湘西、湘南、颚西、鄂南地方。 所以,聂宇要想安抚湖广少族,那跟他们联姻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打仗要死人,还要钱,得不偿失。 湘西苗部最早内附大汉,还帮大汉解决了湘西清军残部,属于是带着功劳和地盘入伙。大汉能为了安抚鹤峰土苗纳妃,那汉王就必须也给湘西苗部一个妃子名额。 要不然湘西苗部肯定得有想法,鹤峰土苗和湘西苗到底不是同族,侗苗、土苗、湘西苗三家只是都带了苗字,归根结底还是伪清为了方便控制,索性都划入了苗民。 聂宇没有当场答应湘西苗的联姻请求,因为鹤峰土苗都还未来及跟大汉联姻,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人家土苗先提了,不是你湘西苗先内附了就可以临时插队了。 而且湘西苗的代表也要先回去一趟,把事情的结果报告给石柳邓在内的湘西苗寨首领。 当然,这事情肯定没有悬念,石柳邓是真想带着苗民安心依附在大汉的羽翼下,安稳过种地吃饭的好日子。其他各苗寨首领也大多是这么想,能不打仗自然最好,他们之前反清起事可是已经死了不少苗民,不能再随便大动干戈了。 聂宇通过亲自到场会谈斡旋,总算勉强解决了湖南少族与大汉地方的矛盾冲突。 确实只是勉强解决,因为矛盾不可能一场简单会谈见面,几句话就能消除的了的。 这些湖南少族百姓抗拒大汉,都是在于之前的伪清官府做的太过了,已经让这些少族对汉人官府产生了应激警惕。就像侗苗代表说的愿意相信汉王,但也只是愿意相信汉王而已,他们对大汉的地方官府还是抱有迟疑。 不过还好,至少他们不完全抵制分田官和建立农民公会了,农民公会都是分田官引导他们自己的族民建立。 只要农民公会建起来了,他们不信任汉官,那自己的兄弟族人总得信任,有了农民公会作为两边的关系纽带,后面的问题纠纷慢慢想办法消弭就是了。 聂宇跟各族的代表会谈见面过后,没有立刻回湖北,而是先去了一趟岳麓书院。 岳麓书院的门口。 “拜见汉王!” “罗老山长快快请起!” 聂宇连忙抬手,十分客气说道:“您是这岳麓书院的老山长,在书院执教十五年,劳苦功高,孤曾经也是个读书人,对老山长自当敬重礼戴。” 这话一出,周围闻讯赶来迎接,顺便也是围观汉王对书院态度的年轻学子们,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汉王果然还是尊重书院,尊重他们读书人的! 只是,不等他们高兴太久,作为“主人公”的罗典却是眉头微挑,人老成精的他哪能听不出来,汉王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汉王谬赞了,老朽已经在书院执教十五年,精力早已大不如前,还请汉王能够准许老朽请辞,回乡归养!” 罗典非常光棍,反正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汉王再怎么样也得顾及名声,肯定不会真拿他开刀,那就不管有的没的,直接当面辞职了事。 聂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本意是想利用这罗典好生敲打一下岳麓书院,却不想对方拿捏住了自己,压根不配合。 那就不配合吧,反正这位老山长已经主动辞职,比他直接下令免职调任肯定更好看,敲打书院的作用也有,但没那么大而已。 聂宇失笑:“老山长说笑了,孤观您这精力还是沛然有余,便是再执教十年也是无碍。不过既是老山长请辞,孤也不好驳了,还请老山长再勉励坚持几月,待礼部确定了新山长,再请老山长回乡颐养,可好?” 好家伙,流程手续的速度太快了,标准的三请三辞都不走。 一个当面请辞,一个当面允了。 罗典似乎心中大石落定,拱手应道:“老朽愿遵大王命!” 周围的书院学子已经看傻,他们就是跟着山长出来迎接汉王,顺便看看汉王对书院未来的态度,结果山长出了一趟书院山门,就直接撂挑子不干,回家养老了。 既然罗典已经当面请辞了,原定的一些行程自然都被取消,聂宇简单进到书院里头逛了一圈,便在罗典送迎下出了书院山门。 聂宇坐上了南下的官船,他要接着再去一趟衡州府。 衡州府作为当初吴三桂称帝的“国都”,不论战略、经济地位都是不容小觑,士林地位上甚至还有四大书院之一的石鼓书院撑腰。 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已经正式请辞,石鼓书院的山长陈士雅当然不能再继续磨蹭。 过了两日,汉王龙船停靠在了衡州码头。 说是龙船,就是一艘大点的客船,能装下汉王卫队,还有几门大炮,又在大船上悬挂一面“汉王”字样的大纛。 衡州知府赵志杰亲自前往码头迎接:“臣恭迎大王驾临衡州府!” 聂宇上前虚手搀扶:“赵卿免礼。” 赵志杰立马配合跟着起身,聂宇笑道:“一别两年,赵卿瘦了!” “大王言重,臣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湖南饮食,这才瘦了些。”赵志杰却是不敢随便笑,连忙拱手解释道。 聂宇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不必如此拘礼,赵卿在衡州的辛苦,孤都看在眼里。” 一句孤都看在眼里,赵志杰顿时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里面肯定有表演的成分,但也确有几分真心实意在,他在衡州尽心做事,埋头苦干了两年,为的不就是能让汉王看到,好将来有一天能成功进部嘛! 作为大汉的首批“封疆大吏”,大汉将来地盘肯定越来越大,汉王未来必定是要成为皇帝的。 汉王做皇帝,他们这些人不说登阁拜相,那六部尚书起码也得努力一把,不然怎么对得起当初的九族梭哈上车? 简单聊过几句,稍作安抚一番,聂宇跟着赵志杰入城。 入城第二天。 赵志杰先是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在衡州两年的工作业绩,同时也是汇报衡州府的地方宗族势力分布,这些地方豪族是如何的盘根错节。 哪怕靠着汉军的武力,再加上分田官和镇长在基层深化控制,赵志杰都还是用了接近两年的时间,才基本把这些家伙理清压住。 赵志杰说:“但臣也只是理清压住了,这些地方豪族的势力依旧很大,而且大多互相联姻通婚、盘根错节。即便我大汉分其田产土地,不许其畜养奴婢,这些豪族依旧还是地方上的豪族,我们的镇长、分田官在地方组建的农民公会,只能是勉强与之分庭抗礼。” 聂宇顿时有些意外:“本地豪族难道没有分家析产?” 赵志杰摇头:“分家析产了,但用处不大,我大汉的分家析产多是按宗族来划分。衡州豪族虽然也分主脉支脉,可不论主支各脉都人口奇多,分家至多只是将一个大宗族,变成了两个不那么大的大宗族。而且即使分家析产了,这些宗族大多依旧藕断丝连,甚至为了对抗镇长和农民公会,联系的反而更为紧密。” “还是分的不够彻底啊!”聂宇这下听明白了。 赵志杰点头:“这些分家的豪族依旧保有基本的宗族体系,只是拆分了主脉支脉,让支脉也变成了主脉。反而让农民公会和地方乡镇的工作更难开展,只能靠大军的武力弹压,可治民主要在治,也不能一味靠武力弹压。” 聂宇理解赵志杰的难处,衡州虽然不比长沙,但衡州却是产银的,产银地方是非多。 衡州本地豪族确实是有些盘根错节,之前的分家分田已经有些难以收拾。 聂宇对此有心理准备,最早定下分家分田的基本政策,他就知道肯定不可能一直这么推行下去,必须随时根据实际的政策情况做出调整。 聂宇认真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补一条吧!今后地方豪族分家析产,不再以主脉支脉来分,而以子孙后代为主。就比如父亲生了儿子,那儿子成年以后就必须成家落户。” “推恩令?”赵志杰下意识说道。 聂宇笑道:“当然不能是推恩令,还是叫分家法吧!作为表率,就先从孤这里开始分。” 汉王虽然有表亲,但这些确实都是表亲。严格来说都不算一家子,按照之前的分家模式,那也是要被分出去单独立业的,所以这从汉王先开始,顶多只能分王后的家族。 不过,这也是让赵志杰非常佩服了,为了能瓦解地方宗族势力,居然就这么一言而定,分起了王后家族的势力。 (本章完) 第225章 铸钱 第225章 铸钱 “大王要对豪族动刀了。” 冯修永身为湖南巡抚,又在长沙办公,离衡州很近,所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谢彦辰不无忧虑道:“这分家之法,名为分家,实为推恩,会不会太快太猛烈了一些?” 聂宇说是分家法,但稍微读过几部史书的都知道,不就是大汉用过的推恩令,史书上有名的政治阳谋,简单实用,就是有点费人头。 冯修永脸上带着冷色,说道:“快一点也是好事,衡州地情复杂,又是我大汉的产银重地。就算为我大汉的反清大业,这些宗族豪绅能乖乖退让自然相安无事,可他们偏偏不愿意退让啊!” “确实。”谢彦辰深以为然,点头说道,“这些宗族豪绅盘根错节,若是继续纵容下去,假以时日必成地方毒瘤,遗害无穷。”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都是分家法是不是太过剧烈,却没人讨论分家法对与不对。 因为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豪族太强那就把豪族削弱,分家析产都是家常便饭。就算对士大夫十分礼敬共治的两宋,见到士大夫的势力太强大,也会强制对士绅豪强进行分家移户。 聂宇先把分家法敲定,就是为了避免引起群臣争论,导致推行不下去,或者推下去了也会中道而废。 可实际证明,聂宇还是想太多了,在对豪族大户们分家析产这件事上,群臣与他这位汉王还是坚定站一起的。 …… 汉王在衡州一共待了三天,先是去了一趟石鼓书院,参观拜会了书院盛景。 接着,没有任何提前通知,亲自召见了书院山长陈士雅,用王命调其回长沙城南书院执教养老。 对,就是执教养老,说的非常直白不客气。 石鼓书院是四大书院,城南书院没有那么大的名望,但也不是什么小地方,乃是“朱张会讲”典故所在。 从石鼓书院调回城南书院当山长,这似乎算是平调,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汉王已经忍受不陈士雅了。 几乎不用细想,但凡石鼓书院的学子,还有衡州本地的士绅,基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位陈山长,之前可是仗着自己湖南名士的身份,公开对大汉的学府制度排斥抨击,言辞颇为激烈。 因为大汉此前一直没什么反应,反而让这些学子士绅们误会了,误以为大汉会顾及他们的舆论所想。 可谁都没想到,大汉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釜底抽薪,岳麓书院、石鼓书院、城南书院,三大书院的山长全部换了一遍。 这要放出的政治信号已经很明确,不要再跟汉王继续唱反调了,学府制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怎么排斥抵触也改变不了,反而还会让汉王心生厌恶。 没看三大书院的山长,那可都是湖南当地的大儒名士,一个主动请辞准备回乡养老,另一个强制调回长沙事实上归养。 山长一换,没有动刀子抓人,三大书院的学子,还有长沙、衡州二府的读书人,瞬间全都老实了。 能老实多久不知道,反正这一下没了带头冲锋的大儒,这些学子读书人暂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可以给大汉的新学府稳步发展的时间了。 逛完了石鼓书院,聂宇又游览一趟定天皇宫。 这处皇宫是吴三桂当年称帝时所建,整体搭建的非常仓促,就连琉璃瓦片都凑不出来,只能用漆料去染。结果在登基当天下雨,导致漆料都被雨水冲刷,闹出了天大笑话,也暴露了“吴周”的得位不正和天命虚弱。 现如今,经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沉淀,宫殿主体已经破败不堪,但还有一些殿阁建筑群可以看到,而且没有遭受太大破坏。 实在是这里是吴三桂称帝的地方,就算康麻子说吴三桂是伪帝叛逆,那也没有官员敢在伪帝的地盘改造官衙。 聂宇会来这里游览巡视,就是在于有不少官员给汉王上奏,认为汉王应该修复衡州的定天皇宫。 吴三桂是三姓家奴不假,可他建造的定天皇宫,到底是按照真皇宫的规格来建的。所以可以先把衡州皇宫修复,把这里改造为汉王的行宫,同样定天二字寓意也很好,可以顺势改衡州府为定天府,寓意大汉将来平定天下。 聂宇简单逛了一圈说道:“把这里全部推倒了,改建成民居吧!” 陪同的赵志杰一愣:“大王,这可是皇宫建筑……” 聂宇笑道:“什么皇宫,不过就是一介三姓家奴建的伪帝宫殿而已。不仅透着小家子气,而且还颇为不吉利,孤可不敢在此久住,拆了改建民居,福泽百姓,也算是那三姓家奴还债了。” 赵志杰顿时敬佩道:“大王英明,不贪奢皇宫享受,真令臣佩服之至!” “……” 聂宇没有多言,说他不贪奢是真的,但也是他看出来了那些文官的心中所想。 上奏请求修复衡州皇宫,无非就那么两种心态: 第一种,希望他这汉王能尽快踏出那关键的一步,那么他们作为臣下,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第二种,他们更实在,既是希望汉王踏出那一步,还希望汉王能干脆定都在衡州,再不济也是在此建个行宫,能在湖南登基称帝什么的。 聂宇能抽出时间来看看,既是在给文臣面子,同样也是他好奇这处后世早已看不见痕迹的衡州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聂宇在衡州停留三天,接着坐船一路继续南下。 过了耒阳县,船队在沿岸的灶头镇码头停靠。 又休息了一晚,翌日改走陆路。 聂宇坐在马车上,他的后续行程就是去大汉的几处主要银监矿场,都巡视看一圈下来。 这些产银的银监矿场,可都是大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根基命脉。既关乎到了大汉的军事,还关乎到了大汉的经济,白银不光能在商城采购无缝钢管和压缩干粮,还能用于铸造钱货资币。 大汉现在已经是伪清眼里的反王割据政权了,双方明面上的贸易早就断绝了。伪清那边的一切物资、钱货都被官府切断,物资这些聂宇自己能解决,可钱货资币就得自己去铸了。 这样也正好,大汉都已经称王建制了,继续还用伪清的乾隆通宝,确实不太像话。 银监只是统称,不光负责采矿冶银,同样也在试铸大汉的首批官制铜钱。 (本章完) 第226章 菱源银场 第226章 菱源银场 聂宇坐着马车沿路欣赏风景,很快来到第一站——菱源银场。 菱源监当(银场主官)黄仲文带着手下官吏匆忙出来迎接,就连银场工人也都拉出来几个形象好的随同迎接。因为大汉不是伪清,银场已经不再是噬人的野兽,只要都是正经在里面干活的工人,那都有正规落户的户籍。 银场的负责官吏,既不能对工人压榨盘剥,也不能对工人打罚虐害。就连工人在银场出了事故伤亡,银场还应正常赔银子抚恤,但凡有故意虐害工人,都察官员查到了,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杀头、抄家、流放一条龙。 聂宇在马车上下来。 “拜见大王。”众人齐声作揖。 聂宇拱手笑道:“诸位辛苦了,都不必多礼。” 菱源银场的官吏们连忙起身,而那些被拉过来随同迎接的银场工人,却是一个个低头躬腰,有些不知所措。 黄监当没教过他们该咋办呀! 聂宇笑容温和,几步上前将一个汉子扶起,那汉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面前的俊朗青年,身上穿的衮龙王袍。 汉子当然不认识什么衮龙王袍,但他能认得出来聂宇王袍上的龙纹图案。 又好看,还威严,比银场的黄监当还要威风。 “大王……” 汉子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跪下。 聂宇早有预料,两手按着对方肩膀,硬生生不让他跪下,继续笑道:“不用跪我,我是汉王,不是伪清的狗皇帝,不兴跪礼那一套。不光不用跪我,若是有官老爷要你们跪他们,那你们也可以拒绝不跪,再去衙门里头告状。” 此话一出,几个原本要跪下的银场工人,顿时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都是古来就有的规矩了。 他们平时跪官老爷,跪父母官早都跪习惯了,突然来了个汉王,官老爷提前说了这汉王就相当于原来的皇上,甚至比原来的皇上还要大的多。 结果,皇上他老人家一来他们银场,就告诉他们不用跪着了。 不仅不用跪皇上了,官老爷们也不用跪,哪个官老爷敢让他们跪,那他们还能直接状告这些官老爷。 “这……这不成颠倒乾坤了吗?”汉子忍不住说道。 聂宇微微点头,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把话说开道:“若是不颠倒乾坤,怎么驱逐鞑虏,光复我汉家的天下?让我汉家的百姓子民,都能挺直了腰杆做人,而不只是从前官府的奴隶猪狗。” 这话已经有些诛心之言,听的监当黄仲文当场率领众官吏跪下,惶恐高呼:“臣等不敢!” 汉王前脚刚说不用跪,后脚黄监当就跪下了,偏偏汉王还没有任何反应,连看都没看黄监当一眼。 汉子看着眼前一幕,再听刚才汉王说的那些话,要他们百姓挺直了腰杆做人,而不是官府的奴隶猪狗,他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但又说不上来。 聂宇故意晾了黄仲文片刻,才淡淡说道:“起来吧!孤骂的都是伪清官府,不是在骂你们。” “谢大王。”黄仲文这才松了口气。 说是不骂,可黄仲文还是明白,这分明是大王在有意敲打他们。 至于为何敲打,黄仲文暂时还想不明白,但可能是与赵府尊有关,应该是赵府尊那里上奏了什么事情,才突然有今天这一出。 嗯,实际上,黄仲文这波也是糟了无妄之灾,因为赵志杰直接在汉王面前上奏,点出了衡州豪族太不听话,甚至抱团对抗起了大汉官府。 分庭抗礼,听着似乎还在可控范围内。可这是在大汉治下,地方豪族居然敢跟大汉的官府分庭抗礼了,那这衡州府到底是大汉的衡州府,还是大汉与衡州豪族共治的衡州府? 衡州产银,产银地方是非多。聂宇南下巡视衡州银场,既是来视巡采银铸钱,也是在敲打这帮银场官吏,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简单几句话敲打过后,聂宇倒也不觉尴尬,继续笑问:“老哥叫什么?在这银场干了多久了,平时吃穿可都还好,这银场官吏对老哥这样的工人有无什么苛待地方?” 汉子脑袋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因为汉王居然在叫他“老哥”,差点让他又想跪下,身子都下意识躬着,张口结巴说道:“草民……草民不敢当大王的‘老哥’,草民叫刘大壮,祖籍是在耒阳县,在这银场已经干了有七八年了。之前老场主管这里的时候,草民这些银场工人,简直过的如同猪狗,每天饭吃不饱,还要没日没夜为场主采银挖矿。那个时候真是天天都有人死,死了也是往山里头一扔,埋都不带埋了的。” 刘大壮说着,脸上的表情一会悲痛,一会又带着愤恨。 聂宇问道:“老场主,这里之前不是官办银场?” 一旁,黄仲文连忙开口解释:“大王,个中细节您有所不知,这些官办银场,说是官办的,但大多都是伪清官府和地方豪族合办,官府负责为开矿背书,而豪族则负责抓人和开矿,赚到了银子,往往会与官府对半分账。” 聂宇嗤笑:“居然还能对半分,我还以为伪清官府起码拿走九成呢!” 黄仲文摇头:“也差不多了,豪族开矿和抓人,都需要银子,再加上各种关系上的打点,真正归于豪族自己的,可能都不到那五成的一半。” 聂宇又看向刘大壮:“刘老哥你继续说。” 刘大壮连连点头:“哦哦,草民之前在老场主那里,过的就是这般如同猪狗。现在大汉来了,我们的日子好多了,黄监当虽然平时板了点,但对我们这些银场工人都还不错,天天都有肉吃,还给我们放假休息,还有工钱能拿。上个月,老吴头下矿时腿摔伤了,黄监当亲自带人去看了,还给带去了银场发下的抚恤银子。” 听到这里,聂宇总算是点点头。而旁边时刻听着的黄仲文,也是不自觉松了口气,他的背上都已经快全部汗湿。 不是他心虚,实在是这太煎熬了。虽然他确实做到了不贪不占,可像这样大王亲自在问下面的工人,但凡工人一句说的不对,可能他就得完犊子。 “现在也快到饭点了,能带我看看你们平日吃的什么饭吗?”聂宇又问道。 刘大壮这时已经差不多放开,听到聂宇的话顿时笑道:“那敢情好,我这就带大王您过去,这可得去早点,去的太晚,那队都排的老长了。” 刘大壮领着聂宇一行人,快速来到银场的工人食堂。 说是食堂,就一处露天窝棚。因为到底是矿场,条件什么的都有限,食堂建筑暂时还没全部建起来,地方官府也太穷了,很多都是继承伪清银场,能省则省。 好在饭菜都很正常,肉菜确实都有,还都是大块的肥肉,还有一大桶子的杂菜混煮的肉汤,汤桶表面飘浮的油看着就有食欲。 “嗯,好菜,给我也盛一碗。”聂宇看了眼就赞道。 黄仲文忙阻止道:“这都是银场工人的饮食,太过粗鄙,大王龙体万金,还是不要……” 聂宇笑笑:“呵呵,孤起家之前也没少吃这些粗鄙饭菜,能吃的惯。” 语气变成了孤,那就是没得商量。 黄仲文只能作罢,乖乖让人去打饭来,还给自己也额外打了一份。 眼看大王在吃,上司也在吃,底下的那些文人官吏,也不好回去开小灶,只能跟着一起打饭。 一群人围坐在了窝棚区吃喝起来,好歹是还有把椅子,不至于太没体面。 吃完午饭,黄仲文还行,几个官吏也没啥表情变化。 之前做分田官,条件艰苦的时候,很差的饭菜他们也没少吃过,倒也不至于吃不惯。 聂宇说道:“黄卿辛苦了,这个菱源监当干的不错。” “本分之责,不敢当大王谬赞。”黄仲文道。 聂宇认真道:“干的好就是干的好,这是你的功绩,谁也抢不走,拿不掉。” “是。”黄仲文拱手应道,心里不再紧张,反而充满喜色。 聂宇又说:“带孤去铸钱所看看吧!” 总算进入正题了,黄仲文引着聂宇,就往银场的铸钱所行去。 铸钱所确实是铸钱所,有单独的房屋建筑,门牌挂了铸钱所三字。 进入铸钱所,里面都是分工不同的铸钱冶炼工匠,还有几座巨大锅炉和冶铸机器,温度明显比外面来得更高。 聂宇走了没几步路,就感觉后背已经汗湿,跟着黄仲文快速逛了两圈,看着各种型号的锅炉机器,这些都是聂宇这汉王亲自设计制造(照搬画的图纸)。 里面甚至还有一台大型的蒸汽机,不过不是大汉火器坊现役的改版“瓦特”蒸汽机,而是另外一种型号的大气蒸汽机。它与瓦特蒸汽机最大的区别,就是非常的原始,没有活塞连轴,没法做往复运动进行工业供能,但可以用于抽水。 这台铸钱所里存放的蒸汽机,就是菱源银场用来开矿抽水的。目前整个银场就这么一台可以用,实在是成本太高了,哪里开新矿,才会调过去抽水,防止矿区被地下水淹塌了。 “大王请看,这是我菱源银场铸钱所新铸的第一批‘大汉通宝’钱。”黄仲文献宝似的将一枚金灿灿的光润铜钱,手捧着递到了汉王面前。 “大汉通宝钱。” 聂宇接过铜钱,仔细一看,钱正纹刻“大汉通宝”四字。 字体为楷书,可从上而下,从右而左直读。 钱背按理说要刻点什么,但目前还是平滑无有,因为都是样钱,个头比寻常铜钱更大一些,字体也更清晰精美。 聂宇取出一枚乾隆通宝钱,仔细掂量了一下重量,大汉通宝钱比乾隆通宝钱明显重了一倍。 这很正常,乾隆初年的乾隆通宝,重约一钱二分,到了晚期就只有七分重了。 (本章完) 第229章 扩张计划该提前了 第229章 扩张计划该提前了 六月。 聂宇已经回到荆州,原定计划他是要在湖南视巡宜抚几个月,同时联络接接洽一下湖南周边的各路义军。 只是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云南维西土民反了?”聂宇看着手中的电报译文疑问道。 刘骏点头:“确实反了,消息的来源渠道是我大汉在贵州仲苗的常驻外使,已经经过反复确认。” 聂宇继续翻阅这几封急奏电报,里面对维西土民的起事细节说的比较笼统,只写出了大致的起义范围,还有起义土民的首领都有谁。 “恒乍绷,腊者布?”聂宇疑惑念叨。 这两个人名,他前世听都没听过,嘉庆年间有这两个人出来造过反吗? 嗯,还真有,而且闹的动静还不小。 恒乍绷和腊者布,他们属于云南维西澜沧江的傈傈族。按照原来的历史时间线,应该还要再等三年才会因为大旱和雪灾,再加上康普土司、丽江官府、西藏喇嘛教的三重压迫,实在忍无可忍发动起义。 现在,傈僳族起义的时间提前了,还一下子就提前了三年。这都是聂宇的到来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因为大汉对清军的持续大胜,给各路义军和各族百姓都带来了莫名的自信心,同样也暴露了清军战力衰弱的事实。 这导致伪清地方在面对大汉和白莲教双重压力下,连支撑下去都勉强,已经无力再去镇压大汉之外的反清势力。 于是,本来应该一年就崩的贵州仲苗义军,硬是在名将勒保的猛攻下,抵抗住了两年。没被灭了不说,反而还渐渐打出了自信,开始变得难以收拾。 勒保是名将不假,可再怎么是名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贵的清军精锐都葬送在了湘西战场,他手上实在无兵可用,只能指着两厂总督吉庆调兵帮忙支援,可吉庆连自己辖地的火都还没灭完,哪有余力来管云贵的烂事。 为了继续平叛,勒保选择对云贵摊派,强征赋税钱粮用来募兵剿苗。 而后,云南就炸了。 废话,云南本来就是穷地方,乾隆盛世的粉饰太平下,云南愣是爆发了九次傈僳族起义,动静还一次比一次大。 现在贵州仲苗先反了,勒保肯定从贵州征不上来钱粮,那就只能把赋税摊派加征在云南百姓身上。 这里就要说明一下云南的独特地势了,伪清虽然经历了雍正朝的暴力改士归流,但总体上实际还是老样子,雍正还是对西南的土司制度做出了妥协。 土司并没有真正裁撤掉,只是改头换面变成了土官,而后朝廷设置流官,用流官管理士官,土官管理土民,层层治理下去。 土司的特权一点没少,反而因为被清廷剥夺了不少利益,那就只能在士民身上加倍盘剥回来。 又刚刚好,统治维西傈傈族和纳西族的康普土司,在嘉庆元年受用到重创。 康普女土司禾娘与西藏喇嘛的察瓦龙土司发生冲突,康普士司实力不强,抵挡不住察瓦龙土司,被迫出让地盘大半的赋税,换取察瓦龙土司退兵。 跟后来的伪清一样,既然签了不平等条约,要对敌人割地赔款,那就只能在自家百姓身上加倍找补回来了。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云贵总督勒保让地方官府加派,筹钱募兵剿苗,而丽江官员趁机与康普土司联手,疯狂压榨维西的傈僳族和纳西族百姓。 傈僳族沙尼(巫师)恒乍绷,到了这时还没想过要造反。因为交不上官府催缴的赋税,他选择找康普土司借粮,来先让傈僳土民能够活下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然后,骚操作来了,康普土司不光不借粮食,反而觉得恒乍绷威望太高,就诬告恒乍绷想要“称王造反”。 恒乍绷人都懵了,他就是履行沙尼职责,带着族民找士司借粮而已,这就成要造反的了? 眼看康普土司这么不当人,恒乍绷在好友腊者布的劝说下,当即打出“借粮求活”的旗号,率领傈僳族土民发动起事。 起义之初,澜沧江两岸的纳西族、汉人、白族等各族士民百姓,纷纷响应号召。 短短月余时间,维西厅城就被义军攻破,康普土司仓皇逃窜,古刹土司被愤怒的各族义军杀死,义军迅速攻占剑川兰州(兰坪)一带。 勒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贵州仲苗都还没平下去,云南就后院起火了。 贵州仲苗还是在清军异常的兵力调动中发觉了端倪,这才知道云南维西傈傈族起义的消息。 从时间上来推算,勒保现在无兵可用,就算反应速度再快,顶多也就是疲于应付。 要控制住维西土民义军的糜烂是不可能的,能保住几个府城都算他用兵如神了。 聂宇看完云贵起义详情,又把电报译文传阅下去。 这些内阁众臣有的看过了,也有的还没看过详细。 刘骏是已经看过的,当下说道:“大王,而今云南维西土民起事,贵州又有仲苗义军策应。而仲苗义军与我大汉还是盟友,这云贵清军于我大汉已然无忧也!” 王若愚点头:“云南维西土民起事,看似离我大汉很远,无甚关系,但他们的起事,便是压垮伪清在西南局势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伪清官府在云贵西南,已经再无力对我大汉形成牵制,而两广的清军同样被瑶民和各路义军拖延,根本无力北上。川陕豫中都有白莲教,清军若是不管白莲教,出兵袭扰我大汉后方,则三省必定糜烂!” 林文昌忽然朗声道:“臣请出兵黄州,一统湖广!” 林文昌这一开口,顿时引得周围众人全都惊诧看向他。 这家伙往日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几乎天天都在哭穷。不哭穷没办法,因为大汉的打仗、造船、造火器,就连往地方充实官员,用全都要走户部的账目,看的林文昌这户部尚书整天都是压力山大。 现在居然主动请奏要出兵黄州,这还真是有些破天荒了! 破天荒归破天荒,但林文昌说这番话,都是出于战略大局观的考虑,大汉要往江南扩张,黄州府这最后一块湖北拼图必须拿下。 湖北的施南府,已经在鹤峰土苗的协助斡旋下,主动内附了大汉,而鹤峰土苗现在正在忙着给汉王选妃,选出最美丽的土家幺妹儿。 因为收取施南府,大汉没有打仗,钱粮损耗不大,再加上今年下半年的赋税征收,户部这才有着底气,主动提出对外开战扩张地盘。 聂宇没有脑子一热,就这么拍板决定,而是继续问了问其他众人的看法:“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吕志宏说道:“大王,臣不太懂军事,但也知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的道理。眼下云贵、两广、四川、陕西、河南皆有义军牵制清军,我大汉已无后顾之忧。而且我大汉经过半年多修养,钱粮兵甲皆是充足,这时还不快些打仗,要是等到来年局势有变,可就悔之晚矣了!” 姚宏毅也说:“大王,臣赞同吕尚书的看法。臣执掌工部,兼管商司,虽没有明确具体的情报来源,但能看到伪清江南地方的粮价。江南的粮价在这三年里,第一年还好,浮动不大,但到了第二年,却是直接增长了两成,今年又是增长了三成。” 江南粮价上涨,一方面是这两年伪清地方受灾严重,另一方面就是湖广这处产粮重地丢失,导致伪清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因为乾隆盛世的辉煌下,掩盖住了太多的地方腐败阴暗,多少地方上的常平仓,不是空空如也,就是粮食霉烂。 湖广粮仓还在的时候,常平仓没太大问题,现在湖广粮仓没了,常平仓的问题正在快速暴露。 伪清地方开始缺粮了! 顾景说道:“大王,江南拿下,那我大汉进可效仿前明洪武帝,发动北伐,驱逐鞑虏,收复中原,退也可与伪清划江而治。而且南京一下,则天下正统也将归我大汉!” 言外之意,南京有前明留下的皇宫,拿下了南京,汉王就能称帝了。 聂宇听出来了,所以没有急着回复。又是思量片刻,对着身旁陪值的左观澜问道:“左卿可有什么看法?” 看到汉王询问身边秘书官,众臣倒也不惊诧,谁让这秘书官正是当初“君臣相得”的主角之一,会受到汉王青睐是理所当然的。 左观澜不假思索:“臣以为林尚书说的对!” “为何?”聂宇问道。 左观澜回答:“因为大王是汉王,而伪清是鞑虏。” 似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聂宇是汉王,伪清是鞑虏,二者的矛盾不可调和,谁都有可能投降免死,唯独聂宇这汉王不可能。 所以,大汉完全没必要顾忌,抓住战机尽快拿下江南才是王道。 江南湖广一下,天命就在大汉,不在伪清了! (本章完) 握草,群炸了! 握草,群炸了! 啥情况?????? 算了,忍痛启动二号备用群 (本章完) 第230章 徽商也投汉 第230章 徽商也投汉 “吸溜~~!” 汪兴尧正在武昌的一家六味居吃着早粥,这六味居虽然是大汉的情报机构,但明面上做起酒楼生意来也确实不错。 因为官面上的背景,没人敢招惹六味居,而六味居的菜品也是吃过的都说好,就连最寻常的鸡蛋羹,都能做到味道鲜美,令人回味。 汪兴尧在徽州的时候,就喜欢隔三差五在六味居宴请生意伙伴。来到了湖北出差,自然得尝试下大汉本地的六味居,到底又是个什么滋味。 吃完碗里剩下的早粥,汪兴尧舒了口气:“这六味居确实名不虚传,就连这最普通的早粥包子,都比咱们徽州的鲜美回味。 桌边,刚刚干完了最后一个肉包的随从汪5,同样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道:“啧啧,这六味居的肉包子,确实比咱们徽州本地的好吃,也不知放了什么料调味,明明都是肉馅的,他们的包子咋就那么鲜呢? 汪兴尧笑道:“这可是人家六味居的秘方,你就莫要多想了。” 说是不多想,但实际上徽商内部早就已经尝试过,发现这六味居使用的增鲜调味料味精,完全没办法仿制。 他们找了徽州的名厨去品尝六味居的菜品,愣是尝不出菜品之外味精的配方,只是知道这味精比寻常调味料更鲜美,六味居的菜品正是放了味精才能那么鲜美好吃。 吃过了早饭,汪兴尧正打算去巡抚衙门递帖。 几个儒生打扮的文人,留着短发有说有笑的进了酒楼,刚好便坐在了汪兴尧身旁不远的空桌子。 汪兴尧习惯性又坐下,想要听听这几个文人在聊些什么,说不定可以听到这段时间大汉的一些消息。 “我看这几日街巷上的巡逻衙役似乎多了不少,就连我大汉的军士这几日都不常见到,子敬兄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有没有不知道,但家叔是抚衙的文书官,倒确实得到了一些消息风声。” “哦?什么风声?” “呵呵,不急不急。伙计,老规矩!” “好嘞!” 酒楼的跑堂伙计,立马过来给几人擦桌子,擦完了又提溜茶壶,过来给一人倒了碗茶。 等到伙计离开,众人实在等不及催促道:“子敬兄还是快快说吧!莫要再卖关子,吊人胃口了。” 那叫子敬的文人当下轻笑道:“很简单,我大汉将要对黄州府动兵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惊诧。 那最先开口发问的,干脆压低声线问道:“子敬兄此话当真,我大汉当真要对黄州……对黄州府动兵了?” 子敬摇头:“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但家叔是抚衙文书。已经提前得到了陈巡抚的通告。街上的街役变多,应该是在甄别警惕伪清的细作探子,那些军士见不着了,可能是杨将军已经得到军令,正在聚调兵力。”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说我家的粮铺,最近卖得特别快,看来是大军将要出征,已经在筹措粮草辎重了。” 还有人一拍脑门:“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家粮铺最近也卖得挺快,天天都有好多粮食运出仓。” 又有人说:“我家倒是没卖多少,但粮价降了几分,说是府衙下的命令,不许哄抬粮价。我还在奇怪,今年粮食又不缺,也没水旱灾情,哄抬粮价哪有得赚?’ “……” 这些大户公子哥们,你一言我一语,越分析越觉得说的有道理。 子敬待众人都消化差不多,方才接着说道:“我大汉要出兵黄州府,这消息算不上多么隐秘,可能过两日衙门就得贴告示出来。关键在于此番大军筹措这么多粮食,明显不可能只是为了要打一个黄州府……” 话音刚落,就有人笑道:“这不是当然的,黄州府打下来,汉王顶多算是统一了湖广。汉王既称汉王,那志向就必不可能只在小小的湖广之地,汉王可是志在天下的,打下了黄州府,那接下来就该是我大汉王师,剑指江南了!” “大汉王师,剑指江南。说的好,当浮一大白!” “咱们喝的是早茶……” “那就当浮一杯茶。” “哈哈,之言兄真是性情中人。” “来来来,干了这杯茶,敬大汉王师旗开得胜!” “敬王师旗开得胜!” “……” 却说这几个文人公子哥,说着就已经顾不上什么小声说话,反正消息也快宣发布告,不差这么一两天。 汪兴尧坐着没动,心思早已沉入深处,他这趟属于商帮外派出差,算是代表背后的徽商跟大汉谈生意。 因为大汉跟徽商合作的精盐生意,实在太好赚了,完全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纯粹的暴利行当。 什么粤盐、淮盐、川盐,全都不是汉盐的对手。汉盐便宜,还没有杂质苦味,一经上市很快就被尝到咸味的商贾小民一扫而空。 然后,问题来了。 大汉供给他们徽商的汉盐太少了了,相对于其他三种食盐的产量,汉盐要优先供应给自家辖地内的百姓,剩下来的汉盐才能卖给他们徽商去赚钱。 大汉与徽商合作的第一年,销路没有完全打开,这种模式没什么问题,还能兜得住。 合作的第二年,销路打开了,汉盐产量就捉襟见肘,又要供应大汉百姓日用所需,还要卖给徽商供货。 在徽商看来,这汉盐的产量完全跟不上市场的扩张速度,让他们少赚了好多银子。就想着派汪兴尧过来,好歹汪兴尧跟大汉关系还不错,之前还帮着大汉牵线搭桥靠上了他们微商,才有了汉盐的对外销路。 当然,徽商给汪兴尧的命令也没那么离谱,让大汉共享汉盐的提纯制法,想都不用想肯定不可能。 那就折中一下,看能不能让大汉提高汉盐产量,或者大汉实在缺人手,他们可以借人给大汉。 可是现在,汪兴尧觉得这些应该都不用去想了,大汉马上就要攻打黄州府,打完了黄州府就该剑指江南了了。 徽商内部居然还在关心汉盐产量和少赚银子的问题?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不能坐以待毙! 汪兴尧带上了随从汪二,一路急匆匆直奔巡抚衙门。 因为有商帮给他的内部拜帖,所以湖北巡抚陈兴怀很快就接见了汪兴尧。 “哈哈,汪掌柜,经年未见,别来无恙啊!”陈兴怀脸上带笑说道,全无半点架子。 汪兴尧看着面前的陈兴怀,上次见面对方还只是荆州知府,这次就已经变成湖北巡抚,一年之内连跳了四级。 如此升官速度,果然只能是开国雄主的外戚干臣,要是换成后来的皇帝,怕是外戚做官都不放心。 陈兴怀客气,汪兴尧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草民见过陈抚尊!” “汪掌柜递上拜帖,可是徽商有什么紧要事,需要汪掌柜来传达?”陈兴怀现在很忙,没时间去过多的客套,索性直接问道。 汪兴尧没有立刻回答,看着陈兴怀官袍上象征二品大员的锦鸡补子,似乎是有些迟疑,但迟疑只是片刻,又马上下定了决心:“陈抚尊,草民能不能现在投汉?” “……” 陈兴怀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汪掌柜,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汪兴尧索性也破罐子破摔道:“陈抚尊,草民想要投汉,草民做梦都想做大汉的顺民。草民的妻女家眷,都可以送来武昌为质,还请大汉能够接纳草民一家子!” 好吧,陈兴怀已经完全懵了,他刚刚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这位老熟人汪掌柜,居然还真的想要投汉? 陈兴怀有些疑惑道:“汪掌柜,这到底是……” 汪兴尧听闻却是以为筹码还不够,当下咬了咬牙说道:“陈抚尊,草民虽是徽商的一介跑商掌柜,但好歹也是汪氏旁系。只要大汉愿意,草民可为大汉暗间,关键时刻助我大汉策反拿下整个徽商。有了徽商的加入,我大汉不仅可得大笔财富,还可获得徽商掌握的所有贸易渠道,那我大汉的财政重负必定能缓解减轻不少。” 汪兴尧跟大汉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不少,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对大汉的财政压力感受非常敏锐,所以笃定大汉绝对很缺钱。 嗯,他赌对了,大汉确实非常缺钱。 听到汪兴尧说的徽商财富和贸易渠道,陈兴怀瞬间就不关心为什么了,人家都送家眷妻儿做人质,还愿意做大汉的暗间细作,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汪掌柜有此心,实乃我大汉社稷之福气。” 陈兴怀先是把人搀扶了起来,接着又说道:“只不过,此事牵涉太大,本抚实在难以决断。不如这样吧!本抚即刻安排官船,送汪掌柜去荆州觐见大王,由大王当面决断如何?” 还能如何,这可是直接上达天听了。 虽然是反贼的天听,可对于已经决定投汉的汪兴尧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机缘了。 至于会不会误了时间,他反正前面要替商帮谈的生意,也是需要去一趟荆州府,现在无非就是见的人不一样,生意他也不想谈了。 “草民拜谢陈抚尊!” “快快请起,既是我大汉子民,怎么能轻易下跪?这成何体统!” …… (本章完) 第231章 湖北一统 第231章 湖北一统 黄州。 “府台大人,汉贼已经聚兵武昌县,怕是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嗯,知道了。” 黄州知府汤鼎文,此刻正坐在府衡后院,无聊的逗弄笼子里的八哥。 急匆匆赶来的黄冈知县宋志恒,见此情景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府台大人,难道不应该立刻号召全城,抗贼守城吗?” 汤鼎文放下鸟笼,眼里带着嘲讽:“抗威守城,说的轻巧,现在城中府库哪还有半分可用银钱,能让我们拿来守城?制台大人败的太惨了,连他本人都战死在了汉贼手上,大军也付之一炬,而今黄州府各县都有百姓暴动,我们连乱民都压不住,拿什么去守城?” 伪清在湖北已经就剩下一个黄州府,北面是白莲教,东北是大别山,西边和南边直接跟大汉接壤。 伪清官府还不分时间,一年到头都在横征暴敛,黄州地方百姓早就叛乱四起,都已经打破一个县城,杀了一个县令了。 黄州府压根收不上来钱粮,就算能收上来,那也得先用在地方平叛镇压上面,府库早就空的能跑耗子了。 宋志恒说道:“府库无钱,府台可号召全城士绅商贾,捐输资财,再招募百姓民壮,万众一心定能守住黄州。” 汤鼎文懒得再说:“那你去吧!本府的官印就在衙门正堂放着,你拿上官印自去,莫要再来烦扰本府。” 这黄州知府摆烂的样子,给宋志恒气到了,他可是专程赶过来找知府拿主意的,忍不住质问道:“府台就甘心在此坐以待毙?” 汤鼎文无所吊谓:“千古艰难唯死尔!汉贼破城之日,就是本府为大清和皇上尽忠殉难之日。” 宋志恒听到这里,当下不再理会这心存死志的窝囊知府,来到府衙前堂拿上了知府的官印,而后快步离开衙门。 汤鼎文听着忠心老长随的回报,无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惆怅羡慕:“还是年轻好啊!” 这位黄州知府确实很让人无语,已经心存死志,都敢自尽殉城,但却不敢守城抵抗,更不敢去招惹得罪那些士绅豪族。 却说宋志恒拿到了知府的官印,立刻去召集了城中所有还在的衙役属吏,准备去找那些大户豪族们捐输钱粮来募兵守城。 是的,找大户要钱粮和募兵守城的事情,全都是这位附郭知县一人在干。 其他的府城官员,诸如黄州同知、黄州通判,还有临时驻办的湖北巡抚、满洲都统。几位能排得上的顶头上司,不是见都见不着,就是干脆称病在家。 相比较下来,黄州知府的摆烂等死都算好的了。 至少这家伙只是自己摆烂,把官印权力都交出来了,想守城的就拿上官印守城,不想守城的也可以带上官印投降,不失为大功一件。 宋志恒带着一众府城衙役,气势汹汹去找城中的富户豪族们捐钱募兵。 然而,那些富户豪族就像提前说好了一样,面对这位黄冈知县带人过来要钱,不是要婉拒绝,就是连门都没让这家伙进去。 这些黄州大户思的很简单,黄州府城肯定是守不住的。那与其死硬守城跟大汉交恶,不如先保住家产静观其变,要是汉军破城了,他们就改旗易帜归附大议,反正大汉只分他们的田产,不分他们的家户。 汉军没破城,黄州守住了? 那就守住了吧! 他们都是黄州大户豪族,哪个家里没点手段关系,区区一个黄冈知县算个屁! 就是难为了宋志恒,他本以为自己有了知府的官印,再加上亲自前往各家大户劝说,总能筹措到一些钱粮守城。 但现实就是那些大户豪族们完全不买他的账,有好几个干脆连门都没让他进去,只让门子通传说不在家。 宋志恒脸色漆黑,他很想直接带着衙役,去大户家里挨个抄家,那样肯定能筹措足够钱粮资财。 可他不能这么干,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真这么去搞的话,就算黄州城守下来了,那他这辈子的仕途也算完蛋了。 而且,宋志恒同样也没那个抄家的本事,这些大户豪族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官府狗急跳墙。 光是外面拿着兵器的家丁护院,都快跟他手下的衙役数量差不多了。 私造兵器,私募家丁,这已经形同谋反了。 可宋志恒没办法,黄州能不能守得住都是问题,难不成他还能现在上折子举报这些地力豪族不成? 抄家不能抄,他也不敢抄,抄了没好处,不抄还能留点余地。 大户身上弄不到钱粮,宋志恒只能先组织衙役守城,再劝说百姓们也都坚持坚持,能自发带着钱粮帮官府度过难关。 呵呵,真特么抽象,帮官府卖命守城,居然还要自备钱粮。 过了两日,汉军水师顺江而下,来到武昌县北岸码头停靠。 宋志恒听闻消息,急忙登上城墙查看情况,可惜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没关系,汉军水师的战船在武昌县停靠了一会儿,就开始往黄州府的北岸码头横渡。 汉军渡江了! 宋志恒很快发现了情况,但却毫无办法,黄州府城是有江防大炮的,可他手下没有炮手会操作,全是临时凑上来守城的衙役,还有一些强行拉壮丁填上来的民夫。 这些民夫连口粮都没有,就不用指望他们会操作大炮,能帮着官府卖力守城了。 汉军渡江前后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黄州府城的江防大炮愣是一炮没响,就这么傻愣愣看着汉军慢悠悠渡江。 “这黄州府的伪清狗官,还真是没本事啊!”杨芳放下望远镜满脸不屑道。 他刚刚只是略微看了几圈,就看到黄州城头全是穿着差役衣服的衙役,还有零星的民夫青壮,总共加起来都不到千余人,而且全部纪律散漫,不成样子。 一看对手这么菜,杨芳都懒得费时间,当即下令巨炮攻城,务必今天之内就把黄州城拿下。 “轰轰轰!” 杨芳这次攻打黄州,m共带了六门攻城巨炮,三门是自己带来,还有三门是水师运过来的。 六门巨炮齐轰,炮声惊天动地,黄州城头的衢役民夫,都不用人下令,就在巨炮炸响声中仓促逃窜。 宋志恒急忙呵斥:“回来,回来,都不许逃,给我守城,守城啊!” 完全没用,压根没人搭理,就连亲随师爷都抛下了他直接逃走。 “轰!” 宋志恒气怒交加,正要亲自提剑振奋人心,忽然就是一声炮响。 一发比入脑袋还大的炮弹,就这么径直从城外,划着抛物线砸进了城楼窗口。 “嘭!” 没有什么巨响,宋志恒当场被炮弹砸成稀烂,肢体乱飞,炮弹去势不减,继续砸进了城楼墙砖,砸的砖石炸裂。 知县意外战死,这下彻底没人组织抵抗,城头的衙役民夫,能跑的都在跑。 许多不能跑的,干脆从城墙一跃而下,反正都不想挨炮轰。 眼看城墙已经陷入大乱,杨芳拔剑下令:“全军攻城!”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吹响之下,汉军前锋营朝着混乱的黄州城,发动了攻城冲杀。 “杀!” “大汉万胜!汉王万岁!” 喊杀声震天,黄州府城没有丝毫抵抗,城墙转眼间就被汉军前锋营夺下攻克拿下。 城门大开,百姓全都门户紧闭,不敢出来。那些土绅豪族反应则要干脆的多,纷纷派人前往城门处簞食壶浆,夹道相迎。 黄州府城就这么在诡异的氛围下,落入了大汉手里。 汤鼎文听到外骚乱,只是拿出早已备好的绳子,手脚麻利的上吊自尽。 黄州同知、黄州通判,这两位同样也是跟着自杀。不自杀都不行,他们是湖北最后府城的主官,逃跑的话乾隆饶不了他们,必须殉城。 至于湖北巡抚惠龄、满洲都统成德,这俩动作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跑路。 反正他们已经丢了不少城池,打了不少败仗,不差一个黄州府了,大不了就一撸到底呗! 他俩一个蒙古八旗,一个满洲八旗,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湖北至此归于一统! (本章完) 群恢复了 群恢复了 万幸只是暂封 (本章完) 第234章 渡江横推 第234章 渡江横推 小池镇。 这里既是封郭洲百姓聚居地,同样也是扼守长江入鄱阳湖的重要港口。 拿下小池镇,再渡江攻下九江,就能完美堵住这处三江之口,清军的福建水师来了,都得乖乖上岸走路。 几个汉军水师的文教官,正在举着喇叭大声喊话:“各位老表们,快都出来吧!我们是大汉的军队,只打清狗和贼寇,你们都是这里的佃农百姓。我们是来帮你们,给你们分田,今后所有人都能安生做农民,种地过日子,|不用再给那帮狗官们卖命做佃农了。” 来回喊话了好几遍,又有其他已经登记完的佃农回来作证劝说,这些镇子里的佃农才终于愿意相信汉军。 佃农们纷纷走出来,在文教官的喊话下,前往镇子里的空场准备排队登记,分田改户口。 能做到这么顺利,还是多亏了封郭洲是九江府的属地,所以这里说的普遍都是九江话。 江西整体通行赣语方言,跟湖广的方言差异很大。九江话不一样,他们不说赣语方言,而是说的北方方言,与湖北方言同属相似语系,甚至能跟黄州府方言沟通无碍。 方言说的都差不多,文教官再从黄梅、武穴的向导那学了两句江西常用方言,很快就让这些本地佃农都放下了成心。 文教官搞定了那些佃农,而雷大彪这里同样也在见两个人。 “小人见过将军!” “废话不要多说,你们刚才说你们有军情要报?” 雷大彪眼含杀气,开门见山喝问道:“先不说军情的问题,你们都是什么身份,怎么知道的这些军情?” 作为曾经在洞庭湖厮混的湖匪,还是混出了一些名堂威望的湖匪,这家伙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莽夫汉子。 那二人自知瞒不住,连忙说道:“小人是黄梅县(德化县)的巡检官。” 个小池镇,居然能有两个巡检官,还是两省两县的巡检官,这属地管辖问题是真够乱的。 雷大彪微微点头:“说吧!你们有什么军情要报,若是说的有用,就记你们功劳一件!” 黄梅县巡检没有开口。 德化县巡检说道:“不知道将军是否打算渡江攻打九江府?” “有话就讲。”雷大彪说道。 德化县巡检说:“若是将军打算渡江进攻九江府,那最好现在就打,因为九江府目前兵力空虚,几乎无兵可调,现在攻打九江,必可一战而下。小人是德化巡检,还知道九江的部分江防布局,愿意全部画出来献给将军。” 雷大彪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疑惑问道:“九江府七省通衢,如此重要之地,怎么会兵力空虚?” 听到雷大彪问起这个,德化巡检苦笑道:“因为反贼。” 雷大彪眉头微挑:“因为反贼?” 旁边的黄梅巡检连忙解释道:“我等不是在说将军与大汉,那祸乱我江西的反贼自号杀尽王,麾下有包括混世魔、插翅虎的众贼首。他们来到江西以后便如过境蝗虫,吉安府已经糜烂一片。抚台大人惊惧之下,这才抽调全省之兵围剿扑杀贼寇杀尽王,其中就包括九江镇。” 雷大彪有些无语:“这杀尽王不过是我大汉的手下败将,就让你们聚调全省重兵。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大汉突然打来九江,而九江无兵可用吗?” 怕,怎么不怕。 可没人想到啊! 九江府兵力空虚,确实很危险。可前面不是还有黄州府挡着,汉军顺江而下肯定先打黄州府,打完了黄州才能继续南下打九江。 谁能想得到黄州府一碰就碎,沧陷得太快了,快到九江府压根不知道黄州已经没了。 …… 当天下午,汉军在小池镇登记分田。 “你叫什么?” “李三。” “哪里人?” “额,应该是本地人吧!不过我爹是黄梅县来的。” “那就黄梅县人。” “诶,小先生,你给我登记黄梅县,是不是就不能在镇上分田了。” “这只是先给你登记造册,分田还是会分,后面定户籍就算不定在这里,这分的田也能同样转到黄梅县那里。” “那成。” “下一个。” “嘿嘿,小先生,我叫陈德子。” “哪里人?” “……” 小池镇人口不多,但也同样不少,几个文教官卖力干活,也还是用了快两天才全部登记完成。 之后就是给这些佃农分田了,分田的过程相比登记倒是顺畅不少。因为封郭洲本身属于江心洲,土地都差不多肥沃,所以只需要按照大汉的田制平等均分就可以了。 全部佃农分完田,田产还剩下不少,剩下的田产暂时不动,可以留在后续移民再去开垦。 分到了土地田产,大汉还承诺给他们改户籍,今后可以做农民安生种地,不用再被官府朝廷欺压盘剥,这些佃农全都真心拥护大汉。 大汉接下来要对九江动兵,这些佃农纷纷表明愿意给大汉做民夫,自愿无偿帮着大汉去打仗。 又过两日,杨芳率领陆师终于赶到会合。 雷大彪把自己得到消息告给杨芳,两人对照着九江地图和九江城防草图,反复商议半天,最终决定大军直接渡江横推。 战略战术,那是双方兵力差距不大,才需要讲究的东西。 当兵力差距已经达到了一个悬殊的水平,那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小道,堂堂正正横推过去才是兵家大势。 …… 九江。 “府台大人,汉贼渡江了!” “什么?” 九江知府傅弘昌闻听消息不敢怠慢,匆忙跑上城墙查探情况。 因为汉军在封郭洲耽搁了好几天,忙着给封郭洲的佃农们分田,所以九江府城已经在沿江渔民的报告下,知道了汉军来袭的消息。 这位九江知府勉强算是个有能力的,得知汉军杀来,还已经拿下了封郭洲,居然没有太过慌乱,反而马上下令打开府库,募兵守城。 傅弘昌站在城楼上,看着渡江的汉军战船,强行压抑住心中惊恐,大喊下令道:“传令下去,让炮手们开炮,不能让汉贼安稳渡江!” 命令下达,负责操炮的炮手顿时手忙脚乱,火药桶都差点打翻。 没办法,虽然得知汉军杀来消息的当天,这位傅知府就下令要募兵守城。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募兵守城不是简单下个命令就可以了,还要准备好士兵用的兵器粮食,各种守城物资,还有招募足够的青壮民夫。 这么多的杂事全部加起来,两三天时间压根干不成。 傅弘昌亲自督办,两天两夜都没怎么休息,紧赶慢赶才凑出了两千多守城青壮,又把衙役全部派上城墙,让他们带着青壮民夫不要动乱。 为了让这些人都卖命打仗,傅弘昌还拿出钱财提前犒赏军队,还是亲自监督犒赏,生怕有贪财小吏中饱私囊了。 “轰!” 九江城头,几个衙役和青壮组成的临时炮手,手忙脚乱半天,终于是把江防大炮给弄响了。 一发炮弹自炮口喷射飞出,划过一段抛物线后,目标非常明确,径直砸中了一艘汉军侧翼的护卫战船。 “砰!” 炮弹砸在甲板上,木质甲板崩裂。 甲板碎片溅射,刚好击中两个反应不过来的值守汉兵。 “啊!我的胳膊!” “我的腿,我的腿好像被穿开了!” 那艘船上的汉军水师都被惊呆了。 雷大彪这水师大都督听到传信兵汇报,同样满脸惊诧:“娘的,这帮清狗打炮什么时候这么准了?给老子开炮,还击,狠狠地打!” 军令下达很快,汉军战船炮口全部对准九江城头。 清军那一发炮弹打得是很准,但距离太远,命中战船甲板后,动能早就没了,撞进甲板就被卡住。 伤亡总共就两个汉军水兵,还不是重伤,没有伤到骨头。 汉军水师战船的炮手,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训练度比九江的“清军”炮手多得多,所以很快便操持着舰炮开炮。 “轰轰轰!” 一时间,长江江面上炮火喧天。 一轮炮弹全部打出去,不出意外,没一发命中,全部打空进江里了。 “轰轰轰!” 九江城头江防大炮,跟着开炮还击。 这次终于没有炮弹一发入魂,同样全部打进了江里,而且距离方向全都歪的离谱。 雷大彪手举望远镜,这下看明白了:“我还以为清狗打炮的水平何时这么厉害了,原来是走了狗屎运了,让护卫船继续开炮,掩护陆师的兄弟渡江。” “轰轰轰!” 汉军战船第二轮开炮齐射了。 “轰轰轰!” 九江城头江防大炮跟着开炮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隔江放炮,炮弹不出意外,全部打空。 九江城头,那些炮手全是新手,能把大炮打响都算不错,还指望什么准头。 汉军水师这边也是差不多,炮手全是新兵,还是坐船打炮,船体剧烈摇晃移动,准头几乎不用奢求。 不过,把控不了准头,还胜不过火力密度? 汉军的护卫战船数量太多,舰炮更多,全部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九江城头的江防大炮。 而且这么多的江防大炮,全都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年久失修的大炮,突然战时要用,还能有一半响的都已经算是质量优秀。 “轰~隆!” 一声巨响突兀出现,傅弘昌都被惊了一下。 却是一名操炮的衙役因为太过紧张害怕,不小心失手点着了火药桶里的火药,而后火药桶就原地爆炸了,当场连人带炮台都炸歪了。 其余炮手见状,都吓尿了,当下顾不得再开炮,放下炮台就跑。 (本章完) 第235章 九江 第235章 九江 九江城头的清军炮手一哄而散,傅弘昌虽然生气,但也没有临阵杀人。 他的军队全是新兵,临阵杀逃兵可能不会鼓舞士气,反而还会让军心士气崩的更快。 既然炮手跑了,没有大炮,那就干脆不再管汉军水师渡江。 傅弘昌招来传令兵,说道:“传本府军令,让士卒们立刻准备守城物资,烧煮火油、金汁,不用再管汉贼的船了,全部集合去迎恩门和文明门,准备守城!” “是。” 传令兵马上下去传令。 得益于之前傅弘昌舍得钱,不仅把府库钱粮拿出来,甚至还自掏腰包额外犒赏三军。所以这些城头的青壮衙役,全都愿意听从这位知府的军令。 而且,汉军还没攻城,只有炮手们被打跑,剩下的青壮衙役,都对汉军战力知道不清楚,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 两千余人的青壮,又有衙役负责指挥,他们搬运滚石、火油和粪桶,各自分了八百人去驻守南岸的迎恩门和文明门。 傅弘昌作为九江知府,亲领400人充当生力军。一旦汉军同时攻打两处城门,他这400人的生力军可以随时调度支援。 不多时,第一艘汉军战船在九江府城南岸停靠登陆。 “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快快快,下船了,上岸!” 军官小跑着下令,士卒们纷纷有序下船上岸,身边还跟了随行的文教官。 相比于大汉学府教育改革的缓慢,汉军的军队系统里增设文教官的改革进度,反而推进的很快。 聂宇这汉王甚至经常亲自带上相关书籍,去讲武堂给那些文教官预备役们上课。 杨芳这次跨省出兵,军队里带的这些文教官,就有不少都是汉王的门生。 文教官制度最终会不会腐化不好说,但这些文教官他们肯定不会腐化。 却说汉军在九江府城南岸登陆,动作既快又谨慎。 虽然那两个投降的伪清巡检官,已经给他们泄露了九江空虚的重要情报,但带兵打仗谨慎一下总没有坏处。 他们毕竟是攻城一方,还是作为大汉冲出湖广,杀向江南的第战。不仅不能失败,还要赢得漂亮。 汉军前锋登陆部队,迅速抢占了沿岸滩涂,接着在此掩护后续友军登陆。 九江城头。 幕僚看着汉军战船在南岸登陆,连忙说道:“府台大人,汉贼果然在南岸登陆了。当趁贼立足不稳,出城突袭,将贼寇赶下长江去!” 傅弘昌摇头说道:“不可,我军都是新兵,战力不精,守城已是勉强,最忌出城与贼寇浪战。眼下应当趁着贼寇登陆,来不及攻城,尽力筹措准备守城物资,还有文奉你立刻以本府的名义,去找城中大户们借粮出人。现在九江府生死危亡,本府希望他们都能为国尽力,莫要让本府难做!” 最后一句话,特地加了重音,作为傅弘昌的幕僚师爷,跟了自己的幕主几年,深知幕主是什么脾性。 这是已经豁出去了,真要是有大户畏畏缩缩、首鼠两端的话,那这位知府也不介意来个杀人立威。 反正九江守不住,他也是死路一条,只要守住了,那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活着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九江城内,傅弘昌不打算去管汉军在南岸登陆,抓紧时间准备守城物资,就连煮金汁的锅子都已经架好起火。又让幕僚师爷去挨家挨户威逼大户豪族们出钱出人,协助官府守城。 城外,汉军同样有序不紊的来到南岸登陆,长江江面上的炮火已经基本停止。因为汉军炮手发现压根很难打的准,而且清军也不开炮了,那就不要浪费炮弹。 前后登陆就用了半天,安营扎寨又用了半天。 渡江第一天,汉军没有发动攻城,而是在城外修筑营盘。 汉军又在南岸方圆收拢不少难民百处,这些难民全都成了汉军民夫,不给工钱,但是管他们口粮吃饭。 九江府作为沿江大城,按理来说是不会有这么多难民,而这些难民的来源基本都是原九江城里的百姓户民。 因为傅弘昌先一步知道了汉军来袭,所以许多九江府南岸的地主劣绅,全都吓得急匆匆带上家眷钱粮入城避难。 这些地主进城了,肯定得找地方住,总不能睡大街,那就只能强占民宅,把百姓轰出城去。 这些被迫变成了难民的九江百姓,给汉军做民夫干起活来特别卖力,他们迫切希望汉军马上打进九江,好夺回属于自己的房子财产。 翌日。 汉军休整一夜,正式攻城。 汉军的水师舰队也没闲着,朝着九江城头就是开炮狂轰。 “轰轰轰!” 一轮炮击下来,炮弹一发没中,心理压力完全拉满。 明明九江的守城清军都在南城墙段,汉军大炮打的再歪也打不到他们,但轰鸣的炮火还是让这些青壮新兵,吓得趴软在了女墙后面,不敢冒头出来。 杨芳拿着望远镜说道:“传我军令,准备攻城吧!” “将军有令,各部准备攻城。” 传令兵用对讲机传达命令。 军令一级级下达,汉军各部各营跟着快速动员了起来。 炮兵营作为汉军的核心战力,汉军的炮手们推着大炮就往炮台移过去。 炮台都是昨晚连夜组织民夫轮班挖好,这些民夫确实很卖力,都连夜加班干活,还没有丝毫怨言。 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全部推进土炮台,跟随的民夫马上填土掩埋固定。 等到大炮全部固定完毕,负责操炮的炮兵操作员开始调整炮位方向,又比出大拇指测算射程距离,而后打出一个手势。 其他几名负责装填的炮兵,看到操作员手势,立马开始清理炮膛杂物,又将火药炮弹填装进炮管。 前后过程非常熟练,差不多两三分钟就填装完毕。 “预备!” “点火,开炮!” “轰轰轰!” 炮兵营负责指挥的军官一声令下,十五门红衣加农炮对着九江城墙开炮齐射。 炮弹打的很准,两发炮弹直接命中目标。 炮弹带着巨大动能砸在了城墙上,直接砸的石砖炸裂,暴露出里面的夯土层。 “清理炮膛。” 军官再度下令,炮兵们重新清理炮膛里的火药残渣。 操作员上前重新调整炮位方向,接着其他炮兵重复之前操作。 清理炮膛,调整炮位,装填炮弹火药,最后开炮齐射。 一气呵成。 (明天继续) (本章完) 第236章 暗流汹涌 第236章 暗流汹涌 “轰轰轰!” 汉军的炮兵阵地还在持续开炮轰射九江城墙。 而在前排炮火的掩护下,民夫营里两名文教官正当着众多民夫的面,把填护城河用的沙包往自己身上背。 其中一个文教官喊话道:“各位老表们,等会你们就跟上我们,趁着大炮开炮的间隙,把身上的沙包扔进护城河就回来,不用害怕,大炮打不到你们。” 民夫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之前没做过攻城民夫,但徭役可没少去服。那些差爷可不会跟他们一起干活,不拿鞭子抽打他们,克扣他们的粮食就算不错了。 可现在这些汉军文教官,却是真拿他们当人,而不是什么炮灰耗材,还要跟他们一起去填埋护城河。 “我们都听军爷先生的。” “快,都把沙包都背上,别让二位军爷先生看了笑话。” “军爷先生还是别冲太前了,还是让我们在前吧!” “对,两位军爷先生还是走在后面好了。” “……” 两名文教官亲自背上了沙包,领着民夫营的民夫们填埋护城河。 而且,还不是一趟就完了,民夫营是轮换背沙包填河,填完了回来,接着换下一批民夫。 而文教官也是两两组,民夫们填河,他们就必定冲在最前。别管能背多少沙包,确实足够鼓舞人心,民夫们被文教官鼓舞带动,一个个全都士气高昂,填河填的格外卖力。 一天下来,九江护城河已经被填平好几段道路。 这里说明一下,跟后世的九江不太一样,现在的九江府城南段城墙,还没有广阔的庐州西湖作为天然护城河。 九江城楼上。 傅弘昌脸色难看,他本以为自己坚守九江,就算最后还是守不住,那也起码能守十天半个月。 可现在,这才第二天,要按攻城来算,满打满算一天不到,这护城河都快填平了。 那这还怎么接着打下去? “府台大人!”派到城里募兵筹钱的幕僚师爷突然回来。 傅弘昌强行压下心中疑虑,问道:“怎么样,城中募兵可还顺利?” 师爷拱手回答:“学生转述了大人意思,城中大户大多都愿意出钱出人,但王氏和马氏两家却不是很配合。” 傅弘昌淡淡说道:“这两家必与汉贼勾结,准备里应外合献城造反。” 话说一半,师爷懂了,忙说道:“学生这就去办。” “不,”傅弘昌摇头说道,“此事本府亲自去办,你随本府一起,清点好衙门里王、马二家的人,今夜就动手吧!要不然时间久了,这两家迟早会真的献城造反。” 城楼这边,知府傅弘昌和师爷刚定下今夜杀鸡儆猴。 另一边,城中几家大户士绅正在私下里秘密串联。 “今日黄师爷也来找我家要粮了。” 一个中年的士绅满脸无奈说道:“这给钱粮倒是无所谓,城外是汉贼,城里是官府,左右破财消灾罢了。关键这官府还要我刘氏出人打仗,出的还得是家族子弟兵,这不是在把你我往绝路上逼吗?” “就是要把你我绝路啊!” 另一年长士绅冷笑:“我们的这位府台大人,用的手段委实粗糙了些,钱粮要你我来出,守城也要你我的家族子弟来守。若是城能守得住,功劳是咱们这位傅府台的,要是守不住,那也能让你我跟汉贼厮杀,结下死仇!” 又有个士绅家主脸色惊变:“那这不就是死局?我们可都是本分人,好像没得罪过这位傅府台吧!” 中年士绅摇头说:“我们是没得罪过他,可汉贼来了,汉贼还要打九江,九江驻军又被巡抚大人调走了。现在的九江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本挡不住汉贼进攻。咱们这位府台大人,害怕我们投降献城,不是说要去南昌找巡抚大人搬救兵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献城投降呢?”一个士绅忽然提议道。 话音刚落,就被年长的士绅回怼道:“现在献城投降,若是汉贼打不下九江,还有巡抚大人突然派兵回师九江该怎么办?”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九江地处长江河道战略要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巡抚率军杀回来,而城外汉贼又没打下九江。 还有士绅补充道:“投降献城容易,可投降献城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土地田产都得被汉贼分给曾经的佃户。” “这田早分晚分都得分。”刚刚的士绅再度说道:“不如趁现在,用这家里的几亩薄田,换取往后与国同休的荣华富贵,这难道不好吗?” 那士绅摇头:“与国同休太远了,不说能不能打下九江,我可是听说汉贼还会对地主里面作恶多端的进行公审。这公审就是让之前手下的佃农去围观细数你的罪过,犯的太重可是还要杀头的。” 这下那前面说投降的士绅也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在座来私会串联的士绅都是智障。 一众九江的士绅大户们,就这么私下串联争执,吵闹商量了半天,愣是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士绅阶级的贪婪和软弱在此刻尽显淋漓尽致,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敢投降,因为投降了要交出田产。但不投降的话,他们就要出人帮官府打仗。 出人打仗会得罪汉贼,不出人打仗会得罪官府。 怎么偏偏官府不让百姓当兵守城,九江城上下有那么多百姓,凑一凑青壮民夫,都能碾压外面的汉军了吧! 士绅们搞串联失败,只能先各自散去回家。 沈弘文刚回到家中,就有沈家老管事迎上来:“少爷,老爷叫您回来以后就去书房见他。” “沈管事,我这就去。”沈弘文顾不上换衣,急匆匆去到书房。 沈父开门见山问道:“怎么样了?” 沈弘文知道父亲问的什么:“竖子不足与谋,都是软弱畏缩之辈,眼里只有那几亩地,完全没想过更长远的事情。” 沈父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弘文说:“九江守不住,必须找机会从贼,要不然跟着知府一条道走到黑,我沈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沈父捋了捋胡须,似乎是在挣扎犹豫,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已经长大了,为父不能事事替你参谋,这次就交给你自己去办妥当。” 得到了父亲的支持,沈弘文瞬间一扫阴霾郁闷:“孩儿一定带领我沈家,在这天下乱世建功立业!” (困了,先睡,晚上继续) (本章完) 第237章 九江破城 第237章 九江破城 当晚。 傅弘昌和黄师爷兵分两路,骤然发难查抄了马、王两家,马、王全族包括家仆都被下狱关押。 罪名是私通反贼,图谋不轨! 两家族产钱粮都被充公,作为官府抗贼守城之用。 一时间,才刚私下串联的城中富户士绅,全都惊骇震恐。 这位知府老爷简直是疯了,为了守住九江城,居然连他们士绅豪族都不放过。其中的马家更是在府衙都有关系,在府城势力盘根错节,就这么被诬陷通敌,连根拔起了! 后半夜,这些士绅们再度私下集会,人数变得更少。 “来了几家?”一个中年士绅问道。 另一土绅回答:“包括我们,总共来了不到一半,马、王两家都被大老爷抄了,已经没人敢动心思。” 又一士绅冷笑:“什么大老爷,为了能守住九江城,如此诬陷良善。若九江真能保下来,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托关系告御状,让皇上把这狗官给革职查办了。” 中年士绅摇头:“九江怕是守不住了,知府如此去干,城中各家虽然震慑,但肯定是不服气的。人心已散,要是巡抚老爷不带兵回援,九江撑不住的。” 旁边士绅问道:“那怎么办?” 另一士绅咬牙说道:“能怎么办?知府为了守城,动辄诬陷通敌。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弄假成真,真的通敌献城算了。” 有士绅犹疑:“那我们的田产怎么办?汉贼可是要分田的?” 那士绅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田产的事情,要是汉军日不下九江,九江多守住一日,我们就多一分危险。到时候一个通敌罪名砸下来,不仅田产保不住,家族性命都保不住。”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 “……”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争了。” 中年士绅出面缓和道:“眼下马、王两家刚刚被抄,短时间内知府应该不敢再大动干戈。而且九江控扼长江咽喉,巡抚老爷不会坐视不理,还是再看看吧!” 一天之内,两次冒险私下串联,讨论出的结果居然还是先按兵不动。 虽然这些士绅心里已经有些惧怕,想要从贼倒戈,但骨子里还是软弱贪婪。 不敢真的冒险反抗官府,更舍不得从贼以后田产要被分走,还是分给曾经的佃农贱民。 却说城中这边几家土绅还在私下串联,讨论到底要不要从贼献城,而城外的汉军大营。 “报!” 杨芳被亲兵唤醒,身上没有披甲,问道:“何事?” “夜岗哨兵刚刚抓到一名奸细!” “带过来。” “是。” 过不多时,一个五大绑的“奸细”就被带进主帐。 才刚进来,见到明显穿着不同寻常士兵的杨芳,便跪地哭喊道:“将军饶命,小人不是奸细,小人是九江城中的沈家书童,我家少爷是想跟汉军投降啊!” 听到对方哭喊,杨芳先是感到惊诧,接着立马认真道:“快,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书童忙不迭回答:“回将军的话,我家少爷原本就打算要投降汉军,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就在今晚,知府老爷忽然查抄了城中马、王二家老爷,罪名是私通汉军,其中的王家少爷与我家少爷还是同窗好友。少爷说,这是知府已经心思不正,灭亡前兆,就让小人赶紧出城,找汉军天兵们联络。” 解释言简意赅,但主要信息杨芳已经差不多知晓,就是九江知府突然发病,居然抄了城里土绅大户的家门。 这沈家应该本来就有投降的心思,一看知府又完全不管什么士绅大户,该抄家就抄家,该诬陷你通敌就诬陷你通敌。 杨芳又问道:“九江城中,就你们沈家一家要投降,还是有好几家跟着一起?” 书童说道:“少爷说了,城中士绅虽然都对知府不满,但他们大多畏缩优柔,不足与谋。不过将军放心,我家少爷已经安排妥当,知府之前曾派黄师爷去往城中各家上绅募兵,让土绅出人协助守城。明日我家少爷会亲自登城,而后突然发动,制造混乱,将军再趁机强攻,里应外合夺城!” 办法挺笨的,但胜在简单粗暴。 九江城没有精兵,全是临时招募的青壮和衙役,就算各家土绅帮忙募兵,情况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这种青壮衙役组成的守军,跟着正规军队打打顺风仗,壮壮声势还差不多,守城都已经很勉强。 一旦城墙某段发生暴乱,很容易就会让整条防线跟着崩溃。 而且,按照这沈家所说的,城中士绅大多对知府不满,虽然畏缩不敢动手,可要是九江真的要破了,就算还是不敢动手,那也肯定不会继续守城抵抗了 翌日。 汉军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发动攻城。 “轰!” 汉军大炮开炮了。 十五门红衣加农炮,没有再开炮齐射,而是调整好了炮位,一发接一发的轮射。 能有几发炮弹命中不好说,但能做到炮火不停歇,就是要让九江城头不得安宁。 炮火的掩护下,文教官带着民夫营,一批接批轮换的过去填埋护城河。 傅弘昌站在城楼里,冒着汉军炮火的危险视察敌情:“不能让汉贼大炮一直轰射,让我们的炮手也上去开炮。” 黄师爷有些为难:“汉贼大炮犀利,我们的炮手都是新兵……” 傅弘昌抬手打断:“敢上去开炮的,打一炮,赏银五两,能命中汉贼阵地者,再赏银十两。” 好家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黄师爷不说话了,连忙下去传达知府命令,在高额赏银的诱惑下,果然有人跑上去操持火炮了。 “轰!” 一炮轰响,炮弹不知道飞哪去了。 过不了片刻。 “轰轰轰!” 不是九江城防大炮齐射,而是汉军大炮齐射了。 目标正是刚刚打炮的九江城防大炮。 十五门红衣加农炮齐轰,密集的火力覆盖下,还真有一发炮弹运气很好,命中目标。 炮弹砸进炮台女墙,女墙被砸的稀巴烂,一个炮手当场被炮弹砸中,胸骨都被砸出大坑,眼看人就不活了。 其他炮手本来因为重赏刺激,脑袋都有些亢奋不自知,这下瞬间清醒了。 “快跑啊!” “汉贼打炮了!” 炮手们瞬间一哄而散,还连带着其他没来及开炮的炮手,跟着一起逃离了炮台。 傅弘昌连忙下令让他们回去,还承诺把赏银加倍。 可惜,没用! 赏银再多,那也得有命拿不是,而且傅弘昌只赏不给,完全就是口头上赏赐,真银子一两没见着。 这也不怪傅弘昌,因为他确实没多少钱了,钱全部拿来募兵守城了,再拿银子就得动用他的私人银库了。 这些可都是他几年做官下来,一点一点盘剥贪得银子,拿出一些意思一下就行了,怎么能真的全部赏赐出去? 要不然,就算九江守住了,他也没钱交议罪银,没钱去给自己打点人脉关系。 就在傅弘昌因为火炮失利,而手忙脚乱的时候,迎恩门往南的一段城墙。 沈弘文作为沈家守城出人,正在召集麾下的家奴兵丁,还有那些衙役青壮。 “诸位,而今知府倒行逆施,据守九江,抗拒大汉天兵。大汉是为反清复汉,驱逐鞑虏而起,还请列位都随我一道,献城投汉!” 沈弘文话音刚落,那些被招来的衙役就脸色突变:“你们这是要造反?” “什么造反,这是拨乱反正!” 沈弘文冷笑:“各位,我沈家是去过湖广汉地的,知道大汉的些政策,你们当中有的是家奴,有的是佃户,还有的是游民。但只要你们能反清投汉,那所有人都可以做大汉百姓,不会再有佃农、家奴、游民这样的卑贱籍人,人人都可以分田,自己为自己种地。” 说完了这些,周围的那些沈家家奴、佃农游民的青壮,果然露出向往意动。 沈弘文趁热打铁,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就挥刀把辫子给割了,接着高举呼喊:“反清复汉,大汉万岁!” 如此迅猛出手,让那些家奴青壮压根没时间思考。 “……” “反清复汉,大汉万岁!” 场上只沉默片刻,先是沈家家奴有样学样,割了辫子高举呼喊。 而后又是那些佃农游民青壮,就连好几个衙役,也是跟着割了辫子。 不愿意割辫子的,直接成了沈弘文倒戈的第一滴血。 整段城墙迅速被沈弘文控制,接着率领麾下的这群家奴青壮,就朝着迎恩门的主城墙杀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喊:“汉贼进城了!九江破了!” 许多衙役本来就不想卖命,见到有人造反,当即趁乱开溜。没了衙役弹压,那些青壮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喊声,还真以为汉军破城了,纷纷丢掉武器逃跑。 “都不许跑!不许乱!汉贼还没攻城呢!” “亲兵队,火速弹压!” 傅弘昌仓促之下,只能把400人的亲兵全部撒出去,但还是没吊用。 知府亲兵军饷充足,倒是尽心尽力。 可溃逃已经爆发,别说400亲兵了,800人都压不住。 此时此刻,城外汉军甚至都还没发动全面攻城,民夫营和文教官还在卖力填河。 (本章完) 第238章 出兵江西 第238章 出兵江西 兵力空虚,知府乱来,士绅离心,又有人主动来做内应,这九江城就是想不破都难。 九江府城被杨芳轻松拿下,九江知府傅弘昌眼见大势已去,遂即跳城自尽,汉军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基本达成。 杨芳立刻将九江已下的捷报,通电送回荆州,同时请求荆州方面增兵,还有询问接下来该往哪里打。 荆州。 “九江拿下了。”聂宇放下手中捷报说道。 刘骏笑道:“恭喜大王,九江被我大汉拿下,此为我大汉雄图伟业又进一步。” “臣为大王贺!” “臣等为大王贺!” 刘骏起了头,众人连忙跟着拱手贺喜。 这些大汉众臣们,不光是在口头上贺喜,同样他们也是真的高兴,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虽然在杨芳发回的电报里,汉军这次只是拿下了一个九江府城,与大汉全有湖广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但这可是大汉冲出湖广,进兵江南的首战,战略意义和政治意义非凡。 原本的大汉只是在湖广称霸,就已经让伪清卧榻难安,甚至乾隆这么好面子都被迫派人过来招抚议和。 而现在大汉拿下了九江,这处七省道衢,成略要冲,那伪清还不得当场翻天了。 不光是伪清要变天,这天下怕是也要变天了。 聂宇明白众人心情,等他们高兴差不多,方才接着说道:“九江已下,我大汉进军江南首战告捷,这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杨芳送电报回来,既是在找孤要兵要人,也是在问下一步该往哪里打了?” 刘骏收敛笑容,率先回答:“臣以为我大汉既下九江,那下一战可先取安庆。安庆为安徽省城,又是沿江重镇,取下安庆,进可攻略江宁,切断大运河,退也可南下江西,坐拥南国。” 林文昌附和赞同:“臣也认为应当先取安庆,取得了安庆,那我大汉距离南京就只有一步之遥,伪清朝堂必定剧震!” 顾景提出不同意见:“大王,既然九江已下,那就应当先取江西,就算不下江西全境,至少也该先拿下赣北精华之地。” 戴毅说道:“臣附议!” 姚宏毅马上反对:“当务之急,应当先取安庆,不取安庆,就拿不下徽州,拿不下徽商!” “……” 今日汉王开的是正式会议,差不多相当于朝会的形式,就是不在皇宫,也没朝会那么正式。所以来的不只有内阁众臣,还有其他各部的尚书,包括刑部、都察院、邮传部这几个几乎跟打仗没什么关系的部门。 来开会的人一多,这意见发表就变多了。 就目前来说,还是主要分成了两派。他们的意见虽各有分歧,但基本都是围绕在先打江西,还是先打安徽争论。 眼看争论半天,完全没法统一意见,谁都说服不了谁。 “咳咳。” 聂宇忽然一声咳嗽,打断众臣们争论。 众臣噤声,面向汉王。 既然大王亲自下场,那想必应该是已经做出了决断。 聂宇扫视一圈,说道:“下一步,我们先打江西。” 刘骏闻言一惊:“大王……” 大王两字刚出口,就被聂宇挥手打断,说道:“孤晓得你们要说什么,若是我大汉先取安徽,就可顺江而下攻打南京,南京一下,我大汉再不济也能与伪清划江而治。再加上安徽本身又是旧时江南省的一半,先下安徽,再下江苏,合二为一,则大业可成。” 说到这里,众臣都是点点头,因为这确实没错,拿下了安徽和江苏,合二为一确实就大业可成了。 大汉有钱有人有粮,要推翻清廷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 聂宇忽地话锋一转,说道:“众卿想过没有,若我大汉现在就进兵安徽,伪清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湖广这处天下粮仓丢了,伪清钱粮已经捉襟见肘,甚至各地太仓都陆续发生火龙烧仓,搞得原本想兜住的乾隆大怒,一口气查办了好些个地方官员。 没办法,不查办都不行,伪清存粮不够,必须查办贪官,才能稳住人心。 这还只是湖广没了的结果,要是再来一个江南丢失,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换言之,一旦大汉暴露出要攻打安徽和江苏的意图,伪清肯定连白莲教都不打了,先集结全国重兵,干死大汉再说。 大汉早晚要和伪清决战,但肯定不能是现在。至少也要先留时间发育一下,更多的积蓄力量,让白莲教和各路义军都分担一下清军的压力。 先打安徽和江苏,伪清肯定反应强烈,甚至把索伦兵全部调过来,跟大汉决战。 可先打江西,那就不同了,江西同样也很重要,伪清肯定也会震动,但震动的幅度就会小很多,要调兵镇压也会顾虑重重。 因为白莲教给伪清的压力也大,陕西、四川、河南全都有白莲教肆虐,再加上两广、云贵的少族义军。 聂宇明显感觉出来,自己麾下的这帮文臣已经有些过于自满,甚至是激进了。 他们要先打安徽,说是为了大汉的反清大业,但更多还是为了南京城,这处虎踞龙盘的帝王之地。 聂宇想了想,又补充道:“杨卿送回战报上说,九江之所以清军空虚,全在江西清军正集中镇压吉安府的贼寇。这吉安府的贼寇,可是我大汉的老熟人了,我大汉当初扫荡茶陵,未尽全功。如今这茶陵贼寇遁入江西,不能放之不管,否则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百姓身上,众臣都是有些无奈。 这位汉王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了。不是对官员士绅仁慈,而是对百姓仁慈,宁愿得罪士绅,分士绅之田给百姓,又制定全新税法,目的也是为了让百姓负担减轻,能够少交赋税。 打仗扩张同样差不多,明明已经掌握那么强大的武力,还是扩张缓慢,甚至打一场大仗,便要休养生息一整年。 无他,让民力休憩,百姓都可以歇一歇。 今年扩张倒是放快了一些,因为黄洲全境几乎都是投降,所以军粮民力的损耗几乎没有,这才有余力往九江进兵。 聂宇拍板做了决断,他们这些文臣就算还有不同意见,那也只能拱手听命,同时还要为后续攻占江西做好准备部署。 攻占江西的计划议定,众臣正要告退散去。 聂宇忽又说道:“对了,内阁回去便拟定一道军规,凡军中的文教官,今后不许他们带着民夫冲阵,要走也只能跟着汉军正兵后面走。” “遵命。” 听到这道军规,内阁众臣都有些疑惑,但还是拱手领命。 (先睡了,晚安,玛个巴子) (本章完) 第239章 江西群贤 第239章 江西群贤 南昌府。 江西巡抚张诚基、江西布政使万宁两人,正在抚衙园里悠闲的品茶下棋。 “抚台,抚台!”忽然,江西按察使颜检急匆匆拿着一封急报跑进来,“大事不好,湖广汉贼突袭九江,瑞昌失陷,九江府城告破,知府殉城,现在汉贼兵锋已至南康,南康知府请书求援!” 啪嗒! 张诚基手里捏着的棋子一个没抓稳,掉落在地,而后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九江没了!” 颜检满脸焦急,重重点头:“抚台,九江没了!” 得到肯定答案,张诚基的脑子都是懵圈的。 不光是他,旁边的万宁也是差点没反应过来:“九江没了,怎么没的?这可是我江西重镇,七省通衢之地,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颜检听闻有些支支吾吾,只能将急报递给了万宁,让对方自己去看。 不看还不知道,这一看,万宁当场对着张诚基怒喷道:“我的张抚台,您干的好事!” 张诚基原本还有些生气,待到接过南康知府的急报,又马上偃旗息鼓。 没办法,确实是他的问题,南康知府递上来的急报,说的非常清楚。 九江兵力空虚,汉贼趁虚而入,这才速下九江。 南康知府的求援书信,说的也是南康兵少,请求抚台立刻出兵救援,要是晚了怕是南康府也要步九江的后尘。 万宁心里是真有火,在场三人官职他虽然就排老二,但论在九江任上资历,另外两位加起来都不到他的零头。 而且,早在当初张诚基以江西巡抚兼江西提督衔,调令全省聚兵,前往围剿吉安府的贼寇。他就已经劝过对方,哪怕聚兵也得在九江这些沿江重镇要地,多部署些留守驻兵,防备湖广的汉贼和白莲教贼寇。 现在,汉贼果真来了,一来就拿下了九江。 “抚台,现在该怎么办啊?”颜检着急问道。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真的倒霉,去年年末才刚到任,从乾隆末年到现在的嘉庆二年,他的前面一共出过四位江西按察使。 四位江西按察,全都看到了湖广汉贼势大,然后赶紧就使银子走关系,从江西升迁跑出去了。 这才轮到了颜检“因功升迁”到了江西按察使。 当然,这货也是个糊涂蛋,说是“因功升迁”,但他的“功劳”全都有水分不说,还基本都是属下官吏杀良冒功,再拉着他一起来顶缸数钱。 云贵地方官任上,颜检麾下官吏伪造倮族百姓造反,而后砍了一些脑袋充当军功,这货就真信了,拿上去报功。 之后履任各地,官职忽高忽低,但基本都一定会被下属蒙骗,各种冤假错案、杀良冒功层出不穷。 嘉庆实在看不下去了,认为这个颜检太糊涂,不太适合当官,就给他一撸到底。 万宁说道:“当务之急,是让吉安府的绿营立刻回援。” 张诚基闻言连忙说道:“不可,吉安府贼寇未灭,若这时抽兵回援,岂不前功尽弃?” 万宁听到这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吉安府贼寇不过疥癣之疾,湖广汉贼才是心腹大患。九江已经丢失,若是再丢南康,那你我所在的南昌府,岂非就要直面汉贼兵锋?” 张诚基瞬间醒悟过来,悻悻不敢再说。 这位伪清的张巡抚很有意思,他虽然也是去年才到任的江西,但此前一直都在广东、安徽等地做巡抚,而且还是专以军事防务为军功擅长。 这货先是在广东巡抚任上,缉捕盗贼流寇,攒下功勋,又在安徽巡抚任上,重视长江防务,提防白莲教和湖广汉贼。 因为这些功绩,乾隆都注意到了这位汉臣,难得重用提拔,把他调到了江西做巡抚,去对付流窜进江西的湖湘贼寇。 可实际上,乾隆不知道的是,张诚基的所有军功都是假的,全是杀良冒功。 另时空,配合他杀良冒功的宁州知州刘光,因为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派遣儿子上京告御状举报。 嘉庆大怒,下旨彻查,这才知道了张诚基过往政绩的猫腻。 乾隆看走眼了! 他调张诚基做江西巡抚,又补颜检做江西按察使。期望的是用张诚基这个“知兵”巡抚镇住江西,颜检这位清廉政绩的按察使稳住江西,再有万宁这满洲布政使,制衡巡抚、按察使两位汉臣。 如此,江西肯定稳如泰山。 …… 吉安府。 杀尽王还在跟江西清军对峙拉锯,论战力他的军队终究还是略逊清军一筹。 因为当初茶陵一战,杀尽王虽然逃出来,但手下老营折损太多。 为了补充兵力,他只能就地招募江西百姓青壮充军。 而江西清军聚全省重兵围剿,起码也能凑出几万人马。就算这几万人大多疏于操练,那也是正经官兵,肯定比民夫青壮战斗力强一些。 不过,杀尽王也学聪明了,正面硬战打不赢,那就不出城浪战了。 之前在湖湘的野战被汉军揍的头皮发麻,已经让他明白军队的战力低下,不是靠打几场血战就能弥补的。 这家伙干脆学起了大汉,模仿大汉对军队的建制操练,又杀大地主,给百姓分田种地。 虽然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在他手上,但佃租什么的已经比伪清低了很多,还免去了之前伪清官府的各种欠税杂捐。 这番学的四不像的操作,居然还真就让吉安府百姓,对这位自号杀尽王的外省贼寇极为拥护。 江西清军一到吉安府,本地百姓马上给杀尽王他们通风报信,甚至还踊跃参军帮杀尽王他们打仗,就连地主乡绅都偷摸资助贼寇钱粮。 因为杀尽王只杀大地主缙绅,对乡绅不仅不杀,反而非常礼敬,不抢粮劫掠,有贼寇起初劫掠杀人的,还被杀尽王当众责罚。 这些操作,可太符合地主乡绅们心目中的“帝王之相”了。 杀尽王有“帝王之相”,那清军可是被恶心坏了。 强攻贼寇的城池,但百姓都帮贼寇守城,去下乡征粮,乡绅百姓都通风报信,告诉贼寇官兵的粮道,让贼寇突袭去劫掠粮道。 杀尽王甚至还无师自通,劫掠完了粮道,立马把多余粮食放还给了百姓乡绅。 此消彼长,清军在吉安府可谓处处碰壁,打的非常不顺,明明是本地兵,帮本地百姓打外省贼寇,反而打的跟自己像贼寇一样。 此时的莲厅城,这里是杀尽王的大本营。 清军主力在此围困,说是围困,但更像是对峙。 因为清军完全堵不住杀尽王,粮道几次都被杀尽王在外的军队突袭劫掠。 清军已经有些顶不住,反观杀尽王这边却是万众一心,男女老幼几乎能动的,全都登上城墙帮忙守城。 “大王!” “大王!” “……” 杀尽王登上城墙巡视,凡路过的民兵青壮,尽皆主动行礼。 杀尽王微微点头,心里却是格外的畅快。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学了点那姓聂的皮毛,居然就让百姓都对自己这么拥护了。 就连那些没啥油水,而被他放过的士绅地主,也不再视他为贼寇流匪,甚至还有读书人冒险投奔,给他做起了帐幕。 “官兵有什么异动没有?”杀尽王问道。 士卒摇头:“回大王,暂时还没有。” 杀尽王点点头,接着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幕僚一起进了城楼。 城楼里面,幕僚说道:“大王,而今局势,官兵和大王已成长久对峙,官兵久战不克,必定厌战思乡。只要我军继续坚守,再联络安福、永新二县义军,于关键时刻里应外合,三路夹击,必定能够大破官兵!” “先生说的是。”杀尽王点头。 据城而守正是当初幕僚提的建议,杀尽王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已经被汉军给打醒了,知道比战力自己应该是打不过官军的。 杀尽王对幕僚的话听进去了,但又问道:“官兵我已经不担心,现在的问题是,安福、永新二县的混世魔和插翅虎,他们已然脱离我们自立。虽然这次他们答应合击官兵,但等打退了官兵,那之后呢?” (本章完) 第242章 分兵南下 第242章 分兵南下 赣江水路封堵倒是简单,可是陆路就有些麻烦了。 张诚基这巡抚去年年尾才刚上任,对地方掌控力还远远不够,他下令各州府县筹措钱粮,募集民夫乡勇抗贼。 只是,完全没用。 江西州府官员,只有少部分遵令,剩下的不是不想遵令,而是遵令了也不好使,地方乡绅完全不搭理。 这倒不是大汉威名远扬了,而是乡绅地主们的阶级特性。 反贼汉贼都还在九江,南康府离得太近,南康士绅没办法,必须募兵帮官府打仗。可剩下的瑞州、抚州、饶州这些州府,他们离汉贼很远,离吉安贼寇也不近,那没事出什么钱,募什么兵? 张诚基没办法,只能亲自出马,先前往瑞州府,劝说当地士绅,出钱帮官府募兵。 就在此时,南康知府传回消息,瑞昌县失,汉贼南下,兵近庐山。 不识庐山真面目,那庐山就是南康、九江府辖边界的庐山。 杨芳虽然是武将,还是晚清最后的猛将,但这家伙骨子里还是读书人,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考科举无门,反而从军打仗混的风生水起。 杨芳带兵过了庐山,还亲自跑到庐山脚下观望,凭吊了一下苏轼。 之后,直接带兵南下。 汉军陆师总共出兵八千余人,只留了两千人作为留守,控制着九江府城和瑞昌县,确保长江河道不失。 汉军水师同样跟着南下,目前已经基本控制了“长江-鄱阳湖”湖口。 因为清军在江西没有水师,所以汉军水师看着简陋破烂。但至少在江西就是无敌的存在,就是人数战船太少了,控制湖口已经非常勉强,要南下整个广阔鄱阳湖,还是力不从心。 数日后。 “报!上万贼军沿鄱阳湖而来,已至二十里外。” “再探。” 南康知府张敦培满脸凝重急色,他没想到汉军能来的这么快。 而且,他都已经汇报汉军兵逼南康府,结果抚台给他的回信就那么一句话,让他自己抓紧时间募兵抗贼。 这让他怎么抗贼? 张敦培这位南康知府也很有意思,这家伙也算颇有能力,但他的能力全部体现在了诗词藏书方面,连带张敦培这一脉的张氏,祖孙三代都是藏书大家。 而且,为了藏书收集,可谓是来者不拒,不择手段。甚至到了道光年间,还出过同宗同族者,争夺各自藏书而设计陷害。 张敦培几年知府干下来,几乎没啥政绩,倒是收集了不少古书名卷。但对本地百姓而言,这个知府已经相当不错,因为这家伙只对书籍感兴趣,不喜欢贪财瞎折腾。 眼看汉军来的快,张敦培连忙给城中守军下达命令:“快,立刻让民夫们多多下去收集火油、滚木、巨石这些守城物资,趁着还有时间,再多招一些民夫上来,还有府衙、县衙的衙役,让他们也都上来守城。” 张敦培一连下达数道守城军令,但真正轮到各级官吏执行下去,不能说有条不紊,只能说乱的雅痞。 别看城里之前募兵募集了数千守军,可这些守军士卒说白了,全是民夫青壮,稍微有点组织度的可能就是各家士绅出的家丁了。 他们已经不是有无战力了,而是干脆连怎么守城打仗都不会。 “大人,这石头和滚木咋用?” “大人,我找到了一些火油,放哪儿?” “大人,我没听错吧!大白天的没事煮屎干嘛?” “……” 张敦培被整的烦不胜烦,只能手把手去教这些士卒怎么做,甚至亲自上去点火架锅煮屎。 不得不说,这金汁是真他娘的臭! 尤其是被煮沸以后,那滚烫的热气,差点没让这位知府老爷晕过去。 二十里的距离眨眼就至,杨芳率领八千汉军正兵,又有两千民夫跟随,抵达了南康府城外数里地扎营。 鄱阳湖沿岸,全是汉军临时征集的运粮民船。 张敦培远远在城楼望去,压根分不清汉军有多少人马,只觉得汉军营寨旌旗招展,鄱阳湖水面全是大船停靠。 想起自己看过的几本兵法书,他决定先派探子打探看看。 清军探子驾着小船,从鄱阳湖往北划去,还没靠近汉军设在湖边的大营,就被汉军这边发觉。 汉军水师没来几艘战船,大多都是民船,但还是放下舢板小舟,几个水兵驾着小舟就往清军探子冲过去。 “杀!” 汉军水兵速度特别快,一路就往清军探子这边冲来。 清军探子吓坏了,连忙掉转船头,就要跑回府城。但他们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夫青壮,论体能和在水上飘的时间,完全比不了汉军水兵,几艘小船很快被追上。 几个清兵慌乱之下,跳船游泳逃跑。 汉军水兵见状,就站在舢板上,拿出了两杆弩枪,朝着水上游泳的清兵就是精准射击。 没几箭射下去,清兵探子死伤大半,仅有两人游远了,汉军水兵不想继续去追。 解决了清军探子,汉军水兵大摇大摆,驾舟来至南康府城外,找到周边聚居区的百姓,询问起了南康府城的清军情况。 不白问,给钱给粮食。 “报!” “将军,我们已经询问过南康周边村落百姓,据他们所说,伪清南康知府是数日前才开始在城中募兵,具体募集了多少人不知道,但应当不会超过数千人。” 杨芳微微点头,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他大摇大摆的出兵南下,本来就不指望瞒住清军,又不是前面攻打九江府的时候了。 不过,九江失陷这么久,南康知府才开始募兵守城,这速度确实有些太慢了,这是完全没把大汉放在眼里啊! 杨芳将麾下将领、文教官都叫来,说明了情况后,问道:“南康府近在眼前,各位说说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打?” 南康府只有数千守军,都是几天前募集的新兵,这还能怎么打,直接莽过去把府城攻下来不就好了? 一个姓王的指挥使说道:“既然南康府如此不堪一击,清军也没有防备,那就尽起大军,跟之前的九江一样,直接把南康打下便是。” 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姓指挥使摇头说道:“南康府到底已经募兵数千人,跟九江还是不一样的。九江能轻松攻克,在于我军突袭九江,九江又有内应配合,才能破城那么快。南康府如今明显已经有了防备,要快速攻克怕是没那么简单,大战真正打起来,南昌府那边不会不管,要是南康没了,南昌的北地大门就被打开了。” 王指挥使问道:“你的意思是?” 方指挥使咧嘴一笑:“我们分兵吧!来个围点打援如何?” 杨芳来了兴趣:“怎么个围点打援?” 方指挥使拱手说:“主力继续围困南康府,再分兵南下去打德安、建昌二县。清军来救,就将清军包饺子,清军不来救,那就顺势拿下建昌、德安,让南康府与南昌府之间被切断,逼南昌清军北上。” 不是,你管这叫围点打援? 杨芳有些无语,但那位方指挥使却说道:“将军别看我这法子糙的很,但胜在不耽误时间,胜在实用。我们南下本来就是要打德安、建昌的,不打这两县,后勤粮道肯定稳不住。清军要是来援救,正好打掉他们,不来援救,那我们进可以直接打南昌,退也能把南康府包了饺子。而且,南康府的清军要是见到我们分兵了,很可能会主动出城,那样我们在城外的军队正好可以一举歼灭。” 这话说道,还真有点面面俱到的意思。 杨芳忍不住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方杰。”方杰连忙拱手行军礼道。 “嗯。” 杨芳点头,算是记住了。 等这一仗打完回去,杨芳正式晋升师长,这方杰肯定会受到杨芳的重用提拔。 杨芳扫看众人一眼,说道:“诸位可还有什么新想法?要是没有,那就用方指挥使这个计策,清军要是上当了,那咱们就围点打援,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清军要是不上当,那咱们就拿下德安、建昌二县,兵逼南昌府。” 一个同样来开会的文教官突然补充道:“将军,若要分兵南下,暂时不攻城的话,可先在南康府城外,主持周边村镇百姓分田。这南康府里总归是大户豪绅多的,看到自家田产被分走,肯定会心急慌乱,他们一心急慌乱,必定会给知府施压,让他出城迎战。” 杨芳抚掌赞道:“此计甚好,明日早晨就便分兵南下吧!方指挥使你作为提议者,就由你部和王指挥使所部南下去打德安、建昌二县。” “是。” 二人齐声应道。 杨芳又说:“刘先生,这主持南康府分田落户,就交给你们文教官了。” 那位刘姓文教官拱手:“将军放心吧!” 翌日,汉军分兵南下,足足分了近半兵力。 张敦培看的清楚,但他完全不敢出城打仗,自己麾下的守军全是民夫青壮,打探敌情和守城都有些力有不逮,哪还敢出城打仗。 可他不敢出城打仗,总会有人逼着他出城的。 汉军这边文教官的动作很快,他们这些文教官虽然属于军籍,但都是在讲武堂毕业,所以都知道分田具体该怎么分。 不光如此,他们还是带了军队下乡的,凡是地主乡绅,统统都被强制分田,不管你愿不愿意,自有汉军天兵的大刀来帮你愿意。 要是遇到有土豪劣绅,在乡镇名声里特别差的,分完了田以后,还会拉出去给乡民百姓开公审大会。 短短几天下来,南康府城周边村镇都被文教官带着汉军下乡分田。 张敦培也看到了汉军的动作,就问起平日里负责监视的小吏:“汉贼这是在干什么?那些百姓为何都欢呼簇拥着汉贼?” 小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敦培顿时脸色一板:“有话就说。” 一个老吏无奈说道:“回老爷的话,汉贼这是在带着那些百姓贱民们分田呢。” “分田?什么分田?”张敦培疑惑问道。 那老吏回答:“就是分地主们的田,老爷可以理解为,汉贼正在抄外面地主们的家,再把抄家抄出来的田地都分给百姓。” 张敦培瞬间大惊:“汉贼竟然如此!”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湖广汉贼的名声,说是湖广汉贼喜欢分地主的田给百姓,以此来笼络这些小民之心。 现在看来果真不假,汉贼果然是胆大包天! 张敦培冷笑:“分士绅之田与小民,汉贼这是要自绝于天下。” 几个小吏都不敢说话。 跟着张敦培巡视城墙的南康属官,则是连忙吹捧“府台大人高见!”。 是不是高见不清楚,反正张敦培没安生几天,就被士绅吵嚷烦的不行了。 很简单,这些士绅想让张敦培出城主动迎战。理由就是汉贼已经分兵了,还分了数千人,那城外汉贼就只有不到四五千了,而南康府城可是有近万守军。 一万打五千,优势在我! 张敦培又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来,这是那些士绅舍不得自己在城外的田产。 这些南康士绅,虽然住在府城,基业可不全在府城,他们每家几乎都在城外有着田产,动辄几千上万亩的良田。 如今,这么多田产都被汉军占了,占了也就算了,还被分给了百姓佃农。 这让这些士绅大户怎么能忍? 他们能出钱募兵,帮助官府守城,本身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他们可不像之前九江府的士绅,他们舍不得自己的田产土地。 南康府士绅们怂恿张敦培出城跟汉军打仗,但张敦培知道自己打仗什么成色,也知道自己手下的守军士卒都是什么成色。 守城都有些勉强,还出城浪战? 张敦培把士绅全部挡了回去,又说自己已经写信给了巡抚,巡抚大人不日便会北上,到时候汉贼就是瓮中之鳖。 甭管南康士绅们信不信,反正张敦培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因为南康府就是南昌门户,巡抚不可能放任南康府失陷。 南康府城据守不出,城外的汉军也不着急,就这么在城外大摇大摆的分田。 等不来南康的清军,那就等南昌的清军呗! 双方都在等待,南康在等援军,汉军也在等援军,等的还是同一个援军。 (本章完) 第243章 德安义门陈 第243章 德安义门陈 江西文风鼎盛不是随便说说的,明朝开始就流传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谚语。 到了清朝,江西虽然由盛转衰,因为地方民乱和改朝换代,没有了往日的兴盛,但凭借两宋以来打下来的深厚底蕴,江西还是南方大省。 大到什么地步呢? 清朝初年能占全国三分之一赋税的江南省,江西财税差不多就相当于它的一半。在江南省拆分以后,甚至一度还压过了继承江南的安徽、江苏,成为两江三省财税第一。 再说科举文脉上,虽然满清防汉第一,但有清一朝开科112次,江西一省就中过1855个进士,直接占了全国的6.91%。 清朝的科举发达县,全国有114个,仅江西一省就占了9个,可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然而,读书厉害,那就意味着打仗不行。 不是什么地域黑,而是要读书厉害,就得有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江西地处内陆腹地,又是吴头楚尾,西面是天下粮仓,东面是财赋重镇。 赣南还不好说,但赣北有鄱阳湖平原和长江水运,几十年来都没有大的动乱灾害,这里的士绅百姓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官兵打仗,更没见过造反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为什么要造反?咬咬牙又不是活不下去。 德安县城。 “汉贼……汉贼不是去打南康府城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德安县的?”德安县令陈煦看着城外已经扎营的汉军,满脸惊疑不定问道。 跟着上了城墙的县丞高博,同样也是不敢置信:“会不会是南康府城已经破了,所以汉贼才南下攻打德安?” 陈煦矢口否决:“不可能,南康府城高墙厚,而且张府台已经传信本县,说已经在募兵守城,汉贼是数日前才南下的,不可能这么快就打下了南康府城。” 高博冷不丁说了一句:“可是县台,九江府城也是几日告破,汉贼不是寻常反贼。就连巡抚大人聚兵围剿的吉安贼寇,那也是湖广汉贼的手下败将。” 陈煦说道:“吉安贼寇不足挂齿,一群汉贼赶出来的丧家之犬,乌合之众,待到巡抚大人将其平定,再调我江西数万精军北上,汉贼再厉害也抵挡不住!” 三言两语就能听出,这两人明显对汉军没有清晰的认知。 这也是正常的,因为汉军在湖广,远在江西的他们肯定不清楚汉军的虚实。而且伪清朝廷也不会让消息走漏太多,防止地方官怯战逃跑,或者干脆献城投降。 不光伪清朝廷在瞒着江西地方官,张诚基、万宁两人也在合伙掩盖消息,反正南康、九江两府的地方官,是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巡抚大军,已经在吉安府贼寇手上吃了一个天大的败仗。 就连作为精锐主力的南瑞镇都被打残,总兵战死! 这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这两人连投降从贼的心思都得有了。 高博说道:“县台,吉安贼寇就算再乌合之众,问题是巡抚大人若在吉安府拖得太久,那这德安县如何能守得住啊?” 这么一说,本来还信心满满的陈煦,瞬间就不说话了。过了好片刻,才说道:“守不住也得守,你我皆是外地官,家眷不在本地。若是战死殉城还好说,可要是从贼了,家眷妻儿都不得保。” 说罢,又主动宽慰道:“而且,我看这汉贼大军兵力不多,想必非是汉贼主力,南康府城应当是还在的。我们再让城中士绅富户多捐一些钱粮,总能把县城守下来的。” “也只好如此了。”高博点点头。 陈煦又说:“这劝导士绅富户捐粮,就都交给文若兄了。” 高博拱手:“一定尽力而为。” 这二人是打算硬着头皮守城了,还是没见识过汉军战力,觉得自己坚持一下,总能守得住县城。 害怕这样不保险,陈煦又亲笔写信,让人出城快马加鞭,去南昌府请救兵。 巧了,汉军也是刚刚南下,把建昌县给围住,还沿着建昌县城,又把修水河给封堵。 陈煦派出去南下搬救兵的信使,走到半道上就被汉军探马逮住,救兵怕是短时间内都来不了了。 却说高博作为县丞,平时应该是要避嫌,做个甩手掌柜。可现在战时,陈煦身为县令要主持守城防务,德安的新兵可不比南康府的新兵好到哪里去,那劝说大户们捐钱粮募兵的事情,就只能靠高博去干了,其他人都没那个面子分量。 高博首先直奔陈氏家宅,拜见陈家族长。这陈家可了不得,县中呼为德安义门陈,为天下第一家义门陈氏拆分后留在德安县的后裔。 虽然义门陈早在宋时,就因为家族太过庞大,而被北宋朝廷强制分家迁移,但其声望家族依旧还是地方一霸。 就连德安县的本地士绅,很多都以德安县有个义门陈氏家族在此,而感到与有荣焉。 陈家也非常懂得利用祖辈名望,跟德安县本地士绅都相处融洽,只论在德安县士绅中的影响力,甚至连县令陈煦亲自来了,都得礼敬三分。 高博一进大门,就看到两行显眼家训“忠孝节义为本,耕读奉公为家”。 陈家老族长已经扶着拐杖出来,见到高博还要行礼,但被高博上前抬手扶起:“老先生不必如此,晚辈可受不起老先生大礼啊!” 陈老族长眼神浑浊,说道:“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若是为捐输钱粮,我陈家已经前后捐输上千两白银,族中子弟人口太多,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还望县丞能够高抬贵手。” 这话说的高博非常尴尬,可再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汉贼已至德安县城外,陈县台怕城中守军难以守住,就想再多募集一些士卒……” 陈老族长说道:“陈家已经无钱,还望高县丞、陈县台能够高抬贵手。” 高博也说:“陈县台只是想要陈家能做个表率,而且汉贼要是打破了德安县,那陈家在外的上万亩田产土地,可就都没了,这汉贼是会分士绅之田的。” 陈老族长回道:“既是做表率,那老头子我就个人掏腰包,再捐一百两吧!之前捐输的一千两,已是让族人颇有微词。” 老头子个人掏腰包,还就给一百两,只有前面一千两的十分之一。 这银子就算陈老族长好意思给,高博自己都……只能好意思拿了,不拿的话那是真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那就多谢陈老族长了。” 高博实在羞于开口,不光是银子太少,明显带了些其它意思在里头,另外也是陈家之前已经给了一千两。 要是继续要钱,对陈家来说真的就是在放血了。 义门陈厉害,不代表所有义门陈都厉害,就算北宋那么厉害的义门陈,实际也没多少能拿得出来的现钱。 资产归资产,现钱归现钱,而且家族人口越多,能被族长私人动用的钱就越少。 家族可不是你族长一个人的,而是所有族中子弟的,族长要是乱来,那就会被族人推翻的。 之前的一千两银子,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概念,但就这么说,聂宇当初的首富亲爹,手里所有的底牌家产,只有一千两银子。 陈家家仆把一百两银子取来,高博拿了银子也不多留,离开陈家去找县中其他大户。 高博前脚刚走,后脚陈家就召开族中秘会。 “德安县守不住的。”陈老族长开场说道。 陈家各支族人子弟都有些惊疑不定,还是族长的长房长子陈锦程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陈锦程是陈老族长的长子,名字寓意“锦绣前程”,为人处世性格稳重,基本算是陈家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 对这位内定下任族长的询问,其他族人子弟也十分好奇。 陈老族长说道:“陈县台刚刚托了高县丞,来找我陈家劝说捐输钱粮,协助官府继续多募乡勇民兵。” “还捐输钱粮?我陈家不是已经给了一千两。” “说的对啊!前些日子才捐的钱粮,现在又要银子,就是县城首富也经不起这么耗啊!” “族长没有答应那高县丞吧!” “应当是没有的,毕竟我陈家确实没有多少余粮,总不能全给了官府,这给了官府可就打水漂了。” “……” 众人叽叽喳喳,争执吵闹不休。 陈老族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肃静。” 场上很快安静,族长权威深入人心。 “老夫确实拒绝了高县丞,但不是因为这钱粮要的太多,而是已经不值当了。” 陈老族长摇摇头说道:“陈县台和高县丞二人此举,看似是在为了保住德安县而募兵,但实则汉贼能来到德安县,怕是南康府已经凶多吉少,再不济也难以救援德安。德安不过小小一县,孤立无援,绝对挡不住汉贼的,陈县台应该也知道,所以才会突然要增加募兵。” 陈锦程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陈老族长说道:“两军交战,最忌主帅怯战畏敌,一旦如此,那这战离败仗也就不远了。而且,老夫都能看明白,拒绝高县丞,那城中其他各家会如何?” “……” 众人很快就想清了其中关窍。 应该说,同为士绅,他们太清楚各自的尿性了,也太清楚官府的尿性了。 汉贼杀来,让他们捐钱募兵,那他们自然愿意给了。 可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官府什么信誉,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予取予求,那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而且,他们陈家一家就给了一千两,城中那么多富户士绅,能凑多少银子,已经足够官府募兵了。 “那这德安县怕是真的守不住了。”陈锦程说道,“父亲,若德安县失守,我义门陈家该如何?那汉贼可是会分田的,我陈家坐拥上万亩良田,难道都要坐看汉贼来分?” 陈锦程很着急,因为他还没继任陈家族长,这要是汉贼杀来了,那陈家的族田怎么办? 他为人处世稳重,所以不喜欢折腾,只喜欢守业。 眼看这守业的田产就快没了,能不着急吗? 陈老族长倒是稳如泰山,扫视了一眼众人,又看向陈锦程说道:“明日,你就带上一千两银子,去找陈县台。就说汉贼可恨,陈家愿意捐输白银千两,自负钱粮协助官府募兵抗贼。如此雪中送炭,陈县台必定感动至极,应允你的要求。” 陈锦程一愣,有些没明白意思,下面的陈家族人也有些疑惑:“届时,你带上族中子弟家谱,作为募兵军官,上城墙帮忙守城,不用真打,陈县台肯定不会让你们冒险。你们就看着汉贼如何攻城,若汉贼久攻不克,那你们就是抗贼乡勇,官府不会亏待我陈家,我陈家也能保住田产。若汉贼实在厉害,那你们就临阵倒戈。” 好家伙,这才是陈老族长的主意,之前那样拒绝给钱也是这个目的,就是为了后面能插手德安防务找借口。 不插手德安防务,怎么知道德安什么时候破城,或者万一要是守住了怎么办? “德安县可以破城,但德安义门陈不能亡!”陈老族长铿锵有力的说道。 陈锦程明白了,拱手心服:“孩儿明日就去办。” 翌日,陈锦程带着银子去找陈煦,同时请求陈家自行出人,协助官府抗贼守城。 刚刚在大户那里碰了壁的陈煦、高博,听到义门陈家改变主意,顿时大喜过望,收下银子后,什么要求都被答应。 陈煦也不傻,知道陈家肯定有猫腻,但他只想过陈家想争夺立功,没想过陈家已经存了从贼心思,就看回头局势如何演化了。 (本章完) 第244章 围点打援 第244章 围点打援 德安县距离南昌府城还隔了一段距离,可是再往南边的建昌县,这里已经离南昌很近了。 不光很近,还连接着修水、赣江,陆路水路都能几日之内到达。 汉军虽然很巧合的截住了德安知县陈煦派到南下的求救信使,但截住之后就立马又给放了,放了同时还专门为对方补充了一些饮水干粮,生怕对方走不到南昌。 汉军到底想干嘛? 很简单,当然是围点打援了。 德安、建昌二县分别有一支汉军围困,其中围困建昌县的正是提出南下的方杰所部,这家伙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要围点打援的想法。 只要清军敢来救援建昌县,那他就围点打援,灭掉这支清军援兵。援军被灭,建昌县连打都不用打,守军必定士气低落,不战自溃。 甚至于,他还能带着战果反向对南康府进兵,让南康府的伪清官员、军将士卒全都军心大乱。 援军会不会来? 肯定会来的,不仅是方杰故意放走的求援信使,还有就是建昌县距离南昌府太近了,几乎就是卡着南昌府北方的门户。 清军但凡真的不救建昌,放任建昌失陷,那基本就是默认了南康、九江全境拱手让给汉军,而且南昌府北地也就无险可守。 汉军可以随时南下,数日之内就能兵逼南昌。 南昌府城。 “你刚刚说北地形势如何?”坐镇府城的万宁问道。 信使回答:“数千汉贼兵临德安县,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围城数日,我家县令大人请求南昌府城,速速发兵救援啊!” “那南康府和建昌县呢?”万宁又问。 信使摇头:“不知道,我们只看到汉贼大军应该是从东北面而来,而且来到我德安县外扎营后,傍晚就又分兵数千南下。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去了建昌县,小人受命送信,不敢离建昌县太近,所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这下,给万宁都有些干沉默了,他们前脚刚下令让各地州府自由募兵,好应对汉贼的南下进攻。 结果,南康府就首当其冲,被汉贼南下给围困了,信使最后送回的消息,就是汉贼发兵上万,包围南康府城。 而现在,这才过了多少天,德安县、建昌县都成了汉贼地盘。 不对,倒不全是汉贼地盘,德安县只是被汉贼围困,这么几天应该暂时不会破城。可是建昌县就不好说了,因为至今没有建昌县的信使,南昌府对建昌县的情况,可谓一概不知,就连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万宁还在沉思,颜检忍不住说道:“藩台大人,而今汉贼张狂至此,北地局势一再糜烂,这已经不是寻常贼寇,必须出重兵围剿才能镇压。” 此话一出,万宁顿时瞪了一眼颜检,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要多嘴。 他这是不想出重兵吗? 这完全是战力太差,新兵太多,一出兵打仗可能就得惨败,要不然他早就提兵北上,去救南康府城了。 李潢忽然插话道:“藩台,而今南昌府没有精锐,抚台大人不在,若全力北上肯定不行,但我刚刚听这信使所言,汉贼似乎在德安县分兵了?” 这话也是在问跪在地上的信使,那信使连忙点头:“汉贼确实分兵了,现在的德安县外,顶多也就一千多汉贼,要是分兵的汉贼去到了建昌县,那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李潢点头:“若是如此,本官所料不差,这汉贼怕是连南康府城都未拿下。后方府城没有拿下,后勤粮道尚未保障,就如此分兵几路,四处攻略,这是已经犯了兵家大忌。” 万宁听到这里,似乎也来了点意思,等着李潢的下文。 李潢也没让他失望,说道:“兵分几路,到处攻打,汉贼这是骄纵之师,已经彻底不把我江西官府放在眼里。汉贼对我等如此轻视,那正好就是我等战机,汉贼若是真的上万大军南下,那就算我江西官兵还在,主力未损,怕是也要暂时锋芒,避免与之野战。可如今,汉贼兵力不过数千,还分兵三处,每处不过千余人上下,藩台完全可挥师北上,攻其不备!” 万宁微微点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倒是个好计策!” 说罢,又有些皱眉:“可我军新兵太多,战力不精,就算出其不意,怕是也只能小胜,难以大胜。” 李潢说:“小胜便足以,两军对垒本就是积小成大,先保住建昌、德安二县门户,再伺机查看能否救援南康府城。若是能保住这些地方,汉贼便是势大,在江西也将独木难支。届时我们只需以逸待劳,静待抚台带着各州府团练乡勇,会合赣南绿营北上,必能大破汉贼,收复九江!” 这么一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算是好计策了。 趁着汉军分兵三路,奇袭一路,先取小胜,提振军心士气,再保住南昌门户,让赣北局势不再糜烂。 可惜,计策好是好,那也得有人来实施,李潢是从兵书上学到的那些计策,计策的前提就是清军起码得有一些战力,而汉军分兵以后又战力下降厉害。 清军奇袭一路,真的能打赢那一路的汉军,这才是重点! 可问题就在于,汉军要是真的害怕清军,那为什么还要围点打援,为什么还要胆大分兵,不就是引诱清军北上吗? 可以说,这一波清军和汉军,双方都有意轻视了对方,汉军在湖广打得太顺利,已经把清军当成了菜鸡,分兵也能打得赢。 江西的清军,对汉军战力认知同样不明显,甚至觉得湖广传言夸大其词。什么几倍兵力冲杀,都是湖广地方官为了推卸责任,真正的汉军可能战力很强,但不会那么离谱。 南昌府城这边敲定决议,短短三天时间,就筹备了一支上万人的乡勇青壮,出兵北上去打建昌县的汉军。 万宁亲自领兵出征,他怕自己不亲自领兵指挥,手下部将会压不住军队逃跑。 “等了这么多天,清狗的援军总算到了。”方杰看着斥候回报笑道。 他已经围城好多天,要是清狗再不派援军过来,他感觉自己都快放弃建昌县,直接南下去打南昌府城了。 (本章完) 第245章 援军溃败 第245章 援军溃败 万宁这个江西布政使亲自带兵,带的兵还不少,足足带了上万人马,几乎就是南昌府这段时日募集的全部团练乡勇了。 一万多人的乡勇,看着气势汹汹,但真带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万宁光是约束麾下乡勇听令,都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军队行军路上极其散漫,阵型完全看不着,军官到士卒全都三五成队。 方杰拿着望远镜,忍不住吐槽道:“这清狗到底是来打仗,还是来郊游耍乐的?” 汉军的探子已经提前发现了清军,而清军到现在还没发现汉军。 万宁这个主帅,此刻正在沿着修水河挑选合适扎营地。 虽然还没开打,但这家伙已经做好万一打不过,就沿江渡河撤退的打算。 “轰!轰!轰!” 汉军阵地传来炮响,不是那种红衣加农炮,而是便携式的迫击炮。 方杰可不管,趁着清军没发现自己,马上让迫击炮队开炮狠狠地打。 万宁被炮响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正要下令手下军将们各自小心。 “嘭!嘭!嘭!” 清军阵地边缘爆炸了。 那些迫击炮弹落地就爆炸,爆炸的威力不是很大,只是炸翻了几个倒霉靠近的清兵,但这还是让附近清军的军心大乱。 “妖术,是妖术啊!” “反贼用妖术了,快跑啊!” 外围驻地扎营的清军士卒,几乎一炮即溃,溃散的速度太快,让万宁都反应不过来。 汉军打完了一轮炮击,方杰直接拔出战刀,大喊道:“给我杀!杀清狗,立战功!大汉万胜!大王万胜!” “大汉万胜!大王万胜!” “杀清狗,立战功啦!”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手顺势来到高处吹响冲锋号,上千汉军士卒拔出冷兵器,就往清军还没铺设好的大营杀来。 而且还是兵分三路,一路主力千余人冲向正前方,另外两路五百人各自绕道两侧,包抄围堵清军后路。 汉军的速度太快,快到清军压根反应不过来,清军这边可是才把粮食从运粮船上卸下来,扎营点都还没选好,这就突然来了波遭遇战。 万宁此时仍旧主力未损,之前汉军一轮炮击,只打散了不过百余人的清兵,清军还有上万人的庞大兵力。 一万人打两千人,优势在我? 确实宰我! 清军一万人,全是新兵乡勇,毫无组织度,遇战就慌。而三军主帅万宁还是文官,又是满人的文官,这样的官员带着这样的军队,战力能有几何可想而知。 汉军兵力较少,可两千多人的汉军,那都是日夜操练得出的精锐。军纪素养比湖广清军都厉害的多,何况这些连正规军队都算不上的团练乡勇。 “快,列阵,列阵,迎敌,迎敌!”万宁急匆匆下达军令。 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汉军都已经冲上来了,别说军队紧急列阵能不能挡得住,这支清军还能不能列的起阵型来都是未知数。 “抬枪,刺!” “火铳营,自由射击!” 汉军有序发号施令。 清军阵地终于开始集结,可是时间上早已来不及。 正面冲锋的汉军反而落在后头,侧翼包抄的一支五百人汉军,挺着长枪就这么直接冲进了清军侧翼阵地薄弱点。 一下子就把清军阵地侧翼,给咬下了一个大缺口,清军侧翼阵地如同蚁穴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不好了,我军侧翼崩了!” 听着心腹将官的焦急汇报,万宁已经惊呆了,他只顾虑到了正面的汉军,完全没顾虑到侧翼的敌人。 关键,侧翼就那么五百人的汉军而已,而他们可是有着上万大军。 五百人冲垮上万人,这真的合理吗? 合理,当然合理,有什么不合理的? 不要忘了方杰这支汉军,可是杨芳率领的军队,早在去年就跟着杨芳打仗了,已经染上了杨芳的一些用兵习惯。 历史上的杨芳,用兵最猛的时候,就是自己带了几个亲兵,硬冲上万人的白莲教贼寇,而且还打赢了,成功把上万人的白莲教冲烂了。 方杰这边的条件可比杨芳好多了,五百人的汉军,还都是装备精良、操练有度、士气高昂,而反观清军这边,战力低下不说,士气军心也是散漫于无。 这样的军队,打顺风仗都够呛,打起逆风仗没有当场倒戈投降,都是万宁舍得给军饷,好歹算是收买了一些军心。 眼看大军侧翼就这么被五百汉军硬生生撕开,接着正面冲锋的上千汉军,已经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进清军的胸膛。而唯一没有出现变乱的另一路侧翼,也是才跟剩下的五百汉军发生交战。 这一路侧翼的清军将官,好歹是个想要立功,有些胆气的,居然胆子挺大跟汉军发起反冲锋。 然后…… 他就亲眼看着自己这边两三倍的军队乡勇,全部都被区区五百人的汉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反贼杀来了!” “快跑啊!” 好家伙,溃败的是真的快,快到这指挥侧翼的将领,都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输的。 自己发动冲锋,莫名其妙几倍数量的大军,就全线崩盘了,而且还是一崩到底,连基本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这清军将官还想回身看看万宁的大纛,结果就看到大纛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倒下了。 倒不是万宁死了,而是万宁被见势不妙的亲兵,背负着就跑。 “大人快走!” 几个亲兵忠心背跑了愣神的万宁。 负责扛大纛的旗手,一看布政使大人都跑了,那自然也是撒丫子开溜。 谁还管得了什么大纛? 没了大纛,清军彻底失去指挥中枢,那崩溃的自然就更快了。 汉军这边仿佛钻入了羊圈的群狼,到处都是待宰的清兵,随处可见都是战功。 没办法,这种好打的仗确实不多见,一万多人的乡勇看着很多,但全是垃圾。江西这边本来就不善战,也很少打仗,碰上汉军这么精锐的近代化军队。 一瞬间就被击溃打废,实在太正常了,反而要是打不过,那就是只能是杨芳插手指挥,主动放水诱敌深入了。 万宁的亲兵几个,跑的是真快,一路小跑就把万宁连背带扶送上了船。 后面跟了许多追击的汉兵,他们干翻了几个想坐船逃跑的乡勇清兵,又划上他们的船,就来追击跳河游泳的清兵。 不管这些清兵是不是乡勇百姓,上了战场就不能妇人之仁。汉军可是边冲杀,边喊着跪地投降不杀,还要逃跑的那就只能追上杀了,追不上的也要让他们急于奔命,力气用尽。 万宁已经上了小船,亲兵们全都卖力划着,划的速度很快,加上水面的溃兵太多,拖住了汉军追兵。在连续划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甩掉了汉军追兵。 万宁这个江西布政使跑了,方杰这一战的最大战果飞了。 不过斩获也已经相当巨大了,上万南昌府的乡勇团练一朝丧尽。汉军俘虏多达四千余人,又有斩杀、跳河、失踪、溃散者不计其数。 万宁这厮是逃掉了,可上万乡勇已经全部送完,能跟他逃回去的,还有十分之一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一下子损失这么多战力,哪怕这些战力垃圾,野战上完全不是汉军对手,可那也是乡勇军队啊! 用来守城自保的话,上万人的守军,总会给汉军带来些麻烦。 再加上张诚基这个巡抚还去了瑞州等府县募兵,准备先集结赣南绿营的残部,再会合南昌府召集的乡勇团练,凑出几万人的大军后直接强攻汉军。 战力不足,就用兵力优势取胜。 可这下,计划怕是都得泡汤了。 清军败得太惨了,南昌府上万乡勇全送完了,万宁这布政使都差点没回得来,军心士气打击太大了。 …… 建昌县。 建昌县令正趴在城头,看着外面正在耀武扬威,前来劝降的汉军哨卒。 上午听说有援军到来的消息,这位县令没有高兴,反而心里直觉发毛,仿佛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才到中午时刻,汉军陆续回营,还陆续押回几百上千人的俘虏,那些俘虏许多还穿着号衣,垂头丧气。 建昌县令从上午就悬着的心,这下终于是死了。 城外,汉军哨卒还在拿着喇叭大声劝降:“里面的百姓乡亲听着,南昌府来的清狗援军,已经都被我们打败。现在立刻开城投降,不要再给那些狗官劣绅们守城卖命了,我们汉军不是坏人,我们是大汉的军队,是来帮助你们百姓的。” 正在县令身边的师爷、主簿几人,顿时就是脸色突变。 而在他们身旁围绕的那些衙役守军,全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师爷反应很快,转身拔腿就要逃,可才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士卒一刀砍翻在地,而后又是好几把乱刀齐上。 主簿还想求饶:“饶命,我愿意投降……” 话没说完,就被一刀捅进腹部,还特地转了一圈,生怕他不死。 县令四下扫看一眼,艰难问道:“能否让我自己动手?” 几个士卒对视一眼,还是为首的点了点头:“权当报了大人给口饭吃的恩典。” “咣当!” 刀子扔过去一把。 县令捡起了刀子,看着几个士卒戒备的眼神,深吸口气,就是刎颈自尽。 血流哗啦啦流出,县令倒在地上抽搐,还未死透,那给刀的士卒老大就迫不及待,拿出小刀上前去割人头。 这可是县令的脑袋,拿去献给汉军,好歹算是一份功劳。 建昌县就此改换旗帜,南昌府失去北地门户,南康府也就此变成孤城。 …… 德安县。 这边的消息速度也差不多,方杰特地分了五百兵,押送着一千多个清兵俘虏,跑去德安县城巡游示众。 汉军士卒跟着用喇叭呼喊,不用喊话太夸张,就说南昌来的援军已经没了。建昌县也已经降了,德安县现在就是孤城,投不投降随他们自己看着办。 高博立马找到陈煦,商量该怎么办。 陈煦还算镇定:“此必是汉贼攻心之计,那些俘虏定是汉贼抓来的百姓假扮。” 这话回头拿来骗骗城中士绅大户还行,可用来骗他这个县丞显然是用错了地方。 高博急切道:“县台不用担心,你是德安县令,我是德安县丞。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只要县台不降,我是不会降的。” “……” 陈煦沉默片刻,低头叹气道:“汉贼能如此信誓旦旦,建昌县很可能已经没了。没了建昌县,就算汉贼说的是假的,援军没有被汉贼击溃,那也很难北上过的来,德安县确实是孤城了。不仅是德安县,南康府也已经变成了孤城,而且建昌县离南昌府很近,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降了……” 这话说的很明白,高博瞬间沉默不说话。 过不了多时,陈锦程来求见陈煦:“县台大人,汉贼如今势大,又以攻心之计,扰乱我县军心士气。若放任不管,德安县迟早必定破城。” 陈煦虽然知道陈锦程别有目的,但最多只是为了争抢立功,还有保住陈氏的家财产业,完全没有想过义门陈氏也会从贼。 陈煦问道:“你有何高招?” 陈锦程说道:“学生以为应当出城与贼一战,不用真打,只要能吓住汉贼,挫其锐气,就能重振我军军心士气。” 这话听起来离谱,说的却是没毛病。但凡正常打仗,守城一方基本都不会真的死守,因为守城看着万无一失,可完全就是拼心理,钱粮只是次要,充足的钱粮没用,还得看守军的士气人心。 所谓久守必失,意思就是一直守着城池不打仗,军心士气就会越来越低落,直到被攻城一方突然打破,或者干脆内讧投降。 所以,要想长久守城,那就不可避免的要出城打几场,不用真的打退敌军,小胜一场,或者打个平手,都能鼓舞士气。 甚至于,部分聪明的将领,还会在守城之前,预先在城外埋设伏兵,作为策应之用。 伏兵打个胜仗,挫了攻城敌军的锐气,也能给守军守城希望,让守军的士气得以维系。 陈煦有些犹豫,他知道不打仗肯定不行,那样早晚内部崩溃。可要是打仗的话,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陈煦皱眉说道:“汉贼虽是贼寇,可其军容肃整,战力不可小觑,而我军都是新卒……” 没说完,就是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冒险出城。 陈锦程见此,却是一拱手,继续加码道:“我们不必与汉贼真打,甚至可以不用白天打。趁着夜间挑出几百精锐悍卒,一举突袭汉贼,火烧其营,使其大乱,而我军则从容退回,毫无风险。” 这么一说,陈煦还真有些心动了。 眼看陈煦还在犹豫,陈锦程干脆跪地说道:“学生愿做前锋,立下军令状!还望县台大人,能够救救这城中诸多士绅。” 这么一番话说完,陈煦没了拒绝的借口,就连高博都目光灼灼看着他。 陈煦重重点头:“好,既然如此,你今晚就挑出二百精卒,不用太多,出城放火夜袭敌营,一击即回!” (本章完) 第248章 继续南下 第248章 继续南下 杨芳堂堂一代猛将,自从带兵入了江西后,几乎一场像样的仗没打过,所过之处都是望风而降。 打小池镇这处三江岔口,战略要地,文教官几句喊话,人家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后来渡江准备攻打九江府城,这可是七省通衢之地,鄱阳湖和整个江西的门户,然后就有士绅沈家冒出来要献城投降。 九江轻而易举就被拿下,杨芳几乎没出多少力气。 而后的瑞昌、德安、建昌三县之地,横跨数十里方圆。瑞昌县主动投降,县令亲自打开了城门,德安、建昌二县,不是有士绅献城,就是衙役守军自己杀官造反献城。 总之都是一路献城,分兵南下的汉军,短短半个月就白捡两个县城,只有建昌县的汉军稍微算是打了一仗。而且战果离谱的吓人,一战就收拾掉了南昌府北援的上万乡勇援军,还差点连伪清的江西布政使都弄死在了战场上。 南下汉军连收二县,杨芳同样再度轻取南康府城。 跟九江、瑞昌、建昌、德安这些府县一样,都是士绅官吏在主动献城,这些江西士绅把献城都快玩出来了。 因为地盘收的太快,一下子就连下两府三县之地,鄱阳湖西北半片短时间内就被汉军全据,这速度已经让军中文教官有些跟不上了。 这些文教官都属于军队系统,杨芳让文教官先暂代分田官的工作,给收复地盘的百姓佃农主持分田,不分田不行,汉军打得太快了,后勤补给能跟上,可民夫募集都得江西百姓来干。 所以,汉军必须一边打,一边给百姓分田,同时让百姓剪头发剃辫子,确保占领地能够基本被大汉控制,不至于后方突然起火。 可这样子就苦了那些文教官,汉军文教官已经忙不过来。只能发电报请求荆州方面增援正儿八经的分田官,镇长暂时都不用派太多,先派那些基层工作的分田官。 有了足够的分田官,给这些江西百姓们都分了田,他们才会暂时安定顺从。接着过个一两年,当他们意识到汉军战力精锐,清军已经难以对抗剿灭,那他们的民心也就彻底安定下来了。 这没办法,汉军之前在湖广闹得再大,那也是在湖广范围内。说是跨省了,可湖广两省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体的,就连方言都有共同的“湖广话”便于沟通交流。 跟江西可不一样,江西主体方言为赣语,只有九江一带方言才为独特的九江话,能跟他们湖广方言勉强沟通交流。 打到德安县的时候,方言实际已经有些说不太利索了,还是靠文教官做翻译,又夹杂了官话才能正常沟通。 汉军打下九江、南康容易,可注定要更多时间去治理地方。 文教官主持分田,就是汉军取信江西百姓的第一步。 杨芳接过参谋官夏永谦递过来的电报,不由失笑道:“看来我手下的这些人,一个个也是不愿耽于寂寞的。” 这位夏参谋官与汉军的那些文教官一样,都是出身于讲武堂的高材生,同样也是大汉进行军队改革的重要一步。 虽然大汉文官们潜意识认为,这是汉王设立的全新监军,用于监察约束军中将领,但实际上的参谋官并不直接参与到将领们的军事决策。 这些参谋官最大的作用,差不多就是替军将们查缺补漏,防止战略计划出现纰漏,同时又在将领明显被冲昏头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劝阻,防止将领出现决策失误。 当然,文不涉武,参谋官属于军籍,但也遵守这条规矩。 将领们若是一意孤行,参谋官也只能劝阻,而不能越级下令干涉。 夏永谦此刻就在皱眉说道:“这样怕是不好,方杰、王勇二位指挥使,想要南下攻打南昌府,这未免太过冒险。他们的兵力一共只有四千人,除去留守军队,至多抽不出一半兵力,还没有攻城巨炮,这要怎么打?” 杨芳闻言摇了摇头,纠正道:“夏参谋,你说的不对,方杰、王勇说的是南下佯攻南昌府,而吸引清军前往援救,再趁机设下埋伏,围点打援。” 夏永谦说道:“将军,您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南下汉军一共就四千人,还没有大炮在手,围点打援实在冒险。而且清军凭什么去援救,南昌可是大城,就算我军全部出动,都不一定能短时间内攻下南昌。” “你说的对。”杨芳闻言还真点了点头,说道,“南下汉军兵力确实有些太少了,这点兵力要打南昌府城实在费力……” 夏永谦说道:“那就应该尽快下令他们撤回防守……” 杨芳都没给夏永谦说完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天,通知水师的同僚,我们后天拔营起寨,与南下军合兵,一起攻打南昌府城。” “……” 夏永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那可是南昌啊!而且我军就这么南下,南康和九江怎么办?” 杨芳笑道:“放心,我会在九江、南康各留一千驻兵,不会让九江和南康在我们南下以后,就失守成了清狗地盘,就算真失守了,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好家伙,这是还要分兵? 真不愧是杨芳,能用几个骑兵就强冲上万白莲教贼寇的猛人。对他而言,分兵不分兵没有什么区别,江西的清军在他眼里更是已经跟垃圾划了等号。 打这么一群垃圾而已,自己就算只带一半兵力,那也完全能打。 杨芳又说道:“南昌府城是江西省城,城高墙厚确实难打,就算我们带上攻城巨炮南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轻松打的下来。可我们知道,伪清的狗官清军们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杨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清军刚在建昌县吃了一场大败仗,就连他们布政使都差点死在了那里。换位思考,你我要是清军那边的将领,会怎么去想?” 夏永谦不是固执己见之人,想了想说道:“若我是清军将官,或干脆就是伪清布政使,那必然会对我大汉的军队心生阴影,觉得野战难以战胜,唯有守城方能勉强支持一二。” 杨芳点头:“说的不错,南昌府城看到我们南下,他们只能选择守城。不光是已经损失了上万大军,这上万人的损失,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就能补充的。而且那位伪清的布政使还没死,他没死,那南昌府城就只能龟缩,谁让连他这布政使都差点死在了我大汉手里,这还有谁敢打?” 夏永谦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杨芳的意思:“南昌只会守城,所以我军若是南下,则不必担忧会被南昌清军包围。而且还能借南昌府城作为诱饵,引诱四方清军援救南昌,因为南昌府是江西省城,一旦被攻破,后果对江西的伪清官场来说,将是无法承担的。” 这样的话,主动权就完全握在了汉军手里。 汉军南下包围南昌府,清军来救的话,汉军就能围点打援,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 至于能不能打得过,那肯定不用多说,汉军已经完全看不起江西的清兵了。 “可要是清军不敢来救,或者来不了呢?”夏永谦忽然又问。 他倒不是非要找茬,因为汉军是知道清军集结重兵,正在吉安府围剿杀尽王,这还真有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汉军不怕清军,可要是清军不来,汉军不就成傻逼了,白白在南昌府城耗着,跨省出战的粮草后勤补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汉可是穷的很,户部的每一分钱粮,就算没有战果,那也得用于分田治民,巩固统治,可容不得浪费。 杨芳忽而一笑:“清军不敢来救,那就正好,我们直接强攻南昌。已经来江西这么久了,一场像样的硬仗没打过,也该打打大城,给将士们松松筋骨,顺带让伪清开开眼了,打仗可不是过家家!” 夏永谦先是一振,接着也笑道:“那就依将军计策,清军若来救南昌,我军便围点打援,清军若怯战不敢来,那就直接强攻南昌府城。” 两人一阵闲聊,很快商定下一步的战略计划,接着给水师、南下两部汉军发去电报,让他们跟随配合作战。 当然,杨芳不忘给荆州发去了一封跨省电报,攻打南昌府已经算是重大军事决策,必须得到大王的允准。 荆州,很快接到电报。 聂宇看到电报第一眼,就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可等看清了提案将领是杨芳,还是年轻版的杨芳,那就瞬间不奇怪了。 文官们对此全都疯狂反对,实在是这计划太过离谱。 一个建制不满不全的第五师,连师长都没有真正确认,杨芳虽然已经内定,但说到底没有正式任命。 对文官们而言,杨芳能短时间连下两个府城,已经算是战功卓著,足够大王擢升他为第五师师长了。 攻略江西不是一朝一夕,肯定得时间慢慢啃,还可能啃不完。初期的战略目标,只是先拿下赣北,赣南可以先放着不要。 完全没必要那么冒险,几千人就敢去打南昌了。 文臣们为此争执不休。 聂宇说道:“战场瞬息万变,哪有事事都能稳妥?要是我大汉崛起,一战都不用冒险,那伪清也不用再打了,干脆等着天命自动让伪清虏酋死了,而我大汉顺势接过江山算了。” 一番话说下来,文官们瞬间不说话了。 聂宇力排众议,回电杨芳:“准了。孤会再调新编第六师,支援江西战局,杨卿尽管放手去打。” 聂宇让杨芳放手去打,不光是信任杨芳的能力,还是要用汉军的速度机动性,来掩盖大汉后勤上的劣势。 打仗这种事情,往往拼的就是后勤,大汉目前的后勤能力,越往外面打,反而越拼不过伪清,那就只能用速度来取得战略上的优势。 说白了,只要我打得够快,伪清就反应不过来。 回到江西。 杨芳接到荆州回电,文官几乎全员反对,觉得他太过激进,刚极易折,反而是大王在力挺自己。 这让他异常感动,当即也是下定决心,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把南昌拿下,否则根本对不起大王的信任。 只在南康府休整了三天,杨芳留下两千汉军,作为九江、南康、瑞昌三县留守,确保自己的后路不会被清军截断偷袭。 而后,杨芳亲率本部两千汉军,沿着鄱阳湖南下,带上了所有的攻城巨炮、弹药辎重。 当天下午时分,杨芳先到了建昌县合兵。 他倒是想一直坐船,可到了赣江后才发现,伪清早有准备,赣江已经被提前截断了,还是当地的渔民老乡告知。 赣江水下,全是铁索、暗爪,船一进去必定搁浅沉没。 到了建昌县合兵,南下汉军的兵力成功增加到了四千多人。 杨芳兵贵神速,翌日上午,沿着冯水河继续南下。 冯水河支流,龙江沿岸的安义县吓尿了。 安义县令虽然也有听令募兵,但他知道这些乡勇是什么货色,甚至于他觉得与其爱浪费银子做无用功,不如让自己发一笔小财。 结果,汉军居然径直南下往他这边过来,这让他拿什么去抵抗? 德安、建昌二县可是都没了,藩台大人亲领上万乡勇,都被汉贼击溃,差点就没回来。他手下这几百号乡勇,怎么可能打得赢? 安义县令正要用他那只会贪银子的脑袋,绞尽脑汁想个办法,然后他就摸不着头脑了。 头脑哪去了? 当然是被手下衙役砍了呗! 县令怕死,他们当然也怕死,县令不敢投降,怕连累家眷,可他们家眷都在本地,他们怕个屁。 汉军气势汹汹,听说一来就是好几万,这都不用想的,肯定打不赢,都打不赢了,还想着死硬抵抗,那不是蠢吗? 杨芳这边大军南下,刚到冯水河与龙江口,正要渡江穿过西山,南下去打南昌府城。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去打什么安义县,沿途要打安义县,纯粹浪费时间,还可能暴露自己的实际兵力。 可他不打,人家可以主动来投啊! 汉军的探马例行出去打探军情,结果才半个时辰不到,就跑了回来,还带回来好几个人。 杨芳疑惑道:“这些是什么人?” 探马回答:“他们说自己是来献城的。” “献城?” (本章完) 第249章 围困南昌 第249章 围困南昌 杨芳非常无语,他是因为受不了老是打顺风仗,这才长驱直入,想南下打一打南昌。 结果,南下都还没走到安义县,甚至他都没打算去打安义县,安义县就被吓得抓了县令、主簿,过来主动投降了。 这江西还真是怪的很,一个个都组团献城投降了? 安义县主动投降献城,杨芳不能不去搭理,又分兵五百过去接收县城。分田已经暂时没法主持了,要不然军中的文教官全都要拖在这里。 就连德安、建昌两县的田地,都还没来及分呢! 正因如此,德安、建昌二县的士绅,见到汉军没有分他们的田,还以为是汉军看重他们江西士绅,纷纷都对大汉真心拥护。 许多地方乡绅,干脆主动捐输钱粮资财,作为大军军粮耗费。 杨峰分了五百兵去往安义县驻防,这样手上的兵力已经只剩下三千五百人,但大炮弹药和粮草却都相当充足,还有相当数量的本地民夫帮汉军运粮干活。 虽然汉军暂时没有精力先给他们分田,但已经给这些人都废除了奴籍,而且招募民夫都是给口粮,不让他们真白干。 三千五百人的大军一路南下,翻越西山抵达南昌。 数日过后。 “报!藩台大人,前方三十里外发现汉贼踪迹,汉贼已经过了西山。” “什么?” 万宁满脸震撼,他才刚刚战败南昌,正在火速传信瑞州,让张诚基带兵回援,对方还没回来,汉军先打过来了。 旁边的南昌知府许兆椿连忙问道:“汉贼来了多少人?” 信使不太清楚:“据说有好几万人,也有说只有几千人……” 说到一半,万宁就立刻摇头否决:“不可能只有几千人的,汉贼虽然凶悍,但说到底也不是骄纵蠢材,几千人来打南昌,汉贼将领若不是犯蠢发疯,必定不会这么干。” 听到万宁这么说,许兆椿也觉得有道理,汉贼将领又不是什么楚霸王再世,怎么可能真的胆子大到带几千人来打南昌呢? 那就只能是有几万人了,几万人打南昌,还是趁着他们前脚刚刚大败的空档,这南昌府怕是不好守啊! 万宁想了想,下令吩咐:“立刻再去打探,务必要把汉贼实情打探清楚。” 汉军已经打来南昌府,张诚基这巡抚又不在,他就算对汉军再怕,那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要不然南昌丢失,张诚基那巡抚要倒霉,自己这布政使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到了下午时分,汉军来到赣江以南的生米渡,并在此安营扎寨。 因为赣江是发源于武夷山西麓,自南向北贯流江西全省,最终集中汇入鄱阳湖。 所以,汉军当然要抢占赣江上游,好对地处下游的南昌府城,形成战略压制。 万宁派出探子,划着小船溯流而上,想要摸清上游北岸的汉军情况。但还没来及靠近,就被汉军这边沿岸的哨卡发现,而后火速下水划船就追。 “给我杀!” 汉兵队长吼叫着下令,几个汉兵全速划船追赶。 南昌来的清军探子见了,也顾不上摸探军情了,掉转船头就跑。汉兵全速追赶,可还是没能追上,清军跑的方向也是下游,你追我赶速度几乎持平了。 汉兵这边追了一阵,就不再继续去追,而是顺势渡江,几个汉兵来到南岸一处村落。 村落里的百姓村民见到穿红衣,还没有辫子的“贼寇”,全都吓得缩进村子里。 好在这里头有一个文教官,好说歹说才算把村民说服,选了几个代表出来,跟汉军一问一答交代情况。 “老丈,这南昌现在有多少清军?”汉兵队长问道。 老头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啊!这位大王爷爷,老朽只是这村子里的一个普通农户,实在弄不懂官府的那些事啊!” 旁边的文教官有些汗颜:“这位老丈,咱们是汉军,是从大汉来的官军,真不是匪盗贼寇。” 老头又忙不迭点头:“额,对对对,这位军爷先生说的是,是老朽说错了话,老朽……”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位穿着粗布衣的老头打断:“好了好了,老刘叔你不要再说了,这几位大汉来的军爷都有军务在身,你就不要浪费军爷们的时间了。” 这老头穿的虽是粗布衣,但洗的很白净,明显就算在这穷村子里也是有些家底殷实。 文教官拱手:“老丈如何称呼?” 粗布衣老头:“小老儿姓刘,目前是这刘家村的里长,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小老儿就是了。” 文教官点头:“我们的问题不麻烦,就是想问问目前南昌府城的情况,还请刘老里长能够事无巨细告诉我等。” 刘里长不敢隐瞒,连忙事无巨细说道:“小老儿只是村中里长,所以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前段时间,府城里派了官兵去建昌县剿贼,府里的官差还到村子里征收了一些粮食,说是什么剿贼用的军粮。” “小老儿也不敢反抗,只能号召村里各家,咬牙凑缴了一些。只是没过几天,官差又来了,还说什么贼寇太厉害,把官兵打败了,连带兵的布政使老爷都差点没回来,让我们继续缴纳军粮。” “再然后,小老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村东的刘老员外,把村子里的地都押出去,借了些钱粮才算交了差。” “说实话,也不瞒着几位军爷了,这村子里各家已经都快卖儿卖女,就连刘老员外都说没有余粮了。就算军爷们不来,咱们刘家村明年还能不能在,都不好说。” 说到这里,那刘里长忽然跪下,磕头哭道:“小老儿恳求各位军爷,救救我刘家村啊!之前听村子里过路逃荒的文人相公说过,说邻省出了个大汉,都是专门为穷人百姓做主,小老儿不敢渴求几位军爷为我刘家村做主,只求军爷们能给我刘家村留一条活路啊!” 刘里长都跪下了,其他几个村民代表,不用给什么暗示,全都跟着刘里长一道跪下。 汉军文教官和那几个汉兵探子,全都有些吃惊,但吃惊过后又连忙把人都搀扶了起来。 渡船重新回到大营。 “报!” “南昌府城情况已经大致摸清,周遭百姓俱说伪清已经大败,清军兵力所剩无几,伪清官府似乎正在募兵,但时间上应该来不及的。” 粮草不济,兵力不足,坐守孤城,这就是目前的南昌府城虚实。 杨芳的决策没有问题,清军在建昌县的一场大败,败得实在太惨了,损失了太多乡勇钱粮。 这么多的乡勇和军粮辎重,可不是一时半会,几天时间就能凑出来的。就算江西士绅都愿意全力支持伪清官府,那也没有用,乡勇即便能凑出来,战力也会参差不齐。 应该说,建昌一战败得那么惨,本质上就是万宁太急了。张诚基这巡抚虽然不会打仗,但基本的募兵操练还是懂一些,而万宁就不同了,这家伙屁都不懂,纯靠血统和资历。 才凑出来没几天的上万乡勇团练,正经队形都不知道,军官都只是刚刚任命。 打顺风仗都够呛,还被他带着长途行军,去建昌县剿贼,那基本就只能是一冲就垮,逢战必败了。 杨芳知道了南昌府城的虚实情况,当下也不着急渡江攻城,反而优先沿江修筑起了营寨堡垒。接着又派出小股部队渡江,不是去打南昌城的,而是到处接收那些沿江的村寨集镇。 文教官们又有活干了,他们跟着渡江的汉兵,先到处打那些土豪劣绅。 土豪劣绅怎么分辨,当然是不用分辨,现在可是战时,甭管是不是劣绅,通通土地田产分了,再把人拉出去公审。 公审百姓愿意放过你,那你就能活,不愿意放过你,那你就自认倒霉。 可能会有无辜的,但汉军文教官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一通操作过后,赣江沿岸地主乡绅,几乎一下子没了九成,还有一成也是战战兢兢,甚至干脆出人帮着汉军文教官们给百姓分田。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许兆椿望着城外,不由皱眉说道:“藩台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汉贼可恶,居然在城外沿江大肆分田,这样下去周边百姓早晚都会变成汉贼的百姓,南昌府城将沦为孤城。” 万宁脸色难看:“若要出城浪战,南昌府城这半个月怕是都难守住。” 这话说的没有问题,之前万宁带了上万乡勇北上,结果就逃回几百人。 虽然伪清官府对士绅们的解释是,万宁这位布政使遭遇几万汉贼埋伏,这才大败而回。可实际上什么情况,官府内部基本都晓得,那就只有千把人的汉贼,就击溃了他们上万大军。 以一当十,汉贼太凶悍了,比他们见识过的吉安贼寇,还要凶悍数倍。 难怪吉安贼寇争不过汉贼,被从湘南赶到了他们江西。 万宁忧心忡忡:“汉贼可以一当十,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朝廷下来的圣旨文书,可是明确说了汉贼精擅火器,就连九江、南康二府也曾回报,说汉贼火器之犀利,非人力能当。” 非人力能当的火器,万宁完全想象不到,他更想象不到能有比人脑袋还大的炮弹。而且能放这么重炮弹的巨炮,炮管还做的老长,射程、射速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还不惧炸膛威胁。 许兆椿见万宁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万宁是在恐惧汉贼火器犀利,忙劝解宽慰道:“藩台大人无需过分担忧,汉贼火器再是犀利,也不过就是红衣大炮尔。而我南昌府城早早便制作数门红衣大炮,置于城防炮台,又是居高临下,坐拥南昌坚城,汉贼若与我们对轰炮战,则汉贼必败无疑!” 跟江西三司的抽象“群贤”不同,这位南昌知府许兆椿还算有些能力,在任期间为南昌治理干了不少实事,而且主要都是地方建设,属于搞基建的治政人才。 一听说汉军南下攻打九江,这位就在尽己所能的加固南昌城防,同时费重金熔铸了几门红衣大炮,作为南昌城的防御重炮。 现在,却是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万宁听到许兆椿说的这些,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总算没那么慌了,他又问道:“张巡抚什么时候能带兵回援?” 许兆椿回答:“抚台大人说了,他已在瑞州、临江、袁州各募兵一万,又集结赣南绿营,共计四万大军。正在星夜兼程,赶回南昌,还请藩台大人能够坚守待援。” “嗯。” 万宁微微点头,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张诚基虽然跟他一样,打仗都是半桶水,甚至半桶水都不够,但张诚基好歹也是做过三任巡抚,真真切切有些“军功”在身上的,对兵事肯定比他稍微更懂一些。 前面的吉安府一战,江西绿营大败,实际责任并不全在张诚基身上。他只是明白自己不会打仗,选择了放权给下面的武将,可谁能想到江西绿营烂成那样,武将总兵菜的完全不能看。 就这战力,张诚基哪怕用兵如神,都不好挽回战局,顶多就是败得没那么惨。 却说万宁这边打算死守南昌,而杨芳则在南昌府城外,正优哉游哉的主持分田。同时募集编练村民百姓,不求把这些百姓全都变成民兵,但起码也能给清军制造阻力麻烦。 彼时的瑞州府,张诚基也如许兆椿说的那样,刚刚率领麾下的一万多瑞州乡勇,远离家乡前往南昌准备迎战汉军。 赣北,大汉和伪清即将开战,争夺南昌府城。 反而赣南这里,几乎无人注意的吉安府。 吉安知府袁纯德趴在城楼上,已经满脸惊恐。 这家伙是个纯倒霉蛋,具体有多倒霉呢? 因为这货早就到了任期,应该回京述职。接下来要么升迁调走,要么就平调调走,总之不应该一直在吉安府任上。 可惜,杀尽王来了江西,还一来就到了吉安府,吉安府瞬间成了烫手山芋,没人愿意买官这里的知府,连知县都没人敢买。 所以袁纯德成功从乾隆五十八年,一直连任到了嘉庆三年,都还走不开。 眼看着杀尽王打败了巡抚大人派来的大军,又包围了吉安府城。 至今,南昌府已经完全不管他了,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全都不管他了,江西各州府地方官也都当没有吉安了。 袁纯德就这么变成了坐守孤城的吉安知府。 没办法,对张诚基、万宁他们来说,吉安可以丢,大不了回头收复了,上折子将功赎罪,再给殉国的袁纯德补一个追谥。 可南昌不一样,南昌绝不能丢,丢了就完了! (本章完) 第250章 清军要分兵 第250章 清军要分兵 吉安府城肯定守不住的,一方面是清军在永阳镇大败,连总兵都战死了一个。另一方面则是吉安府的士绅豪族,已经开始秘密串联,准备卖了袁纯德献城投降。 袁纯德不敢降,那是因为袁纯德是浙江人,家眷妻儿都在浙江。可这些吉安府士绅都是本地人,他们要投降可没啥心理负担。 杀尽王的作风早已不复当初在湘南,就连愿意投降归顺的地主豪绅,都能承诺不杀戮劫掠其财。若非土地还是被搜刮干净,而且这厮的骨子里还是透着藏不住的贪婪,那跟大汉都已经没什么区别。 吉安府城在上万贼寇围困下,足足坚守了一个多月。 最终,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城中燃起熊熊大火,几家士绅大户联起手来,聚集家丁发动叛乱。 杀尽王趁机攻城,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了吉安府城。 知府袁纯德绝望之下,跳城自杀。 吉安府城就此落入杀尽王,这支贼寇义军的手上。 杀尽王入主吉安府城第二天,便按照幕僚周济的建议,改吉安府为承天府,寓意自己上承天命,又正式弃用杀尽王这草头名号,改为赣王。 这家伙是打算要取整个赣地江西,作为自己未来争霸的王业根基。 …… 丰城县。 张诚基的数万大军,刚刚才到达这里会合,正准备沿赣江北上去打汉贼。 吉安府已经沦陷,杀尽王还自号赣王,要吞江西全境之野心昭然若揭,这一连串的坏消息就被临江知府用快船送到了张诚基手上。 没办法,吉安府就紧挨着赣江。现在吉安府城被杀尽王拿下了,那下一步随时可以沿着赣江北上,去打临江、袁州甚至南昌府城。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诚基和万宁决定卖了吉安府,但没想过吉安府这么快就被贼寇拿下。而且还刚好卡在了汉贼围困南昌,张诚基准备率军北上救援的关键节点。 临江知府连发三道急信,就是请求张诚基马上带兵回援。 这要他怎么回援? 南北两边都是贼寇,而且似乎还一个比一个能打,自己此前是看走眼了,居然真的以为吉安贼寇好打。 这些湖广来的贼寇乱军,全都如此刚猛凶悍,远胜江西本省之兵。 张诚基作为伪清官员,虽然已经高居一省巡抚,但身边还是有着收带幕僚的习惯。 这家伙的幕僚团共有五人,其中一个是在广东任上就跟着的绍兴幕僚,另外四人则都是本地幕僚,分别来自南昌、袁州、瑞州、临江,全都为张诚基游说乡绅,出钱募兵立下了口舌功劳。 临江幕僚王时瀚率先说道:“抚帅,吉安府城被吉安贼寇取下,应当火速带兵回援临江。否则吉安贼寇自号赣王,已对江西有了野心,必定会趁机沿江北攻临江,致临江士民生灵涂炭啊!” 张诚基都没开口,旁边的南昌幕僚闵永贞反驳道:“抚帅,万万不可回师,我军士卒本就出外打战,士卒思乡好不容易被银钱压下。现在回去不但前功尽弃,南昌没有了援军,数万汉贼一旦攻城,则南昌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王时瀚回怼:“南昌凶多吉少,那临江就不凶险了吗?如今吉安贼军已经打下吉安,巨寇杀尽王又自号赣王,野心已经不加掩盖。现在不趁其立足未稳,回师布防,一旦让这厮回过神来,那抚帅将腹背受敌。而且这吉安巨寇来自湘南,与汉贼同属一地,若是二者联起手来,则后果不堪设想!” 闵永贞接话道:“正是不堪设想,才更要先打南昌的汉贼,吉安贼寇不过乌合之众,疥癣之疾,待先解了南昌之围,抚帅自可从容解决吉安的贼寇,收复失地,定下这讨贼平殇之功业。” 王时瀚冷笑:“既然知道吉安贼寇是乌合之众,那可知行军打仗当先易后难?” 闵永贞嘲讽:“赵宋的先易后难,不还是没打赢契丹辽蛮……” “咳咳!” 两人还没吵完,就被张诚基强行咳嗽打断,这可不兴再说了,本朝大清可是有着忌讳。 辽国契丹虽然跟大清不是同出一脉,但两家都是在辽东出来的,这里头一不小心可能就得扯进文字狱的糊涂账。 不怪张诚基那么小心,他确实不会打仗,可他经历过乾隆朝,知道那位章宗对文字狱到底有多敏感。 这可是连亲爹写的书,都能以禁书给封了的“孝子”。 张诚基打断两人争吵,两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题有些敏感,连忙闭口无言。 场上一时间静悄悄,因为无人说话了。 张诚基只得亲自开口热场,同样也是询问另外三个没有开口的幕僚:“吉安府城已经被巨寇杀尽王占下,此贼又胆大妄为,自号赣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另外三位幕僚,一个是他的贴身幕僚,还有两个是瑞州和袁州现招的幕僚。他们的籍贯都不在临江和南昌,所以还能保持理性中立,不会因为家乡安危利益就乱出主意。 瑞州幕僚况琛先说:“学生以为应当先救南昌,汉贼势大,不容小觑。” 话说的很少,但直接说到了点子上,关键张诚基觉得这应该是没有私心的建议。 没有私心? 怎么可能,私心肯定还是有的,况琛倒是不怕占了吉安的杀尽王,瑞州府和吉安府又不接壤,可他害怕汉军啊! 瑞州府和南昌府接壤不说,瑞州府城就在锦江沿岸,要是汉军从赣江走水路改道过来,可以直通瑞州城。 南昌人闵永贞,害怕汉军打下南昌府城,他的家族亲眷和田产保不住。而况琛也害怕汉军不打南昌,或者打完了南昌,接着渡江顺道去打瑞州。 况琛说完,王时瀚顿时有些着急了,正待开口说话,就见袁州幕李梓谦打起圆场道:“抚帅,而今吉安府城已经失陷,那吉安巨寇已不能再当乌合之众看待,更不能对临江府不管不顾。否则,就算我们疾驰增援救下了南昌,万一南昌汉贼与吉安贼寇联手,那届时可就真的腹背受敌了。” 这话说的中肯,张诚基本来已经准备全军北上,先不管临江了,现在又显得有些迟疑犹豫。 闵永贞连忙说道:“此言差矣,吉安巨寇确实已经不能算是乌合之众,但跟汉贼相比,战力还是有着差距。至于二者联手,这应该不大可能,吉安贼寇可是被汉贼驱逐赶出了湘南,这两股贼逆可是有着仇怨的。” 李梓谦摇头道:“你敢保证他们真的就不会联手?抚帅数万大军在手,若是因为一句不大可能,就盲目猛冲,一旦中了贼军的埋伏夹击,那可就全完了!” 能保证吗? 当然不能保证了,他们不是愚昧百姓,身在江西的他们,可是都听说过,朝廷之前派了当场一品,还不止一位跑去湖广招抚汉贼。 那可是汉贼啊! 打出反清复汉旗号,又把朝廷叫做清狗,还屠戮了无数满洲八旗贵族老爷的汉贼,这都能被朝廷忍下来去招抚。 名为招抚,实际上不就是朝廷一时半会没什么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跟汉贼议和了呗! 张诚基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梓谦有何高招?” 李梓谦躬身回道:“抚帅,分兵吧!” “分兵?”张诚基有些惊诧。 李梓谦说道:“既然横竖都避不开汉贼和吉安贼寇,那为了后方着想,唯有分兵了。当遣调一可信之人,统帅一部乡勇团练,兵力不能低于五千,南下回防临江府城。如此,就算吉安贼寇渡江北上,有这回防的乡勇团练,出战可能有些费力,但自保绝对无虞了。届时,临江府只需静待抚帅剿灭汉贼,再南下合兵对付吉安的贼寇,甚至于就算抚帅出师不利,临江府也可保住抚帅后方,不至于后方被围,腹背受敌。” 这个计策一说出来,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既然横竖都避不开,那就索性分兵防守,分出一些军队去保卫后方,等主力灭了来犯之敌,再回头从容收拾后方。 可实际操作起来,这分兵的难度实在太高了,相当于一支军队要同时两线作战。 这对于汉军来说,确实不是太难,不就是两线作战,汉军甚至可以三线、四线、多线作战,只要后勤补给能跟得上。 可对于清军,还是张诚基临时募集的团练乡勇,里面兵龄最长的“老兵”,大概可能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比新兵蛋子还新兵蛋子。 这样的军队,光是让他们听话操练,就已经使尽了张诚基浑身解数,包括银子粮食。 现在居然还要分兵打仗? 很显然,这是个馊主意,还是个完全不懂兵事打仗的读书人,所提出来乍听有道理,但实则比放了两天的地道豆汁还馊的馊主意。 然后…… 张诚基信了,不信也没办法,因为他不仅害怕吉安贼寇攻打临江,断了自己后路,同样也怕临江府真的丢了。 临江府是课税重镇,真丢了的话,万岁爷盛怒之下,必定饶不了他。 不过还好,张诚基觉得汉军或许能打,但应该没想象中那么恐怖。自己手里也有几万大军,只要小心一些,不与汉军决战,先保住南昌府,剩下的徐徐图之。 两日后,丰城县的清军分兵了。 张诚基北上带来了四万大军,其中瑞州、袁州、临江各募乡勇团练一万人,又有最为“精锐”的赣南绿营一万人。 这波分兵,张诚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直接把临江乡勇全部调回。又让王时瀚亲自随军回去,督理临江知府继续募办乡勇团练,守住临江府城。 张诚基则自己亲领三万人的混编大军,迅速渡江北上,准备强攻生米渡,以黑云压城之势,让汉贼退却。 …… 江西地形特殊,在这里打仗,一旦双方的军队达到足够规模,那决定战局胜负的就不再是陆师了,而是水师上的交战。 最典型的大概就是元末,决定了天下归属的大战役——鄱阳湖水战。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嘛! 这里面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江西地形多山,主要城池基本都被山地环绕,又有江河水网四通八达,连接全省各地的府城。 南船北马,真不是随便说说。 只要水师不灭,就能占据河道,牢牢控制住后勤补给线,然后死守沿江的城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是杨芳的主要战略目标,他说是要打南昌府,一方面是看中南昌府是江西的省城首府,另一方面也是要打通赣江河道。 汉军的水师已经由长江进入鄱阳湖,虽然汉军的水师舰队破烂,几乎就是一些民船装了几门大炮。但那也是水师了,在没有来及编练水师的江西境内,汉军水师就是无敌的存在。 要不是万宁、张诚基动作快,及时封堵了赣江到鄱阳湖的湖口,汉军水师早就进入赣江,开始称霸这条江西命脉的江河主干了。 汉军驻扎在生米渡,已经通过沿江百姓和渔船,提前得知清军屯兵数万在丰城县消息。 杨芳没有挪动驻地,更没有主动出击,反而将军队集中收拢,就这么静待诱敌。 又过一日。 “报!清狗渡江了。” “不用阻拦,放他们过来,再让民夫营都撤回来,不用继续挖掘壕沟了,给他们一人发把兵器。” 杨芳开始部署军队,撤回民夫,老天爷这几日也很赏脸,晴空万里,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正是打大仗的好时候。 张诚基对杨芳诱敌深入的策略毫无所觉,反而远远看到汉军营寨数量不多。明显兵力没有数万,甚至破万都难,这么少的汉军,就算再能打,他感觉也能碰一碰了。 张诚基当即下令,让手下的乡勇军队从速渡江,他手下也是没有水师的,带的都是运兵运粮食的民船,渡江还要放下小船慢慢渡过去。 三万多人渡江,前后渡江就了差不多一天时间。 清军渡江忙活到下午,到了晚上原地简单扎营休息,同样不修营寨,不挖壕沟,正待第二天就发动决战总攻。 第二日白天。 张诚基迫不及待下令:“全军进攻,杀光对面汉贼!” “咚咚咚!” 清军这边鼓声擂动,数万清军陆续出动。 “啧,连号衣都没配齐,看来又是一群临时拉出来的乡勇团练。” 杨芳手拿望远镜,就这么一览无遗看着对面的清军阵地,就见到一通乱糟糟,完全没有半点正规军的样子。 方杰问道:“将军,我们何时进攻?” 杨芳笑道:“让他们先慢慢过来。” 汉军大营外头可是挖掘了不少壕沟,这些壕沟被汉军指挥民夫挖了半个多月,窄的只能容纳一两个人通过,清军光是通过这里,就得费不少时间。 而汉军这边可不会放任清军慢慢通过,这仗就是一支职业军队,打一群业余民夫,纯粹欺负人了。 (本章完) 第251章 生米渡厮杀 第251章 生米渡厮杀 清军迅速逼近汉军营寨,虽然没有遭到阻拦,但汉军的营寨外围全是壕沟。 这些壕沟分了好几圈,而且狭窄难以通行,必须填平了才能让大军过去。 没办法,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只能先放下手中刀枪,临时充当民夫开始填平外围的壕沟。 “传令,让炮兵营准备开炮!” 杨芳眼看清军已经基本到位,当下挥手下达了军令。 汉军这边兵力虽然不多,可火炮却是带了不少,红衣加农炮就带了十门过来,又有迫击炮这些不计其数。 “将军有令,炮兵营准备开炮!” “炮兵营得令!” 炮兵营得到军令,士兵们手脚麻利的将炮车推了出来,一直推到营地前方预先埋设好的土坑炮台固定。 而在营寨外围的清军阵地,几个正在指挥乡勇填平壕沟的绿营清兵,他们眼尖看到了汉军推出来的炮车。 “不好,快躲避,汉贼要放炮了!” 这几个清兵反应奇快,一边大声示警,又一边迅速翻身往那些刚清理出来的壕沟中跳。 他们前脚刚跳进汉军挖的壕沟,后脚汉军的大炮就开炮了。 “轰轰轰!” 十门红衣加农炮,齐射发炮。 炮弹飞射而出,伴随轰隆巨响与浓烈的硫磺硝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抛物线后,径直砸进东一片、西一片正在填塞壕沟的清军乡勇阵地。 这些乡勇团练,全都是张诚基委托地方乡绅出钱募集,战力不能说一点没有,只能说屁都不是。 乡勇里面资历最老的,大概也就是一个月的兵龄,一个月的时间只是操练队列、听懂号令都很勉强。 张诚基为了确保乡勇们能够最起码的“令行禁止”,只能强行让军队的阵型全都站的密集且呆板。这样就算有乡勇听不懂军令,那也可以跟着旁人去做,打仗冲锋也能被主力裹挟着去冲锋,不至于太过乱糟糟。 可站的密集,面对汉军的大炮,那也意味着无路可逃,还有伤亡战损最大化。 十门红衣加农炮,几乎就是弹无虚发,每一发炮弹砸进乡勇的阵地,都能犁出一条血肉沟壑。 许多清兵乡勇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一个大铁球飞过来,然后自己就死了。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乡勇清兵,则是看到前一秒还在起干活闲聊的友军,下一秒就已经只剩下两条腿站着,上身全被炮弹砸了稀烂,碎肉还喷了自己一脸。 “啊啊啊!” “救命,汉贼打炮了!” “快跑!”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动静,一个乡勇心理防线崩溃,放下手中锄头哇哇哭喊着就跑。 他这一跑,很快掀起了从众效应,带头其他身边乡勇一道跟着逃跑。 张诚基都惊呆了,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旁边的南赣总兵刘鼎倒是反应稍快,拱手提醒:“抚帅,应当快让督战队从速弹压,若是动乱波及到中军,可就来不及了!” 张诚基被这么一提醒,瞬间脸色突变:“传本抚军令,督战队火速弹压,敢言逃退者杀无赦!” 说罢,又连忙补道:“我军的火炮呢?快全都推出来,给我狠狠炮击这些汉贼!” 两道军令下达,清军督战队快步冲上前,举刀朝着那些溃乱乡勇就是砍杀弹压。 而后,清军阵地后方的炮手,同样驱使乡勇组装起了炮车,又把这些炮车往前推到能轰射汉军营寨的距离方位。 “将军快看!” 清军的火炮很显眼,才刚推出来就被几个眼尖的汉兵发现。 杨芳用望远镜对准了看过去,就见所谓火炮只是一些子母炮和威远炮,而且还是以子母炮居多,清军炮手的动作都明显不是很熟练。 江西已经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不光清军绿营的驻军兵力很少,只有两个镇,总共加起来也才两万多人。 之前吉安府一战,更是干脆打废了江西纸面最强大的南瑞镇。 那这剩下的南赣镇,本来就是吉安府的败军,还都是战力低下的二流绿营,能指望他们有多精锐? “轰轰轰!” 汉军再度开炮了。 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清军刚拉出来的火炮阵地。 而且,这次还有些不一样,十门红衣加农炮先开炮,接着又是一百多门迫击炮推出去,朝着清军阵地就发射密集爆炸弹。 红衣加农炮开炮,炮弹滚出几道血沟。 迫击炮发炮,爆炸弹还没落地就已经在他们头顶爆炸。 “嘭嘭嘭!” 这些江西兵完全没见过爆炸弹,就见到汉军先是大炮开炮,好几发黑色炮弹瞬间滚死好了几个友军。 这还没完,紧接又轰射密密麻麻的小炮弹,跟特么下雨一样。 他们想用炮车当掩体,可那些小炮弹都没落地,飞在空中就炸了。 熊熊的火光炙烤他们的皮肤,不少清兵炮手,帽子直接被热浪掀飞,辫子都被点燃着火(因为很油)。 剧烈的音爆下,震碎了好几个运气好的清兵耳膜,而运气不好的,要么被爆炸产生的弹片当场击杀,要么就被炮弹落在身上直接开炸。 一炸就是血肉模糊,死的没有点痛苦,清军炮手都被打懵了。 他们打懵了没关系,汉军炮手可不会因此就停火,当下继续填装炮弹,对准清军阵地就是无差别开炮轰炸。 “轰轰轰!” “嘭嘭嘭!” 第二轮迫击炮击打下去。 清军炮兵阵地终于撑不住,崩溃了! 清军的炮兵全是新兵,唯一作战记录就是吉安贼寇打仗。而且总共也没开过几炮,全程都是在围城行军,再到后来兵败逃跑,甚至带的火炮还丢了好几门给吉安贼寇。 现在汉军火炮打的这么凶,还有能炸的爆炸弹,威力不是很大,但震撼是真的震撼。 “汉贼有妖术!” “贼寇的炮弹会炸,快逃!” 清军炮兵阵地一炮未放,直接崩溃,连火炮都被扔在空地上不要。 后方督战指挥的张诚基面无表情,他已经快看麻了,先是乡勇被火炮吓得小股溃乱,按着自己手下的炮兵炮没放,就被汉贼的大炮轰的抱头鼠窜。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刘鼎见状同样脸色难看,他想过了汉贼不好打,可没想过会这么难打。 如果说吉安威寇是狡猾避战,再偷裴夹攻才大败了清军,那汉贼就是硬实力上的碾压了。 