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王朝》 楔子 风声呼啸,几近寸草不生的崖顶,尘土飞扬,犹如一条凶猛的游龙朝着山崖外卷去,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 崖上有五人站立。 一人手持长剑临崖而立,背后便是深不见底如刀削般的悬崖,另四人兵器各异,长剑、短刀、手套、鬼爪,呈扇形将前者包围。 他们的相同点只有一个,全身被黑衣笼罩,独独露出一对锐利的眼睛。 “你们一直跟踪我?”背对着悬崖的黑衣人淡淡地问道,似乎对目前的境地丝毫不在乎。 “血君,你识相的,交出藏宝图,自断经脉,否则……”对面长剑横立的黑衣人冷声说道。 “呸~交给你们?凭你们四人想赢我,恐怕一点都不易吧?”被称为血君的黑衣人打断那人的说话。 “血君,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是一名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上蓝盈盈的,定然涂了剧毒。 “老子就爱吃罚酒,你想怎么招?另外,我还想吃你呢!”血君调戏道。 “血君,交出藏宝图,你还有下半辈子。”双手套着黑色鬼爪的黑衣人阴冷说道。 “下半辈子?呸,你们四个会让我活着么?”血君冲地面吐了一记唾沫飞镖,气愤道,“追了我三天三夜,现在把我逼到了绝境,叫我主动交出藏宝图?做梦去吧!” “既然如此,交涉失败,动手。”说话之人站得纹丝不动,一双金丝制成的手套在夕阳的光辉下闪闪发光。 剑光、爪影首先欺上,血君冷冷一笑,长剑一抖,发出嗡嗡之声,踏出一大步子,与长剑鬼爪交手一处。 “叮叮叮~” 兵器交鸣之声在山崖之顶奏响一曲动听曲子,血君的剑很快,快到双眼都来不及捕捉。 但,长剑和鬼爪似乎非常熟知对方的套路,每每血君的长剑近身,都会以诡异的步子躲开,同时他们的兵器就会攻上去,血君的轻功更为高明,即便遇到两人的夹攻,照样能轻松躲闪。 久而久之,双方竟成了持久之战。 手套黑衣人有些不乐意了,冲旁边的黑衣女子淡淡道:“你过去帮忙!” 女子虽有不愿,却只能冲了上去,短刀飞舞,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弧线,非常的美丽,但十分的危险,那上面可是一种古怪的毒药,沾上一点点,就会慢慢的深入筋脉,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敌人。 三人联手,血君终于出现内力不支的现象,对方的招式不慢,血君的每一个疏忽,都会造成身上一两个伤口,幸好躲闪及时,未伤及皮肤,只是被割破了衣裳。 胜负强弱终于在双方交手的第三十七招分晓,手套黑衣人从三人的缝隙中穿了进来,轻功之高,绝对是五人之首。 “蓬~” 血君背部重重地中了一掌,鲜血一下子顺着蒙面的黑巾缓缓滴下,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这时另外三人同时发出一招。长剑黑衣人急速奔来,剑指血君心口处;鬼爪黑衣人双爪交替,狠命袭向血君的后心;短刀女子凌空跃起,短刀劈下,对准的是血君的咽喉。 面对三个方向攻来的三招绝杀之招,血君暗道不妙,脑海中空白一片,唯有一句“吾命休矣”。 “妈的,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血君的剑长鸣一声,迎上了左边的另一个长剑黑衣人,剑很快,快到迅雷不及掩耳。 叮~一声脆鸣,对方的长剑被震开,血君之剑笔直刺出,正对着那人的咽喉。 同一时刻。 鬼爪已临身,呲啦~,身上衣裳尽破,后心处留下三道血肉模糊的爪痕,鲜血淋漓,甚至还能见到深深白骨。 啊~血君吃痛,长剑失去了准心,仰天长叫一声。 这一刻,女子的短刀袭来,自左而右的一切,不偏不倚地,竟在血君的双眸上划过。 啊~连续第二次痛呼一声。 血君早已绝望,暗想,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藏宝图的,干脆拔腿就跑,凭着之前对山崖的观察印象,就这么冲向悬崖。 见状,金丝手套黑衣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竟在血君离崖的最后一刻来到其身后,左手往其怀里一探,右手成掌重重一击。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这是血君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冷目瞧着血君自由落体,手套黑衣人抬起左手,一张古朴的羊皮纸出现在四人面前,淡淡说道:“东西到手,血君已死,回!” 第一章、路遇 早晨,初升的太阳尽情地洒下一片金光,透过树枝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树叶上的露珠因它而变得光彩夺目。 本是一片幽静美丽,却被一个意外的声音打破。 “喂,你们三个混蛋,放开我,知道我是谁么?”声音来自一名女子,年轻大约二八年华。 “哼,你是谁?我们管不着,只知道抓了你去交差,我们就有一百两银子到手。二笨,三蛋,你们两个抓紧些,不对不对,不能太紧,要是在这娘们儿身上留点淤青,我们的一百两可就泡汤了。” 说话之人走在前头,二十来岁,手里拿着一根一人高的木棍,灰褐色布衣,一双脚趾外露的草鞋,头发蓬乱,本来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庞,因一张歪嘴而难看。 他的身后,两个男子穿着与前者十分相似,只是左右一人留着短发,脸上脏兮兮的,右边一人长发随便扎了起来,左脸颊有道疤痕。 他们的中间,正是那骂着混蛋的年轻女子,双手被人用细绳反捆在身后,穿着一件蔚蓝色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芊芊细腰束住,一身淡蓝色宫装,其上绣着几只飞燕,一头乌黑秀发轻挽玉簪,一双眸子如黑宝石般闪亮,一管笔挺的小巧鼻子微微上翘,俏脸泛着些许红晕,粉色的殷桃小嘴一张一合间,又是一句脏话:“你们三个王八蛋,有种放掉老娘,让老娘再跟你们大战一场,哼,就会用下三流的手段。” “闭嘴~”左边的短发男子冲其怒喝一声,却不敢动手动脚。 “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呀!那我的面子上哪里去?”年轻女子扭头冲短发男喊道。 “你个臭丫头,才多大,老娘老娘的,真不害臊!”疤痕男撇嘴道。 “老娘就爱这么叫,你想怎么着!”年轻女子又转向右边。 “闭嘴,你再废话,小心老子把你的小嘴堵住,就用我的衣服!”歪嘴男停下脚步,转过身,摆着一张臭脸喝道。 “你……你敢!”女子有点害怕,这人的衣服可是古董啊,至少一个月没换了,有多脏呀。 “你在嚷嚷,我就敢!小娘们儿,一路上废话真多!”歪嘴男扔下这句话,转身重新上路。 “喂,你们吵醒我睡觉了!” 突然,林子里传出一个响亮却懒洋洋的声音。 四人立刻停下刚准备迈出的脚步。歪嘴男四周环顾,却不见一条人影,心中暗道,难道见鬼了不成? “哪个家伙装神弄鬼的?不开眼了不成?不认识你家大能大爷?”歪嘴男撇着歪嘴嘶喊一声。 “看你慌神的模样,还大能?大孬才对!我在你们上面。”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地上的四人齐齐抬头,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果然坐着一个人,但是…… “你、你是人是鬼?”自称大能的歪嘴男指了指那人,怯生生喊道。 “什么呀?你脑子不行,眼神还不行?我当然是个人啦。”树上那人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只见,此人不高不胖,相貌平平,却不乏几分英豪之气,年约双十,皮肤黝黑,留着稀稀拉拉的胡茬子。令人震惊是他的衣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衣裳虽然是些粗制布料,却由各种颜色缝缝补补而成,绿的,兰的,灰的,黑的,白的,裤子稍稍好些,只是在深蓝色的长裤上补了大如巴掌小似指甲的六七个补丁,一双草鞋跟大能有的一拼,两边各露出一个大脚趾。 “喂,黄毛小子,敢说我大哥的不是,是不是活的不耐烦啦?”短发男子抽出腰间的短棍,指着衣青年张牙舞爪道。 “这位哥哥,他们是坏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年轻姑娘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点也没大声咒骂时候的模样,柔柔弱弱地冲年轻人喊道。 因为她看到,衣手里拿着一根似剑非剑的铁器。 “你们三个大男人抓个大姑娘干什么?村口林叔说,不是官差不能抓人,你们不是官差,怎么可以抓人呢?快放了她,不然打得你们爬不起来!”衣青年看清对面的形势,拿着铁器一指,言语间虽然透着一点稚嫩,却也是有模有样。 “哈哈,二笨,三蛋,你们听听,这小白脸嫩了吧唧的,还在这里装英雄,想救美。”大能一听,马上乐了。 “大哥,这小子就是来搞笑的。”长发疤痕男大笑道。 “三蛋,你这就不懂了,你看这姑娘多水灵,那位公子看上她是正常的,说实话,我二笨也心动了,可为了一百两,还是忍忍。这位小兄弟,肯定也是道上的人。”短发男子就是二笨。 “你们不是好人,让我来教训你们。接招!”再笨也能听出三人的一丝嘲讽之意,衣青年铁器一抖,朝着三人冲去。 见状,大能、二笨、三蛋收敛笑容,手持棍子,呈品字形冲了过去。三人的动作如事先说好了似的,整齐划一,同时高高举起,准备分别打在衣青年的某个部分。 衣青年似乎练过点功夫,出招极快,还未等三人落下短棍,却见其身形一矮,铁器如电芒一般闪过,紧接着三声痛呼声在林间响起。 “你们三个真没用。”衣青年瞧了一眼痛得躺在地上打滚的三人,随即跑到年轻女子身旁,替她解开绳子,关心问道:“姑娘,你没伤着吧?” 年轻女子摇摇头,却看见那三人正爬起来准备跑走,当即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三个站住,敢来抓老娘,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肯定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说着,抢过衣青年的铁器朝三人冲去,速度还不慢。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见钱眼开才斗胆来抓你的。”大能看了看一脸无事的衣青年,吞咽一口口水,双手一抱对着年轻女子一拜。 “是啊,姑奶奶,你就放过我们好了。”二笨讨饶道,右小腿还在疼呢,心中暗骂着,这臭小子下手还真够狠劲的,不知伤到骨头没有。 “大爷,大侠,你帮忙说说话呀,你都打伤我们了,难道还不够么?我们发誓,以后不敢啦。”三蛋见两位哥哥对女子说话求饶不见效,当即对着衣青年求道。 “呃、也对,他们受了点伤,就让他们走好了。”衣青年无所谓地说道。 三人大喜,正欲离开却又被拦住。 “慢着,说说,让你们来抓我的是什么人?说完了再走。”女子双手叉腰,鼓着小嘴说道。 “我说我说,那人年纪不大,跟这位大侠差不多,但是更有风度,更加帅气,穿得更加华贵,还配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宝剑,非常漂亮的。”大能老老实实地答道。 “哦,是他呀,你们可以走了。”既然弄明白了罪魁祸首,年轻女子没有再纠缠三人。 三人大喜,闪电般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刚要抬腿跑掉,却又听到了衣青年的声音。 “你们站住。” 大能带着两位兄弟,转过身,苦丧着脸说道:“大大侠,你还有什么吩咐?” 衣青年说了一句让他们崩溃的话:“你们是坏人,所以……要接受惩罚,打劫你们、呃……十、十两银子。” 第二章、一百两 “大大大侠,你说什么?”大能说话都口吃了,满目震骇。 “这位哥哥,你打劫他们,岂不也是坏人了?”年轻女子似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衣青年。 “不啊,他们是坏人,打劫坏人的钱,就是好事。”衣青年说得一脸正经。 “好,今天算是认栽。给你。”大能摆出一副深有觉悟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元,扔给了衣青年,便丧气着脸拉上二笨三蛋跑到远远的了。 不去理会倒霉三兄弟怎么走的,年轻女子上下再次打量了一下衣青年,讶声问道:“你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怎么穿成这样?” 衣青年啊地打了个哈欠,道:“什么这样,我本来就是穿成这样的呀。你怎么穿成这样?我们村子里的女孩不穿这种的。” 说着,他指指年轻女子的裙子。 女子咯咯一笑,原地打了个转,点点梅如同飞了出来,在空中随风而飘:“漂不漂亮?” 衣青年没看出漂亮来,但村口成叔说,不要说别人坏话,会惹来麻烦的,所以他微微点点头:“漂亮。呃,肚子饿了,没人来抓你,你走吧,我要去抓点野味充充饥。” 说罢,衣青年就转身走向林子深处,年轻女子一愣,秀目微睁,一股恼意涌上心头,这、哪有把这么如似玉的姑娘扔在一边,管自己走掉的,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蹬蹬蹬,几步追了上去,年轻女子双臂张开,拦下衣青年,嘟着小嘴、跺着小脚道:“喂,你不是不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要本小姐一个人走,万一那三个不会武功的坏蛋再来对付本小姐,本小姐、本小姐怎么办?” 衣青年想看傻瓜一样看着对方,道:“我记得,你说过要大战一场,应该会点功夫,他们三个只是会点三脚猫,你能搞定的。我真饿了。” 说罢,他绕过还在思想斗争的女子,又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时,女子又跟了上来,脸颊微红似害羞道:“那个、其实本小姐只会一点点内功,和一点点剑法,上不得台面的。” “哦。”衣青年无所谓地应着,“你不怕脏的话,就跟来好了。” 一听此言,女子莞尔,两个小酒窝甚是迷人,说道:“跟你约法三章嗷。你不准欺负本小姐,待会儿有吃的一定要给本小姐一份,晚上你必须保护本小姐的安全。你必须无条件服从。” “你哪来这么多的事儿?爱跟不跟!”衣青年没好气地说着,心里嘀咕道,城里的姑娘都是这么罗嗦霸道的么? 半响之后,女子津津有味地尝着一只烤山鸡,每每吃完一口还不忘砸吧砸吧嘴,陶醉在那美味当中。 吃完最后一块山鸡肉,女子不住好奇地上下打量衣青年,问道:“喂,你烤的山鸡怎么这么好吃?本小姐都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衣青年无语地斜视了一眼女子,不悦道:“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女子连忙问道。 “陈传九。传家之宝的传,九代单传的九。我要赶路了!”说罢,衣青年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顾自走了出去。 “哎,你慢点。”女子追了上去,小声嘟哝着:“陈传九?传九?传宗接代,九代单传?陈传九陈传九,陈传?沉船?沉掉的船,那不是破船么?以后本小姐就叫你破船。”只有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能让人听清楚。 转首看了一眼随意给别人取绰号的女子,面露洋洋得意的笑容,陈传九不知该如何回击,想生气都没力气。 良久,他才慢悠悠说道:“要么就别废话,要么你自己留在这里。” “本小姐才不呢?呃……刚才看你抢劫了那三个穷鬼,你一定缺钱吧。这样好了,本小姐雇你做保镖,保护本小姐的安全,直到本小姐回家为止。怎么样?”女子试探性的问道。 “好啊,价钱怎么算?”出乎女子的预料,陈传九答应的极快,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显然是始料未及,女子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如何,陷入沉吟,过了好一会儿,很认真的说道:“离本小姐的家还有两百余里,三天路程,给你一个优惠价,六十两!” “不干!”陈传九爽快的摇摇头。 “为什么?”女子微蹙秀眉,不解地问道。 “三天两百里,你说的那个家伙说不定还会来捣乱,六十两是一帆风顺送你到家,中途有变故,另加四十两,凑齐一百两。”在女子眼眸中,陈传九看到了几分慌乱和担忧,他内心被拨动了一下,假装拨弄几下手指说道。 “这……”这小子不笨嘛,女子暗暗想了想,最后答应道,“好吧,就依你。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本小姐姓林,叫我林小姐就好。” 傍晚,夜色渐浓,陈传九和林小姐坐在火堆旁,又吃起由陈传九烤好的山鸡。 “破船,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这里?”林小姐问出了一天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我是大山里的人,我们村子叫山里陈村,林小姐你肯定不知道。”陈传九一边咬着鸡腿,一边说道,也没在意破船这个“雅号”。 “大山里,南岭山脉?你们家好玩不好玩?”林小姐窃笑着问道。 “好玩不好玩?穷得叮当响,怎么会好玩呢?林小姐是城里的小姐吧,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还是一个人。”经过一天的相处,陈传九的话明显多了不少。 “当然是有目的的啦。不过还没达到,只身一人不敢再走下去了,就中途折返。那天我躲在树后休息,被那三个坏蛋偷袭抓住,之后就遇到了你。”想起大能二笨三蛋这三个不入流的混混,再想到他们背后的那个混蛋,林小姐就显得特别生气,却在说到陈传九的时候露出一抹美丽的浅笑,两个小酒窝特别迷人。 只是,陈传九没有去欣赏这份美,顾着填饱肚子。 吃完烤山鸡,陈传九拾了些干草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层,冲林小姐说道:“林小姐,今晚就将就一下,你不是说明天能赶到清风镇么?到那里在好好休息。” 林小姐俏脸闪过一丝恼怒,却唯有接受,躺下之后的小半时辰根本不敢合眼,眼前的陈传九只认识一天,谁知道他的本性如何。一边提防着陈传九的越界,一边与睡魔抗争,久而久之,还是败在了睡魔手中,沉沉睡去。 不远处,陈传九盘腿而坐,意守丹田,一股暖流自丹田内流出,在他的精妙控制下,周身循环一圈。这是他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九九八十一周天内力循环。 第三章、华贵公子 “陈传九,昨天忘记问你,你为什么走出大山?”林小姐追上几步,大声问道,好似担心对方听不见。 “村里太穷,爹娘早亡,只好出门谋生,村口成叔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要赚到钱不难。”陈传九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有什么理想没有?”林小姐再次问道。 “理想?我的理想简单的很,赚到钱娶漂亮媳妇儿。”陈传九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没等林小姐说话,陈传九继续说道:“林小姐,要不你嫁给我吧?送你到家我就有一百多两银子,在老家够娶一老婆了!” “啊~”林小姐差点摔倒,没想到这个傻呵呵的小子,居然会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故作神秘的一笑,问道:“你有钱么?” 陈传九一脸无辜地说道:“送你到家就有一百两,那就是我的全部身家。” “等你的财富超过我家的时候,再来娶我吧。”林小姐冷哼一声,不理会傻愣当地的陈传九,快速向前走去。 临近中午,二人终于来到了清风镇,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陈传九看着这一幢二层的木楼,心中满是震撼,原来村外的屋子是这样的,可上面怎么上去呀?难道像瞎子师父那样飞上去?哇,原来外面世界的人都是高手,一定要见识见识。 “喂,你怎么不走啦,发什么呆!”一只脚已经跨进酒楼的林小姐,转身看到陈传九还在门口发呆,当即喊了一声。 “啊~哦~”陈传九醒过神,连忙跟上。走进酒楼,陈传九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乡下小子进城,东张西望,不时停下来好好打量一下,尤其是那半截楼梯。 林小姐对此无奈摇摇头,只能上前将之拉上二楼。 时间尚早,酒楼的客人不多,二楼有很多空余的桌子,林小姐选了临街的位置,点了三个小菜。 正准备跟陈传九瞎扯几句打发一下等菜的时间,楼梯口传来一个令他讨厌的声音:“呦,这不是林大小姐吗?真是巧啊,林小姐,可否让为兄坐一坐?”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陈传九扭头一看,好家伙,一身看上去鲜艳的锦罗绸缎,那纹漂亮到极点,华贵到极致,一条掌宽紫色玉带束身,腰间插着一把折扇,手中拿着一柄镶嵌宝石的长剑,年纪相若,面容俊秀,两条剑眉向天冲起,透出纨绔不羁的气息。 “你谁呀?!绿绿的,叫子!哼,凭你也配跟林小姐同桌,滚!”来人一对三角眸子露出七分愤怒三分不屑,一把拉起陈传九,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林小姐的对面。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林小姐的保镖,当然要坐在一起的啦!”陈传九有点恼火,这家伙穿得这么好看,跟山里的儿似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呢? 少年公子歪过头,瞄了一眼陈传九手里的黑棍子,撇嘴笑道:“叫子,你吼什么吼,吼什么吼!信不信本公子打得你找不找老家,快滚,还保镖,就你这三脚猫剑法,还保护林小姐,保护好自己就差不多了。” 面对少年公子的冷笑,陈传九只觉得胸口淤积起一团热火,可是脑海里盘旋着村口成叔的一句话“传九小子,外面的人有权有势,能忍一定要忍,万一遇到歹毒的坏人,被毒打一顿还算好的,甚至会被杀掉。” “死了就不能完成爹娘的愿望了,我还要传宗接代呢!”陈传九内心想道。 瞧着陈传九欲言又止、欲动手却犹豫的样子,林小姐掩嘴轻笑。这一笑可谓是倾国倾城,把坐在对面的少年公子迷得灵魂出窍,呆若木鸡。 “李钊言,谁让你坐下的?这是本小姐的桌子!”收起笑容,瞪视对面的华衣公子,林小姐对少年公子冰冷说道,拒人于千里之外。 “哎……”脑海里全是面露微笑的林小姐,李钊言一时错愕,听闻林小姐的声音连忙站起,客客气气地讨好道:“林小姐,是李某的不对,应该先问一声。林小姐,可否让在下入座?能在此地见到林小姐真是令李某高兴之至,林小姐的这顿饭菜钱就由在下付吧。小二……” 林小姐看着窗外,未曾理会唱着独角戏的李钊言。一名小厮急忙赶来,微微躬身道:“几位小姐少爷公子,有何事?请吩咐!” 李钊言指了指桌子,道:“这桌的饭菜钱记在本公子身上,莫要忘记!” 小厮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公子既然这么说,小的一定照办。不知公子是与这位衣公子、这位漂亮小姐一起用餐,还是……” “啪~”李钊言狠狠地打了小厮一个暴栗,不悦道:“你小子是不是眼瞎?这小子明明是个叫子,这么客气叫他衣公子?真是有眼无珠。这位美丽的小姐不喜欢别人与她同桌,否则还用本公子多付一份子钱?我就在邻桌,你们酒楼拿手的好菜都上一样上来。” 小厮点头哈腰的道歉,便一脸郁闷地走下楼传菜去了。陈传九听着李钊言左一个叫子有一个叫子,面色显出几分恼羞成怒,右手搭在铁剑上,犹豫着是否该出手扎他一剑。 “李钊言,识相的,早点离开。哼,看见你,本小姐的胃口都要差一点。”扭头欣赏着窗外风景,林小姐淡淡说道。 “林小姐,别介啊。在下坐在你背后,林小姐你又看不到,岂不是成全在下的一点小小愿望。”李钊言立马变脸,对林小姐那个奉承,陈传九站在一边,都看得有些好笑。 “喂,破船,你还不坐下?要傻站到什么时候?”林小姐看见陈传九还没有一点觉悟,立即指着对面的座位说道。 “破船?!哈哈~”李钊言捧腹大笑,“林小姐文采果然出众,能取出这等雅名来,骂人不带脏字才是高手之境,林小姐,在下学习了。” 陈传九已经有些忍不住,即便不断地用村口成叔的教导劝导自己,可心中不断攀升的怒气,有些控制不住。 可这时,林小姐又说道:“李钊言,看来你的嘴真是欠揍,再多一句废话,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说书的?是来吃的,就少说话,是来说书的,就请到一楼去,那儿人多,听的人就多,说不定你会成为远近闻名的说书先生。” 第四章、请走开 用过午饭,陈传九与林姓小姐直奔西南,李钊言却紧跟上来,把陈传九推到一旁,与林姓小姐并肩而走。 “林小姐,过几日不是令尊的大寿之日么?你贵为女少主,为何在外?还不带一个人,叫这个乡下佬护着你?这样,把他解雇掉,聘请我,想我一派年轻高手,肯定比这家伙好用,甚至陪你那个,也是门当户对不是?”李钊言满口胡言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 林姓小姐止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后面慢吞吞跟着的陈传九,不悦道:“喂,死破船,你怎么做保镖的,这么大的苍蝇在本小姐身边飞来飞去,居然无动于衷,信不信扣你钱,让你没钱娶老婆!” “这个……他不是没对你怎么样么?”陈传九指着李钊言,委屈说道。 “哈哈!”李钊言又一次大笑,“林小姐,你这个保镖很不听你话呢!我就说嘛,他哪里能比得上本公子,一没有本公子潇洒,二没有本公子实力强,三没有本公子有钱,四……” “李钊言,你说够没有。”林姓小姐娇叱一声,喝止李钊言的演讲。 后者无辜的看着她,说道:“林小姐,本公子说的都是实话,你对我不是不了解,本门同辈弟子中,我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陈传九头有点大,这家伙又是我又是本公子的自我称呼,真是自恋自大狂。 “死破船!把他赶走,不准让他靠近我一丈以内!”林姓小姐冲陈传九喊道,“回到家,多加你五十两!” “喂,叫子,本公子送你两百两,你这护卫离开,由本公子护送林小姐回去,怎么样?”李钊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一扇,翩翩风度的确会令大多数女子神魂颠倒。 不过,林姓小姐绝对例外。 听闻此言,她立即瞪着李钊言,后者仿若不见,依旧盯视陈传九,等待他的回答。 陈传九淡淡一笑,似有似无的笑容令李钊言心中闪过一丝寒意,前者取出插于背后的铁剑,剑指李钊言,沉稳地说道:“李公子,我跟林小姐之间的交易,跟你没关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钱多就能让我答应的。你若继续站在林小姐一丈以内,还请小心我的剑。请走开!” 陈传九上前几步,把铁剑横在林姓小姐和李钊言之间。 “呵呵……呵呵……”李钊言笑了,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但那笑容中隐藏的杀意令陈传九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好,我不想林小姐不开心,本公子走在前面,为林小姐做先锋。”李钊言收敛心中杀意,冲林姓小姐微微一笑,温柔之意尽显,哪里还能见到方才的森冷杀意。 语罢,李钊言不再废话,转身走在了前面。林姓小姐瞥了一眼陈传九,没多说一点什么,扭头也走了。 陈传九倒是没太在意这些,心中暗想,外面的人果然凶戾,一个眼神就这么充满杀气这么摄人心神。 同一日,距离此地不知多少远的某座院子,小桥流水,筑有四角小亭一座,一潭水池,池中有小鱼游走,一位年轻女子手端盘子,不时往水池洒下细碎米粒。 女子紫衣飘飘,身材修长,曲线曼妙,玉容不施任何脂粉,凤眼、琼鼻、樱唇,勾勒出佳人的绝世容颜。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走进小院,走至近处,单膝跪倒,恭声道:“属下霍正虎见过雪公主!” “起来说话!”貌美女子声如黄鹂的脆鸣,动听而轻柔。 “是!”霍正虎站起,躬身立于一旁,道:“禀公主,林成传来讯息,有人走出山村,似会些武功,目前只知他会去大烟镇。” “哦?这倒是很少见,那里的人不是有祖规,不让走出大山么?这人什么身份?”雪公主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消逝,声音变得有点阴冷。 “林成讯息上说,他是个孤儿,三岁便父母俱丧。”霍正虎如实汇报。 “叫什么名字?”雪公主的声音过了良久才再次响起。 “陈传九。” “啧啧,真是好名字,传世九五之尊!好一个陈家,居然还想着皇帝大梦。霍正虎,立刻派人去监视这个陈传九,另外吩咐下去,让林成把陈传九能查到的一切,务必全部查清,限十天内汇报。” “是,属下马上去办。”霍正虎抱拳躬身,“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 “你刚才说,这个陈传九似会点武功,让林成顺便把这个也查一下,陈家之人可是从不习武的!”雪公主把盘子里的所有米粒倒入水池,引来一大群小鱼竞相争食。 “是,属下告退。”霍正虎起身退走。 雪公主看着水池里争食的小鱼,轻轻咬了咬贝齿,道:“陈家……你们的皇帝梦若不断,本公主定会让你陈家绝后!” 啪~盘子被扔进水池,溅起无数水,惊得众小鱼四散游开,惶惧地看着雪公主,似怕雪公主再扔下什么搅浑了这片宁静的水池。 翌日,晴空万里,是个踏青的好日子。李钊言依然与林姓小姐同行,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开路先锋”,陈传九默默走在她边上。 “嘻嘻,破船,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本小姐的家了,到时把钱给你。呃,你有何打算?”林姓小姐轻笑一声,问道。 “打算?没有哇,把林小姐你送到家,有了钱的话,或许会去大烟镇,成叔说,那里离家近些,可是早些前走错了路,结果就遇上了你。对了,林小姐,那家伙昨天说的大寿是什么?”陈传九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出心中的疑虑,若不是前一天见林姓小姐有些不开心,那会儿他就问了。 “大寿啊,就是长辈过生日,明天就是我爹六十大寿的日子。本来是想送件礼物给爹爹的,遇到些坏人,时间耽搁了,只好请你送我回来。”林姓小姐面色有些遗憾地说道,“破船,要不你留下吃顿饭再走好了。” 听着后方传来的欢声笑语,李钊言双拳紧握,骨节处隐隐发白,心中对陈传九充满了恨意,为什么本公子对你的爱如江水般绵绵不绝,却不肯接受我,还待我如此冷淡?为什么这小子傻乎乎的,却能与你开心交谈? 第五章、云剑山庄 “云剑山庄”,硕大的匾额高高挂起,门口两头巨大的石狮威武不凡,红漆大门重刷一新,整座山庄显得非常热闹。门口两名年纪相若的老者正在欢迎宾客们进入,然后由庄内弟子将贵客们迎如山庄内。 今天正是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的六十大寿。 云剑山庄身为南笛州三大门派之一,邀请到的客人自然有不少身份不凡的,譬如江湖八大门派的北极宫和慕容山庄。 “林小姐,这贺寿原来是这么大阵势的呀?”陈传九呆呆地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东张西望,眼眸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惊讶与好奇。 “果然是乡下来的小子,这么没有见识!一般人家可请不到这么多的大人物,南笛州不少高手名宿都已出现,可见林庄主的威名之盛。”李钊言冷笑一声,随后对林动风表示了充分的赞赏。 “破船,别去理他。”白了一眼李钊言,林小姐对陈传九解释,“我们云剑山庄在南笛州的所有门派中位列第二,有一定的名望,爹爹又是非常喜欢交际,结交了很多不常在江湖走动的江湖名宿,此次爹爹六十大寿他们自然要来庆贺一番。” “原来你们山庄这么厉害。”陈传九没有去在意李钊言的话,对云剑山庄的地位再次感叹一声,初入江湖的他居然遇到这等大事,实在是令其大开眼界。 这三人是昨天下午来到云剑山庄的。那会儿见到林小姐回来,林动风老头别说多高兴,当初听闻自己的小女儿独自外出,派了一些弟子去找却一直没有女儿的消息,恰山庄中事务繁多,又逢自己的六十大寿,只好焦急等待她回来。 所以他对陈传九非常的感谢,当然作为一庄之主,对旁边的李钊言不可能冷落掉,同样是感谢了一下。同时陈传九也知道了林小姐的名字,林诗语,没读过书的他只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 对李钊言,陈传九终于知道一些情况,他原来是南笛州第一门派冲凌剑派副掌门之子。三个月前,冲凌剑派曾为李钊言来提亲,不过李钊言当日表现出的傲然之气,令林诗语十分反感,这门亲事自然就没成,没想到李钊言还未死心,居然想劫走林诗语,不顾剑派之名声,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却被陈传九撞破。 此时,林动风正在招待北极宫和慕容山庄来的客人,皆是一老一少的组合。左边的一老一少,老者年近七十,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布衣,年少者大约双十年华,方脸,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右边的一老一少,老者更为年长,估计无限接近八十,穿着一件紫色长袍,年少者亦是双十左右的年华,身材微胖,表情严肃认真,全身透出一抹高贵之气。 “动风,说说你的真实想法。”灰衣老者的声音有些浑厚,听起来不似一名老者发出。 “这个……”林动风布满皱纹的脸上爬上一丝为难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贤侄,你我两派的交情不是一代两代那么短暂,已有百余年。”见林动风面露为难,紫袍老者捋了捋长长的山羊胡须,轻笑一声,“若能联姻,让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岂不是更好?” “慕容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灰衣老者脸色不太好看。 “什么什么意思?范老儿,老夫所言错在何处?”复姓慕容的紫衣老者雪白的眉毛轻轻一挑。 “两位前辈,千万别动气。”云剑山庄在江湖上有所建树,与林动风善于交际不无关系,看二老有争论起来的迹象,走到二老中间,马上说道:“并非动风不肯答应你们,只是……三个月前,冲凌剑派的李城带着他的儿子来提过一次亲,被小女拒绝了,至今还纠缠不休,恐怕短期内小女不会答应任何一门亲事,哪怕动风在这儿跟二老拍着胸脯保证也无济于事呀。两位贤侄都是一表人才,何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呢。” “动风,老夫这就去找李城。” “贤侄,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让语儿自己定夺?” 二老同时说道,姓范老者更甚至站了起来。 这时,门外有一名穿着云剑山庄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拱手道:“庄主,良辰已到,客人基本来齐。” “二老,你们看,时辰已到,不如先吃过午饭,我们再商量不迟。请,请。”林动风摆出请的姿势。 “哈哈,动风,今天你是寿星,应由你先走才是。”慕容志远哈哈地笑道。 “慕容老三说得对,你先行才是。”范空音脸上的些许怒气顿时消散而去,笑道。 “那晚辈也不矫情了。”说罢,林动风转身对门口的弟子道,“全儿,你回去招呼客人,老夫马上就到。” 八桌酒筵座无虚席!大厅里,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身份高的坐在一起,低声交谈,随着浑身墨绿色的林动风走了出来,终于安静下来。 慕容志远和范空音带着弟子坐道属于他们的座位上。 “晴空万里的今日,是本庄庄主的六十大寿。清风祝庄主师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偌大的大厅整齐摆着左三中二右三共八张圆桌,见到林动风现身,中间靠里的桌子上,站起一人,冲林动风拱手而立。 他五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紫红色长袍,正是云剑山庄的副庄主,程清风。 大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是静静地注视着站在巨大寿字下方的林动风,等待他的发言。 “呵呵,大家不必如此拘谨,轻松点。林某非常感谢诸位朋友的到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全儿,叫厨房上菜。” 如此简单的发言,倒与林动风的性子非常契合,虽然他会跟任何一个朋友喝酒聊上一整夜,却是个不喜欢长篇大论之人。 听了林动风的话,所有人都是笑了笑。 酒菜上桌,待坐在首座的林动风落下第一筷,寿宴正式开始。 第六章、杀手:白狼 夜深人静,陈传九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有些恍惚不知所措,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好大的庄子,这床铺被褥都不是那家什么什么客栈能比的,真舒服,要是以后也有这么漂亮的庄子就好了。” “云剑……山庄,听说还是江湖八大派之一,有什么幕幕山庄,阴阳派的,哦,还有个叫月黑盟的,月亮怎么会是黑色的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取了这么一个烂名字。” “那个叫李钊言的,跟粘土似的,路上缠着林小姐。本来还以为他一路过来大手钱,是个不错的人,就是有些嚣张而已。来了这儿又使劲挨着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呢?” “林动风、庄主真是个好人,不但不让我像别人一样弄个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的红包或者漂亮盒子,还让我住在这么舒服的房间里。”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的一个钱袋,非常精致的钱袋。 “都说了只要六十两就好的。林动风庄主真够大方,硬是叫我收下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对,这银子拿不得,林动风庄主六十大寿,收了那么多东西,都跟小山似的,我怎么能拿他的钱呢!对,把多余的九十两偷偷放在房里,拿走该得的不就好了?” 噌地一下,陈传九飞快的坐了起来,抓起精致钱袋。可打开来一看,他既犯愁又惊奇:“林动风庄主,这……难怪这么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吧?” 原来钱袋子里,有一张纸和几粒大小银元宝。 取出钱袋子里的五十两银元宝,他重新把一百两的银票放回钱袋,十分欢喜地在钱袋上摸了摸,遗憾道:“可惜啊,你也不是我的。成叔说,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那是个坏习惯。” 银子放到了他绿绿的布包里,陈传九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黑炭和一张泛黄的纸,歪歪扭扭地写下:“林动风庄主,林小姐,银票还给你们,我走了,陈传九留。” “还是趁天黑悄悄走掉的好,不然,林庄主那热情劲,一定不会让我早早地离开的。先去大烟镇,成叔说,靠双手养活自己不难的。有了这五十两银子,至少短期内不愁钱了。” 一边嘀咕,一边穿戴起来,把布包塞进包袱里,系在身上,又把那杆细细的黑铁棍插在腰间,陈传九回头看了看床头的钱袋和留言纸,又回去轻轻地压平。 他微笑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而出。 对偌大的云剑山庄,陈传九才来了一天,怎么可能了若指掌?不过,他的记性也真是够强大,下午的时候,李钊言厚脸皮的让林诗语带着他们逛了小半个山庄,而陈传九对走过的路已经记在了心里。 四月初的夜空,只有寥寥几颗星辰发出清冷的光芒。 悠悠转过两道月门,他的耳朵动了动,稚嫩未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诧异,右手情不自禁地按住黑铁剑。 “瞎子老师说过,觉得有危险就不能把手从武器上移开。” 陈传九心里默念,脸上爬起几分凝重和警惕。 “林动风,识相的,乖乖受死,不然老子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一个阴笑的声音穿过不短的距离传到陈传九的耳中。 “咳~咳……”轻轻咳了两声,林动风冷声重哼:“哼,光会干偷偷摸摸的事,有本事光明正大来跟老夫挑战!” “光明正大?嘿嘿,林动风,五六年未在江湖走动,是不是忘记我们月黑盟的行事风格了?大寿星,怪就怪你自己,一个人还在书房,是看春图还是在左右互搏呀?哈哈!” 陈传九终于走到了声音的源头,这是林动风书房所在的院子,虽不大,却设计的极为优雅,草树木样样不少。 透过走廊墙壁上砖块砌成的、如梅状的窗格子,陈传九看清了院中的形势。 淡淡的昏黄烛光从书房里射了出来。林动风笔挺地站在门口,三尺青锋轻轻点在地上,此刻的他换上了一件青色长衫,但是他的左臂自然下垂,一条长长的口子显而易见,甚至还渗出了浓郁的红色。 “林庄主受伤了?”陈传九睁大了双眼,在酒桌上听人说,林动风是南笛州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会伤到了左臂?对了,一定是那个黑衣人暗中偷袭的。 台阶下不远处,一条浑身漆黑的人影傲然而立,一柄三尺三的长剑横在身前,上面沾着些许红色。 “哼!作风奸诈,嘴上无德,你这种人早已不该留在世上。十一年前,月黑盟的张狂气焰,是七大杀神之首血君一人造就的,而不是你们这几个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林动风迈出了步子,缓缓地从台阶上下来。 “切,那是我们让他,不然他能成为第一杀手?确实,论身手,我们六个无一是他的对手,但他的心太暖和,作为杀手,就应该是冰冷的。”黑衣人淡淡地说道,“算了,今天废话多了些。” 突然,蒙面的黑巾无风自动,陈传九知道,那是内力外放的现象。 “要打起来了。”他的双眉紧了紧,黑铁剑不知不觉地抽了出来。 果不其然,眨眼功夫,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黑影剑招刁钻,青影长剑如风,叮叮的金属交鸣之音化作一道清脆曲子,在院子里奏响。 当下,唯一的听众唯有陈传九一人。 只是,他已经看呆了。院中,两位闻名江湖的高手生死相搏,所展现的高超技艺,他突然觉得,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瞎子老师教我的是江湖有名的剑法,却从来不告诉我,叫什么剑法。火候还差的远嘞,有机会一定要苦练它。”陈传九心中不断地重复着。 数息功夫,黑衣人与林动风来来回回酣斗了近二十招,尽管后者受了点伤,可前者没有占得一点便宜。 双方僵持不下!陈传九做出了基本的判断。 “林动风,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钱让老子来杀你么?”感受着林动风给他的压力,黑衣人打算扰乱对方的心神,换取那千钧一发的致命缝隙。 “不吱声?哼,老头,让你瞧瞧白狼我的厉害。”又是三招过去,林动风一直没有说话,却磨光了杀手白狼的耐心。 “白狼……白狼……白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该死!该死!”捏握黑铁剑的右手骨节处发着白,陈传九的眼眸里浮现不少的血丝。 第七章、挨了一掌 白、邪、玫、碧、笑、狼、赤、竹! 这面不太平整的山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依稀能从其中一些稍微清楚的字迹上判断,留下的,是这八个字。 一道乌光闪过,火星迸现,山壁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痕,霎那间,劲气四起,乌光连成一片,点点火星四溅而出。 不一会儿,山壁面目全非,除了交错纵横的白痕,看不出一点字的痕迹。 这一帧帧画面在陈传九的脑海里不断的播放。三年来,他一直不明白,山壁上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是又没法去问别人,只能是藏在内心的深处。 夕阳下,一个佝偻的背影负着双手,站在凉风习习的山岗上,似在听风声呼啸,又似在欣赏山里清爽的风景,却是充满着凄凉和孤独。 这一幕突地在他的心里闪现,两颗晶莹泪珠夺眶而出,心中默默哀悼:“老师,弟子终于明白那八个字的含义了,一定是害了您的凶手,绝对是,弟子会给您报仇的。” “白狼,我要杀了你!!!”一声愤怒的嘶吼,从月门这边让人吃惊的响起。 杀手“白狼”和林动风几乎同时扭头看来,只见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握着一杆让人嘀笑皆非的细长黑棍冲了过来。 林动风微微吃惊,对陈传九这个少年,他不过认识才一天,对他的来历不甚了解,但他看得出,小女儿诗语和他好像相处得非常融洽,否则他也不会留他下来。 他也没料到,已是三更天,这少年居然在庄子里瞎逛,是另有预谋,还仅仅是出于好奇?他记得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对庄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凭他的阅人经验,陈传九这个小伙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深更半夜的,他年纪轻轻又为何会在这里? 杀手“白狼”看向陈传九的目光就简单的多了,不屑! 听到他的声音,白狼的第一判断非常准,这屁孩儿一定不到二十,还是个涉世不深的臭小子! “老子杀掉的人多了去了,你个毛头小子算个毛。滚开!” 杀手“白狼”瞄了一眼林动风,后者的惊怒之容令他有些不解,尽管他的目标是林动风,却也不敢不把冲过来的少年手里的铁棍不当回事。 他接到的任务是三天内刺杀林动风,今夜也是双方交易的最后一夜,他不得不来,不能污了月黑盟的名誉。面对南笛州有名的高手,能第一时间刺伤林动风,“白狼”心里很满意了。 若被一个一点江湖名声也没有的臭小子干扰,这“白狼”二字绝对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武林的笑话。这永远是“白狼”不想看到的。 三尺三的长剑如一道银光将林动风疾刺而来的青锋格挡住,并暗运内劲将之弹了开去,杀手“白狼”脚下轻点,身轻如燕地纵身后跃,于空中折转身子。 沾着血光的长剑,如一条扑向食物的毒蛇,狡猾而凶狠。 面对“白狼”电光火石般的动作,若是正常状态下的陈传九肯定不会贸贸然地冲过去,一定会跳开躲避黑衣人的凌厉一击。可,陈传九的脑子里只有为师报仇的念头,何曾有空去害怕? 又细又长、黑乎乎的铁棍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陈传九的目光即坚决又冰冷。 即便是林动风,在看到“白狼”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大寿星不禁轻轻地倒抽一小口凉气,“白狼”的轻功比传闻中的更加厉害,犹在他之上。 当他回过心神,持剑追上去的时候,银光与黑光已经撞到了一起。 叮……金属交鸣声是那么清脆,令人精神一振。 一截漆黑的细棍飞向侧边,在空中不断翻转,划过一条柔美的弧线,随着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溅起两三点火星。 “好小子!”杀手“白狼”暗杀过的人太多了,根本不记得这个穿着古怪的少年像哪个被他杀死的武林人物,却见到在细黑棍断裂的瞬间,这个衣少年侧了侧身,以巧妙的躲闪避开了从天而降的长剑。 右脚为轴,左脚侧后滑移,身躯微微后仰,散发森冷光芒的长剑自陈传九的身前不及一指距离一闪而下。 “去死!”几乎同一刻,陈传九手上的半截黑铁剑笔直刺出,扎向“白狼”的小腹。 这个时候,说他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表现出多么的愤怒,毕竟,这是第一次与江湖有名的高手交锋,还是生死相搏的那种。 陈传九不知道,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仓促之间,是愤怒支持着他,没有了剑招的架势,唯有最简单的直刺。 “不自量力!”黑色蒙面罩下,“白狼”的嘴角充满了不屑,右手简单的侧移一寸。 听着叮的一声响起,陈传九布满血丝的双眸愣了愣,他的短剑不能前进半分了,低头一看,半截铁剑准确地顶中“白狼”手上长剑的剑格。 不过刹那,直觉告诉他危险临近。双脚刚刚灌以力量准备后跃的这一刻,呼呼的掌风扑面而来,陈传九交手的经验太少,只得举起左掌去挡。 “小九啊,剑乃吾习剑者之生命,勿弃之。” 这是他的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一直保存在陈传九的脑海里。 然而,“白狼”的出掌不但迅快,还拐弯抹角。 一丝惊讶和惶恐在陈传九的眸子里浮现。淡淡的灯光下,“白狼”白嫩而肥壮的左手掌竟在途中画了个半圆弧,巧妙地躲开了陈传九左掌的阻挡。 “嘭!” 一声闷响,四肢在身前摇摆,陈传九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去。 “何人敢在云剑山庄撒野?”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仿若四面八方地传进这座院子,神志清醒的陈传九听得出,喊话之人是云剑山庄的副庄主,林动风的师弟,程清风。 “砰!”重重落在地上,陈传九还滑出去了近三尺才停下,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这一次重摔,恍惚间,让陈传九回到了几年前,初学剑法的那会儿,不正是每天在老师的细竹竿下摔得七荤八素么? 仿佛又见到了老师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连动也动不得的场景,陈传九的眼眶立马被汹涌的泪水浸满。 第八章、月黑盟(上) 杀手“白狼”的耳力多么厉害,听见程清风呼喊的同时,他的右耳微动,立刻分辨出追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这份能力,“白狼”一直引以为傲。 “姓林的,今天算你幸运。”杀手“白狼”背对着林动风,冷冷说着,随即冲陈传九呸了一口唾沫,咬牙道,“臭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下回见面,老子非把你砍成七八十块。” 这次任务,已功亏一篑,“白狼”心里很是不爽。自从血君落崖而死,十三年来,他只失手四回,加上这一次,刚好一只手的数。而仅仅多了这么一次,他在月黑盟的杀手排名上估计又要降一位了,他暗恨! 陈传九根本没有把视线停顿在“白狼”身上,空洞的眼神平视前方,这令“白狼”火气又不自主地往上窜。 耳边传来的轻轻风声,让“白狼”的心里一紧,他能感觉到来者四人绝非泛泛之辈! “哼!走着瞧!”甩下这么一句恶狠狠的话,“白狼”瞪了一眼陈传九,似乎想把后者的相貌牢牢记在心里,为了以后的报复。 “白狼”临走前气恼的声音,终于惊醒了陷入回忆的陈传九。 望着“白狼”渐渐消失的身影,陈传九猛地坐起身,内力运转,发出振聋发聩的洪亮声响:“白狼,老子一定会杀了你。” “白狼”的心底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却也没令他太过在意,只当是因为后面追来的四人带给他的压力十分巨大。 “噗~”那一掌打在胸口火辣辣的,见“白狼”大摇大摆地走掉,陈传九吐出一口血雾,染红了面前的青石砖地,继而晕倒在地。 “师兄。”闪身出现在院子里,见到左臂一片血红的林动风,程清风的面色顿时煞白一片,快速冲到林动风身边,紧张地问道:“师兄,你、你什么大碍吧?” “林贤侄(动风)(林庄主)!” 三个不同的声音从月门那里传来,却有一个相同点,都是苍老有劲。 “慕容世叔,范前辈,李副掌门,你们怎么也来了?”看见三道几乎同时现身的人影,林动风面色动容。 “师兄,他是怎么回事?”程清风指着陈传九,眉头皱起地问道。 “程师弟,快,快救他。”微惊之后,先是受伤后激斗的林动风终于感受到带来的些许眩晕,在程清风的搀扶下踉跄走了过去。 听了林动风的话,程清风冲前者点了点头,蹲下身形,双指并拢,搭在陈传九的右手腕上。 “林庄主,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伤了你么?”冲凌剑派副掌门李诚约六十左右,长着一撮白的山羊胡子,他的个子不算高,穿着墨绿色的修身长袍,手指挥出的优雅中透着长久高高在位的气势威严。 “不是不是,多亏了这个小兄弟,不然老夫恐怕就成了‘白狼’的剑下亡魂了。”林动风松了一口气,对上“白狼”,即使没有受伤,也不能全身而退,月黑盟第四大杀手之名可不是靠着一点点传言和吹捧积累起来的。 “白狼?!”慕容山庄、北极宫、冲凌剑派的三名德高望重的老者惊呼一声。可以说,月黑盟的六位杀神已有半年没有出现了。 “爹!爹,怎么回事?”林诗语一边焦急的呼喊,一边冲了进来,待见到师叔程清风怀里昏迷的陈传九,更是露出一副担心模样。 “爹,破船不会害你的,他才不过初入江湖,你不要……” “小语,胡说什么呢!不是你这个小保镖,师兄就不是这么一点小伤了。”程清风惊讶地看着有些慌乱无措的林诗语,言语间对陈传九的感激尽露。 “他……他帮了老爹?”林诗语满目惊光地看着陈传九,心里有些震动,这小子的功夫真有那么好?看不出呀。 有几位老家伙的帮忙,陈传九的内伤被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但林动风为了让这个少年不留下一点内伤隐患,告诉林诗语待到明日上午去培元药铺抓几剂固本培元的药方。 “白狼,老子一定会杀了你。”睡梦中,陈传九用力抓扯手边的床单,磨牙的声音尖锐刺耳。 “喂,破船,你干什么?吓死我了。”一大早,林诗语就过来看望陈传九了,恰恰听到后者的吼叫,气呼呼地冲过去重拍数下床上陈传九的肩膀。 “呃……”陈传九下意识地揉了揉吃痛的胸口,睁开双眸一看,竟是打扮靓丽的林诗语鼓着小嘴,“嗯,林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啊。”搬过一张小板凳,林诗语坐在床边,俏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红晕,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爹。” “林小姐,你太客气了。”陈传九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那个……破船呐,白狼是谁?你跟他有仇么?”林诗语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她爹林动风和师叔都不肯告诉他,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小语,昨天让你办的事这么快忘记了?还不快去?” 门口传来林动风的声音,林诗语调皮地冲陈传九吐了吐香舌,莺声细语:“我最怕我爹了,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庄主。”陈传九一边恭声叫道,一边爬下床。 “陈贤侄,不必如此,白狼的那一掌可是不轻呐。”除了面色有些苍白,林动风真如其名,行动如风,极快地闪身至床边,让陈传九躺回床上。 “多谢!”胸口一直闷闷的,陈传九看清林动风眸底的关心,他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庄主,能不能跟晚辈说说月黑盟的事情?”凶戾之气爬满了陈传九长相普通的脸庞,临终前老师的痛苦模样又一次在内心浮现而出。 “小伙子。”林动风神色紧了紧,坐在小板凳上,“你的样子很吓人呐!看得出你心中的怒火有多么强大,介不介意跟老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第九章、月黑盟(下) 见陈传九默默地低头不语,林动风继续道:“听小语讲,你来自南岭山脉,还是第一次走出大山。老夫实在想不通,你如何会跟月黑盟的白狼扯上关系。” 陈传九抬起头,有神的双眸布满血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说道:“林庄主,晚辈多谢您的关心。如果您不愿跟晚辈讲讲月黑盟的事,等内伤好得差不多,晚辈就告辞了。” “呵呵!”林动风莞尔一笑,“小子,你学得挺快。记得前天见面的时候,你叫了老夫一声爷爷,令小语和李钊言大笑。今日,左一声庄主,右一声晚辈,不但尊敬有礼,还带着有几分侠客的味道。” 陈传九露出憨厚的笑容,道:“林庄主太过奖了,您真的不愿跟晚辈说说月黑盟?” 微笑顿时消失,林动风郑重地道:“陈传九,并非老夫打击你的信心和决心,你一个人,功力再强,就算是江湖第一高手,也绝非月黑盟的对手。” “庄主……”陈传九微微动容,七分震惊,配合他之前的怒容,倒是削弱了他身上的凶戾之气,心中不断默念,江湖第一高手也不能在月黑盟身上讨到好处? 林动风摆了摆手,让陈传九先别说下去,道:“听老夫把话说完。月黑盟,二十年前在江湖崛起,乃一个杀手组织。二十年来,他们不知接了多少杀人的‘生意’。像老夫这样的老一辈江湖中人,印象最深的是,十一年前月黑盟第一杀手,绰号血君的男子。” “血君?!十一年前……十一年前……”陈传九反复念叨。 “你没听过很正常。”看着一时陷入沉思的陈传九,林动风轻笑一声,“本来江湖中只有七大势力,然而因为这个头号杀神的从天而降,武林中人不得不重视起月黑盟,加上剩下六位杀神级的高手,并称月黑七子,一时间令人闻风丧胆,便将它列为第八大门派。江湖中事并非把正义与邪恶分得那么清楚,更重要的是看实力。” “庄主,昨天您说,血君已死,只有六大杀手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陈传九被月黑盟的事吸引住了。 “不太清楚。”林动风摇了摇头,“十一年来,血君没有再在江湖上露过一点痕迹,他的死亡也不过是一个传言,但绝不会空穴来风,十有八九是个事实。至于怎么死的,又死在哪里,是一个谜。” “血君是头号杀手,对月黑盟功劳无数,照庄主您所言,他在月黑盟的地位绝对是超高的。血君生死不知,可认为他失踪了,月黑盟始终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出动人手去找么?” 林动风双眼放出两道光芒,惊喜道:“传九,此言有理。这当中有古怪,肯定有古怪。” “呃,庄主,晚辈也是想到了就说而已,瞎说的。”对林动风突然由严肃变为惊喜,陈传九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闻,月黑盟行事作风,不讲情面讲冷血。不管怎样,血君令月黑盟站到了金字塔的顶端,但是他的失踪,却没有令月黑盟大肆寻找。其中大有文章。” “庄主,能不能说说当今六大杀神的情况?” 陈传九没见过血君,此次也是第一次听说,根本想不出月黑盟对血君的失踪置之不理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反倒对其余六人更有兴趣,从“白狼”二字的判断,洞中八字就是四个杀神的绰号! 他有点期待,却又有些紧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有言,磨刀不误砍柴功,你这把刀,或者剑还有待磨砺。月黑盟不是一颗大白菜,你过去了就能砍砍切切,你与‘白狼’交过手,很清楚他的实力。” “晚辈明白,您的话一定牢记在心。庄主,‘白狼’是第几位杀神?” “第四。”林动风伸出四根手指,“当今被称为第一杀神的家伙也有半载没出手了,此次‘白狼’没能杀掉老夫,而老夫这笔‘生意’对月黑盟的影响可是非常大的,估计不久的将来,邪笑就会现身了。” “邪笑?邪笑!” 又见陈传九喃喃而语,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意,林动风沉声一喝:“冷静!” 暗藏内力的震喝,顿时令陈传九恢复了清醒。 “庄主……我……”他惭愧地低下头,才几息时间,就把林动风的劝诫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得出来,令师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也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很少有人能令月黑盟出动两个杀神的,令师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传九,可否告诉老夫令师尊姓大名?” 闻听林动风亲切的声音,陈传九心中暖暖的,抬起头,面露惭愧而歉意:“庄主,其实,我也不知道老师叫什么。真的,没有骗您。” “没关系。人生自古谁无死,若能与令师结交一番,老夫今生也算知足了,可惜呐。” 林动风布满风霜的脸庞上流露而出的遗憾神色没有掺杂一点点虚假,真不愧友君子之称。 陈传九蛮感动的,林动风的平易近人让人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但他的心里更多的是疑虑,若老师真是血君,估计您老不会乐意与他结交的了。 “传九,先说到这里,你的内伤虽无大碍,却也需要足够的休息。庄里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老夫不便久坐。还是那句话,要学会忍耐。” 林动风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讲完最后一句话,示意陈传九躺下不用起来相送。