汉贼的火器太厉害了,比他们的火炮威力更大,还有能炸的爆炸弹。 这爆炸弹他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无非就是兵书里提到过的万人敌,可那东西只能烧,不能炸,而且也不能当炮弹啊! 汉贼的火器到底什么来路,总不能真的是妖术吧? 刘鼎还在皱眉沉思,汉军的大炮却是再度齐射。 “轰轰轰!” “轰轰轰!” 十门红衣加农炮,一百多门迫击炮全部齐射,目标正对清军前锋的乡勇阵地。 这些乡勇全都被军阵挤成一团,想退都没法退,只能眼睁睁带着恐惧看炮弹砸落自家的阵地。 “嘭嘭嘭!” 爆炸声此起彼伏,带着乡勇们此起彼伏的惨叫痛呼。 一瞬间的功夫,清军前军的乡勇就死伤数百人。 之所以伤亡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还是在于清军的军阵虽然站的密集,但乡勇们都是新兵,军阵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乡勇挤到一起,原始的迫击炮弹杀伤力终究还是很有限。 可杀伤力有限没关系,心理上的冲击力足够就行了。 那些幸存乡勇都被友军惨状吓懵了,这连汉军的营寨都没碰到,自己这边伤亡就已经好几百了,还死的那么惨,连全尸都没有了。 这还给狗官卖什么命? 张诚基,一个初来江西,就能迫不及待杀良冒功的巡抚,你能指望他对乡勇们有多好? 乡勇们本来就是被强征过来,替官府卖命打仗,而且没有任何好处,就只有军粮勉强能混个饱饭。 这下一看汉贼如此难打,贼影子都没见到就死伤这么惨重,乡勇们也不是傻的,当下也不听令了,仓皇之下就要往后方逃奔。 督战队拼命想要阻拦,可惜压根拦不住,砍杀了一个,冲过去两个。 而且,有几个乡勇眼睛血红,已经发了狠,见到督战队不让他们跑,还让他们送死,当即抽着刀、提着长枪就往督战队身上砍戳。 督战队虽然都是绿营老卒,战力比乡勇强点,但也只是强点,又被这么多乡勇包围,双拳难敌四手。 三两下,督战队就被发狠的乡勇杀溃,跟着乡勇一起溃逃。清军前军已经彻底完蛋了! 杨芳放下望远镜,拔出战刀高喝:“传令下去,全军冲击!” “将军有令,全军冲击!”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步兵阵地早已列阵完毕,听到冲锋号吹响,立马大喊着就朝大营外的清军冲杀而去。 “杀!” “大汉万胜!” 因为汉军营寨外的壕沟已经被清军填平一部分,这些填平下来的壕沟容纳不了三万清军进去,但两三千人的步兵方阵分批往外冲,还是绰绰有余。 汉军步兵方阵,真正参与冲杀的只有三千人,其中还有许多弩枪、火铳兵跟随。 三千人强行冲击三万人的清军,真就是以一当十了。 清军明明占有巨大兵力优势,可惜前军已经崩盘,面对汉军的冲锋,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进了清军的心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张诚基脸色慌乱,大叫道:“不许逃,都不许逃,给我组织反击,汉贼不过几千人,你们有几万人,不用怕汉贼,给我杀呀!杀呀!” 旁边的刘鼎非常无语,他之前怎么就真信了上面说的,这位新来抚帅是位知兵的,还要自己夹紧尾巴,小心伺候,别把江西绿营的那点破事抖落出来。 现在一看,别说知兵了,这位抚帅连打仗都可能没见过。难怪之前敢那样放权,这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不敢乱插手啊! 刘鼎心中一阵后悔,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只能上前硬着头皮说道:“抚帅,我军还没有败,当立刻率兵退至东南山洲。汉贼已经取得小胜,必对我军心生轻视,只要引诱汉贼攻山,我军居高临下防守,又有赣江做退路,汉贼耗不过我们的!”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张诚基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下令刘鼎立刻率领主力退至东南山洲,依托山洲地形防御,跟汉贼打防守反击战。 清军要带主力退到山上防御,哪有那么简单? 两军交战,这一打起来,要想安然抽身退走,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一退下来,可能就是全军大溃败。 刘鼎好歹是南赣总兵,没有真的那么废物,知道前军正在跟汉军纠缠,已经是撤不回来了,撤回来了只会损失更多人。 前军的数千交战乡勇,全部被他壮士断腕,再去掉逃散的乡勇清兵,清军只余下一万多人。 这一万多人里头赣南绿营占了多数,其余都为南昌乡勇,而瑞州乡勇不是跑了,就是撤不回来。 刘鼎这一万多人,拔腿就撤,撤的飞快。 汉军发现了他的动作,也不追击,而是跟着大喊:“清狗已败!你们的巡抚老爷跑了!你们的总兵大人跑了!现在跪地投降者不杀!” “重申,跪地投降者不杀!” “……” 几声呼喊,清军乡勇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军心士气,终于是彻底崩溃瓦解。 许多交战中的乡勇还不信,回身看去,就见原本能看到的帅旗大纛,已经消失不见。 这下,彻底死心了。 乡勇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放下了兵器,跪地投降乞活。 能投的那么轻松无压力,还是在于战争的烈度,这场战争看似打的热闹,又是大炮,又是几千汉军精锐强冲厮杀。 可实际上,去掉那些大炮打死的,清军和汉军这边实际斯杀带来的伤亡,只有一二百人,而且伤兵占多数,战死的没多少。 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也有些离谱,因为清军乡勇都是新兵,新兵不懂怎么打仗。 看起来打的激烈,可清军的乡勇真正能交战的,十个人里就那么一两个,剩下的全都挤在外头,拿着兵器不知所措,纯在外围干看着。 而汉军这边兵力太少,三千人打三万人,肯定不能真的莽夫莽过去,要用战阵稳妥迎敌。 这改版鸳鸯阵,虽然去掉了狼筅,可长枪还是保留了,还增加了两杆。 汉兵的长枪往外一戳,清兵乡勇们压根不敢靠近,就这么任由汉军在他们的军阵里横冲直撞。 数倍兵力的清军乡勇,愣是完全拦不住,也没敢去拦汉军的步兵方阵冲击。 清军主力逃到山上,被丢下的一万多乡勇,全部成了汉军俘虏。 杨芳没有多余兵力去俘虏这些人,索性收缴了他们的兵器,又挑出其中健壮者补充进民夫营,剩下的全部遣散归乡。 遣散之前,又让文教官给他们宣教,告诉他们大汉的政策,还有汉军不杀穷苦百姓。 若是以后他们还被伪清官府强征当兵,见到汉军只要放下武器跪地投降,汉军就会饶过他们。 杨芳到底是读过二十年圣贤书的,除了打仗勇猛,心思也是真的脏。 这些被他放走的乡勇,加起来起码上万了,这么多乡勇放回去,看似是在给伪清补充兵源,可实际上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汉军的战力。 下次再遇到了汉军,他们只会听从汉军文教官告诉他们的话,乖乖跪地投降保命。 汉军说给他们分田,他们不一定相信,因为没到手的都是空话。但放下武器就能活命,他们都是经历过的,肯定会深信不疑。 如此,伪清就算还想再战,把他们抓去充军,那也只是弄来了几万乌合之众。 打仗不行,吃饭行。 甚至于,这些乡勇回去了,还能作为免费的宣传人员,告诉那些伪清治下百姓,就算真被伪清抓去做了乡勇炮灰,那也不用害怕,投降了就能活命。 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吃官老爷们的粮食就行了,卖什么命啊? 却说刘鼎率部撤至沿江处山丘,这里背临赣江,又居高临下,正是打防守反击战的好地方。 因为汉军忙着收拢俘虏,所以一万多清军还有空闲带上辎重离开。 清军的火炮都是轻型炮,稍微一拆卸就能带着走。 杨芳拿出望远观察山上,笑道:“敌将倒是有些想法,可惜没什么用就是了。” 确实没什么用,纯粹的军队战力差距,不是靠简单的战术和地形就能弥补的。 而且,汉军的火炮远比清军的要厉害,由此带来的差距,几乎没可能翻盘。 杨芳不急着立刻攻山,而是先下令炮兵营开炮。 红衣加农炮太重,被汉军丢在了后方,让民夫营慢慢搬运。 迫击炮很轻便,两个汉兵就能搬着跑,就这么往山下一架,调整好了炮位距离,爆炸弹和火药填装进去。 “轰轰轰!” 连续炮响下,几十发爆炸弹抛射而出,正中半山腰清军刚挖出来的阵地战壕。 “嘭嘭嘭!” 几十声炸响,躲在战壕里的清兵得以幸存,但外面还在挖土的乡勇,还有来不及躲避的清兵可就惨了。 爆炸弹的威力不大,但正中人群中间,把人炸翻炸死还是没问题的。 战壕里的清兵吓坏了,他们既庆幸自己反应快,又惊恐自己都在山上了,怎么汉贼的炮还能打到他们,还打的这么准? 这不是废话嘛! 汉军打炮,讲究的就是火力覆盖,只要炮火足够密集,总能炸死几个。 而且,汉军的迫击炮都是用虎蹲炮改进而来,本身属于臼炮的一种,平地、山上都能打。 清军被打懵了,刘鼎也是一愣,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拔刀大吼道:“快让我们的火炮也开炮!汉贼毕竞在山下,打炮没那么准的,我们在山上,炮战还是我们占优。” 清军炮兵连忙组装子母炮,又调整炮位,对准了山下的汉军阵地。 “轰轰轰!” 汉军阵地立马尘土飞扬,清军自上而下放炮,还真就给汉军带来了伤亡。 两个刀盾兵因为站的太靠前,正好被炮弹砸了个满怀,炮弹砸碎了盾牌,把他们胸口肋骨都撞断,肋骨插进肺部,口中直吐鲜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好!” 刘鼎大喜:“继续开炮!吴千总,本镇命你率领本部杀下去,去把汉贼杀溃!” 眼看火炮建功了,清军士气高涨,那位吴千总当即拱手领命,带头率领本部两千清军,就朝山下冲杀而去。 汉军这边手脚麻利把两个阵亡的刀盾兵拖下去,又有文教官进行记录,这都是回头要发放阵亡抚恤金的。 汉军步兵方阵,没有丝毫异动,打仗伤亡在所难免,汉军又不是刀枪不入,怎么可能不死人的。 清军两千多人冲下山,带头冲锋的吴千总神态癫狂,好似已经能看到自己大破汉贼,立下大功。 “预备,抬枪!” 嗯,什么声音? “瞄准!” “射击!”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汉军的线膛枪、弩枪瞬间朝上齐射。 一轮齐射之后,接着又是下一轮。 三段轮射完毕,往山下冲的清军前锋营,已经死伤超过三分之一。 因为死的太快了,清军甚至都来不及崩溃。那位冲的最前的吴千总,当场就被线膛枪打成了马蜂窝,死的很快,没有什么痛苦。 “前锋营,杀!” “杀!” 汉军打完了弩枪和火铳,没有再继续等着,直接发动了反冲锋。 汉军真敢冲,清军也真敢逃。 一波冲锋,人都没摸到,死了三分之一,连千总都没了,这还不跑? 刘鼎看傻了,他没想到汉军居然还有火铳和弓弩。 因为汉军从始至终都是以步兵方阵在冲,而且汉军的火铳都是线膛燧发枪,可以做到一人一枪,不像传统火绳枪,一杆火绳枪要两三个士兵操持。 眼看汉军攻山了,刘鼎知道不能再留底了,必须全军决战了。 刘鼎自顾自念叨:“我军兵多势众,此战必胜。”念叨完又挥手下令:“全军压上,杀汉贼!” 张诚基也为了保命,跟着补充喊道:“将士们,为了大清,杀汉贼!斩杀一个汉贼者,赏银十两,杀得贼将者,赏银千两!” (本章完) 第252章 力战 第252章 力战 张诚基撒出银子作为激励,清军士气果然大振,就连对汉军的恐惧都莫名淡了几分。 令旗挥舞,清军很快动了,上万清军一窝蜂冲下山。 刘鼎和张诚基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前面扔下了一万多乡勇,但清军兵力实际还是占优的,他们已经看清了汉军到底有多少人,满打满算都不过三千多人。 一万人打三千人,三倍多的兵力优势,用人命去堆都能堆死了。 南昌乡勇冲的最急,因为他们本来就在半山腰挖战壕,此时听到赏银和冲杀的军令,想也没想就跑下了山。 “杀贼啊!” “杀清狗!” 双方喊杀着,汉军前锋营攻山,清军的南昌乡勇下山,双方部队很快厮杀撞在了一起。 汉军前锋营出动了一千多人,直接相当于汉军主力的三分之一,前锋营被南昌的乡勇缠住,汉军中军瞬间暴露在了清军眼皮子下。 “林千总、马千总,围杀汉贼中军!” 刘鼎看到被削弱的汉军中军,连忙抓住战机下达军令。 张诚基跟着补充道:“此战若胜,本抚会亲自为刘总兵和二位千总上折子请功!” “多谢抚帅!” 刘鼎一拱手,语气倒还算恭敬。 对方毕竟还是江西巡抚,只要没被皇上撤了,那就不是他这小总兵能开罪起的。 清军这边抓住机会,迅速大军强压,很快就把汉军中军团团包围。 眼看数倍于己的清军围上来,杨芳不慌不忙让亲兵为自己穿甲,穿的是汉王亲赐的铁浮屠,内衬还不忘套件防刺服,手里握着把宽大斩马刀。 这斩马刀又长又重,再配上铁浮屠全身甲,基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耍的动的。 杨芳能耍的动,甚至速度还丝毫没受影响。 难怪这家伙考不上进士,就这天赋体格,天生的猛将,压根不是读书考科举的料子。 杨芳穿上铁浮屠,朝着一个冲上来的清兵就是斜劈一刀,宽大的斩马刀挥砍下去,瞬间就把那清兵连甲带人都砍成了两截。 鲜血喷涌之下,铁浮屠的头盔都被染红,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周围的清兵都被吓住了,这是哪里来的杀才,力气居然这么大? 马上有个不怕死的把总,出其不意上来就是一刀砍下去。 “当!” 把总的腰刀砍在了铁浮屠的甲片上,砍不进去不说,刀刃都被崩出一个豁口。 竟然是重甲? 那把总愣住了,他们这些绿营虽然也有甲,但普遍都是轻铁甲。重甲成本太高了,不只是造甲的成本,还有让士兵能穿上重甲的成本。 要不然,寻常重甲打出来了,给士兵穿上就趴地,那还怎么打仗? 清军把总还在惊诧,杨芳却是猛地一回身,拎刀就砍过去。 那把总反应也快,连忙举刀回劈抵挡。 “当!” “咔嚓!” 两把战刀砍在一起,清军把总只感受到一股巨力,而后手里的战刀应声而断,杨芳手中斩马刀去势不减。 “噗呲!” 清军把总脑袋飞天的最后一刻,还留着错愕的眼神。 既是错愕杨芳的斩马刀,也是错愕杨芳的气力,居然让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眼看把总瞬间就被秒了,周围清兵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杨芳穿着铁浮屠,本来就吓人,又拿着大长刀斩马刀,甭管谁来了,都是一刀一个,这特么谁还敢上? 清军几乎一触即溃,杨芳彷佛还没尽兴,拎着斩马刀,穿着铁浮屠,宛如杀神一般又朝着其他清兵杀去。 汉军这边原本是被几倍清军围困,然而杨芳一人,一把刀,一身甲,愣是绕着杀了几圈,就把围困的清军杀的接连崩溃。 “砰砰砰!” “咻咻咻!” 清军阵地中央,弩枪兵、火铳兵看准了机会,接连朝着四周清兵齐射。 这些清军绿营与那帮子乡勇几乎没什么两样,打起仗来都是一个德性,围困真就只是围困,汉军就把鸳鸯阵一摆,长枪乱戳,他们就不敢冲了。 上万人的清军,实际能参战的能不能有一千人都不知道,大部分的清兵都在外围不知道干嘛。 交战半天,双方的厮杀伤亡,甚至能跟杨芳亲自砍杀的清兵差不多。 又是一轮火铳、弩枪齐射,前排接战的一千多清军当场溃散。 刘鼎居高临下,已经脊背发寒,硬着头皮下令:“临阵脱逃者,皆斩!亲兵队,给我弹压!” 督战队早就不剩多少,刘鼎索性派出亲兵队,亲自坐镇督战砍杀。 接连砍杀了数十人,总算止住了溃败势头,逼着那些清军溃兵回头继续厮杀。 杨芳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大声下令道:“掷弹营,给我炸!火铳营、弩枪营,全都看准机会,三段射!” 汉军掷弹营,迄今为止几乎没怎么经历过实战,基本不是用不上他们,就是确实用不上他们。 真正能让掷弹营动手的大军团正面接战,实在是太少了,汉军大部分时候,不是在攻城,就是在受降。 当然,汉军掷弹兵在过往战役,那也是都有参战,只不过是作为步兵方阵参战。 “掷弹营,扔!” 掷弹营的把总,接到军令后没有丝毫波动,从腰间取下手榴弹,拔下引线就往清军人堆里扔。 掷弹营几百号人,接连扔了几轮,足足扔出去上百枚手榴弹。 这些手榴弹用的都是火药,威力上已经和近代手榴弹很相似,内部还加了钢针铁砂,进一步增强了杀伤力。 “嘭!嘭!嘭!” 几百颗手榴弹,虽然是交替扔的,但爆破的时间却是差的不多,威力更是大的吓人。 前排的汉军长枪兵,更是干脆躬下了身子,躲在刀盾兵的盾牌后面。 “好疼,好疼,我的腿没了!” “救我,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开了。” “快跑,反贼又用妖术了!” 汉军的火铳、弩枪就来得及齐射一轮,那些被手榴弹近距离炸过的清军,已经完全扛不住了,拼命往四周奔逃。 他们不敢往山上逃,因为山上都是总兵的督战队,督战队会杀人的。 杨芳见此确定清军大势已去,当下喝令道:“将士们,随本将军一起杀清狗!”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吹响,汉军不再结阵防守,转而全军攻山,跟纠缠的的前锋营合兵一处。 那些南昌乡勇也聪明的很,知道已经打不赢了,索性全都想要跪下投降。 “我们没有时间俘虏你们,立刻丢下兵器退走,自己下山去!” 汉军军官对着这些投降的乡勇,吼叫过后就粗暴的跨了过去,也不理会这些降兵。 乡勇们早就想走了,一看汉军不俘虏他们,当下一窝蜂就跑下了山。 乡勇跑了,清军兵力锐减,已经不足万人了,兵力优势不复存在。 刘鼎和张诚基两人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将自己压阵自保的最后一支预备营,也给送了上去。 一支上千人清军,本来是作为生力军上去补充战力,结果迎面就被汉军杀穿,带队冲锋的把总刚想逃跑,就被杨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砍死。 刘鼎手上最后的预备营也完蛋了。 “随我冲杀!” 杨芳快意大笑,身上的重甲早已被鲜血染红,部分血迹干涸变黑,变得更恐怖骇人了。 清军的大部队已经被杀穿,但是还有相当数量的清军,因为所处阵地比较靠后,所以还不明情况,还在盲目的冲上去送人头。 刘鼎拼命下令,想要收拢残部撤退,又让号手吹号,然而下面的清兵完全听不进去,他们梦游一样的挤在一块,跟汉军不停对撞硬拼。 说是硬拼,偏偏厮杀大半天,愣是看不到多少伤亡。 打两下就崩溃,清军兵力越打越少,随处可见溃兵乱军。 清军的战力素质实在太差了,遇到毫无组织的乱民贼寇,勉强还能打打,但遇上真正的正规军,那他们跟乱民贼寇没有任何区别。 张诚基破防大骂:“刘总兵,这就是你带的兵?” 刘鼎非常烦躁,很想跟张诚基回骂,但他还没来及开口,就见到半山腰正在厮杀的清军忽然间崩溃,崩溃也就算了,还不敢上山,反而让开了道路。 杨芳身穿重甲,模样恐怖的率部杀上山来。 刘鼎瞬间脸色突变,当下也不管张诚基还在骂自己了,抓上这位巡抚就往马背上扔,而后翻身上马就逃。 清军在江南的战马稀少,但身为赣南总兵,这家伙肯定是有马可骑的,甚至几个贴身的亲兵,也有马可骑。 总兵带着巡抚跑路,几个亲兵见状迅速上马跟随,掩护自家总兵大人突围。 这两位大军主将跑了,清军彻底没得打了,军旗大纛都被扔了,余部还在抵抗的清军,不是崩溃逃跑,就是干脆跪地投降乞活饶命。 杨芳虽然杀穿了清军,但他到底穿的重甲,拎的大刀,两条腿能健步如飞已经很厉害,想跑的过马肯定还是力有不逮。 至于骑马,他的马品相太差,撑不住穿了重甲的体重。 杨芳没有追击,掉头回去继续围剿剩下的清军,同时配合各部军队,收拢那些逃散的乡勇残部。 整场大战持续下来,拢共不到半个时辰,杨芳甚至连汗都没出多少。 大战打完,后续就是追击残敌,以及安置俘虏。 (本章完) 第253章 大败 第253章 大败 大战过后,伤亡统计如下: 江西清军三万多人,阵亡1200余人,伤4000余人。 阵亡率刚好4%,伤亡率17.3%。 这个伤亡率看着似乎很高,但不能真这么算。因为清军伤亡虽然不小,可实际近战肉搏伤亡的只有总伤亡的十分之一,就算带上被爆炸弹炸死的清兵,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半而已。 而剩下的伤亡,完全说不清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是清军自己先崩溃,还是张诚基、刘鼎两位巡抚主将先跑路,反正清军败得顺理成章。 清军正兵伤亡不小,而那些乡勇伤亡反而不多。乡勇崩的实在太快了,许多人干脆打都没打,先是跟着前面的同乡一起冲,紧接着就说前面已经败了,让他们后面的跟着投降。 打得相当离谱,又莫名其妙,给杨芳干的都有些无语。他好不容易有机会穿上大王赐下的重甲,准备好好冲一下,给清军上上强度。 结果,清军真就是纸老虎,一碰就垮啊! 文教官统计完了己方斩获,接着又把汉军这边的伤亡报告报了上去。 杨芳接过报告,顿时脸色古怪:“我军战死18人,重伤28人,轻伤百余人,这是认真的?” 文教官点头:“确是如此。” “行吧!” 杨芳把报告递了回去:“做好阵亡士卒的抚恤,还有伤兵的救治工作也要多操心,不可让士卒心寒,为大汉血战者,大汉必不会忘记他们。” 到了晚些时候,放出去追击残敌的骑兵回来了。 清军打仗不行,但跑起来是真快,杨芳扔出去的骑兵,明明只晚了一刻,结果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 赣江上,几艘民船。 江西巡抚张诚基、南赣总兵刘鼎,他们身边只带着亲兵,其余绿营、乡勇部队几乎全部丧尽。 这一战他们输了,输的特别惨,赣南镇绿营、南昌乡勇、瑞州乡勇全完了。 张诚基信心满满,带着三万大军,北上来援救南昌,还想顺便打退汉贼,好在给皇上的折子战报里,稍微写的好看些。 可是现在,这就算自己把战报写的天乱坠,那都没办法掩盖大败的事实。 损失实在太大了,乡勇不算人,死光了他也不心疼,可赣南镇被打没了。 江西总共就两个镇,一个南瑞镇,一个赣南镇。南瑞镇在永阳镇大败里,已经被吉安贼寇杀溃,总兵都战死沙场,为国尽忠。赣南镇又被汉贼击溃,就跑出来他们两人,还有那么几十个亲兵。 这可怎么给皇上和朝廷交差啊! 此时此刻,张诚基正枯坐甲板,身上裹了条褥子,围着火炉烤火。 为啥裹褥子? 很简单,张诚基被刘鼎带着跑回了江边渡船,而后坐船火速离岸跑路。这家伙为了掩饰罪责,干脆上演一出跳江好戏,好在身边“正好”有两个会水的随从,眼疾手快把人捞了上来。 刘鼎本来还想先发难,让张诚基跟自己一块分锅,可对方的一通寻死表演,给他所有的话头都堵到嘴里。 过了好一会,见到张诚基似乎情绪稍显稳定,刘鼎方才小心翼翼问道:“抚帅,此战……” 张诚基立马抬手打断:“不要叫我抚帅,此番战败生米渡,本抚实在愧对朝廷,愧对圣上!” 好家伙,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完全不给刘鼎半点分锅机会。 刘鼎脸色一黑,当下也不装了,直言问道:“既然如此,那此战结果我等到底应当如何处之?还请抚台示下。” 言外之意,这一战是我俩一起打得,要输也是一起输,大人就别想置身事外,赶紧拿个主意吧! 张诚基闻言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还是叹道:“此战我军伤亡惨重,而今之计唯有先退回临江,再图抗击汉贼!” 刘鼎顿时一惊:“那南昌怎么办?” “南昌?” 张诚基仔细想了想,说道:“刘总镇可先派几个亲兵,立刻送信给南昌府城……” …… 数日后,南昌府城。 南昌府已经接到了生米渡大战的消息,甚至还知道了援军大败,损兵折将。 实在是想不知道都难,因为汉军俘虏了不少乡勇,这些乡勇除开身强体壮者,被暂时编入了民夫营,余下的全部都被遣散放归家乡,其中总有几个是家住南昌府城的乡勇。 他们回到了南昌府城后,立刻就把清军战败的消息,给一并带回了南昌。 万宁接到报告,人都是懵的。 他是写信让张诚基带兵回援,张诚基前脚答应好好的,说带了四万大军回援,结果连援兵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么快就战败了? 万宁找来那几个参战乡勇,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败的?” 那乡勇回答:“巡抚大老爷说要我们去当兵,带我们去打贼寇,说好了当兵能吃饱饭,一个月还给二钱银子,结果当了兵后,银子见不着,饭也吃不饱……” 万宁立马厌恶摆手:“停停停,没问你吃饭,就问你怎么败的?张巡抚不是带了四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输的?” 乡勇摇头:“不知道,一开始巡抚大老爷带着我们坐船,到了一个地方登陆,然后就让我们去挖土填壕沟,说是要杀贼。我们正在填着呢,反贼突然就打炮了,那炮特别厉害,落地了还能炸出响雷。大家都说是反贼的妖法,我们实在敌不过,就只能退走,一直退到了山上,反贼还是用妖法打我们,大家伙完全打不过,跑着跑着就乱了,败了。” 万宁已经听得眉头紧锁,倒不是乡勇说的太抽象,而是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汉贼的炮弹居然能炸! 作为满洲八旗,还是上三旗,做到了一省布政使,他的基本见识还是有的,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不就是开弹嘛! 可开弹不是数十年前,早在世宗爷那朝就已经彻底失传了吗? 汉贼从哪里弄来的开弹? 万宁思索片刻,又问道:“还有呢?张巡抚大败之后怎么样了?你们还剩多少兵?” 乡勇再度摇头:“不知道,我们走的很快,不知道巡抚大老爷怎么样了,不过听那些汉贼说,巡抚大老爷好像是突围逃出去了。” “果真逃出去了?”万宁追问道。 “不清楚。”乡勇一问三不知,他们几乎是第一批崩溃的,哪知道清军后面什么情况,自己这边大败了,还是汉军告诉他们的消息。 万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张诚基战败应该是战败了,可败到了什么程度,他实在拿捏不准。 (本章完) 第254章 乾隆中风 第254章 乾隆中风 又过去两日。 “报!大人,抚台大人派来信使,说有紧急军情。” “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信使被带进衙门大堂,万宁当下急不可耐问道:“快说,张抚台的大军到底如何了?” 信使也没想到问的那么直接,说道:“抚帅亲率三万大军,数日前在生米渡与汉贼决战,但不慎中贼埋伏,致使大军战败。” “败成什么样了?还剩下多少军队?”万宁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在他看来败了没关系,可要是败得跟自己一样惨,三万大军都没了,那南昌府城基本上也不用去守了。 信使回答:“我军大败,但主力尚存,只是暂时打不穿汉贼,抚帅打算徐徐图之,还请南昌城务必坚守。” 信使说完,又从怀中衣袖取出一封张诚基的亲笔书信,万宁仔细查验其中大印凭证,确定应该不是汉贼伪造。 万宁一目十行看完书信,主要就是叙述了这一战的经过,几乎没什么隐瞒粉饰。 信件中,清军输的特别惨,乡勇近乎全部被俘,但作为绿营的主力还在,而且临江乡勇也还在,暂时还有几分战力尚存,就是需要从长计议。 万宁心中松了口气,把书信传给南昌府一众属官。 众官看完,之前恐惧慌乱的情绪,总算稍稍缓解。 …… 丰城县。 县城已经被张诚基和刘鼎暂时接管,丰城县令直接被圈禁在了县衙院子。 刘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就这么看着赣江说道:“我的张抚台,你可带着咱干了好大的事情。” 先是让亲兵送信给满洲八旗的布政使,欺骗对方自己主力还在,没有真的全军覆没,好让对方能出死力守城,就算回头城池守住了,对方事后知道也必定疯狂嫉恨弹劾他们。 不光如此,张诚基虽是江西巡抚,还身兼江西提督衔,可以战时节制全省军务防御。但不代表这位巡抚大人可以肆无忌惮,去囚禁一位朝廷命官,正七品的县令。 这事情之后捅出去了,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张诚基淡淡说道:“刘总镇,本抚与你说实话吧!这次大败,一旦如实上奏,你我都难逃一死,可只要能把南昌守住,汉贼兵力稀少,又是劳师远征,极有可能知难而退。就算贼寇不走,你我也能徐徐图之,只要贼寇未平,你我能表现的有用,那这些罪过都不算什么。” 张诚基很聪明,这家伙看懂了乾隆的暗示,知道只要能平了汉贼,就算只把汉贼逼走,赶出江西,那他也算将功补过。 至于得罪了满人布政使,还无理由囚禁一名朝廷命官,那可都是为了保住南昌才出的下策。 刘鼎听到这里心中也有些无奈,他已经跟对方上了一条船。要是连张诚基都被治罪了,那他就更不用说了,唯有先保住张诚基,帮这家伙立功脱罪,自己才有机会保命活路。 刘鼎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诚基说道:“自然是立刻从临江、抚州、瑞州三府调兵,巩固防御,夺回南昌城!” 这就夺回南昌了? 刘鼎略一挑眉,摇头说道:“临江卡在了赣江到吉安的河道,那里的乡勇不能轻动,还是得从抚州、建昌、瑞州这些州府调兵。南昌府城就算之前经历过大败,乡勇民夫损失众多,但南昌可是大城,又是我江西首府,汉贼要想攻下来,一时半会应该做不到。” 想了想,又说道:“汉贼与我军对战时,兵力不过数千,必然是已经兵力不足。我们可让饶州、广信二府立刻出兵,走锦江绕道汉贼后方,不求他们能打过汉贼,但可骚扰截断汉贼粮道,对南康、九江等贼占州府形成牵制,让汉贼无法集中兵力攻打南昌。” “围魏救赵嘛?此策可行。”张诚基略一思忖,觉得刘鼎这位赣南总兵说的有道理,而且自己目前还需要仰仗对方帮自己打仗,当下欣然应允。 当天正午,几波信使分批赶往饶州、广信、瑞州、抚州等地。 …… 却说张诚基和刘鼎,这两位败军的总兵、巡抚,正忙着联手蒙骗自家的满人布政使,好让对方能够拼命守城,好给自己擦屁股挽回局面争取战机时间。 生米渡,汉军大营。 杨芳已经暂时停止进军,不是他不想打了,而是他的粮草补给有些不太能跟的上了,三千军队攻打南昌,确实有些难度系数太高了。 再加上清军崩溃的太快,伤亡斩获都太少了,反而俘虏的清军特别多,就算把所有俘虏的乡勇青壮全部遣散,还有上万的赣南镇绿营清兵在。 这些清兵肯定不能也遣散了,乡勇可以遣散,因为乡勇就是百姓,没有作过啥恶事,战力也接近于无,放回去还能浪费清军的粮草。 可赣南镇清军都是伪清地方驻军,留着押回去挖矿做苦力,都不可能白白放回去。 上万的清军俘虏,严重拖住了汉军的兵力,让杨芳手里的兵力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就连粮草军需都因为骤然增加的庞大俘虏,开始有些吃紧起来。 杨芳当下随机应变,做出战略部署调整,不再执着于继续攻打南昌,南昌没有军队,想什么时候打都行。 那就先把这些俘虏,全部编入民夫营,不能白吃粮食,所有俘虏民夫都被汉军带着坐船北上,沿着赣江去清理河道。 伪清留在赣江的鄱阳湖营,第一时间发现了汉军出动的庞大民夫营。 然后…… 鄱阳湖营的清军一哄而散。 不跑还能咋的,他们的总兵(属南瑞镇)都死了。整个鄱阳湖营的清军,顶多不超过一千人,跟汉军这边上万民夫和军队打,那不是纯开玩笑吗? 参谋官夏永谦无奈叹道:“江西的伪清狗官还是聪明的,知道打不过我大汉,就提前把赣江水路封堵淤塞,让我们的水师堵在鄱阳湖进不来。只是清理赣江水道,都起码要许多天,这段时间我军的补给,最快也只能走修水河,还要陆路车马转运。” 杨芳点头:“这是当然的,伪清不是傻子,赣江贯穿江西全省,又联通鄱阳湖,四通八达。谁控制了赣江,谁就能控制整个江西全境的水路运输,我若是伪清狗官,我也会先堵了赣江,再跟我大汉决战。” 汉军战力虽强,甚至可以说是划时代,已经拥有了线膛枪和衣炮弹这些大杀器,可同样也意味着汉军会比清军更依赖补给。 清军大不了弹药打光了,可以玩冷兵器作战,包括清军跟湘西苗民义军,火炮不好走山路,所以都是冷兵器的军队在做主力建功(健锐营)。 而汉军就不行了,汉军战力强归强,可大部分的压倒性战役,全是先靠着火炮打几炮,把清军轰到士气崩溃,才到冷兵器军队冲锋。 甚至冷兵器军队冲锋前,火铳、弩枪、手榴弹轮着上,把清军打到怀疑人生,冷兵器军队再跟上去碾压取胜。 真要没了火器之利,纯冷兵器互掐,汉军战力将大打折扣! 不是汉军打不过清军,而是汉军兵力不足,就两省之地的大汉,纯靠冷兵器军队和伪清硬刚,伪清拼举国之力,大汉还真刚不过。 太平天国闹得挺大,可最后不还是被伪清和汉人地主团练,给硬生生耗死了。 还总结出了一套战术打法:结硬寨,打呆仗。 …… 安庆。 安徽巡抚朱珪,正在跟湖北巡抚惠龄斗法。 惠龄这家伙是真的聪明,跑的也是真快,汉军还没打进黄州府,这货就已经跟着成德一块,带着手上的几百号八旗亲兵,一路跑到了安徽。 明明顺江而下可以先去江西看情况,但惠龄觉得江西太危险了,驻军兵力太少,要是汉军东进的话,江西压根挡不住。 反而安徽作为曾经江南省的二分之一,这里的驻军兵力虽然也不多,可是离江苏近,离江宁足够近。 两江总督要是看到汉军打进江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就算安徽挡不住,他也能再往江苏逃跑避祸。 朱珪作为伪清老臣,还是嘉庆的老师,对于惠龄这样不战而逃,已经丢了湖北全境的无地巡抚,自然是深恶痛绝,可再痛绝他也不能直接抓人量刑。 因为对方不仅是湖北巡抚,跟自己差不多平级,还是蒙古八旗巡抚,父亲还是乾隆朝的蒙古重臣,是乾隆平衡满蒙稳定的千金马骨。 而且,对方还带来了几百满洲八旗兵,这些八旗兵就更没法去擅动了。 朱珪只能一边上折子弹劾,请求严惩惠龄丢省失地罪责,要不然朝廷威严也将荡然无存。可惜预想中的问罪旨意没有下来,反而是乾隆亲自以太上皇口谕下旨,让他不要抓着惠龄的那点破事,赶紧布防长江,堵住汉贼东进江南的道路。 朱珪无奈,只得接旨行事,前往望江、宿松巡视江防。 他前脚刚到望江县,一封紧急战报就送到他手上。 九江、南康沦陷,汉贼兵逼南昌,南昌危矣! 朱珪看完战报,瞬间意识到麻烦大了。 不仅是他身上会有麻烦,大清也会有麻烦了,当下急忙上折子,用了加急快马告知乾隆和嘉庆,赶快集中兵力剿贼吧! 已经没时间慢慢布局了,汉贼都杀进江西,夺取了九江、南康两府,南昌府城岌岌可危。再不出兵剿贼,真要是南昌丢失,整个江南都得遭殃。 杨芳这次搞出来的大动作,果然还是吸引到了伪清的注意力。 大汉想要继续苟下去,已经基本不可能了,可以想象到乾隆接到奏报,到底会愤怒成什么样子? 朱珪的折子进京同时,正在汝州造反的刘之协,得到了大汉支援的兵器甲胄,兵力膨胀的速度比历史上快了很多。 而河南这里也很奇怪,明明是中原之地,可偏偏伪清在河南留下的驻军兵力非常稀少,几乎是伪清治下所有省份里,驻军最少的省份。 全河南的清军兵力,加起来也才一万人出头。 一万人的绿营,镇压寻常反贼,肯定手到擒来。 就算镇压历史上的刘之协,那也不会费太大力气。可刘之协在这里得到了大汉的帮忙,不缺兵器辎重,他的兵器甚至还是大汉利用新钢打造的半成品。 虽然都是半成品,可对比清军的土钢刀,那已经能算是神兵利器了。 刘之协的教众都是乌合之众,可乌合之众人数一上来,那也会发生质变。 河南绿营又处于中原腹地,这里实在太安逸了,跟江西的清军一样,河南的清军、包含开封的驻防八旗,全都已经几十年没打过仗了。 乾隆一开始没把刘之协放在眼里,觉得这家伙就是乌合之众,所以也就没有兴师动众从直隶调兵入河南。 乾清宫。 乾隆一把将河南省的战报丢了出去,今年已经八十八岁的钱聋老狗,难得对和珅大发雷霆:“和珅,你这狗一样的奴才,这就是你说的,我大清正处盛世,河南贼寇不足为虑,弹指可灭?现在,河南大溃,许州失陷,南安府被贼劫掠,几成白地。你给朕说说,到底贼寇要闹成什么样子,才叫可虑!?” 和珅已经五体投地,任凭乾隆怒骂,不敢有丝毫反驳,生怕火上浇油。 骂了几声,乾隆气极之下,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 旁边嘉庆和地上跪着的和珅,同时惊呼:“汗阿玛(万岁爷)!” 乾隆没有让嘉庆上来,反而摆了摆手,对和珅继续问道:“和珅,你现在就给朕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和珅听到这里,心里早有主意,他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跪伏在地说道:“回万岁爷的话,河南为我大清中原之地,自然不容有失。奴才已经在那些外藩夷人手中,购得一批火器,正好可以利用这些火器装配我大清京师的八旗精锐,赶赴河南战场平定白莲教贼寇。” “夷人的火器这么快就买到了?”乾隆有些狐疑。 那些夷人(英国人)距离大清可是远的很,他跟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是笔友,对此还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对和珅买火器买的这么快,还是颇为诧异。 和珅回答:“不敢欺瞒万岁爷,火器采购了一批,但采购的不多,目前只是第一批,也是看看质量是否上乘,若是不可,还能换一批夷人,采买新货。” 乾隆这才点头,满意道:“如此就好,这事情你要注意着办,不可让夷人诓骗。” 这时,旁边的嘉庆忽然拱手:“汗阿玛,可遣人从夷人那里学习,学习他们的火器制造,这样我大清以后也能自己打造火器,而不用再受制于夷人。” “……” 乾隆没有说话,权当忽略。 和珅同样也是轻笑看了一眼嘉庆,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乾隆正要继续询问和珅,忽然外面急匆匆跑进一个大内侍卫。 “报!太上皇、皇上,有紧急军情。” “拿过来。” 乾隆接过折子,草草看了一眼,瞬间整个人僵硬不动。 嘉庆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 下一秒,乾隆忽然直挺挺倒在了软榻上。 “汗阿玛!” “万岁爷!” 嘉庆、和珅都顾不上什么礼仪轻重,同时起身上去搀扶,就见乾隆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而落在桌案上的折子,上面几行小字写着:汉贼东出,九江、南康陷,江西危! “太医,快传太医!” (本章完) 第255章 江西变天 第255章 江西变天 乾隆中风了。 乾隆今年八十八岁,放到现代都属于高龄老人,骤然受到巨大刺激,中风确实在所难免。 大汉先后吞并湖广全境,占据了这块天下粮仓,已经给乾隆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 湖广巡抚惠龄弃城逃走,乾隆都强行忍下没去怪罪。因为一旦下旨怪罪重罚,那只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乾隆盛世实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乾隆真的太好面子了,甚至只要大汉能表面答应息兵罢战几年,这老家伙都可以真的给聂宇裂土封王。 之前刘墉虽然议和失败,但也打探到了大汉内部情况,几乎可以用政通人和、民心依附来形容。而伪清做不到这些,刘墉给的策略是先革除吏治弊病,让百姓能够姑且活下去,才能彻底剿灭杜绝汉贼的扩张。 乾隆给的回话,先全力剿贼,再苦一苦百姓,灭了贼寇再肃清吏治。 说白了,就是这老家伙不想受苦,还想继续敛财享受,而改革吃苦头的事情,交给儿子嘉庆就行了。 现在嘛…… 显然是不用交给嘉庆了,因为局势恶化的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乾隆的掌控。 杨芳只是打下了九江和南康部分地区,又在南昌府城外击溃了张诚基的几万大军。但带来的政治影响却是相当剧烈,几乎不亚于给伪清的江山和老眼昏的乾隆,狠狠来了一计当头棒喝。 其它地方不说,至少南昌府到鄱阳湖为辐射中心,赣北诸州府县几乎无人不知杨芳大名。 有好事投机者,干脆传出流言,说前朝的大明就是先打败陈友谅,夺取了鄱阳湖和江西行省,从而撼动了元廷龙脉。 前朝大明就是现在的大汉,元廷不用猜都知道,在内涵伪清朝廷呢! 这流言离不离谱不用管,反正江西官绅已经有不少人,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都做好了随时举家从龙的准备。 占据了湖广是一回事,那顶多就是割据称霸一方,清廷费些大力气不是不能打。可进入江西就不一样了,吴三桂闹得那么大,那也一辈子没打进过江西。 这消息传播天下,改朝换代或许还太早,但南方要变天是一定的了。 乾隆这老家伙实在受不了刺激,看到加急奏折的一刹那,就急火攻心晕厥不醒。待到几十号太医轮流过来看诊救治,拼尽了一身医术和九族羁绊,才算勉强把乾隆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醒来的乾隆就来及说了四个字:“贼子!贼子!” 而后,就口齿不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聂宇穿越带来的又一蝴蝶效应来了,乾隆的提前病倒,还是突发中风,没有给他临终部署的时间,嘉庆完全来不及接手掌权,就被反应更快的和珅先一步架空。 和珅掌权,嘉庆彻底变傀儡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 吉安府。 这里现在应该叫承天府,赣王宫了。 赣王朱五正在自己的简陋王宫里头喝酒吃饭,跟他一起吃饭的正是他的幕僚军师兼大赣宰相周济。 不错,这个朱五就是杀尽王的本名,因为实在太过草根了,说出去都得被人笑话,所以杀尽王之前造反的时候,几乎从不显露本名。 就连现在,他的本名也已经被他差不多弃用,周济作为幕僚军师,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就叫朱明月。 明是大明的明,月是日月的月,寓意非常简单,就是硬蹭大明的旗号。 周济甚至给朱五建言,让他干脆直接自称朱元璋的后裔算了,反正外人也没法证明,还能变相抬高身价,笼络其他反清势力。 不过被朱五摇头拒绝:“周先生啊!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咱之前确实无法无天,自以为天下义军是一家,也自认为算一号人物。可在茶陵老家的时候,那姓聂的大汉倒是让咱着实开了回眼,这反确实没那么好造,那什么朱元璋的后裔子孙,就算咱真的是,那也不能随便乱说啊!” 周济闻言先是惊诧,接着连忙拱手:“大王教训的是,是臣孟浪了!若大王真的自号朱明后裔,那怕是天下义军豪雄,都得对大王心生芥蒂。” 朱五哈哈一笑:“来来,周先生,喝酒喝酒,今日咱高兴,咱们不醉不归啊!” 二人正喝酒闲谈,忽然进来一个小兵。 “报!大王,有紧急军情。” “什么军情?” 朱五脑子瞬间清醒,连忙接过小兵递过来的信件,又交给了周济,让周济念给他听。 没办法,他又不识字,信件拿来了也看不明白。 周济喝的不是很多,接过信件一目十行扫看起来,不片刻整个人就呆住了,连要读信的事情都给忘了。 朱五有些不悦,问道:“周先生,信上说的什么?” 周济回过神来,说道:“大王……大汉……大汉杀来江西了。” “大汉……大汉?” 朱五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连续说了两遍,才抖得一激灵,桌子上的酒坛都被打翻在地。 “快……快把信上内容全部念给我听。” 周济不敢怠慢,连忙读道:“信上说,大汉上万大军杀入江西,伪清江西巡抚张诚基战败,九江、南康二府尽数沦陷,南昌府城遭到围困,已经危在旦夕!” 朱五听到这里瞬间整个人都懵了,他好不容易才在江西混出点名堂,击败了江西清军,打下了吉安府城,又按照幕僚军师的建议,给自己改了个赣王号。 可现在,转眼间大汉居然就杀来江西了,还在他打吉安的时候,已经接连打下了九江、南康,如今正在围困南昌。 朱五沉默半晌,突然对周济说道:“周先生,立刻让军中诸将都来王宫开会议事!对了,也包括插翅虎和混世魔他们,一定要快。” 周济闻言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很聪明的没有多问:“臣遵令。” 不多时,朱五麾下众将就都到齐了。 说是众将,实际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全是朱五带过来的老贼,江西籍的新人一个没有。 插翅虎、混世魔也来了,只是来的很不客气,随身带着佩刀就算了,连亲兵都紧紧跟随。 朱五还未发话,下面的老贼将领就忍不住骂道:“插翅虎、混世魔,你们两个狗东西什么意思,大王让你们过来议事,你们居然还带着佩刀亲兵,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家大王放在眼里?” 插翅虎没有说话。 混世魔冷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你家大王的一条狗罢了,狗主人都没发话,谁许你出来胡乱叫唤上了。” 那老贼顿时青筋爆起,就要拔刀:“你特娘的……” 混世魔身边亲兵见状,马上也要拔刀。 眼看这才刚开场,就要剑拔弩张,成火并之势。 “都给老子住手。”朱五一声怒吼。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正欲拔刀的众多老贼,还有混世魔、插翅虎的亲兵,全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旁边作为幕僚军师,同时也是这大赣宰相的周济,跟着出来打起圆场:“诸位将军,还有插翅虎、混世魔二位将军,都请消消气,咱们这次是来议事,不是来骂人斗狠,都把刀收一收。” 听到周济说话,又看到朱五在上头盯着他们,这些老贼众将当下乖乖收起佩刀。 插翅虎、混世魔见状,当然也不想真的就在这里火并,他们兵力不足,不如朱五的能战,真要是火并起来,赢面很小。 眼见众人收刀了,朱五这才说道:“今天召集诸位来此,本是有大事要与诸位讲,当初把咱们赶来江西,那姓聂的汉军诸位应该都还记得吧!” 姓聂的汉军? 这当然都记得,他们在座这几个,哪个不是当初被汉军揍的到处跑,无路可走了才聚到杀尽王麾下,抱团来了江西异地他乡。 就这,他们运气已经很好,因为他们好歹还活着,甚至现在还打下了吉安府城,又可以继续享受富贵了,而满天飞、一条龙他们,可是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朱五继续说道:“咱这里刚接到一封加急军情,汉军杀来江西了,九江、南康已经没了,江西的狗官巡抚在南昌被汉军打败,南昌城暂时还没破,但估摸着也就是时间问题。” 此言一出,场面再次瞬时安静,因为全都被惊住了,以至于无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众多老贼才在大堂吵吵闹闹。 “什么?汉军杀来江西了。” “握草,这特娘的咋整?” “杀尽王,你莫不是开玩笑吧?” “大王,汉军杀来江西,那我们咋办?要不要立刻收拾东西跑路?” “怎么收拾?我在这里还有几万亩好田,这些难道都要丢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那几万亩地的事情,老子连婆娘都准备不要了,那可是汉军啊!” “说的对,连龙爷、飞爷他们都打不过,死在了汉军手上,要不是咱们当初跑的快,怕是早没命了。” “……” 一大票老贼叽叽喳喳,夹杂着吵闹喝骂,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想要跑路。 不跑路咋办? 那可是汉军啊!杀了他们好几万大军,还干死了他们几个有头有脸有名号的贼首,就连他们的大王当初都被追的往江西逃跑。 朱五眉头微挑,他的本意是聚集这些老贼,让他们能跟自己一起商量,看如何才能保住吉安府的地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他能果断舍弃茶陵逃跑,那是茶陵破败,而且当时的他还属于流寇暴发户,所以丢了城池也不心疼。 可现在,他的心态被周济连续讲故事“激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这货是真想把吉安府做为根基,来跟伪清和大汉争一争,就算争不到皇帝宝座,好歹三分天下也行啊! 只可惜,这个想法才说出来,朱五都没来及跟手下老贼众将画大饼,就有老贼叫苦道:“大王,我们打不过汉军的,还是快跑吧!” 他这一叫苦,马上其他人跟着吵闹起哄。 “说的是啊!大王,汉军那可都是天兵,都是有法力在身上,弟兄们都是肉体凡胎,怎么打得过天兵啊!” “汉军的天兵还刀枪不入,我之前亲眼看到过,我们的人拿刀砍那些汉军,都砍不伤他们……” “我也见过……” “我好像也看到过……” “汉军天兵打不得啊!打了就得输……” “……” 又是叽叽喳喳吵闹半天。 朱五实在听的烦了,刚要开口制止争论,强行力排众议,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周济忽然说道:“大王,还有诸位将军,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 朱五一愣,连忙问道:“周先生有何高招?” 堂下,正在争吵的众老贼也是安静下来,齐刷刷听听这位在场唯一识字的读书人,看看他会怎么说? 周济笑道:“很简单,其实大王,还有诸位将军,你们并不需要考虑跟大汉为敌的事情,我们跟大汉都是反清义军,为什么非要互相敌对?” 插翅虎没想那么多,开口提醒:“周先生说笑了,我们当初就是被汉军赶到了这江西,跟汉军可不是一伙的。要知道就算是亲兄弟,那也是要明算账的。” 周济摇头:“插翅虎将军,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汉军与我等同为反清义军,只要不是伪清官府,那就还是有的谈的。” 混世魔跟着摇头:“周先生,你还是弄错了,我们之前在湘南的时候,跟汉军也是谈过的,但汉军最后还是把咱们赶到了江西,要不是我等腿脚够快,怕是现在都已经不知道埋在哪家的地头里了。” 朱五一抬手:“好了,都不要打断周先生,周先生既然敢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的!” 朱五跟其他老贼不一样,周济是他的幕僚军师,也是他手下目前唯一的读书人,所以他无条件信任对方。 周济闻言正色道:“大王,臣的办法无非十二字:表汉王,献吉安,取赣南,成王业。” “什么?”朱五大惊失色。 堂下众多老贼将领,他们也不是真傻,全都听出了周济什么意思,当下都是脸色惊变诧异。 (本章完) 第256章 献土 第256章 献土 周济没有在这事上卖什么关子,当下解释道:“大王,而今江西局势早已不复几月前,汉军进兵江西,伪清在江西却是一败再败。若照此势头继续下去,南昌破城也不过早晚的事情,这江西已不再是大王安稳立业的根基。”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就连插翅虎、混世魔这两位也对此赞同。 杀尽王朱五身边的这个周济,不愧是读书人,确实肚子里有两把刷子。 周济接着说:“江西不能让大王安稳立业,而大王也不可能白白抛下手中基业。而且,就算大王肯降,汉王也容不下大王,所以为今之计,唯有火中取栗。” “到底怎么个取法,丞相您还是快点讲吧!”说这话的是朱五的亲信张范,同样也是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统兵大将,就连朱五麾下新军的操练,也是交给了这家伙负责。 周济说道:“上表大汉,表示大王愿意臣服大汉,并献出吉安府全境田民,再顺势以此为条件,求取裂土封王,请汉王册封大王为赣南王,统御镇守赣南之地。” 这话说完,众将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前面说了打不过汉军,想要跑路,可真说要跑的话,他们反而又有些犹犹豫豫。 因为实在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这些家伙之前在湘南被汉军追到了江西,又在江西辛苦打拼。好不容易干翻了清军,拿下了吉安府,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 现在又要跑路,还要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给汉军,并且还得南下赣南重新打天下。 赣南可还是伪清官府的地盘,而且赣南据说还是穷山恶水,要什么没什么,这去了能有好日子过吗? 周济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直接环视一圈,对朱五说道:“大王,臣刚刚说的这些,便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了。吉安府虽然跟汉军还隔了几府,但汉军早晚能打破南昌,伪清官府是挡不住的。” “吉安府不说地灵人杰,那也是赣中精华。若大王一直留在吉安,等汉军攻破南昌,下一个可就轮到大王了。” “说句大不敬的,我们目前才一个吉安府,不论军队战力还是数量,要想敌过汉军,还是有些相差甚远,就连抵挡都勉强。” 这话是实话,朱五没有否认,众将甚至还点了点头。 要是再给朱五一些发育时间,让他至少拿下了赣北,那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就能真的跟汉军碰一碰了。 周济又说:“因此,留在吉安府并不明智,不论是汉军打破南昌,还是伪清守住南昌,接下来都势必要收拾吉安府。唯一的破局之法就在这上表汉王,献出吉安府,作为大王归顺的投名状。” “大汉王白得了一个府的地盘,对大王的防备不仅会变小,赣南又是穷乡僻壤,那汉王极大可能会答应大王的要求,封大王为大汉赣南王。” “至于赣南之地,赣南确实山林居多,不太好打。可赣南清军主力,如今都在南昌与汉军交战,我军这时候攻打赣南,不会有清军抵抗,甚至大王还可打出大汉的旗号,用大汉刚刚打出的威名,震慑赣南州府。” “而且,赣南之地别看外人说的穷山恶水,可赣南本身不差。大王如今占不了赣北,那占下了赣南,也能作为立业根基,便入三国故事中的蜀汉,刘皇叔也是取了巴蜀,才能与曹魏、东吴分庭抗礼数十年。” “这赣南就是江西的巴蜀,大王可先取赣南立业,让汉军替我们在前面顶着伪清压力。待到赣南全定,再回看赣北局势,伺机而动,就算还是事不可为,我军还可继续南下闽粤,积蓄实力,以待天命!” 说来说去,就一个字,苟! 现在朱五的实力,压根打不赢汉军,同样也很难保得住吉安府。与其等着汉军来拿,不如主动交出去,来换汉军放他们南下赣南,甚至还可以交换一些钱粮兵甲。 赣南虽然多山,但正因为多山,这里占下了才能作为根基,更好防御汉军和清军南下。 再加上,赣南这里最关键的一个点,这里还有许多客家人。这些客家人民风剽悍,还不属于江西土著,要是利用笼络好的话,完全可以变成朱五手下战力。 朱五反复权衡取舍,最终做出决定:“唉,周先生说的对,咱现在确实斗不过那姓聂的。既然如此,咱也不是那等扭捏小娘子,就再跟那姓聂的低这一回头,这吉安府便索性让给他了,咱们弟兄继续去赣南打天下去!” 眼看大王真的做出决定,堂下众将虽然都有些不太情愿,可真要他们跟汉军打仗,他们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 “大王英明!” 众将老贼纷纷拱手。 插翅虎、混世魔则各自对视两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之前朱五一战击溃数万清军,奠定了他们义军的胜局,几乎可以说是力挽狂澜,威望势力已经无以复加,而且他们俩还因为前面跟清军的消耗,实力大损。 等到吉安府也被朱五拿下,他们就更没办法了,只能天天防备着,生怕哪天就来一场火并。 可现在,朱五要放弃吉安府城,把吉安府送给大汉,那之前建立的大胜威望,不说全没了,那也得散去大半了。 而且,这一波南下赣南了,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都是从头开始,那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多了。 插翅虎和混世魔两贼暗下决心,这次南下赣南他们必定要跟朱五彻底分道扬镳,还要各自再招募一个读书人做帐下幕僚。 没有读书人出主意,确实太吃亏了,完全被算计死死的! …… 数日之后,荆州。 汉王正在紧急召见内阁众臣们开会。 “都看看吧!”聂宇拿出一份电报译文说道。 译文先递给了刘骏,刘骏一目十行看完,面上露出笑容,又递给了其他人。 待到所有人都看完,刘骏方才拱手道:“臣恭贺大王,再收江西一府。” 王若愚说道:“吉安府一下,接下来我军就可对南昌形两面包夹之势,再加上赣南又有那杀尽王替我大汉压着,这赣北之地已成我大汉囊中之物。” 吕志宏也笑道:“拿下吉安,吉安的汉军可先不打出大汉旗号,而是继续借用吉安贼寇的旗帜。伪清绝对想不到,吉安府已经变成汉地,对吉安防备肯定不如南昌,等到关键时刻,吉安的汉军突然一击,必可令清军方寸大乱。” 众臣纷纷建言献策,没有人对接收吉安府有什么不同意见。 白给的一个府,为啥不要? 而且,这个府还正好跟湘南接壤,拿下吉安,汉军就能对南昌两面包夹,南昌肯定守不住的。 南昌一破,那江西也就差不多了。 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大概就是对杀尽王朱五的安排。这家伙学聪明了,知道用手下占的一个府,来换取大汉的正式册封,让他们能名正言顺据有赣南。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大汉真要是册封了杀尽王,那接下来至少短期内,汉军确实没法对赣南出手了。 因为大汉现在可是还没夺取天下,就连南京都还没光复,不能随便出尔反尔。前面攻打杀尽王,还能理解为口头承诺,做不得数,关键也没有第三方知道。 可现在不同了,大汉已经不是草台班子。不仅正式称王建制,还有“天授”玉玺加持,已经是有了天命在身,汉王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册封了就是册封了。 没有足够理由,就出兵平了杀尽王,这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聂宇倒是不在乎吃相,可下面的读书人、百姓、文臣、武将们都在乎。 聂宇想了想,问道:“吉安府拿下是有条件的,一个赣南王的封号,给还是不给?” 众臣们闻言俱都认真思量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顾景才说道:“大王,镇守赣南可以谈,但这赣南王封号绝对不能给。大王为汉王,若封了那朱五为赣南王,那岂不是叫他与大王平起平坐?再者说,赣南王就算二字杂号,那也是王号,还是大王亲赐的正统王号,这就是分润了天命。而且一个吉安府就要赣南王,还要世镇赣南,那今后其他义军来投献土,大王又该封赏什么?” 聂宇问道:“不给赣南王,那给什么?” 吕志宏这时上前说道:“大王,什么都不用给,那朱五献出吉安府,本意是明白敌不过我大汉,所以提前献土捞取好处。既然如此,就不用虚与委蛇,做些表面功夫,那朱五既要世镇赣南,又要赣南王封号,这本质上是两样东西。而吉安府一府之地,价值没那么大,那就只能换得一样,所以大王不必理会封王,只需允诺其世镇赣南。” “然后呢?”聂宇又问。 吕志宏接着说道:“臣有三策: 其一,大王可先下旨册其为赣南大将军,许其世镇赣南,在赣南开府建衙,虽无赣南王之名,却有赣南王之实。若是这厮满足于此,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是其自称赣南王,那就是僭越逾制,大王就可以此为名义,对赣南出兵讨伐。” 其二,大王只是册其为赣南大将军,若是这厮攻略了赣南后还不满足,转而南下攻略闽粤,或者伺机北取赣北州县,那大王同样也可以不臣为名,出兵讨伐。” 其三,那朱五接了大王的赣南大将军,而且一生安分守己,世镇赣南,不敢逾越。那我大汉可效仿伪清当年削藩之策,说赣南大将军已经年迈老朽,恩其回乡归养,其子接任大将军官职。等到其子继任,再以赣南大将军不为爵位,不可世袭,随便找个错处由头,将其贬谪迁调,一切自当水到渠成。” 好家伙,还真是三条策略,一条比一条不要脸,关键还都能自圆其说。 没办法,这里面的核心就是拳头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自有大儒为你辩经。 聂宇服气了,微微点头:“吕卿所言有理,一切就依吕卿说的办。”说罢,又下令安排道:“礼部从速拟定一纸册封令书,选派使者前往吉安府行册封之事。兵部和大都督府,通电长沙,令湖南巡抚冯修永、第三师师长陈有年立刻做好战备,随时出兵接收吉安府。” “遵命。” 顾景、王若愚连忙拱手应道。 聂宇又接着说道:“吏部、户部、工部也要做好准备,孤的这位赣南大将军,虽然是来献土的,但肯定不会把一个完好的吉安府留给我们。各部务必提前准备好钱粮官吏,不要饿死冻死一个百姓。” “遵令。” 余下众人跟着领命。 正事商议完毕,众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下继续奏禀一些平日里内阁无法决断的杂事。 大汉的内阁权力比之伪清有所提升,基本算是恢复到了前明一半的水平,另一半则是被秘书阁和水陆两大都督府分走的军政大权。 留奏的大多是些琐碎杂事,虽然琐碎繁杂,但又不能内阁单独决断,都要请示汉王进行最后把关。 其中就有刑部最新呈递的《大汉律法》草案,关于这部新律草案,内阁基本上已经通过大半,只有少部分还存在争议。 比如那从头到尾,一直被文臣揪着不放的女子贞洁问题,按照《大明律》和《大清律》的解释,两边论刑也各有不同。 大明认为,调戏女子,罪大恶极,应该直接斩了。 大清认为,调戏女子,罪大恶极,但全斩了太过,还是绞监候,考察一下。 大汉这边的文臣,基本围绕大明和大清律例,进行辩证争论。 而之前的第三派,已经被汉王下旨痛批了一顿。因为所有文臣里就他们最离谱,调戏未遂就娶了受辱妇女,真亏这帮家伙能想的出来。 聂宇仔细看完《大汉律法》在这一条上的为难,心中想了想提笔朱批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卿当三思而后定!” (本章完) 第257章 女诫 第257章 女诫 汉王府,后宅。 “娘娘,大王过来了。”杏儿冒冒失失禀报。 “嗯,我知道了。” 陈惠兰将儿子交给秋云照料,亲自前往迎接聂宇进院,又命丫鬟们快速端上茶水瓜果,摆上休息用的软榻褥子。 对王后的这番安排,聂宇微微点头,他的王后确是识大体的,知道他平日在外公务繁忙,回到后宅不喜看到后妃争宠胡闹。 后宅争宠,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尤其他还是汉王,生下的每一个儿子理论上都有几分继承大统的可能,那就必然会引发利益集团的押市注争斗。 不过目前,大汉的反清事业尚未功成,划江而治的事情都还八字没一撇。所以大汉上下的文武外戚、豪族士绅暂时都还相安无事,各方势力都在全力以赴,没有功夫和余力去押注王子争夺大统。 聂宇简单喝了口茶,接着掏出那部《大汉新律》草案,他今天可不是来王后院子休息说话,而是来办正事的。 “王后也看看吧!”聂宇说道。 陈惠兰没有推辞,这只是一部律法草案,并没有涉及到大汉的军国机要,所以也不算后宫干政。 虽然不算后宫干政,但让她这个王后也参与阅览,说明这部新法草案已经基本快要完成,只是卡在了几个关键点上。 陈蕙兰快速翻看新法草案,整体来说与原来的伪清旧法相似度很高,但在对百姓犯法的量刑上要宽容了不少。 这还是聂宇给刑部的要求,因为《大汉新律》参考的基础是《大清律》和《大明律》。不是他不用现代刑律,现代刑律只适用于现代,还经过了很多年的变革,早就不适应古代社会了。 真要推行出去,官绅反不反对不知道,但老百姓一定觉得你有病,还是有大病。 比如现代刑律最常见的一条,精神病杀人不得论死。 老百姓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精神病,杀人了就得偿命,便如欠债要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汉官府但凡改了,老百姓就会对大汉产生信任危机,觉得大汉官员都是贪官污吏,连杀人都能免死。 而且,最关键的点在于,要是这条被聂宇搬到《大汉新律》,能不能保护百姓不知道,但权贵豪族肯定会冒出一大堆“脑子有问题”的杀人犯。 当然,现代刑律不能用,而《大清律》和《大明律》同样也在某些量刑上过重了。 别看后世评价朱元璋爱民如子,可实际上的《大明律》对老百姓可算不上有多么宽容。 原因很简单,朱元璋制定《大明律》的初衷。还是为了保住大明朝老朱家的江山,其次是爱护百姓,再次是惩治贪官污更。 这就导致《大明律》在刑律诉讼上。看似给了百姓很多权力但实在也给百姓套上了许多枷锁,甚至是“轻罪重刑”来让百姓不敢违法乱跑,只能安分守己在家种田。 而百姓在地方上,往往对豪族官吏处于弱势,所以《大明律》赋予百姓对抗官府上绅的权力,基本上等同于没有,而严刑峻法又会在百姓身上无限放大。 虽然是实际执行时出现的问题,但也不得不让聂宇对《大汉新律》的量刑上予以重视,尽可能不要给百姓太多的负担。 这倒并不会起什么反效果,因为连古代皇帝都知道自己制定的律法有问题,对百姓实在太严厉了,所以都会借着各种机会由头,周期性的搞大赦天下。 不会真有人以为,皇帝大赦天下,就是为了庆贺自己高兴。那可都是为了把之前抓进大牢的无辜百姓,赦免放回家,也算是安抚民心的一种常见手段。 陈蕙兰一目十行快速翻阅,很快看到被聂宇朱批圈画的那条有关调戏女子量刑的刑法新律。 说是新律,实际上刑部交上来的压根没定,而是给出了两条不同律例,条绞监候,另条流放为奴十年。 下面还有关于内阁的票拟,同样也是两边对半分,最底下才是聂宇的亲笔朱批。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 陈惠兰慢慢念叨出来,接着恭维道:“大王的这句话是引用何书,臣妾此前却是从未读到过。” 聂宇说:“这是朱熹说的。” 陈惠兰秀口微张,有些惊讶:“这是朱子先生说过的话?” 陈惠兰知道朱熹是谁,这可是程朱理学的代表人物,同样也是明清文人信奉的儒家恶圣,真正把女子贞洁大于性命的理论发扬光大。 没有朱熹,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发展的没那么厉害,所以后世的许多文人、小说都喜欢对儒家和朱熹口诛笔伐,甚至说朱嘉作为老丈人,还扒灰自己的儿媳妇。 朱熹有无扒灰咱们说不好,因为朱熹自己没有否认,同样也没有承认,反而被人弹劾私通儿媳后,心灰意冷辞官归乡(个人认为应该没有,因为完全没必要,跟他的理论主张也实在不符合)。 聂宇解释道:“朱熹确实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客气的说,正是因为朱熹,现在世人对于女子贞洁才会看的比天高,比命重。可世人鲜少知道的是,朱熹虽然赞成女子守住贞洁,但前提是女子可以生活自理。若是生活无依的孤寡女子,朱熹虽然赞成对方守节,但同样也不反对其改嫁新夫。因为朱熹是圣人,但圣人也是人,知道百姓疾苦,连温饱都难以解决,何苦强求人家硬撑守节呢?” 陈蕙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才忽然抿嘴轻笑:“大王懂得真多,臣妾还当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聂宇跟着一笑,笑过又摇头:“懂得多也没用,孤能让王后相信,却不能让满朝文武信服,也不能让我大汉子民信服。” 话都烘托到这了,陈蕙兰很快意会了自家丈夫的意思,说道:“大王需要臣妾做些什么?” 聂宇拿出一部《女诚》,笑着说道:“孤需要王后在《女诫》中润色加上几条,孤是汉王,这大汉的国主,那王后便是大汉国母。国母亲笔题写《女诫》就不再是单纯的律法强令,而是国母在为大汉的百姓妇女表率。” 说白了,聂宇可以强行下令改新律,但改完之后大汉的百姓读书人很有可能不买账。 不要以为皇帝君王的权力,真的就能大如天了,可以一言而定天下事。这天下也有很多事,皇帝下旨和军队杀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伪清刚窃据中原神器,曾经也下过命令,不许民间女子裹足。 是不是很惊讶? 伪清居然还能办好事? 这倒不是伪清自己要办,他们本来也无所谓,直到后来裹足的女子太多,已经影响到了农业生产。最离谱的是,许多满清贵族觉得自己已经入主中原,是人上人了,自然也该学一学人上人的礼仪,那就是裹小脚。 这可把满清贵族整傻了,连忙禁止全国百姓裹足,你们汉人自己裹足就算了,还带着他们满洲贵族裹足? 然后…… 不出意外,没有成功,禁止裹足和留辫不留头一样,全都遭到了百姓民间的激烈反抗。 甚至一些脑回路清奇的,干脆把裹小脚给绑定了民族大义上,认为男儿留不住头发,但女儿能留住小脚,那就是男儿降清,女儿没有降清。 精神胜利法了属于是! 聂宇吸取伪清的教训,知道这件事上强行立法严令,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因为百姓已经形成了心理习惯,大汉唯一的优势就只是大汉不是伪清异族,让百姓没有所谓男降女不降的理由。 聂宇这个汉王也不亲自来,他写《女诫》的话也没用,反而会让百姓和读书人产生逆反心理。那就只能让王后亲自去做了,王后为大 汉国母,有着母仪大汉天下的责任,所以办这件事名正言顺,就连读书人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来。 就连要改什么,聂宇都想好了,女子贞洁确实应当重视,但人命关天,贞洁虚无缥缈,岂能盖过天,盖过性命?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就更是笑话,连圣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苦要求孤寡民女也能办到? 除了这一条,聂宇还跟着补充一条:“女子裹足本就有伤天和,所谓男降女不降更是无稽之谈。女子裹足若是不降,那天下汉人都不剃发,难道就不算降清了?若果真说男降女不降,那就应该男儿砍头,女儿砍腿,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毁去者即为不孝,是不降还是不孝,就自己掂量着吧!” 陈蕙兰手中毛笔一顿,有些无奈笑道:“臣妾这么添写《女诫》,怕是日后天下的读书人,都得骂臣妾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后了。” 聂宇哈哈一笑,上前一把将陈惠兰揽入怀中:“是不是妖后,孤还能不知道吗?” …… 王后亲笔添写《女诫》,实际上并不能拿来直接使用。因为聂宇和王后的文化造诣都不是很高,写写毛笔字还行,但能把《女诫》写的漂亮肯定不行,还得经过礼部官员的润色。 可就算如此,那也意义非凡,礼部只是负责扩充润色,把粗俗的文章变成文雅,但立意不会改变。 新《女诫》只要一公开宣发,必定会在大汉治下引起轩然大波。因为王后这个一国之母,居然反对女子贞洁大如性命,还鼓励女子抛头露面,孤寡无依的妇女勇敢改嫁,同时反对妇女裹足,认定裹足就是不孝不忠。 这些宣发出来,就连敢于直谏汉王的文臣士子,都得通通偃旗息鼓了。 因为他们是男人,《女诫》的事情他们实在不好去插手,还是要以堂堂仕林正统的身份,去跟大汉的王后辩经。 新《女诫》作为汉王的杀手锏,不在于刑律立法,而在于人心改移,连王后都认为女子贞洁不该大于人命,不该大于天命,那百姓肯定会潜移默化的盲从相信。 如此,《大汉新律》里面有关女子贞洁的律法,自然就没有再争议的必要。 之前会分出轻重两派,甚至分化出比较离谱的第三派,归根结底还是女子贞洁大于性命的儒家传统观念在作祟。 一旦有女子被调戏,哪怕没有被非礼,名声受损之下,也得迫于人言压力,而选择自尽保住所谓贞洁。 如此,本来一件不算太大的刑法案子,直接变成了人命官司。这么一搞,刑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改了,怎么改都会有人不满。 现在,新《女诫》宣发出去,作为源头的百姓观念被改变。那女子被调戏以后,就不会再自尽寻死。 百姓也会认为调戏而已,不会真的有碍贞洁,只要及时报官让官府主持公道就行了。 没有了人命官司,官府在新法的量刑上,就可以适当减轻,不必动不动就流放杀头。 不光是《大汉新律》上的改动,聂宇还由此做出引申,通过王后添写《女诫》,变相鼓励妇女放弃传统的贞洁观念。 大汉的蒸汽纺纱机都已经出现,继续维持传统僵化的男耕女织,女子足不出户,不能与外男接触,不能抛头露面,这种保守到有病的小农经济模式,实在太影响生产力的进步了。 工业革命的初期阶段,蒸汽纺纱机的主流群体,肯定还是女子为主。所以女子必须抛头露面,出去为家庭纺纱赚钱,否则蒸汽纺纱机压根推广不动,就更别提什么工业革命了。 对于这样会不会带来不良影响,聂宇完全不担心,因为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只要能让百姓尝到了甜头,他们马上就会鼓励自己的妻女,天天出去纺纱赚钱。 …… 翌日。 汉王对新法的朱批定论,还有王后亲笔的《女诫》添文,一起下发内阁。 内阁众臣看过后,顿时面面相觑。 场面沉默良久,首辅刘骏叹道:“大王这是丢了个大麻烦下来啊!” 顾景摇头:“元辅不必如此,大王显然已经料到了,所以才让王后娘娘写下了这《女诫》新文。《新律》若原来有着争议,那有了《女诫》背书,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王若愚点头说道:“顾尚书说的不错,《大汉新律》既然是新律,那就势必引起我大汉百姓官民的轩然大波。而大王和娘娘的这部《女诫》,则是恰到好处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有了这《女诫》,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姚宏毅也说:“我认为这《女诫》定的很好,别的不说,女子裹足就实为陋习,然百姓愚民、陈腐豪绅,都奉之为圭臬。工部下属商司的官员,曾经在前往徽州走商时,亲眼见过那许多所谓裹足闺秀,着实是病态且不堪入目。而且,这还只是伪清治下,我大汉治下随着百姓日子变好,部分土豪劣绅又开始私下里给女子裹足,还鼓动百姓裹足大雅,简直不成体统!” (本章完) 第258章 邸报 第258章 邸报 大汉的内阁众臣,看到《女诫》中有关裹足的添文,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 没有人对此表示反对,身为部尚书的姚宏毅还干脆的对裹足表现出了厌恶,认为女子裹足不是所谓大雅,反而是不成体统的恶俗。 很奇怪吧! 实际上,这才是常态,真正喜欢女子裹足的,就算放到乾嘉时期,也并不是占据绝对多数。 因为裹足的历史非常早,有考据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宋朝,就已经有了裹足习惯。而这时的裹足也不局限于女子,而是男子也会跟着一起缠。 缠足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搞出畸形病态的三寸金莲,而是古人穿的鞋子普遍为布鞋,穿出去会显得脚大扁平,不够美观,所以才会适当缠足,进行足部约束修型,可以更好看。 甚至还以此演化出了弓鞋,适当缠足的妇女穿上弓鞋,可以将足部收束完美。不仅不会畸形难看,反而可以将女子魅力展现尽致。 不过,这只是宋明的缠足,到了伪清时期,一切就都变了。 因为各种原因,女子缠足的恶习开始野蛮发展,直至扭曲畸形为了三寸金莲,日常行动都要仆人帮忙,压根不能走动,还不能在外面脱鞋。 嗯,没错,那些喜爱小脚的病态文人,他们也知道小脚露出来有多恶心难看。他们只喜欢看小脚穿弓鞋的三寸金莲,顺道宾客来时喊出来,好作为炫耀的家资。 姚宏毅感到厌恶的,就是这样的缠足。 缠足可以,可缠成恶心的三寸金莲,那有什么美感,反而迫害女子,畸形难看,这也能叫大雅? 林文昌开口提议:“既然如此,那这《女诫》和《新律》就都过了吧!” 其他几人相互看了看,随即点点头。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那就过,发给刑部、礼部。” “……” 内阁众臣全票通过。 六人当中,除了姚宏毅是对缠足恶习明确厌恶,另外五人就算不厌恶,那也基本上都喜好不起来。 毕竟,能喜欢这东西的,不是极端好面子,就是确实心理变态的。 而且,他们也不是政治小白了,这《女诫》名为王后添改,实则肯定是汉王授意写下。 …… 荆州城,一家青楼楚馆。 因为大汉之前对青楼妓院的严厉打击,基本上有人举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立马就是巡检差役过来查办。 经过三年的持续折腾,荆州府城境内,这处汉王脚下,已经看不见一处不正规的青楼了。剩下的都是正规营业,不做皮肉生意,甚至不许过夜留宿,开到晚上就会歇业。 青楼二楼,贵宾包厢。 两名清倌人正在抚琴鼓瑟,饭桌上的几个公子哥,边吃着酒菜,边说话闲谈。 “都来看看,这可是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我也是费了许多功夫,才给弄到了一份。”一名青衫公子哥拿出一份邸报说道。 大汉作为一个正统王国,可不是杀尽王、白莲教这些个草台班子,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官方舆论机构,来代表大汉对民间舆论进行控制,同时也能作为时政宣发力量。 《大汉邸报》的负责部门是邮传部,基本上是一月一刊,刊印内容主要为大汉对外的战报,以及各种时政法令。 青衫公子哥手里的《大汉邸报》,就来自于荆州府的邮传总部,又在大汉治下各州府,分别开设分局,负责《大汉邸报》的刊印和宣发。 听到青衫公子哥邀请,其他几人纷纷放下筷子,围坐聚集一起看了起来。 “我大汉的王师已经拿下了江西的九江、南康二府,杨大将军已经兵临南昌,还以三千大破三万清军,真是好啊!” “三千大破三万,杨大将军这简直就是当世战神啊!” “谁说不是呢,这次大胜,怕是南昌要不了多久,就得被我王师收复。等拿下了南昌,下一步便是剑指江南,光复江宁指日可待了!” “欸,不是江宁,是我大汉的南京,江宁是那伪清起的烂名。” “对对对,是南京,是南京,我倒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既然说错了,那刘兄就自罚三杯吧!” “哈哈哈,徐兄说的是,那小弟我就自罚三杯,给诸君赔罪了。” 几个公子哥看着邸报上的最新捷报,一个个都是大为快意。就连那说错话的刘公子,在笑呵呵喝下三杯罚酒后,也是在心底一瞬间涌起无限豪情。 刘公子捏着酒杯:“看着这邸报所说,真恨不能亲上战场,去学那杨大将军,杀虏报君,建功立业。” 旁边的徐公子说道:“刘兄喝多了,这杀虏是报君,可考上进士,入朝为官,一展抱负,为明君圣主鞠躬尽瘁,那也是建功立业,报答君恩啊!” 拿着邸报的青衫公子哥跟着笑道:“说得对,军人将士战场报国,我等文人还是安心静待今年恩科,这科场这才是吾等建功立业,大展抱负的战场。” 此话一出,其他在座的公子哥们全都点了点头,接着又都在心里无奈暗叹。 因为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他们这些人能在荆州府城居住,还能在青楼开的起包厢,请得起清倌人,明显都是荆州本地豪族子弟。 按理说,作为大汉拿下的第一个府城,这些豪族子弟但凡站队够早,愿意下去从基层做起,现在最低也得是个县令了。 可惜,这些人没能抓住机会,一开始他们觉得大汉兔子尾巴长不了,所以不愿意接收大汉的招贤令。而后大汉越做越大,根基渐渐稳固,他们又自视甚高,不想从分田官、镇长这样的芝麻岗位干起。 再到现在,等他们差不多想明白,已经错过了升官的最佳时期。 如今做分田官和镇长,那可真的是要忙成狗。不仅是对应官职要管的事情,干的杂活变多了,还因为上面的官职不够分了。 大汉的地盘扩张速度在聂宇看来太快,分田官和镇长完全不够用,可下面的分田官、镇长们却觉得还是太慢,官职完全空不出来。 空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内卷呗! 汉王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喜欢官吏贪污使坏,那就只能从政绩上卷了。 因为这些地方上的分田官、镇长清一色都是年轻人,所以都有一股子狠劲。卷到最离谱的时候,干脆有镇长带着分田官住到了乡下破庙,就在破庙里头常驻办公,用来修缮衙门的钱都被分给百姓,恢复生产去了。 不但如此,这些地方官吏还干脆亲自下地干活,想用这种办法来带动百姓恢复生产的积极性。 一来二去,还干垮累倒了许多乡镇官吏。 吏部实在看不下去,只能下令地方官吏不得恶性竞争,这样强行内卷只会把人干垮,应该量力而行。 地方上已经变成这种工作强度,这些还在青楼包厢喝酒听曲的公子哥们,显然是受不了的,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科场了。 青衫公子哥突然举杯说道:“诸君,今日酒局便是今年最后一次,过了今日,吾就要归家闭门,潜心备考。” “提前预祝李兄金榜题名!”众人连忙起身作揖。 话音落下,那李姓公子哥招呼众人坐下,喝酒吃宴,同时也继续翻看邸报上的其它内容。 还没翻看两页,这位李公子忽然顿住,眼里充斥着不可置信,就连隔壁的刘公子敬酒都没听见。 “李兄,小弟敬您一杯。李兄……李兄?” 刘公子端着酒杯半天没得到回应,倒是没有生气,反而也凑过去看了看邸报。 不看不晓得,一看当场吓一跳,整个人都是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真是有辱斯文!” 刚说完,就又忙捂住了嘴,看了看四周。 看到那两个抚琴的清倌人,也顾不上包厢主人是那李公子,就挥手驱赶道:“快,出去!全都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几声呵斥驱赶,那两个清倌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对方是客人,所以两个清倌人心里虽有火气,但也没表露出来,恭敬快速的退出了包厢。 在场其他人都是被刘、李二人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刘公子倒先说道:“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啊!诸位,你们也都快看看吧!” 这么一说,其他几人瞬间更好奇了,连忙把头凑了过去。 “《女诫》添文和《大汉新律》?我大汉的新法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要看新法,你仔细看《女诫》添文都写了什么?”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 “这……这叫什么话?这是谁说的,居然敢驳斥圣人之言。” “等等,王兄,先别动气,下面还有,此为朱子圣言?朱子,圣人说过的话,这怎么可能?圣人怎么会自己驳斥自己,一定有哪里弄错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 “有辱斯文,果真是有辱斯文啊!” “诸位,下面还有呢,这《女诫》添文不仅否定了女子失节,还认为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出外接触,甚至还有言曰女子不应缠足,缠足就是损害发肤身体,是不孝不忠的恶行。” “这……这……这……” 众人只是简单看过,就已经面面相觑,好几人干脆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茫然仿佛被抽干全身气力。 他们不晓得这世道是怎么了,汉王可是大汉的圣王明君,将要推翻伪清胡虏,建立他们汉人新朝的开国雄主,怎会在邸报上公开下达如此荒唐的政令? “这《女诫》添文何其荒唐胡闹,汉王怎能如此任由此等荒唐文章,登上这《大汉邸报》啊?”有个公子哥满脸的痛心疾首。 又有个公子哥附和:“就是啊!这女子守节本是应该,哪有什么丈夫死了而改嫁就是不得已,还有圣人不能禁,这简直就是胡闹啊!” 那位刘公子也干脆说道:“这些还不论,女子缠足为宋元明就有之雅俗,而与缠足名妓同榻,抚及金莲,觉倚翠偎红之乐,更是此间雅事。若今后废止,那岂不是我等都要面对那硕大扁平之天足,再是天姿国色,那我等怕是也难提心欲。” 众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就要有大不敬之言。 好在那李公子脑袋姑且还算清醒,知道酒壮怂人胆,那也要分一下场合。这里是青楼包厢不假,但谁说包厢就一定隔音,万一有人在屋外听到了什么,可就大事不好了。 “咳咳。” 李公子连忙咳嗽了两声,收起手中邸报,说道:“这邸报上虽然刊印了这《女诫》添文和《大汉新律》,但新法从推行到刊印需要不少时间。而这《女诫》添文吾等不方便插手,但汉王是我大汉的圣主明君,会有这《女诫》添文必是有奸佞在进谗言,只要吾等今科中第,有了功名在身,就可在传胪宴会上亲自劝谏大王,请求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众人清醒过来,连忙赞同道:“李兄说的对。” 经历了此事,众人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吃宴,他们对着邸报又研究小半天,确定里面的《女诫》添文和《大汉新律》没有看错,这才草草散席离场。 …… 数日后。 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正式在大汉治下州府宣发,又有专门的分田官、镇长和学府先生们,负责给百姓读报。 “诶?徐先生,这报上的《大汉新律》是个啥呀?”一个小村子的村长对村学(小学)先生问道。 徐先生认真解释:“黄老村长,这《大汉新律》就是我大汉制定的全新律法,有了这新律法,官府才好正常断案子,才能抓捕坏人,约束鸡鸣狗盗。” 黄老村长微微点头:“哦,原来是律法啊!这老头子我还是能懂,只是之前都是用的旧法,官府这突然换了新法,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徐先生听到这话,哪能听不明白,这老村长表面说是怕乱子,实际还是怕新法会不会太严苛。 徐先生哈哈一笑:“老村长放心,这《大汉新律》是汉王主编,每条都是汉王钦定审阅,汉王对百姓有多好,老村长您是知道的,所以这《大汉新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一说,黄老村长瞬间懂了,新法是汉王定的,汉王可是他们老百姓的大恩人,那可是妥妥的好汉王。 好汉王定的新法,肯定也是好法,那他就放心了。 “那这后头的《女诫》呢?” (本章完) 第259章 叩的哪门子阙 第259章 叩的哪门子阙 徐先生略斟酌了下语句,说道:“《女诫》就是女子要守的德行规范,一如三从四德、夫为妻纲这些。而这邸报中所写,便是对《女诫》添加的一些新规,而且都是王后娘娘添文批注。” 一听是王后娘娘加的《女诫》,还是关于他们女子德行的新规。 正在给这来客的徐先生做饭的村长婆子,连忙就凑了过来,把活计都交给了儿媳:“老头子,你上一边去,给我腾个座,我也来听听,娘娘给咱定了什么新规?” 徐先生早已跟村长一家相熟,对此并不见外,当下说道:“娘娘定下的新规一共三条:第一,孤寡女子今后可以改嫁;第二,女子今后可以抛头露面,不必忌讳男女授受不亲;第三,女子不得裹足,裹足即为不忠不孝。” 话音落下,村长老夫妇已经双双呆住,就连正在忙活煮饭的村长心儿媳都愣在了原地,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黄老村长回神后问道:“徐先生,您这莫不是跟咱老头子说笑?” 徐先生摇头:“我明白老村长您也不敢相信,可这邸报上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晚辈我这次过来找老村长,也是镇衙门下来了命令,要我务必跟老村长您提前通好气。这些新规虽然现在还只是放在邸报,可能再过一二月,就得正式由官府下发了。” 黄老村长听到这里,一时有些迷糊:“这有什么要通气的?” 徐先生皱眉提醒道:“老村长,别忘了您家孙女……” 话只说一半,老村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变。 徐先生接着说道:“老村长,这次可是镇衙亲自下达的命令,早些做好准备吧!不光是您家的孙女,还有村中各户人家也是,晚辈也能理解,村里人现在都有钱了,也有田了,这日子骤然间有了盼头,总会有人想要学着上面的老爷们,去学那些陈规陋习。” “晚辈这里奉劝一句,趁早都断了吧!现在补救,还不算太晚。” 徐先生这话说的,几乎不亚于是在明示了。 黄老村长当然能听懂对方是在明示什么,因为他自己的孙女如今可是正在缠足裹脚,效仿那些上绅老爷们的所谓大雅。 要换成从前的伪清,肯定不会这样。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活下去都是艰难奢侈,哪有什么闲工夫给自家闺女缠足裹脚,那不是损失迫害劳动力嘛! 离谱的是,这也是聂宇来到此世,难得带来的负面影响。 因为聂宇给百姓分田,给百姓降低了赋税重担,让百姓都能挺直腰杆活下去。百姓手里有了余粮余钱,不再需要依赖妇女作为劳动力,而后就有一些钱粮富余的百姓,开始给自家闺女缠足裹脚了。 缠足是大雅,这可是读书人相公说的,肯定没错! 开始这还只是个别农户百姓在学,可随着时间推移,事情慢慢发酵,渐渐地就有越来越多农户,也都跟着去效仿。 理由嘛,别人家闺女都缠足,我家的闺女不缠足,将来闺女嫁不出去了咋整? 聂宇之所以把舆论导向《女诫》,除了给《大汉新律》铺路,还有就是地方官吏的上奏呈报。 百姓太疯狂了,刚刚才能吃饱饭,就学豪门大户缠足暴脚,这不是白白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嘛! “徐先生说的是,老汉我的孙女这就不让她再缠足了……”黄老村长已经明白徐先生意思,连忙开口说道。 刚说完,村长婆子就怒骂道:“你这糟老头子,说什么呢?咱孙女不缠足,以后咋嫁出去?” “你这泼妇……” “你说谁是泼妇?” “咳咳!”徐先生轻咳着快速起身抬手,制止了就要驾架的村长夫妇,“好了好了,老嫂子您先坐下,这事不是老村长可以决定,这可是镇衙门的命令,再往上还有县衙门、府衙门,就是县太爷和知府老爷,而且还得有汉王的圣旨。” “这可是圣旨啊!这缠足不光是老村长和老嫂子您们俩的孙女不能缠了,咱这村子家家户户也都不能缠了。老村长您也不必为难,明日我跟您老一道,咱们一块给村里人家挨个去说,跟他们晓以利害,说明道理。” “都说什么缠足大雅,可晚辈也是读书人,姑且也算是个相公,可从未听说什么缠足大雅。这缠足便如王后娘娘题写,就是在虐害女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轻易毁伤,放在晚辈这样的读书人相公,那可是大不孝的罪过!” “对父母都大不孝了,那对汉王、对这大汉又何来孝顺忠诚。这就是大不孝和大不忠,官府知道不说打板子,这汉王赐下的田产和赋税的恩典,怕是也得都收回了!” 好家伙,这一说就来波大的,先说到大不孝,接着又是大不忠,而后还要因此收回田产和赋税的恩典。 这可比直接打板子下狱的处罚,要有威慑力多了! 田产和赋税可是百姓的命根子,收回任何一个恩典,那都比直接割肉要严重多了。 当然,这明显不是聂宇下达的政令,甚至跟州府一级都没什么太大关系,纯粹地方乡镇自作主张,县衙一级肯定也知道,但都装作不知道,反而还帮着一起打掩护。 没办法,不搞这么大,吓不住那些百姓,那就没法遏制百姓的缠足陋习成风。 这位徐先生还只是其中之一,凡是那些村落乡镇,不是村学先生出面,就是分田官出面,再不济还有农民公会的成员负责劝说。 总之,愿意听话的,自然一切都好说,不愿意听话的,那就重拳出击,直接用收回田产恩典作为威胁。 他们当然没权力收回田产,可百姓自己不知道啊! 一来二去,以荆州府为中心,迅速朝大汉治下的两湖地方扩张。 到处都是农民公会、分田官、村学先生,甚至还有镇长亲自下乡出面,说明缠足裹脚的危害,又说汉王和官府已经准备要全面禁止女子缠足,同时宣传女子今后也可抛头露面,出门赚钱。 期间,难免有头铁的读书人出面,说官府这是在虚民害民,迫害百姓的缠足自由。 然后…… 他们被抓了,这可是王后娘娘亲笔题写的《女诫》,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驳斥王后娘娘? 官府这么乱抓读书人,自然很快引起了读书人的不满,他们也不找官府抗议,而是干脆纠结了五十多名志同道合的读书人,跑去汉王府叩阙鸣冤。 “五十多名学子叩阙?孤连王宫都没有,他们叩的哪门子阙?”聂宇摇头失笑。 作为随身秘书的左观澜点头:“确实算不上叩阙,但那些学子也确实都在汉王府大门外跪下了,守门士卒不敢随意驱逐,所以特来票报大王!” “因为什么事?”聂宇问道。 他记得上次这么搞,还是为了重开科举,而他已经下令布告了,今年年末就是大汉的首次恩科,应该不至于会跑来叩阙吧? 左观澜说道:“士卒们报告,好像是因为上月下发的邸报中,有关《女诫》的内容,这些学子们觉得《女诫》改的不对。” 聂宇微微点头,对此早有预料,想了想说道:“通知礼部,关于《女诫》新文和《大汉新律》,孤会在下月的邸报给天下士子公开辩论的机会!” 说完,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至于现在,让刑部立刻抓人,能够串联五十多人来叩阙,真是有本事,也有胆量啊!给我严查领头之人,革去科考资格,革去学府功名,严惩不怠!” (本章完) 第260章 动气 第260章 动气 内阁。 “大王这是动气了!”顾景看着手里的批文叹息道。 王若愚说道:“动气也是应该的,这些学子已经一而再的触犯大王底限。上一回还只是在地方上聚众投递请愿疏,大王也做出了让步,给了这些学子们重开恩科的恩典。可这一回他们却是变本加厉,居然公开聚集五十多个荆州学子,去汉王府叩阙,这是什么意思?” 林文昌也说道:“这些叩阙学子名为叩阙,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果真对邸报有着意见,觉得《大汉新律》和《女诫》新例不妥,完全可以公开上奏呈疏,而不是叩阙鸣冤,他们能有什么冤屈?” 这些学府学子虽然没有官职功名在身,但他们还有大汉学府的学籍,只要有学籍作为凭证,那都可以自由呈递上疏。 这也是自上次聚众上疏请愿,遭到地方府衙截留驳回,聂宇经过思最后做出的补充改动,目的就是不要阻塞了民间向上检举监督的言路。 戴毅皱着眉,他的思考角度不在学子身上,而在论罪判罚上面:“大王的批文惩罚力度有些太重了,这首恶串联之人固然有罪,但革除功名学籍已是重罚,还要刑部严惩不怠,这是在拿叩阙学子杀鸡儆猴啊!” 顾景说道:“大王给的批文已经很清楚,我大汉会在下月的邸报,允许大汉的学子读书人们,公开辩论探讨《女诫》新例和《大汉新律》,这就是大王在让步了,在对学子们施加恩德。而有了施恩,就要有威慑,要恩威并施。大王已经容忍过学子们一次,还给了额外的恩典,当然不能一而再的放任学子们胡来。” “那这批文?”吕志宏问道。 刘骏亲自拍板道:“这批文就不用议了,大王既然没有征求内阁意见,那就是已经决断好了,礼部和刑部各自拿上批文去办事吧!还有,再遣人通告一下邮传部,让他们务必重视起来,提前做好邸报辩经的准备。” 大汉弄出来的邸报辩经,说白了有点类似于西汉时期的盐铁之议,都是内部出现一些矛盾问题,通过召集民间学者和朝廷学者,相互之间公开来一场辩论口水仗。 聂宇的想法很简单,即是通过公开的邸报辩经,来让缠足陋习和妇女可以抛头露面的思想,能够顺势广而布告,而不只是浮于表面的政令。 而且,辩经可是很耗时间的,西汉的盐铁之议,就来回辩了足有五个多月,才最终辩出了个差不多的结果。 这个差不多的结果,也只是西汉朝廷略微让步,收缩部分盐铁官营产业,让出部分官营利益给郡国商人豪强。 而辩经一旦真的辩起来,基本都会迅速演变成学术道统之争,盐铁之议就从一开始论述盐铁官私营的利弊,到后面变成了儒家学派的义利之争。 到底是重义轻利为正统,还是重利轻义为正统? 又由此演化出战争狂人的激进派儒生,到保守和亲的守成派儒生。 反正最初的盐铁官营还是私营,对民间学者和朝廷学者都已经不用重要。 这放到如今大汉也是一样道理,因为这是大汉官府公开搞出来的邸报辩经,又有汉王首肯和作为裁判监督,那可是难得能为自己的学出术道统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什么女子该不该缠足,那是什么勾八议题? 谁特么的在乎这破事? …… 两日后。 汉王府,大门外。 叩阙第一天就有礼部官员,过来给叩阙的学子们挨个记名登记。 之后就再也没人回来,反而还让士卒对他们严加看管,谁也不准离开,甚至不许站起来疏松筋骨。 不是都喜欢聚众叩阙吗? 那就在大街上跪个爽吧! 好在汉王仁慈,只让他们一直跪着,但没说不给他们进食,那些沿街叫卖的摊贩,已有三家直接围着叩阙学子们做起了生意。 因为学子们给的钱多,还喜欢用最新的大汉通宝钱付账。这大汉通宝钱可了不得,铜料用的很足,比摊贩手中的钱重多了,做工也更精致美观,没有啥粗糙杂质。 蒸汽铸币机不是什么很难的造物,有了图纸和思路,工匠们没一个月就造出了成品。 有了蒸汽铸币机,大汉这边的蒸汽铸钱,迅速进入到了小规模投产阶段。 之所以是小规模投产,还是铜料要节省着用,而且大汉也不能次性把铜钱全抛到市场,否则百姓手里的铜钱会迅速贬值。 通过蒸汽机铸币,大汉一边在缓慢发行大汉通宝的新钱,一边也在快速回收原来的旧钱,旧钱的回收价值全看钱货含铜比例多少,铜料越多越重,就越值钱。 这并非什么残虐害民,因为百姓手里的铜钱才多少,真正占据大头的肯定还是士绅商人,大汉肯定不能任由这些士绅商人借此谋利发展。 大汉通宝钱在其它州府刚刚宣发使用,还在与旧钱并行使用,可荆州是大汉都城,官民百姓已经基本都认识大汉钱了,而且也更愿意去收大汉钱。 却说一个学子爽快拍出五个大钱,跟摊贩要了碗沙汤,又要了两根新炸的油条,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吃到一半不忘跟同窗闲聊道:“你说,大王真能被我们这叩阙说动?” 旁边的学子摇头苦笑:“大王会不会被说动不清楚,可不论结果与否,我们这些人的未来仕途怕是都得提前结束了。” 这吃油条喝汤的学子一激灵,瞬间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你说大王很有可能会对我等叩阙学子秋后算账?” 那学子回答:“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你们来这里叩阙了,明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言上奏,大王不会不做理会。这叩阙名为叩阙请命,实则却是我等把大王的脸面,都给叩在了地里。” “哒哒哒哒!” 二人正说着,突然就有几个刑部官吏,领着几队士兵跑了过来。 负责带兵的队长军官,看了眼大街上横七竖八,或吃东西,或跪坐,或干脆软倒躺下的学子们,直接大手一挥:“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 “啊,你们要干什么?” “光天化日,你们这样抓人,还有王法吗?” “放我离开,我不叩阙了。” 赶过来的士兵都还没开始动手抓人,只是朝那些跪坐学子们走去,就直接吓懵了好几个学子。 前一秒还在叩阙,好似真的满腹冤屈的学子们,一个个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无奈都跪地太久,腿早就跪麻了,好几人干脆软倒在地动都动不了。 那最开始吃油条喝沙汤的学子,脸色已经煞白:“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荆州大学府的学子,我家还姓陈,跟王后娘娘可是本家人!” 可惜,没啥卵用,这些汉兵可不管有的没的,上去就把人摁在了地上。 负责领兵过来抓人的刑部官吏,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就算有什么不满,都可以直接上奏进言,干嘛非要来这里叩阙跪坐,逼迫大王呢!” 刑部干脆调了一队城防巡检兵,就这么在汉王府门前大肆抓人。 为了抓人不落口实,更是早在一天前刑部就已经提前登记,由礼部那边暂时封存了这些学子们的学籍。 五十多个学子无一例外,全部被抓进刑部大堂,准备慢慢发落受审。 而在外头,荆州大学府的学子们聚众叩阙的大事,已经在有心人的散播下,在荆州府城里迅速蔓延开来。 一处茶楼。 还是上次的几个公子哥,这次他们倒是不喝酒了,而是全都围坐茶楼饮茶,同时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一手消息。 毕竟,这可是荆州大学府的学子们聚众叩阙,虽然他们中几乎没人在学府挂名读书,可这反对邸报上的《女诫》新例,他们还是得听听看,帮帮场子的。 几人围坐二楼靠窗的空位,桌上摆着茶水,那聚首的李公子还在看着今年恩科的教材。 一人问道:“你们说,这次汉王会如何处理此事?” 另一人摇头回道:“说不好啊!上次汉王虽然给我们这些读书人开了恩科的恩典,可恩科还是拖了快两年,还增加了几项让人弄不明白的新科目,这叩阙怕是也没那么简单。” 又有人转头问道:“刘兄,你对此事消息比我等灵通,你以为呢?” 那位刘公子一愣神:“啊……哦……对对,徐兄说的对。” 这问话的徐公子有些疑感:“刘兄,你这两日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身体不适?” 刘公子擦了擦额头冷汗,摆摆手:“没,没事!” 几个好友没有在意,正待继续闲聊事情发展走向。 忽然就有个士子急匆匆冲上二楼,嘴里大喘着粗气:“诸……诸位……最新……最新消息……” 旁边有人马上递上茶水,这家伙喝完后总算缓解,说道:“最新的消息出来了,所有参与叩阙的学子都被抓了,还是刑部亲自下场抓的人。” “刑部抓人了?”有人惊呼。 因为刑部这么大肆抓人,基本没有汉王的许可调令,那是不太可能会办。 还有人不信邪追问:“这可都是荆州大学府的学子,未来的国家干才,就这么都抓了?” 另一报信士子说道:“还国家干才呢,我都打听过了,他们不仅人被抓了,连学籍都被封了,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哐当! 一声板凳倒地声响。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有人当场瘫软跌坐在地。 “刘兄,你怎么摔倒了,快快起来!” “不好,刘兄不是摔倒,刘兄晕过去了,快叫大夫!” (本章完) 第261章 抓人 第261章 抓人 汉王已经动怒,所以刑部的动作也非常快,从抓人到审出幕后串联主使,仅仅只用了三天不到。 聂宇认真翻看戴毅呈递上来的卷宗:“幕后串联者才五个人,其中两个还是跑腿,剩下全是无辜学子?” 戴毅回答:“此案实际并不复杂,经过刑部彻夜审查,又有都察院从旁监督,这五十六名叩阙学子,确实串联主使只有五人。其中三人为大学府学子,两人没有大学府学籍,余下五十一名参与叩阙的学子,皆是被人游说蛊惑才来,对此事详情并不知悉。” 聂宇冷脸说道:“蠢货!五十一个蠢货,半点独立的思考能力都没有,连是非曲直都无法分辨,就学人过来叩阙鸣冤了。他们叩的哪门子阙,鸣的哪门子冤?” 戴毅不敢回话,心里已经默默把这五十一名学子的名单记下。 就算这次这些学子逃过了一劫,日后怕是也难在这大汉安稳做官升迁了。 聂宇合上卷宗报告,说道:“既然已经全部查清,那就抓人吧!幕后串联五人,连其三族以内,全部抄没家产田地,男子送去各地官办矿厂为奴,采矿做工三十年才能放还自由,女子不论已婚未婚,通通改嫁与军士为妻,幼童孩子则送去济养院抚养!” 说罢,又想起了什么,跟着补充道:“其子孙后人,三代以内不得考科举,进学府读书者,三代以内不得毕业做官!” 好家伙,这么狠! 戴毅有些震怖,他没想到自家大王能这么狠辣,先是革除学子的功名学籍,不许他们参加本次科举,接着又是抄家流放,男的为奴,女的改嫁,孩子送去济养院。 而且,连子孙后人都被搂草打兔子全包圆了,三代以内不能考科举,可以去学府读书,但不能毕业做官。 这就算是一方豪族,那也得被连根拔起,再起不能了吧! 戴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大王,那剩下的五十一名学子该如何处置?” 聂宇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必大兴刑狱。孤虽然讨厌他们这次叩阙,但孤也不是什么没有格局的昏君,还不至于因言降罪。就是他们骂孤,那只要能说明为何骂孤,是对孤不满,还是觉得孤的执政有误,都可以上疏指正,孤不吝求教!” “正好,下个月的邸报辩经,可从这五十一名学子里,选出一人去参加辩经。他们不是对王后编的《女诫》新例有意见嘛,那就用堂堂正正的儒门大道,去驳倒这《女诫》新例吧!” 说到最后,聂宇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戴毅仔细察看,确定聂宇不是怒极而笑,当下拱手应道:“臣领命!” 戴毅恭敬告退。 一直到退出王府大堂,他才稍稍松口气,同时也对汉王格局感到由衷钦佩。 汉王不愧是开国雄主,明明已经动怒,却还是能够做到冷静思考,恩威并施。 重判五名幕后主使,这是威。 对其余五十一名学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这就是恩了。 不仅恩威并施,还直言就算学子骂他这个汉王,那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给出理由,都可以畅所欲言。 到最后,又主动在绕过的五十一名叩阙学子里头,挑出一人去参加下月的邸报辩经,给对方一个辩经驳倒《女诫》新例的机会。 如此一来,只要消息布告出去,大汉治下的文人士子,接下来都只能乖乖闭嘴,等着邸报辩经的结果。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再开口闹事的理由,都已经公开叩阙了,而且这还是不对的。 就算如此,大王也还是给了他们机会,没有重判所有人,只是抓了主使,重判了主使,又给了他们一一个亲自上场辩经的机会。 这要是再继续闹事,那可就真是胡闹了。 汉王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 自从当日茶楼回来,刘进这几天就直把自己锁在了书房。 刘进的妻子吴氏还以为丈夫在备考用功,满心欢喜的同时,完全不敢打扰,只一日三餐的时候才会来到书房送饭。 伪清治下,百姓基本还是一日两餐,只有豪富权贵才有余粮,能够一天吃三顿饭。 这就不得不提一嘴伪清的圣祖康麻子了,说什么百姓太懒,就应该像他样只吃两顿饭,那样就不会闹饥荒饿死。 呵呵,这麻子确实只吃两顿饭,但吃完了饭,还有各种饭后点心、夜宵、果品、糕点。 这特么可不就得少吃嘛,真要一天三顿,不得把这麻子撑死。 而聂宇治下的大汉,不说百姓能富到什么程度,但三年的持续种田发展下来,百姓的负担已经大大减轻,就算再穷的百姓,那也可以吃得上一天三顿饭了。 初期的时候,倒是也有官员上疏,认为百姓一天三餐,消耗的粮食太多了,应该缩减一二。 可这些奏疏,无一例外都被聂宇批驳,还是言辞丝毫不留情面。 还是肉食者鄙,官绅阶级自身的弊病,有抱负的年轻官吏多,但也总有阶级思想根深蒂固的。 他们自己一天三顿吃饱了,就觉得百姓一天三顿太浪费了。 而且,聂宇也是考虑到了实际情况,百姓一天只吃两顿饭,干活种地根本没力气,就算操练民兵也会有气无力,不利于大汉对基层的权力控制。 “咚咚咚!” “进来。” “相公,该吃饭了。” 吴氏带着丫鬟,端着饭食走进书房。 刘进看着吴氏进门,缓缓从桌案上趴起,满脸都是疲惫憔悴,这幅模样把进门的吴氏看的一阵心疼。 吴氏抬手让丫鬟把饭食放下,关切说道:“相公,就算恩科将近,读书也不能如此用功,要是累坏了身体,就算考取了功名,那也没什么用啊!” 听到妻子的关心,刘进心中一苦,想着自己要是果真读书读的这么憔悴就好了。 他甚至不敢跟妻子说实话,这次的大学府学子叩阙案,已经在短短几天内,就在荆州城里传开了。 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把这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完全没人知晓,就连刘进的几个同窗好友都不知道,刑部目前正在追查的叩阙案幕后主使,其中一人就是他。 刘进现在非常后悔,他当初就只是对邸报刊印的《女诫》新例不满。完全不明白怎么就鬼迷心窍,跟另外两个完全不相熟的陌生人,三人一同策划了这场学子叩阙案。 居然天真的还想通过大学府的学子,来逼迫汉王做出让步,再以此达成其它别的目的。 现在想来,这哪有半分成功率。 汉王可是开国雄主那样的人物,对士绅读书人不说不屑一顾,但也绝对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重视。 要知道,就连上次的士子聚众请命,请求重开科举。那也还是拖了快一年,还给这大汉的首场恩科也加了好多新科目。 刘进思及至此,又是心烦意乱,连饭都没胃口吃,正要叫妻子把饭食端走。 “嘭!” 刘宅大门被猛地撞开,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喝骂,又有急促的脚步声。 刘进面露惊恐,整个人已经当场吓到动不了,而吴氏不明所以,正要出门去看情况。 忽然,就有数个五大三粗的巡检兵冲了进来,把这小娘子吴氏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跌倒。 巡检兵队长也不看吴氏和丫鬟,盯着房中唯一的男人刘进问道:“你就是刘进?” “我……我是。”刘进哆哆嗦嗦。 “动手!”队长大手一挥。 四个巡检兵如狼似虎冲进,一把就将软趴趴的刘进逮住,如同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抓住了刘进,又封锁刘宅,这些巡检兵接着去到下一处地方帮忙。 要抓的幕后主使包括刘进在内,可是有着五人,而且他们不乏有着家族分支。 按照汉王的命令,他们的三族都要一锅端了,连条狗都不能放过,分家析产了也没用。 五个幕后主使,还都是出身大族,三族全加起来,起码也有好几百人。 刑部光是抓人,就足足用了两天。 (本章完) 第262章 杀尽王学好了? 第262章 杀尽王学好了? 聂宇真的已经很仁慈了,作为大汉的汉王,虽然他的地盘还很小,可把握的实权却是大的惊人。 开国创业之主,马上的汉王,又分田减税抚民,搞出了乡镇一级的行政机构,进一步把权力触角深入到了乡村。 可以说,就连自恃大权在握、乾纲独断的章宗,论起实权可能也比不了聂宇手中的大。 生杀大权在握,内阁文武无人能治,百姓民心依附,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聂宇已经相当克制,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大兴刑狱,只是抓了五个主使,抄了他们的三族,连九族都没抓。 五个主使,三族全部加起来,拢共还不到一千人,这已经很少了。 大汉文臣无不赞叹汉王仁德! 随着刑部调派的巡检兵四处抓人,荆州城平日里热闹的街巷都难得萧条了两天。 几百个重刑囚徒,全部抓起来押赴刑部大牢,这场面不能说壮观,只能说在荆州城里确实是不多见了。 街巷两旁茶楼,这两日都坐满了客人,全是看热闹闲聊的文人。 “汉王这次是动真格了,那些城防巡检营已经前后抓了上千人,也不知到时会怎么处置?” “能怎么处置,无非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罢了!” “这倒不一定,汉王若真要杀人,应该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不会在下个月召开邸报辩经。” “此言差矣,汉王何许人物?那可是类比历朝开国太祖的圣君雄主,但凡开国雄主,又哪有不大兴刑狱的?” 这些人正聊着,忽然有人急匆匆跑上来,还拿着份新发的邸报告文。 “哈……哈……诸位,好消息……好消息……” 这报信人大喘着粗气,接过朋友递来的清茶,润了润喉嗓,这才满脸笑容说道:“汉王新旨,下月召开邸报辩经,还允许五十一名叩阙学子,择选一人作为辩经成员,参与辩论《女诫》新例和《大汉新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惊讶。 有人干脆起身,上前接过这崭新邸报,邸报还是热乎的,明显是刚印刷出来不久,也真亏这报信的能抢到一份。 快速扫看一眼,很快找到汉王新旨篇幅,篇幅内容不多,因为主题就两句话:下月十五召开邸报辩经,叩阙学子们也有一个辩经名额。 “好消息!果然好消息!” 其他人听闻也起身凑来,就这么十几人挤在一张桌子,同看一张邸报。 “哈哈,这可当真是大好事啊!” “汉王果然还是英明的,没有完全向着那帮女子。” “嗯,叩阙还是不对的,但汉王英明,非但没有怪罪叩阙的学子,还给了他们一个辩经名额。” “要如此说来,那我等是不是也能参与辩经?” “这怕是不行,除非我等也能求得汉王恩典,否则要想参与到辩经,非得有名师大儒帮我等背书推荐……” 名师大儒,哪有那么好找的,整个湖广目前都没几个名师大儒。 而且,这些名师大儒基本都已经在大汉官府的邀请名录,这会都正忙着坐船来荆州路上,准备在汉王评判下来一场足以名动青史的辩经讨论,压根没空给他们这些小人物背书推荐。 没错,确实是名动青史,凡是被大汉官府邀请的地方名儒,一听是去荆州辩经《女诫》新例,全都爽快答应。甚至为了更快点,都等不及官府的专船,干脆自己就雇佣船家先去了。 《女诫》说的是女子德行,可这涉及到了古人对男女纲常的三观认知。 要是真按照聂宇定下的《女诫》新例,女子也能抛头露面,不必在意男女授受不亲,鼓励女子出外为家赚钱,丈夫死了也可以改嫁,而不必太执着守节。 这些等等全部推行下去,那夫为妻纲还要不要?夫为妻纲站不住脚了,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又该如何? 三纲五常,一下子三纲都崩了,那五常又该咋办? 没有了三纲五常的传统伦理道德约束人心,百姓会不会开始胡思乱想? 百姓一旦胡思乱想起来,这天下岂不就也要跟着大乱了? 这些湖广地方大儒已经定好,他们要在辩经上狠狠驳倒《女诫》新例。既能拨乱反正,让女子乖乖回家相夫教子,还能博取名望,来为自己的学派道统提升影响力,同时还能以此名动青史。 这可是涉及到了三纲五常的大辩,不论最终谁赢了,青史都必定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沅江上,一艘普通民船。 年轻书生不解问道:“先生,这不过是汉王办的一场辩经,其目的不过是转移注意力,咱们也没得到官府邀请,为何还要前往荆州?” 中年先生笑了笑:“呵呵,我们没得到邀请不假,可谁说没有邀请就不能去辩经了。这场辩经虽是汉王在转移注意力,但其所辩之论,必然会青史留迹,我辈读书人见此盛事,岂能不过去凑凑热闹?” 年轻书生有些不能理解:“就为了凑热闹? “当然不是。”中年先生摇头,伸手一指江面说道:“你以为那些所谓大儒们,愿意去到荆州辩经,真就只是为了大义?咱们都能看出来汉王在转移注意力,他们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来?可看出来又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倒不如趁机利用这场辩经,好好宣扬一下自家学问。” “欺世盗名!”年轻书生皱眉。 中年先生笑道:“欺世盗名又如何,能宣扬学派,留迹青史,别人想要这机会,还得不到呢!” “……” …… 兴华元年(嘉庆三年),九月。 正好是今年秋季的最后一月,湖南的汉军终于是出兵了。 陈有年亲率汉军兵力八千,携民夫八千余人,共计一万六千大军,又带无数粮草辎重,还有许多随军分田官、镇长。 浩浩荡荡沿着茶陵县一路东进,穿过罗霄山脉,径直深入江西吉安府境内。 吉安府以西,正对茶陵县的莲厅城。 这里的守城贼将叫刘七,也是杀尽王朱五手下的老贼。 看到城外那面熟悉的汉字旗,刘七的两条腿都差点吓到软倒跪地。 虽然杀尽王早就给他传信,说大汉已经跟他们结盟,让他只需要配合大汉的军队,把莲厅城让出去,可刘七还是觉得心里发虚。 不怪他虚,实在是上次杀尽王也这么说,结果转头就被汉军打的抱头鼠窜,差点死在了茶陵州城。 好不容易逃到江西,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好歹没有汉军了。可现在,汉军居然又追来了。 城外,陈有年倒是不知道刘七怎么想,他看了看莲厅城,招来一个士卒上前喊话:“我家将军是大汉天军第三师的陈有年陈将军,快快打开城门,移交城防!” 喊话才喊了一遍,城头没有动静,士卒正要举喇叭照例再喊两遍。 要是三遍喊话都没有动静,那汉军就不会客气,直接发动攻城。 汉军对此可是早有预案,杀尽王作为大汉的手下败将,自然没有资格得到大汉的信任。 杀尽王要是识相,愿意交出城池,那一切当然没事。可要是乱搞小动作,还想临时讨价还价,那汉军就会强攻夺城。 汉军出动一万六千大军,还有无数粮草辐重、随军的分田官和镇长,当然不可能就因为杀尽王的临时变卦,而原路返回去。 这吉安府从杀尽王联络汉军开始,就已经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好在还是没有出现预案中的坏情况,刘七只是略一迟疑了下,就果断开门献城了。 因为确实是打不过啊! 汉军来了一万六千大军,虽然里面一半都是民夫,可剩下一半也不是刘七能打的。 刘七打开城门,连基本的交接仪式都没搞,带着手下人马溜的飞快。 陈有年都看无语了:“这贼将跑的倒是挺快,咱还真以为他敢倚城而守呢!” 来江西之前,大王可是给他密电叮嘱过,让他注意防备一下杀尽王,若对方真的使诈,自己可以动兵砍人。 结果,对方完全没敢使诈,就连据城讨价还价都不敢,莲厅城就这么白白让了,甚至城里的钱粮财货都没敢带上。 实在是汉军太吓人了,那一个个汉兵看刘七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会移动的脑袋军功。 刘七是生怕自己走的慢一点,就被汉军反悔给砍了脑袋。 陈有年毫无阻碍迅速控制了莲厅城,接着又分兵配合随军来的分田官、镇长官们下乡,帮助他们分田抚民。 吉安府已经被杀尽王占了一年,作为最早根据地的莲厅城,这里的百姓已经基本能听得懂湖南方言,倒是不至于语言不通。 汉军过来的分田官、镇长官,只是下乡视察摸索两天,就觉得大为吃惊。 他们本以为这趟跟来吉安府会是苦差事,因为当初的茶陵县就是被杀尽王祸害的民生凋敝、土地荒芜,一个好好州城都被迫降级为县。 可现在,这莲厅的民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百姓开垦积极性很高。许多土地甚至不用分,百姓除了没有地契,还要继续交纳税赋外,跟种自家的地没啥两样,就是赋税比较高,比大汉的赋税比例高多了,但却比伪清的更低。 莲厅的地方乡镇,一开始都没意识到杀尽王跑了,认为汉军是官军,是来破坏他们的好日子,想要聚众保卫家园来着。 还好分田官及时出面解释,这才化解了误会。 汉军分田官惊疑不定,这杀尽王是突然学好了? (本章完) 第263章 大小五井山 第263章 大小五井山 陈有年在莲厅足足磨蹭了三天,才总算安抚好了当地百姓。 这里是汉军由湖南进入江西的桥头堡,必须安善安置,否则陈有年孤军深入,粮道很容易被敌人切断。 安抚好了莲厅,陈有年又留下五百汉军驻守,接着便兵分两路,一路东进扫荡,一路南下扫荡。 东路汉军由陈有年的副将林镇率领,所到之处贼寇几乎望风而逃。 明明杀尽王已经跟汉军谈拢邀盟,可这些贼寇见到货真价实的汉字旗,还是忍不住吓到建制溃散。 不过数日时间,东路军连收永新、安福二县。 随军的分田官和镇长官,都有些不太够用,只能先暂时均分,每县留下几个。同时电报将军陈有年,东路军已经逼近吉安府城。 东路军长驱直入,而南路军同样也差不多。 南路军领军的还是陈有年,凡是见到陈有年汉字旗,贼寇不是弃城逃跑,就是干脆开门投降,压根没人想过要据城而守,讨价还价。 陈有年就这么一路南下扫荡,总共也没用几天时间,就进抵永宁县与龙泉县边界的万洋山。 “这里就是大小五井山?”陈有年对本地向导问道。 向导连忙纠正:“将军误会了,这大小五井山,说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分为大井、小井、上井、中井、下井五山,俺就是来自下井山村的采药户。” 陈有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咋一点看不出来跟名字有啥关系。不过这里确实看着很平常啊!大王特地通电让我来这里看看干嘛?”琢磨半天,不得要领,只能去问向导:“这什么大小五井山头有什么说法没有?” 向导也有些迷惑,努力思索半天,这才回答:“说法的话,还真有一条,俺们下井村里的老人曾说过,几十年前有位算命先生来过咱们这里,好像说这片山里有条龙脉……” “山里有龙脉?”陈有年惊呼。 好家伙,难怪大王非要他特地来这里看看,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然大王已经称王了,还有仙人天授的玉玺,但这不影响他们大王继续占有一块龙脉之地啊! 嘿嘿,我大汉果然是有天命的,大王果然也是老天爷定下的正统,注定要推翻伪清鞑子朝廷的,连这江西的井冈山有龙脉,大王竟然都能知道,还专门暗示自个来看看。 至于为啥不明说,陈有年已经自行脑补,龙脉这东西老一辈的人都说过,那可是沾着天机的,以前来村子里算命的不都有句话,天机不可泄露嘛! 陈有年并不知道,所谓的大小五井山,在130年后有个格外响亮的大名。 井冈山! 远在荆州的聂宇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无意间看到江西的大小五井山,就想让陈有年代自己瞻仰一下后世的红色圣地,结果反而让这浑厮自己想多了。 陈有年心中振奋,拍了拍向导肩膀:“你小子事办的很不错,咱事前已经说好,不会号待你。所以你就先跟着咱,回头咱再给你报功请赏,是参军还是到衙门做吏,等咱拿了吉安府后自己选。” “谢将军。”向导闻言大喜过望。 陈有年当下在山周留了五百兵,算是看守这处龙脉之地,接着便继续领军出征,他可还没忘了自己这次的主要任务。 龙泉县的贼寇听闻陈有年大军来了,当即想也没想,就果断脚底抹油跑路,留下他们任命的县令沈敬负责献城交接。 这位沈县令对此已经没啥感觉,反正他已经被逼从贼,辫子都被贼寇剪了,来的是贼寇还是大汉,都没什么大不了。 陈有年进入龙泉县,一看县中民生颇为凋敝,顿时眉头紧皱:“这龙泉县是怎么回事?怎么百姓这么少,还饿的面黄肌瘦,这可跟莲厅的百姓不一样啊!” 沈敬无奈苦笑:“将军有所不知,这吉安府的贼寇看似都是一股,可内部也是分了派系山头。莲厅便是那杀尽王的地盘,而龙泉县却是混世魔的地盘。将军说的莲厅,在下也听说过,那杀尽王的名号听着吓人,但对百姓还算不错,所以莲厅百姓都能活的下去,而这混世魔就是贼如其名,他和他手下的贼寇,皆如混世的魔头,百姓难以忍受,要么饿死,要么逃进山里,自然是民生凋敝。” 陈有年听懂了,已经懒得再愤怒,只是摇头说道:“贼寇就是贼寇,看似是变好了,但骨子里还是烂透了。” 沈敬没有说话,心里很想吐槽,你们不也是反贼吗? 陈有年接着问:“你这假县令也是贼寇任命,可有残害过百姓?”沈敬皱眉:“将军莫要羞辱在下,在下虽然家贫无财,但也不会与害民贼寇同流合污。” 陈有年闻言仔细看了看对方身形,只看到衣他破旧,身形消瘦,领时突道。”那挺好,咱带的官员不够用,你没残害过百姓,那就先做这假县令,帮咱把龙泉县理清了。若是事情办得好,这假县令也不是不能变成真的。” 沈敬大为惊诧,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没有残害百姓,反而就被对方信任了。而且还许诺只要自己能把龙泉县安抚好,就能给他一个真县令来做。 大汉什么情况,沈敬就算没有耳闻,但也算是亲眼所见了。此前的江西伪清官府,总是宣传大汉是反贼,而且还残暴害民,器张跋扈,沈敬作为江西人,曾经也一度这么认为。 可现在真切看到了,沈敬才晓得官府之前真就是胡说八道。汉军 来到了龙泉县,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奸淫掳掠,反而是帮着百姓修缮房屋,打扫街道卫生。 现如今,汉军的大将军,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家伙,居然跟自己商业业量着要自己帮助他们的分田官,给本地百姓们分田到户,还要给百姓减免赋税,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这几番操作下来,怕是连官府的官兵都做不到了。 沈敬甚至还想到,占了龙泉县的混世魔他们,曾经就是被汉军赶到了他们江西。 沈敬之前还一度以为,汉军到底有多么凶残,连这么凶狠的贼寇都打不过。 可现在看来,汉军压根不是凶残,反而仁慈爱民,而贼寇倒是残忍暴虐,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说不得,杀尽王能轻徭薄赋,给百姓留一条活路,就是被汉军给打怕了。 九月中旬。 陈有年顺着遂江北上,抵达万安县,万安县贼寇不战而逃。 汉军拿下万安县,再分出五百兵驻守。 南路军兵力已经分出过半,主力部队明显不太够用,不得已把民夫也拉上守城。 这些民夫基本都是大汉地方乡镇操练的民兵,战力肯定不如正规军,但也是经过了冷兵器操练,而且还是每月定期操练,粮食也很充足。 论冷兵器战力,比张诚基之前招募的乡勇绝对强太多,甚至江西的绿营清军都能碰一碰。 正在吉安府的杀尽王朱五,此时此刻非常想发火,他可是明确下过命令,要手下各城池的老贼都尽可能带上财货粮食离开。 就算走也要捞足了再走,可没想到这些家伙是真乌合之众,大部分连汉军面都没见着,就望风而逃了。 特娘的,自己都已经谈妥了,你们那么害怕干什么? 朱五回头看了看插翅虎和混世魔,这两位的手下老贼甚至比他更不堪。 杀尽王手下的贼寇好歹是成建制撤走,而插翅虎和混世魔的手下,不是走散了,就是干脆来都没来,就这么在吉安府的山里落草为寇。 (本章完) 第264章 我命休矣 第264章 我命休矣 又过两日,汉军东路军和南路军会合,兵力已经缩水一半,只余不到八千人,其中过半还是湖南民兵。 陈有年派出信使,告知杀尽王自己来接收府城了,让这家伙少搞小动作,尽快把人撤出吉安府,也别想着把吉安府城给搬空了。 朱五非常气愤,但气愤过后又无可奈何,只能回信邀约在吉安府城南岸的永和镇正式交接谈判。 这里正好处于赣江、禾水三江交岔口,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到了交接约定之日,朱五坐船来到永和镇,身边带着数百老贼亲兵,平日里穿在身上的戏服龙袍,已经早被他私下里烧了。 陈有年看了看对面的朱五,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对方近距离见面,之前虽然也是他带兵攻打的茶陵,可还没来及逮住这家伙,就给这厮逃掉。 陈有年打量朱五的同时,朱五也在顺势打量着陈有年,他当然记得这当初撵的自己狼狈逃窜的陈大将军。 现在近距离细看,果然是魁梧雄壮,天生的猛将,就算比起他麾下最勇猛的亲信老贼,可能都不是一合之敌。 再想到正在南昌跟清军大战的杨芳,同样也是威名远震全江西的猛将,据说还有着霸王之力,能力扛千钧。 凭什么那姓聂的麾下就能有如此厉害的猛将,而他杀尽王手下不是乌合之众,就是一群反骨仔。 陈有年正在打量朱五,忽然发现这厮眼神不善,他顿时嗤笑一声:“呵,你就是那杀尽王朱五?” 朱五瞬间眉头一皱,身旁跟着一道来交接谈判的周济,见此连忙碰了下朱五胳膊,而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陈将军此言差矣,我家大王早已不是杀尽王,而且为了反清复明,已经正式改名为朱明月,这些可都是写在了对大汉的降表里面!” 陈有年听闻也不恼怒呵斥,反而似笑非笑:“你是何人?” 周济说道:“赣王帐下幕僚周济,见过大汉陈将军。” 陈有年脸上笑容收敛,当即呵斥道:“既是幕僚,那就闭嘴,本将军在与你们大王讲话,谁准你在这胡乱插嘴的?” 周济脸色微变,想要反驳,但还是忍住,缓缓退到朱五身后。 看对方如此能忍,陈有年也失去兴趣,淡淡说道:“朱明月就朱明月,反正叫啥都一样。现在本将军已经到了,你们可以把吉安府城交接了,立刻南下去赣州吧!” 朱五问道:“南下去赣州可以,吉安府城也能给你们,但我们要的东西呢?” 陈有年说道:“大王已经下了旨意,许你世镇南赣,但赣州王不能给,顶多给你一个赣南大将军。你这赣王的王号今后不能再用,否则就是僭越之罪。” 三言两语,就把朱五的王号给废了,这让朱五心底顿时涌出一股耻辱。 好在身后周济,反应很快,连忙侧身耳语道:“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王号而已,若能换来大汉这个盟友替大王抵挡清军,还有南赣这整片王业根基,这笔买卖很划算。就连前明太祖朱元璋,曾用经也是向元廷和陈友谅摇尾乞降过的,要成真龙天子,往往都是要胯下之辱来换的!” 短短几句话,瞬间就让朱五冷静下来,同样也给了他一个继续跪下去的台阶。 反正都已经跪下一条腿了,那索性两腿都跪,五体投地也没什么。 朱五咬牙说道:“赣南大将军就赣南大将军,只是希望汉王不要出尔反尔!” 陈有年当然看到朱五和周济的小动作,甚至都听到了部分耳语,但这跟他没啥关系,他这趟出兵吉安也不是跟朱五打仗的,真打起来朱五完全不是汉军对手。 当务之急是先送走这朱五,让这厮先为大汉前驱,扫荡南赣。而陈有年则拿下吉安府城,顺势走赣江水路北上攻打临江,配合杨芳起对清军南北夹击。 陈有年继续说道:“册封赣南大将军的官印袍服.已经在路上了,你可以等等,或者也可以不等,一切随你们便!” 朱五又问:“那粮草和军械呢?” 陈有年说:“粮草军械你们可以带走一部分,但不能全部带走。还有吉安本地百姓,你们也不能带走,要是敢带走一个百姓,都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账。” 听到如此苛刻条件,朱五顿时生出不满,但不满过后,反而又放心不少。 因为陈有年给的条件太苛刻,这么苛刻的条件,明显是真不想给他太多东西,那也说明汉军是真没想跟他开战。 否则,汉军完全可以先诓骗稳住他,反正仗打完了最后东西都能回到汉军手上。 朱五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底气,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倚城而守,应该能挡得住汉军。可手下的表现已经让他认清现实,赶紧见好就收,先去南赣积蓄实力,跟汉军打仗,他是真没得打! 双方谈拢,朱五几乎一刻都不敢耽搁。 第二天就带着插翅虎、混世魔,还有三人麾下的老贼军队总计一万余人。 原本应该有两万多老贼,还有一万多吉安新军,可吉安新军不能带走,而还有老贼在汉军接收吉安府县地盘时,逃跑溃散和落草为寇的太多,所以就剩这么一万多人了。 好在没的基本都是插翅虎、混世魔的兵力,朱五的兵力还保存了大半,这一万贼军里头,起码有六千多人都是朱五手下的老贼。 他们甚至不敢走赣江水路,赣江南下要经过泰和、万安两县。 这两县现在都是汉军地盘,所以只能带着大军改走赣江支流的明德水南下。 走明德水南下,朱五要进入南赣,就必须先打通壕头隘。 …… 汉军和平接收了吉安府城,余下的吉水、水丰二县,终于不再继续观望,连忙遣使送来降表,请求归附大汉。 吉安府并入到大汉版图,不光有战略意义,还有政治意义。 因为江西省的精华都在赣北,而赣北的精华则都在吉安、南昌二府。 前明有句谚语说的好: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 有明一朝,江西出过的举人进士,可是直接占了大明所有举人进士总数的一半还多。 而这些江西举人进士里面,又以吉安、南昌二府占了最多。 汉军拿下吉安府,又南北兵逼南昌府,四舍五入基本等于控制了全国一半的进士读书人。 而且,江西的四大书院,目前汉军已经控制了其中之二,一个是庐山脚下的白鹿洞书院,另一个是吉安府城东江心洲的白鹭洲书院。 两大书院的山长都很有默契,朱五来了跪朱五,汉军来了跪汉军,反正只要不破坏书院,那什么都好办。 呵呵,不破坏书院? 怎么可能呢,大汉已经在强推学府制度,跟学府几乎完全对立的书院,后期必然会有大变动。 当然,这跟杨芳和陈有年没啥关系,他们都属于武将,只管带兵拜会两大书院的山长,对书院后续怎么处置,那都是文官们该操心的东西。 汉军进驻吉安府城,因为朱五没有设立过吉安知府,而是直接他这个假“赣王”管辖,又以周济这个假“承相”代掌府城大权。 现在朱五已经南下跑路,陈有年是出征在外的武将,不能直接任命官员。只能先通电请示荆州,这才让随军的一个镇长官,暂时接任吉安府代理知府官职。 接任代理知府的镇长官叫徐绱,他原本只是努力在地方乡镇卷上来的分田官,知道湖南要出兵江西,便主动报名随军,想要在江西更快立功干出政绩。 不曾想,随军而来还什么都没做,知府官职从天而降,一下子给他连跳了好几级。 虽然还是代理知府,可代理知府也是知府了,就算后头新知府来了,这临时安抚好了吉安府城,政绩功劳那也是他的,等江西被大汉拿下,保底他都能升到县城做官办事。 …… 临江府城。 “抚帅,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张诚基被惊惶来报信的临江知府叶和侃吓了一激灵,心底都快有应激反应了,当下皱眉问道。 叶和侃惶恐说道:“抚帅,吉安府……吉安府没了!” 张诚基闻言一愣,接着怒道:“吉安府不是早就被贼首杀尽王占了,哪还能再没一次?” 叶和侃连忙摇头:“不……不是这个没了,是吉安贼寇跑了,吉安贼首杀尽王跑了,现在的吉安府已经是汉贼的地盘了。” “吉安府现在是汉贼的地盘了!?”张诚基瞬间双眼圆睁,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吉安府被汉贼拿下,这怎么可能,汉贼的大军明明都在北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边? 不对,好像还真可以出现。 张诚基居然下意识忽略了,吉安贼寇本来就是湖南逃过来的,他们都能从湖南逃到江西,还占了吉安府城,没理由汉贼不能跟着他们来江西。 好家伙,张诚基连北边南昌的汉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这南边的吉安府竟然又冒出来一股汉贼。 汉贼这是要南北夹击,我命休矣! 张诚基想及此处,瞬间两眼一黑,就这么直挺挺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叶和侃惊呆了,连忙大呼:“抚帅,抚帅,来人,快来人,找大夫,快找大夫!” (本章完) 第265章 望风而降 第265章 望风而降 大战还没开打,主帅就先晕了。 叶和侃好不容易把张诚基救醒,这位伪清巡抚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他赶紧找来刘鼎,一起商量该怎么守城。 叶和侃有些发懵,汉贼这都还没打来,就已经做好被围城的准备了。 叶和侃只能提醒道:“抚帅,临江府尚有两万大军,而瑞州、袁州、抚州也都在依令募兵。只要抚帅能够下令,四府之地起码能凑出五万大军,而汉贼劳师远征,所带贼军不会太多,我们完全可以主动杀出,定能打汉贼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讲完,张诚基就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叶和侃。 之前张诚基也这么想,认为自己数万大军北上,不说打赢汉贼,但打跑汉贼应该没问题。 结果,汉贼三千人,直接把他三万大军杀的丢盔弃甲,差点连他都回不来了。 张诚基已经被彻底打怕,这汉贼太能打、太凶悍了,压根不是寻常乡勇能够镇压的,甚至地方绿营都够呛,必须调动真正的精锐之师。 叶和侃眼看张诚基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是胆小怯战,当下沉声劝道:“抚帅,须知汉贼不同于吉安贼,吉安贼势弱,吉安府就算一时失陷也无大碍。可这汉贼势大,吉安府若落入汉贼之手,那赣南便会与汉贼的两湖连成一片,届时恐怕江西全省都难以自保,还请抚帅早做决断啊!” 话说到这份上,刘鼎只能开口解释道:“叶府台有所不知,这汉贼确实凶悍异常。临江府虽然尚有两万大军,可这两万人都是乡勇,操练时日太短,连听懂号令都勉强,更别提上战场杀敌。真要与汉贼强行开战,那我们只能是大败而归,唯有抚帅提出的据城而守,节节抵抗,消耗汉贼兵力锐气,这才是正道。” 叶和侃听闻非常无语,明明他们才是官军,汉贼才是反贼,可现在反而他们要据城而守,节节抵抗汉贼的进攻。 这特么到底是谁官兵,谁是反贼? 叶和侃皱着眉,还不想放弃:“刘总镇,我们手上可是有着足足五万大军。若是不惜民力,还能再征召数万乡勇,凑出十万大军,就算乡勇战力低下,可十万大军全部压上,难道还胜不过汉贼?” 这是军队数量的事吗? 这分明是军心士气的问题,乡勇已经不能说是战力低下,而是完全没有丝毫战斗力。 就算他们真能凑出十万人的乡勇跟汉贼打仗,但凡战场上出现一点差错,十万人大军的溃败可是很恐怖的。 而且,十万人的乡勇不一定能打仗,可吃饭绝对个顶个的好胃口。 这么多的乡勇军队,光是粮草辎重的消耗,就能把他们给拖垮了不可。 刘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对面的叶和侃明显也是不通兵事,跟前面的张诚基一样,两个都是纸上谈兵,甚至还不如纸上谈兵的文人老爷。 “好了,我意已决!”张诚基没再给叶和侃多说话的机会,当下拍板道,“叶知府,你立刻带领临江府上下官吏,从速筹备守城物资。刘总镇,本抚命你全权负责临江府守城事宜,不得有误!” 这货已经被汉军彻底打怕了,纵使叶和侃说的天乱坠,他也不打算听取对方意见。 “末将遵令!” “……下官遵令!” …… 峡江县。 该县地处赣江西岸,正好也是临江、吉安两府交界县。吉安府的汉军要沿赣江北上,第一战就得先打通峡江县。 “大人,汉贼,是汉贼啊!”峡江主簿满脸惊恐,趴在城头望着城外的上万汉军。 峡江县令同样脸色苍白,他是几天前才刚听闻吉安府出现变故,吉安府的贼寇杀尽王被赶跑,而后来了更让江西闻风丧胆的汉贼。 好家伙,一个吉安贼寇杀尽王,他都已经挡不住了,只能请求知府和巡抚大人派兵救援。 这援兵还没到,汉贼的大军倒是先来了。 汉军北上总兵力约有一万,其中只有四千是正兵,剩下六千都是民兵。 可汉军民兵的战力远胜清军乡勇,甚至能够力压之前的江西绿营。 看着城外上万汉军红压压一大片,已经跟峡江县城的百姓人口持平,这还打个屁啊! 峡江县令还在发懵,旁边的主簿就忍不住催促问道:“大人,大人,我等到底该如何是好啊?这可是汉贼,连巡抚大人都打不赢的汉贼。” 峡江县令被吵的心烦,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先虚言安抚道:“放心,本县前几日已经派遣了信使到府城求援,估计府城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尔等立刻安排下去,让各级属吏准备好守城物资,峡江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死守的话也能守住几天,等援军到来,汉贼大军弹指可灭!” “原来如此,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主簿信了,一边恭维大人高见,一边连忙退下去安排属下准备守城。 等到主簿退下,峡江县令继续在城头装模作样巡视了半个时辰,而后立马小跑着下了城墙,回到县衙的后宅。 这位县令收拾了自己几年贪污攒下来的银票细软,连本地娶的妾室,生的儿子都顾不上,乔装打扮一番,就趁夜偷溜出城。 翌日天亮,陈有年正在有条不紊组织民夫去填埋护城河,突然之间城门大开,主簿、典史带着两班衙役、手下属吏献城投降。 “我都还没动手,你们就投降了,好歹真刀真枪先干一仗啊!” 陈有年非常无语,他顺江北上第一战,啥事没干,白捡一座县城。 算上前面收了吉安府全境,差不多算是白拿了十一座城池,还有一座府城。 军功一点没少算,仗是一仗没打。 峡江县被汉军收下,官吏暂时没有替换,依旧还是维持原任。 陈有年只派了一个文教官负责留守,又留下五百民兵配合守城。 其余一万汉军,继续沿江北上,半天时间就疾驰三十余里。 新淦县令得到消息吓懵了,这货比峡江县令还干脆,人家是带着银票跑路,他是直接亲自就带着手下官吏开城献降了。 新淦县丞比较硬气,还想斥责县令守城,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县令派人拿下。 如此,临江府南部赣江沿岸二县,三天之内全部失陷,仅剩袁江西部的新喻县,以及临江府城尚在。 这占地盘的速度太快,快到临江府城的张诚基和刘鼎都没反应过来,汉军就已经兵临城下。 (本章完) 第266章 攻城 第266章 攻城 临江府虽然地盘不大,但其战略地位却几乎能与南昌、吉安二府等同。 吴商蜀贾走駸駸,这句诗说的正是临江府的商业繁荣,连江南、西南的商人都在此跑商,史称舟车孔道,四达之地。 前明全国共有三十三个工商课税重镇,临江府就是其中之一,其商业繁华最盛时有“城内三千户,城外八千烟”。 临江府自建镇以来,就有后戈庚廪之积,是江西驻兵囤粮要地,为兵家所必争。 太平天国起义,曾三次攻下临江府,与清军在临江府反复拉锯争夺。 往后,北伐军、红色军队都多次控制过临江府,并在此建立根据地,发展积蓄革命力量。 临江府城。 张诚基已经登上城楼,望着城外正在扎营的上万汉军将士,只觉头皮发麻,连忙对刘鼎问道:“刘总镇,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汉贼才刚拿下吉安府,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临江了,还有新淦、峡江二县呢?是死了还是降了?” 一连串发问,给刘鼎问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哪里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汉贼突然就兵临城下,还是上万贼军陈兵在外。 这才过了几天啊! 至于新淦、峡江两县情况,不用猜他都知道,肯定是已经降了。 要不然,汉贼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两县的文官真特娘的全都该杀。 你们就是好歹象征性抵抗下,给他拖延下时间,或者投降就算了,给他报信通知一下也好啊! 刘鼎都还在筹备守城,突然汉贼大军就来了,直接就打乱了他原本的守城部署。 刘鼎想了想,拱手说道:“抚帅稍安勿躁,汉贼大军虽兵临城下,但临江府城高墙厚,只要按照预先定下的计划,我们据城而守,并非完全不能打。” 听着刘鼎的宽慰,张诚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失态,当下收敛神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本抚也是关心则乱,只是贼军突然而至,峡江、新淦县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这临江府城果真能守的住?” 就算守不住,您也不能这样问啊! 刘鼎有些无语,但还是恭敬回答:“临江府城钱粮充足,又有两万乡勇民夫,野战或许难敌汉贼,可守城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说着,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无比严肃:“而且,汉贼仓促来攻,看似势如破竹,可其跨省出兵,粮道必定吃紧。抚帅可从速派遣信使,调令瑞州、袁州、抚州三府之兵,趁汉贼攻城疲敝,切断汉贼粮道。” “粮道被断,汉贼再是如何凶悍,那也得军心大乱!” 此话一出,张诚基瞬间眼前一明,抚掌赞叹:“好计策!” 确实是好计策,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来打去,无非就是打的两个字,后勤! 谁的后勤更厉害,谁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甚至干脆赢得战争的胜利。 汉军为什么打的那么着急,同样也是迫于后勤钱粮的压力。 大汉如今看似其势正盛,可却是烈火烹油,用湖广二省之力,养活数万大军。 哪怕湖广作为天下粮仓,还是有些压力山大。因为汉军的每个士卒都是完全脱产的战兵,可不是伪清绿营那样的样子货。 大汉的户部,几乎算是大汉整个官僚系统里,压力最大的那一批官员了。 他们是真要从大汉的牙缝里,抠出钱粮去供养大军,大汉的每一分钱粮,户部都要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甚至还得配合刑部、都察院调查贪污腐败。 谁敢贪一文钱,都得被户部官员查账,不把底裤给你查出来,都算户部官员手下留情了。 所以,要是刘鼎的计划真能成功,清军真的能切断陈有年的粮道,那陈有年还真有可能会被清军里应外合干翻车了。 这实际也是聂宇最怕的地方,大汉的地盘太小了,才两个省而已,对比伪清差距还是太大。 真要是伪清不要命了,举全国之力来攻打大汉,那就算还是打不过,耗也能耗得死大汉。 别觉得这很离谱,反正聂宇的印象里,量中华之物力的伪清,应当是真能干得出来这破事情。 张诚基的动作很快,当天就写好数封调兵令书,里面都有他的提督、巡抚双印。 为了怕出意外,干脆找了十几个信使,一人发了二两白银,趁着夜色悄悄出城送信。 第二天,汉军大营。 陈有年指挥大军准备攻城了,他这次带的兵力不多,只有不到一万人。其中六千多还都是民兵,主要当做运粮民夫来用,但他已经利用电报跟杨芳取得了联系。 临江府的刘鼎、张诚基还在做着切断汉军粮道的美梦,完全不清楚北边的杨芳刚刚干成了一件大事。 杨芳了足足个把月的时间,军队、民夫、百姓齐上阵,总算是把赣江口的淤堵给清理出来了。 这下,赣江与鄱阳湖终于又能连成一片,正在鄱阳湖上巡弋的汉军水师战船,总算是能由鄱阳湖进入赣江了。 清军在江西可是没有水师的,就连鄱阳湖营也都是陆地上的早鸭子,这让汉军水师进入赣江,那赣江基本就是汉军的赣江了。 江西省的地形比较复杂,这里水网发达,但陆上却是山峦迭嶂,州府边界几乎全是以山脉作为天然划界。 不夸张的说,赣江贯穿江西,谁控制了赣江,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诚基这伪清巡抚,刚拍板定下断汉军粮道的计划,这才刚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 因为陈有年在赣江南岸的粮道确实有可能被切断,但杨芳还能在北岸利用水师给陈有年继续提供后勤补给,甚至带着陈有年的大军离开临江府,一起去打南昌城。 攻城第一天。 “轰轰轰!” 陈有年直接拉出二十门红衣大炮,朝着临江府城的城墙就是狂轰齐射。 张诚基这不会打仗,还有些贪生怕死的江西巡抚,连忙就在随从亲兵的保护下,仓惶逃下了城墙避难。 刘鼎非常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指挥守城:“快,所有人立刻躲到女墙后面,江防大炮给我开炮还击!” 亲兵提醒:“总镇,距离太远了,大炮不一定打得到反贼啊!” 刘鼎呵斥:“打不到也得开炮,军心不能动摇!” 亲兵立刻化身传令兵,快速前往各处炮台传达刘鼎军令。 临江府城作为赋税重镇,又是江西省的战略要冲,肯定是有江防大炮的。 只不过,这些江防大炮大多都是好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有几门还是雍正初年铸的,几十年里一次都没用过,保养就更别提了。 没办法,谁让江西实在太安逸了,整个江南都太安逸了。 江南五省里头,民风最剽悍的,可能就是福建了。 福建虽然兵家不争,到了乱世比江西都安逸,但外面不争,里面喜欢争啊! 闽地多山,能种的地太少,百姓往往都特别卷,不卷就活不下去。 伪清官府征收的斗殴税,一大半都是福建百姓贡献的,还有一小半则是广东百姓。 因为广东客家人多,这里的土客矛盾、汉瑶矛盾都非常尖锐。 刘鼎下令开炮,可那些乡勇炮手却迟迟没有开炮。 不是他们不想开炮,而是看着大炮上面斑驳的锈蚀痕迹,乡勇炮手们面面相觑,这玩意能不能用先别说,可这大炮到底怎么玩的来着? 离谱是真离谱,张诚基真敢把守城事务全交给刘鼎,刘鼎也真敢把守城事务再交给下面的乡勇。 这些乡勇什么都不懂,平日里就简单吃饭加操练,吃饭只有操练时才能吃饱,不操练的时候能一天有碗干饭吃都算烧高香了。 乌合之众,纯粹的乌合之众! 就这还想拉出去跟汉军打仗,开什么玩笑? “轰!” 乡勇炮手不会打炮,在刘鼎反复催促,甚至亲自跑过去上手教他们,才总算是打响了一门大炮。 嗯,就响了一门,然后汉军大炮找到了倾泄目标,二十门炮口一致对准了这处江防炮台。 汉军大炮还没有进展到线膛炮的阶段,可二十门加农炮密集轰射,总有一两发能擦中目标。 乡勇炮手才刚学会怎么玩炮,就得面对身经百战的汉军炮手老兵。 汉军的铸炮工艺,还起码甩了伪清几十年。 这么大的差距下,临江城的乡勇炮手刚要继续操作火炮开炮。 “轰!” 一发汉军加农炮的炮弹,正中炮台的女墙,女墙石砖炸裂,碎石块当场砸伤两个躲闪不及的乡勇。 炮弹砸烂了女墙后,动能不减,继续弹跳,又撞死一个倒霉乡勇,接着在那不平坦的路面快速滚落,又砸断好几条小腿。 一发炮弹砸下来,这处炮台直接废了。 好在江防炮台为了安全,都分的比较开,其它炮台还不知道情况,那些乡勇炮手学会了怎么玩炮,立刻对着汉军炮手齐射开炮。 “轰!轰轰!轰!” 说是齐射,但炮打的非常乱,炮弹打的更乱,几乎没怎么瞄准。 一阵阵炮响之下,没有一发炮弹打中汉军阵地。 还是太远了,居高临下也没啥用,已经到达最大射程,炮弹能不能中全看天意。 清军打完炮了,汉军炮兵接着跟进。 “轰轰轰!” 经验丰富的汉军炮兵,又是操作的红衣加农炮,射程和威力都远大于清军的江防大炮。 二十门大炮齐射下,又是三发正中炮台。 其中一门江防火炮,干脆连炮管都被掀开,就这么仰头对着天上,炮台周围的清军炮手早已吓得四散而逃。 (本章完) 第267章 压着打 第267章 压着打 攻城第一天,这仗就已经有些没法打了。 临江城头的江防大炮,才过了半天时间,就已经全部哑火。 清军炮手要么死伤惨重,要么四散而逃,压根没人再敢上去操持打炮。 眼看清理干净了清军炮台,汉军炮兵营继续之前攻城的老套路,把炮口全部对准临江城墙。 “轰!” “轰!” “轰!” 就这么一门炮、一门炮的轮射,能不能打中不要紧,但一定要确保汉军阵地的炮火不停歇。 临江城头的守军都是临时招募的乡勇,虽然已经操练了几个月,但军心士气也就那样,又被汉军大炮压着狂轰了大半天。 没有大规模的崩溃逃散,都已经算是刘鼎治军有方,还想让他们冒出头来拼命守城,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趁着大炮的火力掩护,汉军的民兵营终于有了动作,他们迅速背上了泥土沙包,跑去填埋临江府城的护城河。 刘鼎已经躲进了城楼里,见到背负沙包的汉军民兵,大声急呼道:“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填平护城河。” 军令下去,守军士卒无人敢动,都怕炮弹打中自己。 刘鼎没办法,只能改口说道:“今日敢于守城阻击汉贼民夫,战后一律赏百钱酒肉。而畏敌怯战者,通通以逃兵罪军法论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当勇夫就要被杀头。 守军士卒们听闻命令,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刘鼎再下令:“放箭!射死汉贼民夫。” 守军里的弓手,手忙脚乱取下长弓,对着城下弯弓搭箭。 “咻咻咻!” 一轮箭雨射下。 不能说毫无伤害,只能说绵软无力,准头也是歪的离谱,纯粹就是从上往下乱射,瞄准都没瞄准。 一轮上百支箭放下去,能有十分之一命中都算难得,命中的也都被汉军民兵的皮甲、盾牌给挡住。 盾牌当然不是真盾牌,而是从周围村民百姓家拆的门板制作,上面绑了简易绳索滕条。 嗯,都是付过钱的,算是汉军买的门板。 一些村民百姓,干脆还应了汉军的征召,给汉军搬运沙包,砍伐树林打造攻城器械。 眼看弓箭手造不成伤害,刘鼎也没有好的办法,滚石、擂木、金汁都是守城材料,用在民夫身上得不偿失。 就连弓箭也都贵的很,箭头可都是铁制,很消耗钱财粮食。 刘鼎无法了,只能下令弓手们继续放箭,以期能够造成些阻击作用。 持续一天下来,汉军的炮火几乎就没停过。 刘鼎完全被压在城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民夫惬意的填平了好几段护城河道路。 到了晚间,汉军停下攻城,回营休息。 刘鼎正在观望汉军大营的火把光,张诚基提溜着灯笼重新登上城墙,身后还簇拥着叶和侃及一众临江大小官吏。 “刘总镇,这仗怕是不能这么打呀!”张诚基脸色难看,借着还没完全黑下去的天色,看到了护城河已经被填平好几段。 叶和侃还不忘自己的主动出击策略:“抚帅,所谓久守必失,汉贼这才攻城第天,临江就已经如此艰难。与其等着汉贼攻破临江,倒不如我等主动趁夜出战,杀汉贼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能够反败为胜!” “简直一派胡言!”刘鼎当即毫不客气反驳道,“抚帅,我军本来就都是乡勇,战力低下,连守城都这般艰难。真要出城浪战,还是夜袭浪战,怕是还没摸到汉贼踪影,就得大败溃散,那时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张诚基想了想,还是对着叶和侃安抚道:“叶知府就先不要说了,本抚已经将此战军务,全权交托给了刘总镇。” 听到巡抚还是不愿听自己,叶和侃也没有办法,只能闭口退了回去。 刘鼎又说:“抚帅,虽然这攻城第一天,我军守城就已经摇摇欲坠,但这全是在于城中乡勇多为新卒,没有战阵经验,适应不了汉贼的攻城节奏。加之贼寇攻城,往往都是一鼓作气,前几天便是锐气最强的时候。” “熬过了第一天,士卒们适应了守城节奏,贼寇锐气已失,后续守城只会越来越容易。可能守不住一年半载,但只是一两个月应当还是没有问题。” 这话虽然是在宽慰,但刘鼎也确实算是在说实话。 第一天守城被压着打,纯粹是因为士卒全是新兵,军心士气太差,还没有守城的经验,要不然他完全不至于打的如此憋屈。 张诚基听闻微微点头:“若是如此,那就全权交托刘总镇了!刘总镇也请宽心,本抚虽然不怎么通兵事,但也不会胡乱下令,刘总镇只管自己放手施为,要是需要粮草民夫,都有本抚和叶知府为你调度。” 刘鼎听到张诚基的保证,心底难得舒了口气,拱手应道:“抚帅放心,末将定竭尽全力,守住这临江府城!” 第二天,汉军继续按部就班发动攻城。 “轰!” 二十门红衣大炮轮射开炮。 汉军民夫背上沙包,朝着临江府城护城河跑过去。 “轰!” 一声炮响,却是临江城头江防大炮开炮了。 刘鼎很聪明,虽然昨天炮手们只开了几轮炮,就跑了精光,但他还是以论功行赏的方式,给那些炮手和敢于放箭的乡勇士卒,全都补发了酒食和每人一百文钱的赏赐。 钱根都是张诚基负责给,张诚基只是一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贪官。 他可以为了往上爬,大肆贪污银子、伪造政绩、杀良冒功。同样也能为了保命,再把贪污的银子撒出去,撒给这些贱民丘八,只要能换来他们卖命打仗。 毕竟,银子这东西,活着才有命,要是为了保住银子,死了,那银子再多也没用了。 而且银子出去了,那才是银子,不出去,纯攒着留着,带进棺材里,那是蠢蛋的想法。 发了酒食赏钱,效果也确实立竿见影。 第一天被打散的清军炮手,第二天居然还敢跑回来,重新打炮。 但也只是打了两轮炮,汉军大炮就对准了他们,才放了一炮。 炮弹就打中一发,还有些打歪了,没直接打到炮台,只是砸碎了炮台附近的女墙。 这些清军炮手动作很快,也非常有经验,一个个宛如战场老兵,迅速逃下炮台。 临江城头的江防大炮,比起第一天炮轰半天,这次就只轰射两轮,连弹仓火药都没清理,就一哄而散。 (本章完) 第268章 失败的夜袭 第268章 失败的夜袭 “放箭!” 一看炮手又溃了,刘鼎有些无奈,只能下令弓手放箭。 “咻咻咻!” 箭雨落下,全部扎在了汉军举起的门板上。 相比起第一天的攻城,这些民兵明显已经摸清了清军弓手的路数。 “咻咻咻!” 箭雨持续落下,虽然比起刚开始,已经准头高了许多。 可汉军民兵带的门板也更多了,几乎就没留多少破绽,箭矢完全穿不进去。 除非用鸟铳,可鸟铳早没了,之前一战已经送完,临江府哪还有鸟铳,有存货那也是老古董,用肯定是没法用的。 民兵就这么顶着门板,一段又一段卖力的填埋护城河。 这批民兵干完下去了,接着换下一批上来。 汉军甚至不只有自己的民兵,还额外从周边村落招募了些民夫。因为填埋护城河而已,实在是没什么危险,临江的守军太过乌合之众,不如多弄点民夫加快填河速度。 中午吃饭,稍作休整,下午继续填河。 刘鼎强行驱赶着炮手,上去打炮阻击汉军民夫。 “轰!” 又是炮刚打响,就被汉军大炮重点照顾。 “轰轰轰!” 清军火炮虽然有城防地利优势,可以居高临下,可清军的火炮太古董了,口径射程都不如汉军的强大。 就连炮手的打炮经验,清军炮手全是上手两天的新兵,汉军炮手那可都是攻城略地的老兵了。 老兵打新兵,重型加农炮打中型古董火炮,战绩堪称立竿见影。清军那点地利优势,跟没有一样。 “嘭!” 忽然间一声巨响。 清军一门大炮,居然炸膛了。 这炸膛并非是因为大炮年久失修,而是上午清军炮手仓促逃窜的时候,有部分火炮忘记把炮膛清理干净,再加上过于恐惧紧张,火药填充太多。 一不小心提前引爆了炮膛内的火药,引发炸膛。 刘鼎呵斥:“不要装填那么多火药,炮膛全部清理干净!” 清军守城太累了! 汉军这边攻城,用的都是正规部队,哪怕民夫都是经过操练,完全能够看懂军令,听懂军号指令,能够做到如臂使指,号令划一。 可刘鼎手下的守城乡勇,全特么都是新兵,新兵里头勉强只有一半,能够马马虎虎听得懂号令。 就连怎么守城,都要刘鼎手把手去教,不教就完全不会守城。 一天守城打下来,刘鼎累的够呛,但城外的护城河,汉军民夫的填埋速度压根没慢下来。 反而熟悉了第一天后,民兵们的填河速度还更快了。 刘鼎皱着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汉贼的民夫士气似乎太旺盛了,比军队都差不了多少,这不该是普通民夫应有的素质。 他没有把这事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容易动摇军心,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万一要是局势不利…… 攻城第三天。 “轰轰轰!” “轰轰轰!” 两军大炮,照例互相放炮。 清军炮手已经有了些许经验,知道大炮不能填太多火药,还要清理干净炮膛,打炮手法也是愈发娴熟。 只不过,手法再娴熟,他们摸到火炮也才这两天,肯定比不上汉军炮兵的身经百战。 这次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清军炮手才崩溃逃散。 汉军民兵立刻背上沙包开冲! 刘鼎冒险伸头去看,终于发现此前没注意到的细节,汉贼民夫的前面居然有好几个穿着军官衣服的汉贼在带头背沙包。 这些汉贼军官不要命了? 刘鼎下令放箭,箭雨咻咻咻落下。 一个背着沙包的汉贼军官,运气很差,刚好被一支流矢射中肩膀,连扛着的沙包都撑不住,掉在地上。 那些举着门板的汉贼民夫,仿佛一下子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冲上来把门板往那军官身上架,又有几个民夫匆忙拖着这军官往后撤退。 刘鼎顿时眼前一亮,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汉贼民夫士气,为何那么旺盛的秘密? 城外,汉军大营。 陈有年铁青着脸骂骂咧咧:“我说许先生,你是虎啊?还是怎么的?民兵们往前冲是去填河的,你没事背着沙包冲上去干嘛,还冲在第一排,你这是吃饱了撑的想害咱啊!你们这些文教官先生,但凡在咱老陈手下死一个,大王怕不是要把咱骂的狗血淋头。” 刚被民兵们救下来的文教官许涪,听闻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不是他被喷的哑口无言,而是他的嘴里叼着木棍,旁边的军医正在给他消毒拔箭。 一声闷哼,箭拔了,军医连忙大蒜素和开水煮沸过的卫生布,给他包扎好了胳膊。 许涪这才吐了木棍,满脸虚弱道:“陈将军教训的是,这次确实是许某不小心了,冲的太快,跑出了门板的保护范围,这才让流矢射中,还累的民兵兄弟费力救咱。” 陈有年只是看着粗犷,又不是真的粗鄙武夫,瞬间听出了话外音:“不是,许先生,您老这是还打算冲?大王不是下过命令了吗?您老放过咱好不好,别这么搞了呀!” 许涪闻言有些歉意,但还是坚定道:“许某作为军中文教官,本就有以身作则的义务。若是都让民兵往前冲,那我等文教官还有何意义,还如何宣教士卒百姓?” 说完,又话锋一转:“至于大王的命令,大王说的只是文教官不能再带头冲锋,但没说我等文教官不能一起冲锋。” 好家伙,强词夺理,给陈有年都听傻了。 他很想安排几个士卒,把这些文教官全部集中看管起来,不让他们到处乱跑,可问题他没那么大权力啊! 文教官可是汉军的灵魂,这是汉王改革军制,设立文教官时亲口说的,同时也代表了文教官在汉军里的超然地位。 文教官确实无权干涉主将指挥作战,但主将也不能限制文教官自由,真敢软禁关押文教官的将领,一律视同谋反。 就连文教官不幸战死,那武将也得跟汉王上奏解释,解释文教官居于军队大后方,到底是怎么在大军还在的情况下,自己先一步战死的? 可以说,陈有年目前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跟文教官们骂架,这顶多算是关系不好,口头矛盾。 陈有年无奈道:“许先生,你们可以跟着民夫上,但务必要躲到门板下面,不能冲在最前,否则我也只能通电把这事报给大王了。” 第三天的攻城很快过去,刘鼎看着外面已经被填平大半的护城河,沉默无言。 张诚基确实没有干扰刘鼎的指挥,还在尽力为刘鼎调度钱粮,可这货时不时就会派人上来询问,守城战局如何了? 刘鼎神色闪烁,诓骗回答:“告知抚帅,汉贼锐气渐失,今夜末将会调支精锐,出城夜袭汉贼大营,不求击破汉贼,但也使其如芒在背,不得安睡!” 刘鼎确实说干就干,当晚就亲点一支精锐,全是这三天敢于守城放箭的乡勇弓手,又择出健壮者三百人作为夜袭营。 到了后半夜,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刘鼎带着三百人的夜袭乡勇,全部口衔枚,手牵绳,亦步亦趋往汉军大营缓慢靠近。 三百人夜袭,注定不会有太大战果。 刘鼎这么干,真就是他说的要让汉军不得安宁,同时也是想来一场声势较大的小胜,来提振军心士气,好坚守更久一点。 三天的守城战打下来,已经把刘鼎信心打没了。 再不搞点大动静出来,临江府城迟早要被汉军攻克。 刘鼎率领夜袭营,才刚摸到汉军大营外围,不过百米处。 “当当当!” “伪清杀来了!伪清杀来了!” 不好,被发现了! 刘鼎反应很快,第一时间起身,吐掉嘴里的木棍,喊道:“快撤!撤回去!” 刘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只能匆忙下令全军撤退,可这是出城夜袭,出来容易,撤回去就难了。 清军夜袭营的乡勇,听到刘鼎的军令,还以为前面有汉军埋伏,当场吓到魂飞魄散。 刘鼎都来不及阻拦,这帮乡勇便四散奔逃。 今晚的夜色本就昏暗,清军为了夜袭成功,还没有点起火把,纯靠摸黑前进。 这下跑起来,真就是军心大乱! 刘鼎顾不上其他,只能仓促聚拢身周士卒,勉强判断了方向后,趁乱逃回临江府城。 汉军虽然及时出兵追击,但清军跑的太乱,无意间倒是掩护了刘鼎成功逃跑。 等刘鼎逃回城中,心里没有半点喜意。 他是逃回来了,可出城的三百夜袭营,却是几乎全栽在外面了。 三百多人出城,回来者十不存一!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刘鼎的计划完全泡汤,他也知道了就算夜晚,汉贼也能看见他们。 这仗不用打了,因为完全没法打了。 (本章完) 第269章 商人密议 第269章 商人密议 清军夜袭失败,这消息很明显是瞒不住的。 翌日天亮,汉军这边就驱赶着两百多名乡勇俘虏,来到临江城下。 刘鼎瞬间意识到不妙,想要下令士卒们放箭。 可惜,汉军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就给了带头的乡勇一个扩音喇叭。 “别放箭!别放箭!” “我是王二麻子,李三在不在?李三在不在?我们是昨晚跟刘总镇一起出城夜袭,被汉军给俘虏的。” 几声大呼,正在指挥手下弓手准备放箭的李三,连忙就让周围人都把弓箭放下。 “放下,都放下!城下的是我兄弟,都是自己人,别放箭!” 李三探头出去,就听到王二麻子还在继续喊话。 “投降吧!城里的兄弟都投降吧!这仗赢不了了,刘总镇打不赢的,这些狗官也打不赢的。”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啥子,汉军把咱俘虏以后,咱已经都看到了,他们不是坏人,没有狗官们说的那么凶!” “汉军可都是大好人,他们跟咱保证了,只要咱们能投降,就全部都能得到宽恕,就算是军官也不用被杀。” “大家伙都能获得分田,今后不用再看地主老爷们的脸色。” “这城守的根本没意思,守下来了,咱们也还是百姓,还要被地主老爷们欺负。就连刘总镇,他只是让咱们吃了口饱饭,却要咱们卖命,这买卖压根不划算啊!” “投降吧!赶快投降吧!给狗官们卖什么命!” “……” 这连串的喊话劝降,已经让城头的守军士卒们军心大震,要是换做一开始,他们肯定不怎么愿意投降。 因为汉军到底还是义军,谁知道义军都是什么样的,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这不是汉军自己的问题,而是同时期其他义军干的太过分,跟清军比起来几乎没什么两样。 所以,义军的信誉问题早就已经大打折扣,这些临江城乡勇不太信任汉军,那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现在,经过连续几天的守城战打下来,清军这边死伤倒不严重,可带来的心理震撼却是出奇的大。 再加上昨天半夜,刘鼎率军出城夜袭,连汉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就惨败而回。 三百人精锐出城,回来不到三十人。 这战绩,不仅没能提振军心士气,反而还让临江城内本就浮动的人心士气,瞬间就跌落谷底,说句风声鹤唳都不夸张。 如此种种因素加持下,现在听到有“自己人”居然说汉军没那么坏,反而还都是好人,还要给他们分田,帮他们当家作主,反抗欺负他们的地主老谷,那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刘鼎明显发现了士卒们的不对劲,他只能亲自跑下城楼,夺过个弓手的马箭,朝着城下还在喊话的王二麻子,就是一箭射出。 箭矢刚好正中胸膛,王二麻子应声倒地,喇叭都掉落地上,发出刺耳嗡鸣声。 刘鼎怒吼道:“放箭!都特娘的放箭!他们不是自己人了,现在都是反贼。谁要不放箭,那就等着抄家杀头吧!” 南赣总兵的积威,加上抄家杀头的威胁,还是让这些动摇的士卒们被迫举箭。 “咻咻咻!” 城下聚集的乡勇俘虏,猝不及防下被射死数人,余者尽皆四散而逃。 汉军的这波攻心计表面看似乎失败了,但刘鼎不是傻子,他隐约能够察觉到周围士卒们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已经动摇的军心,想要重新恢复,可没那么简单。 而且,汉军还承诺了会饶恕所有士卒、军官,还会给他们分田,让他们今后不再受到地主欺负。 哪怕这些都是假的,这些守军士卒们也会抱有幻想,觉得万一要是真的呢? 反正临江城眼看守不住了,连刘鼎这个总镇大人都没有办法,还被汉军打的大败而回,这还打个屁啊! 士卒们有些蠢蠢欲动,刘鼎知道不能这么拖下去,当天又找到张诚基,请求给士卒们再发笔饷银安家费,还要足够丰厚,最好能看见银子。 两万乡勇发放安家费,就算军心浮动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全是城头上那些士卒,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张诚基难免有些迟疑,但迟疑过后还是点头答应。 他虽然贪婪,可还是知道钱只有出去了才是钱,不出去那就是破铜烂铁。而且前面已经了一大笔,现在再一大笔,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压榨城里的商贾富户,让他们来出钱。 临江富庶,富的就是工商,这里的富商巨贾可不比盐商、徽商实力弱多少。 临江府城,介福巷(接福巷)。 几个商人正在串联密会,今天白天官府才刚找他们敲诈钱财,晚上他们就跑出来密会见面。 这并不是这些商人太吝啬,而是他们已经被官府逼的实在受不了。 一个华服商人不等其他密会商人到齐,就迫不及待说道:“募集乡勇、大搞团练要咱们出钱,修缮城池、筹措守城物资也要咱们出钱,现在就连给士卒们发饷都要咱们给钱,官府这是拿咱们当养猪宰呢!” 另一商人补充:“养猪也是要养肥了再杀,可官府这次却是恨不得饮鸩止渴。我家的布行,因为官府这么搞,都已经关了快一半了。” “谁说不是啊!” “我家的米行也是。” “我家的船被官府征走一大半,到现在还未归还……” 众多商人争先忍后诉说自家境况,心中俨然是对伪清官府极度不满。 叽叽喳喳吵闹半天,此次私下密会的发起者周宗礼,起身先让众人安静。 周宗礼接着说道:“官府要钱,咱们给钱,这没什么问题,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做商人想要不给朝廷出点血,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麻烦在于,官府现在己经明摆要死守临江府城,而且前几次的轮番大战,船只也都被官兵征调,各地都设置了哨卡,这商道已经断了许久了。” 商道断了,这才是问题的根本,也是这些商人会冒险出来密会的关键。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周宗礼继续说。 周宗礼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的情况,若无外力干涉,保守估计起码官兵和汉军,还要再打数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有可能。除非分出了胜负,否则商道就会一直断绝,这样咱们的损失太大了,根本耗不起。” 说的很直白,商人在意的全部是自己的损失,商道断了,做不了生意,那临江府这工商重镇的地位就没有意义,反而还会变成他们身上的赋税重担。 所以,要想恢复商路,他们必须全力站队支持其中一方,打赢这场拉锯战。 至于站队哪边? 周宗礼摇了摇头:“官兵明显已经打不赢了,这几月下来,官兵不是大败,就是被迫坚守,就算咱们帮忙,也赢不了的。” 有商人提出疑虑:“可站队汉贼,会不会有风险?” 商人在意风险,风险太大,收益不够,他们实在不敢做。 周宗礼冷笑:“再大风险,能有官兵马上抄了咱们的家风险大?就现在这态势,官兵要想守住城,甚至击败汉军,不把咱们这些人全抄家了,是不可能的,继续耗下去,咱们都得玩完。” 又一个商人问道:“确实如此,可我们要是投了汉军,今后汉军会不会也卸磨杀驴?” 