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陈传九的眼眶湿润了,相识不到三天,这位江湖颇有地位的云剑山庄庄主竟然这么关心自己,大概有几分原因在于他昨夜打乱了“白狼”的节奏,又或者林动风对他有些赞许之意。 用手臂撑起身子,盘腿而坐,意守丹田,不多时,陈传九进入忘我状态。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出,循着一条曲折的经脉路径,游遍全身。 温暖的阳光当空而照,陈传九已经运转内力九九八十一周天,怔怔地看着门外,眉头皱拢:“都快中午了,林小姐怎么不过来了?莫非李钊言那个家伙缠住她了?还是林庄主拦着塌了?” 想起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李钊言,陈传九心里就一阵子恶心。手脚麻利地翻身下床的同时,胸口挨掌处的隐疼痛得他稍微咧了一下嘴。 第十章、绑架 云剑山庄,建在一座山脚下,距离最近的城镇灵清镇约莫五里路。 “小姐,要出门呐!要不要师弟陪你一起去?”见到林诗语欢快地边跑边跳地出来,一名仆人打扮的少年连忙主动迎了上去,双眼中隐有倾慕之色在流转。 “钉儿师弟,不用了。谢谢。”林诗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叫做钉云的少年几乎失魂落魄。 林诗语可是云剑山庄上上下下近两百三十口人的掌上明珠,又是灵清镇附近有名的大美女,窦钉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就暗恋上了这个开朗漂亮的小姐,却有自知之名,身份的差距太大太大。 “哦,那小姐路上小心点。”窦钉云热情地送林诗语到庄前的大路上。 “钉儿,有空多练练功夫,别老是斗蛐蛐。爹看到的话又要骂你了。”林诗语笑嘻嘻地劝着窦钉云,顿时令后者苦笑数声。 目送林诗语的俏影渐渐远去,窦钉云暗叹一声回到了庄里。 云剑山庄当今有老中青三代弟子,年老一辈乃竹字辈,仅有两老了,壮年辈为风字辈,青年一代是云字辈。窦钉云本名窦钉儿,是灵清镇人士,入门已有四年,当然并非所有弟子都改换了风云二字,就如前文林动风口中的“全儿”丁旺全。 林诗语自小在林动风的严格指导下练习功夫,她的实力并不是她所谓的上不得台面。低声说着“爹说,轻功要天天练,整好来回试试”的时候,一道清流自丹田流出,瞬间流遍全身,如一只飞掠的雨燕轻盈地冲了出去,在大道上扬起一条淡淡的土龙。 “呜,似乎没有进步嘛。”林诗语鼓着小嘴,不满地嘀咕一句,走进了繁荣的灵清镇,却未发现,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乞丐装扮的男子目光闪烁,迅即地尾随而上,看其跨出的第一步便知此人的功夫不弱。 “小姐,一个人么?这多么危险呀,需不需要少爷保护你?”提着三贴药方的林诗语刚走出培元药铺的门槛,就有人堵在了她的前头。 “需要你个屁!滚开,老娘有急事!”林诗语心中正想着,回去亲自给破船陈传九熬一帖药,感谢他仗义现身,却被人挡住了去路,还十分不要脸地用这种落后的方式搭讪,不禁怒斥了一句。 她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竟有三人,一前二后。 站在她面前的,约二十岁,身着淡青色书生长衫,右手拿着合拢的纸折扇轻轻敲打着左手的手心,相貌亦是非常的不错,犹在李钊言之上,更别提陈传九了。 但令林诗语心生恶恼的是,这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淫光,仿佛要吃了她。 他身后的两人打扮各不相同,左边就是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就是一直跟在林诗语后面的那个,右边的这个穿得还算干净,左脸带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滚开,别耽误老娘回家!” 被人这么看着,已经让林诗语抓狂了,偏偏这个“淫少爷”只是那么地看着她,没有接着说话,忍不住又狂骂一句。 “哼!好个不知好歹的凶婆娘!”“淫少爷”撇了撇嘴,折扇左右一晃,道,“王核,秦去林,带走她。” “你敢,知道老娘是谁么?”见乞丐和疤痕男面色不善地走近,林诗语有些慌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右脚后跟撞到了药铺的门槛。 “屁话,不知道你是谁,还跟你费个屁话!早就把你抱上床了!”“淫少爷”冷笑一声,折扇疾点而出,点中了林诗语的昏睡穴。 “快走。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是云剑山庄的地盘,他不敢逗留太久,立即招呼“乞丐”王核、疤痕男秦去林带着昏迷的林诗语转入旁边的小巷子,飞快地消失在几位呆滞行人的视线里。 这时,一名药童把门口的情况告诉了培元药铺的掌柜,立时骇得这位老者张大嘴巴面露震惊地退了两步之多。随即,吩咐了一声药铺的几位药童管好铺子,老者闪身冲出药铺。 看不出,这位已有七十多的老先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云剑山庄大厅,慕容志远、范空音、李诚、林动风、程清风分宾主落座,正在谈论昨日“白狼”进庄暗刺一事。 “林兄,莫是小弟无礼。敢问,你惹了什么样的对头,竟让人雇佣月黑盟的白狼来暗杀你。”李诚坐在宽大的靠椅当中,身如大圆球一样,一双三角眼光芒四射,如盯着猎物的豹子。 “李兄,为兄已有五年未在江湖走动,何来对头一说?再者,友君子的称呼虽是朋友们的抬举,但也反映了为兄的本性,岂是会轻易得罪人的?”林动风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他十分不喜欢李诚,就是因为后者太过于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不同意他的提亲,其中就有这一条缘由,更深层次的是,南笛州这边,冲凌剑派一直压着云剑山庄几筹,若联姻成了,就看冲凌剑派的野心,云剑山庄恐怕连八大门派都排不进了。当然,表面的原因不正是林诗语的拒绝么? “林老弟,”北极宫的范空音换了一件棕色长袍,眉微皱:“这里不算有外人,老夫是直来直往的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近年的罪过什么人?” “范老儿这话算是对老夫胃口了,林贤侄,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慕容志远沉声问道。 “二老多虑了,真没有什么。”林动风沉吟片刻,终究是想不出什么人会对自己下死手,但他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冲凌剑派副掌门李诚,未能看出一丝端倪。 “师兄,会不会是庄里的某些东西招来的杀生之祸?”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清风忽的站起身,惊声问道。 “师弟,大惊小怪作甚!庄里又何来这等东西,呵呵。”林动风浅浅笑了笑。 “庄主,师父,三位前辈,培元药铺杨老有要事求见。”窦钉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培元药铺的掌柜,杨堃。 “林庄主,诸位,大事不好,诗语姑娘被人绑走了!”杨堃自知事态严重,也不顾主客礼节,径直跟了进来,对在座的五人惶惶而道。 “什么?!”五人不约而同地惊怒道。 “杨老哥,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动风只觉得脑门嗡鸣不断,心中不免将之与昨晚的刺杀联系起来,听了程清风的发问才回过神来,认真倾听杨培元掌柜的讲述。 第十一章、短命前辈 “诗语从老夫这儿取走了三贴对内伤有助益的药方,因为店里还有四人等待拿药,老夫低头忙开了。过了一会儿,药铺的一名药童急匆匆跑到面前说,诗语姑娘刚走出药铺,被三人拦住,似乎吵了几句,就被对方打晕并钻进了巷子。药铺里的几个孩子都不懂功夫,他们来报信又恐耽误时间,老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杨兄,那名药童可曾描述三人的相貌服饰?”慕容志远追问道。 “三人以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为首,其余两人一个乞丐,一个刀疤脸。凭杨某的一己之见,他们很有可能乔装过。”杨堃郑重地回道。 “师弟,当务之急,速速派人进灵清镇搜索!地毯式搜索!敢欺凌到云剑山庄的头上,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劲气外放,双拳紧握的林动风衣角猎猎作响,一股霸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窦钉云看的都呆滞了,暗道,原来我修炼的穹苍诀如此犀利,一定要好好练,庄主这一手太帅气了。 其余五老或赞或叹,林动风的功力又有精进。 “是,师兄,清风亲自带人去。”程清风抱拳应道。 “林庄主,我也去。”一个让人意外的声音在大厅门口响起,不正是寻不着林诗语的陈传九么! “陈公子,你的伤还未好,休息要紧,否则会被人说,云剑山庄不懂对待恩人之道。”林动风对陈传九本就有些好感,见他受伤还这么积极,那焦急的心情顿时缓了一些。 窦钉云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陈传九,对方的衣着实令人惊叹,可望见他略显苍白的脸庞,联系庄主对他的客气,又是心生不少疑惑。 “钉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随为师去找你的师兄们?”程清风不悦地吼了一声,吓得窦钉云缩回了脖子,耷拉着脑袋脚步如飞地跟了过去。 “杨老哥,你是大夫,在灵清镇有神医之称,不如给陈公子看看他的内伤如何?”李诚似有意缓解这边的愤慨气氛,微微一笑。 “庄主,这位小友确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杨堃与林动风的交情匪浅,岂会被李诚的吹捧而自大? “哎~”林动风不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些困惑,“昨夜,白狼现身本庄,意在刺杀老弟,若不是陈公子出现,老弟至少也是重伤了。” “啊,竟有此事!”杨堃右脚一抬,居然如一阵风似的闪到了林动风身旁,右手双指搭在了后者的手腕上。 旁边,慕容志远和范空音对望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震惊。 待杨堃松手并长舒一口气之际,慕容志远才出声问道:“敢问阁下就是中神州天落谷的短命医鬼?” 听了这话,李诚的面色也是一变。 “呵呵,慕容兄眼力果然不凡。天落谷已成历史,老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而已。”杨堃轻笑一声,与面露欣喜的慕容志远、范空音互相作揖拜过,又对林动风道,“林庄主,你的伤没啥,不过是有些气血亏缺而已,调养两三日便好。” 杨堃缓步走到陈传九身旁,拉起懵懵懂懂一脸无措的陈传九的右手,双指轻轻一搭,才过去半息,他诧异地问道:“你小子修炼的是什么内功,为何如此至刚至阳?” “短命前辈,这个……我的伤没事吧?”陈传九也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反正老师教的绝对不会有错,他在意的还是昨天挨的那记重掌,总感觉胸口闷闷的,难受的很。 “你!!!”杨堃的脸色瞬间转成绛红色,其余几位高手同时傻傻愣住。 短命前辈……出道至今四十七年,杨堃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自己! “杨堃兄,可别跟一个乡下毛头小子怄气,有失你的身份。”李诚的声音不适响起。他根本没想到小小的灵清镇居然住着一位医术高超的隐士高人,还与林动风有着不浅的交情,但当今冲凌剑派的气势如日中天,他三家面前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陈公子,可不能这么称呼杨兄,还不快认错。”范空音面色一沉,若陈传九是北极宫弟子,老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天落谷,二十年前在江湖中人眼里,那是一个不分正邪、行事古怪的地方。某日,天落五鬼好心救了一人,怎想招来了灭谷之祸!正是那一战成就了月黑盟的崛起。 “杨前辈,对不起,晚辈一时口快。不过,晚辈也不知所学内功称作什么,还请前辈谅解。”陈传九也意识到了之前的不敬,连忙拱手道歉。 “好了。”杨堃的脸色缓和下来,立刻引得慕容志远几人的轻声哄笑。 “那……晚辈的伤……”陈传九小声问道,刚才这短命医鬼的轻功可把他震骇地心跳加快,相较而言,他慢的跟蜗牛爬一样。 “无碍无碍,本来那三帖药足够足够。”杨堃瞪了一眼陈传九,摆手道。 “杨老哥,如今你的身份已暴露,万一……”林动风担忧女儿的同时,却也没有把杨堃的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杨兄,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慕容志远一脸歉疚地说道。 “慕容兄,无须自责。既来之则安之,现在除了担心几个学医的徒弟,老夫还真没有什么紧张的。”杨堃非常洒脱得说道。 “杨兄的气概,果然不凡,范某佩服佩服。”范空音道。 “我们几个自然不会轻易泄露,但……”李诚的目光落在了陈传九的身上,自然也引起了其余几人的注视。 涉世不深的陈传九对江湖往事知之甚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杨堃,茫然问道:“杨老前辈,晚辈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暴露万一的。” “装傻可不是识相之举。”李诚淡淡地道。 “李兄,此言差矣。陈公子绝非装傻充愣,这点老夫可以保证。”林动风不悦地回了一句。 “林兄,小心用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为了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何必搞得这么认真。”李诚看向陈传九的眼神非常冷淡,仿佛后者是一只随时可捏死的蚂蚁。 再是白纸,陈传九也分得清好坏,对李诚的印象直线下降,本来以为这个满面红光的微胖老头是位和蔼可亲的老者,可李诚的几句话彻底让他改观了。 第十二章、绑匪的信 “姓李的,你老糊涂了不是!凭什么说我装傻!”突然记起那个令人讨厌的李钊言就是这个微胖老头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陈传九怒气冲冲地吼道。 这声骂喊,又令慕容志远几人震撼了一把。 “臭小子,谁教你这么对待长者的?老夫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李诚瞪圆双眼,手指陈传九,怒声警告道。 “老不羞,你是江湖名人,是冲凌剑派的副掌门,居然拉的下脸跟我一个未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屁孩儿一般见识,莫要笑掉杨前辈林庄主的大牙!” 口齿伶俐,绝对不是陈传九的强项,这些话大多是在来云剑山庄的路上听来的,借此机会活学活用一把而已。 “你!”李诚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有些答不上话来。 “陈传九,休得胡闹。李诚副掌门不过是提出自己的观点而已,又不是真把你看成了小人。快向他道歉。”林动风厉声斥道。 陈传九有些委屈,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心中不满地想道,您老糊涂了不成,这老头说话是提出观点么,简直就像把我置于死地!还让我道歉……我…… “李副掌门,晚辈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您老人家原谅,可别为了传九气坏了身子,那就不值得了。”陈传九终究还是抱拳向李诚道了歉,只换回了李诚的一声冰冷轻哼。 吧嗒……一滴泪珠滴落在地,慕容志远、范空音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林动风的举动有意见,还是对陈传九的不理解表示遗憾? 杨堃捏了一下陈传九的手,似乎想给他一点提醒,可后者哪里能理解这等“深奥”的动作含义。但杨堃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颤抖,那必然是气恼所致。 奇怪地望了一眼杨堃,陈传九有些失望地冲林动风道:“庄主,晚辈有伤在身,先回房了。” “你们几个慢慢聊,我还是给这小子去弄点汤药去。”杨堃转身离去,并非离开云剑山庄而是出了大厅九折了方向,去追陈传九了。 显然,杨堃对云剑山庄极为熟悉,拐了两个弯,在一座小院子里追上了陈传九,一把拉住他,没好气地喝道:“你小子真傻还是假傻!不知道林动风在给你解围么?” 陈传九不太明白杨堃所言,抹去眼角的泪水,怔怔的看着后者。 “真是傻小子。你对南笛州的武林形势知道多少?”见陈传九摇摇头,样款无语地叹了口气,“来,去那边坐下,慢慢跟你说。” 穿过一道月门,是一座小型的园,一老一少走进边上的小亭子。陈传九用袖子掸去石凳上的灰尘,请杨堃先坐下后才坐到对面。 杨堃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露出一口白牙,娓娓道来:“冲凌剑派是南笛州第一大门派,云剑山庄位列第二,这你应该知道,。就整个江湖而言,两家都是八大门派之一,却有地位的差别,云剑列在第八,月黑盟因为手段阴狠而又强大神秘被武林中人放在第四位,老夫认为这是太高了,冲凌则还要在它之上,乃是江湖第三大门派,仅次于阴阳太极派和逍遥宝岛。” 微顿一下,杨堃又道:“逍遥宝岛的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精挑细选的,若要遇上他们,只求机遇不能强求。能登上宝岛者,都是德高望重的一代江湖高手。” 陈传九已经冷静下来,问道“杨前辈,您上去过么?” 杨堃摇了一下头,道:“老夫和四位哥哥不喜被约束,四十五年前落户天落谷,亦正亦邪,二十年前成了月黑盟崛起的垫脚石,哪有机会上岛一游呀。不说这个了,说说刚才的事。” 陈传九的神情更加认真了。 杨堃的目光充满了赞赏,道:“李诚这人不好也不坏,近十年冲凌的成长很迅速,给了他膨胀的信心,看人看物都有些只看表面又有些自以为是。老夫只是实事求是,至于林庄主让你道歉,也是有几个原因的。首先,你是后辈,不该如此辱骂李诚,毕竟你们没有深仇大恨,是不是?其次,这里是云剑山庄,也是南笛州,没人敢惹冲凌剑派,林动风之前拒了李诚的提亲,两派本就有些不和睦,若因你把矛盾闹到了明面上,恐怕就是一场南笛州的腥风血雨。” “啊!”陈传九听了惊呼一声。 杨堃捋了一下胡须,道:“老夫说的可能严重了些。再退一步,李诚在当下不敢对付云剑山庄,可你……并非山庄的人,迟早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也能猜到会遇到什么?” 陈传九的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吞了口唾沫:“被冲凌剑派追杀?不太可能吧,剑派又不是李诚一个人的。” 杨堃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李诚只是副掌门,今年似乎五十七岁,你觉得他没有心思做掌门,成为冲凌的第一人?愿意跟随他、为他卖命的剑派弟子多得是。” 陈传九立即站起,冲杨堃躬了躬身,老师说,帮助自己的长辈都应该受到尊敬,口中激动道:“多谢杨前辈指点。” “好了,老夫去给你抓药去了,回头跟林动风好好聊聊。他这人性子软一点,却为人坦诚至情至性,看得出林动风很看好你。”杨堃神秘的笑了笑,起身走掉了,留下不解的陈传九发呆。 临近午时,林诗语的消息依旧没有一丁点,急得林动风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慕容清风等四人也坐在大厅,都有些愁容流露。 突然,门外跑进来一名身着白色马甲的英俊小伙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冲五位老者抱了抱拳,走到杨堃面前,道:“师父,有人送来一封信,叫我送到这里。” 林动风一听,觉得蹊跷至极,闪身到旁边,紧张地问道:“小兄弟,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 小药童恭声道:“林庄主,送信的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小生问过他,谁让你送信到药铺来的。他回答说,给一个铜板就回答,我就给了他一个铜板,然后他说,叫他送信的人穿着斗篷大衣,带着大帽子,没看清他的样子。在过来的路上遇到钉儿,我把送信人的情况跟他说了。” 范空音摸了摸下巴,沉声道:“看来,这信是给动风你的。” 林动风接过杨堃递来的信件,撕开口子,抽出信纸。同时,杨堃摆了摆手,示意小药童可以先回去了。 “原来是他们!”林动风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慕容志远、范空音、李诚、杨堃凑了上来,速速扫过字数不多的信件,面色均是微微一变,惊讶中带着几分狂喜。 信纸上写着:“林动风,若要你女儿安全完好,带上藏宝图,一个月内到小王谷交换,逾期……嘿嘿……老头你懂的。” 第十三章、藏宝 林动风来回走了几步,越想越气,低沉地吼了一声:“小王谷这群混蛋!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单掌拍出,随着啪的一声响,一张椅背轰然断裂,木屑断木撒了一地。 “林兄,莫要乱了阵脚,事已至此,还需冷静才是。”范空音轻拍林动风的肩膀劝慰道。 “动风……这藏宝图一事怎地没听你说起过。” 要说对藏宝图没有兴趣,那肯定是假话,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贪欲。慕容山庄在西都州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富豪世家,生意遍及各行各业,亦是江湖是八大门派之一,威望极高。 即便如此,年近八十的慕容志远在看到“藏宝图”三字的瞬间,还是不免起了一些贪念。 林动风面不改色,只是叹了口气:“哎!几位如果认为本庄打算一家独吞,那就大错特错了。藏宝图只是几部分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四分之一,也可能是五分之一。半个月前一次到云仙镇收购药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就了点价钱买来的。” 范空音沉思道:“哦?!既然这样,知道的人绝对不多吧?逐一调查,不就能查出泄露此秘密之人了?” 李诚的双眸闪过异样的光芒,建议道:“林庄主,为了以防万一,不如制作一张假的藏宝图给他们,反正也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杨堃连连挥手,坚决不同意:“李诚,你这话可就要害云剑山庄于毁灭的境地啊!小王谷是什么地方,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清楚的,那是拥有与云剑山庄同等实力的门派!他们既然采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换取一小张藏宝图,肯定是有所准备的,甚至集齐了其余的藏宝图也不一定,岂会容易欺骗?” 李诚面色一沉,早就对这个天落谷的“余孽”有些意见了:“杨堃,你若战死在天落谷,老夫还敬你一条汉子,谁料你在灵清镇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二十年!说,你是不是和小王谷有联系?刚才,你尾随毛头小子而出,是不是说老夫坏话,挑拨我们爷俩的关系?” 此言一出,慕容志远立时站了出来,指着李诚怒声道:“李诚李副掌门,注意你的言词,什么叫挑拨你们爷俩的关系,陈传九跟你很熟么?还有,你对杨堃不熟,就别在那里信口开河胡乱厥词。” 这里需要点到一笔,二十几年前,杨堃曾经救过慕容志远的侄子,这份恩情,慕容三长老一直记在心里。 见几人气势汹汹,就差动手了,林动风连忙站到两人的中间,劝道:“几位冷静冷静,都是过半百的人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别这么冲动。” “哼!”慕容志远、杨堃、李诚冷哼一声,范空音则在旁轻呼一口气。 林动风继续道:“李诚兄的主意不是不能考虑,但老夫觉得,留下一个副本在庄里便好,真货带过去,毕竟,在老夫眼里,再宝贝的宝藏也比不过小女。” 当大厅的气氛缓和下来的时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似两道疾风冲进大厅。 当先之人长得高大威猛,穿着一件淡棕色劲衣,其上沾着一些尘土,一张阔脸上一双铜铃般的眸子尤为明显。尾随之人个子也不矮,身穿黑色短衫,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其中的左手提着一柄宽厚大刀。 “爹(师伯)!”走进大厅,二人向林动风拱手而立。 随即,劲衣男子急匆匆问道:“爹,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正是林动风的长子林青云!另一人便是程清风的独子程方云! 林动风面露些许不满,对二人呵斥道:“你们二人怎会如此无礼?还不拜见几位前辈!” 林青云和程方云立即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向慕容志远四人一一打过招呼。程方云急不可待地又问道:“师伯,诗语妹妹为什么会被绑架走?有消息没有?” 林动风面色阴沉,将信件送到二人面前,道:“你们自己看。” 不一会儿,程方云大吼道:“那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把藏宝图的事说出去的,要是查出来,非拧断他的脖子不可。” 林动风略显痛苦地拍了拍额头,冲慕容志远四人道:“几位,我这个侄儿就是心直口快些,还请谅解。” 慕容志远呵呵而笑,道:“程少侠是个豪迈之人。” 程方云尴尬地挠挠头皮,憨笑道:“慕容前辈过赞了,方云有些失礼。” 林青云脸色十分沉重,对林动风说道:“爹,娘和燕儿知道这件事么?” 林动风默默地摇了摇头,小声道:“还没告诉她们,怕她们一时接受不了。前几日,语儿私自离庄差点把你娘吓晕过去,这回就更别提了。” 程方云道:“师伯,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不如先请几位前辈吃过午饭,再好好商量。一月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需从长计议。” 别以为程方云外表像个鲁莽之人,实则内在非常的细心。 “对对对。”林动风又拍了拍额头,十分歉意地对慕容志远四人道,“瞧瞧,光顾着担心了,杨老哥你也别回去了,留下一起吃个饭,慕容世叔,范兄,李兄,请,快请。” 杨堃眼珠子一转,小声说道:“林兄,目前或许还没有惊动弟妹他们,不如就说,诗语待在我那边,也好缓一缓,等下午我们商量出计划,再跟弟妹好好说说。” 林动风感激地向杨堃抱了抱拳,道:“如此有劳杨老哥多走几个来回了。” 在众人的有意配合下,林动风父子、程清风父子的几位女眷都还未晓得林诗语被绑走,一顿午饭吃得还算轻松,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未时一刻左右,杨堃重新来到云剑山庄,也带来三帖药材,由林动风吩咐弟子去厨房熬上一贴。这一回,他们也没有在大厅议事,而是去了昨夜林动风遇袭的书房那里。 第十四章、书房 【抱歉,名字有误,冲凌副掌门应为李诚】 临近午时,程清风带着一批弟子回来了,进庄之前已命令他们不得将林诗语失踪的事情在庄里大声讨论。用过午餐,阅过小王谷的勒索信件之后,怒火之下他直接将信纸揉成了一团,以内力将之压成粉末。 林青云叫齐七八个人,与丁旺全低语几句,后者们悄悄的离开了山庄。 书房布置得很典雅,在这里看书,即便是厚厚的账册,也是非常舒服。 林动风、程清风、慕容志远、范空音、杨堃、李诚六人各自落座,林青云和程方云则站在林程两位庄主的后面。 大伙才坐下,李诚就直言道:“林庄主,不知你打算单兵赴会,还是带上山庄的众多人手?” 程方云在底下轻轻哼哼道:“你管得太多了。” 在座的哪个不是高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程清风脸色一沉,斥了一句:“方云,你小子太没大没小了,好好站着,再废话,就滚出去。” 程方云收起十分不屑的笑容,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林动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儿子,却问起了另一件事情:“青云,你跟全儿他们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一丝气恼从李诚的面孔上一闪而过,他立刻想到上午的那次争吵,暗恨道,好个林动风,为了一个臭小子,居然看都不看老夫,哼,你等着瞧。 慕容志远等几人则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正好三十岁的林青云,等待他的回答。 林青云微微颔首,道:“爹,前辈们。有四人留在灵清镇,观察出镇的马车之类。我想小王谷有胆在我们的地盘上绑走小语,那么他们总有交通工具,而小语的安危,对小王谷也是压力,他们也不想两派开战。另外三人沿着西区的官道快马追过去!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线索。” 慕容志远大笑地捋了捋长须,赞道:“青云,你小子安排的够周到。” 杨堃冲林青云伸了伸大拇指,范空音微笑地点点头,而李诚摆出一副惊讶中带着称赞的神情,显然是对刚才的判断产生了一点惭愧。 林动风微笑地点点头,对林青云的这手布置十分满意,也是他一直没想到的,朗声道:“因生意上的急事,青云和方云带人出了一趟远门,今日刚刚回来,一路辛苦,本来应该摆酒接风,却恰逢遇到这等事情,还是年轻人的考虑周到啊。哈哈!” 程清风瞧了一眼儿子,道:“方云,你身为师兄,要好好学青云。”程方云轻轻地哦了一声,向林青云送去一个真诚的笑容。 林动风接着道:“李副掌门,你的问题问得好。老夫昨日刚过六十大寿,方氏兄弟就给了老夫一个难题啊。” 范空音心领神会地道:“近年来,小王谷一直对云剑山庄得到八大门派之名十分不满。趁动风大寿之际,做出如此勾当,就是想看看动风会有何应对。对藏宝图,他们一定是有信心拿到的,问题在于动风带谁一起去!” 