周宗礼摇头:“应当不会,汉军情况我知悉差不多,那位汉王并不反感咱们商人,甚至设了个专门的商司,负责给咱们商人做主,听说马上还有保护咱们商人正常做生意的《大汉律》推出来。” 这么一说,众商人终于放心。 只要大汉愿意保护商业,可以讲道理,那他们就愿意投靠。 除非汉军也是不讲道理,那他们只能拼命。 敲定了投奔汉军,这些商人马上开始商量,该怎么造反献城。 “现在城里已经被那刘总兵和巡抚大人控制,咱们咋献城?” “放火!” “放火?烧哪里?” “就烧咱们自己的宅子,其它地方也没法动手。只要城中起了大火,必然会引发动乱,那刘总兵和张巡抚到底都是外来人,他们没法控制动乱的。” (本章完) 第270章 破城 第270章 破城 又过去数日,汉军骑兵几乎每天都来城下,拿着大喇叭喊话劝降。 好在最开始的攻心计被驱散后,刘鼎紧急给士卒们增发饷银安家费,而后日日酒肉加餐,隔一天就让士卒们互相打散了换防。 这么来回折腾,才总算是把军心暂时安抚下来。 但也只是暂时安抚,汉军这边完全都不嫌烦,天天跑来城下喊话劝降。 因为喊话的都是骑兵,还穿了防刺服和皮甲,完全不怕弓箭,机动性还强。 刘鼎拿汉军骑兵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通过频繁换防,还有酒肉加餐来收买士卒。 持续好几天下来,刘鼎已经被折腾的身心俱疲。 这一日,刘鼎正在城头巡视情况,忽然就看到城中有烟雾腾起。 之前深夜密议的临江商贾们,终于是要准备动手了。 商贾们下了血本,一把火把好几处大宅都烧了。 这么多大宅同时起火,肯定会引人生疑。可生疑了没有用,火势太大了,百姓已经一片哄乱。 官府面对城中大火和哄乱百姓,已经完全失去方寸。 带头放火的周宗礼,趁机纠结了自家伙计和家丁,说道:“你们老爷我现在要去投奔汉军,把这临江府城献给大汉,你们都是我家的伙计、家丁,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老爷我要是败了,你们也逃脱不了干系,可要是成了,你们的卖身契全部奉还,大汉还会给你们分田地,让你们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让众多家丁、伙计全都面面相觑,他们连具体情况都还没弄明白。 周宗礼生怕退则生变,叫来贴身老奴就把卖身契端来,手中火把一点就全烧了。 “卖身契已经烧了,现在就问你们一句,干不干?不干的话一起死,干的话后头都是好日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些家丁,伙计不再迟疑,跟着周宗礼后头就走。 周宗礼作为商人,虽然手里头很有钱,但他没法募兵,张诚基和刘鼎可都在防着临江府的商人,还有城中的那些大户豪族。 可不能募兵,不代表周宗礼不能钱,收买那些乡勇士卒。 都是给钱卖命,拿谁的钱不是干? 周宗礼也没要求乡勇们直接跟他反,反而是给了一笔银子,让他们关键时刻埋头跑路就行。 周宗礼带着自家的家丁,很快跟其他几个约定放火制造混乱的商人会合。 他们手中没有啥兵器,全是各种棍棒火把,但人数确实足够多了。 几个商人联手在一起,家丁就得有两三百号人了。 这么多人一起往城墙那边冲,肯定是冲不过去的,可他们是一边乱冲,一边大喊着“城破了”、“城里有汉贼细作”云云。 再配合城里突然发生的大火,临江府城当场陷入到了大乱。 刘鼎站在城头,他已经发现不对,可他没法弹压。因为汉军居然这时发动攻城了,实在是火势太大,城里冒出来的浓烟盖都盖不住。 陈有年已经不是新人了,他好歹也是汉军的老将,知道临江府城必定是出了什么大变。就算没有变故,他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攻城试探一二了。 临江府城的护城河,已经在汉军民兵辛苦半月的填埋下,基本填平差不多,可以容纳大军攻城了。 “轰轰轰!” 攻城之前,汉军的大炮先放了几声响。 打没打中不要紧,重要是驱散城头的清军炮手,不让清军有开炮的机会。 汉军一轮轰射下去,临江城头的清军炮手,一炮未发就仓皇逃窜。 “亲兵队,火速弹压!” 刘鼎立刻派出亲兵,想要让炮手回来。 然而,汉军大炮这次可是动了真格,不再是之前的轮射制造压力,而是真的在开炮攻城。 几个清军炮手刚被刘鼎的亲兵驱赶抓回,城下就又是一轮大炮齐射。 一发炮弹刚好命中炮楼,刘鼎的亲兵躲闪不及,脑袋如同西瓜一样被炮弹撞碎。 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刚刚跑回来的炮手,瞬间又吓得一哄而散。 这下,连刘鼎亲兵都不敢去抓人了,跟着一起跑路。 “轰轰轰!” 汉军大军持续开炮轰击。 城头的守军士卒,全都趴在女墙后面,压根没人敢冒头出来。 数百汉兵推着云梯,就往临江府城冲过去。 当! 当! 当! 几声铁钩挂住墙垛的声响,城头守军这才反应过来,焦急之下想要把云梯推倒。 可上面两个沉重铁钩,已经把墙垛深深挂住,用刀砍都没用。 下面的汉兵嘴里叼着腰刀,快速沿着云梯往上爬。 几个清军弓手趁机放箭,但登城的汉兵全都是皮甲、防刺服双衬。 再加上清军弓手不是职业弓手,全是临时拉出来。 所以,他们的箭矢落下,几乎造不成什么伤害。 “用滚木!用滚石!快烧金汁!”刘鼎还在焦急指挥下令。 守军士卒们听令,手忙脚乱把石头、滚木往下乱扔,汉兵猝不及防,还真被砸中几个,摔下云梯。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而烧煮金汁的士卒,火才刚起来,锅子还没烧热,见到爬上来的汉兵,急匆匆就端着锅往下扣。 哗~啦! 一大锅黄汤倒下去,爬在第一个的汉兵以为是石头和滚木,还侧身要躲,结果当场被泼了一身。 烫是不烫,恶心是恶心坏了! “特娘的!” 被泼了一身的汉兵,也被激怒了,吼叫着三步并作两步,就爬了上去。 临江府城的城墙其实并不高,甚至还有点矮,最矮段不到六米,高的也就八九米。 因为临江府属于赣江到袁江的水运枢纽节点,这里的河道四通八达,商船往来也极度繁荣。所以并不是很需要高大城墙,城墙修的太高了,反而不利于临江府作为工商重镇的地位。 临江府的城墙太矮了,让刘鼎这位南赣总兵就算疲于奔命,都没法守的面面俱到,顶多就能兼顾一两道城门。 可临江府却是足有十道城门,汉军几乎是发动总攻。既是在试探清军的防守极限,同样也是存了一战破城的心思。 那名满身黄汤的汉兵,此刻已然在城墙上大杀四方。 周围的守军士卒倒不全是怕他,实在是太臭了,这家伙已经被腌入味了,压根没法靠近。 别说这些守军士卒只是乡勇,就算汉兵来了,那也得被臭气熏的退避三舍。 有了这家伙在城墙上快速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后续登城的汉兵虽然也不敢靠近,但都迅速结成战阵,用这位已经入味的袍泽兄弟当盾牌,就这么在城墙上一路横推直撞。 所过之处,清军守军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被杀的节节败退。 经过数年的正规操练,汉兵哪怕白刃肉搏,那也不是随便操练两三个月的乡勇能碰瓷的。 而且,清军的兵甲装备跟汉军差的也太多了,两把刀对砍,清军的刀能崩出口,汉军的刀几乎没啥损伤。 好不容易砍到了身上,顶多砍破了皮甲,里面的内衬防刺服挡的严严实实。 只要不是砍中了胳膊,这些没法防住的部位,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许退,给我杀!杀贼!” 刘鼎带着亲兵队冲了上来,打算强行鼓舞士气。 “砰砰砰!” “咻咻咻!” 忽然就是一轮排枪、弩箭朝他打来。 刘鼎冲在最前,当场就被线膛枪的空心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跟在后面的亲兵队,要么被线膛枪打死,要么就被弩箭插成刺猬。 汉军又不是只有步兵,线膛枪、弩枪兵也都跟着爬梯子登城了。 刘鼎身上的衣甲,又太有辨识度了,包括他的亲兵队都是,这么多清军里面,就你们几个是穿着统一甲胄,不打你们打谁? 刘鼎稀里糊涂战死,没了他的指挥弹压,城头的守军士卒终于再也顶不住,开始成片的崩溃逃散。 城中大观楼上,张诚基站在最高层城楼,看着城内四处起火,百姓已经乱做一团,而外围城墙上全是汉军在冲杀,眼看着守军就抵挡不住,开始溃逃。 身旁,叶和侃已经脸色苍白:“抚帅,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是临江知府,要是临江府城失守,为了保全家族,只能自尽殉城,别无他选。 张诚基表面镇定自若,心底早已方寸大乱。 他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城里肯定是混进了汉贼的细作,趁机放火想要里应外合,从贼献城。 要不然,怎么时机抓的这么好,城里刚一起火,百姓就动乱,然后汉贼就发动攻城。 张诚基发呆半天,才决断道:“立刻让城内士卒乡勇,全部集合到大观楼、钟鼓楼防守,再去通知刘总镇,让他即刻弃守城墙,退至城内防守!” 几道命令下达,临江府的属吏们连忙跑下了城楼。 只是,他们才刚走到半路,就听到街道传来阵阵呼喊,什么“城破了”、“汉贼大军入城了”。 这些属更瞬间宛如惊号之鸟,全都吓坏了,都顾不得分别真假,就四散而逃。 逃去哪里? 当然是逃回自己的私宅,收拾银票细软,准备跑路了。 什么集结乡勇,把守内城,全都被他们抛到脑后。 实际上,就算他们真去了,也来不及了,那些城中留守的乡勇眼看已经形势大乱,纷纷四散逃窜。 他们本来就不想打仗,只是官府强募他们充军,一个临江府城就募集了两万乡勇,这里面能有多少是被迫从军的。 关键从军了,饭还吃不饱,操练的时候才有干饭吃,平时都是饥一顿饥一顿,不存在饱饭的说法。 周宗礼这些商人,便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跑路,不用卖命。 这谁还不乐意? 作为生力军的一万多乡勇几乎全部跑光,城墙的守军又失去了刘鼎这个主将指挥,压根挡不住汉军的猛攻,节节败退。 …… …… (好抽象啊!) (本章完) 第271章 两江总督来了 第271章 两江总督来了 攻城前后仅一个时辰,临江府的西面、南面两段城墙就已经完全失守。 清军不是逃跑,就是直接投降。 刘鼎的脑袋已经被割下,吊在了旗杆上示众。 富寿门、西城门、南薰门全部大开,汉军还在城外的大部队,跟着鱼贯进城。 直到这时,周宗礼这些临江商人才率领各自家奴,姗姗来到城门口,见到陈有年便要下跪:“草民拜见大汉将军大人!” “快快起来,我大汉可不兴那套跪礼,也不用喊咱大人,听着怪不习惯的。”陈有年有些不耐说道。 周宗礼闻言顿时有些诧异,他倒是听说过大汉不许民跪官。可他之前也只是当作以讹传讹,哪有不许民跪官的朝廷,现在眼见为真,这大汉的汉王果真是心怀天下。 那自己这些商人,倒也不是不能趁机投资一二了。 周宗礼起身,并未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连忙说道:“我等已经提前收买驱散了城中守军,请将军立刻派兵接收城池,组织人手救火,不然火势蔓延开来,怕是就要烧到民居了!” 陈有年挑了挑眉:“火居然是你们放的?” 周宗礼知道陈有年要问什么,当下说道:“将军放心,我等放火烧的都是自家私宅,也留下了人手组织附近百姓疏离,最多烧毁一两片民居,事后我等可以补给他们钱财。” “不错,前面带路吧!”陈有年满脸笑容,大手一挥说道。 周宗礼没有二话,先是把手下的几个商贾叫来,让他们每人领着一部汉军民兵,前往各处组织救火,同时弹压趁火打劫的乱民暴民。 而后,又亲自领着陈有年前往攻占布政分司、县衙和府衙这些重地。 清江县作为临江府城的附郭县,县衙和府衙几乎是紧挨在一起,陈有年过去了正好就是搂草打兔子。 清江县令啥也没说,乖乖封存了衙门档案文本,带着官印出衙门投降归顺。 临江知府则是在二十米高的大观楼一跃而下,就这么自尽殉城。 张诚基这个巡抚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已经跑路了,还是躲在了城中某地,反正这家伙没有自杀。 周宗礼做起向导,带领汉军的文教官前往接收衙门档案文书,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毫不含糊。 该说不愧是个能做大的富商,确实有两把刷子,做官应该都没啥问题。 陈有年一直等到全都差不多忙完,这才赞许说道:“你这商人挺有意思,这次攻破临江府城,本将军记你一功。战后我会统一报奏大王,看能不能给你推荐弄个官当当,你这才能不去当官,在这做商人,属实有些屈才了!” 周宗礼闻言先是惊诧,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狂喜。 这家伙不是没读过书的,他只是年轻时两次都没考上举人,只能无奈回去继承家业,做起了商贾贱业。 他原本不辞辛劳的忙前忙后,既是在故意示好拍马屁,同样也是商贾轻贱思想作祟。商贾虽然很有钱,可社会地位确实不高,在官府眼里那就是一个个猪狗,谁想发财都能来打两杆子(对比官绅不高,要跟民比,那贼都比民高啊……)。 现在,陈有年居然说要保举他做官,这简直让他无法想象。 可看着对方不像在说假话,反而似乎还是件很寻常的小事。要么就是陈有年太没文化,不懂官商不能明着勾结,要么就是大汉压根不在乎这些,不歧视商贾,商贾也能做官。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周宗礼自认为应该是后者,大汉不歧视他们商贾,因为大汉还有专门负责商业的商司,就挂靠在工部下属。 嗯,实际上周宗礼猜错了,陈有年纯粹就是太没文化,单纯没想到旧官场的那么多弯弯绕绕而已。 不过没啥关系,过程全错,结果都对。 真的报上去了,聂宇不会在意对方是不是商人,只在意对方有没有害民,是不是真的有才干,能够信得过。 周宗礼得了陈有年许诺,不再留手试探,当下说道:“将军已经攻下临江府城,不知樟树镇是否拿下?” “樟树镇是哪里?”陈有年愣了一瞬,接着让人取来地图翻找。 周宗礼先是惊讶陈有年居然还有这么精细的舆图,但转而一想大汉又不是寻常贼寇,人家可是已经称王建制的乱世反王,甚至还有成就真龙的可能,会有几张精细舆图也不奇怪。 周宗礼上手一指:“樟树镇就在这里,此镇卡着赣江与袁江渡口,必须要将樟树镇拿下,我大汉才能在临江府高枕无忧,安然应对即将来袭的官府大军。” “你是怎么知道伪清还有援军的?”陈有年问道。 周宗礼笑道:“将军不要忘了,我等都是商人,还是临江商人,虽然如今商道水路被官府封锁,但论消息没人比我们更灵通了。” 说罢,又补充道:“若是将军分不出兵力,草民可为将军修书一封,劝降樟树镇。樟树镇与临江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将军能够承诺打完了仗,重新开放商道,他们自己便会献出樟树镇。” 陈有年闻言笑道:“樟树镇只是一介小镇,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过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那也是功劳一件,就交给你去写信劝降吧!” 周宗礼连忙接下这个任务,又接着给陈有年继续出主意,该如何应对伪清来袭的援军。 他是本地人,对本地情况肯定比陈有年更清楚,再加上消息的渠道也是他这个本地商人提供。 陈有年开始询问临江府周边三府到底有多少清军,军队都是什么组成部分,能不能打? 打仗不是过家家,汉军战力精悍,可兵力太少,伪清军队就算战力再差,汉军也得做好充分准备。 正说话间,突然有个电报兵冲进来禀报:“将军,杨将军发来紧急军情!” “什么军情,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外人。”陈有年摆手。 电报兵回答:“伪清两江总督亲领二十万大军,溯江而上攻打九江,杨将军正在紧急率部回援!” “什么?” 陈有年和周宗礼满脸震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伪清两江总督南下不奇怪,可二十万大军? 哪来的二十万大军? (本章完) 第272章 湖口 第272章 湖口 陈有年这边刚把临江打下来,正打算配合杨芳,一起合兵攻打南昌府城。 瑞州、袁州、抚州三府的清军援兵,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压力,但也只是有些压力。真打起来他还是有信心能搞定,再不济也可以让杨芳先行南下,跟他联手吃掉这些清军。 可现在,汉军原定的战略部署都被打乱了。 伪清两江总督居然南下了! 两江总督南下,这并不奇怪。 因为江西本来就是两江总督的辖地,两江总督全称总督江苏、安徽、江西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操江、统辖南河事务。 两江总督之所以统辖三省,跟闽浙总督、两广总督、湖广总督这些都不一样。原因就在于两江原本确实是两江,即江南省和江西省,后来江南省被拆分,变成了江苏和安徽二省,两江总督权力没有被裁撤,所以辖地也从两省变成三省。 汉军在江西大打出手,接连拿下了九江、南康,控制了七省通衢、长江重镇,而后又兵压南昌。 人在江宁(南京)的两江总督只要还想保住乌纱帽,就必定是要率领大军南下,跟汉军打仗的。 只是汉军没料到,这个清狗总督能南下这么快,正好卡在了汉军准备南北夹击的档口,而且一来就是大手笔,直接二十万大军南下。 二十万大军啊! 这特么除非伪清举全国之力,否则上哪去弄来二十万大军。 杨芳经过推测,伪清这次出兵,顶多就来了十多万大军。 可十多万大军,那也很夸张了。 杨芳目前手上的兵力,已经得到了荆州方面补充,差不多给他补齐了八千多的新军。全是新编的第六师,编制都还不满编,操练也是刚开始操练。 好在汉军这边已经在大搞民兵战略,基本各州府县在农闲的时候,都要组织乡民青壮操练,组建乡里的民兵队,由农民公会负责统筹。 杨芳手下的这支不满编的第六师,其兵员大多来自乡镇民兵,所以就算没怎么操练,还是可以勉强形成战力。 至少听得懂号令,做到基本的令行禁止,玩玩低配版鸳鸯方阵还是没啥问题。 …… 湖口。 这里属于九江府东部辖县,湖口位于鄱阳湖北部出口,是长江与鄱阳湖的唯一连接点,形成了“江湖锁钥,三省通衢”的战略要冲。 杨芳当初拿下九江府城以后,本来想要出兵往东接着拿下湖口。但湖口这里地理位置特殊,一大一小两个江心洲刚好把宽阔的江道切割成了三条狭窄河道。 汉军的大船过不去,所以就一时搁置没有动兵去占。 现在,伪清的两江总督居然沿江打过来,一下子就把彭泽、湖口二县拿下。 还好湖口确实狭窄的很,汉军大船过不来,这位两江总督带来的船队水师,同样也过不来。 湖口县衙,现在正是两江总督李奉翰的临时指挥所。 “制台大人,湖口北岸的两座江心洲,已经把江道一分为三,我们的大船不能穿过,下官建议可直接渡江进兵。”江南提督王柄指着桌上的简陋舆图说道。 说起来,这个王柄运气还不错,因为大汉之前南下速度太快,趁着清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控制了湖南全境,还弄死了湖广提督刘君辅。 要不然,差不多就在去年年尾,这家伙就得因为湖广战局不利,而被单独调去湖南当提督指挥作战。 李奉翰微微点头,这王柄是乾隆六十年做的江南提督,而后一直干到了现在,论军务水平肯定比他这去年空降的两江总督要懂的多。 而且,他们两个人也都是汉军旗出身,天然就属于一类人,跟下面的汉人武夫丘八们不一样。 王柄接着说道:“若直接渡江的话,可令湖口县令征调民船,与我江南右营水师合力,分师过江。一路主攻梅家洲,一路南下大姑塘登陆,合围九江府城。” 敢分兵过江,这是王柄作为江南提督的底气。提督统辖江苏、安徽二省军务,光是他的提督五营就能有8500余人的强大兵力,还兼领江苏的水师舰队。 李奉翰听闻看了眼舆图,对同样来开会几个总兵官问道:“诸位可还有什么别的建议要补充?”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众总兵官都没有回答。 这可是江南提督,他们的直属上司制定的战略部署,他们肯定不能直白驳对方的面子。 而且,分兵过江的战略确实也没啥大问题,他们二十万大军渡江来打九江府城。就算实际兵力只有一半,才十多万人,还有差不多六七万都是民夫青壮,纯粹充人数的。 但这也近乎是两江总督、江南提督可以抽调的全部兵力,甚至还包括几乎从来不动弹的水师舰队。 如此强大的兵力,就是吓也能吓死汉贼了吧! 眼看众总兵官都不说话,李奉翰心底也赞同了王柄的部署,当下做出吩咐道:“既如此,那就一切依照王军门的计划,立刻让湖口县令去征调民船,再多多征集民夫、筹措粮草,配合王军门的江南右营水师,分别渡江进攻梅家洲与大姑塘。” 说罢,顿了顿问道:“此战,谁愿做主攻先锋?” 他们二十万大军南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包赢了,所以谁做主攻先锋,谁就能抢到头功。 李奉翰话音刚落,苏松镇总兵田永秱就说道:“制台大人,末将愿为主攻先锋,为我大军先行拿下梅家洲!” 一见出头的是老将田永秱,其他几个总兵官瞬间偃旗息鼓。 田永秱是武进士出身,还历任广东、云南、漕运三地老将,水战陆战都有经验,资历上比在座任何人都高,他做先锋无人能抢。 定下了先锋,李奉翰接着又与王柄及麾下众总兵,商议了一下大军的具体作战细节。 接下来几天,湖口县百姓全都遭灾了。 县令派出了全部三班衙役,到处强征百姓民船,只要是船的,就算渔船都不放过。 渔船也能做舢板小舟,承载几个士兵登陆的。 短短五天时间,这位湖口县令就给李奉翰征到了足够运送数万大军过江的民船。 这么多民船,全部集中于湖口沿岸停泊,动静和场面实在太大,汉军派出的探子划船,远远就能看到。 汉军探子不敢靠近,只能用望远镜看过记录下来船只数量,随后立马回去报信。 “报!” “已经探查清楚,清军在湖口县西岸,停泊大量船只,起码能有上千艘。其中部分悬挂军旗,应该是清军的水师战舰,战船体型比之我军最大的战船还要大而高。还有许多没有悬旗的中型民船和小船,似乎都是在沿湖百姓、商人、豪族手里抢来。” 探子报信说完,参谋官夏永谦顿时皱了皱眉:“伪清这般大张旗鼓,强征百姓民船,怕是准备要大举渡江,强攻九江府城了。” 杨芳微微点头,对此已经有了预料,当即召集麾下各部将领,商讨如何应对。 清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但实则大家都知道,肯定不可能有二十万,最多就是十万大军,可能还得算上民夫青壮。 不过即便如此,汉军可战之兵也不到两万人,其中八千人还都是新兵,战力跟杨芳手下的老兵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两万人打十万人,差不多一半还是新兵,这仗确实有些难打了! 杨芳非常冷静,略微扫看两眼地图,便自信说道:“伪清大军虽然兵多势众,可再多的兵也不可能飞过鄱阳湖,飞过长江直接到九江。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拦截住清军渡江,或者干脆在清军渡江的时候,把他们歼灭在水上,此战便可胜。” 一听将军已经有了想法,汉军众将都是信心大增。 这些汉军将领,许多都是老将了,跟着杨芳打仗很久,已经习惯了对方用兵行险的风格。 不过就是两万打二十万,只要杨芳有信心,那他们就觉得能赢。 至于新来的第六师新军,他们虽然第一时间确实有些本能心虚,可在见到杨芳信心满满,都以为是将军已经想到了制敌方略,全都士气大振。 这就是汉军了,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所以只要主将稍微给点信心,那他们就敢真的死战。 哪怕两万人打二十万人! (本章完) 第273章 半渡而击 第273章 半渡而击 李奉翰这个两江总督说是二十万大军南下九江,实则大部分都是虚张声势,真实人数就只有十万出头,又有近七万人都是民夫,可战之兵堪堪三万出头。 这是当然的,他是两江总督,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二十万大军。 两江总督实际能管的绿营清军,总共不到七万人。去掉江南提督的右营水师,三省绿营陆师兵力只有六万三千余人,再去掉已经全军覆灭的江西绿营,剩下能调动的大军不足五万。 可以说,李奉翰能抽出三万大军,已经是担着莫大的压力。 一旦他战败在江西,那江苏、安徽二省,就会无兵可用。 江宁倒是还有八旗,但江宁八旗归属江宁将军管辖,统领前锋、领催、马甲、步甲、养育兵等约4000人,又有八旗江宁水师,满打满算不到一万。 李奉翰本来是不想贸然出战,可是架不住安徽巡抚朱珪给他压力啊! 朱珪虽然不是八旗,但他是嘉庆的老师,再加上乾隆已经病重。这消息地方官员大多不知道,可作为两江总督的李奉翰肯定知道,就更不能得罪朱珪了。 李奉翰和王柄抽调江南水师,又强征大量民船,准备渡江的空档。 汉军当然也没干看着,杨芳立即安排汉军的水师舰队,还有沿岸民船紧急在湖口铺设大量木排。 这些木排没什么大用,就是阻碍清军水师进入鄱阳湖。 汉军虽然也有水师,但汉军的水师实在太破了。对没有水师的江西,汉军水师是无敌的存在,可对上真正的清军江南水师,汉军水师就有点不太够看了。 还是没有大船啊! 汉军战船用的都是民船改装,肯定比不了真正的水师战舰。 不过还好,这种苦哈哈日子不会太久了,荆州府那边在蒸汽船方向已经得到新突破,就连全新的造船厂也已全面竣工。 大汉缴获自伪清官仓的备存阴干木料,终于可以拿出来制造属于真正汉军水师的战舰了。 十一月初。 双方隔江对峙备战半月,清军终于是动弹了,也是雪终于停了。 清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面猛攻。 清军兵分两路,一路渡江攻打梅家洲,一路南下捣毁汉军设在湖口的木排。 梅家洲上,汉军也已严阵以待。 主要是这处渡口已经是长江到鄱阳湖,最窄的渡口了,清军要打九江的话,首当其冲肯定要拿下梅家洲。 “清军渡江了!清军渡江了!” “炮兵营准备就绪!” “预备,开炮!” 汉军这边直接推出了三十门红衣加农炮,其中一半都是第六师带来的新炮,连炮手都是杨芳手下的迫击炮手临时补充。 “轰轰轰!” 梅家洲渡口的狭窄江面,一时间炮火喧天。 三十门大炮狂轰,炮弹大部分都落入江中。 可这场面还是把正面渡江的清军吓了一跳,无数清兵连忙划着渡船,想要返回身后渡口。 然而,后方渡口的督战队可不是吃素的,见到敢划船回来的清兵,结阵冲上去就砍。 “立刻退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督战队的怒吼威胁下,返回来的清兵没办法,只能重新下水渡江。 “轰轰轰!” 汉军的第二轮炮击又来。 这次准头明显好多了,三十门大炮齐射,五发炮弹命中目标。 一发炮弹正中几个清兵乘坐的渡船,只是渔船强征而来的渡船,压根承受不住加农炮弹的冲击。 炮弹一砸进船板,瞬间砸出来个大窟窿,窟窿里咕咕往外冒水。 几个清兵都来不及反应,渡船片刻间就沉了下去。 “救我!我不会水!” “咕~噜噜~~!救命~~咕~噜噜~~!” 几个清兵落水以后不停拍打扑腾,想要努力让自己浮起来,可越是动弹反而身体沉得越快。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他们拼命呼救,可身边的友军全都视若无睹,压根没人去捞他们。 没办法,其他清兵也是自身难保,刚开始渡江,他们离梅家洲渡口还很远,起码隔了六里地,汉军的红衣加农炮都很难打到他们。 可随着清军渡江到一半,那就已经进入到了汉军大炮的射程覆盖范围。 清军越是接近渡口,汉军大炮的火力就越密集,甚至还动用了迫击炮。 汉军迫击炮的缺点是射程太近,打不了太远程的目标。而优点就是数量足够多,杨芳手里就有几百门,还能用散弹炮击,真正的密集火力覆盖。 当渡江清军好不容易顶着汉军重炮,快要接近渡口,然后就看到渡口的汉兵,不急不慢推出数百门小口径迫击炮。 “轰轰轰!” 不用瞄准,直接开炮。 因为打得都是石头散弹,只要大致估算好了距离,那几百门迫击炮发射的散弹,足以覆盖正片渡口江面。 一时间,都已经准备好要登陆的清军,瞬间遭到毁灭性打击。 明明炮声并不是很大,就看到天空冒出来大片黑色不明物体,几乎覆盖了他们所有人。 “啪!啪!啪!” 全是被炮弹火药烧的滚烫的石头子,就这么砸进清兵士卒的身体血肉。 那些被砸中了要害的清兵运气稍好些,好歹死的没那么痛苦,可剩下没被砸中要害的清兵,那可就惨了。 “好痛,我的胳膊断了!” “我的腿,我的腿啊!”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出来了,救我!救我!” 距离渡口咫尺之遥,也就那么几百米距离,对这些清兵而言仿佛变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愣是被几百门迫击炮发射的石头散弹,给轰了个伤亡惨重。 少部分幸存渡船,眼看友军惨状,还想要拼死一搏,冲上渡口岸边。 可不等他们冲上渡口,汉军火铳营早有准备,线膛枪朝准这些家伙,就是精准开枪射击。 “砰砰砰!” 没有一个清兵能上岸,敢上岸的都被一枪送走。 剩下的不是跳船逃生,就是想要划船逃走。 清军渡江前后持续快一个时辰,在汉军的半渡而击下,成功渡江的清军不足十分之一。 就算成功渡江了,也都被汉军在岸上严阵以待的步军快速清理,压根没法形成战力,更没法占据一块能够让后续部队登陆的滩涂。 渡江大战打到一半的时候,清军这边终于憋不住了。 “报!瞭望手发现北岸江面驶来大批清军战船!” 作为攻打梅家洲渡口的清军主将,苏松总兵田永秱不是吃素的,他知道正面渡江就是活靶子。汉贼火器犀利已经出了名,所以他干脆以正面渡江为饵,而自己则率水师主力在北岸强渡,用水师掩护主力强渡梅家洲。 水陆齐发,三路进犯强渡梅家洲,就算是汉贼再凶悍,那也得疲于应付。 正在半渡而击的方杰,当下用对讲机朝王勇说道:“老王,你去北岸堵住那里的清军,没问题吧!” “老方,你就放心好了!”王勇咧嘴笑道。 王勇部汉军迅速脱离,朝着北岸赶过去,堵截要在那里登陆的清军。 田永秱的战术没啥问题,用正面渡江的清军,吸引汉军主力的注意力,自己则在北岸水陆齐发,强行抢渡,拔掉汉军在梅家洲的据点。 可惜,他考虑到了这些,却没有考虑到汉军的实际战力。 驻守梅家洲的汉军,可是方杰、王勇二部,全是汉军的老兵不说,还是敢于孤军南下奔袭的强军。 再加上田永秱对汉军火器的估计,也跟实际差了太多。他认为的汉军火器犀利,最多只是有些厉害,能有红衣大炮就已经很犀利,完全想不到汉军还有加农炮、迫击炮、线膛枪、手榴弹。 这么多威力巨大的火器,田永秱用来正面做饵的清军,甚至都不够方杰本部一支汉军打的。 (本章完) 第274章 强渡 第274章 强渡 清军水师的主力旗舰上,田永秱一脸凝重放下千里镜。 这千里镜是他年轻时跟在太上皇(乾隆)身边,做三等侍卫得到的赏赐之物,还是西洋人(法国传教士)进贡来的稀罕物。 虽然做不到真的目视千里,但也能让人看到很远的景况,放在战场上那更是难得的宝贝。 田永秱平日里打仗剿匪,基本都会带上这支御赐千里镜,遇上任何突发情况都能提前半刻做出部署。 可现在,太快了,实在太快了! 田永秱才刚从八里江水师大营,带着主力绕过来准备强渡梅里洲,结果就看到正面渡口他抛出去的诱饵,同样也是配合强渡的偏师,居然已经被杀到溃不成军。 这特么才多长时间? 田永秱还是估算着时间,正面渡口差不多应该正在进行抢渡,甚至起码都登陆了小股部队,跟汉贼的守军展开抢滩激战。 这些充作诱饵的偏师,田永秱不指望他们能打得过汉贼军队,但这么多大军压上去,至少也得翻起些浪才是。 然而,实际战况恰恰相反,上万清军,几百条渡船,愣是被汉贼堵得完全冲不过去。 那不过区区六里的狭窄江面,汉贼的大炮肆无忌惮的宣泄着火力,几乎每分钟都能带走几条渡船的清兵。 汉贼火器犀利,这是王柄王军门战前给他们提过的,但包括王军门在内,他们这些总兵官几乎都没当回事。 汉贼的火器犀利,他们就没有火器了? 他们这次出战不仅出动大军人数十多万,又有威远炮、子母炮、鸟铳等各种火器在内,总量上起码都快破万了。 这难道还打不赢区区几千人的汉贼? 田永秱还在心惊,身边的副将却是直接开口问道:“总镇,正面渡口似乎冲不上去了,汉贼已经发现我们,我们是否要换个渡口强渡?” 田永秱略一思忖,摇头说道:“打旗号,各舰船按原计划强渡,正面渡口虽然冲不上去,但也拖住了汉贼大部分兵力。要是现在改换渡口,正面渡口必定全面溃败,而汉贼也能集中兵力,过来堵截我们强渡。” 田永秱当机立断,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在北岸渡口强渡。 整个梅里洲渡口从上方看就是个狭长的滩涂地,正面渡口非常狭窄,所以上万清军强渡,那也只能几百人几百人的上岸,压根没法大举登陆。 可北岸渡口就不同了,田永桐完全可以把大军铺开,让汉贼没有足够兵力围堵。 这支隶属于江南右营的清军水师舰队,得到田永秱的军令旗号,迅速铺展开来朝着北岸齐压上去。 而北岸渡口上,王勇部的两千汉军,已经赶到战场阵地防守部署,清军水师战船,船上除了江南右营的水师,还有田水桐麾下直属的苏松镇,兵力约合八千多人。 离渡口越来越近,田永秱还在用千里镜查看敌情,就见汉贼军队就来了区区两千,顿时嗤笑:“我军绿营战兵八千,辅兵水兵万余,总兵力可达两万。而汉贼不过二千,如何能抵挡我两万大军?此战优势在我大清!” “总镇高见!”副将连忙拱手恭维。 两人还在谈笑说话间,忽然江上一声巨响。 “轰!” 汉军开炮了。 既然要阻击清军水师,那肯定还是大炮,而且还得是红衣加农炮这样的重炮才好使。 王勇一共推了十门大炮到北岸阵地,十门大炮朝准江山战船开炮齐射。 运气很好,一发炮弹刚好正中一艘清军舰船。 这艘舰船还离旗舰非常得近,炮弹砸穿了战船的甲板,好在没有砸破船舱,导致漏水,但还是让战船的清兵大为震撼。 不仅他们震撼,田永秱也很震撼:“这是什么大炮?汉贼的大炮居然能打的这么远?”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距离,那可离渡口不算太近,起码也是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范围外,甚至已经接近最大射程。 田永秱震撼之余,连忙下令:“开炮还击,立刻开炮还击!” 作为水师舰船,这些战船当然有装载舰炮,舰炮炮口马上对准了岸上的汉军。 这些清军水师的炮手,总算不复之前汉军在江西碰到的那些炮手,啥都不值了。他们迅速调整好方向,又测算出距离,接着点火放炮,一气呵成。 “轰轰轰!” 清军舰炮跟着开炮了。 动静不小,数量挺多,但没啥卵用。因为距离不够啊! 汉军大炮能打到清军的舰船,那是用的陆地加衣炮,还用了无缝钢管来延长炮管长度,进一步提升了大炮射程。 可清军这边不行,清军的落后铸炮工艺,注定搞不出来无缝钢管,更别提射程足够远的大炮了。 红衣大炮或许能行,可红衣大炮放在船上打,那后坐力会把木质甲板都冲烂的。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眼看自己的舰炮打不到渡口岸上的汉贼,田永秱也不焦急恼怒,反而下令加快速度,同时又令各舰持续开炮,总之炮火不能停歇。 “轰轰轰!” “轰轰轰!” 一时间,北岸江面上变得炮火喧天。 双方大炮隔江持续对轰,清军的大炮数量更多,但射程太近,完全够不到岸上的汉军。 反之,岸上的汉军大炮数量虽然不多,只有区区十门,可十门大炮的火力,已经可以覆盖江面上的清军舰船。 因为此前在江西数战连胜下,汉军对清军已经非常轻视,汉军炮手完全无惧清军的炮轰,操持大炮对准那些江上规船就持续表射。 轰射到第三轮,又是两艘清军舰船被加农炮弹命中。 其中一艘清军舰船,刚好主桅杆被炮弹拦腰撞断,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船上的清兵大惊失色,不少清兵更是直接跳船逃生。要不然继续留在船上,失去了主桅杆的战船,压根没法移动,只能沦为汉军大炮的活靶子。 田永秱咬牙硬扛着汉军重炮的火力,又损失了一艘战船后,总算是到了自家舰炮射程范围。 “轰轰轰!” 清军水师舰炮才开了一轮炮轰。 “全军后撤!”王勇又不是傻子,真让麾下士卒们硬扛清军炮轰,连忙就下令后撤到防守阵地。 所谓防守阵地,说白了就是汉军临时挖出来的几条壕沟。 幸好这里属于长江渡口,所以土质普遍比较松软。汉军一边在前面用大炮狂轰,阻击清军战船登陆速度,一边后方的汉兵火速挖掘壕沟阵地。 利用舰炮逼退汉贼,田永秱立刻下令大军抢滩登陆。 清军战船迅速放下几十条舢板小舟,每条舢板小舟上都乘坐了十人、二十人不等的清兵,他们都属于田永秱麾下苏松镇的绿营清兵。 几十条舢板舟登陆,不片刻就冲到了岸上,清兵快速下船上岸。 带队的是一个清军千总,这家伙眼看登陆居然这么容易,汉贼完全没人来阻击他们,当下信心倍增,拔刀喊道:“全都随我冲,杀汉贼,立大功!” “杀汉贼!” 底下的清兵还啥都不知道,一听千总大人说杀贼,连忙跟着举刀抬枪就冲。 汉军后撤的阵地壕沟很近,这个清军千总带着手下的数百清兵,眨眼就冲到近前,正要好好厮杀酣战一番。 “砰砰砰” “咻咻咻!” 汉军可是有线膛枪和弩枪的。 这家伙带着手下清兵傻愣愣往前冲,刚好头撞到汉军的枪口上,直接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后头的清兵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千总大人已经战死。 汉军线膛枪兵和弩枪兵不紧不慢,重新换弹上箭,对着那些清兵再度开枪放箭。 “砰砰砰!” “咻咻咻!” 线膛枪刻了膛线,又用了空心子弹,命中率已经不成问题。 再配合近距离下,威力堪比手枪的弩枪,清军的藤牌、皮甲如同纸糊,完全抵挡不住。 第三轮排枪、弩箭射击下,数百失去统一指挥的清兵,终于全面崩溃逃散。 田永秱对此并不意外,第一波登陆的清兵,注定要沦为试探的炮灰。 “传令下去,鸟铳营和炮兵营立刻登陆!” 田永秱很快做出战略调整,本来应该留在最后的鸟铳兵和炮兵,立刻跟着藤牌兵和长枪兵一起登陆。 (本章完) 第275章 火箭弹 第275章 火箭弹 “清狗的鸟铳和火炮终于舍得拿出来了!”王勇拿着望远镜看到清军战船新放下的舢板舟,里面坐上了手持鸟铳的清兵,甚至还带了威远炮、子母炮这样的轻型陆战火炮。 (威远炮,左边是红衣大炮,威远炮全重为120斤) “吴顺。” “标下在。” “让掷弹营的把新家伙准备好,鱼儿上钩了!” “是。” “……” 清军这边,田永秱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所觉,一声令下就让所有苏松镇的清军鸟铳和火炮,全部上船强渡。 与刚刚强渡的几百炮灰步军一样,这次汉军依旧没有来到渡口阻拦,而是就窝在后方的壕沟阵地,似乎在守株待兔等待清军继续一头撞上去。 田永秱一脸冷笑,他确实没想过汉贼居然还藏有火铳兵与弓箭手,而且还是那么精锐的火铳兵和弓手部队。 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他麾下的火器部队可能不如汉贼的精锐,胜在兵力优势巨大,只是鸟铳就有两千多杆,几乎相当于对面汉贼的全部兵力。 而且,这还没算上火炮呢! 要是把火炮都算上,堆人数都能堆死汉贼了。 田永秱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自己麾下的苏松镇踏平了北岸渡口,全歼了北岸渡口的所有汉贼,并且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九江城下,立下泼天大功。 北岸渡口,清军正在快速集结列阵,组装小船上卸下来的炮车。 负责带队的不再只是一名千总,而是田永秱麾下的右营参将,同时也是他的亲侄田信。 田信满脸亢奋,他知道这个机会是叔父特地给他,用来帮他建立功勋,好有理由能够往上爬。 谁让他叔没生出儿子,全靠他这大侄子回头过继,来继承家业香火。 集结完了手下人马,田信拔刀下令:“全军冲锋!杀贼!报效朝廷!” 田信知道汉贼火器厉害,索性不搞慢吞吞的试探,直接全军一股脑冲锋,用兵力优势去碾压汉贼阵地。 清军前后登陆集结的兵力,已经突破三千人。 鸟铳就占了一千多,又有数百操持火炮的炮手,余下全是藤牌兵和长矛兵。 一声令下,三军开动! 清军藤牌手和长枪手穿插顶在前锋,中军是一千多鸟铳兵,正在边走边填充火药、填装弹丸,后方已经组装好的炮车,正在炮手操作下缓慢往前推动。 “砰砰砰!” 没到清军鸟铳的有效射程,汉军的线膛枪直接齐射。 前排清兵当场倒下一排,藤牌完全没有一点效果,子弹直接打穿了。 田信瞬间大惊,尽管有所意料,可他还是没想到汉贼的火铳能打的这么远。 田信大呼:“都不许退,稳住,继续前进!汉贼的火铳已经打过一轮,短时间内放不了第二轮……” 话音刚落。 “砰砰砰!” “咻咻咻!” 汉军线膛枪再度齐射了,这次还带上了弩枪。 线膛枪说到底还是传统火枪,确实不可能做到快速连发。 但别忘了,汉军可以三段击啊! 而且,汉军还有弩枪,弩枪射程到了,直接放箭齐射,威力大不说,还完全不用考虑清理枪膛,填装空心子弹的问题(空心弹填装需要用到锤子)。 汉军线膛枪的三段击打完,清军已经死伤三百多人,一百多人还是被弩箭、流弹同时带走。 接近一成的伤亡率,之所以清军还没崩溃,纯粹是线膛枪和弩枪杀的太快,清军完全没反应过来。 田信看的心惊肉跳,他没有下令撤退,而是让中军的一千多鸟铳手快速压上。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近了近了,快到一百八十步的距离。 “点火,放铳!” 清军鸟铳兵终于开枪了。 “砰砰砰!” 清军这边同样玩的三段击,这不是什么高深战术,基本玩火绳枪的都会这一套。 三段击的鸟铳打出去,子弹命中率极低。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但清军鸟铳的密集火力弥补了这个缺陷,壕沟阵地冒头的汉贼火铳兵、弩枪兵,全部应声倒地。 一波团灭汉贼的火铳和弩枪部队,清军来不及高兴,就见刚刚倒地的汉贼,忽然又全都站起来了。 嗯,也不是全都站起来了,还是有少数运气不好的,被弹子打中了没有防弹衣保护的胳膊和大腿,还有两个非常倒霉的汉兵兵,刚好被流弹命中头部。 其中一人,眼眶都被打穿,死的不能再死。 这些伤亡都在汉军的可接受范围,打仗怎么可能完全不死人。 戚家军那么厉害,都得死伤好几个,才能干掉几千倭寇。 不过,汉军能接受这伤亡,清军接受不了啊! 明明已经中枪倒地的汉贼,居然又特么站起来了。 汉贼难道是都会妖法吗? 火器都打不死? 田信心底没来由生出一股恐惧,他感觉自己好像不该主动请命的,哪怕这是叔父给他暗示提拔的立功机会。 田信咬着牙大喊:“都不要乱,继续放铳,汉贼没有妖法,都是障眼法罢了!炮手呢?立刻开炮,给我狠狠炮轰对面的贼兵!” 虽然田信很慌,但他还是知道作为主将,绝对不能在部下面前慌乱,否则他军心大乱下,他就真的一点翻盘机会都没了。 “轰轰轰!” 清军后方的威远炮、子母炮开炮了。 汉军士兵听到炮响,条件反射的翻身躲进壕沟。这壕沟没啥太大防御作用,只有松软的土质会让炮弹落进去后弹跳不起来,失去威力。 田信见到火炮一轰,汉贼就躲进壕沟,正要下令趁势追击,跟汉贼展开白刃战,不能再拼火器了。 结果就看到汉贼后方阵地,突然站起来上百人,这些家伙统一肩扛一个怪异长管状物体。 田信已经被汉贼吓出应激反应,连忙下令全军紧急后撤,同时效仿汉贼紧急卧倒躲避。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点火!放!” 一百多个汉军掷弹兵,点燃火箭弹的引火绳,而后把它投向清军阵地。 “咻~!” 上百颗火箭弹就这拖着长长火舌,急速冲向了清军。 火箭弹是汉军很早就在研发,成果也出的不晚,但一直到今年,火器坊才着手大规模量产。 实在是火器坊产能不足,都忙不过来了,要不是考虑到火箭弹的优势,怕是这玩意还得继续搁置。 相比汉军的迫击炮,火箭弹威力更大。因为不用考虑膛压炸膛,所以能够填装更多火药,而火箭弹本身还具备一定射程,比之掷弹兵的手榴弹更远,威力也略胜一筹。 综合下来,火箭弹在射程和威力上,都要比迫击炮、手榴弹更具优势。 王勇现在用的这些火箭弹,可都是第六师从荆州带来的新武器,正好就拿这些强渡的清军试试水。 田信不知道什么是火箭弹,就见到好多东西朝自己阵地飞过来,他的脸上先是现出迷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嘭!” 一发火箭弹,直接在他脸上爆炸。 大好头颅当场被炸的稀烂,死的不能再死。 而其余伏地的清军,他们错误听了田信的命令,伏地想要躲避火箭弹,刚好就被一百多发火箭弹炸了正着。 “嘭嘭嘭!” 爆炸此起彼伏,转眼间趴下的清军就已经死伤惨重,满地哀嚎。 靠的比较后面,只受了余波冲击的幸存清军,全都被吓傻了。 “妖法!是妖法!” “汉贼用妖法了!” “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汉贼都是妖怪。” “……” (本章完) 第276章 将计就计 第276章 将计就计 随着主将田信的意外阵亡,清军终于撑不住,全军崩溃了。 实际上,清军也确实应该崩溃了,前面的火铳、弩枪轮射,已经给清军带来了高达一成的伤亡率。 紧随其后的火箭弹轰射,一百多发火箭弹朝着清军阵地就是狂轰滥炸,每发火箭弹起码能带走三五个清兵。 简单一波轰炸下来,清军阵亡直接超过了五百人。 太恐怖了! 这些清兵彻底看清了汉军的战力,甚至觉得汉军这已经不是火器犀利,而是在用妖法了。 对,就是妖法! 不只是下面的清兵这么想,就连还在船上用千里镜窥视的田永秱,也不自觉冒出了这个想法。 要是汉军使用迫击炮和手榴弹,到过京城,还见过西洋人,算是见多识广的田永秱,应该会认出这玩意是开弹,就连手榴弹那不就是万人敌嘛! 可火箭弹是什么东西? 喷吐着火舌就飞过去,一碰到人堆就炸,威力还大的离谱。 田永秱站在甲板上,目光死死盯着千里镜,千里镜能看到的,只有北岸渡口清军兵败如山倒。 王勇可没打算放过这溃败的两千多清军残部。 “杀!”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两千汉军冲出壕沟阵地,响亮的冲锋号下是震天的喊杀声,飞快冲向意欲逃到渡口的清军。 清军溃兵见到冲杀过来的汉军,全都吓懵了,已经失去主将的他们,完全没了统一的指挥和协调。 跑的比较靠前的清兵,全都想要赶快逃命,拼命往渡口方向奔跑,想去抢夺最近的渡船。而剩下跑的慢的清兵,他们眼看汉军追的太紧,前面又跑不过友军,怕是走不了,心里一发狠就想回头拼命。 只可惜,这些回头拼命的清兵,还是没有统一指挥。再加上兵力太少,能聚成阵型的就只有百来号人,余下全是散兵游勇。 王勇都不跟他们缠斗,这些清兵已经溃了,就算一时血勇要拼命,那也只是暂时的,不跟他们打就行了。 汉军主力全部绕过去,堵截那些想要上船跑路的溃兵。 这些想拼命的清兵一看,汉军理都不理他们,心里刚刚冒出来的血勇,瞬间又烟消云散。 没了拼命的勇气,那还列阵干嘛? 赶快跑路啊! 这些清兵几乎一哄而散,但他们走不了太远,这里没有渡船可以帮他们离开。 化整为零,四散而逃的话,汉军确实很难抓到他们,可他们漫无目的,找不到村庄劫掠,早晚得饿死,就算找到了也干不过村庄的民兵队。 王勇带兵一路追杀清军溃兵,大部分溃兵都被斩杀或俘虏,还少部分跑的快的,坐上渡船就走,汉军追赶不及,也不敢追的太深。 这一场抢滩登陆战,清军大败,近乎全军覆没,火器部队损失过半。 就连田永秱的亲侄田信,也都战死在了北岸渡口,尸首都没带回来。 副将已经一脸震惧:“总……总镇,莫非这汉贼当真有着妖法?” 话音刚落,田永秱就一脚踹了过去,怒斥道:“妖法?哪有什么妖法?不过是贼寇使用的古怪火器,我军只是一时没有防备,才着了汉贼的道,再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本镇必斩你祭旗!” “总镇息怒!总镇息怒!”副将连滚带爬,他是真怕田永秱刚死了侄子,借机杀人发泄。 田永秱理都没理会求饶的副将,回头再度看向北岸渡口,王勇带兵杀败了登陆的清军后,又跑回了后方的壕沟阵地。 田永秱心中怒气渐消,他刚刚一瞬间确实很想强行登陆,孤注一掷跟汉贼决战,同时也为自己阵亡的侄儿报仇。 可一时的怒气冲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迅速冷静,他已经不年轻了,曾经是武进士出身,他自诩天下没几个能敌,但现在他已经快要六十岁。 他可不能在这里战死了,田信死了,那就换个侄子过继,反而他不止一个侄子,没必要真的在这里死磕,还不保赢。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没有火箭弹,田永秱觉得汉贼兴许还能对付。 可有了火箭弹,将兵士气已衰,兵力损耗又这么严重,怕是全军压上,都很难拿下这片渡口。 田永秱心中思虑再三,又看了眼满是尸体的渡口滩涂,最终抬手下令:“传我军令,全军撤回八里江大营!”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副将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们终于可以走了,这如同妖魔一样的汉贼,压根就不是人能打的。 可忧的是,这一战他们苏松镇做前锋,输的实在太惨,兵力损失近半,火器损失过半,而正面渡口的偏师更是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 这个战果回去了,军门和制台大人会怎么想? 清军撤兵了,而阵地壕沟里的王勇放下望远镜,冷笑道:“跑得倒是挺快!” 北岸渡口的清军跑了,王勇留下一部人马打扫战场,清理尸体,而余下主力则准备跑回东岸的梅里洲渡口,支援方杰所部汉军。 走到半路,接到方杰对讲机发来消息,东岸清军也退了。 东岸强渡的清军偏师,倒不是接到了田永秱的撤退命令,而是纯粹承受不住巨大伤亡,自行溃退放弃了强渡。 “这清狗主将也太没种了,才打到一半就跑了!”王勇带着一千多人笑嘻嘻来到东岸渡口跟方杰会合。 方杰摇头:“我倒是觉得这清狗主将挺聪明,眼见伤亡太大,及时撤兵止损,这魄力可不是一般将领能有的。” 对此,王勇倒是点头表示赞同,要是换成他是清军主将,都伤亡过半了还拿不下,那要是放弃撤退的话,自己怎么能甘心? 他们这次四千人守梅里洲,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 四千人打二十万,哪怕实际兵力只有一半,甚至还得算上民夫,那压力也很大了。 可没想到,前后打了半天,不能说压力不大,只能说毫无压力,清军的战斗力跟特么纸糊的一样,一触即溃。 要不是没船,王勇都想撵上去追击逃跑的田永秱了。 两人还在打扫战场,顺便闲聊扯淡,忽然传信兵跑来报告:“报!将军发来急信,我军设在鄱阳湖口的几处木排,已被清军尽数拆卸焚毁!” “什么?” 王勇和方杰一愣,鄱阳湖口的木排,那可是他们召集民夫,费数日架设出来,用于阻拦清军水师南入鄱阳湖。 可没想到,清军明面上主攻梅里洲,另一边却是趁机突袭焚毁了鄱阳湖口的木排水栅。 伪清两江总督李奉翰确实不怎么会打仗,可他看的兵书够多,而且还有着文官的谨慎性子,知道做事要有两手准备。 梅里洲渡口可以强渡,鄱阳湖口也要突破进去。 一旦梅里洲渡口拿不下来,或者暂时失利,那他们还可以改走鄱阳湖水路,强渡大姑塘。 清军兵力足够多的好处来了,分兵南路的清军,压根不跟汉军正面接战,直接就用渔船装满了油脂干柴,把渔船点燃后变成火船,冲向汉军设在鄱阳湖口的木排水栅。 这些木排全是木头做的,一旦烧起来汉军灭都灭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排毁于大火。 王勇和方杰得到消息时,鄱阳湖口的大火已经烧了半天,大半的木排都被烧成黑炭沉湖。 浓烟滚滚,冲向云霄。 汉军知道拦不住,索性不再阻拦,连忙通知九江城的杨芳,询问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杨芳得到消息,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被清军这一手恶心的不行。 杨芳立刻找到参谋官夏永谦,又有其他几位文教官,众人反复商议半天,最终做出补救措施:“立刻通电鄱阳湖水师,让他们速去找来几艘大船,动员方圆的百姓民夫,给大船装满泥沙沉江,堵住湖口。伪清不是喜欢烧我们的木排吗?那我们直接用巨船沉江,但不用完全堵死湖口,可留出一道空隙,引诱清军小船进入。” 清军水师的大船,汉军水师打不过,可小船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大船看着巨大,可机动性远不如小船灵活,没有小船护卫,大船就会变成活靶子。 杨芳这是准备将计就计,给清军挖坑了。 (本章完) 第277章 湖口火攻 第277章 湖口火攻 汉军的动作很快,当夜便出动大船数只,满载沙石驶入江心。而后凿穿沉江,堵塞湖口,但又不完全堵死,靠西岸处特地留一隘口,用缆绳浮桥铺设。 翌日天明,清军探子探明消息,立刻回禀李奉翰和王柄。 李奉翰冷笑:“汉贼这是穷途末路了。” 王柄连忙拱手:“制台大人所言甚是!” 两人都是不以为意。 他们自恃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完全不惧任何阴谋诡计。 就连此前的梅里洲渡口战败,那也是因为压上去的军队不够多。田永秱请罪汇报的战况详情,已经证实汉贼兵力确实不多,这么重要的渡口居然只有寥寥数千人防守。 除了那会喷吐火舌飞行,遇见人堆就炸的厉害火器,让他们有些顾虑,但也只是有些顾虑。 这么厉害的火器,汉贼肯定手上的存量不多,否则之前早就该拿出来炸他们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过三日,汉军在鄱阳湖口的部署已经基本完成。 在此期间,双方探子已经交战厮杀过数次,清军探子战力不精,每每都是被吊打的一方。 好在清军探子被揍了几轮后,全都有了经验,见到汉军探子的小船,立马掉头就跑。 大战后的第五天。 清军连续休整了五天,终于再度发起进攻。 田永秱没有被罢免总兵官职,而是继续领兵戴罪立功,与狼山镇总兵一道,大军强攻梅里洲渡口。 清军八里江水师舰队全部南下,杀奔鄱阳湖口。 鄱阳湖口大部分已经被堵塞,只有西岸的隘口留下一条通道,大船没法进入,但轻便小船还是绰绰有余。清军水师营官萧振锐亲领130条轻便战船,一路横冲直撞冲进隘口。 隘口的缆绳浮桥,压根拦不住清军水师,战船一开过去,几条勾爪往上乱抓,就把缆绳浮桥扯得稀巴烂。 浮桥上的汉兵见势,纷纷跳江逃生。 萧振锐眼见汉军如此,心中对汉军愈发轻视。 这帮汉贼打赢了陆师绿营,可不代表还能打赢他们江南水师。 这支清军舰队杀进隘口后,没有丝毫迟滞,一路直奔大姑塘,准备强行登陆大姑塘渡口。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突然喇叭声吹奏响起,不是清军这边的冲锋号,而是汉军在吹号示意了。 之前跳江逃生的汉兵,还有埋伏在西岸隘口的汉兵,纷纷各自窜了出来。他们不是来阻拦清军的,而是来堵住清军战船回返的唯一通道。 清军水师若是跟汉军水师硬碰硬,那汉军水师确实不敢包赢。 因为清军水师的战船太大了,许多都是大汉水师完全没见过的大船型号,就用吨位对创,汉军水师的战船都不定能创的过。 可是现在,清军终于上当了! 清军水师对汉军水师过分轻视,而清军战船普遍又都为笨重巨舰,全靠吨位才能跟汉军水师硬碰硬。 但清军水师的营官萧振锐,领着130条轻便战船先入了鄱阳湖送人头。余下后方的巨舰战船看似没啥损失,可失去轻便战船的护卫,便如鸟去翼,如虫去足,运棹(划船)不灵,战力骤降。 李奉翰和王柄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上当了。 “快,传我帅令,全军撤退!快撤退!” 李奉翰连忙就要下令,他已经猜到汉贼要干啥,这么多失去护卫船只的水师战船,放在湖口江心简直就是活靶子,必须马上撤回八里江水师大营。 清军能撤,汉军自然也能追。 就这样,战船、兵力都占绝对优势的清军水师,愣是被汉军在后头划着几十条小船一路猛追。 清军水师营将大惊失色,他已经知道汉军要干嘛。跟在他后方穷追不舍的汉军小船,全是那种舢板小船,胜在机动性强,比之巨舰更为灵活。 几十条汉军舢板船上,有接近一半的舢板船,只带了差不多一两个汉兵,船上更是堆满淋过了油脂的干柴稻草。 清军水师战船加速想逃,但奈何吨位太大,机动性实在太差,完全没法甩开后头尾随的几十艘小船,甚至还越拉越近。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双方很快横穿冲过梅里洲渡口,正在强渡过江的清军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自家水师冲了个七零八落。 清军强渡攻势瞬间一滞。 但已经没人再有心思去骂水师了,因为清军水师已经被逼到末路,过了梅里洲渡口,后面全是江心洲,把长江分割成了数个岔口。 每个岔口都狭窄无比,大船要通过都只能慢慢走。 清军水师战船跑的太急,这么一下顺江而下,几艘战船跑错方向当场搁浅。 他们这一搁浅,自己走不了就算了,还跟着连累了后面跑路的友军战船。 几艘大船原地搁浅,一下子把路全堵了,两艘战船来不及掉转航向,居然差点撞在一起。 “嘟嘟嘟呜呜呜~~~” 特殊的军号声响起,几艘舢板船上的汉军水兵,马上点燃了手中火把,而后火把一下子扔进船上的柴草堆。 “哗~哗~~!” 干柴碰上烈火,几乎是一点就着。 汉军准备的舢板小舟,一瞬间化作熊熊燃烧的火船,顺着湍急的长江流水,快速冲向搁浅混乱的清军水师战船。 清军水师已经吓坏了,前排的战船拼命想要顺江逃走。 然而,这种时候越是着急,那就往往越是容易混乱。 “轰~隆!” 又是两艘清军大船,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跟着双双搁浅。 这下好了,路彻底堵死了。 前排的寥寥几艘战船,还有机会顺江溜走,溜回八里江大营。 可中间搁浅的这几艘清军战船,再加上后方几十艘被前后堵住,已经动弹不得的清军战船,他们可是都惨了。 汉军的火船越冲越近,很快就有几艘清军战船被引燃,船上的清兵迅速跳船逃生。 可这是长江啊! 不是什么普通小河,一下子跳下去,就算水性极好,那也是不容易能游上岸的,再加上现在还是冬季,水温刺骨,稍微泡的久一点,就得风邪入体,丢了性命。 清军水师已然陷入大乱,几艘被引燃的清军战船,压根无人理会,就这么在长江水面上熊熊燃烧。 烧着烧着,就烧到了隔壁搁浅的几艘战船。 清军水师营将还在试图压住场面:“不要慌,不要跑,先灭火!先灭火啊!” 可惜,完全压不住。 火船烧过来,就是成片大火蔓延燃烧,灭火纯粹就是扯淡,稍微跳船慢点可能就得烤熟了。 而且,就算火势并不严重,甚至于清军水师目前为止,被火船引燃的就那么几条船,完全还有机会突围。 可谁让他们都是新兵呢? 清军水师对比汉军水师,最大的优势就是船大,而唯一的优势也是船大。论士卒战力和战场经验,汉军水师是少的可怜,那清军水师就是屁都不懂。 这支清军水师隶属于江南水师,而江南富庶承平,实在太安逸了,已经很多年都没打过仗,更别提水战了。 目前为止,清军水师唯一还保有一定战力,那就只有时不时还要出海,跟海盗们干架的福建水师了。 汉军准备了几十条火船,刚好把清军水师战船围堵的水泄不通,火船点燃了以后,汉兵就快速跳船,游到后方友军的小船上。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清军战船就被火船引燃焚毁三十余艘,其余战船纷纷往东溃逃至八里江大营。 (本章完) 第278章 大汉分兵 第278章 大汉分兵 清军水师的惨败,很快影响到了梅里洲渡口的战况。 清军时隔五天,再度增兵强渡梅里洲渡口,甚至不搞什么两面夹击,直接强行正面渡江。 李奉翰的本意是自己有这么大的兵力优势,完全可以无所顾忌,强行渡江进攻,打汉贼一个措手不及。 守梅里洲渡口的汉军,一开始确实被清军增兵数倍的猛攻,给打得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只是开始猝不及防,汉军适应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已经完全掌握战场节奏。 清军增兵再多,渡船数量总归有限,狭窄江面只能允许清军慢慢渡江。 如此,李奉翰自恃的兵力优势,已经彻底失去意义。 汉军远距离用加农炮,离得近了就用迫击炮发射散弹,渡江的清军完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好不容易靠着前赴后继,强行送了一些炮灰清兵上岸。汉军的线膛枪、弩枪已经列阵待敌多时,见到上岸的清兵迎面先来一轮齐射。 “砰砰砰!” “咻咻咻!” 瞬间就是数十个清兵倒地,他们身上穿的甲完全挡不住,汉军线膛枪的空心弹一打就穿。 上岸的清军也不乏有着火铳,可他们的火铳都是鸟铳,属于传统的火绳枪。 射程太近,射速太慢,跟汉军的线膛枪,完全没得比。 就算跟弩枪比,弩枪好歹命中率高,近距离下威力比鸟铳大的多了。 清军手中的鸟铳,直接成了烧火棍,打完全没法打。 “都把刺刀挺起来!” 一个清军参将,眼看火器占不了优势,身上的甲更是如同纸糊。干脆下令把鸟铳上的三棱刺刀(出自《钦定大清会典》记载)一挺,直接当作长枪来用,想要跟汉军火铳兵强行打白刃战。 “杀!” “退!” 汉军火铳兵看到清军要拼命,当即就往后迅速撤退。 清军想拼命,汉军偏不跟他们拼命,就靠火器优势碾压他们,击溃清军士气。 清军参将没办法,只能改换军令。 “举铳!” “快快填药子!” 军令突然变动,清军瞬间手忙脚乱。 刚刚还要拿鸟铳当烧火棍,跟汉军打白刃战,现在又要换回鸟铳,去填药装弹。 “停!” “火铳营退!火箭弹上!” 清军还在手忙脚乱,汉军却是突然停下,火铳营快速散开,掷弹营扛着火箭弹就迎了上来。 他们离清军鸟铳的距离已经很近,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步,刚好在清军鸟铳的有效射程。 相比清军鸟铳还要忙活填药子,火箭弹啥都不用准备。 “点火!” “放!” “轰轰轰!” 一百多发火箭弹,近距离发射,瞄准都不用瞄准。 对面的清军鸟铳刚刚填完药子,准备放铳射击,就见到一百多发火箭弹,吐着火舌径直飞了过来。 “嘭!” 剧烈的爆炸下,汉军掷弹营的士兵,连忙卧倒保护自己。 而对面的清军,直接就被火药制作的火箭弹,当场一波给炸翻了天。 是真炸翻天,没有夸张。 断腿胳膊乱飞,压根找不出一具完整尸体。 “娘嘞!” 火箭弹再度发威,田永秱手下那些见识过火箭弹威力的苏松清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拼命划船就要往回逃跑。 “你干什么?” 船上同乘的狼山清兵不明情况,顿时大怒呵斥。 “扑哧!” 一刀下去,这个狼山清兵当场被砍杀。 苏松清兵双目赤红,杀完人后就跳江游走,完全不管渡船的破事。 “吹号!” 眼看清军已有崩溃迹象,方杰抓住机会大喊道。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吹的不是冲锋号,可清军听不懂,还以为汉军要反攻了。 他们作为强渡进攻一方,都能被汉军打的这么惨烈,汉军要是真的反攻过来,那他们还打个锤子? 本来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清军,这下终于是彻底溃散。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 石钟山渡江口,清军已经在鸣金收兵,能收回来的尽量收回来,收不回来的就任其过江自身自灭。 田永秱看着撤回来的士卒们,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已然是满脸凝重。 狼山总兵陈安邦上前说道:“连番大败,军心士气已至低谷,怕是起码要休整十天半月才能再战。” 这家伙运气属实不好,原本再过一年,他就应该退下来,趁着乾隆刚好驾崩,嘉庆重新掌权,升迁为江苏提督(嘉庆掌权后设安徽提督)。 可惜,现在别说一年以后升官当提督了,能不能把战败的责任甩出去才是重点。 田永秱看出了他的意思,摇头说道:“此战非战之过,我会与你一同把详细战况,报于军门和制台大人知晓。汉贼手里那怪异火器,对我大军已经构成威胁,不可再等闲视之!” 陈安邦闻言,也觉得有道理。 二人动作很快,当天收兵,马上就把情况报告给了王柄和李奉翰。 李奉翰听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八里江大营刚刚才送来消息,水师战船损失过半,轻便战船几乎全没。 水师惨败重创,俨然无力再战。 偏偏梅里洲渡口,又怎么都打不下来。 李奉翰皱眉烦躁道:“不是只有四千汉贼吗?我给你们三万大军,这都打不下来吗?” 陈安邦不晓得该怎么讲,还是田永秱解释道:“制台大人,梅里洲渡口狭窄,正面强渡的话,就算三万大军齐出,也只能几千几千的上。我们的兵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作用,再加上汉贼火器确实犀利,还有那能喷吐火舌的怪异火器,士卒皆谓之妖法,完全不敢与之交战。” “妖法妖法,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妖法?”李奉翰怒骂。 田永秱不说话,他在等王柄开口解围。 他们这些江南的总兵,都算是王柄的人。王柄在乾隆六十年任江南提督,至今已有三年,早跟这些地方总兵狼狈勾结,互为人脉。 李奉翰想把人挖走掌控,暂时还不太行,起码得先做满一年总督,顺带王柄升迁调任才行。 王柄说话了:“制台,而今战局如此,再如何定罪责罚,也无可挽回。而且田总兵说的不错,汉贼火器确实犀利,朱抚台与我等当初提醒的确实没错,不能再这么盲目去打,必须要先从长计议。否则,我们在此与汉贼消耗,若汉贼趁机拿下南昌可就大事不妙!” 最后一句,这才是王柄要说的重点。 眼看已经不可能速战速决,甚至能不能赢都是问题,还是赶快先南下去救南昌吧! 九江丢了已经很严重,南昌再跟着一起丢了,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汉贼拿下湖广,问题虽然很严重,但好歹遏制在了西南,可要是打下了南昌,那就是兵灾蔓延至江南。 湖广粮仓已失,伪清日薄西山。 江南漕运再断,伪清基本可以孤注一掷,跟大汉梭哈了。 正当李奉翰和王柄说话间,忽然有信使来报:“大人,彭泽送来急报,宿松县已被汉贼攻克!” “什么?” 李奉翰和王柄双双震惊,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宿松县位于黄梅县以东,湖口县以北,算是安徽、湖北、江西三省边界县。 李奉翰这位两江总督才刚带着二十万大军,来到湖口县多长时间,结果宿松县居然被汉贼趁机给偷掉了? …… 大姑塘渡口。 李奉翰得到信使消息,大为震撼吃惊,而汉军却是毫不意外,甚至已经提前好几天得到消息。 清军可以二十万大军南下,来打大汉的九江府,大汉当然也可以趁机东进,分兵攻打安徽省。 之前不能分兵,那是汉军兵力不多,只有区区五万人。清军在地方还有驻守,分兵打仗属实太托大了,粮食财政也经不起长期两线作战的消耗。 而现在不同,清军号称二十万大军南下,就算去掉虚张声势,肯定也有十万人了。 要征调十万人的大军,不把江苏、安徽给榨干了,压根不可能做的到。 不论兵员、民夫、粮草,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所以,大汉的陆师都督府经过反复推演,料定安徽、江苏二省,此时必定兵力空虚。 只要汉军出战,不说一战而下,那也能快速扩张占地。 若是能一路打到安庆府,那就能直接撼动伪清在江南的根基,甚至逼迫湖口的两江总督李奉翰,调兵回援。 “安徽那边,白将军已经拿下宿松县,目前正在往望江县进兵。望江县一下,那被动的就不再是我们,而是伪清总督了。” 杨芳正在大营,跟夏参谋和麾下几个指挥使,商议下一步的战略战术。 他们这边刚通过分割诱敌战术,一举重创了清军水师,又顺带俘获一百多条轻便战船。 一不小心落入陷阱的这部分清军水师,起初还想跟汉军水师拼命,但汉军水师只是打不过清军巨舰,又不是打不过这些轻型战船。 大炮轰射下去,清军战船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好不容易拉近距离,准备打跳帮接舷战。 线膛枪排枪射击,跟打靶操练一样,清军水兵全成活靶子,任他们开枪乱打。 杨芳解决了清军水师的威胁,已然没有后顾之忧,甚至准备着手清理江心沉船,好清出淤堵湖口能让水师出战。 (本章完) 第279章 出兵安徽 第279章 出兵安徽 安庆。 一向养气功夫厉害的安徽巡抚朱珪,此刻却是背负双手,正在府衙大堂里来回踱步。 堂下,已经分列两排官员,左手处以安徽布政使陈用敷为首,右手处则以安徽按察使恩明为尊。 又有安庆知府袁凤孙在内,一众安庆府大小属官到场,但这个场合也基本轮不到他来说话。 安徽学政官戴均元没来,因为安徽学政并不在安庆府办公,而是长期寄驻江宁府办事。 这属于康熙年间,江南分省遗留问题。安徽、江苏百年前同属一省,可被清廷强行拆分为二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徽布政使、学政官等都是还在江宁府办公。 怪不得老说安徽省会在南京,因为清朝那时候是真在南京。就连科举考试,按制各省考生要先在省城考试,考中了才能拿到过关的文书票子,上京赶考,而江苏学子是去江宁考试,安徽学子也是去江宁考试。 这种分了却又藕断丝连的尴尬关系,一直到嘉庆亲政后期才有所改变。还是因为白莲教蔓延太厉害,嘉庆被迫采取措施,加强安徽、湖南等省地方权力,甚至设立湖南提督、安徽提督,确保两省军政独立。 不过现在,这些都还没有,江苏、安徽两省,依旧只有一个江南提督,兼管二省军务。 朱珪满脸焦急,等候半天,才等到信使来报:“大人,李(昌贵)总镇回信,说……” “说什么?” 见信使支支吾吾,朱珪心里顿时一咯噔,急忙催促问道。 信使只得回答:“李总镇说,寿春镇要协防豫皖边界白莲教,无兵可调,但六安营已经南下,不日可抵达安庆……” 话没说完,安徽布政陈用敷就怒骂道:“李昌贵这武夫丘八,他是脑子进水了吗?汉贼已经打到宿松,安庆府城岌岌可危,他作为我安徽的寿春镇总兵,居然还在顾及河南白莲教!” 陈用敷这番话,可以说是完全没给李昌贵这总兵半分面子,他也确实不用给对方面子。 虽然他这布政使品级只有从二品,比李昌贵的寿春总兵,还要低了半级,清朝总兵秩正二品。但实际不能这么算,明清普遍都是文贵武贱,明朝总兵可能还值点钱,到了伪清就已经完全不值钱。 伪清正二品的总兵,基本比从四品的知府高不了多少,一镇总兵不仅要亲历亲为,打仗还得看地方知府脸色。 陈用敷的怒骂,很快激起了在场众官的共鸣。 作为满洲旗人的安徽按察使恩明,都忍不住微微点头:“这李昌贵着实是太拎不清了,汉贼已经杀进宿松县,应当即刻率部回防安庆府才是。” “藩台(布政使)、臬台(按察使)二位大人说的是啊!汉贼杀来,李总镇就应当立刻回援安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李总镇无法回援,就靠一个六安营,怕是难以挡得住汉贼。” “安庆无兵,汉贼来势汹汹,此战该当如何是好啊?” “抚台大人怎么说?” “……” 众官员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就把目光集中看向了朱珪。 这位抚台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嘉庆皇上的老师。而当今嘉庆皇上仁厚孝顺,只待太上皇仙去,皇上正式亲政,朱抚台怕是就得立刻回京,辅佐皇上,重整山河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朱珪对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他听到李昌贵回信,一时也有些气愤,但气愤过后又马上收敛。作为安徽巡抚,谁都能慌,唯独他不能慌。 “好了,都不用争吵。”朱珪环视一圈,捋了捋下巴白须,对着跪在地上的信使说道,“本抚这便亲书一封,你快马加鞭,送至寿州,务必要亲手交给李总镇!” 打发信使退下,朱珪接着说道:“当务之急,不是争吵寿春镇如何。寿春镇主力远在豫皖边界,就算李总镇全速南下,起码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到,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我安徽仅有一个寿春镇,汉贼这般来势汹汹,所图必定甚大。” 说着,顿了顿,看向陈用敷说道:“陈布政使,本抚令你即刻打开安庆府库,取出兵甲军械,在城中募集青壮民夫,编练成军。” 陈用敷连忙拱手出列:“下官遵令。” 朱珪点点头,又看向恩明:“恩明按察使,本抚令你代表巡抚衙门,前往游说安庆府城士绅大户,让他们为官府出钱出粮,募兵抗贼尽力。” 恩明说道:“下官明白。” 安排了二把手和三把手,朱珪接着又给下面的安庆知府袁凤孙,以及一众安庆属官派发任务。 总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汉贼打来了,那他们就收拾收拾准备迎敌。 安庆位于长江干流,水运发达,交通便利,财税全盛时可占全省一半,另一半在徽州。就因为这两府实力太强,所以康熙初年拆分,才以安庆、徽州取首字定名,又在拆分江南时以东西来分,而不是南北来分。 南北来分,虽然符合地理划界,但最富庶的安庆、徽州就会与江南合二为一,甩掉了比较穷的北方,江南省的强大只会如虎添翼。 因此,安庆绝不能丢,安庆一丢,安徽不保,江南危矣! 朱珪的反应速度不算慢,当天就派出大批信使出城。 一路信使单独北上,去给寿春总兵李昌贵送朱珪的亲笔书信,里面什么好听话也没说,就是签发了一道盖着巡抚大印的请兵命令。 同时,又有数路信使,分散前往池州、庐州(合肥)各州府,向他们送去抚台大人的募兵命令。 朱珪作为安徽巡抚,虽然不兼提督衔,兵权受到了一定制约,但战时节制全省兵马,募集乡勇练兵的权力还是有着。 正因为他只能节制兵马,而不能自由调兵,所以李昌贵才能驳朱珪模糊的求援信,逼得朱珪没办法,只能亲笔写信请兵。 宿松县的失守,不仅惊动到了李奉翰这位两江总督,还让安徽全省都是陷入大震。 伪清上下一致认为,汉贼这是趁着安徽、江苏两省空虚,出兵突袭,必定所图甚大,来势汹汹。 可实际上,宿松县目前的汉军兵力,堪堪不过两千多人。他们是汉军的先锋部队,因为离宿松县比较近,所以就试探性打了一下。 然后,宿松县当场投降,宿松县令被反水主簿和典史,纠结衙役给抓了。 (好困,先睡了,明天继续) (本章完) 被屏蔽了 被屏蔽了 1 (本章完) 第280章 屁股决定脑袋 第280章 屁股决定脑袋 朱珪并不知道宿松县只有不到两千汉军,若是知道,怕是都得不顾涵养,当场痛骂寿春总兵李昌贵贻误战机,养贼自重了。 安徽虽然只有一个寿春镇,但寿春镇总兵力可以达到一万二千人。 他这巡抚再东拼西凑,招募青壮乡勇,短时间凑出两万大军还是问题不大。 两万打两千,不敢说包赢,但吓也能吓退宿松县的汉军。 可惜,这一切没有如果,战机往往都是稍纵即逝。 汉军半月前突袭宿松县,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宿松,又摆出要攻太湖、望江两县架势。 伪清不明情况,再加上大汉威名远播,压根没人敢赌宿松到底有多少汉军。 就算汉军在宿松兵力真的不足,朱珪能不能一鼓作气,聚兵夺回宿松县,那也是未知数。 骂李昌贵贻误战机归骂,真让他尽起安徽全部兵力,跟汉军决战,那他还是有些心虚不敢的。 宿松县城。 对比半月前已经变化巨大,先是全县内外上下,所有士民百姓都变成秃子。 因为金钱鼠尾的辫子剪了,不留秃头确实难看怪状的很。 辫子还在其次,百姓身上的伪清衣冠,考虑到民生多艰,所以新来的大汉官员并未下令强制废除,只是不许商贩百姓今后售制伪清衣饰。 县中一点酒楼,几名剃了发辫,身着伪清服饰的年轻士子,正在互相推杯换盏。 还未酒过三巡,就有一人忍不住借酒发着牢骚:“汉贼可恨,我等士绅齐心协力,助其拿下宿松县城,非但没有封赏,反而还要谋夺我等家产田地。” 话音刚落,身边另一人连忙劝道:“驷举兄喝多了,莫要说这些酒后胡言。” 喝多了都是托词,他们才刚开席,酒水就喝两轮,哪有什么喝多。 程驷举说道:“钱兄不必多言,你我都明白,我家田地本来就少,汉贼要分田,也只能分走五千亩,而你家可是足足有着三万多亩良田,都被分了,你难道就能甘心?” 被唤作钱兄,真名钱缙的年轻士子,闻言只是干喝一口闷酒,无奈摇头:“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等已经助贼拿下这宿松县,就算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甚至若汉贼被朝廷所灭,那我等也要与贼殉葬!” 这话说的略显沉重,本是出来聚餐喝酒的众人,瞬间都不说话了。 还是此次聚会的发起人,程明德起身打了个哈哈:“好了好了,诸位都吃菜,吃菜!今次是我做东,还是不要聊这么些烦心事,尝尝我家酒楼的新菜,这可是从微州府的六味居挖来的厨子,可费了我家不少力气功夫。” 这么一招转移话题术,众人很快把烦恼抛之脑后,接着推杯换盏起来,又试了试那几盘新菜。 程驷举夹了一口,忍不住赞叹:“明德兄往来时常赞誉徽州六味居,小弟一直以为是夸大。今日一尝这菜式,果真名不虚传!” 程驷举和程明德虽然同姓一个程,但却不是本家。程驷举是本地程氏,而程明德则是徽州府人,据说是徽州程氏旁支,分家搬迁后来到这宿松县定居并置办家业。 虽然程明德是外来程家,甚至不属于同一州府,但好歹也是徽州来的。再加上出手阔绰,家族产业也是涉于经商,与本地大户之间地产利益纠葛不多,所以倒没有受到太多排挤。 酒过三巡,菜过六味。 “你们说,这大汉到底能成事不?”相比胡乱发牢骚的程驷举,这位明显胆子就怂多了。 完全不敢说汉贼,只敢高呼大汉。 程驷举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汉王宁愿强分土绅之田与百姓,笼络百姓贱民之心,也不愿与我等士绅修好,此为本末倒置!” 钱缙问道:“驷举兄是以为这大汉成不了事了?” 程驷举忽又摇头:“非也,我只是说汉王在本末倒置,但汉王自起兵之日,各种手段方略,完全类比历朝太祖。再加上汉王又是反清复汉,这就占了正统的大义名分!” “与之相比较,伪清本就是胡夷王朝,自古胡无百年之国运,伪清窃夺中原神器至今,已有一百五十载,早已到了极限。而今伪清国中,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又有白莲妖魔作乱,此正是亡国乱世之先兆。” “汉王秉承天命降于乱世,合该推翻伪清,横扫天下,开创汉人新朝!” 好家伙,这一顿名为分析,实为马屁拍下来,给都准备打圆场的程明德都说懵了。 程驷举之前一口一个汉贼,真让他以为这家伙对大汉非常不满。 结果,这才过了几杯酒的功夫,拍起汉王的马屁,那是真脸不红心不跳,一口一个伪清,一口一个汉王类比开国太祖! 程驷举继续说:“伪清如今已是家中枯骨,我大汉一统不过早晚问题。我辈读书人正当趁此机会辅佐圣君,建功立业,开创新朝之盛世!” 此话一出,还是跟程驷举更熟络的钱缙反应过来:“驷举兄这是准备参加科举?” 此科举非彼科举,伪清今年的科举乡试两个月前就结束了,各省的考生要么落榜回家,继续闭门攻读,要么就已经在准备启程上京,赶考会试了。 他们几个同样也不例外,作为安庆府本地士子,他们当然也参加了今年举行的乡试,只不过无奈都没考中而已。 就算考中了,那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连发辫都没了,别说参加来年会试,真到了伪清地盘,不被伪清官府抓去当反贼砍了邀功,都算他们命大。 钱缙说程驷举要参加科举,显然是大汉这边开的恩科,时间上也跟伪清的科举几乎差不多,都是八月份就举行的乡试。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大汉礼部刻意为之,礼部的文官们故意定下今年下半年的恩科,就是为了与伪清科举撞时间。 因为伪清跟大汉一样,大汉这边是汉王称王以后的首次恩科,而伪清虽然已经不是恩科,但也是嘉庆登基以后,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开科取士。 乾隆六十年开的登极恩科,那是乾隆禅位给嘉庆,嘉庆纯粹就是吉祥物。说是登极恩科,实际上更像乾隆的一场禅位作秃,就连殿试出题也是乾隆出题,嘉庆在旁边看着。 而现在,大汉把恩科和伪清科举放在一起,基本等于是在明着打伪清的脸了。 没开恩科,大汉只是一方造反势力,顶多有了玉玺加成,可称得上一句反王。 但开了恩科,那就真正意义上获得正统了,开始从反王割据势力,变成正统的割据王朝了。 可以说,只要这次大汉的恩科,能出哪怕一个进士,大汉在天下士绅百姓眼里都算是真正根基稳固,可以争一争天下大势了。 大汉的礼部官员为防突发状况,这首次恩科的选题、出题全都极为考究,就连考官都经过汉王首肯,可以适当放考生们一马。 就这还不放心,礼部还特地安排了一些内部官更,让他们冒充考生去参加恩科考试。 虽然聂宇不是很喜欢科举,觉得这玩意是万恶之源,但大汉的学府教育尚不成熟,还无法为大汉培养优质人才。 而且,就算不喜欢科举,恩科都开了,那自然得办的漂亮,只有办的越漂亮,伪清的脸才会越疼。 大义名分可以不用,但你不能没有。 宿松县虽然是新占县城,甚至只占了一月不到,但随军来到的大汉官员们,还是把恩科已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而且,还告诉他们,汉王体恤他们这些新复之地的士子读书人,允许他们在今年十二月之前,前往武昌府城参加恩科乡试补考。 对,就是补考,汉王会在武昌府城,给他们专门设立几处考棚,让江西、安徽两省的大汉士子,都能补考恩科乡试。 只要考中了,就能前往荆州参加恩科会试。 这是何等的恩典,科举三年一次,恩科还是湖广士子请愿求来,更是难得。 这要是错过了,起码都得再等三年。 而他们作为新复之地,被大汉拿下的时候,正好错过恩科时间。 按理说已经没有机会,只能去等三年以后的下一届科举。可汉王仁厚,居然给了他们额外恩典,为他们专门破例新开考棚,允许他们这些外省考生补考恩科。 反正程驷举听到这消息,骂还是痛骂汉贼可恨,但汉贼可恨与汉王仁厚有什么关系?汉王开国雄主之姿,只是与民政策上有些本末倒置,无伤大雅。只要他能一路高中,就能进入大汉朝堂,当面劝谏汉王善待士绅,与民休戚。 伪清乡试自己落榜了,那是伪清不识人才,而汉王仁厚,必是识得真人才的。 如此矛盾性格,在大汉并非个例,大汉现在治下的读书人,立场站位上基本可以分为三大派: 第一派彻底倒向汉王和大汉,认为汉王就是大汉的开国雄主。 所有政策都是雄主该有的姿态,反而稍微手软点都不算雄主,而他们跟随雄主打天下,将来也必定能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第二派略有不同,他们不信汉王分田是出于公心,但他们可以信,也可以下乡分田,爱民如子。 只要这些爱民政绩能让他们升官,那这些人都能变成体恤百姓的亲民好官。 第三派则是纯粹的矛盾集合体,他们痛恨汉王分他们的土地,不许他们蓄养奴婢,还强行拆分他们的宗族,不让他们以宗族血缘形式生大。 可另一方面,这些人痛恨汉王,恨不得汉王马上死了,但又怕汉王真的死了,没人接汉王的班。 汉王的儿子还太小了,而大汉的建立几乎全靠汉王个人的威望。 一旦汉王真的死了,不说大汉基业会不会立刻凋覆,就说那些地方上的农民公会,对地主士绅来说就是巨大的麻烦。 因为农民公会的成员全是农民,就连大汉地方乡镇体系的村长,也都是本村百姓选举担任。让外来人来当容易引起村民抵触不说,而且外来人也不懂各村情况,调节不好各村内部关系。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农民百姓虽然分到了土地,但他们对地主士绅的仇富不会减弱,反而会愈来愈强烈。 农民又靠着农民公会和村长,得到了部分基层权力,再加上地方村镇的民兵队,又属于军队系统的下属部分。 若汉王忽然驾崩,地方农民公会必定会对地主士绅有仇报仇,就连军队将领肯定也会趁机打着为汉王报仇的名义,对士绅地主们动手。 这不是有可能,而是已经发生过多起,每当大汉占一块新地盘,在当地组建农民公会,都必然会引起剧烈反弹。 大汉能有那么多无主田产可分,就是新地盘的农民公会,直接不顾分田官的劝说,对那些大地主动辄抄家灭族。 连续来了好几拨,分田官压根拦不住,后来分田官直接上奏,明言这样纵容不行。 因为农民公会的积极性太强,不只杀大地主,还杀中小地主和自耕农,这特么跟土匪暴民没有区别了。 没办法,聂宇这才下令,分田官可以视情况调汉军,对农民公会进行干涉控制。 杀地主可以,但不能全杀了,有点财产的小地主和自耕农都不放过,这太过分了。 不过,聂宇也只是下令,分田官可以视情况而定,调军队弹压局势。 阶级矛盾才是问题的核心,大汉的改革是阶梯性的,不可能一蹴而就,阶级矛盾与仇恨也不会说没就没。 所以,这些大汉的地主士绅们,既巴不得汉王马上死了,又惧怕汉王真的突然驾崩,给他们留一个连说话都没学全的小娃娃。 却说程驷举这个在安徽乡试落第的宿松考生,听闻汉王给的补考恩典,已经决定不日启程,前往武昌府城报名恩科补考。 不光是他,还有九江、南康、吉安三府的士子考生,同样有不少打定主意,准备坐船去武昌府碰碰运气。 万一中了呢? 前明的宰相李善长,不也是在元朝科举落第,但辅佐朱元璋开创大明,成了大明首位宰相。 这放到他们身上,不也是一样的,大明是推翻元廷,大汉就是推翻清廷。 李善长在元廷考不中进士,他们在清廷也科举落榜,不正好一样的。 还别说,虽然想法不对,但他们确实有机会考中大汉进士。 恩科恩科,重要的在一个恩字,而且大汉虽然开的首次恩科,但录取的进士已经定下数量名额,同时还有录取进士的籍贯人数。 湖北、湖南还好说,差不多对半分,但九江、南康、吉安三府,汉王已经提前批给了他们江西进士的名额。 只要稍微考的过的去,就会给他们一个进士身份。 反正这些进士,都是要先去地方观政,才能正式走马上任当官的。 大汉如今的各级官僚,一大半本来就是童生、秀才,举人占比都非常少,四书五经的文学造诣,对大汉治理地方真的用处不大。 倒是宿松县的士子运气很好,按照大汉目前的出兵速度,还有季节气温变化,今年十二月前,应该是拿不下安徽全境,就连半片都够呛。 所以这些宿松县士子,还是很有机会,能够争一争汉王批给他们的安徽进士名额。 至于国家大势,文人风骨? 屁股决定脑袋,谁给他们进士,谁让他们当官,他们就拥护谁。 (今天加班,浅更一章) (本章完) 第281章 厘定规矩 第281章 厘定规矩 古代战争爆发,多集中于秋季。 因为春季需要春耕,军队民夫抽不出来,夏季又太热,冬季又太冷,夏冬征兵后勤压力实在太大,对习惯冬夏入侵打仗的草原部族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 唯有秋季最为合适,气候温和适宜,而且粮食刚刚收成,正是农闲的时候,所以刚好能够集结军队,发动兵事。 《司马法》中便有记载:“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当然,最直接也是最熟悉的,大概就是辛弃疾的“沙场秋点兵”了。 包括满清在内,为了不妨碍地方农业生产,都是采取木兰秋闱,秋天的时候才在木兰围场搞军队集结操练。 湖广粮仓已经丢了两年多,满清的国库粮仓已经捉襟见肘,全靠江南、两广和海外藩国的粮食进口。 和珅虽然贪婪,但这家伙也确实真有主意。 既然短时间内干不过汉贼,那就优先解决河南的白莲教,先恢复中原地区的安定,同时大量从海外藩国购进粮食稻米。 暹罗、安南、朝鲜这几国,不仅是满清的藩属,又是稻米出口大户。 当年清军入关前,就长期在朝鲜敲诈勒索粮食。 可以说,皇太极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被朝鲜养大的。 现在无非重拾他们大清的老传统,而暹罗和安南稻米,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早在雍正时期,满清就已经在从暹罗和安南进口稻米,而且还推出了一系列政策,鼓励商人去这些国家买米回来。 不要觉得意外,毕竟是雍正,伪清唯二能算是皇帝的人物,另一个是皇太极。 这俩可是真想做中国的皇帝,而不是满洲八旗们的酋长! 有了朝鲜、暹罗、安南稻米支持,和珅已经着手在镇压河南的白莲教了。 那位自称天下白莲教总教主,又在去年刚跟大汉结盟,还想跟汉王一起建立“真空家乡”的刘之协,这下是倒了大霉了。 ……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认真批阅案上的奏章,随手抽出一本来自工部的奏章,其中奏言:“大汉改元建新已近一年,然汉王仍旧屈居旧时大将军府,此不成体统,也无有法度,臣恭请由户部拨款,工部筹建汉王行宫!” 聂宇快速看完后,想也不想就提笔朱批:“不准。” 看到这封奏章,聂宇同样也有些无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接到这种奏章了。 在此之前,已经有过不少大汉官员,还包括了内阁辅臣兼工部尚书的姚宏毅,全都上奏劝谏过他,要他下令修建一处汉王行宫居住。 大汉确实很穷,财政几乎全部要用在军队和民政上面,但这也不能让堂堂汉王,大汉的君父尴尬屈居在旧时的大将军府里。 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聂宇当然知道这些人说这话,应该大多都是出于公心,但他同样也有自己的考量。 最直白的道理,不说什么损耗民力的问题,就说在荆州一旦修建了大汉行宫,势必会让大汉掀起一阵不良风气。 所谓上行下效,自己这汉王若是都带头享受,那手底下的官员必定会有人扛不住诱惑,而迅速腐化,甚至失去进取心,觉得大汉就这么割据一方也不错。 凭什么汉王都能建王宫享受,他们这些下面的官员就不行? 而且,就从实际角度来说,当年的三藩之乱,吴三桂之所以最终困死在了西南,不就是因为这家伙自己失去进取心,想着临死前能过把皇帝瘾。 连吴三桂都这么想了,手下那些跟他一起反清的文武,自然也是上行下效,跟着腐化堕落。 其中最为离谱的,吴三桂给孙子吴世蕃找的政治联姻,仗着女婿是“吴周”皇帝,居然软禁吴世蕃,不许吴世蕃去衡阳登基,反而扬言应该死守云南,割据一方,也不失为又一个“夜郎王国”。 聂宇也怕出这种状况,这种打天下的初期,既不缺想做开国功臣的野心家,也不缺想要躺平享受的蠢货。 之前伪清来议和,可是就诈出了不少赞成议和的投降派。 聂宇没去处罚这些人,只是一律驳回后,给记下了小本本。 若这些人安分做事,那当然没事,堂堂汉王,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可要是贪污犯事…… 聂宇想了想,又拿出已经批阅过的户部财政报表,提笔加了朱批:“户部改革简章:今后户部财政赋税,可分内库、外库,外库为国家,内库为君主……” 内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基本都是照抄明清两朝的内外库规矩。 聂宇已经称王,算是开了历史倒车,那就必须把这屁股给提前擦干净了。不能等自己死后,还让自己的后人一通乱来,把他好不容易改革出来的成果,全都毁于一旦。 这第一步,就是正式厘定国家财政的分配细则。 明朝就是很好的现实参考例子,明太祖朱元璋当年为了防止后世子孙乱钱,损耗国力,严格区分了国库和内帑,国库只负责国家大事,而内帑仅为皇帝私人用度,二者互不干涉。 比如,明朝皇帝的大婚与殡葬,虽然是皇帝私事,但也属于国家大典,所以就要国库出钱承办,而内帑不用掏一分钱。 就因为这,明朝皇帝还时常与外廷官员发生用钱冲突。 明武宗大婚,下令户部运送大量金银使用,户部先是输送了三十万两银子,明武宗觉得不够,户部、给事中、监察御史就齐上阵,劝说武宗皇帝少点,大婚没必要那么多银子。 这场争端的结果是,户部咬着牙又输送了四十万两银子。 没办法,明武宗太强势了,户部干不过,而且皇帝大婚,本来就是国家大典,就是要国库出钱。 包括后面嘉靖大婚、万历大婚,户部都曾哭过穷,却都拗不过皇帝,只能乖乖出钱。 可大婚、殡葬这样的国事拒绝不了,那皇帝自己的爱好、修建宫殿什么的,户部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了。 万历年间,皇宫三大殿起火,万历要国库出钱修缮,户部则要万历自己从内帑出钱。 万历无法,只能自己开放内库。 因为皇宫是皇帝私人所有,里面的宫殿维护,太监、宫女的工钱赏赐,还有皇帝自己一大家子的饮食用度,全都是内帑来出钱。 这趟双轨制系统在明朝稳定运行了一百多年,一直到了明中后期才开始逐渐崩坏。 明末崇祯为啥那么穷,就是国家每到大灾,户部就让崇祯出内库的钱,来帮国库赈灾。 为啥国库不出钱? 当然是万历把国库榨干了,导致国库掏不出钱了。 不过一百多年的稳定,已经相当不错了。 聂宇不可能为后世安排好所有东西,就算安排好了,制度不是一成不变,制度的执行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初心。 不说我死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聂宇把自己想好的预案,批注夹带在了户部的财政报表,之后便往桌边一放。 接着又随机抽取一本,是荆州府衙递来的奏事。 现在的荆州府因为是大汉的临时都城,所以荆州知府虽然还是知府官衔,但已经基本被视作大汉这边的“荆州府尹”。 府尹不比知府,二者官衔看似差不多,可权势却差的大了去了。 伪清那边的府尹有且只有一个,即北京城的顺天府尹,权势与御史台、九门提督、直隶总督几乎相当,还有承接全国各地刑事诉讼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而且,顺天府尹虽然实际官衔不高,几乎没有最终决断权力,但顺天府尹是可以直接上殿面见皇帝的。 翻开奏章,却是荆州知府在报奏已经开始的邸报辩经。 邸报辩经虽然是聂宇抛出来,吸引火力的诱饵,可不代表聂宇就不关注了。 相反,这种大汉治下众多学者文人,甚至不乏有声名不显的地方大儒,跑出来公开打笔头仗的场面,可实在是不多见,而且政治宣传意义也极大。 荆州府衙已经把几篇有价值的文章,专门列举圈画出来,跟着奏章一起呈递,方便汉王快速翻阅。 聂宇简单看了几遍,就忍不住笑道:“果然,这笔头仗只要打起来,那是非对错就已经不重要,为什么争吵也不重要了。” 随侍的左观澜也不由瞥过了眼,但又很快收回目光,大王没让他看,那他就不用看,做好自己随身秘书官的职责就好。 聂宇倒是看出左观澜的心思,心情颇为不错的他,把几篇文章递给了对方,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出去买一份邸报就能看到。 左观澜接过那几篇文章,细细读过后才知道汉王说的什么意思。 几篇文章的时间跨度和内容跨度都很大,最开始的几篇还是围绕女子的贞操廉耻在辩论,又夹杂女子裹足是否应该禁止。 虽然大汉这边借着辩经,已经在悄悄推行乡镇女子禁止裹足,还安排了罗典这位退休的老山长,亲自下场写文章支持大汉废止缠足,可反方文人实在太多,就算是罗典这样的大儒都有些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女子裹足已经变成次要话题,真正主旨辩论点集中在了《女诫》新例中关于三纲五常的解释。 这一点甚至得到了部分百姓的认同,实在是传统的三纲五常过于深入人心,认为女子就该知道礼义廉耻,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与外男随意接触。 但很快,就有一伙不速之客加入战场,他们不属于大汉官方安排的辩手大儒。 就连大儒都算不上,这帮人先是写文章支持大汉废止缠足,接着就迅速加入到了对女子是否遵循三纲五常的争吵中。 到这里,其实都还算正常,不过是双方辩手得到了场外援助,可这帮新来的“辩手”知道自己水平不够,索性就另辟蹊径,干脆把话题从女子是否要遵循三纲五常,往三纲五常的本质上去扯。 嘿,浑水摸鱼的来了! 因为乱世已经到来,哪怕伪清极力在掩饰,可天下人眼睛不瞎。 不止大汉的文人,天下的文人全都在暗里反思,为什么好端端的盛世,会突然间走向衰亡的局面? 历史上,这种类似思想启蒙的运动,在明清两朝一共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明末清初,因为晚明对南方控制逐步减弱,南方士绅抬头,开始思考国家为什么衰弱,并由之演化出了“虚君”为核心,极为恐怖的官僚资本主义怪兽。 伪清入关后吓坏了,通过文字狱雷霆镇压。 第二次差不多就是现在了,白莲教起义、鸦片战争的接连爆发,让伪清中枢元气大伤,对地方控制力迅速虚弱,逐渐压不住南方士绅抬头,也压不住新思想的复苏。 其中,以前明王夫之(船山先生)为主,思想被曾国藩、谭嗣同、章太炎继承,就连伟人都对其盛赞“西方有个黑格尔,东方有个王船山”。 左观澜认真看完几篇后问道:“大王,这是否辩论的有些跑题?” 聂宇放下手中剩下几篇,笑道:“无妨,跑题就跑题,反正这笔头仗打起来,我大汉要做的事情也能好好做了,就让他们继续去吵吧!” 对目前的情况,聂宇还是比较满意的,就看这帮家伙,具体能吵成什么样子了。 儒家学派看似是一个学派,可从汉代开始,就一直在明争暗斗,内部可从来都不平静。 聂宇现在的做法,只是把伪清给他们的枷锁去掉,又给他们再添了一把柴。 这场邸报辩经,估摸着还有得吵,而大汉在各地乡镇推行的废止缠足,已经普及执行的差不多。 没有人跳出来反对,因为大家都要命,这位汉王可是实在的吃软不吃硬,你可以去荆州辩经,劝谏汉王,但不能公然阻拦官府推行新法。 聂宇放下文章,继续照常批阅起案上奏章。 批完了几个主要奏章,剩下的基本都是地方知府、知县的奏事。 永州知府奏:“平地瑶民已经全面归化,瑶民公会正在稳步推行。” 聂宇朱批:“阅。当再接再厉。” 宝庆知府奏:“瑶山寨,已有八成下山落籍,余下两成已不足为虑。” 聂宇朱批:“阅。” …… …… (本章完) 第282章 离经叛道 第282章 离经叛道 大汉官府的主动放任下,这场有关女子贞洁、三纲五常的辩论大会,其热度很快就从邸报互喷的层面,迅速下行到了地方,就连百姓都将这官府搞的辩论会,给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放在伪清肯定不可能,因为老百姓太穷了,还普遍文盲不识字,饭都吃不饱,哪有功夫关心这些破事。 可如今却是大汉了,大汉先是全面推广分田落户,让流民百姓都能有地种,可以吃饱饭。而后又大搞新法免赋改革,免赋不等于免税,只是正式把赋役和税收分开,不再跟明清两朝那般笼统合流。 实际上,明清两朝的赋税应该也是分开的,只不过地方官府往往会装糊涂,反正要交赋税的人看不懂,不识字,看得懂的人不会交赋税,还会从中大捞一笔。 现在,大汉把赋税真正立法分割,还把赋的部分一并革除,改为官府自行承办督理,钱粮则来自新法合并的正税。 这倒不会造成什么财政负担,反而还绰绰有余。 没有别的原因,就在于历代王朝的赋税征收实际都是逐级增加,从未因为什么改朝换代,就导致赋税重担清零的说法。 用黄宗羲定律来解释,就是朝廷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要么外敌,要么天灾,导致需要临时增加大量财政赈灾打仗,而这些临时增加的财政哪里来? 那就只有加税,先苦一苦百姓了。 然后,等朝廷度过了难关后,因为尝到了加税的好处,所以往往增加的税收不会撤销。 如此,时间久了,朝廷就会觉得之前加的税,属于百姓本来就该交的部分。 要是又遇到难题,那就会在加税基础上继续加派,循环往复直到陷入黄宗羲定律的怪圈。 再举个形象点的例子就是,明末为了解决流寇和满清,明廷搞出了三大征:辽饷、练饷、平贼饷。 明朝灭亡,满清入关,三大征名义上是没了,可实际上清廷还在接着收,这其中还包括当初大明用来干满清才加派的辽饷。 呵呵,我收钱镇压我自己? 聂宇没办法彻底解决黄宗羲定律,因为黄宗义定律跟土地高度绑定,不废除田税就永远无法摆脱黄宗羲定律的怪圈。 不过聂宇还是想了个办法,参考后人的智慧,直接合并改革正税的征收细则,把部分压力转移给地主上绅。 这样的办法不能说有多好,但至少黄宗羲定律的怪圈来卡大汉的脖子之前,百姓肯定能过的稍微舒坦些。 却说大汉这边的邸报辩经,因为聂宇的刻意放任,迅速从邸报笔头仗,扩展到了地方百姓、文人都在争相讨论,甚至干脆互相支持站边。 荆州大学府,前身为荆州府学。 大学府中的学子数量不少,都是继承自曾经府学的学子,倒是没人因为大汉改办学府制,而弄出什么愤而退学的骚操作。 府学的本质,就是给那些身家背景不高的文人,让他们能够通过考试的方式,进去读书深造,可以视作古代版奖学金,不够优秀都进不了府学。 大汉改革的学府制,府学本身没被取缔,而是改成了大学府,而且大学府能够正常毕业,就可以获得授官。 这可比原来的府学好多了,府学的福利再好,那也得正经考科举当官,难度系数还不是一般高。 现在大汉直接让府学毕业了就能做官,这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去退学。 中午散学,学子们大多来到学府食堂吃饭。 几个学子正围坐一桌,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在那里边吃边讨论。 一个学子笑道:“慎斋先生撑不住了,这次的文章明显不如之前的犀利,而且也没那么多引经据典。” 对座另一学子摇头:“不可这么说,慎斋先生从始至终,都是围绕女子缠足而辩,不过是些腐儒揪着不放。我便很赞同慎斋先生文章中的观点,女子缠足就是缠足,缠足陋习也,哪有什么家国大义。若果真扯上了家国大义,那也应该是伪清治地的女子缠足,而我大汉已然反清复汉,为什么还要缠足,难道不能降清,还不能顺汉?” 对此人的话,这桌相熟的学子都是微微点头,他们作为新学府的学子,自然接受的新思想比一般人更多。 三纲五常可以辩论,但女子缠足的破事,有什么可辩论的,那些腐儒真就是腐儒,没事吃饱了撑的。 缠足缠成那个样子,有什么可看头的,还有男降女不降,更是荒谬至极。 真要如此,那大汉反而更应该停止缠足,否则岂不是在说你们都不想做大汉的顺民? 缠足的话题就此揭过,邸报中有关缠足的辩论,所占篇幅已经显著减少。只有部分腐儒还在做垂死挣扎,大部分来参与辩论的儒生,基本已经把辩论方向转到了三纲五常。 又一学子放下筷子,把邸报背面一篇文章指出来:“诸位快看,此篇文章观点倒是颇为标新立异。” 刚刚还在讨论罗典文章的几人,纷纷围观上去,就见那篇文章的第一句就很胆大:“存天理,灭人欲,此谬论乎!” “呵,哗众取宠之辈。” “王兄别说话,再请看看。” “嗯……” 往下细看,才发现这家伙说谬论,还真不是哗众取宠,他是真认为这是谬论。 文章内容大致可概括为:存天理,灭人欲。这个观点不对,甚至是谬论。天理为人欲的一部分,而非人欲要服从于天理,没有了人欲,天理就没有客观存在的必要。 为了论证这个观点,写这文章的老兄还把提出观点的朱嘉,拉出来狠狠讽刺了一通。 朱熹自己提倡禁欲,然而朱熹却有八个孩子(两个女儿夭折),这算哪门子的禁欲? 自己都禁不了欲,为啥强求别人禁欲,还要天下人都一起禁欲。 这不是扯淡吗? “一派胡言!” 那名王姓学子忍不了了,当下怒斥道:“此子是在否定我儒家经典,这不是哗众取宠,而是完全不学无术之辈。” 说着,还是气不过,就想伸手把邸报撕了,不让这等胡言乱语,污秽自己的眼睛。 还是找出文章的学子,连忙把邸报抽回,因为这是他出钱买的。 “王兄切莫激动,我这可是了钱的,你若有钱给我,这邸报你撕也就撕了。” “多少钱?” “五十文。” “……继续看吧!” 反禁欲的文章,已经被自动略过,接着往下看,此人观点在开头来了一下棒喝后,不忘继续穷追猛打,复而提出理学认为的气理论,不应该是抽象概念,而是客观概念。 什么意思呢? 就是儒家认为的心气,这个气应该是客观存在的事物,跟主观意识的抽象无关,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应该是客观存在。甚至还提出了所有事物都是运动状态,不存在静止之物,就算有绝对静止事物,那也是静中藏动。 好家伙,要是聂宇看到,怕是得惊为天人,这货莫不是穿越者,居然知道原子是运动的。 当然,实际上二者说法肯定有区别,但让现代人乍一看的话确实太像了,真的就很像穿越者用古人的说法,解释原子的运动和物质的化学反应。 因为暂时还没学到这些部分,所以几个学子看完这篇气元论,都有些脑袋懵懵,不晓得这位老兄到底要说什么? 看不懂,那就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内容说的比较简单,似乎是因为给的篇幅快不够用。先是提出人的知识不应生而知之,而是后天学习得来,又说理学儒家不应该是僵化一成不变,就连圣人之言,那也不是一直都对,应该随着时代而不断变化,并由此进而提出了理势合一。 那就是历史社会的变迁,都是按照一定的逻辑在运行,伪清必然是会消亡,就连现在昌盛的大汉,未来也会有消亡的一天云云。 跟着还有人性性日生而日成,意思就是人性不是一成不变,儒家对性本善和性本恶的争论,实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人的本性是可以随着身边事物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发生变化。 既可以在没有生命威胁前提下坚持性本善,也可以在生命受到威胁,或者得到了足够利益,转而变成性本恶。 中心思想就是,人性善变,而非性善、性恶。 看到这里,几个学子已经有些不知所措。 既有文章突然结束,给了他们一种意犹未尽,同样还有这篇文章实在太过于离经叛道,几乎是从各方各面在反驳儒家治世的经典。 难怪只有背面的这点篇幅,应该说邸报上给他们刊登了这篇文章,文章的作者怕是都得烧高香了。 “此文如此大逆不道,到底是哪位大儒所写?” 最开始怒骂的王姓学子,已经干脆用上了大儒尊称。 离经叛道归离经叛道,可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还给出了自己的理论观点,在没有被彻底辩倒前,那这观点就能开创一方新学派。 “我看看……楚南邓显鹤。” (本章完) 第283章 楚南邓显鹤 第283章 楚南邓显鹤 “荆州大学府有学子私下斗殴?”聂宇颇为诧异问道。 左观澜明白问的什么意思,连忙回答:“确实是学子间的私下斗殴,荆州府衙及时出面干涉,并未发现有人挑拨。而斗殴的起因,似乎是因为上期邸报的一篇文章,此文臣也看过,只能说着实不好评价。” “连你都不好评价,那孤倒要看看。”聂宇一笑,伸手接过左观澜递过来的那期邸报,直接翻到被特地圈画出来的文章。 刚看开头,聂宇同样惊了一跳。 好家伙,上来就是贴脸开大,喷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是谬论,难怪那些学子们受不了。 再往下面看,越看聂宇越是觉得心惊,心惊之余还有种强烈的既视感。尤其是里面的气元论和人性善变,几乎等于是把自己跟传统儒学划在了对立面。 认真看完全篇,聂宇连忙往下去看署名:“邓显鹤?” 这人他没听过,那名气应该不是很大,但对方宣扬的学术思想,他已经差不多想起来是师从何门。 这明显是王夫之的学术思想,而且这个邓显鹤学的非常透彻。 不仅把核心思想一一举证,还跟着推陈出新,适应当下大汉的改革,对王夫之的学术理论进一步做出了辩证解释。 目前邸报上的辩论主旨,已经围绕在了三纲五常。 双方名儒,纷纷引经据典,激烈辩论。 聂宇最开始用来开团的那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圣人不能禁也”,早就已经被湖南来的名儒推翻。 不能说是完全推翻,而是先赞同这句话是圣人之言,接着再釜底抽薪,用圣人之言来把这句话重新推倒。 朱熹说寡妇改嫁,圣人都不能禁,没必要强求百姓也去恪守贞操。 这话当然是对的,圣人不会有错,但不要忘了,失节事大的前一句,是饿死事小。 什么意思呢? 圣人的意思是,寡妇生活无依,都要饿死了,那当然能改嫁。这是迫不得己,为了养育子女,是为人伦大道而失节。 没错,还是失节了,但为养育子女,可以原谅。 可要是饿不死,或者没有子女抚养,就应该坚持守寡,否则便是不守妇道,淫娃荡妇。 这个传统到迂腐的辩题,还真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罗典无法反驳,就是败在了这一手,圣人之言只说了没条件的可以不守寡,但没说不守寡的不算失节。 而且,要是浮于表面去理解,朱熹这位儒家恶圣,实际还是支持寡妇守节的。 那就可以认为,朱熹始终坚持寡妇改嫁,就是失去贞操,只是圣人体恤百姓困苦,所以才做出了一些个人让步,这才是圣人该有的品德。 辩论辩到这里,支持新《女诫》的辩手儒生,都有些束手无策。 结果,邓显鹤这家伙异军突起,突然就发表了一篇文章,他也不围绕辩题里的女子改嫁算不算失节,而是直接贴脸开大,全盘推翻。 先说失节,他直接言明,世人理解的失节与朱熹这位儒家圣人理解的失节,两者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世人认为失节,说的是女子改嫁算失节,这也是朱熹前后语段结合得出的结论,同样还是南宋以后长期政治宣传的结果。 但邓显鹤认为,朱熹这是借事讽谏当时的南宋朝廷,认为南宋朝廷对金人称臣乞降,那些宋臣投降金国,便是文臣和朝廷的“失节”。 堂堂中原正统,居然仕宦金人女真,这难道还不算“失节”? 邓显鹤要么不说,要说就直接做绝,他太年轻了,读过最多的书还是王夫之的禁书遗作。所以干脆搬出了大汉和伪清,认为若是大汉有一天与伪清称臣议和,那大汉就是“失节”,而那些伪清的汉臣、文人统统也都是“失节”的汉奸。 把辩题上升到朝廷层面,当场就打了反方的辩手名儒们一个措手不及。 邓显鹤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接着又提出王夫之的核心理论。 反对程朱理学的禁欲,认为气元是客观存在,否定生而知之,认为圣人经典也不该一成不变,又认为人性没有善恶之分,只有根据实际需要的来回变换。 这么一番理论发表出来,刚刚才因为上一篇“仗义执言”,得到了正方辩手支持的邓显鹤,马上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本来双方辩手,还在围绕三纲五常、女子贞节打笔头仗。现在干脆也不打了,干脆联起手来先干邓显鹤这个儒家异端。 邓显鹤实际上已经很保守,因为按照王夫之的全盘思想,那可是能上升到反皇帝的。 均天下,反专制,这可太激进了。 激进到伪清不得不大力压制封禁,不可使其重见天日,而历史上王夫之的学术思想真正得到抬头,还要等到鸦片战争打完以后。 聂宇放下邸报:“此人才干如何先不说,胆子倒是真不小啊!” 左观澜闻言瞬间了然,大王只说这个邓显鹤胆子不小,却没说对方大逆不道,更没有恼怒生气,那就说明对邓显鹤的理论至少都是不反感的。 果不出所料,聂宇下一句便说道:“让礼部那边查查这个邓显鹤,看是哪里人士。若无问题,可推荐其去荆州大学府入学读书,这入学考就不必了。” 左观澜眼眉微挑有些意外,大王居然如此看重这个邓显鹤? 汉王亲自下旨让礼部推荐对方去荆州大学府读书,还不用参加入学考,这就算三年以后通过不了毕业考,那也能保底出来有个官身。 因为这可是大学府,还是荆州大学府,相当于考上了清北,含金量还在清北之上,没法毕业都能给个官身。 左观澜也不觉羡慕,大王已经给他透了口风,等南昌府城正式拿下,他就该走马上任去做南昌知府了。 为什么不先给九江知府? 第一是太快了,而且九江没完全拿下,还属于战事前线。 第二在于南昌府离得近,未来提拔江西布政使、江西巡抚,那都要在南昌驻地办公的。 聂宇的这套提拔流程,算是带了点历史名人滤镜,但不得不说。 历史名人的能力确实有保证的,总不至于太离谱。 左观澜收敛心神,又问道:“那荆州大学府的学子斗殴?” “没人出什么事吧?”聂宇问道。 左观澜摇头:“多是学子之间扭打,最多只是擦破点皮,无人因此受重伤。” 聂宇笑道:“那就不用去管,年轻人活动活动筋骨总是好的,天到晚憋在学府里读书,怕是骨头都得僵住了。” 对于会出这种状况,聂宇早就有心理准备,历来的思想变革运动,吵得闹得最凶的地方,永远都是学校。 因为学校年轻人多,血气方刚下当然会做出冲动之举,而聂宇作为这场辩论大会的裁判第三方,所要做的事情只是把控好局面。 至于能不能吵出各方信服的结果? 聂宇对此并不看好,就目前邸报刊登出来的文章,不说百齐放,那也是牛鬼蛇神俱全了。 想要有人能说服所有人,基本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这对聂宇和大汉来说没什么关系,大汉需要的只是文人们的吵架过程。 谁赢谁输不重要,重要的是文人争吵不休,让争吵的议题扩散出去,连百姓都当做茶余饭后谈资。 这些才是重点! (本章完) 第284章 河南白莲教要顶不住了 第284章 河南白莲教要顶不住了 河南,六味居。 “这条消息果真?”中年人掌柜看着手中密报,有些不太敢相信。 面前送信的伙计也摸不着头脑:“掌柜的,您问我我也不清楚啊!但送信的说他们来自徽州。” 掌柜的闻言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徽商的人,他们能把六味居开到河南,还是靠着这些徽商的帮忙运作。 要不然光靠大汉这脆弱的情报机构,能安插一两个细作来河南都是极限了。 可来年的开春雪化,清军就要对汝州全面动兵,这种军情机要徽商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是说徽商有什么隐秘的消息渠道是大汉不知道的? 徽州的徽商可能有自己的人脉渠道,但河南的徽商分支肯定没那么大本事,他们能弄到清军出兵的具体消息,实际还是跟自己的老本行有关。 徽商家大业大,产业可不止卖盐一项,还有诸如粮食、药品等等行业。 河南分支的徽商,就是敏锐察觉到了清军正在调动囤积粮草军需,而后连忙去找了有合作的粮商打探消息。 经过一番简单的利益互换,这些潜伏河南的徽商很快得到消息,清军准备在来年开春雪化,对白莲教大举动兵。 朝廷公文可以骗人,但后勤军需的调运骗不了人。 能做粮商的,哪个不是心思通透,能看不出来清军的这点小动作。 这中年掌柜不敢怠慢,连忙去了六味居的后厨,取出电台开始给荆州府发送急电。 …… 汉王府。 “大王,河南发来急电密文。”左观澜手捧一份电报译文说道。 聂宇接过细看,眼神瞬间变得凝重:“河南的白莲教要完蛋了!” “立刻召内阁众臣都来开会。” “是。” 不多时,内阁众人到场。 传阅看完聂宇递下去的河南急电,众人都是有些面面相觑。 刘骏先说:“大王,清军此次出兵,这盘踞汝州的刘之协多半是抵挡不住的,但这也正是我大汉的机会。可让河南的细作,将清军出兵消息提前告知给那刘之协,让其有所防备,不至于被清军快速覆灭。而我大汉则趁此时机,快速拿下安徽、江西大部,兵逼江南。” 王若愚说道:“臣赞同刘元辅的建议,甚至可更进一步,对刘之协提供部分战事援助。包括我们之前缴获裁汰下来的火炮、鸟铳,都能给他们送去一些,好让刘之协不会被清军吓走,再让他误以为我大汉还是他们白莲教的盟友,令之心甘情愿为我大汉抵挡北方中原的清军。” 林文昌也说:“那就必须要快了,白莲教与我大汉不同,白莲教不过邪教愚民,乌合之众。而且河南为中原腹地,距离伪清已经很近,伪清既对河南动兵,那就势必大军压境,河南的白莲教就算提前准备,还有我大汉的援助,估计也撑不住太久。” 顾景跟着道:“明年开春,必须对安徽、江西增兵,无论如何都要优先拿下赣北和皖南。不然清军解决了河南的刘之协,下一步必定集中兵力对付我大汉。”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深以为然。 当年的三藩之乱,伪清就是先把耿精忠、尚可喜、王辅臣、郑经这些实力较弱的逐个击破,最后才来打最强的吴三桂。 现在伪清的套路明显也是差不多,大汉难对付,那就先不管了,先把好打的白莲教解决,之后再集中兵力慢慢跟大汉决战。 聂宇反复思付良久,点头说道:“内阁替孤拟两道旨意。这第一道,让大都督府立刻制定明年对赣北和皖南的战略计划,还有调第二师汉军坐船顺江而下,前往安徽。” “第二道旨意,礼部派遣几个行人,替孤好生慰问一番第二师的全军将士,与第一道旨意并行,再赐以一些酒肉军饷的赏赐。” 说罢,接着补充道:“各地的农民公会、分田官、镇长以及县令,来年开春务必都要尽心竭力,切莫因战事而误了农时,导致地方粮食减产。” “臣等遵旨。” 一连串的旨意王命下达,内阁众人连忙拱手应道。 如这般开春雪化后就打仗,对大汉和伪清两方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 因为打仗本身打的就是后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开春雪化后打仗,必定要征召大量民夫。而这又必然会耽误到地方农时,来年伪清地方的粮食减产,甚至爆发战后饥荒,几乎是板上钉钉。 伪清发疯了,这是准备打白莲教一个出其不意,用最快速度灭掉白莲教,不惜牺牲饿死大量百姓。 反正百姓就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 伪清发疯,大汉没办法,只能跟着发疯,否则就得坐看河南的白莲教被灭。 虽然现在还是准备坐看白莲教被灭,但在白莲教跟清军对消耗的时间,汉军完全可以趁机出兵,夺取皖南和赣北,打通进兵江浙的通道。 战争就要来了,明明两边的科举都还没结束,就又要打大仗了。 大汉这边虽然麻烦,但仗还是要打,只能尽力提前做好准备,让地方农民公会和乡镇官员尽力协调好,不让民夫家属因为缺失劳动力而太亏。 这也是农民公会最大的作用,农民公会的职能与分田官、镇长高度重迭,但涉及农村的集体徭役、民兵操练等等,全都离不开农民公会。 集体徭役当然不是真的摇役,大汉都把赋役废除了,这里的徭役只是惯性称呼,修的都是自家村子的公共水渠,还有村子通向官道的村道干路。 官府不负责出钱雇佣,全是农民公会自己组织协调。 农民公会的百姓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己给自己修水渠,修大路,还要什么工钱? 集体摇役、民兵操练都能解决,给那些民夫家属农事帮衬一下,那也无可厚非。 人家是冒着危险,去当民夫,为他们的土地和好日子打仗,只是农闲给人家帮帮忙,打理一下田地,还有农民公会负责牵头,未来他们有什么事情,农民公会也会牵头互相帮忙,倒是没人会不愿意。 叮嘱安排完这件大事后,聂宇接着问起恩科情况,这可是大汉的首次恩科,容不得他不去重视。 科举是万恶之源,但确实也有其可取之处,比如标准化的遴选人才,而且还足够深入人心。 顾景连忙递上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奏章:“目前湖南、湖北两省二十三州府考生,乡试已经全部结束。仅余武昌府恩科补考尚未考完,而来参加恩科补考的考生,数量虽不多,但也不少,其中以吉安府考生最多,九江次之,南康再次之,又有五名宿松县士子,三日前特地走陆路跋涉赶到。” 对这些结果,聂宇心中已有意料,这时听闻并不惊诧:“一切还是按预定的来吧!江西和安徽来到的补考考生,可酌情予以宽松。” “臣遵旨。”顾景连忙拱手,心中不免觉得那五名宿松考生,运气是真的不错。 因为现在已经快要过了年关,大汉在安徽的地盘,实际还是只有一个宿松县,就算马上出兵拿下安庆府,可能安庆府的士子也来不及赶到。 汉王专门叮嘱交代,要他对安徽、江西考生予以酌情宽松。 什么叫酌情宽松? 就是考的再烂,也必须起码录取一个。 啧啧,五个考生的宿松县,这是必定要出一个举人了,甚至可能还有机会考上进士。 顾景知道汉王为什么下这道口谕,这可是大汉的首次恩科,政治意义远大于选材。 所以,各省考生必须中榜平均,不能说全部都是两湖中榜,而其它江西、安徽考生一个不中。 顾景不忘奏道:“大王,您下旨筛查的楚南邓显鹤,礼部已经有了结果,此人是恩科考生,籍贯宝庆府新化县人士,今年二十二岁。这次来到荆州参与辩会,应该也是赶考顺带。” 聂宇笑道:“看来还真是个人才,不论此人会试是否落榜,都召他先跟在孤的身边做事吧!” 大汉治下,汉王最大。 虽然这个邓显鹤还没参加会试,但能通过乡试,说明这人的基本功已经非常扎实,策论也算尚可。 乡试不同院试,院试只考基础,乡试却要考策论,会试考的更全面,殿试则是皇帝直接出题,问国家当前大政方针。 历史上,大明推行的卫所军屯制度,就是大明的首位状元殿试提出的策论方针。 聂宇现在一言而定,让邓显鹤不论落榜与否,都可以随侍他身边做事。看似没啥实际官职,就算有可能品级也不高,但这可是跟在汉王身边,几乎相当于是天子门生了,未来前途无量。 这也是聂宇故意为之,等会试结束以后,他还会进一步放出王夫之的学问,让这些人自以为“看明白”,原来汉王喜欢王夫之的学问。 邓显鹤就因为学了王夫之的学问,这才被汉王召到身边做事。 如此,大汉的学子文人,就会全都被迫去关注,王夫之到底说了什么东西。 儒家思想从来不是一成不变,最早的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儒家思想就一直在自动适应历朝统治者的需求。 现在,无非是这些儒生文人,继续适应汉王的需求。 反对存天理,灭人欲,简直大逆不道! 什么?你说汉王喜欢……那我也可以反禁欲,禁欲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本章完) 第285章 嘉庆三年的冬天 第285章 嘉庆三年的冬天 嘉庆三年的冬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冬天。 紫禁城的积雪压断了乾清宫的三根檐角兽头,已经八十八岁高龄的乾隆,正缩在暖阁里裹着貂裘批阅奏折战报。 这些战报已然都被和珅提前替换过,全部都是画着红圈的捷报。 和珅给的理由是,太上皇刚经大病(急性中风),实在不宜再轻易动气。 嘉庆在王杰、刘墉等人的建议下,保持默然。 毓庆宫。 “万岁爷,人已带到。”太监总管张进忠进殿请安。 早已急不可耐的嘉庆闻言立刻起身迎上:“快……快让人进来。” “嗻!” 张进忠应了一声退下。 不片刻,就去而复返,身后还领着两个衣着华贵的满族少女。 两女看着年纪都不大,见到站在殿中的嘉庆皇帝正眼盯着自己,顿时都吓得缩起头来瑟瑟发抖。 张进忠呵斥:“万岁爷当面,还愣着干嘛?” “奴婢富察·闵琇(富察·婉容)叩见万岁爷!” 两名出身富察家的满人贵女,听闻连忙恭敬请安。 可嘉庆却仿佛完全没听见,依旧聚精会神盯着二人。 确切地说,盯的是二人的脸,那十三四岁,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女面容。 “像,太像了!哈哈哈!”嘉庆忽然放声大笑。 张进忠连忙低下头去,稍稍瞥了一眼那两名还在发呆的富察少女,心中一时间有些惋惜。 不要误会,他一个太监,当然不可能好女色,还是好主子爷们的女色。 满洲八旗内部的女子,基本不用指望长得有多好看。就像乾隆的香妃,《还珠格格》里把她描绘成可以招引蝴蝶,散发香味,但实际上的香妃快三十岁才入宫,还是以军事联姻的形式入宫的回部妃子。 乾隆宠信香妃的唯一原因,就是香妃背后的回部支持满清,而满清要镇压约束和卓,同样离不开香妃所属回部的鼎力支持。 对了,还有让多尔衮“爱”的死去活来的大玉儿,这位也是草原科尔沁部联姻来的蒙古妃子,百分百的浑身腱子肉。 多尔衮和皇太极争抢大玉儿,本质上还是争夺科尔沁部的支持。 科尔沁草原地理位置特殊,就算在草原内部那也是属于决定草原兴衰和汗位世系的中坚力量。 “张进忠,你且先带她们退下,前往敬事房正常录入名册。”嘉庆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而后一脸郑重吩咐道。 张进忠作为嘉庆心腹太监,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当下躬了躬身子:“奴才遵旨。” 等到张进忠领着懵懂两女退下,嘉庆这才轻舒口气,感觉后背都快汗湿。 这可是他韬光养晦了三年,做了三年的傀儡皇帝,主动下的第一步险棋。 回想起不久前还在殿上,那两张酷似汗阿玛书房画像中孝贤纯皇后的脸容,尤其是两女中年轻最小的那个,更是与记忆中的画像有着七八分相像。 这两个富察家的贵女,跟当年的孝贤纯皇后是本家人,祖父是乾隆朝的重臣富察·傅广,曾祖则是康雍乾三朝元老富察·马齐。 如此显赫的身份,又是出身富察家族,按理说是要进嘉庆的后宫,作为嘉庆维持满洲八旗内外政治平衡的后宫附属品。 可惜了,谁叫她们两个长得那么像已故的孝贤纯皇后呢? 这个乾隆年轻时候的白月光,嘉庆见都没见过,还是看书房画像才能分辨出来,能想起来也实在是机会来了,挡都挡不住。 几个月前,乾隆因为南方战报,急火攻心下突然中风,人都差点瘫了,等嘉庆赶到刚好就听见乾隆在神志不清间隐约呼喊一个名字。 后来问了王杰、刘墉才知道,这好像是孝贤纯皇后的名字。 那时候起,嘉庆就起了这方面的心思,现在时机终于差不多快成熟了,距离乾隆中风已有几月,乾隆也慢慢恢复过来。 虽然口齿还是不太清晰,但基本的批阅奏折,说些简单词汇还是没啥问题。 嘉庆连夜找来王杰、刘墉密议商谈。 刘墉先说:“既然人已经找到,可先着手让她们从速熟习宫廷礼仪,如此见到太上皇,也不至于御前失仪,而误了大事。” 王杰闻言摇头反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人虽然已经找来,但此事瞒不住和珅的。而今太上皇大病初愈,和珅之势正盛,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势必功成,让和珅及其麾下党羽无法反应!” 对王杰这番话,嘉庆非常赞同。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急,要不然也不会白天人刚带来,当晚就连夜密议商谈,丝毫不顾及王杰、刘墉两位老人。 嘉庆问道:“王爱卿以为何时最稳妥?” “明日。”王杰想也不想就回答。 嘉庆一愣:“这么快?” 王杰说道:“迟则生变,明日皇上可以日常请安名义,带人前往面见太上皇。” 嘉庆皱了皱眉:“请安名义献女,太上皇若怪罪怎么办?” 王杰捋了捋胡须,丝毫不在意微笑道:“儿子孝顺父亲,皇上孝顺太上皇,此为雅事,再加上二女形容果真与孝贤纯皇后相似,那太上皇也只会夸赞皇上,怎会怪罪?” 嘉庆闻言顿时眉头舒展,轻轻点头:“王爱卿说的是,那朕明日就去给太上皇请安。” 刘墉似也不甘示弱,跟着说道:“皇上,奴才明日可与王大人先行前往,将那和珅邀约而出,皇上等和珅离去,再行进宫请安,如此方位稳妥!” “还是刘爱卿照顾周到。”嘉庆抚掌赞道。 翌日。 和珅拿着伪造美化过的奏折,准备前去面见乾隆。 突然就被王杰、刘墉拦住去路,确切地说不是拦住了去路,而是干脆骂在了一起。 王杰怒喷和珅奸臣误国,刘墉则是以老好人的身份上去劝架。 这没有引起和珅的怀疑,因为王杰是真的敢骂,已经当众指着和珅鼻子骂了好几次。和珅倒是也想搞王杰,可谁叫乾隆就喜欢王杰这样的性格,每次都出面和稀泥保着王杰。 硬要说的说,王杰就等于是影视剧中的“纪晓岚”,乾隆知道和珅贪婪,也知道王杰看不惯和珅,而乾隆就需要王杰去管着和珅,不让和珅太放肆。 刘墉嘛,这是乾隆用的顺手的汉人奴才,跟王杰还是不同的。 三人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直接对骂在了一起。 比和珅大了快三十岁的王杰,愣是指着和珅鼻子,把和珅骂的狗血淋头、脸色阴沉,偏偏又不好随便动气。 而就在他们纠缠的时候,嘉庆领着二女进到了乾清宫。 “万岁爷,皇上来给您请安了!” “嗯……” 乾隆微眯着眼睛,身上还裹着裘皮,自从中风过后,他就愈发的怕冷了,连老眼也觉得日益昏。 听着殿外有人进来的脚步,似乎不止一个人,乾隆抬起头来想要细看。 “嗯?” 恍惚间,乾隆好似看到了自己已故多年的孝贤纯皇后。 “琅~嬅!?” (实在没有真实记载,那就用影视剧二创常用的吧!) (本章完) 第286章 腊月年关 第286章 腊月年关 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 白楠领着第二师的援军,还有随军文官和几个农民公会骨干,刚刚抵达宿松县城。 “属下见过将军!” 负责宿松县临时军务指挥的汉军将领,正好是白楠手下的一个指挥使,名叫林勇。 白楠见到林勇,就忍不住问道:“现在安徽是什么情况?清军可有什么动向?你们拿了宿松县,这里又是安庆府的门户,清军是不是已经在聚兵了?” 一连三问,白楠明显颇为急切。 汉军这次出兵时间,正好赶在了寒冬腊月。不仅天气寒冷,而且这一趟出兵,军中士卒都没法回家过年,难免有着怨气。还是他这主将以身作则,又有大王提前派来的天使慰问加军饷赏赐,这才把军卒们的情绪安抚下去。 林勇回答:“安庆府并无什么异动,属下初来宿松县,同样也以为安庆府作为安徽首府,那伪清巡抚必定惊慌大乱,调集重兵攻打宿松县。属下为此甚至第一时间募集民夫,给他们发放兵器,让他们先进行基础的守城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可结果一直等到现在,清军也未出兵,反而徽商那边派人联络,清军似乎是来不了了。” 白楠一愣,随即追问道:“具体什么情况,快点细说。” 林勇说道:“具体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但安庆府的徽商与我军细作传回的情报消息,都显示安庆府城内没有多少清兵,反而伪清官府还在大量募集民夫乡勇。” 白楠又问道:“太湖、望江这些县城呢?可有什么异动?” 林勇摇头:“太湖县没有异动,但望江县倒还真有异动……望江县令派了信使,想要向我大汉请降。” “……” 白楠已经不知道该说啥。 大汉得知河南战场即将开战的消息,可是火急火燎出兵,准备趁着河南大战,清军注意力暂时不在南方,一举鲸吞赣北和皖南,再依托长江防线抵御清军南下。 可现在情况就是,安徽这边汉军都打进去了,清军就算反应再慢,那也该聚兵准备打仗了。 结果,折腾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在招募民夫乡勇,真正的清兵压根没多少? 实际上,这还是大汉这边过于想当然了,大汉有电台可以及时快速情报消息,但伪清没有啊! 而且,大汉还在乡镇设立了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三级权重架构,只要大汉官府下令征发民夫和调运物资,那执行效率可不是伪清官府能比得了的。 安徽寿春镇总兵李昌贵,看到朱珪的亲笔信,以及信上的巡抚大印,确实是服软了,回信会调兵南下。 可这货说的南下,那是准备开春之后再南下,反正冬天仗基本打不起来。 再加上征发民夫,筹措钱粮辎重,都要耗费不少时间,他可没汉军那么拼,寒冬腊月的就坐船赶来了。 种种原因相加,就算朱珪这个安徽巡抚动作再快,权力再大,聚兵效率也绝对不如汉军来的更快。 白楠差不多明晰了安徽的大致情况,当即做出战略部署,他带过来的汉军兵力不多,只有四千正兵,又有六千民兵作为辎重部队,总兵力合计一万人。 这些兵力要只是打没有准备的安庆府,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白楠又解散了林勇募集的大部分青壮民夫,余下的也是选取精锐再重新编入民夫营。 宿松县城目前的汉军兵力,算上他带过来的一万人,还有林勇部的两千人,加上本地的民夫青壮,估摸着能有一万四到一万五,四舍五入就有两万人了。 两万人窝在这么一座小县城,确实粮草消耗有些吃不消。 白楠先裁汰了一部分,剩下的靠他带来的军粮维持。 年关一过,必须马上打仗,分流压力。 …… 九江。 两江总督李奉翰,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他聚集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沿江南下,准备一举平了九江府的汉军。然而到现在为止连鄱阳湖都打不进去,反而水师已经被彻底打残,带过来的绿营也损兵过万。 本来损失应该不会这么大,可这货因为得知汉军拿下了宿松县,一时心急之下昏招频出。 李奉翰先是下令不久前吃过大败仗的水师,强渡江洲镇(长江三省交界最大的江心洲),又让大军齐出,分别渡江攻打梅家洲和大姑塘。 这是用战术策略打不赢,准备强行碾压横推了。 只是很可惜,要是他一开始就这么打,杨芳兵力不足,不可能守的面面俱到,还有清军水师的威胁,更是几乎没什么办法。 可现在已经不同了,清军经过数次败仗,早已军心士气低落,聚在一起打仗都够呛,还一次性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要想打好仗,对主将的指挥能力要求可太高了。 汉军这边有这样指挥能力的,目前只有杨芳一个,而清军这边则差不多有半个,那就是老将田永秱。 只是很不巧,田永秱因为吃的败仗太多,再加上宿松县突然丢了。 李奉翰恼羞成怒,就把人解职关押,等着后头仗打完了再处理。 怎么处理? 当然是赢了拉去平账,输了直接甩锅。 官场上的惯用伎俩了,春秋笔法粉饰太平,粉饰不下去了,那就都是武将吃空饷,耽于操练,导致军备废弛,这才打不赢。 反正都跟他这个两江总督没关系,他去年才刚到任,距今也才两年不到,贪的银子都不到几十万两,只是敲定了大军南下的战略方针,又亲自指挥了几场大战,能有啥关系。 没有能打的武将指挥,李奉翰亲自上场指挥微操,兵分三路强攻九江。 不出意外,这一战打输了。 输的还特别惨,寒冬腊月的情况下,长江那天甚至还下雪了。 清军的水师近乎全军覆灭,不只是战船被击沉,还有仅剩下的四千水兵,大半都跟着葬身鱼腹。 水师战场惨败,而正面两路渡江的清军绿营,同样也捞不到好。 李奉翰想出了兵分三路的战略,却完全忽略了汉军也是有水师,完好无损不说,还刚缴获了清军一百多条轻便战船,实力进一步扩张。 清军要想安稳渡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面对汉军水师的攻击,划着渔船、舢板渡江的清军猝不及防,就跟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只能徒劳挣扎。 一波打下来,就给李奉翰彻底打懵了。 “汉贼……汉贼哪里来的水师?”李奉翰脸上充满震撼。 王柄立马拱手劝道:“制台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军绿营没有水师,渡江必定大溃啊!” 李奉翰闻言却没有如以往那样虚心听从,反而猛地回头怒目而视道:“战局已至关键,渡江将士都在用命,本督岂能轻易退却。若王军门再敢言退,本督必以扰乱军心之罪斩了尔!” 此话一出,给王柄鼻子都快气歪了。 好好好,真当他看不出来,你这总督已经被汉贼打懵? 面对汉贼的水师舰队,居然还让下面的将士盲目渡江。 这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王柄很想撒手不管,可他是江南提督,这一战要是真的打成一溃千里,他这江南提督难辞其咎。 正待咬牙再劝,他好歹也是江南提督,李奉翰这总督再疯魔,也不至于阵前斩了他这个提督。 “报!” “江南右营水师于官牌夹遭遇汉贼伏击,战船击沉十八艘,何参将率领残部八艘战船突围,现于江洲镇停泊休整!” 一个清兵信使焦急跑回来汇报,汇报完了就当场累瘫。 李奉翰和王柄心中剧震,有如遭遇晴天霹雳。 王柄反应更快:“制台大人,水师已经完了,不能再让绿营也跟着完,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李奉翰没有说话。 既不讲撤兵,也不说砍了王柄。 “制台大人,此战已然……” 王柄抬头刚说半句,就见李奉翰忽然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倒了下去。 “制台大人,制台大人!” “快传军医,来人啊!来人!” 清军大营方向,随着两江总督李奉翰的突然晕厥,数万清军鸣锣撤兵。 实际本来也差不多打不下去,他们连汉军水师的关都过不了。许多清军将官干脆出工不出力,开始还让手下清兵渡江,后来全让乡勇和民夫去上,消耗汉军的弹药弓箭。 清军退兵了,汉军也没发动追击,不是受限于天气,而是要清理江上浮尸,还有给没死的清兵补刀。 大冬天的落水掉江,就算没死救上来,那也很难活得下来,反而容易给汉军地盘带来瘟疫。 治倒是能治,但是浪费药材,汉军没那么多药材给清兵俘虏用,那就只能全杀了,不留俘虏。 (本章完) 第287章 徽商站队 第287章 徽商站队 徽州。 皖南精华之地,同样也是徽商们的大本营。 汪兴尧这个最早与大汉接触的跑商掌柜,如今在徽商内部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 大汉的反清事业做大做强,徽商又与大汉的汉盐生意合作进展顺利,甚至已经半垄断了江淮的食盐生意,就连强大的扬州盐商都不得不对这帮同乡同行暂避锋芒。 徽商已经离不开大汉,而江淮也离不开汉盐。 徽州府城,六味居。 六味居的掌柜陈林,与陪同的汪兴尧说笑着来到二楼包厢雅间。 雅间里面,已然坐了十多人,都是徽商内部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费。 只是,平日里这些富甲一方,就算在徽商内部聚会,那也是排场面子颇大的富商。见到姗姗来迟的陈掌柜和汪兴尧,却是丝毫不敢生气,反而上赶着起身相迎。 一番客套话,陈林与汪兴尧先后入席,坐的空位刚好还是主位。 “诸位今日来此相聚,想必都已经想好,我也就不多言了。”陈林没搞什么前戏客套,开场就进入正题。 众商人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负责此次聚会牵头的汪兴业,同样也是汪兴尧的本家族兄,当下开口问道:“陈掌柜,我等相聚为此,诉求也很简单,就想问一下大汉的王师天兵,何时能够打来徽州府?” 陈林听闻没有隐瞒,给了个大致的时间:“最迟今年以内,皖南全境就会归于我大汉。” 汪兴业心中有数,接着又问:“那大汉拿下徽州以后,又会如何对待我们徽州商人,还有徽州商人的资产?” 这话浅层意思是在问自己的安全,深层则是打探大汉对商人和商业到底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这可不是表面排的,商人的政治地位确实是在末等。 当然,农民和工人则完全不入流,压根不用谈什么政治地位。 陈林点头:“此事汉王已有交代,只要是合法经营的徽州商人,我大汉对此都是支持庇护,不会搞什么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这话一出,众商人都是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汉王给他们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他们来之前可是都已经做好了要大出血,来换取徽商能在新朝继续做生意。 可现在,汉王啥都不要,只要他们合法经营,那就不会为难他们。 不仅不为难,反而还会提供支持庇护。 这简直让他们难以置信,哪怕他们消息灵通,已经听说大汉似乎制定新法,新法对商业似乎有着保护,可最多只是当成了汉王争霸天下的权宜之计。 历朝历代,能有几个皇帝是不对商人开刀的? 陈林看出这些徽商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我大汉根基在于田政,若是家有良田万顷者,最好现在就提前做好田亩记录,切勿存有隐置田产土地的心思,待到我大汉王师来到,便会立刻进行分田。凡主动参与配合分田,皆按有功来论,可保留个人田产三百亩,免税三年。” 有商人忽然问道:“那要是家中无田呢? 陈林说道:“家中无田,那就安分守己,做个合法商人,我大汉可不缺汉盐。” 这话说完,众人瞬间醒悟过来。 说白了,汉王目前对付的都是那些兼并大量土地的缙绅地主,跟他们这些压根没有土地的商人有毛关系! 至于汉王会不会侵夺他们徽商的钱财,那更是纯扯淡,大汉可不缺汉盐,而他们徽商能重新做大,甚至跟扬州盐商并驾齐驱,靠的可都是汉盐。 换句话来说,就好比你是一个富商,施舍给了路边乞丐一百两银子,让他成功脱离了气丐身份,然后这气丐居然担心自己的钱会不会被富商抢走? 陈林说着,又从袖口掏出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大汉律例》的字样。 陈林说道:“这是我大汉推出的新法律文,你们自行翻看吧!里面对商业有着明确划分,汉王不是历朝的那些昏主庸君,汉王是真正重视你们这些商人的,我大汉也没有所谓的士农工商之分,只要合法赚取的钱财,那就不会受到为难限制。” 一众徽商郑重接过写有《大汉律例》的册子,而后也不立刻着急翻看。 既然陈林东西都带来了,又这么说,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收下册子也只是方便他们今后在新朝做生意,该如何更好的奉公守法。 大汉对徽商不拉不打,只是平常对待,也让徽商们更安心。 要只是一味的拉拢徽商,给徽商们说好话许诺,那徽商反而要担心,大汉会不会在统一天下之后卸磨杀驴。 大汉已经展现了对徽商态度,那他们徽商也是时候该做出取舍站队了。 造反就像经商,适当的时候也要下定决心,赌一把风投,要不然真等尘埃落定,可就追悔莫及了。 汪兴业也不避讳,就这么拉上在座众人,还有自己的族弟汪兴尧一起,离席到了包厢内室商议。 陈林自顾自坐在席间看报,看的是上一期的《大汉邸报》。 看不看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一群名儒雅士,在邸报上如同泼妇骂街,倒是颇为有趣。 还没看完,汪兴业他们就回来了。 刚一回来,汪兴业便说道:“陈掌柜,我等徽商虽是商人,但只要大汉王师今年之内杀来徽州,那我等便可助王师天兵,不费一兵一卒尽占皖南,同时打通去往江浙的商路渠道。” 陈琳闻言笑道:“诸位深明大义,支持反清复汉,真乃天下义商!” 这就算正式表态站队了,虽然还是保留了条件,就是汉军今年之内必须打到徽州,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安庆府都已经唾手可得,打来徽州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只要安庆、徽州俱下,皖南就是大汉的囊中之物,还能借助徽商来打通江浙地区的商路渠道。 双方目的谈成,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中午开席,吃到下午二点,才渐渐散场。 陈林回到后院,一把甩开搀扶自己的伙计,健步如飞前往后厨地窖。 过了一刻钟后…… 荆州府收到徽州府发来电报,并连忙上呈汉王知晓。 另一边,同样喝到醉醺醺散场的汪兴业,才一回到家就瞬间酒醒。 “管家,帮我把族弟请来。” “是,老爷。” 管家快步退下 不多时,汪兴尧漫步而来,脸色还带着酗酒的潮红:“兄长唤我前来何事?” 汪兴尧的语气恭敬,但又没那么恭敬,显然是不太拿着族兄弟当真。 要不是他跟了大汉成功发家,汪兴业顶多以汪家人身份,给他点族内亲戚的照拂。 没有利益挂钩,谈什么族兄弟感情。 汪兴业也不去套近乎,认真问道:“怎么样,陈掌柜召你过去,可有给过你什么许诺?或者这趟去大汉,有无得到什么封赏?” (本章完) 第288章 徽商不可存,徽商可存! 第288章 徽商不可存,徽商可存! 汪兴尧没有隐瞒的意思,和盘托出:“汉王曾亲自接见过我一次,主要是询问我徽州商帮的具体组成,有多少商行成员,以及有无海外贸易渠道。” “没给什么别的承诺?”汪兴业皱眉问道。 汪兴尧微笑反问:“若给了,兄长信吗?” “……” 汪兴业沉默片刻说道:“所以,汉王当真对我徽商没什么想法?” 白天席间陈林虽然给他们说了大汉对徽商的态度,但这里的徽商说的是徽州商帮里的商人,汪兴业还想知道大汉对徽州商帮具体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徽州商帮可是能跟扬州盐商、八大晋商掰手腕的豪富商帮,拥有的财力不容小觑,不敢说能左右天下局势,但大汉能得徽商鼎力支持,那必然是可以做到短时间内迅速暴兵。 汪兴业不信汉王对他们徽商真的一点没有警惕,就算对商人宽容,可商帮跟商人又不一样。 汪兴尧听到汪兴业的话,慢慢收敛笑容,郑重说道:“汉王没有明确下旨,但却透给了我一点口风,徽商可以留,而徽商不能留。”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汪兴业瞬间听懂了意思。 本来还满怀希望的他,顿时变得有些失神,情绪也是直接低入谷底。 汪兴尧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汉王的意思表述的虽不明确,但我还是能听明白一些。徽商太强大了,我们徽州的商人分开来,确实就是一群低贱商贾,可一旦以商帮形式聚拢,就可形成能与八大晋商、扬州盐商相抗衡的力量,甚至如今连扬州盐商都要暂避锋芒。” “如此庞大的财力,若置于官府朝廷控制之外,就算汉王能够放心,汉王手下的官老爷们也不会放心。扪心自问,若兄长发现有一日,徽商之外又出现一股强大商帮,那兄长放不放心?” 汪兴业张了张嘴,支吾半天还是叹了口气:“自是不放心的。” 汪兴尧点头:“所以,依汉王的意思,他可以容忍徽商存在,只要徽商合法经营,那徽商就是我大汉的子民。但徽州商帮不可能再继续存在下去,待到徽州府正式归附大汉,兄长作为商帮会长,必须牵头解散商帮!” 汪兴业听到汪兴尧的肯定回复,已经差不多明白,陈林为什么把汪兴尧带来赴宴,这是有些话不方便宴会上明说。 毕竟,徽商前脚刚站队大汉,还要帮大汉拿下皖南全境,打通江浙商道。 结果后脚大汉就要干掉徽商,虽然不动徽商的财产,但徽商却是要就此走向终结了。 汪兴业仅仅沉思片刻,就做出了决断:“好,待到徽州府归于大汉,我就正式解散商帮,今后只有徽州商人,而不再有徽州商帮。” 汪兴尧这才露出笑容,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对于汪兴业决断这么快,他也不觉得惊诧,作为商人就是要学会当机立断,要是优柔寡断,早就在狠辣的商业竞争下,被对家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汪兴尧又补充道:“倒是不必做的那么过,汉王也说过,徽商不可存,但徽商可存。这意思便是说,只要徽商不再以商帮形式,那只是正常做生意,或者几家联合创办商行,出海贸易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汪兴业听闻眼前一亮,他敏锐抓住了汪兴尧话里的关键词:“大汉不打算闭关海禁?” 汪兴尧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汉王与我接见时,说的最多还是海外商路,还有对海外诸国的时局情况。说来也怪,汉王起家之地在湖北,而湖北又是内陆省份,然汉王对海外诸国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但知道的东西也远比我等要多,甚至连万里之外的新大陆之美利坚国,汉王都能说上一二。” “万里之外的美利坚国?”汪兴业作为徽商头子,就算满清已经实行闭关锁国,对海外消息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这个什么美利坚国,他好像隐约听前几年遇到的英吉利国商人,似乎提起过,印象还算比较深刻。 因为对方说这个美利坚国,曾经是英吉利皇帝(国王)的一块海外土地,但后来造反自立,不要皇帝了。 汪兴业初听到时,还对这个美利坚国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皇帝呢? 这不是都乱了套嘛! 哦对了,还有那个英吉利国,小小的海外蛮夷国家,居然敢僭称皇帝,简直是大逆不道。 汪兴尧没有就海外话题说太多,接着说道:“徽商今后肯定是没了,不仅是徽商,还有扬州盐商、八大晋商这些各地商帮,肯定全都是要取缔。如此庞大到能够干涉朝廷官府决议的商贾帮会,就算来的不是汉王,那也早晚是要完蛋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主动解散,还能得到大汉朝廷的庇护扶持,而我等徽州商人又是第一批投效,今后必定大有可为!” 汪兴尧一口气说完想法,汪兴业已经完全想通,连连点头:“贤弟说的有理,今日一叙,愚兄受益匪浅!” 好家伙,这一想通了,连“贤弟”、“愚兄”都出来了。 很简单,要是徽商一家被强制拆散,那汪兴业可能还有些郁结,但扬州盐商、八大晋商等等各地商帮都被拆分,那就没什么事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所有人都被解散商帮,那都在同一起跑线,就没人再去怨怼朝廷,反而会一边幸灾乐祸,一边重新抢跑内卷。 因为大汉先解散了商帮,接着又开放海禁,允许商人重新出海贸易。 相当于打一巴掌,给了一颗甜枣。 虽然没有明确政令旨意,可汪兴尧这边已经把暗示给的很明显,汪兴业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明白? 大汉要重新开放海贸,对他们这些有实力的商人而言,吸引力可太大了。 海贸到底有多赚钱,就看广州十三行的崛起速度就知道了。 作为乾隆闭关锁国后,唯一对外通商的海关口岸,负责这里的十三行商人已经不能用豪富来形容。因为他们的富已经是文字难以形容,普通人难以想象。 乾隆闭关锁国到现在,短短四十年时间,十三行通行的海外洋船就增加了十倍之多,税银更是增长足足四倍有余,突破两百万两大关。 这可是海关关税一项而已,相当于满清国库的三十分之一,对于把海禁和重农抑商点满的清朝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广州十三行甚至因为太有钱,干脆被誉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 十三行既是乾隆特许的海贸垄断商人,同样也是乾隆的在南方的私人金库。 十三行的商人除固定每年要向乾隆内库捐银十万两以外,还有各种宫廷采办珠宝货物,都要十三行商人负责出钱,就连历史上的白莲教大起义镇压,他们也捐输白银军姿超过五百万两。 到了差不多鸦片战争前期,广州十三行的商人在资产上实际已经超过了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和八大晋商。 当然,盛极而衰,任何行业形成垄断,对百姓而言都是灾难。 聂宇可不打算让十三行继续蹦跶,他连帮自己的徽商都打算取缔拆分,这十三行的好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取决于汉军何时攻打广东。 (今天加班,先更一章,后面晚上下班再码,抱歉!) (本章完) 第289章 过年 第289章 过年 腊月,三十。 过年了。 大汉邸报上,各家学派儒生吵了快小半年的笔头仗,也在今天被迫偃旗息鼓。 不偃旗息鼓也没用,因为大汉邸报过年休刊了,民间士民也都欢度新年去了,没人听他们吵架讲学。 吵架讲学,顾名思义就是吵架的时候,顺便宣扬自己的学派思想。 原本这些来到荆州参与辩会的各地儒生,确实是真来参与辩论,试图劝服汉王应该遵守传统的三纲五常,废止缠足他们可以容忍,但是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是伦理纲常的铁律。 可随着邓显鹤的强势开团,虽然一开始让他变成众矢之的,但随着这家伙被汉王指名招去礼部,本来同仇敌忾的儒生们瞬间就变味了。 再怎么大儒名士,骨子里想到的也还是迎合君王。 都是为了做官,这不可耻。 学成功与名,货与帝王家。 亘古不变的铁律! 虽然聂宇没有明确透露自己欣赏邓显鹤,可邓显鹤自从发表了那几篇文章后,在荆州仕林就已经出了名。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些儒生们的眼睛。 在他们看来,汉王肯定已经看过了邓显鹤的文章,可对于如此离经叛道、非议儒家经典的乱文,汉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把人招去了礼部。 具体招去礼部干嘛,没人知道,可架不住儒生们多想啊! 莫非…… 汉王喜欢离经叛道,那要是如此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能非议儒家经典。只要汉王喜爱,他们也能离经叛道,把儒家经典、程朱理学都喷成污秽糟粗。 读书读的越多,往往越现实。尤其是处在封建王朝,基本上皇帝君王一言,就可定下儒家百年兴衰走向。 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皇权对学派思想的第一次强势干涉,成功让儒家成了当世显学,传承两千多年。 就这,西汉的儒家都被汉武帝用皇权改造成了大汉需要的形状,跟孔子当初留下的儒学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硬要说的话,后世的儒家学派跟孔子的关系,差不多相当于继父和继子,除了同一个姓,没有半毛钱关系。 辩会儒生经过邓显鹤的开团,迅速分裂成数个学派,最初关于女子是否应该在家相夫教子,遵从三纲五常的辩题早已经不重要。 现在他们辩论争夺的是对儒家经典的解释权,过去他们只敢循规蹈矩。因为都被伪清的文字狱搞怕了,就算在大汉地界也十分收敛,而聂宇对邓显鹤的态度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汉王似乎确实不会因言获罪,反而还很欣赏奇谈怪论。 可以说,邓显鹤这一波下来,主要功劳反而不是传扬王船山的学问,而是让大汉儒林学派重新焕发了新生机。 聂宇专门追更看过几期邸报,虽然很多东西他都看不明白,但只看文章辞藻,确实比之几月前要大胆了许多,甚至大胆的有些放肆,连君王避讳都敢拿出来引用。 礼部官员因此还上奏请示,是否要稍加约束一二? 聂宇对此朱批二字:“无妨。” 学术思想百齐放是好事,从极端的文字狱到开放的学术环境,肯定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激烈反弹。 只要不出现大的问题,比如恶意抨击大汉的田政、税法、户籍,这三条可是大汉立国反清的根基,其它的就让他们争吵便是。 开始或许很混乱,甚至还有不少浑水摸鱼,刻意逢迎者,但后面就会逐渐去芜存菁了。 过年大汉邸报临时休刊,邸报辩会吵了小半年,总算能消停几天。 聂宇这汉王同样也给自己和百官们放了半天假,上午忙完了政务,下午就可下值回家,陪伴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 过年放半天假,不是聂宇这汉王太抠门,实在是时不我待。 他现在可是正在造反,整个大汉的担子都担在他这汉王与麾下文武百官身上。 想放假? 当然可以,那你这官也别做了。 既然做了大汉的官,绑上了这辆开国的战车,只要伪清一日未灭。 那他们就不可能停下来休息。 否则,但凡耽误一天时间,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且,他们好歹还有半天假,能够他们回家陪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而安徽、江西的汉军将士,那可都是有家不能回,还在外省异地准备开年就要打大仗的。 聂宇没有忘记他们,直接以电报形式发去口谕,没有太多废话,就一句:“将士们都辛苦了!” 看似只是口头慰问,也确实只是口头慰问,顶破天就是今天军营 可以破例小酌一杯,没有什么银钱赏赐。 可这也足够了,汉军的军饷本来就很高,几乎是伪清绿营军饷的1.5倍。伪清绿营军饷还不实发,汉军军饷可是完全实发,敢贪污一文钱,通通砍头,传首各营。 高军饷下,还有丰富的伙食,天天都有肉汤和肉菜,虽然肉菜就一顿,但肉汤三餐都有,足以撑得起汉军的日日操练。 这么一通算下来,付出的钱粮简直难以想象,也让大汉的户部官员为了省下一两银钱,都要精打细算半天。 军饷伙食是物质保障,日日操练是战力保障,而军中文教官,则是精神保障。 这些军中的文教官,他们几乎清一色都是汉王学生,都听过汉王授课。而他们又把汉王教给他们的东西,接着再讲给下面的军卒士兵们听,告诉他们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又到底为什么要打仗反清? 九江军营,杨芳此刻正在远观军中文教官摆的等火晚会。 他已经在不久前,正式接到电报任命,现在是汉军第五师的师长,同时兼领新编第六师军团。 “将军,如此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呗!”参谋官夏永谦笑着邀请道。 杨芳无奈笑道:“算了吧!大王的慰问旨意已经宣读完毕,我就不去了。既然是几位文教官先生给士卒们摆的篝火会,我这三军主将去了,士卒们怕是都得放不开了。” 夏永谦也不坚持,自顾自跑去一处篝火,那里刚好有位文教官正在给士卒们唱军歌。 唱的略有些难听,还五音不全,但口齿非常清晰,士卒们都能听懂唱的啥,然后在那里哄笑嬉闹。 不时有人鼓掌高呼起哄:“刘先生,再来一首!” “对啊!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 那中间的刘姓文教官也不尴尬,还真就当场再来一首。 唱的更难听了,但依旧口齿清晰,士卒们被洗脑的都快忘记军歌原来的旋律。 夏永谦来到人堆里,刚一屁股坐下,就被那唱完歌的刘文教给认出来。 然后…… 他被点名道姓指了出来,还刻意起哄的形式,让夏永谦表演节目。 表演啥都行,可以唱歌,可以跳舞,还能打拳逗闷子啥的。 九江军营一片嬉笑哄闹,而与之隔江对峙的清军大营,却是正好相反。 自从两江总督李奉瀚,亲自指挥大军兵分三路,渡江攻打九江,结果遭遇大败。 江南水师近乎全军覆灭,绿营清军也是损兵过万,乡勇民夫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清军上下经此一役,已然彻底胆寒。 别看他们现在还有过半的军队,但对比汉军已经没了绝对优势。 或者说他们的兵力优势还在,可清军已经失去信心战意。 先是湘西战场,十万清军战败溃散,接着又是湖北战场,数万清军围剿汉贼,又有明亮、鄂辉两个沙场老将,结果被打了个二换零。 两位老将,一个病死,一个战死,湖北全境陷于贼手。 现在又是这样,他们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跟一万多汉贼打仗,几次大战打下来,兵力损失近半,汉贼反而愈打愈强。 清军水师已经被彻底打废,江洲镇、何家墩尽数丢失。 汉军水师公然开进八里江,开始堵住清军逃跑的后路。 现在的清军大营,甚至隐隐有着传言,说什么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好家伙,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本章完) 第290章 乡约和律法 第290章 乡约和律法 大年三十过去,第二天。 己未年,正月初一。 聂宇没法继续缩在后宫的温柔乡里面休息,先在王后那里逗弄一番儿子,接着又去王妃院子说了会话,嘱咐安心养胎,不用操心闲杂事务。 聂宇连续几月的辛苦耕耘下,他的唯一王妃终于也成功怀孕,而王妃有孕也是让众臣颇为欢喜。 虽然王妃身份不高,但那也是王妃了,生下来王子排次序也享有继承权。 而且,王妃要是也能诞下王子,那汉王才是真的子嗣兴旺起来,大汉后继有人,他们也不用天天担心大王的长子夭折,大汉基业无人继承。 没办法,古代医疗水平有限,就算聂宇带来了抗生素,但也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婴幼儿夭折率普遍还是高于后世。 出门前,陈蕙兰亲自出迎,借着给聂宇梳理裘衣领子的空档:“大王,今天是大年初一,腊月刚过,还是不要太过操劳,累坏了身子。” 聂宇一把抓住陈蕙兰拨弄领子的手,陈蕙兰顿时娇嗔道:“外面还有人看着呢……” 随侍的秘书官左观澜,非常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温存了片刻,陈蕙兰轻声开口:“大王忙于国事,臣妾也要照看后宅与宝儿(孩子乳名),而妹妹身怀有孕,不如……不如今晚就让杏儿服侍大王就寝……” 此话一出,聂宇难免有些惊诧。 虽然陈蕙兰很早就放出了这个意思,还时不时安排杏儿天寒为他添置外衣,天热端去解暑饮品,可关系始终没到那一步。 毕竟,聂宇现在是汉王了,后宫纳妃不能像刚称王那么一言而定,他的后宫现在就是一件政治附属品,后宫纳妃、后妃生孩子都得经过礼部知晓,录入造册。 聂宇看了眼缩在陈蕙兰身后羞涩的杏儿,沉默片刻微笑道:“回头递个名册去礼部,让礼部准备一下,正式造册吧!” 这就算是应下了。 礼部那边很快收到王后派人递过去的名册,在反复核验过后,效率是出奇的高。不到中午就把所有事务安排妥当,又专门递了封奏章,询问汉王定下妃号。 容不得他们不快,实在是汉王的后宫人太少了。 到现在就两人,一个王后,一个王妃,给他们搞得都快以为汉王不喜女色了。 好在,这才刚年初一,汉王的后宫再添一人,可喜可贺! 不对,应该是再添两人,除了王后推荐的一个,另外还有一本鹤峰知州直接发电报传信。 鹤峰土苗选了挺久,终于把人选出来了。 现在正坐船,来荆州府的路上。 这是大汉与土苗的政治联姻,非纳不可,纳一个土苗妃子,可定天下土苗少族。 两个妃子的妃号,聂宇这边定的挺快。实在是他文化水平有限,知道的妃号有限,索性就不去顾及,直接以王后最尊,其余妃号皆为平等,也不搞什么妃号等阶。 要不是为了确保后宫稳定,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聂宇连王后都不打算给特权。 开年上班第一天,聂宇就接到一封特别的奏章。 更确切地说不是奏章,而是以奏章形式递上来的案子。 案子里的第一署名,是溆浦县黄溪口镇的镇长。 案子起因非常简单,就是黄溪口镇的一处小村落,两户人家在分田时,刚好分到同一片田地,而后其中一家耕作时,不小心挖坏了隔壁的田埂。 这本来应该只是小事,田埂挖坏了而已,重新挖土填回去,最多再赔礼道歉,问题就能解决。 可刚好,挖坏田埂的农户妻子,之前做过地主家的丫鬟,性格泼辣。 于是,两家就吵起来了。 一不小心双方上头,相互扭打在了一起,好在有农民公会的巡逻人员及时发现制止,这才没闹出太大乱子。 可到了这时,事情已经没法收场,两家都不想善罢甘休,只能闹到镇上,让镇长做主。 镇长不敢怠慢,立刻搞清楚前因后果,发现真就是小事,那就小事化了。 事情闹到这里其实应该已经结束,可最开始挑事的农户妻子又开始作妖,双方再度闹扯起来。这次,他们不找镇长了,决定直接按照乡约解决纠纷。 等到镇长发现,已经彻底没法解决,只能上报给溆浦县令。 溆浦县令也觉得棘手,因为乡约不是一般东西,这玩意在宋时就已经存在,元明清三朝都选择继承。 说白了,就是朝廷官府授予地方法度框架,然后乡镇自行由官员牵头、乡绅主导,制定乡镇自治法律。 而这套自治法律,官府如非必要,不会直接横加干涉,也不会随意改动,出了什么问题,乡镇自己按照乡约判罚解决。 民不举,则官不究。 可刚好这段时间,《大汉新律》又正式出台宣发。 这可是大汉刚出的新法,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乡约大于新法,那就太严重了,蔑视大汉法度,这就是滔天巨案了。 溆浦县令没法解决,他想依据《大汉新律》,但又怕激起民愤,只能上递辰州知府。 辰州知府刘弘昌也发现此事不简单,不能当作寻常乡里纠纷来看待,尤其是这其中所谓的遵守乡约,为什么要遵守乡约? 这村子里的百姓,明显对乡约已经非常熟悉,可能利用乡约已经解决过很多“案子纠纷”,而这乡约的背后制定者又是谁? 刘弘昌立马给长沙发去急电,请求联署上奏此案。 如此,这一封叙述乡里纠纷的案子奏章,封面第一页已是有了十多个署名,从黄溪口镇镇长,到溆浦县令、辰州知府、湖南三司官员等等,但凡能碰这道案子的都进行了署名。 奏章下面,还额外夹带十多本奏簿,都是署名的湖南官员给的建言。 聂宇简单翻看几篇,问起了自己的湖南秘书官左观澜:“你知道什么是乡约吗?” 左观澜拱手:“臣幼时曾经在乡里确实有听过,当时甚至每隔一个村子,乡约内容都有不同,但总体都是教人向善。虽然很多乡绅定下乡约后,该胡作非为还是胡作非为,但总归会受到乡约的部分约束,而这种情况一直到臣渐渐长大,才开始迅速变味。” “这是为何?”聂宇疑惑问道。 左观澜脸上带着讽刺:“因为‘乾隆盛世’啊!盛世是需要钱粮的,一村一乡约,让官府不好盘剥百姓,只能通过乡绅作为中间商。所以本来官府不做干涉的乡约,就此名存实亡,各村乡约逐渐被改成了官府需要的乡约,官府借着这些乡约,大肆盘剥虐害百姓。” 乡约最初确实是个好东西,因为皇权不下乡,朝廷要控制地方乡镇,统治成本太高了。而这种朝廷牵头下,邀约乡绅共同确立的乡约制度,刚好可以完美填补这个缺漏,还不用损耗朝廷财政。 换言之,这个时候的乡约制度,更主要的目的是满足社会发展的实际需求,解决百姓生活遇到的各种问题纠纷,维持地方乡镇的基本稳定,而不只是单纯为了增加朝廷权威。 另外还有社学、保甲等也与乡约制度互相配合,他们往往会选出乡里最德高望重之人,来担任里长、粮长等吏职,作为乡约遵守的基层代理人。 官府为了更好管理,还会进一步下放权力给这些代理人,让他们去更好推行和维护乡约。 然而…… 到了满清时期,一切就都变了,尤其康乾盛世下,别管是不是饿死人的盛世,但这时期的中国人口确实激增迅速。 乾隆贪恋权势,为了强化朝廷对乡镇的控制,对乡约先是加入“圣谕六言”,接着又要求地方乡里遵守乡约时,必须对“乡约牌”行礼等。 满清时期的乡约,已经基本沦为清廷控制权力的工具,而不再具备乡约对百姓的教人向善、互恤互助作用。 (本章完) 第291章 汉王英明 第291章 汉王英明 聂宇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搞明白乡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的明白点,就类似于宗族体系下的族规,只不过乡约属于是放大版的族规,依托地方上的里甲制度强制遵守。 冯修永之所以选择把案子上达天听,具体可两处分析。 首先,这案子本身确实只是寻常小案,甚至有点鸡毛蒜皮,都不用溆浦县令,黄溪口镇长就能解决,可关键就在于乡民没有选择报官,而是交由乡约规定来裁判。 若乡约可以代替律法,那置刚刚宣发的《大汉新律》于何地? 这是乡约与《大汉新律》的矛盾。 其次,冯修永在接到案子后,立刻经过一番详细调查统计,发现从自己上任湖南巡抚开始,一年下来湖南全境的刑律诉讼较之往年减少了接近30%。 这可不是寻常小事,刑律诉讼案件一下子缩水30%,里面可能有大汉承平的功劳,但再怎么说也不会锐减这么快,必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而联想到此案的两家村民,先是第一次找镇长做主,镇长和稀泥了以后,第二次就改成让乡约来裁判。 如此轻车熟路,显然乡约在黄溪口镇已经存在很久。 这还只是黄溪口镇,那大汉治下的其他乡镇呢? 这么多乡镇开始推广乡约,关键大汉官府知道的还不详细。 乡绅在大汉治下失去了大部分土地,还有作为乡绅的阶级特权,所以才悄悄推广乡约,想要依托乡约来渗透夺取大汉的基层控制权! 那些大汉治下设立的村长、农民公会,他们见乡约内容好用,多是教人向善,所以就主动配合乡绅推广乡约,完全忽略了其中隐患。 左观澜看完聂宇递过来的案子,里面还有冯修永专门指出的两条隐患,当下拱手说道:“大王,乡约制度已成时代旧物,早已糜烂腐化,那就该令其长埋于世,而非现在被那些乡绅拿来死灰复燃,试图败坏我大汉根基!” 跟冯修永他们的保守不同,左观澜作为年轻人,想法反而更为激进些,直接认为应当彻底废除乡约制度。 《大汉新律》都已经有了,那还要什么乡约? 若是乡约继续默认其存在,那今后乡民犯法,究竟是按乡约来判,还是按《大汉律》来判? 对于左观澜的想法,聂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复思量,又重新看了一遍案子记录,还有湖南各级官员对此案的看法建议。 过了片刻。 聂宇说道:“还是先说此案吧!此案判罚,令地方官府严格依照《大汉新律》来判,既然只是单纯吵架斗殴,就按吵架斗殴的条例判罚,不可徇私枉法!” 听到以《大汉新律》为裁判依据,左观澜并不意外,接着问道:“那乡约制度?” “乡约倒是没必要一刀切。”聂宇轻轻摇头,这倒不是大汉需要乡约制度,而是这东西早已深入人心,就算真一刀切了效果也不大。 很多地方乡镇,乡约已经成了百姓共识,而且乡约大多肯定还是劝人向善、互恤互助的,没必要真的全禁了。 大汉虽然靠镇长、村长和农民公会把权力延伸到了基层,可要是能辅以乡约管理,让乡约受控于《大汉新律》的框架下,倒也不失为《大汉新律》和权力下乡的补充。 聂宇做出决定道:“可以让各地乡镇,把自己的乡约全都拿出来,由官府统筹,里面教人向善的可以保留。与《大汉新律》或者背道而驰的,视实际情况进行删改,合订成一部《大汉乡约》。” “嗯,就把此事刊登到下一期的《大汉邸报》,让天下人都看一看,不要说什么官府干涉乡约,官府只是对乡约规范统一化。” “还有,新合订的乡约,今后就算执行,也不能由乡绅主持,而是该由农民公会、村长共同裁判。若是遇到意见背驰,就上报镇长,让镇长从中裁判斡旋,而且乡约每裁判一次,必须上报镇长做录。” 简单几句话,就是乡约制度可以保留,但乡约制度的制定,大汉官府必须参与其中。 当然,大汉不会干涉乡约内容,而且还顺带剥夺了乡绅通过乡约,来争夺基层话语权的可能。 “是。”左观澜应声退下,去内阁传达旨意去了。 聂宇想了想,又在案上书写一道手谕,写完后又用自己的私印盖章,而后叫来一个秘书官送往户部衙门。 这道手谕是让户部拟定,给村长们发放俸禄的。 不发俸禄不行了,之前大汉虽然设立了村长,但村长实际不能算在编制内。就跟原来的胥吏一样,只有个胥吏的身份,勉强算在体制内,有着管理村子的权力,却没有一分钱俸禄。 如此,这些村长一开始可能很兴奋,觉得自己当官了。可等到新鲜劲过去,就发现自己天天管那么多鸡毛蒜皮的琐事,忙的脚不沾地,然后一分钱不拿,纯用爱发电。 慢慢村长们就变得懈怠,他们不像镇长和分田官。这俩官职虽然俸禄很低,但好歹也是正式的官吏体制内,可以靠政绩来升官。 所以地方乡绅才能悄无声息的推广乡约,因为村长们懈怠了,不想那么麻烦管事,又看到乡绅推广的乡约挺方便,那就顺水推舟。 反正只要不出大乱子,许多村长都懒得去管。 这其实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要只是村长们懈怠管事,那倒问题不算太大。 就怕这些村长以权谋私,曾经的胥吏也是没工资,那就自己给自己创造工资,与乡绅地主勾结,盘剥欺压百姓。 因为他们想的是,反正自己干了那么多事情,又没有工资可拿,那贪点拿点也没关系吧? 这身上一染黑,可就没法回头了。 聂宇给村长定俸发钱,就是准备提前养廉规避了,不给钱干活确实不得长久。 虽然这么定俸发钱,也不一定能完全杜绝,但好歹愿意干事,保持清廉的那一批村长,就有动力支持他们继续下去了。 至于别的村长,最好祈祷自己伸手的时候不要被抓到! 聂宇又给刑部写了一道手谕,里面是关于《大汉新律》对地方村长、农民公会的贪污处置添加细则。 之前定新法的时候,这俩因为不算公职官吏,所以没有单独列入。 现在定了俸禄,那抓人判罚就得有法可依了。 聂宇定的简单粗暴:贪污一文钱,全家土地财产抄没,三代以内不得考科举,做官,但能读书。 旨意通过电报宣发,各地州府的反应速度都很快。 大汉的地方官府,早就被乡绅推广的乡约给折腾的想骂人。 都已经是大汉新朝了,他们作为大汉的地方官员,要处理协调好地方事务,居然还要跟这些乡绅们打招呼? 好在,汉王英明! 现在要重定乡约,还要把乡绅彻底踢出局。 整理收集这些乡约,就前前后后了快一个月,最终整编重订的乡约合版呈递上来,聂宇亲自提笔按照后世记忆,稍微改了几条红色的,算是潜移默化的教化百姓。 新的乡约以《大汉乡约》的形式,刊登在了最新一期的邸报,并且专门放在了《大汉新律》的下方,作为《大汉新律》的额外补充。 只要大汉没有立刻灭亡,百年以后它就会逐渐潜移默化,变成百姓口口相传的传统美德。 (本章完) 第292章 洋人 第292章 洋人 兴化二年(嘉庆四年),正月初三。 乾隆没有死于这一天,这老逼登居然还活着,甚至因为嘉庆送的两名酷似孝贤纯皇后的富察家贵女,反而精神愈发饱满,好似焕发了人生第二春。 正好,南边因为寒冬降雪,已经几个月没有传回坏消息,就连河南白莲教也如秋后蚂蚱,即将彻底平定。 嘉庆在王杰、刘墉两位老臣出谋划策下,趁机对乾隆拍马奉承:“如今南方局势,湖广汉贼已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江总督李奉瀚、江南提督王柄又值此时机,亲领江南大军二十万,水陆俱下联合剿贼,汉贼已然穷途末路,剿灭指日可待。” “再加之各省白莲教匪,虽骤然发起而糜烂地方,但在四川总督宜绵等忠臣良将协从下,依托坚壁清野,却也成功退住教匪继续流第。