慕容志远的笑声早已收起,苍老的面容凝重万分,道:“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我们几个老家伙是去不得的,否则,云剑山庄想坐稳八大门派之名将会多一层困难,毕竟,山庄的名声不是靠我们外人来支撑的。” 李诚点了下头,道:“不错,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给林庄主出出主意。” 林青云站了出来:“爹,我跟你去。” 程方云几乎同时说道:“师伯,让侄儿也一起去。” 程清风看了一眼儿子和林青云,对林动风道:“师兄,这事还是你做决定,但小弟绝不同意你一人去赴约。” 林动风呵呵一笑,道:“为兄从未想过一个人去。小王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名声,如果雇佣白狼的是方氏兄弟,为兄一人的话,活命的机会近乎等于零。” “嘶!”书房里响起一片抽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林诗语被绑的事件上,几乎忘记昨夜的刺杀一事。 “所以,”林动风继续说道,“其余几位师弟这段时间都不在庄里,庄里的担子还需要师弟你操劳,方云和青云呢,也别去了,你们可是云剑将来的支柱,此行危险。” 林青云摇摇头:“爹,我不同意您的话。支柱不支柱,孩儿不敢下定论。您先说不是一个人去,那肯定要带些师兄弟了,难道他们没有家人么?妹妹的事,需要他们去冒险么?” 久未说话的杨堃大点其头,道:“动风老弟,青云说的没错。诗语的事,还是方云和青云一道去最最合适,有清风老弟保证云剑山庄的正常运转,你也没了后顾之忧,不是么?再者,老哥哥在灵清镇待得太久了,也该去会会一些老朋友啦。” 林动风面色微变,惊道:“杨老哥你也去?” 杨堃没好气地道:“怎么?看不起老夫这堆老骨头?” 林动风连连摆手,喜道:“有杨老哥同行,这两孩子我放心。” 慕容志远插口道:“去小王谷与回慕容山庄同路,老夫也可以陪动风走上一走。” 这回,林动风不能再保持冷静了:“慕容世叔,这万万不可。假若因此让您受了伤,侄儿会内疚一辈子的。” 慕容志远坚决道:“废什么话!就这么定了。” 林动风刚要起身说话,范空音虚按了几下:“动风,别劝啦。慕容老三向来说一不二,你劝的再凶也无济于事的,就让他这把老骨头陪你走一趟,最主要是让他放心。” “好吧。”林动风坐回座位,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全儿他们今天应能回来。听了他们的汇报,我们或明天上午,或后天上午就出发。一想到语儿的境地,老夫心里就不由得怒火升起。” 第十五章、赠剑练剑 “慕容长老,你先前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去不得,怎么又改口了呢!” 李诚的疑问在林动风作出决定后突兀地响起。 慕容志远冷声哼了哼,淡淡地道:“看在冲凌剑派的份上,老夫不跟你计较。老夫改口的原因,在于动风的那句话,‘假如白狼的雇佣者是方氏兄弟’。我们两家一向交往甚密,自然要保护动风一二,这又有何不可。” 范空音沉默不语,向慕容志远微微点了点头。 杨堃白了一眼李诚,道:“李诚,你该不会对藏宝图有兴趣吧?” 李诚啐了一口:“不过一张残图,拿到手里,对老夫也没用!你一门心思跟过去,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谁更加对宝藏感兴趣!” “两位莫伤了和气。”程清风立刻冲过去,抬起双臂劝住二老。 见几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缓和,林动风抱了抱拳,看着范空音和李诚感激道:“无论如何,范兄,李兄,多谢两位对小女的关心。” “不必如此。”范空音洒然一笑,“你我也是有近十年的交情了,还需要讲这些客套话作甚!” 李诚瞪了一眼杨堃,转过去向林动风露出会心笑容,道:“就是啊,尽管你我未能成为亲家,套句不太合适的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两派向来和睦,应该互相关心。” 寒暄几句,林动风和程清风拜别慕容志远等四人,带着两个威武青年去了内院,有些事还是需要去面对的。 四老相互看了看。最终,在走出院子后,分成三拨散了开去,慕容志远和范空音走在一起,尽管平日里要斗斗嘴,可他们的交情还是非常深厚的。显而易见的是,李诚被其余三老冷落了,分开之际也未与他打招呼。 “笃笃笃!” 一阵轻叩房门的声音传到陈传九的耳中,后者立刻收功。在中了白狼一掌之后,他的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美好的理想被他抛到了角落,瞎子老师最后那一年的痛苦经常会在脑海里放映,老师的生死大仇才是重点! “来了!”跳下床,陈传九担心门外之人久等而生气,行动非常迅速。 要说三四天一点也不长,可对陈传九来说,却是无限吸收这个世界知识的阶段,令他的成长极快,再也不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无知少年了。 “杨前辈?!你怎么来啦?快请进!”见到门口站着的是一脸笑容的杨堃,陈传九倍感亲切,立刻侧身摆出请的姿势将杨堃迎进房间。经过上午的一番交谈,陈传九已把此老当做一位亲人一样看待了。 二人落座后,陈传九疑惑地问道:“杨前辈,不知林小姐找到没有?中午的时候,怎么听林庄主说林小姐在您哪里呢!” 杨堃轻叹一声,道:“那是为了不让诗语的母亲和嫂子她们担心,借此缘由暂时圆过去。刚刚动风和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基本已有计划安排,估计此刻,他们一家子正说着诗语的事。” 陈传九一听,暗想此法挺有道理的,于是又问道:“莫非……还没有找到?前天路过灵清镇的时候,虽然觉得此镇不小,可是凭云剑山庄的力量,半天光阴差不多能找遍了吧?” 杨堃静静的望着陈传九,良久之后,缓缓说道:“传九,不介意老夫这么叫你吧?” 陈传九连连摆手,笑道:“那是晚辈的荣幸。” 杨堃呵呵一笑,面色突地一转,有些担忧地道:“诗语或许已经不在灵清镇了。”在陈传九错愕的目光中,杨堃将有关的事情详细地跟陈传九说了,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后者可能会是奸细。 “曾经……”杨堃站起身,看着门外,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一本正经地道,“老夫不是一个易相处的人,四位哥哥也是一样,所以被江湖人成为五鬼。老夫的‘短命’二字,也是有来历的,一旦被老夫确定为敌人的,对方活不过三个月,让对方短命的意思。” 陈传九听得出杨堃的意思,后者对之前的一声“短命前辈”还是耿耿于怀的,却又看此老还有话说,马上站起来一脸歉然地躬了躬身。 杨堃继续道:“但这二十年来,老夫自问改变了很多,原来,那些不会武功的老百姓每一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也是这二十年的生活沉淀,让老夫学会了曾经不以为意的阅人之术,看得出来,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忠厚老实,否则,老夫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陈传九依葫芦画瓢地拱手道:“多谢前辈指教。” 杨堃捋着胡须,指了指凳子,道:“坐下说好了。” 陈传九依言坐下,面容一肃,道:“杨前辈,可否带晚辈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反正,晚辈……那个叫什么……孑什么身的。” 杨堃轻笑地摇一下头,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一块有待雕琢的璞玉,道:“叫孑然一身,没读过书不要紧,千万别卖弄。”正了正脸色,又说道:“你的眼神告诉老夫,你心意已决,是也不是?” 陈传九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杨堃十分赞赏得道:“小王谷的状况也跟你说了那么详细,你仍愿意以身范险,勇气可嘉!好好把三帖药喝了,待明日上午,内伤一愈,给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陈传九兴奋地道:“杨前辈你满意的话,就会带我去了,对不对?” 杨堃心中想着:“就算老夫不答应,你小子也会自己找过去!不过是找个由头而已。” 一下子被说中心里所想,陈传九挠挠头皮,尴尬地笑笑。 四月初七,即林诗语被掳走的第二天,初升的旭日洒下一片温暖。杨堃如约走进陈传九所住的小院,还带来一柄朴实的长剑。 “这柄剑,算是老夫送予你的。”令陈传九十分意外地,杨堃送给他一柄长剑。在后者的百般劝说下,陈传九只好收下,内心十分不平静。 “瞎子老师说,无功不受禄,不该轻易拿别人所赠之物。哎,没想到,才出几天,就收下了杨前辈的重礼,这该如何是好?对,以后要像待老师一样对待杨前辈。” 杨堃站在房门前,对院中的陈传九喊道:“传九,让老夫看看你的剑法。” 闻言,陈传九微微躬身后,摆出起手式。 第十六章、巧灵七星步 随着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剑长约有三尺一,剑宽两指,周身光芒四射,寒气逼人,令陈传九失声叫了一声:“好剑。” 话音未落,仅是霎那,身若虚幻,剑影霍霍,劲风四起,一招一式快如疾电,院中尘埃扬天而起,形成一个淡黄的球体。 然而,杨堃正看得目瞪口呆又津津有味的时候,陈传九居然收剑立于院落中央,剑法已然演练完毕。 “就这么完了?”杨堃惊声问道,有些意犹未尽。 陈传九恭声道:“杨前辈,这套剑法真正叫什么,晚辈也说不上来。剑有八招,故晚辈叫它快八剑。” 杨堃沉吟道:“好剑法!好剑法!只可惜,似乎还有后招!又似乎招式有几分变形。”他精于医道,在拳剑之上造诣也是不差,一眼看出快八剑精妙却有不足。 陈传九出声问道:“前辈,晚辈能随您一起去么?晚辈虽与林小姐仅相识数日但不管怎么说,她是晚辈山外的第一个朋友,晚辈不能袖手旁观就是了。” “去,当然去,凭你这手剑法,自保绝对没有问题,年轻一辈,你已算是佼佼者了。”杨堃觉得他的话并不夸大,若剑法齐全,这位老人一定会更加大赞。 陈传九欣然一笑,抱拳道:“多谢前辈成全。” 杨堃别提有多高兴了。若陈传九要去小王谷,本不用跟他提及,一个人上路就好了嘛!可后者却希望得到他的同意,可见陈传九对杨堃的敬重。 陈传九脑子灵光一闪,问道:“前辈,现在是否该去找林庄主?可别耽误了您们定好的时辰。” 杨堃双手猛地一拍,抬头看了看天色,急声道:“竟已是巳时左右了,快,传九,去前厅,莫让慕容老头和动风等急。” 一老一少疾行而出。前厅显得有些拥挤,至少有十七八人或坐或站,正低头窃窃耳语。李诚面色得意洋洋,不齿道:“杨堃老儿看是怕了,到了约定时辰还未现身。” 他身后的李钊言也是一脸傲气,眼睛几乎顶到了脑门上,仰视着屋梁。 “哈哈,”杨堃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是从内厅传来,令慕容志远到了喉间的话吞回了肚子,“抱歉,抱歉,为了看传九的剑法,耽误了一些时辰。” “切,一个乡巴佬的剑法有什么好看的。”李钊言不以为意地啐了一口。 众人在有些怪异的气氛中走到庄外,一些不喜热闹却又推不开林动风邀请的隐世人物早已回去,留下的除了慕容山庄、北极宫、冲凌剑派的几人外,只有两三人。 林动风和程清风逐一送别他们几个。接着,李诚带着此子也离开了,还不忘送给杨堃一记玩味的眼神。范空音与慕容志远、杨堃、林动风等人拜别后,带上他的两名弟子北上而去。 “慕容前辈,杨老哥,师兄,此行可要小心。”程清风扫过数人,对几个年轻人严重地嘱咐道,“青云,方云,全儿,可别节外生枝。” “爹,孩儿都当爹了,就别拿方云当小孩子了。”程方云不耐烦的说道,林青云和丁旺全简单认真地称了声是。 “动风,陈传九也愿意去,而且,老夫看过,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杨堃到了这时才说出这事,原因很简单,当着李诚的面说出来,一定又是一番争论。 慕容志远和林程师兄弟两看向了陈传九,后者有模有样地拱手道:“晚辈只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不会拖庄主的后腿。” “哈哈~”几名老者大笑,慕容志远更是爽快地赞道:“英雄出少年。” 不多久,一行九人,包括随慕容志远同来的一对叔侄,走上了去往小王谷的旅途。只是,由于陈传九不会骑马,又坐上马背就呕吐。 权衡之后,杨堃决定带上陈传九沿小路而行,与慕容志远林动风等人约定,半个月后在南笛州西的远州城吉祥客栈会合。 云剑山庄与远州城相距约一千三四百里,半个月是保守的打算。 三日后,一老一少在山中前后追逐快速行进。猛地老者回过头,大喊一声:“小子,你老师怎么教你的?轻功竟是半吊子!”言语间不见一丝责骂,反倒有点溺爱。 此二人正是杨堃和陈传九。 已换了一身棕色劲装的陈传九大口喘息,道:“杨老,您太高看小子了!老师身受毒物之痛,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来调教传九啊?” 三日来,两人的交情越见深厚,在称呼相处方面亲切自然了几分。若是被一些认识杨堃的人看见,一定会以为短命医鬼性情大变了,实则,此老本就是如此,只是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多。 “罢罢罢!”杨堃止住身形,指着山间小道相隔不远的一处小草地道:“先去那里休息休息,再上路。” 火热的内力运转一周天,陈传九的气息平稳大半,对杨堃道:“杨老,您也渴了吧?我去打点水。” 杨堃挥了挥手,径直到小草地上,择了一块石头坐下。小片草地以南丈余就是一条叮咚作响的小溪沟,陈传九俯身将两只水袋装满。 当他回到杨堃身旁的时候,后者笑眯眯地看着他,陈传九觉得心里咯噔咯噔的,茫然问道:“杨老,您为啥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惶惶的。” 杨堃呵呵一笑,认真地道:“传九,可愿意学学老夫的巧灵七星步?哎!老夫还有话说,别有师门之见,老夫与你一见如故,若没遇上诗语被掳的事情,老夫或许不会重出江湖,庸庸碌碌直到身亡,它就会永远地消失在历史当中。” 陈传九十分感动,当即跪倒在地,沉声道:“多谢杨老。” 杨堃点了点头,娓娓道来:“此身法乃是五十年前老夫随老师学医的时候,老师所授。此身法由他老人家所创,只传过两人,另一人是我的师兄。哎!” 想到老师和师兄先后离世,杨堃面色微微黯然。 第十七章、会合 “巧灵七星步,讲究一个灵活多变,在步法中蕴含天空星辰之方位,是老师历经十年的思索和印证参悟出来。传九,下面老夫给你演示一遍。” 说到传艺,杨堃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同时,也影响到了陈传九,以前跟着老师挨打责骂次数多过悉心教导,而此时此刻却是另一番感受,连眨眼都不眨一下地专心听和看。 草地不大,顶多两丈见方,陈传九退到边上,把足够的空间路给杨堃。 “嗨!”这一喝喊,是告诉陈传九,身法要展开了。 果然,眨眼间,杨堃右脚斜斜伸出,身躯微转,踏踏踏……连续七脚踩出,身形有意放缓,每一脚均沉稳有力。陈传九目露惊喜之色,只见杨堃的脚下,萋萋芳草之上多出了七个清晰的脚步,呈半圆弧状,似一个拗弯的勺子。 “传九,巧灵七星步不足之处,便是不能成就方圆,但贵在闪转腾挪间进退有道。” 听罢杨堃的讲解,陈传九得到他的示意,走到草地中央,按地上的脚步一点一点地走了过去,凭借印象,身躯如样转动。 在旁,杨堃欣赏地点点头。 “嗯,从你第一次表现来看,有了六七分的模样。来,再来一次,老夫指点你的错误之处。” 一老一少立时陷入了教与学的乐趣当中,早已把赶了四十里路的疲劳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太阳西斜,肚子鸣叫不休,老少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是年轻人有活力,一停下来,陈传九抹去额头的汗水,热情道:“杨老,你休息片刻,我去打些野物回来。” 自小在山里长大的陈传九最强的不是学武的天赋,而是野外生存能力。 前后不到一刻钟,陈传九领着一只野鸡和一捆干柴回到了草地上。杨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陈传九的烧烤了,这三天,他吃过两回,那叫嘴里留香回味无穷。 过后的十余天,给了陈传九极好的练习巧灵七星步的机会。 四月廿一,降着蒙蒙细雨,天地一片阴沉,隐有闷雷在云中震动。 陈传九一脸惊奇的打量着远州城,如此高大的城门,如此宽敞的街道,如此拥挤的人群,如此鳞次栉比的商铺,都是他没见过的。 “快点,傻站着让人围观不成?”杨堃一阵无语,回头斥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陈传九连忙快步跟上,只是他的步子有点怪异,不是直线而行,而是拐着弯绕过行人的走,显然借流动的行人联系巧灵七星步。 吉祥客栈,四个大字写在一面旗子上,挂于一幢两层的木楼前,陈传九知道,他们的约定地点就在这里。 这是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陈传九看了看街上的人流,立刻做了简单的判断。 很快地,他们找到了等候数日的慕容志远和林动风等人。林青云和程方云奉林动风之命在屋前屋后巡视一圈,确定了安全,九人聚在一间上房之内,商谈小王谷之行。 慕容志远率先说道:“有必要跟诸位说说小王谷的状况。小王谷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不短,差不多已有百年,新旧更迭,却不改行事作风,素有‘做事心狠手辣,谷内机关遍地’的说法。所以此次小王谷之行大意不得。” 杨堃也是慎重道:“方氏兄弟竟然约在他们的老巢见面交易,老夫觉得原因不外乎几点。其一,为了自身的安全,另选他处,搞不好会受到我们的照顾,虽说以诗语为胁迫,我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可一旦诗语得到安全保证,迎候他们的只有疯狂的杀戮。其二,碍于门户之见,动风带的人不会多,却是庄内精英,若他们有意削弱云剑山庄的实力,借地利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林动风面容疲倦得很,听完二老的话,点了点头:“所以,这趟过去不见得多么轻松。小语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一定踏平小王谷!” 林青云轻轻地替林动风揉了揉太阳穴,道:“爹,千万要冷静,妹妹不会有事的。目前,白狼的出现还是个谜,如果证实他是小王谷所雇,那么,我们和他们绝对是势不两立。但,如果不是,他们只为藏宝图,倒也不一定会为难我们。” 程方云却不同意了:“青云,你的想法太单纯,小王谷一直拿我们当眼中钉肉中刺,光是八大门派之名就已闹得不可开交,这次借题发挥也不是没有可能。” 突然,一名四十左右的英俊男子对慕容志远说道:“三伯,不如通知山庄,派人来支援,一起进小王谷,看他们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可。”慕容志远想也未想就否决掉了,“尽管慕容山庄与云剑山庄素有交往,可这件事说大的话,是云剑山庄的事,我们不便插手。但若往小了说,那就是林贤侄的家事,基于这点,我们倒可以叫人过来帮助一二。” 中年男子又道:“既是这样,侄儿速去叫人,相信不出十天能找来一批人。” 林动风十分感激地冲慕容志远抱了抱拳:“此次让世叔范险已是小侄不敬,倘若再叫上其他慕容弟子,这叫小侄情何以堪。您老的心意,动风心领了。” 慕容志远轻拍一下桌子,没好气的道:“你这孩子,一家人怎么就说两家话呢!” 林青云复又劝道:“慕容三爷爷,青云也觉得不妥。小王谷确实不弱,但要拦住我们出谷,也是存在不小的困难的。” 看着林青云面孔上的自信,慕容志远只好答应:“好吧,就依你们。行山,人还是照叫过来,在小王谷外十里左右的地方隐藏好,接应我等。” 慕容行山起身拱手道:“是,三伯。” 慕容志远抬起手臂,制止了林动风等四人,道:“老夫明白你们的意思,不以重创小王谷为目的,只为救出语儿。老夫这一手只是一道保证,以防万一而已。”随即,他看向年轻的慕容岳枫:“枫儿,你与你六叔同行。” 慕容岳枫恭声道:“是,爷爷,您千万小心。”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进去之后该怎么办了?” 第十八章、方老贼 杨堃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道:“现在是不是该说说,进去之后该怎么办了?” 林动风道:“很简单。见机行事,以小语的安危为重!” 慕容志远沉吟片刻,点头道:“小王谷为了一张残图,大动干戈地掳走语儿,却定在谷内交易,这点令人匪夷所思,也不难理解,杨兄也清楚得很。既然对方只为藏宝图,还不想引起双方的交涉,那么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打算。” 杨堃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关于白狼的雇佣者,一定要查出来!” 林青云也是这个说法:“是啊。爹,方老贼可能跟月黑盟有联系,万一……” 丁旺全难得地说了一句:“师伯,小王谷心狠手辣,我们也可以用点小小的手段。” 这话说得众人心中一动,林动风微微一笑,问道:“什么手段?” 丁旺全把目光看向杨堃,十分敬意,道:“杨前辈,您是一位大夫。可否配置一些毒粉之类?万一我们言语不合斗起来,也好有全身而退的手段。” 林动风的脸色不太好看,沉下来道:“全儿,此计不可!我云剑山庄做事光明磊落,岂能用这等下贱手段!” 慕容志远也是不太赞成:“丁旺全的点子本意是好,确有损云剑山庄的名誉。” 丁旺全脸色微红,低头道:“是,师伯,慕容前辈,全儿记住了。” 这时,陈传九问道:“庄主,能不能说说小王谷的地形?如果我们清楚地形,那么一旦交起手来,也好尽快出谷。”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动风身上,只听后者道:“关于这点,几天来,我们尝试着去调查,可是查得到的只有一点点,仅知谷内岔道众多,稍有差池或有性命之危。哎,进过小王谷的人很少。” 顿了一顿,林动风继续道:“今天到此为止。行山兄弟,岳峰侄儿,既然世叔执意让你们回去找些人回来做我们的接应,你们不如即刻起身。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你被人跟踪。” 慕容行山和慕容岳枫抱拳应是。 听得出,林动风心中还是有些着急的,也是情理之中,宝贝女儿被人囚禁半个月之久,哪个做父母的都担心和着急的嘛。 “近几日,我们继续调查小王谷的状况,哪怕一点点也好,否则……老夫可不想到了里面成了一只瞎眼的猫。”杨堃说得轻松,还呵呵笑了笑,可昔日成名高手的傲然已然尽显。 慕容志远沉吟一声:“行山他们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找到慕容山庄的人手,不如定在廿六那天去小王谷,只是等让语儿多受几天罪。” 林动风点头道:“好,这么定了。” 程方云哈哈大笑,道:“慕容爷爷,诗语那丫头是不会吃亏的人。只要小王谷的人担心云剑山庄的报复,做事不会太过分,小丫头说不定过得很滋润呢!” 他的话,令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小王谷离远州城不远,百里有余,一天半的脚程,若众人齐力而为,一天差不多就能到。故,四月廿五一大早,慕容志远、杨堃、林动风一行七人便结了帐,离开远州城,前往小王谷。 一路疾行,没发生任何异状,待到天色渐晚,七人已经来到小王谷所在的青狼山脉,躲入一处无风的藏身之处。在杨堃的坚持下,陈传九露了一手烧烤,引来众人的赞赏。 次日清晨,一轮圆日从东方升起,新的一天悄悄地开始了。林动风环视一圈众人,对陈传九的加入由衷地感到惊喜和感激。 “走吧,去看看方振天他们的脸色。哈哈。” 笑声未尽,林动风大步流星地朝青狼山脉的深处走去,其余人紧跟而上。 小王谷地形奇特,坐拥在四座大山中间,进出唯有一个入口,在山谷的东方。到入口的山道有三条,摆成一个小字,谷内占地极大,从入口为起点,向西方延伸过去三条容两人通行的主道,其余还有无数的岔道,而贯穿南北的还有一条大道,正好拼成一个大大的王字。 这便是小王谷之名的由来! 小王谷的位置,在江湖上不是秘密。七人大摇大摆而来,一点也没有隐藏身影的意思,走在小王谷人看来最庄重的中央山道。 山道处静悄悄的,林动风朗声而喝:“方老贼,云剑林动风来也!” 这声如大钟般的洪亮喊声,震得周围不少参天巨木摇动些许枝条,可见林动风功力之深。几人相视一笑,倾听着山间那串串的回音。 “哈哈!既然来了,还不进来?”一盏茶后,一个苍劲的声音由远及近,惊得众人面色微变,纷纷暗道,方振天的功力比林动风更胜一筹,而在几个老家伙心里更是心惊,两年未在江湖上走动的方老贼更胜以往了。 七人在山间拐过三道弯,小王谷的门户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眼看去,小王谷的入口一点也不霸气。近处两棵四丈有余的高大树木守着门户,往里进去,两边是两片灰褐的山壁,下方点缀着小片小片的杂草。 山口的前方,站起十几个人,老老少少,穿着各异。为首的是一名白眉白发老者,身穿一件合身的青色马褂,方正的脸膛摆出一抹令人客客气气的笑容。 “方老贼,别来无恙。”慕容志远冷冷地道。 马褂老头方振天嘴角勾勒出斜斜的弧度,发出呵呵的笑声,铜铃模样的大眼眯成了一条缝,道:“慕容老三?!哎呀,不久前正好是林庄主的寿宴,啧啧,老夫还真挑了个良辰吉时呢!” 良辰吉时四字咬得特别重,意外得令他发现,对面七人的脸色均是沉了沉。 林动风似乎没有了耐心,寒声道:“方老贼,小女呢!藏宝图交给你们,放她出来。” 方振天把注意力放到了林动风身上,道:“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慕容山庄三长老,齐齐来至小王谷,老夫若不请你们进去坐坐,岂不是让江湖朋友笑话?” 随即,他摆出一副请的姿势,道:“请。” 慕容志远、杨堃、林动风三人相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陈传九四人火速跟上。 第十九章、白脸少年 七拐八弯之后,陈传九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宗门所在,非常的简约,一个五丈见方的小广场,四周立着摆着奇怪造型的动物石雕,如牛、狮、虎等,对面就是小王谷的大殿,两边各有一幢不低的房子。 林动风等七人被众星捧月般地迎进大殿,方振天堆着笑容,欢迎七人落座,但有别于辈分,落座的只有慕容志远、杨堃和林动风,其余四人分立两边。 方振天看准林动风打算说话,立即大声喊道:“来人,看茶!告诉二爷、三爷,客人来了。”随即,对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道:“几位难得来小王谷做客,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不知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午餐一顿?” 慕容志远板着脸,道:“没有,语儿呢?” 方振天呵呵一笑,不悦地道:“三长老,这当爹的还没急呢!你急什么!” “你……”慕容志远少见地怒拍一下扶手。 “世叔!”林动风及时地叫住了慕容志远,转首对方振天淡淡的道:“你招待我们进来,我们也进来了,要喝茶,可以,先让小语出来,还是……” 方振天白眉一挑,惊疑一声道:“还是什么?” 林动风面露不屑:“还是你觉得你小王谷一点能耐没有,怕我们几个把小王谷掀个底朝天?” “怕?!哼!林动风,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内堂传来,不用说,不是“二爷”就是“三爷”。 陈传九把目光转向声音传出的内门处,只见三道身影鱼贯而出,两老一少。 两位老者与方振天面容相若,年纪相差应不多,各自穿着灰色和黑色长袍。 他们后面的少年很英俊但有些特别,脸颊白皙得有点诡异,似乎很多年没见阳光似的,与陈传九晒得黝黑的肤色完全相反,白得毫无血色,两瓣红唇衬得越加艳丽,一对黑眸子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让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林大哥,别动。听小弟说,过来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些彩色的石子,待会儿若有变故,请提醒一下庄主他们。” 趁着几老互相挤兑的时候,陈传九将声音压倒极低对身旁的林青云说道,就连前面的林青云也没有听见。 听了这话,林青云眼睛一亮,又很快地淡了下去,不盯着他看还真不能发觉异样。他暗想:难怪这个陈传九走得慢吞吞的,还以为他害怕了,呵呵,看来是错怪了他。 林动风暗运内力洪声道:“方振天,方振玄,方振直,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给你们藏宝图。你们几个老贼遮遮掩掩的,为何不让语儿出来?” 黑袍的方振直嘿嘿轻笑,淡淡地道:“林动风莫急嘛,茶还没上呢!喝了茶,再让你们父女见面也不迟,对不对?” 林动风面色一沉,吼道:“哼,若老夫数到三,未见到语儿,藏宝图……老夫宁可毁去也不会交到你们手里。语儿,爹对不起你!” 一边说着,一张比巴掌大一圈的牛皮纸从他的怀里取了出来,夹在双掌之间。 这要是运内劲一下,这张残图算是毁了! “慢!”灰色的方老二方振玄伸手喊住,“林动风,你莫要激动,万事好商量。我兄弟也是想跟你小小开个玩笑,绝没有毁约的意思。” 方振天和方振直的眼眸里闪现一丝紧张,见面露坚决的林动风没有动手下去,心里皆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把林小姐请上来。”方振天着忙喊道,立即有人跑出了大殿。 原来,林诗语软禁之地非是大殿这边。 这段空白的时间,热气腾腾的茶水也端了上来,可大殿里的近三十人没有一人发出一点声音,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动风双掌之间的牛皮纸上。 除了白脸少年和陈传九。 前者对外界之事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那么站着,后者把更多的精力用来监视对方,这个白脸少年能站在方氏三老身旁一定不一般。 要说林动风的冲动,是慕容志远和杨堃也没有想到的,但又在情理之中,父女分别大半个月,这份焦急,这份迫不及待,就算是他们也能体会到几分,估计林青云师兄弟三人也是同样的心情。 “爹!爹!”银铃般的叫声从殿外响起,还在飞快地接近。七人同时向外望去,慕容志远、杨堃、林动风三人站了起来。 身着鹅黄色衣裤,脚穿小蛮靴的林诗语闪身进入大殿,一头扑进了迎出去的林动风怀里。 “语儿,语儿,让爹好好看看,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林动风不停的打量着林诗语,好像在检查一样物件,生怕少了一丁半点的零件。 “爹,您稍等一下。” 