待至今年年后,河南白莲教匪,便可在我大清直隶八旗横扫下,悉数平复。” “此皆为太上皇运筹帷幄,方能在此十全武功之外,又添一无上新功!” 乾隆经过了几个月的修养,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虽然还是没法说太多话,但基本的写字看折子已经没什么问题。 听闻嘉庆的奉承,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几乎说到乾隆的心坎里。 乾隆在位六十年(六十三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十全武功”了。 现在嘉庆拿“十全武功”来奉承乾隆,又把这白莲教的乱事,强行变成乾隆的功绩,还直接添在了“十全武功”之外,作为乾隆的“十一全武功”。 一向好大喜功的乾隆,顿时心怀大悦:“嗬……嗬……” 因为时辰还早,和珅还没进宫请安,所以乾隆阿巴阿巴的胡言乱语没人能听明白。 嘉庆虽然听不明白,但不明白可以装明白。 他今天一大早赶在和珅前面来给乾隆请安,可不是专门来拍马屁表孝心的。 嘉庆说道:“儿臣斗胆奏请,准允六十五年,兴办万寿圣节,以告天下,我大清与太上皇的文治武功!” 这才是嘉庆的真正目的,借着所谓第“十一全”武功的名头,为乾隆兴办九十大寿。 乾隆今年已经八十九岁,明年就是九十岁了,前提乾隆能活到明年这个时候。而一国之君的九十大寿,这兴办起来的隆重程度可是不同凡响,差不多提前一年多就得准备。 至于乾隆会不会答应? 王杰和刘墉给嘉庆的分析是,太上皇一定会答应,只要嘉庆敢奏请,那太上皇必定会顺坡下驴,顺势应下这事。 虽然乾隆此前从未表露过这个意思,但他们还是非常确定自己的判断。 没别的原因,就在于乾隆的玄孙爱新觉罗·载锡,去年已经大婚,而这个大婚还是乾隆中风前亲自下旨赐婚。 如此重视,可不是一般皇子能享受到的。 载锡确实也不是一般皇子,他是乾隆长子永璜的曾孙,也是乾隆一系的长房长玄孙。 在乾隆过去八十多年的人生生涯下,不仅做到了中国历史上寿命最长、在位差点最长的皇帝,而且还能活着见到自己的皇祖父康熙,又在退位前迎来了自己的玄孙辈。 这对乾隆来说,简直就是满足了他最大的虚荣幻想,国家在自己在位期间处于盛世,国力强盛,还灭掉了祖宗三代解决不了的宿敌准噶尔汗国,同时又在退位之前迎来五世同堂。 因此,对乾隆而言,自己已经有如此大的功绩和福分,那再贪些福分,上天应该也能满足吧! 而乾隆想要的,政治梦想已经实现差不多,剩下的无非再奢望一下能够六世、七世同堂,好让后人能够永远铭记自己这个传奇皇帝。 七世同堂应该不太行了,乾隆还是知道的岁数,但六世同堂还能争取一下。 所以,明明去年刚十五岁的玄孙载锡,就被乾隆寄予厚望,亲自下旨赐婚,以便这个玄孙能早日生娃,给他生个来孙(玄孙的儿子)。 乾隆都在奢求六世同堂了,那九十大寿自然也不会拒绝。应该说乾隆自认为自己已经基本恢复,就是说话说不利索,可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听到嘉庆要给自己办大寿,庆贺“十一全武功”,乾隆虽然面色还算平静,但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心底的震荡。 过了片刻,乾隆才微微点头,张着嘴:“啊……嗬……” 阿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抓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小字。 身旁服侍的太监,连忙把这字帖送给嘉庆。 嘉庆接过一看,上面假惺惺写道:“一切从简。” 嘉庆眉头微挑,心里已经非常反感,若他这个汗阿玛当真这么节俭,那应该是拒绝兴办大寿,早日放权回去养老,而不是在这里拿他当傀儡。 自己堂堂大清皇帝,既不能住乾清宫(皇帝寝宫),也不能住圆明园,就连京城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连年号都还在用着乾隆年号。 “儿臣遵旨。”嘉庆轻舒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拱手说道,“儿臣曾听闻和珅和中堂,对过去兴办万寿圣节与千叟宴,都颇有经验。因此,儿臣想请教和珅,协同兴办准备此次万寿圣节。” 嘉庆的真正目的终于显露出来,同时这也是王杰给他出的主意。 王杰对和珅很了解,知道和珅势力已经遍及六部、军机处和南书房。要想真正扳倒和珅势力,只靠贪污弄权,结党营私是不够的,唯有从太上皇这处根源上面着手。 而太上皇偏偏十分信重和珅,所以他们要把和珅拉下水,就不能给他泼脏水,反而要说好话,用类似捧杀的办法。 这第一步,就是让和珅去给太上皇兴办准备万寿圣节。 这可是给太上皇兴办万寿圣节,和珅就算权势再怎么滔天,他的权势来源都是太上皇的默许和支持,所以他根本没法拒绝这道旨意,甚至还得主动请命去采办准备。 乾隆轻轻点头:“嗬……可。” 乾隆已经把和珅用顺手了,让和珅来负责千叟宴、万寿圣节,每每对方都能办得他舒心。 可以说,论起对乾隆心情喜好的把控,就算嘉庆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如和珅。 要不怎么有野史说,和珅是乾隆曾经爱过的雍正妃子转世,所以才让乾隆如此宠信看重。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嘉庆这才心满意足,恭敬告退。 乾隆目光幽深,一直盯着嘉庆离去方向,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但又很快被他压下,自信御极六十年的自己,应当能压得住这些乱事。 “太上皇,该用药了!”乾隆的贴身太监,端上一碗药汤。 这是乾隆自中风之后,御医给开的方子,每日都要喝一碗。 别说,确实有些效果,每每乾隆觉得身体无力,精神疲倦,喝下药汤,就能立刻恢复气色精力。 乾隆把药汤喝完,不过片刻,就让太监上手,解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里面略显燥红的皮肤。 他热啊! …… 广东,南雄。 一支广州来的商团,正在南雄城里临时歇脚,顺便补充干粮物资。 商团本身并不特殊,只有其中一人让人格外在意。 因为这个让人在意的家伙,居然是个洋人,确切地说是在广州登陆后,跟随商团一起北上的英国商人。 亨利·威尔逊虽然并不高调,但只是他的长相和衣着风格,才刚到南雄州城,就被南雄知州察觉。 毕竟,不论大清还是大汉,没有哪个男人会穿裙子和丝袜。 好不容易借口打发走了南雄知州,亨利对带自己来这里的徽商汪乔生问道:“汪,你确定你能带我见到你们汉国的国王?” 汪乔生笑道:“请放心,我的朋友,我何时欺骗过你?” 这家伙明显也是跟洋人打过很多交道,开口就是浓浓的翻译腔味道。 亨利点头,用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我相信你,我的朋友,这次我来到清国,本来也是听说这里开放了贸易。结果你们清国的皇帝陛下,居然限制了货船和交易额,而且还只收我们的白银,不收我们的任何商品。若是就这么带着商品回去,那我们这一趟所费的白银,就全都得赔给公司,我们的股票也会被公司吞并,这就是一场针对我们这些持股商人的骗局!一场精心策划的天大骗局!” 汪乔生适时点头:“我很同情你,我的朋友,若是我们的商帮也这么欺骗我们,那我们肯定也会十分愤怒!” “感谢你的理解和信任,汪!” 亨利又笑着说道:“所以我这次也不打算回去,我听说你们的清国发生了叛乱,在你们清国的皇帝残暴统治下,出现了一位自称为汉的反抗者国王。我很敬佩你们汉国的国王,他是人民的英雄,带领你们的人民反抗清国皇帝的暴政,我现在十分迫切想要见一见这位伟大的汉国国王陛下!” 说到这里,话就有些过于直白,汪乔生表面还是微笑,但心里已经有些鄙夷。 这些外夷蛮子,果然是连最基本的含蓄都不懂,什么敬佩汉王,分明就是在满清那里走不通了,所以就想在大汉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大汉手上捞取好处。 当然,若是大汉真能推翻满清,让清国变成汉国,那亨利确实也想从大汉入手,来打开中国的市场。 毕竟,他对大汉了解最多的,还是来自汪乔生给他讲解的东西。 汪乔生为了把这家伙骗过来,那也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就差把汉王给吹成莫卧儿皇帝那样的圣人了。 没错,至少对英国人来说,曾经的莫卧儿皇帝,确实是圣人啊! 什么利益都不要,只要英国商人献上朝拜,再送点新奇物件,就允许他们在印度的土地上自由经商,还能建立工厂,不用交税,甚至奴役印度的首陀罗们免费干活。 然而,这样的美好时代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先是王国失去了北美殖民地,虽然通过七年战争,从法国人手里夺取了加拿大,重新在美洲获得一席之地,还确立了王国的海上霸权。 但失去的终究回不来,王国开始被迫把主要精力转移到远东殖民地,而作为远东殖民地的负责对象,具备战争权、铸币权、外交权、收税权、贸易权……约等于王国海外分国的东印度公司,自然就显得权力有些过大了。 亨利说的确实没错,他们这些商人来到中国,结果没法进行正常贸易,这确实算得上是诈骗。 可这场诈骗并非东印度公司本意,东印度公司本意是要开辟中国市场,就像开辟印度市场那样,重新让公司的股票上涨。 好让公司有钱继续维持跟王国的贿赂关系,让公司回归到曾经的自由贸易状态,可以继续执掌控制王国的远东殖民地。 很可惜,这一切注定只是幻想,随着马戛尔尼访问中国失败,所有要求几乎都被乾隆拒绝,仅在广州勉强开放港口。 这让马戛尔尼难以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乾隆这么保守,既是满清自己不想跟世界接触,同样也是英国人太过于贪婪。 下面放一张马戛尔尼跟乾隆的谈判他条件: 看完之后是不是似曾相似? 没错,这特么就是鸦片战争后的《南京条约》蓝本,英国人实际早就想这么干了。 而且就在马戛尔尼的试探失败,短短五十年后就用枪炮付诸了行动。 亨利正在跟汪乔生说话,忽然汪乔生额头直冒虚汗,两手颤抖着从兜里取出一根铜制烟管,再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烟草混着特殊棕黑色胶浆物。 简单把二者混合,放入烟管,点燃烟管以后,伴随烟雾缭绕,汪乔生随即满脸享受,就这么吞云吐雾起来。 “汪,我先回去了。” 亨利见怪不怪,没有继续打扰,回去自己房间清点货物。 汪乔生也不管他,还在原地吞云吐雾,眼里不时到处乱看,嘴角也是止不住的傻乐流口水,似乎看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历史上,对于乾隆死因,主流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正常死亡,寿终正寝,另一种则是中毒死亡。作者个人倾向中毒,因为死的太快了,乾隆刚死,和珅就被嘉庆快刀斩乱麻,解决了,明显早有预谋,甚至预谋到了乾隆死期……当然,这都是我主观臆测,大家看看就好,而且也方便写书/doge) (本章完) 第293章 开战 第293章 开战 今年的正月初五。 河南方向,清军正式出兵,调直隶绿营五镇中的大名、通永、天津三镇总兵,合计兵力约三万多人。又有直隶八旗军五千余人,会同民夫青壮四万多人,总兵力已经直逼八万大军。 直隶总督胡季堂,已经七十一岁高龄,还是坚持亲自挂帅领军,南下剿贼。 河南巡抚倭什布,闻讯立刻调动河北镇、南阳镇(镇标残部),又广募壮丁乡勇,快速凑出两万大军,北上与总督胡季堂合兵。 这下可有意思了。 清军这边的三军统帅,直隶总督胡季堂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而且这家伙的军事才能并不咋地,历史上能真正被史书记下,还是在于他是第一个弹劾和珅的。 河南巡抚倭什布也差不多,这家伙能力也有,但不多,基本都点在文教修传上,为官期间最卓著的政绩,便是修了一本县志,还曾言:“县无志则掌故无征。” 对了,那位被嘉庆感叹贪污贪少了,跟举国贪官比起来已经难能可贵的胡齐仑,就是这货湖广总督任上奉命调查出来,但又害怕沾上事端,就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了布政使祖之望。 清军集结十万大军,别管战力如何,反正光阵势来看,确实挺唬人的。 南阳,府衙。 “教主,汝州分坛送来紧急军情。” “快快拿来。” 刘之协坐在曾经南阳知府的太师椅上,一把抢过手下送来的军报,还没看完就已是大为震撼。 军报里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汝州白莲教发现清妖在开封府聚集重兵,具体有多少人不清楚,但起码不低于十万大军。 好家伙,十万大军啊! 这可把刘之协人都看懵了,实际上早在年前大汉就已经派出信使,给他专门提过了醒。 可那时候的刘之协才刚拿下南阳府不久,满脑子都在做着皇帝美梦,完全没把信使的话给听到心里去。 “教主,既然清妖果真打来了,那我白莲教也不是怕了它们。弟子请战,愿带五万教众兄弟,驰援汝州的教众兄弟!” 刘之协还在思量,下面很快有人站了出来。 站出来这人名叫李杰,是刘之协的亲传弟子。 因为刘之协没儿子,今年也五十多岁,大概率是生不出来了,所以李杰在教众私下已经隐有继承教主大位的势头。 有了李杰这个下任教主带头,马上刘之协麾下的各路掌柜、总兵纷纷站出来,神态癫狂。 “是啊!清妖来了,就跟他们打。” “不就是十万清妖吗?俺们也有几万教众弟子,不虚他们。” “杀杀杀!” “杀光这些清妖!”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 看着手下教徒弟子们的癫狂,刘之协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要只是河南本地的绿营清军,他确实不怕。 可现在这些清军,明显就是直隶来的,而且一来就是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不是十万头猪,就算他手下已经占有两府,强行出兵也能凑个十万教众出来,但他还是难免有些发怵。 万一要是打不过咋办? 打不过,打不过那就跑呗! 可问题来了,刘之协又舍不得跑路,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刚起兵的时候,刘之协确实胆子挺大,也有势头不对就壮士断腕的决心。但现在他已经拿下一州一府之地,姑且算个有头有脸的小诸侯,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把地盘丢了。 刘之协甚至还抱有幻想,能有生之年碰一碰皇帝老儿的龙椅,看看龙椅坐上是个什么滋味? 刘之协犹豫不定。 他既不想扔下地盘基业跑路,又怕真打起来,自己干不过清军,然后反而一败涂地。 刘之协反复思量半天,还是难以下定决心,只能吩咐道:“立刻派遣信使前往汝州,看看清妖到底来了多少人?还有到底是来干嘛的,确定是来打汝州的?” 十万大军拿下,又是直隶总督亲自带队,河南巡抚从旁协助配合。不是来打他刘之协,难不成还能走河南借道,入侵大汉? 没办法,教主下了命令,下面的教众也只能乖乖顺从。 信使才派出去第二天,就有消息送回。 不是白莲教自家信使带回的消息,而是大汉派过来联络的信使。 大汉信使一见到刘之协,便立马送上汉王手书:“刘教主,这是我家大王给您的亲笔书信!” 刘之协对于信使不太敬重自己,略微有些不快,但还是没表现出来,接过手书翻开一看:“兄长别来无恙?小弟听闻伪清大军南下,一时间为兄长处境担忧成疾,恨不得亲身前往,但小弟这边也正在与伪清干架,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资助兄长一些大炮火器,皆是从伪清手上缴获好物,愿助兄长大败清狗。到时争得天下,兄长北方为王,小弟则坐南方天下,咱们兄弟二人,共坐江山,岂不美哉!” 简单一篇手书,确实是聂宇亲笔手写,本来手下的礼部官员还想代劳润色,但被聂宇拒绝。 因为刘之协就是粗人一个,只是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骨子里还是没文化,所以聂宇这封同样没啥文化的手书,正好可以让刘之协看得懂。 聂宇为了尽量符合对方身份,不让刘之协产生戒心,还专门抄了一点当初杀尽王给他写的信。 通篇下来,就差明着跪舔刘之协了。 不少年轻的礼部官员,都觉得汉王这封手书有失威严,但聂宇随口一句话就给他们全堵住了:“你都让人家替你送死了,那说几句奉承话有什么关系?” 聂宇觉得自己这都算好的了,因为他是奔着坑死刘之协去的,而当初朱元璋可是在北伐统一全国的前夕,还在写信给元顺帝拍马屁呢! 至于这封亲笔手书有没有效果? 刘之协迅速看完,都没看第二遍,就大笑出声:“哈哈哈!聂贤弟果然够义气,那我刘之协自然也不能露了怯了。” “来人哪!” “弟子在。” 李杰马上拱手上前。 刘之协摆摆手:“带使者下去接风洗尘,好酒好肉美女招待着。” 负责送信的信使连忙摇头:“谢刘教主好意,但我家汉王说了,只要刘教主看完信书,我就得回去复命,同时也请刘教主立刻派人南下新野,我们会将大炮火器皆送至新野。” “好好好,贤弟仗义!有贤弟的这些火器大炮,那咱也有信心,跟那清妖碰一碰了。”刘之协再度大笑出声,心中想法已经毫不避讳。 下方包括李杰在内,众多的白莲教总兵、掌柜,一听到大汉要支援他们大炮火器,顿时都是眼中放光。 别看他们已经坐拥一州一府之地,但因为之前打仗劫掠,破坏的太严重,人口钱粮损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工匠几乎都跑干净了。 这就导致刘之协的教众贼军,极度缺乏火器和火药,能用的到的火器顶多就是地雷炮仗。 这也是刘之协前面为啥会犹豫不决的原因。 论军队数量,清军来了十万大军,他也能拉出十万教众,而且教众有混元古佛(刘之协是混元派)加持,个个悍不畏死,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比。 刘之协最怕的还是清军用上大炮,对上这东西再是真佛上身,那也扛不住啊! 好在大汉也给他支援火炮了,听起来似乎数量还不少,有了这些火炮,刘之协终于是有底气,跟清军硬碰硬干一仗了。 刘之协丝毫没意识到,这是大汉在给他下套,好让他心甘情愿在河南挡住清军。 就算意识到了,他也舍不得现在的地盘基业,反而还准备利用大汉支援的火器。先打败清军,再顺势拿下中原,接着效仿大汉,登基称王。 大汉称的是汉王,那他刘之协就称个魏王吧! 没办法,没文化是这样的,就知道一个魏王,还是出自《三国演义》的戏曲评书。 …… 江西,九江。 杨芳刚接到荆州发来的电报,依旧还是一道汉王的慰问旨。 杨芳简单看完后,立刻召集军中诸将过来议事。 “诸位,大王刚刚通过电报,往九江发来一道口谕旨意。”杨芳开场说道。 几个指挥使,以及参谋官夏永谦,全都屏住了呼吸,身子站的挺拔。 杨芳语气颇为郑重:“大王旨意,诸位将士远在九江,为大汉奋战,为孤奋战,实在辛苦了!” “臣不敢言辛苦!”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低头。 杨芳方才收敛语气,接着说道:“大王已经把能给我们的都给了,要增兵便增兵,要钱粮弹药也给钱粮弹药,还连续发来了数道慰问旨意。而今年节已过,剩下的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本将军多说,诸位也都明白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微凛,全都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大王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该给的恩典都给了,那要是接下来还拿不下江西,他们这些将领也差不多该以死谢罪了。 战前基调定下,看着麾下众将眼里的杀气,杨芳满意说道:“这个年我们过完了,清军的好日子也过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送他们上路了。” 等杨芳把话说完,夏永谦才终于开口插话道:“此战我军士气正盛,全军上下都盼着打仗,而伪清被困湖口已至数月,又多次战败,损兵折将,士气必然低落。只要决战一起,清军有极大可能会不战自溃!” 夏永谦的这番话,算是在给在场众将进一步鼓舞士气。 杨芳微微点头,接着开始进行战前部署。 虽然决战还没开打,但实际上战局结果已经基本注定。 清军兵力实际还有接近七万多人,但正兵已经不足一半,而汉军经过荆州方面几次增兵动员,兵力已经接近四万多人。 其中半数虽然都是民夫,但同样也是大汉的民兵,会在农闲时候进行操练,战力不比清军正兵差。就连军备也补充的差不多,全是用新钢炉铸造的好钢。 幸亏大汉已经拿下大冶,铁矿目前并不缺,大冶甚至已经建设几座兵工厂,专门就地冶铁铸兵器。 四万士气高昂的汉军,跟七万士气低落的清军打仗。 而且清军水师已经近乎全灭,长江河道都被汉军水师截断堵死,清军的水上退路早没了。 湖口,清军大营。 李奉翰此刻正在帅帐,召集军中诸将紧急开会议事。 “咳咳……咳咳!” 话没开场,李奉翰就先重重咳嗽了几声,配上他那苍白脸色,还有消瘦的身形,看的王柄都是心中一颤。 王柄连忙说道:“制台大人莫要太过操劳,还是安心养病,为贼寇累坏身子,委实不值当。” 李奉翰摇头摆手:“贼寇就在数里开外的江对岸,本官如何能安心养病,还是继续议事,不用管我……咳咳咳!” 李奉翰如此惨状,还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病了。 毕竟是文官出身,又是(汉)八旗子弟,平时养尊处优,突然出来带兵打仗,肯定不适应军旅生活。又连续受到刺激,还刚好赶在了冬天最冷时候,这一不小心就给冻出了伤寒。 军医完全治不好,只能靠李奉翰自己去扛。 扛着扛着,病情越来越重,前几天还当场呕血。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这货得了肺结核了,治肯定是治不好的,就算放到后世,治起来都不容易。 很巧合的是,历史上这货也是病死在了今年二月,现在也就是提前了一个月而已。 王柄没办法,只能接替李奉翰,主持众人议事。 汉军准备要动兵决战,动静肯定瞒不过清军,当然汉军也没想过要瞒,就这么大张旗鼓,明晃晃告诉清军自己准备动手了。 “我军设在江岸边的哨塔,就在昨日发现汉贼战船频繁调动,甚至还有大批汉贼斥候,划船来到我军所处对岸刺探军情。” 王柄说着伸手一指桌上舆图,目光显得尤为沉重。 “汉贼怕是准备要决战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皱紧眉头,他们倒是早就料到,年后与汉贼必有一战。 毕竟老这么耗着不是办法,他们耗不起,汉贼肯定也耗不起,就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这才刚过完年,汉贼就准备打仗了,一点都不打算休息啊! 此战,王柄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他们已经被汉贼围住,水路走不通,渡江也打不过去。 (本章完) 第294章 两百汉贼 第294章 两百汉贼 翌日。 商议折腾一夜的清军众将,愣是没能商议出个可行之策。 唯一能打的苏松总兵田永秱已经拉去背锅,剩下能说的上话的清军将帅,就剩一个狼山总兵陈安邦和江南提督王柄了。 徐州总兵爱隆阿忙着驻守黄淮,看守漕运,防备漕运受到白莲邪教威胁。 两江总督李奉翰,全程都在那里捂嘴咳嗽,中途甚至还短暂昏迷了两次,给清军众将差点吓成神经衰弱。 总督已经指望不上,王柄和陈安邦同样也不敢轻易拍板决断。 这让他们怎么决断? 打的话,肯定打不过,三军士气低落,水师几乎丧尽,冲过去就是送人头。 不打的话,他们就是笼中困兽,汉贼都准备动兵了,他们还不打,准备等死吗? 实际上,清军还有条退路可以走,那就是干脆的放弃湖口、彭泽半片。而后沿江北上退到安徽,或者直接南下去饶州跟汉军迂回,再不济也能通过浙赣走廊退到浙江。 怎么样都不至于被汉军包围,全军覆没的好。 然而,没人敢啊! 丢了湖口、彭泽,可不只是丢掉两县那么简单。 这等于是把九江全境都拱手相让,而九江又是七省通衢之地,丢了九江全境,约等于清军失去了大半长江的控制权。 接下来,汉军水师完全可以凭此,长驱直入打进安庆,或者干脆直捣黄龙,进攻江宁(南京)。 别说江宁了,安庆要是一丢,南方局势也都全变了。 届时,天下震动,太上皇的怒火,那可不是他们几个能背的住的。 要知道,李奉翰可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敢把南方的真实战报,写成折子递到北京城。 为此,李奉翰专门跟王柄提前通气,反正就是奏折要写,但统一都用春秋笔法,尽可能往有利自己的地方写。 反正,最终到了军机处,给和珅看过的战报折子,已经差不多都成了这样。 李奉翰(王柄):“我军在江西与汉贼鏖战,汉贼实在凶悍,我军虽得小胜,但贼寇顽强死硬,始终难尽全功……” 嗯,鏖战是真的,汉贼凶悍也是真的,但清军小胜……姑且也算是真的。 因为汉军和清军第一波交战,汉军架设的湖口木排,不是都被清军烧毁了吗? 李奉翰自然是把这当成小胜,而后几次渡江杀不过去,都被李奉翰刻意春秋笔法略过,伤亡也被忽略到不计。 反正死的绿营又没多少,真正伤亡惨重的都是乡勇民夫,就连伤亡的绿营,同样被李奉翰进行了一些艺术性加工。 骑兵战死,那就说死的是步战兵,步战兵战死,就说死的是守兵,守兵阵亡的就说死的是余丁。 余丁战死的,哪有什么余丁,余丁不都约等于民夫乡勇,民夫乡勇也算人? 反正逐级往下压,压到最后,明明伤亡好几万,愣是压成了伤亡数百人。 而清军的斩获,李奉翰写的同样很漂亮,就写斩获数千、上万,反正就是没有具体数字,又说汉贼已被遏制,剿灭指日可待。 和珅做了几十年军机大臣,能不能看出来猫腻? 那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可他顶多认为李奉翰是在夸大战果,也就是前提得有战果。 汉贼应该也确实是被李奉翰钉在了江西,完全没想过李奉翰是一点战果没有,纯被杨芳摁着头打,打了败仗还在想尽办法抹平。 甚至还让北京城里的家眷,去给和珅和中堂送礼,帮自己跟太上皇面前说好话。 如此,包括和珅在内,北京城里的满清贵胄们,愣是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江西到底打成什么样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马上就该知道了。 “轰!” 一声巨大炮响,隔着八里江口打了过来。 原本安静的清军大营,瞬间就炸开了锅。 重病需要休息的李奉翰,被炮响和嘈杂声惊醒,咳嗽着喊道:“咳咳……怎么……怎么回事?来人啊……咳咳!” 马上有亲兵随从跑进来,将李奉翰扶起:“大人,汉贼,汉贼杀来了!” 李奉翰顾不上自己病体,连忙让亲随扶自己起来,就披着件单衣出了帅帐,映入眼帘便是隔江开过来的一排战船。 清军大营里头,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大乱,只是骤然惊醒,士卒们全都惊慌仓促。 陈安邦和王柄,已经各自派出了镇标、督标的亲兵,前往弹压混乱的营帐,驱使手下的清兵快速集结列阵,准备迎战。 李奉翰见此,当即退回帅张。 过不了多时,就又换好自己的总督官服,快步来到大营高处,让亲兵竖起自己的总督大纛。 李奉翰这个两江总督,与其他伪清官员还是不同的,他是正儿八经的汉八旗出身,根歪苗黑的铁杆汉奸世家。 总督大纛竖起来,陈安邦和王柄见到都是松了口气,而后又连忙让亲兵高呼。 “总督来了!” “快快迎战杀贼,总督大人还在看着咱们呢!” 折腾了好半天,总算是把混乱压下。 与此同时,湖口北岸码头,已经基本被汉军水师控制。 王柄和陈安邦对此倒也不着急惊慌,他们已经失了水师,面对汉贼水师的进兵,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报!” “西岸哨塔发现大量汉贼船只正在渡江。” 汉贼居然这么快就渡江了! 既然汉贼已经渡江,那没什么好说的,准备好迎敌吧! 王柄手下已经没有可用之将,索性只能亲自率军杀奔西岸。 清军大部队刚到西岸码头。 “轰!” 一声巨大炮响,隔着江岸打了过来。 王柄只是冷笑一声,挥手对着面露惊慌的清兵士卒大喊:“都不用害怕,我们在江对岸,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汉贼有红衣大炮也打不到我们!” “军门所言即是。”陈安邦连忙拱手拍马。 然后…… 话音刚落,一发黑洞洞的炮弹,径直砸在了他们侧前方不远处的滩涂地。 比脑袋还大的炮弹,弹跳了几下,就陷进泥泞里,动弹不得。 这一幕把清军看懵了,也把王柄和陈安邦看傻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湖口两岸差不多隔了六里距离,汉贼的大炮居然真能打的过来? 汉贼的大炮到底什么来路? 没什么来路,就是三门刚从荆州运来的巨型攻城炮而已,也可以说是“68磅”重炮的加强版。 平时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强轰攻不下来的厚实城墙,最大射程能够达到4公里,超过8里的射程覆盖范围。 当然,达到这个射程了,基本上也不用指望什么命中率。 汉军炮手能把炮弹打到江对岸的陆地上,都算汉军炮手打得够准了。 可汉军知道他们的大炮情况,清军不知道啊! 清军只知道,他们的军门大门前脚刚说完,汉贼的大炮打不到他们,后脚就是一发炮弹落在他们眼前。 那炮弹的个头,比他们的脑袋都大,砸在滩涂泥地,愣是砸出巨大陷坑。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怕是人都得当场砸成肉酱不可。 “继续开炮!” “加农炮和重炮一起开炮,不用吝惜弹药,吃不下这股清军,留再多弹药都没用。” 杨芳放下望远镜,对着炮兵营下达命令。 炮兵营得到军令,快速调整好了炮口,连湖口对岸的清军都看不清,就直接点火开炮。 “轰轰轰!” 巨大而密集的炮响夹杂,杨芳都不由捂住了耳朵。 数十门加农炮,三门巨型重炮,混在一起朝湖口对岸开炮。 实际能打到的只有三门巨型重炮,其余数十门加农炮,真就是纯听个响而已,炮弹飞到一半就得落进江里。 可这些落在了清军眼里,他们哪里还敢轻视,真的就以为汉军所有大炮都能打这么远。 陈安邦惊呼劝道:“军门,汉贼大炮不同寻常,打得太远了,我军难以力敌,还是先暂避锋芒为好!” “可是……” 王柄听闻下意识有些犹豫,但还没犹豫两秒,就见到一发巨大炮弹忽然落在军阵前排。 一个倒霉的清兵当场被炮弹砸成肉酱,炮弹在军阵前排一阵弹跳滚动,又撞死撞伤数名来不及躲闪的清兵。 这下,清军前排军阵瞬间大乱。 王柄瞬间吓尿,一边火速派遣督标弹压,一边连忙下令军阵后撤。 好家伙,大战还没开打,汉军都还在渡江,清军就已经先溃退了一波。 看起来似乎很离谱,但实际上却也理所当然。 孙子早就说过,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汉军从始至终,都是以消磨清军的士气战心为主,连续几场渡江大战惨败,损兵折将,再加上清军水师的覆灭。 清军士气已经消耗差不多,就连清军军营内部,都出现了“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离谱流言。 虽然流言很快就被李奉翰、王柄这些人压下去,但流言能无声无息的传播开来,本身已经说明了清军不能打了。 王柄和陈安邦率军匆匆而来,现在又仓皇后撤,自己这边的部队弄得一团乱麻不说,还反给了汉军充足的渡江时间。 等到清军后撤到“安全”距离,好不容易将杂乱阵型重整梳理好。 汉军的前锋营已经成功登陆。 第一批登陆的汉军,只有寥寥200多人。 但就是这200多汉兵,里面有着足足100多的线膛枪兵,又有几门迫击炮手和火箭弹手。 迫击炮的操作没那么麻烦,就两名炮手就能使用,火箭弹和线膛枪,更是一人就能操作。 “吹号,杀贼!” 王柄见到登陆汉兵,勉强镇定心神,对着部将下达了军令。 军号这种东西,不只汉军有,清军自然也有。 “呜呜呜~~~” “杀贼啊!” 清军号手吹响了冲锋号,负责先锋进攻的一名千总,只能硬着头皮率部冲杀。 “清狗杀来了,给他们尝尝火箭弹和开弹的滋味!” 汉军这边指挥带队的把总见势,笑了笑直接大手一挥。 几门迫击炮迅速架设好,而后另一负责填弹的炮手,把开弹放了进去。 点火,开炮,一气呵成。 火箭弹那边就更简单了,点燃引火绳,对准挺上来的清军,就是一发开炮。 “轰轰轰!” “嘭嘭嘭!”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火箭弹和开弹双重爆炸的威力,压根不是清军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一波轰炸下来,清军瞬间被炸翻一片! 粗略一数,起码死了几十个清兵。 就这还是清兵冲的太散,汉军的开弹和火箭弹炸的太密集了,不然的话杀伤范围还能更大。 清军吓坏了,来的有多勇猛,退的就有多快。 王柄见此顿时大怒:“督战队上前,全都不许溃,敢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不怪他生气,这都没碰到汉贼,就被汉贼的火器给炸了回来,这还怎么打仗? 清军督战队的屠刀威胁下,溃兵很快又掉头折返,哭喊着继续回冲汉军占据的滩涂阵地。 “预备!” “瞄准,放铳!” “砰砰砰!” 汉军的线膛枪对准冲上来的清兵,就是毫不留情的开枪齐射。 一波轮射下去,清兵当场倒下去一片。 接着又是第二轮、第三轮,三段击打满,清兵瞬间死伤八十多人。 加上前面迫击炮和火箭弹炸死的清兵,伤亡率早就超过一成了。 清军之所以没崩溃,不是清军的士气高,纯粹是线膛枪的动静不如迫击炮和火箭弹的大。 许多清兵压根不知道,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己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那名汉军把总倒是毫不在意,拔刀大喊:“弟兄们,随咱一起杀!” “杀!” 几十个汉军步兵,挺起手中长枪和刀盾,结成简易鸳鸯阵就敢强冲上千人的清军了。 完全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在他们的后头,汉军的线膛枪又是放了一轮三段击,接着便把枪口刺刀插上,自动变成长枪兵,跟上了前排的鸳鸯阵。 两百人打一千人,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 但清军都是被迫应战,士气本来就不高。 汉军可是连番大胜,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 狭路相逢勇者胜,才一接战,清军就已经兵败如山倒。 战力差距和士气差距都太大了,汉军打得太凶残,清军完全无法招架。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这不过二百人的汉兵先登部队,就把一千人的清军杀到溃散。 一千人的清军兵力确实有优势,但一千人不可能全跟汉军打仗,真正决定战局的只有前排的那几十人。 这几十人一崩,那带动的就是全军崩溃。 (本章完) 第295章 煎熬 第295章 煎熬 没有任何意外,清军战败了。 拦不住,确实拦不住。 汉军有迫击炮,有火箭弹,还有线膛枪,虽然兵少,就那么两百来人,但后头还有更多汉兵在渡江登陆。 他们就算勉强吃下这股汉军,后头的汉军怎么阻的住? 而且,问题是他们还吃不下这区区二百人的汉军。 王柄没有办法,只能下令大军先撤回大营,这里离渡口太近,眼看是拦不住汉军登陆了,他实在也没信心跟汉军大部队在渡口决战。 清军小打了一场,就干脆跑路撤回大营。 清军是真的敢撤,而汉军也是真的敢追。 眼见清军前锋溃败,眼见清军主力往大营方向后撤,这两百多人的汉军先登部队,直接连后续大部队都不等了,就这么两百多人撵着几千人跑。 实际应该算不上撵着跑,因为王柄确实打算撤回大营防守,可架不住麾下的清军士气太差。 一看军门和总兵大人,居然带着他们跑了,而后面还有汉贼追击。 王柄和陈安邦的督标、镇标亲兵还好,还能稳得住阵型,可剩下的普通清兵就完全没法控制了。 “军门败了!” “总兵败了!” “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瞬间就是此起彼伏的乱喊。 王柄和陈安邦都来不及分辨,也没法去分辨,在他们听到喊叫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大军撤退,最忌方寸大乱。 一旦乱起来,就算孙武在世,都救不回来。 王柄和陈安邦,他们的运气很不错,作为臣子将领,居然还能体验到到帝王待遇。 嗯,大秦天王苻坚的淝水之战,跟他们现在的情况一样,也是五十万大军打三万东晋北府兵,理论上是碾压局。 但秦军这边收拢的降兵,趁着夜色高呼“大秦败了”,然后五十万秦军真的就自己乱起来了。 三万北府军趁机北上,一举将五十万秦军击溃。 至此,前秦一蹶不振,南北朝唯一一次最接近统一的一次,就这么没了。 “不许乱,都不许乱,我们没败,我们只是撤回大营!”王柄竭力想要稳住军心。 但军心一乱起来,哪是那么容易能稳得住的。 陈安邦迅速收拢自己的一千多镇标,接着对王柄劝道:“军门,快走吧!先退回大营,我们在大营还有几万兵马,还有制台大人的督标精锐,还有红衣大炮,我们还能再战!” 说完,不管王柄怎么讲,拉着王柄就一起后撤。 他们来时带了近乎满编的狼山镇绿营,结果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退回大营不说,手下兵力近乎丧尽。 李奉翰看到狼狈逃回的二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很想一怒之下,斩了这两个蠢货,只是很可惜现在还要用人,真把这俩斩了,可就得他亲自领军上阵。 不说他这身体撑不撑得住,撑得住他也没信心打得过,到时战败失地的罪责,快病死的李奉翰扛不住。 李奉翰强忍着怒气,咳嗽道:“你们两个……咳咳……立刻率领麾下的镇标、督标,前往各营弹压,这消息瞒是瞒不住了,绝对不能让大军不战自溃,听明白了吗?” 王柄和陈安邦不敢多言,乖乖听令带着各自标兵,下去弹压已经开始躁动的大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狠狠砍了几十颗脑袋,总算把士卒躁动弹压下去。 但败局已定,就算弹压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两百汉军一直追到了清军大营外,才退回不再追击。 汉军只是蔑视清军,又不是真的傻,两百人打一千人,还能狭路相逢勇者胜,打几万人就有些开玩笑了。 清军退回了大营,汉军也不闲着,抓紧时间抢滩登陆。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汉军就已经陆续登陆六千多人。 又用舢板船,运过来十门红衣加农炮,迫击炮一百五十门。 三门巨型重炮暂时运不过来,这炮太沉了,必须要用战船托运,还得用上滑索,否则民夫根本推不动。 不过这也足够了,十门红衣加农炮,一百五十门迫击炮,如此火力,足以把清军大营都夷为平地。 李奉翰不放心,派出探马打探消息。 清军探马刚出营没多远,就碰上汉军哨骑。 双方一见面就开打。 对拼几把,清军骑兵被斩了一个,余下落荒而逃,汉军哨骑没有深追。 他们这些哨骑刚坐船过来,战马还在适应,打不怕,但追确实追不上。 清军探马回到大营,立刻报告军情。 “报,汉贼主力已经尽数登陆!” “汉贼登陆了多少?” 李奉翰皱眉细问,他要知道汉贼到底登陆了多少人,自己能不能出营打仗。 探子回答:“起码数千上万贼寇……” “到底是数千还是上万?”李奉翰追问。 探子支支吾吾:“这……应该……” 李奉翰懂了,但又没法深究,只能冷着脸令其退下。 李奉翰得不到汉军的军情消息,又不敢直接出战,只能硬着头皮坐守大营,等待汉军来攻。 汉军同样也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先在下钟山渡口临时休整,先恢复一下状态,同时组装好大炮。 双方就这么好似约好了一样,都互相等着,等着汉军在渡口休整完毕,而清军始终缩在大营,完全不敢主动出战。 又等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下午一点多,战斗终于爆发。 杨芳亲率六千多汉军,来到清军大营外数里,也不就地扎营,他准备一战定乾坤。 李奉翰居高临下,总算看清汉军来了多少人。 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万人。 清军大营,去掉被王柄和陈安邦送掉的数千狼山镇绿营,还有接近四万多清军。 看起来似乎优势在我,但清军这边战力已经完全无法保证。 四万清军,去掉苏松镇和狼山镇的残兵,以及他们各自的标兵亲军,剩下的起码三万多都是乡勇民夫。 乡勇民夫还能算人吗? 李奉翰自己在战报伤亡里,都没把这些家伙算上去,那就更不用指望这些乡勇能发挥出战斗力了。 光是打仗的时候不添乱,对李奉翰来说都是老天保佑了。 “现在怎么办?汉贼只有区区数千,我军是主动出战还是……咳咳!”李奉翰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王柄和陈安邦都有些迟疑,理性上他们不想主动出战,之前渡江大战他们感受还不太直观,对汉贼战力认识不清。 可上午那一战,两百汉贼撵着他们几千人打,已经让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甚至都快有些相信,之前军中散播的流言。 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还没满万,都能打成那样,大营外的六千汉军,眼瞅着快满万了,那还得了? 王柄和陈安邦都不敢做决定,主动出战他们不敢,因为真的打不过,可不出战的话,死守也不是办法。 要是汉贼绕过了他们,不论北上打安庆,还是南下打饶州,都得完蛋。 安庆和饶州怕是挡不住汉贼。 王柄和陈安邦都不说话,李奉翰顿时有些怒火中烧,却还是不敢轻易下决定。 他前面故意咳嗽,不把话说完,就是想让这两人做决定,战败了也能甩锅给他俩。 现在没法子了,三人都不讲话。 两江总督、江南提督、狼山总兵,三个人看着大营外的汉军,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他们大眼瞪小眼,汉军却是不会给他们继续发呆的时间。 “报!” “将军,炮兵营汇报,十五门加农炮已全部安装完毕,可以进行试炮。” “嗯,传我军令,炮兵营试炮!” 杨芳微微点头,接着一声令下。 炮兵营得到命令,迅速调整好炮口方向,而后填装炮弹火药,炮弹用的都是实心弹,又再次进行测距确认。 “预备!” “点火,开炮!” 炮手统一点燃火绳,而后便蹲下身子用力捂住耳朵。 “轰轰轰!” 十五门加农炮近距离齐射,炮响震天动地。 第一轮试炮,运气很好,四发炮弹命中清军大营寨墙。 “咔嚓~啪嗒~~!” 木质的寨墙压根挡不住实心炮弹,瞬间轰然炸裂,碎成一块块烂木头。 李奉翰被汉军这毫无征兆的试炮给吓了一跳,他终于顾不上迟疑,急促下令:“咳咳……快,迎战,杀贼!把我们的红衣大炮也都推出去。” (本章完) 第296章 活着才有办法 第296章 活着才有办法 李奉翰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当然不可能不带上战场大杀器的红衣大炮。 清军炮手强忍着恐惧,把已经搁置数月的红衣大炮,陆陆续续推出营帐。 红衣大炮一推出来,王柄和陈安邦就觉得要遭。 原因无他,大炮居然都生锈了! 清军的红衣大炮因为工艺不行,再加上铸炮太烧银子,所以用的都是铁铸炮,保养不好非常容易生锈。 而清军自从把大炮带过来,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放在大营吃灰。就一直放在营寨没用过。 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雨淋下雪,炮管早就锈的厉害,连炮芯都惨不忍睹。 李奉翰虽然不懂火器,但只用眼睛看都知道这炮疏于保养,生锈的都快不能看了。 李奉翰盛怒之下,当场斩了几个看管火炮的军官。接着又让炮手马上把大炮清理干净,要是因为谁耽误了战机,那么全营连坐。 全营砍脑袋的威胁下,清军炮手们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 “轰!” 短短几分钟,就有一门红衣大炮率先试炮。 巨大的炮声震响,一发炮弹直接越过两军中间空地,砸中汉军军阵。 清军红衣大炮,威力可能不如汉军的加农炮,但它能弹跳,这一弹跳起来,实心炮弹的杀伤力惊人。 两个汉军长枪兵,当先一步倒了血霉,被炮弹直接撞烂胸膛,当场就见了阎王。炮弹砸死两个汉兵以后,威力丝毫不减,继续弹跳,又接连撞死两个汉兵,重伤三个汉兵。 清军的一发炮弹,送走了七个汉兵。 这伤亡不算太大,但视觉冲击性太强,汉军也是人,是人就会下意识的害怕恐惧。 不过好在,汉军是有文教官的,杨芳战前本来打算把文教官都放在梅家洲,那里比较安全。 可几个文教官,包括杨芳的参谋官夏永谦,这些文化人全都坚持要跟随大军渡江。 杨芳实在拗不过,索性就由着他们了。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没有错,这些随军文教官一见到汉军士卒的士气动摇,马上就出面进行安抚。 “都不要害怕,这只是清狗的一发炮弹,咱们也有大炮。清狗的炮弹,已经杀了咱们的兄弟、袍泽,咱们要为兄弟袍泽报仇,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要是今天让清狗跑了,清狗日后卷土重来,咱们牺牲的兄弟袍泽只会更多,甚至咱们的乡亲父老、家眷妻儿都可能会死!” “跟我一起喊,杀清狗!大汉万胜!汉王万胜!” “大汉万胜!” “汉王万胜!” “汉王万胜!” 刚刚还因为清军大炮,有些士气动摇的汉军,瞬间士气再度提振,重新列阵准备迎战。 这些变化并不算快,但放在李奉翰等人眼里,却是尤为恐怖。 大军士气出现问题,用些手段重振士气并不奇怪,可汉贼没有杀人,也没拿出银子,纯靠几个文教官去喊了几句,就把士气给拽回来,这简直难以想象。 尤其李奉翰的千里镜,看不到那么多细节,能看到的就是汉军先低落,突然就士气大振。 不是,凭什么? 这可是红衣大炮啊! 李奉翰又怒又惧,连忙下令:“开炮!给我开炮……咳咳!” “轰轰轰!” 炮响轰鸣,不是清军开炮了,而是汉军先开炮了。 十五门加农炮,一轮齐射打过来。 这次的准头高多了,七发炮弹砸中营寨木墙。 正面的木墙完全挡不住,被炮弹砸的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破洞窟窿。 营寨的木墙防御,已然形同虚设。 “轰轰轰!” 清军总算也开炮了。 清军的红衣大炮,数量要更多,足足三十二门大炮,是汉军的一倍还多。 就是命中率有些实在看不下去。 三十二门大炮,完全没怎么瞄准,甚至还有五门哑炮了(清朝官铸火器,哑火沙眼率高达20%)。 纯听了个响,汉军还提前伏地避让,结果一发炮弹没落过来。 “看到没有,清狗之前就是走了狗屎运,他们的炮都垃圾的很!”文教官从地方上爬起来,故意轻视嘲笑道。 这么一说,周围汉军果然心情轻松许多。 眼看火候差不多,这文教官顿时高声呼喊道:“大汉万胜!杀清狗,活捉狗官,告慰牺牲的兄弟袍泽在天英灵!” “杀清狗!” “大汉万胜!” 杨芳看着军心士气大受鼓舞,当下不再磨蹭,抓住机会拔刀下令:“全军前进!踏平清狗营寨。” 连番试探下,杨芳已经看清了清军虚实。 清军士气近乎丧尽,战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就连作为清军倚仗的红衣大炮,都跟大一点的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打不准的红衣大炮,有卵子用? 杨芳之前跟清军慢慢消耗不动兵,现在一动兵就是全军猛攻。 清军大营外围的栅栏木墙,已经在几轮炮轰下,被摧毁的差不多,基本可以直接闯过去。 正站在高塔瞭望,看着汉军军阵快速前推,李奉翰终于是彻底慌了神,连忙扭头看向王柄和陈安邦:“二位,汉贼杀来,我军该如何应对?” “……” 王柄和陈安邦面面相觑,差点想骂娘。 前面他们没说话,就当他们不存在,全程自己瞎吉尔指挥,这会打不了了才来问他们。 王柄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军火器跟汉贼难分胜负,如今汉贼既然主动进攻,那我军尚有四万大军,四万打六千,优势在我啊!” “末将附议。”陈安邦跟着拱手。 李奉翰点头:“好,那本督授你们全权统兵之权,务必要合围全歼这些汉贼!” “是。” 王柄和陈安邦齐身拱手。 二人低头的一瞬间,目光都是幽幽闪烁,似乎还存了别的心思。 汉军推进速度很快,虽然只有六千兵力,但愣是分成三股,呈东西南三面合围包夹之势。 北路被空了出来,那里是八里江码头,已经被汉军水师攻占。 若清军往北逃窜,就得一头撞上汉军的水师舰队,走是走不了的。 不多时,清军营寨所有木门全部打开,四万多清军分批出营,出营时甚至还出现拥堵现象。 许多乡勇民夫,才刚出营就立刻逃跑,负责指挥看守的军官拦都拦不住。 “清狗败局已定!” “传我军令,列阵前进!” 六千汉军,列着极为整齐的军阵,不急不徐往清军营寨前进。 “汉贼来了,大家快跑啊!” “汉贼满万了,咱们打不过的。” 真正近距离直面汉军,那比总镇身边的亲兵镇标都整齐划一的军阵,给那些绿营清兵都看傻了。士气早就磨没了的清兵,完全没有打仗的勇气,呼喊着撒丫子就逃。 他们这一逃,很快引发了连锁反应。本来分批出营的清军,就已经出现大量拥堵,这还有人不顾秩序胡乱逃跑,还边逃跑边乱喊。 清军营寨这边瞬间陷入到了大乱,里面的清军以为已经战败,心中又急又慌。 外面的清军只管自己跑路,哪还管得了友军袍泽。 乡勇民夫更干脆,清军不跑,他们就在跑,清军跑了,他们跑的就更快了,横冲直撞的。 王柄和陈安邦傻楞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准备出来拼一把了,他们有四万多人,汉军就六千人出头,结果大军刚出营,都还没开打,自家就先崩溃了。 打仗还能这么打的? 陈安邦原地迟疑了片刻,忽然大喊:“儿郎们,随本镇一起往北撤!” 刚喊完,就猛地一勒缰绳,挥舞马鞭就一溜烟跑离了战场。 后头是一百多镇标亲兵,跟着一起往北逃窜,因为他们都有马,剩下的一千多镇标,全是步军,没有马是跑不快的。 王柄惊呆了,这陈安邦太狠了,为了自己活命,连一千多镇标都不要了。 然后…… 他也跑。 陈安邦一个汉将都敢跑,他这汉八旗的提督当然也敢跑。 大不了就甩锅呗! 李奉翰估摸着是走不了了,那就把锅甩给李奉翰,就说是李奉翰用兵太烂,导致全军覆没,自己侥幸突围杀出。 能不能骗过朝廷和太上皇不重要,关键是他现在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活着才有办法。 (本章完) 第297章 战后 第297章 战后 杨芳看着被那些督标清兵看护的尸体,心情颇为复杂。 这个跟他在九江对峙小半年的两江总督李奉翰,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自杀了。他倒不是觉得惋惜,纯粹是觉得这厮死的太便宜了,拖着他这么长时间,结果到头来一死了之。 “呵呵,以为死了就能做忠臣了?清狗的忠臣也是汉奸,汉奸就该有汉奸的待遇,给我把这厮脑袋割下来,硝制好了送回荆州去。” 杨芳冷笑着挥手下达了命令,他可没那么迂腐,会因为对方自杀就心生敬重。 能为了伪清这样的鞑虏王朝自杀,也不愿意跟大汉投降,这种铁杆汉奸还给他什么面子。 李奉翰的督标清兵,听到杨芳要割他们主子的脑袋,有几个死忠分子还想反抗。但已经被收缴兵刃的他们,才刚有异动,周围的汉兵就拔刀一拥而上,给砍成了臊子。 砍杀了数个清兵,剩下的就都老实了,就这么看着汉兵上前,粗暴的割下了李奉翰的金钱鼠尾脑袋。 至于割下脑袋的无头尸首,就地跟其他清兵的尸体堆在一块,一把火烧了。 这可不是杨芳在挫骨扬灰,纯粹是埋尸体太麻烦,这么多尸体全埋了太费时间,战场上的尸体不及时处理,又很容易堆积起来爆发瘟疫。 所以,一把火烧了,方便快捷,就连汉兵阵亡,都是采取火化。 区别在于,敌兵尸体都是集中焚烧,烧完之后就地挖坑掩埋。 汉兵阵亡将士,火化以后,骨灰军牌要送回荆州,受忠烈祠香火供奉。 等杨芳这边把尸体集中焚烧完,八里江水师送来消息,他们在沿江截住了部分溃逃的清军。这些清军不仅保有基本建制,甚至个个披甲跨马,显然属于清军中的精锐。 水师战船沿江追击快一个时辰,最终留下了三分之一的清军。 清军余部分散溃逃,遁入山林难以再追。 杨芳对此也不在意,就算清军跑了几个大官,那对接下来战局也没什么影响了。 李奉翰这一战败得太惨,两江的绿营清军几乎打空,就连他这总督都战死殉国了,战略影响和政治影响都太大了。 杨芳来到湖口县,什么都没做,湖口县令就主动开城请降了。 彭泽县令距离较远,等听闻总督二十万大军覆灭,总督自己也自尽殉国,吓得连夜乔装逃跑。 湖口、彭泽二县拿下,大汉至此完全控制九江全境。 七省通衢的战略要地,就这么落入大汉手里。 杨芳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放心出兵南下,攻占江西全境了。 饶州、广信两府陆续得知湖口大战消息,饶州知府反应飞快,弃城就跑。广信知府没那么大魄力,既不敢逃跑,也不敢守城。 应该说就算他敢守城,他也守不住广信府,上到府县官员,下到地方士绅,全都集体摆烂。 汉军来了,他们就投降,大不了换个朝廷和官府。 反正打仗是不可能打的,总督都战死了,他们再敢打仗,万一惹恼了汉军可咋办? 之前杨芳的凶名,可是已经在江西小范围传播了一波,这次又来了一波。 先败巡抚,再杀总督,大汉有此当世悍将,看来也是真的有几分天命在身上。 就算未来得不了天下,那起码也是个半壁真龙了吧! 杨芳小半年没动静,一有动静,直接就是威震江西。 杨芳没有在九江府多做停歇,就这么沿着鄱阳湖南下,先随手收了都昌县,都昌县令已经跑路,剩下都昌主簿和县中大户们联手献城。 拿下了都昌县,杨芳没有接着南下饶州。而是直接坐上水师的战船,横渡鄱阳湖,准备走赣江水路南下打南昌。 南昌府城一下,赣北诸府不降也得降。 只不过,杨芳大军前脚刚在都昌县坐上战船,正在横渡鄱阳湖的途中。 “报!” “第三师发来紧急电报。” “什么电报?” 杨芳连忙从电报兵手上接过电报译文,仔细一看,就见上面写着:第三师陈(有年)师长,已经打下南昌府城。 “南昌府城打下来了?”杨芳顿感惊诧。 他之前接到的电报消息,陈有年可是给他发电报,说南昌府城抵抗激烈,他一时之间难以攻克,只能靠水磨功夫慢慢围城消耗。 杨芳还以为起码要再围城几个月,所以才决定先去南昌跟陈有年会合,看看能不能直接强攻夺城。 南昌不打下来,那江西他们占的始终不安稳。 “那我们还接着去南昌吗?”夏永谦这时上前询问道。 杨芳笑道:“去,当然要去,既然南昌已经打下来,那咱们也不用再多费功夫。剩下的这些州府,基本上可以传檄而定,定不了的再出兵去打下来就是。” 夏永谦想了想,点头赞同:“这样也行,我军在江西已经拖了太长时间,钱粮损耗都太大,确实需要先休整一番。而且南昌一下,江西大势就在我大汉,不在伪清了,就算还有不服,我们掌握赣江水路,控制了鄱阳湖,伪清翻不了什么风浪。” …… 杨芳大败江西十万清军,伪清两江总督李奉翰战死,陈有年又接着攻下南昌府城。 如此一连串的捷报,通过电报快速送回荆州府城。 荆州,汉王府。 这几日刚好也是大喜之日,汉王为国新纳二妃,正当举国欢庆。 江西接连送回捷报,给这本就大喜的日子,又平添三分喜气。 聂宇看着江西战报,并未太过欣喜,反而摊开兵部拿过来的大汉舆图,上面已经根据最新战报,对大汉的疆域面积进行了实时更新。 整个大汉的疆域,对比伪清的疆域虽然还是很小,但大汉所占的土地,已经基本囊括伪清腹心。 伪清就快被大汉给掏空了。 刘骏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振奋:“江西九江、吉安、南昌三府俱下,尤其南昌府城,更是江西省城。三府之地等于赣北大半精华,如今尽入我大汉囊中,余下府城虽还未下,但也就是传檄可定。臣为大王贺!为大汉贺!” “臣为大王贺!为大汉贺!” 刘骏这首辅一起头,剩下内阁众臣纷纷跟着拱手。 聂宇摆了摆手,说道:“此皆为我汉军将士用命,大汉百姓尽力,百官诸卿尽心,方能有今日战果。” 开场就是一句漂亮话。 “臣等不敢当!” 众臣连忙再拱手。 聂宇说道:“不敢当也要当,孤这里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错必纠,此为国策。” 说完,不待众臣接话,便直接看向王若愚说道:“王卿。” “臣在。”王若愚拱手。 聂宇说:“此战将士们都尽心竭力,甚至不惜在异乡过年,这论功行赏、战死抚恤务必要做好,还有参战民夫的赏赐,也要跟正兵一样,不得拖延,不得推诿,该怎么赏就怎么赏赐,绝对不可忽视。” “臣遵旨。”王若愚回答。 聂宇又看向林文昌:“林卿。” 林文昌上前:“臣在。” 聂宇说道:“户部的钱粮调度,也要做好,缺哪里的银子,都不能缺了有功将士、战死军卒的抚恤,可明白?” 林文昌说:“臣遵旨。” 简单叮嘱安排完了论功行赏,关于这些东西兵部、户部早有经验,聂宇不过是重新强调一番,防止突然闹出什么岔子。 论功行赏谈完,接着再谈正事。 大汉的礼部、吏部、邮传部三个部门,接下来是有的忙活了。 先是礼部,不仅要负责主持今年的大汉会试,还要负责之后的檄文撰写,同时派遣使者去招降江西余部州府,实在招降不了的,那也不用强求,直接交给第三师和第五师去解决。 而吏部的工作也不轻松,已经占下来和没占下来的州府,包括知府、知县、镇长、分田官以及农民公会骨干,全都要吏部居中调度安排。 聂宇给的任务,就是优先解决江西的分田问题,只要田都分完了,那江西民心也就定下了。 邮传部算是三部里稍微比较轻松的,他们只需要写写报刊文章,把九江清军的战败详情,还有南昌府城是如何打下来,江西大势已定的这些消息,全都撰写成能够引起大汉子民阅读兴趣的文章,而后刊登在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上。 说轻松,但也不轻松,光是从写文章到出版,再到印刷邸报,而后宣发销售,就能把邮传部的官员们累到半死。 江西的几场捷报,大汉君臣上下都要加班。 因为江西一拿下,大汉的地盘起码壮大了二分之一,这么多地盘的善后杂事,还有方言风俗不通等问题,全都要汉王亲自拍板解决。 (本章完) 第298章 龙虎山 第298章 龙虎山 广信府,上清镇。 龙虎山。 正一观第五十九代天师张钰,去年才刚从自己羽化的老父亲张起隆手里接过这天师之位,屁股都还没来及捂热。今年汉军就攻破了南昌城,还阵斩两江总督(流言)大破两江二十万官军。 “师父。”一身道袍的张培源,来到张钰的打坐室拜见。 张培源是张钰的长子,同时也是下一任天师的接班人。 因为修道者内部的忌讳,一般父子传承都会名义上拜师,父子之间也不称父子,而是习称师徒。 “嗯,坐吧!”张钰睁开双眼点头示意。 张培源来到一处蒲团坐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书信:“这是贵溪县令给师父的私信,贵溪县已经决定遣使向大汉请降,在此询问师父与我们龙虎山的意向?” “那你是什么意向?”张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起了张培源。 张培源片刻迟疑都未有,便果断回答:“清廷两江总督战死,两江二十万官军灰飞烟灭,大汉崛起之势已经无可阻挡。而我龙虎山身在江西,又兼天下道门之首,新朝天子若要厘定天下道统宗教,对我龙虎山应当不会太过苛刻。” 对儿子张培源的回答,张钰不置可否,应该说他也差不多是这些想法。 之前两江总督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那阵仗看着就唬人。 刚好,汉军因为分兵迎战,导致南昌府城始终打不下来,他们身在广信府,不知战况实情,自然是要先观望一下时局变化,再决定是否要站队。 然后,局势变化的速度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快,二十万清军灰飞烟灭,两江总督战死湖口。 虽然汉军暂时还没打来广信府,但广信府上下,除了广信知府还在犹豫迟疑,剩下的官绅百姓,早已做好箪食壶浆,迎接王师的准备。 张钰沉吟半晌,叹息一声:“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张培源闻言心中已经明白父亲的决定,当下接话道:“满清虽号为正统,但终究还是胡虏王朝,侥幸得了天命时运,方才窃据中原神器百年。胡无百年之国运,满清多享五十载,已是折其子孙福运,将来少不得要遗祸后世,甚至有绝子绝孙之厄。而今汉王崛起,顺天应命,我龙虎山正一观亦不过顺应天意,辅佐汉家真龙再造社!” 张培源说的冠冕堂皇,在他的话中汉王俨然是从清廷宣传的反贼。摇身一变成了汉家的真龙天子。 虽然龙虎山如今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到底天师的名号还在,张天师公开给大汉背书,说汉王才是真龙天子,对满清在政治舆论上也是不小的打击。 张培源之所以站队如此果断,就连他的父亲张钰,当代的龙虎山天师都没什么反对,只是象征性感叹一下。 归根到底还是清廷不喜道教,对龙虎山这样的道门首领,更是始终抱有警惕。 雍正就不说了,这家伙是满清皇帝中的异类,披着满人皮的汉人皇帝。 为了能当好皇帝,能够大胆任用汉臣做地方督抚,就算八旗贵胄那也得讲究政绩功过。 对龙虎山正一观,也是持笼络态度,倡导三教均分,儒释道不可一家独大。 而他的傻大儿乾隆就不一样了,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雍正奉祀的道士赶出宫廷,毫不掩饰自己对道教的厌恶。 接着又将正一观天师的品级从二品降至五品,还开始限制龙虎山天师进京朝觐的次数,从原来的自由朝觐改成五年一朝,非必要不得进京。 这里头还有一段相当离谱的野史,据说乾隆曾经为了向天要雨,就招来一个乔姓道士,让他登坛祈雨。 对方祈雨成功,乾隆得知消息大喜过望,当即下旨赏赐给这道士一顿杀头套餐。 是的,祈雨成功的赏赐就是杀头,听起来确实很离谱,但仔细一想又没什么好奇怪了。 因为道士居然真的会祈雨,有法术在身上,那这还得了,万一要是道士煽动汉人泥腿子反我大清咋办? 这不是没可能,毕竟我大清人手一本《三国》打天下,三国的开端不就是太平道先鼓动百姓发起黄巾起义,然后干翻了大汉。 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张角,刚好又是正一观的老祖宗,跟张天师一脉有着很深的渊源。 所以,打压,必须狠狠打压! 乾隆都还算留手了,到了道光年间,道光帝可是直接下旨让张天师不许再进京朝觐,将正一观在政治上完全打成普通道观。 张钰今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当然能理解清廷对正一观龙虎山的警惕防备。 正一观是道门首领,而道门是方外人士,不用剃发易服,还经常与官绅百姓保持紧密联系,这可太危险了。 张钰能理解,但不代表他甘心坐以待毙。 天师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何况他才刚接任天师,还不想正一观就这么在自己手上没落。 张钰听着儿子的变相劝说,反复思忖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培源,明日你便带上为师的亲笔书信,跟随贵溪县的信使一道,去一趟南昌吧!” “是,师父。”张培源点头。 第二天清早,张培源跟随几名正一观的叔伯长辈,身上带着张钰的亲笔书信下山了。 先去贵溪县,简单道明来意,贵溪县令大喜,连忙安排自家信使同行。 又出动两百多勇,全是正一观的信众大户出资捐赠,作为他们路上的随从护卫。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乱世,他们在龙虎山上还感受不出来,可一旦下了山,随便一处小山头,都可能会藏匿有山贼流匪。 贵溪到南昌,距离往返并不近。 张培源起初也不曾在意,权当一路上看风景了。 可随着看到风景越来越多,张培源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太对的地方。 刚出贵溪县地界的时候,不说遍地流民,那也是流民、乞丐、打行牛马混混到处跑,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而张培源的信使队伍,越是往南昌方向走,张培源所能看到最直观的,就是乞丐、流民的数量都在大幅减少。 来到东乡县,这里虽然属于抚州,但已经被汉军控制。 张培源一行人,表明身份来意后,对方很快做出接待安置,并快速通知南昌府城。 张培源专门在东乡县四处逛了逛,就见到县中已经见不到一个乞丐,打行混混也都消失不见。 张培源了一钱银子,从几个街巷摊贩口中得知,汉军不允许治下还有乞丐打行的存在,凡是手脚健全的乞丐、混混,一律都要自食其力。 实在没有工作的,就去分田种地,户口在城镇的,可以主动迁到乡下,反正不能无所事事。 张培源对此难以理解,多嘴问了一句:“若是身有残疾的鳏寡老人,被迫乞讨怎么办?” “送去济养院呗!”其中一名摊贩回答。 按这摊贩所说,他就认识一个没有妻子的鳏夫老头,对方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子女养老而被迫乞讨,然后就被闻讯过来的一个文人老爷,给亲切的送去了济养院养老。 张培源有些面色古怪:“这大汉还有济养院?” 济养院他当然知道,可济养院不应该都是糊弄百姓的,实际清廷官府也有设立,可这东西的实际作用,只能说许多百姓压根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可现在,大汉居然还要把没什么用的鳏寡乞丐,送去济养院养老送终? 该不会是找个由头,聚在一块杀了吧! 张培源面色突变,不等他开口,就听那摊贩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信,但俺可是隔两天都去看一下那大爷,济养院里头已经住了挺多人,貌似都是无亲无家的老头。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用干活的,平日里好像济养院也会安排他们缝洗兵服啥的,不是粗活累活,但也是要干活的。” 听到济养院也要干活,众人又觉得似乎没那么奇怪了。 不过,张培源还是觉得惊叹,这位汉王当真有着鲸吞天下的气魄,连乞丐小民都没有忽视。 如此仁爱百姓,他不得不收回前面说过的话了,前面张培源劝说自己父亲张钰时,曾奉承汉王是真龙天子,但当时只是奉承,并不真心。 可是现在,他是真心实意觉得对方有真龙之姿,合该气吞天下。 张培源回到东乡县给他临时安置的客房,提笔书写起一本书记——《大汉游记》。 (本章完) 第299章 道教三山 第299章 道教三山 张培源在东乡县没停留太久,很快就乘坐汉军的官船,走三港水到汝河,而后北上前往南昌府。 抚州府虽然这时还没被汉军控制,但面对东乡县北上的汉军官船。不仅没有大胆阻拦,反而抚州知府亲自派人,给补充了一些粮食物资。 江西已定了。 张培源全程旁观,愈发庆幸龙虎山及时做出了站队决定,要是跟着官府朝廷,怕是龙虎山的道统都得就此灭门了。 张培源在赣江漂了两天半,终于是赶在一月底,来到了南昌府城。 一眼看去,城楼顶上悬挂的汉字龙旗,正在随风摇曳,张牙舞爪,好不霸气。 “嗯?” 张培源目光下移,忽然看到城墙边上,似乎还吊了两个东西。 仔细一看,是两个人!? 张培源心中大惊,下意识询问引他们进城的汉军将领:“吾观这城墙上怎还吊着两个人?” 那汉军将领咧嘴一笑:“什么人?我怎么没看到?哦,原来道长说的是那两条清狗啊!他们其中一个是伪清的江西布政使,还是满洲八旗的清狗官,之前我军攻城的时候,还叫嚣着什么宁死不降,结果到头来城破了,这狗官倒不敢自杀了。至于另外一个,是伪清的江西巡抚,也是狗官汉奸一条,当初我们攻破临江府都没找到这厮,也不知道是咋逃回的南昌。” 带路的汉军将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瞬间就让张培源脊背汗湿。 原本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腹稿,也都紧张之下忘得一干二净,就这么一脸茫然的被带进南昌城。 而后一路来到南昌府衙门。 没有让张培源等太久,杨芳便亲自过来接见。 没办法,张培源来的不是时候,南昌府城新下没多久,新任的南昌知府和江西巡抚都还没到,江西也还没彻底平定,许多州府都没改旗易帜,所以南昌府城暂时还是军管。 陈有年不想跟道士打交道,再加上这厮虽然认识一些常用字了,但说到底还是没文化。 跟杨芳这种学文二十年,考不上科举后才弃文从武,结果一下子成了猛将的天赋选手还是不同的。 杨芳进来就笑呵呵道:“道长若是再来的迟一些,那就不是现在道长来找我,而是我带着兵上龙虎山,来请道长下山一叙了。” 上来就是下马威,明明是笑着跟他说,但却还是给张培源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这就是大汉第一猛将(江西流言)吗? 果然厉害! 张培源已经完全没有来时的信心,觉得龙虎山只要归附,就能得到汉王礼遇。 张培源一脸恭敬,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此为龙虎山天师府,第五十九代天师张真人,献与汉王的表文书信。” 杨芳很给面子,起身上前接过书信,然后就放在一旁不再管它。 场面瞬间冷场了一会,还是张培源定力不足,忍不住问道:“贫道斗胆询问将军,不知大汉何时能够进兵广信府,我龙虎山上下也好方便配合?” 杨芳没卖关子,依旧笑着回答:“按目前荆州那边的规划,应该二月初,就会有礼部的信使,前往广信府劝降。若是那广信知府执意不肯降,那陈将军的第三师就会立刻出兵,拿下广信府。” 得到杨芳的准确回复,张培源心里有了底,正待接着旁敲侧击询问大汉对龙虎山的态度。 却听杨芳继续说道:“广信府什么时候拿下都可以,但龙虎山既然已经归附,那本将军这就派几个分田官,去你们天师府主持一下分田事宜吧!张道长这边麻烦也出几个道士,再写封书信回去,就说我大汉的分田官来了,让天师府把田册账目都准备好,可不要出现什么隐田飞洒的腌臜事。” 此话一出,张培源顿时有些茫然诧异。 他可是代表天师府,以天下道门之首的位分,主动请降归附大汉的,怎么反过来大汉还要分他们的田产? 张培源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将军请等等,这分田之事可否先暂停,待我天师府的表书送往荆州,再行分说?” 杨芳摇头:“表书本将军会替你们送,就连张道长也可一同前往荆州,但分田之事不能停。不仅要分田,天师府豢养的奴婢家仆,也得全部交还卖身契,今后所有奴仆全部改为短期佣工合同。不愿继续为奴的,也要放其离开,不得强留阻拦。” 张培源听到这里,已经以为这是大汉要敲打天师府。 张培源急道:“将军就不能先等等,贫道可立即写信与我天师府张天师,请他即刻启程前往荆州,面见汉王。” 杨芳一笑:“分龙虎山的田,也是汉王亲自下的王命旨意,若是分田不能分,奴仆也不能放,那天师府也不用去荆州朝觐汉王了。而且,实话与道长说了罢,道长若要前往荆州,还请尽快趁早,阁皂山的复阳道人,已经在昨日先一步启程了。” 后半句才是大问题。 道教有“三山符箓”,即龙虎山、茅山、阁皂山。 龙虎山因为受到朝廷敕封,才是天下道统之首,但不代表龙虎山真的就一家独大了。 茅山和阁皂山两派,要是有机会,同样也能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可能坐看龙虎山一直壮大下去。 大汉的战略方向还是对的,先下江西,江西不仅是文脉汇集之地,道教三山里,龙虎山在广信府上清镇,而阁皂山在临江府樟树镇。 只有茅山比较远,茅山派的道士都在江苏,暂时没可能来荆州朝觐汉王。 聂宇对阁皂山灵宝派道士的了解不多,兴趣也不是太大,但没关系,兴趣也是能够培养的。 龙虎山天师府可以收服,但之后肯定不能继续让龙虎山执掌天下道门。这阁皂山的住持复阳道人,与其说是去朝觐汉王,倒不说是应召去荆州拜见。 道门现在就是一潭死水,必须有了竞争压力,龙虎山和阁皂山才能为国造福,道教才不会糜烂腐臭。 张培源听到杨芳提到阁皂山的复阳子已经先去了荆州,心里危机感大生,也差不多听明白了汉王的意图。 只是明白了没用,他既不是现任天师真人,而且天师府已经在衰弱,张培源确实也无法反抗。 不能反抗,那就只能跟着一起卷了。 仅在南昌待了三天,留下两个正一观叔伯给大汉的分田官带路,同时写了几封劝谏老头子的亲笔书信。 张培源这才满腹忧虑,坐上了前往荆州府的快船。 船行当日,张培源还站在甲板上,目视跟他们一样坐船,但方向完全相反,那艘船载着的是去分他们天师府数万亩良田和奴仆的大汉分田官。 天师府算尽一切,就是没算到大汉也不给面子,该分田还是要分田。 天师府名下的数万亩良田,可都是历朝皇帝赏赐,再加上富户信徒捐纳,这才累积到了现在的产业。 如今,这么多田产都要被分走,按照杨芳给他看过的分田细则,以天师府目前的合法道士数量,能留下的土地顶多不会超过五千亩。 就这还是多亏了乾隆,吏治糜烂之下,连对僧道的度牒管控都变得松弛起来。 这才让天师府可以合法拥有上千名度牒弟子。 不过,用杨芳给他们提前透的话,也不能算是透话了,这就是汉王给出的意思。 天师府的道士太多了,汉王不用他们裁撤道士,但今后这些道士必须自食其力,而且天师府必须匀出来一半道士,前往荆州学习进修。 进修什么? 当然是数理化了。 聂宇虽然搞出了这几门科目,还给出了配套教材,但愿意学的学子还是太少,就算与科举初步绑定了,可初期的占比肯定不高,学子文人都不太重视。 而且,就算他们重视数理化,从头去学的话难度太大,能最终学成的人肯定不多。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从头慢慢培养,基本大汉的前期统一、中期扩张,都不太可能指望得了他们。 这些费大量时间来培养的物理、化学、数学人才,只能作为大汉未来的工业科学革命基础。 聂宇现在让龙虎山出道士,也是本着废物利用,道士们不是会炼丹,炼丹就是化学。 阁皂山也差不多,那里的道士不仅会炼丹,还喜欢研究医药学。因为阁皂山的存在,樟树镇的医药非常闻名,阁皂山也因此穷困潦倒,最穷的时候连道观都修不起。 现在的这位复阳道人,他做住持的最大功绩,就是帮着清江知县一起赈灾,而后得到富商和官府资助,重修了阁皂山道观。 (本章完) 第300章 贡院 第300章 贡院 二月。 荆州,贡院。 大汉士子们期待了三年的恩科会试,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恩科会试为大汉首场,之后以此为例,每三年一次,与乡试并行。 会试考期沿用明清常例,定在一年的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共三场,每场三天,共考九天。 因为是在春天考的,所以会试民间惯例也叫春闱,而乡试则考在八月,同样也是三场九天,故而也叫秋闱。 去年十月份在武昌增设的额外乡试补考考棚,那是汉王给安徽、江西士子们的恩典,情况特殊,之后也不会再沿用。 二月九日,会试当天。 来自大汉各地的考生,已经纷纷云集荆州贡院大门外。多数都是湖广两省考生,仅有很少一部分为江西考生。另有三人格格不入,他们是安徽宿松县的考生。 荆州贡院的前身,是过去荆州满城某个八旗权贵的私宅。 现在这些八旗不是被砍了,就是正在大汉的官田矿山里做奴隶服刑,基本没可能活着出来。 大汉虽然已经废除奴籍,但目前来说只针对寻常汉民,要是遇上满洲八旗、蒙古八旗,以及汉八旗和包衣奴才,那都不在此列。还有犯了重大罪过,贪污渎职、残虐害民的士绅官吏,同样也有可能被罚为奴役。 考场入试,定在了上午八点。 才到凌晨四五点,就已经有一大堆的考生在贡院大门前排队。 荆州府衙得到消息,连忙请示上级,在得到命令许可后,这才安排考场衙役、军士提前入场,前往贡院维持秩序,同时搬去自鸣钟(闹钟)作为报时。 提前放考生入场是不可能的,这是大汉建制立国的首次恩科会试,所有考场规矩都是内阁、礼部、汉王联合拟定。 只要这第一场办好了,那以后都会沿用此例,轻易不会擅改。 考生们见到衙役和军士来贡院,那些衙役们还好,只是脸色有些臭,而军士全都面带杀气,看着就让人惧怕。 本来有些闹哄的考生,瞬间全都偃旗息鼓,乖乖退到数丈之外坐等。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而且这里还是荆州城,汉王的脚下,跟这些武夫丘八们争执,要是一不小心上达天听,给汉王留下不好印象,影响到未来官场仕途可就亏大了。 差不多干等两个时辰,自鸣钟准时报响。 “嗡!嗡!” 分开围坐的考生,立马闻声而起。 贡院衙役、军士跟着快步上前维持秩序,所有考生全部排队有序进场,并且入场前还要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 程驷举排在队伍最末,心底却是无比紧张。 都已经来贡院凭票参加会试了,程驷举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明明只是碰碰运气,结果居然真的就通过了武昌增设的乡试补考。 当然,程驷举也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能通过乡试补考? 武昌府的乡试考棚,加上他们安徽考生在内,皖赣两省的考生,总共就来了二十七人,江西二十二人,安徽五人。 确切地说,是九江、吉安两府各来了十一人,而他们宿松县就来了五人。 而江西考生录取了十三人,他们安徽则录取了三人。 如此高的录取比例,不用猜都能知道,肯定是汉王专门下令做出了安排。 程驷举对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在江宁落榜了,要不然哪有机会能来大汉参加恩科会试。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伪清两江总督在九江战死,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通过邸报在大汉治下传播开来。 作为在荆州赶考的恩科考生,程驷举自然也是第一手知道了这些消息。 伪清已经是行将就木,而大汉却是旭日东升。 要在伪清那边参加科举,就算运气好考上了进士,那也得乖乖等满大人们吃饱了,才能轮到你去补缺。 许多伪清的进士举人,甚至等一辈子都等不来一个缺,只能挂着功名慢慢老死。 “驷举兄,驷举兄,你考票带了没?” 程驷举还在畅想,忽然衣袖被后头人拽了拽。 对方名叫王阳,是跟程驷举一起的宿松考生,因为都在同县,所以就结伴搭了个伙。 程驷举摸了摸兜里,把官府发的考票拿出:“我带了,怎么,你没带?” 王阳也拿出考票:“我也带了,就是问问驷举兄。” 程驷举闻言,明白对方是紧张了,这可是恩科会试,哪怕是“反贼”办的会试,那也是会试,自然非同寻常。 “无妨,就把这次考试当作之前乡试,放平心态就好。”程驷举温言安抚道。 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越排越短,很快轮到他们。 王阳、程驷举不再交头接耳,跟着前面八人一起,十人一队迈进贡院大门。 进去以后,没有立刻分配考场,而是来了两队衙役和军士。 “脱吧!” “窸窸窣窣~~” 衙役一声令下,十个考生全部开始宽衣解带。 这也是古代科考必备流程,会试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自然要严格审查,防止有考生出现舞弊。 不要以为古人就不会作弊了,这些老祖宗作起弊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偷带小抄、用墨鱼汁作弊、塞蜡丸在腚眼子里……那都是已经玩剩下的。 真正的作弊狠人,已经搞起了“微型小抄”。 河南洛阳就现存一本“微型书”,全书342页,共30万字。书长6.5厘米,宽4.8厘米,厚1.5厘米,宣纸印刷,细丝线装订,书中刊载着《易经》、《书经》、《诗经》、《礼经》、《春秋》五经,并附有注释和序言。 牛逼是真牛逼,有才也是真有才,就是不用在正道上。 所以,那些个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而后金榜题名的小说戏剧,只能说不知道是哪个平行时空的古代?居然都不用脱光搜身的。 而且女扮男装,一下子就考中状元,有这才华干啥不行? 却说程驷举和王阳,一起搜过了身,连腚眼子都被衙役掰开探了探,确保没有蜡丸藏匿,这才把人放进分配好的考号。 因为贡院都是新建,所以也不存在考号的好坏优劣。 而且大汉地盘也太小,考生数量并不是很多,贡院都有些坐不满。 (浅更一章,明日又要加班) (本章完) 第301章 放榜 第301章 放榜 大汉会试与明清会试略有不同,三场会试还是照例要考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但每场又都新增了数理化作为附加题。 附加题占的分值很高,答上来的越多,考卷得分就越高。 大汉的首场恩科考试,已经开始采取积分制。 不采取积分制的话,聂宇就没法阅卷了。 他的文化水平对比古人还是太烂,看文章很难看得出好坏优劣。而且这种凭文章来判定,也太依赖考官的能力和人品,不如一刀切来的方便。 用积分制考卷,至少选拔出来的进士,能力上限不敢说,下限肯定是有保证的。 聂宇废除不了科举,那就干脆改革科举已经僵化的模式,给科举输送点新鲜血液,让科举能够平稳过渡。 至于天下的读书人会不会有所不满? 这不用担心,只要大汉能坐稳龙椅,读书人的适应性都很强,别搞得太过分都能接受。 比如朱元璋就曾觉得科举误国,选拔出来的官员全是笔架子,干啥啥不行,就会写文章作诗。于是就废除科举,改为地方举荐人才做官,直接持续了十五年之久,读书人连屁都没崩出一个来。 最后还是举荐制比科举制更坑,举荐选拔出来的官员,大多都是关系户,能力完全没保证,贪污倒是一把好手。 朱元璋折腾半天,觉得还是科举稍微没那么坑,好歹不会上来那么多废物贪官。 贡院考场,考官依次发现卷子。 “嗯,前几题的四书经义还好,我已提起温习一个多月,应该问题不大。但这后面的数学、物理、化学是何意?” 程驷举接过考卷,先来回翻看几遍,顿觉有些疑惑。 数学他快速略过几题,发现就是算学,只是改了个名字,而且难度也颇高,居然涉及到了“商高定理”(勾股定理)应用。 后头的物理、化学,他完全看的一头雾水。 程驷举按着卷子,一字一句认真看过:“茶壶烧开水,此为物理现象还是化学现象?不是,茶壶烧开水跟这什么物理、化学有何关联?” 程驷举看的一脸懵逼,作为安徽考生的他,劣势在此时终于显现出来。 大汉这边的士子考生,可能还有人能答得上这些题目。但这些安徽、江西新占之地的考生,他们没有看过大汉学府的数理化系统性教材,压根没办法理解数理化的具体概念含义。 这似乎有些不公平?不公平就对了,聂宇就是要他们印象深刻,记住数理化不是小众偏门,这是被列入恩科会试的考题。 想要拿分,那就努力去学好数理化,去卷自然科学吧! 程驷举盯着考卷看了半天,数学他还能解出几题,物理、化学完全看不懂,只能瞎蒙了。 好在物理、化学的卷面里,大多都是选择题和判断题,就算不会也不至于完全做不出来。 聂宇还是手下留情了。 会试第一场考了三天,直接把贡院里的两百多名考生,考到怀疑人生。 这什么鬼题目? 好不容易连蒙带猜做完卷子,等到会试第二场,许多考生下意识往卷子后面翻,想着会不会还有那“数理化”怪题。 然后,居然特么的真有。 第一场不是已经考过了,怎么第二场还要考? 有几个考生立刻举手跟巡考官反应,巡考官看过就轻飘飘回了一句:“卷子都是礼部出卷,汉王审题,不会有误,专心答题吧!” 反应无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题。 好在第一场不少考生已经蒙出经验来,开始学会举一反三,这第二场蒙的倒是快了不少,也有少数几人,无聊看过些数理化课外教材,真的做出了几题。 这些做出来的,统一装作不知道,准备闷声发大财。 历时九天的会试很快就考完,两百多名考生出了贡院,两眼都是发昏的。 这倒不是在贡院待太久熬的,大汉的首场恩科,礼部也怕把考生熬坏了,专门安排配给了取暖燃料、干净饮水等各种考生日用。 相比起正常科举,这确实算得上恩科了。因为官府安排的太到位,能想到的都事无巨细办妥,考生只需要负责安心考试。 当然,这也就是恩科,还是大汉的首场恩科,等后面地盘壮大了,考生数量变多,这些待遇就不会再有了。 “驷举兄,等等我。”王阳小跑着追上刚出贡院,正准备回客栈的程驷举。 程驷举顿足停下,耐心等待对方跟来。 王阳并行而走,随口问道:“驷举兄,此番会试,可有把握?” 程驷举没有隐瞒,摇头说道:“今科会试,愚兄我怕是要落榜喽!” “这是为何?”王阳颇为诧异。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程驷举苦笑:“会试三场,三分之一的题目,我都是瞎蒙。那数学还好,物理与化学,却是实在难以让人捉摸。” 听到是这个原因,王阳跟着无奈叹道:“说的是啊!此次恩科会试,居然加入了数学、物理、化学这三门科目,数学还能勉强看的懂,无非算学而已。可这物理、化学,小弟我连听都未曾听过,说句大不敬的,我在贡院时差点都以为这是汉王在故意刁难我等考生。” 程驷举说道:“嗯,我也有过此想法,但后来想想,这完全没有必要。汉王是开创之主,既开恩科,就是为了取士,以及博取天下士民人心,又怎会在考题上故意刁难?” 说着,顿了顿,又说道:“再者,这考题看似疑难,但多给出选项对错,就算真的不会,也可凭主观去判断推测。而且,不论数学、物理、化学,所出题目都与我等日用生活息息相关,显然不是随意出的考题,里面定然有着深意。” 王阳闻言认真回想一遍,接着抚掌赞道:“兄长如此一说,似乎还真是如此,许多题目都有涉及百姓日用,会不会这是汉王在故意考察我等考生?” 王阳举一反三,很快联想到了大汉国策。 大汉国策就是分田和废除奴籍,概括一下就是打压地主,抚恤百姓。 王阳、程驷举就这么行走路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猜想。 跟他们一样闲聊畅想的考生还有不少,全是被这次特殊会试给考到头皮发麻。现在正在互相交流经验,看看别人会不会,要是大家都不会,那姑且也算个好消息。 会试考完,接着就是封闭式阅卷。 明清的阅卷时间,大部分都是半个月左右。 大汉这边倒是不太一样,因为考生太少,不过正常科举的十分之一,再加上又是积分考制,所以阅卷费时间也得以更快。 不过,聂宇还是提前下旨,禁止考生试后拜座师! 座师是对乡试、会试的主考官尊称,拜座师也是明、清两代科举制度下的陈规陋习。 考生通过向主考官投递门生刺并拜谒,从而确立虚伪的师生名分。 座师可直接影响考生仕途,比如明朝大臣焦竑做主考官,就曾提拔徐光启为乡试第一,而曾国藩也在道光年间拜谒座师朱士彦时获赠“国藩”之名。 大汉的首场恩科会试,是礼部尚书顾景负责组织,而吏部尚书按理应该为主考官(一般大学士,但大汉没有大学士,那就顺延)。 不过,为了体现大汉的重视程度,主考官由唯一进士出身,同时也是德高望重的岳麓书院山长罗典负责。 五天以后,会试放榜。 榜单一共录取六十一人,取会试考生的三分之一。 程驷举早早来到放榜墙看榜,他也不自视甚高,就从后往前看,一下子就看到自己名字,顿时止不住的兴奋高呼:“我……我中了,我中了,五十九名!” 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士子,操着一口赣语口音,跟着呼喊狂喜:“哈哈,我中了,六十一名。” “我也中了,五十三名。” “……” 排名都很靠后,但没关系,中了就是中了。 会试放榜的名次本来就只能,真正决定三甲进士名次,还要看之后殿试。 策论足够厉害,就算会试倒数第一,都有微末可能中状元。 而且,就算殿试考不好,那也不影响他们做进士,再外放授官。 榜单墙下,几家欢喜几家愁,中榜的放声大笑,没中榜的黯然失落。 就连跟程驷举一道结伴来看榜的王阳以及另一个宿松考生,他们也都不出意外落榜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二人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程驷举倒没自顾高兴,上前安抚:“贤弟莫要丧气失落,今科会试千古罕见,愚兄却也只是侥幸中榜。” 确实侥幸,排名倒数第三,差一点都要落榜。 “多谢兄长宽慰,小弟没有自暴自弃。小弟还要在此恭喜兄长,得中贡士!”王阳快速收敛情绪,对着程驷举拱手道贺。 程驷举已经高中贡士,接下来过了殿试确定名次,就该正式授官。 不论是现在的同县私人交情,还是未来官场仕途上的人脉关系,这都值得王阳去进一步结交维护。 王阳说着又拉上另外一人,三人结伴离开放榜现场,前往最近的饭馆喝酒庆祝,也是聊解郁闷。 (今天加班,晚更) (本章完) 第302章 张天师没了 第302章 张天师没了 汉王府。 张培源此刻正在王府会客厅里如坐针毡,他是前天才刚到的荆州,一到荆州就立刻得到了汉王的召见旨意。 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得到的召见,跟他一块受召的,还有阁皂山道士张教智。 张培源心里有些压力,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故意装成云淡风轻,好似完全不在意。 聂宇没有在意张培源的小动作,对着正在翻阅县学版《化学》教材的张教智问道:“张道长,看的怎样?” 张教智合上教材,一脸惊叹:“此《化学》教材真乃旷世奇书,其中各种公式推论,更是让贫道深思佩服。贫道这里斗胆请问,此奇书作者究竟是何方真人?” “呵呵,真人不敢当,只是孤随手编纂而已。”聂宇厚着脸皮笑道。 没办法,这教材总得有个作者,认西方为作者,他不满意,但说出原作者,原作者离出生还差几百年,那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先挂个名了。 而且,他已经把这些教材提前几百年带到了这个世界,那中国的科学进程怎么说也能狠狠踩上几脚油门了。 这么大的功劳,聂字觉得自己少说也能算得上后世科学界的半个祖师爷。 要不然他这累死累活,用了无数个夜晚,手抄本土化这些教材原本不就白抄了。 果然,张教智一听是汉王编纂,脸上再度露出震惊,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想不到汉王对我道家经义,已经洞悉理解到了如此地步。贫道身为阁皂山灵宝派当世传人,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聂宇听着张教智那自然无比的马屁,倒是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接过话茬道:“道长不必惭愧,若是道长喜欢此书,孤这里还有府学本、大学本、深造本,甚至还有元素周期法。化学之道,前路无尽,只是缺人探索,张真人可愿做这化学探路前锋,为这华夏大地后世子孙,留下此道坦途?” 一番话说下来,先是利用后续的进阶教材,还有元素周期表吊足了张教智的胃口,接着再一击绝杀。 一句“张真人”,还有为华夏后世子孙计的大义,直接就让张教智想拒绝都没法开口拒绝。 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张培源却是忍不住了。 前面汉王和这阁皂山道士跨服聊天,他实在插不上嘴,索性就在旁边装高人。 可现在,插不上嘴他也得硬插了,这可是“真人”封号啊! 虽然汉王没有明说,但汉王都亲口直呼张教智为“真人”,明白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张培源连忙起身劝阻:“大王不可,阁皂山虽为我道门三山,然我龙虎山正一观才是道家正脉,真人封号也是历朝君王敕封正一观,再以正一观统领天下道门。大王如今直呼阁皂山为真人,此实在不妥!” 聂宇闻言笑容瞬间收敛,淡淡问道:“你们龙虎山觉得不妥?” 简单几个字,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暗藏的火药味十足,连张培源都差点禁不住跪下。 果然是真龙天子,还未称帝就有如此威严! 好吧,这实际都是张培源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有对大汉过往战绩凶名的恐惧。再加上聂宇这具身体的年龄实在太年轻了,完全不像是该打天下争霸的雄主模样。 如此强烈的反差,使得张培源对聂宇的政治滤镜被无限放大。 张培源心中惊惧,但为了天师府的利益,还是硬着头皮据理力争:“回汉王,确实不妥!” 聂宇听罢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一脸平静的看向张教智:“张真人也觉得不妥吗?” 好家伙,又是“张真人”。 张教智人都麻了,他就是阁皂山的小小掌教住持,怎么就扯进道统真人之争了。 阁皂山虽为道门三山,妥妥的名门大派,但混的却是三山里面最惨。 几次都混到差点道统断绝,如今的阁皂山虽然还有传承,但全派上下的弟子门人加起来不到三十,就连道观破败一百多年了,都没钱去修复。 历史上,张教智这位掌教靠着协助官府赈灾有功,门下道士在清江县四处行医救人,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灾后瘟疫爆发,这才得到官府、富商们的资助,得以有钱重修道观。 聂宇眼看张教智不说话,不再强逼对方,直接开出自己价码:“只要张道长愿意带领门下道士,学习宜扬这化学之道,孤就出钱重修阁皂山道观,同时敕封道长真人封号!” “汉王……” “大王此话当真?” 张培源和张教智几乎同时开口。 汉王愿意出钱重修阁皂山道观,这可一下子就戳中了张教智的软肋。作为阁皂山的当代掌教传人,他一生中的最大梦想就是重修道观,还有把阁皂山道统发扬光大,恢复往昔道门三山的荣光。 而现在,这些愿望似乎都能轻松实现,汉王出钱重修道观,等于大汉朝廷支持阁皂山道统,再加上敕封真人封号,更是几乎把阁皂山跟龙虎山摆到同等地位。 张教智虽自认方外人士,清心寡欲,可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之前他不敢接汉王的“真人”,那是为了道统延续,不招惹强盛的龙虎山。 现在接了,同样也是为了道统,这可能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能够带领阁皂山道统显世的机会。 聂宇笑了:“自然当真。” 不怕这些道士要价,就怕道士不要价,真的清心寡欲,那他还真不好强逼。 这可是道士,野生的化学家,要是全部拉来学习化学、物理、数学教材,肯定比直接原地从零培养,要来的快的多。 聂宇可是记得历史上的一鸦战争时间,还有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间。 可以说,大汉从建立之初,就已经落后于世界,能做的只有抓紧时间奋起直追。 张培源感觉自己已然成了局外人,心中顿生绝望悲愤:“汉王,天下道门只能有一个真人!” 聂宇瞬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冰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张天师退位让贤,从此以后阁皂山才为真人。” 一言而定道门真人,张培源听闻几欲晕厥,还是强撑着想做最后努力:“可是龙虎山正一观才是天下道门正脉,阁皂山虽为道门三山,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名正言顺,这简单,孤下一道旨意就是了。” 聂宇摇了摇头,接着又打断张培源还要继续再说的话,说道:“点到即止,不要逼孤真的撕破脸皮。龙虎山天师府已经执掌天下道门数百年,天师传承五十九代,便是历朝皇帝,都不如天师府传承之多。” “天师府这么多年下来的藏污纳垢,孤实在不想深究算账,还是为天师府留下几分体面。” “刚刚提到正一观是道门正脉,既然如此那这正一观住持,就移交给张真人兼任。天师府与正一观今后分开,凡正一观掌教,一律改为官府朝廷选任,不再由天师府执掌世袭。” 几番安排下来,张培源不仅没能保住天师府的真人封号,就连天师府和正一观都被强行分割。 今后张天师不再能够世袭掌控正一观,甚至张天师也不会再有世袭。 既然是方外修道,那就好好修道,搞了个张天师,还代代世袭,龙虎山范围张天师更是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连官府都不好去管,活脱脱一个土皇帝。 历史上,张天师确实也出过一些真正得道高人,但更多还是藏污纳垢。 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曲阜的孔家,龙虎山的张家,一丘之貉。 任何东西扯到了世袭,扯到了特权,都会快速变质。 张培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来荆州面见汉王,好为天师府求情,保住天师府的几万亩良田。 结果现在田没保住,真人封号没了,正一观的世袭掌教也没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偏偏张培源完全不敢反抗,因为汉王已经说了,要给天师府留个体面,不要逼的真撕破了脸皮。 张培源消停了,张教智却是有些尴尬,自己就是受召来拜见汉王。 莫名其妙就捡了个真人封号,还摇身一变成了正一观的住持。 不过这尴尬也就持续一会,张教智很快又自我调整好,觉得汉王做的确实没错,修道中人就该潜心修道,济世济民,而不应贪恋权位财富,这是落入了红尘邪道。 庆师府被剥夺封号,剥夺正一观掌教,又分走了数万亩田产,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少从前造的孽债,汉王都一笔勾销,不会再去深究。 就连当代天师张钰,他的真人封号,聂宇也没废除,而是二人并行,给天师府留点体面。 一直到二人离开汉王府,张培源回到汉王安排的驿馆,随后便立马开始写信。 他倒不是抱怨汉王,而是跟龙虎山汇报现在情况,大汉鲸吞江西已成定局,龙虎山就算不服也没用。 那就只能顺应汉王意思,乖乖做个方外清修道士,还有让门下弟子全都学习数学、物理、化学书籍。 之前汉王只要龙虎山出一半弟子,现在张培源觉得横竖都要出一半,那不如全部都去学,就连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有他本人也打算去学数理化。 不为别的,因为汉王足够重视,甚至为此还愿意敕封真人。 至于龙虎山未来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本章完) 第303章 殿试 第303章 殿试 三月初五。 六十一名中榜贡士聚集贡院,准备参加殿试。 汉王太节俭了,称王一年多,造反快四年了,连个正儿八经的王宫都没有,就一座狭窄的王府。 真要拿王府殿试,这六十一名贡士怕是都没下脚地方,干脆就还定在了贡院殿试。 天还未亮,六十一名贡士就在贡院中心的空场围坐等候,这里已经摆上整整六十一面案桌,桌上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程驷举的名次靠后,所以也在空场最后坐着,倒是没那么紧张。 就这么等了小半天,汉王车驾总算来到贡院,汉王身着王袍常服,来至空场上方的椅子坐下。 一切都显得有些简陋,但在场贡士没人敢心生轻视,因为来的人太多了,不只有汉军锐士,还有各部尚书要员,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就在汉王的身边,今年已经八十二岁的会试主考罗典,正精神矍铄的站在那。 聂宇倒是提出要给他添把椅子,但罗典坚持汉王是君,而他只是臣子。 君王坐在上面殿试,臣子岂能跟着并坐? “臣等拜见大王!” 六十一名贡士,齐刷刷起身作揖,他们现在已经是贡士,可称臣了。 聂宇没用外物扩音,就纯用自己的嗓音喊道:“免礼,诸卿都坐吧!” 大汉的会试跟明清会试内容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会试中榜了就是贡士,过了殿试就可赐进士授官。所以也没必要再讲究什么样,殿试还是按照明清惯例考时政策论。 程驷举还在研墨,考题已经发下:三月初五,策试天下贡士。制曰:孤恭承上天明命,君此华夷,亦既有年矣!夙夜持敬,不敢怠恣,一念在民,欲人人而得所。今海外四方时局,亘古未有之大变局。华夏以西,广袤大陆唤名欧罗巴,为外夷洋番之祖国,其中尤以英吉利、法兰西、佛朗机等国为最,已然实现工业革命,富国强兵,建立强大海师舰队,攫取掠夺海内四国财富供养自身。而往东隅海之地,亦有广袤大陆,地广且人稀,上有美利坚国击败英吉利国悄然崛起。往北又有野蛮罗刹国,其野心勃勃,麾下哥萨克兵锋已尽没北海之地。我大汉时处此千年变局,该当如何自处? 看完了这篇考题,程驷举一脸茫然,这什么鬼? 什么叫华夏以西,还有个大陆叫欧罗巴? 又说是外夷洋番的祖国,还有什么佛朗机、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罗刹国,他就听过一个英吉利国,还是因为前几年有英国使臣来大清朝贡,正好路过了他们安徽。 不仅是程驷举一脸懵逼,其他在座的贡士全都看题目看到怀疑人生。 这题目不但出的很生僻,里面问的东西更是笼统宽泛,等于是先告诉了贡士们华夏外世界的大致格局,又张口就问他们华夏今后该怎么发展,大汉该怎么发展? 这让贡士们傻眼的同时,也是有些猝不及防。他们作为恩科贡士,虽然也有大汉收买人心的手笔,但到底也是湖广、江西、安徽来的顶级人才,事先押题还是会做的。 在他们之前看来,大汉兵强马壮,汉王雄心勃勃,妥妥的开国雄主,所问也必然该是问鼎天下相关。 可殿试却是话锋一转,汉王仿佛对问鼎毫不关心,应该说是很有自信,居然已经在问他们未来大汉该怎么面对世界变局求发展了。 汉王出这道考题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同样符合殿试惯例。会试可能考四书五韵、八股经义,甚至还能任性一下考考数理化。 但殿试不同,殿试必定会考实际问题,而且往往都是朝廷的实际需要。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比如朱元璋称帝后,殿试就曾问大明该怎么消灭北元,殿试状元提出卫所军屯,步步蚕食。又比如嘉靖晚期,嘉庆跟大臣已经离心离德,国家财政也极度空虚,殿试就问该怎么让大臣重新听话办事,还要让国库重新充盈,天下太平。 到了明末崇祯七年,大明已经进入灭亡倒计时,病急乱投医的崇祯干脆在殿试连发六问: 一问满朝文武贪官太多,怎么让他们变清廉。 二问满清叩关,大明该怎么防御反攻。 三问流寇遍地该怎么剿灭。 四问国库空虚,该怎么让大明有钱。 五问皇太极开始招降蒙古,大明该怎么应对。 六问国家内乱四起,百姓困苦到底该如何破局。 …… 反正这六道殿试考题一问出来,那一年的大明进士们,差点没被崇祯给玩死。 最后的状元刘理顺文章,也只是避重就轻的提出选贤任能,然后先剿流寇,再打满清。 这些答案显然没有用,也救不活大明,十年后北京城破,七年状元刘理顺自杀殉国,算是没辜负崇祯的钦点恩典。 程驷举还在看着考卷苦思冥想,在他前面两排的袁名曜,却是已经开始提笔作答:“臣对曰:成周之世,中国之地最狭,不过一亩三分。而至秦汉,先长城以北,引弓之国,长城以内,冠带之室。又《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汉遂弃珠厓。而今珠厓即为琼州,复归中国,此何也?无非时移世易,汉时中国,不可与今之中国并论……” “又以盛唐强盛,然却以内中国,外四夷者,而王道之用。虽以西域威憺南羌,南羌连衡河西,接伊西、北庭、安西诸蕃,成盛唐边疆之势。但安史之后,盛唐亦是衰败,边疆丧尽……” “再以前明,首都于幽燕,盖天子自为守也。《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勿以为臣。若夫祖宗初得天下即入版图者,其可以与人乎?况本中国膏腴之地,要害之塞,昔人所谓‘一寸山河一寸金’者哉?非至于甚不得已,而存亡安危之决在此,不可轻言弃也……” “华夏以西之欧罗巴诸国,隅东之美利坚大陆,往北之北海罗刹之国,皆占有广袤之地,攫域外之财富,我华夏中国有何不可?我中国礼仪之邦,不可与蛮夷等同,然外圣内王,广为教化,所得即百姓愈来愈苦,唯有内圣外王方为正解……” “外夷洋番以工业革命,打造强大海师,攫取四海诸内财富。那我华夏中国,也应师夷长技,不可闭关锁国,效仿伪清胡虏妄自尊大,而应放眼四海而治政。昔周天子分封诸侯,教化四夷戎狄,如今蛮夷戎狄皆为中国子民也……” “今之寰宇,亘古未有,臣以为当对海外诸番,大张教化,大兴圣王之师,使其沐浴王化,得圣王仁治,便如昔年周王分封天下,以诸侯教化戎狄,使之为我华夏中国子民……”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先是引经据典,阐述国家土地边疆的变化,认为国家并非一成不变,华夏中国始终都在对外广为教化(持续扩张),这才有了现如今脚下的中国版图。 而后,接着又说起对海外变局的看法,认为外夷都能四处抢地盘掠夺财富,那中国作为广张教化之国,凭什么就不能跟着效仿,师夷长技? 袁名曜的文章思路很明确,只从内容上就能看出来,这家伙绝对是湖广人,而且平时应该没少看《大汉邸报》,对邸报里时不时冒出的关于海外局势的文章,明显上过不少心思。 这才能让他的思路,能够跟得上聂宇的思路。 (这人名气不大,但他的学生名气很大) (本章完) 第304章 黄榜 第304章 黄榜 “大王,这是殿试前十名的考卷,还请鉴阅。” 内阁首辅刘骏今天穿的十分正式,身上是正二品的朱红锦鸡官袍,头顶正二品梁冠戴帽,小心翼翼端着一捧卷子呈递交给了汉王的秘书官。 虽然殿试是汉王亲自出题,但改卷排名还是内阁作为主导,除了礼部官员,其余各部都可以参与评阅答卷。 左观澜已经在上个月月末,正式前往南昌赴任,现在聂宇的秘书官是个生面孔,名叫林怀义,荆州本地小地主出身,中过举人。 林怀义接过卷子,又将卷子转呈给汉王过目。 殿试与乡试、会试不同,已经不再另用朱笔誊录,而是统一糊名后以墨卷批阅。 因为都是考生答写的原卷,字迹存在被亲属认出来的风险,所以历朝都定下严格的回避制度,殿试阅卷官若与新科进士有亲属关系,都需主动避嫌。 没有回避的,一旦发现,考生终生不得应试,考官则处以杖刑流放。 聂宇拿起第一名的卷子,略微扫看了几眼,顿觉颇为惊诧。 这次的大汉恩科,政治意义大于实际选材,所以来参加考试的文人基本都属于那种传统文人,思想观念和文笔风格都带着难掩的保守。 而聂宇手中这来自第一名的策论文章,扑面而来就是锋芒毕露,文风直白毫不委婉。没有用到多少引经据典,通篇都是在说大汉统一天下以后,不应该延续明清的海禁锁国,而是应该大开国门,广开教化。同时又认为大明之所以被伪清亡国,而伪清如今又复而衰亡,除开伪清自身得位不正,还有豪强兼并土地,让百姓无地可耕,无田可种。 大汉若要避免,先要抑制土地兼并,再对外开海扩张,以海贸之利,扩张之功,大汉就可长治久安,万年盛世! 嗯,很有见地,也很有胆量,甚至公开点明土地兼并就是导致王朝衰败的真相,而后又借大汉分田的基本国策,认为大汉应该坚持均田,鼓励开海,主动迎向世界变局。 属于是文风锐气,政治正确都拉满了,还非常直白的拍了一波大汉田政的马屁,难怪阁部众臣愿意评为第一。 聂宇想了想,提起朱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圈,而后放到一旁。 下面的内阁众臣见此,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微微松口气。 大王还是给他们面子的,这第一名的卷子被圈了,应该是不会出太大变动,状元卷十拿九稳了。 还好还好! 只能说,作为大汉的内阁众臣,不比伪清那边的内阁众臣轻松多少,又要全年无休干活,还要谨小慎微,办什么事都得尽可能跟汉王同频。 这次的内阁阅卷,与其说是内阁自己排的名次,倒不如说是内阁众臣们经过集思广益,反复推敲,可谓慎之又慎,这才勉强选出了贴合汉王意思的前十名。 接着看第二名的卷子,写的更让聂宇惊叹,甚至是惊喜了。 开篇先是引经据典,阐述古代中国与今之中国分别,强调中国的疆域一直在壮大变化。并以此作为依据,认为今之大汉也应该效仿先代王朝,不应该固步自封,而是积极进取,开疆拓土。 而如何才能开疆拓土,那就涉及到了考题里的亘古未有之大变局。 既然外面的世界都在变化,那大汉更加不应该拘泥止住于中国四方。中国以西有欧罗巴大陆,对方能以工业革命打造强大海师,掠夺世界财富而肥壮自身。那中国应当也可以效仿之,师夷长技以制夷,天朝上国的礼仪之邦,那是对待文明人的,对待外夷洋番就应该施加王道,以武力使其屈服,再广为教化。 文章里的后半段,干脆赤裸裸的以教化外夷之名,行吞并之实。还明晃晃的指出,古之中国也是以此教化,才让周边四夷慢慢变为中国之民。 古之中国四夷都能教化为民,那今之外夷洋番也可以施行教化。若不服王化,那就武力讨之,令其教化。 好家伙,这第二名的答卷文章,就差明晃晃的告诉聂宇这个汉王,赶快统一全国,而后去征服殖民全世界吧! “师夷长技,广为教化,好!” 仅仅八个字,看的聂宇眼冒精光同时,又有一丝困惑。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但凡上过学的,应该都有听过。聂宇的历史不是很好,但同样也清楚这句话给后来的满清以及近代中国带来了多么剧烈的影响。 只是,这种能上后世历史教材的名人,居然也会来自己的殿试考试?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他这是什么运气? 摇头失笑,聂宇按捺住去看糊名的冲动,照例勾画了个红圈,将其放在一旁。 再看第三名卷子,写的相当不错,文采可称第一,比第一、第二都写的还好,但可惜审题方向弄错了。 聂宇问大汉如何应对将来世界,这货回答大汉应该先管好自己,通篇都在以“代理之责”来劝说汉王应该体恤爱民,大汉就能强大盛世。 写的很对,但全是政治正确,还没正到汉王的频道上,聂宇没有画圈,直接扔到一边。 看完了前三名,后面卷子明显看的快了不少,比如五六七名的卷子,都是简单扫了几眼,就被扔在了第三名一边。 前十看完,聂宇招了招手,让秘书官继续端来剩下五十一张卷子。 众臣心中无奈,他们还是高兴太早了,汉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乾纲独断,也是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选出来的前十名卷子,就取了三张,分别是第一、第二、第八名,剩下七个全撸掉了。 现在又要看剩下五十一张卷子,这是对他们阅卷水平的不信任。 不信任是对的,凭什么信任? 五十一张卷子,并不算多。 聂宇几乎是一目十行,通篇引经据典说废话的直接撸掉,遇到言之有物的才停下仔细看看。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六十一张卷子全部阅完,聂宇从后五十一张卷子里,再选出了七人填补前十名。 程驷举的卷子,本来是四十名靠后,但聂宇看过后,给他提到了第十一名。因为这家伙居然知道英吉利国,对英吉利国还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聂宇反复对比了卷子,最终朱批定下前三名:“好了,就在此拆封填榜吧!” 这些事情目前是礼部在负责。 礼部尚书顾景上前将糊名从第一名开始依次拆开,同时张口宣布: 状元:袁名曜,湖南宁乡人。 榜眼:魏辅邦,湖南邵阳人。 探:邓显鹤,湖南新化人。 一甲前三名,除了一个邓显鹤,另外两人聂宇听都没听过。 尤其是自己钦点的状元郎袁名曜,还写出了“师夷长技”,如此人物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无妨,之前没印象,但现在聂宇记住了。 殿试就是这样,学问不是很重要,重点在于考生的思维能不能跟出题的君王同步,同步程度越高,越有机会做状元。 袁名曜的来头,聂宇不记得这家伙是对的,因为历史上名气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学生魏源,被誉为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第一人,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大佬。 内阁众臣们相顾无言,又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拆名题榜没多少时间,顾景写完黄榜(黄纸书写榜文),接着又开始写传胪帖。 秘书官端来汉王的玉玺大印,请聂宇在黄榜盖章,之后便是一切从简。因为大汉太小了,基业草创没那么多机构程序,黄榜直接送到负责此事的礼部衙门,传胪帖则送到了邮传部。 大汉没有鸿胪寺啊! (本章完) 第305章 状元郎 第305章 状元郎 当日下午,张贴黄榜。 程驷举一人前来观榜,王阳和另外一个宿松考生,都已经在上月末就坐船回去。 会试都没考过,继续留在荆州也没什么意思,反而还要负担在荆州的高消费。 虽然聂宇从没说过要定都荆州,但汉王府确实就在荆州,而且荆州又是沟通湖广二省的战略要冲,还盘踞于江汉平原。 荆州老早就已经不是都城,而胜似都城了。 就算未来大汉迁都到别地,荆州估摸着短时间内,发展水平都掉不下来。 程驷举这些新科进士能留在荆州,全是靠着官府安置的驿馆,提供了免费住宿,而会试落榜者则都要限期内搬离。 对了,驿馆是管住不管吃的,要吃饭得自己带钱,还有闲时出门摆摊。 这也是古代科举才有的盛景,可以在会试期间看到诸多平日里的举人老爷,在大街上摆地摊卖东西,卖的都是家乡特产。 甚至于有少数考不上进士的水货,专门年年都进京赶考,好帮着家乡变卖特产商货。 因为读书人进京赶考有官府发放的凭证文书,可以不用交过路税,还能更过分一点,免费役使驿站的民夫、官船、车马。 “不要中,不要中!” 三甲黄榜优先张贴公布,榜下都是来观榜的士子们,在那里祈求默念。 他们已经过了殿试,不论怎样都是新科进士了,自然是不希望出在排名最靠后的三甲榜,三甲只有同进士出身。 一个同进士虽然还是进士,但跟进士已经差了太远,授官肯定也是按末流来授。 程驷举同样也在心中默念:“不要有我,千万别有我。” 睁眼扫看过去,三甲榜上仅有三十一人,没有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安徽籍贯进士。 程驷举顿时大舒口气,他这边舒了口气,而别人就没那么好运气。 一个叫刘之纲的湖南士子,看着自己只是位列三甲榜第三名,不免有些失望,但又很快重拾起心情。 三甲确实低了,哪怕三甲第一,都很低了,只有同进士出身,授官起步必然比二甲、一甲进士低。尤其聂宇还严格限制了科举进士的授官品级,一甲、二甲还能好些,三甲进士最多只能做那从九品的小官(镇长从九品)。 好在大汉不是伪清,大汉做官,哪怕品级再低,也能靠政绩慢慢往上爬,同进士出身与进士出身不会区别对待。 三甲榜很快看完,看榜士子一下少了三分之一,都是三甲榜的同进士,只留下十多人继续陪朋友同窗看榜。 又是二甲贴出。 程驷举凝神屏气,闭眼好久从二甲最后一名开始看,一直看到了二甲第八名,终于看到自己名字。 虽有些怅然若失,但总体还算满意,一甲前三不是常人能随便祈求,必定是要言之有物,有着真材实料,能够力压天下才子。 程驷举觉得自己能中二甲第八名,已经算是很厉害,运气很好了。 确实运气很好,要是他知道自己原来被内阁众臣评在了三甲,还是汉王阅卷后才破格提到了二甲第八,怕不是都要当场在心底发誓,要对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事实上,现在也是差不多,二甲进士就是进士,不是什么同进士。 这是何等的殊荣运势,自己在伪清那里连乡试都考不过,到了大汉却能一举高中二甲第八名。 程驷举此刻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决定来大汉参加恩科的初心。 汉王要分他们的田,那就分呗! 自己已经中了进士,马上就是大汉的朝廷命官。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大王分他们家的土地,那都是大王的恩典,他们为人臣者当感激涕零,怎么能生出怨愤呢? 程驷举还在胡思乱想,那边负责贴榜的文吏,终于拿出最后一张黄榜。 “一甲及第!” “探,邓公显鹤,湖南新化人。” 邓显鹤缓缓从看榜士子中挤了出来,脸上表情意气风发。 旁人看到探郎居然这么年轻,全都颇为诧异。邓显鹤今年才二十三岁,就算放在这些同科士子里,都算是最年轻的那一档了。 站的比较靠前的程驷举,刚刚还在暗自兴奋窃喜,此时见到探居然如此年轻,顿时心中颇为感叹。 天下英才果然是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也! 别说天下英才了,这次还是两湖加三分之一的江西,这点英才都是他完全考不过的。 “邓显鹤……楚南邓显鹤?你就是之前邸报辩会的楚南邓显鹤?” 有士子觉得这名字颇为耳熟,仔细回想后猛地想起,这不是他们之前看过的邸报辩会上的家伙。 明明只是一介籍籍无名的小辈,却靠着一篇文章公然开团,把原本辩会核心的男女之辩、三纲五常,给引到了程朱理学以及儒家经典的解释权上。 因为邓显鹤这位今科探郎,直接否定了程朱理学的核心论点“存天理,灭人欲”,又进而否定了理学的“天理”规则。 不论过去的程朱理学,还是王圣人的阳明心学,二者本质上还是一体两分,都是以“天理”为学术核心。 而邓显鹤则在文章里主张“天理”虚无缥缈,更是在后来的几篇文章,直白点出理学是在“以理杀人”。 “原来阁下就是楚南邓显鹤,在下湖南宁乡县,袁氏名曜。”袁名曜上前微笑拱手。 袁名曜也曾看过几篇邓显鹤的文章,对邓显鹤的奇谈怪论虽有异议,但也认同邓显鹤的部分观点,比如士子不该穷究天理人心,而应当先经世用,再与文艺。 有了袁名曜带头,周围本来有些尴尬惊疑的士子,纷纷上前道贺。 能来参加恩科,还能成功考过了会试的士子,自然没有太多迂腐顽固的。 “恭喜邓兄!贺喜邓兄!” “同喜!同喜!” 邓显鹤已经高中探,之前还被汉王亲自召见过,未来保底都是前途光明。 已经考上进士的这些士子,自然是要好好拉近关系。 至于奇谈怪论,那都是汉王喜欢的。汉王喜欢,那能叫奇谈怪论,分明都是真正显世之学。 邓显鹤对此倒也不觉虚伪,反而非常高兴,他年幼偶获船山先生遗作,之后便被其吸引而难以自拔,开始潜心研读学习。 去年的邸报辩会,邓显鹤下场参与实属意外,他确实是来参加大汉恩科的。既是想看看自己学问学的如何,也是想看看这大汉到底如何。 没想过居然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波动,甚至惊动了汉王注意。 汉王召见他的主要原因,便是询问他的学问是否来自船山先生? 邓显鹤被十多个士子围在当中,正手忙脚乱的给这些同科回礼。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突然,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抓住邓显鹤的袖子问道:“邓公子可有婚配?” 邓显鹤还没反应过来:“暂未婚配,老先生这是……” 那老先生闻言,瞬间从众多士子中挤了出来,露出身上的名贵丝衣。大汉不禁商人穿丝绸,只要不是裸奔,什么都能穿出去。 这老先生是个富商,连忙喜笑颜开说道:“邓公子还未婚配,那正好,我有一女,姿色卓绝,可配与邓公子,嫁妆三千两白银。” 好家伙,榜下捉婿来了。 邓显鹤终于听明白了,不等他回口拒绝,又是一个富商跑过来:“邓公子,我也有一女,生的天姿国色,邓公子若愿意,我愿出嫁妆白银五千两。” “邓公子,别听他们的,我家愿出八千两。” “邓公子,我家在荆州城有着成衣铺子,嫁妆不是问题。” “……” 一堆商人上前争抢,把邓显鹤吓了一大跳,趁这些商人不注意,一溜烟就窜出了人群跑路。 邓显鹤前脚刚跑,后脚黄榜那边传来喊话声。 “榜眼,魏公辅邦,湖南邵阳人。” “状元,袁公名曜,湖南宁乡人。” 那喊话文吏好不容易挤回来,生怕再被人挤出去,索性用最快速度把唱名喊完。 魏辅邦还在发懵,倒是好友刘之纲,忽然恶作剧大喊:“榜眼郎在这,榜下捉婿的快来。” 魏辅邦脸色突变,趁着富商们没围上来,拉着刘之纲就跑。 榜眼跑的太快了,富商们完全没反应过来。 好在还剩一个状元,袁名曜刚刚还在跟邓显鹤互相见礼,周遭士子已经记住这家伙,听到这位是状元,想跑是没可能了。 没能捉到女婿的富商,快速集中到了袁名曜身边。 …… 翌日。 “什么?新科状元被人撞晕了?”聂宇正在批阅奏章的手都是一顿。 顾景一脸尴尬,毕竟这可是大汉的首次恩科,过程都办的挺漂亮,偏偏放榜的末尾出了岔子。 倒也算不上岔子,因为作为状元的袁名曜,是在探和榜眼都跑了以后,自己跑的太慢,导致被榜下捉婿的商人围在了里头。 然后…… 这些商人为了抢状元女婿而大打出手,莫名其妙主角的袁名曜,不知道被哪个富商的随从给一头攒晕了。 官府那边连忙派了衙役,才算把人给捞出来。 经过救治,没有大碍,就是晕了一下子,不影响后面的簪游街。 聂宇摇了摇头,对此也有些忍俊不禁:“咳咳,榜下捉婿,这个孤也听说过。虽是榜下捉婿,那些富商居然带随从斗殴,还是需要惩戒警告一番。榜下捉婿,怎能真的带人去捉?还有,此次事件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的不到位,没考虑到会来这么多人。日后再放榜,一定要留出足够衙役官差负责现场看护,不可再出现这次的情况!” 顾景连忙拱手:“臣遵旨。” 这次确实是礼部组织不到位,考虑到了榜下捉婿,但没考虑到榜下捉婿,人家是真带了随从过来,跟小规模斗殴差不多。 顾景又接着汇报:“簪游街已经准备差不多,不知定在何日开始?” 聂宇点头说道:“便定在三日后吧!孤到时会亲自过去观礼,我大汉没法给他们午门进宫、传胪唱名、独占鳌头的殊荣,那就只有孤这个汉王牺牲一下,亲自给他们充充面子了。” 新科进士的午门进宫、传胪唱名、独占鳌头,都是独属于新科进士的殊荣,堪称一辈子一次才有的顶级荣誉。 因为这每一项放到平时,都属于僭越大不敬,但新科进士的那一天,全都可以破例来上一遭。 只不过,大汉现在还没打到南京,汉王别说住皇宫了,连王宫都没有,自然就没法给他们这些殊荣,只能自己亲自到场作为弥补了。 而且,汉王亲自到场观礼,同样也是给百姓展示大汉的态度。 开办科举,不只是对文人士子,对百姓而言也有特别意义。 顾景得到答复,恭敬退下。 聂宇继续批阅奏章,拿出一封吏部奏章,上面是关于江西几个新增的县令任命。 浮梁县令排在了第一位,旁边还有夹带内阁票拟:浮梁县令品级请定正五品。 明清定制,县令都是正七品。 宛平、大兴两县是正六品,县丞是正七品,比外地的县令和县丞普遍高了两级。 因为宛平、大兴是北京城的附郭县。 浮梁县令,正五品,不论明清。 因为浮梁县管着景德镇。 聂宇想了想,朱批道:“准。” 浮梁县拿下,大汉在赣北的疆域,已经跟徽州府相连。 吏部之下,就是兵部的奏章,但不是请旨攻打徽州府,而是想让第三师顺势南下,去打南赣。 大汉的这帮文臣,比聂宇这个汉王还不要脸。这才刚一战定赣北,赣北诸府都还在慢慢招抚收复,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撕毁协议,南下去干杀尽王了。 这也是汉军在赣北打得太漂亮,几乎算是把两江清军的战力打空,江西已经没有了清军威胁。 在以兵部为首的文官们看来,赣北剩下的交给杨芳就可以了,直接让陈有年这位老将,南下先把杀尽王这个不稳定因素收拾了再说。 聂宇摇了摇头,朱批回复:“不准。赣州之地暂不宜收取,当务之急应当先平赣北、皖南,之后再行定夺。” 南赣地形复杂不比赣北,南赣遍地是山,而且客家人还多,土客矛盾尖锐,压根不是打几场仗就能解决。 大汉在江西不剩多少余力,等皖南一下,差不多就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顺带敲定接下来的战略扩张方略。 南赣这块复杂的地方,还是先交给杀尽王去为大汉开疆拓土吧! (本章完) 第306章 簪花游街 第306章 簪游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 到了传胪大典这一天,六十一名新科进士,统一从吏部领取到一件崭新进士袍,进士袍没有品级,穿完了之后还要归还。 进士袍样式为襕衫公服,配深蓝色罗衣,边缘则镶有深青色饰边,主体衣料为圆领大袖。 进士们头戴的进士巾,也颇为讲究,形制上与乌纱帽相近,但又有差异,会在帽檐两侧配饰皂纱飘带,并簪上鲜,同时还会佩戴一对抹金银牌。 新科进士们以状元袁名曜为首,然后是榜眼魏辅邦、探邓显赫分列两侧。 六十一名进士在官府引导下,再度来到贡院集合听训。 大汉中枢的文武高级官员,已经全员到场,分别按照文武分列两侧。 汉王高居上座,笑着开口:“开始吧!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孤,而是我大汉的首批新科进士们。” “臣遵旨。” 负责传胪唱名的邮传部尚书黄承志,连忙手捧着传胪帖躬身领命。 接着,象征性走了几步,来到众新科进士前,张帖高喊:“大汉兴华元年恩科试,三月初五,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探邓显赫。” 邓显赫听到喊自己,连忙自队列站出。 按照明清的规矩,传胪唱名进士们不该站着,而是要听到喊话跪下,但这是在大汉,要不要跪都是汉王说了算。 黄承志又喊:“榜眼魏辅邦。” 魏辅邦跟着走出来。 黄承志再喊:“状元袁名曜。” 袁名曜终于也站了出来,直接三步走到了众人前面。 可惜这是贡院,汉王没有王宫,更没有皇宫,没有鳌头给袁名曜去站着,这“独占鳌头”的特殊荣誉是享受不到了。 不过也无妨了,汉王亲自来到这里,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作为大汉的首科进士,他们升官速度肯定也是最快那一批,而且熬到将来大汉夺取天下,他们这些人就算什么都不敢,那也能名垂青史。 黄承志接着又念二甲传胪帖:“二甲第一名柳昭……” 后面的二三甲没那么多讲究,传胪唱名都是唱完后就结束,也不存在什么特殊的仪式感。 因为这是大汉第一次办恩科,就算有罗典这位老进士做为主考官指导,但很多东西还是弄得有些草创,就连传胪大典应该配备的礼乐队都没有。 倒不是大汉穷的请不起礼乐队了,而是湖广二省的礼乐队,找不出来会奏宫廷乐调的。 与其那么麻烦,聂宇索性一言裁撤,传胪大典是进士们的喜事,同样也是国家大事,必要的严肃感还是要有。 传胪唱名好一战才结束,黄承志收起传胪帖,感觉到喉咙都喊得有些干巴。 新科进士没有立刻离开,因为汉王还有话要给他们训讲。 “行礼!” “拜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听到礼部官员的口令,负责领头的袁名曜一个太紧张,居然当场跪下了。 状元跪下,后面的榜眼、探都是一愣,下意识跟着跪下。 哗啦啦一片! 六十一名新科进士齐刷刷下跪,看的两班大汉文武都是有些尴尬。 聂宇笑道:“都起来吧!孤的大汉可不兴伪清那边,动不动就跪的那一套。” 汉王亲自开口提醒,带头下跪的袁名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捅了篓子。 大汉不兴跪,自己却下跪,往大了说就是不懂礼数。 好在汉王似乎没有生气。 众进士连忙谢恩起身。 聂宇继续一脸微笑,说道:“伪清鞑虏那边的进士,起步至少都是七品官。而孤的大汉,一甲状元都只能先做八品官,这比伪清那边低了不止一点半点,孤知道你们肯定心里是有气的。” “臣等不敢。”众进士齐呼。 聂宇摇头:“没什么不敢的,孤也是读过书的,虽然没考上过进士,连举人可能都考不上,但换做孤到你们的位子,怕是也得心怀怨怼,这大汉确实太抠门了,连个七品官都舍不得给你们新科进士。” 聂宇嘴上说着,似乎是在给新科进士们打抱平,听到众进士都是面面相觑。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猛然间就是语气一重:“然,七品官已经是一县之地,一县看似很小,但这里有多少人口,在座的新科进士有谁知道?怕是都不知道吧!连治下之地有多少百姓,若是都无法掌握,又如何能够治理好百姓,确保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让你们起步做那八、九品的小官,不是孤在磋磨折辱你们,孤也没那个闲工夫。你们都是新科进士,论文采也都是饱读诗书,但就是饱读诗书,便注定了你们接触不到基层,不解民间疾苦到底如何。” “你们也不用不服气,就说伪清的地方官,哪个不是考科举考出来的人才。可就是这些人才,到了地方什么都不会,还要招募师爷为做幕僚,来出谋划策。且不说师爷们的才能如何,就说而今我大汉怎么来的,那正在满天下造反的白莲教又是怎么来的?” “十年寒窗,确实辛苦,可越是辛苦,便什么都不会。他们不知民间疾苦,只晓之乎者也,招募师爷上下其手,中饱私囊,鱼肉百姓。可以说,这鞑子的朝廷,一半是因为鞑子自己,一半就是这些无能的贪官污吏败坏了。” 这话骂的相当直白,没有留半分面子,听到新科进士们都以为是汉王在指桑骂槐的骂他们。 聂宇一番话骂完,也不嫌累得慌,接着说道:“所以,今后凡我大汉进士,做官不得再有伪清遗留之陋习,不得招募师爷为幕僚,遇到事务必要亲自决断处理。谁若是敢招募师爷,那就自己脱了官服,回乡养老去吧!”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孤今日就定下制度,凡新科进士初授官职,一律先做副手观政六个月,六个月内不得主政。先跟着主官身后好生学习,怎么处理地方事务,怎么避免自己不被手下蒙蔽。” “至于初授品级太低,你们同样放心,今后科举出来的进士官,还有学府出来的学府官,一律都是从八九品做起。而且,初授品级出身,也不会影响尔等正常升迁之路。” “袁名曜、魏辅邦、邓显赫,你们上前来。” 一甲三位进士齐步往前。 聂宇说道:“你们作为一甲进士,孤本来是想让你们先从八品县丞做起,这个官职不算太低,而且也能看着县令们做事观政。但阁部大臣们觉得这样对首科一甲们太苛刻了,那孤就再放开一些,你们先去内阁做中书舍人吧!做满一年再外放,品级就在从七品做起,这是对你们一甲进士的优待!” “谢大王!”三人连忙拱手谢恩。 中书舍人就是内阁秘书,唐初权力甚大,品级能有正五品,但到了明清开始极度弱化,沦为皇权传声筒兼内阁秘书,品级也降到从七品。 但不要小看这个从七品,就这么个没有实权,品级还低的中书舍人。内阁中书科只有十个名额,到了清朝还要去掉两个留给满人的。 明清的中书舍人,职权虽低,可能够时常看到中枢大佬。 能在内阁干满一年中书舍人,还混不出名堂来,那就不是朝廷有问题,而是你这个人有问题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聂宇不担心这三个人混不出头,他这几天已经对照过资料,知道了袁名曜的来历,原来是做过魏源的老师,另外一个榜眼干脆就是魏源的亲叔叔。 可以说,就他们两人,对魏源将来发展带来了相当大的影响。 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又是《海国图志》的作者,牛人中的牛人。 算算时间,魏源是五年前刚出生,这会应该才六岁大,还不到求学的年纪。 正好赶上了大汉改革学府,能够去上大汉的新式小学。 这个时空的“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应该不会再是魏源。但也没关系,魏源还没长大,那就先重用他的老师和叔叔。 反正这三人都是人才,就连那个考到三榜第三名的刘之纲。这货名气很小,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传记,但他给魏源做过开蒙先生。 作为存有古代四大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湖南确实顶级人才太多了。 聂宇又说:“待你们一年之后外放,孤会在鹤峰、湘西、宝庆三地,增设新县,你们到时候自己去选一个地方外放。今后科举出来的一甲进士,都会去这些最穷最苦的地方。当然,去了这些地方,升官肯定也比富庶之地更快。” 鹤峰、湘西、宝庆这三块地方,不仅穷的很,土族少民还多,治理起来相当麻烦。 但再麻烦,大汉也要解决问题,不可能一直搞羁糜统治那一套。比如湘西苗人首领石柳邓,名为首领,实为苗王,大汉不可能长期容忍石柳邓做苗王,这不利于大汉对湘西的改土归流和汉化统治。 所以,大汉中枢的初步方略,就是先在三块地方,增设新县,迁移一部分汉民,让那里土汉混居,相互通婚汉化。 这属于长期工程,初期肯定非常艰苦。 不光当官的艰苦,汉王这边也要受累,鹤峰那边已经没有问题,因为汉王已经娶了一个土家妃子,而湘西、宝庆还在继续谈。 湘西苗人已经松口,他们也要嫁一个苗妃过来,他们才会放开湘西封闭,让大汉官员在里面建城置县。 “臣愿去湘西做官。”袁名曜听完汉王训讲,带头做出表态,而且上来就选湘西。 因为就这地方他觉得最穷,一个湘西地名,就能看出肯定没开化。 魏辅邦、邓显赫不甘其后。 “臣愿去宝庆。” “臣愿去鹤峰。” 一甲进士们带头做表率了,剩下几十名新科进士,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去最穷最苦的地方外放。 不只是汉王那句,越穷的地方升官越快,还是他们太年轻了,胸中难免有股子热血没有凉透。 这股子热血,支撑着他们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而不只是想着做官贪污敛财。 他们的选择没有大错,作为大汉首科进士,只要大汉没灭,他们接下来的升官速度,肯定比一般人要来的更快。就算政绩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升迁肯定也会优先择用,吏部就肯定会记住今天这六十一人。 “好,有志气。”聂宇大笑说道,“孤刚刚对状元他们说的话,对你们同样有效,不用顾及名次出身,凡是在穷苦地方为官,越穷苦升的也就越快。” 此话一出,众进士都是心中一喜。 这番话就是在明着鼓励告诉他们,穷苦地方苦个几年,出来了就能做大官,干大事,不用受累于名次。 对那些二三甲进士,尤其是三甲榜的进士们而言,简直就是点明了未来仕途上的捷径。 能吃苦就能当大官,那自然都能愿意去吃苦。 吃不了苦,受不了累,那你当的什么官? “好了,都散了吧!簪游街,春风得意,孤可不好抢了今天新科进士们的风头。” 说完了严肃话题,聂宇忽然又满脸笑容,跟新科进士们开起了玩笑话。 新科进士们倒是不敢笑,但心情也难得放松下来,接着便是被礼部官员引导,送出贡院。 贡院外头,已经准备好了六十一匹马。 传统簪游街,只有一甲进士能骑马,二三甲都得步行。 大汉因为少了很多流程,索性就在骑马上弥补一二,专门在军队借来六十一匹战马。 “状元郎,还请上马吧!”荆州知府笑着牵绳而来。 袁名曜拱手:“有劳。” 荆州现在等同大汉都城,荆州知府等同京城府尹,府尹牵马,面子上给足了。 袁名曜骑在马背后,牵马而走的是荆州知府,而其他进士们就没那么好待遇,只能由战马的主人骑兵牵着。 “新科状元袁名曜,簪游街啰!” 前头开路的文吏高喊,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准备一睹状元爷风采的百姓,连忙就涌了上来。 好在提前调拨了一支汉军,维持现场秩序问题不大。 百姓们不光看着凑热闹,还不停嬉闹着,往进士堆里扔着刚采摘编制的环束。 那些进士们同样满脸笑容,有的干脆伸手一把接住束,放在手中挥舞,引得围观百姓喝彩欢呼。 “汪,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你们的民众看着官员骑马会如此兴奋?”今天刚到荆州的亨利,正好看到了簪游街和百姓激动凑热闹的场面,不由问起旁边的汪乔生。 汪乔生被这么一问,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搜肠刮肚半天,才算让亨利明白。 亨利拿起笔记记录道:“在中国,他们的学者可以通过特殊考试,成为政府的官员,还能穿着政府发放的官员服饰,戴上鲜去街上骑马游行,民众对此夹道欢迎,这是一个对学者极为友好的国家,就算是叛军也不例外……” 记录完这一段,亨利问道。 “汪,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汉国的国王?” “先等等,我们得先找官府通报……嗯,就是预约。” “我明白了。” (本章完) 第307章 安庆困局 第307章 安庆困局 大汉荆州春风得意,隔壁的安庆却是山雨欲来。 自二月以来,汉军正式动兵,白楠所部第二师虽然只来了六千人,但兵势进展堪称神速。 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接连拿下太湖、潜山、望江诸县,基本都是白拿。 太湖县令主动投降,望江县令干脆跑路,剩下的文吏不得不投降,稍微有点骨气的潜山县令,手里还有个潜山营,也是反抗都不反抗,汉军一来就自尽报了大清。 幸亏安庆府城是安徽省城,又有安徽巡抚朱珪以老迈之身,亲自坐镇城楼鼓舞士气。 而此前的湖口大战,突围逃跑的江南提督王柄和狼山总兵陈安邦,这俩货率领麾下残部亲兵已经退到了池州府。 朱珪得知湖口之战清军大败,两江总督战死,十万大军全军覆灭。 虽然怒不可遏,连骂了三声李奉瀚是个蠢货,但为了大局考虑,不让江南的局势继续恶化,只能默许二人戴罪立功。 先守住池州城,抵御九江的汉贼乘胜追击,沿池州北上夹击安庆。 因为朱珪强硬守城,白楠打了两次,没打下来,就不再强攻,改为围城。 至今,围城已近半月。 “怎样,汉贼今日可有动静?”朱珪日常巡视城楼,身上披着巡抚官袍,对站岗的兵卒问道。 “回大人的话,汉贼暂无动静。”兵卒连忙跪下回答。 朱珪微微点头,目光望向城外,汉军大营乌压压一片,倒是并不算太绵长,仅从大营范围来看,汉军顶多不会超过一万人。 而安庆城中的守军,起码已经募集超过两万。 两万打一万,不说优势在我,那也是守城无虞。 可朱珪对此还是深感忧虑不安,他虽然不会打仗,但也是博览群书,对兵书也有涉猎,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 就算安庆城中钱粮还很充足,可钱粮再多也抵不住人心士气的低落。 朱珪观望了片刻,回到城楼,招来几个守城将官。 两万多的安庆府守军,九成九都是乡勇,战力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朱珪手上真正可战之兵,仅有自己的抚标左右二营、安庆左右协营以及南下的六安营。 合起来满打满算不到两千人,还得分出去指挥两万多的乡勇,压力不可谓不大。 “抚帅!”几个守城将官齐声拱手。 朱珪说道:“汉贼大军围城已近半月,安庆虽暂时无忧,然久守必失,诸位都是带兵的,肯定比本抚这个文人更懂,不知可有什么扰敌鼓舞之策?” 朱珪已经说的很委婉,他也不抱期望这几个人能有退敌方略,只求能够稍微滋扰一下汉军,鼓舞己方的军心士气,总不能真的一味死守。 听到朱珪问话,几个清军将官面面相觑,让他们守城都已经够呛,还要他们扰敌鼓舞士气? 六安营千总赵大山,忍不住说道:“抚帅,我军守城兵力虽有两万,远超城外围城的汉贼大军,但打仗不是这么打的。汉贼兵力虽少,但纵观其过往战绩,实在凶悍异常,就算我等麾下官兵,都不能说包赢。何况如今这两万多大军俱是多勇,操练不足数月,战力更是堪忧,守城都还勉强,就不用提什么出城袭扰。一旦出城野战,这些乡勇必溃!” 说的很不客气,但都是实话实说。 这些将官已经摸清了朱珪这位抚帅的性子,知道只要说的是实话,对方就不会随意怪罪责罚。 朱珪无奈叹息:“本抚也知晓这两万乡勇不堪大用,可安庆城中可战之士不足两千,若不以乡勇,怕是安庆早在汉贼大军来到第一天,就已经破城了。” 说着,顿了顿,忽然满脸凝重道:“此战,朝廷不能再败了,大清也不能再败了。李总督已经战死疆场,江西局势已经不可挽回,若安庆再失,江南半壁都将坠入万劫不复。” “本抚在此与诸位保证,城破以前本抚绝不离开城楼半步!” 此话一出,清军众将浑身一震。 那位六安营的赵千总,连忙俯身拱手:“唯有死战!” “唯有死战!” 其余几人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俯身拱手。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这么一番鼓舞表态,朱这才满意,而后继续与众将官议事。 商议来商议去,没议出什么好的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清军就是单纯的兵力不足,战力不精。 看着有两万大军,实则能打的正规军不到两千,就这两千清军战力都参差不齐,还是在于平时吃空饷吃的太严重。 湖广西南都还好些,因为这里时常有苗子起义,但就算如此也就是稍微好些。 真要没人吃空饷,历史上的白莲教不至于能打十年,前后阵亡战死的地方总兵、千总、把总不计其数,甚至还死了好几个提督。 经常打仗的地方,吃空饷都如此严重,就更不用说几乎打不了仗,太平盛世的江南地区了。 反复商议半天,几个清军将官一致认为,应当以守城为先,出城浪战就是送,他们打不过汉贼的,还是固守城池,等待援军方为上策! 朱珪虽然心中深感忧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派信使出城求援。 此时此刻,寿春总兵李昌贵的大军刚到庐州府。 这货也很懵,明明一个月前宿松县的汉军还只有两千,只能算作汉军的偏师,顶多就是来牵制他们安微的清军。 怎么这才一个月不到,汉军突然就从宿松县一路打到安庆府了,还干脆围困了安庆府城。 朱珪为了以防万一,派去寿州的求援信使,没有透露两江总督在九江大败的消息,只是一味催促李昌贵的寿春镇从速南下救援。 李昌贵不明情况,还以为两江总督的十万大军尚在,所以虽然带着寿春镇主力南下了,但行军速度非常慢,不到二百里的路程愣是能走半个多月,到现在才刚到庐州府。 李昌贵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自己几年的吃空饷下,麾下的将兵压根不满编,战力只能说堪忧。实在没信心跟凶悍的汉贼打仗,就连之前宿松县只有汉贼的偏师两千人,他都不敢去打,反而以防备河南白莲教为由推诿出兵。 现在,既然两江总督就在南边,那完全可以先等总督大军北上回援。 安庆府城被围,总督大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而他就慢吞吞的行军,反正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朱珪完全没想到,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援军,此刻都还在庐州府慢吞吞的南下,没有半个月压根到不了安庆府地界。 半个月的时间,安庆府城或许能守得住,但城中的那些商人却是要打不住了。 安庆城中,几家商人正在秘密串联。 带头串联的商人名叫王瑜,这货率先开口说道:“两军交战,民不聊生啊!” 一个中年商人也说:“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继续等下去,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 另一商人连忙摇头:“可官府也说了,汉贼围城大军不过万人,反而城中守军逾两万。再加上安庆城中钱粮充足,汉贼怕是很难打得下来安庆。” 那中年商人顿时嗤笑:“这话你都相信?要真打不下来,官军有着优势,为何不直接出城跟贼军接战?反而只能死守,说到底还是打不过罢了。” 又一胖商人趁机插话:“诸位,其实谁能赢并不重要,关键是这场仗必定打的旷日持久,而一旦打成了拉锯战,那我等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毕竟,官府可是已经开始收缴我们几家的粮食、食盐,要是打的太久,后果不堪设想!” 胖商人的这番话才算是说到了重点,谁赢了他们不在乎,关键是这场仗不论谁打赢,时间上肯定都会打的很久。 作为商人,他们不怕打仗,就怕仗打的太久,让他们做不了生意,甚至官府还要抢他们的钱财货物。 现在的局面,汉贼和官府,明显汉贼赢面更大。 而且,听说汉贼那边对商人也很是优待,还出台了全新的律法政策鼓励商业。 略一权衡,这些商人决定支持汉贼,不,应该是大汉王师了。 天下局势已经进入到了乱世,到处都有反贼在造反,战报能骗百姓,粮食物价骗不了商人。 这大清估摸着是要顶不住了,还是赶快找个反贼先上船了再说。 (本章完) 第308章 乾隆驾崩 第308章 乾隆驾崩 安庆府的商人,虽然密议敲定了要投奔大汉,但他们没有立刻就动手。 他们这些富商确实有钱,可手里没有兵。 经过商议,他们选出王瑜作为商人代表,找到了安徽巡抚朱珪,表示他们这些商人自愿捐纳钱粮,组建乡勇协助官府守城。 朱珪闻言表面上大喜过望,先是赞扬了王瑜等商人的义举,而后很快又是釜底抽薪,允许商人出钱募兵,但不许募兵太多,就连每人的防区都被分散开来,就算真的有人造反,那也能轻松镇压。 王瑜在内的众商人瞬间傻眼,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暂时蛰伏等待时机,同时也继续观望战局演化。 万一要是汉军真打不下来安庆,那他们也能从容跳反,左右都不会太吃亏。 却说安庆府城还在围困对峙,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刚刚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就在今年的三月初五,大汉举行恩科殿试的这天。 朱珪的一封关于江西战报折子,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送到了北京城。 因为和坤已经被乾隆调离,去筹备万寿圣节和来年的千宴,而朱珪又刚好是嘉庆的老师,所以这封急奏密折没有人拦阻,就这么一路畅通送到了乾隆案前。 乾隆看过之后,大为震怒,原来自己此前看过的捷报,全是经过和珅与地方官美化,所谓的局势一片大好全是底下人在合起伙来骗他。 南方局势已经恶化到难以收拾,两江总督战死,江南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已经被孝子嘉庆送来的两个女人,还有那些大补丹药掏空了身子的乾隆,就这么急火攻心之下一病不起。 这一次,乾隆没有了之前的好运气,或者说他的气数确实也该到头了。 皇宫太医昼夜不息,救治了一天一夜,这位已经九十岁的鞑子老皇帝,终究还是没能迈过自己的乾隆六十四年坎。 三月初七,乾隆驾崩。 这位十全老人,比之历史上多活了两个月,两个月多出来的时间,没有让他挽回清廷的颓势,反而因为六十年的在位狂欢,恣意放纵,好大喜功,进一步将清廷推进了沉沦的深渊。 乾隆驾崩当天,嘉庆迫不及待招来王杰和刘墉,要为乾隆定下庙号谥号。 按照乾隆生前留下的诸多暗示,十全武功之上,自然要有个祖字庙号,王杰和刘墉各想了一个祖字庙号。 嘉庆都没有采纳,而是干脆定下庙号高宗。 高宗庙号,只从含义上来看,应该是个好庙号。 德覆万物曰高。 好事隆重曰高。 覆帱同天曰高。 历史上的商高宗武丁,唐高宗李治,都是高宗的典范。 但,唐高宗以后,宋高宗开始,这庙号就不太行了。 因为宋高宗是完颜构,别人都是儿皇帝,他是臣皇帝,还不如儿皇帝。 完颜构也是历史上,第一位跟异族称臣的中原皇帝。 高宗庙号自完颜构开始,有了贬低讽刺的意味,就跟洛水和泰山一样,而乾隆对这三者的态度,也是出奇的一致。 不仅多次公开写诗讽刺赵构,又三过泰山而不上去。 现在,嘉庆不给祖就算了,还能用遵奉遗训来解释。乾隆为了面子,确实也说过大清祖号太多,自己实在不敢再称祖,但也很不要脸的暗示大臣“应遵祖号”。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可不论称宗称祖,这高宗的庙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杰想要劝阻,但迎上嘉庆带着冷漠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三月初八,嘉庆举办大朝会,宣布遵太上皇遗训,遵庙号为高宗。 同时任命和珅与睿亲王淳颖等一起总理国丧大事,并传谕自己的老师安徽巡抚朱珪来京供职。 三月初九,嘉庆再下圣旨,斥责在四川前线镇压白莲教起义的将帅玩嬉冒功。 并以此为借口,解除和珅党羽福长安的军机处大臣职务。 而后,嘉庆迅速任命和珅与福长安昼夜为太上皇守灵,不得擅离,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这实际上等于削夺了和珅的首辅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步军统领、九门提督的军政大权。 三月初十,正式发动。 先是给事中王念孙等官员联名上疏,弹劾和珅弄权舞弊,犯下大罪。 三月十一,嘉庆经过一天核查,宣布将和珅革职,逮捕入狱,在伪清朝野掀起轩然大波,连带还有一系列的朝廷权责调整。 包括和珅被褫夺所有官职后,所有上奏的奏折文书,即日起都要直接向嘉庆奏报,而军机处不得再抄录副本,各部院大臣也不得将上奏的内容事先告诉军机大臣。 同时,又命睿亲王淳颖、定亲王绵恩、仪亲王永璇、庆郡王永璘等分掌军政大权。 至此,嘉庆完全掌握了朝政大权,开始对牢狱中的和珅正式清算。 嘉庆先是下旨命令各在京大臣,对和珅贪污弄权案向朝廷做出明确表态。 直隶总督胡季堂得到嘉庆暗示后,率先表态冲锋陷阵,这货在奏折中指责和珅丧心病狂、目无君上、蠢国病民、贪黩放荡,真是一个无耻小人,请求将其“凌迟处死”。 嘉庆立即批示,并要求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立刻做出表态。 这还只是政治上的波动,嘉庆一边给和珅疯狂罗织罪名,安排大臣对和珅及其党羽弹劾,同时又命仪亲王永璇、成亲王永瑆等,负责查抄和珅家产,并会同审讯和珅。 一直到了三月十三,嘉庆御批“实力查办以副委任”,全面清查和珅大案。 三月十四,在初步查抄、审讯后,嘉庆宣布和珅二十大罪状,包括欺君罔上、扣压军报、任人唯亲、违反祖制、贪污敛财等等。 三月二十日,在京文武大臣会议,奏请将和珅凌迟处死,将同案的福长安斩首。 嘉庆先说“和珅罪有应得”,又说考虑到和珅曾任领班军机大臣,为了朝廷体面,赐其自裁,就在乾隆大丧期间执行。 历史第一巨贪,权倾朝野的和珅,就这么短短半个月不到,便被嘉庆快刀斩乱麻的诛杀。 和珅死了,死的很对,但又死的不是时候。 而且,嘉庆诛杀和珅以后,为了政治上的稳定,没有继续追查贪污,肃清吏治,反而息事宁人。 和珅亲信党羽,总共就死了伊江阿、吴省兰、吴省钦几人。 嘉庆甚至对此宣谕,专门昭告天下:“凡为和珅荐举及奔走其门者,悉不深究。勉其悛改,咸与自新。” (本章完) 第309章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第309章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然而实际上的嘉庆,不仅没有吃饱,反而还变得更饿了。 和珅作为乾隆养的奴才,千古第一巨贪实至名归,但同样这条 奴才也真的能为乾隆想办法搞到钱,可以让乾隆挥霍无度,去满足乾隆的十全武功。 嘉庆仓促诛杀和珅,说是要肃清吏治,咸与维新,但实际上对和珅党羽及贪官污吏的惩治,全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历史上,嘉庆朝前后二十年的改革几乎堪称儿戏,动辄就会流放朝廷大员,而后又把人召回官复原职。 同一个大臣,甚至可以反复流放复职好几次。 嘉庆一朝,满汉文武百官皆视嘉庆如无物,反正嘉庆优柔寡断,就算真的下旨革职流放,前一秒流放,后一秒有人求情,或者没人求情,嘉庆自己就会觉得不妥。 硬要形象点来说,嘉庆就是个崇祯plus版,完美继承了崇祯的所有缺点。 要不怎么能有清仁宗的庙号。 嘉庆诛杀和珅,唯一得利便是抄没了和珅的家财产业,得金银总价一千万两,又有各类商铺产业、药材古玩等等,全部折价加起来足有三千万两白银。 这只是估值,实际购买力能不能有三千万两不好说。 至于后世网络盛传的和珅家财有八亿两白银,相当于清廷十五年的国库财政收入,这倒不是子虚乌有的谣言,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个消息的原版,来自曾国藩的幕僚薛福成自己写的笔记,其中明确说明和珅家财被抄没出两亿两白银,又有各类商铺古玩,估计能有八亿两之巨。 先不管这些消息哪来的,就说薛福成写笔记的年代,别说和珅了,就连嘉庆的儿子道光都死了好多年了,这货上哪知道的和珅被抄了多少钱,就连《清史稿》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而且,薛福成的这则笔记,后面很快就被别人当做野史,收录进了自己的《清代野史大观》书编里。 还有一点,这也是最基本的逻辑,那就是乾嘉时期,清廷最巅峰的时候,国库一年税收也不过七千万两。 和珅上哪里去弄八亿两的资产,能比全国的钱都多十几倍,相比之下,嘉庆抄出来三千万两白银,已经算是富可敌国。 乾清宫。 嘉庆登基的第四年,正式搬进了这里。 此前的乾清宫,一直都被乾隆以养老训政为借口而牢牢把持,嘉庆堂堂正牌大清皇帝,只能委屈去住阿哥们的毓庆宫。 就连乾清宫内的纪年文书,都仍旧以乾隆六十一年、六十二年、六十三年为例,嘉庆完全成了假皇帝。 好在,熬了三年,苦尽甘来。 太上皇驾崩,和珅伏诛,嘉庆终于如愿以偿真正坐稳了皇位。 “万岁爷,成亲王永瑆及文华殿大学士董诰、东阁大学士王杰、体仁阁大学士刘墉、工部尚书那彦成、兵部尚书傅森、直隶布政使吴熊光,均已在殿外等候。” 大内总管张进忠上前禀报。 “嗯,宣他们进来。” “嗻!” 过了片刻,七个衣着顶戴翎的满清重臣,按照官职轮序,依次进入乾清宫。 成亲王永瑆为首,身上穿着蟒袍,脖子挂着东珠,率先叩首跪拜。 “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瑆跪拜叩首,之后是董诰、王杰、刘墉、那彦成、傅森五人,跪在其后。 最末尾才是吴熊光,他的官职最低,还没有旗籍,算是在场身份地位最低,能被召见进来,还是因为他跟和珅一向不和。 只要跟和珅不和,那在嘉庆看来就是刚直可用的能臣。 “臣(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六人跟着对嘉庆行礼叩拜。 嘉庆一直等到众人跪完,这才抬手:“众卿免礼,来人,赐坐!” “谢皇上!”众人齐声谢恩。 张进忠很快安排小太监,为几人搬来凳子。 众人先后落座,全都受宠若惊。 毕竟,这可是在大清朝,不管大臣、奴才,见皇帝都是能跪则跪,跪不了就站着,能坐着那是何等的殊荣,不是真正的心腹班底,压根没这么好待遇。 嘉庆见到七人都已落座,当下开口道:“今日朕传唤列位爱卿过来,没有别的大事,正是要与众卿商讨一番,这盘踞南方的伪汉贼逆该当如何才能剿灭?” 众人闻言不由各自对视了几眼,这才刚刚选杀和珅,政治上的动荡都还未完全平息,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攻打南边的汉贼了。 不过对此,众人倒是都能理解,任谁当了三年傀儡皇帝,骤然掌权以后不去肆意妄为,奢侈无度,就已经可以算得上一代明君了。 成亲王永瑆没有先开口,作为曾经跟嘉庆竞争过皇位的,他很懂得明哲保身,对这种涉及到平叛军功,能不开口尽量不要开口。 场面沉寂了片刻,还是董诰率先说道:“时至今日,伪汉逆贼已然成了气候,不能再当做寻常逆贼对待。因此若要南下平贼,必以朝廷精锐尽出,煌煌大势威压,使伪汉逆贼难以抵挡,毕其功于一役!” 简单几句话,说的都是老成谋国之言,也可以说是正确的废话。 董诰是乾隆朝老臣,为官八面玲珑,跟和珅、王杰等人都能相处融洽。 嘉庆对董诰也是时襄赞之,曰:“卒能歼除巨憝,朝纲不坠。” 本来应该还有一位老臣沈初,但随着乾隆驾崩,沈初就跟着重病在床,嘉庆派了太医看过,只回奏: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嘉庆说道:“董老爱卿所言甚是,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刘墉忽然起身伏地说道:“奴才斗胆,请求万岁爷废弃绿营,编练新军,平剿逆贼!” 嘉庆闻言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刘墉说道:“回奏万岁,若不废弃绿营,而改练新军,那我大清经年累月下,或可慢慢平定白莲邪教。然伪汉逆贼绝无半点剿灭可能,反而会坐视伪汉日益壮大,直至彻底颠覆了我大清朝。”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眼皮子一跳,嘉庆还未说什么,倒是那彦成忍不住呵斥道:“刘墉,万岁爷当面,谁允你如此大放厥词?绿营可是老祖宗定下祖制,就连改动都要慎之又慎,你居然敢妄言废除?” 刘墉目光幽深:“伪汉逆贼已经连番大胜,南方绿营怕是已经快要闻汉色变,若再继续这么下去,朝廷将再无可战之兵,届时难道那尚书您亲自挂帅,进剿伪汉贼寇吗?” “你……”那彦成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嘉庆急忙出面打起圆场:“好了好了,二位爱卿皆是我大清重臣股肱,还是都少说两句。” 那彦成得了台阶,甩手不再多言。 倒是刘墉好似完全没听见,接着对嘉庆说道:“万岁爷,奴才刚刚所言并非是在夸张厥词。奴才曾经奉旨与纪晓岚纪大人,一同到过伪汉湖北尝试招抚,在那里便看到伪汉的治下,真是官民齐心,上下协力。而伪汉的军士操练,奴才虽未曾见到,但只是伪汉巡抚衙门的卫成军卒,其精气神都有如百战之精锐,就算比之我大清最精锐的巴图鲁勇士,那也是不遑多让。而且据奴才知晓,伪汉治下如此厉害的军士,接近数万!” 刘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刚刚才被嘉庆安抚下去的那彦成,这下终于忍不了了。 不光他忍不了,就连一直没开口的傅森、王杰几人,同样也觉得这实在不妥。 成亲王永瑆,这位精于明哲保身的大清王爷,此刻也是微微皱眉。 “简直一派胡言!” “刘墉,万岁爷都已经不与你计较,你却还在屡次大放厥词,到底是何居心?” “臣弹劾刘墉悖逆欺君,罪不容赦!” “……” 眼看好好一场御前会议,被刘墉给搅成这个样子,嘉庆对此也频为无奈,只能对着刘墉稍加斥责:“刘墉,你这话着实是有些过了。” 然而刘墉却丝毫不顾,俯身叩首:“奴才都是为了大清社稷,而今大清半壁都有白莲邪教作乱,又有伪汉窃据湖广,虎视东南,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我大清各地绿营,历经先皇一朝六十年,早已糜烂腐朽,不堪一战,便是直隶八旗与蒙古八旗,同样也是耽于操持,战力几无。若再不编练新军,取缔日益糜烂的绿营、八旗,则伪汉逆贼迟早祸乱天下,届时悔之晚矣!” 嘉庆都已经给了刘墉台阶,一看这狗奴才居然如此不识趣,还把话口扯到了八旗上面。 若非看在刘墉也是汉八旗,嘉庆已经快要翻脸了,他确实仁厚脾气好,但你不能蹬鼻子上脸,还把刀下在了大清根基上面,就连嘉庆后期改革,也没想着废了八旗。 “张进忠!” “奴婢在!” “刘爱卿年纪大了,难免乏累,赐一碗参汤,许其回府静养!” “嗻!” “刘大人,走吧!” “……” “奴才告退!” 刘墉满脸失魂落魄,自己不惜大胆进言,几乎是把仕途情分全都赌上,换来的就只是一碗参汤和回府静养。 罢了罢了,这大清……这大清…… 一直到刘墉离去,嘉庆没了心思继续商议,索性直接下达自己已经想好的官职任命。 嘉庆先是擢升吴熊光为河南巡抚,令其前往河南负责围剿河南白莲教,务必要让河南先恢复安宁。 而后,复置川陕总督,由那彦成前往替换四川总督兼署陕甘总督宜绵,川陕白莲教围剿几年了,居然还没解决,嘉庆已经无法忍受。 他不仅要替换掉总督宜绵,还顺便将成都将军庆成、陕西巡抚永保也一撸到底,并以贻误战机罪名查办。 至于那彦成能不能顶的住,谁让他爷爷是阿桂,大清第一柱石,所谓龙生龙,虎生虎,嘉庆相信那彦成肯定也能继承阿桂大将军的遗志。 而且,他也不只派了一个那彦成,还有内阁侍读学士方维甸也作为嘉庆看好的心腹班底,被派过去辅佐那彦成练兵关陇,平定川陕。 安排了外部的军事任命,嘉庆遂让傅森、王杰都入军机处,负责常参机要。 董诰作为老臣,理所当然晋升为领班军机大臣,上书房总师傅,并钦赐“紫禁城骑马”。 (本章完) 第310章 微操大师 第310章 微操大师 嘉庆让吴熊光接替河南巡抚,又让那彦成做川陕总督,似乎考虑得很全面。 而且,刘墉提出要推倒重来,直接大练新军,嘉庆则更想要稳定,王杰这些老臣同样暮气太重,不想真的大动干戈。 于是,就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 那就是以募兵的形式,来组织地方团练武装,不牵动绿营八旗的前提下,补充绿营八旗糜烂的军备。 可这么一来,川陕到河南一带本来的战略部署,却是给全盘打乱了…… 尤其嘉庆任命了那彦成和吴熊光,又同时裁撤了不少地方要员。 四川总督兼署陕甘总督宜绵、成都将军庆成、陕西巡抚永保、河南巡抚倭什布,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被贻误战机为名撤换革职。 这可一下子动到了地方的大动脉上。 首当其冲便是河南战局发生剧变,清军正在跟刘之协麾下的白莲教军拉锯战。虽然白莲教靠着宗教信仰加持,凡教中弟子皆悍不畏死,但再是悍不畏死,肉身也打不过火器。 幸好汉军有先见之明,提前支援了一些火炮给刘之协。支援的火炮数量不多,还都是之前缴获后存留的淘汰玩意,汉军压根看不上的垃圾炮。 就靠着这些垃圾火炮,刘之协堪堪能挡得住清军,但也只是挡得住,反攻完全反攻不了。 清军于汝州、河南(洛阳)、汝宁三面合围。 刘之协已经被清军打懵,想逃都逃不掉,只能被迫夹在汉军和清军的中间,死扛消耗。 值此关键档口,嘉庆忽然一道旨意,要撤换河南巡抚。 这可把倭什布看傻了,也把河南战场上的清军众将给坑惨了。 虽然倭什布并不管战场军务,但他主管大军的粮草后勤调度。 他这一走,压根没人能顶他的班,连河南布政使都不行。 因为这涉及到了军务,布政使作为民政官要是敢插手,那就是在越权,唯有提督、总督才能临时总揽。 偏偏河南作为中原行省,没有总督,也不设提督,仅有一位巡抚。 这下好了,清军本来还在猛攻白莲教,突然就发现自己的粮道断了,还不是被白莲教的贼寇切断,而是自己这边断了。 没办法,为了不深陷敌后,而粮草后勤补给枯竭饿死。清军只能被迫撤军,把好不容易打回来的汝州拱手相让。 刘之协完全搞不清状况,明明自己才是被压着打,怎么清军就突然撤军了? 不过没关系,搞不清楚就搞不清楚,这不影响他立刻抓住战机,趁势收复汝州。 汝州被清军打下不过一两个月,百姓仍旧挂念白莲教,白莲教确实破坏性极大,但他们带着老百姓杀地主出气。 清军就不同了,来到汝州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完全是把汝州城当成了发泄地方。 这里的百姓都被清军祸害惨了,白莲教一回来,立马都是踊跃入教。 这就是个比烂的时代,白莲教烂,清军则更烂! 河南局势就此糜烂,这还不算完。 新任河南巡抚吴熊光闻听河南形势急转直下,星夜兼程赶到开封,第一件事不是立刻恢复粮草后勤,反而是先行夺权,夺那几个总兵的兵权。 毕竟,他可是嘉庆的亲信,能被嘉庆派过来,自然肯定是要来拿军功的。 嘉庆应该也是看到了河南捷报频传,这才让吴熊光这位正直能臣,来到河南做巡抚,积攒资历好为以后入军机处做准备。 吴熊光来到开封不急着打仗,反而急着夺权,又给了刘之协难得的喘息时间。 刘之协立马派出信使,去往新野县,要找大汉买更多的火器大炮。 反正银子他有的是,不把清军打跑,他在河南怕是不得安宁。 河南这一战,估摸着还有的打! …… 河南尚且如此,川陕就更麻烦了。 嘉庆对那彦成很有信心,可那彦成对自己完全没信心,别说他爷爷是阿桂,就算他爹是阿桂都没用。 那彦成压根不会打仗,就连在工部尚书任上,主要工作都是交给了汉尚书负责,他也就做些关键事务的拍板决定。 历史上,嘉庆让他去川陕围剿白莲教,这货同样也是干啥啥不行,战功全靠被逼急的老将明亮舍命去打,这货实际什么事都没干。 嘉庆一开始还觉得,这那彦成挺有本事,而后才看出来,匆忙下旨将其召回,而后又一撸到底。 现在,明亮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病死襄阳,川陕可没有什么能战老将,全靠地方团练武装在硬撑。 如此局势下,嘉庆让不会打仗的那彦成去做川陕总督,不用想都知道后面肯定要糟。 实际上,这货都还在上任路上,川陕就已经先兜不住,炸了! 没办法,嘉庆还是太年轻了,缺少做皇帝该有的沉稳,再加上好不容易掌握了权力,自然想着要上手操作一把。 然后…… 嘉庆觉得川陕剿贼太慢,见不到成效,就把陕西巡抚、成都将军这些地方高级将帅官员全都撸掉。 他这撸掉是爽快了,也确实弄下来不少尸位素餐的蛀虫,可川陕地方的军政系统同样被他一波整成了筛子。 先说四川,本来还是稳扎稳打,依靠罗思举为主的团练武装,成功把白莲教堵在了达州,只要再多给些时间就能彻底困杀剿灭白莲教。 结果,成都将军、四川总督双双被革职。 三军主帅就这么没了,清军的指挥中枢陷入瘫痪。 罗思举倒是能打会打,算是草莽出身的四川名将,但他不属于官军系统,就算有四川总督授子的官职,却也严格控制了品级,实打实管千把人都够呛。 而且,乡绅地主组建的团练,战斗力强于官军,尤其是在山地作战时,能甩官军几条街。 这自然引起了四川绿营、八旗的不满,之前还好,有四川总督和成都将军约束调停,还有发放足额粮饷,好互能够稳得住。 可是现在,四川总督和成都将军都被革职,囚车已经在去北京城的路上,四川清军瞬间群龙无首。 团练乡勇和绿营八旗的矛盾日益激化,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三方将官不约而同采取分散扎营。 团练归团练,绿营归绿营,八旗归八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莲教又不是傻子,一看围城的清军居然分成了这么多股,还互不沟通,哪还看不明白这是清军自己内部发生了龌龊。 毕竟,此刻被围困达州的白莲教,本就属于不同分路余部,自然能一眼就能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清军突然就内讧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州城的白莲教已经穷途末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是真的敢出城拼命。 就在某天夜晚,月黑风高。 达州白莲教悍然发动夜袭突围。 清军猝不及防,只能仓促迎战。 而混在达州白莲教的张正谟,过去几个月早已经摸清了清军战力差异。 四川本地的团练乡勇战力最强,最难打,而绿营则次之,八旗再次之。 于是乎,张正谟趁机率领本部,按照白天印象里的三方大营旗帜,强冲八旗军营。 没有任何意外,清军八旗大败,八旗的溃败,又牵动了四川绿营跟着一起溃败。 绿营、八旗大势已去,罗思举没有丝毫犹豫迟疑,当即率领本部团练乡勇退走。 罗思举能组织团练剿贼,是看中了官府强大,想要建功立业,官府要是不行了,那他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说到底,罗思举是四川名将,但他也是四川乡绅地主阶级,要站也是站在四川乡绅这边,优先保存自己的实力。 罗思举全身而退,绿营、八旗渍败,达州之围就此解除。 此战,张正谟几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张正谟趁此大胜之威,重定白莲教会盟,而后废弃原来“古元真人天王”封号,改称“大汉四川反清大都督”,统领号召四川各路白莲教及反清义军。 张正谟终于学乖了,知道邪教愚弄是成不了事,决心要摆脱白莲教自建根基。 而他自号大汉四川都督,废弃原来白莲教的真人天王封号,自然引起了白莲教各路义军的不满。 对此,张正谟只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分配土地。不要误会,他不是分田给百姓,而是分田给部下老贼军卒,收拢人心。 第二,大摆设宴,邀约各路白莲教义军教首赴宴商谈。而后在席间忽然摔杯为号,一举诛杀其余各路白莲教首,吞并他们的部众。 如此一来一回,旬月之间,达州白莲教就被张正谟彻底掌控。 拿下了达州,张正谟没有继续对外攻城略地,而是立刻派出信使,往东穿过夔州,前往大汉献表称臣,同时采购火器大炮。 这一战他虽然击溃清军,但清军此前利用火器,实在给他造成不小损失。 张正谟已经意识到,当今乱世手上没有火器,那是没办法打仗的。 至于汉军会不会卖给他,张正谟对此并不担心,争天下从来都是利益当先。 张正谟为了体现诚意,不仅愿意称臣,还愿意跟汉军合兵,攻打夔州府,并将夔州府割让给大汉。 夔州府可是四川到湖北的门户,他把门户割给大汉,大汉没理由会拒绝。 这是一笔交易,张正谟用自己跟大汉正式称臣,以及割让夔州之地,来换取大汉卖给他们火器。 (本章完) 第311章 川陕豫 第311章 川陕豫 荆州。 聂宇正在召见内阁众臣们开会议事。 “亲爹才刚驾崩,这做儿子的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聂宇放下手中的电报译文感叹道。 说是感叹,但嘴角的笑容已经快要压不住。 任他怎么都没想到,嘉庆这么能微操,乾隆前脚刚驾崩,后脚嘉庆就敢撤换关键战区的要员将领。 这是在治国打仗,不是在过家家。 川陕豫三省都还在跟白莲教打仗,你这一下子把主将大员给换了,战局不崩才叫有鬼了。 啧! 难怪后世的伪清十二帝里,就属嘉庆存在感最低,就连当皇帝最短的同治,好歹都是得性病死了,算是有点故事传奇。 刘骏说道:“伪清鞑虏气数已尽,此番倒行逆施,却也合乎情理,而我大汉值此时机,正当抓住机会。” 聂宇点点头:“刘卿的意思是,答应川陕豫三省来的信使,把我们的火器卖给他们,再与他们结盟抗清?” 结盟在其次,关键是卖火器。 不论刘之协、张正谟,还是王聪儿,都已经在跟清军交战中意识到火器的重要性。 没有火器确实干不过清军,刚好大汉火器犀利已经天下闻名。 清军为了掩盖地方军备糜烂,所以过分夸大汉军火器的厉害,直言“汉贼战力皆源于火器之犀利”。 “大王英明!”刘骏先一拱手,接着补充道,“不过,川陕豫三省情况不同,就算结盟,也要视情况而定。” 刘骏说着拿出一份奏章,继续说道:“这是内阁经过初步讨论,拟定的火器买卖方略,以及结盟草案,请大王过目。” 秘书官上前接过奏章,而后转递给汉王。 聂宇一边翻看,一边听着刘骏在那里讲解:“先说河南白莲教的刘之协,此人虽有野心,但年纪太大,进取不足,又耽于享乐。所以河南白莲教不足为虑,他们想要购买火器,那就拿出银子来买。” “而且,既是他们有求于我大汉,那我大汉也自当提些不那么过分的条件。河南其他地方随他们打,但汝宁、光州他们不能染指,还有新野、邓州、唐县必须割让于我大汉。” 汝宁、光州位于湖北和安徽之间,曾在两宋交替时,作为南宋的边境防线。 大汉要先控制南方的话,河南可以先不打,但汝宁、光州必须拿下。 至于新野、邓州、唐县,纯粹是刘骏索要的添头。 因为这三县刚好处于襄阳北上的汉水支流,汉军可以坐船直达,还能作为未来北伐攻打南安府的桥头堡。 大汉一刀划下去的地盘不小,但对于刘之协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汝宁和光州,他还没打下来,新野、邓州、唐县是他的地盘,可都残破的很,地主商户都跑了干净,没跑的也被砍了。 刘骏又说:“而四川的张正谟,此人野心甚大,虽主动自去白莲教伪天王号,向我大汉请降称臣,但其献上的表文里公然自称大汉四川大都督,统辖四川白莲教及各路反清义军,足可见其志不小!” “若我大汉不接他的归附,那大王便是心胸狭隘,我大汉威望难免受损。而我大汉若是接纳他的归附,此人必会趁机得寸进尺,向我大汉索要包括火器在内各种支持。” “所以,臣等建议先搁置此事,待其使者不耐烦时,再回以模棱两可,不给天下人落下话柄。” 聂宇闻言只是摇头,不等刘骏他们接着开口,便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这张正谟既然想称臣,那就许他称臣又何妨。孤再亲自给他写一封信,他不是要四川大都督吗?那就给他一个四川大都督,孤还能再敕封他为我大汉的蜀国公,让他与国同休……” “大王,万万不可啊!” 内阁众臣们听罢瞬间一激灵,连忙张口劝阻道。 大汉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真正封爵,别说国公了,就是侯伯都没有一个。而用汉王的意思,就是南京未复,仓促封赏于国无益。 而且,汉王都还没称帝,封的什么爵? “呵呵,你们不必着急,先听孤把话说完。” 聂宇笑了笑,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孤的大汉蜀国公,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那张正谟不是要献夔州府吗?夔州府孤要了,太平、忠州、石砫、重庆、酉阳,孤全都要了。” 看到有重庆,基本就知道聂宇这是什么意思了。 刘骏一开始还没怎么听明白,直到看见地图上根据几个州府划出来的草图,这才发觉自家大王的意图。 大王这是打算把张正谟这条疯狗,驱赶到四川撕咬清军,而后再把门一关,等清军和张正谟斗到两败俱伤,大汉再从容下场收拾。 再不济,清军灭了张正谟,又或是张正谟灭了清军,大汉都不怕。 因为四川门户被大汉把持着,这俩压根出不了川。 王若愚顿时抚掌赞叹:“大王此法甚妙,一个空有虚名的蜀国公头衔,换来一员悍将为我大汉攻城略地。” 林文昌点头,指着地图虚线说道:“而且这些州府,刚好都在长江沿岸,我大汉若要前往这些州府,只需全程坐船即可,而不用大规模组织民夫运输粮草辎重。” 顾景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大王,那火器还卖不卖?” 聂宇笑道:“卖,为什么不卖?反正这些火器已经被我大汉军队淘汰,不如卖给他们回点血,也给清军制造点麻烦。” 要是换做最开始那两年,聂宇可能还会有所保守,可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大汉的火器、炼钢技术,已经全面领先伪清,就连欧洲殖民者现在打过来,聂宇都有胆子碰一碰了。 刘骏这时忽然问道:“大王,陕西白莲教应当如何处置?” 问到陕西白莲教,实际已经算不上陕西白莲教,因为陕西白莲教已经在过去几年的游击战中,折损的七七八八。 几个义军首领,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就剩下一个“襄阳木兰”王聪儿还在强撑。 本来,他们也差点坚持不住,还是嘉庆的一波微操救场,陕西巡抚永保被撤职,陕西提督王文雄惊惶之下轻敌冒进,结果被王聪儿趁机打了个伏击战。 清军大败,王文雄仓惶退回西安。 这会请罪弹劾的折子,已经在去北京城的路上。 王聪儿抓住机会,一路南下穿过汉中,逃至兴安,并请求能够率部归附大汉。 王聪儿已经打不动了,三年游击打下来,当初的襄阳老人,已经不剩几个,就连爱慕王聪儿这位师母的姚之富,都在一次殿后中战死。 王聪儿现在就想带着襄阳的教众兄弟姐妹,重新回到家乡。 虽然家乡这里已经被别的义军,建立了大汉,但都是反清的,只要不是清妖,那就都是兄弟姐妹。 聂宇想了想,说道:“给郧阳知府去一道令旨,收缴他们的兵刃,放他们过关。” 白莲教破坏性极大,但里面也有纯粹的反清农民军,王聪儿便属于其中一路,而且他也确实说真的想见见这位历史上的奇女子。 倒不是曹操心性,纯粹就是想看看。 (本章完) 第312章 援军没了 第312章 援军没了 乾嘉时期的清廷,绿营军备废弛,八旗更是早就烂透。 嘉庆元年到嘉庆二年,被汉军灭掉的十几万清军,几乎就是伪清在南方最后的能打战力。 再加上能战可用的将领,不是老死病死,就是干脆被革职撤换,清廷能打的战力接近于无。 历史上,白莲教起义也是刚刚爆发,清廷地方官府就难以控制,而后双方反复拉锯,从乾隆六十年打到了嘉庆十年。 白莲教愣是靠着一群愚夫愚妇、乌合之众的军队,跟清廷的官军绿营以及八旗精锐打了个有来有回。 最后逼得清廷实在没办法,被迫搞起了坚壁清野,同时允许汉人地主豪绅自行组建团练乡勇,修筑邬堡进行防御。 前后投入的兵力超过了两百万大军,动用的白银军费更是高达两亿两之巨,直接把伪清的国库完全掏空。 两百万的军队,伪清的常备兵力,加上满蒙八旗以及各族雇佣军(索伦人、锡伯人、达斡尔人等),可能都没有一百万人。 两亿两银子的军费,这更是一笔天文数字,伪清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不计后面的支出耗费,也就四千万两白银上下。 十年打空了五年的国库,怪不得道光会那么抠门,换谁来了都打不住啊! 因此,大汉在南方打的所向披靡,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别说大汉的军备武器优于清军,就算双方军备差不多,清军也是不可能挡得住汉军的。 安庆围城近两月,李昌贵在路上也磨蹭快两月,终于不急不缓到了桐城县。 没办法,李昌贵还想再等,但朝廷却是不给他时间了。 朝廷倒是没下旨催他,嘉庆甚至都不知道安徽的战局详情,纯粹是李昌贵得到消息,乾隆驾崩了! 乾隆刚驾崩,嘉庆就是一顿微操。 什么陕西巡抚、河南巡抚、成都将军,全都因为剿贼不力,而被革职问罪。 这可把李昌贵吓坏了,他也管不了自己能不能打的过汉军,再不南下,真要让安庆被汉军攻破,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光是李昌贵着急,长江南岸的池州府,王柄和陈安邦同样也是心急如焚,疯狂调兵遣将准备渡江强攻汉军。 要换成之前,他们刚被杨芳痛打过,肯定不敢再轻易招惹汉军。 可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因为朝廷下来了宣旨太监。 只不过,不是给他们宣旨,而是给朱珪宣旨,嘉庆要召朱珪回京任用。 好家伙,朱抚台都被围困安庆两个月了,这要怎么回京? 王柄和陈安邦又是戴罪立功之人,全靠朱珪给他们求情担保。要是朱珪一不小心死在了安庆,不说之后没人再给他们力保,就是盛怒之下的嘉庆皇帝,都绝对饶不了他们。 “报!” “将军,我们在北方的探马哨骑,发现有数千清军自桐城往我安庆方向奔袭。” 听到斥候回报,白楠脸上露出笑意:“围城等了这么久,伪清的援军总算是到了。” 汉军围困安庆,就是奔着围城打援来的,围了快两个月,清军的援军总算来了。 白楠的动作很快,当天夜里出兵北上,带的军队不多,只有四营两千人马,都是悄悄分批出营。 安庆府城内清军完全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也没用,他们压根不敢出城野战。 就连朱珪这个安徽巡抚,都是介于想打和不敢打之间。 白楠带着两千兵连夜出营,向北奔袭到达练潭河前停下,又在附近山林提前设伏。 到了白天,撒出斥候探寻敌情。 清军的行军速度太慢了,汉军等了差不多两天,斥候探子都撒出去好几股,才总算探到了清军动向。 斥候小跑着回来禀报:“将军,清军已经过了练潭河,目前正在南岸扎营,扎营点粗略数下来应该有七八千人。” “清军过河了?”白楠有些意外,他还在琢磨着清军要是再不来,自己都得过河打过去了。 白楠又问:“还有呢?清军现在在干什么?” 斥候回答:“不清楚,我们不知道清军何时过得河,反正我们去看了好久,他们的运粮民夫才刚刚过河。好多清兵也不扎营,就那么躺在草地上休息,还有不少人干脆在那里放火烧草,似乎是在熏蚊子。我等就是看到了清军放火烧出来的浓烟,才发现了清军的营地方向。” 白楠听完直觉眼皮子狂跳,他甚至都有些分辨不出来清军到底是太过轻视自己,还是说压根清军那边的主将军官都是酒囊饭袋,居然能犯下行军扎营能犯下的几乎所有错误。 摇了摇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白楠先让士卒们原地休息,等睡到后半夜,才把人都叫醒,接着也不点火把,全军悄悄靠近清军营地。 “杀!”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冲锋号突然吹响,两千汉军迅速点起火把,朝着已经睡懵了的清军大营冲杀过去。 清军大营内,差不多聚集了一万多清军,其中绿营三千五百人,民夫七千余。 住在大营最外围的数千民夫最先遭殃,他们先被汉军的冲锋号吵醒,正迷迷糊糊间,接着就看到黑暗中好多火把朝他们冲过来。 冲到近处,就见全是穿着红衣的汉兵,不是手握刀盾,就是挺着杆长枪,在夜色与火把的双重加持下,个个凶神恶煞宛如恶鬼。 清军民夫都累了一天,睡得正酣突然被吵醒,精神高度紧绷下看到如此恐怖场景。 民夫们当场吓到崩溃,四散喊叫着逃命。 “救命!” “快跑啊!贼寇杀来了!” “败了,官军败了!乡亲们快逃啊!” 几声呼喊下,数千民夫乱做一团,他们这一乱喊乱跑,又接着把内围营寨里的清军也给冲懵了。 内围营寨的清军,刚刚被汉军冲锋号惊醒,醒了以后才发现不是自家的军号。 正要骂人,就听到外围传来呼喊,什么“官军败了”、“贼寇杀来了”…… 这些清军被军号喊杀声吵醒,全都不明情况,突然听到贼寇杀来,自家又败了,压根来不及求证。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跑的,反正三千多清军,一战没打,就这么当场崩溃! 清军总兵李昌贵被亲兵叫醒,试图收拢溃兵组织反击,发现完全没用以后,便果断带上仅剩没跑散的几十个亲兵,趁乱跳上河岸的运粮船逃跑。 汉军一路追到河边,顿时有些傻眼,河边都是清军的运粮船,听到动静划船就跑,压根不管自家军兵。 还有不少清兵,甭管会不会水,全都跳河逃生。 “跪地投降者不杀!”白楠迅速做出反应,拔刀呼喊。 “跪地投降者不杀!” “跪地投降者不杀!” “……” 白楠的亲兵跟着呼喊,而后是两千多汉兵,边追杀边呼喊。 这一战,打得莫名其妙,两千汉军夜袭一万清军,就这么直接杀穿了,关键伤亡还没多少。 清军要么跳河逃跑,来不及逃跑的干脆跪着趴着求饶,汉军没有时间俘虏这些清军,继续追击那些还在逃跑的清军、民夫。 持续追击一夜,到了翌日天明,清点俘虏战损。 俘虏清军两千多人,民夫四千多人,另有三千多人逃散失踪。 汉军没有伤亡,清军伤亡也很小,大营里只发现两百多具尸首,几乎都是逃跑太急,摔倒以后踩踏而死。 赢是赢了,抽象也是真的抽象。 白楠看着已经被搬到岸上大营里的清军粮草,一万人的粮草,足够汉军吃好久了,就是可惜运粮船跑了,没能全部缴获。 白楠招来几个清军俘虏问话:“你们是伪清那边的乡勇还是官兵?” 俘虏回答:“小人是亳州营的官兵,隶属于李昌贵李总镇麾下的寿春镇,这次是李总镇要带着我们南下,说要来打汉贼。” “啧!你们的那位李总镇,这是把你们卖了。” 白楠摇摇头,安徽的官军居然能烂成这个鸟样子,这伪清鞑子当真是不行了。 白楠又问:“皖北现在还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清兵?” 俘虏惊恐摇头:“没……没了,我们就是皖北所有的官兵。” “你很怕我?”白楠有些疑惑。 俘虏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白楠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又叫来几个俘虏,全是俘虏当中的民夫,他问道:“都说说,平日里我大汉,就是汉贼在你们这都是什么样的?” “……” “你来说,不许说谎话。”白楠随手一指。 被指到的俘虏只能说道:“汉贼……汉贼,官府说汉贼一向茹毛饮血,喜好杀人,尤其汉贼的伪王,更是好吃人,每顿都必要吃一对童男童女,还要饮人血。” 好家伙,大王成妖怪了! 白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生气都生不起来,叫来随军的文教官:“老李,这些人交给你了,你来给他们解释吧!我汉军不吃人,不是妖怪。” 把俘虏的思想教育交给李文教,白楠让士卒们休息吃饭,之后才带着俘虏、粮草满载而还。 半天后,安庆府城。 朱珪正在城楼里吃饭,忽然就有一个亲兵急匆匆跑进来:“抚台大人,大事不好,汉贼,汉贼押着一群俘虏从北边过来了!” 啪~嗒! 朱珪手里的碗筷瞬间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朱珪也顾不上去问详情细节,连忙起身快步离开城楼,朝着城墙而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此时此刻城墙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清兵、乡勇,所有人全都目光紧盯城外。 朱珪跟着看过去,就见城外的汉军特地来到安庆城前绕了一圈,驱赶着数千名清军俘虏回到营寨。 还有几个民夫俘虏,扛了一杆清军留下的军旗大纛。 朱珪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寿春镇总兵的大纛。 不好! 数千清军俘虏,全部绕过一圈,就是眼力再不好都能看出来,这是绿营清军的俘虏。 “这是咋回事?汉贼怎么驱赶着官兵?” “之前抚台大人说要咱们守城,马上就有援兵来救庆,那些不会就是来救咱们的援兵吧!” “我看像。” “那这么说的话……” “……” 听着士卒们的议论纷纷,朱珪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当下找来几个千总、把总,让他们立刻带人下去安抚军心。 不管那些清军俘虏是真是假,是不是李昌贵南下的援军,那都绝对不能是。 (本章完) 第313章 夜乱 第313章 夜乱 朱珪为了安抚军心,干脆给士卒们提前发饷,又买来酒肉犒赏三军。 饷银酒肉的效果立竿见影,拿到了钱以后,清军士卒确实不再明着议论汉贼了。 然后,他们私下里议论…… 安庆乡勇可能还被酒肉饷银蒙在鼓里,但那些绿营清兵们不傻,什么阵仗套路没见过,巡抚老爷突然提前发饷,又拿出酒肉犒赏三军,不是出事了就是出大事了。 汉军押送清军俘虏在安庆城下巡游示众的消息,不光被城墙上的清军看见,同样也被城内的富户豪商们知晓。 当天晚上,他们便秘密串联。 不止有商人,还有安庆城中的大族。 “消息应该是没错了,官府的援军肯定已经被汉军给吃掉了。” 王瑜一脸凝重说道:“现在就看安庆城中的粮食什么时候吃完,或者汉军主动发起攻城,这安庆城守不了多久了。” 一个商人皱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冒险反正?” 另一商人连忙摇头:“不可,那朱抚台对我等虽表面礼遇,但实则暗藏防备,我等募集的乡勇兵马,都被他分散拆开,周围防区都是官兵。还每隔三天就要换防一次,每次换防提前一个时辰才告诉我们地点。我们与城外汉军无法取得联系,要是贸然反正,怕是城外的汉军还没打进来,我等就要先被镇压了。” 又一商人说道:“可是不反正,难道就这么干坐着等安庆城破?” 还有个安庆大户家的管事,忍不住问道:“反正可以,可汉贼是要分田的,我家主子爷可以反正立功,但汉贼能保证不分我家的田吗?” “……” 他们这些人一个月前,还决定要站队汉军,但因为朱珪实在太过警惕,让他们完全无从下手,拖着拖着就又开始左右摇摆。 或许汉军打不下来安庆,又或许官府真能守住安庆城呢? 大清毕竟地大物博,汉军就算一时强盛,那也终究还是打不过朝廷的。 这样的想法不光其他人有,就连王瑜这个带投大哥,都不免有些动摇。 只不过,这些家伙很小心,哪怕心里动摇了,那也只是动摇,他们依旧存着继续观望的心思。 现在,似乎不用观望了,汉军围城打援,把他们安庆的援军吃掉了。 固若金汤的安庆城,转眼间就要守不住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争执不休,忽然有一个年轻人开口问道:“为何不提前发动?” “提前发动?”王瑜疑问。 那年轻人也是安庆大族,他收起手中折扇,冷笑说道:“而今安庆城已经危若累卵,援军被阻,安庆城破在即。若真等着安庆城被汉军攻破,届时我等不但没有功劳,就连性命也要交托他人之手。” “与其这般,不如冒险搏一把。那朱抚台看似小心谨慎,又手握两万大军。可这两万大军多是安庆乡勇,战力几近于我。我等只需在城中各处民居趁夜放火,届时城中必定人心大乱。” “我等只需趁乱强攻一处城门,不必真的攻下来,只要创造足够声势,城外汉军定然能够察觉,而后里应外合,拿下安庆!” 一连串的计划,说出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最重要的是,汉军凭什么能够配合他们,在他们制造混乱的时候趁机发动攻城? 年轻人的建议不出意外,直接被众人忽略否决了。 众人继续在那里商议对策,商议半天,都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决定,继续骑墙观望。 叶文馥回到家中,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受不了串联会上那些商人的骑墙摇摆,也受不了同为士绅那些人的短视。 叶文馥拿出书来,准备静下心先看会书,越看越觉得心底躁动。 啪! 才看了一刻钟,叶文馥一把将手中的书册拍在案上,而后穿好衣服来到院子,大半夜的紧急召集家奴。 管家匆忙过来询问:“少爷,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叶文馥抬手:“管家,把他们的卖身契,还有你自己的身契都拿过来,再从账房支取一千两银子。” 管家先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少爷不可,老爷将这偌大家业托付给您,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行此极端。否则老爷就算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啊!” 叶文馥闻言顿时呵斥道:“我若不这么干,我爹才是真的不得安宁。还有你们,当今天下狗官无道,欺压百姓,这伪清鞑子的气数已尽,安庆城也眼看着守不住了,尔等现在随我一起反正倒戈。破城了以后,你们的卖身契一律归还,每人还能领取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汉军之后还会给你们分田。你们干是不干?” 这话说完,一众家奴们都是面面相觑,几十名叶家家奴里头,有起码一半都是面露意动。 管家满脸惊恐,正要苦口婆心再劝:“少爷,您……” 叶文馥却懒得再听,怒骂道:“还不快去拿银子和契书,再有聒噪,我便当场斩了你祭旗!” 不多时,叶文馥带着三十多个家奴,一把火先烧了自家柴房,而后拎着柴刀棍棒、锅碗瓢盆就往怀宁县衙冲去。 他们一边冲,还一边到处乱喊:“反贼进城了!着火了!反贼进城了……” 反贼有没有进城不知道,反正着火了是真的着火了。 叶家老宅离怀宁县衙很近,这一把火烧起来,很快就让附近百姓全都慌了,都以为反贼真的杀进城了。 虽然他们没人知道,反贼进不进城,跟着不着火能有什么关系,但先入为主的喊话,还是让他们深信不疑。 百姓一乱起来,怀宁县衙也跟着乱了起来。 怀宁县令作为省城附郭的知县,贪污都轮不到他来贪污,而且安徽巡抚朱珪又是个喜欢沽名钓誉的,搞得他这县令当的都很没意思。 现在一听到反贼进城,他连求证都不求证,收拾细软金银就逃。 叶文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空荡荡的县衙,而后他啥都不管,直接一把火将县衙烧了。 县衙居然被烧了! 所有闻讯的商人士绅全都懵了,真以为城里混进了汉军的内应。 “不要慌乱,不要逃跑,汉贼没打进来,都给我停下!” 朱珪带着亲兵队,奋力想要维持秩序,但这可是两万人的乡勇,而他手下只有两千绿营军,还被分散出去把守各处城门。 “都不许逃,不许……贼子尔敢!” (本章完) 第314章 安庆下 第314章 安庆下 安庆城的各段城墙,在朱珪的快速反应下,已经陆续点燃火盆,只有王瑜这些商人负责看守的城墙,还是一片漆黑。 朱珪本来就对这些商人,既利用又警惕,这么一对比立马就发现了端倪。 当然,朱珪并不完全确定,他只是单纯诈一下,要是还没反,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可惜,他这一诈,那些商人索性也不装了。 王瑜没来及赶过来,这里是他的外侄王勇在负责。 王勇,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 这货不知道城里的火实际都是叶文馥放的,还以为是叔父已经决定反了,当下就是什么也不管,抡起手中大刀就喊道:“儿郎们,随咱一起杀官造反了!” 王勇这么一呼喊,剩下的几个王家心腹家奴,全都面面相觑。 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些心腹家奴跟着举刀大呼:“杀官造反,投奔大汉!” 王家乡勇本来还一脸茫然,这下听到呼喊声,总算是反应过来,他们的家主这是已经从贼了。虽然还是有些懵,但为了能够活命,他们还是义无反顾,举刀杀向了身边的友军。 那些友军乡勇,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身边的友军突然就都成反贼了? 猝不及防之下,这些乡勇瞬间被杀到大溃。 朱珪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这些商人组建的乡勇,居然真的敢反:“快,给我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给我杀光这些反贼!” 朱珪的反应已经够快,都这时候了还能做到临危不乱。 只是,他不乱已经没有用,因为城里越来越乱了。 安庆城中的混乱如同瘟疫传播,城内到处都有人在乱放火,火势不断扩张恶化,就连始作俑者的叶文馥都无法控制约束,只能被迫带着家奴们先去救火。 城墙上,许多乡勇甚至顾不上守城,自发性的往城下跑。 他们不是逃跑的,而是全都想要回去救火,火势太大了,再烧下去,怕是连他们的老家都得烧了。 几个清军将官发现了,想要上去阻拦,但完全拦不住。 又有一个安庆左协营的清军千总,眼看大势已去,当下反应迅速的把帽子一扔,一刀割下脑后辫子:“儿郎们,随大人我一起造反投大汉,享荣华富贵了!” 安庆左协营的清军兵力,满额差不多有500人,实际算上千总及亲兵就只有434人。 王家乡勇战力不精,但他们的突然倒戈,已经让朱珪难以招架。 这下,又有安庆左协营的清军反戈一击,两支军队的城墙防区离得很近,正好组成前后夹击之势。 被夹在中间的朱珪人都快傻了,他故意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安庆左协营看住王家乡勇,现在倒好,安庆左协营也跟着王家乡勇反了。 朱珪甚至都来不及聚兵,身边的抚标亲兵不到两百人,剩下五百多已经都被冲散。 还没倒戈的乡勇,不是打不过跪地投降,就是到处乱跑乱冲,一不小心大晚上踩空,就翻下了城墙。 “轰!” 城外,汉军已经发现了安庆城的异动。 大晚上,安庆城突然冒出熊熊火光,还往上飘着大股浓烟,傻子都能看出来城里出事了。 白楠当机立断,下令攻城,还特地把大炮推出来,开了两炮。 夜间开炮,炮弹当然一发没中。 但这不重要,心里震慑到位了就行。 大炮开完,汉军直接发动强攻,上千汉军往安庆城墙发动攻势。 好在前两个月的围城里,汉军不是什么事都没干,护城河早就被汉军的民夫填平,就连云车、壕桥都修了许多座。 汉军喊杀着推上云车、壕桥就往安庆府城杀去。 汉军这么一冲,又加上安庆城墙上已经倒戈的王家乡勇和数百清军,还有城内遍地开的火势与混乱,愣是给剩下的一万好几千乡勇营造出一种汉军到处都是的错觉。 这些乡勇说白了都是百姓,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操练度也严重不足。 一下子遭遇到这种情况,哪还顾得上守城厮杀,纷纷吓到往各处城门方向溃逃。 城里已经不安全,只有打开城门,他们才能逃出去。 朱珪发现了这些乡勇的意图,他连忙想要下令阻拦,但可惜根本拦不住。 别说拦住了,就连他的亲兵,都有不少混迹其中,帮着乡勇们开门。 这一战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 城外汉军的速度,可比清军要快的多,汉军来到安庆各段城门,正打算要强攻夺城,接着就发现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之后没什么好说的,汉军摆出战阵直接杀进去,连云车、壕桥都省的再架上去。 “饶命,饶命啊!”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呜呜呜~~” 凡是见到汉军的清兵和乡勇,他们完全就不抵抗,要么转身逃跑,实在逃不掉,就哭喊着跪地求饶活命。 朱珪见到大势已去,正打算带着手下亲兵死战,而后就被人当头棒喝。 真就是当头棒喝,老人家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被身边亲兵一拳头干翻,连宝剑都被下了。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我们抓到安徽巡抚了!我们抓到巡抚老爷了!” 汉军没有闲心余力俘虏那些清军和乡勇,但这可是安徽巡抚朱珪,马上就有一个军官跑过来,看着朱珪的老脸被摁在地上疯狂挣扎。 顶戴早不知道被谁踢到哪里去了,身上补服绣的什么飞禽,那军官完全不认识,认识他也不知道几品。 但没关系,有官服那就肯定是大官。 “先绑了,等将军来了再说。” 汉军军官迅速下令,接着又对那些俘虏了朱珪的清兵说道:“还有你们,立刻去城里面救火,带上剩下那些投降的清兵和乡勇,务必要把火势控制住。” 好家伙,这名汉军军官本来以为只是小火势,一上安庆城墙才发现,这特么到底哪个狗东西放的大火。 因为火势烧的太旺,汉军连攻占城墙、收拢俘虏都有些顾不上,只能先让已经投降的俘虏和清军马上去组织人手救火。 朱珪的老脸趴在地上,挣扎无果后只感到羞辱,正要咬舌自尽为大清尽忠。 忽然听到汉军在安排人救火,这帮贼寇什么时候也能在乎这种事情了? 朱珪心生疑惑,这跟他读过的圣贤书,还有应该祸乱天下的大反贼,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就这么精神恍惚间,朱珪被几个汉兵绑了起来。 之后,入城的汉军,马上加入了救火队的行列,接近两万人的乡勇,同样也被编入了救火部队。 跑是跑不了的,各处城门都被汉军堵死,他们没办法跑,只能乖乖听话。 就这么在两万多人的齐心协力下,城中火势连续抢救一个晚上,终于是在凌晨彻底扑灭。 两万多人的乡勇,几乎全成了汉军俘虏,另有两千多人的清军,同样被俘虏了一千五百多人。 抓完了俘虏,下一步自然就是杀人了。 乡勇、清军里的基层军官不杀,几个高级将领,在问明身份信息后,统统都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又在城中挑出好几家到处乱放火,还有主动为官府出钱纳粮的大户士绅。 一个不留,全部砍了! 乱世用重典,虽然这些士绅似乎在帮忙,但到处乱放火下烧毁太多民宅民居,还死伤不少百姓,必须狠狠杀些脑袋去安抚民愤。 而且,这些士绅要是真想倒戈投降,那一开始就能投降,而不是在别人放火制造混乱,趁机浑水摸鱼试图分润抢功。 白楠没空去慢慢审理他们无不无辜,反正找出来先砍一批脑袋。 砍完了既能平息民愤,还能杀人立威,最后还能白得几万亩土地,用来配合后面分田官的分田工作。 “拜见将军!” 叶文馥见到白楠,连忙拱手作揖。 “你就是叶文馥?”白楠反复看了两眼,微微点头说道,“你这把火放的倒是不错,精准把握了时机,助我大汉夺下了安庆府城。我大汉向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你就先来这衙门里,帮本将军参谋办事,你的功劳我会帮你奏明汉王!” “多谢将军!”叶文馥的黑脸露出笑容。 不枉费他了那么大代价,连父亲留给他的老宅,都烧毁大半,自己也几乎拼了身家性命。 历史上,这个叶文馥虽然籍籍无名,但他培养了一个厉害的儿子,跟着曾国藩和李鸿章一起镇压过捻军,还做到了陕西布政使,而他的孙子更是干到了陕西巡抚。 (本章完) 第315章 善后 第315章 善后 又过两日,安庆府城的救灾善后工作还在进行。 前天晚上的大火烧的实在太旺,哪怕汉军已经第一时间组织救火,但还是控制不住火势蔓延,大片民居商铺被烧毁,许多百姓因此无家可归。 叶文馥已经换好衣裳,脑后的辫子也割了,顶着个亮堂堂的光头,就在安庆抚衙里头帮忙做事办公。 白楠说是要他随军参谋,但实际要他干的事情,跟安庆知府已经差不多。 没办法,这帮伪清的狗官太滑溜了,几乎是外城墙刚被汉军拿下,还在城内的安庆知府、怀宁县令等一众伪清官员,就已经能跑的跑,不能跑的也都果断自杀。 而安徽布政使陈用敷、安徽按察使恩明,早就被朱珪派去了宁国府、徽州府募兵坐镇去了。 还能剩下来的,不是基层的文吏衙役,就是实在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白楠手里的人是真不够用,叶文馥顶上了安庆知府的工作,就连他自己都没空治军,连续几天下来都是从早忙到晚。 叶文馥只是临时参谋,既无官职也无军职,所以啥事都要白楠这个将军来拍板。 白楠已经在发电报,管荆州府要人要官。 安庆都打完了,让他临时管管民政还行,长期管的话,不仅不合规矩,还拖慢了他的进军路线。 叶文馥拿着一份公文,又来找白楠签字用印。 白楠简单略过后签字盖印,又突然想起来问道:“那位伪清的朱巡抚,还是不肯降吗?” 叶文馥点头:“在下已经带人过去劝过,但朱巡抚始终不肯降,还严厉斥责我等都是悖逆君父,乱臣贼子。这位朱巡抚是伪清鞑子皇帝的老师,别人都会降,唯独他不会降,也不能降。” 白楠不屑冷笑,这种视鞑子为君父,在他眼里跟鞑子也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看对方官声还不错,而且身份还很特殊,对大汉有一定的战略意义,他早把这老汉奸挂城墙上了。 白楠没有太多耐心和时间,听到叶文馥说这家伙不可能降,当下说道:“既然这老汉奸实在不肯降,那就把他绑好随我大军一起开拔,正好也能废物利用一下!” “将军英明!” 叶文馥连忙恭维:“安庆被破,巡抚被俘。这两条消息就算单拎出来,都已是震撼天下,而今合在一起,安微剩余诸州府就算不能传橄而定,也必然不会有太大抵抗。” 白楠说道:“我大汉选今为止抓到的伪清巡抚都不止一个,说震撼天下还是太过了,但震摄安微应当还是没有问题。此番大军出征,你便帮本将军看顾好这安庆后方,好好做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正七品县令的官职,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正七品具令,这官职品级看着不高,但对比地方上已经不小。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汉,县令都是实授,没有伪清那种乱七八糟的虚署。 伪清那边最离谱的,同一个县城,甚至可能会有两三个县令同时担任,跟特么闹着玩一样。 而且,大汉的县令全都是实权官职,手下能管七八个镇长不说,还有延伸到乡里的分田官和农民公会,真正做到了皇权下乡。 而号称完全实控的伪清,地方官员的权力既被乡绅地主拿捏,又要依赖本地胥吏。 胥吏不听话,地主不配合,县令就成了光杆司令。 大汉就没这些问题,乡绅地主被分田政策瓦解,胥吏被分田官瓦解。 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大汉县令甚至能够调动乡镇民兵,相当于军政大权一把抓,实权比之伪清县令不知大了多少倍。 叶文馥当然听明白了白楠的提点,连忙说道:“将军请放心,在下一定为大汉看顾好这府城安庆,绝对不会让将军后方生乱。” 白楠说道:“好,我再给你留二营兵,帮你稳住这城中秩序。” 叮嘱完叶文馥,白楠接着又见了王瑜在内的几个安庆商人、士绅代表。 这些家伙被白楠晾了几天冷板凳,早已没了先前骑墙的底气,所有人都是如坐针毡,不知道大汉会怎么对待他们? 短短几天时间里,汉军已经砍了不下百来颗脑袋,既有士绅家族,也有安庆富商,还有不少趁火打劫的地痞流子。 虽然汉军杀人的同时,也公布了这些人的罪名,可在王瑜这些“聪明人”看来,汉军这波未免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王瑜带着一众安庆商人,还有几个士绅代表进入抚衙大堂。 进门就看到白楠正襟危坐,正在看着公文杂务。 “拜见将军!” 众商人、士绅齐刷刷作揖行礼。 这些人做的功课不少,知道大汉不兴下跪那一套,甚至对此非常厌恶,所以都很识趣的没有下跪,改为作揖。 白楠放下手中公文,目光深邃扫视堂下众人,说道:“我这人一向不喜绕弯子说废话,就与你们直说了吧!凡家中田产超过三百亩的士绅,必须配合我大汉的分田官们分田落户与民。而家里户口超过十口人的,同样也要到官府重定户籍,分家析产。” “不要想着隐瞒作假,这可是汉王的命令!” 此话一出,那些商人们还好,他们本来就没多少田产,产业都在商铺店面上,分田了他们也不心疼。 可那些士绅豪族就不同了,他们的产业几乎大半集中在土地上,受到接见的几家士绅代表,更是动辄家有良田几万亩。 这么多田产,全都要拆分,只给他们留下三百亩,这可让他们怎么活? 马上有个年轻士绅代表怒道:“大汉这是在强掠民财,与民争利!” “强掠民财,与民争利?说的好!” 白楠闻言顿时露出冷笑:“我大汉若真的要抢你们的财利,别说是田产了,就是你们的家财性命都别想保住。是不是觉得,你们有献城反正的功劳,我大汉就该让你们把田产留下?” “献城是献城,分田归分田。而且,你们这些士绅大族,动辄有着成千上万亩田产,这么多的田产,到底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这话说的太过赤裸裸,几家士绅代表全都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年轻士绅强硬着头皮说道:“田产自然是我家祖辈经商,慢慢积攒买下来的,将军若是不信,我家还能找到祖辈留下的买卖契书。” “买来的?哈哈哈!” 白楠笑完,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就这么直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百姓们宁愿把自家土地卖给你的祖辈,就为了一年到头,多交一倍的租税,而后再卖儿卖女,吃不饱饭?” 这话是已经完全不给面子,白楠虽然曾经也做过小地主,但小地主跟大地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曾经的白楠就是被八旗鞑子给害的家破人亡,土地被抢了以后沦为流民,差点饿死在逃难路上。 所以他现在很厌恶士绅地主兼并百姓土地,巧取豪夺的腌攒行径。 白楠继续说道:“一两银子是买,一文钱也是买,甚至虚钱实契也是买。你能拿出祖上的买卖契书,拿出来了又怎样,我大汉有说过会认吗?” 白楠知道这些豪绅地主都什么德行,索性也不再客气,就算你们这些人的祖辈真是用实钱实契买来的几万亩土地(怎么可能呢?),但我大汉就是不认,能给你们留下三百亩土地,都已经是汉王的恩典。 今后都老老实实做大汉的顺民,种地交税去,别想着兼并土地,搞地方宗族结社,大汉不需要地主,更不需要宗族结社势力。 这下,那年轻士绅不说话了,白楠已经跟他摊牌,他就算说的天乱坠,刀子握在汉军手上,有本事就造反呐! 真要有士绅地主不满,造大汉的反,那大汉反而还会很高兴,因为又能多分几百地了。 白楠见没人再说土地的事,又补充道:“还有,汉王已经正式废除了奴籍,今后不管是谁,都不得再畜养奴婢。” “那家里的丫鬟仆役怎么办?”问这话的是王瑜那边的一个胖子商人。 白楠回答:“丫鬟仆役,就改签雇佣合同,合同三年为一期,必须要到官府公正。合同到期了,丫仆役要是不想续签,你们也不得阻拦。” 胖商人按着问:“那要是合同签完,丫髮、长随中途不想干了,我们也不能阻拦吗?” 白楠说道:“不能,但你们可以拿着合同,去官府找他们赔违约钱。汉王不是只管穷人,你们要是奉公守法,受了委屈汉王也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那成。”胖商人点头。 对这些商人而言,签不签雇佣合同,实际区别不大。 没有什么问题,是砸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砸的银子不够多。 王瑜忽然插话问道:“我等皆是本分商人,大汉要分田释奴,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只是不知大汉对我等商人,到底是何态度?” “拿去自己看吧!” 白楠没有回答,直接甩下去一部《大汉新律》。 (本章完) 第316章 池州 第316章 池州 池州。 白楠亲率五千大军,另有五千随军民夫,合兵一万顺江而下。 这么大的动静,压根瞒不住,汉军也没打算要瞒。 “二位大人,有紧急军情!” “快讲。” 王柄皱眉催促,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信使回答:“安庆城破,汉贼出兵一万,自安庆府城方向顺江而下,现已过了长风岭,朝池州奔袭而来。” 王柄和陈安邦闻言,顿时有些始料未及。 他们虽然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但还是没有料到,自己还在筹划着过江出兵救援安庆,结果安庆居然先一步没了。 两人都还在思量,池州知府张曾垿急匆匆跑进来,看到王柄和陈安邦就哭着脸问道:“王军门、陈总镇,上万贼军杀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柄被烦得顾不上思考,只能安抚道:“张知府放心,不过区区一万贼军,池州府城高墙厚,贼军打不下来的。” 陈安邦跟着补充道:“当务之急,应当速速去筹措粮草,募集民夫,准备火油、滚石、擂木等守城物资。” 张曾垿连连点头:“对,对,王军门和陈总镇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啊!” 池州府上下迅速开始了守城总动员。 又过两日,汉军抵达池口镇,距离池州府城已经不足二十里。 汉军战船不能再往北走了,因为池州府北岸有两处江心洲,刚好把长江分成了上下窄,中间宽的河道三岔口。 双方都撒出探子,打探敌情。 而且,双方探子都划着小船,就沿着狭窄的南子洲对峙。 “杀!” 汉军探子先动起了手。 十几艘汉军小船,朝着清军探子冲了过去。 清军探子见状也不硬拼,动作麻利地掉头就跑。因为是顺江逃跑,速度快到压根追不上。 汉军探子一路驾船撵到池州府城外二里远,才终于下船找村民情况,还有人带着一支望远镜。 “报!” “池州城防守甚为严密,而且两个月前,池州曾经进驻了一支清军,有说是几百人,也有说是一两千人。” 听到探子回报消息,白楠几乎瞬间就猜到,那支清军应该是从九江战场上溃逃的败兵。 杨芳可是给他电报说过,九江大战清军虽然大部都被他留下,但还有数千清军逃散,大概率是往北逃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一群打散逃出来的溃兵而已,比乌合之众都不如。 白楠大军在池口镇临时驻留,又拿出银子粮食招募民夫,寻找运输粮草辎重的车马。 随军的文教官来到镇中,叫来了镇子里的百姓,开始给他们例行讲故事。 没错,就是讲故事,只不过讲的都是大汉起兵至今的改编故事。 故事的主角理所当然肯定是汉王,在故事里的汉王,就是少年英气,救苦救难,能为百姓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形象。 情节略显俗套,基本就是斩杀贪官,惩治地主劣绅为主线,又在其中穿插给百姓分田地,组建可以为农民做主的农民公会等政策情节。 文教官们把一则故事讲完,听故事的村民百姓,个个眼里充满向往。 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下意识举手问道:“这汉王给俺们穷苦百姓分田,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被问到的文教官反问:“为什么没有?” 黝黑汉子挠挠头:“可是田都是地主老爷家的,那些地主老爷还跟官府的差爷有关系……” 那文教官听到这,先是有些好笑,接着又立马正色说道:“老乡,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但不用害怕,因为现在我们来了。我们会给你们分田,让这里再也没有地主,更没有老爷,大伙也都不用再为地主当牛做马,以后就都为自己种地。交完了一年的税粮,不会再有任何苛捐杂征,也不会再有地主让你们交租。人人都能有盼头,挺直了腰杆做人!” 这么简单几句政策宣讲,并没有太多的感染力,但配合前面讲过的故事,这些百姓村民对汉军的恐惧,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什么汉军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全都是扯淡。 能给他们分田产,让他们堂堂正正做人的汉军,能是坏人吗? 而且,这些外地来的汉军,虽然操着不同口音,但来了他们村子以后,居然不抢粮食,也不抢女人。 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反贼,这样的军队? 池口镇,刘家老宅。 “父亲,不要再犹豫了。” 年轻的刘继业对着父亲刘同进苦口婆心劝说道:“汉军军纪严明,来到池口镇,既不抢掠,也不杀人。有如此精锐强军在手,湖广的汉王必得天下,我刘家若不抓住机会,趁早从龙,等将来新朝建立,可就都晚了!” 已经老迈的刘同进,听到儿子劝说只是一味摇头:“这天下天事,哪有什么十拿九稳?就算这汉王如你所说,真有几分帝王之相,可这汉军一来便要分我刘氏田产。这数千亩良田,可都是我刘家祖辈攒下来的基业,岂能轻易拱手让人?还是分给那些下贱的佃户。” 刘继业闻言无奈说道:“父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过数万亩田产而已,为了我刘氏的从龙之功,舍了便舍了。而且,就算父亲您不愿意舍弃,人家汉军难道就不分了?与其现在被迫分田,不如主动配合,给孩儿在新朝博一个出身,给我刘家在汉王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再者,等我刘家在新朝做到从龙功臣,当了大官,几千亩良田而已,还怕到时候没有吗?” 前面的话都是屁话,最后一句才是实实在在。 现在主动配合分田,等将来做了大官,难道还怕手里没有田?而且,就算他们不配合,汉军也还是要分田,倒不如先用这些田,来换取他们刘家的利益最大化。 刘同进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但还是拿捏不准:“这汉王到底还未得天下,现在投效会不会……” 刘继业看出老父迟疑,又下了最后一把火:“父亲,您难道就不想咱们家成为这刘氏主脉吗?” 刘氏主脉,说的不是这池口镇的刘氏,而是池州刘氏,也可以说是彭城刘氏。 池州刘氏的主宗住在了池州府城,而他们则属于主宗以外的分支,之所以分支都能这么牛逼,就在于他们看护着刘氏的老宗祠。 刘继业说道:“汉军来咱们这里,不仅分田,还会分宗族,凡是超过十口人的豪族,都要到官府那里分家析产。这对主宗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可对咱们这些外头的分支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主宗被拆分,届时父亲控制我刘氏宗祠,只要孩儿将来能够在新朝站稳脚跟,那父亲您就是我刘氏主宗族长,再不济也能单独开宗编制族谱。” 这也是古代豪族传承的惯用伎俩,分支家族连续几代出了进士官,实力往往就会超过主宗。 之后,要么旁系翻身为主,成为家族的新话事人,要么干脆移居别地,建立新的宗族。 关系亲近的还能时常联络,续一下族谱,关系不好的就彻底断绝来往。 成为主宗,族谱单开,短短八个字,不论古人今人,都难以抵抗它的诱惑力。 刘同进老迈不利索的腿脚,都仿佛好了一般,就这么拄着拐杖来回快速踱步。 过了好半刻,刘同进对着儿子刘继业说道:“继业啊!你现在拿上家中的田契身契,去找汉军的将军。还有,我池口镇刘家,虽然只是池州刘氏旁系,但跟池州府中的本家还是有些联系在,汉军来到池口镇,肯定是要打池州府城的。而汉军有此强军,池州府城是挡不住的,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情做绝!” 不多时,正在池口镇募集民夫,还有主持宣讲分田的汉军,得到了本地乡绅的争相投靠。 刘继业见此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不算慢,这要是错过了大好机会,后面再想投靠立功,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时移世易,大汉早就今非昔比。 至少在这帮江南上绅眼里,大汉已经不再是谈笑可灭的乌合之众,而是正儿八经能跟朝廷争霸遂鹿的反王小朝廷。 相比于别的投效士绅,刘继业到底还是特殊的,他得到了白楠的接见。 因为他不光主动配合交出田契,还跟着交出了家奴仆役们的身契,还有在伪清官府那边登记造册过的户籍账本。 分田,他们配合。 释奴,他们配合。 分家析产,他们同样配合。 这么识趣的本地乡绅,白楠当然要给点面子,亲自见一见,好歹树立成当地分田的榜样。 “拜见将军!” 刘继业见到白楠,就跪下磕头:“草民刘继业,愿为将军取下池州府城。” 正要习惯性呵斥提醒对方,大汉不兴跪礼那套,白楠忽然间反应过来,惊诧问道:“你有办法能打下池州府城?” 池州府城在白楠眼里,不算太难打,而且他手上还有安徽巡抚朱珪这张牌,打下来肯定是板上钉钉。 关键就在多少时间,损耗多少粮草兵力。 要是有更省事的打法,白楠自然不可能拒绝。 刘继业说道:“草民祖辈是池州刘氏的分支,虽然已经分开,但业与本家还有联系。草民可现在就修书一封,只要将军答应,不分本家刘氏的田产,本家刘氏定然愿为将军内应!” 白楠摇头:“这不可能,分田是汉王的旨意,也是我大汉的立国之基。你们的池州本家刘氏,不光要分田,还要与你样释放家奴,家族户籍超过十口人的,还要一律到官府分家析产!” 刘继业面露“为难”,思量片刻说道:“那还请将军承诺,只分田释奴,不追究其罪。” 白楠点头:“若能配合大军拿下池州府城,可算他们戴罪立功。 刘继业笑道:“那草民立刻便去写信,劝说池州府城内的本家刘氏为将军内应。” 说罢,恭敬退下。 白楠看着这家伙离开,眼里似乎若有所思,不过片刻又摇了摇头,没再管这些事。 过了两日,汉军自池口镇北上,没有再走水路。 汉军的人数对比刚从安庆北上时,已经扩充了快二分之一,全是汉军的在池口镇及附近村庄募集的民夫百姓。 有随军文教官们的宣教演讲,再加上那些投效乡绅的协助帮忙,池口镇为中心的村镇百姓,全都踊跃从军。 只要他们帮着这帮又有礼貌,还很大方,比官军都像官军的反贼打下池州府城,那反贼就会带着他们去分地主老爷家的田产,给他们免去之前欠地主老爷们的租子。 这么好的事情,傻子才不愿意干呢! “军门(总镇),南边有贼军!” 王柄和陈安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奔赴南边城墙,果然看到上万汉军,正在往池州府城这里逼近。 汉军大军还在行军,前锋就先冲上来几十个骑兵。 这些骑兵领头的拎着个大喇叭,其他人则手挽强弓,强弓后面是提前写好的劝降信。 “池州城里的各位老乡兄弟,不要再抵抗了,你们的巡抚老爷,已经被抓了,安庆也已经没了。” “不要继续给当官的卖命了,你们是安徽本地人,可那些当官的又不是。” “你们卖命了,最后也落不得什么好处,反而还可能没命,顶多当官的发财。” “现在投降,军官在内,全都能免死。还能跟其他百姓一起分田,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 领头的汉军骑兵拿着喇叭呼喊劝降,又有几十个汉军骑兵,挽弓搭箭往城墙上射去劝降书。 虽然池州清兵九成都不识字,但军官好歹能认得几个字。 看到劝降书里的承诺,别说清兵了,那些军官都是蠢蠢欲动。 没办法,巡抚老爷都被俘虏了,安庆府城都没了,这还怎么打? 池州府城,原本只有一个池州营四百多人,后来又加上了王柄和陈安邦带过来的亲兵,总兵力能达到约莫三千余人。 这么点人,对上城外上万贼军,怕是塞牙缝都不够啊! 王柄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镇定安抚道:“都不要惊慌,汉贼都是诈言,安庆府城还在,巡抚大人也没被俘!” 陈安邦拔刀下令:“放箭!放箭!射杀贼军!” (本章完) 第317章 人才济济 第317章 人才济济 “咻咻咻!” 清军号箭射得稀稀拉拉,没有一支射中汉军的骑兵。 陈安邦看得头皮发麻,哪还能不清楚,这是麾下清兵已经有些信了汉贼的鬼话,所以才故意出工不出力。 这都没办法处罚,因为城里的守军兵力就三千来号人,一旦真的处罚任一方,军心都必然大乱。 王柄只能把陈安邦拉到一旁说道:“军心已经动摇,为今之计,若要继续守城,唯有发饷拿钱才能安抚军心。” 遇事不决,先发饷银。 发饷银或许解决不了一些问题,但肯定能解决军队九成的问题。 王柄和陈安邦商定后,立刻找到了张曾垿。 他们是从战场逃过来的,携带的钱粮都扔在了九江,只能让张曾垿这个知府出钱了,反正他们也是在帮对方守城,让这家伙出钱是应该的。 张曾垿还算是个有能力的“干臣”,贪是贪了点,但也知道钱这东西,贪完了不出去创造价值,那贪来的银子跟废铁没什么两样。 二人得到银子,先划出自己那份,而后才马不停蹄给士卒们发饷。 饷银发下,立竿见影,士卒很快就安分下来。 王柄和陈安邦暗松口气,正要将南边城墙的士卒都统一撤换下来。 忽然,城外的汉军大营,再度奔来一拨人马。 陈安邦都有了应激反应,下意识挽弓搭箭,对着靠近护城河的汉兵就是一箭射出。 “咻!” 不出意外,箭射歪了。 因为陈安邦看到汉军拉过来一辆板车,车上载着一个官服老头,那官服形制怎么看怎么惹眼。 王柄拿出千里镜远远一看,瞬间怒骂道:“贼子尔敢!” “怎么了?”陈安邦心里一咯噔,急忙问道。 不等王柄回答,下面的汉兵已经掏出大喇叭就开始在那里狂喊。 “安徽巡抚朱珪在此!” “安庆城已破,现在投降,只诛首恶,军官、士卒都能免死。” “安徽巡抚朱珪在此!” “安庆城已破……” “……” 没有太多废话,就是简单明了。 清军这边刚发下去的饷银,都还没捂热乎,就已经没用了。 汉军直接把朱珪用板车拉过来了,王柄完全不怀疑这个朱珪是真是假?因为不论真假,汉军都已经把人拉过来,而城墙上的守军清兵,肯定都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巡抚大人。 巡抚都被抓了,安庆自然也没了,这池州怕是守不住了! “巡抚老爷都被贼军抓了,安庆真没了?” “军门和总镇是在骗咱?” “那还咋打?” 城楼周围离得稍远的清军士卒,甚至已经开始公然议论起来。 王柄看着隐隐骚动的士卒,已经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汉贼把巡抚押过来,他们打又不能打,出城就是送。 两个人只能这么大眼瞪小眼,全程看着护城河对面的驴板车,押着朱珪沿城墙到处巡回喊话。 好在他们募集的乡勇民夫数量不多,城墙上几乎都是实打实的清兵。要不然怕是这一轮喊话劝降下来,南边城墙就已经先崩溃了,汉贼连攻打的力气都能省下来。 汉军持续喊话劝降了半个时辰,城墙上的清军士气已经全无。 王柄和陈安邦,这两个家伙老早就带着亲兵退下城墙,他们也不去知府衙门,而是就近回到城中军营。 军营的马厩里,饲养着他们为数不多的战马。 王柄说道:“池州应该是守不住了,今夜就得离开,否则时间晚了,汉贼一旦攻城,就走不掉了。” 陈安邦皱眉问道:“那朱抚台……” 王柄说道:“朱抚台可是万岁爷的老师,汉贼只要不傻,就不会对朱抚台怎样,拿来跟朝廷做交易筹码都是好的。与其担心朱抚台,还是想想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吧?” “宁国府?”陈安邦试探问道。 王柄想了想,说道:“宁国、徽州都行,汉贼打下了池州,肯定会继续动兵。我觉得可以先去徽州府,徽州地势复杂,有群山阻隔,好歹能拖延一下,而宁国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就算徽州败了,我们也能再退去浙江,临走前还能再从徽商那里抢掠一笔银子,拿来给咱们到朝廷那里买命!” 徽商有钱,江南皆知。 王柄这波退守徽州是假,跑路前到徽商那里捞一笔是真,运气好的话捞完了买命钱,兴许还能剩下来不少。 打了败仗不要命,要命的是打了败仗,还没钱给自己买命折罪。 池州知府张曾垿,此时正在卖力筹措钱粮,这家伙还不知道帮他守城的两个清军主将,已经在商量着晚上跑路细节。 王柄考虑的很周到,逃跑这种事情,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他专门派了最信任的亲兵传达命令,让张曾垿尽可能募集足够多的民夫乡勇,准备好火油、滚石物资,摆出一副要跟汉军长期对峙守城的架势。 张曾垿对此深信不疑,他不认为王柄和陈安邦两人还会逃跑。因为这俩人已经是戴罪之身,肯定要想办法立功折罪,跑了只会罪责变重(但能活命……)。 当天晚上,张曾垿忙活一天,已经先睡下。 城外的汉军大营,城墙上的清军守军,王柄和陈安邦各自聚拢两百多亲兵,另外还有池州城中的贵池刘氏族人,全都没有休息。 “动手!”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反正没几分钟功夫,池州城中就燃起熊熊大火。 又有人到处沿街呼喊:“城破了!反贼进城了!大家快跑啊!”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被城墙上的清军,还有城中军营里的王柄和陈安邦所察觉。 “走!” 王柄立刻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吆喝道。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两百多骑兵深夜冲出军营,连火把都不打,径直朝着东南方向的通远门奔去。 池州南城墙,池州营清军千总一把将脑后辫子割了,而后手抓断辫高喊:“儿郎们,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天兵!” “杀!” 四百多池州营清兵,就这么突然跳反,直接打了身边友军一个猝不及防。 确切地说,这些池州兵也没把那些江苏兵给当成友军自己人。 南城墙聚集了三千多清军,有四百多都是池州兵,另有两千多是 王柄和陈安邦带来的江苏兵,还属于他们的督标(镇标)亲兵,战力比一般绿营兵要强。 可惜,现在是他们的主将已经抛下他们跑路,没有了主将的弹压指挥,两千多江苏兵愣是被四百多池州兵,给生生杀到崩溃。 压根没人想着死战,主将都找不到了,他们还卖命打谁? 池州城外,白楠已经跟刘家约好,当天晚上就在城内制造混乱,然后里应外合夺城,杀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清军确实乱起来了,就是有些太乱了,乱的也太快了。 白楠拿着望远镜颇为诧异:“你们刘家到底干了什么,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刘继业也很懵,在他想来城中的刘氏族人,顶天了就是跟自己一样,先到处放火制造混乱,再间接影响到外围城防,让清军防线出现临时的缺口。 汉军就趁这个时候,对缺口处发动突袭攻城,定然能够一举夺城! 然后…… 池州乱的也太快了,连他都能隐约看清城墙上到底是有混乱,到处都是火把攒动,不时就有火盆、火把从城墙翻下去,好像还带了不少掉下去的人。 “算了,既然池州已经大乱,那就趁乱攻城吧!” 白楠微微点头,抬手就下达了攻城命令。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军号声吹响下,汉军推出一架又一架的巨型攻城壕桥。 攻城壕桥,比之云车还要来的更大,但高度不是太高,优点就是足够结实稳固,而且能够作为浮桥过护城河。 汉军士卒只需要踩着壕桥的台阶,就能轻松登上去攻城。 就算遇到红衣大炮轰击,汉军士卒也能顺势躲到壕桥下方,利用厚实的木板作为掩体来防御炮轰。 壕桥过护城河,下面的汉军士卒立马踩着木质台阶,起线膛枪就往城墙上冲。 到了差不多高度,汉军线膛枪兵直接瞄准射击。 “砰砰砰!” 没有什么三段击,全是自由射击。 迎上来的清兵,当场倒下一片。 周围清兵见势,立马转身逃跑。 又有清兵从别段城墙迎上来,边跑边大喊:“大汉万岁!汉王万岁!” 这几个清兵学的是真快,本来打算开枪的汉兵,听到喊话及时收住了枪口。 这帮跳反的清兵,带着登城的汉兵,就一路跑过去开城门。 没用多长时间,池州南城墙秀山门大开。 白楠用望远镜看到城门处亮起来的火把,跟着拔刀下令:“全军冲击!” “杀啊!” 数千汉军发动猛攻冲锋,池州城中的清军要么纷纷倒戈投降,要么就是完全吓破了胆。 (本章完) 第318章 徽商反了 第318章 徽商反了 白楠信守承诺,凡是投降倒戈的清兵,全都免去了死罪,就连军官都算他们折罪立功。 因为投降的人实在太多,汉军从发动攻城,到完全拿下池州府外城,加起来都不到个时辰。 而且,主要都是耗在了攻城路上,真正战场搏杀压根就没怎么打,汉军伤亡几乎为零。 仅有一个在攻城的时候,跑的太急没看清路,失足掉到护城河里。 虽然被友军捞上来,但还是不小心感冒生病,少说也得在伤兵营修养个两天,同样还得被自己袍泽兄弟笑话两天(不止)。 池州知府张曾垿是汉军攻城打到半,才突然得知城墙那边的战况。 然后,这厮跑的飞快,带上早已备好的银票细软,又把官服脱下来,就这么趁乱乔装逃走。 王柄和陈安邦虽然跑的比他快,但这二人是见到池州已经守不住,才想到要跑路。 张曾垿这位池州府,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一旦池州城防出现一点不对,这家伙就会立刻带上银票细软逃跑。 守城的伪清文官、武将全都跑路,城中的士绅豪族也纷纷跳出来,到处放火要做汉军内应。 就连城墙上的清军守军,不是打开城门四散溃逃,就是干脆割了辫子临阵倒戈。 池州府有如此“人才济济”,自然是不可能坚守。 汉军抵达池州府城,前后不过天半。 到了翌日中午,城中火势已经全部扑灭,三千清军宇军俘虏了一千八百人,伤亡不到一百人。 又有一千多清军,趁着城中混乱四处逃散。 汉军派出了骑兵营,带上火铳、弩枪,正在四处追击。 池州府城被汉军轻松取下,白楠立刻招来投降的贵池县令,让对方代笔写下劝降信,而后又用伪清安徽巡抚大印、安庆知府印、池州知府印分别盖了一章。 之后,带上这些劝降信,分别派兵去接收铜陵、青阳、石埭三县。 尤其铜陵县,白楠直接派了两千军队,指挥使林勇亲自领兵过去拿下。 因为铜陵县盛产铜矿,还有伪清曾经设置的铸铜钱监,拿下了这里,大汉就能在安徽本地直接铸铜钱,而不用从湖广调铜钱过来。 大汉目前的基础货币,正在向着铜元、银元二级过渡,用于铸币的蒸汽机已经被蒸汽机局那边造了出来,现已正式投入到了量产使用。 聂宇专门设立铸币局,负责大汉的铜元、银元硬币铸造,还有发行流通。 至于金元,铸币局倒是做出过样品,但没有投入到市场流通,只是作为样版存留,汉王也要去了五个。 铜、银材质类货币,才是目前中国的主要流通货币,黄金货币不是不能流通,而是储量实在太少了,真流通起来远远达不到大汉的需求。 事实上,就连白银作为主流货币的流通,还是始自晚明时期,此前的白银中国也有,但都是作为奢侈品,而不是流通的货币。 中国开始使用白银,主要是因为美洲白银通过贸易走私,在晚明开始大量流入中国市场。 最夸张的时候,美洲开采出来的白银,三分之一都要流入中国市场。 牛顿牛爵爷怎么死的? 郁闷死的,到死之前,作为英国皇家铸币厂厂长的牛爵爷,都在困惑王国的钱到底去哪儿了? 当然,现在英国人知道了,他们的钱都流入中国了。 为了解决这个危机,英国东印度公司专门在数年前派出马戛尔尼访华,期望打开中国的市场,再利用鸦片这些特殊商品,扭转中英两国的贸易逆差,把白银从中国市场重新掏出来。 不出意外,英国人失败了,东印度公司此后不久遭到解散。 …… 徽州。 “池州已经没了,安庆也没了,安徽巡抚朱珪被俘。诸位,我等,徽商是时候该做抉择了。” 汪兴尧带着陈林陈掌柜给他的消息,来到徽商集会说道。 众徽商听到消息,虽然已经有过预料,但还是颇为震撼,大汉这是不动则已,一动立刻就是安庆、池州二府之地,还俘虏了安徽巡抚朱珪本人。 徽商首席汪兴业咳嗽两声,说道。“诸位,安庆、池州已被我大汉取下,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吸州府了。凡是来参加会议的,汪某人都认定他是已经决定要干了,不想干的这时也不用想着退出。因为我不允许,谁要这时候想退出,那就休怪汪某心狠手辣!” 此话一出,众徽商都是感觉到了江兴业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谁要这时候说不干,那怕是真的会杀人。 不过,这倒也不太可能,他们能今天来到这里,显然也是做好了准备。 能在徽商有一席之地,自然都是敢赌敢干的,大汉席卷天下之势已成一半,南朝半壁板上钉钉。 这时候拿一个徽州府,换来大汉新朝对他们徽商的庇护,买卖划算的很。 至于能不能打的下来徽州府? 就这么说吧!他们徽商的全部财富,去掉不动产,剩下现钱都拿出来的话,足以在短时间内武装募集二十万大军。 富可敌国,说的就是这帮徽商了,就算已经开始衰落,瘦死的骆驼也还是比马大。 徽州府的清军,一共只有徽州左右两营,朝廷编额为一营五百人,实际上肯定不满编,顶多能拉来四百人,算下来就是八百多清兵,战力还得打个折扣。 徽州府有钱,徽商有钱,不代表徽州营的清军也有钱。 上面的把总、千总又要打点关系,又要孝敬知府,总要吃些空饷,吃完了顶多还能剩口汤给下面的两营清兵去分。 这么吃拿卡要,肯定会出事,但出事了也没关系。徽州府地势复杂,再加上又是江南腹地,富得流油,只要没人造反,那就没啥大问题。 徽州知府王治,此刻正在请安徽按察使恩明喝酒吃饭,同时也是借机孝敬银子打点关系。 徽州知府可是肥缺,不仅徽商年年都有孝敬银子,而且地方官吏上下其手,又有杂七杂八的贪污分润。 可以说,这货一年到头啥都不干,甚至不用亲自贪污,都能净赚几十万两白银。 喝到兴处,王治正要拿出银票箱子,忽然师爷冒冒失失冲进包厢,二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银票。 王治见到来人是师爷,顿时呵斥道:“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命令,不能进来吗?” 师爷满脸惊恐:“大人,不……不好了!反了,都反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王治皱眉问道:“什么反了?把话说清楚。” 师爷大喘气道:“徽商……是徽商,那帮子下贱商人,他们带着家奴护院们都反了!“ (本章完) 第319章 徽州拿下 第319章 徽州拿下 得知徽商造反的消息,王治和恩明先是不信,而后立马就要离席回去,去调徽州营的兵马平叛。 然而,他们刚准备出酒楼雅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 有随从透过窗户往酒楼外面看去,瞬间就吓得瘫软在地。 王治快步跑到窗前,就见到酒楼外围,已经被基本清空,街上一片狼藉。 一身丝衣的汪兴尧,身后带着无数手持棍棒朴刀的打行牛马,将酒楼团团包围。 “快!快!伪清知府和按察使都在这家酒楼!” 歙县县令许颉穿着官服,亲自领着三班衙役跑了过来。 王治见到这一幕,哪还不明白这是歙县县令也从贼了,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许,你这厮身为朝廷命官,却跟商贾一起造反,你对得起大清,对得起皇上吗?” 王治这边刚骂出口,楼下的许颉不仅没有他预想的愧疚,反而兴奋指着二楼喊道:“那是伪清知府,旁边是伪清的按察使!” “活捉知府者,赏银百两!” “活捉按察使,赏银千两!” 汪兴尧果断给出了赏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活捉知府大人!活捉按察使大人!” “一千两!一千两!” 三班衙役、几百打行的牛马,纷纷嚎叫着冲进了酒楼。 王治脸色突变,当下也不管什么对不对得起大清了,扭头就要逃跑。 可是,逃得掉吗? 酒楼地方就那么大,外面还有越来越多的混混地痞包围上来,已经把酒楼围的连只苍蝇都飞出去。 王治这个徽州知府,还有恩明这个安微按察使,两个价值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两银子的大官。 不抓住他俩,那帮打行混混、衙役捕快是不会罢休的。 王治和恩明想要冲出雅间包厢,但他们还没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上楼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嘭!” 隔壁的房门轰的被撞开,接着就是女眷的尖叫和男人的求饶,又伴着混混地痞的淫笑。 王治和恩明眼看走不掉,跳窗又不能跳,匆忙之下只能一起往桌底躲进去。 而报信的师爷、随从们,也纷纷各自找地方躲藏。 但这只是个酒楼包间,空间是不小,可能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 就连那张桌子,王治和恩明两个人挤进去,不但拥挤的很,还一眼就能看出来下面蹲了两个人,还是两个穿着伪清官服的大官。 “嘭!” 房门被人一脚蹦开,无处可藏的师爷随从,当场沦为俘虏。 而领头撞门的衙役捕头,一眼看到桌底还在自欺欺人的二人,笑嘻嘻下令把人给揪了出来。 一个徽州知府,一个安徽按察使,又是满洲八旗官,就这么被几个衙役捕快给生擒活捉。 后来的打行混混们见到人被截胡了,当即就要冲上来动手抢人。 几个捕快立马拔刀。而打行混混跟着握紧棍棒,双方互不相让,差点就要火并。 许颉和汪兴尧,两个人及时跑了上来:“都不许动手,今天凡是参与包围酒楼的,不论抓没抓到人,一律都有赏银,敢火并者全都无钱可拿!” 靠着汪兴尧的钞能力,这波为了抢银子爆发的火并冲突,勉强算是揭过。 汪兴尧的动作很迅速,当即就押着王治和恩明二人,前往军营招降徽州营的清军。 又有徽商带着家奴、打行、牛马组成的“义军”,分别前往攻打绩溪、休宁二县。 这两县都有徽商的内应,甚至休宁县的县令,干脆都已经被徽商用银子搞定。 一天之内,徽州府城、款县、休宁、绩溪,整整一府三县之地就被徽商们造反拿下,狠狠跟陈林这个大汉细作展示了一波徽商到底有多大能量。 然后,造反的“义军”开始迅速失控。 这些“义军”太过鱼龙混杂了,除了徽商们各自出的家奴护院,又有城中的打行混混、地痞无赖、衙役捕快,反正能想到的人马,都被徽商们拉过来,或者干脆为了趁火打劫,自己主动加入了“义军”。 如此混乱的“义军”,微商们初期还能靠银子约束,但地盘一打完,“义军”马上失控,开始到处烧杀淫掠。 就连徽商大本营的徽州府城在内,几乎百姓士绅全都遭了殃。 那些有点实力的士绅还好,还能依靠家奴护院抵挡,实力不足的士绅,干脆被造反的打行混混直接破门,之后就是杀人、抢银子、淫辱妇女,无恶不作。 徽州府城的城楼上,已经悬挂起火红的大汉旗帜。 而府城内,却是到处都有浑水摸鱼的“义军”趁乱破坏,奸淫掳掠。 百姓不懂“义军”和汉军的区别,他们只知道这些“义军”恶人跟汉军是一伙的,所以汉军还未来到徽州府城,徽州的百姓就已经对汉军怨恨愤满。 陈林看在眼里,只能表面不动声色,私下里发电报告知池州的汉军,同时请求池州汉军尽快南下。 池州汉军还没南下,倒是池州逃跑突围的王柄和陈安邦,带着二百亲骑先到了。 看着徽州府城的城楼上,那高高悬挂的大汉旗,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这是江西的汉军北上杀过来了? 不等他们探清楚怎么回事,控制了微州府城的“义军”,同样也发现了城外的清军。 徽州“义军”虽然鱼龙混杂,但自恃人马众多,全部加起来起码能有好几千人了,又有已经招降的八百徽州营清军,而城外的清军却只有区区两百来人。 几千人打两百人,这特么怎么输? 徽州城门大开,约莫两千多“义军”冲出城,喊杀着扑向王柄和陈安邦的二百骑兵。 二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带来的两百骑兵也被吓坏。 虽然这些杀出城的“义军”,普遍都无兵甲,一看就是乌合之众,但架不住城楼上的那杆大汉旗威慑力太大。 王柄和陈安邦,两个人完全不敢接战,甚至连基本阵型都难以维持。 双方部队撞在一起,两百骑兵几乎是一触即溃。 这些追随自家军门、总镇突围的标营骑兵,终于是彻底撑不住了。 作为标营属下的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一败再败,又一退再退。 最早的时候还在去年,他们跟随总督大人从老家江苏去到江西平叛打仗。 结果没想到反贼能那么厉害,江西一战大败,总督战死,大军覆灭,仅余他们两千标营侥幸存活,追随王军门和陈总镇一路往北,逃到了池州。 而后,池州一战再败,两千标营折了九成,就剩下他们二百骑兵得以成功突国。 现在,他们不惜马力,昼夜奔袭两天,好不容易到达微州府城,可徽州府城居然已经先一步被反贼拿下。两百标营骑兵,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他们或哭喊着四散奔逃,或干脆失心疯似的主动撞向“义军”,而后被“义军”人潮直接淹没,连点水都没溅起来。 王柄和陈安邦,身边仅剩十余骑还算忠心耿耿,护持身周。 “跑!” 王柄当机立断,带着十余骑匆忙向北逃跑。 后面的陈安邦连忙也策马跟上。 浙江去不成了,就连宁国府也去不成了,他们吃了连番败仗,手上兵力又损失殆尽,连银子也没弄到。 “义军”分出一百多人追击,追了一个多时辰,看到被丢弃在了两界河岸边的几十匹战马尸体。 “分散看看,他们跑不远!”带队的是汪兴尧的家奴汪二。 他倒是尽心尽责,知道汪兴尧的叮嘱,基本没有参与到微州府城里的烧杀淫掠,顶多就是杀了几个反抗不愿降的士绅大户。 用汪兴尧告诉他的话,那些凡是烧杀淫掠的“义军”混子,怕是汉军一来都得遭到清算。 汪二带着已经脱了奴籍的家奴义军,沿着河岸发现战马尸体的地方,往四周查探摸索踪迹。 刚摸到一处河岸村落,就有几个村民拿着羊叉冲了过来。 汪二连忙喊道:“我们不是官兵,我们是微州府的义军,老乡不要误会!” 那几个羊叉村民听到呼喊,这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上来与汪二接触。 经过简单几句话交流,汪二明白了情况,这处村子不久前遇到了被他们冲溃的清兵,大概有十多人。 清兵杀了村长,还想要抢粮淫掠,直接激怒了这些村民。 双方激烈冲突下,清兵最后留下了八具尸体,村民也死伤二十多人,几乎家家带着缟素。 汪二进到村子,就看到尸体已经都被收敛,而那八具清兵尸体则还是暴尸在外,压根没人理会他们。 汪二一一上前辨认,里面有一个清兵穿的衣甲明显不同,应该是个带官的。 “你们是要去追吗?我可以带你们去,我认识北边的山路。” 汪二正迟疑要不要继续追击,一个年轻村娃站了起来,眼里带着浓郁的仇恨。 徽州府东北被黄山分隔,池州府东南被九华山分隔,两山相交刚好是天然的州府分界线,分出一个宁国府(宣城)。 那几个逃跑清兵,没走绩溪县,那就只能往黄山跑,想办法翻过黄山去宁国府。 此时此刻,王柄带着仅剩的两个亲兵正在跑山路,他们已经快接近黄山。 “啪!” 王柄脸色苍白,突然一屁股瘫坐地上。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栽在一帮贱民泥腿子手上,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和陈安邦杀了力竭的战马,而后沿河找到一处村落,准备进去抢些粮食再走。 结果…… 他们死掉的八个清兵里,就有陈安邦这个狼山镇总兵。 大清堂堂正二品的武官,就这么憋屈死在了徽州府的一处小村子,还是死于村民之手。 官做的再大,那也是血肉之躯,既然是血肉之躯,被杀一样会死。 王柄还想要歇会再跑,可刚歇下来半刻钟都不到,就听见山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前面是翻过黄山的必经之路,那几个逃跑的清狗官兵,肯定也在这里。” 声音不是很大,但在这荒山野岭显得异常突兀。 王柄吓坏了,连忙起身就要逃跑。 他这刚起身,动静太大,弄下去好多石块,瞬间就被山下的汪二等人发觉。 “快上山,清狗就在山上!” 几句话喊出来,王柄的两个亲兵吓得分散逃跑,也不再管王柄这个军门了。 王柄连滚带爬,就一头闷着往山上跑。 山下是村民向导,带着汪二他们追击。 一追一逃,都是走的山路。 王柄跑的漫无目的,走的山路全是杂草障碍,身上为了跑的快,甲早就脱下,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的破烂不堪,如同乞丐。 而山下的村民向导,明显对山路颇为熟悉,带着汪二他们走的全是没什么杂草丛生的捷径。 王柄看着身后已经能隐约看清的汪二追兵,心里顿时大急,脚下一个没注意,狠狠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被撞掉,满嘴是血顾不上哀嚎,就要起身再跑。 “嘭!” 一块石头砸了过去,王柄脑袋当场被开了瓢。 汪二嫌追的不够快,趁着王柄摔倒空档,趁机捡了块石头就给砸了过去。 这石头不够大,砸是肯定砸不死人,但能把人砸伤,让人吃痛倒地。 刚忍痛爬起来的王柄,被石头给脑门开颗,瞬间又跌倒下去。 这次,他爬不起来了。 因为那村民向导,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冲了上来,一把骑在王柄身上,就对着他拳打脚踢。 “狗官!狗官!” “为什么要杀俺爷,俺爷已经答应给你们粮食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为什么要杀人!” 嘭! 嘭! 嘭! 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 等汪二带人跑上来,王柄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但也是进气少,出气多,活不了多久。 汪二看着这货惨状,还没开口,村民向导就问:“你们是杀清狗的汉军吗?” 汪二愣了一瞬:“你还知道汉军?” 那人点头:“听说过,不过都是恶名,但无所谓,你们要是汉军,我就跟着你们干,清狗官府杀了俺爷和俺妹子,俺也要杀他们为俺爷和妹子报仇!” 汪二挠了挠头:“我不是汉军,但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你带我们抓到一个清狗大官,这功劳我们不跟你抢。对了,你叫什么?” “陈擒虎。” “嚯,好名字!” …… (本章完) 第320章 杀人 第320章 杀人 汉王府。 “果然,商人起事就是指望不上啊!”聂宇放下手中电报译文,不由揉了揉眉心说道。 已经看过了译文消息的刘骏说道:“此事确实是我们欠考虑了,只算到徽商可以作为我大军内应,没想到他们居然真能打下徽州府城。” 王若愚说道:“安徽清军的主力都被白将军的第二师击破,徽州府本就没有太多清兵,徽商又是骤然发动起事,徽州官府猝不及防,被徽商拿下来倒也正常。” 林文昌也说:“徽商拿下徽州府不奇怪,但需要忌惮的是徽商所展现出的财力。从安徽送回的电报来看,这些徽商的财富加起来,居然能够做到短时间内征召二十万大军,这着实有些可虑!” 富可敌国,以往只是一句形容词,但今天这些大汉的内阁文臣,才算是真切从安徽传回的电报上,感受到了徽商到底多有钱。 虽然徽商没有真的召集二十万人,但能在一天之内,聚集徽州府九成的打行牛马,还能同时买通县令衙役,打徽州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财可通神,说的应该就是这些徽商了。 这些徽商的财富积累,怕是比之他们大汉的国库,都有些不遑多让了。 当然,不是说徽商真的比大汉国库富了,一群商人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比国库还有钱。 只是大汉的国库,钱不是用来搞建设,就是拿来搞军事,能余下的闲钱真的不多。 “徽商之富,确实可虑。” 姚宏毅说道:“但当务之急,却是徽州府城本身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徽商以打行牛马夺取府城,而混混牛马组成的义军,军纪太差,又打着我大汉旗号,到处烧杀淫掠。徽州百姓恨屋及乌,已经对我大汉产生误会。”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同样也是聂宇手中电报明确的核心问题。 徽州府的大汉情报司陈林,没法约束控制那些造反的义军,甚至就连徽商这个组织者自己都没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义军迅速壮大失控,几如土匪流寇。 聂宇略一思忖,拍板决定道:“江西已经基本统一,第五师和第六师不必一直驻留江西。给杨芳发去电报,江西移交给第三师驻守,第五师和第六师北上徽州,火速弹压那里的乱兵。” 一句乱兵,给徽州府的义军定了性,他们帮大汉拿下了徽州府城,确实立下了夺城之功。 可夺城以后,又开始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完全把徽州府城当成了抢掠发财的好地方。 大汉要徽州府城,是要一座完整没怎么受破坏的徽州府城,而不是让这帮混混地痞去抢劫发财,把徽州府城给抢成一片空城白地。 真要这样,那汉军为什么不自己去抢,还费大力气联络徽商做内应。 聂宇说完了调兵镇压,接着又补充道:“徽商们为我大汉拿下徽州府城,姑且算其有功,乱军害民之事,孤可以不与追究。但徽商之后必须解散,不得再以徽州商帮自居,也不可继续维持以往徽商的那一套联络关系。” 借题发挥,拆分徽商。 “大王圣明!” 众臣瞬间汉王意图,连忙齐声高呼。 …… 江西。 杨芳得到荆州方面命令,迅速与陈有年交接了南昌防务。 接着,率领本部第五师及编外第六师,合计两万大军,走赣江水路经鄱阳湖北上,一路沿昌江进入徽州府。 徽州府与昌江直通的祁门县,祁门县令见到北上汉军,吓得立马望风而降。 跟着闻讯投降的,还有祁门县北边的黟县。 杨芳一路连占两县,完全不做任何停留休整,星夜兼程急进奔赴徽州府城。 仅仅一天时间,杨芳大军抵达徽州。 徽州府城的汪兴业,虽然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但还是被杨芳的突然驾到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能匆忙带着一众徽商出城迎接,又让家奴仆役挑来许多金银酒肉作为劳军见面礼。 “草民拜见将军!” 汪兴业的姿态摆的相当低,要不是汪兴尧明确说过大汉没有跪礼,他都要直接跪下。 杨芳满脸笑容,好似对徽州府情势一概不知,上前搀扶着对方说道:“不必多礼,尔等徽商于我大汉立下大功,夺下了徽州府城。大王可是要我来徽州好好看看,看看这徽州府是否如传闻中的繁华盛况!” 听着似乎是在夸赞,可汪兴业却是脸色突变。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作为徽商首席,又跟汪兴尧是同族兄弟。 汪兴尧可是已经提醒过他,大汉绝对已经知道徽州府这边的情况,甚至可能已经上达天听。 汉王爱民如子,大汉的根基就在百姓,其次才是商人、地主,而他们组织的义军这么乱来,已经触及到了大汉的底线。 汪兴尧给汪兴业的建议,就是尽量约束汪家的家奴和义军,约束不了的,就把他们解散掉,不要再扯上瓜葛。 等汉军一到,这些凡是作恶的义军,必定会被清算。 现在,杨芳一来就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瞬间就让汪兴业心中警觉起来。 再看杨芳的微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汪兴业刚要忍不住开口,旁边的汪兴尧就反应迅速说道:“徽州府繁华,实乃外界大其词,当不得真。而且,我等商人虽侥幸拿下徽州,但着实不通治理,只能静待王师天兵来到,接过这治理重任!” 此话一出,汪兴业立刻听出来,这是汪兴尧在暗示他赶快主动让权。 再不让权,怕是汉军一清算起来,他也跑不掉。 “说的不错,”汪兴业反应还挺快,立马接话说道,“我等徽商不过一介商贾,实在不懂如何治理一府。如今将军来此,我等终于可以卸下重担,还请将军莫要推辞,救救这徽州府百姓。” 这是演都不演了,就差明着说徽州府已经被他们自己募集的义军给害惨了。 杨芳点头,完全没有客气:“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见杨芳答应,汪兴业松了口气,而后领着杨芳就要进城设宴款待。 徽商主动出钱献上的金银酒肉,杨芳只收了粮食,其余酒水金银全部退回,而且粮食也立下字据,算是官府跟徽商们借的粮。 汉军的军规法度已经基本完善,军队就是军队,只要干好打仗这一件事就行,其他诸如钱粮问题,军队都不用操心,也不能去操心。 否则,今天徽商们主动出钱劳军,汉军心安理得接受了,明天收复别的地区,当地商人士民没有出钱劳军,那汉军是不是就要主动讨要? 天高皇帝远,总归有汉王管不到的地方。 长此以往,军队风气必定败坏,所以任何口子都不能开,哪怕真的是徽商们自愿出钱,汉军也要立下借条字据。 兑不兑现不重要,明确规矩更重要。 又过两日,汪兴业完成权力移交,回到自己府邸后立马闭门谢客。 当天下午,汉军骤然发动,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上来就是快刀斩乱麻。 徽州府是大城,打行牛马全部累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么多混混牛马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要是换白楠过来的话,解决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当然,只是解决问题,不是打仗。 打仗的话,就是给这帮混混地痞翻十倍,都打不过白楠的六千汉军。 杨芳带过来的汉军,足有两个师的兵力,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一万八千多人,又有八千民夫营随从。 算下来就是两万六千多人,不到三万人的大军。这么多汉军兵力,肯定不只是用来镇压徽州乱军,但现在正好也能拿来快速的解决麻烦。 汉军全军出动,包括八千人的民夫营,进入徽州府城抓人。 打行牛马们完全不明情况,就被汉军不由分说全抓了,仅有零星的漏网之鱼,但也漏不到哪去。 因为城门已经关闭,为了抓人,汉军偷偷搞起了城禁,他们就算躲起来,也没办法跑出城去,只能被汉军挨家挨户的给搜出来。 有的混混地痞迅速意识到了不妙,联想到之前干过的恶事,心虚之下还想反抗。 反抗的混混地痞,全部被汉军当场格杀! 狠狠杀了一百来号混不吝,剩下的混混地痞总算乖乖就擒。 用了两天时间,把当初参与起事的“义军”全部抓了出来,接着就是集中起来搞公开审判了。 抓捕行动的第三天,徽州府菜市口。 杨芳在此召开公审大会,徽州百姓闻讯前来围观。 许多都是受到过“义军”虐害,一见到公审刑场上跪着的“恶人”,顿时就是群情激愤,恨不得当场冲上去把人给生撕活剥了。 杨芳没有二话,直接让文教官宣讲罪名:“二爷,真名李二,城西黑虎帮帮主,曾带手下帮众混混,打我大汉旗号,于城中趁机洗劫灭门十三户人家。罪证确凿,无需再审,判其斩立决!” “黑彪,真名徐狗,城西黑云蒂帮主。曾带帮众混混,打我大汉旗号,淫辱良家妇女,致人命三十八条。罪证确凿,判斩立决!” “王老虎,真名王猫蛋……”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他们的罪名也都被念了出来。 肯定不止这么点罪名,但剩下恶事太多,全读出来,今天别想把人砍完了。 负责宣读的文教官,原本想要用枪毙,但杨芳还是用了砍头。 因为砍头老百姓喜欢看,而且砍头比起枪毙,更能震慑人心,也更残忍。 身首异处的死法,在思想保守的古代,那就是死后也不得安宁。 等罪名一一宣读完,围观百姓眼里的怒火已经彻底点燃,纷纷大喊着“杀了他们”、“砍了他们”。 有离得近的,甚至想让会子手,砍头的时候少出点力,让这帮坏事做尽的恶棍,能多受点折磨。 刽子手对此,只能假装听不见。 不是他们不想答应,实在是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今天要砍不少脑袋,所以得节省点力气,倒是便宜了这几个家伙。 “斩!” “啪~嗒!” 眼看情绪调动差不多,杨芳将一块令牌扔了出去。 刽子手闷了一碗烈酒,又往鬼头刀喷上去,接着拎起鬼头刀对着脑袋一刀砍下。 “噗吡!”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鲜血喷涌。 “好!” 围观百姓纷纷大呼叫好。 又有百姓从专门挑担子过来卖馒头的摊贩那里,买来了几个馒头,就地蘸着血给馒头染红,准备带回家去吃。 这批砍完了,尸体被拖走,脑袋装进箩筐。 接着再换下一批。 下一批脸色惊恐,嘴里已经被破布堵得严实,死了命不想走,但还是被汉军强行压上去,又一脚踹的跪倒在地。 “刘麻子,真名……” 连续砍了一天,脑袋起码砍了上百颗。 从帮派的帮主,一直砍到中层头目,反正参与杀人淫掠的,几乎能砍就砍。 就算底下罪责较轻的混混帮众,也都被拉上来当众鞭打杖型。 第一天砍完黑帮,第二天接着砍牛马,第三天砍地痞,第四天砍清军,第五天家奴…… 几天下来,真就是杀的人头滚滚。 足足砍了上千颗脑袋,又杖责流放了好几千人。 徽州府城的打行混混,几乎被连根拔起。 又有几家徽商,因为纵容家奴,甚至干脆趁火打劫,兼并灭门其他豪族财产,也被杨芳给搂草打兔子,一并予以惩治。 短短数日下来,徽商们已经彻底老实。 他们一开始以为大汉很好糊弄,还想趁机索要拉扯一番,现在终于是完全不敢有任何轻视。 汉军杀起人来,是真不手软啊! (本章完) 第321章 解散徽商 第321章 解散徽商 一下子砍了上千颗脑袋,残暴確实残暴,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这些打著汉军旗號的乱军,之前在徽州府城无恶不作,已经让徽州百姓恨透了他们,连带汉军也被记恨上。 现在,汉军正主一来先惩治乱军,帮他们报仇,接著又给他们分田,带著他们去打地方上的土豪劣绅。 如此一来二去,百姓对汉军的仇恨,很快就被瓦解抹平。 之前做了好多坏事,把他们祸害不轻的都是假汉军,现在来帮他们的才是真汉军。 安抚平息下徽州百姓的民怨,杨芳总算有空能跟徽商们详谈。 这些徽商已经被杨芳这几天的残暴杀人,给震慑的服服帖帖,再不敢搞什么小动作,也不敢討价还价。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大汉对他们徽商到底是何態度? 此前陈林给他们看的《大汉新律》,里面確实提到了大汉对商业的具体细则规程。 若是只看纸面上的律法政策,大汉对商业活动不仅没有丝毫打压,反而相当宽容,甚至还带了一定的扶持。 可,这东西能信,但不能全信。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清两朝对商业也没那么大打压,可明清两朝的商人还是非常艰难。 不是赚钱赚的艰难,而是要保住財富太艰难了。 能赚钱有什么用,保不住都是扯淡。 扬州盐商巨富,愣是被清廷折腾死好几位,全是动輒敲骨吸髓。 韃子皇帝下江南,盐商们就得出钱修行宫,接待饮食起居,朝廷要打仗,盐商、徽商能报的上名號的,都要出钱助餉。 歷史上,白莲教大起义的十年里,徽商和扬州盐商,掏钱助餉就助了上千万两银子,几乎把两边商人榨乾了。 已经战死的偽清两江总督李奉瀚,这廝南下之前,都还以助餉名义,又从扬州盐商和他们徽商手上,各敲诈去了一大笔银子。 谁让他们徽商,这两年靠著大汉的“汉盐”回了波血,放到偽清的官府眼里,那就是猪仔又肥了,可以开宰了。 杨芳对於徽商的担忧,没觉得有啥问题,连他都觉得商人不事生產,就该狠狠敲打。 杨芳说道:“如何处理你们徽商,汉王对此已有定策:徽商可存,而徽商不可存。” 两句话说完,在场商人全都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可存不可存的,他们听不懂啊? 不懂就问,汪兴业当下对著杨芳问道:“什么是徽商可存?什么又是徽商不可存?” 杨芳说道:“我大汉不是偽清,汉王也没有要对徽商敲骨吸髓,赶尽杀绝的意思。只要没有作恶,能守法遵纪的徽商,都可在我大汉正经行商,而不必担忧官府的无端盘剥和打压。” 此话一出,眾徽商都是鬆了口气,实际上只要大汉能给他们徽商 留条路子,他们就已经感激涕零。 至於盘剥压榨,他们早就习惯了,自古无官不贪,当官的不就是为了贪他们手里的孝敬银子。 杨芳好歹是读书人出身,又跟著杨遇春摸爬滚打,哪能看不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当下厉声说道:“我大汉虽不打压正常经商,但尔等商人也要知道遵纪守法,今后凡是在我大汉境內,走私行贿都不得去做,触及者必严惩不息!” 汪兴业连忙带头保证:“將军放心,我等商人自当遵纪守法!” “对对,走私行贿,肯定做不得。” “……” 后面一眾商人跟著拱手应道。 说罢,心里又在暗自盘算,大汉境內不能走私,那大汉境外应该可以吧? 不仅是在中国境內,大汉还没控制的省份土地,还有著海外洋番的贸易渠道,汉王管的再宽,那也管不到这些地方。 聂宇制定新法,要管制走私,这在短时间內应该成效不大。 一方面,走私有利可图,聂宇不许走私,就是断人財路。 另一方面,许多百姓游民,包括沿海蛋民,都是靠参与走私,来养活一家老小。 他现在不许走私,等於绝人生计,这些百姓不造他的反都算能忍了。 大汉要想真正打击商人走私,首当其衝就得解决这些参与走私的百姓生计,还有主导走私的商人必须让他们觉得,不走私也能有利可图。 走私不是真的纯赚,商人还需要上下打点关係,又是在全面闭关锁国的乾嘉时期,走私商人光是打点行贿的银子,可能都已经要超出日常海关要交纳的税银。 走私商人乐此不疲,既是因为走私有利可图,还是在於他们也怕,怕又要交海关的税银,还要继续出钱上下打点。 不如直接走私来的痛快,只要打点一遍就行了。 对於怎么管制走私,聂宇已经有了想法,无非三点:建立水师、开放海关、明確税制。 杨芳还在继续说道:“汉王对徽商虽没有意见,但对徽商却很有意见。此次徽州府城,尔等徽商聚眾起事,为我大汉夺下此城,还活捉偽清知府及按察使,功不可没。可尔等匯集的义军实在过於鬆散,军纪败坏,打我大汉旗號残虐害民。” “汉王已经大怒,遂下旨命本將军来到徽州城主持大局。而且,徽商必须予以解散!” 憋了许久,终於进入正题,汉王要拆了徽商,还是一来就拆,丝毫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当然,给时间他们也没法,大汉太强大了,他们总不能为了做生意,就去造反吧! 有个中年商人忽然举手问道:“若徽商解散,那我等徽商今后怎么做生意?” ““遵纪守法,正常行商。”杨芳说道。 那商人继续问:“解散后的徽商,能否再重新组建商会合作做生意?” 徽商虽然是按地域联繫组成的商帮,可也有不少徽商私下里形成了紧密的利益小圈子、共同体。 这要是断开了,死不至於,大出血是肯定的。 “可以,”杨芳给出了明確回復,这也是汉王预料好的情况,“徽商虽然解散了,但尔等商人若要合作经商,自然也能重新前往官府註册商会。” 说罢,杨芳又接著冷笑道:“当然,你们也不用想著能钻什么空子,我大汉对尔等徽商不是一无所知。到底是重组商会做生意,还是以重组商会为名义,重建徽州商帮,搞经商垄断,我大汉还是能看的出来。” “那是自然!自然!”中年商人连连点头,略带心虚坐下。 又有商人陆续起身,都是在问该怎么在新朝合法做生意。 杨芳不厌其烦,一一作答,等到全部解答完,时间已经快至晚间。 (本章完) 第322章 轻取寧国 第322章 轻取寧国 汉军拿下安庆、池州、徽州三府之地,今年的战略目標就算是完成一半了。 接下来,只剩下六安、滁州、和州(和县),及庐州(合肥)、太平(马鞍山)、寧国(宣城)三府三州之地,还需要汉军去挨个打下来。 安徽清军主力已经在安庆一战,被白楠的第三师给打废,清军总兵李昌贵只带百余骑兵狼狈逃回寿州。估摸著今年以內都不可能再南下,甚至战报送到北京,能不能保得住官位都难说。 如此大好战机,杨芳立马给荆州发去电报,认为可以趁机拿下整个安徽。 聂宇確实有认真考虑过这个建议,还找来內阁眾臣仔细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无奈决定先暂缓进军,拿下淮河以南再说。 没办法,不是聂宇胸无大志,实在是大汉確实囊中羞涩。 大汉没钱了,不能说完全没钱,只是钱压根不够汉军继续吞併整个安徽,就连打到淮河以南都够呛。 別看大汉现在地盘很大,横跨两湖、江西、安徽四省,实控地盘接近三省,但实际上却不能这么算。 先说江西,大汉能实控的地盘就只有赣北,而且还不能完全实控,地方官吏都是月前刚到位,连分田官都还在慢慢理清。 官吏不够用,地盘又是新占,今年以內江西都很难给大汉提供多少钱粮赋税。 没有江西的財赋,大汉相当於只用湖广二省的財政,去支持前线大军对江西和安徽的扩张战爭。 一来二去,钱粮当然不够用,能打下赣北和淮南,已经很不错了。 却说汉军在安徽出兵三个师,其中白楠的第三师屯兵於池州、安庆,麾下正兵六千人,民兵四千人,合计共一万大军。 而杨芳则率领本部第五师及编外第六师,目前全部屯兵於徽州,正兵约合一万八千人,民兵八千人,总计两万六千大军。 又有汉军水师往返於长江,负责运输大军的粮草輜重,同时堵截控弦长江水路。 正在寧国府督办乡勇团练的安徽布政使陈用敷,这傢伙已经被连番送来的坏消息,给惊呆了下巴。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太明白,怎么自己就出来三个月的功夫,安庆、池州、徽州三府之地都没了。 就连抚台大人都被俘虏,这汉贼何时变得这么能打了? 陈用敷现在很想跑路,但又怕跑了以后祸及家眷,只能就这么窝在寧国府干著急,同时又派遣信使跨省去找江寧將军求援。 当然,他的求援註定只能是心理安慰,江寧府不可能会出兵的。 大清定製,两省之间如果没有特殊调令,军队是不能够隨便跨省出兵,否则就是逾制,最好的下场都是丟官。 这样的制度下,肯定会有麻烦。 比如某省出现叛乱,本省军队难以镇压,外省又不能跨省出兵,等地方官上报朝廷,再到朝廷下旨,叛乱要么已经平了,要么乾脆就壮大到难以收拾。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督抚制度应运而生,巡抚能够节制一省兵马,出现叛乱可以第一时间集结重兵镇压。 巡抚镇压不了,总督就可以不用经过朝廷,直接调集外省军队进行平叛。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两江总督李奉瀚已经战死,新总督到现在都还没到任。 寧国府跟江寧府几乎就是紧挨著,如果从江寧出兵,走水路两三天就能到。 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下,江寧府不能出兵,江寧將军也不敢出兵,出兵了不论打成什么样子,他跟陈用敷两个人都得丟官。 运气不好,嘉庆要是计较的话,兴许还得下狱受罪。 好在,陈用敷的煎熬日子並没有持续太久。 杨芳了半个月时间,总算解决完徽州府的乱军,又安抚好受害的徽州百姓。 杂事干完,接下来就该打仗了。 …… 寧国。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汉贼大军打过来了?” 陈用敷瞬间从椅子上起身,对著已经六神无主的寧国知府陈养元喝问道。 陈养元满脸都是惊恐,支支吾吾说道:“汉贼……汉贼出动了十万大军,北上要来攻打我们寧国府,太平县、涇县皆已失陷,估计不日就能抵达寧国。” 好傢伙,陈养元的一番话,给陈用敷人都听傻了。 十万大军,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真有十万大军,那他还打个屁啊! 可惜,陈养元没法回答他的疑问,这货已经被汉军嚇破了胆, 只知道围在陈用敷身边,不住的在那里急问:“藩台大人,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藩台大人,您倒是赶快拿个主意啊!” “藩台大……” “別吵了!” 陈用敷被吵的实在心烦,忍不住厉声呵斥,陈养元瞬间噤声,不敢再问。 陈用敷也没心思开口安抚,绞尽脑汁思量了半响,才想起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几本兵书,说道,“传令下去,立刻封禁全城,任何人员不得进出。还有,勒令全城的士绅大户,让他们出人出钱协助官府守城,再打开府库募集乡勇,准备好守城的物资!” 连番命令下达,陈养元不由微微愣神。 陈用敷一看对方居然发呆,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呵斥:“还愣著干嘛?还不快去!要是貽误了战机,本官拿你是问。”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陈养元惶恐退下。 又过两日,寧国府城还在紧锣密鼓的募兵备战,汉军前锋已经进抵寧国府外十余里的寒亭镇。 陈用敷虽然很慌,但还是强自镇定,派出探子前往打探消息,看看汉贼到底来了多少人。 十多个清军探子吊著绳子,从城墙上下去,游过了护城河,准备前往寒亭镇打探消息。 走到半路,就碰上了汉军的骑兵。 十几个清军探子立马转身就逃,但人腿怎么跑的过马腿。 不消片刻,十几个清军探子,死了三个,剩下全部变为汉军骑兵俘虏。 两个骑兵押著俘虏回营,剩下的带著三具清兵探子的尸体,去寧国府城耀武扬威。 陈用敷站在城楼上,脸色阴鬱好似能滴出水,他两个时辰前派出去的探子,这会就变成尸体回来了。 看著城外十几个耀武扬威的汉军骑兵,陈用敷当即下令放箭。 “咻咻咻!” 箭雨落下,压根射不到,不在射程范围。 “哈哈哈!” 汉军骑兵大声嘲笑,声音连城楼上都能听得见,三具尸体被就地拋下,而后策马离去。 陈用敷心中气极,又无从发泄,只能拂袖离开。 到了晚些时候,汉军大部队从寒亭镇北上,来到寧国府城外围三里地扎营。 那几个清兵探子,已经把寧国府城的虚实,给杨芳透露的七七八八。 整个寧国府城,就只有寧国、广德两支绿营,合计兵力不到八百人。 反倒城中的乡勇民夫不少,粗略估计能有两万多人。 两万乡勇,听起来唬人,但实际战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守城打仗,也不是兵力越多就越好。 寧国府的这两万乡勇,没有经过任何操练,更没上过战场见过血。 这么仓促拉出来,真打起仗比炮灰都不如,而且一旦他们失控崩溃,只靠寧国府的八百绿营肯定是拦不住的。 第二天清早,汉军推出了十门红衣加农炮。 寧国府城墙上的守军,看到汉军推出来的大炮,那完全没见过的超长炮管,顿时让这些乡勇新兵嚇得惊惶失措。 负责城头指挥的寧国营千总,看的头皮发麻,就要去找陈用敷和陈养元请示。 “轰!” 汉军可不给他去找人的时间,稍微瞄准测距过后,朝著城墙就来一炮。 剧烈的炮响下,一发入魂,炮弹直接命中城头女墙。 巨大的衝击力下,女墙如同豆腐一样被直接撞烂,炮弹威力不减。 对著躲在女墙后面的几个清兵、多勇就是一顿乱撞。 眨眼间,这段城墙的清兵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剩下全部四散奔逃。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乱喊。 “反贼开炮了!” “好厉害的炮!” “快跑啊!” 几声乱喊下,配合城外汉军的又一轮大炮齐射。虽然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炮弹一发没中,但威慑力已经打满了。 城墙上的清军守军,已经全盘崩溃,没有崩溃的也被带著崩溃。 有个广德营的清军千总,硬著头皮想要带兵拦阻,但压根就拦不住,进去了就被溃兵人潮给淹没,连半点水都没掀起来。 陈用敷姍姍来迟,看著城墙上溃乱一幕,人都傻掉。 我的两万大军,本官的两万大军呢? 这才半刻钟都没到,就这么完蛋了? 寧国府城被汉军轻鬆克復,前后用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就这还是算上了汉军占领控制城墙、府衙,维持城中秩序不乱的时间。 捷报当天送回荆州,又被荆州府邮传部连夜写成稿子,刊登在紧急印刷的最新期《大汉邸报》。 实在是汉军还没打过这么顺利的攻城战,前后两个时辰就打下来了,还是在里面有偽清大官坐镇的前提下。 邮传部的官吏,故意避重就轻忽略了之前几战的影响,尤其安庆一战寿春镇被打没,导致安徽全省清军兵力空虚,著重强调汉军战力威势,才嚇得寧国府城军心涣散,崩溃破城。 都是政治宣传嘛,不寒磣! (本章完) 第323章 三家使者 第323章 三家使者 安徽形势已经明朗,剩下的淮南三州二府,打完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石砫马氏、连南八排瑶、贵州仲苗,三家使者也抵达荆州。 其中,贵州仲苗与大汉本就是合作关係,只不过此前一直都属於有限的合作。 毕竟,大家都是造反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而且造反大事,总得相互留一手。 贵州仲苗负责出钱和挡住云贵清军,大汉则卖给仲苗义军兵甲食盐。 这种有限的合作关係,一直到了今年才终於有所改变。 因为大汉打的实在太凶,先是由湖广杀进江西,又阵斩偽清两江总督(以讹传讹),进而夺取江西全省,连带安徽似乎也快保不住。 而且,陕西、四川两省的白莲教,已经都对大汉表示臣服,成为大汉的部属。 这让贵州仲苗义军首领王囊仙,敏锐察觉到这南方形势似乎要变天了。 而他们仲苗之所以反清,目的真的十分单纯,就是混不下去了,偽清官府压榨太狠,再不造反全都得饿死。 现在,南方形势已经日趋明朗,大汉的汉王貌似真要做汉人的皇帝了。他们也该找个机会去接洽一下,看看这位汉人皇帝准备怎么对待仲苗。 仲苗使者出发之前,王囊仙这位名义总首领,就跟各路苗察头领一起商量过,只要汉人的皇帝不动他们寨子,收的赋税也跟从前一样,不要乱收杂征,他们就会臣服这位汉人皇帝。 至於別的条件,不是他们不想提,实在是他们不敢提,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位汉人皇帝。 而且,他们除了是来问明情况好站队外,同样也是打算来大汉求援兵的。 勒保可不是吃素的,这货只是没料到大汉跟仲苗暗中结盟,才导致他一不小心吃了个大亏。 吃过亏的勒保,马上吸取教训,打仗格外谨慎,甚至效仿四川那边的结硬案,打呆仗,始终不跟仲苗正面决战。 这招算不得高明,可胜在噁心好用。 仲苗义军瞬间陷入跟白莲教同样的困境,面对这套无赖打法,完全没办法破解,只能纯靠人命去堆。 仲苗才多少人,勒保坐拥云贵两省,就是耗都能耗死仲苗。 仲苗使者来到荆州,先被安置在驛馆休息,跟他一样安置在驛馆的还有石砫来的马驾与连南八排瑶的使者团。 连南八排瑶,八排二十四冲,每家出一个使者,足足来了三十二人。 他们不是听闻大汉威名才来站队,而是受到了永州瑶的邀请。 八排瑶属於熟瑶,永州瑶也是熟瑶。 双方不仅离得很近,而且还都是“喜欢”造反的瑶部。 明清两朝,瑶人造反其实都有规律,熟瑶基本都是官逼民反,跟汉民起义没什么区別。而生瑶则是环境恶劣后下山劫掠,跟游牧民族南下差不多。 歷史上,八排瑶造反差不多要等到三十年后,清廷因为財政困难,搞起了“山田升科”。 八排瑶受不了压榨,就在连南山寨举旗反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清廷调集湘、鄂、粤、桂、黔五省重兵,才算是把八排瑶给镇压下去。 而今,大汉夺取湖广,切断偽清粮仓,偽清財政提前捉襟见肘。乾隆为了搞钱,乾脆提前三十年对全国发起“田亩加科”,比逼反八排瑶的还过分。 反正再苦一苦百姓,骂名自有嘉庆帮他担著! 现在,偽清各地兵力都抽调不开,两广总督吉庆只能自己调两广绿营平叛。 虽然两广有杨遇春这员猛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遇春再能打,他只有一个人,手上只有那么一两万兵马,压根没法解决八排瑶,甚至还让八排瑶完全控制了连南山区。 吉庆都已经快要愁掉头髮,不过他倒是很快就不用发愁了。因为就在这个月初,嘉庆扫到了他在两广的战报,隨即就以貽误息战为罪名,下旨革去其总督官职,新总督任命为瑚图礼。 好傢伙,上一个临阵换將,还没来得及出问题,这就又来了。 嘉庆这是真不怕地方上出问题啊!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嘉庆,他这皇帝不靠谱,而下面的文臣武將更不靠谱。 就说被迫去当川陕总督的那彦成,这货刚到陕甘就走好运,正好碰上王聪儿率领襄阳白莲教退出陕西,退回湖北。 於是乎,他也不想著说出实情,乾脆用在工部练出来的春秋笔法,成功把功劳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嘉庆看到那彦成堪称完美的“捷报”摺子,居然还真信了。不仅给那彦成表彰加衔,接著又让那彦成再接再厉,早日平定川陕的贼寇,与朝廷一起合兵攻灭湖广汉贼。 而两广的新总督瑚图礼,这傢伙在歷史上没什么名气,但他的政治履歷,是先两做了两广总督。然后短短一年,就降为广东巡抚,之后就一直在巡抚任上转悠。 这人到底有无本事,只能说聂宇说不好。 八排瑶、仲苗的使者,来到荆州就把自己闷在驛馆,等待汉王召见。 而石砫来的马驾,这傢伙却是带著隨从出门上街。 马驾是石砫现任土通判马佑昭的长子,同时也是下一任的石砫土通判。 跟鹤峰州一样,石砫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清廷改土归流。 当然,清廷的改土归流,跟前明改土归流差不多,都只是土司换了个名头,稍微削弱了权力。土司实际还是土司,部分强势的可能连权力都不会拱手让出去。 石砫没那么过分,但也没那么乖巧。 马驾这次亲自出马,既是代表石砫来归附大汉,也是代表父亲马佑昭跟大汉谈判討价。 马驾来到荆州大街上逛著,不由发出阵阵感嘆:“果然不愧是这大汉的都城,確实比咱们石砫城要热闹多了。” 马驾来回逛了两圈,最后来到一处茶楼吃茶听曲。 他虽然不是汉人,但石砫土司已经完全汉化,就连衣著都跟汉人没甚太大区別。 “杨大將军此番轻取寧国府,可著实涨了我大汉的军威,如此盛事当浮一大白啊!” “哈哈,哪来的一大白,我们喝的可是茶。而且,寧国府算得了什么,要打就打下整个安徽,而后杀进江南,收復南京,那才叫快哉!” “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安徽太大了,我大汉这次出动兵力,最多只能拿下淮河以南。拿的太多,就会难以消化,唯有先取淮南,循序渐进,再倚淮河而守,退可防备清军南下,进也可从容或北伐、或东征、或南下!” “此言有理,先取淮南,再下南京,届时我大汉占有南方半壁,偽清就是秋后蚂蚱,蹦噠不了几天。” “就是不知,汉王何时才取南京,淮南应该今年就能拿下,南京不知何时才会攻略? “南京打下了,汉王差不多就该……” “呵呵,都不多言。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先恭祝我大汉旗开得胜!” …… (本章完) 第324章 东印度公司 第324章 东印度公司 六月初。 一脸忐忑的汪乔生,正被袁名曜领著进到汉王府。 作为大汉的首科状元,袁名曜先得了起步中书舍人的恩典,而后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跟內阁的几位大佬混熟。 用內阁眾臣给聂宇呈递的奏章评价,这袁名曜心思活络,又兼文采斐然,学识广博,確实是个可塑之才。 既然真是可塑之才,聂宇当然不吝重用。 之前定下的规矩不变,该去鹤峰的还是要去鹤峰,但去完了回来,政绩过关了就能破格提拔。 汉王府,前厅大堂。 “草民汪乔生,拜见汉王!”汪乔生记得还算清楚,没有草率下跪,只是拱手弯腰作揖。 “免礼,赐座。” 聂宇微微抬手,和顏悦色道:“汪掌柜此番前去广州,路途遥远,著实辛苦!” 汪乔生连忙说道:“不敢,草民这趟受命而往广州,歷时半年,终不辱使命,將大王要的洋番商人带回,现对方已在汉王府外等候。” 汪乔生非常识趣,没有真的顺杆子上爬,强调自己的功劳,而是直接把聂宇要的人给带过来。 聂宇闻言笑道:“既如此,那就宣他进来吧!” 没有等太长时间,跟著汪乔生一起回来的英国商人亨利,就被带进王府大厅。 汪乔生连忙起身,对著亨利提醒道:“这就是我大汉国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汉王陛下!” 亨利听懂了,接著十分自然的单膝下跪:“东方大汉国的国王陛下,大不列顛联合王国东印度公司商人亨利,向您致敬!” 看著对方就这么跪下了,聂宇眼神晦暗。 他可是清晰记得几年前的英国使团马戛尔尼,来到了中国以后是死活不愿意跟乾隆下跪,还用中英两国风不同作为藉口。 这件事貌似还上了后世的歷史教科书。 聂宇当然不是同情乾隆,而是纯粹看清楚了英国人的狼子野心。 要知道,彼时的英国人还是有君主的,虽然已经君主立宪,可实际上的君主依旧握著相当大的权力。 平民也就算了,一般也见不著国王。马戛尔尼这种英国贵族,还是来到中国出使的大贵族,见到国王他敢不跪下试试? 马戛尔尼之所以不愿意跟乾隆下跪,一方面是为了后面贸易通商谈判,能够把自己摆在跟满清平等,甚至高满清一等的政治地位上,另一方面也是在於他看清楚了满清这个东方大国的外强中乾。 马戛尔尼的笔记里就明確写到:“中国官员给我们的饮食待遇是丰盛的,甚至是奢侈的,但他们的平民却是脏乱贫困,甚至是完全愚昧的,居然认为我们都是地狱来到人间的妖魔……” 亨利跪下行礼问候,结果半天了聂宇都没让他起来。 这让享利不免有些疑惑,还以为是这个东方汉国有什么自己不懂的特殊礼仪,只能再度行礼,语气变得更为恭敬郑重:“伟大的东方大汉国王,大不列顛联合王国东印度公司商人亨利,向您致敬!” 聂宇回过神来:“免礼,赐座!” 虽然对英国人印象不是很好,但聂宇不会把这些东西带到国事的决策上。 略微调整了一下,聂宇笑问道:“你是英格兰人?” 亨利闻言有些诧异,连忙起身说道:“是的,伟大的大汉国王陛下,我是英格兰人,没想到您居然还知道英格兰?” 大名鼎鼎的欧洲搅屎棍,聂宇当然知道,就算不知道,他也提前翻书恶补过相应资料。 现在的时间线,英国刚好已经跟苏格兰、威尔斯合併。 大不列顛联合王国的大不列顛,意思就是与威尔斯、苏格兰合併以后的英格兰人,基本统一了大不列顛主岛。 而隔壁的小岛爱尔兰,还需要再等三年,才会在几轮谈判拉扯下,併入到英国的领土。 眼前的这个英格兰商人亨利,聂宇能猜出来还是在於他的发色眼睛,很標准的金髮碧眼西方人印象。 这也是英格兰人的发色,要是换一个苏格兰人过来,那得被大汉这边当成红毛鬼佛朗机人。 “英格兰、苏格兰、威尔斯,孤都略有耳闻。” 聂宇又问道:“对了,你们的现任国王是哪一个?” 亨利回答:“联合王国的现任国王陛下,是乔治三世陛下。” “乔治三世啊……”聂宇对这傢伙印象还算深刻,因为这位乔治三世英王,在他的前两任英王,全都因为不会说英语,导致不受英国人待见,王权迅速旁落。 乔治三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復辟重掌王权,而且还真的成功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成功,乔治三世只掌握了十二年的权力,他任命的“国王之友”內阁政府,就被愤怒的民眾、乡绅、贵族联手推翻。 之后上台的新內阁,將权力从乔治三世手上拿回,让乔治三世重新变成了圣乔治、约翰牛(吉祥物)。 也是从乔治三世的復辟失败开始,到了后面的乔治四世、维多利女王。虽然英国总体国力处於上升期,被誉为英国人的“黄金时代”,但英国的君主制权力却是完全丧失,彻底沦为了国家象徵。 算算时间,这个沦为吉祥物的失败国王乔治三世,这会应该已经快要老年痴呆,最多再过几年就该传位给儿子乔治四世摄政掌权。 虽然这个乔治四世也是奇葩,在位期间啥正事都没干,就忙著吃喝嫖赌,因此欠下一屁股债,最后还是英国国会帮忙擦的屁股。 聂宇收起思绪,继续问道:“孤记得在五年前,你们英国的马戛尔尼出使失败,而你们出使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能让偽清开海通商。所以,你们现在还想不想再跟中国通商贸易?” 聂宇不懂得什么谈判技巧,索性上来就用直鉤。 有没有用不清楚,反正眼前这个英国商人是上鉤了。 亨利几乎立刻起身,对著聂宇就是深鞠一躬:“伟大的东方汉王陛下,您真是慷慨,比之老迈愚味的清国皇帝,实在慷慨了太多!” 聂宇摇了摇头:“孤不是什么慷慨之人,最多未来几年以內,这南中国都会是我大汉的,所以你们想要孤能够开放沿海的通商贸易,那就先遵守孤的规矩,还有拿出足够的诚意。” 亨利说道:“伟大的汉王陛下,请您放心,只要能够开放沿海通商,允许英国的商人自由贸易,我可以回去劝说公司,对您的军队进行资助,让您能够早日掌控这个国家。” 好傢伙,这是真爽快啊! 聂宇还什么条件都没答应,亨利就已经准备要劝说东印度公司,主动介入这场战爭了。 歷史上实际也差不多,太平天国只占了东南半片,地盘甚至不如大汉现在的大。英国人都敢去找太平天国谈判,愿意支持太平天国推翻满清,只要事成之后平分中国。 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出手,可能要的没那么多。毕竟鸦片战爭还没爆发,英国人还不確定满清外强中乾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条件什么的还很保守。 虽然这个保守的条件也已经相当过分,乾隆拒绝开放通商,有闭关锁国的目的,也有马戛尔尼实在贪得无厌,给出的要求完全就是《南京条约》的翻版,区別就是少了战爭赔款。 亨利主动提出,可以劝说东印度公司资助大汉,那真不是在吹牛。 能跑到远东来做生意,甚至赔本了都还没跳海,明显家底和背景不一般,跟公司的高层有关係也是理所当然。 至於能不能成功? 大概率应该会成功,因为东印度公司撑不住了。 就在美国独立战爭爆发,英国打输了的第二年,为了弥补財政亏空,英国政府首次对东印度公司开刀放血。 先是宣布东印度公司的一切战爭行为及买卖行为,必须遵从政府和王室的意志,而非是公司自己的意志。 这让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委员会激烈反对,因为这等於剥夺了东印度公司原本具备的战爭权和自由贸易权,今后打仗殖民都需要获得政府和王室许可,这让公司的股东难以接受。 然后,反对无效,英国政府派去殖民大臣,对东印度公司进行监管控制。 此后,又隔几年签发一道法案,持续削弱东印度公司,扩大殖民总督的权利。 可以说,时代在变化,世界格局也在变化,东印度公司这种旧时代的產物,已经走向了它的末路。 就拿东印度公司的大本营,印度殖民地来说,印度总督现在已经可以不顾公司委员会的决策,强行发动或停止战爭,这在曾经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为了解决公司的困境,重新拿回被政府收走的权利,东印度公司这才策划了之前的马戛尔尼访华。 期望能在满清统治下的中国打开贸易渠道,让公司的財政重新收支平衡,再用赚到的真金白银维续贿赂內阁议会。 可惜,马戛尔尼的访华失败,让东印度公司的处境雪上加霜。 要是这时候大汉能摆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本章完) 第325章 第325章 聂宇笑道:“孤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资助什么的就不必了,孤不缺这点银子。孤要的是即日起,大汉与英国正式结盟,咱们两国今后互相通商,平等贸易,同时结成战略军事同盟。” 前面的还好,通商贸易本来就是亨利的想法,但战略军事同盟组成,情况可就不同了。 东印度公司之所以衰落,全是因为在远东的茶叶贸易上,难以扭转与中国的贸易逆差,导致公司股票持续亏损。甚至还爆发了北美的“波士顿倾茶事件”,直接导致美国独立战爭爆发,北美十三州永久性摆脱联合王国的控制。 而东印度公司也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持续贿赂新政府的议员,从而被新政府和王室所拋弃。 享利作为公司商人,自然想过要挽救濒临破產的公司,不是什么公司情怀。纯粹是没有公司庇护,他们这些公司下的商人,將无法在远东继续自由贸易,运回一船又一船的茶叶、瓷器。 现在大汉要与联合王国结盟,结盟好啊! 结盟先是对大汉的长远战略有好处,可以拉不列顛帝国(现在还不是)下水。 其次,对联合王国也有好处,可以让王国的势力触角真正触及远东。 最后,对享利背后日薄西山的东印度公司也有好处,公司可以趁机利用盟友关係来垄断对远东的茶叶贸易,將自己的贸易逆差均匀稀释给欧洲各国。 三贏的局面。 亨利不管贸易逆差,他只管自己能不能获利,公司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伟大的汉王陛下,您真是个英明的君主,关於您的意愿,亨利一定帮您带给联合王国东印度公司与印度总督阁下!” 亨利虽然不太喜欢印度总督,但这件事最后肯定还是要被总督知道,否则公司这边没有权力,也没办法主导跟大汉的盟约签订。 不过还好,这次的结盟可是三贏,公司可以获利,王国也可获利,大汉也能获利。 这么大好局面可不常有,印度总督作为政府、王室的大臣,除非脑子抽了,否则肯定会大力支持促成跟大汉国的结盟。 聂宇目的达到,英国人被他拖下水,战略盟友已经到手。接著又聊起来別的事情:“既然你要回印度,那就再替孤买一些印度的马尔瓦尔战马回来,不要阉割的,我要足够强壮的马种,公马、母马都有,银子不成问题!” (比心马) 虽然聂宇很想迴避,但马种的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现在大汉在南方打仗,骑兵用处暂时不大。 可等到將来北伐,还有扫荡蒙古、西域、中亚等地,要是骑兵不行,打起来会很吃亏。 马克沁没有诞生的年代,骑兵始终是无法取代的战场杀器。而大汉没有足够好的马种,最好的就只有几匹缴获来的蒙古马,还是阉割过的蒙古马。 至於为什么不在商城买? 商城不卖战马,尤其是马尔瓦尔这种禁止贩卖,几乎功能性灭绝的顶级战马。 (迭个甲:实际上,现代的野外已经没有战马了,战马已经完全灭绝,现在能看到的都是人工饲养,古代的野马早就没了,这也是因为战马自身的演化过於离谱,动物学家称呼其为失败的演化) “大王,草民这里还有件新从海外购置的舶来品,愿无偿献於大王!”眼看双方似乎谈完了,汪乔生连忙凑上前来说道。 “哦?是什么?”聂宇说完大事,难得来了些许兴趣。 旁边的亨利並不意外,他知道汪乔生要拿什么出来。 不多时,汪乔生弄来了一方盒子,盒子经由袁名曜接过转呈汉王过目。 聂宇打开盒子,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陈年的尿骚味,还伴著特殊的恶臭怪味。 再看那黑色黏糊形状,聂宇心底尘封的印象被唤醒,顿时有了猜测。 聂宇没有立刻下定论,隨口问道:“此为何物?为何这么臭?” 汪乔生当即热情介绍起来:“大王,此为南洋舶来的雅物。” 聂宇微微点头:“所以?” “既然献於大王,確实如其所言。”汪乔生还以为是聂宇动心了,当下解释道,“不仅是舶来品。” 聂宇继续问道:“只有福建、浙江有?” 汪乔生回答:“听说去年有安徽人在福建带去苗种,正在尝试种植,还有云南、贵胄、四川同样也有推广。” 聂宇微微点头,接著招来两个侍卫:“来人!把这廝抓起来,投入大牢,给我务必审讯出他背后还有什么人,问不出来准许尔等严刑拷打,不用客气。问完了,就地让他们在牢里,不许放出去。” 好傢伙,听到这番话,汪乔生整个人都当场傻掉,连忙辩解道:“大王,冤枉啊!草民没有撒谎!”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汉军侍卫冷著脸上来就架住汪乔生的胳膊,將其拖著就往外走。 汪乔生甚至不敢挣扎,只是不住的大喊“冤枉”。 汪乔生被拖走,聂宇又看向亨利。 聂宇问道:“这阿片是你卖给他的?” 亨利满脸惊恐,支支吾吾说道:“不……不是,但卖给他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聂宇点头:“嗯,带下去,这个不用拷打了,让他自己交代好都有谁,卖货的渠道又在哪里。” 亨利直到被带走,都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状况。 明明刚刚还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翻脸的原因还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商品。 待到二人都被带走,聂宇想了想又从太医院叫来了周学霆。 此太医院非彼太医院,跟传统给皇家治病的专属私人医生团不同。 大汉的太医院虽然也负责治病救人,但並不局限於皇家贵內,平民百姓也能得到太医院医师的救治,就连汉军军中的许多军医,都是掛靠太医院的医师职务。 太医院的医师,大汉给发体禄,还能按功绩升职,升职后的医师自然具备一些官绅才有的特权。 这也是聂宇在鼓励太医院,能够集思广益的发展钻研医学,就在两个月前,他才刚给太医院塞去了不少龙虎山的道士,让他们跟著去研究生病的要理是什么。 太医院院首是周学霆,这傢伙也是比较早跟隨大汉起兵,现在整天都在搞这样那样的项目,天天忙得都脚不沾地。 “周卿辛苦,孤这里有样东西,想请周卿看看认得不认得?”聂宇將手中那盒黑到发臭的福寿膏递了过去。 周学霆接过略微闻了闻。 (本章完) 第326章 禁绝 第326章 禁绝 阿片最早在唐朝就已经传入中国,因为服食少量可镇痛止咳,就被当做一味药材。 阿芙蓉的学名,也是来自阿拉伯语里的鸦片音译。 明清时期的福寿膏,则来自晚明四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这货天天窝在皇宫里炼丹服药,炼丹用的其中一味药材便是阿片,因为觉得这东西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就赐名福寿膏。 之所以前明始终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在於前明时候阿片还很贵,不是达官显贵压根吸不起,而且这时候的阿片没有菸草,所以基本都是內服,成癮性不如直接吸来的那么欲罢不能。 可隨著嘉靖、万历长达六十年的超长掛机,菸草传入中国以后缺乏管控,开始大范围传播。 而又恰好,中国的阿片传播渠道,差不多跟菸草是相互重合的。 双方都是走的两条路线: 第一,海外舶来闽广,而后在福建山地大规模推广种植,再传播到浙江、安徽。 第二,从东南亚传入云南,並在云南本土山地小范围推广种植。 之后,最早是福建人尝试將菸草跟阿片混合吸食,往后到了崇禎年间,阿片菸草的混吸现象已经变得相当严重,就连《本草纲目》都对吸食阿片的副作用有所记载。 明末清初,崇禎、康熙、雍正都曾採取过对应措施,崇禎、康熙是禁止吸菸和种植菸草,而雍正比较狠辣,直接禁菸禁鸦,二者都不许种植吸食。 具体有无效果不清楚,反正在乾隆四十七年,纪晓嵐编纂完成的《四库全书》初稿,其中《子部·医家类》收录的浙江医者赵学敏著作《本草纲目拾遗》里就有说: “阿片,本来自外洋,近时闽广盛行。” 什么叫“近时盛行”? 就是说康熙、雍正两朝,因为朝廷的管控力度,阿片还不是很常见。到了乾隆晚期,阿片才开始在闽广快速流行传播。 同样,在清廷的广州海关记录档案里。 乾隆四十七年,英国嫩实兹號商船从孟加拉运去澳门的阿片只有 1600箱,而到了嘉庆四年,也就是今年,阿片的运输交易量,已经达到了4600箱。 短短十八年的时间里,阿片交易额几乎增长了三倍,这还不能算上沿海走私和闽广、西南百姓自己种植的本土阿片。 所以,阿片凭什么在乾隆晚期,能够在中国传播的那么快? 真的好难猜啊! 大汉因为在湖广起家,湖广不属於本土阿片种植传播范围,而清廷在大汉起兵以来,又一直在控制对湖广的商品走私。 要不是汪乔生突然献上海外贡品,聂宇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做。 一鸦战爭四十年后才爆发,可实际上现在的中国,阿片种植传播已经相当厉害。 福建、浙江山地都有大面积种植,安徽似乎也有传播推广,但杨芳和白楠都没有匯报。 可能是安徽目前的推广种植面积太小,汉军就算已经打下徽州府,但也没把地方百姓在山里零星种植的阿片放在心上。 云贵川相对而言倒是更严重,因为云贵川比闽浙更穷,越穷的地方越渴望改善经济。 而阿片种植成本又低,还不会抢占平原耕地,种在山里也能存活,收穫的罌粟全身是宝。 可以卖给药铺製作阿片,还能当做普通药材,生津止渴。 聂宇熟悉了情况,对此也不好太过苛责。 因为这都是乾隆的刻意纵容造下的孽,雍正下了旨意禁绝阿片、菸草,乾隆又为了阿片带来的財赋关税,给雍正的阿片禁令解了。 这能怎么说呢? 《大汉新律》虽然很新,但为了適应时代和百姓,主体也是参考了《大明律》和《大清律》,所以里面没有半句提到过阿片的论罪量刑。 整整在书房思量了一个晚上,聂宇最终做出决定: 第一,严格规范罌粟种植,任何士绅、商贩、百姓不得私种罌粟,违者按律当斩,三代以內不得科举做官。而已经种过罌栗的,限期內在官府监督下毁苗掩埋,毁苗方法不得焚烧,须按官府引导,以生石灰和盐水自然烧煮。此后,再有种植罌粟,必须获得朝廷官府许可,还要有汉王用印,种植罌粟必须课以重税,令其无利可图。 第二,凡罌粟药物,只能由官办药铺经营,民间药铺若要经营罌粟,需要申请许可。所有罌栗药品,採购时间、价格、来路,都要记录在帐,由官府定期核查。若有违反,私售罌粟,三代以內不得参加科举,不得进入学府读书。 第三,已经吸食过阿片、罌粟药物者,立刻投入牢狱戒毒。有官身者暂且罢职,戒除以后官降一级留用,若再有吸食,则罢官夺职,子孙三代不得科举,不得做官。 乱世用重典,聂宇这次算是发了狠了。 不下手狠一点的话,这帮士绅官吏怕是根本不懂阿片的危害,他们不懂阿片危害,百姓自然也不会明白。 聂宇倒是想过把罌粟彻底禁绝了,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阿片不是好东西,可罌粟却是有用的。 这东西最开始还真就是药用,就像伟哥实际是心臟类药物,直到研发伟哥的医生发现了它的奇怪副作用。 罌栗没那么离谱,可医药同样离不开它,过去农村里的止咳浆,以及现代临床医学的最常用麻醉剂、镇定剂,全都属於罌栗的衍生药物。 汪乔生被关进刑部大牢的当晚,连用刑都没来及用刑,这廝就把货源渠道,什么时候吸食,吸食了多久全部招供了。 不是这傢伙骨头太软,而是他的毒癮犯了。 负责审问的刑部官吏被汪乔生的反应嚇坏了,还以为这傢伙得了什么突发急症,找了大夫进去看过,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病,只能报告给汉王。 聂宇接到报告,正好在召见內阁眾臣议事。 聂宇拿著那封报告:“你们不是疑惑,为何孤要突然禁绝阿片吗?正好现在有个现场案例,你们直接去刑部大牢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面面相覷,很快被侍卫带去刑部的牢房,汪乔生被单独放在一个单间。 “啊!啊!啊!” “我好难受,求求你们,让我吸一口吧!就一口,我可以给银子。给银子!” 眾人都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鬼哭狼嚎。 刑部尚书戴毅,还以为里面的审案官员在屈打成招,快步走进就要喝止。 进门一看,才发现审案的官员正在跟大夫说话,见到戴毅这顶头上司,还有其余几位阁部大佬过来,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戴尚书!还有元辅及诸位部堂。” “这是怎么回事?”戴毅直接问道。 那审案官员皱眉说道:“不清楚,明明身体没有什么疾病发作,但此人就是十分痛苦,甚至不惜自残伤害,减轻痛苦。大王说,这是阿片成癮后的发作徵兆,大夫刚刚也与在下说,《本草纲目》似乎对此有过记录。” 眾人面面相覷,往那牢房里面看,之前富態的汪乔生已经完全没有人样,披头散髮蜷缩在牢房角落,浑身上下已经布满稻草脏污。 刘骏皱著眉想上去细看,结果汪乔生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如同恶鬼狰狞著衝上来,嘴里还流著口水喊叫道:“快,快给我,给我,把烟给我,让我吸一口,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 “砰!砰!” 这货边喊,还边用头去撞牢门,撞得头破流血都不知道疼。 刘骏一脸骇然的后退几步,他这下终於明白大王为何要禁绝罌粟了。 戴毅更是说道:“罌粟阿片,果真害人邪物,杀人於无形。” 不多时,內阁主动安排了七部、一院、两都督府的高级官员,全都依次过来牢房看观察什么是阿片成癮。 反正看完的第二天,內阁正式签署汉王的圣旨调令,各部不再有任何阻挠质疑。 都察院全体官吏出动,先行內部自查,看有无吸食过阿片菸草。 查完之后,接著再查百官。 凡是有吸食阿片者,不论何种原因,全部抓起来。 抓人的不是官差,直接调动军队,湖广二省各地驻军,已经全部出动。 彻查才半个月,结果就已经触目惊心。 湖广二省先不说,就是荆州府城,大汉的天子脚下,有吸食阿片经歷的官吏士绅,居然就已经达到了近百人,甚至还有中枢七部级別的官员在內。 罗典的一个孙子,就不信沾染上了阿片。 按照交代,他的阿片来自沿海福建的商人,说是什么强身壮阳的海外神药。 聂宇看完奏报,心里已经森寒一片。 虽然这近百人的癮君子,有过半都来自读书人,又有三分之一是这两年外府迁过来,而且以商人大族子弟居多。 但这还是让聂宇感到惊骇后怕,同时庆幸自己发现的早,不然的话怕是再过几年,这东西都该作为地方贡品,进献给他这个汉王了。 当然,实际现在已经有些迟了,湖广作为內陆省份,居然都已经沾染上了阿片,那么作为主要传播地的西南、闽广又会是什么样子? 万幸,大汉的军队都是聂宇建立的新式军队,没有閒钱和閒工夫去吸食阿片,而地方的民兵都是百姓,吃饱饭也就这几年的功夫,哪有余粮去吸阿片。 目前的阿片,能传播的只有商人、文人、官绅,还有偽清那边的八旗主子。 是的,八旗肯定也有吸阿片的,要不然嘉庆不会在禁令特地强调,强调对官员、军队、太监吸食阿片的处置办法。 只有罌栗已经威胁到了嘉庆皇帝,就连八旗贵胄们都在吸阿片,甚至还传到军队与皇宫,已经动摇到了偽清的统治根基。 (本章完) 第327章 菸草和商部 第327章 菸草和商部 荆州半个月才抓出上百人吸食阿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湖南才叫严重,湖南靠近两广,又刚好山地较多,简直太適合种植罌粟了。 不少湘南地方的乡镇百姓,重新分了田地以后,能吃得饱饭了,就把种不出多少粮食的山田耕地,慢慢改种成了广东传过来的罌粟。 百姓可不知道这玩意的害处,只知道种罌粟不费事,还能卖给药铺赚钱。 就连自家孩子咳嗽生病了,弄少量罌粟磨成粉末泡水,可以治病止咳,能省下许多看病买药的钱。 而且,用罌粟残渣餵养鸡禽,鸡禽还会长得又快又肥。 聂宇一道旨意下到湖南,湘南山区的罌粟全被查了出来。湖南巡抚冯修永得到消息后,立马亲自居中坐镇调度,又调第四师驻军南下弹压,防止百姓激愤下阻碍官府毁苗。 旨意下达后短短半个月,湖南各级官员纷纷上奏劝止。 湖北离闽广太远,罌栗种植还来不及传过来,而且湖北有著江汉平原,没那么多山地去种罌粟这种“经济”类作物。 可湖南不同,湖南去掉洞庭湖平原,剩下过半都是山地,好不容易从广东弄来了罌粟。 一些湖南官吏,甚至以此为根基,打算好好大干一场,振兴辖区的经济。 结果汉王一道旨意下来,不论民种、官种的罌粟,全部都要限期毁掉,而且今后就算再种,还要课以重税,完全不给半点机会。 上奏劝止的官吏,基本都来自湖南南部多山的州县,他们都没法理解为何突然要禁种罌粟? 聂宇接到这些奏章,倒也没有太生气。 不知者不怪罪,都是乾隆老狗的锅,刻意纵容阿片种植传播,这才让阿片在中国的扩张蔓延这么快。 而且,这同样也是当前时代对阿片的认知度不够,就连最初接触阿片的中国医者,在看到了少量阿片的药用价值后,就草率的认为阿片就是治病好药,用的越多效果越好。 实际上,包括四十年后的鸦片战爭,英国人甚至都还没意识到罌粟的危害性,他们的战爭理由都是满清野蛮的阻碍了正常的商品活动。 嗯,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都认为阿片是正常药物,吸食可以放鬆身心。 一战到二战,这些欧洲国家的士兵,都还保持著嗑药的习惯。 后面的美国人,甚至还有一段时期,把放射性物质镭当做“高能量”物质,认为可以作用人体,就把这东西加到了饮料、化妆品、儿童零食等等,凡是能吃、能喝、能用的,全都加入镭,来大卖特卖! 这还真不是资本家们做局了,因为他们自己也喝自己生產的“镭水”来补充体能。 聂宇给湖南各级官吏的统一回復,自己去地方的牢狱里看看,看看那些吸食阿片成癮的癮君子们,到底戒断反应有多恐怖? 反正,现如今的大汉已经全面动员了起来,不止湖广二省在抓人,江西、安徽、重庆这些新占地盘也在抓人。 为了能省出抓人的人力,汉军在安徽的攻势都暂时放缓。杨芳带来的两万六千大军,分出去了两万人在安庆、池州、徽州、寧国、太平五府,到处巡查搜捕罌粟阿片。 还有名义臣服,实为割据的南赣、四川,同样也被聂宇勒令,必须全面禁绝当地阿片种植传播。 限期內没有解决的,那他们就不用解决了。 大汉会在之后亲自出兵解决,包括解决他们。 禁罌粟令的两个月后,聂宇正在看內阁递上来的工部改革预案。 因为这次的罌粟大案,实在太过触目惊心,荆州的癮君子就已经达到上百人,其余地方加起来只会更多。 这些癮君子们聚在一块,那痛哭流涕、不人不鬼的模样,实在把大汉內阁各部的官员给嚇坏了。 完全没想到这小小的阿片,居然能有这么恐怖的毒性,沾上一点就能让人慾罢不能。 工部的前身,即为工商司,工商司升为工部后,原来的商司掛靠到了工部下面。 可现在看来,这商司还是不能给工部去管,光是荆州那一百多癮君子,其中三分之一的阿片都来自工部商司引进的商人。 內阁经过討论,包括工部尚书姚宏毅在內,全都认为工部不应该再兼署商司。 商司经手事务比之初置,已经扩大许多,一个商司明显已经不太够用。而且商司继续掛靠工部,会分散工部的办事官员,让工部事务繁忙同时,又无形中二部合一,权力压过其余各部。 聂宇看过后深以为然,提笔批覆道:“准。著令即日起,迁调商司新置为商部,主管大汉境內、境外的商务要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新任商部尚书由原工部侍郎担任,商司主事官,迁调商部左侍郎。” 处理完工部和商部的问题,聂宇接著又拿起刑部递上的律法改革奏章。 大汉律法虽然参考了《大明律》和《大清律》但这二者都没考虑过立法来禁绝阿片和菸草。 这导致大汉想要处理阿片,以及种植传播阿片的商人,都有些无法可依。 如此肯定不行,刑部经过一个月的商討,总算制定出了有关阿片的详细律例案目。 聂宇简单扫过一遍,发现跟后世几乎差不多,提笔硃批:“阅。刑律已可,然律法惩治可有可无,不足以震慑贪婪好利者!” 言外之意,刑部给的量刑太轻了。 阿片这种东西,原来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成癮性,若不配合上重刑,怕是会有不少商人会趁机鋌而走险,主动贩卖罌栗阿片来赚取暴利。 阿片已经確定要禁绝,內阁又在询问,菸草要不要也跟著一块禁? 没办法,菸草这玩意是可以跟阿片一起吸食的,甚至阿片的慢性吸食,主要就靠菸草。 而且,菸草、罌粟都属作物的一种,百姓自己就能种植,內阁觉得菸草禁不禁,今后都不能放任百姓自由种植。 聂宇认真思考了一下,提笔回覆:“菸草非罌栗阿片,不必跟著阿片一起禁绝。但菸草今后的种植生產,必须由官府经手计划,百姓要种菸草,必须到官府报备。违反私种者,罪加一等!” 聂宇不抽菸,前世今生都不抽,但菸草不能禁,禁了很可能会適得其反。 举个很有意思的例子,后世的美国人曾经禁止过卖和卖酒,並將二者列为同罪。 於是乎,美国的酒贩子们,纷纷在这一时期转行为贩子。美国后来的贩子势力膨胀激增的规律,刚好跟禁酒令的时间线变化相吻合。 (本章完) 第328章 祸害大清 第328章 祸害大清 大汉境內的阿片成癮者,肯定不止几百上千。 光是湖南南部的乡民百姓,就有超过三成,至少吸食或者服用过一次阿片。 而且,还都是这两年才增加的,偽清治下的时候,这些百姓大多吃不上饭,完全没有精力閒钱去吸食什么阿片。 歷史上,直到白莲教起义被平定,阿片在中国的传播速度才陡然加快。因为英国人发现茶叶和海关贸易的路子已经走不通,就开始给出口阿片降价,期望用阿片来扭转中国茶叶的贸易逆差。 现在,大汉给百姓分田,又打击地主士绅,百姓不再受到士绅官府的联手剥削,日子渐渐好过了,就把从前精打细算拿来种粮食的山田,都转而种了广东传来的罌粟。 聂宇对此虽然无奈,但並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百姓能吃饱饭,这是国家发展的第一要素,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那什么高谈阔论都是空话。 吃饱饭的百姓,又去吸食阿片,这不是百姓的错,只是百姓不懂阿片罌粟的危害。 聂宇先是下旨,定下今后的罌粟、菸草政策。 罌粟必须严禁,只有官府可以小范围种植,而且只能用於製药。 菸草则要限种,没有官府许可,任何人不能私种菸草,哪怕自家留的观赏菸草都不行。 隨后,聂宇又改组工部,工部下辖的商司单拎出来,抬为商部,对外来市场的罌粟贸易进行监督管控。 不能大汉商人不种罌粟了,外洋商人又上赶著来卖罌粟。 今后所有涉及罌栗类的商品贸易,统一都是一刀切,全部予以禁绝。不管是干什么用的,市场上不能再出现私人罌栗,就算官府罌栗类药品,也要有正规的帐目和许可,可以追根溯源的那种。 外洋商人不明情况,可以不子问罪抓捕,但运过来的阿片统一徵收惩罚性关税,还有货物全部没收並用石灰、盐水化学性焚毁后掩埋。 直接掩埋不行,因为林公一开始也是直接掩埋,但都被成癮的百姓找到以后挖出来,又重新製成了次等阿片。 而且,这些运阿片的外洋国家、商人只有一次机会,下次再运阿片过来,大汉朝廷不会再手软。 前面的禁绝罌粟种植、罌粟贸易,针对的是阿片本身,然后才是真正关键的一步。 聂宇给邮传部下达一道旨意,让他们立刻写文章,详细描述此次荆州以及各地的牢狱,那些阿片癮君子们到底有多惨。 还有这次强行戒毒的死亡人数,也能摆出来放在邸报上,甚至可以適当夸大描述,儘可能让还不清楚的官绅百姓都知道,阿片罌粟到底有多恐怖! 没错,大汉这次的禁阿片行动,虽然只持续了两个多月,癮君子们已经陆续戒毒成功,被官府释放。 这也幸亏当前时代,阿片提取的工艺还不成熟,纯度远远比不了后世,才能有自我戒除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这次戒阿片的死亡率还是颇为惨烈。 几乎大汉治下的每个州府,但凡戒毒的群体里,都有因强行戒断致死者。 这些戒死的癮君子全部加起来,起码能够达到上百人了。 而且,多为读书人这种高级人才,甚至还有学府中在读的学子。 官吏中都死了三个。 他们倒是不敢怨恨汉王,那就只能把气都撒在商人身上。 毕竟,湖广本地之前可没有阿片生意,湖南南部的罌栗说是广东传播,但带这些罌栗过来的,还是大汉治下的商人。 他们看中了广东罌栗的利益,才想著把罌栗带到湖广推广,而地方官吏见罌粟確实能赚钱,而且也不占用平原耕地,放到山里也能长,收成甚至还不错,就一拍即合。 这下,罌栗阿片弄死了这么多人,还都是能读书的官绅权贵,就连成功戒掉活著出来的,同样也是被阿片折腾的吃尽了苦头。 那些当初把罌栗带过来的商人,可是一下子全都惨了。 长沙,按察使衙门。 庞文才和其他几个当初一块倒腾广东罌粟的湖南商人,刚才被衙门里面放出来。 虽然大汉已经立法禁罌粟,但新法不溯过往。而且这些商人也不 知道,索性就没有为难,只是没收了他们全部的阿片罌粟,又罚了笔银子作为惩戒。 “汉王圣明,我等终於活著出来了!” “是啊!差点以为这次便要栽了,好在汉王圣明,没有追究我等罪过。” “我早便说过,这罌栗阿片都是外洋之物,应当慎重,你们不听,非要强行推广,这下不仅財货两空,还得罪了这么许多人……” “事到如今,幡然悔悟也迟了。我已决定,立刻卖掉这里的店铺產业,举家迁往江西。” “江西还是太近了,我决定先去安微避祸,等大汉收復了江浙,届时我再去浙江,如此应该能保万无一失。” “唉!这次当真是无妄之灾,罌栗阿片的银子没赚到,差点连人都赔了进去。” “……” 一眾罌粟商人垂头丧气,全都决定要跑路。 这湖南肯定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他们这趟害了这么多人,不说权贵官绅,就是湖南百姓都饶不了他们。 所以必须赶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本地的產业能卖就卖,卖不掉的直接放弃,先保住身家性命再说。 庞文才独自一人回府,心底却是非常不甘心。 这货曾经主动投奔大汉,帮著大汉联络沟通湘西苗部,算是立下了不小功劳。 大汉也投桃报李,在给了微商汉盐专卖外,又另给了庞文才十年的汉盐专营权。 汉盐的品质与价格的低廉,註定了汉盐在这个时代没有敌手,属於绝对的垄断暴利商品。 可庞文才还不满足,汉盐专营权只有十年,十年到了他就没有汉盐可卖,所以就想著在此期间开拓一下新门路。 闽广的罌粟就是他看中的“潜力股”不仅方便好种,而且还不愁买卖销路,任何人只要服食过后都会爱上罌粟。 当然,现在庞文才知道了,这特么不是爱上了,而是罌粟成癮了。 那些癮君子的癲狂惨状,当初他们被官府抓了以后,都有被带到牢狱中看过。许多癮君子因为牢狱的房间不够用,都被集中关押在一起,这么多人一起毒癮发作,那场面简直如同人间鬼域。 庞文才当时確实被嚇到了,但嚇到以后又看到了罌栗的“潜在商业价值”。 这东西只要吸过一次,就能让人慾罢不能,那要是自己把它弄到偽清的地盘推广…… 能在当初大汉势力尚弱的时候,就麻著胆子过来投奔,庞文才的胆量不说大到包天,那也差不多了。 而且,別的商人只是罚了一笔银子,还有罌粟存货,他是不仅財货两空,还被吊销了食盐专营权。 汉王亲自勾的圈,不知者不怪罪,可该有的惩罚不能少了,否则就是对受害者的不公平。 食盐专营权被没收,庞文才不敢怨根汉王,但他也不甘心就此收手。 庞文才摆出书房的地图,这地图是他之前托人买回来,里面详细標註了目前大汉和偽清对比的势力范围,甚至还有周边各国的详情概况。 “江浙不行,这里估摸著过两年就得被大汉拿下,而且此地罌栗阿片生意应该已经饱和,我去到那里反而还要竞爭,得不偿失。” 庞文才先指向江浙,接著又连连摇头,目光投向了地方北边:“北方的话……似乎也无不可,北方消息闭塞,又兼打仗,这些罌栗阿片的细枝末节,应该尚不清楚。而且北方距离闽广如此遥远,罌栗阿片怕是也没传过去……” 越往深处想,庞文才越觉得可行性颇高。 这些罌粟阿片在大汉已经卖不下去,去江浙西南的话,又要跟本地的罌粟商人卷,得不偿失。 可北方不一样,北方还没有成形的罌粟阿片產业,自己过去的话,刚好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虽然风险颇高,但利润回报大,就这东西的成癮性,吸食过一次就能欲罢不能,要回本简直不要太轻鬆。 当然,庞文才也很小心,他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这次北上,所有的罌栗阿片,都不卖给百姓,而是专门作为高雅药物,卖给那些有钱的官绅地主、八旗权贵。 反正这些人都是大汉要清算的敌人,自己把罌栗阿片卖给他们,祸害这些人,不仅无过,反而还有功啊! 这廝的脑迴路,简直是无敌了。 明知道阿片的毒性危害,还打算卖这东西害人赚银子,就算是卖到偽清地盘,还是卖给那些八旗权贵,让聂宇知道了也绝对饶不了他。 因为这东西的成癮性太强了,一旦真的放开了卖出去,很快就会由上而下,迅速蔓延开来。 现在的西南、闽广就是实例,最开始这玩意可是英国人卖给中国官绅权贵的“奢侈品”。 然而,在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与市场流动下,阿片还是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快速泛滥成灾,甚至爆发了一鸦战爭。 而且,大汉將来可是要统一全国的,又不是只占南方,这货要把阿片卖到北方去,到时候弄得北方官绅全是癮君子,就算不会快速流入百姓,这吏治民政也会烂的不成样子。 庞文才这边心中计定,完全不考虑阿片散播开来的危害性,立刻变卖了所有家產,而后又不知怎么说服了两个“志同道合”的商人,组成小商团一路坐船跑到了安徽。 又在安徽乔装剃髮,使银子偷渡到了浙江。 闽浙两省都有罌栗种植,而且已经比较广泛,浙南山地几乎隨处可见罌栗苗田。 庞文才从当地山民手里,买到一些现货罌粟,又採购了一些种子,准备带去北方推广种植。 之后,將这些现货罌栗和银子作为礼物,用於贿赂没怎么接触到的江苏官绅文人,並言称此为海外舶来品的雅物。 是不是不重要,反正只要这些傢伙吸上一口,就会迅速上癮。 因为罌栗目前只在闽浙传播,而且主要都是下面的乡绅没事喜欢来一点,江苏文人官绅哪见过这玩意,很快就吸食上癮。 这罌栗一吸完就飘飘欲仙,让人格外畅快,到后头就连江寧將军富昌及麾下八旗军都染上。 庞文才顺利搭上了江寧將军的线,靠著对方的关係人脉,开始把罌栗小规模的往北京城里面推卖。 这傢伙属实是占了先知先觉的好处,闽广虽然最早种植罌粟,但他们不知道这东西能让人如此欲罢不能,所以导致没能及时抓住“商机”。 现在这“商机”被庞文才知道,立马就是抓住分到了第一杯羹。 (本章完) 第329章 王囊仙 第329章 王囊仙 八月中旬。 大汉禁阿片已经两个月后,聂宇才正式召见仲苗、八排瑶、石砫三方来的使者。 不是他不想早点接见,实在是这三方使者来路都不对。 一个贵州,一个四川,一个广东,全是罌粟泛滥的重灾区。 不出意外,三方使者团,都有人吸食过阿片,甚至石砫亲自来使的马驾,这货还隨身携带一桿昂贵的铜烟枪。 三方使者团先在汉王府外碰面,接著先被秘书官引进王府旁边的休息室。 没办法,这三方使者团里,仲苗和石砫马氏还好,来覲见的使者就那么几个人。 八排瑶不一样,他们来人是真的多,来了三十二个人,人人都是主使,见面的话一个都不能少。 最先得到接见的是贵州仲苗,他们是大汉最早的战略盟友,肯定有些优待。 “拜见汉王!” 仲苗主使是个女人,还是个会说一口流利官话的。 聂宇抬手:“免礼,赐座!” 那仲苗女使起身,十分守礼的谦恭坐下。 聂宇没有与之客套,因为也没啥能客套的,开场便问道:“仲苗的兄弟们在云贵战况,目前打的如何了?” 仲苗女使说道:“战况並不顺利,清军识破了我们的战术,还用上了大炮。我们的兄弟姐妹,在跟清军搏斗中死伤很大,清军还让当地的地主修建了堡垒,我们打不下城池,想攻打这些地主获取粮食,现在难度也变大了许多。” 坚壁清野,结硬寨,打呆仗战术! 这一套到了四十年后的太平天国,清军都还在利用,好用確实好用,可以让没什么战斗力的新兵,都能极大程度阻碍消耗太平军战力。 太平军可是已经撼动清廷了,连他们都被这套战术整的头皮发麻,何况是现在的贵州仲苗和白莲教? 清廷地方官里还是有著人才啊! 居然能看出清军战力不行,想出这么一条阳谋出来。 聂宇接著问道:“仲苗需要什么?” 仲苗能帮大汉挡住云贵清军,保是肯定要保的,唇亡则齿寒,就算强如汉军,那也暂时架不住八方来敌。 仲苗女使急忙说出要求:“我们需要更多的刀剑和盔甲,还有,我们囊仙娘娘又说,我们还需要大汉的大炮和粮食。” 聂宇微微点头:“盔甲和刀剑可以卖给你们,大炮也能卖给你们一部分,就连粮食也不是不能卖给你们,但你们仲苗能付出什么?” 唇亡齿寒確实是唇亡齿寒,大汉也可以帮忙,甚至全力帮忙,但,凭什么? 仲苗必须付出点什么,比如臣服內附,归流向化…… 仲苗女使闻听此言,似乎已有准备,当下起身恭敬拜倒,不给聂宇开口的机会,就直言道:“请汉王迎娶我们的囊仙娘娘!” (囊仙,布依语,仙姑的意思,王囊仙本名王阿从,刚好23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嗯……什么?” 聂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在说打仗结盟,怎么突然说到让自己迎娶他们的王囊仙了? 聂宇的本意,是通过全力支持仲苗,来换取仲苗的归附,不战就能收服仲苗,还有仲苗控制的贵州土地。 大汉目前的扩张速度,已经让聂宇觉得有些慢了,他决定要稍微放快一些。 早点统一全国,他也好早点出海,在这大爭之世多为后世子孙,抢点海外的地盘、宣称。 可现在的情况,貌似有些不太对啊! 仲苗女使说道:“震仙娘娘已经与诸寒首领们说好,只要汉王能够迎娶我们囊仙娘娘,我们仲苗就愿意举族內附,还有献出我们控制的南笼、黎平、思州三府之地。” 仲苗现在虽然战况不利,但仲苗控制的土地还是不小,黔东南、黔西南几乎都是仲苗的控制范围。 本来,仲苗各首领是不愿意就这么內附大汉的,他们手里控制了黔东南、黔西南三府之地,光是首领们兼併占有的土地,就比从前的暴子都大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已经被权力和富贵给腐化了,甚至赶跑了清军和官府,他们自己当起了新官府,开始压榨治下的各族百姓,就连本族同胞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王囊仙看不下去各寨首领的所作所为,伸苗义军们也看不惯,索性都不愿意打仗拼命,这才被清军打的节节败退,攻守易势。 现在,带著仲苗內附的提议,也是王囊仙提出来,各寨首领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又不得不妥协。 因为他们確实打不过清军了,不內附大汉那大家都得玩完。 可直接內附他们又不放心,清廷是满人八旗朝廷,但欺压他们的官员基本都是汉人。 明清两朝的惯例,凡是改土归流地方做流官的,不是汉人文官, 就是汉人武將,要么就是亲汉的士族少民,反正谁来当流官,都会变著法的欺压少民。 甚至这些傢伙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逼反当地少民,等逼反了就能让朝廷出兵镇压,把当地给打成一片白地,然后分出许多土地让他们获利。 仲苗首领们走投无路,只能捏著鼻子內附大汉,但又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汉王要迎娶他们的囊仙娘娘。 跟前面的鹤峰土苗一个道理,直接內附他们不放心,那就互相之间联姻通婚,联姻通婚了起码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信任问题。 聂宇有些尷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復。 身为汉王,从他称王的那一天起,他的后宫就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后宫,而是正式蜕变成了政治附属品。 为了安抚鹤峰土苗,他迎娶了一个土家么妹做妃子。 现在,又要安抚伸苗,似乎也无不可,而且对方给的陪嫁还很丰厚,黔东南、黔西南之地全部內附大汉。 用之前內阁大臣评价鹤峰土苗来说,一个妃子可以安定一方少族百姓,这笔买卖很划算啊! 而且还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已经稳赚不亏了。 聂宇认真思量片刻,没有立即回覆:“此事甚大,孤还需要与眾臣仔细商討一番。你们仲苗暂且不要著急,先在驛馆等候,还有,这粮食火器的交易买卖,孤会安排官员与你们接洽。” 仲苗女使有些失望,但好在汉王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还有迴旋洽谈的余地。 仲苗使者退下,接著带来覲见的是石砫马驾。 跟仲苗不一样,马驾这趟代父出使大汉,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牢房里的戒毒日子,真就是生不如死,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控制不住的颤抖冒虚汗。 而且,对马驾而言,大汉虽然繁华强大,但大汉的到来也实实在在破坏了石砫的安定现状。 確切地说,是破坏了马氏的安定。 原本他们马家可是石砫土皇帝,虽然清廷一直在削弱的马家权力,但这个过程很慢,削到了清末都没削完,马家还是该享受荣华富贵就享受荣华富贵。 可现在大汉来了,一来就要分他们的田,还不许他们养奴隶。 他父亲这趟让他过来出使,差不多就是来摇尾乞降,看看能不能汉王一高兴,不分或者少分他们马家的田產。 奴隶放了就放了,反正银子在手,就不缺人来伺候。 马驾拜见汉王过后,正要说出石砫的卑微请求。 聂宇就先开口打断道:“孤不喜说废话,石砫愿意內附大汉,这很好。但石砫的田產必须要分,包括你们石砫马氏的私田,最多只能保留三百亩。马氏主动献土,之前做过什么,孤都可以既往不咎,还可许你们五年之內免徵赋税。马佑昭的石砫土通判,孤也不会撤换,但下一任通判,不会再是马氏。” “汉王,我石砫可是真心降附大汉。”马驾脸色难看。 聂宇点头:“所以,孤已经没有追究马氏过往罪责,你们马氏在石砫到底都干了多少恶事,孤已经不想计较,你的父亲马佑昭应该也明白。还有,这趟之后你也不用回石砫了,就留在荆州大学府,先在这里读书明理吧!” 听到这话,马驾悚然一惊,这是要留他做质! 拿他做质?当然不是。 聂宇从来就没把石砫放在眼里过,虽然聂宇对明朝的石砫白杆兵和秦良玉都挺熟悉,但这都是快两百年前了。 马氏的本质还是土司,是土司就不可能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聂宇说不追究,那是真的不追究,这也是为了和平收復石砫,儘量少些死伤流血。 真要打起来,石砫被大汉和张正謨两面夹击,没有可以退的腹地,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聂宇留下马驾,纯粹觉得这廝回去也没用,自己已经不打算让石砫有土司了,不如留在荆州多读点书。 (本章完) 第330章 八排瑶 第330章 八排瑶 八排瑶,分八排二十四冲,相当於三十二个大型瑶民山寨村落。 有多大呢? 就拿实力最强的南岗排来说,瑶民聚居数量能达到7000多人,这还是三十二个瑶部村落的其中之一。 而八排瑶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八排二十四冲,相对来说都是平等共处、同气连枝。 所以这趟来荆州,他们三十二部,一家出一个使者,组成三十二人的使者团。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汉王府的主会客厅根本坐不下,只能委屈他们做到前院。 前院已经摆上了三十三把椅子,三十二个八排瑶使者,已经陆续按照排冲次序坐上,就留了一个空椅摆在前头。 南岗排的使者邓天翔,不时与油岭排的陈泽水、大掌排的唐承云交头接耳,说几句话就看看那张空椅子,看汉王是否已经来了。 没等太久,聂宇就带著两名隨从到场,他们不认得汉王,但认得聂宇身上的王袍。 邓天翔带头站起来:“八排瑶邓天翔代全体八排瑶,拜见大汉的汉王!” “拜见大汉的汉王!” 有邓天翔带头,剩下三十一名排冲使者,纷纷站起身来拱手抱拳行礼。 旁边的粤语翻译连忙转述(说实话,粤语我完全听不懂)。 当然也不用转述,这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在行礼。 聂宇微笑抱拳回礼:“八排瑶的兄弟们无需客气,都赶紧快坐吧!別站著了。” 翻译跟著快速翻译。 邓天翔听到那句“八排瑶的兄弟”,人已经都愣住了,不光是聂宇的態度隨和,居然真的没要他们下跪,甚至还呼他们排瑶为兄弟。 如此隨和亲近的態度,放在从前的那些地方汉官,可是完全不曾有的。 邓天翔木訥的坐下,坐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站起身来再度抱拳道:“拜见汉王阿哥!” “拜见汉王阿哥!” 其他人被邓天翔这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跟著齐呼。 翻译一愣,对聂宇说道:“大王,这些八排瑶使者,在称呼您为兄长!” 聂宇闻言脸上笑容变得更灿烂,顺杆子往上爬好啊! 不爬的话那才是问题,他还得想办法主动跟八排瑶拉近关係。 聂宇连忙抬手:“快快坐下,別那么生分,八排瑶与我大汉互为兄弟,没那么多礼数讲究。” 简单一句话,大汉跟八排瑶就是兄弟关係了,大汉为兄,八排瑶为弟。 而再往下推的话,就是汉瑶是兄弟,汉为兄,瑶为弟,兄弟之间自然该平等共处,不应该打仗,应该联合了。 联合对付谁,当然是万恶的满清了。 邓天翔的脑子转的也很快,立刻意会了深层含义。 等到眾人都坐下,聂宇也坐到了主位空椅。 说是主位,但位次安排都是特地吩咐过,用的都是同样椅子,目的就是形式上的平起平坐。 形式有时候没用,但有时候又很有必要。 就比如眼下,正好促进了大汉和八排瑶关係的进一步融洽。 除了邓天翔这个主动配合的,剩下那些脑子转的不是很快的瑶族使者,见到聂宇这汉王跟他们平起平坐,全都心里莫名感到踏实,连带对大汉的戒心都减小了许多。 聂宇不先开口说事,而是致歉道:“孤此前禁绝罌粟阿片,抓了几位八排瑶的兄弟入狱戒毒,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实在是对不起了。” 这话说完,邓天翔连忙摇头:“汉王阿哥千万別这么说,若非汉王阿哥这次把他们抓了,我们还不知道,原来我们种在山里的这些罌粟,居然是这么坏的东西。” 陈泽水也说:“说的是啊!这罌粟之前是州里汉人商贾带过来,说是种了就能卖钱,没力气了吸两口就能有力气,咱们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唐承云跟著道:“难怪我们寨子里的天长公,之前还从来不抽菸草的,自从沾了这什么罌粟,就几乎天天都要抽菸,抽的越来越瘦,还时常咳嗽。” 聂宇一脸严肃道:“这阿片跟菸草一起吸食,就会像之前你们在牢狱里看到那样,成癮者会欲罢不能。你们寨子里若是有人已经沾染上,最好快点戒掉,否则等毒入臟腑,勉强救回来了也会变成废人。” 邓天翔点头:“汉王阿哥放心,既然我等已经知道此物毒性,回去了就安排寨子里的人,把那些罌粟田给烧了……” “等等,”聂宇连忙抬手打断,“此物可不能焚烧,一旦焚烧化为烟雾,那罌粟毒会散於烟雾,吸入一点就会染上。” 邓天翔听到这里被嚇了一跳,这东西居然还不能烧了? 旁边的唐承云问道:“那该怎么毁田?” 聂宇回答:“若要销毁罌粟苗田,我回头给你们写下办法,再让专人跟著你们回去,协助你们毁田。” “若汉王阿哥这样不歧视我瑶民的好王,將来能做了皇帝,那今后大家就都有好日子过了。”邓天翔奉承道。 閒聊了几句,聂宇问起八排瑶的瑶老制度,他刚刚听到对方说到了“天长公”,对此倒是颇有兴趣。 查也能查,可太费时间了,哪有直接问本人来的简单明了。 经过邓天翔几人的解释,聂宇顿觉这瑶老制度还蛮新奇的,几百年前的大清朝,居然能有这样类似选举制的统治结构。 在瑶老制度下,八排瑶会统一选举出天长公、头目公、管事头、掌庙公、烧香公和放水公等瑶老。 天长公顾名思义,寨子里最德高望重,年龄最大的老人担任,而且只能任一次,任期一年。 天长公为寨子首领,到了道光之后,又被称为“瑶王”,但不是真“瑶王”,更类似於管事村长,打仗的时候还是寨子里的军事总指挥。 头目公相当於寨子二把手,专门辅佐天长公管理寨子,处理各种天长公没有精力处理的杂事。 管事头就是寨子里的民兵队长,通常由青壮年担任,但必须是“未”字时辰出生的人才行。因为瑶民迷信,认为这个时辰出生的人自带福气。 掌庙公和烧香公,主管寨子里的祭祀祭祖。 放水公负责分配水源,组织寨子里的人修缮水渠。 …… 聂宇听完这些瑶老的职责分配,感到奇特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整个广东的瑶民都是这么选瑶老的?” 邓天翔摇头说:“八排瑶是,但过山瑶不是,广东不只有我们八排瑶,还有许多的过山瑶。之前被我们打跑的官府,把我们八排瑶称呼为瑶牯佬,而称呼那些过山瑶为过蛮。我们八排瑶种的是梯田,都是在山里结寨聚居,而那些过山瑶则喜欢迁徙,都是吃尽一山过一山。” “孤明白了。” 聂宇差不多听懂了,八排瑶属於固定居住在一片山区,靠著种梯田为生,而梯田依赖很好的灌溉,所以必须搞出这种选举制度选首领。 只有首领不世袭,而且一年换一人,才能確保水源分配的公平性,不至於出现某个首领独占水源,甚至趁机坐大变成真“瑶王”。 过山瑶就完全没这些顾忌,过山瑶吃尽一山过一山,跟游牧民族差不多的习性,选举制出来的首领也不可能统御好过山瑶。 既然明白了,那之后该怎么管理八排瑶,聂宇也已有了腹稿。 聂宇又问:“八排瑶靠梯田为生,这么多年繁衍下来,梯田够种吗?” 这种选举制度下的八排瑶,基本不可能诞生大地主,所以大汉的这套分田政策对八排瑶几乎没什么用。 而且,这种公平分配生存资源的制度下,八排瑶还是扛不住造反了,跟满清官府有很大关係,但肯定也有生存资源日渐不足的原因。 “不够了,”邓天翔果然摇头,“以前还能开垦新的梯田,现在周围的山里早就被开垦完了,而且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不得已为了生计,只能下山去州里县里当佃户游民。还有,跟阿哥说句实在话,別看我们八排二十四冲,现在能一起出人造官府的反,但我们私下里也时常为了水源、种子打架……” 这话说的挺委婉,哪是什么打架,分明就是打仗了,动輒上千人的械斗,还准备了刀枪棍棒弓弩。 (八排瑶自製弓弩用於械斗的蜡像) 人地矛盾这么大,倒是让聂宇有些惊诧,但也在意料之中。 聂宇反覆思量片刻,敲定了今后该如何对待这些八排瑶。 首要的瑶老制度,他暂时不打算去动,这套制度目前运行还算稳当,那就可以让他们继续管著,贸然安插官吏进入,很可能激起八排瑶的牴触,还有破坏原本正常的秩序。 但瑶老制度可以不动,学府必须要建立,跟湘西瑶民一样,湘西瑶民那里的学府已经建了好几处,都是当初请进去的教书先生,一年一年扩张下来的。 能不能培养人才不重要,关键要这些人都能说汉话,愿意说汉话,写汉字,不对汉人抱有牴触心理。 至於八排瑶梯田不够耕种,聂宇可以让多余的瑶民人口都下山分田,这样既解决了八排瑶的问题,还能让八排瑶主动与山下汉民促进融合。 还有过山瑶,过山瑶过的生活,基本处於刀耕火种。 对待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慢慢教化了,好在大汉的地盘暂时跟过山瑶没有大面积接壤,可以先管好八排瑶,再用八排瑶去处理过山瑶。 八排瑶这趟过来,差不多就是试探大汉对瑶民的態度,是不是真的像湖南瑶部的兄弟说的那样。 现在过来看过了,已经可以確认了。 汉王不拘小节,对他们瑶民確实没什么高高在上,可以投奔归附。 八排瑶起兵后控制的连州,就此內附大汉了。 扩张地盘,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简单,八排瑶造反就是为了活下去,大汉能让他们活下去,还不歧视他们,那他们自然愿意归顺。 总不能指望他们也去爭霸天下吧? (本章完) 第331章 续族谱(更新一下地图) 第331章 续族谱(更新一下地图) 八排瑶比前面的仲苗矜持,他们没让汉王迎娶他们的排瑶女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能这么操作。 仲苗能知道,是因为仲苗跟大汉合作已久,八排瑶毕竟是今年刚投奔过来,对大汉的了解基本全靠湖南瑶族派的联络使者,还有现在面见汉王以后的眼见为实。 別的什么的,完全不知道,没听说。 湖南瑶族知道,但他们故意不说,能瞒多久瞒多久,反正要让汉王先娶他们的瑶女。 聂宇刚刚收服了八排瑶的使者,还不晓得自己的后宫,已经快被治下的各族少民都惦记上了。 別说少民了,就连已经被大汉治的服服帖帖的汉人士绅,他们也都在旁敲侧击的打听询问汉王何时开启选秀? 虽然汉王还不是皇帝,但科举都已经重开,选秀应该也不远了。 大汉如今势头正盛,江西已经全下,安徽也是唾手可得,而且等到皖南全境南下,南京就是咫尺之遥。 夺取了南京,汉王就该登基了。 到时候,別说这些士绅惦记,就是汉王手下的文官们,都得惦记著让汉王赶紧选秀,充实后宫,繁衍一下皇室子嗣了。 却说聂宇接见完三方使者,又连忙召来眾臣们开会议事。 刘骏率先问道:“大王,可是那王囊仙貌丑无比,让大王感到不適?” 聂宇摇头:“那倒没有,那个仲苗女使是王囊仙王阿从的贴身女隨,所以带有王阿从的画像。孤已经看过,可能与实际不完全一样,但画像里还是不丑的,甚至还颇有几分丽色(记载里说这位仙姑貌美不凡,我就用了)。” 顾景接著又问:“那就是年龄太大,不合適?” 聂宇说道:“对方也告诉孤了,那王阿从今年刚二十二,虚岁二十三,比孤还小两岁,算不得太大。” 吕志宏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接著上前问道:“那大王迟疑什么?娶一仲苗女子,就可收黔东南与黔西南三府之地,大王应当以国事为重,莫要歧视仲苗女子。” 聂宇说道:“孤没有歧视。” 王若愚笑道:“既无歧视,那就请大王应下吧!如此,大王已纳两族外女,今后对其他少族,就可以此为例,而以纳妃怀柔招抚。” 还有,就是可以充实汉王的后宫,但这些王若愚没说。 王若愚说完,其余眾臣,纷纷跟著开口劝諫。 真要反对,早在汉王纳鹤峰土苗的妃子,就该反对了。 现在剩下的,都已经完全习惯,甚至把汉王的后宫自然当成了国家的政治筹码,能纳一个妃子就安定各族少民,还能没有成本的扩张地盘,上哪里找那么好的买卖。 聂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很想以身作则,不去贪图享受,但实际条件压根不允许。 在他建制称王开始,后宫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而是变成国家附属的政治机构。 鹤峰土苗可以说是一个开始,但又是必然的结果。没有鹤峰土苗,聂宇还是会去纳別的妃子,甚至不急著称王,作为大將军的他肯定也要娶妻,也要纳妾的。 聂宇没法迅速改变国家结构,改变百姓官民的价值观念,而造反这种事情又朝不保夕,他不娶妻纳妾,底下人就不会真正放心跟他干。 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这么著吧! 聂宇接著又跟眾臣说起广东八排瑶、贵州仲苗的治理办法。 顾景听完,想了想说道:“八排瑶可以效仿湘西苗民的办法,慢慢给他们建立学府,教授他们的孩子读书,但必要的干涉也需要有。瑶老制度可以保留,可我大汉也得往八排瑶派遣监督官吏,这个监督官吏不必直接干涉八排瑶事务,只在八排瑶出现无法解决的纠纷,甚至內部械斗时出面解决。” 吕志宏说道:“臣以为顾尚书说的没错,可以不去干涉八排瑶內部管理,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按八排瑶的说法,他们內部时常因为爭抢水源、种子而发生寨民械斗,要是放任他们这样打起来,只会增加伤亡仇恨。” 聂宇微微点头:“嗯,这倒是孤没想到的,那就增设一个监督官,同时八排瑶的山下可以设立镇子,迁一些汉民和下山的瑶民混居。要是八排瑶出现械斗,监督官负责居中协调,协调不了就让他们下山找官府做主,跟鹤峰的土苗一样,但监督官绝对不可干涉瑶民內务。” 王若愚这时说道:“大王,八排瑶可以这么解决,广东的诸如过山瑶这些其他瑶民,也可慢慢教化。但贵州的仲苗必须优先处理,用仲苗使者过来的话,王囊仙並不能完全掌控仲苗,而且仲苗各部义军已经出现类同土司的『假土司』。所以等仲苗归附我大汉,应当立刻派遣大军接管城池,再以武力分『假土司』之田,给那些仲苗、汉民百姓,收拢其心,分化他们。” 说到最后,王若愚眼神冷厉:“必要的话,甚至要做好与之开战的准备!” 没办法,仲苗不同八排瑶,八排瑶是以瑶老制度確保內部的民主,不会出现瑶族大地主。 可仲苗没有瑶老制度,而且已经反了几年了,占的土地太多,肯定会有人经受不住诱惑,而迅速腐化墮落。 眾臣劝聂宇迎娶王囊仙,是为了接收仲苗的三府地盘,但等接收了这些地盘,那些仲苗义军的“假土司”就算不反,那对大汉的统治来说也是个麻烦。 大汉肯定是要解决收拾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少不了还要发生些流血衝突,甚至乾脆打几仗。 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好前往贵州的军队,还要准备好足够的官员,打完了就能无缝衔接管理。 聂宇说道:“王卿此言有理,吏部做好官员准备,兵部做好兵战后勤筹备。” 说要做好打仗准备,但接收仲苗地盘的初期,肯定还是以驻军为主。 等到大汉掌控地方差不多了,就可以对仲苗的“假土司”们动刀子了。 顾景突然又说道:“大王,这些事情都是之后要做的,眼下还有件当务之急!” 聂宇疑问:“什么当务之急?” 顾景回答:“请大王续聂氏族谱!” “……” 聂宇淡淡问道:“谁指使你来问的?” 顾景连忙不顾礼仪跪下:“大王明鑑,臣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此都是臣自己的肺腑之言!” 聂宇没有制止顾景跪下,而是就这么凝视他的眼睛,就见眼里都是坦荡不惧。 过了好一会,聂宇才抬手:“起来吧!” “谢大王。”顾景缓慢起身,背后已经汗湿一片。 他確实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刚刚的话也都是他的真心话。 续族谱这种事情,可不只是家业有成的大家族会干,歷朝的君王同样也会去干。 只不过,君王的族谱一般叫做玉牒。 汉王不是皇帝,所以不能叫玉牒,还是以族谱为名。 当然,皇帝续修族谱肯定不是为了知道家族祖上是谁,真正內在还是为了强化政权的合法性,还有確保皇权世系的秩序性。 举个例子,大唐开国以后就追封了老子李耳为唐圣祖,增强大唐的政权合法性。 赵宋就更牛逼了,直接生造了一个神仙赵玄朗,奉为宋圣祖,这个赵玄朗又叫赵公明,武財神。 (题外话:所以清圣祖到底多离谱,大家该知道了吧!) 明朝开国,本来史官准备给朱元璋认个朱熹为祖宗,但被朱元璋拒绝,认为这东西虚无縹緲,还抹除了自己开局一个碗的牛逼功绩。 清朝沿袭传统,追封了布库里雍顺(布库里英雄)为始祖。 《清史稿·本纪一》:“始祖布库里雍顺,母曰佛库伦,相传感朱果而孕。稍长,定三姓之乱,眾奉为贝勒,居长白山东俄漠惠之野俄朵里城,號其部族曰满洲。满洲自此始。” 这里的满洲属於女真族的音译,皇太极的做法是把满洲变成明確的政治集团,减小统治区下汉人的牴触情绪。 现在,顾景这位礼部尚书提出来要大汉续族谱,政治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此事孤要再考虑一下,你们先退下去忙吧!”聂宇没有立刻给出回復。 眾臣鬆了口气,汉王没同意不要紧,不拒绝就行了,那就还有余地。 他们现在已经快习惯了,给汉王这样的开国雄主做文臣。虽然能捞个开国功勋,史书上留名立传,但抗压也是真抗压。 