林诗语俏皮的笑了笑,看着主位那边的方氏兄弟,对小王谷的众人指指点点,大声道:“喂,三个老家伙,你们手下就没有一个听话的人么?每次叫人的时候,都要老娘等上半天。哼,漂亮衣服也不给老娘弄几件,非老娘催得紧,难道要老娘发臭么?真不知道这些个子子孙孙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对女性一点都不尊重。” “爹,”林诗语发泄了一通,冲林动风咧了咧嘴,吐吐香舌,“女儿没事了。” “咦!”一脸怪异的林动风和众老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丫头有了惊天大发现一样,跑向林青云那边,对陈传九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惊声道:“破船,你怎么也来啦?” 这一声破船,算是把陈传九的憨厚形象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陈传九倒是一点也没在意,挠挠头,似害羞地笑道:“呵呵,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老师说,朋友有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了这里,左看右看没有汤也没有火,不过,哪怕有汤有火,我也敢来的。” 林诗语噗呲一笑,道:“赴汤蹈火可不是汤阿火啊的。” 方氏兄弟几个算是被这个“破船”的话激得好气又好笑。 同行的六人都笑了,杨堃笑得最肆无忌惮,连拍大腿:“哈哈!哈哈!笑煞老头子我了!” “死老头,这里是小王谷,不准大声喧哗。”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指着杨堃怒斥道。对林诗语,他没辙,有着三老的吩咐,自然不敢对她凶巴巴的,而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老头竟也在大殿喧哗,实在忍无可忍。 “咦,杨伯伯,三爷爷,您二位也来了?”这时林诗语终于注意到此二老。 慕容志远和杨堃相对一眼,后者依旧大笑:“慕容老三,老夫比你低了一辈。哈哈!” 正当那站出来的人脸红脖子粗地准备大喝的时候,林诗语的声音又来了:“好哇,终于见到你了。混蛋,傻蛋,王八蛋,敢点老娘昏睡穴。爹,就是这个家伙抓走语儿的,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林诗语忘了,这里是小王谷的地盘,打狗还看主人呢。 第二十章、大打出手 抬头看出方氏三老的脸色,林动风瞪了一眼林诗语,旋即对正欲发作的三老说道:“既然小女没事,就此告辞。” 方振直哈哈大笑,带着无尽的嘲讽,道:“林动风,大名鼎鼎的友君子,居然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林丫头交给了你,是不是该把东西交出来了?” 杨堃撇了撇嘴,充满痞气地说道:“你个大白痴啊!现在给了你们,谁敢保证你们不会痛下杀手!当然要留着藏宝图当护身符啦。” 方振直眉毛一扬,双目圆瞪,怒道:“臭老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分。” 陈传九年轻气盛,又见杨堃被骂,当即站了出来,指着方振直喝道:“死猪脸老头,你骂谁呢!信不信把你的毛全剃掉!” 林诗语惊愕地看着陈传九,喃喃道:“破船什么时候骂人这么犀利了?”她有所不知,来这里的路上,他可是见识过了不少乡里街坊的吵架,学到了那么一点点。 此言一出,那个站出来的年轻人俊秀的脸上顿现一片黑气,噌地一下拔出随身宝剑,剑身寒光四射,口中怒吼道:“破船,今天饶不了你,竟然骂我爷爷!” 林诗语玉手掩嘴,看向他的父亲林动风,拉了拉后者的衣袖,美眸中透出不小的担心。 年轻人箭步上前,长剑挥落,一气呵成。他的动作不慢,可陈传九丝毫不惧,右脚猛的踢出,身前林动风落座的椅子飞了出去。 啪啦,一声巨响,椅子四分五裂,年轻人吼了一声:“看剑!” 突然地,眼前一,一道银光欺近到他的身前,快如闪电,吓得他连退两步。可银光似乎长了眼睛,同样跟紧两步,甚至还又靠近了一两寸。 挥落的长剑正要抬起,刺出,一个声音传进年轻人的耳中:“破船也是你能叫的?信不信老子的手稍微动一动就让你脑袋搬家?” 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年轻人目露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陈传九,心中大惊,好快……的剑。 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连在座的数老也没来得及制止,小王谷的年轻人劈碎一张椅子,又被人架住了脖子。 杨堃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传九,好样的,放了这小子。” 这一声“好样的”,一语双关,表面是称赞陈传九出手如电一招制敌,内在的更是赞他踏出的两步,窥一斑知全貌,巧灵七星步的火候已然不浅。 “哼!记住老子的话。”陈传九一边想着那些大汉自称老子时的霸气,一边尽可能地让己身的气势上涨几分。 方振天仰天而笑,一丝杀意自其脸上一闪而过,道:“大江后浪推前浪,云剑山庄出了个不得了的少年呐。”随即,令人不敢直视威武气势勃然而发,对年轻人斥道:“纯儿,还不快退下?” 方纯怒视陈传九两眼,忿忿地回到一众小王谷的弟子当中。 林青云等三位师兄弟具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个话不多的少年竟如此厉害,连他们也没有看得太清楚陈传九的那一剑。 陈传九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瞥向站在三老旁边的白脸少年,意外地发现,对方也看着他。四目交接,碰撞出无形的火。 林动风拍了两下林诗语的小手,看向方振天,道:“方老贼,你错了,这位陈少侠并非云剑山庄之人。” “好,好,好。”连着三个好字从方振天口中发出,一个比一个阴寒,冷目射向陈传九,道,“把他留下,老夫兄弟三人亲自送你们出谷,交出藏宝图,你我界限一清!” “老头,你凭什么!”林诗语手指方振天,娇叱道。 “丫头,没你说话的份!”方振天的威风震慑得林诗语退了一步。 杨堃嘿嘿一笑:“方老贼,既然我等同行而来,岂可缺了一人回去?你要面子,我们几个就不要脸皮了么?” 方振玄一直打量着杨堃,却想不起江湖中有这一号人物,惊疑问道:“你是哪个?” 见到林诗语平安无事,慕容志远已老神在在的坐下了,又见陈传九的凌厉一剑,不见浑浊的双目透出两道精光,可见对陈传九的赞赏。此刻,又听人问起杨堃的身份,不禁笑道:“方老二,你不妨猜猜!” 方振直淡淡地说道:“慕容老三,坐稳喽,别他娘的不小心屁股摔成碎。” “呵呵,你家的椅子确实不怎么牢固。”说话间,慕容志远站起了身,坐下椅子砰地一声塌了。 这一手暗劲表演得恰在时候。 方振天喊声道:“慕容老三,你在挑衅!” 程方云有些忍不住了,他本来就爱说话,扬了扬头,道:“根本就是这椅子老旧,哼,那这些破椅子破茶几来糊弄我们,当我们叫子啊。” 程方云有些忍不住了,他本来就爱说话,扬了扬头,道:“根本就是这椅子老旧,哼,那这些破椅子破茶几来糊弄我们,当我们叫子啊。” 方振玄气道:“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了?!” 程方云心中甚是不快,囚禁林诗语二十来天不说,到了这里还气焰嚣张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到了现在一个个都是没好脸色。有话不吐不快,他回击道:“老头,别他娘用辈分来压老子,老子是客。瞧瞧你们的茶,什么玩意儿啊?还有啊,嘿嘿……” 这声冷笑,就连陈传九也感到心中一紧。 打开了话闸子,程方云打算一次吧心里的话讲完:“见那头死狼杀不了师伯,就来了这么一手。明着是拿藏宝图换小语,暗着……是不是想在此杀了师伯?你们几个老家伙说说看,是还是不是?” 闻言,一直冷静的方振玄面色顿现狰狞,怒言道:“小子,什么死狼,满口胡言……” 一把推开身前的椅子,程方云走到中央,指着方振天,打断了反方振玄的话:“方老贼,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是吧?” 林动风喝止道:“方云,还不退开!” 方振天袖中双拳捏得紧紧的,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骂,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是可忍孰不可忍。 火山终于爆发! 双脚用力,双掌前递,身形一扭一射,如电光般疾速闪向程方云。 入谷前的那个声音,已经彰显此老的功力深厚,程方云如何有能力躲闪?幸好,有人挺身而出。 砰砰两声,方振天的身影硬生生被人止住。而那人蹬蹬连退三步,把惶恐的程方云也撞退了一步。 “死猪脸老头,老子饶不了你!”一切发生得太快,陈传九只见到杨堃电闪而出,接掌身退,嘴角挂血,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即嘶吼一声,脚步微错,提剑扫向方振天。 “传九,万万不可!”林动风的喝声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十一章、困境 程方云,是个爽快人。 从进谷到现在,方振天的高高在上,令他感到既不忿又不屑。见到林诗语欢声笑语精力充沛地来到大殿,他内心的不忿缓和了起码一半。然而,方氏三老的讥讽态度,不停地刺激着程方云,致使他忘记了林动风不久前的嘱咐,立刻爆发出来。 方振天也在不断接受心灵的考验,尤其是被三个年轻人或手指,或辱骂。 那一掌用上了方老大的七成功力,在场的人当中,真正的实力能与他一拼的,仅有慕容志远,但后者不敢相信,方振天会在这里动手。 幸亏,杨堃反应极快,挡下方振天的一招怒击!否则,程方云这条命估计会丢下大半。 “死猪脸老头,老子饶不了你!” 陈传九眼见杨堃相拦而受伤,怒吼一声,右脚弹射而出,长剑化作一道银色电光,直刺方振天的心口。 “传九,万万不可!” 林动风非常钦佩陈传九的勇气。小王谷是个什么地方,江湖上没多少年轻人敢进来的地方,甚至有人称小王谷是武林的一大凶地,但他偏偏想也没想就决定来了,虽说他是个江湖小白,知道的江湖传闻不多,可这份情义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当林动风的这声喝喊发出的时候,方振直已然暴射而出,一柄乌黑的短刀劈向陈传九的长剑。面对斜刺里杀出的方振直,陈传九刺招不改,依旧平平举着长剑,双脚交错如虚幻一般地冲了过去。 叮! 仿佛一枚火星扔进了火药桶,整个大殿充斥起沸腾的声音,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随之而来的是震得耳朵嗡嗡响的喊杀声。 林动风抽出随身长剑,冲三人喊道:“青云,方云,全儿,保护语儿。” “是。”三人应了一声,三柄锋利长剑的剑尖外指,警惕小王谷之人的群起围攻,退守到林诗语的身侧,成品字将她护在当中。 “大哥……快帮帮破船,他坚持不住了。”林诗语的芊芊玉指使劲地抓住林青云的手臂,用力摇动几下,目露紧张地看着连连退后的陈传九问道。 慕容志远接下了方振天。两人身影连闪,互换重掌,掌影重重,嘭嘭的闷声接连响动,掌风劲气凌厉散开,七尺之内无人能接近! 快八剑,讲究的是个快字,可陈传九相较方振直这个六十七八岁的火爆老头,功力浅得多,风驰电掣间,三招一过,便处在了下风。 “咦,你这是什么身法?”方振天要管理小王谷,老二方振玄性子平和,方振直是方氏三老当中常年在谷外的一个,一见陈传九的身法,觉得有些名堂,立刻惊声问道。 承受着方振直一招强过一招的攻击,陈传九哪里还有能力说话,只能苦苦靠着巧灵七星步的巧妙与之勉强维持住一个微妙的平衡,暂时不会受伤败退甚至被杀,可时间久了,陈传九的小命也就没了。 “传九,退下,你们护语儿出谷!” 耳朵微微一动,只是眼前一,陈传九便发觉自己的压力大减,一道青色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不是林动风又是哪个? “传九,你们先走,三个老头交给我们。”仓促出掌的杨堃受了不小的内伤,简单调息了两息时间,身形一闪,抬掌与方老二方振玄战到一处。 这个场面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叮叮锵锵一通响,林程丁三人守得三角防线密不透风,三道剑幕硬生生把五倍有余于己方的小王谷之人挡在外面。眨几下眼睛的功夫,不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好几次见血之噩。 “破船……”见到陈传九身影闪动,长剑如电如光般地刺劈,一道道血箭飚射,林诗语紧张地呼了一声。 “林大哥,我们怎么办?”陈传九占了一个角,与三人形成一个四角剑阵。林诗语怔怔地望着身上沾血的陈传九,突然觉得这个黑黑的山里小子挺可爱的,小脸不自觉地微红了一下。 “听爹的,你们先走,我留下。”林青云长剑一挥,呲啦一声划破了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的衣袖。 “哥,要走一起走。你不能一个人留下。”林诗语拉了拉林青云的衣角。 “不好!殿外又有人过来了,先杀出去再说!”丁旺全看到大殿以外有一群人冲过来,立即喊道。 “走!”程方云沉声而喝,猛地挥出一剑,当做冲锋将军,破开小王谷十几人的包围。 “想走?没门儿!”一个冷酷的声音传进五人的耳中。 陈传九眼珠子一瞥,透过面前的三人交错形成的缝隙,他看到那个白脸少年正缓缓地走来,一柄雪亮的长剑徐徐抽离剑鞘。 “你不妨来试试!”陈传九挑衅道,同时挥剑挡住了力劈而落的大刀。 “臭小子,早就看你不爽了!”白脸少年冷冷地道,“你们让开!这黑小子交给我。” 一声令下,陈传九的面前立刻分离出一条通道。在这之前,他已发现,这个白脸少年跟掳走林诗语并向自己动手的那个方纯有五六分相似,极有可能是兄弟关系。 “这人身份不一般!”灵光一闪,陈传九心中默念道。 “哼!有本事跟老子来。”短短的一会儿,程方云和丁旺全合力打穿了包围圈,林诗语在后面不断地拽拉陈传九,后者嘴角一勾,轻蔑地冲白脸少年说道。 “不要让他们跑了!” 见着四男一女冲出大殿,他连忙叫喊道。 方纯的身份显然也是与众不同,他一直站在旁边,长剑在手却不急着动手,似冷眼旁观,又似盯着猎物的毒蛇,打算一击制敌之命。 “哥,我也来帮你们!”闻得方纯的声音,林诗语就火冒三丈,顺手在地上捡起一柄普通长剑,加入了战团。 白脸少年的眼角、嘴角微微抽动数下,握着雪凌剑的右手紧了紧,能清晰地见到指骨处的那几小块白色。右脚重重蹬地,身形弹射之际,口中提醒方纯道:“二弟,让手下人强行插进去,把他们的四角阵破掉,我要杀了黑脸小子!” 果然,他和方纯是兄弟!白脸少年单名一个衍字。 听了白脸少年最后一句话,方纯很不自然地抖了抖,却也是很快恢复正常,立刻跑出大殿,大喝道:“不惜一切代价,冲散他们!” 论身手,论杀气,方纯拍马难及,但论与手下人的交情,方纯却又高出方衍一大截,形成一种互补。 近五十人的大混战,林青云等人再想保持阵型,已是痴人做梦了。小广场上,刀剑交鸣之音,喊杀之声,冲天而起。 这时,整个山谷开始震动起来,想必是其余人正在赶来。 第二十二章、两个幸运儿 “林大哥,原路撤退!”脚步微错,陈传九冲到了最前面,快八剑迅速使出。 阳光下,一片片的银光闪烁,一条条血箭飞舞,剑过无痕。当巧灵七星步走完一圈,地上已经躺下了三具半尸体。 之所以有半具尸体,因为那人还未死绝,正在不停地抽抽,其余三人喉间冒血,眼看已气绝身亡。 “尔敢!”方衍运动内力的喝喊,震得在场不少人耳鸣不断,可见其功力相当不错。 小王谷之人有何地位,极易分辨,越是离大殿近者,地位越高,所以在场的三四十人皆是小王谷的精英人物,眨眼死掉十分之一,方衍岂能不怒? 白色光影迅如电光般穿过错乱的人群,直射陈传九。 林诗语的注意多半是放在陈传九身上,登时发现面孔冰冷的白脸少年方衍欺近到了他的身后,长剑直指其后心,立即出声喊道:“破船,小心后面。” 不知是林诗语的提醒适时,还是陈传九感觉灵敏,在她的声音刚落之际,前冲的陈传九突地折转了身子,长剑以快得让人眼的速度使出一招横削。 叮! 两柄长剑瓮声颤动,陈传九被震得右手虎口生疼,脚下连蹬两步,而对方也不好受,身形一滞并侧后退了一步。 一次交手,可以看出不少东西,其中的要点是,黑脸陈传九比不过白脸方衍。 “老娘跟你拼了。”阵型散了,林诗语凭借稳扎稳打的手法与三个二十出头的混混样青年打得不相上下,这当中固然有方纯的不良动机。 关心则乱,她以为陈传九受伤了,当即娇叱一声,长剑奋力一挥,将三人逼退一步,莲步轻点,身如羽毛般飘向方衍。 “不要过来。”陈传九对方衍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堂堂云剑山庄的大小姐林诗语一定在他手上走不过十招,右脚用力一蹬,一边呼喊,一边长剑挥动,声势着实不弱。 说时迟那时快,方衍冷声一笑,反身一剑,舞出一个剑,轻松如意地将林诗语的长剑荡向一边,紧接着,手臂翻折,雪凌剑从其身侧探出令人心寒的冰冷剑尖。 叮,不偏不倚地顶中陈传九的剑尖。 这一手功夫让人惊叹不止。 突地,方衍的左脚用力踢出,脚尖前指,点向陈传九的肋下。 见状,陈传九背生冷汗,立即弹腿侧退,躲过凌厉凶狠的一脚,心知打不过这个白脸小子,若他在此,林青云等人想走,平添很大的困难,张口骂道:“白脸娘们儿,来杀我呀!来杀我呀!” 言罢,陈传九瞅准一条缝隙,闪身穿了过去,剑风刀风刮得脸颊微微生疼。 哪知,林诗语也跟了过去。 “混蛋,你以为大爷不敢追你么?”方衍嘴角撇了撇,雪凌剑挽出一朵剑,发出嘶嘶的破风之音,随即肩头一晃,于人群中左摆由动地穿梭而过。 “丫头跑开了?嘿嘿,找个偏僻地儿……啧啧,岂不快哉?嘿嘿……”不远处的方纯目光至始至终停留在林诗语身上,露出一抹欣喜若狂的笑意,紧紧跟上。有几个机灵的小王谷小头目看准机会,尾随方纯而去,这或许会是立功的好机会。 “林小姐?!你怎么也来了?”回头看到坠在身后的林诗语,陈传九大惊,又见后方以白脸白衣少年为首的七八人紧追不舍,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许你只身范险,不许本小姐么?”林诗语娇哼一声,加快了步子,竟越过陈传九向前跑去。 “站住!”方纯喊了一声。 “你个傻蛋,站着给你杀不成?”听闻这个嗓音,林诗语回头骂了一句。 “臭丫头,老子一定要把你压在身下!!!”方纯咬牙切齿,回想将她押回小王谷的路上,这个不过二八的小丫头没给他好脸色看不说,天天傻蛋混蛋的挂在嘴上,若不是大爷爷方振天有令“不得伤害林诗语”,不然早就把她就地正法好几回了。 “给我追,快,抓住丫头重重有赏!”方纯自知实力不够,唯有鼓动身后的一帮小头目。 果然,这一招很有效,他们个个气焰上涨,双目光芒闪动,谁不知道方二少用过的破布他们或许也有机会享用!这对这群久未挥汗的汉子们最有吸引力了,哪会在乎破布不破布!更何况前面那个丫头更是水灵得没话说,即便是破布也是一块漂亮的破布! 方衍也没说什么,眸底反而流露出狂热的兴奋。 既然已经翻了脸,多加一点仇怨又如何,如果云剑山庄想开战,那便来好了,来两个杀你一双,来四个灭你四个,岂不快哉!这,便是他的心理。 “破船,这里有很多陷阱的,我们不认路,怎么走呀!”林诗语跟在陈传九身旁,不知为何,就有无比的信心,哪怕后面那些坏蛋满口秽语也扰不了她隐隐欣喜的内心。 陈传九走的方向,不是他们进来的方向,而是偏向西南。入眼即是一片绿色,或灌木,或树木,他的眉头微微一蹙,道:“林小姐,别碰到旁边的东西,小心有毒。走这边!” 提醒的刹那,陈传九指着小广场边的一个入口处,当先冲入其中,林诗语坚定地跟了进去。 “小语,快回来!”林青云的呼喊,在小王谷里回荡。 “哈哈哈,臭丫头,黑王八,看你们怎么跑!可要小心脚下哦!”方纯得意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陈传九呸了一口,吼道:“死猪脸,你喊个屁,小心被自家的坑给害了!” 猛地一拉林诗语的玉手,二人转入向西的一条窄道。 十来个人前后追逃,连续地、安全地通过了七个岔道。这让陈传九和林诗语有些狂喜和诧异,也是之前绝对没想到的,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小王谷并非江湖传言般凶险。 “江湖凶地小王谷不过尔尔,老娘鄙视你们!”林诗语娇声一笑,可从她喘息连连的模样可以看出,她快坚持不住了。 方衍和方纯比他们还要震惊,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小王谷的陷阱布置图泄露了! 眼前不远,就是王字大道右中一横所在。方衍似乎不想再玩追逐游戏,雪凌剑向前一甩,咻地一声飞射而出,扑向陈传九的后心。 可是,陈传九没有向前奔过去,而是带着林诗语折入一条隐蔽的小道,其实,他也没有信心认定它真是一条通畅的山道。 雪凌剑呼啸着掠过虚空,一头扎进大道对面的荆棘丛里。 方衍丝毫没有去取回雪凌剑的打算,低呼一声“糟糕”,当下凝聚全身功力,奋起直追。 “快,拦住他们!”方纯也是焦急的喊出了声。 这在陈传九和林诗语看来,非常的不合常理,均露出一丝丝狡黠的笑意,暗道,此路有门道! 矮身,挥剑,疾行,两人大约走了一里路,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心道,这哪是一条路!根本就是一片没有人迹的荒野! 终于,他们来到一堵灰褐山壁之下的空地上,寥寥数棵野草倒挂其上,点缀些许生机。林诗语拉了拉陈传九,指着山壁前的某处,说道:“破船,你看。” 那里耸立着一块石碑,半人高,刻有头颅大小的四个血色大字。 一级禁地! 第二十三章、一级禁地 微微隆起的胸膛不断起伏,刘海之下已有微汗渗出,林诗语怠于练功,与人械斗,三五招之内,若能制敌则是最好,不然交手时间越长只有失手被擒的份。逃至此地,与强弩之末相比,已相差无多。 “哈哈,看你们还往哪里跑?”方纯大声一笑,只是……笑声下隐有一分的慌乱和两分的担忧。 陈传九自是没能听出来,可心思玲珑的林诗语却听出一丝蹊跷,这也要记陈传九一点功劳,因为他让她心底有了安全感。 “破船!现在是不是该洗好脖子让方某来杀你了?”方衍抬了抬手臂,方纯立刻收了笑声,立于前者的右边,后面则是六七个小王谷的头目。 到了这时,陈传九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除了方氏兄弟,那些小头目面露敬意地站在林边,未有靠近方氏兄弟的意思。 心中带着一点点的疑惑,陈传九眼角动了两下,这一幕一闪即逝,定是因破船二字而起。只听他淡淡地回道:“小白脸,你哼哼什么。要不是那个死老头缠斗了老子数招,费老子绝大部分功力去躲闪,你还能在老子手里走上十招?简直是白痴做梦。” 小白脸……白痴……白……方衍内心火急,双拳紧握,发出吱吱的轻微声音。小王谷的这个角落,谷规中有一条列在第二的规定:“此地乃小王谷第一禁地,为历届谷主长眠之地,扰之者,格杀勿论”。 “大哥,怎么办?” “破船,打还是不打?” 沉默了消片刻,方纯和林诗语同时向身旁的人低声问道。 “打个屁!小白脸的功夫在我之上,方纯的功夫也不弱,光两个人就能让我们吃瘪,林小姐你看看哪里能逃得,我拖延一会儿!”双唇蠕动,一道细微的声音从陈传九的口中发出,传入林诗语的耳中。 他哪里晓得,林诗语听罢此言的刹那,送给了他一记白眼。 方衍强制压住内心的火气,寒声而道:“哼!破船,就算你现在没耗掉一点内力,想在方某手底走十招也绝没可能!因为……” 陈传九眉毛一挑,惊声问道:“因为什么?” 方衍嘿嘿一笑,伸出左手,做出“八”的手势,右眉斜斜一挑道:“你来来去去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招剑法,哪来的信心击败方某?嗯?” 陈传九心里一震,暗道,一定是跟那个老头子交手的时候,被他看了去,糟糕,不清楚他对快八剑了解到了什么程度,若有六成的话,小命要没了。 身后,林诗语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左看看右瞅瞅,心想:“一级禁地……不会是块山壁下的空地吧?未免太好笑了点。” 这个时候,方纯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陈传九身上,一则,这是一个令人敬重庄重的地方,那些春色想法自然少到了半成,二来,得罪他大哥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什么破地方!还禁地呢!老娘踹了你!”骤然,一声银铃般的轻骂侵入众人的耳中。 就连陈传九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诗语提着长剑,秀足忽的抬起飞踢而出,啪的一声落在“一级禁地”四个血色大字的石碑上。 “丫头!你干什么!!!”方衍和方纯的齐声猛喝,吓得林诗语缩了缩脖子。陈传九迅速回头,双目紧锁方氏兄弟,引入眼帘的是两张惊惶又紧张的面孔。 “轰隆隆!轰隆隆!”巨响在小王谷里回荡。 林诗语瞪大美瞳,张着樱桃小嘴,亲眼看着山壁上露出一个深深的黑洞,仿佛洪水猛兽欲吞下世间一切东西。 “破船,有路了!”发愣的林诗语喃喃而语。 陈传九本已绝望的心立时活络起来,乘着方氏兄弟一时错愕,身形一转,踏着巧灵七星步,快速闪出,左手探出,拉住林诗语的手臂,冲进了这张“血盆大口”。 方氏兄弟蹬腿追击过去,后面的一个小头目失声叫道:“方大少,方二少,那里不能进呐!”无奈之下,迫于谷规所限,方衍方纯这对堂兄弟止住身形,站在黑森森的山洞口,陷入呆滞当中。 且不说,方衍重新闭合石洞,命人守在这里,吩咐他们出洞者杀无赦。陈传九和林诗语冲进山洞,只觉得一股霉味、一道寒冷扑鼻而来。不多时,轰隆声又起,身后的亮光逐渐收拢,直至完全消失。 “啊!”陷入无尽的黑暗,林诗语吓得扑进陈传九的怀中,娇躯微颤。 “林……林小姐,别……别怕,就当……当天黑好了。”陈传九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道。自他记事起,父母亡故,几时被一女子这么抱着过?从未有过! “破船,”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林诗语仅觉面容火烫,小心肝犹如小鹿乱撞,轻咬了一下嘴唇轻轻道,“别叫我林小姐,都说是朋友了,是不是?叫……” 陈传九挠挠头,问道:“那、那叫你什么?” 沉默一会儿,林诗语答道:“你比我大一点,叫我小语好了。破船,我想听听。” “小、小语,”陈传九哦了一声,轻轻唤道,又难为情地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这么站着,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他还是懂的。 “啊!”尖叫一声,差点刺破陈传九的双耳。 林诗语背对着陈传九,火辣辣的感觉直到很久才缓缓退去。这会儿,陈传九从怀里取了火折子,呼呼呼地吹着了,照亮了一小方空间。 淡淡的红光下,看不出林诗语脸庞的绯红,却能看出她的担忧:“破船,爹他们不会有事的嗷?” 看着林诗语期待的眼神,陈传九笑了笑说道:“听慕容前辈说,小王谷不好闯。不过,小语你放心,我跟林大哥说过,进谷的时候,一路上我撒了不少彩色石子,它们能带着林庄主他们出谷的。” 至少不用像他们那样全凭运气去穿“街”过“巷”,时刻有碰触机关陷阱的危险,林诗语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你真聪明,彩色的石子!嘻嘻……破船,我们既然出不去,不如进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冰魄雪寒 林诗语笑着,银铃般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哎,破船,你这根火折子怎么这么不济事呀!走了不到十丈,竟然、咯咯咯、竟然灭了三回!” 陈传九无奈地道:“这怎么能怪我?是那个掌柜不厚道,那个次品货给我。”他又吹亮了手上的火折子,接着道,“这儿如果有根木棍就好了。” 林诗语循着余光所及之地望去,哈哈一笑道:“你看,那里有!那里有!这好人品还没用完呢!” 见她蹦跳地跑过去,陈传九连忙提醒道:“小心点!” 不一会儿,林诗语拾了一截尺余长的木棍走了回来,冲陈传九吐了吐香舌,并把木棍递到后者面前,道:“呐,给你!” 缠上布条,点亮火把,二人沿着山洞甬道走了约百丈左右,拐了五六个弯,其中包括一个九十度的弯角,陈传九和林诗语来到一间巨大的石室,触目所及尽是一片漆黑。顺着石壁而行,发现每隔一丈都会镂空成洞,放置着一个油灯。 点着左右各两个油灯,整间石室都照得通明了。 “这……”二人怎能不惊! 这间石室呈长方形,宽约七丈,长有十丈左右,静静地放有左右各九共十八具石棺。林诗语只觉浑身皮毛倒立,轻拽陈传九的袖子,颤声道:“破、破船,这儿……我们……” “别怕!”石棺葬着死人,陈传九一个山里人,除了亲手葬掉他的老师,只见过两回,那是山里陈村最年迈的一对老夫妻,到了这时,他唯有强作精神,轻拍林诗语冰凉的玉手,柔声劝道。 林诗语点点头嗯了一声,娇躯依旧发抖不断。 半个月的江湖生活,陈传九知道了很多东西,吞下一口口水,缓缓道:“小语,这里多半是小王谷一些重要人物的安葬之地。我们是误闯进来的,只要向仙去的前辈表达足够的敬意,他们是不会为难我们的。来,死者为大,给这些前辈拜一拜。” “真的?!”林诗语抬起头,如黑珍珠一样的眸子闪动着泪光,盯着陈传九,想从对方那儿得到亲口肯定的答案。 陈传九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随即,他拿起一盏油灯,和林诗语缓缓走到离石室门口最近的两个石棺处,将油灯交由林诗语把持,但后者还是很害怕,那条萤火般的火苗左右晃动。 陈传九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口中喃喃有词:“前辈,如有叨扰之处,晚辈陈传九深感歉意,请原谅晚辈的鲁莽。”他又转过身,向后面的那人也是如此说着。 油灯交替换人持握,两人了一刻钟才拜完十八具石棺。 陈传九看着额头冒汗的林诗语,关心问道:“小语,现在还怕么?” 林诗语轻轻摇摇头,用如蚊子般的声音说道:“不是入土为安么?怎么把先人如此安葬?” 陈传九叹了一口气,微耸双肩,道:“这些不是我们两个外人该知道的。小语,走吧,去找找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穿过了这间石室,山洞的复杂程度,让陈传九和林诗语这对江湖阅历颇浅的少男少女大大震惊,若不是陈传九机警得在右侧脚边做好一个特别又简单的记号,他们非迷路不可。 只是,他们不知,按照如此走法,只会越走越深。 在黑暗中摸索了近一个时辰,林诗语累得走不动了。 “破船,我们是不是不该进来这里?你瞧瞧,先是石棺,后是迷宫山洞,简直要了老娘的命嘛!”石棺带给它的恐怖,因为行走的劳累而消失到了九霄云外,林诗语冷不丁冒出一句脏话来。 陈传九憨厚地嘿嘿一笑,道:“小语!迷宫山洞呢,应是天然形成的,至于从洞口到石室,有一部分是人为的,大概是为了营造一个小王谷重要人物安葬之所。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出口的。” 林诗语惊讶地看着陈传九,相别二十天,这个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已经变得她有些不认识了,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小王谷的小白脸告诉你的?” 