汉王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说一不二,內阁必要时就是汉王的橡皮章。 …… (本章完) 第332章 推广纺纱机 第332章 推广纺纱机 翌日。 聂宇的太上王老爹聂杰人,亲自来汉王府找了儿子一趟。 因为聂宇已经称王,又成家立业,所以老爹的聂杰人被尊为太上王,直接在荆州府城东(满城旧址)选了一处修了座太上王府养老。 老爹聂杰人跑到他的汉王府,为的不是別的,正是为了续修聂家族谱的大事。 没错,大事! 看著正拉著自己手的亲爹,聂宇不禁有些无语。 就听聂杰人在那里喋喋不休说道:“儿啊!我听你那些做臣子的,说的也有道理,这族谱续修可是头等大事,尤其咱现在家大业大,你又是汉王,假以时日也是要当皇帝的。为父对那皇位没什么兴趣,只求一个太上皇安享晚年,还有这聂家族谱的续修大事……” 这是明显昨天说完,顾景他们又去太上王府,求见了聂杰人,跟他说明了续修汉王族谱的请求。 聂宇对此还不能太过苛责,因为这確实是做臣子的本分,顾景他们不是为了私利,真就是出於臣僚职责。 再看老爹那满脸振奋带著激动的眼神,聂宇嘴角又是忍不住一抽。 您老这是为了聂家族谱的续修大事吗? 分明就是看中了族谱单开吧! 毕竟,他们聂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传到聂杰人这一代没剩下几个男丁,只在乡下能做个土財主首富。 就算不造反,过了这一代,家族人丁太稀薄,衰落也是早晚的事。 聂宇无奈说道:“我的亲爹啊!这族谱续修可是大事,容孩儿与眾臣商议討论一番可行?” “这还商量啥?这可是续修我聂家族谱,我连玉璽都带来了。”聂杰人却是一脸正色道。 看到对方拿过来的玉璽锦盒,这玉璽他没留在身边,主要也才两千块的东西,不如拿来安抚自家老爹,反正他已经给自己刻了块汉王玉印。 聂宇实在拗不过,又经过仔细思量,续修族谱似乎没什么太大坏处。 一代有一代人的使命,他不可能在自己这一代结束王朝,强行搞君主立宪和共和都不现实。 因为皇权和专制不会突然消失,皇帝主动放弃权力,就会被下面的官僚权贵快速接手架空,然后將底层百姓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聂宇摇了摇头,续族谱就续族谱吧! 饭要一口一口吃,续族谱能强化皇权,同样也能安抚官民,让大汉的统治变得更稳定。 聂宇安抚住了老爹,下午就召来內阁眾臣。 听到汉王这么快就想通了,眾臣倒也没什么太大意外。因为太上王就是他们去找来,汉王还是孝顺的,太上王出面,不太过分的事情基本都能解决。 续修汉王的家谱,大汉的王室法度就算真正確立下来了。 確立王室的家谱法度,同样也是在確立未来汉王的继位轮序与政治合法性。 这很重要,就连偽清韃子都不能免俗,硬生生给爱新觉罗家族弄了一套皇位继承的规矩法统。 聂宇虽然同意,但还是给出要求:“我大汉续修王室家谱,应当实事求是,不应搞什么虚假崇拜,还有乱攀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李唐攀附老子李耳,姑且算他们都姓李吧!赵宋就很过分了,找不到姓赵的厉害祖宗,就硬生生靠皇帝做梦,梦了个武財神赵公明出来。不如明太祖朱元璋来的坦荡,群臣要立朱熹,还是被其拒绝不受,依旧追封世代务农的正牌祖宗。” 对於聂宇的这个要求,眾臣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顾景说道:“大王说的有理,我大汉驱逐韃虏,恢復中华,自有汉家天命,何须捏造神异先祖,实事求是方为堂堂正道,还能以此抵制偽清韃虏詆毁!” 刘骏拱手:“大王圣明!” “大王圣明!” 眾人跟著齐刷刷高呼行礼。 吕志宏突然说道:“大王,既已决议要续修王室宗谱,应当復设宗正寺,对此事进行管理。” 聂宇摇头:“此事不急,孤现在又不是皇帝,弄得那么著急干嘛。这续修家谱的事情,一切从简,简单续修一下即可。还有追封先祖,也不必追封三代了,只追封一代就行了!” 这一切从简,从的可太简了,就连追封三代都免了。 不过眾臣对此没什么太大意见,汉王確实还不是皇帝,这许多事情可以去办,也可以先不去办。 说完了续族谱的大事,太上王就已经摆驾回去。 姚宏毅接著拿出两部奏章:“大王,此为內阁议定的工商分离,设立商部的详细方案。还有另一本,有关元年型號蒸汽纺纱机的推广草案。” 聂宇在秘书官手里接过奏章,先翻开工商分离的那本认真细看起来:“嗯,没什么问题了,就这么办吧!商部的设立虽然史无前例,但我大汉既为驱逐韃虏,恢復中华,理当有著革新更化的理念。下个月就开始让商部正式接手我大汉对徽商的汉盐生意,工部要从中多多帮衬,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臣领旨!”姚宏毅拱手应命。 工商分离的初期,商部草创,肯定离不开工部,所以还是需要工部从中帮衬。 当然,这么一来,要是商部尚书不够强势,那很有可能会被工部架空,就这么一直被把持商部的权力。 聂宇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但他也不会直接插手,顶多就是看的实在过分了,出手进行敲打,同时把商部尚书撤换掉。 同为尚书,手握商业財权,就算斗不过工部老牌尚书,那也该势均力敌,而不是一边倒碾压。 一边倒的碾压,只能是能力太差,不撤换了反而会坏事。 商部需要的是有商业头脑和商人手腕的尚书,不是平庸的无能废物! 聂宇又看起另一部奏章,这部奏章里面写的內容很多,厚厚一沓几乎通篇都是有关元年型號蒸汽纺纱机的改进步骤。 一开始,大汉的纺纱机虽然出来了,甚至搞出了改进版的大汉珍妮机。但当大汉工匠想把这台纺纱机与蒸汽机结合,才发现这蒸汽动力来纺纱,说的很简单很有前景,可实际操作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容易。 因为用纺纱机纺纱,需要对进行人工手动加捻,而蒸汽机连接上了以后这一道步骤肯定要换成机械式动力。 然而,蒸汽机对比后世动力很小,输出功率低的令人髮指。可在这个年代那可是能驱动大型木质战船的,所输出的动力几乎是普通人难以想像。 这么大的动能,用来解决人工给加捻的问题,那得到的结果永远只是脆弱的纤维,撑不住蒸汽机一秒钟的动力。 所有纺纱布全部被拉断了,唯有人工加捻的看著没什么太大问题,断掉的纱也不多。 工匠们以为是蒸汽机的问题,又尝试传统的水力纺纱,反覆试验了多次,结果都有些不尽人意。 不仅工匠们要放弃了,聂宇都快觉得短时间內整不出来,打算要抽调部分工匠,去江西、安徽建立蒸汽机的分局。 如此的节骨眼上,有个年轻工匠突发奇想,製作了一种特种机械结构。 锭翼的机械结构,这种看著像悬掛衣架的东西,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聂宇对著工匠画的设计草图,哪怕有专门的介绍讲究,都还是看不出来,但奏章里的工匠確实又说此物可解决纺纱被蒸汽机扯断的问题。 解决了这个问题,纺纱机就能跟蒸汽机完美配合,大大提升纺效率。 当然,这部奏章肯定不只是展示蒸汽纺纱机的成果,还有对蒸汽纺纱机的初步推广草案。 內阁经过商议討论,认为蒸汽纺纱机不应该立刻投入民间,否则必然会让民间的纱產量激增,破坏正常的布市场。 內阁给出的方案,就是先利用邸报,將纺纱机宣发出去。 接著,把没有蒸汽机的纺纱机,先小范围的推广出去,可以租赁形式给部分商人开放使用。 正好此前的邸报辩经,虽然没有什么明確结果,但《新女诫》还是强硬宣发了下去,部分胆大的女子敢於拋头露面,出来赚钱营生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成年劳动力,就这么浪费閒置在家,任谁都不会甘心的,只有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读书人,才会整天喊著有辱斯文、授受不亲。 等到商民都意识到新纺纱机的效率,官府再进行限量的售卖,给百姓足够的適应时间,同时也给民间商业建立工厂作坊的壮大时间。 江南全境拿下之前,蒸汽纺纱机不能问世。 江南全境拿下以后,蒸汽纺纱机可以循序渐进的推广开来。 蒸汽纺纱机效率太高,生產太多布怎么解决?那也很简单,通过跟徽商获取到的信息,海外似乎布销路很好卖,大汉完全可以把布卖到海外去,还能赚海外藩国的银子。 大汉可不是偽清,没有闭关锁国那一套,更没有什么天朝上国,不应该与藩国爭利的腐儒思想。 应该说,这套思想往往都是出在王朝的中后期,王朝的建立初期,君臣上下一个比一个心黑。 郑和下西洋知道吧? 说是做生意,实际就是带著舰队去装杯,愿意做属国的就变成属国,不愿意做属国的,就舰队炮击登陆,强行把你干成属国。 郑和下西洋的战绩,灭国1.5次,干翻了南洋海盗王陈祖义。 之所以是灭国1.5次,因为一次灭国是在锡兰(斯里兰卡)。 锡兰山国王亚烈苦奈儿“负固不恭,谋害舟师”,而且还是两次,郑和忍无可忍,只能出兵跟对方开战。 而后,2000人打50000人,郑和大胜。 锡兰灭国,国王亚烈苦奈儿被生擒,送到北京杀头。 而另外半次则是帮人復国,郑和第四次下西洋,回程路上苏门答剌国正好发生內战,国王儿子苏干剌弒父篡位。 苏干剌的王叔对此很不满,就自立为王,郑和路过了以后按照惯例,赏赐了苏干剌王叔一些財物。 这愣头青以为郑和支持他的王叔,恐惧之下就派兵袭击了郑和的船队。 郑和大怒,就一举发兵灭了苏干剌,还將其俘虏送到了北京杀头谢罪。 对了,明清所谓的“麒麟”,正是这趟郑和下西洋,从非洲带回来的贡品长颈鹿。 別说,这玩意长得是真像麒麟。 (本章完) 第333章 兴华號纺纱机 第333章 兴华號纺纱机 半月后。 仲苗、八排瑶的使者团,已经陆续回返贵州和广东。 马驾这个石砫土通判的长子兼外使没走,他被留下来办了荆州大学府的入学申请。 大汉邸报,荆州总衙。 目前正在开放售卖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跟著一起售卖的还有最新版本的《大汉堪舆全图》。 地图这东西在古代可是金贵的很,没有朝廷许可的话,私人是不允许绘製、贩卖以及私藏地图的,违者保底都是治罪杀头。 不用觉得离谱,因为地图在古代不仅是地图,还是重要的军事情报。要是允许隨便绘製买卖,很容易暴露己方的城市、地形、关卡,泄露自家的边防军情。 这就是为什么荆軻刺秦王,荆軻献上一张燕国地图就能得到接见。 而张松投奔刘备,同样也是献出了益州地图,等於是把益州的军事机密作为投名状告诉了刘备。 有关地图,在我大清朝还发生了件相当离谱的事,那就是康熙年间,法国传教士受到宠信的时候,康熙曾经让法国的传教士帮助清廷测绘过中国的地图全境。 因为法国传教士的测绘技术更精確,这份精確到了州县,还標註了经纬度的地图,主本最后被珍藏在了皇宫,不许外传。 但副本却被康熙赠予了法王,然后这份副本地图就被法国方面,当作艺术品和了解亚洲的东西大量刊印流通,直到被后来的日本商人买走…… 却说《大汉邸报》出了新一期,眾多闻讯的商人纷纷派人前往抢购。 不为別的,就为抢来第一手消息,好为下一步的商业决策做好准备。 不光商人纷纷抢购为数不多的邸报,又有官吏拿著已经提前备好的邸报,亲自来到闹市区敲锣打鼓,吸引百姓过来围观听读。 “噹噹当!” “父老乡亲们,没事的都过来听一听,最新一期的《大汉邸报》马上就要宣读了。” “噹噹当!” 几声敲锣,百姓纷纷围了上来,甚至还有好些没抢到邸报,过来旁听准备记下回去告诉自家的商號老板。 读报官读的很慢,口齿发音也很清晰,生怕围观百姓们听不明白。 邸报的前半段,说的还是大汉的老生常態,又在说大汉新復了贵州的黎平、南笼、思州三府,还有四川的重庆、石砫和广东的连州地区。 围观百姓基本上听不太懂,他们许多人这辈子连荆州府都没出去过,更別说什么广东、四川、贵州了。 “啥黎平、重庆的,这报上说的都在哪儿啊?” “不晓得,不过不在咱们湖北这旮旯,那应该是朝廷又打出去了,地盘变大了唄!” “那敢情好,朝廷早点把这狗日的韃子赶走,咱们老百姓也早一天有好日子过。” “嘿,老刘,咱现在不就是过得好日子,还能没事听听朝廷的邸报,这在以前哪敢想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的是啊!说起来,这次朝廷打仗,咋一点消息都没,我家三儿回来了都没说,我还以为今年不打了嘞。” “……” 百姓们嘰嘰喳喳,没人对战爭的到来感到恐惧,反而个个鬨笑著说话,甚至还觉得错过了战场有些可惜。 这要放在偽清治下,完全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偽清官府但凡放出一点要打仗的消息,怕是治下壮劳力早就跑没影了,家里有地的都不去种了。 毕竟,不种地顶多来年挨饿,大不了还能去地主家做佃农,总能有机会活下去。 可一打仗,保底都是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自己都得跟亲人一块“团聚”。 读完了大汉的版图扩张,下一版就是有关纺纱机的推行政策。 “什么玩意?老李,你听清了吗?什么杀鸡?朝廷要杀鸡?” “不是,老刘你这耳朵真该让吴大夫给你噶了,朝廷的意思是说纺纱机……嗯,就是跟你说不明白,你婆娘平时咋给你做的衣,那衣的布就是用这玩意给你纺出来的。” “哦,还是没听明白。” “……” “算了,反正咱俩用不著,朝廷这意思好像是打算给那些有钱人租的,咱们可没几个钱租这玩意,而且这玩意租来有啥用,自家不能织吗?” 围观百姓听到这纺纱机,全都在那里议论纷纷,对这能织布的纺纱机,说新奇倒也不是很新奇。 因为纺纱机很早就已经有了,男耕女织的里面的织,基本都是依赖於古早纺纱织布的手工器械。 只不过这种纺纱器械年代久远,最多就在前明革新过一次,搞出了水转大纺车,而且限制颇大,许多地方都用不了,整体上效率的提升也不是很大。 百姓们对邸报上推广的纺纱机不以为然,而那些商人就不同了。 他们得到了邸报上,有关朝廷推广新型纺纱机的消息,全都敏锐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 这个吃人的时代,能成为商人的,就没有不是人精的。 邸报是什么东西? 虽然已经被朝廷逐步推广下行,可依旧还是属於官办机构,掌握了大汉朝廷的舆论权。 能登在邸报上的,要么是军情急报,要么就是重大国策,怎么可能会有真的平平无奇的消息? 所以,这新型纺纱机绝对是有什么独到之处,再联想到一年多前,曾有小道消息说,朝廷在长江放了一艘能无风自动的战船。 这一听就是谣言假消息,可不少人都上了心,觉得不会空穴来风,而且朝廷事后的措施只是封堵消息,而不是矢口否认。 凡是知道纺纱机消息的荆州商人,全都对这朝廷即將租赁展示的新型纺纱机,投去了关注度。 就连一开始不知道详情的商人,后面也通过各自的手段,慢慢得知朝廷即將推广新型纺纱机,甚至还有小道消息宣称这新型纺纱机,纺纱织布的效率胜过原来纺纱机十倍。 这则小道消息明显是大汉朝廷藉机放出来,不少富商巨贾都看出来了,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同时对朝廷贸然吹下这么大的牛感到惊诧。 別说胜过十倍了,就算胜过一倍,那这新型纺纱机都值得他们入手了。 大汉朝廷也没让这些满怀期待的商人等待太久,才到了九月份,工部就把第一批“兴华”號纺纱机下放出去。 第一批机器,都是纯手工人力机器,但已经改进过数次,效率比之欧洲珍妮机还高。 它的名字来自大汉的年號,没什么寓意,就纯粹图个吉利省事。 第一批纺纱机出来,马上就是商人围观疯抢。 反正这第一批机器,只是租赁,不用他们直接购买,就算亏也亏不了多少。 嗯,这些商人原本是打算要亏钱的,虽然他们觉得大汉朝廷不至於撒谎,但又怕朝廷可能因为连番战爭,国库有些空虚,所以才出此下策集资筹钱。 他们倒是不介意,甚至很愿意给朝廷出钱,偽清那边出钱就真的出钱了,可能官府还觉得你给的不够,觉得还能再榨点油水出来。 而大汉则不同,这个朝廷简直正牌的不像话,他们就算主动给钱,这大汉朝廷的官员也都不要,要了也会打借条。 可以说,跟大汉比起来,偽清反而更像是反贼,行径更像反贼。 许多抢购商人,打算藉机出钱资助朝廷,顺便在汉王跟前刷个好感。 可没想到,纺纱机租回去短短半个月,他们就被这新型纺纱机给完全镇住了。 不是,朝廷哪里弄来的这纺纱机?不论速度效率,简直高的离谱。 没有任何迟疑,察觉到了纺纱机居然真的言如其实,甚至比起说的还夸张,许多商人瞬间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前景。 他们立刻爭著抢著,派人前往工部衙门,甚至自己本人带著钱,去工部衙门要租赁更多“兴华”號纺纱机。 部分家大业大的商人,乾脆带上了田契、地契,要去主动献给朝廷,来换取採购纺纱机的特权。 短短半个月,工部衙门的门庭都快被商人挤破。 荆州府衙的衙役,还有巡逻的军卫,都被借调去了工部外衙维持秩序。 (本章完) 第334章 索伦兵入关 第334章 索伦兵入关 三个月前,北京城。 太上皇乾隆驾崩,嘉庆趁机以迅雷之势扳倒和珅,又以不对和珅党羽清算,搞了个“咸与维新”,成功稳住了朝堂政局。 之后,连续改换了川陕总督、河南巡抚等地方督抚要职,虽然动的督抚官职挺大,但总体来说似乎效果还行。 川陕总督那彦成刚去陕西,就成功“剿灭”了当地的白莲教贼军,“收復”陕南诸州。 这让嘉庆心情大好,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有识人之明。 只是,这个大好的心情也就持续了半个月不到。 因为河南出事了! 乾清宫。 嘉庆猛地將河南战报砸了出去,殿下是成亲王永瑆和领班军机大臣董誥跪在最前,之后分別是傅森、王杰、刘墉以及英和。 这个英和是本月才入的军机处学习行走,出身倒是上三旗之一的正白旗,不算太显赫,但也很高了。 而且,这傢伙还是在场跪著的几人里资歷年纪最轻的,乾隆五十八年才中的进士,之所以升官升的这么快,全靠嘉庆亲政后的圣眷。 因为这廝拒绝了和珅的联姻,让嘉庆对其非常有好感,干掉和珅的当月就提拔进了內阁学士,又授礼部侍郎。 陕西捷报送到北京,接著又抬进军机处学习行走,可谓圣眷浓郁,前途无量。 “到底怎么回事?” 嘉庆把河南战报扔在地上,第一次喜怒外形於色,完全不顾皇帝的形象威严怒骂道:“朕不是已经撤换了倭什布,让吴熊光去接替河南巡抚,督办河南军务了吗?怎么河南战局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打越坏,南阳、汝州已经全丟了,许州也是朝不保夕。你们告诉朕,这河南的白莲教,就真的这么难剿吗?换了两任巡抚都不够!” 皇帝龙顏大怒,永瑆不能再明哲保身不说话,只能把军机处已经得到的消息內情如实稟奏:“皇上息怒!据臣所知,河南巡抚吴熊光抵达开封前,河南战局就已经恶化,而吴熊光此人抵达河南后,明知河南战局不利。不但不思如何剿灭贼军,夺回南阳和汝州,反而还抢夺起了当地军將手里的兵权,致使河南三军指挥不灵,粮草调度短缺,这才导致被贼军在河南逐一击破!” 永瑆说的还挺客气,已经略过了吴熊光不通兵事,还胡乱指挥前线大军乱打,而嘉庆这位皇帝又到处微操,临阵换將,直接导致了地方指挥系统近乎完全崩盘。 这才让清军本来有优势的河南战场,反胜为败! 就在嘉庆召他们议事的时候,河南战场正在被白莲教围困的许州,已经因为孤立无援而被迫请降。 嘉庆对直隶八旗和绿营都寄予厚望,但实际上烂的最快的就是直隶的清军,这里的清军几乎完全没打过仗,能打仗的部队早就被乾隆前面几波送给汉军送掉了。 现在放到河南的,几乎都是甲冑齐备好看的样子货,跟白莲教的贼军一样都是乌合之眾。 嘉庆听完永瑆的解释,主要是对方帮自己把锅扔给了吴熊光,怒气稍息说道:“河南巡抚吴熊光,不顾国家军务大政,只为一己私利,擢即刻摘去他的顶戴翎,押回京师候审!” 好傢伙,一点败仗就这么一擼到底了,给殿下跪著的几人都是嚇了一激灵。 当然,也就是现在嚇嚇了,等再过个几月,他们发现吴熊光又官復原职,就该明白嘉庆是有多“宅心仁厚”了。 不过,眼下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这特么河南巡抚上任不到三个月,就又要换人了。 平时这么频繁的换督抚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是在打仗,还有点打不过白莲教反贼的意思,才三个月就又要换巡抚了,微操也不能这么微操啊! 刘墉连忙苦口婆心劝諫:“皇上,而今河南战局未定,河南巡抚吴熊光虽有过错,但可令其继续留任,先戴罪立功,待到剿灭白莲贼寇,再摘去顶戴论罪不迟……” 这话可把嘉庆刺激到了,嘉庆已经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喜刘墉,现在听到刘墉跟自己唱反调,还要保吴熊光。 擼掉吴熊光,可不仅是嘉庆怒极之下的衝动决定,还是要遮掩自己刚亲政就看走了眼,把吴熊光这个废物当能臣了。 “住口,”嘉庆不留情面朝刘墉破口怒骂道,“倭什布在的时候,河南虽然僵持,但好歹收復了汝州,现在吴熊光去了,连许州都快丟了。你这狗奴才还让其戴罪立功,剿灭贼寇,若再放任其打下去,是不是连开封都要让与白莲教的反贼?” 刘墉连忙跪伏磕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只是什么?” 嘉庆懒得听他再乱说,直接就给这事定了性:“吴熊光在任巡抚三个月,纵容白莲教贼坐大,已然危及开封,擢立刻革职查办。河南巡抚职衔,由礼部侍郎索绰络·英和赴任,体仁阁大学士刘墉隨行,参赞军务机要!” 一听嘉庆要把自己调走,刘墉有些急了:“皇上……” 嘉庆完全不给机会,继续说道:“为剿河南白莲教贼,朕已决定,由关外调盛京八旗一万回京,再由黑龙江布特哈调索伦兵2000人回师剿贼。等彻底灭了河南贼寇,就即刻会合川陕之兵,南下攻打汉贼!” 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敢调一万盛京八旗军,2000布特哈的索伦兵。 这么点人看似很少,但你得看从哪里调来的,整个盛京將军辖区,总共八旗兵力不过才一万多人。 嘉庆这一下子,相当於把盛京的八旗军力抽空了,而布特哈的2000索伦兵,几乎就是满清在关外的索伦营兵力最强,生活环境也是最苦寒之地了。 战斗力如何不好说,但绝对都是能征敢打的勇猛死士。 河南的白莲教要吃苦头了! 嘉庆本来也不想动手那么快的,甚至没想著下一步就对大汉动兵,可谁让安庆府居然被攻破了,就连他的老师朱珪都被大汉俘虏。 这些消息战报,还是江寧將军富昌用自己的手令和快马,一路走大运河加急送到的北京。 不怪他著急啊! 富昌这个江寧將军也是嘉庆的亲信,今年三月才被调来了江寧,撤换原来的江寧將军。 结果,这屁股都没来及坐热,安徽局势就急转直下。 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安庆、池州、徽州三府已经全没了,就连安徽巡抚朱珪都被俘虏了。 给他送来安徽军情详细的,还是安徽布政使陈用敷快马夹击,找他来搬救兵。 富昌哪里敢派兵,只能多方查证,確定情况属实以后,一面加急把军报送到北京,免得自己沾上责任。一面又立刻修书一封给徐州总兵爱隆阿,让对方別再管什么运河黄淮了,赶紧带兵南下先保住江寧吧! 江寧守不住,万事皆休! 嘉庆的老师兼安徽巡抚朱珪被俘虏,安徽三司已经没了俩。之所以是俩,因为倖存的安徽学政是常驻江寧,这才躲过了一劫。 但也就是躲过这一劫,安徽学政要是没有安徽,那还做个屁的安徽学政。 虽然现在的安徽,只是丟掉了长江以南和安庆府,但长江以南就是安徽的大半精华。 长江以南都没了,那安徽还剩下个啥? 而且,真正让嘉庆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江南已经没了江西和安徽半块精华,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江寧了? 汉贼的动作太快了,打天下也不是这么打的,才四年时间大清就已经丟了湖广、江西全境,安徽都丟了半片。 河南、四川、陕甘、两广、云贵也是遍地反贼,这好好的大清江山,怎的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嘉庆的设想里,自己亲政以后“咸与维新”,天下应该很快就能重归太平盛世,而不是现在这般的乱世愈演愈烈,还隱有亡国的徵兆。 眾人慢慢退出了乾清宫。 永瑆才一出门,就对著董誥就问道:“董相,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歹刚刚还说了几句话,而作为领班军机的老臣董誥,全程皱著眉头,一言未发。 董誥摇头:“皇上的心乱了,河南、安徽的战局不利,已经让皇上有些自乱阵脚,这时候不论谁去劝皇上,都是无用的。” 永瑆皱眉:“那……” 董誥说道:“盛京八旗与索伦营入关,河南战局应该大势已定,关键还在汉贼……” 是啊!汉贼才是重点。 盛京八旗不说了,索伦兵威名天下无敌,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汉贼用的可是火器。 火器之下,眾生平等。 纵使最精锐的索伦勇士,碰上了火器,那也得毙命。 二人相视摇头,离开乾清宫门。 这次御前议事,与其说是议事,不如说是嘉庆在发泄问责,顺便宣布一下自己要调索伦兵入关的决定。 索伦兵战力强悍,要是真能解决反贼,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要是解决不了…… 永瑆、董誥两个领头的走了,剩下的傅森、王杰各自对视了一眼,也都匆匆离去。 唯有英和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但还是很恭敬的找上了刘墉,摆出要虚心请教的意思。 他算是这次御前听召受益最大的,什么都没干,什么也没说,就跪了跪,得了一个河南巡抚。 可惜,刘墉没心思看他的“表演”,简单敷衍了两句后,就直接拂袖而去。 英和脸色变了变,还是没说什么,同样回了礼部干事。 (本章完) 第335章 走私 海路 第335章 走私 海路 嘉庆要调大名鼎鼎的索伦兵入关了,人在荆州的汉王聂宇对此还不知道。 知道了也无所谓,索伦兵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在偽清无止境的压榨下,现存的索伦部人口,能有五万都算顶天了。 而且,偽清为了確保索伦兵的战斗力,强迫索伦人生活在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只允许他们茹毛饮血,不许他们种地农耕,获得稳定的生存环境。 对了,雍正时期曾经意识到火銃技术的进步,所以对索伦兵也进行了火銃武备,操练出了先进的索伦龙骑兵(火銃骑兵),足以跟准噶尔龙骑兵相抗衡。 然后,乾隆时期的一次索伦人演武围猎,乾隆看到索伦人居然使用火銃,顿时大生警惕。 派人先收缴了索伦人的火銃,接著下旨斥责索伦部,数典忘祖,忘记了索伦部的骑射本领。 换言之,这支嘉庆寄予了厚望,入关的2000索伦兵,可能確实敢打敢战。 但抡起实际战斗力,对大汉来说甚至可能不如普通清军。 因为这特么就是一支纯冷兵器部队,一把火銃都不带,纯靠血肉之躯跟汉军的线膛枪、迫击炮对轰。 荆州,汉王府。 聂宇正在接见汪兴尧和汪兴业这两个族兄弟,徽商已经在月前被杨芳的武力威慑下,“自愿”解散了商帮。 商帮解散了,但未来何去何从,徽商们得知道。 汪兴尧和汪兴业作为商帮这一大票商人的代表,主动来到荆州面见汉王,顺便询问大汉未来到底打算怎么搞? 徽商总得摸清一个大致的风向,看看什么生意能做,什么不能做。 汪兴尧来大汉已经不少次,所以还算能放得开。 汪兴业却是相当拘谨,毕竟接见他们的可是汉王,大汉的实际掌控者,相当於新朝的“皇帝”了。见到“皇帝”不用拜见,这太不可思议了! 二人行礼过后,聂宇叫人搬来椅子赐座。 等两人都略带侷促坐下,聂宇才说道:“二位能过来,倒也省的孤下旨给徽州府那边的徽商们了。直说了吧!孤不喜欢讲废话,徽州那边的徽商,都想知道些什么?” 聂宇如此客气好说话,倒让汪兴业有些惊诧,仔细確认不似作偽后,当下大著胆子问道:“草民……草民只想斗胆请问汉王,这未来大汉的商人,到底应该如何去做?我曾经看过《大汉律例》中,有关如何管理商人经商的条目,里面的各种明规確实很好,但並不能完全表明大汉对我等商人正经营商的立场態度。徽商还没解散之前,许多商帮的成员对此都颇为忧虑,希望大王能给我等一个准信。” 聂宇听到这话顿时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的应该是走私和开海吧?” 走私、开海才是汪兴业要问的重点,也是徽商目前最关心的东西。 商人不一定要走私,也不一定要在海上討生活。但能做到顶级富商,还能在这个时代登顶全国首富,那与走私和海路必定脱不了干係。 大汉的律法,禁止商人走私! 抓到了就是从严判罚,不论走私的商人,还是故意放商人走私的关卡。 汪兴业被点破了,倒也很坦然:“正是走私与开海,汉王明鑑,我等徽商不过没有官身功名的草民,若是真能不用走私,就能正经做生意,那自然没人不愿意。” 言外之意,他们徽商不反对禁止走私,但问题就怕走私禁止了,他们正常做生意了,还是既要交税,又要出银子贿赂官员。 这才是走私大兴的根本原因,走私难道就不钱吗? 走私前后贿赂官员,打通关係人脉,要的银子可能比要交的税都多,但他们还是决定走私。 因为走私的话,两笔钱只用交一笔,好过正常做生意被扒两层皮。 聂宇点头:“孤明白你们徽商的意思了,这也是孤的想法,走私是必须禁绝的。开海的话,孤这里给你们个准信,只要孤的大军打到两广和闽浙,就会立刻开海通商,不再奉行偽清的闭关锁国。” “闭关锁国是锁不住的,就说这害人的阿片罌粟,不就是年年的海关运来的外夷商船,上面带的什么大补壮阳药物。” “而且,实话也与你们说吧!孤已经接见过了英吉利国的东印度公司使者,已经跟对方確定未来两国海贸通商的贸易许可。所以这走私你们可以不用干了,孤虽然还没到广东,但已经在打造近海水师的战船,一旦广东拿下,这些战船会负责打击沿海走私,同样孤会在沿海设置廉政官署,稽查沿海税关的官吏。” “你们不必担忧会有官员,来找你们索要贿赂,只要是正规做生意,遇到有官员索贿,都可来衙门举报……” 聂宇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说的基本商都是空话,要么就是未来打下两广、闽浙才会干的事情,但还是让汪兴业颇觉震撼。 因为他感到这位汉王不是在给他画大饼,对方是真打算將来开海通商,还有严厉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海外贸易。 最主要的是,这位汉王还跟英吉利国的东印度公司取得了联繫,甚至还確定了两国的通商贸易。 许多內地商人都不知道英吉利国,不知道什么是东印度公司,但他是徽商前首席,知道的信息可比一般商人要多。 英吉利国的东印度公司,据他所知道的东西,对方可是在南洋有著极大势力。 就连佛朗机人和红毛鬼,都对这个新出现的英吉利国,不得不暂避锋芒。 实际上,汪兴业知道的消息还是有些滯后了,他还不知道彼时的红毛鬼,已经在四年前就被法国人变成了傀儡,连带著在远东的殖民地,都成了法兰西共和国的殖民地。 说起来,今年对世界来说確实是重要的一年,先是美国总统华盛顿去世,接著法兰西共和国迎来了它最后的一年。 拿破崙会在今年的年末,发动雾月政变,推翻共和国政府,建立执政军政府。 四年后,拿破崙登基加冕为“法国人的皇帝”(註:不是法兰西的皇帝)。 法兰西第一帝国成立了! 这些都是后面的事,眼下汪兴业却是已经基本信了聂宇的规划,不信也没有办法,徽商总不能真跟汉军抄刀子硬刚。 问题也不可能刚的过,除了顺从相信,那就只有顺从相信了。 汪兴业郑重其事说道:“若汉王决议要禁走私,开海通商,保护正常的商业往来,我等徽商也愿为汉王略尽绵薄之力!” 聂宇笑著摆手:“不必如此,孤不缺你们徽商的银子,而且你们的银子,怕是也养不活孤的大军。” 好傢伙,这还是徽商头一回被人说穷,偏偏汪兴业还没法生气。 汉军的军备和伙食水准,他有亲自过去看过,只能用“离谱”二字来形容。 这么去养的军队,难怪战力如此精悍,要是清军也能有这样的標准,怕是大汉都不一定能打得出湖广吧! 当然,这怎么可能呢? 清军捨不得的,清廷也捨不得的。 汪兴业和汪兴尧二人知道了自己想知道,不再继续多留,主动告退离去。 聂宇没有处理政务,接著又接见起了王聪儿。 这位白莲教大起义史上的奇女子,带领数万白莲教弟子反清起义,辗转豫、楚、川、陕四省鏖战,本该在去年走投无路下在郧西三岔河跳崖牺牲,寧死不做投降俘虏。 现在,却是因为聂宇的到来,蝴蝶效应扇动了一下翅膀。大汉分担了太多的清军压力,导致王聪儿所部义军,没有被打得太惨,反倒是侥倖存活了下来。 又在今年,走投无路之下,率领余部回返湖北,投降內附大汉。 王聪儿是一人来的,她的部眾已经都被打散,作恶多少已经不用分辨。因为肯定分辨不过来,索性全部编为民夫,先跟著去安徽和江西移民。 到了那里,愿意种地不折腾的给予分田,不愿意的就编入地方巡检兵。 汉军的正规部队要忙著打仗,没空处理乱世下出现的各种山贼匪盗,正好可以让这些经年久战的白莲教老兵去打。 王聪儿一身的素白衣裙:“民女拜见汉王。” 聂宇认真打量了两眼,对方的容貌算不上惊艷,但很清秀,眉骨间透著英气,而且年纪也很轻,比自己都轻:“嗯,不愧是襄阳木兰,我湖广大地之奇女子也!” 聂宇不吝讚誉,王聪儿慌忙说道:“汉王言重,民女不过为夫报仇,实在有愧襄阳木兰之誉!” 聂宇笑道:“无妨,我大汉有功必赏,你既率领白莲教义军投奔內附,可有什么赏赐想要?” 王聪儿唇齿轻启:“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处偏僻小院,安稳度日。” 聂宇点头:“行,这荆州城东,还有几处閒置宅院,孤赐你一座宅子,再给你二百两银子添置些家具。” 说实话,还好对方提了要求,要是不提要求,聂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位。 实在是少妇未亡人的名號,加上襄阳白莲教义军的首领,这咋安排都感觉会让人在意多想。 索性,对方主动要求给个宅子,安稳度日。 一处空宅,二百两银子,似乎有些抠门了,但聂宇也不可能给的太多。 白莲教到底是邪教,聂宇真给的太多了,反而容易招来非议。 再说,二百两银子已经不少,在大汉这里可没那么多贪腐现象。 二百两白银的购买力很强,足以確保一户普通人家的衣食住行。 (本章完) 第336章 名人齐聚 第336章 名人齐聚 桐城。 李殿华带著妻子周氏,还有五个儿女,就这么拖家带口从庐州府,一路舟车劳顿来到了汉军控制下的桐城县。 按理来说,他们这样一家子顶著金钱鼠尾辫的清人,肯定不容易跨过两府边界,甚至从庐州南下安庆都得被官府拦截。 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放了,不好的话,保不齐就是个从贼罪名。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大汉已经基本控制了安徽省长江以南的所有地盘。 就连安庆府这个省城都被汉军控制,安徽巡抚朱珪、安徽布政使陈用敷、安徽按察使恩明三人,一个不落全被汉军生擒活捉了。 安徽唯一的一支绿营清军寿春镇,已经被汉军在安庆一战打残。 寿春总兵李昌贵,这货月初刚接到嘉庆的圣旨,现在已经坐上了前往京城的囚车。 长江以北的安徽省,虽然目前为止还没被汉军控制,但基本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庐州知府鲁銓已经摆烂了。 他去年才接任的知府,一年都没干到就碰上了这些倒霉事。 而且,这傢伙確实有些治理能力,但他的能力都点在了建筑、教育方面,让他修葺城墙、整顿书院教育还行,守城打仗真不行。 庐州知府摆烂,汉军又在安徽大势已成,人心向背,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跑,不是往外逃跑,就是往贼占区跑。 李殿华本来没想跑路,但看著同窗好友一个两个都走了,想了想就也拖家带口跟著离开家乡。 他没有选择逃离庐州或者安徽,而是乾脆跑来了安庆,准备去这官府讹传的贼占区看看,到底反贼是个什么样的反贼? 自古官府说话,都只能信三分,李殿华作为县中秀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城门口,两个汉兵挎刀而立。 “站住!哪里来的?” “二位军爷通融,学生是从北面逃难来的……” 李殿华对此早有预料,谁让他还留著辫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不被拦著都不行。 这货嫻熟的从袖口取出一角碎银,准备偷偷塞给对方,却不料手刚探过去,就被一把甩开。 “你干什么?” 两个汉兵中,伸手拦住的那个怒斥道。 李殿华人都被骂懵了,手里的碎银捏著,给出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好在另一人很快按住了生气的那人,对著李殿华上下打量说道:“看你留的辫子,应当是从外面来的,所以还不清楚。我大汉军纪森严,看到刚刚过去的人了没,他们都是军中的文教官先生,专门看有无士兵收贿贪污。你现在可以把银子收回去了,我们是不会收的,我大汉入城也没有门税,谁若以门税为名行盘剥之实,你尽可去衙门报官,会有人给你做主!” 嚯! 李殿华人都惊呆了,不只是对方说的入城不用交门税,还在於对方明明就是一个小兵,居然不要他的钱。 他都已经在避著人,把银子遮在袖口下面,结果差点被对方一甩手,银子甩飞出去。 世上竟然还有不贪財的兵,这就是官府口中的汉贼吗? 门口解释的汉兵,眼见李殿华手里的银子一直不拿回去,只能喊来一个文教官。 “刘先生,我跟这人说不清楚,还是您来跟他说吧!” “哈哈,小六子,我说了几遍,大家都是当兵的,不用叫咱先生,还平白显得生分。” “那哪行,刘先生您给我们讲故事,还教我们唱军歌,告诉我们为何而战,您就是弟兄们的先生!” “……” 没有寒暄几句,这位刘文教转身就跟愣神的李殿华主动打起了招呼。 经过一番交谈解释,李殿华总算明白了,汉军还真就都是不贪財的兵,就算有著贪財的心,军纪军规的森严约束下,他们也不能私拿百姓的一文钱。 拿了就要军法从事,革除军籍都算好的,严重的可能还要论罪下狱,乃至是杀头问斩。 如此严苛军纪,士卒居然能忍著不譁变? 李殿华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等听完汉军士卒的享受待遇,顿时又觉得十分正常。 军餉、粮食、操练,军队战力构成的三要素,汉军全部都能满足,而且还儘可能做到了最优。 士卒操练,天天都有肉汤喝,隔三岔五还能开荤,这好日子连李殿华平日里都不敢想太多。 別以为秀才就能顿顿酒肉了,真正的秀才可是也要时常为生计而奔波。 经过刘文教的劝说,李殿华总算收起碎银子。 跟汉军的军餉比,他这碎银子確实太小了,不值得对方冒这么大风险,去贪污这这点小钱。 刘文教又说:“你们既是从庐州逃难来的,若是打算长期定居我大汉,还是儘快在城中找个地方理髮。金钱鼠尾辫还是要不得,一直带著恐怕会惹来麻烦,我再给你们写个证明书,防止你们进城后因为髮辫而被怀疑。” 李殿华真心拱手:“谢过刘先生!” 李殿华拉上妻儿家小,进入桐城县以后,才发现此地变化到底有多大。 明明今年刚被大汉拿下,桐城县就已有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沿街到处可见吆喝叫卖的摊贩,比之过去的死气沉沉,摊主脸上明显带了些生气和期望。 李殿华来到一处摊子前,准备买点日用之物,顺便跟对方打听些消息。 “这位老乡,我是从外府来的,初来桐城县,还不知桐城县米价几何?”李殿华没去问物价,问物价的话他怕被坑,还是米价问起来方便,被坑风险也小很多。 摊主没有因为李殿华的辫子心生警惕,这安庆府新復不到几月,百姓辫子剪完都没多久:“是外府来的相公啊!那您这可是问对人了,如今这桐城县也算换了官府,別的不说,这米价比之原来的50文一升,现在倒是已经降到了不到25文一升了。” “米价居然降了这么多?”李殿华感到吃惊。 摊主说道:“咱一开始其实也不敢信,但这新来的县太爷那是真青天啊!为了把米价压下去,还抓了好些黑心粮商,之前50文一升的米,愣是被这新来的青天太爷,给压到了25文一升。” 旁边一临近的摊主,忍不住接话道:“俺们村里都在商量著,要不要给这新来的青天太爷立个长生牌位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忙活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多少白米。没这新来的青天太爷,咱们村怕是今年都得吃麦麩米糠了,就这怕是都得饿死几个人。” 听到这里,李殿华已经肃然起敬,这可是活民之功啊! 不论是不是反贼,这活民无数都是了不起的大功绩。要是原来的清廷官府还在这,不趁著灾年跟商贾一起联手囤货居奇,都算是当官的清廉了。 李殿华又继续询问了一些桐城县的情况,只觉这桐城县一处地方,就已有大治之象。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大治之后必有大兴!古人诚不欺我。” 李殿华喃喃自语,他没有再问,心中对此行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在大汉这里留下来。 可以在此教书,也可耕读传家,反正干什么都可。 李殿华看的已经很明白,如此大治大兴的新朝,大汉將来必得天下,而偽清已然是冢中枯骨,彻底腐朽倒塌不过时间问题。 远在荆州的聂宇尚不知晓,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只是稍微扇动了两下翅膀,就快把偽清未来的台柱子给招揽的差不多了。 李殿华何许人也? 后世对他可能不是很清楚,就连聂宇对这傢伙也没什么印象,可他的孙子李鸿章,那可是大名鼎鼎。 虽然这名声里头也好坏参半,甚至说人死以后盖棺定论,而这货至今都无法盖棺定论,但不可否认,这位对偽清未来的国势走向,確实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没有李鸿章,偽清未来何去何从,还真不好说。 不对,这个时空的偽清应该也没有未来了。 左宗棠的父亲左观澜,现在在大汉治下做南昌知府,而李鸿章的爷爷李殿华,也已经来到大汉准备定居。 就连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去年刚刚在湘乡县中学入学读书,准备攻读数学、物理、化学课程。 又有一位声名不显的叶文馥,这位已经因献城安庆的功劳,还有帮忙治理安抚安庆府城,授予了建德县令(东至县)的官职。 他的儿子叶坤厚名声同样不是很大,但却是能跟著曾国藩和李鸿章,一起镇压了捻军起义的狠角色。 这下是真名人齐聚了! (说实话,这些晚清名人大佬,能籍贯离得这么近,甚至还有师生朋友关係,也证明了满清確实烂透了,只能依靠南方士绅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了) (本章完) 第337章 浙东红巾军起义 第337章 浙东红巾军起义 乐清县,虹桥。 瞿家宗祠,今日来了好几位不速之客。 他们分別都是本乡的地主大户,甚至有两位还不是本乡百姓,一个是来自县里的粮商陆掌柜,另一个是县城防营的黄把总。 瞿文光扫看一眼眾人,接著拿出一封书信递了出去:“都先看看吧!” 眾人接过书信,一一看过,俱皆面露惊诧。 那位县里来的粮商,顿时惊呼道:“江西粮米均价20文一升,甚至还能再降,汉贼当真如此仁厚?” 瞿文光摇头:“仁厚也好,收买人心也罢,现在是我们乐清县的米价,已经涨到了50文一升,而且还在继续涨。去年年尾,江苏黄淮一带又决口了,官府需要大批钱粮賑灾,浙江的米价已经是下不去了。呵呵!” 说到最后,瞿文光已经忍不住冷笑连连。 黄淮决口,年年都有,说是賑灾可能也是真的,但黄淮决口都快是一年前的事了。 賑灾賑了一年,还没賑下来,朝廷和官府这是賑的哪门子灾? 賑灾是假,贪污钱粮,囤货居奇,榨取民財才是真! 浙江整体的米价就不说了,常年都是居高不下。自从清廷丟了湖广以后,南方粮食就一直处於紧缺状態,许多江南田桑麻都被迫改种了稻穀,要不然粮食压根供应不上。 就这,持续几年下来,米价从最初的二十几文,一路飞涨到了三十几文,到今年已经涨到了五十文。 五十文一升的米价,已经可以逼得百姓家破人亡了。 尤其江浙百姓,还要承担高额的赋税,还有那些强制改桑种稻的农田,它们的田税可不会因为种了稻穀就降下来。 歷朝以来,为了確保农业生產的稳定,防止百姓地主过度逐利,所以对桑麻田都会徵收重税,来平抑稻田亩的比例,確保粮食来源。 如今,清廷官府为了保障粮食供应,强制让种的百姓改种稻子,却又不愿意给他们降税,反而继续对百姓敲骨吸髓,搜刮民脂。 江浙的百姓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为什么没有闽地,因为这里是兵家不爭之地,闽地乱不乱对天下大势基本没什么影响。 瞿文光说道:“诸位,决议吧!官府这么个涨法,米价早晚能涨破天去,届时就连我等怕是也要吃不起饭了。而且,这还只是米价,米价都涨到如此,別的又该如何?” 无人应声,全都在犹疑。 瞿文光见此,索性继续添了把火,先对那在场唯一粮商说道:“陆兄,你是粮商,你来说说,现在县中都是什么行情?” 陆姓粮商说是粮商,实则就是县里自己开了家粮米埔子的掌柜老板。他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的陆字號粮米铺很多天都没有开张了,那县太爷的侄子康掌柜早在一月多前,就已经把我家铺子中的米都买空了。別看现在乐清县的米价还很平稳,但据我估计,最多再有几月,米价必定暴涨,起码也要从现在的五十文涨到八十文,甚至一百文都有可能。” 嘶~! 一百文一升米,听到这个米价,眾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黑心钱也不能这么去赚吧? “五十文的米价,已经可以把百姓逼死,一百文的米价,届时又要饿死多少人?” 瞿文光说道:“当今天下已至乱世,朝廷无道,皇帝昏庸。地方官吏皆上下其手,横徵暴敛,如此下去这韃子的朝廷,早晚必亡。而今湖广汉军,与民无犯,那汉王又颇有天子气象,若大汉能来我浙江,此为我浙江百姓之福啊!” 有人迟疑道:“可是汉军还没来……” “没来就我们主动过去,”瞿文光魄力十足道,“浙江与江西咫尺之遥,汉军迟迟不来,那我等便主动起事,先把浙江打下来,再去联络汉军,请汉军入浙接收,对浙江同施仁政。” 又有个地主问道:“可我听说汉军是要分地主家的田產的,那我们的田怎么办?” 瞿文光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瞿家在这虹桥那也算首屈一指的大族了,可我瞿家才多少田,不过寥寥几千亩罢了。才这么点田,汉军要分就分,有什么好怕的?” 话糙理不糙,汉军来了就分田,確实挺唬人的。 但他们这些人中,最大最富的瞿文光,家里的田產才只有几千亩罢了。 几千亩地听起来很多,可放到正儿八经的大族豪绅,甚至富商巨贾,那都不算什么。 而且,乐清县虽然地处沿海,但清廷的闭关锁国令,让乐清县始终难有发展。相比后世的经济发达,现在的乐清县连带温州府,全都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 穷乡僻壤再配上米价持续上涨,这里的人想不反都难。 歷史上,鸦片战爭以后,江浙的財赋压力暴涨,再加上太平天国的一度势大,极大振奋了浙江士绅的反清决心。 於是乎,浙江四大起义先后爆发,差点把浙江都掀了个底朝天,其中就有瞿文光的孙子瞿振海。 此人为了反清,甚至乾脆改名为瞿振汉,寓意振奋汉家天下。 不过,歷史上的瞿振汉因为反清太过草率,以至於最后功亏一筹。 而现在,时间线不一样了,但人物还是大差不差。大汉吞併湖广,让偽清的財政压力爆炸,居然让瞿振汉的爷爷瞿文光都忍受不了,又有汉军在前面屡战屡胜,阵斩总督都有好几个,安徽巡抚也被生擒活捉,给了他们巨大信心。 横竖都是混不下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瞿文光纠结了虹桥乡绅,还联络县城里的苦哈哈黄把总,以及开粮米铺子的陆掌柜,准备在乐清县聚眾起事了。 眼看还有人在迟疑,瞿文光厉声说道:“而今各位已经在我瞿家宗祠聚盟,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等现在反悔不起事了,这事情都已经败露,谁能保证在场之人不会有人泄露出去?” 此话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全都警惕看著彼此。 瞿文光接著说道:“诸位,决议吧!起事还是不起事?不愿起事的,举手!” 无人说话,也无人举手。 瞿文光又说:“愿意起事的,举手!” 全员举手。 瞿文光露出满意笑容:“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我瞿家宗祠,诸位咱们歃血为盟吧!” 不片刻,就有亲信隨从准备好了十几碗薄酒,又有几只鸡准备现杀。 正规的古礼歃血,是要用牛马牲血,但事出紧急,而且牛马牲畜太贵了,放血不值当,就用鸡血来代替了。 杀了几只鸡,每人都蘸了一碗鸡血酒。 酒水下肚,歃血盟誓。 之后,瞿文光开始召集自家的佃户人马,又利用黄把总从中斡旋,使了些银子成功弄到了合法的团练权力。 短短旬月间,就聚集团练乡勇多达500多人,全是虹桥乡绅出资合练。 这些乡勇统一身掛腰牌,头戴红巾,虹桥乡里戏称为“红巾军”团练。 不少虹桥周边的乡绅大族,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劲,甚至有个別饱读史书的,听到“红巾军”的字眼,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 但这些人统一都保持了沉默,没人故意把这事给捅出来。 乐清县令浑然不知自己麾下,已经出现乐一支庞大且不受控制的乡绅团练武装。 瞿文光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边继续募集乡勇团练,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江西联络大汉。 他在浙江起事,单枪匹马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拉著大汉一起响应才行。 (本章完) 第338章 粤东天地会 第338章 粤东天地会 广州,总督衙门。 “制台大人,大事不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快讲。” 两广总督瑚图礼悚然一惊,他上个月才刚到广州,接了已经革职的吉庆的班,连广东事务都没熟悉完。 过来报讯的为广东巡抚陈大文,此人是前年在广东布政使累资升迁上来,算是在广东任职颇久,对广东军政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成竹在胸。 陈大文说道:“有洪门组织在东莞、佛山二地聚眾扯旗,蛊惑百姓,佛山已经陷落,东莞县情况不明,怕是也凶多吉少。” “什么?” 瑚图礼大惊失色,东莞县也就算了,佛山镇可是就在广州旁边:“陈巡抚,这洪门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敢聚眾造反?” “洪门便是天地会。”陈大文说道。 瑚图礼瞬间不说话了,整个人脑袋瓜子也是嗡嗡的。 陈大文还算比较冷静,说道:“制台大人,佛山与广州府城不过十余里,佛山已失,天地会的反贼必定不日就到,当即刻號召全城绅民,准备守城!” 瑚图礼这新总督才来广州不到一月,连基本情况都还没理清,当下也管不了什么越不越权的事情,直接拉著陈大文的手就说道:“好,好,陈巡抚,本督现在就把广州防务全权交託於你,务必守好这广州城。若有什么事情,也不用与本督匯报,你自行决断即可!” 瑚图礼虽然胆子小,又是刚来广州,权力都还没铺开,但他已经用一个月的时间,基本摸清了广州府城的上下官僚。 尤其是陈大文这个广东巡抚,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军政能力拉满,就算放到內地督抚,那也是能力排中上的一等。 曾经广州府沿海海盗猖獗,清军经过多次围剿都不见成效,沿海渔民和商船都深受其害。 陈大文升任广东巡抚后,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伏击了广州沿海最大的海盗团,一战击沉海盗战船六艘,捕杀海盗二百余人,生擒海盗首领两人,威震广州沿海。 广东天地会还是太著急了,一见到两广总督吉庆被革职,就迫不及待举旗起事,完全忽略了广东巡抚陈大文这个狠角色还没走。 陈大文得到了瑚图礼的放权,迅速掌握了广州城防务,又把护城桥全部斩断破坏,封锁各处城门,同时號召强征各家大户壮丁从军。 仅用了数日,就把广州府城防务经营的固若金汤。 广州天地会首领陈明、李文才,刚刚才拿下佛山镇和东莞县,正准备合兵一起攻打广州府城。 但见到广州府城已经完全隔绝,而且城墙上都是清军守军,各段城墙皆安排的密不透风,毫无破绽。 陈明和李文才也不是傻的,眼看强攻应该是打不下来了,索性留下部分义军继续围困,而主力则对外四处攻略,同时散出大批的討清檄文和告书,號召全省各地的会眾弟子都举旗响应。 天地会在广东的势力,彼时实际还不是很强大,可再不强大那也架不住广东人口稠密啊! 广东省在清朝,那可是人口卷到爆炸的省份,几乎年年都要爆发土客械斗,不是爭夺土地水源,就是宗族打架,而且就这样还要年年爆发饥荒。 因为这里人太多了,还每年都有往广东输入的客家人,这些客家人到了异乡都非常团结,遇事就聚眾抱团,本地人往往斗不过客家人。 广东的土客矛盾、人地矛盾、粮食不够吃引发的饥荒问题,三个迭加起来几乎能把每一任的广东巡抚都逼疯。 平日里有官府的约束,广东土客都能差点出事。现在广州府城被天地会义军给围了,又到处號召会眾百姓一起起事,推翻官府,反抗清廷。 这一下子,广东省全炸了! 先是广州带头起事的陈明和李文才,接著又是韶州府的天地会分舵葛金山,惠州府趁机浑水摸鱼的三合会(跟天地会同属洪门分支)首领何汉明,参与起事者从开始的数万人,旬月之间就扩张到了数十万义军,粤东地区已经完全被战火引爆。 留驻连南负责给八排瑶建学府的大汉官员,得到消息立马电报通知荆州。 送至荆州的电报就七个字:粤东天地会起事! 聂宇立刻召集內阁眾臣,对粤东天地会的突然起事,商议对策。 刘骏说道:“要应对天地会,就得先摸清他们的底细来歷。臣曾经与一个广东的同窗好友交谈,便提起过这天地会,按广东人的说法,天地会为昔年台湾明郑谋臣陈近南所建,其主旨就是反清復明。” 王若愚微微点头:“既是反清復明,那就是可以拉拢结盟,都是一起反清的义军。臣以为我大汉应当即刻派遣使者,前往粤东与之商议联盟事宜!” 顾景忽然开口打断:“臣以为不然,这天地会的主旨是反清復明,而非是我大汉的反清復汉。復明与復汉,一字之差,天壤之別。若要结盟,那届时该以谁为主,而且打完了广东的清军,下一步呢?该打谁?” 顾景这番话瞬间点醒了在场眾人,他们大汉打得旗號可是反清復汉,不是什么老生常態的反清復明。 就算现在让他们反清復明,改换旗號,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復明?干什么要復明? 前明都已经亡国一百五十多年了,那就好好待在歷史的书页里,不要再蹦出来诈尸了。 反清的大义大旗,自有他们大汉来执! 所以,如何对粤东天地会,这態度就必须要斟酌一二了。 要知道,现在的偽清治下,还在造反的义军,基本不是归了他们大汉,就是举了他们大汉的义旗。 至於河南的刘之协,这傢伙就是邪教头子,天然就没有正统大义的名分,全靠宗教洗脑来让信眾悍不畏死,註定成不了气候。 聂宇扫看了一眼下方眾臣,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好了,诸卿不必如此警惕忧虑,孤这胸腹已有决断。” 聂宇说道:“粤东天地会起事,虽是打了反清復明的旗號,但这旗號说到底也是为了聚拢人心。说句不太好听的,这大明已经亡了一百五十多年,就算真有忠臣,也该被韃子杀的差不多了,剩下起事者无非就是借个义旗。” “既然如此,又何须担心?王卿前面说的就很好,都是一起反清的义军,何分彼此?偽清韃子尚未灭掉,就这么互相內斗,那这大事是永远也干不成的。” 聂宇这汉王都这么说了,眾臣虽然还是心有芥蒂,但仔细一想大王说的也確实没错。 大事都还没办成,就先著急內斗,那还干个屁的大事! 给眾臣都提了个醒,聂宇接著又大手一挥:“既然粤东天地会的义军已经起事,那我大汉就不能坐看友军被灭,明年的战略规划也必须调整一下了。” 大汉原本的战略预案,明年虽然不打算休兵,因为实在没空休息,一旦停止进军就可能给清军喘息时间,让大汉后续陷入严重的战略被动。 大汉如今看著强大,但地盘还是太小了,打下江南之前,真的一点都不能停下。 大汉的陆师、水师两大都督府,之前已经定好的战略规划,是明年先进攻安徽的淮南诸州府,包括庐州、六安、滁州、和州、凤阳(淮南)、潁州(淮南)、泗州(淮南)。 虽然汉军目前已经控制了安徽长江以南,但自古守江必守淮,绵长的长江防线是根本守不住的,必须倚靠淮河建立防线,才能抵挡北方的清军大股南下。 安徽后来为什么把省城从安庆转到了合肥,就是在於合肥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这里属於淮河防线的中段地区。 歷史上,曹魏和孙吴就在此爆发数次大战,还打出了“孙十万”的名场面。 即便到了后来,红色军队南下也是先拿下合肥,对南京的光头政府带来了沉重的防御压力,最终导致长江防线整体崩盘。 只有拿下了淮南,汉军才能全力进攻江寧(南京)。 不过现在,计划得稍微变一变了,淮南明年还是要拿,但还要同时南下进军广东。 广东能拿下的话,聂宇还是非常愿意优先拿下广东。 拿下了广东,大汉就能提前打开海外的贸易商路,跟海外洋藩进行贸易来往,获取海外的战马、白银、优质绵羊等各种財富物资。 而且,广东一下,大汉的工业革命就可以稍微放快一点。 因为有了海路商道,布也不愁卖不出去了。工业革命初期带来的纺纱革命,远超国內需求的过量布,都能通过海路商道卖出去。 聂宇想了想,又对顾景补充吩咐道:“礼部立刻著手选派使者,前往粤东联繫那里的天地会义军,能招抚就招抚,招抚不了的也可以结盟。总之先打清军,后面的事可以后面再说。” 这吩咐实际上有些多余,歷史上的广东天地会起事,虽然打得也是反清復明旗號,但后来太平天国一来,他们便马上归附了太平天国。 只要大汉不对这些天地会太过分,正常对待这些天地会义军,同时还能再妥善解决当地的土客矛盾,那他们才不会管汉王是姓朱明,还是姓大汉呢! (本章完) 第339章 农业 第339章 农业 十月。 内阁整理了一份各地方官上奏的来年农业发展规划,交到了聂宇的案前。 刘骏率先做起汇报道:“如今我大汉治下已有湖北、湖南、江西、皖南及四川夔州、贵州三府、广东连南数省之地,现以湖北江汉平原和湖南洞庭湖平原为主,来年依旧还是作为我大汉的产粮重地。” “而湘西、湘南等地,平原耕地较少,并不适合种粮开垦。原来两地官吏想要推广罂粟种植,但现在罂粟已经全面毁苗绝田,所以两地官吏退而求其次,请求能在湘南及湘西山地试种烟草。” 烟草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不如罂粟那么麻烦,但大汉朝廷对烟草的种植推广,依旧还是卡的非常严。 尤其还是罂粟的风头刚过去,湘南、湘西的地方官就迫不及待请求能够把之前的罂粟田用来改种烟草。 不怪他们头铁,实在是湘南、湘西都太穷了,真就是穷山恶水,连块能种地的像样平原都没有。 没有平原,就没法屯田种粮,全靠山地种粮食,事倍功半不说,山里的百姓压根富不起来。 山民百姓始终贫困,那地方官吏的政绩考评就会不及格,不合格就升不了官。 所以,这些大汉的地方官吏,全都挖空了心思想让百姓致富。只有百姓富起来了,地方人口才能繁荣兴盛,税收才能增加,他们才能升官。 原来他们推广种植罂粟,因为罂粟是真的既好种又好卖,百姓干活干累了还能没事吸两口,别提多有劲了。 可惜,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罂粟,这玩意居然是有毒的,而且还是沾上一点就会立刻上瘾,无法自拔。 难怪这罂粟那么好卖,成瘾性这么强的毒物,能不好卖吗?罂粟不能种了,湘南、湘西的地方官吏还不死心,就把目标转移到了跟罂粟配套的烟草上面。 湘南、湘西山地既然种了罂粟,那肯定会种有烟草,只不过规模不如罂粟田来的广,而且罂粟被禁种以后,烟草也被官府给管控了起来。 “湘南、湘西山地要种烟草,”聂宇略微思忖后把问题抛给内阁,“你们认为该不该放开湘南、湘西的烟草限令?” “臣以为可以放开。”回答的是商部尚书吴泰宁,同样也是曾经的工部左侍郎。 聂宇点头:“展开说说。” 吴泰宁说道:“罂粟害人,自当禁绝,但烟草不同,烟草与罂粟共同吸食,所以才有害。明清以来自传来烟草开始,都将烟草与罂粟同等视之。可烟草到底不是罂粟,二者也不应该合起来看,臣不敢说什么大话,只说一句,种植烟草可富湘南、湘西两地百姓,活民于无数!” 说的简单明了,种植烟草可以富民活民,那这烟草就是有利,可以放开的经济类作物。 聂宇当然知道这东西吸多了有害,但他没法跟群臣和百姓们去说。 而且,评价烟草是否有害,不能单方面来看,还要从国家的发展来看,后世宣传烟草有害,但始终没有真正禁绝烟草。 说白了,烟草能增加税收,还是巨量的税收,用后世统计数据,只烟草一项可占国库总账目的九分之一。 这是何等恐怖的税利! 要从国家发展和富民活民的角度来看,烟草也确实是利大于弊。 聂宇若是强行把烟草管控禁绝,大汉官民肯定没法理解,甚至觉得朝廷这是在过度防范,与民争利。 “烟草啊……” 聂宇沉思半晌,最终决议道:“既然烟草可活民富国,那就许湘南、湘西推广种植吧!内阁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允许推广,但不可肆无忌惮,更不可毁坏稻田,去种烟草谋利。” “是。” “湖广已经说完,其它地方呢?” 刘骏闻言接着把奏章报告往后翻:“江西新占已有一年,地方官吏已基本充盈。经过一年实地考察,对江西农业规划,内阁以为可着重于茶叶、、苎麻、桐油等经济作物,特别是茶叶、和苎麻。” 聂宇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刘骏展开说道:“先说茶叶,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这饶州府的浮梁县,便是江西主要的茶叶产地。其不仅产茶叶,还有景德镇的瓷器,皆为浮梁县特产。” “江西遍布山地,非常适合推广茶山种植。而且江西又是南方最大的产地,这里的种植极为繁盛,而我大汉又刚刚推出了兴华号纺纱机,正好可以与之相配合,消化江西产出的大量,刺激江西的民生经济。” “除开以外,江西最重要的作物,当属苎麻。” “苎麻跟茶叶一样,都很适合在江西山地种植,就算荒山野岭,苎麻也能随便栽种丰收。而且,苎麻纺织出来的夏布,穿在人身上透气凉爽,又有多种用途,完全不用愁销路,种植苎麻比之茶叶、的经济效益更高,收成也更快。” 当然,苎麻种植肯定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苎麻种植起来很容易,产量和经济利益也很高,纺织出来的夏布透气凉爽,甚至还能拿来制作天然的医用绷带。 但利用苎麻纺织夏布的工艺,非常之麻烦,就连麻烦这个词,都是来源于苎麻的纺织工艺过于繁琐。还有所谓成绩的“绩”同样源于苎麻纺织夏布的“绩布”工艺,其工艺繁琐,且费时费力才能成一尺“绩布”。 不过,麻烦归麻烦,赚钱也是真的赚钱,江西苎麻必须推广! “嗯,”聂宇微微点头,“孤没有意见,江西山地太多了,一味的垦荒种粮食,只会事倍而功半。这苎麻、茶叶、就很好,正好可与我大汉的纺纱机相辅。除了这些经济类作物,还有景德镇的瓷器,也可以重启发展,瓷器不用只给官府采用,还可拿来卖到民间、海外。” 既然穿越都穿越了,怎么能不趁机往外卖高价瓷器呢? 这些欧洲乡巴佬,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就觉得一定都是好东西。 先是茶叶被卖到暴利天价,还因此衍生出了专门的下午茶习惯,甚至引爆了前些年的“波士顿倾茶”事件,直接加速了美国独立战争爆发。 瓷器就更牛逼了,因为中国的瓷器对欧洲流入太少,一位神罗选帝侯奥古斯特二世,就下令找人仿造中国瓷器。 还真就让他碰巧仿造出了个半成品——梅森瓷。 梅森瓷一经问世,就受到欧洲王室的争相追捧,哪怕它是纯白的,而且颇为粗糙,基本就是照抄中国瓷器,可以看作是山寨版,但依旧能在欧洲卖到天价。 聂宇若是能把景德镇的瓷器,给卖到欧洲,几乎都不用去打价格战,一波就能把梅森瓷彻底打趴挤垮。 懂不懂什么是正版? 一个山寨的垃圾玩意,平替的廉价货,凭什么跟中国瓷器打? 江西的农业计划说完,之后还有皖南。 因为皖南只有三分之一的省,所以皖南基本没啥可改的,还是该种啥种啥。 值得一提的是,乾隆末年的时候,皖南通过徽商在沿海引进了玉米和番薯作物,尤其是玉米在徽州山区多有垦殖。 玉米是把双刃剑,可以养活大量百姓的同时,玉米在山地的过分垦殖,也会破坏坡地结构,损害土壤肥力,引起土地荒芜沙化以及山体塌陷等自然灾害。 对了,徽州府还有生和茶叶,生就不说了,江南的生主产区就是徽州。而茶叶更是了不得,徽州的松萝茶可谓江南名茶。 太平府、宁国府,这里为安徽的主产地,明朝就已有所发展,到了清朝达到鼎盛。 余下的贵州三府、广东连南、四川夔州,这些地方都是大汉新占。地方官吏都还没到齐,所以内阁暂时没准备什么农业规划预案,目前还是维持现状,该干嘛干嘛。 (本章完) 第340章 瑞雪兆丰年 第340章 瑞雪兆丰年 兴华二年,十一月。 南方下雪了。 实际上,从康熙中期开始,困扰了前明长达两百多年的小冰河灾害已经基本结束。 南方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六月飞雪,长江太湖结冰的罕见现象,南北各地的气温差异也逐渐趋于稳定。 当然,这对于两广的老表来说是个噩耗,因为他们再也看不到冬天下雪了。 明朝的小冰河到底有多厉害,两广的老表最清楚,明末的广东人甚至见过夏天下雪的牛逼天气。 广东,夏天下雪,好小众的词汇! 却说今年的初雪正好下在了十一月,时间上不早也不晚。 瑞雪兆丰年嘛! 雪下的越大,证明来年的雨水越充足,年景收成自然也就越好。 不过,瑞雪能兆丰年,自然也能冻死人,往年冬季但凡遇上了下雪,各地方基本都要冻死许多百姓。 没办法,这个烂透了的康乾盛世,甚至史书都从未真正认可,全靠后世的某些“别有用心”的教材牵强附会,才给冠了个“盛世”名号。 说实话,这还真的算是个冷知识了,聂宇都是一次偶然间知道,原来以前常听到的康乾盛世,它的最初版本差不多还是来自于电视剧,之后又不知道哪本教材开始,将康乾时期恬不知耻的冠上了“盛世”名号。 在此之前,任何史书教材以及官方认可,从未将康乾时期当成盛世来看待。 反而这段时期,中国的人口经济损失极为惨重,文字狱盛行,文化发展几乎被阉割断绝,而且战争爆发频繁,吏治腐败到了极点,怎么看都跟盛世沾不上边。 至于说康乾时期的中国人口增长了三倍? 讲个笑话,别的国家也在增加人口,英国甚至因为人口太多,强行利用严刑峻法,把多余的人口到处流放到殖民地。 荆州的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内阁各部主官都来到汉王府开会。 林文昌拿着一份文书说道:“湖南、江西、皖南的电报都已经发来,湖南、皖南、江西也都在陆续的下雪了,湘北、赣北、皖南下的都还好,地方官吏根据雪情判断,应当不会出现雪灾。” “倒是湘南、南赣地区,雪越是往南,下的越少,而且持续的很短,地方官吏害怕这些地方来年的雨水不会很足,甚至南赣整体可能还会爆发小旱。” “户部以为当提前做好规划,若湘南真的爆发小旱,也便能够及时救灾抢险。” “至于南赣……” 林文昌顿了顿,忽然不再说话。 王若愚上前拱手:“兵部以为,明年可收取南赣!” 这并非是兵部和户部在互相打配合,好趁机打张地盘的同时也能捞取军功,而是户部通过各地方官吏报告分析得出,南赣明年可能真的会爆发灾情。 在这没有天气预报的古代,冬天要是不怎么下雪,或者雪下的又小又短,那十有八九来年就是要早了。 南赣虽然名义上是大汉的土地,但这里的实际控制者是杀尽王,现在是大汉的南赣大将军,相当于汉王分封出去的割据诸侯。 南赣民风剽悍,还有许多客家人,这些客家人往往喜欢抱团,尤其对外十分团结,跟南赣本地乡绅百姓干架,愣是能够打成势均力敌,不落下风。 杀尽王朱五一开始得到大汉的封官,带着大汉的旗帜进入南赣,南赣乡绅对他并不买账,南赣客家人也不鸟他。 朱五是靠着手上的刀把子,强行在南赣杀出了一条血路。又在幕僚周济的辅佐下,既用刀把子杀戮,又主动施放善意笼络,这才把南赣逐渐理清理顺。 现在,经过快两年在南赣的征战,南赣已经基本成了朱五的地盘,乡绅、客家人都被朱五给打服,不服的也上了山,跟朱五继续硬碰硬死磕。 所以,大汉确实可以收取南赣了,朱五能解决的反抗势力,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可以一口吞下的顺民百姓。 而且,来年南赣要爆发旱灾的话,南赣的穷山恶水,几乎没办法自己解决问题,只能来求助大汉。 聂宇看着兵部递上来的奏本,兵部给出的方案,就是趁着来年的南赣大旱,大汉官府伺机派人进入南赣赈灾,收拢民心。 同时,再给朱五一道旨意,让他不要再坐镇南赣,接着南下坐镇潮州,同时可以放开给朱五封爵。 这法子看着有点熟悉,似乎是当年大汉解决齐王韩信时用的办法,通过不断移封来让韩信失去造反的根基,最终轻松灭掉了韩信。 聂宇问道:“若他不肯受呢?” “为人臣者,旨意不肯受,岂非叛道谋反乎?”王若愚皱眉喝道。 好,懂了。 朱五肯受的话,大汉就轻取南赣,把南赣并入大汉版图,让江西真正统一,等于是摘了朱五的桃子。 朱五要是不肯受,那大汉就直接下令出兵,以谋反罪名诛灭朱五。 果然,这帮读书人都是心黑的,三言两语间就能杀人于无形! 难怪之前内阁对江西的农业发展计划里,把南赣也划在了里面,这么看却是早有预谋了。 南赣虽然穷乡僻壤,但好歹是种植苎麻、茶山、桐油的好地方,内阁对南赣的农业发展计划,就是把这里变成茶山、苎麻的重要产地,来为大汉提供源源不绝的茶叶和苎麻布。 “嗯,”聂宇点头,“南赣若真有灾情,百姓不能不救。让江西地方官都做好准备,来年若爆发早灾,便前往南赣赈灾,孤会去道移封旨意与封爵的诏书,爵位就定为潮州侯吧!” 聂宇简单几句话,南赣就成大汉的地盘了。 没有人把朱五放在眼里,要是朱五当初能在吉安就抗拒大议,就算最后打不过战败了,大汉也能略微高看他一眼。 可这厮居然打都不敢打,就主动让出了吉安府城,还接受了大汉只封大将军的条件,带兵南下去啃南赣这块硬骨头。 先不说朱五的性格如何,就说他这连番操作下来,他的军队士气就不可能跟汉军继续作战了。 而大汉正好明年会南下广东,跟那里的天地会一起,先把粤东清军清理干净。要是朱五不愿意乖乖就范,那这支南下的汉军,就会直接动手把他也给吃掉。 说完了明年取南赣,大汉的战略规划一下子又扩张好大,广东、南赣、贵州、四川、淮南全都要动兵。 这财政压力看着很大,也确实很大,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因为明年要攻打的这些地方,大汉已经不再是毫无根基,不用再大规模征发招募民夫,后勤补给压力应该会轻松不少。 商部的吴泰宁这时说道:“大王,今年各地的雪情虽然不是很大,但各地的官营煤炭店铺,已经开始对外出售平价蜂窝煤。同时又派出市场纠察官,防止各地的私营店铺趁机囤货居奇,确保百姓都能买到优质煤炭烤火取暖。” 蜂窝煤,顾名思义就是后世使用的那种蜂窝煤,制作工匠是一个胡姓工匠,但发明人来自汉王。 聂宇看到前几年冬天的大雪,对于百姓还在使用传统煤炭,觉得这样不太安当,就给了工匠配方和制作方法,了不少时间终于把蜂窝煤给搞了出来。 再加上连续拿下了皖南、江西二省份,这些省份发现了几处大型煤矿。 比如萍乡煤矿,被誉为江南煤都。 而且外来的商人也看到了大汉夺取天下的潜力,纷纷开始走私往大汉卖来各种货物。 廉价煤炭对大汉来说已经不缺,所以早在今年年中的五六月份,各地就已经开始承办起了官办煤铺。 跟盐铺、铺一起,官办煤铺,只售卖蜂窝煤。 蜂窝煤一开始百姓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都不怎么敢买。 直到后来传出王后和几位王妃娘娘,也在官办煤铺购买蜂窝煤,百姓们才试探性的去买蜂窝煤回来烧。 而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蜂窝煤实在太耐烧了,尤其搭配官煤铺子里卖的那种特制煤炉,比一般的煤炭都还耐烧。 一户百姓人家,一天三四个蜂窝煤,就足够火源昼夜不断。 而且,蜂窝煤耐烧就算了,价格上也很便宜。 可以说,官煤铺子的蜂窝煤一经推出,立马就风靡了荆州城,又以荆州为中心对外辐射。 因为蜂窝煤的大卖,许多做煤炭生意的商贾,别说囤货居奇了,甚至都被迫降价卖煤。 就这,还是竞争不过蜂窝煤,不少商贾干脆亲自买来蜂窝煤,让自己手下的匠人,去尝试仿制蜂窝煤,还有那种特殊煤炉。 聂宇翻着吴泰宁递交上来的奏本,说道:“商部做的不错,但还要继续从严监察。不光是各地市场的私营煤铺,还有各种柴米油盐,凡是涉及百姓衣食住行,都要重点关注,还有那些官办铺子,同样不可放松了监察。” “诸卿当知,百姓才是国家根本,只有百姓富足了,国家才可强盛。伪清为何号称盛世,如今却反而天下皆反,正是伪清鞑虏看不清这一点,以为坐上了北京城里的那张龙椅,天下人就该都听他们的,任由他们欺压盘剥。” “水能载舟,焉能覆舟。”刘骏适时补充道。 若是抛开别的不谈,伪清自立国以来的各种操作,确实堪称抽象。 先是剃发令激化地方反抗,好不容易扛过去了,又跑马圈地,设立满城,明确搞民族区别对待,就差指着汉人鼻子说,你们就是下等人了。 而上一个这么干的,是特么的元廷,没有百年国运的蒙古元廷。可以说,伪清的运气,确实是好到离谱。 后金晚期,努尔哈赤去世,后金内部因为他晚年的残暴统治,导致各族矛盾尖锐,就连女真内部都互相争斗,几乎就到了崩盘的边缘。 然后,天降猛男皇太极来了,这货的能力简直没得说了,能在那种危急局面下稳住内部,而后又设立满洲八旗缓和各族矛盾,通过满洲把各族绑在一起,将原本的民族矛盾转移对外变成军事战力。 而且,皇太极深刻认识到蒙古的重要性,通过连打带拉的形式,成功把漠南蒙古吸收到了自己的满洲强盗集团。 明朝的蒙古防线就此崩溃,孙承宗、袁崇焕制定的战略完全失败。 之后,皇太极又更进一步,削弱八王议政的权力,自己登基称帝,确立大清的政治法统。 至此,清廷才有了跟明朝争锋的政治资本,才有了汉人士绅、降将降官的投靠支持。 而伪清窃据中原以后,到康乾盛世的前半段,就已经不行了。 吏治腐败,国库空虚,满汉矛盾尖锐,西边又有准噶尔强敌虎视耽眈。 眼看就要到了王朝衰败的分水岭,结果又来了一个雍正。 只用短短十三年的时间,就让吏治一清(对比乾隆朝确实很清廉),国库充盈,同时通过大量任用汉官,亲自下场缓和满汉矛盾,还积极发展火器,让清军战力得以恢复,成功帮伪清续了一波狗命。 要不然,就乾隆这烂样,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真以为他能创造什么盛世出来? 打个缅甸,都打出一地鸡毛,还恬不知耻说这是十全武功。 啧啧! 不过,六十年的狂欢享受,已经把雍正留下来的家底挥霍一空。 雍正年间,伪清能从康熙朝的年入四千万到年入七千万,而现在的嘉庆朝,能不能年入三千万都够呛了。 可嘉庆既不是皇太极,他也不是雍正,甚至比不上乾隆。 他只能算是个比崇祯更仁厚,又没那么喜欢折腾,家底也比祟祯稍微更厚一点的崇祯plus版。 大汉这边蒸蒸口上,君臣上下齐心,百姓爱嫩拥护,而伪清地方却是实打实的在江河日下。 浙江巡抚阮元,现在已经是庞文才的好友,特别喜欢庞文才送来的“雅物(阿片)”。 庞文才搭上了浙江巡抚的线,趁机通过对方关系进入江苏,开始腐蚀江苏官场。 不出意外,富昌这个江宁将军,怕是跑不了了,而且富昌还把徐州总兵爱隆阿调到了江宁。 这个爱隆阿估摸着也走不了了,汉军还没打来江南,这里的官场就已经被庞文才腐蚀一半,地方官员到处都是阿片大烟鬼。 (本章完) 第341章 1800年 第341章 1800年 又是一年新年。 大汉兴华三年,伪清嘉庆五年,西元1800年,近代历史的开端。 去年一年,发生了许多历史性大事件,除去伪清这边的十全老人终于驾崩,千古第一巨贪和坤倒台,大汉完全控制了皖南、江西,伪清的江南河道只剩下江苏的最后一段入海口。 而大洋的彼岸,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差不多就在半个月前感冒病逝。 与之相对,拿头换美国独立的“美国国父”法国人,去年年末爆发了雾月政变。 拿破仑推翻腐朽的法国督政府,建立起受到法国人民拥护的军事独裁政府。 贝多芬还为拿破仑谱写了《英雄进行曲》,赞颂拿破仑的英雄功绩……嗯,如果他后来不带着法国单挑欧洲大陆,把法国再度带进了战争深渊的话。 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煌煌推动! 正月初一,十九世纪的第一天。 聂宇穿着一身崭新王袍,来到汉王府的前厅大院。 相比几个月前的狭窄寒酸,现在的王府院子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已经大了许多,也气派了不少。 去年连续接待几波大汉以外的使节团,这些使节团初期还好,住的是官府的驿馆。所有待遇礼仪方面,礼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会逾矩,也不会让人觉得怠慢。 直到他们来到汉王府觐见汉王,就连相对最淳朴的八排瑶,都大咧咧的说汉王的王府有点太小了。 这么小的王府,看来汉王肯定是个体恤百姓的,汉王派来的官肯定也是不贪的,他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说的都是朴实无华的好话,可太朴实了,礼部听到实在绷不住,就硬着头皮一起上疏劝谏汉王。 不修宫殿可以,王府好歹修的气派一些。 大王您节俭没毛病,可节俭也不能住的太寒酸了,这太过寒酸反而有损国家与朝廷的威仪。 聂宇这才发觉自己做的有些太过了,作为穿越者他对住大宅子确实没啥执念,居然下意识忽略了古人的习惯观念。 既然如此,那就翻修扩建吧! 不过,聂宇还是强调叮嘱了一下,王府可以翻修扩建,这是为了国家威仪,但门面扩建的气派一些就行了,剩下的后宅够用就行,不用修的太奢侈,更不能干涉到百姓。 前厅大院,已经摆上了新年的宴会席面,都是很平常的鸡鸭鱼肉菜肴,没有什么名贵的山珍海味。 左右都是过新年,聂宇还是坚持了一如既往的“节俭”习惯。 在荆州的文武官员,四品以上的已经都来了,官员数量不是很多,而且全是湖北、湖南籍贯。 江西、安徽籍贯的官员,大汉当然也有,但这些官员目前都在外放,还不到回荆州述职的时间。 众多大汉官员在内阁带领下,穿着崭新的大红官袍,头戴很正式的乌纱帽,手持笏板步入前厅。 “臣等拜见汉王,恭祝汉王新年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骏带头躬身行礼,接着又是内阁其余辅政大臣,而后是各部的尚书、侍郎,及其他各级四品官员。 可以看出来,聂宇强推的不兴跪礼,已经基本算是深入大汉人心。 拜新年的重要场合,这些人也不会再去主动下跪了,而是很正常的躬身行礼。 聂宇制定的新礼法,跪拜礼没有完全变成过去式,但基本只有祭祀天地、皇帝登基、跪拜父母才能够使用了 皇帝登基聂宇都想取消,但他这想法一提出来,内阁就强烈反对,步子迈的太大了。 “哈哈,众卿免礼!” 聂宇笑着抬手,接着又道:“今日是元旦新年,众卿都不必约束,还是快快入席吧!” “谢大王!” 众人听罢倒也不会真的不客气,陆续依照官职次序入席就坐。 他们刚一坐下,聂宇便迫不及待举起酒杯:“今日元旦宴会,孤也不跟众卿聊什么烦心政事了,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讲。今天咱们君臣且放开了,不醉不归!” 说完,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豪爽直率性子,给旁边负责记录纠正的礼仪官,都给看的愣在了当场。 职责告诉他,汉王如此失仪,自己应当上前劝阻。 然而,他又看到下方的内阁众臣们。居然带头笑着与汉王对饮,也是毫不拘礼的一饮而尽。 “……” 沉默了片刻,这位礼仪官把头低下,今天的宴会自己权当没有看见。 君臣对饮后,众臣起先还是有些拘束,可随着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醉意慢慢上头了。 没有什么太夸张的撒酒疯,但也跟市井上差不多了,喝酒的喝酒,行令的行令,最文雅的也就是闷头胡吃海塞。 中午开宴,一直喝到了下午二点君臣尽欢散去。 荆州府城内外,官府已经宣布休假一日,只留下少许值班官吏。 府城街巷到处张灯结彩,有沿街商铺挂的,也有大户豪门弄得,权当图个喜庆热闹。 就连平民百姓之家,也提前几天买好了酒肉新衣。忙活了一年到头,再穷也得在今天买些肉菜回来开荤,一家人在一起吃个丰盛的团圆饭,祈愿来年的家和万事兴。 自大汉分田了以后,大汉治下百姓,包括特别穷困在内,已经很久没有饿死过人了。 百姓饿不死,甚至还能在过年的时候,人人都能吃上肉腥,这是大汉争霸天下的本钱底气! …… 翌日。 聂宇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昨天说是放假,但也给他着实累的够呛。 中午宴请群臣,到下午喝完散场,晚间继续陪老爹和后妃们一块吃家宴。 吃完了家宴,接着一家人聚在一块,看戏听曲。 曲子还好,能够陶冶心神,宇没事也喜欢找人奏上几曲,可戏剧他是真欣赏不来。 昨晚聂宇甚至都没看两场,就给他直接看睡着了。 却说已经日上三竿,聂宇简单洗漱收拾一番,便回归到了日常的办公工作中。 汉王都在干活了,内阁诸部院的众臣们,自然也不敢继续休息,跟着自家大王一起疯狂内卷。 不是内卷自己人,而是要卷死解愈腐败的伪清。 聂宇揉着鼻尖,随手抽出一本内阁刚刚整理送过来的奏章:有关城镇夜间宵禁法令改革,及青楼楚馆开办条例细则! 宵禁,就是晚上官府不许出门。 这在明清都有相关制度规定,大汉没有一味去废除,因为不同时代法律肯定有所不同,甚至相互适应。 聂宇随手朱批:“阅。宵禁法内阁重新拟定,不可因宵禁破坏百姓民生。”想了想,又另起一行补充道:“青楼楚馆,既然法无禁止,商人在商部正常登记许可,自可开办青楼营业,但商部必须严查监督,任何青楼楚馆,不得涉及皮肉暗巷、人牙买卖,违者依律严惩不贷!” 聂宇不反对青楼,这玩意本质也不是出卖皮肉的,甚至明清两朝都在立法上严格禁止了青楼卖肉。 可惜,没什么卵用,明清的青楼暗巷猖獗无比,就算大汉来了,也压不住这帮家伙的嚣张气焰。 去年一年之内,荆州府衙门就捣毁了七处暗巷,查抄了两家涉及皮肉生意的青楼,还有两处人牙行当的据点。 没办法,严刑峻法确实吓不住这帮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甚至于大汉靠分田、废除奴籍得了民心,反而还助长了这帮亡命之徒的嚣张气焰。 因为奴籍被废除了,大户豪门不能再买到奴隶,奴隶的价钱可不就变贵了。 分田种地过安生日子,百姓们想要,可亡命之徒只想要银子。 聂宇对此没什么治本之法,只能通过不定期巡查管控,同时把军队放在荆州府城,确保出现问题也能随时镇压。 批完荆州府衙的这道奏本,聂宇又随机抽出一本:户部请求发行银币。 聂宇简单翻看了几页,接着让秘书官叫来林文昌:“大汉现在已经可以发行银币了?” “暂时还不行。”林文昌摇头。 聂宇皱眉:“那为何……” “大王,现在不行,不代表之后不行。” 林文昌解释道:“江西、皖南、湖南多地,已经在推广种植茶叶、苎麻、、烟草等经济类作物,还有浮梁县的景德镇陶瓷窑厂,也会跟着同步重启。” “我大汉如今又将新型纺纱机全面推广,未来几年之内,新型纺纱机会带动大王所说的工业革命,让商人去建立兴办工厂,有了工厂,百姓就可以去工厂做工赚钱。” 聂宇忽然打断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林文昌点头:“确实是好事,百姓富足,则国家强盛,但百姓富足的前提,却是传统的男耕女织濒临崩溃。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若百姓能稳定获取财利,那男耕女织没了也就没了,可百姓富足了,朝廷的货币若还是只有银两、铜钱两种,那百姓要如何才能将多余的银两给出去呢?” 古人银子,可不是后世影视剧那种,往桌上拍出一锭银子就行了。 真正的普通百姓银子,必须随身带着秤砣和银剪,用多少就用银剪剪开银子,再拿去称量。 这就导致银子在交易过程中,往往损耗严重,而且还被剪的稀碎。 这么多的缺点相合,百姓就不愿意使用银子,而更愿意使用铜钱。 铜钱的单位太小了,铜钱的话,百姓就算再有余钱,也不会大量出去,就无法作为市场经济的循环流通。 打个比方,明明身体很健康,很卖力的在造血,但血液却全部淤积在了血管里,难以流动全身。 时间长了,人体就坏了,放到经济上就会停摆。 “所以,你想到了银币?”聂宇问道。 林文昌说道:“银币没有银两需要切割使用的缺陷,可以与铜钱一样进行流通,只需朝廷定好银币与银两的价格换算,就可让银币逐步替代银两。大王所说的工业革命,若真能成功,那银币就必须推广,否则银两之下,工业革命没有足够的货币支撑,要么快速崩溃,要么就让百姓被那些商贾士绅吃的骨头都不剩!” 聂宇听罢认真思忖片刻,说道:“既如此,银币若果真有提前发行必要,户部即刻便整理一份银币发行的草案章程,还有银币、金币的样板与孤好好看看!” 聂宇本来就打算合适时机发行银币,现在户部提出来了,那无非就是提前了一下而已。 当然,他还是保守的要求,先看看户部的方案章程,还有银币的样板。 (本章完) 第342章 准备发行银币 第342章 准备发行银币 只过了半个月,林文昌就给聂宇呈递上来一套崭新的银币样版。 速度能这么快,还是得益于蒸汽轧币机的问世,只要提前雕好样版,保证能冲压的又快又精美。 聂宇轻轻拿出了一块银币,又跟手头上的标准一两大汉白银掂量对比,重量倒是几乎差不多。 大汉目前的度量衡,跟后世略有不同,比如这一两的实际重量,采用的就是南方普遍的市平两和漕平(江南)两取了中间值,差不多就是36克左右。 而伪清标准的库平(国库)两约为37.3克,比后世的一两轻了25%左右。前 聂宇现在手里拿的银币样版,重量也是很标准的一两汉白银,约合36克左右。 聂宇接着仔细观察银币的表面,就见银币正面冲压了一个繁体汉字,背面则刻印有稻穗图案。 银币本身也是很标准的圆形,外围压了一圈细密的环形齿痕纹,以及稻穗底下的一行小字——“兴华三年产大汉通宝银圆”。 聂宇问道:“这些图案和纹都是做的防伪标识吗?” 林文昌说道:“正是防伪标识,我大汉有着蒸汽机铸币,所以能够最大限度降低成本,而在银币上刻印各种复杂图案。但民间若要跟着铸造假钱,首先这些细密复杂的防伪图案,他们就算能做的出来,那也只能靠纯手工冲压雕刻。如此带来的成本只会让铸假钱的利润无限压低,甚至不会有什么利润可言,没有了足够冒险,民间假钱劣币自然不攻自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铸假钱的之所以铸假钱,本质还是为了利润。没有了利润可言,或者利润低到不足以让他们冒着杀头流放的风险,那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去铸假钱了。 这就是掌握了蒸汽铸币技术的好处,在没有完善的纸币经济之前,靠着蒸汽铸币的无赖玩法,铸假钱就是赔本买卖,压根就干不下去。 银币就不说了,大汉通宝铜钱自问世到彻底统治大汉国内的货币市场,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那些劣质铜钱和假铜钱完全没得打,论铜钱产能他们不如大汉官府的蒸汽铸币,论铜钱的精美和含铜量,他们还是不如官府的蒸汽铸币。 没有优势,全是短板,卷都卷不过。 再加上大汉对假钱劣钱的严厉打击,还在铸假钱的不法商人、亡命之徒,不是已经被抓,就是金盆洗手,改头换面。 还有一小部分则跑出了大汉,来到了江南、两广等地。 然后,离谱的来了,他们靠着被大汉的蒸汽铸币,给卷出来的优秀造假工艺,成功搞出了一套比乾隆通宝精美,但含铜量更低的精致铜钱。 劣币驱逐良币,良币也能驱逐劣币。 这帮不法商人很聪明,在被大汉钢钱吊打以后,果断把这套给照搬到了江南和两广。 聂宇宇拿着那枚银币,忽然用手轻轻掰,没有掰弯,硬度看来比一般银币要硬一些。 聂宇问道:“这枚银币含银量是多少?” 林文昌回答:“含银量约合八钱八,另有一钱二加入了铜作为混合。” 白银质地太软了,纯银做出来的银币,很容易在冲压的过程中,就被蒸汽机压弯或者干脆折坏。 而且,银币本身质地太软,含银量太高的话,也会让百姓对银币进行刮边,获取其中的白银利润。 去年英国人亨利来到大汉,聂宇就讨要过枚银币来观察,那枚银币不但样版错位,外层银币已经完全没了,显然是已经被人刮过的。 别说银币了,就连铜钱以前也会被百姓刮,刮完了再一起熔掉做成铜器卖钱。 现在这种现象倒是少多了,因为蒸汽铸币的铜钱产能太高,含铜量虽然也高,但多为合金铜钱,不是百分百含铜,刮铜熔炼的利润降低,自然就没有百姓闲着没事这么干了。 户部要发行银币,自然要解决银币的缺陷,解决办法就是蒸汽冲压,制定复杂防伪标识,还有加入铜合金。 如此,银币伪造难度增大,铜银合金后的银币,硬度会变得更高,不容易冲压折坏,还能增加百姓刮边的难度。 就算强行刮下来,里面混了铜合金,熔炼提取的成本也会变高。 一来二去,得不偿失。 林文昌还在接着说:“此一枚银币,含银量八钱八,户部定下折银一两,一块银圆可折价一两白银。” “嗯,可以。”聂宇没有意见。 一块银圆折价两白银,方便户部对银圆进行推广,也方便民间商贾百姓去流通使用。 而且,银圆只是折价一两白银,实际含银量没有一两白银,这一钱二被约出来的白银,去掉铸币本身的成本,剩下的就是纯利润了。 聂宇想了想说道:“大汉银圆可以发行流通,但不能现在就流通,一切还是当以循序渐进。先将新型纺纱机推广开来,等纺纱机带动民间女工就业,工厂建起来了,再慢慢把银圆铺开放下去。” “还有,另外增设银圆铸币局,与铜钱铸币局合并,合称铸钱司。铸钱司今后从户部脱离,受汉王府直接节制,户部、工部担理协管。” 给银圆发行定下了基调,聂宁接着拿起另外枚金圆的样版,这枚金圆虽然同样精致,但明显不如之前的银圆。 林文昌适时给出解释:“大王,此枚金圆相比银圆,含金量要更低,只有八钱左右,另有一钱左右为白银,六分为铜,三分为铁。” 一枚金圆的含金量只有八成,剩下混了银铜就算了,居然还混了铁,难怪成色看起来明显不如之前的银圆。 这也是没有办法,黄金的质地太软了,含金量用的太高,金币就会压断,只有降低含金量才能正常冲压成形。 可这么一搞,完成冲压成形的金币,聂宇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假,不像是能用的金币,倒像是镀金的假钱。 摇了摇头,聂宇做出吩咐:“这枚金币不行,虽然含金量也有八钱,但百姓、商人多半不会买账,反而还会损害我大汉官铸钱的信誉。这金币样版,孤留下一块,剩下的你带回去,让铸钱司的工匠继续尝试,看能否铸出含金量更高,硬度也能有保障的金币。” “臣遵旨。” 林文昌拱手应命。 …… (本章完) 第343章 江宁 第343章 江宁 江宁府。 陈氏商号的商船正在缓慢靠岸,掌柜陈林等人出舱透气。 看到已经近在眼前的南京城墙,陈林不由感叹道:“南京城虎踞龙盘,再配上如此绵长高大的城墙,正面强攻就算是我大汉的王师,怕是也不容易打得下来。” 身边的副手陈福,则是仔细观察了沿江段的城墙后,得出结论道:“沿江段的城墙布满了伪清的江防大炮,只看露出来的炮管口径,应当都是红衣大炮,这些红衣大炮对我大汉的水师舰队威胁不小,不能不防。” 陈林说道:“等我们在南京站稳脚跟,可以先打探一下南京的清军,到底有多少兵甲武备、火炮弹药。这么多的江防大炮,要是没有足够的弹药,也不过是大号的烧火棍罢了。” 陈福点头:“嗯,还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收买清军的炮手,不求他们策反,只求未来我军攻城时,他们出工不出力。” 陈林笑道:“炮手要收买,普通清军也要收买,甚至伪清的官员也能收买,只要能助我大汉夺下南京城!” “我们还可以……”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站在甲板上大声密谋,在他们谋划着收买策反伪清官绅的时候,商船已经缓慢抵达码头靠岸。 “掌柜的,我们到了!”有水手在那里吆喝。 陈林和陈福结束密谋,准备下船。 他们前脚刚下船,正准备招募苦力帮忙卸货,突然就来了几个清兵,将苦力全部驱赶到外围,还把陈氏商号的商船给围了起来。 见到此景,二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但旋即又觉得这不可能。 他们才刚下船,什么都还没开始干呢,哪能这么快就暴露了。 陈林按住想要带手下暴起的陈福,亲自笑脸相迎道:“几位军爷,小人初来年到,还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突然带兵围住小人的商船有何贵干?” 说是带兵围住,实际上就那么七八个清兵,陈林还仔细观察了对方衣着,明显不是那种正经的马队步军,连件像样的甲胄都没,只有一件代表官兵的号衣,唬人倒是能唬人。 果不其然,领头的清军军官说道:“我们知府大人有令,所有来到江宁的外来商船,必须拿出路引担保,接受船货检查,上交过路和上岸的银子。” 陈林听到这里,心中已有定计,跟他猜的差不多,果然是来敲诈勒索的清兵。 “几位军爷辛苦,小小心意权当请各位喝酒了。” 陈林没有与之冲突,从袖口里摸出半两碎银,半两碎银是眼前这几个清兵一共能拿得起的钱。 领头的军官不动声色,将银子收入袖口,而后忽然又是怒斥:“大胆,没有路引,岂能放尔等外来人上岸?” 嗯?不讲规矩,坐地起价? 好! 陈林笑容收敛,又从袖口取出一部文书:“我陈氏商号这一趟走的匆忙,所以没带有什么路引,只有一份和州知州大人亲自开示的担保文书,上面有知州大人的官印,你们要看吗?” 好家伙,陈林这波操作差点给几个清兵当场吓尿了。 他们几个只是难得见到有商船靠岸,所以跑过来敲诈勒索。只要愿意给银子,他们才不管有无路引,是从哪里来的商船,给钱就能直接放行上岸。 刚刚也不过是临时起价,想着能多要半两碎银。要不然就当前的形势,不知多久才能又有商船过来。 只是没想到,陈林完全不给他们面子,直接掏了个知州担保文书出来。 几个清兵当然不认识和州知州。但他们能看得出来文书上的知州官印,那官印的样式一看就不像是假的。 当然不像假的,因为本来就是真的,官印还是陈林先到了和州,跑到州衙门找和州知州要来了官印,而后自己盖上去。 虽然和州名义上还是伪清的地盘,但江对岸的太平府都已经被汉军拿下,跟和州就只有一江之隔。 再加上安徽绿营已经全灭,寿春总兵李昌贵押解京师候审。别说和州了,整个皖北都是宛如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就等大汉什么时候压上去了。 和州知州很聪明,这货看到大汉的分田官,分完了太平府的田,又堂而皇之的过江跑来和州分田,还顺便在乡镇建立了农民公会,直接把和州也都当成了大汉地盘。 这位王知州愣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连州城事务都不怎么去管了,上个月又刚派人联络了太平知府,大汉什么时候渡江,他就什么时候献城。 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能够放他离开。 知州文书亮出来,几个小虾米一样的清兵,当然没有资格再拦,吓得匆匆逃离码头,回去报告上司。 …… 却说陈林拿出来银子,招募码头的苦力们帮忙卸货,又雇佣码头车队,将卸下来的货物全都装运上车,就这么一路运往南京城中贩卖。 行在路上,还没进城,陈林就先对南京城的概况,有了大致的评估了解。 “这南京城徒有其表啊!”陈林说道。 陈福疑惑问道:“怎么说?” “你刚刚在码头有仔细看过那些苦力没?” 陈林皱着眉说道:“这江宁码头的苦力,普遍都是面有菜色,身形瘦削。这种苦力要是放在伪清的其他地方,兴许还算正常,但这里可是江宁府,南京城啊!南京不是都城,可这里是有着伪清满城的,哪里都可以穷,唯独这里不该穷,还是穷到了如此地步,连码头做苦力的都找不出一个身体健硕强壮的。” 经过陈林这么一分析,陈福迅速又回忆了一番,果然也发觉了不对。 别说刚刚的那些码头苦力了,就连现在他们雇佣的这支运货车队,没有一辆是牛车或者马车,清一色都是驴车,而且多为年纪大的老驴。 负责驾车的车夫,也跟之前的码头苦力一样,面有菜色,身形干瘦,显然平时是吃不饱饭的。 江宁有这么穷吗? 这可是江宁啊! 就算江宁不是江苏都城,那也是长江重镇,江苏省名的一半都来自江宁。 而且,这里还被伪清设置了一位满城将军,安徽学政官都寄住在此,安徽考生要科举也不是去安庆,而是直接去江宁才能考试。 陈福还在思索,陈林已经在跟车夫唠起了嗑:“这位老哥,我看这江宁码头似乎甚是萧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车夫听罢也很自来熟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不都是打仗闹的嘛!因为汉贼来了,所以官府说是为了抗贼,干脆就把长江给封了,又把码头分给那些官兵老爷们管。” “客官您是不知道,这些官兵老爷们可凶的很,见到商船来了,就上去找人要钱,还说是为了什么打反贼。” “真是笑话,咱虽然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可也知道这么搞,拿钱的都是那些官兵老爷,哪有一分钱能落在打反贼上的。这一么来二去,商船全都被整的不敢再来江宁码头,甚至不敢再来江宁。” “官兵老爷们没商船祸害了,就又盯上了码头上的穷苦人。几乎天天都来要钱,甚至上午刚给,下午又来要。有时候,都已经给过了钱,结果又来了另一拨人接着继续要钱……” 车夫喋喋不休,陈林倒是听的不厌其烦,他正在快速记下和理清车夫话里的有用信息。 首先,车夫明确透露出来的消息,伪清已经在封锁长江航道,既是防备汉军入侵,同样也是限制江浙商人进入汉地。 有没有用不清楚,反正陈林的商船进来的很轻松,甚至银子都没有多少。 还有,江宁码头目前是军管状态,难怪那些清兵敢来找他要钱,这是江宁府给他们的权力。 不过,联想到那些清兵的号衣,看来江宁府城的清军兵力有些不足了,看守江宁码头这处登陆要地的清军,居然只是穿号衣的预备队。 再往下去,怕是预备队都不够用了,得上民夫乡勇。 而且,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江宁的米价已经涨到五十三文一升了?”陈林一脸惊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车夫嗤笑道:“五十三文算什么?前几天的米价都还只是五十二文,要我看,这江宁的米价还有的涨!” 陈林张了张嘴,想说太平府的米价才二十五文一升,而且还是因为太平府离得太远,米价才这么高。 没想到,这江宁米价比太平府的还离谱。 好家伙,这要是换到他们大汉,粮米能卖到这样的天价,怕是汉王的滚滚屠刀都已经落在那帮粮商身上了。 “粮商如此囤货居奇,难道官府就不管吗?”陈林问道。 那车夫明显有些诧异:“啊,官府还管这个?我不知道啊!” 对于车夫的诧异,陈林先是一愣,接着又是无奈摇头。 是啊!伪清的官府,怎么会管这些“闲事”? 他们不跟着商人一起囤货居奇,卖粮食赚银子,都算他们是大清官了。 南京米价高涨,码头都是瘦弱苦力,城里的情况虽然暂时不明,但从码头到城门的短短二里距离,他就已经看到不少游荡流民。 就连勉强看到的几个沿江村民,也大多眼神木然,明显是被官府折腾够呛。 伪清的江宁府就是纸老虎,他们挡不住大汉了! (本章完) 第344章 连锁反应 第344章 连锁反应 今年一月。 陈林在内的大汉情报司,伪装成家普通商号来到江宁府。 除了在江宁码头靠岸时,遇上几个敲诈勒索的清兵,陈林等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伪清在长江实行的战略封锁,俨然形同虚设。 不过半个月,一家名为六味居的高档酒楼在秦淮河畔开业。 地段选址正好就是秦淮河的繁华街,往来人流只要是来秦淮河的,都能一眼看到六味居的招牌。 开业当天,酒楼人满为患。 凡是吃过六味居菜肴的食客,个个都是赞不绝口。 六味居的声名因此传播迅速,短短半个月,就已经远播整个江宁府城,就连江宁将军富昌都亲自来吃过了一次。 之所以只吃过一次,是因为后面改为从六味居预订宴席,做好了就让人直接送到江宁将军衙署。 银子肯定是不收的,都是六味居给江宁将军的孝敬。而作为回报,六味居基本不用担心新开酒楼,受到同行之间的排挤了。 …… 二楼,雅间。 陈林正在宴请宾客,来的人不是很多,共就七个人。 但这七人的身份可不简单,其中五人都是江宁府城的大族豪绅,正儿八经的地头蛇。另外两人没那么大影响力,可也是江宁府城最大的两家粮商、盐商,财力资金雄厚,人脉关系网不容小觑。 官员暂时一个没有,陈林还没那么快能搭上线。 却说席间,说是宴请实客,可没人动筷子。反倒五家士绅领头的取出来一部小册子,交给陈林说道:“陈掌柜,这里面已经记下了江宁府城的几处关键布防图。还有江宁绿营、八旗的驻防兵力,基本的兵甲武备。” 陈林接过册子,简单翻看了几遍:“徐州清军也在江宁?” 那士绅点头:“这位徐州总兵是满人八旗,原本应该是不在江宁的,江宁这边也不是徐州镇绿营的驻防范围。但是咱们这位新来的江宁将军,主动要求把徐州清军调来江宁府,说是为了防备……防备大汉王师,可到头来王师还没来,这江宁府已经快被徐州清军给糟蹋的不成样子。” 陈林又问道:“江宁府城真就只有这五千多的八旗和绿营,没有再调来更多清军,或者募集青壮乡勇守城?” 另一士绅绅回答:“陈掌柜放心,您不是江宁人,所以还不熟悉这江宁府的情况。江宁这边虽然有满城,还有江宁将军、两江总督,但江宁并非江苏省城,包括江苏巡抚、布政使在内,江苏三司主官都不在江宁,而是驻地苏州,只有两江总督在咱们江宁驻地。” “两江总督李奉瀚此人,已经被王师阵斩九江,朝廷又没派来新总督履任。曾经李制台在时,江宁府有总督坐镇,就连江宁将军都受其节制,而现在总督已经没了,提督也已经战死。江宁府实际最高,就是现在的江宁将军富昌了。” “一般人可能以为江宁将军很大,但实际上江宁将军能管的只有满城。这位江宁将军又是新到任,只要他敢募兵,必定会有人群起而攻之!” 这么一解释,陈林听懂了。 可以说,这是大汉带来的连锁反应,杨芳在九江把伪清的两江总督干死了,导致伪清现在两江地区已经没有总督。 嘉庆虽然知道情况,但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没有派去新总督。 没办法,江南士绅太强大了,清廷当初为了防备江南士绅不受控制,可是专门把江南省都切成两半。 嘉庆自己又刚刚亲政,权威不足,河南战况激烈,清廷财政捉襟见肘,他实在不敢贸然再设新的总督。 万一出现大问题,江南可就完蛋了! 没有了两江总督居中调度,江南失控风险确实大大降低,但江宁将军、江苏巡抚、江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几个人,面对大汉的威胁,愣是无法统一意见。 富昌之所以调徐州镇的绿营来帮他协防江宁,不只是对方是满人八旗,还在于他只能调得动徐州镇。 江苏巡抚宜兴品级可不比他低,直接以兵力不足为由,压根不听他的调遣。 河道总督康基田、漕运总督铁保,全都以保漕运、防黄淮为由,同样抽不出兵力支援。 “呵呵,”最开始给布防图的士绅不由冷笑道,“说什么保漕运、兵力不足,说白了还是怕被抢功。他们出兵了不仅要承担风险,就算守住了江宁,功劳也是归江宁将军,跟他们没有关系。” 陈林林听了都足直据头,他虽然只是搞情报的,但也知道大敌当前,不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明争暗斗。 “只有五千清军,这江宁府城是守不住的。”陈林收起册子淡说道。 “大汉王师不可敌,区区五千清军,自然不在话下!” 众人连忙齐声恭维。 在场唯一的那名粮商,忽然问道:“陈掌柜,不知王师何时才能够发兵攻江宁?” 陈林闻言一愣,他也不知道荆州的出兵计划,只能模棱两可道:“待到王师拿下淮南,之后就会出兵攻打江宁!” 那粮商当然听出了陈林在有意糊弄,他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急切说道:“请陈掌柜务必告知汉王,我等江浙商人、士绅,皆恳请汉王尽早发兵攻取江南!” 这个粮商也是被逼得快没办法了,自从江南失去了湖广粮仓,粮价就开始一年比一年高。 初期的时候,这家伙还很高兴,粮价变高了,他能赚到的银子自然也更多。 可随着一年、两年过去了,他迅速发觉了问题的不对劲,粮价涨的太离谱了,而且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样也就算了,因为粮价在涨,粮食又不够吃,许多江浙的田、桑麻都在陆续的改种稻谷。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丝绸布匹产业链的崩溃。 因为田改种稻谷,导致、丝绸的产量大幅降低,没有了丝绸和,许多布匹商人要么破产,要么改行做别的生意。 这些商人的大量破产和改行,立刻引起了江浙市场大地震,江浙地区的各种物价都开始飞涨。 江浙不仅百姓苦不堪言,各行各业的商人同样也被折腾够呛。 而且,即使付出了如此巨大代价,江浙地方的粮食还是不够,只能从海外买粮补充。 买粮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还杯水车薪,再加上暹罗、朝鲜等国,见到中国商贾买这么多粮食,也纷纷坐地起价。 那粮商眼看陈林闭口不言,当下一咬牙,就起身郑重拱手道:“请陈掌柜看在江南百姓生计,告知汉王尽快发兵,全取江南啊!” “……” 陈林脸色凝重,对方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计划追不上变化,汉军在战场打的太凶,已经严重干涉到了江南局势演化。 宴会结束,陈林左思右想,决定先把消息电报发回荆州,让荆州方面做决断。 (本章完) 第345章 又要打仗了 第345章 又要打仗了 达州。 张正谟自跟大汉称臣,受封爵位达州侯,再领川中大将军,已经过了快一年。 靠着之前大败清军的军事威望,张正谟被义军各路山头共推为四川义军的总元帅。 又前后了半年多时间,不断拉拢收买亲信,排除异己,将义军各路加以统合牢牢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除了对义军控制和拉拢,张正谟也跟着大汉吸取教训,觉得聂宇能够成事,大汉的那些政策确实有着可取之处,百姓也并非全是无用的炮灰愚民。 去年的下半年,张正谟效仿大汉的各种政策,先是给穷苦百姓们分田,接着又带兵威逼地主士绅释放佃农家奴,把佃农百姓欠下的各种高利贷债务全都一笔勾销。 这么一套下来,效果显而易见,达州百姓被官府、官兵欺压惯了,哪曾见过这样的义军? 不压榨他们就算了,居然还给他们分田。 虽然张正谟的分田,分的相当粗陋,确实是给百姓分田,但田产分的非常混乱,完全没有对应的章程,就连负责分田的官员都没有,全靠临时找人任命。 如此胡乱分田,肯定会有人徇私舞弊,甚至还有为争抢土地,爆发了乡民械斗。 规模最大的一次,达到了两千多人,不亚于一场小规模野战,死伤者就超过了两百人。 而且,就这样百姓拿命争抢的土地,实际都是张正谟的义军将士分剩下的,真正的好田良田早都被占完了。 不过,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分田了就是分田了。 百姓确实得到了好处,达州民心迅速依附。 今年的二月。 张正谟正式举兵二万,沿渠江南下攻打广安州。 广安知州猝不及防,完全挡不住两万义军的进攻。 短短两天时间,广安州城就被义军攻破,广安知州被张正谟斩了脑袋祭旗,同时传首岳池、邻水二县。 邻水县令非常干脆,见到北边同僚的脑袋,啥也不说直接连夜跑路。 岳池县令则拒不投降,又怒斥张正谟,想要夺城,除非自己死了。 然后,他就真的死了。 这货不想投降,要做大清的殉国忠臣,可县里的本地文吏不想啊! 这些文吏与衙役合谋,一起杀了岳池县令,把脑袋割了下来,送给了张正谟。 义军南下不到十天,连下一州二县。 如此辉煌战绩,让张正谟心里顿时野望大增,当下也不在三城多待,直接率领两万大军北上攻打顺庆府城。 沿路百姓听闻义军在达州的分田政策,纷纷主动充当大军民夫,又有熟悉道路的百姓做起带路党。 …… 夔州。 这里现在属于大汉的地盘,早在去年就已经被第一师兵不血刃拿下。 聂宇原本以为这座四川门户,能让夔东十三家坚守多年的战略要地,自己怕是要费点力气才能拿下。 可实际的情况却是,夔州知府一见到汉军船队到来,就主动开城投降了。 不投降不行啊! 夔州府确实坐拥夔门三峡之险,易守难攻,但这是一般情况下,而去年的州府那是完全被大汉给包成了饺子,包在了里面打。 东边是沿着长江压过来的汉军第一师。 南边是已经倒向大汉的石砫马家。 西边是内附大汉,还摆出要来两面夹击的大汉达州侯张正谟。 北边又有陕西南下,准备投奔大汉的白莲教义军。 夔州知府眼看四个方向都是反贼,那这还打个屁! 索性直接摆烂,汉军前脚刚到,都还没下船,州府城头就已经挂上了大汉旗。 夔州汉军大营。 何顺安正在召集麾下各部指挥使、参谋官、文教官开会。 何顺安拿出一封紧急电报译文,说道:“达州细作来报,张正谟那厮举兵两万,对外号称十万大军,攻打顺庆府!” 参谋官薛举顿时说道:“这是好事啊!张正谟攻打顺庆府,还摆出了十万大军的架势,四川清军的注意力,必定都会被这厮吸引过去。我军在夔州已经厉兵秣马一年,正好趁着张正谟跟清军开战的难得时机,南下攻打忠州和重庆!” 这是大汉早就定好了的战略目标,张正谟已经内附大汉,大汉暂时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收复四川这块易守难攻之地。 所以四川的清军,大汉决定先交给张正谟来解决,顺便也让这厮清理一下四川的地主士绅。 张正谟在达州效仿大汉分田释奴的消息,大汉安插在达州的细作早就报回给荆州了。 聂宇对此不但没有忧虑恼怒,反而还非常高兴。 张正谟要给百姓分田,那就让他分好了。只要百姓确实能够拿到土地,不用给地主做家奴了,他甚至能够先容忍张正谟,让他把这些事情先做完了。 四川百姓分到土地,有了活路,就不会因为战争而死亡太多人口等到后面大汉进军川省,只需要往乡镇建立农民公会,再把官吏替换改组,剩下的什么都不用调整,可以极大节省大汉在四川的财政投入。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张正谟这边分完了田,肯定会很得四川民心,届时怕是汉军入川的话不太好打。 当然,这也不一定,因为张正谟的分田释奴做的并不彻底,分的田都是挑剩下的不说。 张正谟效仿大汉分田了,却又没有限制土地兼并,他的手下士卒、军官将领,个个都在兼并土地,只是兼并的都很慢,不算太过分。 还有家奴佃户,张正谟释放了他们,但他麾下的义军将士,又在重新抓捕买卖家奴佃户。 要不然,光是兼并土地,没人帮他们种地、伺候他们享受可不行! 何顺安得到参谋薛举支持,又跟几个指挥使商议了一下出兵计划,接着便下达了集结军队,准备南下的作战命令。 才过三天,夔州府汉军前锋两千人,当先坐船南下忠州。 又快马给石砫送去何顺安的亲笔中信,信中打开就两个字:“出兵!” 石砫土通判马佑昭立即响应,马止在石砫召集去年刚征召建立的两千石砫兵。 马佑昭穿上祖宗自前明传下来的盔甲:“我石砫马家今日起,已经正式归顺大汉。现在,大汉王师要南下攻打忠州,尔等随我一起前往忠州,与大汉的王师天兵会合。忠州打下来,每人都能分到一亩地,而且今后不用再为我马家佃奴。” “喔!” “喔!” 两千石砫兵挥舞手中的简陋刀枪。 士气鼓舞完,马佑昭接着拉出来石砫知府,而后不管对方蓬头垢面下的狼狈求饶。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石砫马家正式出兵,为了跟大汉表忠心,马佑昭亲自领军出征,又打出大汉旗号。 忠州知州本来听闻汉军南下,就已经惶恐不安,又听说马家杀了石砫知府,打出大汉旗号也来配合攻打忠州。 忠州守军一共就 250人,这还打什么! 忠州知州火速派人跟汉军请降,生怕投的慢了,自己小命不保。 好家伙,汉军前锋刚到忠州,忠州就先不战而降了。 何顺安率领汉军主力姗姗来迟,汉军在忠州临时休整,接收整合了两千石砫兵,算上汉军的水师和民兵营,总兵力已经接近两万人。 留下五百民兵负责守城,同时配合随军过来的几个分田官,对忠州乡绅地主进行分田、释放家奴。 余下汉军继续沿江南下,攻打重庆府。 彼时的重庆府,重庆知府张瑞源才刚刚得知酆都县已经失陷的消息,大为吃惊的同时,也没有太过自乱阵脚。 重庆府作为夔东重镇,这里驻扎了重庆镇绿营,左、右、中三营总兵力约合一千八百人,再加上地主豪绅们组织的团练,不是完全不能战。 张瑞源得到消息后,立即封锁城门,又破坏护城桥,同时号召那些团练士绅,全都出钱出粮出人,协助官府进行守城。 …… 贵州。 汉军第四师,正从沅州府出兵,兵分两路。 西路汉军,由第四师参谋官徐德昌带队,沿潕水过晃州,进兵接收思州府。 南路汉军,则是第四师师长徐元让(徐三郎)亲自率领,经靖州前往接收黎平府。 跟随徐元让一道南下的,还有几名礼部的官员。 当然,他们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接人的。 这也是贵州仲苗提出的条件,三府之地内附大汉,而汉王要迎娶他们仲苗的囊仙娘娘王阿从。 又是一波政治联姻! …… 广东。 连南的八排瑶,八排二十四冲,已经举寨出兵。 今年汉军要南下广东,跟粤东天地会的义军联手,一起攻打广东的清军。 八排瑶没有得到大汉要求配合出兵的命令,他们这波纯粹是自愿出兵加入。 因为汉王去年给他们八排瑶三十二家的使者,全都留下了一个体恤爱民的好印象。 最重要的是,这位汉王还不歧视他们瑶民,只要汉王能做了皇帝,那八排瑶今后就不用再担心会受到汉人官府的歧视压迫。 这趟听寨子里的汉官说,今年汉王要南下打广东,他们八排瑶三十二家于是一合计,便决定联手出兵,帮汉王打下广东。 八排瑶们出力也是真出力,三十二家寨子愣是凑出了一万多瑶军,把临近的连州知州吓得直接连守城都不敢守,弃了城池就跑。 (本章完) 第346章 浙江起义 第346章 浙江起义 汉王府。 聂宇正在召集内阁众臣们开会,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封急电译文:“浙中十八局起事了!” 来开会的几个内阁大臣,全都有些茫然疑惑。 什么十八局,哪冒出来的? 大汉当然知道浙江有人想起义,但跟大汉成功取得联络的是浙东乐清县的红巾军,其本质上属于不甘寂寞的乐清乡绅所组建的一支团练武装。 这突然冒出来的浙中十八局是个什么鬼? 待到聂宇把浙江发回的电报传阅下去,众人这才知道,这所谓的浙中十八局,实际就是一场很普通的农民起义。 若是用伪清官府的角度,这应该是一群不服管束、暴力抗税的暴民。 十八局的意思简单明了,就是十八个共同武力抗税的村子,一起联合起来办了个局会。 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暴力抗税的十八局,突然就在浙中发动起事了。 他们的这波起事,打乱了浙东红巾军的部署,同样也打乱了大汉的扩张节奏。 大汉去年得到红中军联络的时候,确实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先攻打浙江,把浙江先占下来。 如今,倒是不用再考虑争论,个突然冒出来的浙中十八局起事,浙东的红巾军要是不跟进,运气好的话只是错失一次战机,运气不好怕是会被伪清官府给搂草打兔子。 毕竟,浙东的红巾军可是也不干净,全靠乐清县令不愿意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聂字等众人一一传阅看完,问道:“第七师、第八师的新军组建操练的如何了?” 王若愚说道:“第七师目前已经全部组建编练完毕,第八师同样已经募兵达到七千余人,就是操练时日尚短,惟恐战力不精。” “这样的话,”聂宇微微点头,说道,“第八师就留在荆州,继续募兵补充,直到兵员满额。第七师即刻由兵部补充武备火器,征召民夫民船,准备好大军出征的粮草辎重,孤这次要御驾亲征!” 听到汉王居然要亲征,内阁众臣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全都没有出言反对。 因为没必要反对,先不说聂宁本就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马上君王,就说这次聂宇说要亲征,亲征的可是江南地区。 江南对伪清很重要,对大汉也很重要,尤其是南京也在这里,占下了南京,汉王就可以称帝了。 称帝的最直接影响,就是伪清窃据的神器天命,会发生自然转移。 最起码,那也是得被大汉分走一半,这不是什么迷信的说法,而是人心所向。 世人迷信,就算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那也会心中很自然的相信天命、大势那一套。 大汉一日不称帝,不仅名分上始终矮伪清一头,而且在天下人心里,大汉也始终都是一方反王,了不起就是个割据政权,不算是正统皇朝。 所以,江南对大汉非常重要,同样对伪清也非常重要。 江南一失,伪清的天命会被分割,世人心里的王朝正统,也会自然而然的发生转移。 这也是为啥聂宇直打江南都打的很慢,因为一旦打的太快了,一不小心把南京给打下来,伪清必然剧震。 届时,就算嘉庆再昏聩,那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调集伪清全部的重兵南下,先跟大汉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聂宇憋了那么久,定下循序渐进,稳步扩张的战略规划,还是被浙江的波农民起义给打乱了。 既然如此,那就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大汉已经占了湖广在内的几个南方主要产粮地,带来的必然结果就是江浙地区的粮食短缺,米价物价飞涨,市场经济迅速崩盘。 伪清要支撑自己在北方打仗,还要支撑直隶地区的粮价物价稳定,不会出现太大的涨幅波动,让八旗贵胄们都不至于吃土。 那么对江南地区,就必定要疯狂的盘剥压榨,榨干江南士绅百姓的最后一滴血。 这样子去胡搞,就算江南上绅不反,底下的百姓也必反,不反是活不下去的。 大汉要改变扩张计划,汉王御驾亲征江南。 …… 却说彼时的浙江,浙东温州的乐清县。 瞿文光等人也已经得知了新中十八局起义,十八局的突然起义,让他们也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粮商陆掌柜问道。 瞿文光看着已经全部看向自己的几人,说道:“诸位兄弟可还记得去年,我们在此歃血盟誓?” 陆掌柜眼神闪烁,接着郑重点头:“自然记得!歃血盟誓,反清兴汉!” 反清兴汉,这是瞿文光他们联络上了大汉以后,所提出来的新口号。 瞿文光一脸严肃,说道:“好,承蒙兄弟们看的起,当初歃血为盟的时候,共推瞿某人为首。如今,虽然时局变化已经超过我等预计,但金华的十八局兄弟起事,对我们而言同样也是个机会。” 黄把总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瞿文光说道:“若我等按照原定计划,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只是以迅雷之势,先打下乐清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在官兵来援的前面,攻下温州府城。” “届时,我等坚守温州府城,再送信通知汉军入浙,我等再献城汉军,立下大功!” “不过现在,倒是不必如此了,十八局起事,我们浙江的官兵都会被吸引到浙中。就在前日,乐清县太爷来找到我,让我带兵进入乐清县,协防乐清县城,防备有刁民作乱……”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懂的都懂,乐清县令既然请他们入城,那这要是不把乐清县趁机占下来,他们不是白筹钱练了这么久的团练兵。 陆掌柜比较谨慎,又问道:“那大汉天使那边怎么说?” 瞿文光说道:“我前日已经跟天使问过,天使今日上午,刚刚给我回信,说汉王已经做出决定,要御驾亲征,攻打江南,让我等伺机准备起事!” “汉王要御驾亲征江南!” 在座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立马神色振奋。 要说之前他们还有些犹豫畏缩,决定要造反是一回事,真的去干又是一回事,事到临头总会有些瞻前顾后,本能的恐惧害怕。 但现在不怕了,因为汉王要来了,还是要御驾亲征打过来。 瞿文光后面都不用再说,这些人迅速商议完了起事细节,又怕夜长梦多,决定第二天就发动起事。 翌日天明。 瞿文光召集麾下1500名团练军,这些都是半年来不断募集编练,全都是下了血本,给充足的粮食供着练出来。 瞿文光带着这1500人的团练军,从虹桥镇出发,前往乐清县驻防。 乐清县令听说瞿文光带了1500人的团练军,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带着黄把总等人来到城门口迎接。 乐清县令笑道:“哈哈,瞿员外果真是我大清忠民,等抚台大人平定金华的暴民叛乱,本官必定会瞿员外请功。对了,听说令公子也在备考监生,接下来也不用备考了,本官做主跟抚台大人请示,让令公子可以免考入学。” 瞿文光立马拱手道:“多谢大人抬举!” 说罢,乐清县令就要去牵瞿文光的手,准备一起进城。 瞿文光笑着也凑上前去,一只手悄无声息按在了腰刀上。 “噗~吡!” 刀光过去,鲜血喷涌,乐清县令捂着喉咙,满脸不可置信。 “杀!一个不留。” 瞿文光一刀砍杀了乐清县令后,跟在县令身后的黄把总,突然暴起砍翻了另外一个县令亲信的外委把总。 “杀呀!” 接着,瞿文光带来的亲兵,黄把总的亲信,全部绑上了红巾,朝着没有红巾的一通无差别乱砍。 (本章完) 第347章 海盗王 第347章 海盗王 金华。 “抚台大人,温州急报!” “念!” 正在金华府城坐镇,镇压十八局义军的浙江巡抚阮元,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道。 信使连忙说道:“温州知府报,乐清县有刁民瞿文光犯上作乱,自号大汉温州红巾军。现已打下乐清县城,乐清县令战死殉国,叛军现正在围困温州府城,请抚台大人从速发兵援救!” 信使把话说完,刚刚还有些不耐的阮元,瞬间整个人挺立起身,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阮元上前几步,将信使手里的报书夺过一看,顿觉头晕眼,强撑着没有晕厥,对外喊道:“来人,速去请李军门过来见我!” “是!” 不多时,一身戎装的浙江提督李长庚就来到府衙:“下官见过抚帅!” “李军门,浙东出大事了!” 阮元已经顾不得跟李长庚客套,将那封温州知府的求援信,直接递给了对方。 李长庚一开始还不明情况,等看完了求援信,脸色也是瞬间变得尤为凝重。 李长庚说道:“抚帅……” 阮元点头:“李军门,本抚也不与你绕什么弯子了,这金华府的十八局叛军虽然声势浩大,但你我都知道这就是群暴民而已,弹指可灭。而温州府的红巾军不一样,他们打出了伪汉旗号,不论是真是假你我都赌不起。所以本抚现在命你即刻带兵前往,务必镇压温州乱军,金华府这边就有本抚坐镇照看!” 李长庚毫不迟疑,拱手应道:“下官得令!” 当天,金华府的清军分兵,李长庚带走温州、黄岩二镇绿营,总兵力约合一万八千余众。 阮元站在城墙,一直看着李长庚带兵往东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间,感到身体一阵疲惫,忍不住的直打哈欠。 他快速进入城楼里,长随轻车熟路取下背负的木箱子,从中取出来一杆精致华美,一看就得不少银子的铜烟枪,还有一盒黑乎乎散发香味(加了香料)的**膏。 长随用勺子舀了一勺,倒入烟枪的烟嘴里,又放入烟草点燃,把烟枪递到了阮元嘴边。 阮元就这么歪倒在城楼供人休息的床榻上,在长随的伺候下,开始吞云吐雾,没多久就眼神迷离,嘴角直流口水,不住的嘟囔傻笑。 城楼外头,几个清军总兵等了许久,才等到阮元的长随走出来。 那长随拎着装**膏的盒子,说道:“一钱银子一盒,不讲价!” “嘿,老徐头,你这也太黑了吧!” “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要要,银子给你,快给我。娘希匹,都馋这口好久了,一天不抽真是浑身不自在。” “能不能卖两盒,这一盒一盒的不够抽啊!” “两盒半两银子。” “不是你……” 几个清军总兵,一番拉扯讲价后,各自付钱在徐长随那里买走盒**膏。 而后便也迫不及待,找地方缩起来开始吞云吐雾。 庞文才是真该杀啊! 这家伙眼看大汉的**生意不能做了,不仅没有因此收手,反而还偷摸跑到江浙来卖**。 虽然一开始说是只卖给那些文官、士绅,但这东西的成瘾性太强了,银子也太好赚了,一旦卖起来是不可能收的住的。 这才半年不到,浙江的**就已经从文官,渗透到了总兵一级的武将。 浙江的行政系统正在迅速糜烂! …… 却说彼时的闽浙沿海,这里也是伪清闽浙总督驻地。 闽浙总督,先为福建总督,再兼总督浙江,康雍乾三朝几次合并又分,直到乾隆三年浙江总督撤销,并入福建总督,遂成定制。 “大(dai)王,大王,天大的好消息啊!”一名海盗兴奋的冲上甲板,对着正在吹海风遥望的“镇海王”蔡牵说道。 蔡牵披头散发,脑后也无辫子,回身问道:“啥子好消息?” 那海盗大喘粗气说道:“大王,浙江那边,有人造反了!” 蔡牵一脸不在意道:“造反就造反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俺们不也是乾隆五十九年的时候,从福建老家跑到海上来讨生活的,就是不晓得这帮浙江造反的兄弟,能撑多久。” 海盗说道:“大王,这次的可不一样,那些浙江造反的家伙,自称是大汉的红巾军。” 蔡牵原本还不是很在意,一听到“大汉”两个字,顿时目光就锐利了起来:“真是大汉的兵?”” 那海盗被自家大王的眼神盯得直发毛,连忙躬下身子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不过那啥子大汉红巾军,派了一个汉使过来,说是要跟大王您谈合作。” “有汉使,你他娘的不早说!”蔡牵顿时怒骂道。 骂完了,匆忙下了甲板,就去到他们在闽浙沿海的老巢。 果然来了一位穿着儒服的年轻人,蔡牵打量了片刻,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对方是个光头,不对,应该是剃了光头,配上那俊朗文人气质,看的蔡牵这粗人海盗颇为好笑。 蔡牵在笑,对面的年轻人也在笑,边笑边拱手,“大汉使节沈弘文,见过闽浙镇海王!” 蔡牵收敛笑容,问道:“你不怕我?” 沈弘文反问:“为何要怕?” 蔡牵露出残忍笑容:“我可是海盗,杀人不眨眼的海盗,那什么大汉派你一个文人过来,就不怕我把你丢海里喂鱼?” 沈弘文闻言却是郑重说道:“镇海王虽为海盗,但却并未留那金钱鼠尾发辫,而且又是乾隆五十九年,反清投海做了海盗,当为海上反清义士。既是反清义士,那晚生何必要怕,总不能镇海王不打伪清鞑子,反而要杀同为反清义军的晚生?” 这么一波彩虹屁下来,跟随蔡牵一起来的海盗亲兵,全都忍不住直点头。 要是有得选,谁特么愿意在这里做海盗,全是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被官府逼到造反下海,成了纵横闽浙沿海的最大反清海盗团。 蔡牵虽然是闽浙海盗王,但这家伙并非纯正海盗,他的海盗生涯基本不是在反清,就是在反清的路上。 乾隆五十九年,蔡牵带着同安家乡的老兄弟起兵反清,下海组建海盗团,从者过万人。 嘉庆七年,蔡牵上岸攻打厦门,夺取清军岸防大炮十三门。震动清廷,派遣浙江提督造巨舰30艘,铸炮400余门往攻。 嘉庆九年,蔡牵被清军伏击,遭遇惨败,而后诈降养精蓄锐。当年夏天,击破温州水师,杀温州总兵胡振声,焚毁战船26艘。 嘉庆十年,又聚集战船百余艘,攻下台湾府,受到台湾百姓拥护,兵力扩张至两万余人。清廷急调广州将军赛冲阿为钦差大臣赴台督办军务,又命浙江提督李长庚率水师3000渡海作战。 嘉庆十二年,蔡牵大败清军,杀浙江提督李长庚,福建水师提督张见升兵败溃逃。 清廷震怒! 嘉庆十四年,李长庚部将王得禄、邱良功,分任福建、浙江提督,合兵再度围攻蔡牵。蔡牵因前年一战损失太大,又兼内部发生权力动乱,至此寡不敌众,最终战败。 哪怕到了最后,这家伙都没有投降,而是自己炸毁了旗舰自尽。 聂宇知道闽浙沿海有这么一号人物,原本是打算先接触拉拢,看能否将对方的海盗船队,收编成大汉的海师舰队,作为牵制对抗伪清福建水师的中坚力量。 大汉虽然也建立了水师,甚至水兵人数早就扩充到了两个师,但这些都属于内河水师,就连战船都还配不齐。 还是时间太短了,地盘也太小了,又都是内陆省份,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战船能用。 大汉新扩编的水师第二师,使用的战船甚至还是水师第一师淘汰下来的。 水师第一师,则是把之前缴获的伪清长江水师战船,给替换了原来的民船战舰。 大汉这边的水师都督府,倒是已经拟定了海船的建造方案,就连船厂都已经竣工许久。 之所以一直还没开始,纯粹是在等着船厂仓库的木料阴干。 大汉接下来要造船的话,肯定不能是内河战船,要造就得奔着海船战舰去造。而建造海船的木料,不仅要足够好,阴干时间起码也要十年以上。 没有捷径可以走,阴干的不好,时间不够,造出来的战船就会泡烂,结构也会变差。 总之,大汉原本是打算收编了蔡牵,但现在浙江起义提前发动,让大汉下定决心对江南发动总攻。 蔡牵的这支海盗舰队,大汉已经不急着收编了,反正要让他也跟着一起动起来,牵制住福建的清军,尤其是福建水师舰队。 蔡牵听完沈弘文的来意,顿时嗤笑道:“老子在这海上混得逍遥自在,凭一句反清义士,就想要老子帮你们的大汉卖命?” 沈弘文摇头:“并非卖命,晚生只是给镇海王指出一条明路。镇海王您现在的处境,看似在海上逍遥,可同样也是伪清的眼中钉、肉中刺。伪清早晚是要对镇海王动手的,就算镇海王您能打败清军一次,难道还能次次挡得住清军?海盗没有自己的根基,您又没有一方靠山。不出十年,您的结局必定不得善终。” 听到这里,蔡牵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但还是压抑着怒气笑问道: “所以,你想说你是为了老子好,所以才要老子投奔你们的大汉,给你们的汉王当狗?” 沈弘文说道:“不是当狗,只是称臣。镇海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愿意归顺我大汉,汉王可封你为镇海侯。而今天下局势还不好说,但这南方局势已经很明朗,汉王便是这南方的真龙天子!” “而且,归顺了我大汉,镇海侯您麾下的海盗,今后就是我大汉的海师官兵。不仅不用再在海上颠沛流离,风吹日晒,甚至还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蔡牵反应了过来:“你们准备打福建?” 沈弘文说道:“暂时不准备,但也差不多了,今年我大汉汉王已经决定要御驾亲征江南。至少长江以南,包括南京在内,我大汉必取。长江截断,福建也不过是囊中之物罢了!” 说罢,沈弘文顿了顿,又忽然盯着蔡牵幽幽问道:“所以……到底是继续做这闽浙海盗们的镇海王,还是做我大汉的镇海侯,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 蔡牵没有说话,他确实是有些意动了。 造反之前,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造反下海以后,他想带着弟兄们杀回陆地,干翻官府。 而现在,这些念想还在,但同样的执掌上万海盗团,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以他目前的能力,要趁机上岸争霸,基本等于送人头,海上的话那也确实没甚前途。 海盗的尽头,不是受招安,就是被官军灭掉,又或者到老被手下杀了篡位。 蔡牵现在的镇海王听着很威风,但这都是自己封的,属于草头杂牌,而大汉承诺给他镇海侯,这却是实打实的爵位封赏。 只要大汉能一直存在,甚至推翻伪清,坐了天下,那蔡牵就是与国同休的贵胄,手下的老兄弟们也能跟着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后者最重要,福建人重视宗族祠堂,光宗耀祖那可是头等大事! 蔡牵皱眉:“我凭什么信你们?” 沈弘文笑道:“汉王若要骗你,直接封你做镇海王,给你裂土封疆不是更好。为何还要去掉你的王号,只给你一个镇海侯?” 嗯,说的好有道理,蔡牵信了。 既然如此,蔡牵立刻恢复了笑容,拉着沈弘文的手说道:“这位沈大人,不知汉王要我……要臣做些什么?” 好家伙,变得挺快的,居然还知道称臣了。 “镇海侯,请你立刻调集你的舰队,随我一起攻打杭州府城!” “好!” …… (本章完) 第348章 亲征 第348章 亲征 今春,汉王御驾亲征江南。 湖北、皖南、江西三省的商船,能征调的都被征调,作为大军的间运粮辎重船只。 三省商人对此并没有什么不乐意,反而还非常积极。 因为汉军征发雇佣商船,虽然也不给钱财,但作为补偿会给船主和间的商人都发一张折税文书。 只要以此文书过大汉的各路税关,一年以内都能得到折税减免优惠。 不要小看这点优惠,凡是能被汉军征召商船的商人,那基本都是有些实力家业在身,没有实力,哪能组建水上船队。 而大汉的税法早在建制之初,就已经全面改革更化过,大致就是你的财产收入越高,要交的税额比率就越高。 目前来说,大汉建立政权才没几年,官僚行政系统都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现象。 每年公开杀的那些贪官污吏,流放的犯人亲属家眷,可都不是白杀白流放的。 所以,对于这些有点家底的商人而言,现在大汉发放的折税文书,可不只是简单的一张纸,而是白的银子。 不仅如此,大汉对走私打击的严厉程度,也让这些折税文书的价值进一步抬高。 而且,大汉发的折税文书只限时间和减免额度,不限固定的使用人,就算这些商人自己用不到,那也可以转手租赁给别人用,赚取佣金。 总之,大汉把折税文书抵押雇佣商船的政策一颁出来,马上就是一群看到了商机的商人,纷纷把自己闲置的商船租赁给了汉军。 甚至还有部分很有商业头脑的商人,干脆自己都先不做生意了,先跟着跑去给大汉做辎重船,等到了江南以后再就地采买江南的特产,拿着大汉发给他们的折税文书,倒手返回大汉倒卖特产赚钱。 “大王此法果真厉害,仅以一纸未来的减税文书,不费国库一分钱粮,就征召了这么多商船为汉军打仗。”顾景站在荆州码头,凝望长江上正在顺江而下的庞大辎重船队,不由感慨道。 旁边的林文昌补充道:“征召商船只是其一,有了这些减税的文书,那些商人总归是要使用的,就算自己不用,肯定也会租给别人去用。” “虽然减税时间只有短短一年,但只要一年以内商人全部拿着这个去做生意跑商。这样过了一年以后商人们会产生习惯,我大汉的商业就会自然兴旺发达。商业兴旺,则财税增加,国家就会宽裕。” “而且,这一次商人们已经尝到了甜头,等下一次他们就不会再畏惧外战,甚至一打仗这些商人反而会自己跑过来为我大军出船运粮。” 不愧是搞经济的,一下子就看出了聂宇这套法子的各种好处。 不仅打仗省钱,还能增加商业的流动,刺激增长大汉的财税收入,让因为发放减税文书少掉的税收,再以其它形式流回因库。 好家伙,一石三鸟,纯空手套白狼! 林文昌这位户部尚书甚至都想了好久,才根据汉王给他的些经济学书籍,琢磨出来其中的门道。 那些个自认为得到好处的商人,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抵挡不住诱惑。 商人都是重利且短视的,只要有利益驱动,他们不会在乎利益背后藏有什么风险。 安庆,桐城。 李殿华已经混上了桐城典史的官职,因为整个桐城县衙除了新调过来的县令李婺茂,就属他文化水平最高,还有些理政治理经验,又不是本府人。 此时此刻,李殿华正在主持县中民夫的征召,看着眼前已经快被百姓淹没的报名处,他不禁有些无语,又有些惊叹。 衙门设置的几处报名点,那些县衙文吏已经忙的是不可开交。 “这位老乡,我们这里招的是民夫,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别人都能要,凭啥不要我!” “老乡,我都叫您老乡了,您老看着都快六十多了,就别来凑热闹了,真去了您能跟得上官兵吗?” “这位大娘,我们要的民夫,不要女的,只要男的,您就别抹黑了脸,过来浑水摸鱼了成不?” “老哥,您是没问题了,但事先说好,此次民夫征召,只管吃饭,不给工钱。” “咱晓得,赶紧摁了手印吧!” “……” 不给工钱,只管口根的民夫征召,之所以相城县的百姓能够这么积极。 全是因为汉军今年又改了新政策,今春大汉的出兵计划已经明显超出户部的财政预算,所以各种钱粮的调度都显得有些提襟见肘。 大汉内阁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现在征召民夫,不再发给工钱,只管民夫们的口粮吃饭。 作为补偿,凡是家里有婆娘的民夫,婆娘都能重新获得分田,有孩子的也能跟成人一样分田。 这就要说回原来的大汉,由于分田之初未考虑到女子出嫁会带走田产,以至于地方上出现了单身汉子婚嫁困难的境况。 当时的大汉内阁,给出的办法是不做强行干预,让百姓自行协商解决。 百姓自行解决的速度也很快,跟大汉内阁猜测的差不多,就是女子出嫁以后不带走田产,而夫家同样也不会给出聘礼。 所以,除了那种互相嫁娶儿女,交换田产的百姓家庭,剩下的只要有婆娘的,婆娘的田产基本都留在了娘家。 就连家里有儿女的,按照大汉之前的政策,没有成年的儿女,同样也是不给分田。 这也是大汉为了减轻分田压力,不然地方上的人地矛盾太大了,人口压力也太大了,这点田产压根不够分的。 现在,汉王颁布的民夫政策,贝安愿意无偿来做民夫的,他们的婆娘都能重新获得田产。 家里有儿女且儿女没成年,不能分田的,做了民夫后也能提前分田。 聂宇这一套政策,可谓是下了血本,要么就不打江南,要打就出全力去打,务必要做到一战定江南! 李殿华开口说道:“百姓如此不畏战事,反而奋勇参战,大汉民心拥护依附,江南已然指日可下了!” 桐城县令李婺茂,忽然来到李殿华身边笑着说道:“此战大王御驾亲征,自然是会旗开得胜。兴许再过两月,李典史就能衣锦还乡、光耀门相了!” “县尊!”李殿华连忙拱手。 李婺茂简单打趣了一下,接着说起正事:“刚刚安庆府已经送来消息,汉王御驾已经抵达安庆。白将军不日就会出师北上,让我们桐城县做好准备!” “是!” …… (本章完) 第349章 十万大军 第349章 十万大军 聂宇亲领汉军第七师进抵安庆,接替了皖南汉军的驻防,同时对兵力不足的第二师进行了临时补充。 万事俱备,汉军正式对江南发动了攻势。 北路军第二师——— 白楠在安庆开拔,麾下八千大军全部出动,又补充了第七师的一个镇(兵力2000人),兵力已经恢复到一万人建制。 又有八千民夫随从北上,大军总兵力逼近两万人。 北路汉军的战略目标也很简单,北上先攻打庐州府,把庐州府这处淮南的战略要地给拿下。 接着再以庐州府为中心,横扫整个淮南地区,将战线一直推到淮河。 之后再由淮南进兵,攻打河南省的光州,从而把南方防线给整个连成一片。 南路军第六师——— 第六师的师长名叫吴俊,曾经在安仁县带着一千人,一战击溃杀尽王的数万大军,又在攻打攸县时吓跑杀尽王麾下贼首满天飞,靠着战功累升到了第六师的师长。 跟随杨芳后面在江西打仗快一年,一军主将的基础用兵方略,已经学的差不多,甚至还被杨芳带着染上了用兵行险的打仗风格。 陆师大都督府制定的战略规划,第六师的汉军先经过徽州,进军攻打严州府。 趁着浙中和浙东起义,浙江清军顾不上汉军的空档,以迅雷之势先打下严州。 占据了这块三江交汇地后,接着再以此为踏板,跟蔡牵水陆并进,合并攻打杭州府。 只要杭州一下,浙江大局就定了。 东路军第五师——— 聂宇直接御驾亲征,亲自担当三军主帅,杨芳阵前副帅随从。 东路汉军除了杨芳的第五师一万人以外,又有大汉长江水师第一师的主力舰队,还有湖北带过来的一万民兵营,以及第七师的两个镇兵力。 东路军总兵力,已经接近三万大军。 三万人的汉军,水陆并进,战略目标定的很明确,先攻下南京,再夺取淮河以南的全部江南州府。 以上三个方向的东征攻势,汉军出动兵力算上民夫的话,已经达到了六万多大军。 这还没有算上西边对四川、贵州两省的出兵,还有南边即将对广东发起的局部攻势。 这些全部加起来的话,汉军今年出动的军队,真就能够得上十万大军了。 一战出动十万大军,就大汉目前的后勤能力,不能说有压力,只能说压力山大。 还好西征、南征的汉军,出兵并不满编。 而且西征四川的汉军,可以走长江水路,大大减轻了后勤压力,又有石砫马家提供了民夫、车马的支持。 马佑昭为了讨好大汉,确实是真拼了,何顺安看不上他的石砫兵,就把他带过去的石砫兵全部编入了民夫营。 这货不但没生气,反而主动负责了民夫粮食,又出了不少车马帮着汉军运粮。 何顺安就这么一路沿江南下,所过之处望风皆降,仗是完全没怎么打,一直到了重庆才算是被卡住。 重庆知府张瑞源,这货太无赖了,见到汉军来袭,打都不敢打,直接封锁了城门死守重庆。 重庆府有“山城”之称,四川天险的保护,汉军就算用攻城巨炮强轰,都能打很长时间。 何顺安没办法,索性就在重庆府扎营,又分兵去打掉西阳。 清军要跟他耗,那就耗着吧! 贵州方向,徐元让所领的第三师同样也没打仗。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汉原本都已经做好要在贵州打一仗的准备了。 不是跟仲苗打仗,而是跟云贵总督勒保开战。 这家伙可不是善茬,要是他还在任的话,知道汉军进入贵州,跟仲苗联手了,肯定会出兵阻止汉军入黔。 可惜,大汉都做好战略预案了,架不住嘉庆再度微操了一波。 嘉庆觉得勒保经略云贵五年,未建寸功,反而让仲苗成了气候,便觉勒保这人不可用,将其撤换了,换上新总督过去接任。 (注:我没乱写啊!历史上嘉庆确实这么干的……) 怎么说呢? 反正聂宇这边得到消息后,沉思许久都想不明白,嘉庆这么能微操,伪清到底是怎么镇压下去白莲教的? 真就纯耗国力硬推,把白莲教给耗死啊! 广东这边,汉军已经定下从江西出兵,而且还是兵分两路。 大汉的南赣大将军朱五,这货已经接到了聂宇给他的封侯旨意。 看到旨意后的第一反应,朱五忍不住破口大骂,骂聂宇这个汉王欺人太甚,把他当猴去耍!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陈有年率领四千汉军在南昌府南下了,还是走的赣江水路南下,直接突破了朱五设在赣江上的防线哨卡。 那些被他安插在赣江上,作为拦阻的老营贼兵,愣是没一个敢抵挡汉军南下。 朱五前一秒还在叫嚣,大不了就反了大汉,而后下一秒,就在老巢的赣州府城外,看到了陈有年的汉军正在堂而皇之的登陆。 朱五算是有些胆量,虽然已经心里已经有些退缩,但还是强撑着想要搏一把。 只是,他想搏一把,跟着他的老营弟兄们不想搏,几个亲信部将、连带最器重的谋臣周济,都忍不住劝他见好就收。 汉王已经给他封侯,继续强硬对抗得不偿失,不如先接旨南下去做潮州侯,慢慢积蓄实力以图后计。 图后计都是假的,实际上是周济早就被大汉情报司给发展为了内线,中间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博弈交换。 大汉这边负责联络的情报司人员,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就把周济给成功策反做了内线。 今时不同往日,周济又不傻,看不出来大汉越来越强,反观他这个“主公”朱五,除了姓朱和出身差不多以外,跟明太祖朱元璋是一点相似地方都没有。 甚至来到了南赣,起先还好,还愿意听他的话励精图治,但等南赣土客的矛盾反反复复,无法根治解决。 朱五就开始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对土客问题也不再上心,以至于土客矛盾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来愈严重。 这也是大汉为何要急着收南赣,朱五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南赣反抗激烈的地主、客家人都被收拾,剩下的都是些疥癣之疾,朱五解决不了,那就换大汉过来接手。 朱五则继续赶到潮州,去解决那里的土客问题,顺便把福建给包起来。 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朱五当初在吉安府不敢打,选择跟大汉示弱,退出吉安后跑到南赣立足。 现在,大汉连南赣也要,把他赶到潮州,又给他封了个名义上的潮州侯。 朱五倒是很想拼命,但理智又告诉他,硬拼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不是死在汉军手上,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呵呵,我还真以为这厮敢跟我大汉硬碰硬呢!”陈有年嗤笑看着出城南下的朱五大军。 左观澜说道:“这是好事,这朱五难得没在南赣胡来,还帮我们解决了一些麻烦。真要是打起来,就算我军不把这朱五放在手里,可赣州府城到底在对方手里,遭殃的还是百姓!” “嘿嘿,”陈有年笑道,“俺也就是说说,不过这朱五倒是识相,知道不能跟咱们硬拼,这赣州府城倒是完好无损的拿下了。南赣接下来就交给左巡抚了,咱还得带着大军南下,跟广东的天地会和八排瑶一道去打广州城!” 左观澜郑重说道:“陈将军尽管放心南下,军械粮草自有本抚在后方调度!” 左观澜现在的官职已经从南昌知府,超擢升到了南赣巡抚。 南赣这里情况特殊,地形对比整个江西而言都相对封闭,而且多山少平原,客家移民众多,几乎能够与南赣土著分庭抗礼。 大汉虽然收复了南赣,但经过内阁一致商定,认为南赣不可立刻合并江西。应该先行设立一个南赣巡抚,把南赣的土客、宗族、分田问题全部梳理清楚。 说的再简单点,左观澜这个巡抚只是临时的,等南赣问题梳理差不多,就会撤销与江西合并。 当然,虽说是临时巡抚,但权力却是大的惊人。 就这么说吧,江西既有巡抚,也有布政使,而南赣没有布政使,只有南赣巡抚。 左观澜当天在赣州府城上任,因为赣州情况特殊,再加上广东还要打仗,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分田,只是先理清南赣的基本情况。 陈有年又在赣州城留下足足一个镇的兵力,自己只带了两千汉军、一千五百民兵,合计三千五百人,就南下去打广东了。 (本章完) 第350章 太容易了 第350章 太容易了 庐州。 “十万大军,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已经摆烂的庐州知府鲁铨,看着眼前冒死来报信的舒城信使,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信使一脸焦急惶恐:“府台大人,千真万确啊!确实是十万大军,现已包围了舒城县,我家县令实在难以抵挡,请府台大人从速发兵救援!” 发兵救援,救个屁啊! 汉军要是真来了十万大军,别说一个小小的舒城县了,就是庐州府城怕是都抵挡不住。 鲁铨将信使打发走,而后立马召集庐州府众官吏,开会商议要怎么办。 摆烂归摆烂,汉军都打到家门口了,再怎样都不能装作看不及了。 不过片刻,庐州同知朱孝纯、庐州通判王世勋、合肥县令谢泰等一众大小官吏全部到场。 鲁铨把情况简单一说,众人顿时全都面露惊诧。 惊诧过后,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特么能开口说什么? 十万大军啊! 还是十万汉军,汉军战力如何,京师里的万岁爷可能不太清楚, 但他们作为南方官员,不能说耳熟能详,那也是大汉威名,如雷贯耳了。 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是伪清江南官场流传的一句谣言,甚至于连是不是谣言都不好说。 现在,满万不可敌的汉贼来打他们庐州了,还一来就出动了十万大军。 一万人都不好对付,遑论是十万人。 已经被嘉庆革职问罪的寿春总兵李昌贵,这厮之前可是带了上万大军,都被汉贼用了两千人给生生击溃。 现在汉贼来了十万大军,他们没有三十万大军,估摸着守城都够呛吧? 很合理,我大清的文官不懂打仗,只知道看战绩对比战力。 李昌贵带了一万人被汉军用了两千人打到全军覆没,现在汉军来了十万,没有十万,那五万应该也有的。 五万大军,没有三十万大军,他们真觉得自己打不赢啊! 眼看无一人发言,鲁铨有些受不了了。 他召集这些人过来,是要商议一个应对之法,就算是要投降从贼,你们好歹也开口吱一声吧? 没人说话,那就只能点名了。 鲁铨随手一指,问谢泰道:“谢县令,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迎敌?” 好家伙,那么多人不问,偏偏来问自己这个合肥县令,还是附郭的县令。 谢泰脸色一黑,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下官以为……当募兵守城!” 纯特么废话! 傻子都知道要募兵守城,关键这特么守不住啊! 鲁铨压下怒气,继续问道:“本府是问该怎么守城?汉贼十万大军压境,庐州府孤立无援,兵员粮草都不齐备,怎么挡住汉贼的十万大军?” 谢泰闻言顿时额头冒汗,支支吾吾道:“这……这……下官……下官……” “咳咳!” 突然咳嗽的是庐州同知朱孝纯,这家伙不仅是庐州的二把手,还是汉八旗子弟,又是在座众官中年龄最大,官场资历最老,他开口了鲁铨马上不再为难搭理焦急支吾的谢泰。 朱孝纯说道:“如今汉贼来势汹汹,舒城、庐江两县怕是都已不保。谢县令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时下我等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募兵守城,不至于汉贼一来,庐州就破。等守住庐州,再想办法跟风阳、江宁各州府请兵求援!”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点点头。 王世勋说道:“朱老大人这是老成谋国之言,鲁府台还是不要再忧心他事,先守住了庐州府城再说。” 庐州府二把手、三把手相继发言表态了,剩下的庐州众官吏纷纷开口站队。 “对对,王大人此言有理!” “朱老大人老成谋国,眼下应先募兵守住庐州。” “可是募兵的钱粮怎么办?” “钱粮而已,让那些富户们捐输助饷不就行了。” “还可让富户们自行出人募兵,届时钱粮不仅不用费半分,这私自募兵的罪责,也可都推给百姓富户。” “这倒是个办法……” 众人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鲁铨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快凉了半截。 这募兵守城都能是好主意,还有老成谋国了? 这个鲁铨也是真有意思,之前坐看庐州绅民百姓南逃汉地,摆烂不想管的是他这个庐州知府。 现在见到汉军打来,吓得想要守城抗汉的同样也是他。 可以说是既不敢真的投降,又怕太过分了得罪大汉。 骑墙派,还骑的不是很坚定! 庐州府的伪清众官开会商议半天,愣是没商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敲定了一条,那就是先募兵守城。 而且,为了防止日后被问责,募兵守城的任务都交给那些大户豪族。 官府只调度庐州营的三百绿营清兵,另有衙门的几班衙役,总共能凑出个不到四百来人。 就在庐州府这边把募兵令给城中大户们发下去,鲁铨又亲自以知府之尊前往横渠书院(庐阳书院)祭拜,争取城中士绅大族的支持。 同时,又派人送信给凤阳、六安、滁州等地请兵求援。 庐州府西南,舒城、庐江二县刚刚告破! 不能说是告破,因为舒城县令只是拒绝投降,封锁城门准备坚守,而后仅仅只过了一个白天的功夫,当天晚上就被县里大户们联合衙役文吏发动叛乱,杀了县令开城献降。 旁边的庐江县,听闻舒城县一天就破,县令都被大户们宰了。 庐江县令吓坏了,连忙派亲信去了舒城,表明愿意献城投降,只求饶他一命安稳退休养老。 庐江大户都还没开始效仿舒城大户搞串联,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庐江县令打包带投了。 白楠大军北上才三天,舒城、庐江两县之地不费吹灰之力被拿下。 大军伤亡一个没有,只有几个民夫行军路上偷懒,喝了几口河里生水,导致拉肚子窜稀。 舒城、庐江失陷消息,快速传回庐州府城。 一时间,府城大震,震完了又完全没有办法。 投降不敢投,出兵也不敢出兵,只能继续窝在庐州府城干看着。 白楠的侦骑探马,甚至都跑到了庐州府城墙绕圈观望。 清军见到汉军探马如此挑衅,愣是就没敢出城,放箭都不敢放箭。 探马迅速带回消息,白楠当即立断决定分兵。 庐州清军这么龟缩,那他也没必要带着两万大军继续瞎跑。 白楠把大军一分为四,分别从三个方向去打六安、滁州、凤阳,而他则带着四千汉军主力继续攻打直取庐州。 汉军这么一波分兵,分的堂而皇之,完全没把安徽的清军放在眼里。 (本章完) 第351章 一天破庐州 第351章 一天破庐州 两天以后,汉军主力进抵庐州府城。 庐州知府鲁铨得到消息,匆忙带着庐州府众官吏来到城墙查看敌情。 就见城外的汉军,汉字旌旗招展,好不威风。 汉军兵力倒是没有十万大军那么恐怖,经过分兵以后的汉军主力,只剩下了六千大军。 其中,正兵四千人,民夫两千人。 就这还是白楠觉得庐州府战略地位重要,关乎到了淮河防线的中心,所以为防万一才留下了这么多部队。 鲁铨强压下心中恐惧,故作云淡风轻说道:“汉贼当真可笑至极,只有区区数千人的大军,就敢嚣张妄称有十万大军。汉贼如此心虚,我等只需坚守府城,等待援军到来,届时汉贼大军,必然不战自退!” “对对,大人所言极是!” 身边一众庐州府官吏,闻言纷纷拱手恭维道。 呵,说汉军心虚,这货也是真能自己骗自己。 明明城外只有“区区”数千汉军,却偏偏不敢出城迎战,反而龟缩府城死守,甚至守军士卒都不敢对汉军上来的骑兵放箭。 这特么到底谁才心虚? 不等鲁铨继续开口鼓舞军心士气,同时也是自我安慰,城外的汉军就已经先动手攻城了。 白楠率军来到庐州城,他连扎营都没扎,显然是准备要速战速决,不浪费一点时间。 粮草辎重问题,破了城以后都能解决。 “轰轰轰!” 没有任何前戏,上来就是直接开炮狂轰庐州城墙。 庐州府城作为纯内陆城池,又不是建在大江大河边上,只是战略地位在特定情况下比较重要,曾经三国时期的魏吴两国反复拉锯争夺过。 所以,庐州府城墙并没有足够的城防大炮,红衣大炮都是奢望,那种简单守城的中型火炮,也只有寥寥几门。 而且都快上百年没用过庐州府城墙上的守军,除了驻扎在此的庐州营绿营军三百来人,再算上府衙、县衙的几班衙役们,剩下的全是大户豪族们出的家丁乡勇。 因为时间太紧凑,这些家丁乡勇凑得都不是很多,只有不过数千人,满打满算跟城外围城的汉军兵力半斤对八两。 而且,汉军战力的明显更强大,作战经验也更丰富,清军这边不能说战力奇差,只能说一言难尽! 几千守军里面,只有三百多绿营兵有点军事常识,那些大户乡勇们全是上岗一天的新兵蛋子。 汉军大炮轰上来,鲁铨身边的亲兵反应迅速将其扑倒,头都一不小心磕在地上,流出汩汩鲜血。 等鲁铨好不容易挣扎起身,顾不得责怪亲兵不小心,连忙趴上城墙去看汉军动向。 白楠放下望远镜,抬手一挥:“攻城!”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这边军号吹响,上千民夫扛着沙包就冲上去填埋护城河。 又有早就打造好,之前在舒城县没用上的壕桥推了出来。这玩意推到护城河上就可以直接代替护城桥,还有层层厚木板结构保护士卒不会被守城一方的流矢射到。 清军守军吓坏了,到处都是手忙脚乱,就连开炮反击都没人知道去,城墙防御的指挥系统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轰轰轰!” 第二轮大炮轰下来,城墙的守军终于顶不住。 汉军炮弹两轮下来,实际就中了三发,还有一发只是命中了城楼,并未命中城墙任一段,但依旧还是击溃了庐州守军的心理防线。 这些守军的主力,那可都是大户们的家丁乡勇,他们是被官府摊派着过来帮忙守城,钱粮都要自己来掏。 出工不出力才是正常的,谁拼命谁傻逼! 现在,汉军一上来就用大炮开轰,两轮炮轰下来,人都给他们轰懵了,而自己这边的大炮,连响都没响一下。 这还打个什么? “汉贼杀过来了,快逃!” “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几声呼喊下来,刚刚还缩在女墙下的守军乡勇,纷纷起身就要逃跑。 鲁铨一脸惊惶,才意识到怎么回事,连忙大喊道:“都不许逃,给我回来杀贼!杀贼!” “谁敢逃跑,全家连坐!” 声嘶力竭的喊骂下,还真有点效果。 离得比较近的一家大户乡勇,带队的李铭义听到喊骂顿时眼前一亮,拔剑喊道:“儿郎们,庐州知府就在前头,快随本少爷我一起抓了这狗官,立下大功了!”说完又补一句:“凡跟随少爷我立功的,全部发还卖身契,还有赏银拿!” 后一句才是重点,听到说有银子拿,还能发还卖身契,这些李家家奴出身的乡勇立马振奋起来。 “杀啊!活捉狗官!” 一大波李家乡勇喊杀着,跟随自家少爷冲向鲁铨所在城墙处。 鲁铨身边并没有没有亲军,那三百多庐州营的清兵,几乎都被他直接控制安插在附近城墙。 这也是为啥汉军才两轮大炮打下来,清军就能崩的这么快的原因。 懂打仗的正规军都被鲁铨怕死的带在身边,那剩下不就都是啥也不会的新兵蛋子了。 怎么守城全靠自己想办法,能把各自防守的城墙搞明白,都算这些大户乡勇战场经验丰富了。 三百庐州营清军,见到杀过来的李家乡勇,居然还很尽职的跑过来拦阻。 李铭义带头冲前,这货虽是城中大户李家的长子,但从小不喜读书,反而喜好舞枪弄棒,志向也是未来去考朝廷的武举,搏一个生死功名。 这年头能考武举的,基本只有这些大族子弟,要不然一般人可没钱吃肉练武。 对了,杨芳之前的恩师,广东悍将杨遇春,便是武举人出身。 杨芳的许多打仗习惯,实际就是杨遇春潜移默化给他带出来的。 杨芳敢几个骑兵,强冲上万贼军,杨遇春也敢,甚至还能只带少量骑兵,长途奔袭撵着几万贼军打。 可惜,这么厉害的大将,之前被和琳排挤调去了广东,错过了跟汉军在湖南的决战。 要不然,杨遇春高低得给聂宇和汉军上上强度,看看猛将杨芳到底是怎么来的。 却说当下的这些庐州营清兵,眼看知府大人有危险,连忙沿着城墙马道就要冲上来。 庐州营把总官欺身上前,拔出腰刀就要砍杀了李铭义这个叛乱逆贼。 一刀下去,砍空了。 李铭义只是灵巧的一个闪身,避开了砍刀,而后看准时机回手一剑,正中这把总咽喉。 “咳……咳……” 这把总捂着冒血的喉咙,想要开口说话,但身上的生机正在迅速消逝,血液渗入喉管,发出咳咳声。 噗通! 一具穿甲披挂的尸体倒在了马道上,后面跟上来的清兵全都看愣住了。 他们的把总大人,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杀了,这让他们这些小兵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他们不用担心了,因为李铭义觉得手里的文士剑不好用,索性把那把总的好刀也拎了起来,而后朝着对面的清兵就抢了过去。 长期吃肉练武练出来的强健体魄,对上对面的这帮疏于操练,还时常吃不饱饭的绿营清兵,简直不要强太多。 被抢的清兵匆忙举刀抵挡,但刀直接被砍出了豁口(没有包钢的铁刀),手上也是被震的发疼,一不小心就脱手了。 战场上刀脱手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噗呲!” 另一只手的文士剑刺了过去,直接给那清兵捅了对穿。 这么两波下来,那些迎上来的清兵哪还敢再打,瞬间全都吓到仓皇逃窜。 刚刚冲的有多积极,现在跑的就有多快。 后方还在挥剑指挥的鲁铨,一看自己手下最后的这支清兵也崩了。 这货终于害怕了,守城也顾不上守,趁着李铭义等“叛军”被逃窜的庐州营清军堵住,扭头扔了手中剑就跑。 边逃跑还不忘边脱官服,跑的实在太急,连靴子都跑掉了一只。 知府大人跑路了,剩下的庐州众官吏也跟着四散而逃。 已经没人再管什么品秩尊卑,大难临头赶紧各自飞吧! 投降的话没人敢,大汉不喜贪官污吏,抓到了基本都要公审。 之前的舒城县令不投,就是他觉得自己贪的太过分,公审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愤怒的舒城百姓给活撕了。 当然,他拒绝投降也还是没活下来,舒城县的大户和衙役文吏联手把他给宰了,作为献城的投名状。 庐江县令敢投,还是新来没几年,贪的不太明显,所以才赌一把立功免罪。 白楠确实没清算他,这倒不是白楠自作主张,而是聂宇这边对伪清官绅的政策已经有所松动。 真要是愿意投降立功的话,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都可以从轻发落。 这也是为了降低伪清地方的抵抗,减少汉军的伤亡,也减少百姓人口的伤亡损失。 庐州府城墙的战斗结束很快,不仅是李铭义在内的几家大户乡勇纷纷站队倒戈,还有庐州知府鲁铨的逃跑,成为压垮庐州城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军推着壕桥、云车攻城的时候,城墙已经大半没人,要么就是正在倒(菜)戈(鸡)激(互)战(啄)。 汉军攻城打上来,正好奠定了胜局。 前后攻城大战,只过了半天时间,庐州府所有城门、城墙就被全部拿下。 城墙一下,庐州府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完全占下至多就是费些时间。 庐州同知朱孝纯,听闻庐州城破的消息,什么也没说,准备好了绳子上吊自尽。 不自尽不行了,他年纪太大了,家眷妻儿都不在庐州府,再加上又是汉八旗,饶了谁都饶不了他。 只能一死,好让万岁爷给他的家眷妻儿,留一份恩荫。 呵呵。 想的倒是挺美的,真以为死了就没事了? 不说他的尸首都得悬挂起来示众,就凭这货是汉八旗,他的家眷妻儿可是都在江苏,还是在镇江府,正好就是聂宇亲征要打的地方。 聂宇已经很仁慈,虽然还是见到八旗就杀,但八旗的女人、孩子倒是可以留下。 这可都是人口,杀了还是太可惜了,留下来婚配给百姓,孩子送到济养院养成汉人多好。 翌日,庐州府城已经被全部占下。 府衙、县衙及府库等都保存完好,城中街道上还残留有没洗干净的血迹,都是昨日趁乱奸淫掳掠的混混地痞留下。 白楠坐镇庐州府衙,这里暂时作为他的临时指挥部,指挥另外三路汉军的作战,同时商定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实际也没什么好商定的,庐州府都打完了,接下来继续往淮河推进猛攻就是了。 当天,白楠再度分兵,庐州府城只留了一千兵,剩下的三千军队、两千民夫全都分散出去,沿着东南方向继续去打巢县(巢湖)、含山、和州、无为州,跟滁州连成一片。 (本章完) 第352章 杀进浙江 第352章 杀进浙江 大汉北路军正在淮南四处攻城略地的时候,大汉的南路军刚从徽州府开拔出发,沿河一路长驱直入攻打浙江。 首当其冲的严州府,严州知州、严州同知都已经跑路,只剩下一个严州通判、建德县丞(知县缺)负责把守城防。 建德县丞李承端说道:“大人,有信使送来消息,淳安县被贼军攻破,淳安县令已经投降,这还有一封对方发来的劝降信!” 严州通判张灼听到这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说道:“把信给本官看看!” 李承端递上劝降信,张灼翻开看了几眼,就瞬间不想看了。 实在是信里内容写的太过直白,就那么两句话:“要么献城投降,本将军饶尔性命,放尔生路!要么等大军破城,拉出去枭首示众,死后受万人唾骂!” 这已经不能算直白,而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是相当器张放肆的威胁。 这也是南路军师长吴俊的打仗风格,我都已经带了一万大军南下,还是军械辎重充足的精锐之师。 那要是还不器张一点,难道还真跟你一个伪清鞑子的狗奴才客客气气? 既然决定要坚守城池,给伪清鞑子当狗奴才了,狗奴才就要有狗奴才的觉悟,别老把自己当人看! “大人……”李承端皱眉上前。 张灼把信收起,转移话题问道:“贼军已经打下淳安县,立刻以府衙名义,跟城中几家大户豪绅借粮出人。还有,抚台大人的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李承端说道:“汉贼大军来的太快了,事前几乎毫无征兆,下官已经在尽力劝说大户豪绅们出钱募兵。但还是收效甚微。至于抚台大人的援军,应该还要些时间才能赶到,所以……” 话没说完,但张灼已经明白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援军可能会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 没办法,浙江一共就这么多清军,先是浙中的十八局农民军起义,又有浙东的红巾军起义。 哦对了,现在还有海上的大汉镇海侯蔡牵,正在召集麾下庞大的海盗舰队,准备北上先奇袭舟山群岛,再以此为补给踏板,上岸配合汉军攻打杭州府城。 浙江巡抚阮元,这厮已经要被逼疯,他的兵力经过了一次分兵以后,打个十八局的农民军都够呛。 现在严州府又有汉军杀来,严州知府、严州同知反应挺快,也确信严州守不住,直接脚底抹油跑路了。 严州府只剩下严州通判和建德县丞,大猫小猫各一只,只能疯狂派人跟阮元求救。 这让阮元咋去救? 救了严州府,金华府得完蛋,十八局的农民军失去敌手,可以攻打周边的任何州府地方,甚至可以往东跟温州的红巾军联手,两面夹击李长庚的大军。 阮元无计可随,同样也不敢冒险出兵去严州,自己什么用兵水平自己清楚。 听说红巾军是汉军从属,真假都不知道,就把这货吓得连忙派了知兵的李长庚去打仗,还带了一半大军过去。 严州府那边,真汉军在徽州府打来了,那他就更不敢单独出兵了。 起码也要先把李长庚调回来,让这厮指挥大军作战,打输了也能推卸责任为提督、武将打战无能。 只能说,乾嘉年间的大清官场,真的都是人才汇聚,能用可用的官僚武将,不能说少的可怜,那也是屈指可数。 就目前都还在福州的闽浙总督觉罗长麟,这货也是个大大的人才,包括但不限于纵容部将杀良冒功、伪造军功政绩讨好嘉庆,甚至事后做的还不干净,被嘉庆给发现了,嘉庆震怒之下将他一撸到底。 真就是“国之干臣”! 两广总督跟这家伙比起来,都反而正常了许多,因为两广总督好歹没有杀良冒功,只是什么都不会,纯废物一个,嘉庆看不下去了,他给他贬官留用。 吴俊拿下淳安县后,没有继续急着进兵,而是分出两支偏师,分别又去拿下遂安、寿昌二县。 这二县的县令,全都非常识趣。 遂安县令得到淳安县令投降免罪的消息后,跟着开城投降,献上了文册官印,又主动帮忙保护、整理衙门档案,戴罪立功。 寿昌县令不信投降免死,所以这厮选择直接跑路,为了怕被属下文吏察觉,跑路前专门跟他们说自己决定投降,还已经送了投降书。 寿昌县的文吏衙役对此深信不疑,乖乖等着县令带他们投降。 等着等着,汉军来了,县令跑了! 主簿无奈站出来,带着他们开城投降,汉军接收城池后都觉得无语。 严州西部三县全部拿下,江河水道已经全被汉军水师控制,吴俊的大部队直接从淳安县开到了严州府城下。 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战船,张灼已经浑身颤抖,这货强行安抚众人,同时也是安慰自己道:“严州地处三江交汇地,只要我等能够死守城池,汉贼必打不下严州,只能在此徒耗钱粮、损兵折将。而且,就算汉贼要饶过严州,攻打杭州,抚台大人也可顺江及时来到,截断贼军粮道后路,届时贼军便成瓮中之鳖,弹指可灭!” 一通分析下来,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全是放屁。 为什么呢? 因为吴俊开着大军来到严州府城下,看着那高大建置的城墙,又仔细观察了严州城所处的地理位置。 这里确实地形特殊,除了是三江交汇之地,同样也是一座相对半封闭的城池,只有一个山川谷地能够通向外界。 既然如此…… 吴俊当机立断下令道:“搜罗此地所有船只,一条船都不用留,咱们不打严州了,直接去打桐庐县和兰溪县。” 吴俊才刚来浙江,这就已经开始分兵了。 一路沿江北上,去打严州后面的桐庐县。 另一路沿江南下,去打南边的兰溪县。 短短一天时间,严州府城外的江面上,就从早上来时的战船密布,到下午就已经空空如也。 张灼人都傻了,望着那比脸还干净的江面,惊慌急问道:“汉贼……汉贼这就离开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抚台大人趁机出兵,截断其粮道后路?” 旁边的建德县丞李承端忍不住了,说道:“大人,属下刚刚已经派人出城看过,江上所有船只、包括渔船,都已经被汉贼大军裹挟带走。没有船只,严州府城已经被汉贼大军孤立,而且据过往江岸百姓所说,汉贼大军应该是兵分两路,分别攻打桐庐县和兰溪县去了,现在是我们的粮道后路被汉贼大军切断了!” “这……这……不是说汉贼将领都喜强攻硬战,怎也有这般阴险狡诈之辈?” 张灼已经语无伦次,李承端同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他们连给巡抚报信甚至都做不到,没有船的话,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船走? (本章完) 第353章 汉军打杭州 第353章 汉军打杭州 南路汉军在严州府分兵,还带走了严州府江口的所有船只。 坚守严州府城的通判张灼、县丞李承端,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南北分兵,扬长而去。 别说他们两个只是文官,还是地方文官里的佐官,兵事那是九窍通了八窍。 就算换成能知兵事的浙江提督李长庚在这里,面对这局面也得抓瞎不可。 没有了船只,严州府城就是孤城,要想出去只能走山路,翻山越岭耗费大量时间才能走的出来。 等他们人从严州府出来,估摸着汉军早就把桐庐、兰溪两县给拿汉军分兵南北并进的消息,很快就被浙江巡抚阮元知道。 金华。 “抚台大人,汉贼大军已经兵围兰溪县,兰溪县令派出信使紧急求援,这该如何是好啊?”金华知府张若采满脸惊惶失色的跑过来汇报。 阮元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他这不是泰山崩于前的处变不惊,而是纯粹已经惊诧到做不出任何表情。 什么情况? 明明几天前严州府城还在给他送信,让他快些派兵过去救援,怎么这才几天的工夫,连兰溪县都被汉贼给围了? 因为严州府地处三江交汇,按照常规的军事逻辑,汉军要想南下兰溪县,肯定得先打下江口的严州城,如此才能确保大军的后勤粮道安全。 而现在汉军兵围兰溪县,那是不是代表严州府城已经陷落? 越想阮元越觉得有可能,要不然严州府但凡还在,怎么会突然跟金华府这边断了联系,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信使过来。 阮元这个不怎么懂打仗的浙江巡抚,哪里能想到汉军这是完全不理会严州府城,还堂而皇之的就在严州兵分两路,分别走南北攻打桐庐和兰溪二县。 北路的部队此刻甚至已经把桐庐县给拿下了。 吴俊亲自领着北路的主力,刚到桐庐县摆开了架势准备开打,结果桐庐县令就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投降了。 跟阮元一样,桐庐县令也是差不多的思维模式,那就是汉军能到桐庐县,肯定是严州府城已经没了。 府城都挡不住汉军,别说他这小小的县城了,全县就算紧急招募乡勇守城,能不能凑出千把人都难说。 吴俊兵不血刃再度收下桐庐县后,差不多算是摸清了目前浙江的清军概况。 只能说,这位伪清的浙江巡抚阮元当真是个人才啊! 浙中有农民军起义,这货甚至都顾不上起义规模大不大,该出多少兵马合适,就匆忙聚集浙江全部的清军兵马,跑到金华府镇压起义了。 他这么一波搞下来,直接导致整个浙江全省,除了金华府有着数万清军,余下的严州府、衢州府、处州府……包括瞿文光发动起事的温州府,全部一个清兵都没有。 偏偏严州府、循州府那可都是紧挨着汉地,这位浙江巡抚愣是没考虑过,自己把这两块地方兵力给抽空了,还不做其它的战战略部署,要是汉军突然打过来了怎么办? 反正,就在吴俊的北路主力拿下桐庐县,又马不停蹄顺江而下攻打杭州府城。 金华府的阮元都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兵去救兰溪县,同时又一天连发三封调兵令书,急调正在温州府跟红巾军打仗的浙江提督李长庚。 李长庚也是被阮元给整麻了,调他去温州府打红巾军的是阮元,现在让他赶紧带兵回去的也是阮元。 问题是,温州的红巾贼军经过他的几波试探,发现就是群乌合之众,战力不能说不精锐,只能说是奇差,连基本的阵型号令都十分混乱。 