陈传九呸了一声,笑道:“他?别看现在老子打不过他,以后见面非捏死他不可,看他那嚣张样,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受苦了。” 咯咯咯……林诗语捧腹而笑,被他的神情逗乐了。 笑声弱去,陈传九解惑道:“我看到了一些凿痕,以及一些堆填的痕迹,猜测是那么一回事!” 二人聊了一阵子,恢复了五成体力,又开始了黑暗中的摸索之路。 过去半个时辰,中途停歇了一回,二人正绕过一个连接上下的钟乳石柱,油灯的火苗居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两人相互对视着,都看出对方的欣喜之色。 “走,果然有出口!”陈传九轻语一声,小心地向上风口走去。 风渐大,他们也见到了一抹亮光,林诗语兴奋地大叫道:“能出去了!能出去了!” 太阳高高挂着,特别刺眼。两人捂着双眼过了许久才能清晰地审视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幽静的山谷,左边有一道宽不过三尺高约十丈的瀑布挂在那里,水流轰然落下,在一汪不大的水潭里激起无数水,山边零星长着几棵粗壮的树木,在中央的长草地上留下一条条长长的影子。 最令二人惊诧的是,他们的右边不远处,竟搭建了一栋小木屋。木屋前立着一个与人一般无二的雕像,惟妙惟肖,从身材判断,此人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绝色美女。 走到雕像前,两人发现,它的旁边有一张小石桌,如磨盘大小,隐在长草丛里。 林诗语指着小石桌道:“破船,上面好像有字耶。” 陈传九上前鼓嘴用力一吹,尘埃卷起,扬飞而去。见依旧不能视清字迹,他用衣袖擦了擦,数十个苍劲字体赫然暴露在阳光下。 “吾玉梦仙子,终年九十九,创派小王谷,假死以脱凡尘,隐居此地。后辈,于吾像前叩拜九次,若是有缘,得我内功心法,望好自为之。” 林诗语讶然道:“玉梦仙子?!小王谷的创始人?怎会说‘假死以脱凡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传九脸色微显哀伤,道:“小语,玉梦前辈的想法岂是我们能了解的!当年的事,我们争个头破血流也不会有结果的!既是前辈所求,自当跪拜九下。” 言罢,陈传九跪于木雕前,啪啪啪的,连叩九下,却未有奇景发生。 林诗语默念着“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也在陈传九的位置跪了下去,真诚的叩拜九下。 轰的一声异响,吓得陈传九跳了开去,骇得林诗语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退了五尺的样子。 只见,小石桌裂开了,露出一个锦盒。 林诗语愣了神,嘀咕着:“我是有缘人!”不知不觉地走到裂成两半的石桌旁,她拿起锦盒,缓缓的打开,里面只有一本残旧的本子,上书“冰魄雪寒功”五字。 第二十五章、离开小谷 小木屋被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林诗语坐在一块木板上,仔细地翻阅《冰魄雪寒功》,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小子练得就是这功夫。” 抬头,望向屋外,陈传九正在费劲地挖坑,秘籍放到了一边,她的双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他挥汗如雨。 离她不远,是一处床榻,简单的草席上摆着一具白色骷髅骨架,只能是玉梦仙子的遗骸了! 林诗语喃喃道:“师父,你说,屋外的小子怎么样?虽木讷了点,可对弟子真的很好,他一个外人居然来小王谷救弟子,还布置了撤退记号。” 她口中的师父无疑是仙逝近百年的玉梦仙子。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陈传九一边抹汗一边走进木屋,道:“小语,可以让玉梦前辈入土为安了。” “啊!哦!”林诗语一惊一乍的站起。 于无声中,二人并肩跪下,冲骸骨叩拜数下。 不久,美丽山谷多了一座土坟,没有一点装饰,简单普通,就连墓碑也没有设立,这是秘籍中玉梦仙子留下的纸条上要求的。 林诗语双眸噙着泪水,怀抱《冰魄雪寒功》,泣声道:“师父,弟子不知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但弟子一定会让《冰魄雪寒》重新绽放光芒,响彻武林。” 太阳西斜,已近黄昏。 陈传九费了老大的劲,终于在谷外的山林里找到一些吃的,七八个青涩的果子,以及一只不大的山鼠。对他们而言,早就饿了,毕竟中午这一顿他们滴水未进。 林诗语放好秘籍,看着长剑上那一团散发香气的老鼠肉,胃里一阵翻腾,怯生生道:“破船,真要吃那东西么?要不……你再去找找看?” 陈传九嘿嘿一笑,道:“小语,你有所不知,这山鼠肉味道很棒的,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常常吃。” 林诗语小声啐了一口:“你个变态!” 为了补充体力,林诗语最后还是无奈地尝了一只鼠腿,味道不错却提不起胃口,那些果子酸酸涩涩,更难吃些。 “破船,爹他们会没事的,对不对?”围在篝火边,林诗语怀抱双膝,静静的蹲坐在那里。 “庄主他们一定没事,标明了出路,只要他们能退到山谷外,还有慕容山庄的人接应。小语,你别太担心。”陈传九安慰道。 柴火噼噼啪啪地乱响,两人沉默了。 次日,天气不差,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随风而动,阳光时隐时现。 林诗语和陈传九坐在水潭边,瀑布落下后带起的沁凉水汽扑面而来,好不舒爽!只听前者道:“破船,那个小白脸练得就是冰魄雪寒功,也就是说,它是小王谷的镇谷功法。如果我练了,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昨日的豪言壮语,在经过一夜的沉淀,发生了些许变化。 陈传九拾起脚边的一粒石子,用力扔向哗哗的瀑布,实诚道:“要我说呀,练呗,这是玉梦前辈赠予有缘人的,而你就是有缘人。再者说,此等内功心法,落到坏人手里,一旦练成,还不为非作歹?” 林诗语道:“那我练了嗷?” 陈传九点点头,道:“练!对了,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个内功的情况?” 林诗语双眸瞪视陈传九,惊声问道:“你也想学?” 陈传九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的内功跟它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路子,想找死的话可以练练,呵呵。” 林诗语哦了一声,大松一口气:“此功分为三重,寒劲,雪劲,冰劲,练至最高层次,挥手成冰!厉害不厉害?” 陈传九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沉吟道:“那小白脸是个男的,此等阴寒内功,能练么?说不定会断子绝孙呢!” 林诗语白了一眼陈传九,这小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却也失声一笑,道:“那家伙应该只是第一重境界,寒劲。不过,看他的心性,突破到雪劲应该不远了。” 陈传九脸色一凝,沉声道:“如此看来,我也要用功了。将来见面,非给他好看不可,哦,对了,还有那个小色虫。” “小色虫?”林诗语微愣一下,旋即想起让人讨厌的方纯,俏脸上顿现怒容,玉手紧握,“老娘也不会放过他。” 陈传九道:“小语,你是准备带走这本秘籍,还是留在这里?听人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人才,这偷窃一道,在江湖上有不少高手的,万一……” 林诗语恍然道:“破船,亏的你提醒,这书不能带走!不能带走!万一师父的冰魄雪寒功被盗,虽说会让小王谷乱了阵脚,我也乐得一见,可我不成了师父的不肖弟子了么?不行!绝对不行!” 陈传九突然道:“我的老师也没拿秘籍给我看,都是一字一字地让我背下来的。” 林诗语哈哈大笑,道:“哎,真笨,带不走,背下来不就好了。”其实,她还陷在淡淡的幸福中,脑筋暂时有点迟钝而已。 不过,很快地,她沮丧了下来,挨着陈传九坐下,娇声道:“破船,帮个忙呗!” 陈传九眉毛轻轻跳动,试探地问道:“让我先帮你背下来,然后慢慢地说给你听?” 林诗语嘻嘻一笑,黄鹂般的声音在山谷回荡,道:“你会答应的,对不对?” 陈传九挠挠头,面露几分尴尬地说道:“呃……我认识的字不多。” 一听,林诗语觉得有戏,忙道:“我教你啊。” “不怕我睡觉的时候大声背出来,让人听了去?” “不怕,那是你的错。我没对不起师父。” “呃……这样也行?不太好吧?” “行,当然可行。不过,这是我们两人的小秘密。说梦话让人听了去,我原谅你,其他的,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当我傻子啊,站到大街上冲所有人喊我知道《冰魄雪寒功》的心法,还不惹来一大堆麻烦?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一件事情这么定了下来。 山谷里安静了下来,林诗语正式开始练习《冰魄雪寒功》,陈传九一边需要背熟秘籍,一边加倍了内功循环的周天数。 当天夜里,原先碎玉心诀的那点功力化作无形,丹田内寒意更盛,无不表示林诗语窥得《冰魄雪寒功》的门径。 翌日,四月廿八早上,陈传九和林诗语埋好《冰魄雪寒功》,拜别玉梦仙子,封死那个小洞口,离开了这座偏僻又美丽的小山谷。 第二十六章、小偷儿【求收藏】 一堵长长的城墙横亘在目及之处,城门宽敞,其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项都城”三个如磨盘的大字。 项都城的繁荣,让陈传九眼缭乱。 “身上都臭烘烘的了。”对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视而不见,林诗语低头看看脏兮兮的衣裳,喃喃而语,继而转首看向陈传九道:“破船,先找家客栈落落脚。” 陈传九回过神,啊了一声,惊道:“什么?好啊。” 在林诗语喋喋不休的埋怨和取笑中,二人打闹地在人群中穿梭。突然,斜刺里穿出一个大约二八的少年,眉清目秀的,穿着灰色劲衫和蓝色布裤,大摇大摆,深有豪门少爷的风范,但令人不察的是他的两对眼珠子滴溜溜瞎转,偶有狡黠光芒闪动。 最终,他的眸子亮了亮,身形微移半尺向前而行,似无意地撞了一下陈传九,倒也没有真正少爷的纨绔架子,连忙哈腰道歉,闪身而去。 陈传九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轻笑一声,对林诗语道:“小语,真是卧虎藏龙呀。那小子的轻功不赖呢!” “哎呀!”林诗语惊呼一声,本来她不会留心,毕竟街上人多,难免磕磕碰碰一两下,听闻轻功不赖四字,她就知道出事了,对陈传九道:“破船,看看你的钱呢!” 陈传九浑身上下找遍,那个布包钱袋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入林诗语的眼里,又好笑又好气,马上拉住陈传九,叫喊道:“还不快追?等他跑远了,还能找到啊!” 一男一女狂奔起来,无奈街上熙熙攘攘,双眸左顾右盼,搜索人群中那道“鬼祟”身影。亏得林诗语眼尖,瞥见右前方闪入小巷子的一道灰色人影。 “在那里,快追。”林诗语出声提醒一声,挤开人群,二人接连钻进了那个小巷。 “站住!”陈传九大声喝道,巧灵七星步施展开来,明显地比林诗语更快了一线。前方那道灰影嘿嘿一笑,停住身形回头露出一口白牙,吐了吐舌头,笑讽道:“来啊,有本事来追我呀。” 脚下一吐劲,灰影竟然消失在眼前,陈传九扑了个空。 “呦,这妞儿的腰真软。”伴随灰影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有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再看,林诗语的腰间多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掌印。 “坏蛋,淫、贼,老娘非宰了你不可!”看着腰间的黑掌印,林诗语暴跳如雷。 灰影高兴地大笑:“哈哈,好有趣的妞儿,好有趣!” “破船,给我抓住他!”林诗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面对这种对手,她目前的功夫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也坚定了她苦学勤练的决心。 灰影身影连闪,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笑声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哈哈,破船,哈哈,有趣的名字,有趣!” “找死。”心中燃起一股莫名之火,陈传九锵的一下拔出随身长剑,脚踏巧灵七星步。剑随身走,如一条噬血银蛇,又如一道道闪过天空的闪电,扑向灰影。 这一回,灰影不敢再嬉笑以对,极快的身法连连使出,他是又惊又骇。惊的是,他居然不能穿出剑影的封锁,骇的是那柄寒气逼人的长剑划开了他的外衣,再往里一点点就是他的细皮嫩肉了。 当下悟出这黑小子真正准备下狠手,连忙大叫:“大侠,停停停,钱还给你们!” 林诗语怒气未消,嘿嘿的冷笑一声,道:“把钱扔给老娘,老娘放过你。”这话说的够巧,只说到她放过灰影,而不是和陈传九一块儿。 不清楚这个小偷儿是如何作想,单手一扬,一道“彩虹”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飞向林诗语。她单手一划,将小布包拿到手里。 “喂,黑脸小子,停下。”灰影连连叫喊,面对陈传九手里的利剑,逃脱不得的他只有带着哭腔乱喊。 对功力深厚、阅历匪浅的家伙来说,陈传九的剑法还真是不算精妙,配合巧灵七星步,对付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偷儿已是绰绰有余。 陈传九恼羞地不敢言语,暗想,对付一个小贼,居然了十几二十招还拿不下,太丢老师的脸面了……一剑快似一剑! 猛然间,两人都停了下来。银光森森的长剑穿透了灰影小子的右腋下。 灰衣少年面色灰白地支吾道:“大大侠,饶小的一命……”他本想说,右臂可是他讨生活的招数,千万不能斩掉,可对视一眼陈传九冰冷的目光,他的喉咙只能缩了缩。 “住手!” 忽的,一声沉稳的呼声,在小巷里响起。 三人齐齐望去,灰衣男子紧张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惊喜笑容,对说话之人道:“枫少爷!枫少爷,快让这位大侠收回长剑。刀剑无眼,这可是很危险的,小的可是靠右手吃饭的人。” 未等陈传九和来人说话,林诗语不悦道:“小子,不需多管闲事,这家伙偷我们的钱,难道还想完好无损地离开?做梦!” 来人不过双十,剑眉名目,挺拔的鼻子,非常的英俊,穿着也不简单,绣着山岳的米白色丝绸长衫,每上前一步那抹高贵气息尽情释放。 只见他露出足以迷死一堆年轻女子的笑容,道:“两位朋友,他是本少的朋友之一,有一切抱歉之处,在下向两位道歉。若赏脸,在下愿意做东请二位到凤月酒楼大餐一顿。” 灰衣少年满脸歉疚,耷拉着脑袋,不敢与“枫少爷”面对面。 陈传九看了一眼来人,嘀咕一句:“一个少爷一个小偷,能做朋友?”后又心思够细地对林诗语道:“小语,看看钱少没少。没少的话,此事就此算了。” 林诗语打开布包一数,冲他点点头。 陈传九对“枫少爷”道:“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在下不为难这位朋友。”目光停顿在灰衣少年上,又道:“有如此本事,何必作此勾当?”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来人未曾看一眼陈传九,盯着林诗语,剑眉微皱,似在回忆一些往事。 灰衣少年也坦荡,没有立刻逃走,反而冲陈传九拱手道:“多谢大侠,在下小偷儿赵裤裤,敢问大侠贵姓?” 陈传九道:“我叫陈传九,传家之宝的传,九代单传的九。” 赵裤裤左看右顾,观其余三人的模样,轻笑一声道:“陈少侠,可是担心慕容岳枫少爷抢了你的女人?小偷儿可以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赵酷酷的声音不低,林诗语听得清清楚楚,失声问道:“你,你真是枫哥哥?” 第二十七章、谷中变故【求收藏】 林诗语失声道:“你,你真是枫哥哥?” 听了这个称呼,俊秀的脸庞上立刻摆出一副错愕的神情,慕容岳枫问道:“姑娘,你是哪位?为何叫我枫哥哥?” 林诗语嫣然一笑,道:“小妹林诗语,云剑山庄林动风之女,枫哥哥可曾记得小妹?” 合拢的折扇轻拍一下左掌手心,慕容岳枫讶然道:“竟是诗语妹妹!你真是诗语妹妹?哎呀,难怪哥哥看的你有些眼熟,可……你不是死在小王谷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死了?”陈传九和林诗语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慕容岳枫没觉得多少意外,道:“诗语妹妹,少侠,不妨去府上坐坐?裤子,你也来,省得你到处伸手。” 虽担心林动风他们一行数人的安危,可一见慕容岳枫一点也不紧张的模样,林诗语料想,那边应无大碍,与陈传九欣然答应前者的邀请。 赵裤裤有点不乐意地跟了上去。 陈传九有些犯晕,这个项都城怎么就比远州城还大很多,走了近半个时辰,从城南一直走到城西,一座特大的庄园如一头猛兽般屹立在前方。 高高的院墙,赤红的瓦片,威武的双狮,崭新的红漆大门,上端挂着写有慕容山庄四字的巨大匾额。 八大门派之一的慕容山庄!!好气派!经过这段时日的洗礼,陈传九的情绪不再轻易流露出来,却还是躲不过眼睛贼尖贼尖的赵裤裤。 他挨近陈传九,神秘的笑了笑,道:“陈少侠,可是没见过八大门派的威风?小弟算不得见多识广,但也能为你说上一说。江湖闲人排出这个八大门派,实在是有些无理之处,月黑盟凭什么是其中之一,一个杀人机构而已!冲凌剑派近年招了不少年轻弟子,也就人数占了优,质量不过关呐!哎,要是将来小弟有能力,一定把八大门派好好换换。” 慕容岳枫道:“陈兄弟,别听裤子乱嚼舌根。江湖已经公认八大门派,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目前,倒是……” 看慕容岳枫显现浓郁的忧色,林诗语蹙起细眉,问道:“枫哥哥,倒是什么?” 顿了顿,慕容岳枫神色一紧地道:“进庄再说予你听,有些事情,哥哥也不甚清楚。” 四人各有心事地步入山庄。在慕容岳枫的安排下,陈传九和林诗语分别清洗了一下,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待二人重新回到大厅,明显地多出了数个人。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约莫五十出头,一头黑发依旧浓密,面孔清爽,双眸有神,与二人曾经见过的慕容行山有几分相像,身着紫色长袍,纹缜密繁复,令人眼。 他的左手边首位坐着一名妇人,一颦一笑间不减年轻时的风采,满头黑发由一根翠青色玉簪绾着,身穿纯白镶着金边的衣裙。 在她的对面,慕容岳枫和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正襟危坐,赵裤裤挤眉弄眼地站在后面,似不喜这里的氛围。 这新出现的三人,陈传九一个不识,林诗语走到近前,向中年男子和妇人欠了欠身,又向年轻女子调皮地吐了吐香舌。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道:“大伯,小姨,当年那个乱扔东西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如此漂亮,真叫人不敢相认了呢。” 林诗语俏脸微红,嘟着小嘴,小声道:“嫣姐姐真爱开玩笑。”回头瞪了陈传九一眼,轻呼道:“破船,还不见过慕容叔叔和刘菲芸前辈,愣着干嘛!” 陈传九立时醒转,战战兢兢地上前,拱手道:“晚辈陈传九,见过慕容庄主,见过刘前辈。” 慕容行飞面露和煦的笑容,让二人落座。 “枫儿,你立刻传信去远州城,告诉三叔和林大哥,诗语平安正在庄上做客。”目送慕容岳枫离开,慕容行飞面露疑惑的道:“诗语,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昨日叔叔收到小王谷的情报,你二人已失踪不见,以为多半……” 说起这个事情,林诗语和陈传九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紧张,担心,害怕……纷纷袭上心头。前者的如玛瑙似的双唇颤了颤,双手的手心已沁出些许汗水,问道:“大叔叔,爹、三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妇人严肃的脸上神色缓了几分,道:“诗语,莫急。他们没事,只是……” 林诗语立刻松了一口气,追问道:“小姨,只是什么,莫非方老头他们不肯罢休?云剑山庄可不怕他们。” 慕容行飞的目光扫到了赵裤裤身上,骇得后者哆嗦一下,连忙拱手道:“慕容庄主,裤子先退下了。”其实,他乐得走掉,被那个妇人盯着,真是有些不爽。 赵裤裤离去后,慕容行飞沉重地说道:“诗语,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恐怕……南笛州的天要变了。” “什么?”这下子,陈传九也不能保持冷静了。 林诗语玉手轻掩着小嘴,惊呼一声:“大叔叔,您的话是什么意思?云剑山庄真的和小王谷闹到了这个地步?” 在与刘菲芸交换眼神后,慕容行飞的声音又响起:“三叔和林大哥他们顺着陈少侠做下的记号,成功退出小王谷,但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势,三弟四弟六弟赶得及时。僵持了很久,藏宝图按约定交到方振天手上,此事又因你和陈少侠的失踪而变得紧张起来,方振天拍着胸脯保证一天之后,把你们完好的送出山谷,可……” 微顿一下,慕容行飞道:“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陈传九和林诗语屏息聆听,大概后面的内容就是所谓变天的导火线。 “方振天被杀,藏宝残图被窃?!!!” 十一个字就如十一把锤子敲打在两人的心头。林诗语睁大了双眼,那凌厉一掌似还在眼前,如此强人怎么在自己的地盘小王谷死去。陈传九不仅想起那一掌,更回忆起进谷时方振天以内劲催发的对话,没想到几天过去,他死了。 “方氏兄弟,一直以老大方振天惟命是从。他一死,方振玄和方振直立即传出江湖令,小王谷封谷百日,百日后与云剑山庄不死不休!” 第二十八章、安心 “这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我爹和三爷爷如此光明磊落之人,怎么会去暗杀方老贼?一定有人栽赃嫁祸,大叔叔,您一定派人去调查调查,我爹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慕容紫嫣握住林诗语的玉手,劝道:“诗语妹妹,大伯早有部署,稍安勿躁。” 刘菲芸沉吟道:“论嫌疑,林动风庄主无疑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他为你而去,又见不到你,诗语,你说你爹的嫌疑大不大。当然,藏宝图换人的消息已在江湖上传开,对宝藏有觊觎之心的大有人在,也有神秘高手潜入小王谷暗杀方振天的可能。但……” 话锋一转,道:“小王谷素以机关陷阱著称,岂是这么容易闯的?” 慕容行飞接口道:“芸妹的意思是说,若有刺客潜进小王谷杀死方振天,必然是有内应帮助的了?” 刘菲芸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这人能在小王谷埋下这颗棋子,只能说明此人城府很深,野心很大。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陈传九突然说道:“庄主,前辈,会不会是他们兄弟间争吵而大打出手,误杀方振天?又或者是另外一种情况,小王谷的成分混杂,搞不好有些怪异之人本身武功奇高,却甘心在小王谷当个小喽喽,听闻藏宝图而起了占有之心,然后杀了方振天,夺走藏宝图,反正有人做替罪羊,那人说不定还在小王谷离逍遥呢。” 慕容行飞和刘菲芸都是眼睛一亮。 慕容行飞说道:“方老二和方老三做出封谷百日之举,未尝不是没有深意。百日时间,去调查方振天之死,已是够长的了。诗语,陈少侠,你们二人尽可住下,或许林大哥会亲自过来接你们回云剑山庄呢!调查一事,就交给我好了。” 林诗语拉了拉陈传九,离开座位,向慕容行飞谢过。 一日时光很快过去。林诗语的心情不是很好,担心着父兄等人的状况。慕容紫嫣只能陪她一起呆在院子里,聊聊过去的开心事,让前者不必太过担心。 陈传九拒绝了慕容岳枫和赵裤裤的邀请,独自呆在所住的院落当中,长剑挥舞,小王谷之行让他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想暗下苦功以提高实力。 第二日午后,远州城的来信终于到了,慕容行飞命下人叫林诗语到他的书房一叙。一老一少对面而坐,慕容行飞伸手把林动风亲笔所写的一张字条递到林诗语的面前,道:“诗语,你看一看。” “语儿,行飞老弟已将你和传九的情况与我说清,老父非常高兴。小王谷之事,莫要担心,百日时光足以查清凶手是谁。父,林动风书” 寥寥几字,表达的是一个父亲的欣喜之情。 来回看了数遍这些个蝇头小字,终究被林诗语看出一丝异状,她秀眉微蹙地问道:“大叔叔,为何爹的字迹有些走样?你看,他的签名,还有……这两个字。大叔叔,您实话跟我说,我爹是不是伤得很重?” 慕容行飞目光扫了一下林诗语手指之处,微叹一口气,坦然道:“没想到你如此心细,诚然,一共来了两封信,林大哥亲书的信只是其一,还有一封你六叔叔的信,有关伤亡的详细报告。” 林诗语接过第二张纸条,上面的字更小更密:“大哥,我庄七人战死,十人轻伤,三人重伤,三伯受了方振天一掌,无碍。林大哥四人,唯林青云未伤,林大哥中四刀,失血过多昏迷,目前已醒转,程和丁伤得不重,杨老身中七处刀剑伤,内伤很重,结果如何还需观察几日。” 林诗语呆滞了良久,喃喃道:“杨伯伯重伤未醒,这……大叔叔,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慕容行飞也是面露哀色,道:“吉人自有天相,杨恩人不会有事。诗语,你还记得你三爷爷的独子么?” 林诗语表情一愕,问道:“三叔叔?!大叔叔,您想说什么?” 慕容行飞笑了笑,解惑道:“二十二年前,短命医鬼杨堃曾救了中剧毒的三弟,他可是我慕容山庄的恩人,只要有机会救他,三叔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就放心好了。” 林诗语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嗯了一声,又担心地道:“大叔叔,杨伯伯的事别告诉破船。破船他晕马车,又不会骑马,所以从云剑山庄出来,杨伯伯一直和他在一起,连江湖有名的巧灵七星步都传给了他,若是让他知道杨伯伯伤重未醒,一定会连夜赶过去的,甚至会脑袋发昏地去找小王谷麻烦。” 慕容行飞郑重地点点头,道:“诗语,你不提起,还把那位少侠忘记了。你对此人了解多少,万一……” 林诗语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慕容行飞的话:“大叔叔,破船不是坏人。就算您用尽了山庄的全部力量去查,相信也查不出一个月以前他在江湖上的行踪。”发觉不甚礼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慕容行飞讶然道:“他并非云剑之人?初入江湖不足一个月?” “是啊。”林诗语抿着小嘴,使劲点一下头,俏脸微微红了,“认识他纯属巧合。他的功夫,就一个字,快!” 慕容行飞乐得呵呵一笑,道:“松儿昨日夜间跟我说起过。诗语,你的父亲和三位哥哥都没事,你就安心好了。今天月初,大叔叔还要出门去查账目,就不跟你多聊了,去找嫣儿,你们姐妹两有好几年未见了吧?” 林诗语告辞一声,蹦蹦跳跳地出了书房。 次日,一只白鸽自遥远的东南飞来,落在慕容山庄的一间院子里,慕容岳枫立刻上前取下绑于细足上的一个小竹筒。放飞信鸽后,他向慕容行飞的书房疾行过去。 “呼,还好,杨恩人已经苏醒。调理七天八天就会没事。”放松的神情浮上慕容行飞的面孔,又对慕容岳枫道:“松儿,关于死去护卫的抚恤,处理得如何。” 慕容岳枫恭声答道:“已经按照山庄最高标准发放出去,是大哥亲自办理的。” 一间小院。 “破船,别练了。有事跟你说说。”得到杨堃苏醒的消息后,林诗语过来找陈传九,又见他在练剑。 咻,银光在阳光下一闪即逝,陈传九收起长剑,冲林诗语笑了一下,道:“小语,什么事!去问慕容庄主不是更好?” 林诗语走到近前,玉指竖在唇前虚了一声,小声说道:“别这么大声。破船,我爹他们没什么大碍,小王谷要封谷百日,那个,我想……既然出来了,就到处去转转,可大叔叔他们一定不肯的,绝对会让枫哥哥派人护我回去,我不想嘛。所以……” 陈传九脑筋一转,登时明白了一些,压低声音,讶然道:“小语,你该不会又想让我当保镖吧?江湖险恶……这个不妥,你看到了,我功夫有限得很,还是……” “我不管,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哼!明天早上借口说出去玩玩,然后我们就走。”语罢,板着脸的林诗语把小嘴撅得老高,双臂挥甩,气呼呼地走掉了。 第二十九章、尾随的赵裤裤 项都城东城门。 陈传九劝道:“小语,还是跟慕容庄主说一声的好。杨老跟我说,江湖凶险的很。光是我们两个,真遇到麻烦,丢了钱财是小,如果时运不济,小命……” “呸!”林诗语立马驻足,冲地上啐了一口,双手叉腰,双眸瞪圆,鼓气地道:“你自诩年轻高手,怎么?害怕啦?江湖凶险不假,可总不至于到处都是歹人恶人吧?本姑娘还真不信邪了。” 语罢,林诗语迈着大步子走向东城门,陈传九轻叹一声,迅速跟上。 出了项都城,林诗语一边脚踢路边的小碎石,看着它啪啦啪啦地滚开,一边嘴唇微动地嘟哝:“死破船,罗里罗嗦了七十三遍,七十三遍,你不厌烦,老……我都烦了。不告诉大叔叔他们会怎么样。哼,我、我不就是想顺路玩一玩么?反正,杨伯伯,爹,哥哥他们又没事了……” 两人沉默的向东边走去。 这一日午后,烈日当空,两人择了一处阴凉之地休息。陈传九递给林诗语一个包子,笑道:“小语,还生气呢。买包子的时候,我打听过了,项都城城东百里处有座小镇,我们走快些,应该能在黄昏时分赶到那里。” 林诗语白了一眼陈传九,扭过头,看向路边的一丛野,撅起小嘴生气道:“谁要你管了!回去告诉大叔叔,说林诗语不告而别,给他们平添担心,是个让人操心的小姑娘,叫松哥哥护送我去远州城。” 陈传九不知该说什么,用油纸垫着把包子放在她的旁边,轻声道:“你该饿了,包子我放这里。” 不远的官道之上,行人不多,偶有马车经过,车轮滚动发出轱辘轱辘地声音,打破这里的安静。约一刻钟过去,林诗语吃完包子,悄悄的瞥了一眼陈传九,只见后者正盯着官道发呆。 “呆子,走啦。” 三天后,两人已经来到南笛州,西都州,中神州三州交界之地。 望着数里外那座高高的山峰,林诗语脸色有点苍白,忧心道:“破船,要不绕道好了,那老先生说神天峰有鬼出没的。” 陈传九咧嘴一笑,似乎藏有他意,柔声道:“哪来的鬼呀!走了,那老先生也说,五月的神天峰风景最是宜人,去欣赏一番,也不枉此行。” 林诗语有点闷闷不乐,好不容易两人关系恢复到了从前,可这个破船就是给自己一些疏远的感觉。 入眼尽是碧绿葱葱,挡住了炎炎阳光,一阵微风吹过,沁凉之意令全身毛孔绽放,尽情呼吸,浑身舒坦。 林诗语深吸一口气,嘻嘻地笑道:“好美啊!” 夜色渐渐来临,两人找到了一处宽敞的避风之地,狼吞虎咽般解决陈传九烧烤完毕的野物。小半时辰后,太阳西落,天地慢慢的陷入黑暗。 一团高高的篝火很旺,火焰忽高忽低,照亮了一方天地,阵阵热意向四周散开。 林诗语盘腿坐在最里侧,冰魄雪寒功缓缓运转,经过每日不断的刻苦,第一重寒劲已初见成功,这也增强了此女勤奋的信念。 稍远处有一片不大的空地,一道灰色身影如疾风般闪动,在火光下反射出刺眼寒光的长剑霍霍而动,劈裂、刺穿空气,发出嗖嗖的声音。 “呼!”陈传九收起长剑,吐出一口浊气,怔怔地看着脚下满地的树叶碎片,一抹闪光在他的脑海里亮起。 “谁?”忽的,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入其耳中,他低沉地吼道。 山间依旧安静,篝火中干柴噼啪地爆裂声更是给这里添了一份强烈的对比。陈传九长剑一扬,狠声道:“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大、大侠,是我,赵裤裤,你认识的,别动气,别动气。”一个狼狈的身影从左前方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嬉笑地冲陈传九说道。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跟踪我们?”陈传九的喝声惊动了入定的林诗语,此时她正好走了过来,见到脏兮兮又穿着破衣裤的赵裤裤,脸色阴沉得问道。 “小姐!小姐!绝对不是!不瞒两位,小弟打小被爹娘遗弃,早前受一位老先生看中,学了点轻功,其他的功夫一点也不会,真的。能和松少爷相识,并成为他的朋友,是小弟一身修来的福气,但小弟尾随而来,绝非松少爷指派。小弟……” “再啰嗦废了你,挑重点。”林诗语狠声道。 “项都城小弟都能摸着黑走了,可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力量单薄,小弟也是犹豫不决。那日,恰好听到和看到两位离城,就悄悄跟来,少侠应该察觉到了。”赵裤裤的目光转向陈传九。 “嗯。”陈传九点点头。 “破船,你都知道?!干嘛不把他揪出来?如果是小白脸跟着,我们岂有命在?”林诗语轻跺玉足,气恼地说道。 “呵呵,是我错了。”陈传九傻呵呵一笑,又对赵裤裤拍拍胸口,颇有豪情地道,“裤子,那就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伴。等小语回了家,我陪你走遍整个孙氏王朝。” “不行。”俏脸微微泛红,林诗语道,“我,我也去。” 感受着她的灼灼目光,陈传九突觉心跳快了不止一倍,茫然又痴痴地点头道:“可以,你爹同意的话。” 这时,赵裤裤出声扯开了话题,道:“大侠,好香好香,有吃的没有?” 第三十章、住手!(求收藏) 旭日东升,神天峰雾气萦绕。朦胧之中,金黄的阳光洒落在浓浓的翠绿之上,耳边隐有泉水叮咚奏响,犹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赵裤裤喋喋不休地道:“神天峰没有鬼!曾经有土匪窝在神天峰,结果被王朝天军给灭了。要说,土匪也算江湖一路,朝廷一般不会干涉,可是啊,这窝土匪专门打劫一些官银之类,对朝廷影响太大,就派军队剿灭了它。从此以后,江湖人物也好流寇也罢,都不敢在神天峰开宗立派。” 陈传九道:“我想这当中还有个原因,作为孙氏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中神州必须保持管束,这窝土匪死得挺冤的。” 林诗语瞥了一眼陈传九,淡淡地道:“还同情起土匪来了。” 一边东扯西聊,一边向东方走去,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很远的地方。 …… 中神州,某鸟语香的院落。 一个粉色身影飞速移动,一柄光芒闪烁的短剑在空中翩翩而舞,时而直刺,时而横扫,时而翻转,变化奇多,出招迅快,让人无法摸透。 这时,一道黑色人影脚步匆匆地走入院落,大概是见到粉色身影正在练剑,只好恭立一旁,静等她练完这趟剑法,可掩不去方正面孔上的惶恐。 短剑飞舞,身影跃动,院落里的各色草一时间只能沦为背景。 忽地,粉色身影停顿了下来,短剑交到旁边伺候她的一位女仆手上,一双凤眼透射出两道凌厉光芒,骇得黑衣男子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 一袭紧身的粉色劲装勾勒出这位貌美如仙的年轻女子的妙曼身材,浓密乌黑的长发绾在一起,俏脸上点缀有几粒香汗。 “属下霍正虎见过雪公主。”霍正虎单膝跪下,恭声道。 “废物!了一个月之久还未查到他的踪迹,再没发现,你的第一护卫长也别干下去了。”雪公主冷冷地道。 “查到了,在项都城。已派人巧妙伪装,应该能接近他。”霍正虎简短地回答。 “以后别再挑战本公主的底线。把林成叫回来,有些事……本公主要亲自问他一遍。”雪公主抬头看了看蓝天,淡淡地说道。 “是,属下立刻去办。”霍正虎道。 “此事出于突然。霍正虎,从今天起,你专门负责此事。正常的事务交给别人好了。记住,有关他的一切不得对外宣扬,是包括任何人,否则,你提头来见。”雪公主目光寒冷地盯着霍正虎说道。 “是,属下遵命。”霍正虎突然想起一人,连忙问道:“雪公主,难道连九王爷也不能说么?” “不用!”雪公主未考虑一会儿,直接回绝,冷哼道,“哼!这个老匹夫一心忠于权术,若不是父王病重,岂容得他横着走?估计……他早就把前朝皇族余孽忘得干干净净了。他忘了,本公主可没忘。你退下,该干嘛干嘛去。” “是,属下告退。”霍正虎边退边想,可恶的臭小子,谁能想到臭小子没去大烟镇呢,公主这道指令算是降了我的级么? 目送直属护卫霍正虎离去,雪公主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气,嘟哝道:“先祖遗训,陈氏族人不复国,则不得赶尽杀绝。哼哼,如今陈氏皇族仅此一人,他若有心复国,一定让人死无全尸。” …… “救命啊!救命啊!” 一声疾呼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陈传九三人同时站住,侧耳倾听。 林诗语秀眉微蹙,喊道:“破船,有人喊救命!快,过去看看。”陈传九和赵裤裤均点点头,三人顿时化为三道飞影,在茂密的绿色之间穿梭,如同一只只狂奔的狼。 “你们、你们为何、为何要杀、杀我?” 那个声音说话断断续续,应是大口喘息的缘故。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除了他越加沉重的呼吸声,就是拨动树枝灌木的沙沙声音。 “住手!” 运起内劲的狂喝,震得林诗语和赵裤裤的双耳嗡鸣连连。这一喝,着实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神天峰一隅炸响。 不远处,一前两后三道身影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前面狂逃的少年一见到陈传九三人,喜出望外之际,浑身一软,立马跌倒在尘埃中,原来他已力竭仅靠着咬牙坚持逃跑。 后方两人穿着黑色劲衣,一块黑巾蒙住了他们的脸庞,根本没有把陈传九的喝声放在心上,一刀一剑飞刺而出,剑指后心,刀向后颈。 这若打中,对方必死无疑! “住手!” 关键时刻,陈传九又是一喝,双脚微错,踏出巧灵七星步,奈何这片区域树木密集得很,速度终究慢了一线。 长剑如闪电般刺出,发出叮叮两声脆鸣,那刀那剑吃力弹了开去,奔逃少年的后背划破了一道长有一指的口子,鲜血立即流了出来,也将此少年痛醒了。 “你们是谁?” 此话问出的霎那,陈传九欺身而上,身影如幻,剑光霍霍。短短数日,他的快八剑更快了,简直让人眼缭乱。 那两个蒙面人失了先机,一个照面便落在了下风。 林诗语和赵裤裤把受伤的奔逃少年扶到一边,半靠住小腿粗的树干,后者粗略看了一下伤口,冲林诗语微摇了一下头,表示没什么大碍。 两人齐刷刷看向场中间,三人的激斗带起的劲风扫落了不少新长的翠叶。 短短片刻,三人竟斗了十几招,持刀的蒙面黑衣人叫喊一声:“点子扎手,撤。” 这两个黑衣人也是不弱,奋起相搏,趁空而退,陈传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面人向北远遁而去。林诗语跑过来,远望变成小黑点的两个蒙面人,责怪道:“破船,干嘛不追!” 陈传九无奈地说道:“小语,我不过是暂时压制了他们,时间长了,会怎么样不好说呢。” 赵裤裤道:“先帮那人包扎一下,然后迅速离开这里,如果黑衣人找到同伙,折了回来,我们四个人都要挂掉。” 给奔逃少年简单包了一下,三人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往东方逃开。陈传九背起伤者,走在最前,林诗语居中,赵裤裤跟在后面,尽量消除掉三人通过之处的痕迹,免得被人追踪。相较江湖经验,他才是三人之首。 第三十一章、黑少(求收藏)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进。此刻已临近中午,没有了早晨的沁凉寒意,马车的主人是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妻,正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静静地欣赏神天峰的美色。 这段路程,非常令人放松,尤其在春天,景色宜人嘛。 忽地,他们看到了三个人,三个浑身黑色的人,与周围绿色树林形成鲜明的对比。背着刀剑的两个都很壮实,约三十五六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身后。 夫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湿湿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马车夫似乎忘记了挥动马鞭,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之色。 黑衣公子嘿嘿地冷笑一声,对后面的两人说:“你们瞧瞧,不过是穿了件黑衣,那三人就吓坏了。喂,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本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拿回去泡在药水里。” “快、快走。”那个丈夫明白过来,原来这三人不是拦路抢劫的歹人,连忙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让他快点离开这里。 瞥了一眼远去的马车,背着长剑的黑衣汉子轻笑一声,献媚道:“这是黑少继承了老爷的气质,天生的杀手气息。” 这位称作黑少的公子年约二十,英俊的面孔稍稍显瘦,尤以细长眉毛让人印象深刻。他听了这人的话,立刻冷下脸来,淡淡地道:“虎子,再有下次,规矩伺候。” 叫虎子的汉子吞咽一口唾沫,身子微抖,惶恐道:“黑少,属下知错。”心中暗恨,真是张臭嘴,怎么会那么说呢? 这时,另一个背刀的汉子指着南方,冲公子说道:“黑少,豹子回来了。” 黑衣公子看着拿去蒙面黑巾的持剑黑衣人走到身前,细眉微皱,惊疑地问道:“人呢,野狼呢?” 黑衣公子的四名手下,唤作四兽卫,狮虎狼豹。 “豹子”双手成拳,微微躬身,恭声道:“黑少,有人救了那小子。对方两男一女,年岁不大,绝对不过二十,与我二人交手的那小子剑法极快,狼哥担心另外两人的夹攻,所以暂时退了。往东边去了,狼哥目前正在跟踪他们。” 黑少的俊脸上立马现出一丝狰狞,杀意浓烈的眼神望向东方,似乎想把东方染成一片血色,冷哼一声:“哼!该死的小子,命还真大,非宰了那小子不可!走!” 四道黑影闪入树林,很快地,望不到了他们的影子。 一条三丈宽的河流出现在陈传九他们的面前,挡住了去路。此河被人叫做天水河,自神天峰南麓起源,流向东北,约百里处,汇入王朝第一江,文江。 “沿河走。”赵裤裤提了一声建议。几人没有异议,休息不到一刻钟,又启程赶路了。 傍晚,太阳西落的时候,他们住进了临河镇最好的客栈,春回客栈。林诗语固执地让陈传九包下了客栈两处别院之一,理由很是充分,其一,他们有四人,还有个伤员,其二,反正住一天而已,不了太多的钱。 受伤少年约十六七岁,眉清目秀,长眉斜飞,直鼻方口,右耳垂点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因背脊划开一个口子,又几乎马不停蹄地赶了四十余里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他朝陈传九三人拱了拱手,谢道:“田稳多谢三位相救。” 赵裤裤嘿嘿一笑,拉着田稳坐下,道:“田小兄,莫要客气,江湖人不拘小节,难道我们见到你被人追杀,还袖手旁观不成?那赵裤裤第一个不干,当然,我跑来跑去还行,打打杀杀不行,所以,你最该谢的是陈传九陈少侠。” 田稳轻轻一笑,复又站起,冲陈传九一礼道:“田稳谢过陈少侠。” 一旁,林诗语气呼呼地道:“喂,姓田的,难道本姑娘不该谢么?若不是本姑娘执意出来,哪能遇上你被追杀?” “是是是。”田稳刚刚坐下又站起,脑袋频点,冲林诗语抱拳道:“林女侠大恩,田稳没齿难忘。”一声女侠,十分受用,把林诗语乐坏了,笑得合不拢嘴。 陈传九笑道:“小语,别捉弄田兄了。田兄,你的伤还没好,快坐下。” 林诗语嗔怪地瞪了一眼陈传九,又把目光看向田稳,好奇地问道:“田稳,那两个黑衣人为什么大白天地追杀你。说,你是不是坏人?” 赵裤裤连连摇头:“林姑娘,田兄一定不是,哪有好人又黑衣又蒙面的杀坏人的?” 陈传九也是这么看的,道:“田兄,莫要怪小语,她不是有心的。” 林诗语瞪圆了双眼,鼓起腮帮子,道:“喂,破船,我、我有这么……” 田稳打断了林诗语的怒言,有点老成地道:“陈少侠,赵少侠,林姑娘有此怀疑,田稳没觉得不妥。就算你们不问,我也会把有关的情况跟你们说一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田稳的声音:“我出自一个落魄的武林世家,哎,说来惭愧,百余年过去,田家只剩我爹和我了。而家父嗜酒嗜赌,家财散尽不说,还欠了一大笔钱。有人看上了田家的家传武功,有意以还债的方法从家父那里换取武功。” “这人可恶!”林诗语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田稳哀叹一声,继续道:“家父拒绝了七回,那会儿天天跟我说,稳儿,家传武学绝不能落到外姓人手上,田家不大,传承也不长,却素有正气。这话,我会永远记住。后来,那人没了耐心,若非家父警觉,让我先躲起来,估计,我也陪着家父一块儿去了。” 陈传九惊声问道:“令尊已经被害?就是那些黑衣人?” 田稳默默地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就是他们,眼看得不到武功秘籍,就痛下杀手。”随后,他又叹道:“哎,可是……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杀父大仇不知何时才能报,真是遥遥无期啊!” 赵裤裤轻拍田稳的肩膀,沉声道:“田兄,不要气馁,先练好功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田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握拳道:“嗯,总有一天,我会为父报仇的。” 林诗语问道:“田稳,会不会你爹知道了那伙人的真实身份,或者一些意图,才会遭到杀生之祸?” 这话问出,惊了陈传九三人。 第三十二章、子时行动(求收藏) 【注:天水河长约七百里,汇入文江,非一百里,请原谅霄髯的疏忽。】 “家父的死……另有隐情?”田稳吃惊地轻声说道。 林诗语愣愣地看了看三人的神色,支吾道:“我、我是乱说的,别、别这么看着我。” 赵裤裤面色一正,道:“田兄,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令尊的死,或有谜团,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去调查的,又或者,你的仇人很不简单,还不如苦练功夫来得实在。” 陈传九道:“裤子说的有道理,事实总归是事实,既然存在了,等到你有能力报仇的时候,再去调查也不迟。” 田稳点点头,应声道:“你们说得对。目前最要做的是自保,说不准,那伙人还会不断地追杀我。” 林诗语嘻嘻一笑,缓了房间里沉重的气氛,道:“田稳,以战代练,也许能让你进步迅速呢。这是我爹说的。当然,你必须保住小命,否则什么都是空。” 夜色渐浓,四人又聊了近半个时辰,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半轮月亮已升得老高,洒下一片金色光芒,照亮着大地,旁边还有几颗一眨一眨的星辰,似在向月亮述说爱慕之意。 四道黑影从一处阴暗的小巷子里闪出,当中一人走在街边,斜低着头,一双明亮的眸子不断地在墙角搜索。 走出约十七八步,他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单手在墙角一抹,猛地折回身子如猫一样无声地奔到另外三人那儿,抱拳小声道:“黑少,狼哥留下了记号,走这边。” 他们正是查探“狼”一路留下的特殊记号,尾追而来的黑衣公子一伙。 拐过几道弯,四人站在了一间普通院子面前,院门的红漆已经脱落大半,但在门的四角意外得画了四个很小的箭头。 “就是这里了。”“豹子”指着屋子道,随后他推门而入。 那个追杀田稳的持刀汉子听到声音,迅速走了出来,看清来人,他立刻拱手恭声道:“野狼见过黑少。黑少,请进。” 年轻公子沉着脸走进这间农屋,大堂里简单的摆着一张方桌和四张长椅,他对门坐下。“野狼”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黑少,这里没有好茶叶,只好给您到杯清水解解渴了。这间屋子的主人前两天刚出门,属下就借来用一下。” “那几个人呢?”年轻公子淡淡地问道。 “野狼”回道:“黑少,他们住进了春回客栈的天露别院。” 年轻公子阴笑一声,道:“甚好,今晚子时行动。不是有个女的么?还挺漂亮的,本少好久没快活了,行动的时候,可别伤到那个女的。” “是。”四兽应声称是。 临河镇寂静无声,天空的月亮早已不知去向,仅有点点星辰之光还在闪烁。五道身影接连跃出那家农屋,人人都是蒙着脸,手提冰冷的刀剑。在“野狼”的带领下,不出一会儿,五人已经来到春回客栈的后院墙这边,小心地、轻轻地跃进别院。 相对瘦弱些的一个黑衣人对着另外四人一一指过,然后分别指向院中四个房间,很明显,这个黑衣人就是“黑少”,他的手里握着一柄不错的长剑,剑柄略显古朴,剑身寒气森森。他的意思是,让四兽卫一对一进入房间。 恰在这时,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灰色人影,打着哈欠,嘴里嘀咕着不知什么东西。 突然,他朦朦胧胧地发觉院子中间有人影,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十个亮点正对着他,五样刀剑反射出淡淡的星光。这回可把他吓得七魂少了四魂,三魄散了一魄。 “啊!”本能地,他大叫一声。 “这人交给我。”听其声音,此人正是“豹子”。他双脚一蹬,身如一阵青烟地飘向赵裤裤那里,长剑挽出一朵闪亮的剑。 比起轻功,赵裤裤是陈传九四人当中最强的,虽然有些害怕,毕竟对方人数占着优,可作为一个立志要成为天下有名小偷儿的他,岂会站在原地让黑衣人来杀自己?右脚轻轻一点,他便原地消失了。 另外三个房门几乎同时打开,见到站定的四道黑衣人影和一道疾奔挥剑的黑衣人影,陈传九等三人立刻明白,这里将要发生什么。 “狮子,老虎,那小子和女孩儿交给你们。野狼,我们对付与你过招过的这个臭小子。”“黑少”冷静又飞快地吩咐手下一声,阴冷的目光锁定了疾奔而来的陈传九。 陈传九确实没有给这伙黑衣人任何多做考虑的时间,见到他们的一霎那,巧灵七星步就用了出来,身形一闪,长剑舞动,冲向黑衣人们。 中间的四个黑衣人骤然分散开来,一刀一剑招呼向陈传九。 近一个月来的练习,陈传九对巧灵七星步掌握得越加成熟,心到脚动,步伐准确有力,快八剑越见疾迅,真有风驰电掣之感了。 两者相合,陈传九的实力更进一步。 见到那人的刀招,陈传九已经证实这伙人的身份了,就是追杀田稳的那伙人,心中暗道,还真有赶净杀绝之心哪! 双方三人交战在一处,刀剑发出叮锵之音,陈传九凭着巧妙身法,虽落下风却也不见丝毫败迹。 倏然,那个用剑的黑衣人脚步一顿,令身体停滞在原地,而后以电闪般的速度闪动身影,移向陈传九的左边。 趁着这个短短的空挡,拿刀的黑衣人无所畏惧地连续猛攻三招之多,死死缠住陈传九,令后者只好挥剑抵挡,并往侧边退了一步,恰好落进“黑少”的怀里。 原来,“黑少”借“野狼”身影的遮挡,并趁陈传九应付“野狼”的刹那,让陈传九无暇注意到他,乘机会施以冷箭。 冰冷的长剑,如一条毒蛇咬向陈传九的胸口。与此同时,“野狼”的大刀如下山的猛虎勇猛地扑向陈传九的脑袋。 这一瞬间,确实凶险得很,稍有不慎,便有命丧当场的可能。 陈传九长啸一声,危急时刻,灵台一片清幽,手中长剑顿时化作一片剑雨,依旧是那八剑,却有另一种玄妙。 “黑少”和“野狼”有点得意又有些愕然,两人联手竞去十九招才有机会将这个快剑手杀死,可就在以为能见到鲜血喷洒的时候,重重叠叠的剑影引入眼帘。 更加密集的金属交鸣之声奏响,“黑少”和“野狼”唯一外露的一对眸子里透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第三十三章、你们摊上大事了 黑少等人万万没想到,面临的将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一点点意外都可能造成急转直下的变化。 这不,一声惨叫突地响了起来。啊的叫声是那么意外,是那么刺痛黑衣人的耳朵,因为,那是“豹子”的惨叫声。他的对手是谁?是赵裤裤,没错,他的轻功极好,要伤到“豹子”难度不小,偏偏这个“豹子”太没把赵裤裤放在心上,追着他的时候,还在留心田稳那边的情况。 不多久,他很悲剧地被赵裤裤一个闪身欺近到了身侧后,一柄锋利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腰肢,痛呼之际,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回身挥剑,然而,赵裤裤的算盘打得更精,匕首以极快的手法一进一出,他整个人也一溜烟地消失了。 “豹子”的剑扫中了空气,本以为能打中目标,最后却打在空处,这种味道极为难受。 高手过招,关键在于一瞬。 这声惨叫来得突然,使“黑少”愣了愣神,他没想到,身经百战的四兽卫居然在这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里碰了钉子。 也就这么一瞬,“黑少”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陈传九的剑已经使到了前所未有的快,虽有两人联手应付,可陈传九的重心放在他之上,黑少若不认真应付,受点小伤还算好的呢。 “黑少”居然还愣神去想其他东西。 长剑被弹了出去,一道剑光令人无法捕捉地闪过,血箭登时飞飚出来,将陈传九的棕色劲衣染成一片红色。 当啷! 长剑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院子在这一刻变得安静极了。 “野狼”呆住了,黑巾下的嘴巴猛然张大,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几乎要掉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黑少”目露不甘、手臂微抬、脖子飙血地仰面倒下。 随着砰地一声重物砸落的声响,地上的尘埃向四周散了开去,腥臭黏稠的鲜血沿着“黑少”的黑色衣领流到了青石地面上。 “跟你拼了!”“野狼”清醒过来,大刀指向苍穹,眸子布满血丝,嘶吼一声后,向陈传九挥刀砍去。 “破船,小心。”林诗语连忙喊道。 她这么呼喊不是没有原因的,陈传九惊慌得不知所措,面部不断变形,或挤眼,或吸气,显然地,他对杀人很不适应。 要说,这也不是陈传九第一次杀人,他的第一次是在小王谷的广场上,连杀四人之多,可那会儿,他根本没去看那些人一眼就跟方衍交上手了,鲜血几乎没有沾到一点点。这一次,却是亲眼看着长剑划破黑衣人的脖子,亲眼看到鲜血成箭地劲射道他自己的身上。 还好,当年他的老师疯狂的躲避训练让他有了灵敏的警觉。 陈传九本能地后踏一步,巧妙又浑然不知地躲过“野狼”的含怒一刀,刀风呼呼而起,吹得他的劲衣哗啦啦作响。 终于,陈传九警醒过来,脚步连连动作,与“野狼”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当“野狼”准备举刀冲过去的时候,“豹子”的惨叫又来了,回头一看,“豹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趁他病要他命,赵裤裤可是在项都城混了有十年时间,这个道理清楚得很,若是趁他不行的时候不给他致命一击,那么他一定会反扑,还是不会让人有逃走机会的凶狠反扑。那是赵裤裤不想看到的。 “小娘们儿伤不得,臭小子的招式古怪……还真是给老子难题。”“狮子”和“老虎”都很头痛,眼见“黑少”和“豹子”倒地,让他们乱了方寸,尤其是“黑少”的死。 还是沉稳的“狮子”了解当下的状况,对陈传九四人的实力估计有重大失误,立即招呼一声:“先撤。” “狮子”和“老虎”动作很快,看得出他们一直有些留手,刀剑齐出逼退田稳和林诗语,闪身后撤,分别抓起“黑少”和“豹子”的尸身,与“野狼”几乎同时跃上墙头。 三个黑衣人居然这么就走了,林诗语等人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确实发生了。 “你们摊上大事了,等着暴风雨般的报复吧。”跃下墙头前,“老虎”用他的大嗓门大吼一声。 黑衣人没有太多的言语,连各自的称呼也没有留下,足见对方纪律之严。 “哇~”陈传九终于忍不下去了,扶着围栏在旁边大吐特吐,水淋淋、混着酸液和块状物体的东西在地上如同一朵盛开的朵,数滴残液溅起落在他的布鞋和裤脚上。 林诗语三人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陈传九会出现这个症状。 “发生了什么事?”惨叫声、打斗声都没有了,春回客栈的掌柜才露面,壮胆似的大喊一声。 “糟糕。”赵裤裤低呼一声,马上向林诗语和田稳急道,“快,我们快走,客栈里打斗死人是很严重的。” 面色稍白的陈传九哦了一声,强忍着胃中不适回房取了包袱,跟已在院中的三人点头示意一下,表示可以离开。 春回客栈一点也不小,刀剑交鸣声让掌柜伙计和所有客人都不敢吱声,等到声音没有,那声大吼传出,掌柜知道打完了,可又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先喊一声,再以利诱店中伙计,于是…… 掌柜和两名住店伙计或举着火把,或拿着拖把扫帚冲进天露别院,见到地上两处血迹,以及那一滩臭烘烘的污秽之物,都吓得魂飞魄散,久久不能动作。临河镇已经有十几年没出命案了,谁料今个儿近百里有名的春回客栈里出了命案,尽管见不着尸体。 回头说说三个黑衣人,他们一口气奔出临河镇,往西北进入了一片矮矮的群山。三人已摘去蒙面黑巾,显然,“老虎”没有刚才喊出那句话的豪气了,多了些恼恨和恐惧,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黑少”和“豹子”。 “野狼”阴沉说道:“我们小看了那个快剑手,黑少……这可如何是好?” “老虎”依旧不改他的毛病,愤恨地吼道:“还能怎么样?跑呗,躲起来呗。要是让老爷知道黑少死了,他鼎鼎有名的碧竹杀神手下第一高手还不把我们剁碎了。” “狮子”摇了摇头,道:“老虎,别这么大声!野狼,老虎,你们快逃走吧,我回去见老爷,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虎哥,先听我说。”“老虎”也要说话,却被“野狼”打断了:“狮哥,绝对不行。假如老爷问起杀死黑少的人长什么样,你能说清?见过那个快剑手的只有我和豹子,如今豹子已死,当然是我去最合适了,狮哥你也别争了。我们先把豹子安葬了再说。” 不出半个时辰,这处小山头上多出了一座坟头,前面没有木碑什么的,只是孤零零的一个浑黄土包。“狮子”伤感道:“豹子,你姓甚名谁,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只能让你入土为安。”随即他看向“野狼”,道:“野狼……” 似乎明白“狮子”想要说些什么,“野狼”勉强一笑:“狮哥,你别劝了,以前很多次多是你帮忙在老爷和黑少面前为兄弟们说好话,小弟绝对不能见着你去范险。虎哥,以后敛着点性子,说话别太冲动,这几年的钱都是存在一起,你们全取出来好了。小弟原叫袁江。” 听了“野狼”斩钉截铁的口气,“野狼” 和“老虎”知道不能再说个不字了。 “野狼,为兄王臣威,永远记住你的情意。”“老虎”报出本名。 “野狼,若你有幸活着,到南笛州石头镇道铺子村找我,我叫汪有海。”“狮子”拱手道。 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分道扬镳了,两人南下,一人北上。 第三十四章、所谓大事(求收藏) 天已蒙蒙亮,迎来了一场大雾,目及不足十丈。宽敞的官道边,一棵巨冠大树下或坐或站三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稍显疲惫,正是疾奔近两个时辰的陈传九四人。 林诗语好奇地绕着陈传九转圈圈,目光满是好奇之色,突然她咯咯地娇笑起来:“破船,你怎么这么没用?不就是死了个人么?居然这么大反应!!” 面色呈现出些许病态,陈传九对林诗语的话置若罔闻,眼神发怔地盯着面前松软的泥地。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幕画面,那就是,“黑少”想去捂住脖子的血口却无力抬起胳膊,眼露绝望和愤怒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地仰倒在地。 赵裤裤看了看陈传九,对他而言,这么多年来,早就看惯了生生死死,作为一个自力更生的孤儿,曾经相识的没爹养没娘要的朋友有七八成或饿死或被打死,甚至还亲眼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孩子被活活打死过,自然知道陈传九的反应很正常。 这么一来,他不免得对林诗语的“幸灾乐祸”有些反感,撇过脑袋,瞪视着林诗语,淡淡地说道:“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烧烤给你吃的时候,不见得有赞过他!人家难受的时候,却嘲讽他,算哪门子朋友?” 这话说得声音不算轻,林诗语听了,大小姐脾气立刻上来了:“喂,死裤子,老娘跟破船同生共死过,别在旁边唧唧歪歪,什么嘲讽,老娘不过想刺激他一下,你瞧瞧他这副死人样,这模样怎么保护老娘。” 赵裤裤唰地站起,嚷道:“小偷儿我昨晚不照样和陈大哥同生共死过?丫头,别仗着有点身份,就在爷面前摆架子,爷不看这套。你就没看到陈大哥很难受么?哼,谁让你这么贪玩,这么胡闹,好好地待在慕容山庄不挺好的么?” 林诗语指住赵裤裤,玉指微微颤动,道:“你、你、你是个小偷,没资格做他的朋友。哼,就不该让你跟着。” 赵裤裤冷笑一声,嘴角撇向一边,取笑道:“林大小姐,我有没有资格做陈大哥的朋友,不是你说了算的!怎么?林大小姐看上陈大哥了,哎呦,这还没过门又没定下亲事,你就开始管陈大哥那个人不该交朋友那个人该交了。