毕竟是地主乡绅组织的团练,而且为了应对清军,还短时间内进行过数次膨胀扩张。 除了瞿文光的1500人老营,剩下的数千红巾军确实都是乌合之众,就连他的老营也是纯粹自己摸索着练兵。 李长庚虽然打仗能力不是太行,但好歹也是会打仗的,比起瞿文光这乡下地主自然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非红巾军士卒多为贫民,瞿文光又听从汉使建议,给麾下士卒百姓全都分田,面对李长庚大军也是避敌锋芒、据温州府城而守,完全不跟清军浪战。 不然,估摸着瞿文光已经跟历史上的浙江红巾军一样,都是骤起旋灭。 瞿文光据府城死守,确实给李长庚带来了一些麻烦。因为温州百姓全都支持带他们分田的红巾军,又有保卫家乡,保护田产的士气加成。 但李长庚还是自信能够镇压贼军,不过是一群趁机叛乱的地主乡绅、乌合之众罢了。 前提是能再多给他些时间,就算贼军据城而守,他也有把握灭掉贼军。 可惜,他有把握,阮元没把握啊! 李长庚被迫率部回师金华府,再不回去,他怕金华府也失守了不可。 嗯,阮元无法确定消息,又害怕自己挡不住汉军,索性就送信告知提督李长庚,严州府已经失守,汉军正在顺江南下金华府,赶快回军抗汉。 严州府失守了? 这消息确实吓了李长庚一跳,他甚至也顾不上询问具体细节,就匆忙带着大军返回金华府。 至于温州府怎么办? 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严州府失守,浙江门户大开,不把汉贼大军打出去,夺回严州,整个浙江都得完蛋! 浙江完蛋,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成功逃出浙江,那也难辞其咎。 李长庚大军退走,倒是给了温州红巾军难得的喘息机会。 瞿文光站在温州府城头,看着已经撤去包围退走的清军,不由心里长出口气。 这么多天守城下来,真的是让他身心俱疲了! 幸亏他听了汉使的劝说,提前给士卒百姓们全都分田,才有温州军民上下一心,拼死守住了城池。 温州府城的士绅大户,同样也是在汉使游说下,才没有趁机捣乱搞破坏,全程都在中立观望战局。 就这,都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军卒伤亡也是不可谓不大,差点就守不住了。 一条胳膊都打着简易绷带的黄六黄把总,此刻也望着城外咬牙说道:“这清军攻城这么多天,如今总算是退兵了。” “我大汉的第六师已经在日前进入浙江,清军若是还坚持分兵来打我们。那我大汉的王师大军,只会将浙江啃食的干干净净,届时就不是清军来包围我们,而是我们两面夹击清军了。” 说这话的是常驻温州府城,确保大汉跟红巾军始终保持联络的汉使刘继业。 刘继业话音落下,瞿文光连忙拱手说道:“多亏王师天兵及时入浙,不然我等兄弟这次怕是真的就要壮志未酬、折戟沉沙了。” “瞿指挥不必如此,瞿指挥既已归附我大汉,这温州府便是汉地,清军攻我汉地,我大汉自当出兵还击。”刘继业摆摆手,似是无意说道。 这话一出,瞿文光瞬间听明白了意思。 前面那句强调了是汉军入浙,所以清军才会匆忙退兵,现在又特地又点明他是大汉的指挥使,而温州府又是汉地。 无非就是警醒自己,不要因为“打退”了清军,就狂妄自大而生出什么不好的野心。 对此,瞿文光没什么想法,别说他本来就没啥野心了,就算之前真有什么野心生出来,这会也差不多被清军给磨没了。 曾经他以为清军战力奇差,汉军起事就能摁着清军打,几年内就打出了偌大地盘,也打出了震动南方的威名。 等他也造反起事,这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清军比他预想中的居然还要难打。 确切地说,清军确实战力不精,但瞿文光的团练乡勇更烂而已。 清军好歹还会偶尔操练一下,这家伙连怎么操练都不知道,团练的乡勇倒是都能吃饱饭,可肉食那是想都不要想,兵甲武器也都是清军绿营淘汰下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局搞到一本《纪效新书》,还能弄到工业纯钢的兵甲,就连练兵都能天天吃上肉腥。 无非比烂嘛! 刚起家的汉军对比现在,确实相当烂,只是清军绿营更烂一点,而瞿文光在内的红巾军、乡勇团练完全就是最烂的那一批。 瞿文光收敛思绪,忽然问道:“刘先生,而今清军退兵,那我等应该做什么?需不需要配合入浙的王师大军,一起夹攻清军,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刘继业笑道:“不需要,吴将军已经传信过来,瞿指挥只需要守住温州府,等我大汉派兵过来接收。至于清军,吴将军已经在攻打杭州的路上,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沈兄应该也正带着我大汉的镇海侯舰队,前往攻打舟山群岛,再以此为踏板,合攻杭州城!” 汉军正在攻打杭州! 好家伙,瞿文光知道汉使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可依旧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震惊过后又立马收敛,最后的那点小心思也通通收起,乖乖拱手应道。 “末将领命!” (本章完) 第354章 都想投降 第354章 都想投降 彼时的杭州城,可以说是内陆城市,也可以说是沿海城市。 因为杭州刚好就建在富春江到钱塘江的出江口,钱塘江后面就是广阔的杭州湾,杭州湾往外就是玉盘洋。 大汉给闽浙海盗王蔡牵镇海侯的爵位,让他去打舟山群岛,就是要他顺着舟山群岛,过杭州湾堵住钱塘江入口,防备闽浙水师跑进来。 汉军不怕清军,但水师还是要防一手。 就目前汉军水师的战力,别说福建水师了,跟蔡牵手下的海盗舰队打起来都够呛。 不是武器的问题,纯是战舰不行。 杭州,城楼。 杭州将军范建中、浙江布政使清安泰、浙江按察使王锟、杭州知府丁巳等一众大小官员,正蜂拥聚此观望城外已经在沿江登陆的汉军。 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包括在场唯一武官范建中在内,所有人眼里都充斥着恐惧和不安。 半个时辰前,他们刚准备忙完今天事务,下值回去休息,突然就有下属来报,汉贼大军兵临城下。 杭州四舍五入,也算是沿海城市了。 汉贼要杀来杭州,只能先打穿严州,要不然杭州以西是天目山,汉贼大军是过不来的。 严州府的南边就是金华府,浙江清军主力的驻地,汉贼要攻打严州的话,金华的抚台大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就算抚台大人战败了,他们在杭州肯定能事先得到消息。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严州府是没了还是投了,抚台大人又去哪了,被他带走的浙江清军主力又去哪了? 众人盯着看了许久,汉军都登陆完毕,正在忙着选址扎营设寨。 浙江布政使清安泰忍不住问道:“范将军,而今汉贼大军兵临城下,严州、金华情况不明,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 被问到的杭州将军范建中紧皱眉头,沉思许久正要开口,忽然就是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厮已经接近病入膏肓了,历史上差不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该病死在杭州将军任上。 现在,临死前倒是让这货赶上汉军了,运气也不知道该说他好,还是不好了。 范建中剧烈咳嗽了好几声,亲随见状连忙熟练拿出一个丝帕。 范建中接过丝帕,捂住口鼻,快速将刚刚咳嗽咳出来的黑血擦去,又从亲随那里接过一盒黑乎乎的不明药物。 这药物散发恶臭,即便加了香料,也还是难掩臭味。 范建中像是浑然不觉,把药物加水服用,没多久面色就出现反常红润,原本身上的病痛也消去不少,甚至还有种精力充沛的异样错觉。 杭州众官更对此见怪不怪,因为这不明药物他们身上也有,都是当初一家姓庞的商贾给他们献上。 别说,混着烟草吸了以后,确实是倍感神清气爽,真不愧是外洋舶来的雅物,果然大雅! 范建中服药恢复了好一会,才说道:“汉贼大军兵临城下,严州府多半是已经丢了,就连阮抚台和李军门可能也凶多吉少。当务之急应是立刻号召杭州城里的富户豪绅,准备出钱募兵守城。” “还有,立刻派出信使,调令浙江水师来援。我已经看过了,汉贼大军兵力不多,而且水师战船普遍偏小,只要浙江水师主力过来,就能截断贼军粮道退路,再不济也能逼贼军退兵。” 这位靠着阿片吊命的杭州将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怕是打不赢汉军。 所以想的只是利用水师的优势,切断汉军的粮道退路,以此逼迫汉军退兵。 想法很好,可惜汉军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 汉军登陆杭州城的几个时辰前,蔡牵的海盗舰队已经杀进杭州湾,跟乍浦的浙江水师发生激战。 乍浦水师寡不敌众,被蔡牵带过来的庞大海盗舰队击败,战船被击沉了十三艘,余部仓皇逃窜。 在此之前,盘踞舟山的宁波水师,刚被蔡牵围殴暴打了一顿,还俘虏抢过来三条大船。 范建中定下计划,杭州刚把求援信使派出去,转头信使就又跑回来报告。 “钱塘江被海盗锁了!?”范建中满脸不可置信问道。 信使硬着头皮回答:“不仅钱塘江被海盗封锁,这群海盗还打出了汉字旗号。“ 汉字旗号,这在当前的大清南方,已经基本成了汉贼的代名词。 只要看到了汉字旗,那来的必定是汉贼,不是汉贼,那也是汉贼的附庸从属。 范建中两眼瞬间有些发昏,急问道:“你没看错,除了汉字旗,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信使说:“还有一面蔡字大旗,跟汉字旗并列。” 好嘛,范建中悬着的心这下是终于死了。 蔡字旗,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很,这是闽浙海盗王蔡牵的旗号。 那这就不奇怪了,难怪对方敢封锁钱塘江,是这么一号人物的话,就算他把海盗船开到了福建水师驻地,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这厮是真有能力跟福建水师硬刚,还能不落下风。 范建中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忽然尝到喉咙里腥甜。 “噗!” 一口老血喷出来,之后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等到亲随反应过来,上前想要搀扶,伸手一探鼻息。 没气了? 死了! 范建中这个杭州将军,本来就病入膏肓,没几个月好活,又被庞文才带着服食大量阿片镇痛。 这玩意可是有毒的,吸食都耗人精气,何况直接口服。 长期服食阿片的毒物侵蚀,再加上原本就已是重病缠身,如今又连续受到精神刺激,终于是再也扛不住,突发呕血而死。 死的很突兀,但又合情合理。 虽然比历史上少活了几个月,但这家伙好歹死的没那么痛苦,服食阿片还是有点“好处”,好歹能够镇痛了。 范建中的突然病死,吓了周围的杭州众官吏一跳,他们还指望对方帮忙打仗守城,怎么一转头就死了。 这家伙死了是轻松了,杭州怎么办? 杭州满城怎么办? 浙江布政使清安泰是满人,这货自然不敢投降,眼看范建中病死了,连忙反应迅速说道:“范将军因公病逝,现由本官接过杭州城防,赶紧来人将将军的遗体抬走,妥善安置。还有,诸位也立刻召集城中大户,满城八旗驻防军,咱们一道商议该怎么守城?” “是!” 反应确实很快,浙江按察使王锟、杭州知府丁巳等一众大小官吏,全都没反应过来,匆匆领命退下去办事。 刚下了城墙,王锟忽然停下,回头问道:“诸位欲降乎?” “不敢。”众官吏不知情况,连忙吓得齐身拱手。 王锟却摇头:“你们不敢,我敢。范建中已死,杭州2000八旗军群龙无首,各家大户怕是也靠不住,这杭州城眼看是守不住了。你们若是不敢投降,那就趁现在赶紧跑吧!跟着杭州一起殉葬,不值得。” 听到王锟的话,众官吏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王锟突然笑道:“我们都是南方为官的,应当知道汉贼没那么不堪。再说,诸位虽然贪了点,但这不都是满城的八旗给逼的,我们又有献城大功,保住性命身家肯定无碍,说不定还能立功继续做官。” 这么一说就对了,他们不敢投是怕汉贼清算,汉贼不喜欢贪官污吏。 但他们贪都是八旗“逼”的,又有献城的大功劳,那就没问题了。 “愿追随臬台大人!”众官吏齐声道。 清安泰这个浙江布政使,完全没想到自己刚把杭州众官吏派下去,让他们去准备守城,转头他们就一起相约投降,直接把清安泰这个布政使给忽略了。 没办法,清安泰虽是浙江布政使,但这货是临时顶替过来的。 因为原来的浙江布政使祖籍在江西,嘉庆用着不放心,只能把他给撤换下来。 清安泰不仅被忽略了,甚至还要被卖了,王锟这些人相约投降以后,打算直接把清安泰给抓了,作为献城立功的投名状。 杭州满城的2000八旗军,愣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们还窝在各段城墙,拿着烟草和阿片,正在那里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本章完) 第355章 杀穿了 第355章 杀穿了 王锟反应很迅速,前脚刚联合了几名属官,后脚就带着一拨人把城门给打开了。 城外已经摆开架势,准备试探攻城的吴俊,不由就是哭笑不得。他从徽州出兵,过严州府大胆分兵,一路打到杭州,愣是一场正经仗没打起来,就在淳安县开始放了一炮,还是淳安县令投的太慢。 站在吴俊旁边的参谋官石修文,同样有些无语道:“杭州大城,这就打下来了?” 吴俊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大汉已不再是昔日‘反贼’,这帮伪清狗官又不是真鞑子,当然要考虑留条退路。” 说罢,一挥手下令道:“全军攻城,午后我要在杭州城里吃饭。” 城门都开了,什么试探都不必要了,直接梭哈压上去。 算上汉军的民夫在内,吴俊所率的汉军主力约莫有着上万人的兵力,上万大军摆开阵型发动冲锋,那场面已经足够吓退任何敌人。 清安泰站在城楼左等右等,最终没等来援军,反而看到城门被人打开,而后上万汉军发动猛攻的大场面。 清安泰这下就算再傻,也知道是有人从贼了。 “贼汉尼堪果然不可信,全都该杀,该杀!” 清安泰两手按在女墙上,脸色已经气到胀红,他连忙喊来亲兵:“你去告诉成明副都统,让他立刻组织八旗军防线,绝对不可让杭州城就这么被汉贼抢了去。” “是!” 亲兵领命退下,快速跑到成明所在段城墙。 就见这段城墙歪七竖八,已经躺了一堆人,给这亲兵都吓了一跳。 等看清这些人的手臂还在胡乱挥动,确定没有死人。 亲兵很快在人堆里,扒拉出来成明,对方同样也是摊在地上,双眼迷离傻笑,嘴角还在止不住的流口水,周身也全是烟草混合**燃烧过的刺鼻气味。 “成明副都统,成明副都统,藩台大人让您赶快组织八旗军守城啊!”亲兵小心唤了几声,对方完全没反应不说,反而还嘴里嘟囔着什么压根听不清。 好家伙,这是阵前抽嗨了! 想要恢复神智,没有个把时辰是不可能了,甚至恢复了,肯定也会虚弱不正常。 亲兵也不是没见过这帮主子爷们平时抽**,瞬间明白成明是指望不上了,那两千杭州八旗也指望不上了。 应该说,这两千杭州八旗本来就没什么用,从范建中接任杭州将军开始,他就没法完全压制控制这些八旗军。 没办法,范建中是汉八旗,这两千杭州八旗军,大部分都是满八旗。 满八旗大于蒙古八旗,蒙古八旗又大于汉八旗,直接高了两级! 要不是范建中才是杭州将军,见到成明这副都统还得跪下问安。 两千八旗军平时就是放养的,了不起骑着马出去溜溜弯,操练是不可能操练的,操练多累啊! 就说这城墙上的八旗军,不少人为了抽**抽的爽快,连甲都没穿,就套了件八旗兵的号衣便上来装模作样的守城了。 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浙江巡抚阮元都知道杭州八旗比绿营还烂,所以平叛也不带着他们,生怕这帮八旗大爷在战场上磕着碰着,又给他惹一身骚。 汉军从攻城到入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阻击。 两千杭州八旗军,要么抽**抽的少,见到汉军来了,就麻溜起身想要跑路。要么就还靠躺在城墙马道上,横七竖八的来回翻滚发癫,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清安泰让亲兵去拉人守城,不过片刻亲兵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大票人。 “几位大人,藩台大人……额不,是那满狗鞑子就在前面。” 看着亲兵点头哈腰跟在王锟边上,清安泰已经彻底无语了。 王锟身后全是府衙、县衙凑出来的三班衙役,他没叫着那些大户,生怕被大户们抢了功劳。 王锟说道:“清大人(汉官的称呼习惯,比如和大人),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免去皮肉之苦!” 清安泰冷笑:“你们这些尼堪汉官,我大清养着你们,让你们做官,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大清,报答万岁爷的!” 王锟摇了摇头,什么狠话都不接,直接一摆手:“摁住!” 十几个衙役冲了上去,手里还拿着绳子。 清安泰身边的几个亲兵,不用下令,自觉乖乖退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清安泰被踹倒,然后封口背手绑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汉军已经基本控制各段城墙。 两千八旗军,被俘虏了一千八百人,另有两百人不是逃散了,而是抽的**不够劲大。所以脑子有点清醒又伴着晕乎混乱,跑的时候都没管自己跑的地方是不是出口,反正见到能出去的地方就跳。 两百多人就这么直接跳城了,临死前脸上还挂着不正常的癫狂。 (本段取自门徒那个自然跳楼摔死的“傻逼”) 王锟带领杭州众官吏投降,又拉出五大绑的清安泰:“将军,此人就是浙江布政使清安泰,出自满洲镶黄旗费莫氏,他不可能投降大汉,所以罪官等将之绑缚,献于大汉王师!” 吴俊听不懂什么满洲镶黄旗、费莫氏,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是八旗,是满洲鞑子就行了。 吴俊摆了摆手,完全无视了清安泰的挣扎呜咽:“拖下去,过两天跟那些鞑子俘虏一起,全部拉去菜市口给百姓们看砍头。” 大汉目前对满洲八旗的态度,已经放的很宽松,妇女、儿童不会再随便滥杀,这些都是人口资源啊! 不过,满洲男子除外,凡是见到满洲男人,不论是不是满洲兵,一律杀光屠戮干净。 送进矿场挖矿也不用了,大汉没那么多粮食去养这么多闲人废物。 而且,汉王已经下达旨意,今后满洲民族都会被彻底取缔,不会再有所谓满人了,只会有汉人和其它少族共存。 别怪汉王太心狠,既然是反清,那就该物理上消灭,文化上也要消灭,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清安泰听到要砍头,顿时挣扎的更剧烈,甚至一个没注意,就让这家伙挣脱了押着他的两个衙役,不住的跪在地上磕头。 这是……求饶? 呵呵。 之前表现的那么大义凛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王锟还真以为这家伙会宁死不降,跟着杭州一起殉城呢! 可惜,磕头求饶了没用,吴俊理都没理就走了,两个汉兵冲上去,对着这鞑官就是拳打脚踢,直接把人打成猪头了才拖走。 一天以后,杭州城陷的消息,传至南边的萧山县和北边的余杭县。 余杭、萧山二县瞬间如临大敌,匆忙召集衙役民壮守城。 余杭、萧山两县,一个地处大运河,一个又是背靠杭州府,那可都是膏腴富庶之地。 所以这两县的县令,有一个算一个,贪污作恶起来,那可都是恨不得刮地三尺,就算投降了估摸着也难有好下场。 毕竟,大汉兴许能念在献城大功,减轻他们的罪责,但要是罪责实在太过恶劣,只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保底都要送去奴隶矿山挖矿,像他们这样的文人,就算去寻常矿山挖矿,都得元气大伤,何况是专门为十恶不赦的犯人和鞑子准备的奴隶矿山。 余杭、萧山两县手忙脚乱,准备着守城。 而吴俊这边,一面忙着恢复杭州城的治安秩序,一面也在加紧清算杭州满城,将其中的满人鞑子全部集中清理了出来。 男的都被集中关押,审也不用审了,直接拉去菜市口给杭州百姓看砍脑袋。 妇女儿童,老的送去济养院干活,年轻的勒令改嫁,孩子也全部改为汉名,送去济养院,今后只能学习汉文汉语。 不过,为防万一,这些鞑子改汉的孩子,日后不能考科举,不能做官。 三代以后完全归汉了,才能免去这些限制。 …… 又过两日,汉军从杭州出兵,南北各分五百兵。 萧山县离杭州最近,就隔了一条富春江,还有大运河可以通行。 五百汉军直接乘坐水师的战船,就到了萧山县。 萧山县令杨如彭见到才区区几百汉军兵临城下,顿时信心大增:“汉贼才来这寥寥数百贼兵,真是嚣张至极。儿郎们,随本县一起杀贼!” “杀啊!” 话音喊完,没人动作,反倒乡勇衙役全都默然看着他。 杨如彭瞬间意识到不妙,正要开口求饶。 衙役里的一个班头挥手:“上,抓人!” 七八个衙役一拥而上,一下子就把杨如彭摁在地上。 那班头幽幽说道:“太爷,萧山县就靠在运河边上,又是浙盐往来重地。汉军走运河水路而来,杭州雄城都丢了,那帮八旗大爷都顶不住,何况我们萧山县一个官兵都没有,全靠俺们几人是守不住的。还是用太爷这身官袍,来换我等弟兄一条活路吧!” 五百顺着运河南下的汉军,都还没开始攻城,萧山县就主动投降。 如此顺利,给带兵过来汉军千总,都看的相当无语。 浙江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一路打过来,也算是攻城略地了,结果愣是一场正经仗都没打过,全特么投降了。 唯一没投降的,反而还是作为浙江门户的严州府。 这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却是多方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先是浙江巡抚阮元和浙江提督李长庚,为了镇压起义带走了全省绝大部分的清军,直接导致杭州府城兵力空虚,只有两千废物一样还抽**抽嗨了的八旗军守城。 就连被杭州将军范建中寄予厚望的浙江水师,也被大汉招抚的海盗王蔡牵堵在了杭州湾外面,进都进不来。 再加上,吴俊带着大军完全不攻打严州,反而直接分兵越过去,让包括浙江巡抚阮元在内,所有浙江官绅都以为严州已经失陷。 严州失陷,浙江就是一栋没有门的房子,外人想进就进,而他们反而出不去。 如此,杭州大城自然打都不敢打,浙江按察使王锟就带着杭州众官吏果断投降了。 因为他认为严州没了,杭州能挡住汉军一次两次的进攻,但挡不住八次、十次,汉军可以随时进来,他们又出不去,杭州早晚要失守。 过程全错,结果全对! 萧山县投降的当天下午,余杭县也被北上的五百汉军拿下。 余杭县倒是没投降,余杭县令还真就死硬守了一下城,但就硬了那么一点点。 余杭县的守军,总共就二十多个召来的衙役,还有一百多强征上来的民夫。就连护城桥都没拆毁,也是不敢出城去拆,生怕汉军什么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五百汉军,大摇大摆过护城桥,而后推着梯子两三步就爬上城墙了。 县城周边的百姓,还主动把门板贡献出来,给汉军做盾牌用。因为汉军随行的一个文教官给他们承诺,打下余杭县就给他们分田,还给他们发放粮食,让他们吃饱饭。 浙江省城杭州府大部,就此被汉军拿下。 南下的汉军还拿了萧山县,兵锋可以通过大运河,直抵绍兴府城。 杭州以西,临安、于潜、昌化三县,汉军暂时没去打。但他们已经被堵住,什么时候归附,就看汉军什么时候兵临城下。 绍兴知府李亨特,此刻已经慌乱到不知所措。 汉军拿下了萧山县,离他已经近在咫尺,可以随时通过大运河,南下来打他的绍兴府。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还是汉军的老熟人,他的父亲就是已经战死快一年的两江总督李奉瀚。 李奉瀚战死九江,又葬送两江数万大军。虽死然罪责难免,他的次子李亨特因此降级,调任到了绍兴知府。 就这,还是因为他们家族是汉八旗的,勉强也算是末流旗人,免去了大部分的罪责,还能继续做官。 李亨特自觉守不住绍兴府,但又不敢投降,更不敢逃跑。 他是旗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能硬着头皮死守绍兴。 同时,又连忙快马加鞭,一天之内连发三道求援信,跟金华府的浙江巡抚阮元求援。 阮元看到绍兴知府李亨特的求援信,人都已经懵了。 什么情况? 汉贼大军不是在兰溪县跟他对峙吗? 怎么突然就打到杭州了,而且还把杭州已经打下来了。 布政使清安泰、杭州将军范建中,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跟他们对峙的汉贼都快有上万人了,分兵出去的了不起不会比这个人多。杭州又是大城雄城,算上两千八旗军和浙江水师,怎么说都不至于守不住吧? 而且,问题是这才几天,他们跟兰溪汉贼对峙一共就那么几天,杭州就已经没了? 阮元想不明白,找来李长庚,把求援信给他看了。 李长庚同样一脸茫然:“杭州没了?怎么没的?” 阮元说道:“现在问题,已经不是杭州怎么没的,而是我等必须尽快夺回杭州,否则,杭州满城……” 后半句不用多说,不说汉军以往名声,就说这类反清的反贼,对八旗和满城绝对不可能手软。 要是满城毁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倒霉。 (本章完) 第356章 杀穿浙江(二合一) 第356章 杀穿浙江(二合一) 兰溪县。 “报!将军发来急电,杭州已下,令我军伺机东出,牵制金华府的清军,不可使其跳出金华。待将军率大军南下,配合浙东红巾军、浙中十八局义军,共同合围清军!” 听着电报兵送来的急电译文,吴猎虎抬手回复道:“回电将军,就说我部已得军令,金华府的清军跑不了。” 电报兵又匆匆退下,跑去发电报回信去了。 兰溪县令王廷宪适时的上前,谄笑恭维道:“下官恭贺大汉王师,拿下杭州城。杭州一下,这浙江基本算是定了,伪清浙江巡抚阮元、提督李长庚,不过是在金华府尤做困兽之斗罢了!” 跟阮元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兰溪县是扛不住汉军的进攻,这才被攻破拿下。但实际上,汉军分兵南下兰溪的当天,县令王廷宪就自己剪了辫子,主动跑出来献城投降了。 这家伙的想法很光棍,自己年前才刚补的县令官职,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敲定修纂县志的章程。 可以说是连贪污都来不及贪污,更没造过什么恶事,投降了也不会受到罪责,反而还算是立了大功。 而且,阮元这位浙江巡抚,带着浙江大军来到金华府平叛,战绩实在是打得太难看了。 一帮子造反的愚民百姓罢了,居然能费这么大力气,问题是到现在都还没打赢。看来这满清朝廷是真不行了,还是赶紧投降保命,兴许还能在新朝混一个从龙之功。 说白了,这就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在伪清这边没当两年官,对清廷没啥归属感,再加上这货还是江苏人。 王廷宪看得很明白,大汉连浙江都快搞定了,江苏怕是也很快保不住了。 自己现在投了,不仅不会祸及家族,家族甚至还得感谢自己呢! 过了两日,吴猎虎都在下令筹措军粮辎重,整军备战了。 伪清这边才刚刚得知消息,这速度比之汉军慢了不止一星半点。 阮元和李长庚全都害怕满城出事,已经顾不上金华府的农民军和兰溪县盘踞的汉军了,就连温州府都被直接放弃,立刻就要回师杭州支援。 然而,早就已经养精蓄锐、严阵以待的吴猎虎,通过监视的探马得到清军异动的消息。 吴猎虎拔刀大喊:“传令下去,清军鞑子要逃跑了,全军给我追上去,杀鞑子!” “杀鞑子!” “杀鞑子!” 吴猎虎麾下的汉军正兵,虽然只有两个镇,但却有民兵营六千余人,加起来就是总兵力接近一万人。 民兵营战力不如正兵精锐,可汉军的民兵那都是农闲操练,操练的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战争军阵,就算从军打仗了也要支付军饷,军粮军械通通管够。 这比起操练、粮草、军饷都严重不足的清军绿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战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粮饷不足,不可能养的出可战之兵。 说起来,这也是清军绿营战力下滑厉害的主要原因,地方的贪腐糜烂太过严重,就连部分八旗军粮饷都不充足。 福州的八旗军,就曾闹过数次饷,还干死了几个福州将军。 阮元和李长庚率领数万清军,刚刚离开金华府城,准备驰援杭州。 “报!” “抚帅、军门,大事不好,汉贼,汉贼从兰溪县杀来了!” 清军刚出城不过数里,撒出去的探马游骑就匆忙赶回来报告。 听到探马报告消息,阮元和李长庚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和愤懑。 他们知道肯定没那么容易撤走,可也没想到,汉军的动作能这么果断,他们这边刚有撤退动作,汉军就直接杀过来了。 而且,看这杀过来那么迅速,明显是早有准备。 李长庚一脸凝重说道:“兰溪县的这股汉贼偏师,应该已经知道杭州的消息了。若是不把他们吃掉,或者击溃,我们走不了,甚至还有被汉贼合围夹击的危险。” 阮元不懂军事,只能问道:“军门可有把握?” 这问题给他问的,任何大战没开打前,将领怎么可能百分百包赢,顶多就是考虑赢面输面哪边更大。 阮元瞬间意识到自己问的不太妥当,改口说道:“军门尽力而为即可,兰溪县的汉贼不过是汉贼的偏师。要拿下杭州府城,汉贼肯定倾尽主力,兰溪县的汉贼战力必定不强,要能击溃最好,打不掉也不要与之纠缠。” “一定死战。”李长庚拱手。 因为知道汉军杀来,清军索性也不走了,就在金华山等着汉军杀过来,能打伏击就打伏击,打不了伏击就正面硬战。 自己几万大军,可能打不过同等兵力的汉贼,但打汉贼的偏师应该还是勉勉强强。 探马是上午送回消息,到了中午汉军前锋营就已经杀到金华山外,不到二里地距离。 汉军前锋营停下,没再继续往前,反而绕着金华山堵住出路。 李长庚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到底是几万大军,要打伏击战确实不好藏身。 那就不打伏击了,打伏击反而忽略兵力上的优势,不如正面硬刚。 正午时分,太阳正大。 双方士卒都已经提前吃过干粮。 清军首先推出了数百门的威远炮和子母炮,这些清兵战力确实不强,军备也很久都没有更新过,但全省大部分绿营兵力都在这里,好歹是能凑出几百门火炮和几千条火绳枪的。 至于红衣大炮? 这玩意太贵了,清军确实有能力铸红衣大炮,但完全没必要啊! 打个农民起义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用威远炮就足够了,大不了就集中一起放炮,还怕打不过一群暴民? 清军没有红衣大炮,不要紧,汉军这边有。 吴猎虎用望远镜看了下清军的火炮,倒也没有耻笑,清军火炮确实不行,但胜在数量太多了,几百门威远炮打起来威力还是不俗的。 吴猎虎说道:“传令下去,让炮兵营先朝清军阵地来几炮,给鞑子掌掌眼!” 不止给鞑子掌眼,还是鼓舞自家的军心士气。 吴猎虎算是打过许多仗,还生擒过鞑子总兵,又有汉王对其印象深刻,这才升到了第六师做一镇指挥使,可他手下的士卒除开亲兵以外,剩下的都是实打实的新兵蛋子。 为数不多的战阵经验,还是跟在杨芳后头,打仗混过一年,而且真正硬仗也没怎么打过。 “轰轰轰!” 汉军炮兵阵地率先开炮了。 十门红衣加农炮,全部对准清军阵地,齐刷刷放炮轰响。 剧烈仿如雷震般的巨响下,清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发现了不代表能反应的过来,更不代表能有时间躲开。 这可是加农炮,不是一般的红衣大炮,近距离轰击人肉阵地,真就跟打在软绵绵的上一样。 十发炮弹无一例外,全部精准命中了目标。 实在是目标的清军阵地太过密集,想打歪都难,就算真打歪了,也能靠球形炮弹和巨大的冲击力,让炮弹继续弹跳杀人。 十发炮弹弹跳起来,威力可不是盖的。 清军密集的炮兵阵地,瞬间就被汉军的炮弹给犁出数道血肉沟壑。 炮弹砸到清军的威远炮和子母炮,子母炮当场被撞散架,威远炮稍好一些,只有炮车被撞烂,炮管主体问题不大。 清军的炮兵阵地涌起一阵骚乱,四分之一的清兵炮手当场吓得弃了火炮,就往自家阵地后方逃跑。 李长庚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拔刀怒喝:“督战队,给我斩杀逃兵!谁敢逃跑,全队连坐!” 清军督战队快速上前,对着逃回来的炮兵,就是挥刀捅枪乱杀。 清军逃兵被杀到不敢再跑,只能再度鼓起勇气,跑回去操持火炮推进。 只可惜,这种刀把子砍出来的勇气,面对汉军的大炮还是无用。 应该说,是清兵的血肉之躯,到底是比不了炮弹更硬。 “轰轰轰!” 又是一轮大炮狂轰。 跟着加农炮一起狂轰的,还有一百多门迫击炮。 “轰轰轰!” “嘭嘭嘭!” 迫击炮的射程太近,一百多发炮弹,就只中了不到三分之一。 但爆炸弹的剧烈爆炸下,每颗爆炸弹里还加装了铁砂钢针。全部炸出来,前排的清兵瞬间被糊了一脸,血肉模糊,而后排的清兵,同样再度被加农炮弹给轰得惨不忍睹。 好家伙,这下前排、后排都享受到了汉军炮火的轰击。 这些清军之前打的可都是农民军,农民军没有火炮,就连弓箭、冷兵器都不齐备。只有他们用炮轰农民军的份,哪里见过现在被汉军大炮轰成这鬼样子? 关键到目前为止,离汉军最近的清军炮手,都还有起码一里地。 这还让他们怎么打? “轰轰轰!” “嘭嘭嘭!” 清军炮手们还在心惊胆战,汉军迫击炮再度放炮。 因为又靠上来十多门清军火炮,威远炮、子母炮射程已经差不多能够到汉军了。纯粹是清军炮手没经验,才一直没开炮,汉军炮手肯定不能给他们反应机会。 这一波迫击炮炸下来,又是七八门火炮被炸的七零八落,清兵伤亡并不大,但看起来十分吓人。 前排清兵,就没几个身体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露出来的皮肤都被爆炸弹里的铁砂刮了干净,暴露出皮下模糊的血肉。 问题是这还没有立刻死亡,还在原地不停哀嚎惨叫。 好了,这下彻底不用打了。 “汉贼会妖术,他们的炮弹会炸啊!” “汉贼会妖术,快跑啊!” 谁先喊的“汉贼会妖术”已经不重要,反正清军炮兵阵地正在开始成片成片的溃逃。 只能说,汉军这波属实也是吃到地域加成了。 乾隆中晚期,刚好也就是浙江这里,距离杭州很近的德清县,爆发过一场席卷了大清十二省的“妖术”案。 别的地方对“妖术”可能已经淡忘不太敏感,但在浙江这里,这“妖术”还是被老一辈人口口相传。 甚至这些清军炮手里,就有许多都是杭州人,或者干脆湖州人,对德清“妖术”都知之甚细。 一有人说汉贼会“妖术”,马上其他湖州、杭州籍的清兵就想到了德清“妖术”,立马就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 清军炮兵阵地,愣是一炮没放,就已经完全崩溃。 李长庚见此,也知道督战队没用了,好在他不只有火炮,同样还有几千条鸟铳。 而且,刚刚一战他已经看出了汉军的弱点,那就是火炮数量太少,重炮、轻炮加起来才一百多门。 能炸的炮弹,确实让他颇为吃惊,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打。 一百多门火炮,能打出来的伤亡还是太有限了。 他有几万大军,几千鸟铳兵,又有两千多拼凑出来的骑兵,完全能够耗的起。 李长庚让督战队把逃兵驱散到侧翼,接着把鸟铳调到前排,藤牌手、长矛手协从护卫,大军直接朝汉军阵地前压。 什么防御试探都不要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吴猎虎用望远镜远远看到清军阵型变化,顿时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清军压上来了,那我们也跟着压上去!” “嘟嘟嘟嘟呜呜呜呜~~~~” 汉军的军号吹响,四千汉军正兵在前,六千民兵在后,摆出步兵方阵朝着清军军阵同样前推过去。 见到此景,李长庚本该高兴,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莫名不安。 李长庚强压下不安,继续指挥大军前压。 他的兵力占优,是汉军的数倍,又是这样纯拼步兵方阵,光是火铳就快比汉军兵力都多,没理由赢不了的。 只要大军不乱,不乱…… 李长庚还在心中默念,忽然就见汉军方阵停下了,刚好停在差不多百米开外的距离,这是火绳枪的最大有效射程之外。 李长庚还在疑惑,紧接便看到汉军的前排,突然架出一个个怪异物体。 那物体好像竹筒子,被他们扛在了肩上,后头还连着火绳。 火绳!? 不好! 李长庚瞬间想到了什么,然而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汉军的火箭弹已经点火了。 “咻咻咻!” “轰轰轰!” 一轮打过来,一百多发火箭弹,全部打满了。 火箭弹的高速度,别说李长庚反应过来,就算他反应过来,及时示警了,这些清兵也不可能躲得开。 躲不开的下场,一百多发火箭弹一起炸,这滋味只能说,他们死的一点也不痛快。 顶多就是突然疼一下,耳鸣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更后面的清兵,就只能看到前排友军,突然炸了,被火焰吞没。 等到爆破结束,地上只有成堆的友军碎片,有的都还在燃烧,散发出阵阵肉香和焦糊味。 后排的清军人都吓傻了,都不给他们大喊乱跑的时间。 那一排火箭弹退下去,又换了一波上来。 “咻咻咻!” “轰轰轰!” 第二轮爆破炸过来。 清军的前锋阵地,彻底被炸懵炸烂了。 之前的迫击炮,部分清兵认为是“妖术”,但还有些将理智些,觉得可能是某种火器。 可这火箭弹,实在太过离谱,怎么还会有这种火器? 就算不是“妖术”,如此厉害的火器,真是人能打得? 没得打了,这下没得打了! “咻咻咻!” “轰轰轰!” 又是第三轮火箭弹炸出去。 吴猎虎分配到的火箭弹,几乎都被消耗一空,再有火箭弹只能从后方补给。 毕竟,这东西目前可是稀缺货,大部分的火箭弹都要供给主力的前五个师,第六师能分配的火箭弹不多,还有不少被吴俊带去了杭州,只是没用上。 但这也差不多足够了,三百发火箭弹打出去,起码带来了数倍的清军伤亡。 就这还是清军站的太密集,火箭弹许多都是重复伤害,没有完全发挥最大杀伤力。 汉军的线膛枪、手榴弹甚至都没发威,清军这边就开始成片成片的溃逃。 火铳兵逃得最快,因为他们刚刚那一拨,起码死了差不多快两成。 两成伤亡,已经超过了一支合格的军队所能承受的伤亡极限。 而且这两成伤亡,死的还尤为惨烈。 李长庚人已经被打懵了,他有想过自己可能会败,但他连汉军的毛都没碰到,就这么输了? 这可是几万大军啊! 李长庚恼羞成怒之下,也是自觉实在交不了差,干脆率领勉强在混乱中聚拢的上千骑兵,就要强冲汉军阵地。 不求反败为胜,至少也要打平! 汉贼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自己一千多骑兵冲过去,汉贼肯定要避我锋芒。如此他就能安然带着残部撤退,后续也还能有一战之力,还能戴罪立功。 想法很好,换做常规军队,可能还真让他打回来了。 只是,他碰到的可是汉军啊!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下,一千多清军骑兵,朝着汉军阵地的侧翼就冲过去。 “抬枪,列阵!” 侧翼的汉兵,在各自军官号令下,迅速竖起长枪,举起藤牌,摆出防御阵型。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马蹄越来越近,汉军这边虽然已经面露紧张,但却无一人乱动。 “弟兄们,清狗鞑子就是纸老虎,他们不敢冲上来的!就算冲上来,他们的马蹄也踩不坏我们的盾牌,反而战马还要被我们的长枪扎成马蜂窝!” “所以,不用害怕,我们是汉军,他们是鞑子,该怕的是他们!” “杀鞑子!为了大汉,大汉万胜!” “我也举着长枪!我也与你们同在!” 数名文教官,手里握着长枪,就站在这些长枪汉兵中间,不停呼喊鼓舞士气。 李长庚人已经要傻掉了,他的骑兵都快撞上去了,这帮汉贼士卒难道就不怕吗? 怕是肯定怕的,但汉军有着操练到了肌肉记忆的纪律性,又有充足的粮饷补充和战死抚恤,再加上文教官日日宣教下的精神思想。 三位一体下,汉军士卒已经到了即便恐惧,但依旧敢于拿起武器战斗的地步。 “哒哒哒哒!” “吁!!!” “哒哒哒哒!” 清军骑兵到底没敢冲上来,就在快撞上的前几秒,迅速勒马掉头。 再不掉头,就真撞上了。 跟汉军文教官说的一样,骑兵作战往往都是以恐吓为主,真正骑兵冲步兵,那是纯煞笔的行为。 只有真正用于冲阵的重骑兵、铁浮屠这一类,才能去强冲步兵方阵。 就这,还得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才会去强冲。 而且,到了中期南宋有了重步兵以后,金国铁浮屠就不敢再冲步兵方阵了。 重骑兵和重步兵,重步兵厉害,只有机动性重步兵跟不上骑兵。 李长庚率领骑兵绕回,还想再找机会,但他已经失去时机了。 “抬枪!” “瞄准,射击!” “砰砰砰!” 两百多杆线膛枪,紧急调来了侧翼,不用点火绳,直接瞄准以后开枪射击。 一千多清军骑兵,当场倒下去一百多人。 又有两百多骑兵,战马受惊之下,给他们瞬间摔下马去。 李长庚见势不妙,想要带兵远遁逃跑。 “瞄准,射击!” “砰砰砰!” 线膛枪射速可比火绳枪快多了,第二轮射击随即而来。 李长庚毫无防备,有防备也没用,距离太近了,他身上的甲可挡不住线膛枪的空心子弹。 而且,这家伙身上穿的衣服,明显就是清军将领一级。 几乎就是十几条线膛枪,同时打他一个人,连他座下战马,都被打了好几枪。 堂堂大清的浙江提督,就这么被汉军乱枪打死! 尸体重重摔落马下,战马顶着几个枪眼,发疯到处乱跑。 提督战死,余下数百清军骑兵,群龙无首下瞬间四散溃逃。 浙江已经完了! (本章完) 第357章 三路合攻 第357章 三路合攻 两个时辰后。 汉军正在打扫战场,清点清军俘虏。 数万浙江绿营清军,算上连续几波被汉军用大炮、火箭弹、线膛枪打死的,总共加起来的伤亡还不到三千多人,差不多占了浙江绿营清军的一成左右。 又有逃窜过程中跑的太急,踩踏受伤以及致死的一千多人,余下的几乎全部投降,不投降的也跑不出去。 李长庚和阮元选的伏击场地太好了,背后就是金华山,埋伏汉军不成,倒把自己的退路给堵住了。 想跑可以,一个人大晚上翻山跑吧! 除了李长庚比较倒霉,被汉军用线膛枪给乱枪打成了人体马蜂窝,比起历史上被蔡牵干死,也就提前了几年而已。 伪清浙江巡抚阮元,这家伙没死,但也没趁乱逃掉。 因为这货**瘾犯了,作为浙江官场头一批抽**的瘾君子,这货抽的**不仅毒性最强,而且还量大管饱,成瘾性早就无法自拔了。 反正吴猎虎看到这厮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这货是个三十几岁的壮年巡抚,就那形容枯槁、身体瘦弱的样子,说他六七十了吴猎虎都信。 再看这货因为李长庚战败,急火攻心之下又犯**瘾,别说逃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倒在了地上直抽搐。 吴猎虎去年在皖南,带兵抓过那帮抽**的官绅子弟,所以一眼认出:“这狗官是**瘾犯了,引发的癫痫,立刻把他移到草地上,再给他铺一件软点的衣服。” 两名士卒快步上前,把人给抬到了松软的草地上,又往身下铺了件衣服。 吴猎虎又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前皖南的大夫如何做的,说道:“还有……嗯,把他衣领、腰带都解开,再把他身子侧放着,别让他把自己憋死了,剩下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恢复了。” 能不能恢复都无所谓,这么一个抽**的伪清狗官,还带着大军跟汉军干了一仗,此前还在打金华的农民军和温州的红巾军,明显就不是好东西。 恢复不了,戒断死了,那算他命好,可以少受点罪。 恢复了,正好拉回去,好好给他算笔总仗,直接砍头都算汉王大度,就怕死罪够不上,活罪难逃。 大汉境内的那些奴隶矿山,几乎年年都在死人。不光是被折腾死的,还有实在受不了罪而自尽的。 除了浙江巡抚阮元在内,吴猎虎这边俘虏的几个清军总兵,甚至守备、千总,居然都或多或少都沾过**,这浙江官场简直堪称是一个小型**窝了。 吴猎虎这下明白了,为何浙江清军战力这么差了,上层文官武将全都在抽**,军队要能有战斗力,那才叫有鬼了。 当天,吴猎虎就把自己这边的战报详情,全部报给了吴俊知晓。 吴俊得到捷报,顿时颇为无语,他还以为只有杭州兵力空虚,这才能被自己拿下,感情浙江清军全是战五渣。 他留下吴猎虎的偏师,主要目的是作为牵制,居然真能打赢几万浙江清军,甚至自身几乎没什么伤亡,只有几个水土不服的感冒拉肚子。 “没来浙江前,我以为不说是场恶战,好歹也是场硬战。” 吴俊摇头说道:“没想到啊!” 参谋官石修文说道:“这样倒也正好,我们生擒了伪清浙江巡抚,又大破伪清数万大军,还拿下了杭州大城。浙江其它州府虽还没打,但浙江大势已定,剩下就是慢慢来了。” 吴俊点头:“说的不错,立刻把这封报文,给镇海侯也送去一封。还有让我们的骑兵探马,把信书全部散发出去,再给温州红巾军也去一封。” “是!” 下面等候的电报兵,马上接过信书退下。 翌日上午。 大汉镇海侯蔡牵,在沈弘文的陪同下满脸笑容,亲身来到杭州城会见吴俊。 “哈哈,吴将军,久仰久仰!” “哈哈,镇海侯哪里,本将军已在城中设宴,还请镇海侯入宴一叙。” 双方一见面,就仿佛多年未见好友,没说两句话就已经互相拉着手,入了杭州城。 沈弘文作为陪同的汉使中间人,反而倒像是成了局外人。 蔡牵在杭州城待了足足一天,具体吃了什么、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反正蔡牵出来后,笑容依旧,而且第一个命令,就是全面改组整编带过来的海盗舰队,同时替换全新番号——大汉福建海师舰队。 大汉水师大都督府统辖下的两个水师,全都属于内河水师舰队,番号分别为洞庭湖水师和长江水师。 跟海师的番号是完全分开的,就连海师的番号,实际都是出兵前就已经定下。 若是蔡牵接受,就授予福建海师的番号。 不接受,那就不接受吧! 蔡牵的福建海师舰队改组完成,立刻便南下回闽浙沿海的边境,之后什么都不做,凡是从南边来的水师,一律都打。 蔡牵麾下的舰队,多为海盗团,海上战力自然有,但上了岸战斗力堪忧。 这也是海盗集团的通病,就连当年的国姓爷都难以避免,国姓爷是真水战天下无敌,陆战看的捉急。 所以,聂宇对蔡牵的期望值,从始至终都是让他堵住清军福建水师,能打过最好,打不过爷没关系,堵住不让福建水师北上就行。 没有了福建水师助力,汉军在东南就没有任何威胁,福建的绿营、八旗全都威胁不了汉军的。 就连闽浙总督觉罗长麟,这家伙敢不敢孤军北上都难说。 毕竟,一个靠着杀良冒功,才立下大功,平步青云的总督,你指望他能有多少底气本事在身上。 蔡牵率领大汉福建海师舰队,南下闽浙沿海的同时,红巾军也正式宣布率领温州全府归附大汉,红巾军首领瞿文光也亮出了大汉授予自己的指挥使官职。 指挥使官职不是很大,对比攻占一府献土的还有些小了。 但没关系,官职小了,立了大功才好封赏。 要不然起步给的太高了,汉王咋封赏你? 眼看温州红巾军都亮明了立场,宣布内附大汉,金华府此前被清军打得狼狈不堪的十八局义军,犹豫再三后随即也选择了归顺大汉。 毕竟,这帮十八局的义军,说白了真就是农民起义,没有掺杂一点点的“士绅阶级”、“知识分子”。 这倒不是阴阳怪气,而是十八局义军的反抗理由,明显比起瞿文光他们来的更纯粹。 瞿文光这些人建立的红巾军,有地主,也有商人,甚至还有原来的清军。他们反抗的一部分原因是官府压迫太狠,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看出伪清快不行了,索性自己也快混不下去,那就趁着还有能力,梭哈拼一把。 成了从龙上船、封侯拜相,不成大不了一死,造反哪有不死人的? 十八局义军,他们的理由就更纯粹,他们就是单纯活不下去,伪清官府压榨太狠,便联合起来武装抗税。 抗着抗着,就造反了。 现在,伪清官府被汉军打败了,之前迫害压榨杀戮他们的清军,也被汉军杀败俘虏。汉军接管了金华府,而且似乎名声还挺不错,百姓、商人都在夸他们。 听说,好像还要给他们普通百姓佃农们分田,那些汉军下来的文教官先生,更是告诉他们,只要做了大汉的子民,人人都能有地种,被贪官压迫了也有汉王给他们做主。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那些文教官描绘的东西,确实让他们心向神往。 金华府、温州府、杭州府、舟山群岛,就这么短短半个多月,已经全部归于大汉。 严州府后来得到消息,挣扎了许久,又被城中大户豪族裹挟,已经不可能再掌控局势。 严州通判张灼、建德县丞李承端,一起解散了乡勇民夫,写信遣人去找大汉请降。 严州府拿下,算上前面战局的几个州府地盘。 浙江的三分之一,就此挂上了赤色的大汉旗帜。 接下来,吴俊和吴猎虎还是没有合兵,吴俊甚至再度分兵,硬生生又分出一镇正兵、两千民兵,作为偏师攻打绍兴府和宁波府。 吴猎虎的偏师,则南下进攻处州府和衢州府。 温州府的瞿文光,北上会攻台州府,打不下来也没关系,打上大汉旗号等着北边的汉军偏师到了合攻也行。 吴俊自己,亲率四千汉军、一千民兵,只留一千民兵驻守杭州。 余下五千大军,全部北上去打湖州和嘉兴。 打完这两块地方,就能配合汉王大军,一起速攻拿下半个江苏了。 东路的汉王大军,已经从安庆府出发,又在太平府跟杨芳的第五师主力合流,准备攻打江宁府。 一路上有着水师负责调运粮草辎重,汉王这一路大军,反而钱粮消耗是最小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浙江大军配合外,正在淮南打仗的白楠,同样会打穿滁州,从滁州东出南下。 三路夹击江宁府,汉军这次势在必得,定要光复南京! 而且,还是要速战速决,三个月内必须结束江南大战,否则大汉的钱粮真的扛不住。 这可是十几万大军的动员战争,民兵消耗的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本章完) 第358章 围南京 第358章 围南京 江宁城,不,现在应该叫南京城。 南京城此时已经被汉军给围了。 昔之虎踞龙盘,加以黄旗紫气。 这说的便是南京城了,别管六朝古都到底吉不吉利,南京确实是南方政权定鼎建都的不二之选。 几十年后的太平天国,攻打已经衰落的南京城,都带了十几万大军(号称五十万),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用上棺材炸城的爆破战术。 就这都失败了一次,炸进去了又被反推回来,到了第二次再炸城强攻,才算打进了南京。 如此防御,足可见南京坚城的防御到底有多难打! 江宁八旗虽然已经糜烂腐败,但汉军来了可是要杀人的,八旗妇孺或许能活,但普通八旗都得变成溜溜球。 强烈求生的意志下,还真就让这些糜烂的江宁八旗军,还有爱隆阿带来的两千多徐州镇绿营,同仇敌忾起来。 只是,同仇敌忾的作用不是很大,因为江宁府城的清军兵力太少了。 江宁府城有江宁八旗4300人,满打满算再加上爱隆阿支援的徐州镇绿营,总兵力刚刚过了六千而已。 六千清军,够干嘛的? 江宁将军富昌是新来的将军,两江总督李奉翰战死,嘉庆没有派新总督下来,导致富昌没有多少话语权能够募兵。 但凡他敢募兵,就算打赢了,他的政治前途也彻底完蛋了。 江宁府城只有六千清军,反观城外围困的汉军,总兵力足有三万多人。 三万打六千,兵力有着五倍之差。 军心士气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富昌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汉军营寨,已经快把南京城给围严实了,就连水上也巡弋无数船只,个个悬挂大汉旗帜。 这些并不全是汉军水师的战船,甚至有相当一部分都属于汉军水师征用的民船、商船。 但富昌不知道啊! 富昌和爱隆阿麾下的八旗、绿营军卒们,同样也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汉军水师已经强大到此等地步,战船阡陌纵横,已经完全控扼整段长江了。 这下还怎么打? 完全没办法打了呀! 爱隆阿脸上带着焦急:“现在该怎么办?汉贼大军已经把南京城给围了,而且还是围死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们已经跟外界断了联系,求援都做不到了。” 富昌同样满面愁容,左思右想半晌,问道:“若是死守的话,我们这六千兵能有几成胜算?” 爱隆阿闻言都有些不敢置信,黑着脸回答:“六千人打三万,你觉得能不能赢?” “可我们是守城啊!不是都说守城只需攻城十之一二,便能保城防无虞?”富昌还有些不死心。 爱隆阿听到这里,发现这货是真不懂兵事,万岁爷怎会派这样的傻子来当江宁将军……哦,好像江宁八旗本身也烂透了,江宁将军懂不懂打仗,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那没事了! 爱隆阿无奈说道:“正常来说确实如此,但这些都是兵书上的理想情况,实际打仗还要考虑军心士气,还有城池的大小。我们守的可是江宁巨城,六千人怎么守的过来,而且我们的军心士气如何,还用问我吗?”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富昌再无知也能听懂了。 确实,自家的军心士气,不能说一点没有,只能说到现在还没崩盘,全靠怕死在撑着。 可是守城要的是士卒们不怕死,敢打仗,靠着怕死才没投的军队,让他们不怕死的去守城,这不就是左右脑互搏吗? 富昌不说话了,爱隆阿却不能不说。 爱隆阿正色道:“六千守军,守肯定是守不住的,除非江南河道总督和漕运总督,立刻带兵过来援救。甚至就算他们两个带兵来救,能不能打得赢汉贼还是未知数。当务之急,要想守住江宁,这六千人肯定不够,必须募兵,起码也有募集一万以上的乡勇民夫。” 富昌还以为爱隆阿有什么高招,绕了半天还是要募兵。可募兵他又不敢,募兵不一定能打赢,就算打赢了,朝堂上肯定也会有无数人攻讦他。 守住南京了,确实是功劳一件,可私自越权募兵,同样也是大罪。 今日敢越权募兵,明日就敢造反夺权。 伪清鞑子朝廷,不仅喜欢防汉,还喜欢防蒙、防满,只要能保住老爱家的权力,所有人都是奴才,都是可以出卖牺牲的狗奴才。 富昌反复思量半天,思量到了**瘾发作,都没有下定决心。 富昌不敢募兵,跑去城楼里抽**避而不谈,爱隆阿虽然恨不得给富昌两耳巴子,但他同样也不敢募兵。 富昌要是私自募兵,好歹是江宁将军,可以解释说是没有总督,自己为了守卫江宁。 有罪,但罪不大,还能保得住。 爱隆阿敢募兵,那你是想干嘛? 你只是徐州镇总兵,虽然也是旗人,但做的就有些太过了,越权越的太大,很难没有嫌疑,没有嫌疑也得有嫌疑。 要不然其他旗人效仿了怎么办? 毕竟,我大清从乾隆晚期,就开始对旗人进行裁撤出旗,用表面上的意思是为了旗人好,让旗人可以自力更生。 但实际上呢? 被裁撤的都是汉八旗、蒙八旗,满八旗一个没裁,反而还在增加人数。 呵呵。 这是要自己当人上人,还不带着别的旗人,会玩是真的会玩,抽象也是真的抽象! 嘉庆中期攻打北京城的天理教起义,其中就有不少被裁撤的旗人、包衣奴才加入。 爱隆阿和富昌不欢而散,富昌缩在了城楼里抽**,爱隆阿则也自己找了处地方,同样缩起来抽起了**烟,放松舒缓心情。 别说,这**配烟草,确实快活似神仙啊! 就在这两位南京城的最高统帅主将,全都吞云吐雾、醉生梦死的时候。 城中,一处豪门大宅。 陈林正在跟几个大族士绅、粮商盐商会合见面。 陈林当先说道:“汉王亲临南京城,并率五万精锐大军,已将南京城团团围困。淮南、浙江已经俱下,这两地的王师大军,同样也在聚兵会合。届时便是十万大军围困南京,这南京城已经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又是长出口气。 他们都是此前主动联络陈林,表明愿意配合反正的士绅商贾。 现在汉军终于打来了,还是汉王亲率十万大军杀到,可能实际兵力没那么多。但没有十万也有五万了,五万大军攻打南京,南京确实顶不了。 众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士绅问道:“陈掌柜要我等如何去做?” 陈林笑道:“南京城太大了,若是我军强攻,怕是会有不少伤亡,而且难保清军不会狗急跳墙,趁机屠戮破坏南京城,给我大汉带来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此战,除了我军在外围困攻打,我等也要在内里应外合,一起合谋夺城!” 又一士绅皱眉提醒:“可是官府……清军并不在城中募兵,那江宁将军富昌是个胆子小的,他不敢承担这募兵罪责,我们手上无兵,怕是不好动手啊!” 陈林摇头:“伪清不找你们募兵,你们就不能自己私下里来?” “可是……” 陈林挥手打断:“我知道你们也害怕,但这是打仗攻城,哪有不冒风险,不死人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们做太多事,稍微募集一些人马,届时待到我军在外攻城,我们就在城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清军发现城中有内应,必然会自乱阵脚。” “至于募兵会不会被清军发现,清军早晚也会发现,但只要我们中午发动,那不就能赶在清军发现前,动手夺城了?” 早晚发现,那就中午动手? 这个笑话挺冷的,但说的道理很明白。 私自募兵当然会被发现,但他们又不是一直募兵一直等,募兵募够了,直接发动夺城,不就屁事没有了? 众人思路被瞬间打开,终于不再畏首畏尾。 最开始发问的那个士绅点头:“陈掌柜放心,我等这就回去以护院家奴为名,多多募集青壮,还请王师天兵也能尽快动手。” “嗯,还有,届时放火,不得随意焚烧民宅,就算焚烧民宅了,也要出钱补偿。” “……” (本章完) 第359章 禁糖(?) 第359章 禁(?) 长江沿岸,汉军大营。 聂宇没有在意南京城里的内应串联,此时的他正看着来自浙江、安徽两省的战报文书。 目前来说,大汉对江南的战略计划,已经基本完成大半。 淮南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白楠的大军所过,不是在受降,就是在受降行军的路上。 稍微算是有些麻烦的,还是淮河南岸的最后一个凤阳府,这里已经紧挨着淮河,拿下了,大汉就能完全控制安徽境内的全部淮河流域。 凤阳知府李尧栋,这家伙是个硬骨头,面对汉军杀来也能凛然不惧,而且还敢募兵守城。 这货又与其他伪清官员不同,他的地方官声还极好。不止在士绅地主,还在平民百姓,都觉得这位知府老爷是位难得的青天。 在任期间先后赈济过数万水患灾民,修葺了凤阳府的沿河堤坝,又打击往来的漕帮私盐。 白楠没空在凤阳府耽搁,索性留了一支偏师在此对峙,余部全部东出杀来江苏,跟汉王的东路大军会合。 与之相比,浙江的兵势反而要更为顺利。 不仅灭掉了伪清在浙江的大部分清军,还阵斩伪清浙江提督,活捉伪清浙江巡抚、浙江布政使、浙江按察使及浙江学政官,三司在内的各级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杭州将军阵前暴死,只能说是便宜他了,不用被当众砍脑袋,但也差不多了。 就在吴俊带着大军北上湖州的时候,这货的脑袋已经被从尸体上切下来,跟另外两千颗八旗脑袋,统一挂在了杭州城墙一圈。 预计还要挂个一周左右,之后才会集中起来焚烧掩埋。 当然,聂宇并不关心这些八旗的脑袋,砍脑袋挂城墙都是出征前他就已经下过的命令。 聂宇真正关心的反而是浙江战场,战报所表述的一些隐性问题。 杭州两千八旗军,全都在抽**抽烟草。 而伪清浙江巡抚及各级总兵官,乃至下到千总,居然无一例外,全都沾上了**恶习。 浙江官场已经烂掉了! 甚至还不光是浙江官场,这许多伪清官员抽上的**烟草,根据汉军最后审问出的结果,源头全都清一色指向了闽商和闽产**烟草。 聂宇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不好看,他之前有想过福建、广东的**可能已经有些泛滥。要不然也不至于传到他的湖南,还被地方官当成可以创收的经济作物,还鼓励百姓去大规模的种植推广。 可是现在,这何止是有些泛滥,都催生出了专门的福建贩子,还把福建的**推销到了浙江。 虽然目前来看似乎只有浙江官场沾染,但这东西就好像病毒,只要有一个人产生症状,基本这一圈都没得跑了。 聂宇放下浙江军报,左思右想后对身边随从听用的袁名曜问道:“袁卿,你说要是孤想要彻底禁绝烟草,该当如何去做?” 袁名曜正在做笔事记录,忽然听到汉王提问,问的还不是眼下围攻南京城的军事方面,反而是有关烟草的问题。 烟草不是已经被大王解禁了,还允许湖南、江西山地种植,怎么突然又要禁绝了? 袁名曜心中疑惑,但没有直接问出来,反复思量过后回答:“若大王要禁绝烟草,当以严刑峻法为先,先制定烟草律法,禁止烟草种植,而后地方官才能有法可依,有理可据,对烟草进行打击禁绝。” 聂宇摇头:“可是孤明明记得,这伪清到前明律法,都对赌博、妓院做过规定,不得赌钱及做皮肉生意,甚至前明还曾多次公开强调,但为何到头来还是妓院、赌场大行其道?” 袁名曜听到这,心里似乎有了些猜测,看来大王并非是要禁烟草,而是要旁敲侧击问别的东西。 袁名曜认真思考片刻,回答:“前明、伪清虽都已立法,但也只是立法,前明、伪清的朝廷,都只是有法可依,而无执法之行。” “举个例子,便如我大汉的都察院,能够监察百官贪腐。因为有了都察院御史、密探的严格监督,地方官员才能秉公守法,不敢贪赃枉法,我《大汉律》中有关惩治贪污的律例,才能切实有效。” 聂宇微微点头:“袁卿的意思是,我大汉也要建立配套的烟草监管部门,才能对烟草实施监管控制,而不至于立了法,却因无人执行,反而如同摆设?” “正是。”袁名曜拱手。 聂宇挥了挥手,袁名曜立刻退回去,继续做着笔事记录工作。 这差不多就是他最后一两个月的活了,等这一仗打完,他的中枢任职期满,就可以外放去地方做知县了。 而且,还是今年要新设的鹤峰、隆回(宝庆)、凤凰(湘西)三县之一去做官。 袁名曜作为恩科状元,果断选了凤凰县。 因为他听说那里之前是湘西,湘西这地方一听就是穷山恶水,不好治理。 榜眼魏辅邦,选了隆回县,他本来就是宝庆邵阳人,距离隆回县的选址就只有几十里距离。 隆回县都是瑶,非常排外封闭,跟广东过山瑶有的一拼。 大汉光是收服他们,都是先打后锤,锤死了瑶的瑶王,又前后锤了好几波反抗,才终于把这帮瑶勉强打服,愿意稍微听话不唱反调。 魏辅邦去当隆回县令,严格来说还冒了挺大风险。 瑶凶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因为一点小事,而直接闹翻了。 探邓显鹤,他去了鹤峰县。 这里相比三地来说,反而最为安全,因为鹤峰县土苗跟大汉已经形成事实上的政治联姻,鹤峰土苗怎么搞都不会想着要造反。 邓显鹤倒是也想表现,去最危险的地方干出政绩,但谁让他是探,没有优先选择权呢! 恩科前三甲,内阁观政一年,起步外放就一个县令。 官职看着似乎很小,也确实不算大,对比历朝都有些抠门了,但大汉县令的实权够大啊! 而且,这三县又都是新增设,穷苦是穷苦了些,可只要能稍微干出点政绩,甚至中庸马虎说得过去,他们都能升官升的很快。 这可是大汉首科,还是首场恩科前三甲,肯定需要起点表率作用。 前提是他们不贪赃枉法,不随意站队参与党争。 …… 却说聂宇问过袁名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马上便开始写起新部门的建立草案。 新部门暂时没有名字,但主要职能聂宇已经想了个大概,跟后世的**部门高度重合,又有细微上的不同。 不怪聂宇太急了,福建、广东的**问题已经变得相当严重,这里甚至都把**作为寻常农作物来种,还觉得寻常农作物不如**赚钱。 福建、广东,还包括目前伪清控制下的云南,以及贵州西部地区,都已经要被这玩意祸害到几近沦陷。 乾隆老狗,你是真该死啊! 要不是乾隆当政六十年,刻意的忽视甚至纵容**在沿海的疯狂传播,就中国自身的**传播速度,不至于短短几十年间就够到要打**战争的地步。 这可真没黑,咱有证据,乾隆老狗修的《四库全书》,就收录了浙江医学家赵学敏的记录,明确说明了**在乾隆年间闽广的大肆传播。 还有乾隆年间,英国人的**进口年年都在暴涨,记载可以骗人,数据也能骗人,但“乾隆盛世”后短短四十年里,**泛滥到全国可骗不了人。 嘉庆中期,甚至还下旨严厉禁绝,不止禁绝官绅百姓,还特地强调太监也不能抽。 清朝太监不能离京…… 你品,你细品! 聂宇这边忙着想办法,解决未来闽浙广,还有没打的云贵**问题。 汉军围困南京城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淮安和徐州二府。 淮安府是漕运总督铁保的驻地。 徐州府是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的驻地。 两位总督虽然一个主管漕运,一个主管江南河道,但殊途同归,他们主要还是要先保漕运,不让漕运断流。 可惜,两人在任期间谨小慎微,一点风险不敢冒,富昌这个江宁将军找他们求救兵,他们也以保卫漕运为由,不愿意出兵。 这下好了,他们之前不愿意出兵,现在江宁府终于是出事了。 (本章完) 第360章 两个总督 第360章 两个总督 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兵额一万一千余人。 漕运总督铁保,兵额四千余人。 他们俩一个总督河道,一个总督漕运,加起来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差不多相当于江苏绿营的大半兵力。 没办法,漕运实在太重要了,正常情况下漕运要是断流,京城里的那帮八旗大爷可都得饿肚子。 就算现在漕运还没断流,实际京城里的八旗大爷们,过得日子也比打仗前苦多了,不是说吃不饱饭,八旗大爷还不至于为吃饭发愁,苦了谁都不能苦满八旗的大爷们。 纯粹是粮食确实不太够了,江南粮价能涨的那么快,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粮食通过漕运支持京城,确保京城粮价不会涨的太快太离谱。 而且就这,京城米价也在持续走高,各种物价也在走高,许多京城里的满洲八旗老爷们,都开始没心思出去遛鸟听戏。 因为朝廷给的俸禄,还有家里的银子,都有些不太够他们挥霍了。 清仁宗嘉庆,当然也体恤这些八旗贵胄们的苦,先是把和珅抄没的宅子赐给了几个亲郡王,又大肆对八旗贵胄进行恩赏赐予。 而后,又给康基田和铁保两个人下去旨意,让他们两个一定确保漕运无虞。 正因如此,二人之前面对富昌的求援时,才会一点风险都不敢冒,死活不愿出兵。 淮安,漕运总督衙门。 “我早说了,江宁府城控扼长江防线,又是江南重镇。如今被汉贼大军围困,甚至伪汉王聂逆亲临,你说这下该怎么办?” 已经率领八千大军南下淮安的江南河督康基田,一来就朝着铁保这个漕运总督狂喷。 铁保自然也不是好相与,尤其还是被康基田这汉官骂,当即还口道:“康基田,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可是满洲正黄旗人董鄂氏,而你只是区区一介尼堪汉官!你有何资格,在这里质问本督?” “别说正黄旗了,你就是马上抬到镶黄旗,只要江宁一丢,漕运必定完蛋,咱们俩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康基田凛然不惧,怒骂回怼。 确实不惧了,江宁一丢,铁保或许能凭着家族和旗人身份,勉强脱身保命,甚至也只是勉强,但他康基田肯定完犊子。 就连他们康氏家族,怕是都得受到牵连,到时候最轻都是一个流放宁古塔。 康基田骂的太直白,同样也是破罐子破摔,保不住江宁,肯定完蛋,那就不用怕铁保。 保住了江宁,铁保的事情后面再说,活着总归有办法,他能以汉官身份做到江南河督,靠的可不只是个人政绩,银子、人脉同样重要。 铁保被康基田这么狂喷,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快速冷静下来。 能做到漕运总督的,肯定不全是傻子,康基田骂的是难听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铁包略微平复了下情绪,说道:“眼下时局,你我在此争吵也是无用。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去救江宁?我先说说我这边的情况,虽然江宁被围的消息才到我们手上,但实际早在半月前,淮安府就已经没有江宁信使来报。结合当前军报,应是半月前,汉贼大军就已经兵至江宁,可能还封堵了长江河道,让江宁难以传出消息。” 康基田听完皱眉道:“若按如此来算,江宁被围困时间起码也有半月,那富昌不敢私下决定募兵增练,这才向我等借调援军。如今江宁城中,算上江宁八旗军与徐州镇的绿营,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万,而军报显示汉贼大军来了十万,各地纷至沓来的流言说汉贼来了五六万,折中一下算的话汉贼大军怕是不会低于五万。” “一万人防守五万人,这如何能够守得住?” 别说江宁能不能守住了,他们现在手里的军队能不能打赢汉军都是未知数。 算上他带来的河道清军八千人,还有漕运总督能够全力调动的两千人,另有两千人要确保漕运安全。 任何危急都比不了漕运第一位,就连他俩惊动调兵,那也不是因为江宁。而是江宁要是落入汉军之手,必定会对大清的漕运带来毁灭性打击,这才迫使他俩强行出兵。 铁保想了想说道:“江宁虽然兵少,但江宁到底是江南重镇,你们汉人不是还喜欢用虎踞龙盘来形容江宁吗?一万人要打赢五万汉贼可能有些困难,但靠着江宁城高墙厚死守,再多多募集青壮民夫守城,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被破。要是被破了,那我等必定会很快得到消息,甚至扬州肯定也会先保不住。” 康基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出兵。”铁保斩钉截铁道。 康基田带着些犹豫:“可是我们的兵力加起来也才不过一万大军,一万大军去了江宁,怕是连给汉贼大军塞牙缝都不够。这次伪汉王聂逆甚至亲临江宁,显然是不下江宁誓不罢休的,我们如此贸然出兵,恐怕……” 康基田明显是有些恐惧害怕的,别看他带了八千人南下,但说到底不敢打还是不太敢打。 毕竟,他的八千河督兵看着像那么回事,可实际上没有打过仗就是没打过仗,顶天了就是打过几波水匪。而且自家还兵力不够,跟铁保两个加起来都还是不够,这样的军队真能干得过汉军? 铁保听出了康基田的害怕,但他不好指责,因为他心里也着实没底。 他们这边能出动一万大军,算上江宁府的几千大军,满打满算都不会超过两万。 两万打五万,怎么看都发虚啊! 铁保强压下心中发慌,说道:“出兵还有一线生机,不出兵,江宁被破,汉贼必定顺着长江、运河长驱直入,届时别说江南了,就是京城都有危险。” “而且,江宁一丢,漕运一断,你我项上人头,到时候也得掉,出不出兵,你掂量着办吧!” 康基田闭眼叹息一声:“那就出兵吧!” 决议既下,当天铁保开始调运钱粮辎重,又强征漕运河工作为民夫青壮。 漕运总督有支使漕工权力,但没有支使漕工做大军民夫之权,铁保这波属于越权,还是严重越权。 铁保想的比富昌明白,保住江宁了,自己说破天了都有功劳,了不得就是罢官,自己可是正黄旗董鄂氏,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要是江宁没了,就算自己镶黄旗了,该倒霉还是要倒霉,跑都跑不了,甚至到时候大清能不能挺得过去都是未知数。 康基田带来的八千河督兵,还有铁保调动的两千漕督兵,清军兵力达到一万人。 铁保又在运河道上,数日间就强征近三万人的漕工民夫。 这下,清军兵力终于跟汉军接近了,甚至实际上相比,还比汉军兵力多了一万。 战力不好说,但漕工的纪律性和执行能力,肯定比普通百姓民夫要强的太多。 数日之后,清军大军在淮安府南下。 一路走大运河航道,很快进抵扬州府,扬州府盐商大户纷纷出钱出粮。 铁保、康基田二人在扬州府休整一日,同时也是换乘长江大船,正待继续前往江宁府疾驰救援。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二位制台,江宁,江宁城破了!” “什么!?” (本章完) 第361章 南京满城 第361章 南京满城 时间退回数日前,南京城。 南京城的建址非常大,作为前明定都的江南重镇,有着虎踞龙盘的军事地理优势,就连伪清不在此建都,但也将这里定为两江总督衙署的驻地。 之前爱隆阿告诉富昌,六千兵马守不住南京,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南京实在太大了,城防压力简直大的离谱。 光是城门就有十八座,又有各朝持续兴建加固的城墙,伪清还在南京城中分置建造了满城。 六千清军,守住诺大的南京城都勉强,还要进一步分出人手去拱卫内部的满城。 这就导致南京外城墙清军守备兵力严重不足,而内部的满城同样也是兵力防御空虚无比。 兵力捉襟见肘到了这种地步,江宁将军富昌都还在犹豫迟疑,到底是保南京还是保家族前程? 富昌在迟疑,爱隆阿更是不敢自己私下决定,南京城就只能这么硬耗着。 汉军在城外,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的挖掘地道,同时派出民夫填埋护城河、搭建临时的护城桥了。 陈林等大汉情报司人员,正在南京城中四处鼓动,秘密串联起事人手。 所有人都在积蓄力量,准备着后面的起事反戈。 南京满城。 江宁副都统賡音苏趁富昌和爱隆阿没在意的时间,偷摸着溜回了满城。 “狗奴才,快趴下,骑大马,骑大马!” 賡音苏一进家门,就见到自己几岁大的儿子,正手里扬着竹鞭,一下又一下抽着自家的尼堪老奴。 换做平时,賡音苏还会很欣慰,觉得儿子长大了,知道满洲人高于汉人尼堪,懂得欺压奴役这帮尼堪汉人了。 可是今天,賡音苏知道自己为啥偷跑回来,他可不是专门回来看儿子见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把儿子从老奴背上抱下来,又一脚把老奴踢翻在地。 賡音苏怒斥道:“快,去把福晋叫来书房,主子爷我有事要吩咐。” 清廷等级制度森严,除了爱新觉罗家的贵胄,其他人严格来说都不能称呼妻子为福晋,但同样旗人有着爵位官职的,可以私下里这么自称福晋,只要不公开,基本不会有人去管。 “阿玛,放我下来,我还要骑大马,那狗奴才别走!” 眼看主子和小主子命令不一,一向知道賡音苏宠爱儿子的老奴,顿时有些为难。 賡音苏见状,又是一脚踢过去,把人踢翻滚了两下:“还不快去!小孩子不懂事,叫你狗奴才,你这老尼堪还真觉得自己有资格当奴才了?” 老奴丝毫不敢逾越,连滚带爬的跑下去。 不一会,賡音苏的福晋就赶了过来。 賡音苏的福晋与他不同,虽是下五旗出身,却是高贵的满洲旗人,而非次一等的蒙古旗人。 “老爷……唔!” 賡音苏见到自已的福晋走过来,都没等丫鬟仆役退下,就把人给拦腰抱住,一路抱到了书房内里,简单拉上帘子。 过了片刻,书房内里就传来粗暴的低吼与喘息声,几个丫鬟仆役面面相觑,退下也不敢退下,只能侍立书房外听满了全场。 好在时间持续不长,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书房里的喘息声停下,传来您您的穿衣声。 賡音苏只穿好一件马褂,走出来对着丫鬟仆役吩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打些热水,再给老爷我上杯热茶来。” “嗻!” 几个丫仆役连忙逃似的退下。 直到这时,刚穿好内衫的賡音苏福晋也走了出来,对着賡音苏轻声问道:“老爷,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奴婢也不好提前准备一番。” 賡音苏说道:“我今日不是回来这么早,而是瞒着富昌将军偷偷跑回来的,之后还要马上赶回去,而且未来几天怕是都不能回来了。” “啊?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那富昌将军还不让人回来了?”賡音苏的福晋蹙眉问道。 賡音苏摇头:“我今天就是为此才回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不可与任何人说,就是几个邻里相熟的也不能说。现在这形势继续下去,江宁府城怕是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賡音苏的福晋不由大惊失色,连穿衣服的手都忍不住松开来。 “江宁……江宁守不住了?可是富昌将军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还说外面的那帮尼堪汉贼不足为虑。” 賡音苏顿时冷哼道:“你是信富昌那头蠢驴,还是信你男人?” 听到賡音苏骂富昌是头蠢驴,这福晋瞬间又不敢说话了。 賡音苏没有在意,接着说道:“江宁府城是绝对守不住的,那个富昌就是头蠢驴,真以为靠着几千人,就能守得住江宁,挡得住外面的数万汉贼。他难道就没听过,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吗?” 这怒骂的话,从賡音苏这么一个旗人嘴里喊出来,怎么听怎么有些滑稽。 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虽然有些夸大流言的成分,但只看这传播率,就连这江宁八旗的旗人副都统,都对此选择了相信,可见汉军在江南地区真就是威名远播了。 賡音苏骂完了富昌,不忘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江宁已经守不住,一旦江宁城破,届时汉贼大军入城,定然会对江宁满城进行屠戮清算。所以,你现在立刻准备好收拾金银细软,能带走的就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干脆不要了,带着儿子直接出城。” 好家伙,绕了一大圈,这是准备好了后路要跑啊! 至于城外已经被汉军团团包围,他们就算跑出去了,又能往哪里走? 很简单,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让自己的妻儿出城逃走,这位賡音苏自然不会没事找事,还继续为了保卫南京去竭力死战。 前面就已经说过,江宁八旗之所以愿意死守南京,那都是怕死不敢投,可都已经怕死了,怎么可能还会为了守城敢死? 因此,眼看着南京是守不住了,江宁八旗上下全体都在暗自打起小心思,想着办法带上家眷财货跑路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富昌愿意送死,那就让他送死吧! 反正他们这些江宁八旗,那可都是高贵的八旗贵胄,天生的人上人,怎么能为了一座破城池就白白丢了性命? …… 翌日早上,賡音苏的福晋收拾好了银票细软,又有好几辆马车拉着賡音苏这些年贪下来的各种财货,准备顺着西华门先出内城。 南京满城的选址比较特殊,它是圈占了南京明皇城的部分,将这里改造成了八旗营房。 南京满城占地面积,约有南京城的20%,内部满洲八旗家眷人口,差不多有三万多人,而且为了区分满城和南京外城,满城的几处主要城门平时都是封闭起来,只在西侧开了西华门、小门,北侧开了北安门与南京内城沟通。 这在以往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成了这帮八旗大爷们人上人的身份证明。 八旗贵胃,不仅要住满城,满城还不能与外城汉人相通,几乎算是独立的两座城池,只不过内外套在了一起。 可是放到现在,那问题就比较大了,几处大城门都是封闭的,就算江宁副都统賡音苏的福晋都不能命令开门出去,只能走西面的西华门出入。 賡音苏说是让自己的福晋不要声张,可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民脂财货,这么多的财货堆在一起,就是賡音苏本人来了,怕是都要舍不得,更何况是作为妇道人家的福晋? 于是乎,这么多财货全部都用马车拉着,就这都还拉不完,马车雇佣好几辆,这场面大的几乎让人以为賡音苏是要搬家了。 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他的福晋确实没说出去,可基本跟明着说出去没什么区别了。 为了走的快一些,賡音苏家的老奴,干脆亮出了江宁副都统的旗号,让看门巡防兵丁的立刻放行。 这不亮旗号还好,一亮出旗号,马上事情就大条了。 这些满城里的旗人平日里虽然作威作福惯了,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傻。 “还真是賡音苏家的马车,这是出满城干嘛?” “这么多马车,上面得装多少家当财货?” “等等,说起来,现在江宁城外边不都是汉贼的大军,之前富昌将军好像还说汉贼不足为惧,怎么现在賡音苏家的马车带了这么多家当,还出满城了?” “……” “不好,快回去通知主子爷!” “快走快走!” 这些看到賡音苏家马车的旗人家奴,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瞬间反应了过来,纷纷奔走着跑回去给自家主子报信。 报信的内容一开始还好,只是说自己看到了賡音苏家的马车出了满城,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可传着传着,消息很快就变了味,变成南京要破了,賡音苏都已经准备带着家眷跑路了。 虽然是传出来的流言,但消息确实是真的,而且满城里的大部分旗人,也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 满城就炸了! 三万多人的满城,就此陷入大乱。 所有满城里的旗人,全都疯狂收拾家当财货,到处雇佣马车准备出满城逃跑。 整个南京城才有多少马车,而满城里的三万多旗人全都要逃跑,这么多人争抢雇佣下来,别说装财货家当的马车了,就是带着人走的马车都不够用了。 无数旗人抢不到马车,干脆召集家奴,甚至亲自上阵,互相在满城里大打出手。 他们这一乱起来,马上惊动到了满城巡防兵丁,巡防兵丁匆忙前往通知江宁将军富昌。 “将军,不好了,将军,賡音苏副都统家的福晋坐着马车逃跑,带动满城旗人纷纷争相逃窜,现在满城已然陷入大乱!” “什么?” 江宁将军富昌得到消息,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这边还在尽心尽力想办法守住江宁城,结果自己手下的副都统居然背刺了自己。 富昌怒喝道:“传令下去,立刻把賡音苏那厮抓起来,还有其他人火速随我前往满城弹压,绝不可让这些满城旗人出了城去。” 满城里的旗人是他麾下四千八旗军的软肋,一旦把这些旗人放跑了,这四千八旗军最后的军心士气也得散了不可。 只可惜,富昌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三万多满城旗人的混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平息的了的。 尤其他们还都是旗人,那些满城巡防兵丁,有一半也都是这些旗人的家里人,另一半则都是徐州镇的绿营,清一色都是汉人,哪里敢跟高贵的旗人老爷们动手? 没有控制的满城动乱,很快波及到了南京内城区,内城区住的都是南京大户豪族,仅次于旗人老爷们的官绅阶层。 南京城被汉军围困,他们就已经有些摇摆不定,只是汉军要分田、分家、释奴的三步政策,让他们有些迟疑,所以选择先作壁上观,静待南京时局的演化。 现在,满城突然就乱起来了! 乱起来的原因似乎还是满城的旗人老爷们要逃跑? 旗人老爷要跑了,看来这南京城是当真要守不住了。 汉军围城,他们可以摇摆不定,现在时局演化差不多了,那也是时候该站队表态了。 陈林所处的还是南京外城,联络的也是外城区的几家士绅、粮商、盐商们,掌握的力量远远不够,这才一直在想办法串联准备。 他这边才刚得知南京满城的骚乱风声,结果南京内城区的大户豪族们,就趁机发动了自己的家丁护院,起事造反了。 富昌领着二百多八旗亲兵,准备回到满城主持弹压。 才刚到南京内城区,就见到处都是混乱的地痞无赖,正在打砸烧抢。 富昌亮出了江宁将军的身份,正打算强行冲过去。 忽然角落里窜出大股人马,他们都是内城大户豪绅的家丁护院,人人手里都带着刀剑不说,有的身上还有简易的皮甲,人数加起来起码有四五百号人。为首者看到富昌,顿时兴奋道:“弟兄们,街坊们,前面的就是满清的鞑子将军,是个大人物,这江宁城就快破了,马上大汉就要接管咱们江宁。现在跟我一起抓了这鞑子将军,所有人不仅不用受罚,还能立功领赏了!” 话音一落,那些刚刚还在打砸烧抢的地痞无赖,瞬间全都眼冒精光看向富昌方向。 那些豪绅家丁加起来,都有五百人了,再算上那些地痞混混们,富昌身边的二百八旗兵,本来就不想来打,这会见此情况瞬间转身四散逃跑。 原本豪绅家丁和地痞混混,还有些顾及那些八旗清兵,一见八旗兵都跑路了,那还怕个卵子? 几百号人抄刀子就上,富昌都来不及逃跑,就被这么草率的生擒活捉了。 (本章完) 第362章 南京复 第362章 南京复 江宁将军弹压满城的半道上,就这么被一群大户家丁和地痞混混给联手活捉了。 离谱是真的离谱! 而且,富昌这一被抓,整座南京城,也是彻底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之前逃跑的那两百八旗兵,他们可一点都不傻。 既然已经把自家将军扔下了,那不论富昌有没有跑掉,他们也得宣传说富昌已经被生擒活捉。 江宁将军都被活捉了,别管是什么人抓的,南京八旗已然是群龙无首。就连刚被抓的江宁副都统賡音苏,都没人在意了,能跑的全都跑了。 徐州总兵爱隆阿,看到几段城墙上的八旗军,开始成建制成建制的溃逃,这才惊觉大事不妙。 他立即出面阻拦,但完全就拦不住,爱隆阿麾下徐州兵,总共才不到两千人,还被分走了一千人去镇守满城。 现在,南京外城墙的八旗兵和徐州兵的比例,基本等于三比一。 徐州兵又是汉人清兵,连旗人身份都没有,这就更没底气了。 南京外城墙的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爱隆阿听闻富昌被抓的消息,虽然消息很杂很模糊,但外城墙城防大势已去。他没再继续试图挣扎,而是带着勉强聚拢的一百多亲兵,立即撤离了外城墙。 直到这时,正在南京外城区里的陈林等人,才终于发觉了情况的不对。 怎么突然南京就城防崩溃,内城、外城、满城全都陷入大乱了? 陈林等汉军情报人员,还有被他们发展的内应,全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下没办法了,南京已经大乱,他们不管有无准备好,都只能当场发动了。 南京外城区,同一时间多个地方起火,火势不是很大,但烧的很旺,黑烟滚滚,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加料。 但这时已经无人去管,爱隆阿自知大势已去,正在拼命往另一段城墙方向逃窜,打算趁乱突围逃跑。 那些南京八旗军,他们则先杀去了满城,准备带走自己的家眷妻儿,还有按车拉的家当财货。 后者尤为重要,没有钱,就算逃出了南京,他们也难保命。 “什么?南京城陷入大乱了!” 聂宇看着电报兵递过来的一封紧急电报,上面连时间都没标,明显是刚发的,而且也是真的着急。 出了自己的汉王帅帐,就见南京城墙里浓烟滚滚。 聂宇拿出望远镜四处看了看,城墙上已经连个鬼影子都没了。 不是,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别说聂宇很懵了,那些算是看到第一手消息的汉军瞭望手,他们同样也很懵。他们是全程看着南京城墙上的情况,突然就看到所有清兵乱了起来,各种东西到处乱扔,甚至还有清兵被挤下了城墙。 然后,这些清兵混乱中就跑没影了,看情况似乎是下城墙了,就好像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聂宇问道:“杨将军呢?杨将军现在在干嘛?” 那电报兵回答:“杨将军不久前已经出兵。” 好家伙,杨芳这厮反应速度倒是挺快,这就直接毫不犹豫出兵了,连是不是陷阱都不考虑。 应该说,杨芳能够确定这不是清军的陷阱。 不光是汉军内应的消息,还在于杨芳自信自己有三万强军,而南京只有寥寥数千清军,清军但凡真敢用陷阱骗汉军攻城,那汉军就敢一战把南京打下来。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聂宇离开帅帐,来到瞭望木塔上观望,就看到杨芳大军刚刚把南京城墙给夺下来。 南京都没有抵抗了,无非就是汉军先登营爬上城墙,接着配合杀过来的内应,一起打开城门。 陈林这些内应很无语,杨芳这个刚打下南京大城的汉军大奖,同样也很无语。 虎踞龙盘的南京雄城啊! 就被这帮鞑子清军守成这个样子,幸好这乱的是在白天,要不然杨芳还得大半夜把士卒们叫起来去抢南京城。 南京外城墙被汉军完全控制,汉军主力随即鱼贯入城。 入城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弹压乱民混混,遇到趁乱打砸烧抢的一律先砍了了事。 连续砍了几十颗混混脑袋,这帮趁火打劫的乱民混混,总算是脑子清醒了些。 汉军随即开始分兵,各自分出一路,分别去攻占拿下府学、贡院、两江总督及江宁将军衙署,还有知府、知县衙署及府库和县库,又有秦淮河“风景区”同样被武力控制弹压,不许肆意乱来。 等到各路衙署、库房、学府都被拿下,汉军主力汇集到了满城所在。 满城的三万旗人,跑了五千多,这五千多旗人分散逃走,汉军压根分不出足够人手去抓。就连爱隆阿都趁着汉军到处抓逃散旗人的空档,趁乱一波突围就冲了出去,逃得不知所踪。 满城还剩下两万五千多旗人,他们都是没来及跑,也已经跑不了的。 汉军为了防止跑掉更多旗人,已经把外城墙的各大城门,能封锁的全都封了,再能跑你也不可能跑的出南京。 两万多旗人自知逃不掉,索性就都聚在满城里,打算最后死守一波。 南京城门口,已经站了两排人。 左边一排领班的是刚刚剪了辫子,还穿着伪清官服的江宁知府袁树,身后是没跑路江宁同知、江宁通判以及江宁知县、上元知县几个江宁府大小官员。 这里面就属袁树年纪最大,今年刚好七十一岁。 大汉已经提前说了,不用他们下跪,袁树这才愿意剪了辫子跟大汉投降。 对于此人,聂宇还是肯给些尊重,不只是因为对方年纪大了,而且官声还算过得去,同样还是这家伙有个好哥哥。 他的兄长是袁枚,乾嘉三大家里堪称最有名的那位,袁枚对大汉来说,最重要的在于这家伙反对女子裹足,认为裹足风俗为“亡国陋习”。 只可惜,这么一位文学大牛,已经在两年前病逝南京。 聂宇骑着高头大马入城,袁树带领南京众官吏在左,右边是陈林领着南京众商贾士绅在右,共同拜见迎接汉王。 一直到进了城,聂宇都觉得有些荒诞不已。 自己三万大军围困南京,有想过南京能被打下来,但起码穴地攻城、棺材炸城、正面强攻……起码都得轮番来一遍,好歹也要打几场真刀真枪的硬仗。 可实际却是,南京莫名其妙,自己把自己给拿下来了。 汉军用的所有战术,全都是无用功,派进去的内应,甚至没发挥多少作用。 “都免礼吧!” 聂宇入了城后,觉得骑马太高高在上,干脆下马改走步行,又让拜迎的众人起身。 还没在城中走几步路,就有传信兵急匆匆跑来禀报:“大王,城中府库、衙署、学府都已拿下,将军现正围困城中满城。满城中有两万多鞑子旗人,将军请求使用重炮轰城?” 聂宇抬手:“准了,快些打完,愿意投降的统一抓起来,等着公审,不投的就地格杀!” 两个结果实际都一样,公审的鞑子一样要死。 无非就是死在百姓面前,能发挥最后一波余热,安抚一下民怨民愤。 南京就这么被打下来了,内城还在抵抗的满城,在杨芳动用重炮强行轰塌了城墙以后,也是不出意外在傍晚来临前,被汉军攻克打下。 两万五千旗人鞑子,死了三分之一,全是汉军杀进满城以后反抗格杀的。 嗯,还拿着武器不跪地乞降的,一律都算负隅顽抗,都被汉军就地斩杀。 杀了近三分之一,剩下实在受不住了,全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 这些满城旗人,统一都被集中俘虏关押,男人关押在一处,妇孺被关押另一处。 妇孺到了晚间,有汉军士卒送去稀粥给她们吊命,不至于让她们饿死。 而那些男鞑子俘虏,别说一口稀粥,就是一滴水都不给,反正都是要杀的,浪费粮食水干嘛。 公审大会来的很快,汉军攻占拿下南京城的第三天。 数千满城旗人男鞑子,全都被送到了菜市口。 没有什么罪状审问,因为作为满城的八旗,这帮家伙天然就不把南京百姓当人,罪行早就是罄竹难书。 聂宇亲自当了一回监斩官,眼见时间差不多,围观百姓也都群情激愤,当下将令牌扔出。 “时辰已到,斩!” “噗呲!” 一刀下去,无数鞑子人头落地。 “好!” 百姓齐声欢呼喝彩。 “噗!噗!” 负责砍脑袋的刽子手,许多都是南京本地刽子手,他们平日里砍的都是犯人,难得能砍到八旗大爷,个个都是力气十足,自告奋勇过来砍头。 喝下一碗烈酒,喷在了刚砍完一颗脑袋的鬼头刀上,接着搓了搓手:“来,下一个,别让街坊邻里和汉王他老人家等急了。” 有人喊道:“老五,一会砍脑袋,能不能一下一下砍,别让这帮狗鞑子死的太痛快。” 被唤作老五的刽子手,连连摆手道:“那可不成,干这一行的,讲究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一下一下砍费刀不说,还败咱名声手艺。” 说完再次挥刀下去,又是一颗大好头颅落地。 “好!” 鲜血喷薄之下,百姓又是大声赞叹。 也有人干脆拿出馒头,上去沾染鲜血。 不求能治病去邪,就是单纯痛恨鞑子,想生啖鞑子血肉。 (本章完) 第363章 甩锅 第363章 甩锅 南京就这么丢了,看似丢的毫无逻辑,实则却是非常合理。 因为南京本来就没有多少清军,先是两江总督李奉翰在江西送了一波。虽然富昌请调了徐州绿营两千人,但加上江宁的四千八旗军,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千清军。 六千清军够干嘛的? 就算六千清军,个个都是百战精锐,去打三万人的汉军,那也完全不够打的。 何况这些江南清军,上到八旗,下到绿营,全都是承平日久,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 打仗?别开玩笑了。 不说江南了,但凡南方的清军真的能打,也不至于打一帮白莲教的乌合之众,都能打十年。 就算最后镇压下去,都不是靠的伪清自己,而是靠着地主士绅出钱出人出力帮忙,再加上白莲教自己内讧,各自为战,这才勉强把白莲教镇压下去。 而且,就算换到不得人心的伪清,当年攻打江南那也是几乎横扫。 阎应元在江阴举事,打出了史书艰难的“江阴八十一日”保卫战,而同时间线的江阴乡下南旸岐村,徐霞客全家被愤怒的百姓佃农灭门抄家。 是不是感到很割裂? 士绅大户募兵抗清,而百姓却在造反杀抗清士绅,把南下的清军当成救命的靠山。 百姓想要的无非就是吃饱饭,不继续当牛做马做奴隶,过着朝不保夕的出生日子。 后来那么快全民抗清,既有伪清强制要求剃发,还在于清军鞑子都是狗,他们杀士绅,杀明军,更杀百姓。 聂宇杀进江南,能打得这么快,这么轻松,全靠三条政策推动:分田、释奴、分家。 三个政策施行下去,再是大户士绅,都得被肢解拆分。 百姓得到了土地,不用继续做佃农,给地主当牛做马,那自然就拥护大汉。 几十年后的太平天国,能靠着一些虚无缥缈,还不切实际的政策,在江南聚拢百万太平军,甚至引得江浙地方主动起事响应。 没理由大汉给的东西更多,军备武力也更强大,就打不下江南了。 …… 镇江府。 康基田和铁保,两个人站在镇江府衙署面面相觑。 他们的面前正是南京破城当日,趁乱逃出来的徐州总兵爱隆阿,还有一个江宁副都统賡音苏。 狼狈是真的狼狈,爱隆阿堂堂一个正二品总兵官,逃到镇江府愣是麾下只剩十几个亲兵保护,而且个个灰头土脸。 賡音苏就更惨了,算上他自己就只剩下三个人,还全都带着伤。 铁保深吸口气,喝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江宁真的丢了,到底怎么丢的?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一连三问,问的爱隆阿和賡音苏都是脸色一滞,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二人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还是爱隆阿先开口:“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应该先是江宁将军富昌被俘,而后导致江宁大乱,末将实在无力回天……” “够了!”铁保怒吼道,“我不想再听富昌那个蠢货的事,我只想知道江宁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宁有四千八旗精锐,又有你的徐州兵两千,再募兵募个几万人协助守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城了?” “富昌将军没有募兵。”賡音苏补充提醒道。 康基田一愣:“没有募兵?不募兵他要怎么守城?” 賡音苏、爱隆阿都没说话。 康基田明白了,这富昌还真就是个蠢货。 他跟铁保事前所以敢不出兵,既是有嘉庆的圣旨背书,也是仗着南京是大城,人口众多,钱粮武备充足,募兵完全能募个几万人。 打仗不太行,但守城应该马马虎虎。 可现在,这江宁将军富昌真的是人? 汉贼数万大军杀到江宁,他就六千兵都敢不募兵守城。 虽然都知道募兵募的不能算兵,只能算是乡勇民夫,战力差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就算战力再差,那也能壮声势,哪怕做炮灰都好过没人守城吧? 康基田明白了,铁保也差不多懂了。 难怪江宁城破的那么快,六千打几万,破的能不快吗? 康基田又问:“所以,最后就是江宁将军富昌被抓,江宁城防群龙无首,这江宁才被汉贼大军攻克,是也不是?” “是。” 爱隆阿、賡音苏齐声应道。 康基田继续问道:“富昌不应该在江宁城中,怎会被汉贼抓了?” “末将也不清楚,只是突然听闻消息。” “末将也是……” 一问三不知,康基田不再问了,反正左右他也能猜个大概。 要么是汉贼有内应,要么就是城里有人造反了。 铁保接着问道:“江宁何时丢的?汉贼到底来了多少军队,外界传闻有十万,也有八万,还有五万,到底汉贼来了多少人,战力几何,你们可都知道?” 爱隆阿回答:“汉贼大军此番出征,兵临城下一共来了三万大军,又有伪汉长江水师,截断长江航道。至于汉贼大军战力,末将不好评估,但观其军阵配合,不是一等一的强军精锐,绝做不到如此令行禁止,而且汉贼大军还带了不计其数的大炮火器。” 爱隆阿为了戴罪立功,没有刻意隐瞒或夸大汉军情报,而是全都实话实话。 就看铁保和康基田,这两位总督大人敢不敢出兵,上去跟汉军硬碰硬的碰一碰了。 铁保和康基田,两个人确实听完陷入了迟疑。虽然汉军兵力比他们预想的少了快一半,但这战力一点没少不说,甚至比他们想的还要强大。 三万大军,还都是一等一的强军精锐,能够令行禁止。 就算他们算上爱隆阿的夸大部分,那三万人里起码也有三分之一,能达到这个兵员素质。 而他们带过来的这一万清军里头,如此素质的能不能达到三分之一,都还是未知数。 再说到火器大炮,他们倒是也有火器和大炮,可他们的大炮基本属于老古董了,上百年没拉出来溜过,有些甚至还是前明的铸炮。 与之相对,汉军的火器那可是天下闻名,甚至不少人都认为汉军就是靠着火器犀利,才打出了这偌大的大汉基业。 军备不行,兵员素质比不过,兵力还不如汉军的多。 就连南京城都被汉军拿下,清军现在过去,得从守城的变成攻城的。 这还怎么打? 铁保看向康基田,问道:“康制台,此战你为三军主帅,你说我们该怎么打?” 见势不对,就开始甩锅了? 康基田心中嗤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淡吐出四字:“继续西进。” “当真?”铁保有些不敢置信。 康基田解释道:“打不打得过,要先打了才知道。就算打不过,你我已经尽力,非战之过也!” 懂了,就是先去打一下南京,打不了就立刻撤。 南京都丢了,继续过去打只会撞得满头包不说,还是浪费兵力,增加钱粮耗费。 康基田又补充道:“还有,立刻走快船通过大运河,给万岁爷发去江宁失陷的消息。你们两个,一定要事无巨细,把战况经过,全都详细的写下来,能不能减轻罪责,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前半句是给铁保说的,后半句额则是说给爱隆阿和賡音苏听的。 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就是要他们把锅都扣到江宁将军富昌的身上。都怪富昌不募兵,这才在汉军攻势下,直接丢了南京城。 让他们现在进退两难,强行西进打了一场,实在打不下来,只得先行撤兵回师,再从长计议。 总之就是甩锅,必须甩锅! 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连富昌都被俘虏了,那自然想怎么甩锅就怎么甩锅。 (本章完) 打个预防针 打个预防针 明天相亲,更新会晚点,但不会不更,请莫要担心 (图给你们准备好了) (本章完) 第364章 白捡城池 第364章 白捡城池 清军还在商议着要不要溯流而上,攻打南京。 汉军这边却是已经先行顺江而下,跑过来攻打镇江府了。 聂宇又不是伪清,觉得打完了南京,就能坐稳南方的半壁天下了。 要想控制南方,最起码还要再把镇江、扬州给再南下,否则大汉的南朝半壁江山坐不稳。 自古守江必守淮! 绵长的长江防线,别说靠古代了,就是近现代的军事能力,都是完全守不住的。 长江全长6000多公里,而且还遍布大大小小几百个渡口,汉军兵力再扩充十倍,都不可能守到万无一失。 历史上,能靠长江防线守住江山的,就两个南朝皇帝,一个是孙吴,一个是南陈。 孙吴情况特殊,曹魏打不下来合肥,打下了也扛不住,就进行了战略放弃。而孙吴国力太差,抽不出足够军队去守卫合肥,合肥为主的淮河防线体系就被两边共同放弃,作为战略缓冲区。 南陈不一样,陈霸先是战术大师,愣是能在南京失守的情况下,还能打个反败为胜,把北齐军队给反推回去。 所以,大汉拿下了南京并不保险,还得再往北继续夺取镇江、扬州,跟庐州(合肥)、襄阳连成一片,东南半壁就算是唾手可得了。 聂宇几乎一刻没敢在南京多待,杀光了南京满城里的八旗男丁,就连江宁将军富昌都被斩了脑袋祭旗。 之后,留下两千民兵守卫南京,其余两万八千主力大军,全部顺江北上攻打镇江府。 镇江。 康基田和铁保这边,刚刚决定要出兵攻打南京。 当然,名为出兵,实为试探,试探打完立刻撤军。 能不打大仗就不打大仗,打了不一定赢,甚至很大概率会输,不打反而能保存实力,还不用吃败仗的风险。 给万岁爷的请罪折子上,都能更好的甩锅,说明自己已经努力过,奈何江宁将军富昌不给力,把南京给先丢了。 只是,想法很好,还不等他们计划调兵。 “不好了,大事不好!康制台、铁大人,汉贼,汉贼打来了!” “……” 听到镇江知府查淳的焦急报告,康基田和铁保不约而同对视无言。 他们不说话,查淳却不能不说,连忙不顾二人脸色急问道:“二位制台,汉贼大军杀来,就连伪汉王都亲临,下官该如何是好,还请二位大人示下!” 康基田和铁保,一个河道总督,一个漕运总督,本来保卫南京就不是他们的分内职责。 嘉庆要怪罪,顶多只能迁怒,南京已经丢了,再丢个镇江也没甚大不了。 可查淳作为镇江知府,又是汉八旗人,大汉最讨厌的一类人,比单纯的满洲、蒙古旗人还要可恶。 镇江要是破城,这厮能安稳求死都算是恩典了。 对了,嘉庆做的维新改革,踢出旗人籍,让他们自谋生路的那批旗人,基本都是汉八旗的,满八旗和蒙古八旗,那可是伪清的命根子,不能随便乱踢。 真满汉一家亲!? 康基田想了想,说道:“查知府,传我命令,立刻封锁城门,让那些漕工民夫上城墙,准备好守城的火油、滚木等物资,务必死守镇江。江宁被破,那是江宁兵力不足,江宁将军富昌玩忽职守,现在本帅与铁帅到了,又有四万大军(三万漕工),足以保住镇江。待到汉贼大军打到人困马乏、兵粮不济,届时就是我军趁势反攻,夺回江宁之际。” 这番吩咐条理明确,马上就安抚住了镇江知府查淳。 这货急匆匆就依令退下,去准备守城要用到的各种战略物资,还有让康基田和铁保带过来的上万漕工民夫做好守城准备。 铁保一直看着查淳告退,正要开口询问康基田打算怎么守城? 康基田忽然说道:“铁帅,现在时间紧迫,你我立刻召集麾下本部军马,粮草辎重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烧了,那几万漕工也不用管他们了,马上撤离镇江府城。” “?” 铁保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康帅你这是……” 康基田淡淡说道:“铁帅不要忘了,我们带过来的大军就一万,其中可战能战敢战之士怕是都不到一半。汉贼可是有三万大军,还刚打下了江宁城,士气正盛,现在跟汉贼打仗,与送死何异?” 铁保听到这里,瞬间不说话了。 康基田又说:“现在把镇江知府这厮骗去守城,那三万漕工就做我们的殿后炮灰,我等立刻带着主力撤回扬州……不,扬州还是不保险,须得撤回淮安,再上折子给万岁爷,就说汉贼实在厉害,我等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打回江宁,只能强行突围退回淮安,扼守住黄河,让朝廷立刻派大军南下镇压汉贼。” 这家伙的脑回路是真厉害,认为只要自己主力未损,那就不算打了败仗,反而还是替朝廷保存了有生力量。 至于损失的三万漕工? 漕工也算人? 而且,一下子损失了三万漕工,这不也能算作是他们的战损,能够凸显出汉贼的厉害。 再者,南京、镇江、扬州全部都丢了,那漕运基本也是名存实亡,百万漕工就不是大清的顺民,而是随时要爆炸的不稳定因素,多死一些反而是好事。 镇江知府查淳,这个倒霉蛋蠢货完全没想到自己前脚跑去安排守城,后脚守城主力的康基田和铁保两个人,就带着亲兵大军快马加鞭开溜了。 查淳登上城楼,还在观望汉军登陆情况,他的下属衙役就匆忙跑来汇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两位北边来的总督大老爷……大老爷们带着官兵跑啦!” “什么?” …… 聂宇亲率大军来到镇江府,刚从水师旗舰上下船,正举着望远镜观望镇江府城墙。 没看两分钟,就看到城区最显眼的位置,突然竖起一面巨大白色旗帜,正在来回挥舞。 白旗,投降专用,古人也会用白旗表示投降。 聂宇还在发愣,杨芳走过来说道:“大王,镇江府城貌似想要请降,臣请派出先锋营进攻试探!” “嗯,”聂宇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说道,“打仗方面你自己决定就行,孤不会随便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聂宇虽然也是自己起兵的马上雄主,但他的打仗水平只能说一般,专业的事情专业人来做,他只管大方向和战略上,兵权上自有后勤、文教官、分田三手去抓。 真有将领哪天能拥兵自重了,只能说明聂宇治下的廉政、执行力等等都已经烂透了。 杨芳得到命令,立刻派出一千多先锋营攻城。 说是攻城,实际就是推着云车上去登城,连护城桥都没被斩断破坏。 一千多汉军先锋营登上城墙,没有受到任何阻击反抗,就连投降清兵都不剩多少,显然是大部分都跑了。 先锋营的千总赵大牛,正要问这里管事的官在哪里,就被带队投降的丹徒县令领着去到城楼。 城楼里,已经都是血腥味,还有一地的血迹。 镇江知府查淳、同知恒福两个人已经拔剑自尽,他们俩一个是汉八旗,一个是满八旗,自知投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守城就更不用守了,康基田和铁保都跑了,他们再不投,怕不是连自杀保留体面的机会都没了。 哦,还有个镇江通判因为不管守城,所以成功逃过一劫,这会已经趁乱乔装跑路。 见到是这情况,赵大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着手带着降兵和投降的丹徒县令去开城门。 中午刚到,镇江府城门大开。 汉军登陆后连营帐都来不及搭,现在就直接入城了。 就连粮草府库都保存完好,康基田倒是下令要烧,可他前脚刚放火,后脚百姓和负责看管的粮库官吏,就带人把火给扑灭。 没办法,跑的太急了,放的火本来就不大,清军放火烧的又不光是军粮,还有镇江府老百姓的粮食,当然要救。 一战没打,清军倒是先跑了,还特么白送了一座城。 (今天相亲还算顺利(●vv●)) (本章完) 第365章 嘉庆问策(二合一) 第365章 嘉庆问策(二合一) 镇江地处长江与大运河的南北分界,属于漕运水路上的绝对南北枢纽。 镇江一丢,南方的漕运基本等同于是废了。 铁保、康基田这两个人,一个管河道,一个管漕运,肯定逃脱不了干系罪责。 逃脱不了就逃脱不了吧! 反正他们是不敢跟汉军正面接战,连南京雄城都守不住,何况是南京后面的镇江。而且南京跑出来的賡音苏和爱隆阿可是给他们报信过,汉军有精兵三万人。 他们别说三万精兵了,连一万能打的都没有,上去硬刚野战跟送人头没区别。 康基田和铁保跑的飞快,为了不让汉军水师追上,甚至还凿沉焚烧了几艘运粮大船,封堵了漕运河口。 清军逃至扬州,扬州知府不明情况,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然后,这家伙死了,铁保这个漕运总督亲自动的刀子。 杀了扬州知府后,清军立刻在扬州全城烧杀劫掠,主要劫掠对象都是那些大户豪族、盐商巨贾。 扬州盐商有钱可是天下共知,就连乾隆年间崛起的广州十三行,跟此时的盐商比起来都要略逊筹,要到几十年后财富才会略微超过盐商财富。 康基田和铁保居然劫掠起了扬州,这倒不是他们疯了,而是他们确信扬州肯定守不住,汉军不会放过扬州这处漕运重镇。 与其如此,不如他们先把扬州劫掠一番,反正汉军拿下扬州以后,所有的锅都可以甩给汉军。 而他们抢来的银子却是实实在在,不仅能把所有军将士卒喂饱,还能把大家绑在同一根绳上。 多出来的银子又能拿来贿赂朝中的满汉大员,多多结交些人脉关系,之后万岁爷就算怪罪下来,也好有人帮他们说话求情。 等汉军清理掉了运河河口堵塞的沉船废物,而后水陆并进沿着运河北上扬州。 清军早已经坐船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座刚被劫掠过的破败城池。 率领本部军队沿运河走陆路北上的王勇,见到扬州府被劫掠后的惨状,顿时怒骂道:“鞑子就是鞑子,特娘的连自家城池都劫掠!” 方杰走了过来,说道:“我坐船比你先到,已经对全城基本巡视过。清狗虽然在扬州城里大行劫掠,还杀了扬州知府,意图把这些破事全都推到我们汉军头上,但好在他们没怎么去动平民,遭殃的只有那些豪族大户以及家中有钱的盐商们。” 正常情况下,清军肯定没这么老实,既然是烧杀劫掠,肯定是见到房子就烧,见到女人就奸淫杀戮。 只能说,幸好扬州和镇江离得太近,那些扬州的盐商豪族又太有钱,清军没那么多时间去劫掠平民。 汉军可就在屁股后面,清军只能先抓紧时间劫掠有钱的盐商富户,优先抢银子抢粮食,女人都在其次,抢完了就得马上跑,越拖时间就越危险。 “扬州是这情况,将军和大王那边怎么说?”王勇问道。 方杰说道:“大王和将军说了,既然扬州如此,那就留下一镇在此驻扎,配合当地搞分田和释放奴隶。另外一镇,则跟水师一起北上把高邮拿下来,清军连镇江和扬州都不敢守,高邮想必也不敢,拿下高邮,这江南就是我们大汉的了!” 对汉军来说,清军劫掠了扬州,虽然损失了盐商的财富,但也间接帮汉军清理掉了扬州盘根错节的豪族,侥幸存活下来的大猫小猫两三只,已经基本没可能再翻身形成势力。 大汉在扬州搞分田改革,反而比南京和镇江,还要来的更容易。 二人只是简单商量了一下,方杰所部汉军在扬州驻留,帮着扬州城恢复秩序治安,同时协助扬州百姓分田释奴,安抚民心。 而王勇所部汉军,则换班坐上了水师的战船,继续走水路北上夺取高邮州。 高邮已经是淮河末流的最后座城池,拿下了这里,伪清对江南的统治,基本可以宣告瓦解崩溃。 余下淮安、徐州、海州已经属于江北部分,就算还在伪清手里也没什么卵用,财政赋税远远比不了江南强大,战略价值同样也只能起到牵制作用。 说起来,当年太平天国同样也是打下了南京,清军不得不在江北建立江北大营,但江北大营真就只能牵制,而且还是突破性的做到了用大营来牵制太平军。 太平军前后浪费了不少时间,击溃清军江北大营数次。 清军北逃路上,途经高邮还想如法炮制扬州操作,但高邮不知哪里得到的风声,居然紧闭城门不开,还射杀了康基田派去喊话的信使。 康基田眼看进不了城,索性没有浪费时间,带着大军麻溜北逃淮安府。 …… 回到淮安,清军立刻布置起横河铁索,又埋下大批河道暗钩,并以泥沙装船凿沉,彻底封堵河口。 封堵了运河,康基田和铁保拿出钱粮,以淮安府为中心广募漕工青壮,将他们编练为军,扩充淮安府的军防实力。 全部事情做完,二人这才共同写起了请罪折子。 折子的措辞方面,他们专门招来各自的幕僚团,前后润色参谋一天一夜,几乎是把春秋笔法用到了极致。 反正最后的请罪折子,只用十五天就送到北京城,就这还是比较慢的。 因为跟着折子一起走的,还有按箱运的贿赂银子,不是贿赂给嘉庆,而是贿赂给朝堂上的满汉大员们。 紫禁城,乾清宫。 嘉庆为了鼓舞官员武将们好好打仗,同时也是自己的权利欲还未消退,一直都住在略显狭窄的乾清宫,没有往更宽敞舒适的圆明园搬过去。 嘉庆颤抖着手看完了康基田和铁保的联名请罪折子,深吸口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明明已经换了新的江宁将军,又给了江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便宜之权,还免去了江南地方这两年的部分赋税,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居然连江宁、扬州都丢了?”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甚至还颇为平静。 但在场凡是受到召觐的满汉大臣,无一例外全都跪伏在地,不敢多说一句话。 嘉庆确实是“仁宗”,伪清朝出了名的好脾气(好欺负)皇帝,可脾气再好不代表没有脾气。 而且这时候的嘉庆刚掌权不过一年,软弱脾性还没完全暴露出来。 倒是之前被革职查办的几个西北官员,还有去年才被下狱的河南前巡抚吴熊光,已经陆续被嘉庆免于流放召回。 嘉庆的“仁厚”脾性初显端倪,部分善于洞察人心的敏锐官员,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暂时还无法确定。 眼看无人回答,嘉庆索性直接点名道:“董老爱卿,你来说说,现在的江南是个什么情况?” 董诰闻言不由心中无奈,他能以乾隆朝老臣身份在嘉庆新朝领班军机处,主要原因就是他做官做的很稳,不管事、不结党、也不贪污,是不是能臣不重要,但他一定是个廉臣、孤臣。 这也是嘉庆后期改革失败的主要原因,嘉庆的维新改革主旨就是清廉做官。 凡是嘉庆朝提拔上来的官员大臣,那都是要清廉有清廉,要能力有清廉,要做事有清廉。 最离谱的时候,干脆都有新知府为了立清廉人设,把前面贪污革职的知府用品全部丢弃,表明自己与贪污划清界限。 嘉庆闻听大为赏识,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地方该贪还是贪,只是不给清廉知府分钱。 真就是你们贪你们的,我清廉我自己的,你们要银子,我要前途和名望。 董浩这位老臣被嘉庆点名,却是不得不说话了,略微斟酌片刻后说道:“而今江南局势,伪汉坐大已成定局。江宁、镇江、扬州皆失,闽浙安徽怕是也难以保全,漕运断绝已是既定事实。当务之急,应当即刻在淮安府重新布置防线,堵死运河,挡住伪汉贼军北上。” 嘉庆说道:“这是老成谋国之言,但伪汉在江南坐大,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漕运总督铁保也难辞其咎吧!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不能处罚!” 董诰已经被迫发表意见,这时也没啥顾忌,继续说道:“不仅不能处罚,反而还要下旨安抚宽慰。依战报所述,江南沦陷确实非战之罪,而且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漕运总督铁保,这二人皆非大战将帅,得知江宁府沦陷,敢于出兵救援已是难得。而江宁丢失又非二人之过,若以此苛责,江北军心必定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嘉庆有些不太甘心:“可不处罚,难道江宁、镇江、扬州就这么丢了?” “可先下旨斥责二人,随后再令其戴罪立功。”董诰给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嘉庆听到这,心里不是很想答应,但同样又怕真的下狱了,会让真正的大清忠臣们寒心。 反复思量许久,嘉庆问起六部满汉众臣:“你们以为呢?” “臣以为董相所言极是。” “奴才没有意见。” “臣以为康基田和铁保二位总督已经尽力,不应处罚,反而有功。” “奴才以为此战罪责,全在江宁将军富昌,请惩治江宁将军富昌丢城失地之罪!” “奴才请治江宁将军富昌之罪!” “富昌此獠简直罪大恶极,不仅自己死了,还丢了江宁,害死我大清数千八旗强军……” “……” 原本还只是在问怎么处置康基田和铁保,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已死的江宁将军富昌,罪责火力也都转移到了富昌身上。 这里面有差不多一大半,都是收了康基田和铁保的银子,出面说情作保,又有一小半则是看风向使舵。 只有董诰这位老臣,单纯是从国家政治的角度,提出了自己认为稳妥的看法。 但这稳妥看法也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还是不得不饮。 嘉庆这个皇帝经历跟崇祯很像,二者都是捡来的皇位,纯靠自己出生很晚,熬死了前面几个争位的兄弟,又加上年纪小比较孝顺,没啥心机能力,这才被晚年乾隆选中继位。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嘉庆变成“清仁宗”,不能说完全没有能力,只能说嘉庆的能力让他当皇帝,确实有些太难为他了。 既没有乾纲独断,又不够冷酷无情,连杀人流放都不太敢做。 如今也是差不多,眼看满汉众臣都没意见,甚至还认为应该惩治江宁将军富昌。 嘉庆犹豫半晌,说道:“如此,那就依董老爱卿说的办,许江南河道总督康基田、漕运总督铁保戴罪立功。” 说罢,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江宁将军富昌,虽大意丢了江宁,致使江南局势败坏,然亦战死殉国,便赐其一等阿达哈哈番,其子荫入国子监。” 好家伙,先说富昌有罪,而后不仅不处罚,反而还给爵位给荫封。 仁厚,太仁厚了,简直就是千古仁君啊! “皇上圣明!” 满汉众臣齐声跪伏高呼。 嘉庆接着问道:“江宁、扬州皆已失陷,半个江南都没了,董老爱卿以为伪汉接下来该怎么剿?” 嘉庆这一问,直接给董诰问住了。 这还能怎么剿? 大汉已经夺取了南京和扬州,基本上淮河以南都成了大汉的天下,要是再激进一些下一步都该称帝了。 放到伪清这边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去年包括嘉庆这个大清皇帝在内,伪清上下都是直呼大汉为汉贼,而今年已经开始改称伪汉了。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嘉庆只是能力不行,又有些过于“仁厚”,并不是真傻。 眼看大汉连南京都打下了,要是还把大汉看作白莲教那样的贼寇,那他的大清也就不用再玩了。 董诰踌躇沉思片刻,方才谨慎回答:“老臣以为,伪汉既占据江南,虽看似势大,实则根基不稳,未来一两年内肯定都不能战。而我大清仍有精兵强军百万,又有山河形胜之地,只需先平河南、川陕白莲教匪,再休养生息,积蓄钱粮,届时再出大军全力镇压江南伪汉!” 话说的不错,只不过都是正确的废话,基本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嘉庆听出来了,没有为难董诰,问起其他的汉臣奴才们:“你们以为呢?” 兵部满尚书傅森,兼军机处、南书房行走,忽而说道:“奴才以为董相所言差矣,伪汉占据江南,已成我大清心腹之患,应当派遣索伦军团,即刻南下平贼!” 董诰没有说话,倒是户部满尚书布彦达赉回怼道:“那粮食呢?现在打个白莲教匪已是捉襟见肘,难道还要两线开战?” 傅森说道:“那就先不打白莲教匪,先全力攻打江南的伪汉逆贼!” 布彦达赉说道:“说的轻巧,我大清在河南、川陕投入多少钱粮兵力,皇上又将索伦部调来南下,岂是说不打就不打的。就算我们不打,难道白莲教匪就不会跟着打了?” 傅森突然问道:“布彦达赉尚书如此反对,莫不是国库中的银子账目对不上数,这才不敢打? 布彦达赉当场大怒:“傅森,你不要血口喷人!” 旁边跪着的汉尚书戴衢亨亦是脸色大变,连忙跪伏下去,声音都带着哭腔道:“皇上,臣与布彦达赉尚书在户部兢兢业业,未贪国库半分钱粮,却遭到傅大人(汉臣习惯,例如和大人)如此恶意攻讦。臣……臣实在是冤枉,愿就此辞官归乡,聊以明志,还请万岁爷成全!” 好一招以退为进,尤其最后一句万岁爷,更是说到了嘉庆的心坎里。 嘉庆虽然明知户部可能有问题,但还是架不住心软,抬手说道:“戴爱卿快快免礼,朕自然是相信户部公正廉明,而傅森爱卿也只是一心为国,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辞官之事还是就此作罢,以后也莫要再提!” 简单几句话,完全就是在和稀泥,甚至还带了些偏袒,直接把傅森的话定义成说错了话。 当然,傅森也是意识到了问题,这户部有问题是肯定有问题,甚至大家伙都知道有问题。 但这里头的问题都牵扯到了谁,又牵扯到了多少满汉大员,那可不是目前刚入军机处,还算是军机处员新贵的傅森能随便攀咬得起的。 傅森连忙顺坡下驴,表示自己只是口不择言。 “万岁爷圣明!” 众汉臣奴才们齐声跪道。 这件“小事”就这么快速翻篇,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不再去管户部。 户部的问题翻篇了,但嘉庆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他前面想问的是怎么快速解决大汉,再不济也要遏制大汉继续扩张,而不是争论该先打白莲教匪还是先打大汉。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因为没人说话了。 “咳咳!” 嘉庆连忙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扫看一眼下方跪着的满汉大臣。 “王爱卿,你可有什么好的看法?” 嘉庆又在亲手点人了,被点的是东阁大学士王杰。 王杰说道:“老臣以为,可调川陕总督那彦成大军入川,先行平定四川白莲教匪。只要四川天府安定,进可为我大清提供源源不绝的钱粮,能够继续练兵扩军,退也可以川陕两面钳制伪汉的湖广。湖广为天下粮仓,又是伪汉起家根基,湖广不稳,则伪汉大势难成,届时我大清只需剿抚并用,必能悉平伪汉!” “此法甚好!”总算得到一个看似可行之法,嘉庆终于是龙颜大悦,忙说道,“立刻传旨给陕西,让川陕总督那彦成即刻调兵入川,他的大军应该练了也有一年,差不多该去实战打一仗,为我大清平叛剿贼,去建功立业了!” 因为王聪儿带着白莲教离开陕西,回到湖广投奔大汉,导致陕西境内只剩下零星抵抗的教众山匪,让那彦成愣是支撑到了现在,还先后打赢灭掉了几股没啥战力的山匪流贼。 这么一搞,反而没让那彦成的真实水平暴露,甚至那彦成前面呈上去的折子,真让嘉庆以为那彦成果然虎爷无犬子,是个能打敢打的将帅之才。 现在,嘉庆让那彦成带着陕西兵南下入川,去平四川的张正漠义军。 具体能打成什么样,实在说不好,但从历史上来分析,那彦成同样也是在陕西练兵练了几年,然后在明亮这些能打的武将都调走以后,成功被打过来的白莲教乌合之众给锤得满头包。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嘉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就把那彦成一撸到底,此后虽有起复,但也渐渐没啥影响力。 这个时空,那彦成手下同样没有能打的武将,在陕西练兵练了一两年,倒也确实是尽心尽力,但有没有练出什么名堂来,他不知道。 就算练出了名堂,他不会打仗,手下士卒也没多少见过血的,跟已经经过全面整编改革,不再是单纯的教匪乱军,还效仿大汉分田释奴的张正谟义军打起来,到底谁能赢还真不好说。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方是打过仗的文军,方是没打过仗的官军,义军有分田,官军只有粮饷,还是靠那彦成尽力约束,才能勉强发个七八成。 呵呵。 说完了以上这些国事,礼部的汉尚书纪晓岚忽然说道:“万岁爷,近日以来京畿郊县刚出了个礼制大案,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嘉庆明白对方意思,无非是这案子可能有些敏感,能不能公开来说。 现在大清都国难当头了,还能有什么事不能公开说,其至这里跪着的还都是满朝六部的满汉大员,可都是国家干才。 纪晓岚还是有些为难,迟疑了半响后,才取出一本用布帛包的严严实实的方物,看样子……是本书? 嘉庆的太监总管张进忠,上前接过布包书,也不打开,缓步呈递到了嘉庆跟前。 在座的满汉大臣都有些好奇,嘉庆同样也很好奇。 先隐晦的问能不能公开,现在拿出来的都是用布包着,什么书能这么神秘? 莫不是什么反书? 嘉庆伸手将布一层一层掀开,蓝皮书封上五个简体大字——《大清淫僧传》。 嘉庆瞬间愣住了,始终低头的张进忠也瞥眼看到,同样跟着愣住,但他很快又收敛表情。 嘉庆连忙翻开书页,快速扫看翻阅起来。没看一会,猛地把书页合上:“纪爱卿,此邪书你是从哪里弄来?” 纪晓岚说道:“臣不知,只是在京畿郊外听闻此书已经流传,又派人到处巡查暗访,这才查获此书,还有背后印刷坊主!据其交代,此书已经广为流传,半个直隶似乎都有印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销量似乎还不错。” …… (本章完) 第366章 文字狱 第366章 文字狱 松筠书社。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家面向读书人的书社刊物,松筠二字取自《诗经·小雅》:“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寓意文人的修身立德,清正高洁。 书社最早是在去年年中才开办,初期规模还不是很大,主要卖书也多为杂谈绘本。虽然销量群体不是很好,但胜在足够稳定,在这文字狱隔几年就要来一波的鞑清朝,小说杂谈已经是稀缺货,尤其那些带有插画的绘本,有钱的读书人就爱看这类书。 差不多到去年年末的时候,松筠书社不知从哪里收来了《大清淫僧传》的小说原稿,并私下里刊印出书贩卖,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任何时代,这种带有擦边瑟瑟的雅俗文学,从来不缺它的受众群体。尤其《大清淫僧传》文笔极佳,前后经过大汉这边几十名读书人,甚至还有伪清降官、举人进士老爷们的反复润色修饰。 真可谓是雅,大雅! 不光是小说的文笔极好,里面的内容也是极为真实带入,那些带有颜色的情节可能有着瞎编。 但小说背景里的各种在京大佬、满洲八旗,全都是真的不能再真,就连爱新觉罗为主角的伪清皇室秘辛,小说中都提了不止一嘴。 松筠书社一开始胆子还不是很大,只敢刊印少量小说出版,而且卖书也是私下里偷偷卖。 直到销量爆了以后,发现书社吊事没有,官府连找都没找过他们,这家书社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从起初的少量刊印,到后面的大量刊卖,价格也是一涨再涨,巅峰时期更是达到了月销量200部。 月销量200部的小说,听起来似乎有点少,可放到二百年前的鞑清朝,这已经是个相当恐怖的销售额。 因为古代印刷条件有限,主要就是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两种,印刷效率极低,还时常会有错漏,比如《梦溪笔谈》就记载活字印刷“印数十百部即需重排”。 就拿文风较为开放的前明来说,《三字经》、《千字文》这样不愁销量的启蒙读物,一般书坊的年印量也才不过1000多册。 大汉这边的邮传部能做到月月刊印,那是官府掏钱,不愁印刷工匠。而且大汉的印刷技术虽然还没用上蒸汽机,但已经过数次改进,印刷的也多为邸报,并非长篇小说类读物。 能做到月售200部,还是在于松筠书社拉了两家合伙书坊一起干,其中一家书坊背后东家近日还请了专业画师,尝试往小说当中加入一些美女插图。 直隶南皮县的一家酒楼—— 几个公子哥正在三楼包间里邀约喝酒,其中一人忽然神神秘秘拿出来一部小说:“诸兄,看我新弄到了什么好物?” 旁边之人扫了眼书封,说道:“《雅僧经》啊!子斋兄,此书我早就看过,确实写的不错,文笔考据,剧情新颖,倒是难得一部佳作……” 说到末尾,脸上不自觉露出男人都懂的笑意。 在场众人能聚在酒楼,邀约喝酒打趣,显然都是家底股实的,自然没人没看过这别称《雅僧经》,俗名《大清淫僧传》的颜色小说。 因为看这小说的多为年轻读书人,脸皮比较薄,《大清淫僧传》的名字过于直白粗俗,就私下里给改了个高雅些的名字。 是不是真高雅不知道,反正在座几人听到那三个字的书名,全都露出了同道中人的笑意。 那被唤作子斋的却是嘿嘿一笑:“芜赓兄,我这本可跟你看的不一样,你看我这里面可是还有插画呢!” 刚刚才说看过的几人,一听还有插画瞬间来了兴趣。 “哦?快打开来看看。” “容我等一观画技……” 唐子斋把书翻开,就这么举着给众人简单翻了几页。 “妙,妙啊!” “这画技,不知出于哪位大家之手,果然又大又白……不是,是活灵活现啊!” “唐子斋,你这厮不够朋友啊!有此好书,居然不告诉我等,反而自己在那里偷偷买。” 唐子斋快速收起小说,笑着说道:“我也是偶然购得,你们也知道那松筠书社最近有多畅销。若非我时刻让家奴蹲点,怕是都买不到此等好书刊物。” “子斋兄,你我打个商量,把书借我回去一观如何,我可把我家中藏书,也借与你一观。” “包括你那部《金瓶梅》残本?” “……可以,但要界定时间,还要立下书契抵押物。” “嘿嘿,好说,芜赓兄你还信不过我?”” “信不过。” “……” 眼看明明大家伙是一起出来喝酒吃饭,结果有两人居然公开交换起了“淫书”。 另外几人没有鄙夷,眼里只有艳羡,他们是真的羡慕。 《金瓶梅》,明代四大奇书,遭到明清两朝先后封禁,流传到现在能保有残本都算难得。 《雅僧经》,虽是近一年才在直隶流传,但也是一等一的旷世奇书。 据说此书还是从南方反贼之地流传过来,里面的情色内容不仅写的极为生动带入,而且还涉及到了满洲八旗、当朝大员。 要说小说中最吸引读者的,反而不是那些八旗老爷们的蝇营狗苟,而是有关鞑清皇室的各种“秘辛”。 比如,我鞑清的顺治爷,居然是多尔衮的儿子,多尔衮和大玉儿实际有一腿,所以多尔衮才会立顺治为帝…… 真假不重要,反正这些直隶的读书人,初看书中给出的各种隐晦猜测,顿时都大为震撼。 这还只是说的顺治,年代已经很久远,可信度不是那么高。 又有比较近的说康熙其实也不是顺治的儿子,而是顺治兄弟的儿子,所以鳌拜才会要反康熙,因为康熙不是正统啊! 还有离得更近的,干脆说乾隆是汉人,他的父亲实际是雍正朝的得宠汉臣陈元龙。而且雍正也知道乾隆不是自己儿子,但为了政治抱负这才忍着养大乾隆,又把乾隆立为皇帝,还重用了乾隆的生父陈元龙。 前面几个都还好,最后一个最离谱,但信的人反而最多。 因为最后一条确实在民间传说很有市场,凡是知道这些的汉人官绅通过不断编排,甚至连具体乾隆的出生时间,怎么跟雍正扯上的关系,又是如何被狸猫换太子,为什么雍正要默许乾隆做自己儿子等等,全都编了个大概。 最离谱的,当属乾隆的维闻生父都有两个人,这两人还是同族叔侄关系,又是同朝为官。 众人在酒楼包间里推杯换盏,一开始还在闲聊小说的插画细节,这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朝堂政治上面。 “你们说,这大清的顺治爷,真是那多尔衮的儿子?” “嘿嘿,不知道,但我看应当是真的,要不然顺治爷干啥要认多尔衮为皇父摄政王,还给多尔衮追封了大清成宗的庙号。” “你这说的不对,顺治爷后来亲政,可是将多尔衮开棺鞭尸,那大清成宗庙号,不也被废了。” “与其说多尔衮和顺治爷,我倒是觉得这乾……乾隆皇上,怕不真是咱们汉人!” “你还真信啊?” “为啥不信?我觉得这书说的没错啊!别说乾隆皇上了,就是雍正爷,我也觉得这怕不也是咱们汉人。要不然雍正爷昨那么重视咱们汉人,反而不重视他们满人、旗人?” 大汉出版的《淫僧传》里虽然各种添油加醋,对伪清上下进行谣言编排,但可从未说过雍正什么不是,顶多就是给雍正戴了顶虚构“绿帽子”。 虽说雍正的改革,到了乾隆年间就彻底失败,但不得不承认雍正确实也努力过,试图让伪清真正汉化成为一个正统强盛的王朝。 伪清十二帝里面,雍正可是少有愿意主动接受火器化的伪清皇帝,甚至还组建了火器为主的龙骑兵部队。 同时,又是他开了先例,让地方督抚可以任用汉人,而非康熙朝,说的满汉一家,但地方督抚大员,不是八旗就是满人,汉人想都别想。 不过,这两样到了乾隆也都完蛋了,火枪龙骑兵被乾隆废置,并认为骑兵用火枪那是数典忘祖,忘了祖上的骑射本领。 而地方督抚更是在乾隆一登基,就立马全部裁换成满人和旗人,生怕让汉人掌握了大权。 就连现在都是差不多,两广总督、云贵总督、闽浙总督、河南巡抚、川陕总督,没一个是特么的汉人。 这几个读书人还在说话,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哗。 几人喝的醉醺醺,奔着找乐子的心思探出窗外看去,就见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大队的官兵。 酒楼门口,掌柜亲自带着小厮,点头哈腰出门迎接。 “诶呀,几位军爷,不知什么风,把您们几个给吹来了?” “知道这本书吗?” 为首的把总一抬手,拿出一本《大清淫僧传》,伸到了酒楼掌柜面前。 酒楼掌柜一眼就认出来,但还是矢口否认:“这……这是何物,怎起名如此粗俗?军爷,小人实在不认得这书,更没见到过。” 那官兵把总冷笑一声:“呵,不承认也不重要,全部都有,给我进去搜,不要放过每一处角落!” “哒哒哒哒!” 一声令下,一百多号官兵冲进酒楼,又有几十人把守酒楼各门,防止有人逃脱。 唐子斋几人还在包间喝酒发懵,房门忽然被人粗暴踹开。 其中一个公子哥趁着酒劲起身怒骂:“谁让你们这些臭丘八进来的,滚出去!” 一声呵斥,还真就把几个清兵吓住。 可很快几个清兵的军官走进来,怒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这可是京师里下来的圣旨,连县太爷都背不住,你们有几个脑袋还敢抗旨的?” 这话说完,几个清兵马上动起来,就对着包间里打砸乱搜。 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倒是把几个包间公子哥给吓得酒醒了,他们都听到了刚刚军官说的“京师下来的圣旨”、“太爷都背不住”几句话。 作为聚会发起人的唐子斋,顿时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拢了拢衣襟,里面正躺着一本带插画的崭新小说。 然而,这番无意识的动作,却是被那军官注意到。 军官大喝:“给我摁住这人,扒了他的外衣!” 几个清兵一愣,副手说道:“头儿,这几个人的衣着,看着像是读书人,万一……” 啪! 一个耳光下去,副手顿时被扇的七荤八素,连忙附和道:“还愣着干嘛,头说的没听见还是怎么的?” 几个清兵当即一拥而上,唐子斋都来不及亮明家世背景,应该说就算亮明了也没啥用。 一个县城豪强,再厉害还能大的过京师下来的圣旨,大的过伪清朝廷? 唐子斋两三下就被制服,待到衣襟怀里藏着的插画版《淫僧传》小说被搜出来,他已经是面如死灰。 军官接过小说,简单翻了几页,瞬间又合上,脸上带着笑容缓缓说道:“全部抓起来,送入大牢!” 一时间,包间里一片哭爹喊娘。 “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 “我爹是县城首富,我爹是县城首富!” “县太爷与我家关系密切,你们抓我,就不怕县里面怪罪吗?” “我族叔可是朝廷的礼部右侍郎,县令见了都要磕头……” “……” 然而,没人搭理他们,所有人全都被清军压着绑着出了酒楼。 酒楼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抓,就连酒楼本身也没幸免,几个随行官差上去贴了封条,又用枷锁押送着酒楼掌柜。 这还是南皮县其中一处,剩余的酒楼、书铺、茶馆,凡是有人流聚集,尤其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统统都被查抄。 县城内外到处都在抓人,数日之内就已经把县城牢狱填满。 抓的既有穷苦百姓,也有官绅老爷,就连县学生员都进来了好几个。 嘉庆朝的第一波文字狱吃鸡大赛,正式开始了! 嘉庆作为清仁宗,他的脾气还是不错,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随便掀起文字狱,尤其现在大清正处于风雨飘摇。 文字狱这种东西,更是要慎之又慎。 可当日纪晓岚呈递上来的那部《大清淫僧传》,实在是让他怒不可遏,同时也令他感到深深恐惧。 书里不仅对大清京师的朝臣要员、满洲八旗如数家珍,还各种编排他的太爷爷、爷爷,甚至是已经驾崩的汗阿玛乾隆。 嘉庆对乾隆退位不让权的行为确实很讨厌,甚至还付诸行动,给上了高宗庙号讽刺,可不代表他能认可小说里编排的乾隆实际是汉人。 虽然嘉庆的母亲出自汉军旗,算是有一半汉人血统。 可真要是乾隆为汉人,这事情传出去,少不得要在大清的权力中枢,引起一番不必要的风波,甚至还有可能动摇到嘉庆对八旗体系的统治。 这是嘉庆绝不允许的,所以他当机立断,下旨将《大清淫僧传》定为邪书,而后大兴文字狱。 又让纪晓岚亲自主审负责,务必将此邪书的幕后主使抓出来。 能不能抓出来不重要,关键在于一个抓! (本章完) 第367章 文字狱引发的满汉之争 第367章 文字狱引发的满汉之争 嘉庆以北京城为中心掀起文字狱。 虽是文字狱,但嘉庆还是做了收敛。 圣旨原文明确只抓贩卖出版《大清淫僧传》小说的书坊,还有一些明知故犯去买书的文人看客,剩下实在不知情只是跟着看过小说的,可以酌情从轻发落。 毕竟嘉庆的仁厚贤名是历史出了名的,这可能源于嘉庆的母亲算半个汉人,而嘉庆的启蒙老师又都是朱珪这类道德水平较高的汉官名臣。 只是,嘉庆做了收敛,这案子的主审官却是臭名昭著的纪晓岚纪大人。 什么? 万岁爷要搞文字狱? 这他纪晓岚在行啊! 乾隆用于禁锢文化的《四库全书》,都是纪晓岚负责主编修撰。 这《四库全书》被清粉吹成文学巨作,还与《永乐大典》相媲美,不能说完全没水平,只能说纯纯就是万恶之源。 乾隆先以修撰旷世巨作为名,收录借阅天下珍惜藏书,接着修完了《四库全书》,马上就把所有藏书变成自己私有物,就连《四库全书》都进行了严格封藏,不许天下人阅览。 这么一波操作搞下来,民间藏书文学遭到毁灭性打击,天下的文人都被乾隆这波不要脸的操作干懵了。 所以,不就是文字狱嘛,纪晓岚很有经验。 不光他有经验,已经被嘉庆送去河南,眼不见为净的刘墉比他更有经验。 刘墉,后世历史剧里的大清官,同样是靠着扩大文字狱来抓人立功,才能被乾隆看上重用。 总结,两条狗罢了! 有了纪晓岚的主审,又有部分“揣度圣意”的心思,还以为嘉庆是刚亲政,不方便口头上大兴文字狱,那就只能他们做臣子的代劳了。 说不定办好了,万岁爷一高兴,就给他抬旗当奴才了。 短短数日之间。 嘉庆原本只是想禁了《大清淫僧传》的传播,并不打算真的大兴刑狱,但经纪晓岚之手,抓的人越来越多,事态迅速升级扩大化。 本来还只是以京畿附近州府郊县为主,半月之内范围就快速波及到了直隶全省。 先是查封印刷书坊,接着又是大肆抓捕买书看客,到后头就算听过小说,抑或是收留过小说看客、听众的场所,统统都被官府查封。 他们的家族也受到牵连,那些书坊的幕后老板,一个没落下,全部被扒了出来下狱问罪。 抓完了这些看小说卖小说的,又轮到地方官员。 理由就是他们纵容治下有此邪书传播,就算不知道那也是失察之罪,理应弹劾革职下狱。 到了这时,邪书问题已经不再重要,嘉庆朝的第一波党争倾轧正式开始了。 每天都有大臣相互攻讦,先是攻讦直隶的地方官,把地方官拉下马后,又接着拉他们的上司,拉他们的提携之人。 不光汉臣之间互咬,那些满大臣、蒙古大臣同样也没闲着,这样好的内斗机会,怎么能放过? 不要以为八旗就一定团结了,就算高贵的满洲八旗、上三旗之间,那也会出现利益上的分配不均。 蛋糕就那么大,你多吃一些,那我就少吃一些。 偏偏所有人都是不嫌撑的饿死鬼,宁愿自己撑死,也不愿意把多出来的利益分给别人。 大成赢学第一条:两边输强过一边单赢! 这么搞下来,嘉庆亲政后特地没有大动干戈,只是杀了一个和珅,勉强稳定住的京师政局,因为一场文字狱而土崩瓦解。 这波由文字狱引发的党争,经过时间上的发酵,迅速演变为新一朝的满汉之争。 嘉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要出面制止,但他能力确实有限,完全没法平衡、也无法分辨这些满汉大臣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又是真的忠肯为国。 汉臣言辞恳切,拿出证据弹劾满臣,满臣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嘉庆哭诉亲缘关系和祖上战功。 汉臣用绝招一心求死,满臣就自请愿去宁古塔戍边。 乱,太乱了! 京师朝局乱就算了,地方同样也捞不到好。 就拿直隶地方来说,被抓的地方官员太多,比较靠南的南皮县干脆县令、县丞都被弹劾下狱,现在的南皮县就剩一个主簿、一个典史管事。 关键南皮县又太靠南了,对那些被抓被查封的书坊负责人以及小说读者的处理还没到位,这些人现在全挤在县衙大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没有县令、县丞,则主簿无所不管,但不代表主簿真能代行县令的职责。 这还只是一个南皮县,直隶差不多近三分之一的地方主官,不是被京师里的政斗波及坠马,就是还在被撸的路上。 一时间,直隶地方人人自危,压根无人无心做事。 正带着**来到直隶,准备好好大干一场的庞文才,顿时嗅到了商机。 值得一提的是,最早的那本《大清淫僧传》,便是这家伙带到直隶来,用了二两银子高价卖给了一个书贩。 …… 北方的直隶如何混乱,聂宇暂时还不知道。 汉军刚刚控制淮河以南的扬州府全境,就连已经属于淮安府的盐城,同样也被汉军拿了下来。 因为盐城这里有着重要的海盐场,伪清一朝全国十大盐场,就以两淮盐场规模最大。而两淮盐场又以盐城盐场为最,即便淮安岩盐都未能动摇盐城海盐的地位。 盐城甚至还专门修通了盐运的运河。 盐城拿下,大汉就算现在立刻失去汉盐,那也不用愁官民百姓的吃盐问题了。 却说扬州府全境已下,淮河以南的南方地区,伪清基本上算是全丢了。 之所以是基本,还是在于伪清军队只是过不来了,但江苏、浙江两省,到现在都还有部分州府还在负隅顽抗。 这里头还有个特别倒霉的闽浙总督觉罗长麟,这货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就收到消息浙江有乱民造反。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又传来消息说平叛的浙江巡抚阮元战死,让他立刻出兵浙江。 觉罗长麟心中惊惧之下,正要带着无敌的福建水师北上,结果就被大汉镇海侯,同时又是闽浙海盗王蔡牵的海盗舰队,给堵在了福建家门口。 时任福建水师提督李南馨,此人是武进士出身,倒是个能打敢打的,治军注重“振纲纪、勤训练、严号令、明赏罚”,去年冬天刚调来福建水师就捐出薪俸积蓄,帮水师打造火炮、战船。 但这人有个致命缺点,真的很致命,他太老了,今年已经66岁高龄了。 不打仗的情况下,历史上他还能再活一年,这要是打起仗来,他怕是熬不过正处在壮年的蔡牵。 而且,还有一点,这位福建水师提督的老家嘉应州,如今正在被大汉潮州侯朱五的大军猛攻,估摸着就快顶不住了。 闽浙总督觉罗长麟,这家伙确实是个老倒霉蛋了。大汉虽然暂时没想过要取福建,但此时的福建已经被大汉事实上形成战略包围网。 还是水陆双包围,压根跳不出去,就连跳到台湾都够呛。 反正伪清那边的礼部,已经在一边党争夺权,一边给嘉庆递上追封赐爵的名单,其中就有觉罗长麟的名字。 在嘉庆眼里,这货已经是“殉国死难”的死人了,还是以宗室身份“殉”的国,给的赏赐荫封都是极重。 这要是让嘉庆知道,福建到现在都还在,甚至一个县都没丢,一条船都没被击沉,只是被汉军给包成了饺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 南京城,两江总督衙门(旧)。 现在这里已经被改为汉王的临时驻跸场所,两江总督的匾额也被揭下,暂时挂了块简陋木质“汉王府”匾。 聂宇放下手中电报译文,说道:“荆州发来急报,伪清终于忍不住,调索伦兵入关了。” “索伦兵!”杨芳顿时大为吃惊。 “居然是索伦兵!” 不仅杨芳吃惊,随从聂宇身边的袁名曜同样非常惊诧。 倒是在场的几个参加会议的汉军将官,全都有些疑惑懵逼。 他们都是南方人,文化程度参差不齐,能认识几百常用字,看得懂军令文书已经很不错,不用指望他们知道索伦兵是个啥。 袁名曜给他们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个长相粗犷的指挥使,当先拱手喊道:“大王,不就是一帮关外来的鞑子嘛!这帮鞑子都是弱鸡纸老虎,咱们这几年下来,杀的那些八旗满鞑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不照样肩膀上扛一个脑袋,砍了就死,没啥好怕的,他们敢来,咱们就杀,弄死特娘的。” 此话一出,众将官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的紧张情绪瞬间缓和下来。 聂宇也适时的与军同乐,笑道:“说的对,索伦兵而已,在我大汉的将士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要是雍正年间的索伦兵,可能聂宇真得提防一下,火枪骑兵不是那么好打的。可现在的索伦兵经过乾隆的改革,已经全部变成了冷兵器骑兵。 冷兵器骑兵?线膛枪、迫击炮、火箭弹就解决了。 大清,时代变了! 不过,时代变归变,这在嘉庆和伪清眼里,还是无敌天下的索伦兵,暂时还打不到大汉的地盘来。 荆州送来的消息报书,实际来自河南那边的汉军细作和联络信使发回,说他们在河南战场看到了一群装束明显异于普通清兵,又经过打探疑似为索伦兵的神秘骑兵部队。 (本章完) 第368章 糜烂 第368章 糜烂 嘉庆还是太年轻了,居然这么快就调了索伦骑兵入关。 要知道,就连乾隆驾崩前都没真的动用索伦兵。因为索伦兵基本属于纯冷兵器骑兵,战力虽然确实骁勇能战,可兵员人数太少,很难对付山林游击作战的白莲教匪寇。 再加上索伦兵的战略威慑价值,又要远大于实战价值,作为伪清的最后一张威慑底牌,索伦骑兵已经快十年没出动过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去打廓尔喀,那一战清军出动索伦、达斡尔骑兵共1000人,斩杀廓尔喀军840人,而后藏地全境收复。 廓尔喀上表臣服,白教**夏玛巴钦定不准转世,弟子一律改宗**。 这很正常,藏地高原的常住人口确实很少,战斗力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是真的不适合人类生存,当年吐蕃和大唐同时强盛,那也是因为气候回暖,吐蕃即使靠着少量河谷土地都能养活大量人口。 而后吐蕃衰落,也是气候再度变冷,太少的河谷养不活吐蕃的庞大军队部落,就此一蹶不振。 乾隆活着的时候,不出动威名赫赫的索伦骑兵。 既有白莲教义军多为游击作战,出动索伦骑兵也没用,该慢慢打还是要慢慢打。同样也是在于乾隆害怕,纯冷兵器的索伦骑兵已经落后于时代。 十年前打个廓尔喀都费了老大劲,看着战绩挺漂亮,一千骑兵就迫使廓尔喀投降臣服,但实际战况却是打得一地鸡毛。 赢是赢了,可赢的真没那么压倒性,斩获拢共还不到一千,而且打了几个月,中间还中埋伏小败了几场。 还好廓尔喀更烂,投降认怂的快,否则我大清索伦兵的无敌神话,可就要一战破灭了。 不对,应该说还是没保住。 因为乾隆没敢调索伦兵,但嘉庆敢调,还一次性调了2000索伦兵入关,是十年前廓尔喀一战的两倍,还带上了一万多的盛京八旗兵。 嘉庆是真觉得索伦兵天下无敌,盛京八旗能征善战,所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河南现在已经快打成一锅粥! 先是直隶清军进入河南,杀了刘之协一个措手不及,幸亏嘉庆及时出手,把河南巡抚革职罢官,导致清军后勤补给出现大问题,被得到大汉支援的刘之协打了个猝不及防。 而后,新巡抚吴熊光又是个牛逼的,一来就抢大军指挥权,致使清军在河南战场兵败如山倒。 差点就连开封都丢了,还好去年年末又撤换了新巡抚英和,还有大学士刘墉随行参谋。 再加上2000索伦兵、10000盛京八旗军,合兵一万二千人。 河南战局情势终于有所扭转,刘之协完全没遇到过这么敢打敢冲的清军,同样也没见到过这么不怕死的骑兵,没有准备之下连吃败仗。 汉军驻在刘之协身边的信使,这才注意到了索伦兵的存在。 经过多方打探,最终确定对方正是伪清号称真不可敌的索伦兵。 目前,河南战场正处于双方反复拉锯的僵持。 索伦兵除一开始打了河南白莲教一个出其不意,后面就很难再有建功。优秀的骑兵在平原战场确实无敌,可再无敌那也是血肉之躯,血肉之躯被杀就会死。 刘之协的白莲教确实多为乌合之众,素养战力堪忧,但不要忘了,这神棍的手里可是有火炮火铳的,虽然都是汉军淘汰下来的垃圾货,那也是能跟清军对掰的良枪好炮。 发现清军骑兵特别能战,刘之协在汉军信使的建议下,迅速改变战略,不再主动浪战,反而龟缩守城,跟清军打起拉锯消耗战。 这下,清军反而傻眼了! 嘉庆调索伦兵入关,就是期望能快速解决河南的白莲教,再集中兵力南下灭掉伪汉。 现在,河南白莲教都解决不了,甚至还把索伦兵给拖在了河南的战争泥潭。 撤出索伦兵,那索伦兵的无敌神话就会破灭,打个白莲教都打不赢,还谈什么不可敌? 继续陷进去,同样糟糕,一直解决不了河南战局,反而还会消耗伪清大量的钱粮财政。 而且战争打了这么久,起码都有两年了,河南不说打成白地,那也是人口经济损失惨重。 大批百姓为了躲避战乱,逃亡变为了流民,他们一部分逃到其它州县碰运气讨生活,一部分则剪了辫子南下逃亡汉地求生。 河南越来越多的农田耕地抛荒,不止是战场逃难的百姓抛荒,没被战火烧到的州县,百姓也在大量抛荒土地。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河南这边打仗,清军不可能全从直隶运粮食过来,相当一部分都来自河南本地的粮食赋税,而打仗收的粮食,又和百姓之后要交的赋税,不属于同一笔。 交了军粮,后面该交税,还是要交税。 甚至因为战争打得太久,伪清国库空虚,交的税还要额外加派。 好家伙,这特么谁受得了? 不仅佃农百姓越来越多,趁着夜色抛下土地逃亡,就连不少小地主、自耕农都受不住,宁愿不要土地了,也要带着家眷妻儿逃离河南。 逃得人越多,河南粮食平均产出越少,清廷官府的加派就越多,分摊下去的赋役就更重。 赋役更重,跑的人更多……如此,恶性循环。 河南已经烂掉了! 荆州方面给南京的聂宇发来信报,既是提示清廷已经调动索伦兵入关,同时也是在着重分析目前的河南战况演化。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从河南的糜烂程度,就可以大致推出伪清的财政状况,已经崩到了什么程度。 荆州内阁给出的分析结论,伪清的国库财政,应该已经快能够上前明末年。 再具体一些,差不多为前明的崇祯八年。 这一年,前明对农民军的战线包围网开始崩坏,崇祯被迫下了第一道罪己诏。 当然,这些实际都是顺带的,内阁真正要说,或者说是要请示的,汉王何时前往拜谒明孝陵? 虽然大汉举的旗号是反清复汉,而非天地会、白莲教的反清复明,但说到底前明为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它的旗帜正当性是无与伦比的。 不客气的说,单论旗号的正统,大汉可能还不如天地会…… 所以,大汉既然已经光复了南京,又明确把江宁城改回了南京城。 那么作为大汉的汉王,也该是时候选个良辰吉日,去拜谒一下四百年前同样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寝了。 对于内阁发来的明确问信,聂宇简单思索片刻,便让南京的电报兵回信:“可。” 又补充让荆州的内阁诸部,不用那么着急全面搬迁,可以先搬迁一半过来,剩下一半回头慢慢搬。 拜谒明孝陵,聂宇没有任何抵触,朱元璋可不仅只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他还收复了阔别455年的燕云十六州。 这是什么概念呢? 明朝灭亡距今也都不到400年啊! (题外话:大明没有恢复殉葬制度,但凡动动手指,去搜一下明朝编纂的所有史书,都没有这么一条。那么它的出处在哪里呢?很简单,清代文人写的野史《宫闱记闻》 还有明朝宗室吃垮明朝,明末宗室支出财政就全国收入十分之一,还要受到地方官盘剥,而清末则是占了四分之一……) (本章完) 第369章 拜谒 第369章 拜谒 三月末,苏州府降。 伪清统治时期,把江南省划分为江苏、安徽两省,而安徽的省城在安庆,江苏省城则在苏州。 南京仅作为两江总督、江宁将军的双重驻地,属于军事重镇,并不承担省城义务。 苏州投降,江苏精华已被大汉全据,余下的江北州府已经不甚重要。 江苏巡抚岳起、江苏按察使阿林保眼见大势已去,双双跳城自尽。 江苏布政使方昂闻听破城消息,病重暴死。 仅余一个不怎么管事的江苏学政钱樾,这家伙不仅不管事,而且老家就在浙江。听闻浙江已经被大汉全取,当即麻溜带着苏州府上下官吏,跟大汉投降保命。 江苏的汉军拿下苏州府同时,安徽的汉军也已基本夺取了淮南诸州府。 那位尽忠职守,为伪清守土的凤阳知府李尧栋,终究还是没能挡住汉军的攻势,应该说最后击败他的反而不是汉军,而是凤阳城里的士民百姓。 李尧栋确实官声不错,在任几年体恤百姓,赈济灾民,又修葺城墙,打击不法私盐,很标准的地方能臣。 但凡事就怕对比,要是来的白莲教乱军,凤阳百姓还真就硬挺李尧栋这位青天大老爷了。 白莲教名声太臭了,又是邪教愚弄百姓,又是烧杀劫掠,跟官兵比几乎没啥两样。 而汉军不一样,来了凤阳以后就攻了一下城,发现抵抗激烈后便改为少量部队围城,大部队全部下乡帮百姓佃农分田落户,解放奴籍去了。 几乎每天都有土豪劣绅被百姓指认着抄家,再拉出来大庭广众下公审,审完了罪过够格的就杀头,不够的就抄家流放。 抄出来的土地,全部被分给了佃农百姓,人人有田拿,还去了奴籍,免了欠债贷款。 一开始,李尧栋虽然注意到,但没怎么在意。 直到后来汉军带着分过田的农户,陆续来到凤阳府城下喊话。 “小六子,我是你三叔啊!快回来吧!乡里面现在有汉军大老爷帮咱们做主,给咱们分田了,现在回来,你家也有一份。” “是啊!狗蛋呐!快回家里来,我是你爹,咱也分了田,汉军老爷说,你要是回来,也能既往不咎,一起分田。” “弟,我是你大哥,大哥的话你还信不过吗?赶快下来,别给那狗日的官府卖命了。” “……” 才半天的喊话下来,凤阳府城墙上军心大动,不时有人认出自己的父亲兄弟。 李尧栋甚至不能下令放箭,不是他真的仁慈,爱民如子,而是下面喊话的百姓,总有守军民夫的家里人或者亲戚。 只要李尧栋敢下令,先前还拥护他的这些民夫守军,立刻就会绑了他献城。 李尧栋只觉浑身冰凉,哪有这么打仗的? 汉军的攻心之计一路折腾到了傍晚,喊话的分田农户来了一波又一波。 李尧栋起初还在听,后头就干脆回到城楼里,静心端坐,闭目养神。 静坐一夜,翌日清早。 几个守军军官走进城楼,看着正襟危坐的李尧栋,不由面面相觑。 领头师爷拱手道:“东翁!” 李尧栋睁开眼睛,淡淡说道:“既然要降,是杀还是绑,随你们吧!” “……” 过了片刻,凤阳府归降。 安徽汉军未费一兵一卒,成功拿下淮河以南的最后一座府城。 凤阳知府李尧栋没有自杀,但也没有主动投降,而是任由手下士卒绑上献给了汉军。 汉军负责攻城的指挥使,本来打算把人照例拉去公审,但李尧栋的官声确实不错。不仅绑人投降的守军士卒们帮忙求情,府城里的士绅、百姓也都帮忙求情。 能有此待遇,清官不一定,但应该确实是好官。 拿下凤阳的汉军偏师实在无法决定,索性把这家伙的消息跟着捷报,一起报给了自家将军白楠。 白楠同样不知怎么处理,也不好插手处理,便一字未改打包上报给了汉王。 等聂宇看过后,对此同样颇为惊诧,他迄今为止遇到的伪清好官,不能说屈指可数,那也实在是没几个像人的。 能让全城士民百姓自发求情,看来确实干的还不错啊! 左右思量片刻,聂宇没再管这货,这货是好官跟大汉有啥关系? 大汉又不缺好官,聂宇顶多就是不杀人,不治他的侍清之罪。 侍清归侍清,若是能体恤爱民,聂宇很仁慈,还是愿意网开一面,赦免其罪。 随手写了个把人剪去辫子放归,聂宇想了想又给已经来到南京办公的吏部班子(只有一半)下去诏令,让他们立刻安排官员前往接管淮南、苏南、浙江等省州县。 大汉现在地盘已经很大,而且建国时间四舍五入也快有着五年了。 当初的学府教育改革,已经初步有了成效。 三年小学、三年中学、三年大学,总共九年时间的新式教育选官模式,正在为大汉出产第一批人才。 当然,目前能出产的人才,主要只是读过了三年小学府的普通毕业生。 这些小学毕业生的文化程度不是太高,只会一些简单算数,能够进行一些寻常的识字读写。 但这已经足够了,能识字读写,放在伪清治下就是高材生了。 大汉打完了伪清,面对新占地盘遍地文盲的情况下,这些小学毕业生足够填补大汉当前最紧缺的基层官吏缺口。 至于知县、知府,那就更简单了。 大汉缺的永远只是镇长、分田官和农民公会,再往上的品官还真是不太缺的。 …… 南京,四月夏。 大汉在荆州府的内阁诸部官员,已经分出来一半正式在南京常驻。 刘骏一身崭新绯色官袍,头顶乌纱帽,手持玉笏板站在队列最前,他的身后分别站了礼、吏、兵、工、户、刑、商、邮传八部尚书,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官。 再往他们身后,是大汉能来的诸部各级官员,还有以前江宁知府袁树为首的伪清降官队列。 这些降官人数已经不多,因为当初公审判处的时候,不止杀了几千旗人鞑子,还杀了好些作恶多端的江宁府地方汉官。 现在这些还活着的,基本都是没怎么作恶,或者前脚刚调来,来不及作恶,后脚江宁就易主了。 这么一大票的官员,此时全都立在汉王府门前耐心等候。 大部分都穿的大汉官服,里面又夹着袁树这些降官的伪清官服,只是去掉了顶戴,大热天头上还裹了个严严实实的皮帽。 剪了辫子,全成光头了,实在不好看,只能裹着帽子了。 “汉王到!” 袁名曜临时充当了一把礼部传唱官。 “臣等拜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臣等拜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罪官拜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 门口等候的官员不少,起码好几十人,几十人齐声高呼,声音还真挺响亮。 聂宇身上穿着极为正式的王袍,又有几个轿夫满脸紧张,正抬着一顶华丽异常的轿子。 这轿子之前是伪清两江总督乘坐,聂宇收复南京以后,轿子成了他的汉王府财产,总不好拆了废弃。 聂宇看了两眼,忽然笑道:“去牵孤的马来。” 礼部尚书顾景连忙上前:“大王……” 聂宇抬手制止:“今日孤虽是去紫金山拜谒祭奠明孝陵,但孤也是与我大汉子民,共同拜谒祭奠,祭奠我汉家天下。这坐了轿子,孤就只能看到紫金山里的明孝陵,而看不见孤的大汉子民了。” 此话一出,这还怎么接? 顾景只能无奈退了回去。 聂宇翻身上马,身侧的袁名曜高呼:“起驾!” 众多大汉官员跟随聂宇的座马步行,又有无数汉军士卒充当护卫营,负责在队伍的两侧和前方开道。 因为提前放出了消息,所以此时的南京城区街道,已经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士绅。 “来了,来了!” “汉王,是汉王啊!” 众多百姓士绅见到骑着战马的聂宇,那一身威风凛凛的王袍,格外的显眼引人注目。 聂宇还微笑着伸手,对围观百姓士绅高举示意。 “汉王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围观百姓士绅纷纷跪下叩拜。 虽然大汉官府已经明确告诉他们,可以见官不跪,甚至见汉王也不用下跪,但他们还是自发性的跪了。 不是什么民心所向,而是汉王一来就免了他们之前的欠税,还杀空了作恶多端的南京满城旗人。 聂宇连忙挥手喊道:“大家快快起来,今日咱们只是去拜谒明孝陵,愿意来的可以跟来,莫要再跪了。” 聂宇喊话很大声,虽然没用喇叭,但不少百姓士绅还是听的清楚,陆续都站了起来。 这天底下居然还真有不要百姓下跪的官府,不要百姓下跪的皇帝! 不对,汉王还不是皇帝,那要是汉王将来做了皇帝,他们百姓苦哈哈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聂宇一边挥手,一边缓慢骑马,这路已经快被围观百姓堵实了,即便有汉军士卒维持秩序,那也还是拥挤的很。 骑马骑到半路,聂宇觉得实在太慢,干脆跟手下官吏一起步行。 明孝陵位于紫金山南麓,而紫金山则位于南京城外城区的东南角。 聂宇的队伍自汉王府出发,先走里仁街过承恩寺、洞神宫,再经太平街绕过南京满城,往东正好能通过太平门。 出了太平门,北边是玄武湖(后湖),南边就是紫金山。 紫金山的南麓,就是明孝陵了。 (本章完) 第370章 明孝陵 第370章 明孝陵 紫金山,南麓。 独龙阜,玩珠峰下。 明孝陵,地上建筑群。 跟运气比较差的南京故宫紫禁城不同,明孝陵虽然在明清交替的战争中,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伪清因为得国不太正,为了收买江南士绅的人心,所以也对明孝陵进行了面子工程的修复。 康麻子南巡,六次遣官拜祭明孝陵,五次亲往谒陵。 大汉的君臣队伍,一路来至明孝陵。 明孝陵依山而建,坐北朝南,纵深2.62千米,四周建有周长22.5千米的红墙,占地面积达到了2000多亩。 孝陵的地上建筑,可大致分为三部分,包含神道、陵寝和功臣墓葬群。 神道自下马坊至文武方门,包括神烈山(紫金山)碑、大金门、四方城、神道石刻和御河桥。 陵寝主体建筑,自文武方门至崇丘,包括碑殿、享殿、升仙桥、方城、明楼等,并在四周筑有围墙。 功臣墓葬里葬的都是大明开国功臣,比如李文忠、徐达、常遇春等猛人牛人,他们的墓葬分散在孝陵四周,呈拱卫孝陵的墓葬风水格局。 聂宇来到神道前,一直都是下马步行,这时也不用再上马了,踏上神道就该用腿脚走路了。 汉王走在最前,百官跟在其后。 神道两侧,俱是精锐的汉军卫卒,把持着刀兵侍立。 既是在维持秩序,又是体现大汉对拜谒明孝陵的重视和国威。 神道并不算太长,聂宇一路往前走,很快穿过孝陵入口的文武方门。 文武方门入内,便是陵寝建筑。 西边是具服殿,东边是神厨院、宰牲亭。 往前再走一段路程,就能看见孝陵门,伪清将其改名为碑殿。 因为伪清在门口立了一块碑——治隆唐宋。 聂宇伸手一指,问道:“此碑为何物?” 大汉文武官员知之不详,还是作为降官代表的袁树上前说道:“回禀大王,此为治隆唐宋碑,是康熙三十八年,伪帝康熙拜谒明孝陵时在此设立,意为大明功绩治隆唐宋。” 袁树这声大王喊得十分自然,虽然一开始汉军打进南京,这货心里还有些扭扭捏捏,不怎么愿意投降归顺。但随着后来听说浙江老家都被大汉占了,袁树没了后顾之忧,立马就跟着剪辫易服,做起了大汉顺臣。 袁树今年已经快七十岁,放到现代都属于高龄老头,而人到老年,往往骨质疏松,骨头自然变软,这跪的自然轻松。 而且,袁树为政当官几十年,对天下局势看的也比旁人更加透彻。 这伪清多半是要扛不住了,而大汉正好是伪清倒下,最有可能夺取天下的强藩诸侯。 如此鼎革盛事,简直百年难遇。 若非袁树已经年纪很大,他都想立刻散尽家财,也要入伙大汉。 “治隆唐宋,呵呵。” 聂宇听完袁树的解释,顿时冷笑道:“我汉家的大明天下,何须一个伪清鞑虏王朝来树碑正名?”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瞬间集中看向聂宇。 袁树也在看聂宇,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汉王不喜杀人,不是说汉王不会杀人,就算祭奠明孝陵的时间场合,那也是可以借题发挥的! 刘骏、顾景一前一后,适时上前问道:“大王的意思是?” “此次拜谒之后,便拆了吧!” 聂宇说道:“礼部、工部重新再造一块新的,上书‘兴华三年复铸治隆唐宋碑’。” 治隆唐宋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治隆唐宋也不是康麻子最早提出。康麻子能把它引用到明孝陵,不是康麻子真的肯定大明和老朱的功绩,而是采取的另一种政治宣传策略。 先说大明治隆唐宋,国力功绩都无可挑剔,接着再以此为由上一面治隆唐宋碑。 如此,只要有人去拜谒明孝陵,必然第一眼就能看见这块碑。 大明治隆唐宋了,那我大清能给大明上尊号肯定功绩。只能说明清两朝,我大清跟大明肯定差不多,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汉王下达命令,也不用等拜谒完明孝陵了。 几个汉兵一等汉王和众官员穿过孝陵门,便抄起了铁锤和绳索,开始拆毁康麻子亲自题写留字的治隆唐宋碑。 汉王君臣数十人,又带了不少随从侍卫、礼部司仪官吏,挑着各种祭祀用的牲畜香火。 队伍由神道绵延至孝陵殿,聂宇来回观望扫看一圈。 虽然后世也有明孝陵,聂宇还曾经去旅游观景过,但后世的明孝陵都属于后来重建,真正的明孝陵早就在太平天国战争时期,毁于战火。 聂宇现在看的孝陵殿,本来重檐九楹,进深五间,建于三层石砌须弥座的台基之上,殿额“孝陵殿”三字。 到了咸丰三年被毁坏,此后太平天国战败,又到了同治年间,了八年时间才重修孝陵殿,但规模以及不如原来。 这是当然的,同治连修复圆明园的钱都没有,哪有闲钱重修明孝陵,明孝陵甚至还是地方总督和汉人士绅出钱,跟清廷几乎没啥关系。 游览过孝陵殿,穿过内红门,再过升仙桥,后面就是方城和明楼。 方城高16米,东西长75米,南北宽31米,方城下部为高2.4米的石须弥座,束腰部分刻以绶带文和方胜文。 方程正中为拱门,中通圆拱形隧道,有54级石阶,隧道上作券顶,两侧底部为石刻须弥座式,前后皆有留门。 圆拱隧道以北为崇丘南墙,沿城墙边缘可分道从左右两侧登上明楼。 明楼位于方城之上,坐北朝南,东西长39.15米,南北宽18.4米,东、西、北三面中部各有一券门,楼内地面以方砖铺地,上覆黄色琉璃瓦。 到了咸丰三年,太平军攻克南京,明楼顶部毁于战火,仅存四面墙壁。 一直到我朝十五年前,才重新修复明楼。 方城明楼之后,便是崇丘,又叫宝城,此地便是朱元璋和马皇后合葬墓地。 崇丘陵寝修建的非常庞大,光是四周砌墙就有1000多米,高度也有七米,堪称一座小型堡垒城池,下面还有地宫建筑。 聂宇来到崇丘陵寝前,特地重新整理了一番衣冠。 刚刚因为走路太热,他把衣领稍微解开了些,现在又赶快重新系好。 礼部司仪官缓步上前,袁名曜在侧站立唱喊。 祭祀谒陵用的牲畜香火,都被专人严格摆正安置,所有人都神情肃穆。 “拜!” 袁名曜一声呼喊。 聂宇带头,来到蒲团前恭敬祭拜,手里还有司仪递上的香火。 身后大汉众官、伪清降官依照排位次序跪拜叩头。 大汉取消了官民跪拜陋习恶礼,但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有正式的祭祀场合,跪拜先祖英灵等,还是不在此列。 “再拜!” 又是一声呼喊。 众人继续祭拜,礼部司仪拿出祭文祷读。 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对大明的功业肯定,对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功绩赞扬,同时又表明大汉也会承继天命,尽大明已故而未尽之业,驱逐伪清鞑虏,早日光复汉家天下。 光是祭文的祷读,就用了不少时间。 在此期间,聂宇这汉王带着手下众官,又要不停祭祀拜谒,献上香火。 等到一应流程做完,已经快至中午。 “礼毕!” 袁名曜最后唱喊,聂宇终于起身,身后众官也是起身。 跪了这么久,腿脚都快跪麻了。 拜谒结束,众臣准备收拾回返。 “……” 聂宇没有立刻回去,反而深深看了一眼崇丘陵墓,墓前是沉寂了四百多年,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合葬碑文。 看了良久,忽而一笑,回身离去。 初夏时节,难得一阵微风吹过,之前的祭文已经投入火盆,还没烧完。 微风吹过,半篇熏得漆黑的祭文飞天,盖在了合葬墓碑前,继续烧着。 …… (本章完) 第371章 劝进 第371章 劝进 “大王,南京内阁办事衙门,又收到几封民间士子递来的劝进书!” 顾景和刘骏二人联袂而来,还带来了十几封不同式样的劝进书信。 这都已经几乎快成常态,自从聂宇以汉王的身份,亲领大汉百官前往拜谒明孝陵后,这些个劝进的书信便如雪般纷纷冒了出来。 他们递不到汉王府,那就想着法子递到南京的内阁各部办事衙门。 聂宇随意拆开几封看了下,内容大差不差,都是觉得拿下南京,就可以登基称帝了。 说是劝进,但劝的都很委婉,甚至没有直接说称帝,而是在说汉王既然已经拜谒过了明孝陵,那也该给大汉宗祖追封庙号,兴修皇陵,厘定正统。 句句没说称帝,可追封先祖威庙,还要兴修皇陵,厘定正统,这些可都是皇帝该干的事情。 聂宇倒也不反感称帝,当初他能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去诱惑自己的老爹,现在手下的大臣百姓也能用这八个字来诱惑自己。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这八个字。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聂宇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作为大汉这个新生政权班子的老大,他的任何行为都要对得起手下将领,官员、士民百姓的期待。 在这皇权依旧占据主导的时代,就连欧洲大陆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制度国家。 英国人那可笑的君主立宪,就是资产阶级在跟英国王室夺权。 法国人那可笑的共和国,最迟后年就会被拿破仑推翻,建立法兰西帝国。 …… 聂宇屏退了来送信试探的刘骏和顾景,接着召来秘书阁的几个值班官员。 内阁自从正式改革建制,已经成了大汉最高执政权力部门。 虽然聂宇还是时常召见内阁,私下开小会商议国家大事,但一些涉及到聂宇自身的私事要事,就不适合跟内阁直接开会商议。 比如这商议称帝事宜,内阁可以做后面的正式决定,但具体称帝与否就不能跟内阁去讨论,否则会给内阁和下面的各部级官员,带来不太明确的政治信号。 秘书阁的几个值班官员陆续来到,除了几个新招的生面孔,又有袁名曜、魏辅邦、邓显鹤这几个恩科进士出身,同样也是汉王新招的秘书官。 按照去年定下的例,他们三人在内阁做中书舍人,观政一年就可以外放做县令。 如今,距离一年期满还有三个月,聂宇最后把他们从内阁调来秘书阁,到自己身边做秘书官。 三个月后,还是依例外放。 人才这种东西,肯定要多给特权,不可能真的让人才平地慢慢起步往上爬,这是在浪费资源、浪费人才。 聂宇随手把那十几封留下来的劝进书信,给这些来到的值班秘书官们轮流传看。 看完一圈,聂宇笑问道:“你们对此怎么看?” 虽然是问的怎么看,但都已经把劝进书信给他们传看了,说明汉王心里对劝进已经有了计较。 场面一时沉寂了片刻。 邓显鹤当先开口说道:“我大汉昔以反清复汉为旗,如今南京已复,南方半壁大半皆已驻满汉旗。值此时刻,大王正当进位九五,既应天下人心,又能厘定正统,宣示中国之天命已复我汉家!” 邓显鹤这话简单归纳一下,就是赶紧登基称帝,确定正统大义名分。 只要大汉这边称帝了,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的说伪清是鞑虏,还能让伪清那边的官绅集团认为天命已变,伪清这鞑虏王朝捡来的江山,也该到鼎革换代的时间了。 聂宇听罢继续问道:“若是孤以南京登基建国,会否太早了些?” 袁名曜立刻说道:“不早不早,登基大事早有早的好,晚也有晚的妙。南京已经光复,南方人心不说尽归我大汉,那也尽慑我大汉,而且南京打下了,伪清已经不会再像之前轻视我大汉。就算大王不称帝,我大汉也已成伪清心腹之患。既如此,何不直接称帝,还能号召人心,宣示我大汉实为进取王朝,而非侥幸得国之怯懦反贼!” 聂宇微微点头,对登基称帝已经没有疑虑。他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既要称帝,那么国号又该怎么选?” 称帝的国号、年号、日期等大事,应该都是内阁来讨论商定,但这时也可以先问问秘书阁的意见。 这也算是一种考校,回答的对错与否都没甚关系,反正也不会真问一下他们就做决定。 有个年轻秘书官忽然拱手回答:“臣以为既要称帝建国,国号可选定为大明。”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个建议改国号大明的人才。 发言的秘书官似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妥,连忙解释道:“大明虽为前朝国号,但前朝到底为我汉家王朝,民间百姓及反清义军多有知悉。而且大王又刚拜谒过明孝陵,前明太祖昔年便是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旗号。大王现在称帝建明,实则暗合复明,正呼应我大汉驱逐鞑虏、恢复汉家中华之功业!” 总结,大明在百姓那里知道的多,比他们大汉有市场。 改国号为大明,可以吸纳百姓和民间反清势力,包括天地会这些以反清复明为旗号的义军投奔。 不过,这些理由说完,很快有人出言反对,反对的人正是魏辅邦。 魏辅邦说道:“国号大明实为不妥,先不说吉不吉利的话,大明都是已经灭了一百多年的前朝。大王甚至不姓朱,如何能够复称大明,还是说等大王登基改了国号,再找一个朱家人共享社稷天下?” “这……”最先发言的那人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魏辅邦趁胜追击,继续说道:“大王,臣以为大明不可取,可以大周为新国号。毕竟,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也!” 虽然以周为国号的王朝,除了东西二周这两个正统的以外,剩下的普遍都是短命鬼。 北周、武周、后周、大周(张士诚)、吴周,没一个能活过百年的,就连活过五十年都够呛。 但这不代表周的国号有问题,只能是人不太行,北周那是鲜卑异族,武周那是牝鸡司晨,后周就不说了,一报还一报,张士诚的大周纯就是草台班子。 最近的吴周,那更是大汉奸加三姓家奴吴三桂称帝的国号,这样的无德之人也配坐天下? 而大汉则不同,大汉的起家之路没有黑点,口号也是正的不能再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百姓尽皆拥护爱戴。 如此,立国号为大周,周朝天下八百年,伪清鞑虏堪堪一百五十载,压得死死的。 魏辅邦说完,袁名曜提出不同意见:“大周、大明,皆为旧号,既为旧号,那还是能不选用,就不选用。大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此为千秋伟业,应配以响亮国号。” 有人眼前一亮:“还是以大汉为国号如何?” 另一人反驳:“大汉不还是旧号?” 又有人接话:“大楚呢?大汉家乡在荆楚,完全可以大楚为号。大楚又是新号,还能暗合地名,又是上古六国的国号,足够贵重。” 说大汉的那人迟疑道:“这会否地域性太强了?” “那你说取什么?” “……” 针对新朝国号问题,今日凡是值班被召来的秘书官,全部都加入了争执讨论。 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若非汉王就坐在那里,这些人怕是都能吵着吵着打起来。 毕竟,这可是新朝国号,不只是百年难遇的鼎革盛事,还是对新朝国号确立的参与感。 今日在此争议的秘书官,就算国号最终未被采纳,百年以后也得被写进史书记录。 要是国号被采用了,少说都得是著书立传的级别,好好说道探讨怎么用的这个国号。 说不准,后世还得出一堆营销号,来探讨某某对大汉的国号影响,编一大堆乱七八糟,不明真假的小故事。 换谁来了都得争一争,这可是随便提一嘴,都能上史书留名的好事。 众人正争议着,邓显鹤忽然来了一句:“国号不如叫大乾如何?” 神特么“大乾”,听到邓显鹤蹦出来的这个国号,原本还端坐在上的聂宇,终于是绷不住了。 邓显鹤连忙解释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这是蒙元国号之由来,所谓大元国。而蒙元之后的大明,则来自下一句,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此为大明国。因此,若要暗合天意德运始终,则可取后一句,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这便是‘大乾’国号之来历。” 这几句轮转的话,全都出自周易《彖传》。 可以说,若是按照周易《彖传》来算的话,邓显鹤提的这个国号,是可以被现在的伪清所继承。 只是伪清不讲规矩,大元、大明都用了周易旧例,伪清偏要特立独行,自己定了一个大清的国号。 大清,水克火,正好克制大明。 又有《管子·内业》:“镜大清者,视乎大明。” 没办法,得国不正是这样的,清修《明史》就是最好笑的点,为了遮掩自己底气不足,愣是把一部史书修了快一百年。 熟悉明史的史官都熬死的差不多了,《明史》才算出炉了。 邓显鹤见聂宇对“大乾”的国号似乎有些意见,又补充道:“以《彖传》来说,国号便是以此轮转承运,唯有伪清从始至终未将自身视作中国王朝,这才自改大清,美其名曰水克火,实则狗屁不通。而我大汉若以大乾承继,便是恢复中华德运秩序,又以乾道为国号,暗合天道之数,国祚必定绵长。” 说罢,又补充一句:“若是大王对大乾不满意,还可以大和、大贞……” 大和、大贞……比大乾还离谱。 好在聂宇没来及说话,倒是魏辅邦出言反对:“国号大乾还能理解,乾坤天地,此为天道。大和、大贞未免太过生僻,而且也不合乎我大汉开国立意。” 众人争执不出个所以然,大家都想自己建议的国号被选中,谁都没办法真正服众。 聂宇却也不着急,国号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出个参考,顺便考校一番秘书阁众人的学问主见。 就算现在他们都能认同几个国号,那也是要回头拿去内阁,让内阁众部的官员全都参与讨论,甚至还得打一番口水仗。 完事了,还有新的年号。 称王有称王的年号,称帝也有称帝的年号。 称王年号可以随意一些,聂宇一言而定,称帝的年号,那就必须细细斟酌,必须要合乎开国的立意。 挥手屏退众人。 聂宇将众人整理出来的国号全都写了下来,只有“大和”被单独剔了出去。 虽然“大和”在周易也有特定的立意解释,还是相当正面的立意,但聂宇还是绷不住,总能想到隔壁的小岛国。 说起岛国,聂宇又想到了彼时的世界局势。 今年已经是大汉兴华三年,伪清嘉庆五年,西元1800年,十九世纪的最后一年,也是历史上的中国迈入近代史的开端。 算算时间的话,拿破仑此时应该已经成为了法兰西共和国的第一执政,除了没有皇帝的头衔,法国的全部权力已经都集中在了拿破仑手里。 距离下一阶段的称帝,还有差不多五年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拿破仑的称帝,跟欧洲传统意义上的皇帝,其实是有分别的。 欧洲所有国家的皇帝,全部来自于当初的罗马帝国,欧洲的皇帝虽然也是皇帝,但与中国的皇帝概念不同,基本可以视作是蒙古帝国那种“大汗”被翻译为了汉文的蒙古皇帝。 欧洲皇帝全都大差不差,法统一脉相承都来自罗马,包括沙俄乡下人。 拿破仑不同,他是推翻了国王,法国人不想要国王,但又迫切需要拿破仑作为君主统治,就给他加冕“法国人的皇帝”,而非法国皇帝。 与之相对,老冤家英国人更抽象一些,英国人从大不列颠王国,到不列颠帝国的转变,来自于英国彻底打败了印度莫卧儿帝国。 随后,英国女王加冕莫卧儿皇帝,自此宣称为不列颠帝国。 再往大汉的近海来看,近海的台湾府目前名义上还属于伪清,但已经不重要了,连福建都被汉军包成了饺子,就等什么时候吃下了。 台湾府往东,就是琉球群岛,后世岛国称其为冲绳群岛。 新垣结衣就是琉球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福建老表的后代。因为岛国内部从始至终,没有新垣这个姓氏,倒是福建古代有…… 现在的琉球,正处于第二尚氏王朝。 但这个王朝基本已经是岛国萨摩藩的傀儡,只不过岛国效仿伪清颁布了闭关锁国令,让萨摩藩难以吞并琉球。 岛国内部这时已经有兰学者(岛国对西方科学的统称)提出了“锁国”概念。 还有吕宋,吕宋群岛目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 吕宋以南的婆罗洲(加里曼丹岛),这里已经有广东的客家人,建立了兰芳共和国,正在婆罗洲跟殖民者艰难求生。 至于北边的朝鲜,刚刚过了中兴期,开始走向主少国疑、外戚权臣、王权旁落的“势道政治”。 …… (本章完) 第372章 二杨集齐 第372章 二杨集齐 广州。 就在南京方面,大汉还在谋划劝进登基的诸多事宜,彼时的广州城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新任两广总督瑚图礼,这家伙已经快要被逼疯。 瑚图礼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倒霉,先是上任不到一年,就碰上了天地会造反,还围困起了广州城。 接着,天地会的反贼都没搞定,北边盘踞在江西的伪汉又大举南下了。 一路跟天地会反贼合流,会攻广州。 一路又分兵东走,堵住了潮州。 现在的广州城,真就是孤城一座,援军想都不要想。 要不是有杨遇春在,广州估摸着这会已经完犊子了。 因为历史时间线的变动,大汉的异军突起,带来了剧烈的蝴蝶效应。致使伪清这边地方绿营、军将死伤太多,不少本应在镇压白莲教起义期间大放异彩的清军将领,不是死在汉军手里,就是吃了败仗下狱问罪。 比如额勒登保,比如明亮,比如鄂辉……甚至还有晚清第一名将,同时也跟杨遇春并称“二杨”的杨芳。 杨芳的归顺大汉,对杨遇春带来的负面影响非常大。 没办法,杨芳一开始就是投在了杨遇春营帐,又被杨遇春慧眼识珠给看中,让他领兵做了将官。 现在,杨芳从贼了,就算是已经跟杨遇春分别,那他也是从贼了。 杨遇春作为举荐提拔他的恩师,肯定是难辞其咎的。就连最开始提携他俩的福康安福大爷,嘉庆清算和珅与富察家的时候,都顺便提了一嘴。 倒没有开棺鞭尸那么严重,但也是剥夺了生前爵位,对后代子嗣各种清算罚银。 杨遇春原本也是要问罪的,但是前任两广总督吉庆深知自己的剿贼本事,所以尽力担保了他。 杨遇春知恩图报,就一直尽心尽力,带着广东绿营跟当初南下的义军打仗,又跟连南八排瑶打仗。 打到现在,吉庆已经被撸掉,朝廷换了个新总督接任。 “轰轰轰!” 汉军炮火持续轰击广州城墙,陈有年坐镇中军总指挥粤东联军作战。 粤东联军,主力为四千汉军,又有八排瑶的几千瑶兵,还有天地会的数万义军。 这里面虽然天地会义军的兵力最多,但战力也是最差的,而且汉军跟八排瑶为一体,所以天地会就算再不甘愿,那也得乖乖让出指挥权。 联军已经在广州围城半个多月,护城河刚填平了几处。 “奶奶的,这小小的广州城,咋恁难打?”陈有年手举望远镜,看着被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广州城,气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半个月的围城战下来,陈有年从一开始的轻视清军,到现在已经渐渐被耗的没脾气。 明明他的兵力占尽优势,还是围困的广州孤城,但愣是跟广州清军打了个有来有回。 广州城里的清军,跟汉军先前遇到过的清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要是换成寻常清军,这会估摸着早就军心涣散,准备开城投降了。 可实际上的广州城,清军抵抗激烈,陈有年几次发动突袭进攻,都是差一点而被反推回来。 这些清军到底什么来头? 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这特么真的是清军? 别说陈有年懵逼了,实际守城的杨遇春比他还懵。 之前的杨遇春只以为汉军不过寻常反贼,而朝廷地方的绿营糜烂太甚,所以才被一帮寻常反贼接连打下偌大地方。 要是换成自己去坐镇地方,绝对不可能会败的这么快,区区地方反贼而已,弹指可灭。 杨遇春也确实有这个自信,出道以来就未尝一败。杨遇春没死的时候,杨芳虽然已经渐渐成长起来,但仍旧屈居杨遇春下面做老二。 不客气的说,杨遇春才是伪清中期第一名将,名副其实的战术大师,力压全部伪清将领。 直到杨遇春病逝了,杨芳才开始如同大明孙传庭一般,变成伪清最后的擎天玉柱。 汉军起兵这几年下来,打得对手太菜,再加上汉军兵员素质战力太强,所以几乎都是碾压式战斗,完全用不到什么战术微操。 现在,陈有年带着手下的汉军骄兵,一头撞上了战术大师、伪清第一名将的杨遇春。 不说碰了一头包,那也是被广州城的铜墙铁壁,给耗的没脾气。 “陈将军,守广州的清军将军,看他守城打仗,跟之前与我们八排瑶打仗的‘杨杀神’很像。”八排瑶这边出人领兵的管事头邓天翔忽然说道。 陈有年疑惑道:“杨杀神?” 旁边的陈泽水解释道:“具体好像是叫什么杨遇春的,好像也是汉人,但挺能打的,比我们八排二十四冲的所有小伙子全部加起来,都还要生勇,听说好像还被伪清狗官府赐了个巴图鲁的称号。” 唐承云连忙也说道:“这个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劲勇巴图鲁,之前寨子里请过的汉人先生说过,好像是伪清八旗那边给特别勇猛的人才会用。” “什么狗屁巴图鲁,好好的汉人,非要叫什么狗屁鞑子的巴图鲁。”陈有年对此相当鄙夷,但鄙夷过后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打仗确实挺厉害。 至少自己碰到的这么多清军将领里头,就属这个什么杨遇春最厉害了。 陈有年想了想,又招来了天地会义军那边的几个义帅。 看到这帮天地会义军,陈有年就非常头疼。 虽说都是一起反清的兄弟,但这帮天地会义军的军事素质也太差了,说是义军,跟特么草寇乌合之众没什么区别。 甚至于还不如草寇来的战斗力强,几万人的义军里头,光是大帅都有好几十了。 这尼玛搞得陈有年都不好指挥了,好在这些天地会义军的军纪似乎还不错,没有太过骚扰广东百姓。 当然,也可能是广东地方的宗族思想太严重,这些义军基本都在地方有着宗族亲戚,谁特么会在自己家里烧杀劫掠。 广东客家人又主要集中在潮州府一带,而且实力相当强悍,同样也非常团结,义军没可能造反了以后,还去招惹客家人树敌。 陈有年又跟这些天地会义帅们打听了下广州城情况,作为比汉军和八排瑶先来的义军,他们知道的情况更清晰,但也更杂碎。 反复问询比对,陈有年差不多理清了广州状况,基本确定城头指挥的清军主将应该是杨遇春。 接着,立刻发电报回南京,告知目前广东省的战况局势,询问是否应该增兵强攻广州,还是优先取下广州周边地区。 南京的回信也很快,才第三天就给远在广东的陈有年回信了。 陈有年粗略扫了一眼,顿时脸色有些古怪诧异:“大王这是又惜才了?”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些破事,下令道,“立刻安排人把信送进广州城里。” 很快一队骑兵就往城下奔赴,一边奔赴一边大喊:“莫要放箭,我等是来送信的!” “速速放箭!” 杨遇春眉头微皱,立刻下令放箭。 反倒是同样坐镇城楼的两广总督瑚图礼,听到外面的反贼大军有信要送,已经快要神经质的他连忙抬手制止道:“杨总镇,杨总镇,先不要放箭,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嘛!还是先看看对面怎么说。” 杨遇春皱了皱眉,还是下令先不放箭。 一个箩筐悬了下去,骑兵把火漆封的书信压好,放进箩筐内。 箩筐吊上城墙,瑚图礼亲手把书信拿出来,往城楼里去看信。 杨遇春同样也很好奇,跟着瑚图礼一起进了城楼。 书信打开,没看几行字,两人全都陷入沉默。 广东由于地处中国最南方,再加上汉军几乎南北同时出兵,又让蔡牵的海盗舰队堵住了伪清的福建水师,导致广东几乎与北方消息完全断绝。 因此,到现在为止,广东实际都还不知道,南京已经沦陷,甚至整个江南除了福建以外,所有州县都已经大半沦陷。 这封汉军送上来的书信,开篇就是在说今年大汉的战局推进。 就连没有沦陷的福建,在这封书信里都被刻意掩去,让瑚图礼和杨遇春误以为福建实际也已经沦陷。 当然,就算没沦陷,那也都差不多了。 江南几乎全境失陷,最重要的南京都丢了,伪清的南方半壁江山已经算是彻底沦丧。 这特么还怎么打? 瑚图礼已经泪流满面,不光是在哭大清,也是在哭自己。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坚守广州城,还能等着朝廷发兵过来援救。广州到底有着广州十三行,算是大清对外的重要财贸收入来源,也是大清闭关锁国后唯一的海外通商对接口岸。 可现在,江南都没了,漕运都断了,朝廷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来救自己? 瑚图礼掩面痛哭:“呜呜呜,大清,我的大清啊!这好好的大清盛世,怎会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杨遇春面无表情,他正在看着书信的下一页,前一页写的是大汉已经拿下了江南,而下一页则是汉王给杨遇春个人的私信。 私信就简短两句话:降我大汉,建功立业。宁死不降,遗臭万年。 杨遇春看完书信,双拳紧握了握,似在挣扎,挣扎片刻又接着松开。 “瑚大人!” “呜呜呜……嗯?怎么了,杨总镇?” “瑚大人,末将已有退敌之策。” “哦?杨总镇,是何退敌之策,快快说来,若真能退敌,本督定为杨总镇请功封赏。” “这退敌之策……就是瑚大人您的人头。” “……” “杨总……” 噗呲! 一刀下去,又快又狠。 瑚图礼这位新来不到一年的满洲旗人总督,连反应都没法反应,就被杨遇春一刀斩下了狗头。 外面看守的亲兵听到动静,匆匆跑了进来,就见到地上躺了一句无头尸体,而杨遇春手里拎着瑚图礼狰狞的狗头,满脸都是血迹狞笑。 杨遇春冷笑道:“这鞑子总督已经死了,现在愿意跟咱一起干的,就开城投降,还能保住性命。不愿意的,也能尽管来找咱老杨开刀报仇。” 这话说的,这些亲兵又不是傻子,不说给一个新来的鞑子总督报仇了,这可是杨遇春啊! 比杨芳都猛的男人,福康安评价其“纵横决荡,当者辄靡”。 这么猛的家伙,别说上去单挑了,这些亲兵加起来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干得过人家。 几个亲兵只是稍加犹豫,便齐刷刷单膝跪地:“我等愿追随总镇!” 收复了这些亲兵,杨遇春毫无顾忌拎着瑚图礼的人头,就往外头到处去溜达劝降。 作为伪清第一名将,杨遇春的治军方略还有个人威望确实够强,城墙上的守军几乎一个没跑,全都愿意跟着杨遇春一起投降。 陈有年从送信进广州城,到杨遇春带着手下大军开城献降。 前后都不到两个时辰。 杨遇春降服了大汉,伪清的“二杨”名将就这么被聂宇给集齐了。 这不奇怪,杨遇春虽然是武举出身,但他属于自募参军,终极目标就是建功立业。 眼看着伪清要不行了,如日中天的大汉又对他抛出橄榄枝,而且杨遇春又很年轻,今年才刚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本章完) 第373章 江南多乞丐 第373章 江南多乞丐 南京。 因为大汉攻占南京的速度太快了,方式也有些过于匪夷所思,几乎没对南京城墙建筑带来什么损伤。 就连挖的地道都没完全挖通,只是填平了一部分的护城河,现在正在组织民夫们进行清理。 大汉也想不到,这南京城里的清军能这么抽象,驻防八旗想跑,江宁将军回去镇压的路上,因为势单力孤被大户豪绅豢养的护院家丁给抓了。 不过对大汉而言,确实能算是好事,南京可不只是江南的重镇大城,还是南方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远比后世的“安徽省会”南京要牛逼多了。 这么一座可以拿来建都的宏伟雄城,要是因为战争遭到巨大破坏,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纵使避过了战争的破坏,南京城的整体还是需要大规模的拆建复原。 没办法,天杀的鞑子伪清,愣是搞出了满城这种反常理的城中城建筑。 南京的满城,基础就是南京的紫禁城。 “大王,此为工部拟定,对南京满城的拆除改建章程,还请过目!”工部尚书姚宏毅恭敬递上一封奏章。 聂宇接过奏章后没看拆建工程,直接翻到后面的财政报表:“这么高?” 姚宏毅解释道:“大王,南京的鞑子满城本就是以前明留在南京的紫禁城遗址改建,伪清又在这些年里反复偷盗紫禁城遗址中的各种材料,包括琉璃砖瓦、龙柱用于修缮寺庙。若要将其全面拆除修复到前明时期,需要耗费的银两钱粮自然是一笔庞大的数额。” 说着,又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银子又不得不,大王已经决定要登基为帝。这新朝登基大典,不只是大王一人的大典,也是我汉家天下子民们的庆典,万万忽视不得。” “所以,这南京满城必须拆建,最起码也要恢复成一座宫殿。这是我汉家新朝的体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聂宇就算再觉得钱太多,这南京满城都是必拆无疑,而且还要拆除的同时改建成一座基本的宫殿。 这宫殿不只是给他住的,同样也是象征了新朝开国的礼仪。 聂宇是汉王的时候,可以把伪清的两江总督府衙换个牌子,作为临时的王府定居,外人说不得闲话,反而还得盛赞他这个汉王太俭朴了。 可要是称帝了,还住在两江总督府衙,那叫个什么样子? 相当于后世的美国总统,没当总统前住小公寓,当了总统后还住小公寓,白宫反而没得住,那还算个屁的总统? 聂宇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来吧!但此事不用太着急,国库里的财政到底不宽裕,光是练兵、养官、治民就需要耗费不少钱粮。这拆建宫殿,都可以慢慢来,孤也不是很急!” “臣遵旨!”姚宏毅自无不可。 他特地跑来请示汉王,只是要汉王批准营建宫殿用于定都,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来。 修建皇宫不是为了穷奢极欲,而是为的国家体面,就算从财政支出上来说,修建皇宫的钱那也是国库来掏,跟汉王自己的内库没有关系。 因为皇宫代表国家体面,只有皇宫建完了,后面汉王若是还要继续修新的宫殿,甚至大兴土木去建寺庙道观享受,这银子就得汉王自己的内库掏钱了。 这些个财政支出规矩章程,都是聂宇刚刚称王第一年,跟内阁各部一起反复商议制定。 没别的目的,就是在给后世子孙留下合法的皇室财政用度后,再用法度来控制皇室对国家财政的不合理消耗。 别管有没有用,立了规矩控制不住和不立规矩不控制,那是两码事。 解决了拆满城的麻烦事,接着又是户部尚书林文昌上前:“大王,臣经过这段时间在南京的汇总,已经基本理清南京目前的丁口赋税情况。南京虽是大城,人口众多,但冗余人口也更多。” “怎么说?”聂宇问道。 林文昌说道:“这就要先说到江南了,自前明开始,江南就有繁华之地的美誉,又是扬州瘦马、又是秦淮八艳。如此繁华的江南盛世下,回报换来的,却是江南百姓的怨愤和游民乞丐盛行……” 聂宇皱眉打断,“等等,百姓怨恨先不说,乞丐盛行又是怎么回事?” 别的城市乞丐多,他都能够理解。 南京可是大城,又是长江沿岸重镇,前明开始这里还是都城,哪里来的那么多乞丐? 林文昌回答:“因为百姓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怨恨,活不下去就当游民乞丐!” “……” “还有呢?” 林文昌接着说:“自前明开始,南京就是繁华大城,又靠近长江沿岸,所以南京一直以来都是富庶城市。但同样的,这里也有满城和旗人的存在,要供养满城和旗人,少不得要压榨南京的财政。而且,伪清延续前明政策,江南作为北京的漕运后方,自然要对南京始终实行高压统治和赋税重役。包括南京在内,整个江南的赋税徭役都是全国最重。” 这是真的,自前明开始,南京的赋税徭役只有增加,没有缩减。 就算遇到了灾年或者节日庆典,皇帝高兴加恩天下免赋免税,都会额外补充一句“南京不在此例”。 这也是明清两朝的政治惯性,明清两朝定都北京,需要江南漕运的持续输血,就要对江南持续重税压榨。 江南虽然是种制丝的,但这里可是要收漕粮的。 伪清其实都算好的,因为已经实现了白银作为赋税的主体,前明开始那是不用银子,纯收粮食赋税。~ 江南农要先卖了,换来银钱,再去买粮食交税,差价能把人坑死。 而且,就算到了现在的伪清,看似用了白银替补赋税。 可就真的公平了吗? 公平个蛋,农确实不用卖买粮食了,但卖的银子变少了,要交的漕银变得更多了。 不是加了几成,而是加了几十倍。 毕竞,我大清可是到现在都还在收前明的辽饷(明朝打满清收的摊派)。 这么搞下来,农的负担直接压到喘不过气,自清初开始,江南的土地兼并就在急剧膨胀。 哪怕雍正改革,实际效果就只是缝缝补补,而且雍正就在位十三年。 雍正死后,改革立马停止,到了乾隆朝直接变成江南士绅地主的狂欢。 到了现如今,就以南京这块来算,这里的土地七成都在大地主豪绅手里,另外三成则是官僚旗人均分。 农民? 农民要个屁的土地,老老实实做佃奴不就好了。 而且,就算是做了地主老爷家的佃奴,土地产出也是又要交漕银,又要交佃租。 被压价了,还不能随便改种粮食,改种粮食,田的田赋还是那么高,纯亏本实卖。 尤其是这几年下来,大汉占了湖广粮仓,伪清的粮食短缺,江南官府强迫农改种粮食,支持北方漕运。 关键赋税也没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大量农百姓被逼抛荒土地,逃难去了城市乞活。 就这还多亏了雍正改革,废除了严格的路引制度,允许百姓可以进城流动。 人口流向城市,可以促进城市市场经济流动,为下一步的发展工业化打基础。 但短时间流入太多人口,再加上伪清长期实行的地方压制政策。 反而让这些人口没法在城市的竞争压力下占有一席之地,只能变成庞大的乞丐团体。 (本章完) 第374章 “繁华”江南 第374章 “繁华”江南 细数下来,居然还是大汉自己这边种的因。 因为大汉占了湖广粮仓,伪清粮食不足,被迫让江南田部分强制转为农田。 田变农田以后,为了维持地方财政收支平衡,同时也是地方官要贪污盘剥的那一份,所以农田依旧征收高额田税。 一来二去,百姓被压榨得活不下去,江南农田开始大面积抛荒。 就连那些占有兼并土地的大地主豪绅,也是放任百姓抛荒土地,只让家奴与核心佃户,精耕细作余下的田产。 至于已经抛荒的土地需要缴纳的赋税,这还用纳税吗? 听没听过什么叫飞洒、什么又叫诡寄? 说个冷知识,光头当年就是被地主飞洒,气不过去评理,反被诬陷给抓了起来。 好不容易使银子出来,之后便发奋一定要出人头地,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 江南田大面积抛荒,然后地方官为了堵财赋缺口,继续变本加厉的摊派、加税,剩下的田跟着继续抛荒。 直到最后,土地抛无可抛,江南粮价也跟着土地的抛荒,越飙越高,高到地主都难以接受的程度。 嘉庆没有继续设立两江总督,属于政治上的让步,为的是稳住江南士绅,但漕粮的问题反而让江南士绅对伪清朝廷愈发不满。 江南士绅头上又没了两江总督压着,江南士绅作为地头蛇的权力变大,反而让伪清漕粮缺口变得更大。 不少士绅疯狂飞洒避税,地方官完全不敢管,也管不过来,生怕把这些掌握财富的士绅逼得造反了。 江南士绅造反不可怕,他们的战斗力很低的,但旁边有个大汉夹着,那就很可怕了。 大汉杀进江南前,江南的局势就是这样的恶性循环。 伪清越想稳住局势,偏偏局势就越稳不住。 南京的乞丐游民泛滥,便是江南士绅和伪清朝廷之间博弈的缩影。 聂宇问道:“林卿可有什么想法?” 林文昌说道:“大王要解决以上问题,无非就那么两点: 第一,分田垦荒。 第二,重定商业法。” 林文昌说着,润了润喉嗓,又继续说道:“先说分田垦荒,单纯的分田是肯定不够的,江南的土地就这么多。” “前明初年,湖广尚未开垦出来,所以那时还不是湖广熟,天下足,而是苏杭熟,天下足。可现在不同,自从湖广得到开垦,国家人口增长恢复,江南的土地已经不再能够养活全国百姓。” “就算我大汉现在全力分田,全部分完了土地,实际上也还是会有大批冗余人口。他们会得不到土地,只能留在城市,继续做乞丐或者游民,没有别的活路。” 之所以不能做工赚钱,这也是伪清留下来的遗毒。 伪清为了平衡地方,方便自己的控制和管理,继承了前明对江南的高压重税,甚至还犹有过之。 通过攫取江南的大量财富,去养活伪清的八旗贵胄,稳定那些羁縻控制的边疆地区。 一说到这些边疆,聂宇就很想笑。 他还记得后世的部分营销号,曾经度吹嘘伪清对国土的控制力是百分百,但实际上的伪清疆域,除了继承前明的汉地,能够做到基本实控以外,剩下的那些边疆省份,全部都属于羁縻统治。 偌大的藏地,伪清的驻军兵力只有千把人,然后算是官员的就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驻藏大臣。 你管这叫实控? 还有新疆就更离谱了,伪清实控的新疆居然一直到了晚清才真正得到开发。 怎么开发的呢? 因为林则徐被清廷流放到了新疆,闲着没事干就帮新疆开发兴修了水利工程,那里到现在都还有“林公井”的纪念遗址。 外蒙古、东三省就更不用说了,前者被伪清压榨的直接脱离了,对伪清简直是恨之入骨,还恨屋及乌的把当时的中国给恨上了。 东三省可是伪清的老家,愣是到了清末没办法了,才得到了开发,而后转头就被清倭宗给卖国送出去了。 好家伙,卖国就算了,卖的还是自己老家。 真是哄堂大孝了! 伪清立国后为了做到压制江南,控制边疆,维持八旗这股比朱明宗室还要庞大臃肿的吸血集团,对江南采取高压统治,攫取所有的财国富盈余。 伪清的压制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呢? 伪清甚至在江南设置多个织造处,严苛到了规定每户只能生产多的少生丝,拥有多少纺织机器,再根据商业产出攫取能攫取的全部利润,让商人难以进一步扩大生产或者建设工厂。 这样一来,江南的工商业就会始终维持在无法扩张,又无法真正倒下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伪清的江南那么繁荣,也还是没有诞生“资本主义萌芽”。 唯一的广州十三行,纯特么乾隆老狗的白手套,帮他垄断敛财的工具人。 江南工商业始终紧缩,过量涌入城市的人口,难以转化为工商业发展需要的劳动力。 他们又不可能回到农田,那就只能变成乞丐游民,进一步破坏生产关系。 麻烦是真麻烦,反正聂宇听完头都大了! 英国爆发工业革命,实际也经历了差不多的流程,先在地方快速兼并吞噬土地,把土地变成工厂,逼迫失地农民进入城市,为城市化全提供充足的劳动力储备,再推动工业革命发展。 现在,伪清帮大汉完成了前半部分,但只做了一半,还留下个烂摊子交给大汉来收尾。 聂宇听懂了,终于真正重视起来问道:“这就是先前说的要重定商业法?” “对,”林文昌点头说道,“分田是第一步,优先重新分配江南的田地,让抛荒的田地重新是荒复熟,还要兴修水利鼓励农桑。江南多平原沃土,只要水利时常维护,土地能时常开垦,那分完田以后应当不会太缺地。” 林文昌说完第一条,没再继续,躬身退了回去。 已经等待多时的商部尚书吴泰宁,适时的上前说道:“做完了第一步,下一步便是重定商业法了。” “江南人口对比几十年前,已经翻了几番,林尚书刚刚说的不太缺地,只是建立在城市人口与乡镇人口保持平衡的情况下。要是城市人口大量回乡分田,那土地肯定还是会不太够分,须得继续开垦熟地,但这也不实际,熟地开垦总有极限,江南平原并非无穷无尽。” “所以,就需要大王重新改定商业法,原来的商业法虽已经对比伪清较为宽松,但要想工商业有所发展,甚至做到大王要的‘工业革命’,这样的宽松实际还是不太够。而且,宽松的第一步,便是请大王立刻开海,开海大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吴泰宁的主意已经很明确,就是改革商业法来刺激民间僵化的工商业,让其重新蓬勃发展。 工商业能够发展,就会带动民间建立工厂,工厂出现就会吸纳无业的游民乞丐,转化为工厂的劳动力。 既能解决城市乞丐游民的不稳定因素,还不用耗损国家的财政,又能促进工商业进步的发展,为国家创造更多财政收入和岗位。 一箭三雕的好办法! 吴泰宁现在也能理解之前汉王送书给他们,要他们去学习那些国家的经济学了。 之前以为纸上谈兵,确实也是纸上谈兵,但对比工商业极为落后的当前时代,聂宇拿出来的经济学类书,简直就是经世致用的经典教材了。 明明一分钱没出,却能解决江南问题,还增加了国库的收入。 聂宇听完认真说道:“既然如此,商部、户部尽快的拿个章程一起递上来,孤再下旨酌情施政!” “臣遵旨。” 二人齐声拱手应命。 吴泰宁又问:“大王,那这开海……” 聂宇笑道:“开海大事,孤心中已有计较,商部回头先去拟定一下,看看具体先开在何处港口?” 吴泰宁听到一个“先”字,就知道妥了,大王没有想着敷衍,而是真准备全面开海。 (本章完) 第375章 日本构想 第375章 日本构想 汉王府的新告示,没几天就贴遍了南京城的满大街小巷。 每张告示边上,都有两个汉兵看守,又有专门临时雇佣的读书人,负责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念读告示。 “秀才老爷,这告示上说的都是些啥呀?” “对啊!还让俺们这些乞丐游民也来听告示。” “该不会这新朝廷也要驱逐咱们吧?” “应该不会,我看这汉王倒像个好皇上,好皇上总不至于跟咱们这些乞丐过不去才是。” “那可说不准……” 围观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乞丐游民也都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那负责念读告示的读书人,连喊带叫费了半天功夫,才算把场面勉强控住,接着便开始朗声宣读起了告示。 读书人的声音不是很大,做不到所有人都能听见,但告示内容简短,读完一通也费不了多少口舌。 剩下没听见的,基本都是在外围,要么自己去问内围的人,要么就往前挤来继续听第二遍宣读。 反复宣读三遍,告示的内容总算听了大概。 概括下来就三条: 第一,所有人都能去乡镇参与分田(包括乞丐和游民)。 第二,分田第一年,赋税全免,第二年,赋税减半。 第三,田、稻田分开计税,不再合并。 反正告示读完,围观百姓瞬间沸腾,包括那些乞丐游民在内,所有人全都自发性的跪下磕头。 围观百姓不懂什么华丽的赞美,甚至不认识告示上写的字,但那读告人给他们一读完,他们能做的就只有跪下磕头,山呼万岁了。 分田免赋只是其一,真正让百姓感动的,是田、稻田的分开计税。 聂宇认为很平常的事情,大手一挥就能下旨做决定,可对于伪清官府而言,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办的出来。 田收田的税,稻田归稻田的税,两边分开计税去收,对伪清来说不仅意味着管理上的秩序破坏,同样还会极大减少江南财政的收入。 揣着明白装糊涂呗! 江南百姓都能忍,多收几笔税钱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汉军一来就先把乱七八糟的赋税给厘清了,接着还制定了归、米归米的新法案,南京百姓立刻就山呼万岁了。 街头巷尾,百姓纷纷交相庆祝。 不少百姓干脆拉出鞭炮,挂在门前就这么放着。 闻声而动的乞丐游民,他们不再继续闲在南京无所事事,而是集体往告示里说的官府登记处集合排队,准备到乡下落户分田。 除了已经结成类似“丐帮”的地头蛇帮会,谁又愿意真的跑出来做乞丐,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稍微生个病、起个冲突就成巷口的一具冰冷尸体。 而且,就算加入了“丐帮”,也不代表能高枕无忧了。 这可是古代“丐帮”,能在这里头混着活下去,能有几个是好人? 混的好的永远是头目,底层该气讨要饭,还是乞讨要饭。 南京城的乞丐、游民,纷纷踊跃从帮会脱离,来到官府衙门的报名地,报名准备前往乡镇落户分田。 那些帮会的头目们对此自然怒不可遏,但怒不可遏也没用,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们甚至都不算胳膊,顶多算是小拇指。 南京城的大汉官府,了小一个月时间,在南京内外铺设多个报名办事处,堪堪容得下数量庞大的报名乞丐、游民。 这其中还有部分南京市民、家奴,他们受不了南京的高压内卷,也选择了放弃城市户籍,转去乡镇农村过活。 南京城这几年下来,不正常增长的人口压力,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 这条政令也不光南京在实施,同时又在汉治的江南诸州府县全面推广施行。 聂宇确实想要带动工业革命,但江南这里受到伪清压制,工业几乎等同于没有。 就算大汉有着蒸汽机,可以快速建立工业基础,但那么多的城市人口积压,工业革命的初期是不可能消化掉的。 而且,城市人口过度增长,乡镇农村土地大面积抛荒,这实际上是不合理的,也可以说是步子迈的太大,扯到蛋了。 英国人扯到蛋后的解决办法,是直接把过量的城市人口流放殖民地,抛荒的土地全部拿来建设工厂,完全不管本土农民们的死活,疯狂对外殖民发展海权经济。 大汉肯定不能这么干,大汉又不是带英那样领土不过巴掌大的海岛国家。 大汉的基本盘太大了,未来还会变得更大,真全盘照抄英国人,只会死的渣都没有。 所以,必须稀释掉城市人口,让这些卷到没有工作,只能混帮会不事生产的乞丐游民,全部恢复生产工作。 城市人口稀释差不多,余下的劳动力就可以先行投入到工业化的前期建设,包括修建城市集镇、疏凿运河码头、兴修水利堤坝、前往沿海地区补充开海急需的劳动力等等。 开海在这里尤为重要,只有开放了海贸,扩大了对外的贸易渠道,大汉江南生产的生丝行业,才可以得到快速发展。 事实上,早在明末的时候,中国江南生丝行业还是非常发达,甚至能够做到远销墨西哥,史称“银丝贸易”。 现在如此一蹶不振,既有洋藩殖民者的压制打压,同时也都是伪清鞑子的锅。 乾隆老狗的全面闭关锁国,又带动了日本跟着闭关锁国,而中国的“银丝贸易”,一半销往墨西哥,一半则销往日本。 一直到20世纪以前,中国的外汇白银流入量,日本都占了相当大的份额(世界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 毕竞,亚洲最大的白银矿,居然能缩在日本这弹丸之国里,真是有够奇葩的! 日本需要中国的生丝,中国则吸收日本的白银,稳定的“银丝贸易”供需关系。 决定了开海的大战略以后,聂宇就在思考着要不要提前给岛国来一场大汉版“黑船事件”,去敲开日本的国门。 江南已经拿下,工业革命的计划,工部已经在制定具体章程细则。 快的话,这两年就会慢慢铺开,大汉已经有了蒸汽机和纺纱机,还能将二者联动生产,放到工业革命的话效率只会变得奇高。 届时江南生丝的产出必定暴增,大汉的生丝又不可能卖给伪清,反而还要跟伪清切断联系,打击对伪清的生丝、食盐、粮食走私。 通过反向的贸易制约,来让伪清陷入财政危机,让伪清无钱打仗。 生丝不能销往伪清,那就只能销往外藩了。 英国人和西班牙暂时先不考虑,这俩距离太远,还得等之前的英国商人亨利回来大汉,再看看情况。 日本作为外藩里头,距离大汉唯一比较近的,甚至还跟中国保持着必要的贸易往来,日本的生丝市场大汉必须拿到手(日本闭关锁国跟伪清一样,幕府开放一个白手套港口垄断赚钱)。 (本章完) 第376章 汉王的规矩 第376章 汉王的规矩 满城。 这里已经开始在招募百姓工匠,准备拆除原来难看的八旗驻防营墙。 虽然工部还没拿出紫禁城的修復工程图,相关的財政预算都还没在户部过完,但前期的拆满城倒是可以先拆了。 没有什么具体的章程,反正只要是偽清后来建的城墙建筑,统统都拆了乾净,拆出来的建材可以拿来修缮民房,或者储蓄起来作为宫殿修復的材料。 只是这么一波拆满城,便一下產生了大量工作岗位,可以让南京城里余下难以被稀释的游民乞丐,都来参与到满城拆建工程。 就算后面工程结束了,这些乞丐游民也能学会一技之长,不至於没了官府招工,又退回到乞討要饭的不事生產。 满城的拆建工程干得热火朝天,隔壁紧挨著的南京內城区,却是安静的可怕。 不是地方上的安静,作为南京最繁华,也是最豪富的豪绅大族聚居区,內城的常住人口相当多。 不只有大户豪族,还有大户豪族们的家奴,以及依託他们生存的各种店铺、摊贩。 大汉接管南京城以后,虽然下达了释奴令,但大部分的豪族家奴们,解除了奴契后还是愿意跟著原来的主家,改为签订长期僱佣合同。 南京的城市化太高了,人口多,生活卷,不做大户家奴,去当普通百姓,很容易混不下去。 而且,这些大户豪族也很聪明,没了奴契约束,那他们还有钱在手。 没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给的钱不够多。 大汉接管南京城前后,內城的人口密度,基本没什么变化。 除了一开始汉军进城,全城宵禁了两天,用於汉军理清南京的城市治安,后面就已经渐渐恢復到从前,该热闹还是热闹。 內城的安静,更多是在局势和態度方面,那些豪族士绅们的態度。 甘府,密室。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全都身穿华丽丝衣,头上的帽子已经一个个取下,露出一颗颗不太亮的光头脑袋。 他们全是居住在南京內城的各家家族大绅,家有良田万顷是最起码的,家產少於这个数的都没资格坐在这里。 为首者是这间密室的主人,也是王府的主人甘福。 甘福抬眼扫视一圈,问道:“怎样,人都到齐了吗?” 坐在甘福左手边的一个豪绅回答:“差不多该来的都来了,老李和老刘,说什么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就不来赴宴了。” “人各有志,不用勉强。” 甘福没有在意,端起茶碗放到嘴边吹了吹:“前几日官差送的告示,各位应该都收到了吧?” 另一坐在右手边的豪绅说道:“收到了,这大汉官府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我们各家各户,五日之內去衙门报备,再將藏匿的兵甲、火器统统送去官衙,操练的私兵也要在官府监督下,即刻解散並移交给官府处理。” 话音落下,不等甘福开口,又一豪绅忍不住怒道:“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南京城可是我等出动了压箱底的家丁护院,生擒拿下了江寧將军富昌,城外攻城的汉军才能如此轻易夺下南京城。我等立下了大功,现今赏赐没有,第一手就是要我们的家丁和兵器,那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狡兔死、走狗烹,开始滥杀功臣了?” 有个坐在末尾的豪绅提醒道:“我们只是帮著夺城了,顶多算是立功,连大汉的官身都没有,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功臣。” 不说还好,一说那发怒豪绅就越来气:“所以,还是要杀人?我等可是立了大功的,没有我们帮忙,汉军就算再厉害,攻下南京这座雄城,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而今,我们在城外的田地,已经都被大汉官府的人,给划进了分田帐册,丝毫情面都不讲。” 最开始发言的那名左手边靠前士绅说道:“分田是大汉的国策,我等手握大量田產,汉王只要想在江南百姓心里站住,就肯定会来分我等的田。” “收买贱民泥腿子的人心罢了,对待士绅却是如此苛刻,汉王就真不怕我等士绅与他离心离德吗?” “……” 这有什么好怕的? 大汉分士绅的田,士绅不喜欢大汉,而百姓喜欢大汉。 大汉不分士绅的田,士绅左右摇摆,百姓麻木当大汉不存在。 这应该怎么选,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甘福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先不说汉王怕不怕,我等现在能聚在这里,不就是还未与大汉离心离德吗?” 这话说的挺糙,在场几家豪绅都有些脸色古怪。 废话,谁特么敢跟大汉离心离德? 汉军都已经接管南京城了,汉军什么战力,他们又不是不清楚,清军都干不过汉军,他们就算离心离德了,总不能还要举旗造反吧? 这跟九族活腻了有什么区別? 甘福也不多废话,说道:“诸位,前面已经说过,官府往我们各家当初夺城战时出兵的都派了官差,要我等交出阴蓄的私兵,还有火器兵甲。”说罢顿了顿,直接问道,“所以,到底给是不给?” 这还用问吗? 除了乖乖去官府报备,把人和兵器都交出去,还能有別的选择? 甘福都说的很直白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家丁护院,但实则就是阴蓄的私兵。 而且还是这两年看形势愈发不对,才慢慢自己偷偷蓄养,几把火枪都是专门从军营高价倒来,只不过没怎么派上用场,现在就要交出去了。 不交出去也行,歷朝歷代私蓄兵甲士卒,都等同於是在造反。 在场的一眾豪绅没有任何迟疑,全都表示该交还是得交,就算之前叫囂发怒的那个,此刻也是半低头认怂。 胳膊拗不过大腿,立功归立功,阴蓄私兵归阴蓄私兵,二者得分开来看。 离甘福最近的一个豪绅说道:“家丁护院、兵甲火器,我等自然可以交出去,也应该交出去,但是交出去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办,官府也不与我们说,我们实在心里没底啊!” 此话一出,引起眾人共鸣。 “是啊!凡事都要讲究个章程规矩来办事,无规矩不成方圆。” “汉军进城了以后,除了汉王入城时与我等接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召见。反而没有任何通知,就开始分我等田產,这让我等如何安心?” “江西、安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汉王不喜杀人,可又说汉王杀人从不手软。而我等倒是已经亲眼见过一次汉王,但时间太短,只知汉王年轻,杀起旗人来却是毫不手软,让人胆战心惊!” “交出家丁、交出兵甲,这些都可以,可总要先立个规矩不是。” “……” 眾人吵吵嚷嚷,甘福冷眼旁观。 对於眾人最关心的,无非就两条: 一是规矩。 二是田產。 规矩很好理解,就是他们想知道汉王的规矩,汉王接管了南京以后,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办? 南京不比大汉以往占下的任何城池,这里是可以用来建国定都的。 而且汉王可是已经把荆州府的內阁中枢,都一併搬来了南京,显然是准备把南京作为新都,最起码也是长期的临时都城。 所以,他们需要先知道汉王的规矩,之后才能有对应的处世方案,不说继续作威作福,至少也要维持现在地位,不被踢出南京的豪门圈子。 再说田產,他们虽然知道到头来可能还是拦不住汉军分田,但这可是数万顷的良田,不是什么几百亩、几千亩,真要这么点田地,给了也就给了,上万顷田他们实在肉疼。 他们都不求全部保住,能保住一半就行,再不济,三分之一。 甘福旁观理清了眾人诉求,拍板收尾道:“诸位,现在南京的情势、乃至江南的情势都已经不同,至少在咱们南方,坐江山的已经不是清廷,而是那位汉王了。再对照近日的流言风声,汉王已经有意要称帝建制,届时南方不出意外,就是新朝的天下了。我的看法很简单,胳膊拗不过大腿,既然身在新朝,那新朝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可是……”有人还有疑虑。 甘福说道:“我知道诸位都有疑虑,大汉的分田和汉王的规矩,咱们暂时没法摸清楚,但咱们可以先用联名方式上请。” “联名上请,上请什么?” “劝进!” “……” 劝进二字一出,密室瞬间沉寂下来。 眾人这下终於明白甘福意思,虽然此前在大汉刚进占南京的那会,就已经有民间士子在递送书信,劝进汉王登基。 但他们劝进的都很委婉,而且还是往內阁衙门送信,里面说不好都有內阁自己的安排手笔。 可现在不一样,作为南京城最有实力的几家豪族权绅,又有献城大功在身,由他们以联名上请的形式劝进,仪式感直接拉满了。 功高莫过於救驾,功大莫过於从龙。 劝进不算从龙,但功劳可不比从龙小多少。 甘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想办法谋划劝进之功,事成甘氏说不定能由商转文,不成劝进总不至於恶了汉王。 保底不亏,干了! (本章完) 第377章 南孔 第377章 南孔 甘福这些南京大族,已经决定谋划劝进之功。 聂宇对此並不知晓,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就没想过要在南京大开杀戒。 杀那些旗人都只是顺带,只要是旗人他就杀,无关南京、杭州这些地方。 而对於王瑜这些立下过功劳的大族,聂宇不打算赶尽杀绝,只要他们愿意听话,愿意配合大汉的分家、分田、释奴,那大汉也能既往不答。 反正,分了家、分了田的大族,自然而然就会迅速衰落。 江南不比两广,这里平原太多,人口流动性更强,所以宗族关係也没两广那么紧密。 出现了根本的利益分歧,亲兄弟都能反目,何况是分了家的兄弟。 南京的汉王府。 聂字正在接见经浙江衢州府,远道而来拜见的孔广杓。 “草民孔广杓,拜见汉王!” “哈哈,免礼免礼。” 聂宇满脸笑意抬了抬手,又对著身边秘书官说道:“立刻让人给孔先生再拿个椅子过来。” “是。” 秘书官恭敬应道。 孔广杓起身谢恩:“谢汉王。” 身为衢州孔氏南宗的当家人,孔广杓甫一来到南京,姿態就摆的相当低。 面对聂宇只敢自称草民,完全不敢把明清救封的官职、孔氏后裔的身份,给掛在嘴边。 就连侍从搬来椅子,他也不敢全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隨时准备起身应对。 没办法,別管之前有无尊严傲气,反正汉军来到了衢州府后,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包括他们南宗孔氏在內的衢州大族,全部都被统抓人,而后释放家奴、分田与民,丝毫没给孔广杓留任何情面。 甚至於,要不是孔广杓作为南宗孔氏的族长,代表衢州府跟汉军主动请降,算是立下献城功劳,怕是连他都要被抓。 虽然抓完了以后,不久就又放了,但这么一波“敲打”,还是让孔广杓心里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收敛,不敢再对大汉有任何想法。 聂宇还不知道,自己才跟孔广杓这位南孔后人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已经被孔广杓给误会了。 说真的,那些在衢州府大肆抓人分田的汉军,真不是刻意针对“敲打”南孔,他们確实只是看到南孔有许多土地,就把南孔也当成了大族豪族去抓人分田。 没读过多少书的粗人武夫是这样的,这不是汉军的问题,偽清治下百姓文盲率达到九成以上,就算大汉已经治理五年,军队里的半文盲率还是很高。 快速扫盲需要成本,而且还有很大副作用。 岛国后头就搞过,结果就是军队变成眼镜兵,全民近视率奇高,到了战场上这种眼镜兵基本不用想什么隱蔽,有光反射一下就被看到了。 汉军目前的扫盲政策,只是让將领、军官们先识字,再利用讲武堂大量培养基层文教官。让文教官閒来无事带著士卒们讲故事,教授士卒们一些基础常用字,低成本的对士卒进行扫盲。 文教官接受的讲武堂教育,可没有对孔圣人的敬畏,文教官都不敬畏孔圣人,更何况下面文教官带著的士卒、军官们。 聂宇跟孔广杓相对而坐,两人就这么交流攀谈起来。 大部分都是聂宇这个汉王在问,孔广杓负责回答。 问答的不是什么太高深的问题.就是南孔的家学故事以及有著多少族人等等。 一番攀谈过后,聂宇基本摸清了南孔的情况,跟后世的记载差不多。 这南孔对比北孔,真的是有够惨的。 用当初在江西来举例,北孔可以视作是龙虎山,天下道门首领,手握传教大权,土地阡陌,管理的道士產业无数。 南孔就不同了,南孔就是阁皂山。 大猫小猫两三只,连道观都修不起,还得自己出去行医赚钱,收徒也靠行医传教收徒,好几次都差点断了传承。 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並称道门三山符策。 阁皂山混的最惨,能传承后世是真不容易。 南孔没阁皂山混的那么惨,但跟北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眾所周知,北孔世修降表,衍圣公爵位甚至传承到了偽清灭亡,都还依旧在继承(民国主动上请废除,逃去了台湾)。 宋元明清,都对衍圣公家族非常不错。 南宋时期衍圣公降金,独留一支南下作为分篮之计,南宋还是捏著鼻子敕封其为衍圣公,跟金朝衍圣公分庭抗礼。 到了元朝灭金灭宋,南衍圣公被迫让爵,南北衍圣公合二为,元朝又追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进一步强化北孔。 一直到了明朝,北孔终於受到挑战,先是朱元璋废除天下人对孔庙的通祀。 接著晚明嘉靖发动大礼议,一举拿掉了孔子的王位,改为至圣先师。 然后,抽象的来了,北孔不认可,觉得王爵太低了,就故意不用,继续祭祀元封王爵。 这事到了清朝,还差点闹出了大乱子,因为康麻子去祭祀孔庙,结果看到了上面写著“大成至圣文宣王”。 康麻子一时不知该不该跪,自己堂堂大清皇帝,怎么能跪拜一个王呢? 还是有人发现了问题,上前用布挡住了王號,康麻子这才完成祭拜。 与之相比较,南孔是什么情况呢? 南孔什么都没有,自南孔让爵以后,北孔衍圣公成为正统,南孔就成了局外人。 虽然元朝承认南孔地位,还给了让爵的孔洙官职,让他主持南宗林庙。 但这官职不是世袭的,直到大明弘治朝晚期,衢州知府看不下去了,才给南孔求了个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掌南孔家庙祭祀,官秩正八品。 一县县令正七品! 官秩上来算,南孔还不如县令大,地位上来算……那就更低了。 因为清军南下,南孔拒绝降清,引起清廷不满,就派了主动降清的孔家人,做了衢州知府,逼迫打压南孔,让他们降清。 所以,孔广杓一开始的自称,还真没什么太大问题,他在清廷眼里確实跟草民差不多。 嘉庆四年,他因为家庙祭祀长期缺鉶盐(祭祀孔庙用盐),就请求嘉庆能够赐予鉶盐。 嘉庆当时已经被汉军和全国各地的烂摊子,给整的焦头烂额,而清廷財政又紧缺空虚,便拒绝了孔广杓的请求,让孔广杓再坚持坚持。 这对孔广杓和南孔而言,不亚於奇耻大辱,他都已经不求別的了,只求让南孔能正常祭祀宗庙,连这点要求都被否了。 正好汉军今年杀进浙江,孔广杓几乎是汉军还没来,就已经主动替汉军劝降起了衢州知府,让其赶快投降大汉。 孔广杓这么做的目的,既是对偽清的报復,也是觉得偽清不行了,所以打算以此来立功,跟大汉表现南孔的作用。 却不想,汉军拿下衢州后,当场抓了不少衢州大族和南孔族人。 虽然后头又很快放还不少南孔族人,但这还是让孔广杓误以为是汉王在刻意敲打自己。 不仅彻底熄了之前心思,反而还主动大包大揽,替汉军干起了游说劝降浙江的活。 孔广杓来南京面见聂宇,之所以来的这么迟,便是他前面都在浙江到处劝降游说。 別管有无作用,反正浙江士民已经全都知道,孔圣人的后裔也都归顺大汉了。 那这大汉还能是反贼不? 大汉就是正统,汉王就是正统啊! (本章完) 第378章 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 第378章 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 聂宇认真听完南孔境况,尤其是偽清以来受到的压制,適时唏嘘道:“孔氏南宗,自元廷让爵,北孔兴盛,而南宗日衰。如今又被偽清韃子如此欺凌压制,实在让孤不忍嘆息。” “传令下去,今后南宗祭祀盐,皆由衢州官府供应!” 陪侍秘书官连忙提醒:“大王,孔庙祭祀鉶盐,均取自山东永阜盐场。” 聂宇皱眉道:“取自山东盐场又怎样?山东也是我汉家之土,孤就是北伐收復山东,这山东盐场的盐,届时必与南宗一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下方的孔广杓自然识趣起身应道:“草民代南宗孔氏及林庙先祖,谢过汉王恩典!” 谢恩归谢恩,双方都刻意忽略了眼下的鉶盐短缺,还有聂宇也没提及给南宗孔氏到底多少份额的盐。 这是当然的,目前的北孔街圣公府,每年的鉶盐配额是“岁贡四十引”。 一引约含300斤,岁贡四十引就是一年12000斤盐。 这就有点离谱了,聂宇倒不是给不起这些盐,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鉶盐在偽清时期可是属於顶级精盐,一年12000斤的顶级精盐,这待遇跟皇帝都差不多了。 歷史上,南孔最后还是得到了应允,允许享受跟北孔同样的岁贡四十引盐的待遇,但没有北孔的盐,而是改为浙江盐场来提供。 南孔北孔,终归还是不同的。 北孔怎么可能真的允许南孔使用鉶盐? 孔广杓恭敬谢恩过后,聂宇似乎就没了下文,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著南孔宗事。 “说起来,孤光復浙江以来,还从未去过南宗林庙,待他日得空必要亲往祭祀。” “大王能够亲临南宗林庙,南宗孔氏荣幸之至!” “南宗这七条族规也很好,尤其这四、五两条,禁止冒名,禁止诡寄。南宗果为孔圣后裔,高风亮节!” “大王言重!” “南宗孔门只有翰林院五经博士吗?这官职似乎有些低了呀……” “……” 二人这么对坐閒谈,真就是閒谈,从南宗林庙聊到南宗的世袭官职,真就是无话不谈。 通常这种情况下,差不多就是主要话题结束,应该找藉口暗示赶人了。 可聊了小半天,汉王都有些口渴喝茶了,还是没暗示孔广杓该走了,反而还越聊越起劲。 趁著汉王喝水的空档,孔广杓急忙思考起来自己有无遗漏,汉王日理万机,又刚打下江南,肯定没那么多空閒跟他这个南宗孔氏閒聊。 所以聊这么久,肯定还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汉王不方便说,得自己主动来提。 孔广杓今年刚三十五岁,嘉庆元年因父亲孔继涛来不及继承南宗就著急病逝,才轮到他这长子递补上位,统领孔氏南宗。 这倒没有对他管理南宗事务產生不便,实在是南宗太寒酸、太惨了。 內有七条族规约束,南宗无法像北宗的衍圣公府那样“野蛮生长”,外有清廷和衍圣公府的持续压制,南宗压根没法翻身扩张。 汉军之所以先抓了南宗孔氏族人,又放还不少人,不是聂宇下了命令,而是南宗孔氏確实没干多少坏事。 南宗也没那个能力去作恶,长期被压制下南宗占有兼併的田產实际很少,甚至不如一个普通大地主。 聂宇跟孔广杓提到南宗孔氏七条族规,其中四、五两条明確规定,禁止外姓人冒名孔氏族裔,禁止外人把田產诡寄南宗名下。 南宗再衰弱,孔氏也有免差减役之权。 禁止冒名、禁止诡寄,几乎就是绝了南宗坐大的可能。 这些族规来自前明的衢州知府沈杰,很有可能是前明已经意识到北孔腌臢,不想南孔也如北孔藏污纳垢,就严格规定了南孔言行家学。 南孔族规还有,禁止族人作恶坏事,作恶坏事者会进行族谱除名,除名了就失去免差减役特权。 可以说,就这么几条族规下来,別说跟北孔对比了,就是跟一般的大地主豪绅对比,南孔都是乾净的不像话。 既然这么干净,聂宇当然也不介意用一下南孔。 孔广杓经过一番快速思考,终於是察觉到聂宇已经几乎明示的政治信號。 先说南孔让爵,再到山东鉶盐,而后又提到亲祭南宗林庙,以及南宗的五经博士官职太低。 汉王这是要扶他们南宗! 孔广杓想到这一点,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连目光都变得有些飘忽迷离。 聂宇一看这傢伙终於明白自己暗示,当下笑问道:“孤虽未去过南宗的孔氏林庙,但也听闻衢州府当地似乎多立孔子王者塑像。然孔子既为圣人先贤,这塑以王者像来祭孔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规制?” 岂止是不合规制,聂宇说的已经很含蓄,只是王者塑像,实际这时期的孔子像,那可是身穿九旒十二章冕冠。 好傢伙,聂宇自起兵之日到现在,都还没穿过正儿八经的十二章冕服,孔庙里的孔子像倒是先穿上了。 孔子帝王像的问题,到了宋朝就已经爆发出来,宋朝曾经几度礼议孔子到底算“帝”,还是算“王”。 算“王”的话,孔子像就有些超规格了,算“帝”的话,天无二日,岂不是乱了国家的礼法体统? 反正,吵到宋朝都亡了,也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金宋对峙,元灭金宋,孔子像的王者规制一直延用保留,直到晚明嘉靖年间的“大礼议”才再度被抬了出来。 嘉靖“大礼议”终於有了结论,孔子王者塑像確实逾制,不只是塑像逾制,孔子封號也超规格了。 如果孔子为王的话,那大明皇帝祭拜孔子,不就成了皇帝拜见诸侯王,这是坏了国家法度。 就算孔子是儒家的圣人先祖,那也不能为了礼敬孔子,不顾国家法度和君臣礼仪。 於是乎,嘉靖下旨全国捣毁孔子塑像,用神主木牌作为代替,降低孔庙祭祀规格,不再以王者看臣礼仪祭祀,改为更符合的师生祭礼。 可到了偽清,之前明朝废除的君臣祭祀、孔子王者塑像,再度被重拾了起来。 这里头的弯绕没那么多,就是偽清属於异族政权,所以名义上必须全盘认可拉高孔庙地位,好为自己的正统背书。 金、元亦是如此,要不然元朝也不傻,会想不到给孔子封王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孔广杓明白聂宇的意思,正值壮年的他只是一咬牙,便起身应道:“大王所言即是,孔子为圣人先贤,而非国家王者,岂能以王者塑像祀之?南宗孔家在此奏请汉王,请求拆除衢州孔子王者塑像,今后改为神主木牌代之祭祀!” 这站队表態的速度是真快,聂宇都没提要求,孔广杓就先一步把事情做绝了。 聂宇闻言顿时大喜,起身上前就拉住孔广杓的手,说道:“好好好,南宗孔氏不愧高风亮节,为孔门表率。孤这里也做主,南宗孔氏的翰林院五经博士官职,在我大汉也依旧有效,许南宗孔氏世袭罔替。” 翰林院五经博士,这本来就是南宗孔氏手里可怜巴巴的官职,汉王这波赏赐著实是有些抠门了。 不过没关係,这就是个放出来的政治信號。 孔广杓听到聂宇认了南宗的五经博士,当下心里也是有数了,更进一步说道:“大王,北宗孔氏公府,不仅供奉孔圣王者塑像,还以宫殿代替林庙祭祀,又以王者封號加之,此实为罔顾君臣礼法!” 孔广杓如此上道,聂宇瞬间大怒道:“还有这等事?看来这北宗孔氏公府,果真如传闻中所言,儘是些藏污纳垢的腌臢之地。这样的人岂配称得上是孔圣人的后裔,还享受著衍圣公的爵位世袭。” “孤若为皇帝,必以南宗孔氏为衍圣公,这北宗孔门……不要也罢!” 政治承诺给了,南宗孔氏歷经六百多年,终於是有希望夺回衍圣公爵位了。 孔广杓强压下心中狂喜,说道:“大王文成武德,以復汉大旗起兵,此实为顺天意,而应民心。未来必能锄清灭虏,光復我汉家天下!” 这话说的漂亮,既是变相拍马屁,又是在隱晦表態。 孔广杓来到南京,不是没听到风声,而且大汉已经近乎全有江南(福建暂时未占),汉王登基本就是早晚的事而已。 孔广杓的站队表態,聂宇自然听得出来,笑道:“既如此,那南宗孔庙的孔子像拆除,就全权交由孔博士来负责了。” “臣必不负大王重託!” 孔广杓郑重其事拱手应道。 这就算利益交换达成了,南宗一要作表率配合分田,还要推倒南宗林庙的孔子像,接著又要孔广杓这个南宗当家,负责清理替换孔子神牌。 这些全部加起来,代价不可谓不大,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土地而已,南宗本来就没多少,分田了也顶多损失几千亩。 孔子像,这本来就违制,推倒也不影响。 只要南宗能拿回衍圣公爵位,一切都是值得的! 孔广杓正值壮年,心还没凉下来,还想著要带南宗崛起干大事。 (本章完) 第379章 濠镜澳 第379章 濠镜澳 拆除孔子像,改立神主牌,这些都不是目的。 聂宇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破除孔庙的神圣光环,或者说儒家思想的神圣光环。 孔子是圣贤不假,但在这些儒家文人的不断强化下,孔子已经变成了凡人不可直视的圣贤。 他的儒家思想经过文人的曲解利用,已经变成了统治阶级奴役百姓的工具。 可以说,现在的儒家思想,早就偏离了孔子的初衷。 前几年聂宇搞得邸报辩经,辩的其中一条,就有程朱理学的核心思想——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孔子对这条的解释很简单:“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孔子从来没说过,女子就该守寡饿死,吃饭生存是人之天性,人没了天性与野兽有何区別? 当然,这里面最初可能要怪子贡,子贡为了让老师的儒家思想发扬光大,便对孔子进行了第一次神化。 但子贡对孔子的神化,还比较收敛,只是为了传承儒家,教化百姓。 可到了后面,就愈发变得不可收拾,汉代的公羊儒,到宋朝的程朱理学,一个比一个极端,而且只为皇权服务,目的就是奴役压制百姓。 说的通俗一点,皇帝官绅要吸你的血,你要是反抗就是目无尊上,喊疼就是目无礼法。 这套吃人模式下,你要是忍受不了奋起反抗,那你的亲人会以礼法来拦著你,而你的好友会受礼法驱使成为镇压你的马前卒。 等到你被镇压下去,皇帝官绅害怕了,给百姓吃粮活命,百姓也只会吃著你给他们带来的粮食,高喊几句“皇恩浩荡”。 礼教杀人,向来不用刀子,只用畸形的礼法。 聂宇觉得这样不对,他没法一蹴而就的改变,那就先改革学府,让百姓读书,再通过邸报辩经,进一步解放女性生產力。 而后,打倒孔子像,救出孔夫子。 孔子的王者像是儒家刻意造神,最宇现在就要斩神,削弱孔庙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孔庙地位削弱,儒家借孔子之名,行奴役之实的假儒思想,就会跟著削弱。 孔广杓肯定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復兴南孔。 儒家以后会不会衰落,南孔未来会不会再度势微,跟他有什么关係,反正南孔在他这一代已经中兴了。 …… 今年的夏季,格外显得炎热。 聂宇已经把那件王袍脱下,身上只穿了一件汗衫,就这都是热的后背汗湿。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他摆放奏章的御案上,正放著一碗冒寒气的精致冰沙,这冰沙不是后世的科技与狠活,纯粹是这个时代的夏日饮品。 跟硝石製冰没有关係,硝石製冰正史记载很少,仅在《淮南万毕术》有过明確记录,到了明清几乎已经半失传。 因为硝石製冰有著两个致命缺点: 第一,硝石製冰可能带有弱毒性。 第二,硝石製冰產量极低,只能说聊胜於无。 古人利用硝石製冰,基本不是为了吃冰沙,而是遇到了必须用冰块的特殊用途。 聂宇现在正吃的冰沙,其来源於南京的地下冰窖,就是冬天下雪时候採集的冰块,存放於地下深层冰窖进行保温,到第二年的夏天拿出来解暑食用。 说实话,要不是有相关记载,聂宇都不敢想像,古人还有这种黑科技。 原理倒是能猜出来,无非冰窖就是座天然冰箱,但到底怎么做到的完全搞不清楚。 聂宇简单批了几本奏章,就热的难受,稍微鬆了松衣领,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冰沙放入口中。 “嘶~!” 不得不说,这里的冰沙没有后世丰富的冰淇淋口味,但同样也有属於这个时代的特色。 纯天然无污染的冬季冰块,加入各种水果切片,还有霜、牛乳,吃起来真是別有一番风味。 没吃几口,忽然有秘书官进来稟报。 “大王,內阁刘元辅、兵部王尚书有事求见!” “宣!” 聂宇放下汤匙,正了正衣冠,而后端坐御案后头。不多时,刘骏、王若愚就到了。 “臣刘骏(王若愚),拜见大王! “免礼,赐座!” 聂宇微一抬手,这么热的天,他倒没让二人站著匯报工作,坐著好歹不会出太多汗。 “谢大王。” 二人谢恩坐下。 刘骏又接著站起,从袖口取出一封奏章,说道:“大王,此为广东递送的加急奏事,还请大王决断过目。” 听到是广东的加急奏事,聂宇一时间有些疑惑,广州不是已经拿下,杨遇春都降了,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接过秘书官转呈递上的奏章,聂宇快速扫看了几页,明白过来:“濠镜澳啊!” 濠镜澳,澳门古称,“澳”就是泊口,“濠”通“蚝”,因其地盛產牡蠣(蚝),“镜”则形容澳门南北两湾水面平静如镜,形似蚝壳,故称“蚝镜澳”,此后逐渐演变为濠镜澳。 这封奏章既是加急奏事,又属於广东汉军递送的军奏。 因为广州已经被汉军拿下,粤东天地会在汉军和八排瑶的联合施压下,又有汉军承诺免去广东百姓的过去欠税,所有百姓军民都能分田。 广州满城里的八旗驻防军,已经都被砍头示眾。 虽然汉军不是反清復明为旗號,但这番作为实际也大差不差。 天地会又不是真的朱明死忠,反清復明不过口號旗帜而已,有別的汉家正统,还已经成事了,他们自然愿意跟著投降。 这也在於粤东天地会受到汉军的蝴蝶效应,起义的太早了,实力不足又四分五裂,没有统一指挥,自然野心就生不出来。 但凡晚个几十年,广东天地会还能不能这么老实,那就不好说了。 粤东天地会归顺,他们控制下的地盘州县跟著归顺,而后其中一块距离广州很近,就在南边的濠镜澳出了问题。 粤东汉军主帅陈有年,这傢伙虽然是汉军的元老將帅,算得上战功赫赫,但他是湖广人,纯內陆出身,文化程度不高不低,压根不知道彼时的濠镜澳是什么情况? 就连濠镜澳这个拗口地名,陈有年都是第次听说。 於是乎,陈有年派了一支军队接收濠镜澳,结果到了濠镜澳,看到的是一大片界墙,还有好多操著一口流利广东话和京片子的红毛洋鬼子(葡萄牙人)。 濠镜澳的葡萄牙人不知道汉军来歷,只知道之前广东官府的人跟他们说,广东这里有天地会的暴民造反,让他们小心些还说了暴民的具体特徵,那就是没有辫子。 辩子,是濠镜澳的葡萄牙人辨识清国人的特徵,没有辫子那就不是清国人,只能是叛军了。 正好,汉军也没有辫子。 双方一见面,迅速爆发衝突。 汉军这边猝不及防下,被葡萄牙人的火枪击伤两人。 然后,剩下的汉军结成阵型,跟濠镜澳的葡萄牙人爆发交火。 濠镜澳葡萄牙人没有线膛枪,肯定打不过汉军,交战没多久就迅速落败,死了七个人,剩下的葡萄牙人立马退回炮台碉堡。 汉军这边包围了濠镜澳,又把战报消息报给陈有年。 陈有年听闻差点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归降的香山县令急忙解释濠镜澳是葡萄牙租借地。 而且,不止偽清租借了,从前明开始就已经租借给葡萄牙人。 事涉外藩,还一不小心发生交火伤亡,陈有年不好擅专,只能先行匯报给南京,请求南京这边裁定。 (本章完) 第380章 收回濠镜澳 第380章 收回濠镜澳 聂宇快速看完澳门战报,问起来奏的二人:“现在的濠镜澳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刘骏、王若愚两人,接到陈有年的报告,便专门跑过来找聂宇奏报,肯定是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 刘骏说道:“濠镜澳,最早是前明正德年间,由一伙大佛朗机人(葡萄牙)占据了濠镜澳所处岛屿,并建立炮台碉楼。而前明勒令这些大佛朗机人撤出濠镜澳,拆除炮台碉楼,遭到大佛朗机人拒绝。” “双方之后打了一仗,前明打胜了,大佛朗机人屈服,拆除了炮台碉楼。又签订租借条约,由大佛朗机人每年支付租金,对濠镜澳进行租借,此例一直沿用至伪清。” 聂宇又问:“租金是多少?” 刘骏回答:“臣等查了档案记载,又与广东方面核实,确定为一年500两白银。” 一年500两白银,租借镜澳为葡萄牙人做生意的临时租借地。 这倒并非是在卖国,因为大明对葡萄牙人的租借,规矩定得很死,说好了一年500两一分都不能少,而且葡萄牙人不能在濠镜澳修炮台碉楼,也不能有驻军、舰队。 为了监督濠镜澳的葡萄牙人,大明甚至专门在香山这个穷地方,设置了一个香山县令。 虽然香山县令后来很快就被“入乡随俗”的澳门葡萄牙人给腐化,但这也说明葡萄牙人确实被大明给打怕了。 就算伪清接管澳门,澳门葡萄牙人也还是不敢真的反抗,还是老老实实交租金,再通过贿赂伪清官府给自己开后门。 而且,大明之所以揍完了葡萄牙人,还愿意租借澳门给葡萄牙,本质上还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 葡萄牙人需要澳门,作为跟远东做生意的中转站,而大明同样需要葡萄牙这个老牌殖民帝国,给大明带来源源不绝的白银外汇。 大明正德年间,葡萄牙人可还是世界第一殖民强国,要不然也不会就带了一千人,就自大到想要征服南中国。 直到后来葡萄牙人衰落,西班牙人(小佛朗机)、荷兰人、英国人轮流你方唱罢我登场。 聂宇放下奏报,手指敲击桌案:“一年500两白银的租金还是太低了。” 刘骏、王若愚都没说话,静心等待下文。 等了片刻,聂宇忽然问道:“孤若是要收回濠镜澳,需要出动多少军队?” “不费一兵一卒。”王若愚说道。 聂宇继续问道:“怎么说?” “断粮就行了,”王若愚胸有成竹说道,“广州城破以后,有广州商人听闻我汉军在濠镜澳战事,专门向大王献策,只需下令广州往濠镜澳禁运粮食水源,不出三月,则濠镜澳大佛朗机人必定屈服。” 断粮三个月,相当朴实无华的战术。 这也是明清对付澳门葡萄牙人的惯用仗俩,省事省力,还不用怎么打仗。 葡萄牙人现在租借的澳门,并非后世的澳门,只有一块澳门半岛允许租借,氹仔岛和路环岛属于一鸦战争后侵占。 澳门半岛跟广东又有一隅相连,所以葡萄牙人并不在澳门半岛发展农业,所有粮食物资全部都依赖于广州补给。 只要广州城对澳门断粮断水,澳门的物资储备最多支撑两三个月就得垮掉。 至于澳门从其它地方买粮食,这是纯扯淡,大明还在的时候,葡萄牙人跟西班牙人、荷兰人都是仇敌。 澳门周边能买粮食的,只有吕宋和安南,而吕宋是西班牙殖民地,安南北部是荷兰人地盘,南部的阮氏极度仇视他们这些信西方教的红毛鬼。 现在虽然是伪清了,葡萄牙人跟西班牙、荷兰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处于战争紧张的状态。 就说现在,只要广州给澳门断粮,澳门葡萄牙人不可能在吕宋、安南买到一粒粮食。 因为安南正在打内战,西山朝和法国人支持的阮福映,已经把安南打的民不聊生。 东南的吕宋倒还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可跟葡萄牙人也刚刚联盟关系破裂。 葡萄牙真是赶上了好时候,现任的葡萄牙女王,近亲结婚遗传的精神病已经发作多年,早就管理不好国家。 同样近亲生下的贤明长子几年前去世,剩下的小儿子又不愿意摄政掌权,而且也是个精神病患者。 去年,这个葡萄牙的精神病王子躲了好几年,不惜让贵族议会掌权架空王室,终究还是没躲过去,被强行拉了出来,当上了葡萄牙的摄政王,史称若昂六世。 若昂六世被拉出来,不是葡萄牙人民需要这个摄政王,也不是贵族议会深明大义,纯粹是葡萄牙的外部压力已经到了极点。 拿破仑军事政变控制法国以后,击溃了西班牙人,迫使西班牙跟葡萄牙再度变回敌对国家。 葡萄牙贵族议会感受到了危机,就把若昂六世拉出来背锅,这家伙也很厉害,上台摄政第一件事就是跟英国佬结盟。 然后,拿破仑以此为由,次年进攻葡萄牙,割走了葡萄牙大片殖民地和领土,同时勒令葡萄牙跟英国佬撕毁盟约。 若昂六世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之后继续背地里跟英国佬结成暗盟。 当然,这个暗盟没有维持多久,才过了六年,已经称帝的拿破仑就再度出兵葡萄牙,攻破了葡萄牙首都里斯本。 这个脑子真有病的若昂六世摄政王,在英国人的保护下远渡重洋逃去巴西,成为了巴西帝国的首位皇帝,并在此积蓄力量,七年以后跟英国人联手成功干翻了拿破仑。 可以说,没有拿破仑这波攻陷葡萄牙,巴西还真不一定能发展起 等若昂六世从巴西重新回到葡萄牙复国,都还不到一年,他留在巴西帝国的儿子就拥兵自重,葡萄牙自此彻底失去庞大的南美殖民地,又在远东战场一败涂地,此后就一蹶不振。 聂宇仔细回忆起这段历史,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差不多明年葡萄牙的灭国倒计时就该开始了。 拿破仑为了之后的登基做准备,会在明年先揍一顿葡萄牙,给葡萄牙狠狠放一波血。 所以,现在大汉要对付澳门的葡萄牙人,还真没什么太大压力。 葡萄牙都已经内忧外患了,还能有个屁的压力,而且大汉还有着武器上的代差优势。 既然如此…… 趁他病,要他命,这么好的时机,肯定不能放过。 这些澳门的葡萄牙人,历史上中国打完一鸦战争,看到伪清虚弱以后,就强行霸占了澳门一百多年。 聂宇心中思定,说道:“濠镜澳,既然是前明就已经租借给大佛朗机人,那这便是我中国故土。这些大佛朗机人,姑且只能算是濠镜澳的租客,如今租客居然也敢拿起刀枪,攻击主人了……呵呵。” 刘骏、王若愚二人,听到末尾的冷笑,连忙起身就准备接旨。 聂宇稍顿片刻,果断说道:“濠镜澳,过去的前明、伪清如何,孤都不管。现在广东以东既为我大汉光复复,这濠镜澳是无论如何也要收回的。” “传令下去,广州即日起对濠镜澳禁运粮食、水源及一切生活物资,濠镜澳若派出使者,全部予以送回,不许他们入境。” “孤也不是什么过于排外之人,等濠镜澳断粮一个月,再让濠镜澳的大佛朗机人,派出他们的总督过来广州谈判。” “还有,再给蔡牵去一道旨意,让他调派一支舰队,去濠镜澳遛一遛,别让濠镜澳的大佛朗机人觉得我大汉没有待客之道。” 澳门的葡萄牙人,并非完全的软柿子,广州断粮肯定能威胁到他们,但葡萄牙人狗急跳墙,估摸着也会出动舰队袭击广州沿岸。 前明不怕,靠的是“闽海王”郑芝龙,伪清不怕,靠的是强悍的福建水师。 大汉没有足够强大的海军舰队,那就只能把已经招安的蔡牵,先往死里用了。 好在这个蔡牵还算上道,大汉给的官职爵位,已经能够吊着这家伙到处跑。 不过,大汉还是要尽快建立起成建制的海军,这种海盗组成的舰队不可能一直用,否则大汉日后的开海必定受到严重影响。 谈完濠镜澳的正事,刘骏又继续代表内阁,汇报了一些广东之后的治理事宜。 虽然广东暂时只占了一半,但一些相关的治理,还有对天地会义军的安置,都得提上日程了。 广东巡抚可以先不设立,但广东布政使、按察使这些必要的三司,都要选派官员过去了。 对了,还有琼州府这片岛屿,这片岛屿在伪清时期不太重要,但在大汉却是相当关键。 琼州府可是跟台湾一样的海岛,大汉又不搞海禁,反而还要开海,那琼州府就得先拿下来。 而且,聂宇记得没错的话,琼州府上面似乎还有可以建造海上战舰的高级木材油楠木,不如安南的柚木那么优质,但也比一般的杉木、橡木要好的多。 君臣三人就这么半闲谈的讨论政事,广东新下,又涉及到了开海,事情确实很多,但也并不需要事无巨细全都汇报。 内阁以及各部衙门,会先把大部分不太重要紧急的工作理清,只有真正大事才会请示聂宇钦裁。 持续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广东的政事军务才报告完,刘骏和王若愚起身就要告退。 聂宇抬手留住二人:“近日天气愈发炎热,孤这里新上了一些冰沙,你们也各领一份回去用些,消消暑气。” “谢大王。” 二人连忙拱手谢恩,而后喜滋滋退下。 聂宇对此已经基本习惯,这两人说是来汇报工作,也确实汇报了工作,但工作汇报也可以写奏章,不全要亲自面见。 亲自过来面见,不为别的,就为了一碗冰沙。 没办法,南京冰沙有限,吃一些就少一些。 今年又热的不行,这些文臣武将可都在惦记他手里的这点冰块。 宋朝皇帝开了个好头,只要夏天冒着暑气汇报工作的大臣,皇帝都会赐予冰沙奖励。 这甚至都成了惯例,把宋朝皇帝自己都烦的不行。 因为经常有大臣,贪那点冰沙,天天跑去找皇帝汇报工作,大半夜还求见皇帝,就为了劝谏皇帝要勤政爱民。 说起来,聂宇还有一点搞不清楚,伪清鞑子又不是没吃过冰沙,怎么会后来见列强吃西餐的时候被冰淇淋给震惊到? (本章完) 第381章 国号 年号 第381章 国号 年号 “国号大汉。” 聂宇看着内阁递送上来的国号拟定奏章,对此倒是没觉太多意外。 国号大事,肯定不可能几个人简单开小会,就能言而定,又不是称王那时候了。 登极称帝,一切都要慎之又慎,就算历史上的那些草头皇帝,他们的国号基本也都能找到对应出处。 聂宇和内阁只是商议定下了几个备选国号,而后将这些备选国号下发到百官手上,让大汉百官各自进行不记名投票。 聂宇手中奏章也详细记下了每个国号的票数:“大汉27票、大楚25票、大明17票、大周10票、大和……” 只看票数的话,大汉和大楚两个国号最有市场,甚至大楚只比大汉缺了两票。 这是当然的,大汉从湖广之地起家,官僚构成里出身湖广的高级官员非常多,所以对家乡的大楚国号,以及用了五年,早已根深蒂固的大汉国号都有很强的归属感。 就这,大明还能得17票,足可见大明在伪清时期的政治影响力,确实是不容小觑。 难怪朱三太子都七十多了,还能把康麻子吓得死去活来,甚至好不容易杀了,后头又源源不断“复活”了新的朱三太子。 聂宇特地往后看了看,没有邓显鹤提出来的“大乾”国号,也没有自己特地要求加上试试看的“中华帝国”。 果然,这两个国号被百官选择性无视了,不无视不行,这俩国号对大汉百官而言,简直一个比一个胡闹。 国号“大乾”,乾字为天地,取天地为国号,这像话吗? 中华帝国,别说百官了,内阁都觉得离谱,大王怎么会想到起这么个国号出来? 中华本就有中国的意思,而且立意的时间非常早,早到汉朝就已经存在了中国、中华的概念。 宋朝时期周边列国强敌环伺,军事和民族压力山大,有个叫石阶的读书人专门为此写了一篇《中国论》,明确提出了中国就是中华,就是华夏的概念。 说人话就是,中华是中华,你们这些契丹、党项蛮子,别以为占了几块中华领土,就可以自称中华了。 聂宇要拿中华帝国做国号,基本等于是商人先用做了件服,售卖的时候就给服命名为。 聂宇读完奏章里的国号票数,心里倒也难得松了口气,兜兜转转大汉又绕回了大汉,这个当初为了反清定下的-杆旗号,就这么成了大汉的正式国号。 说起来,聂宇在定下不记名投票选定国号,他也是真怕百官选到了大明或者大和,甚至大乾都有些让他细不住。 大明都亡国百多年了,而且也确实到了该亡国的时候,唯一不好的只是被伪清捡了便宜,还是不要再来个死后许尸,反而败了大明最后的体面。 与之相比,大汉就不一样了,大汉虽然也很早,早到了两千多年前,但大汉终究不是单纯的国号,便如罗马帝国一般。 大汉已经从最初的汉朝国号,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推移,逐渐演变成了汉家代名词,国号大汉并非寓意大汉复国,也可以是汉家天下的光复。 毕竞,聂宇又不姓刘,但他却是汉人,他的治下百姓也多为汉民,定国号为大汉名正言顺。 前来汇报的礼部尚书顾景,适时请示问道:“大王,新朝国号已定,那年号呢?” 有了国号,当然也要有年号。 正好大王的登极吉日也快到了,那就跟国号并定下,礼部这边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礼部可有什么年号方案?”聂宇问道。 顾景说道:“咸丰如何?咸字意为全部,年号寓意为天下万民,丰则有丰裕、丰盛含义,合起来就是百姓安乐,五谷丰登。” “咳咳!” 聂宇闻言顿时剧烈咳嗽了几声。 怎么他的这些大臣们,都那么喜欢用这种容易让他误会的年号? 不对,咸丰现在确实还没有,就连咸丰他爷爷嘉庆,也才刚刚掌权,那似乎还真没什么毛病。 咸丰的年号,历史上那也是汉官文人给定的,不是咸丰自己说出来,而且寓意也确实是为了贴合太平天国的战争时期,国家风雨飘摇,就想让国库充盈、百姓都能丰收。 年号寓意都是好的,但聂宇就是有些绷不住。 聂宇摆了摆手:“咸丰不太妥当,还有没有别的?” 一起过来的不止顾景一人,还有其他各部的尚书重臣,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赵秉宽说道:“大王,既然咸丰不好,那永泰呢?泰为泰宁,永为长久,合起来就是天下太平。” 吏部尚书吕志宏也说:“还是叫兴武吧!我朝开国,自当尚武为主,兴武灭清,正合我大汉的驱逐鞑虏。” 兵部尚书王若愚说道:“不如叫宣统怎样?宣我大汉正统,伪清不过区区鞑虏王朝,何敢妄谈正统?” “神武年号如何?” “神武不可,神武年号不样,历朝叫神武的,哪朝能长久的,神字太重,不可冠以年号。” “……” 为了一个年号,大汉的各部尚书、内阁重臣开始激烈争论,各有各的争议,就连顾景都临时重定了一个年号。 眼看这帮家伙为了个年号,吵得不可开交,期间还好几次蹦出让聂宇都崩不住的奇葩“年号”,索性张口独断道:“好了,都不用吵了,这新朝年号,孤己有定论,仍旧沿用之前兴华年号,不必再改。年号若是频繁更选,对百姓而言不是好事,而且,今汉家中华尚朱完全光复,兴华年号正合驱逐清虏、复兴中华之意,还是说诸卿能有更好的立意?” 这么一说,众臣哪里还有什么反对意见,而且大王说的确实也在理,年号国号的频繁更选,对百姓而言并非什么好事情。 这也是自明朝始,年号基本就维持不变的主要原因,要不然真特么一两年换个年号,百姓还种不种地了? 古代的年号,那可是跟着历法相连,历法决定了百姓的耕作农时。 所以才会有影视剧中,朱元璋的大明开国,仅凭一本《大统历》,就能收复无数北地汉民的人心。 因为新历法意味着百姓今后都可以正常耕作,不用再跟之前乱世,纯特么看天吃饭了。 (仔细想了下,无论定什么都总会有人不满意,那就干脆点,不改了) …… 国号、年号定下,礼部就可以先行回去办事了。 登极大典的日子渐近,相关的祭文祷告都要礼部去写,就连龙袍、冕冠也要提前制作。 后者倒是已经提在日程,而且也快完工,肯定不会误了汉王的登极大典。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皇宫问题直没解决,到现在汉王都是住在伪清的两江总督府(汉王府),登极以后不出意外,还得变成临时的行宫。 “大王,真的不用加紧皇宫修建吗?”姚宏毅再度请示道。 林文昌这管户部的,跟着说道:“大王,若是重修皇宫,户部可以支出部分钱粮。” 虽然户部一直紧巴巴,但修皇宫是国事,再紧巴巴也得挤出银子来。 聂宇摇头:“不必了,孤在这又不是住不得,皇宫不着急去修,先把它规整出来,等国库盈余了再慢慢重建,孤现在春秋鼎盛,还是能等得起的。” 姚宏毅闻听此话,心中不由无奈叹息。 他们这位汉王,怕不是历朝最寒酸的开国皇帝了,登极称帝连个正经皇宫都没有。 要知道,就连那些个历朝的草头反贼伪帝,他们称帝过瘾的时候,都会给自己修个皇宫。 包括离得比较近的,三姓家奴吴三桂,这老汉奸临死前称帝过了把瘾,给自己在衡州也修了个皇宫。 大汉拿下衡州府时,还去看过衡州皇宫的遗址建筑,能看出之前的皇宫就算不大,那也极尽奢华。 刘骏忽然请示道:“大王,内廷之事还未吩咐?” 聂宇虽然早就已经称王,现在也算占了半个东南,就差福建一省没打,但他的汉王府不论岳州、荆州、南京,可是都没有用到过太监。 应该说,整个大汉治下,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太监了,民间负责阉割太监的行当,要么失业改行,要么就去阉割畜牲。 很正常,老百姓但凡能吃饱饭,谁特么愿意断子绝孙,跑去皇宫里当太监? 聂宇明白刘骏在请示什么,当下明确表态道:“孤登极以后,新朝不会再任用太监,太监不利民生繁行,还枉悖人伦天性。内廷可以保留,但改为女官制度,且内廷今后不得干预朝政,此可为祖制。” (本章完) 第382章 制度 第382章 制度 女官代替太监,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要因为太监传统的历史悠久,就觉得太监绝对安全了,这东西失控起来的破坏性,可点不比文臣武将作乱来的小。 别的不说,就说唐朝的太监,屠杀文官,动辄废立谋害皇帝,跟特么吃饭喝水样简单。 自安史之乱后,唐皇将权力交托到太监手里,认为太监都是无根之人,只能依靠皇帝,不会背叛自己,可完全没想过太监已经是无根之人了,那就是没有弱点破绽。 文臣权力再大,那也有家族,也有妻儿,这些都是正常人软肋,而太监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该有的软肋太监自然也没有。 不仅没有软肋了,太监已经断子绝孙,几乎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他们只会比正常官员更加贪婪,更耽于享乐腐化。 历朝皇帝喜用太监,无非看重了太监无后,就觉得太监可以信任,利用太监跟文臣争权。 但不客气的说,皇帝都需要用太监跟文臣争权了,那这皇帝的权威能力确实是不怎么样,就算有太监助力,多半也斗不过文臣,反而还可能被太监给卖了。 相反,要是皇帝非常强势,能用太监压得住文臣,那也没必要再用太监,直接自己掌控文臣,还能跳过太监这个权力贪腐的中间商。 太监和女官并非主要,内廷和外廷的权责分配才是重点。 来开会的内阁各部重臣,作为文臣,又是外廷官员,他们肯定不喜欢太监,但完全没有太监,又让他们有些不太能接受。 只是汉王乾纲独断惯了,决定好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劝说更改。 已经完事的顾景,不得不开口问道:“大王,若是内廷使用女官,而废用太监,这女官制度又该如何?” 聂宇说道:“内廷女官,与之前的太监职责相通,除了不得干预过问外朝,其余该有什么就有什么,只是不再使用太监。而女官选任,就从宫女中选任,但要定下一条,选任女官者不得充入后宫。还有,除选任女官者,普通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必须出宫发给俸银放还。” 宫女二十五岁出宫放还,这是伪清就已有的定制,康熙规定宫女三十岁放还,而雍正降至二十五岁放还。 而且,不光要放还,还要视工作年限,再给发放白银,相当于宫女们在皇宫磋磨年华的养老金。 至于宫女出宫,会不会泄露宫闱秘事? 这些你能想到,古人当然也能想到,宫女出宫放还前,都会有专人去提醒不得泄露皇宫消息。 就算没人提醒,实际也不会有人去傻乎乎的透露,因为你可是在皇宫当过宫女的,哪怕出宫了地方官府也会时刻盯着。 古代这种交通不发达、管理严苛的环境下,你的族谱籍贯可都是登记在册,跑都跑不了,但凡无意间泄露半点消息,九族以内鸡蛋都给你摇匀了。 而且,说句不太严谨的,有时候也需要宫女们泄露点宫闱秘闻,要不然那些闲得蛋疼的读书人,可就要发挥想象力唐编狗史了。 比如乾隆是汉人,皇太极戴过绿帽子,努尔哈赤卖过沟子…… 聂宇简单定下了女官选任和宫女放还制度,主要还是女官不得入后宫,入后宫不能做女官,确保了内廷和后宫无法勾连。 剩下的女宫和内廷细节,那就是礼部需要考虑的事情,聂宇只要负责给出大的框架要求,让内廷、外廷相互分明,互不干涉。 顾景又问:“后宫要不要改制?” 聂宇摇头:“后宫还是维持原样,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必特地更改规矩。” 聂宇没动什么要更改后宫制度的心思,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正常男人,要是真定下什么后宫规矩,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法遵守。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动了,也省得后代想尽办法去钻空子。但女官不得入后宫,这个必须严厉禁止,还要在登极后写进祖制。 因为这涉及到了内廷、后宫以及外廷三方的权重,就算让后代想尽办法去钻空子,也不能让他们太轻松了。 纳宫女、女官为妃的皇帝,历史上真的太多了,甚至都有纳大二十岁的奶妈做贵妃的,必须防患于未然。 刘骏突然说道:“大王,新朝始立,宗人府、詹事府、上书房、鸿胪寺及大理寺,这些也应恢复设立了。” 詹事府、上书房、宗人府、鸿胪寺及大理寺,这五个新部门里除了上书房和宗人府来自伪清,剩下三个基本都是历朝常设机构。 先说鸿胪寺,鸿胪寺主管外高事务,又兼管科举部分事宜,不设立的话,那这些工作权责,都得礼部去干。 不仅礼部会变得很忙,人手不足,还会让礼部权力扩大,甚至有可能染指到即将开放的海关。 大理寺,这个部门属于三法司的一部分,之前一直都是刑部在兼领大理寺的权责。 大汉没有称帝建制前,这么搞问题不大,但马上都要称帝建国了,刑部和大理寺必须分开。 二者继续合并,等同于刑部同时掌握立法、司法、复核大权。 三权合并,无人制约。 放任维持现在,刑部审案司法,就可以无所顾忌,因为无人可以复核驳回它定下的案子,要是卷入党争政斗,几乎就是无往不利。 只靠一个都察院,根本压不住大权在手的刑部,所以大理寺必须设置,这样就可以形成三方循环监督。 三角形结构具有稳定性,数学是不会骗人的(doge.jpg)。 宗人府、詹事府、上书房,宗人府不用多说,管理皇室九族宗亲的特殊机构,始于大明洪武年间,又被清廷沿用。 詹事府、上书房,这两个部门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明清时期的詹事府都是先为皇子教育场所,而后逐渐发展为东宫班底,后又演变为翰林院迁转场所。 上书房则是伪清完成了詹事府职能转换后,为了递补詹事府的皇子教育职责,所专门设立出来用于教导皇子的特殊机构。 刘骏把这两个部门拎出来让聂宇设置,基本就是暗示聂宇登极以后,该考虑一下皇室子孙的教育问题了。 聂氏皇亲数量不多,就只有聂宇这一脉,还有个远房表亲,正在湖南当官的叔父聂霖。 他这叔父是真躺赢,除了前期帮着干了些事情,后面就慢慢在地方平稳做官,这官当着当着就要当到皇亲国戚了。 之前聂宇是汉王,不着急大封群臣,最多就赐了朱五(杀尽王)、张正谟一人一个爵位,另有蔡牵的镇海侯爵。 三个人的封候,都是带了明确政治目的。 而在大汉王国内,暂时还无一人封赐爵位,包括聂宇的叔父聂霖。 不过,马上就快要称帝,这一称帝,手下的文臣武将有功的都要封爵赏赐,而他这还在地方安稳做官的叔父聂霖,无功也要给个爵位。 而且,最低也要能世袭的爵位,不给爵位,百姓官民就会多想,的觉得他刻薄寡恩,做了皇帝,连自家族人都不愿给个爵位。 这要是对待百姓官员,岂不是更残暴? 聂宇收回思绪,说道:“宗人府可设,詹事府和上书房就不必了,孤不是已经设立学府制。正好这满城也在拆毁,里面应是有不少闲置房屋,可选取一部分修建皇城学府。” “皇城学府?”顾景有些疑惑。 聂宇说道:“对,皇城学府,设在今后的皇城内,专供日后的皇子、宗室进学读书。” (皇城不是紫禁城,而是包括紫禁城在内的庞大建筑群,同样也是南京的满城所在,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组成六部、五军都督府这些都在皇城办公,内阁则在紫禁城办公,二者互不干涉) 刘骏问道:“皇子宗室……也包括太子?” 聂宇点头:“既是皇城学府,太子当然也要视同仁,首批进学者可遴选考核一些聪明伶俐的同龄学子,跟随太子、皇子一起入学读书。” 顾景明白了:“太子伴读啊!” 聂宇又说:“这些太子伴读,应该只有孤这一代能自由遴选考核,到了日后定会被权贵想方设法侵占入学名额。所以孤还得加上两条,皇城学府每年入学者只允许有50人的名额,且一年大考一次,倒数十名者留级,留级一年还无法升学,勒令肄业,换新人入学。” 聂宇给皇城学府加的新规,实际就是末位淘汰制。 既然他避免不了后世的权贵钻空子,那就让权贵子弟全都给老子卷起来。 想做太子的伴读,不把本事学好了怎么行? 只要这些权贵子弟都能卷起来,就算皇子们再天资愚笨,那也能通过他们学会知晓一些国家基本情况。 不至于读了几年学府毕业出来,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顾景跟着点头赞同:“若如此定制,那即便皇城学府都是权贵子弟,那也必然要拼命学习,防止自己被学府淘汰。再加上每年又要淘汰十人,剩下的四十人只能更加勤奋,九年持续淘汰下来,皇子身边必定都是国家栋梁汇聚。” 只能是栋梁汇聚,而是忠是好,学府这边教不了,也没法看人分辨,届时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能分出来,那就是明君良相,分不出来就是昏君佞臣。 吕志宏这时问道:“皇城学府的升学考核如何安排?学府的毕业学子,是否如其它地方学府,安排进入官吏?” 聂宇想了想,说道:“皇城学府的考核规格,与科举同等,毕业学子不得直接做官,但可进入地方为吏。若要做官,可参与科举,自动跳过乡试,直接参与会试,但会试科考出来的官员,与同科进士一视同仁,不得优待。” 与科举同级的升学考核,这严苛程度简直甩地方学府几条街了,关键毕业后还不能跟地方学府样直接进入官吏阶层。 但不得不说,这样也确实能够得到货真价实的人才。 历朝历代,科举都是头等大事,基本很难出问题,出问题都是大问题,必定是官僚系统的全面腐败。 所以,皇城学府的升学考核,不出意外能起码安稳百八十年,后面会不会有人钻空子,那就不是聂宇该考虑的事情。 反正那时候他早死了,想管也管不了。 而皇城学府毕业,可以跳过乡试,倒也算是变相的优待。 跳过乡试,等同于皇城学府的毕业生,自动获得举人功名。 虽然没什么用处,但能在同等科举级别的升学考校,还有末位淘汰制的疯狂内卷下,出来的毕业生必定都是学霸人才。 去参加会试科考,不说十拿九稳,那也是十拿七八稳了。 而且科举难度高,时间间隔长,考出来的官职品级,起步就是比学府出来的高。 这也是学府跟科举并行要付出的代价,学府更容易当官,但起步必须低,要不然就不公平。 皇城学府读完,再去考科举做官,聂宇说是要一视同仁,但只要考上了,肯定会有特殊照顾。 这可都是皇子的伴读,吏部选官考评,只要不是政绩太差,中规中矩都能给个择优升迁。 当然,也不太可能干的很差,末位淘汰制下,不会出现庸才,只会有坏才。 众臣已经明白,这皇城学府将来不仅会成为学府制度下的第一学府,还会作为新朝的后世君王,培植选拔心腹重臣的场所。 顾景顺势说道:“请大王为皇城学府命名。” 聂宇笑道:“就叫中华书院吧!” …… (本章完) 第383章 登极 第383章 登极 五月二十三,大吉。 宜登极。 聂宇顶着五月日头炎热,第一次身披十二章完整的冕服龙袍,头顶十二施冕冠。 冕服、冕冠皆是由礼部按照正统的汉制冠冕设计,国库户部负责出钱,工部负责制作成袍。 明明炎炎夏日,聂宇穿上这身龙袍冕冠,愣是不觉丝毫炎热,反而心中生出某种莫名特殊的使命感。 龙袍啊! 还是正儿八经的真龙袍,不是后世可以随便买来穿着玩的假龙袍,穿上了就要承载中国历史最厚重的八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聂宇没有骑马,来到行宫门前(原汉王府),上了那尊宏大气派的龙辇。 负责抬辇的不是轿夫,而是经过临时培训的军士,个个都是军中好手。 龙辇出行,前排是专业的仪仗队,之后是新制下的内廷女官,两边是大汉军士开道、皇帝禁卫保护,后方又有参与典礼的文武百官随行。 这些随行百官,不是随便挑选,而是特地按照品级职分参加。 并且参加之前,还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礼仪培训,确保大典时不会闹出笑话。 仪仗队出了汉王行宫,举个各种仪仗器物,又有礼乐队吹奏特定曲目。 南京城内,已经万人空巷,百姓全都闻风而动,就为了来看看新朝皇帝登极的盛会。 毕竟,已经一百多年没见过了,上一个在南京登极的皇帝,还是南明的弘光帝。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街道两旁,有精明的商铺老板,趁机拿出鞭炮放到前悬挂燃放。 鞭炮放了没多久,就有官差急匆匆闻讯跑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衙门不是已经说过了,今日百姓聚集肯定会很多。不要乱放爆竹,万一失火了怎办?” 那商铺老板倒是笑嘻嘻道:“哈哈,差爷不要动气,小店只是看今日大喜,这才放了几个鞭炮,沾沾新皇上的喜气。这半两碎银子,权当给差爷吃茶消火的钱。” “哼,放完了就快收起来,自己把爆竹打扫完,出了乱子要你好看。” 那官差没有收银子,实在是汉军入城以后,对衙门进行了清理,他的工作好不容易保住,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乱贪。 更何况,新皇帝还给他们这些差役统一涨了工资,没有俸禄的也都有了俸禄。 今天虽是聂宇的登极大典,但他也不想过于扰民,所以专门下了旨意,不许官府去特地安排放爆竹、挂彩绸。 官府得了旨意,就也跟着下令,不许乱放鞭炮,出了乱子就要罚银抓人。 当然,还是止不住民间的自发性行为,那些官差同样也是看到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不出问题,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南京城中商铺,都在自发放着鞭炮,庆贺新皇登极的盛会,而百姓则全都跟在了新皇登极的仪仗队后头。 而大汉的登极典礼仪仗队,可是已经准备了许久,自然不可能太过粗糙草率。 仪仗、礼乐大气恢弘自不必多说,负责戍卫随从的汉军将卒,同样也是穿上了新式的大汉兵服。 这些新式兵服算是第一批,设计草图参考了后世的军服样式,又融合了一些当前时代的元素。 反正整体看下来,给人一种直观上的简约大气,又不失美观。 而内廷女官,穿的都是前明的标准袄裙服,经过了一些特定修改,体现女性柔和的同时又带一丝官服气场。 百官的礼服没什么太多变化,还是前明的官袍礼服样式,只是去掉了一些不便多余设计,又将礼服颜色统一定为红色。 红色,代表了大汉的德运——火德。 这实际上有些不太合理,因为大汉的前朝伪清代表德运为水德,五行德运相生相克的话,大汉应该崇尚木德。 水生木,木克水。 就算大汉不认可伪清,那尊奉前明的话,应该也是以火生土来尊崇士德。 礼部在最早上奏大汉应该定下德运,也是建言大汉新朝应该定为土德,这样就可以否定伪清正统。 大汉的前朝就是大明,可以尊从大明德运,来否定伪清德运。只不过聂字拒绝了。 在他看来这五行德运纯属扯淡,不仅他觉得扯谈,就连已经死了年多的乾隆老狗,都觉得五行德运就是无稽之谈。 大汉还把伪清那嫌弃的东西重拾起来,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去。 只是,架不住礼部和百官坚持,聂宇索性就定了个火德。 反正从元明清三朝开始,这流传上千年的五行德运,就已经被扰乱瓦解的不成样子。 先是大明不遵守规矩,朱元璋不管五行相生相克,强行定了个火德大明。 而后,伪清跟着瞎几把乱来,不管五行相生,只弄了个一知半解的水克火,来了波大清水德。 现在放到聂宇这边,他也不打算守规矩,要定那他就也定火德。 如此,就是火生水,水生火,五行德运彻底乱套。 五行德运乱套,礼部想要纠正,但可惜汉王乾纲独断,他们也纠正不了。 百姓倒是不懂,只觉得新朝一切都那么新鲜,跟伪清时期的青蓝色官服完全不一样,统一穿红色的衣服。 又有那新样式的官服、军服,宫女都穿的不一样了。 “果真是新朝新气象啊!” 袁树作为伪清降官,他的年纪已经很大,所以没能参加登极大典。 这让他非常羡慕,时至今日他已经基本想开了,连老家都被汉军占了,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大汉登极建制,又占据了南方的大部分精华之地,而且占下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平抑物价。 杀旗人不算做事,平抑物价才是功德无量,也能看出新朝到底有多少器量。 “朝廷……伪清看来是当真气数已尽,大汉问鼎天下,指日可待了。” 袁树就这么围观看着,心里没多少遗憾,反而有些唏嘘。 难得改朝换代的盛会,怕是几百年都难得遇,自己侥幸碰上,却是已经七老八十,行将就木,想要参与其中,大展抱负都没那个机会条件。 看了一阵,袁树转身离开人群,他要回府独自喝酒。 因为主动投降,又有协助大汉管理维稳功劳,还有这货确实没有什么贪污劣迹,兄长又是袁枚,他的府邸没被大汉没收,在南京还有地方可去。 袁树离开后不久,聂宇的登极队伍,后面跟着百姓,已经全部出内城。 回到几月前才祭祀过的紫金山。 这次,大汉不是祭明孝陵了,只是前往祭祀紫金山的天地坛。 天地坛在明初,朱元璋为了不费太多,选择将天地坛合并,但后面又被嘉靖大礼议分开。 今日聂宇祭祀,特地做出要求,将天地坛重新合并祭祀,不要太过劳民伤财。 祭祀完了天地坛,又有追封设置大汉的太庙。 这些都是既定流程,礼部已经提前安排爱当。 内阁首辅刘骏,亲自宣读登极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前明德运终始,伪清窃据中原神器,百有余年,今运亦终……今大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拯救百姓,而即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总体立意非常鲜明,就是以前明为正统,肯定前明对华夏的功绩,又说伪清窃据中原神器,大汉将来也是要北伐,驱逐越虏,恢复中华的。 这没什么不合理,朱元璋祭天称帝,同样也是认了蒙元皇帝,但又要驱逐鞑虏。 二者并不冲突。 总不能还要大汉认可伪清的功绩? 伪清除了雍正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能有什么功绩? 就连雍正这两个功绩,本质上也是为了维护统治,而且马上就被他的好大儿乾隆给摁死。 诏书很快宣读完毕,大汉衍圣公孔广杓,身穿公服,手持玉笏,慢步站了出来。 他还没回衢州府,只是发了信书让衢州南孔族人配合汉军,拆毁孔子像。 而孔广杓自己则留在南京,要为接下来的登极典礼作司仪主持,增强大汉在儒林的正统合法性。 聂宇不在乎孔家,但能利用孔家的价值,干嘛不去利用? 孔广杓高喊:“跪!” 百官闻声齐刷刷拜下,跟着拜下的又有女官、军卒,还有随行而来的围观百姓。 大汉不兴跪礼,但不包括儿子跪父母,逢年过节跪拜各奶长辈,还有今日这种特殊祭祀典礼时的跪拜天地。 孔广杓大喊:“山呼!” 百官齐呼参拜:“万岁!” 孔广杓再喊:“山呼!” 百官再拜:“万岁!” 孔广杓又喊:“再山呼!” 百官齐呼:“万万岁!” 孔广杓最后喊道:“再山呼!” 百官统一山呼高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 “起!” 百官这才终于起身,大典到了这里终于圆满结束。 聂宇身着正统冕服,女目光凝视下方,百官缓缓起身。 他的耳边不仅有百官的山呼万岁,更有围观跟随的百姓,也在跟着山呼万岁,那场面动静大到就连山林中的飞鸟,都被惊动飞起。 有那么一瞬间,聂宇精神恍惚,感到自己似乎真的就是权掌天下、生杀予夺的帝王。 (本章完) 第384章 嫡长子继承制 第384章 嫡长子继承制 聂宇穿著之前汉王时候的常服,正在前厅接见內阁眾臣。 虽然现在已经是大汉新朝的开国皇帝了,但他这皇帝当得,也是比歷朝的开国皇帝都要寒酸。 首先,皇宫是没有的,只有一个两江总督府改造出来的行宫,够住是够住了,甚至还绰绰有余,可规格上別说对比皇宫,正经的行宫都是比不了的。 龙椅倒是已经做好一尊,並非用的纯金打造,正经龙椅確实也不全是金做的,那样坐著怎么可能舒服? 正常龙椅大多都用雕木,虽然这雕木的价钱费,已经比纯金的更贵。 聂宇屁股下的龙椅,还是他特地强调,不能费太多,所以礼部也只找来普通木料,让工匠精雕细琢,务必不要看著也寒酸。 刘骏这首辅总揽內阁,正在就登极以后相关事务,做著请示匯报:“陛下新晋登极御宇,应册立皇后、眾妃及太子储君,另有太上皇也需尊號,以全天子孝道。” “准奏。” 聂宇闻言微微点头:“待王后、眾妃及太上王抵达南京,礼部著行册封詔旨,內廷配合封赐。” “至於太子,同样等王后与曄儿一行抵达南京,再行册封事宜。” 这些册封都是登极以后的必要流程,该封还是要封的,就连册立太子的问题,聂宇也不打算再拖著。 他现在不说子嗣兴旺,那也有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太子人选没有任何意外,肯定是王后陈惠兰所出,同样又是他的嫡长子。 小名曄儿,大名聂兴曄,聂宇本来打算给叫兴华,但这乱来的行为,还是被礼部给及时制止。 一国储君的名字,怎么能跟开国君王的年號相同? 不光是太子的名字,礼部还拉著內阁各部一起软磨硬泡了好几个月,让聂宇为后世子孙也留下了取名规矩和字序。 明清两家,皇室的名字都有对应规则和顺序,大明就是朱元璋留下来的长诗,又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顺序取名,起码能取个五百多年。 寓意是让大明江山永在,但实际的作用,还是给后世的元素周期表贡献了一波名字。 偽清虽然没留什么长诗,但也是效仿汉人王朝,取名都是清一色用同样的中间字。只有其中一人做了皇帝,才会把其他兄弟的字號改为同音近音字。 礼部的目的,也是寓意新朝江山能够长久。 虽然不太可能,哪有不灭的王朝,但聂宇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定了两句诗。 兴復中华,济世安邦。 礼部得到回覆,强烈要求追加,还是被聂宇拒绝,拒绝的相当直白:“世上哪有千年的王朝,能把这八个字传完,咱就烧高香了。” 很朴素的理由,朱元璋留下了一大串长诗,实际就勉强传完了前两句。 刚好十个字,三百年江山到头了。 听到皇帝愿意立太子,还是立的无可爭议的嫡长子,眾臣都是鬆了口气。 歷朝歷代,立太子都会出现立长和立贤,二者相互纠结的麻烦事。 汉唐就是这其中的重灾区,唐朝自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大唐基本变成了竞爭上岗的王朝。 能正常继位的太子,还要遵从嫡长子继承制,不说屈指可数,那也是没几个了。 就连李世民自己的儿子,都做不到太子正常继位,何况別的皇帝,这也给大唐政局带来了持续性混乱。 皇子爭位,不死一大片人,让地方朝堂动盪,那是不可能的。 宋朝对唐朝的太子问题,打了个补丁,立太子前先做开封府尹,做了开封府尹,必定能当太子。 但总有一两个人喜欢搞特殊,弄得两宋又是乌烟瘴气。 明朝彻底修正了这个bug,就坚定的遵从嫡长子继承制,哪怕出了朱棣靖难,之后也还是继续遵守嫡长子继承,成功让大明儘可能政局稳定的度过了两百多年。 偽清吸取大明教训,嫡长子继承制稳定,但不可取,皇帝上限保证不了,而放任爭位也不行,政治动盪牵连太大,所以就由雍正定下了秘密立储制度。 皇帝死之前,谁也不知道太子是谁,但又默许诸皇子之间良性竞爭,確保皇子不是太傻,又不会让政局动盪。 聂宇不打算沿用偽清的秘密立储,这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还是继续明確嫡长子继承制。 但他也做出了补丁措施,就是设立皇城学府,让太子能从小在学府里读书进学,接触学霸人才。 只要不是天资特別蠢笨,那总能学会一些治国之道,知道国家的基本情况,不至於被文臣耍的团团转。 能不能成为一代明君,那是后人自己的事情,就算他把太子教的绝顶天才,也不可能確保对方一定成为明君。 明君可都是很辛苦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压抑住享受的欲望,真的去勤政治国,让百姓安居乐业。 解决了大汉新朝最棘手的一件大事,眾臣心下都是稍稍放鬆。 戴毅这个刑部尚书突然问道:“陛下,新朝始建,是否需要大赦天下,以安民心?” 聂宇说道:“大赦天下就不必了,各地可清查囚犯罪名,小罪允许回家探视,大罪不必姑息。” 大赦天下,歷朝常用伎俩,既能安抚民心,又能减轻百姓压力。 因为古代刑罚严苛,百姓稍有不慎,就可能犯罪。 皇帝喜欢大赦天下,也是为这些人考虑,让犯了小错的百姓能够安然回家,缓解民怨,同时不要因此太过影响地方的农桑生產。 不过,现在是大汉新朝,刑律都已经换成了《大汉新律》,小罪重罚的刑罚早就没了,官吏也是有都察院监督廉政。 能关进大牢的,几乎不可能存在冤枉的,所以大赦天下倒確实不用了。 戴毅就是顺嘴一提,开国皇帝大教天下,只是朝代的惯例,不大赦也无什么影响。 刘骏接著匯报:“新朝初建,大理寺、鸿臚寺、太常寺、宗人府等在內,各部新院都在设立,具体的各部官员名录,还有衙门办事之所,已经俱陈此奏,还请陛下过目!” 聂宇接过那本厚厚的奏章,认真翻看了起来,里面除了大理寺、鸿臚寺、宗人府这几个主要设置的机构,又有太常寺、钦天监、太医院在內这些次要设置的机构。 大理寺、鸿臚寺两个部门,大致是从礼部和刑部里面拆分,分出对应职责的官员人手组建新部门。 对礼部和刑部而言,並没有太大损失,虽然缺失了许多官员权力,但剩下的维持基本运转问题不大。 太常寺的设立官员,则是从户部那里进行借调。 太常寺主管民间农桑,还有涉及农耕的重要祭祀。 硬要说的话,聂宇其实觉得这个部门没什么必要,祭记可以交给礼部,农桑赋税可以交给户部。 但內阁只回了四个字:“敬天法祖。” 这是百姓对於农桑的最直观理解,太常寺的设立是必要的,意味著大汉新朝认可农民敬天法祖的淳朴愿望,那些农业祭祀、劝课农桑都要由太常寺主持去做。 有了太常寺主持农桑祭祀,百姓农民就会安心,觉得新朝重视农业,不会过度的压榨迫害农民。 除了太常寺,又有钦天监,钦天监虽然在后世的刻板印象里,就是一群忽悠皇帝的神棍,只知道整天看星星再说什么“大凶之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而实际上的钦天监,工作除了没事看星星,还要负责制定修改历法,让王朝的历法能够稳定运行。 一部历法出来,不代表之后几百年都能高枕无忧了。 因为中国古代的历法制定参照物一开始就搞错了,导致各朝历法的制定,几乎隔几年都要重修改正。 甚至於,之所以参照物搞错了,历法都还能正常使用,全靠古代发达的代数计算,只要我算的数据足够多,那就不会出现太大错误。 俗称力大砖飞。 钦天监的设立,经过了聂宇的首肯,还贴心改了个名字“天文馆”,跟著一起设立的还有化学、物理、医学、数学四院。 一次性设立五大院所,只有四个院所是有人的,而且道士、工匠居多,正经学者很少。 医学院乾脆都是招募进来的大夫,考核过后会授予太医的职称,跟正式太医几乎没啥区別,医学院也被百官视作了新朝的太医院。 天文馆暂时没人,连办公地都停留在工部的皇城重建图纸里,南京到底不是中国首都了,经济发达归经济发达,短时间要找到懂天文的人才,还是有些难度太高了。 聂宇的初步想法,先把草台班子搭起来,只有班子起来了,才能去吸纳培养人才。 別人觉得物理、化学、数学、天文都是奇技淫巧,可聂宇知道这些学科的重要性,就连太医院他都没设,改成了医学院。 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不起就四十年,要是算上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有。 大汉新朝开海通商,跟英国在內的欧洲各国,贸易只会越来越繁荣,而中国庞大的市场吸纳白银的能力,也不是欧洲各国能比的。 一鸦战爭的起源,就是英国人搞不定贸易逆差,跑去卖**这种低成本高回报的**,被林公禁了以后才恼羞成怒发动战爭。 现在换成大汉的话,未来怕是跟欧洲列国也必有一战,英国人已经失去了北美殖民地,要是再出现大汉跟他们竞爭贸易,掠夺白银的话,英国人顶不住了很可能会提前上头打仗。 这帮欧洲殖民者都是疯子,为了利益是真可以卖掉绞死自己的绳索。 (註:英荷海战期间,荷兰人怕英国人还不上债,就借钱卖战舰给英国人,成功打输了战爭) 聂字看完奏章,点头说道:“朕觉得可以,就按照这上面的,先把各部的班子搭起来,后面再慢慢进行补充。新朝始建,一切都需诸卿共同努力,不要害怕出错,出问题了改正就是。” “臣等遵旨。” 眾臣齐刷刷应道。 (本章完) 第385章 內廷女官 第385章 內廷女官 外廷机构议的差不多,实际也没什么好议的。 因为全都是草创,在座君臣都是第一次当皇帝,第一次做开国大臣的,谁都没有经验,只能学前明、学偽清摸索著来。 顾景也递上一封奏章:“陛下,这是礼部擬定,內廷分属及女官选任,还有內廷相关禁令制度。” 既然已经决定不用太监,改用女官制度,礼部再不认可,也只能捏著鼻子先认了,然后想办法给女官制度打补丁。 聂宇简单翻看了几页,发现礼部擬定的新朝內廷,跟明清的內廷倒是颇为相似。 前明內廷分为十二监,光是数量上就能看出机构庞大臃肿。 偽清做出改革,没有沿用前明內廷十二监,而是分为御前大臣、军机大臣、上书房、南书房以及內务府。 看似精简了不少,但实则机构比之前明更加臃肿。 这无关统治者是谁,纯粹是皇权和相权之间的爭斗,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不论明清內廷,二者其实都兼领了部分皇权,还有干预外朝决策的权力。 前明十二监之首的司礼监,其主要职责包括掌管皇帝詔书、代皇帝奏章批红、管理宫廷礼仪、监修实录、掌管御用文书、提督东厂,权力不可谓不大。 偽清的內廷就更夸张了,御前大臣、军机大臣、上书房、南书房四大机构,层层重迭,相互瓜分,直接把外朝的內阁干成了虚设机构。 大事小事皆由內廷决断,內阁的唯作用,就是六部上奏,內阁看过后再转交给內廷。 乾隆早期,偽清內阁趁著雍正驾崩,尝试进行了一次反扑,成功击败军机处,夺回了部分相权。 但就像歷朝皇权相权之爭的结果,內阁夺回相权以后,就会索要更多相权,甚至覬覦皇权。 然后,军机处復设,內阁被打回原形,到现在都还是半死不活。 大汉新朝建制,內廷第一次全面使用女官,而废用太监製度,这算是千古开国创举,谁都不知道女官会搞成什么样子。 所以礼部给新朝內廷规划,没有全盘照搬明清內廷,而是將二者各取部分。 首先,偽清內廷用来跟外朝夺权的军机大臣、御前大臣这些,肯定都不能划入內廷。 其次,前明內廷的司礼监,这个也不用復设,大汉新朝已经有了秘书阁,跟司礼监的部分权力高度重合,相当於阉割版的文官司礼监,復设等於画蛇添足,还容易让女官內廷不可控。 女官有生育能力,这是女官內廷的最大缺点,也是文官必须要严加提防的危害,不能给新朝內廷伸手外朝的任何机会。 去掉了几个有外朝权力的,礼部又在剩下的內廷机构里,做出合理的人员精简。 明清內廷,机构都有些过於臃肿了,前明內廷十二监,偽清內务府下辖七司三院,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没必要的。 前明的御用监、司设监、尚衣监,这三个部门职责高度重合,御用监管御用物品,包括服饰、珍玩、器具,司设监管宫廷典礼宴会的御用物资,尚衣监管皇帝和后妃製衣服饰。 又有尚宝监、印綬监,前者管皇帝的印信文书,后者管朝廷的印信文书,二者都是皇帝在用,完全也可以合併一下。 还有神宫监,专司皇室祭祀,这个同样可以不要。 皇室祭祀肯定属於国事,都由国库来掏钱,那还留个內廷的神宫监干什么? 神宫监完全能够废除,相关祭祀事务则交给外朝的礼部米负责,还能进一步精简內廷人员,又能让外朝、內廷的官员全都捲起来。 至於偽清的內务府,这个没有可取之处,因为偽清內务府除了没有司礼监的替代机构,下辖七司三院,基本就是把前明的十二监换了个名字。 聂宇认真看完礼部关於新內廷的精简方案,原本的前明十二监,愣是被裁撤到了就剩七个,都不如偽清的內务府机构来的大。 不过好处也有,大汉新朝的內廷,会变成完全的皇宫服务机构,不再像明清那样还兼掌外朝权力,弄到最后里外不是人。 而且,內廷能一个人干的活,就不要两三个人一起干,明確了內廷各部门分属的职责权重。 既方便了做错事能够追责,不至於互相推諉,还能减少內廷的財政用度,不会平添浪费。 “礼部制定的內廷分属,朕觉得可以。”聂宇对礼部精简內廷,已经没有意见。 继续翻看后面的女官选任制度,还有內廷的禁令制度细则。 女官选任,礼那定的很明確,要做女官必须先经过考核。 考核跟科举级別同等,除了考核內容不一样,外朝官员必须进行负责。而且要有外朝各部院集体到场联合核准,避免徇私舞弊。 明清內廷多数都是太监,不是太监的也只管外朝权力,不管別的內廷事务。 现在用到女官了,容不得文官们不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皇帝自己选,选出一大堆祸国殃民、蛊惑君王的內廷女官,那可就不好了。 而且,所有外朝部院联合选任,也能打消皇帝对外朝的疑心。 那么多外朝文官,总不可能都要往內廷安插谍子,谋害废立皇帝。 真要大家一起联手这么干,不是皇帝出了大问题,就是文官系统已经彻底腐烂。 届时也不用担心內廷会不会被渗透了,文官都烂完了,內廷保护再好,用了太监都得被文官收买渗透。 內廷的禁令制度,礼部擬定的跟明清基本差不多,只不过守制对象从太监换成了女宫、宫女。 顾景又强烈建议再加一条:“陛下,今后若置內廷,当下旨凡內廷女官所生育子女,不得录入皇室宗谱。若要录入皇室宗谱,须先解除女官职务,进入后宫居住一年以上,之后生下子女方为皇子皇孙。” 好傢伙,就这一条要求禁令,直接给內廷女官升级后妃的可能性,狠狠上了一把枷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女官跟宫女到底不一样,作为拥有部分宫廷实权的,女官可以跟外男侍卫接触,万一二者苟合生下野种,玷污皇家血脉怎么办? 礼部明显考虑到了后世之君怕是会有许多忍不住,要纳女官入后宫为妃子的。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成天面对那么多的诱感,谁又能真的坐怀不乱。 女官还套了层內廷官职,跟特么古代版角色扮演一样,反而会给皇帝带来別样的刺激感。 这也是百官纠结太监製度的理由,太监无根,就算文官都很厌恶太监,但至少太监没有污秽皇室血脉的风险。 偏偏皇帝又做出新朝內廷不得干政的改革,就连偽清都是內廷外朝爭权,这又让文官们难以取捨,只能先默认著施行看看。 不过,许多文臣,包括顾景在內,都觉得女官制度不得长久,太监早晚还会回来的。 聂宇看著礼部煞费苦心,为了確保皇室血脉搞出的禁令,点头说道:“顾卿有心了,那就一切按照奏章上所说,女官生育子女,无论如何不得录入皇室宗谱,此就定为祖制,后世子孙不得违反。” (本章完) 第386章 开歷史倒车 第386章 开歷史倒车 深夜,行宫。 聂宇没有休息,正在书房里静心沉思,在他的桌案前摆著一张宣纸,纸上依次书有:皇帝、女官、秘书阁、內阁、眾部院、地方。 女官已经被用硃笔给画叉,大汉新朝內廷不得干政,这是定下来的內廷制度。 聂宇不想使用太监,那就使用女官,而女官组成的新朝內廷,不可能赋予她们干预外朝的权力,否则必定会出大乱子。 后世之君如何,自己管不著,他只能先管当下。 虽然內廷太监詬病很多,但没有了太监作为中间商爭夺权力,那这部分缺失的权力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被外朝迅速占据夺取。 皇权、相权之爭,自古都是如此,哪怕到了偽清,这帮被偽清视作奴才的汉人內阁,依旧敢跟满洲贵族们碰一碰。 只要皇权退让,相权就会疯狂进取,索要更多的权力,甚至皇权他们都会覬覦。 所以,必须做出针对性的补充调整,参考明清的政治经验,前明一开始是朱元璋废除宰相制度,设立三司分化相权,而后自己再大权独揽。 这种模式有用,但是並不可取,因为实在太忙了,相权被皇权完全控制,那就是皇帝必须全都化身工作狂。 一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是常態,忙起来十二三个小时都有可能。 聂宇反正不知道朱元璋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勤政的状態下,坚持二十来年的,要知道这位可是连皇城里的盗窃案,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过问,就这还没有过劳死,身体真特么硬朗! 这么勤政別说后世之君,聂宇感觉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就算他现在解散內阁,大权一把抓,坚持个二三十年,等他过劳猝死,后世皇帝肯定也还会想办法偷懒息政。 息政的机会越多,让出的权力就会越多,相权就会越来越强大。 到了朱元璋驾崩以后,洪武三十五年继位的朱棣,为了能有时间征討漠北、封狼居胥,就开创设置了內阁的草台班子,协助自己打仗之余处理政务。 而这时的內阁,虽然已经开始接触朝政,常参机要,但依旧附属於皇帝的秘书机构,没有决策权力,只能提出建议。 真正让大明內阁权力坐大的契机,在於“仁宣之治”,“仁宣之治”对大明带来的后遗症太大了。 连续两代皇帝早亡,一个盛世加起来的皇帝在位时间,合计不超过十年。 这让大明皇权出现第一次超长待机,洪武年间就被肢解的相权趁机开始反扑。 到了堡宗年间,又接了波土木堡之变作的神操,于谦愣是赶鸭子上架的去接手大明军权,相权跟著迅速失控。 土木堡之变被后世解读为阴谋论,但要真是阴谋论,那只能说明文官集权够狠的,六部尚书居然能陪著武勛去死,又不惜把北京陷入危局,那也该他们掌权了。 于谦能接手北京保卫战,纯在於他是兵部官员,还是兵部倖存下来的唯一最高级別官员,他不上谁上? 土木堡之后的大明,就是皇权、相权之间的反覆拉锯。 皇权为了爭夺相权,开始重用太监,利用太监夺权,而內阁往往斗不过皇帝支持的太监,就改为向下插手六部。 百余年的爭权夺利下,逐渐形成了明朝內廷的司礼监代表皇帝,而作为皇权附属机构的六科又变成了內阁的狗。 翰林院……翰林院什么都不是,他们一开始跟著內阁一起夺权,內阁拿到权力后,马上忘本把他们一脚踹开。 聂宇现在不用太监,一方面是对太监製度的厌恶,另一方面也有太监夺权压根没用。 太监靠皇帝的支持,確实可以压住內阁,但太监也不是傻子,大明已经给出例子。 凡是帮助皇帝夺权的太监,都会立马腐败贪污,利用权力大肆敛財,根本没有太监愿意给皇帝做实事。 因为给皇帝办事,必定是要背锅的,就如歷代锦衣卫指挥使,鲜有好下场的(两个善终)。 就算皇帝用太监成功夺权,等皇帝驾崩了,新皇帝登极后,文官会立马进行反扑,清算太监。 之后,將太监夺走的权力自己吃掉,进一步壮大相权。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明末的崇禎帝,天启用太监夺权,天启驾崩后,崇禎上台立马在文官怂恿下清算魏忠贤等阉党,重用文官。 而后觉得文官不可靠,改为重用太监,太监用了一段时间,又用回了文官。 实在是太监已经糜烂,连崇禎自己都看不下去。 偽清窃据中原后,吸取大明教训,做出了对应的调整,偽清的真正內廷机构內务府(太监),也是不管外朝,还不允许离开北京,就是怕出现太监祸乱朝政。 偽清做出的递补措施,先设置御前大臣,之后又设置南书房,南书房以后又有上书房,再到雍正的军机处。 制度一直在变化,变到军机处才彻底稳固,而军机处聂宇用不了,也没办法参考。 因为军机处跟老朱模式差不多,都是大权小事一把抓,相权是到手了,但皇帝也会忙成狗。 雍正在位十三年,確实是嗑药嗑死的,但同样又是忙成狗了,不得不嗑药支撑精力。 而且,偽清的军机处,核心在於重用满臣和旗人,用这些人来打败文官集团。 聂宇盯著纸上写的大汉现有各机构,反覆沉思半晌,提起硃笔对著秘书阁勾画圈,又对著內阁勾画圈。 大汉此前的制度,聂宇虽然设置了內阁,但又同时升自己的秘书处为秘书阁,置於內阁上头,在自己身边贴身匯报。 然后,地方上的小事,地方决断,决断过后进行报备,大事无法决断,就上奏中枢各部院。 中枢各部院给出处理意见,上呈给內阁,內阁审核过后给出自己意见,也可以没有意见,继续上呈给秘书阁,秘书阁进行最终审核,隨后上呈聂宇决断,是否採纳內阁各部的意见。 麻烦是真麻烦,但权力也是牢牢把持,內阁基本上算是他的传声筒。 现在新朝建制,聂宇需要对这套原来的权力架构做出调整,之前的架构他能掌权,可实在太忙了,都快给他忙成狗了。 就这还是当初地盘不大,现在地盘扩张到比当初大了一倍还多,未来肯定还会更大,各种政务琐事积压他根本吃不消。 聂宇反覆思量半天,决定改组秘书阁,让秘书阁与內阁並行,双方共同兼管在皇权之下。 没办法,確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用太监夺权,太监不干活,也不会听话,用女官掌权,那是纯有病。 偽清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他们是奴隶制王朝偽装封建王朝,把所有人都变成奴隶,就不用太复杂的制度了。 秘书阁一直放在內阁上面。內阁会在新朝逐渐被虚化,秘书阁会变成新的小內阁。 既然如此,那就把秘书阁下放,保持秘书阁官员的低品级,同时定下时间年限,年限到了必须外放地方做官,確保秘书阁的官员流动性。 而且,还要让秘书阁能够与各部院直接对接,达成地方到中央各部院,而中央各部院上呈內阁和秘书阁。 內阁收到各部院的处理意见,会儘量採纳,不採纳的话,就需要內部投票,给出票擬意见。 秘书阁则覆核內阁的票擬,最终上呈皇帝。 这样,相权跟皇权的盾可以暂时缓和,秘书阁、內阁、各部院会先斗起来。 解决不了盾,那就先转移分化盾。 中枢各部院掌握执行权,內阁掌握决断权,秘书阁掌握最终覆核权。 三方权力架构存在竞爭关係,王朝鼎盛的时期,內阁、秘书阁、各部院不可能联手。 因为三方联手以后,必定有两方会失权,再不济也是给掌权的一方当狗。 秘书阁、中枢各部院、內阁都有实权,能够互相掣肘竞爭,怎么可能愿意当狗失权? 而且,这套三权分立的制度下,皇帝也可以轻鬆许多,三方意见没有太大出入的奏章,皇帝就能隨笔略过。 若是三方意见相左,甚至秘书阁或內阁提出明確反对,那皇帝就可以亲自决断。 如此一来,皇帝的工作量可以起码下降一半以上。 至於能维持多长时间,几十年还是上百年,聂宇不清楚,反正他活著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秘书阁作为覆核机构,完全置於皇权压制下,皇帝可以自由决定秘书阁的官员去留 明初的內阁,一开始能被朱棣当成秘书顾问来用,就是內阁的官员也全是低品官员,连个正儿八经的办公衙门都没有。 偽清的军机处实际也参考了这一点,军机大臣没有实际任命。只要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你来军机处,你就是军机大臣,不让你来军机处,那你就该干嘛干嘛去。 硬要打比喻的话,就是相权一分为三,內部竞爭,皇帝又拿走了三分之一的相权,作为牵制转移矛盾。 不过,这套制度下还是有潜在隱患,三方权力部门確实是相互竞爭,可等聂宇驾崩以后,后世的君王要是压不住三方竞爭,那就是三方无尽的扯皮。 你说行,我说不行,皇帝甚至要为一件小事,亲自下场拍板决断,无形中增加了大量工作量。 聂宇缓缓拿起那张宣纸,他终究还是开了歷史倒车。 不用太监,那就只能设立一个虚职权重的部门,加入到相权的爭斗,达成权力平衡。 之后该怎么样,三分相权能不能一直维持下去,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了,他也没办法去考虑。 总不能一步到位,搞议会制度吧? 欧洲的议会,那就是资產阶级爭夺王权的工具,议会出来了,第一个就得打倒皇帝。 (没当过官,政治水平有限,只能这么来了) (本章完) 第387章 爵位制度 第387章 爵位制度 六月的长江上。 一支船队正顺江而下,缓缓驶向南京。 船队旗舰的桅杆上,悬掛有一面汉字龙旗,旗帜火红,正面上书篆书“汉”字,背面亦有龙纹图案隨风飞舞,好不威风。 “陈巡抚,娘娘请您入船舱一敘。”一名侍女宫人上前对正在甲板发呆的陈兴怀说道。 陈兴怀闻言轻嘆口气,说道:“让娘娘稍等片刻,本官隨后便到。” 虽然他跟王后(还没正式册封)是亲兄妹关係,但正式场合作为外戚,又是地方要员,他必须得注意措辞。 没等太久,陈兴怀进入船舱。 “臣参见娘娘!” “不必多礼,赐座。” 陈蕙兰微微抬手,示意兄长陈兴怀先坐下。 陈兴怀全程都恪守臣子礼仪,不说小妹现在身份是王后,马上去了南京就要正式赐宝册封皇后,就算外戚兄长那也不能有半点逾矩。 陈蕙兰先让侍女看茶,接著温言问道:“兄长已经於外面站了几日,可是心忧此次进京?” 眼看小妹直接点破,陈兴怀倒也不再隱瞒,嘆息道:“臣……为兄此趟进京述职,怕是陛下就要给为兄封爵,届时这湖北巡抚的官职,估计也要卸下……呵呵,倒也清閒自在,可以吟诗作赋,游山玩水了。” 说是这么说,但陈蕙兰明显能看出,自家兄长兴致不高,情绪低落。 能不低落吗? 陈兴怀今年可还年轻,比聂宇都大不了几岁,正是大展宏图抱负的好年华,又赶上改朝换代的盛会。 偏偏身份却是外戚,还是小妹要当皇后,外甥要做太子,这身份可太贵重了,一不小心就会全家赔进去的那种。 陈兴怀不是没读过史书,知道歷朝都是如何对待外戚,最普遍的一条就是外戚不得干政。 刚好,皇帝登极,除了派船接她小妹与侄儿一行前往南京,又专门把他一旨詔书叫来南京述职。 陈兴怀理所当然认为,应该是自己的皇帝妹夫准备给自己封爵,再让自己卸任湖北巡抚了。 他兢兢业业干了几年下来,还期望能在新朝一展宏图,不说开国功臣,那也得是开国重臣,青史留名。 可惜,一切终归还是泡影啊! 陈蕙兰听罢也不晓得该怎么劝,她原本只是看兄长天天清晨就去甲板,所以就叫过来说说话。 这一说就是外戚干政的话题,陈蕙兰有心想劝,可作为皇后又不好去劝。 去南京之前,她已经收到陛下消息,准备册封曄儿做太子,让她多看著点曄儿。 这话可以有含义,也可以没有含义,单纯关心儿子。 陈蕙兰招了招手:“秋云,茶凉了,重新倒一杯吧!” “是。” 贴身女侍秋云恭敬应道。 说著,利落上前拎起茶壶拎走,又给陈蕙兰、陈兴怀,一人倒了一碗新茶。 陈蕙兰闻著茶香,微抿了一口说道:“兄长,你试试这茶叶,虽然已经泡过许久,茶也有些凉了,但茶叶芳香反而更加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听到这话,陈兴怀有些苦笑,他听出了小妹的话外之意,无非就是他们陈氏確实已经足够贵重。 刚极易折,就如这碗茶水,捨弃上一碗,下一碗不说更好喝,那也应该不会太难喝。 陈兴怀没有再多言,他跑到甲板上吹了几天江风,已经能自己想通。 唉,外戚就外戚吧! 好歹他们陈家这波风投赌对了,將来保底是个开国勛贵,子孙后代不出问题,太子能够正常继位,那就是与国同休的勛贵名门。 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陈兴怀心中这般想著,把快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 南京。 聂宇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知会一下大舅哥坐顺风船来南京述职,结果就让对方多想了这么多,甚至都已经自我开导完了。 不过,聂宇確实正在跟礼部官员吩咐商议,今后新朝的爵位封赏问题。 新朝始建,封赐官爵,老传统了。 大汉文武百官,没有明言立刻封赏就下来,那样太快了,皇帝才刚登极,马上要封赏明显太著急了。 他们没面子,皇帝也没面子。 不过,不立刻封赏,那也该先把具体流程確定一下了。 按照礼部这边既定的工作流程,先確定皇室爵位,再確定臣属爵位。 聂宇给出明確回覆:“朕的皇子皇孙,包括新朝宗室,朕可以按惯例,给他们封赏爵位。朕的儿子,可封亲王爵,这是祖制,可以记下。” “但这些爵位也不能白拿,就以亲王爵位例,其位尊超品。然只能世袭罔替三代,三代以后,每代都要减等世袭。即亲王承袭郡王,郡王之下袭爵国公,国公依次下推。” “恢復古制五等爵:公、侯、伯、子、男。” “世袭爵位,减等世袭到男爵便可停下。若要继续升回来,必须立功,而且只能是军功。海外立功不在其列,军功可以保爵,但只能保留一代。” “还有,朕深感歷朝爵位封赏之害,新朝爵位一律只能嫡长子继承。包括朕的子孙后代,这也可写入祖制,后世之君不得违反。” 顾景原本听到皇帝对爵位制度的方案,还觉得这有些太苛刻,打算委婉的劝諫一下皇帝。 但紧接著,皇帝就拿自己的儿孙来开刀,那这下他没话说了。 爵位制度再苛刻,皇家子孙带头遵守,那他们这些臣子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歷朝歷代就先不说了,明清的爵位就已经很有问题。 前明所有爵位都能世袭罔替,这直接导致前明的宗室人数,从明初的五十多人,膨胀到了明末的六十多万。 就这还是几代皇帝,持续给出措施对宗室人口进行了控制。 当然,前明不算什么,六十多万宗室,能吃掉的財政仅占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真正离谱的是偽清的八旗制度。 偽清入关开始,八旗总人口就已经接近两百万人,这么多八旗贵胄跑马圈地,不事生產,对国家的財政负担简直大到要炸。 到了清末时候,八旗贵胄能吃掉的国家財政,占据全国財政的四分之一。 不要觉得这跟前明相比,差不了多少,但你要横向对比两朝对百姓的压榨,还有国库的实际收入。 明末国库收入不到一千万两,清末起码四千到五千万两朝上,相当於明末宗室能吃掉一百万两的收入,而清末吃掉了一千万两。 所以,大汉现在要吸取明清教训,宗室勛贵不能放任他们无止境延续和膨胀。 爵位只能嫡长子继承,包括宗室王爵也不例外。 举个例子,聂宇现在生的儿子,將来封王了,他们再生儿女,也就是聂宇的孙子。那只有长孙子能继承王爵,剩下的几个小孙子,一律该干嘛干嘛去。 顾景提出疑问:“若是如此,宗室无爵无官无职,该如何为生?” “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聂宇摇头说道,“朕也不是什么太严苛的,不禁止宗室做官从军,他们若是有本事,可以自己去读书科举,或者从军打仗。但不论做官从军,文官不得超过三品,不能主政一省。从军的话,不能超过四品,但若是在海师的话,可以不遵此例。” 最后一条,聂宇是特地加上的,让宗室去做官从军,算是他给皇室打得补丁,而且后面的海师不遵此例,也是他在为未来的海外殖民做铺垫。 大航海时代已经进入末期,马上就要步入近代史,大汉没那么多时间再去慢慢殖民。 那就只能通过皇室的力量,强行牵引国家对外扩张殖民。 而且,这也能解决未来肯定会爆发的宗室人口膨胀的难题,宗室人口太多,那就自己去海外发展,海外不必受到宗室忌讳控制。 这还能进一步给皇室增加皇家资產,扩张殖民地的前期肯定是皇家主导,皇家能得到殖民地的財富,就能提高皇室对海外殖民扩张的兴趣。 歷史上郑和下西洋,能坚持下七次,就是在於郑和下西洋,那是真能给皇帝赚钱。 朱棣迁都北京,五征漠北的財政经费,基本都是来自於下西洋。 为什么后来禁止了? 因为文官赚不到钱,沿海走私商人也赚不到钱,钱都被皇帝拿走了,他们当然不干。 (本章完) 第388章 澳门总督 第388章 澳门总督 澳门半岛,总督府。 现在的中国还未经歷一鸦战爭,所以葡萄牙也还没敢把澳门半岛变成殖民地,更没有把澳门半岛以外的氹仔岛和路环岛都吞併侵占。 不过,葡萄牙还是偷摸著一边贿赂香山县的地方官,一边在此营建界墙、炮台和碉楼,儼然是將澳门作为了海外领在建设。 澳门半岛有汉民定居,但更多还是葡萄牙人为主,又以本地葡萄牙人最多。 他们统称澳门土生葡人,跟彼时的美国人有著许多相似之处。因为二者都是海外出生,又在海外土地长大,对本国的葡萄牙不能说毫无感情,只能说一点不相干。 葡萄牙王国本土,吸取盟友英国佬的教训,早在1783年就通过法令《王室制誥》,取缔了澳门土生葡人的议事会,改为葡澳总督掌握大权。 “总督阁下!” 附属於澳督的諮询官说道:“我们派往广州的使者,再度被大清国的叛军驱逐了回来。不过,这次对方终於肯与我们回消息,他们同意与我们谈判,但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总督阁下您需要亲自前往广州谈判。” 贾士都费利喇,这傢伙已经是第六十三任澳督,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倒霉蛋。 因为自从十七年前的《王室制誥》颁布以后,歷任澳督的合法任职时间就逐步得到了规范,到他这一代澳督,差不多就是三年一任。 没有汉军过来收復澳门的话,这货只要再熬两个月,就能卸任回国,带著钱財享受人生。 然后,汉军来了,双方先打了一仗,自己这边死了七个人。 澳门土生葡人非常不满,要求总督府必须给个说法。 澳门议事会虽然已经没了大部分权力,但总督贾士都费利喇到底是本国空降总督,做事还是要顾及澳门土生葡人的影响,所以被迫封锁澳门,拒绝了汉军的接收。 再之后,澳门断粮了,一断就是一个多月。 贾士都费利喇一脸懊恼:“这帮见鬼的清国叛军,他们这是违背清国与葡萄牙的协议,妈港(葡萄牙语:macau)是葡萄牙的土地,他们这是想要饿死我们。” “不不不,”諮询官连忙提醒,“总督阁下,不是清国,应该是大清国,这是对方让我们转交王国的书面国號。而且,严格来说妈港只是王国在远东的租借地,这里並非王国的殖民地。” “……” 贾士都费利喇沉默片刻,问道:“我的諮询官,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总督阁下,我认为您应该跟大清国的叛军重新谈判。”諮询官给出建议。 贾士都费利喇皱眉道:“可是这帮大清国的叛军,他们没有一点诚意,他们甚至先断我们的粮,还拒绝接见王国总督的使者。” 諮询官没有多话,而是取出来一份地图,那地图明显不是澳门葡萄牙人自己的。 諮询官把地图摊开,说道:“这是我们派去广州的使者,从叛军手中带回的地图,地图里標红的区域都是叛军目前所占据的大清国土地。” 贾士都费利喇只是简单看了一圈,顿觉大为吃惊:“这些叛军居然已经如此强大了吗?” 他清楚的看到地图里標註大清国的国土,南方已经有大半都变成了红色区域,同时又看到了他们自己身处的澳门,对比庞大的红色区域,真就只有芝麻大点的地方。 贾士都费利喇原本心里还在想著,要不要跟大清国的官府达成合作,帮助大清国的官府解决叛军,说不定事后还能將澳门彻底变成葡萄牙在远东的殖民地。 但是现在,叛军都这么强大了,就拿二百年前,王国跟当时的大明国展开战爭,那场战爭最终是以王国惨败来告终。 王国被迫签订条约,將殖民地改成租界,每年付出500两银子的租金,还要遵守大明国定下的五项条款: 第一,禁止养侯奴; 第二,禁止买入人口; 第三,禁止兵船驶入; 第四,禁止接买私货; 第五,禁止擅自兴作。 虽然后来这些条款,都被澳门葡萄牙人利用贿赂官员的方式,给规则性的將其避开,但这对葡萄牙人来说还是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 在他们的印象里,大明国强大,不好惹,大清国又灭掉了大明国,那就是更加强大,而且也更加野蛮。 因为大清国往来澳门的商人,在过去曾经称呼大清国为韃子,韃子就是野蛮人的意思。 现在,大清国的叛军已经將“强大”的大清国,占据了南方大半的领土。 这又是何等强大的叛军啊? 贾士都费利喇的这波经典西方逻辑,歪打正著让他正確认识到了汉军的强大,之前还不屑轻视的態度,顿时也变得更谨慎起来。 諮询官顺势说道:“总督阁下,眼下大清国的这股叛军势力,已经变得相当强大。甚至这次派去广州的使者,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这股自称为大汉王国的叛军势力,已经正式登基加冕为大汉帝国的皇帝,他们似乎已经做好了取代野蛮强大的大清帝国的准备。” 贾士都费利喇微微点头,又有些疑惑问道:“我记得这些大清国人,似乎也会自称汉人,二者发音如此相似,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諮询官回答:“我们的使者也提出过疑问,对方的回答是,他们的先祖曾在两千多年前,建立了第一个大汉帝国。因为大汉帝国是当时远东最强大的帝国,与罗马帝国一样强大,所以当时的国人都被称为汉人。此后这个大汉帝国又经过好几次的復兴,而又灭亡,而这个强大帝国留下来的后代民族,就都是现在的汉人。” 贾士都费利喇恍然大悟,说道:“看来对方一定是大汉帝国的皇室后代,这才能在如今大清国內有著这么强大的號召力,重建起来如此强大的大汉帝国。” 贾士都费利喇明显是误会了,他把大汉当成了欧洲典型王子復国主义的案例,认为大汉也是前朝皇室的后人,靠著前朝的影响力,成功重建復兴了自己的国家。 聂宇不姓刘?那没关係,欧洲那边也不是没有王子改名换姓,逃脱新王朝的追捕迫害。 諮询官听出来他的总督似乎误会了,但他没有去提醒戳破。 王子復国,欧洲人普遍感兴趣的浪漫主义戏码。 前几年的时候,上一任总督还曾资助过安南国的阮福映,一个亡国的落难王子,回去打復国战爭。 贾士都费利喇恢復过来,认真说道:“我的諮询官,看来我们確实有必要,再跟这个大汉国好好谈谈了。对方既然能够驱逐野蛮的大清国,復兴自己的大汉国,那应该也是掌握了文明的国家,而不是什么邪恶的叛军。” 諮询官当然理解这是总督给自己找的台阶,他及时提醒道:“总督阁下,广州的大汉国官员要求您必须亲自前往广州,否则他们会继续驱逐我们的使者,拒绝与我们进行谈判,同时继续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繫和粮食供应。” “那就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就出发前去广州,跟大汉国进行谈判。” 贾士都费利喇这次没有多少迟疑,对著諮询官下达了命令。 贾士都费利喇的想法,自己再过两个月就要卸任总督,可以回国享受人生,没必要现在跟这个大汉国出现摩擦衝突。 有任何问题,交给下一任总督头疼就是了。 而且,就算真的起了衝突,实际澳门也没办法进行反抗。 不仅仅是断粮断水那么简单,澳门葡萄牙人自身的武装力量也很薄弱。 这里是租界地,並非殖民地,而且葡萄牙本土惧怕英国人的遭遇。先是颁布《王室制誥》加强总督,削弱议事会权力,接著又从果阿殖民地往澳门司打口派驻了100名火枪兵及50名炮兵,每六年轮换一次。 这些就是目前澳门的葡萄牙正规军总兵力,要是动员土生葡人作为僕从军的话,还能再拉出两三百人,应该能勉强凑出五百人的军队。 五百人的军队,够干嘛的? 大汉又不是偽清,就算偽清面对一鸦战爭的英国人,也不是完全打不过。 偽清只是怕打仗,怕给汉人太多权力。 寧予友邦,不予家奴。 (本章完) 第389章 葡萄牙 英国佬 战马 第389章 葡萄牙 英国佬 战马 两天以后。 贾士都费利喇带上了自己的諮询官,还有澳门议事会提出的三名代表,启程前往广州谈判。 政务司临时担任护督(护理总督),保安部队司令官留下,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澳门总督亲领的使者团,表明来意后很快被官船带到广州,接著就被引路的官员扔在了广州临时开闢的藩人馆暂住。 贾士都费利喇想要立刻开启谈判,但被告知广州府的大汉官员都在忙,暂时没空抽身跟葡萄牙人展开谈判。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在广州四处游览观光。 然而,这条也被拒绝,同时勒令他们不许隨意出入,等候大汉官府的通知。 贾士都费利喇的諮询官不是蠢蛋,很快反应过来,提醒道:“总督阁下,这个大汉国是在故意欺辱软禁我们,这属於谈判前的施压,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贾士都费利喇摇头嘆息:“我知道,但我们別无选择,大汉国已经包围了妈港,除非我们愿意跟大汉国全面开战,否则用不了多久,妈港就会断粮……”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因为这次谈判的使者团,还有三个熟悉粤语和中国官话的议事会代表。 他们既是代表,也是此行的翻译官。更重要的还是,他们都是土生葡人,从爷爷辈开始就已经生活在了妈港。 议事会代表的三人没有说话,也丝毫不管什么总督,自顾的回到房间。 贾士都费利喇同样没管这些议事会成员,他现在谁都不想管,就想赶快谈判结束,然后自己马上卸任回国。 过了一会,澳门议事会代表的房间。 “我们现在已经来到广州了,那么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费尔南多率先开口问道。 他现在用的既不是葡萄牙语,也不是粤语、中国官话,而是“帕特瓦语”。 这是一种土生葡人才能学习掌握,独属於澳门半岛的克里奥尔语,混入了包括葡萄牙语、官话和粤语的融合性语言。 反正,贾士都费利喇这个澳门总督和他的諮询官肯定听不懂。 另一个议事会代表加布里埃尔说道:“先等吧!我们挑唆民眾,让总督与大汉国开战,现在总督终於要跟大汉国谈判了。我们必须利用大汉国的力量,將总督驱逐出妈港,再不济也要让总督放下权力,权力重新回归议事会。” “米格尔,你觉得呢?”费尔南多问起最后一人。 米格尔点头:“我同意加布里埃尔的提议,果阿自从十六年前派驻保安军,解散议会警卫,我们就没多少力量能反抗总督。这次机会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这位总督阁下,即將卸任,不会管妈港以后如何,只要能说的过去,不让他背负责任。我相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关键就看大汉国那边的態度。” 加布里埃尔又说:“从前面大汉国要武力收回妈港来看,机会还是很大的,我们只需要从中斡旋,甚至出让部分利益,比如增加给他们官员的贿赂,每年的租金上调,还有拆除总督营建的炮台碉楼等等……” 这些澳门土生葡人也是豁出去了,自从十六年前葡萄牙本土对澳门进行武力干预,罢免了议事会的绝大部分权力,又解散了土生葡人的警卫队,改为果阿驻军澳门。 这些驻军的主要作用,並非跟中国官府打仗,而是镇压澳门土生葡人,加强总督的权力和统治。 澳门的土生葡人没拿葡萄牙当祖国,而葡萄牙同样没拿这些土生葡人当自己的同胞。 他们的关係,跟美国和英国的关係太像了,都是英国人。但北美十三州的英国人,那就是二等公民,跟印度人坐一桌吃饭的那种。 缺钱了,就给北美十三州加税,不服就派军队镇压。 二者唯一的区別,大概就是北美十三州足够大,还有法国人的倾力支持和帮助,可以反抗英国本土。 而澳门太小了,土生葡人太少了,別说葡萄牙了,连果阿殖民地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澳门还是葡萄牙的租借地,並非殖民地,不可能让他们建国独立。 现在,大汉拿下了广州,还要收復澳门,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与其给八竿子看不著的本土家乡做奴隶,不如利用大汉的力量,帮他们把总督驱逐,再不济也要让总督放弃统治澳门,撤走澳门的驻军。 这合理吗? 当然合理,光是歷史上澳门总督和议事会爆发的衝突,就不止这一次。 但凡给点机会,议事会就能带著土生葡人,干翻总督,把总督赶出澳门。 …… 澳门使者团被软禁施压的同时,另一边的广州府官衙。 新晋的广州市舶司程駟举,正在这里接见会客英国使团。 这傢伙在之前恩科考上了二甲进士出身,隨后到地方县衙观政半年,此后又上手为政近一年。 乾的多好肯定不至於,但也没出什么差错。 一年时间,实在干不了太多事情,政绩很好才叫有鬼了。 今年年初,跟著前线大军收復了广州,这傢伙也收到任命南下来广州先做了几个月的南海县丞,之后又正式著手建立广州市舶司。 聂宇手下的官员不少,可对海外有所了解的不多,认得英国佬的就更少了。 这傢伙知道,甚至还有自己独到见解,那就索性就让他先领了广州市舶司。 反正,一切都是新置,没有经验没事,可以先慢慢来。 广州市舶司建置,衙署就选在了广州十三行的旧址。 原来的十三行已经不復存在! 既有广州守城的时候,遭到偽清官府敲诈勒索而破家,还有更多是被广州商人给趁乱灭门。 废话,挡人財路,如同杀人父母。 广州十三行怎么富起来的? 不就是跟扬州盐商学,盐商垄断盐,而广州十三行则垄断中国海贸。 走私確实可以走私,但走私费的银子,比特么海关收的税都能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不少广州商人,实在挤兑不过,要么成了十三行的附庸,要么就只能改行,还有许多经济周转不过来,只能破產。 现在,逮到机会了,可不得狠狠报復回去。 反正,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乱民洗劫大户豪宅,不都是基本操作嘛! “你就是亨利,去年来我大汉的英吉利商人?”程駟举看著对面英国使团中的亨利问道。 亨利微微鞠躬,用著一口蹩脚的官话说道:“是的,我身后的是我们联合王国东印度公司,派出的使者团,他们请求能够面见大汉王国的国王。” 程駟举摇头:“你的消息有些滯后了,我们大王已经不久前登极称帝,你现在应该尊称为皇帝陛下。” 亨利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恭敬严肃,又对身后的使团用英语翻译。 过了片刻,使者团明白过来,他们全体对著程駟举鞠了一躬,为首者甚至摘掉了帽子。 程駟举有些疑惑,看向亨利。 亨利解释道:“不要误会,这是公司使者团,还有勋爵阁下,对贵国皇帝陛下致以的崇高敬意。” (註:英国帽子文化在十八世纪非常鼎盛,贵族才有资格戴帽子,面对王室成员还要脱下帽子表达敬仰) 程駟举听的莫名其妙,脱帽子就算敬意了,这些英吉利人的习俗还真是莫名其妙。 程駟举没管这些杂事,直截了当问道:“你们这次来广州,想要求见陛下,我可以帮你们上报请示。但你们是代表你们的国王,还是代表了东印度公司?” 程駟举能写英国佬的文章,让聂宇感到有些见解,自然也是有点水平,知道英国在远东主要是归东印度公司管。 这傢伙还不知道,现在的东印度公司,已经是大不如前。 这趟派遣使者团,还是背著本土派人,想要提前在中国捞一份功劳,赚钱表现价值,挽回公司在本土的地位。 亨利老实回答:“我们代表了公司,但联合王国距离大汉太过遥远,我们要送信给王国,王国还要派遣使团,最快也要两年。所以公司高层股东一致通过决议,决定先派使团覲见伟大的大汉国皇帝陛下!”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公司已经得到王国授权,可以接管远东的一切事务,包括结盟、打仗、通商等等,公司都能代表王国做出决定。” 程駟举听到这里倒也不意外,而是又问起另一件聂宇嘱咐过他的事:“我们陛下之前要的马呢?” 亨利说道:“马匹已经买来,第一批我们一共在印度採买马尔瓦尔战马一百匹,病死十五匹,余下八十五匹需要上岸修养观察,等確定没问题,就会进行交付。” 一百匹战马,死了十五匹,这个死亡率还在可接受范围。 没办法,从印度送到中国,中间还要绕行海路,人都可能受不了,何况是更娇贵的战马。 死亡率一成半还属於可接受范围,而且死的太多,大汉也可以不认帐,或是让英国人自己承担。 程駟举这趟接待英国使团的主要任务,就是接收这批战马。 大汉的战马太矮了,欺负欺负南方的骑兵还行,將来北伐肯定要高头大马,要不然耐力就跟不上清军的北方骑兵。 而高头大马,只能让英国佬帮忙买。 商城买都没用,因为后世野生战马已经绝种,剩下的战马不是太矮,就是压根不卖,要不就是阉割的,还特別贵。 (本章完) 第390章 汉葡不平等条约 第390章 汉葡不平等条约 亨利带来的东印度公司使团,只在广州停留三天,主要就是交付那八十匹战马(岸上又死了五匹)。 在这期间,程駟举出於谈判考虑,专门拉著这些英国人,又在澳门葡萄牙人的院子外遛了一圈。 “你好,你们……是妈港来的葡萄牙人?”贾士都费利喇果然发出疑问。 他看到了使团里有著红髮的洋人,误以为对方是澳门来的葡萄牙人,这时候他也想不到会有除了葡萄牙外的其他国人来到广州。 亨利没有说话,倒是使团里几个红髮英国佬皱眉道:“我们是苏格兰人,不是葡萄牙人。” 说完,就跟著官差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了,贾士都费利喇之前就已经忐忑无比的心情,这下彻底是凉透了。 他的諮询官也有些焦急说道:“总督阁下,他们是苏格兰人,苏格兰现在已经与英格兰合併,那些人里的金髮洋人应该就是英格兰人了。同时来了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又受到大汉国如此好的接待,他们应该是来自英国人的使者团,最起码也是东印度公司的使者团。” 贾士都费利喇沉默许久,无奈嘆息道:“来到广州之前,我就预感到我们的谈判余地会很小,现在对方的谈判手段很高明,我们已经没有资格进行对等谈判,之后我们可能会面临一场完全不平等的谈判会面。” 又过了两日,大汉在广州清点验收完毕八十匹印度战马。 英国人的使团坐上大汉安置的官船北上,而这些战马暂时留在广州饲养,等他们適应了中国环境,再送去南京交付给陛下。 养马场,南京暂时有一座小型的,还是之前江寧八旗废弃的马场。 实际上,早在清朝中期的时候,南方就因为战马数量不足,北方战马送到南方太贵了,死亡率又高。而南方战马普遍太矮,產量又不够,所以江寧八旗的战马编制一缩再缩,基本凑不出太多的战马。 聂宇能在第一次面对清军,就遇到清军的大规模骑兵部队。 在於这些骑兵都是来自各省的“精锐”八旗和绿营,肯定得凑出一定数量的骑兵,不让清廷方面问责看出来。 后面几乎碰不上清军骑兵,也是南方的骑兵编制已经缩减不少,而且战马质量参差不齐,很难拿出来打仗。 …… 送走了英国人,程駟举又晾了葡萄牙使团两天,这才终於给出信函同意会见。 “很荣幸见到您,先生!我是葡萄牙王国驻澳门总督,贾士都费利喇。”贾士都费利喇不復之前颓然,满脸热情的打招呼问候。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駟举跟著拱手微笑道:“幸会幸会,本官是大汉的广州市舶司主事程駟举。” 市舶司主事,这是目前广州市舶司的最高官衔。 上面应该还有一个市舶司提举,聂宇暂时没有设置。倒不是因为提举权力太大,而是广州还没完全恢復开海,所以先不著急。 而除了程駟举这个市舶司主事,一起现场旁听谈判的还有广州知府李琛(迁调)、汉军第三师师长陈有年,同时还有蔡牵派来的一个海师的招安水將梁勇。 双方的谈判交流,主要依赖费尔南多这几个议事会翻译。 程駟举身边也招募了两个广州商人,他们会说葡萄牙语,同时也会说官话和粤语。 两边互相认识过后,谈判很快进入到正题。 贾士都费利喇率先开口提出自己的底线:“程主事,澳门总督与议事会,愿意承认大汉国接管澳门,但前提是澳门必须维持现状。我们可以像原来一样,將每年支付给大清国的500两白银租金,继续支付给大汉国,但大汉国也要遵守条约,先恢復澳门的粮食水源供应,同时以后不得隨意再干涉澳门事务。” 程駟举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拒绝:“这不可能,陛下要我来跟你们谈判,就是要收回澳门。”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费尔南多目光闪烁,继续给总督翻译转述。 贾士都费利喇当场没忍住,站起来说道:“你们这是强盗行径,大清国的皇帝已经把澳门租借给我们,我们还支付了租金。” 程駟举没有生气,反而疑惑问道:“我们是大汉国,你说的那个大清国,已经快被我们的陛下剿灭,他们同意租借跟我们有什么关係?” 这话一出口,给贾士都费利喇都问沉默了。 是啊,大清租借澳门,关现在的大汉什么事? 说的再难听点,他们此前甚至还把大汉给当成了大清的叛军势力,贾士都费利喇还打算协助大清剿灭大汉。 贾士都费利喇没有坐下,反而装腔作势发怒道:“阁下,恕我直言,你们这是在挑衅葡萄牙王国,你们必將引来战爭和苦难。” 程駟举听到这话,居然笑了出来,笑过后脸色又瞬间变冷:“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刚刚说你是澳门总督,而你们的政治体制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总督是对外海外领土管辖者的称號和官职,所以澳门明明是租借地,你这个总督是哪来的?” 好问题,贾士都费利喇瞬间头上冒汗,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真的从严格法律意义上来说,澳门总督不论是中国律法,还是葡萄牙律法,亦或是欧洲各国列强的律法,实际都是不合法的存在。 澳门只是租借地,不是殖民地,更不是葡萄牙的海外领土,凭什么放个总督在这? 正是因为澳门总督不合法,所以澳门的土生葡人非常反感总督,还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驱逐总督。 贾士都费利喇已经坐下,他的諮询官起身接力,代表总督威胁施压道:“阁下,澳门还有战舰,王国在果阿也有舰队,你们现在这么做,是在逼迫我们的舰队,对你们的沿海展开攻击。” 程駟举又笑了,对著身边一指:“认识他吗?” 贾士都费利喇顺著看去,就见是一个长相粗獷凶悍的中国人,那人还对著自己笑,笑得有些狰狞难看。 “我们不认识这个人。”贾士都费利喇摇头。 程駟举介绍道:“这位是梁勇梁总镇,目前隶属於我大汉国福建海师舰队,他的顶头上司是蔡牵,我大汉的镇海侯。你们若是有舰队过来,可以跟他先打个招呼,蔡侯爷会热情的招待你们。” 什么福建海师,这些人都没听懂,但他们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蔡牵。 蔡牵虽然是六年前下的海,但却在短时间內整合统一了闽粤大部分的海盗舰队。要说他们有多强大不好说,但收拾已经衰落的澳门葡萄牙人,那还是手拿把掐。 这些来谈判的澳门葡萄牙人终於明白了,为什么程駟举能够如此的有恃无恐。 海上有闽粤海盗王蔡牵,就算他们从果阿调舰队过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陆地上澳门半岛已经被封锁,他们要么靠几百人打出去,打败汉军,要么就在澳门半岛活活饿死渴死。 没得选了。 贾士都费利喇屈服了,他强行平復下情绪,问道:“请贵国开出一个明確且合理的价格,否则这场谈判將无法进行下去。” 程駟举听到那句贵国的敬语,脸上笑容终於收敛,接著拿出一份条约清单:“自己看吧!” 贾士都费利喇接过清单,没看两眼就顿时头皮发麻。 清单內容就那么九条: 第一,大汉正式接管澳门,澳门是大汉国土,澳门葡萄牙人必须解散驻军和所有军事武装。 第二,澳门方面不得再保留总督,但仍然可以保留议事会、教堂以及法庭,但仅在澳门葡萄牙人聚居区通用,汉民聚居区必须全部拆除。 第三,澳门汉人触犯法律者,葡萄牙法庭不得审判,必须移交香山县衙审理。 第四,澳门葡萄牙人必须在大汉办理登记户籍,办理登记户籍完毕,才可出入葡萄牙聚居区。 第五,澳门葡萄牙限期释放中国奴隶,若还有敢於收留藏匿中国奴隶,將会受到官府抓捕和律法裁判(註:外藩奴隶不在此列)。 第六,大汉官府会在澳门建设小学府,教授汉语汉文,葡萄牙人儿童,必须进入学习。 第七,澳门葡萄牙人会说汉话,能识汉字者,允许申请正式户籍。但必须放弃葡萄牙国民身份,同时放弃所有西方教信仰。归化大汉的葡萄牙人,视同大汉国百姓。 第八,澳门建立一座道观、一座佛寺,允许澳门汉民、葡萄牙人及其他外国人,在此信佛崇道。 第九,今后全面开海,允许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来到广州自由贸易。 整整九项条款,贾士都费利喇真的要是签了,那他也別想安生回国了。 这是把澳门葡萄牙人的驻军权、法律裁判权、教育权、居住权,甚至是宗教信仰,全部都出卖掉了。 而且,最后一条尤为严重,之前偽清治下,只开放了一处广州十三行,但广州十三行贸易量很有限,还设置了买办来限制外国商人。 所以,欧洲各国的来往商人、商船,必须先在澳门这里停靠居留。尤其是满载货物的商船,压根不能驶入广州港,否则会被偽清广州官府盘查阻拦。 欧洲人要想在广州做生意,只能去广州港租住商馆,再通过买办进行有限贸易。 现在,大汉开放港口,允许英国人、荷兰人,甚至葡萄牙人都可以去广州自由贸易。 这意味著澳门港今后的地位將会直线下降,欧洲商人可以不用再到澳门中转,想做生意直接去广州就能自由贸易! “你们不用想著討价还价,这条约你们可以签,也可以不签,这是最后通牒。若是不签,我们会放你们回濠镜澳,之后就兵戎相见吧!”程駟举看著贾士都费利喇半天不动笔,索性直接说明了情况。 说完就带著旁听席的眾同僚离开,压根不给对方开口还价谈判的机会。 贾士都费利喇不敢签,但又不敢不签。 因为不签的话,澳门半岛会一直断粮断水,半岛上的数千葡萄牙人都得饿死。 当然,他们也不一定会饿死,因为这些澳门的土生葡人,很可能会直接造反干掉他这个总督和澳门保安军。 费尔南多三人,同样也看到了条约內容,他们没有总督那么颓然,反而颇为振奋。 (本章完) 第391章 收復澳门 第391章 收復澳门 汉葡澳门条约,贾士都费利喇终究还是代表葡萄牙籤了。 不签也得签,签的话,澳门葡萄牙人能活,不用饿死,而且葡萄牙人的聚居区可以保留和自治,算是留下最后的体面。 不签的话,澳门土生葡人绝对会立刻造反叛乱。 这位澳门总督已经有些生无可恋,卸任的前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几乎丧失了葡萄牙在澳门的所有经营,甚至还被中国单方面取消了澳门总督这个职务。 贾士都费利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国,更不知道该如何跟果阿总督和摄政王殿下解释。 当然,他实际上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再到明年葡萄牙就会被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军进攻,国內本土都乱成一团糟,压根管不了澳门的破事。 “轰~隆隆~~!” “哗~哗哗~~!” 伴隨剧烈的轰鸣声和地面震响,葡萄牙人封锁澳门而修建的界墙,正在被广州官府徵调的民夫扒掉拆毁。 明清租借给葡萄牙人的土地,不仅没有后来的氹仔岛和路环岛,就连澳门半岛也不是全部租借,而只租借了一小片作为葡萄牙人交易暂住的聚居区。 而且,葡萄牙人停留澳门,也不光要交500两白银的租金,还要每年承担20000两银子的关税抽成。 葡萄牙人修建界墙,將澳门半岛都圈占进去,还同时挤占澳门汉民的居住地,甚至將汉女作为奴隶买卖(也有日本、东南亚奴隶)。 这一情况从明朝万历年间,一直持续到了一鸦战爭结束。 到了1869年,葡萄牙王国宣布废除奴隶制,澳门才彻底没有了女奴买卖……全部变成收养养女了。 这也是许多土生葡人,后来愿意留在中国澳门,变成中国人的其中一个原因(土生葡人长期与华人通婚,发色已经偏黑,肤色也在变黄)。 香山新任知县叶文馥,正亲自带著手下官吏,准备过来给岛上的汉民们分田落户。 几个官差敲锣呼喊:“乡亲们,快都出来登记分田了,现在出来分田,人人都能有田可分。分了田,落了户籍,就是大汉的百姓,今后不用担心受到红毛鬼的欺负了。” 听到有田可分,澳门的汉民乡村立马跑出来不少百姓。 见到官差就问:“差爷,您们说的都是真的,咱们这些澳门的人也能分田?” 濠镜澳属於中国官方称呼,妈港属於葡萄牙语,澳门本土汉民则习惯称呼澳门(《澳门纪略》)。 叶文馥粤语学的不精,通过招募的临时翻译,才能勉强听明白:“我就是今后接管这里的香山县令文馥,澳门的百姓只要是汉民,都能参与分田,分了田以后就是大汉子民,可以享受一年的免税赋待遇。还有,你们还可以自行举报,哪家红毛鬼有著汉人奴隶,举报者可以多免除半年的赋税。” 叶文馥说话开场怕百姓惧怕,特地用了“我”来自称,而没有说“本官”。 果然,澳门汉民迅速就被拉近了距离,对叶文馥也没有那么惧怕。 而且,不少澳门汉民还关注在了后半句,举报有汉人奴隶的葡萄牙人,可以多免税半年。 当场就有十多人要举报带路,去抓藏有奴隶的葡萄牙人。 …… 另一头,葡萄牙人的聚居地。 陈有年派来的千总官万旭,正带了500汉兵衝进聚居区,其中有200人都是线膛枪兵,又有100人是迫击炮兵。 万旭拿出条约副本,大喝喊话:“这是你们的总督签署的《汉葡澳门条约》,立刻放下武器,解散澳门保安军!” 葡萄牙聚居区內,澳门保安军的司令官阿尔贝托怒火中烧:“我是澳门保安军的司令官,我只听命於葡萄牙王室和果阿总督,我没有签署那份不平等的条约。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军,居然敢闯入澳门,你们这是在挑起两个国家的战爭!” 这番喊话喊得外强中乾就算了,问题是喊话的都是葡萄牙语,万旭完全没听懂:“嘰里咕嚕,这红毛鬼说的什么鸟语?不过看那表情,应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传令下去,准备让兄弟们打进去!” 万旭下达了军令。 500汉军立刻开始了战备动员。 阿尔贝托大惊失色,连忙调遣集结自己的150名澳门保安军。 然而,保安军还没来及集结一半,葡萄牙聚居区內部就先出了乱子。 已经基本沦为总督府附庸的澳门议事会,忽然集结起了聚居区內的土生葡人。 费尔南多、米格尔、加布里埃尔三人,他们是当初跟隨总督一起前往广州谈判,同时带回了大汉给出的“不平等条约”內容。 这些“不平等条约”,对於总督贾士都费利喇来说,確实是不平等的条款,可对於土生葡人来说,几乎没什么区別。 甚至於,里面明確驱逐总督、保留议事会、解散保安军的条款,对他们还是极为有利的。 费尔南多几人努力说服了议事会其他成员,又通过议事会快速聚集了澳门的土生葡人,发放给他们火銃武器。 澳门的土生葡人很多,比王国和果阿来的葡萄牙人要多的多,他们在澳门的政治地位低下。尤其是十多年前《王室制誥》颁布后,他们的职业地位就普遍逊於本土葡萄牙人。 现在,翻身的机会终於来了。 汉军都还没杀进葡萄牙聚居区,聚居区的內部就先自己打了起来。 阿尔贝托的150名驻澳保安军,刚刚集结一半,就遭到了土生葡人的激烈反抗。 澳门有数千葡萄牙人,土生葡人就占了一大半,他们拿起火銃,直接包围了阿尔贝托的保安军士兵。 贾士都费利喇得知消息大为震撼,连忙去找到议事会和政务司:“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民眾拿起武器,包围我们的军队?” 政务司官员一脸平淡,似乎已经认命。 议事会的代表费尔南多说道:“总督阁下,您已经签署了《澳门条约》,现在您应该履行条约內容,立刻解散阿尔贝托司令的保安军,同时您自己也要卸任总督职务,坐船离开妈港。” 贾士都费利喇瞬间反应过来:“是你们议事会鼓动了民眾!” 费尔南多身边的米格尔厉声说道:“这里本来就是议事会的妈港,总督阁下既然已经签署条约,那就应该立刻离开妈港,永不踏足妈港一步。” 贾士都费利喇自觉大势已去,咆哮发怒道:“你们这是背叛王室,背叛王国,背叛了葡萄牙。” 费尔南多摇头:“澳门议事会当然忠於葡萄牙,但葡萄牙並不需要澳门议事会,议事会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果阿总督的命令。甚至就连总督阁下您在澳门任职三年,从未与果阿联繫过一次,不是吗?” 贾士都费利喇陷入了沉默,这就是目前澳门的现状。 別看葡萄牙人后来侵占了澳门,但目前的葡萄牙王国本土,真没空管葡萄牙。 歷史上,英国人会在1802年、1807年两次跑来澳门,第二次还真的上岛侵占了澳门。 理由就是葡萄牙应对不了法西(西班牙)联军,果阿总督甚至自顾不暇,都没法与澳门总督进行联繫。英国作为盟友国,自然应该保护盟国的海外领土。 澳门葡萄牙人最后还是靠著跟嘉庆求助,嘉庆让两广总督调了两千绿营军、一百多艘战船包围澳门。 英国人迫於压力,同样也不想全面开战,舰队这才离开澳门。 这也是偽清近代史上的最后一次雄起! 贾士都费利喇在这里跟费尔南多等议事会成员爭执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一触即发。 別说澳门保安军没有集结完毕,就算全部集结完了,总兵力就150人的保安军,怎么打数百人的土生葡人民兵,还有外面夹击打过来的500汉军? “砰砰砰砰!” “杀!”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 澳门保安司令阿尔贝托的尸体倒在地上,他的身上全是子弹打出的血洞,既有汉军打出来的,也有土生葡人打出来的。 150人的保安军,战死了三分之一。 连火炮都没用上,剩下100人的降兵全都遭到俘虏。 大势已去的总督贾士都费利喇,被有著汉军撑腰的澳门议事会强行驱逐到了码头登船。 费尔南多认真说道:“请阁下回去告诉果阿总督,澳门今后將不再服从於果阿,但依旧忠於葡萄牙。” 贾士都费利喇听到这话,已经完全不想说话。 这场收復澳门的战斗稀里糊涂结束,包括总督府和政务司官员在內,大批果阿来的葡萄牙人,全部都被驱逐出了澳门。 葡萄牙王国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发生了,土生葡人驱逐葡萄牙人。 自相残杀,精彩! 费尔南多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些土生葡人不知道祖国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爷爷辈就已经在澳门土生土长,还能说出忠於葡萄牙的话,纯粹是说给大汉方面听的,表明他们仍旧有著靠山。 费尔南多解散了土生葡人民兵,又把火銃武器全部交出来:“我们已经签署条约,今后澳门归於大汉国,葡萄牙聚居区归於葡萄牙,请大汉国皇帝陛下不要违反条约。” 过来交接的香山县令叶文馥点头:“陛下金口玉言,自当不会食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