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听到“看上、过门、亲事”等字眼,微扬的俏脸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林诗语挥动小拳头,结结巴巴地道:“谁、谁、谁看上他啦!你、你别胡说八道,小心老娘揍你。” 田稳看的有些哭笑不得,这架吵得真是莫名其妙,连忙走过去,夹在两人的中间,劝道:“赵大哥,林姑娘,别吵,陈大哥需要的是安静,你们这么吵吵,他的心哪能静下来?他不恢复正常,我们等到几时才能上路?” 这一问,可把互相瞪眼的两人拉回了神,几乎同时把目光聚焦在陈传九的身上。 “我们吵的声音也不小了,为何他还是这副模样?”林诗语柔缓声调问道。 “这大概是陈大哥这一次杀人吧?”田稳挠了挠头皮,揣测道。 “不是呀,他以前杀过几个混蛋。”林诗语立刻否定,她可是亲眼见到陈传九的那一手快剑,真是人无影剑如电。 “那就是被那个大嗓门给吓到了。喂,什么叫我们摊上大事了?”赵裤裤看上去没跟人吵架一样,很平静地问道。 “一句话吓到他?呜,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林诗语使劲摇了摇头,又想道,他都敢跟有名的杀手白狼对招,还有什么能吓到他的。 “大事?也许这伙人来头不小,难道爹就是和他们在交易?”灵光一闪,田稳低头做沉思状,喃喃说道。 “咦!有可能,田兄,这很有可能。”赵裤裤搂住田稳的肩膀,小声问道,“田兄,你家的家传武学是什么。昨晚,你耍的是套拳法嘛!那就是你的家传武学?看似很普通嘛!” “是啊。”田稳点点头,面色依旧有点苍白,道,“兽拳十二式,别小看了它,我才练了多久,当然威力不够啦。” “哎!你们说,是不是他们大有来头呢!”林诗语须眉舒展,想到一个可能。 “大有来头?!”赵裤裤和田稳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哦!”林诗语恍然道,“田稳,你爹一定得罪了大人物,不然,杀你一个功夫一般般的人,为何要出动五个黑衣人?” “不、不会的,爹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田稳有点心慌慌,连连摇头,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怎么样才叫大人物?是不是八大门派的人?”赵裤裤疑惑地眨了眨眼。 “喂,别和八大门派扯上关系,你跟八大门派有仇啊,当然,那个月黑盟必须排除在外,那是几乎人人有仇。”林诗语不悦道。 “丫头,我又没说慕容山庄,也没说云剑山庄,你急个屁啊。”赵裤裤气恼地道,“再说,你敢打包票,你们云剑山庄内部没有矛盾?门派实力越强大,就越不是一块铁板,总有缝好钻的。” “你说什么!你说我们云剑山庄不是一块铁板?哼,你再说一句,你立刻滚蛋,不然破船清醒了,老娘让他打得你屁滚尿流。”林诗语轻跺玉足,娇叱一声。 争吵声把沉吟中的田稳拉回到现实,立刻拦在二人当中,劝道:“林姑娘,赵大哥,你们又在吵什么?什么铁板又八大门派的?大人物可不止这些。” “算了,跟你争也争不出什么结论来,你终归不知道八大门派之名有多么来得不易。”林诗语别过身子,向陈传九那边走了几步,坐了下来,大呼大吸,看来气得不轻。 赵裤裤刚要说几句话的时候,田稳说话了:“刚才我想了想,那人说的大事,或许跟我爹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或许有关。该如何跟你们说呢?” 田稳面露思索地顿了顿,缓缓道来:“我记得,陈大哥杀掉的那人,似乎是他们的带头人,那会不会是他的身份有些不同?所以,那人才会如此这般的大吼一句,‘你们摊上大事了’。” “对了!!!” 一声似有领悟的惊声大呼,把三人吓了一跳。 林诗语不禁挥舞起秀拳,如锤子般打在陈传九的背脊上,娇哼道:“死破船。这么突然,想骇死我们不成?” 第三十五章、你是谁? 在林诗语捶拳头的同时,赵裤裤和田稳不约而同地问道:“什么对了?” 陈传九的面色已经好看了很多,显然是想通了一些关键,站起身,说道:“那声惨叫出现的时候,我杀死的那人很明显地顿了顿,这才给了我一剑解决他的机会。” 林诗语停下打闹,不解的问道:“破船,你一对二啊。你的剑法虽不错,可这面对两人的联攻,就算一人发呆了那么顷刻,也不至于让你趁势杀了才对呀。” 陈传九轻笑一声,道:“其实,另外一个黑衣人一直未全力而为,尽管招招式式都是针对我,但更多地是为了保护那个死人而已。有那么一刻,几乎陷入死境,却幸运地悟到了一点点快八剑的奥秘,才得以扳回劣势,又把主要的攻击放在了那个死人身上。” 赵裤裤明白地点点头:“另一个黑衣人的退,陈大哥的进,形成反差,所以,陈大哥能够杀了那个人。” 田稳问道:“陈少侠,你的‘对了’,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意思?” 陈传九轻叹一口气,道:“那个大嗓门黑衣人的喊声,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哎,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着眼珠子地死在面前,真是让人难受的紧。若不是你们的声音够大,估计我还在痛苦中呢!” 林诗语娇嗔一句:“死破船,那你还不劝劝我们!” 陈传九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不想到了一些问题么?首先,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住哪里的,其次,他们为何要追杀田兄,真的是为了一本秘籍么?第三,所谓的摊上大事,作何解释?第四……” 听到这里,林诗语嘟哝一句:“废话,不都已经说过了么?” 陈传九看了一眼林诗语,继续道:“第四,他们就这么罢休了,还是回去找人之后再来?” 田稳朝三人拱了拱手,一脸歉疚地道:“都是我的错,害了三位牵扯进来。” 赵裤裤用力拍拍田稳的肩膀,道:“别这么不好意思。既患难与共过,就当我们做兄弟看。陈大哥,知道我们住哪,也不难啊,他们一看就是有江湖经验的人,即便我们已经做了防范手法,追我们几个菜鸟还不是轻松?” 田稳的神色充满了感激,陈传九微微一笑,道:“所以,关键的问题是,所谓的大事。那个‘身份’二字确确实实地提醒了我,估计我杀死的黑衣人不简单,正想你们说的,是某个大人物的子孙后辈。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跟田稳之间不太明了的恩怨,反而变得更加深了。简而言之,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着,他把目光朝向林诗语,眼神真诚又歉然,弄得林诗语有些窘迫。只听他道:“小语,趁他们还没重新追来之前,我会尽快送你回云剑山庄的,让林庄主担心就不好了。” 微惊之后,林诗语脸色不悦地扭过头,如蚊子般的声音轻声而语:“我像个害怕的人么?” 陈传九以为她生气了,连忙道:“小语,你也看到了,他们追杀田兄都动用了五个人,现在对我们的实力有了评估,还不得派出更多更强的人来么?太危险!我不会让你冒险的。要不……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林庄主的好友?哦,对了,林庄主会不会还在远州城?那离这儿应该还近的,我们先去那里瞧一瞧。” 林诗语听了,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对当前的处境也晓得得一清二楚,可又是她爹的好友,又是远州城的,这她就不愿意了,立刻坚决地说道:“不了,逃走的黑衣人也看到有我这个女孩子了,少了我,你们会受更多的痛苦,我不走。这里到云剑山庄不过二十天左右,如果你们不怕吃苦,我们尽可走些偏僻山道,避开大道。本姑娘可不信他们有广大神通。” 听到“如果你们不怕吃苦”几个字,赵裤裤嘿嘿一笑,倒是轻松的很,道:“你不怕!我们几个少爷们儿还会害怕?” 不过,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对白眼。 林诗语哼了一声:“哼,谁怕谁是小狗。沿河先去下个镇上买点驱虫药粉之类的,我可不想被虫子叮了留下疤痕。” 咻~赵裤裤双手抱于胸前,吹了一声口哨,取笑道:“有人很臭美啊。” “你!”林诗语气结,从第一眼看到这小子开始,就怎么看怎么不爽,心中恨道,等老娘冰魄雪寒功练成了,绝对、一定、百分之百叫你好看。 陈传九清咳两声,道:“我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即刻就走。路上多留心点,万一那三个黑衣人跟踪过来,就不好了。” 一个月来,陈传九听得多,看得多,想得更多,从杀手白狼的现身开始,他的心智一下子成熟了一截,尽管有时候对未知的东西还是很懵懂的模样。 “呐,林姑娘,别说小偷儿不讲情义,这剑送给你。”赵裤裤走到树后,取出一柄长剑,剑鞘非常朴素,暗褐色的木质,雕有一些常见的纹,剑柄平平无奇,刻着网格状纹路。 田稳看了这剑,面色一惊,抓着赵裤裤的手臂,慌张地道:“赵大哥,你这剑……是属于那个陈少侠杀掉的人?” 赵裤裤眨眨眼睛,点头道:“对啊,这剑看上去很不错,就捡过来了。” “不能要。”田稳解释道:“万一被一些认得出此剑的人看到,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快点扔掉的好。” “哎呀,我真是太笨了,为何没想到这些?”赵裤裤有点悔恨,这偷儿的好奇心真是不小哇,“不过,现在扔掉也不晚,是不是?嘿嘿。” 林诗语知道,这把剑与她是无缘了,娇声道:“破裤子,你欠我一柄好剑,记住了。” 赵裤裤起初一愣,后觉心中不快,这不是拿走了这柄剑才有了送剑吗?为什么就成了一个送剑的承诺了,正要发作一二,却被陈传九的声音打断了。 “你是谁?” 低沉又紧张的喝声,让专注于朴素长剑的三人回过了头。 官道,临河镇方向,一个高大威猛的紫衣青年正在靠近他们,面色冷酷,双眸冰寒,脚步沉稳却没有一点声响,可见其功力非同一般。 第三十六章、紫衣青年 “不能要。万一被一些认得出此剑的人看到,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快点扔掉的好。” 田稳的话吸引了陈传九的注意,他转身向他们那里看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道紫衣身影,不禁把视线定格在那人的身上。 身量高大魁梧,穿着一袭修身的紫衣,最长不过二十有五,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刀削似的面庞透出七分冷酷,一双明亮的眸子因其间的七分冰寒而令人不敢直视。 似乎他没在意对面的陈传九等人,只是那么走着,可那份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态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离到两丈处,紫衣青年微微抬起头,冰寒的目光扫中陈传九,后者顿时浑身一凛。明显地,紫衣青年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地面,脚步跨的不算小,继续前行。 “你是谁?” 陈传九上前两步,把其余三人护在身后,低沉而紧张地喝问道。 那人缓了缓脚步,目光重新上移,停在陈传九身上,淡淡地说道:“在下是谁,关阁下你什么事。” 陈传九冷笑一声,道:“你一个人?胆子还真不小。” 紫衣青年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语气依旧没有一丁点的客气:“在下的胆子向来不小,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陈传九嘴角的弧线似定格在那里,抽动两下,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双眉一紧,眉心处挤出一个川字,低声怒喝道:“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 这一回,陈传九四人都看到了此人神色的变化,说不上多少疑惑或者震惊,就是右眉很显眼的挑了挑,嘴角微微勾了一勾,表现更多的是……不屑。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么快要动手了吗?行啊,你还真心急,在下马上送你下地狱去。” 一双肉掌似慢实快地抬起,肉眼可见,一圈气流在其周身慢慢地流动,地上的尘埃竟有不少飞扬而起。 内力外放!高手!陈传九心中惊呼一声。 “看掌!”一声猛喝,几乎让丈许外的陈传九等四人只觉耳朵生疼。陈传九为人警觉,全身的气劲骤然间提聚起来。 “小心。”出声提醒的是赵裤裤。他在轻功上的造诣超过其余三人一截,一见紫衣青年举起双掌,几乎与“看掌”二字同时响起。 果不其然,声音还未落下,紫衣青年身法好快,已然化作一只紫色的雨燕,掠空丈许的空间,双掌弹出,直击陈传九的胸口。 一道汹涌的气浪在他的后面生成,激起一条奔腾的土龙,陈传九四人立马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出掌好快! 让陈传九根本没有时间拔剑,太快了,真当是雷雨夜刺破天穹的闪电,一闪即没! 蓬! 四掌碰撞在一起! 陈传九只觉得双手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的轰砸,仿佛迎面过来的是一座小山,而非一双肉掌。这道力量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此一瞬间,他是这么想的。 内力在经脉中狂奔,双臂的麻木感觉消失了大半,然而…… 咚! 陈传九似乎又听到了一声撞击,好像小山后面又多了一块磨盘,还未等他的吃惊消失。 咚! 撞击更弱,却依然存在,仿佛磨盘后面加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 咚! 陈传九终于再也没法站住了,竟然、竟然还有第四下,虽然已经很难察觉,可事实就是事实。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陈传九的身形暴退四步,对面的紫衣青年轻松地闪身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那一篷血雾。 “破船!“林诗语大惊失色,斜跨一步,扶住摇摇晃晃的陈传九。 赵裤裤和田稳立即跃了出去,将紫衣青年围在三角阵型当中,一个匕首在手,一个双手成爪,若不是陈传九的一声轻喝,他们绝对已冲上去跟紫衣青年拼命了。 “住手。”陈传九冲林诗语笑了笑,后者责怪又关怀地哼了一声,扶着前者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陈传九站稳身子,拱手道:“兄台,不知你与昨晚的黑衣人是否认识?” 这一下,除了陈传九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愣了愣,紧张的气氛突地减了七八成。 紫衣青年冰冷的脸庞露出三分惊讶,皱眉问道:“什么黑衣人?你们不是吴家的走狗?” 赵裤裤似乎还没意识到那一掌之威,呸了一口,撇嘴道:“什么吴家?鬼才是吴家的人呢!” 陈传九立刻叫出一声:“裤子,别无理。”然后忙对紫衣青年道:“兄台,请原谅裤子的冒失。我等四人确不是吴家的人,连吴家在哪里也不清楚。” 听了此话,紫衣青年反而更愤怒了,吼道:“那你为什么拦住在下的路?” “这个、这……”陈传九有些难以启齿,难道说“我怀疑你是追杀我们的人,所以不用多讲废话,直接打一场看谁的本事强谁活着”? 林诗语插口道:“凶什么凶!我们认错人了不行么?” 陈传九、赵裤裤、田稳突然觉得天要塌了,明明陈传九有错在先,挑衅在前,林诗语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紫衣青年冷笑:“嘿嘿,好一个认错人!在下也认错了人。”说罢,一双手掌又扬了起来。 陈传九急忙喊道:“慢着。” 紫衣青年没有放下手掌,淡淡地道:“小子,临死前有何话说?” 林诗语等三人十分不爽,欲上前与之火拼,却被陈传九摆手制止。 他真诚地道:“兄台,在下陈传九,方才绝对是个误会,是在下的错。在下既已受了兄台一掌,也算是应有的惩罚,何必赶尽杀绝?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打不相识嘛!我们素未谋面,今日虽是以不快而见面,或许,也能交往一番。如兄台不嫌弃,今日中午,在下烧烤一顿野物,我们一起分享,如何?” 这话不算长,可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说的吃力,听着更吃力。 不过,这话也把陈传九这一个月以来所学的不少东西都用上了,尤其是那份真诚待人的意思,他本是实在人,当心境与本性合在一起,光是这副神色的说服力便已不差。 第三十七章、我就爱生气 “兄台,在下陈传九,方才绝对是个误会,是在下的错。在下既已受了兄台一掌,也算是应有的惩罚,何必做得如此决绝?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不打不相识嘛!我们素未谋面,今日虽是以不快而见面,或许,也能交往一番。如兄台不嫌弃,今日中午,在下烧烤一顿野物,我们一起分享,如何?” 半句一顿地述说完这么多的话,陈传九只觉得是一种煎熬。这也不能太怪他,他与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时间不长,不过,表现出来的神色表达了他的真心诚意。 周围听的几人也是备受煎熬,说话这么不顺溜的,也算少见了,可细细品味这一番话,却是很有道理,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下一刻,见到紫衣青年面色一沉,林诗语三人又一次紧张起来,纷纷担心,若是遇到一个不讲理的人,这段听起来费劲、讲的人吃力的话一定白费力气了。 相反,陈传九一脸的轻松,对方没有立刻动手,说明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起到了效果,连忙又道:“兄台,你看,我们这几个都是这几天才认识的,不是相处的很不错么?看得出,你是一个身有傲骨的硬汉子,放心,我们不会干涉你的私事。但你若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开口,小弟目前功力不足,不代表以后不行,是不是?你若介怀的话,不妨这样,以后小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礼……礼……” 文化程度不够,真是可怕! 林诗语无语地提醒道:“礼尚往来。” “呵呵。”陈传九憨厚笑了笑,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以后小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礼尚往来,也帮帮小弟。” 紫衣青年放下双掌,垂于身体两侧,似乎很有耐心,又似乎从未见过陈传九这样的人而有些好奇,冰冷的目光真的有融化的趋势,眸子里没有一点戏耍的意思,淡淡地道:“我不喜欢交朋友。” 热脸贴上冷屁股! 赵裤裤和林诗语真有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喷了那么多的唾沫,居然得到这么七个字的回应。第一次是冲动无知,第二次就是傻子行为了,陈传九之前的及时劝阻,让其余三人牢记了对方的实力强横,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当然,亡命拼起来,谁也得不到好处。 “这位大哥,”赵裤裤面露平和的笑容,极为顺溜地说道,“你看呐,武林中人出手切磋乃是常事,对不对?陈大哥拦下了你,发生了误会,这是陈大哥的不是,而我们几个不明所以,欲与你死拼,又是我们的不对。怎么看都是我们有错,这位大哥,给我们一个赔偿的机会,也好让我们几个心里舒服些。要说钱,我们身上没几个,不过,陈大哥的烧烤手艺绝对不差,跟那些大酒楼有的一比。如果大哥你没啥重要的事情,留下来一起吃一顿,我们聊表一点心意。” 这一比,陈传九的说话顿时显得拙劣了不少。 林诗语隐隐地怒视了一眼赵裤裤,似乎在说,这么能说会道,刚才为什么不出来给破船解解尴尬之局。赵裤裤则当做了没看见,一双小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紫衣青年,等待着他的回复。 紫衣青年表情酷酷的,看不出丝毫波动,仅过了一息功夫,轻轻点了一下头,答应道:“好,肚子确实有些饿了。”辰光还早,他还没吃过早饭呢。 之前,双方已散了火气,两拨人本可以一拍两散,各奔东西,陈传九却还是执意想要请他吃顿烧烤。原因也是很简单,他阅人确实不多,但在这个紫衣青年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一点邪恶的味道,他是真心想要结交一番,既然已在江湖行走,孤身一人不如广结好友。 陈传九向赵裤裤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对紫衣青年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也好方便称呼。” 紫衣青年不愿多说,简单地吐出几个字:“我姓吴。” “吴大哥。”陈传九称呼一声,指着北方的群山道,“我们先去那里,若要吃上烧烤,恐怕等待片刻,还请吴大哥谅解。” 听了陈传九的客套话,紫衣青年剑眉微微挑了挑,淡淡地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虽有了点小摩擦,但还是非常陌生的,何来谅解一说?况且,我不是个急性子,你慢慢来好了。” 田稳走到赵裤裤身旁,指了指他手上的长剑,小声道:“赵大哥,快些把它扔了。天时不早,这条官道上说不准就会有其他人过来。” 赵裤裤这才想起这茬子事,立刻向陈传九举了举手中长剑,脚下轻点,身轻如燕地朝官道的另一边闪去。 紫衣青年的视线尽量跟上赵裤裤的身影,却惊讶地发现,有些跟不上,这一刻,他的瞳孔缩了一缩,有几分不解,那剑不差,为何要扔掉,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又有几分顿悟,这四人其实一点也不弱,尤其是受了他一掌的这个陈传九。 与己无关的事,他一向不大在意,因此,心中的疑问很快地被他剔除了出去,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陈传九的声音:“吴大哥,有点事,小弟不问不快。吴大哥的掌力为何……” 紫衣青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传九的话,语气淡如水:“有些事,还是别太弄清楚的好。” “是,吴大哥说得对。”陈传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想起杨堃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千万别去打听江湖人的武功秘密,这是犯忌的,连忙转移话题道:“吴大哥,我们先走好了,裤子会找到我们的。” 林诗语的两腮微鼓,看向紫衣青年的目光不太友好,心中大恨道,这个姓吴的,真可恶,破船待你这么客气,不笑一笑也就算了,反应总是冷得像一块融不掉的冰块,哼,等老娘练成冰魄雪寒功,就让你真的成为一块冰,冻死你! 田稳已站在林诗语的身旁,皱起细眉,问道:“林姑娘,今天你是怎么了?似乎对什么都看不顺眼,特别容易生气。” 闻言,林诗语只觉得心口犹如小鹿撞怀脸色火烫,跺了跺脚哼道:“哼!我就爱生气,你管得着么?”说完,她跟上陈传九向山里走去,说实话她也有些饿了,留下面露不解的田稳站在那里。 【大大们猜猜看霍正虎派来的人是三人的哪一个呢,亦或者……谁也不是。哈哈】 第三十八章、他很强!!! 一簇篝火在那里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阵阵肉香扑鼻而来,所有人都是抽了抽鼻子,口水顿时流了出来。 陈传九四人不必说,昨晚那一战,开始得快,结束的也快,体力上消耗得不太多,反倒是后半夜的疾奔耗去了很多的体力,此刻已是饿得不行。 至于紫衣青年,几乎整夜都没休息过,先不说困不困,这肚子还真是与打鼓声有的一拼。当然,鉴于那一掌之威,以及他不近生人的冷漠,不管是多话的赵裤裤,还是刁蛮的林诗语,都不敢嘲讽几句。 陈传九拿起一条烤熟的鱼,递到紫衣青年面前,笑道:“吴大哥,这条给你。” 闻言,林诗语立即撅起了小嘴,那可是最大的一条鱼啊!想想以前这第一份还不都是她的,她腹诽不断,哼,臭冰块,老娘的待遇都让给你了,你要是再不识相,将来一定不会轻饶你。 紫衣青年接过烤鱼,淡淡地谢过:“多谢。” “还算识相,知道说声谢。这次饶了你。”林诗语心中默念道,却有些失望,少了一次冻人的机会。 不出一刻钟,五人已经把烤好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紫衣青年把手里的尖头木棍扔进火堆,站起身,派去身上的尘埃,冷酷的脸庞露出一抹微笑,道:“你的鱼很不错。我说过,你我仅是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陈传九亦是笑了笑,道:“能认识吴大哥,是小弟的荣幸。后会有期。” 紫衣青年不失礼貌地朝另外三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朝来时的官道走去,身影依旧挺拔如山带着些许孤寂。 林诗语、赵裤裤、田稳三人目送紫衣青年消失在一簇竹林子之后,才收回视线,却发现陈传九右手捂着胸口,面色略微苍白。 “破船,你没事吧?” “陈大哥,是方才的那一掌?” “陈少侠,快坐下。” 惊慌的三人忙不迭地扶着陈传九坐下。 盘腿坐下,陈传九心神安静下来,与自然合一,丹田之内钻出一股火热的气息,不消一会儿游走全身。待四四十六个周天过去,他张口吐掉一口淤血,才稍稍好一些。 林诗语坐在旁边,面露紧张的问道:“破船,他的那一掌有如此威力?” 陈传九苦笑着点点头,很严肃地道:“他很强!!!他的掌法很古怪,让人猝不及防。我见过的几个同龄人中,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就连小王谷的小白脸也比不上。” 林诗语突发异想地叫道:“你在那条鱼上做了手脚?!” 陈传九差点倒在地上,连咳数声,没好气地道:“小语,我像是个会用毒的人么?这里就你最了解我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怎么可能会用!” “陈大哥,你说的小王谷的小白脸,是不是方衍?”赵裤裤难得一见地认真问道。 陈传九疑惑地看着他,田稳亦有些不解。 秀眉微蹙的林诗语直接问道:“什么方衍,我们不知道他名字。原来他叫方衍啊。破裤子,你跟他有仇吗?” 赵裤裤摇了一下脑袋,说道:“这人在王朝西南有些名气,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依陈大哥所言,刚才那个姓吴的岂不是整个王朝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若是这样,这人应该有些名气才对。” 他看向田稳,问道:“田兄,你是中神州人士,可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林诗语忽然打岔道:“哎~哎~听本姑娘说个问题,他姓吴,对不对?他说过一句话,你们有没有印象?他说你们不是吴家的走狗!!田稳,这个吴家你知道不知道?” 田稳捏着下巴沉吟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我的家是在中神州西部的吉安城,那附近的各方势力或许还能勉强知道一点点。” “你们也真是的,吴大哥的事,你们这么操心干嘛。”陈传九好笑地说道,“照我们看到的听到的,他跟吴家有些仇隙。如果是一家子,那是他们的家事,我们知道的再多也没用,如果不是,我们也帮不上忙,别忘记那伙黑衣人,难道还嫌麻烦不够?” 林诗语嗨了一声,双手叉腰,如一个骂街的泼妇模样,好奇的打量陈传九,道:“破船,他一掌打伤了你,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还替他说话!这仇不能不报!今天不报,明天不报,等我功夫练好了,陪你一起去找那冰块的晦气。气死我了,狗眼看人低的冰块。” 赵裤裤乐呵呵地笑道:“哈哈,是不是美色当前,那家伙没有正经地看你一眼?所以,你很恼火,其实,你的姿色还真是不够,项都城比你漂亮的青楼女子多得是。” “破裤子!”林诗语尖锐的叫声刺穿了苍穹,传出去老远,惊得这片山林里的鸟飞鸣叫不断地飞走了。 “你、你竟然拿本姑娘跟青楼女子比较,找死!” 拔出慕容行飞赠送的三尺青锋,莲步轻移刺向赵裤裤,下一刻,两人在不远的林子里追逐起来。 田稳不过十六,可经历过的东西已然不少,父亲嗜赌嗜酒后被杀害,又遭受黑衣人的追杀,若没有沉稳果决的性子,早就心生绝望。 “陈少侠,不然……我们分开行动,或许,小弟可以引开那些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田兄,此事莫再提。你一人上路,我们都会担心的。况且我不是个胆小之人,你有仇,我也有仇,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谈何报仇二字,又有何面目去见老师呢。”陈传九微微一笑,坚定地说道。 田稳扑通跪下,双手抱拳,“请受小弟一拜。” “田兄,你这是作什么?快起来!”陈传九惊呼一声,连忙将之扶起。 田稳站起,感激又兴奋地道:“陈少侠,小弟可否称呼你一声大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又如此担心我,我真的……无论如何,你以后就是我的大哥。” “你……”陈传九一时间对发生的事情摸不着头脑,当田稳的一声“大哥”传进双耳,他不再迟疑,也不想推托,憨笑地说道,“好吧,田稳,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第三十九章、他是我朋友 距离那个“黑少”死去已有三天。 吉安城以东两百里,挨紧文江有一座小镇,叫盘石镇,全部人口不足一万。镇上有座大宅子,几乎占去整座小镇三分之一的土地,是方圆几百里以内的第一富豪,家财无数,每年都会开仓派粮,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所以本地人常称它盘石庄,而非大门口所写的飞柳山庄。 这天,天空阴霾,雨水大概将至。 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大汉吃力地拉着一辆同样破旧的板车,走进了这座小镇。板车上放着一些东西,一张草席盖在上面,看不出席下究竟是何物。 镇上居民见了,非但没有上前与之搭话,反而躲得远远的,更有甚者跑到盘石庄,把事情述说给庄里的护院听,后者们一笑了之,不过是一名过路客而已。 原因很简单,板车上发出一股股恶臭来,让人不敢接近。 好奇心重的人们一直远远跟在后头,渐渐地发觉,这人拉着板车,那个方向就是飞柳山庄所在。这下,顿时有几个人跑去山庄,又把这人的事报告了一遍,最终传到了一名护院头领的耳中。 这名护院头领长得胖乎乎的,满脸的肥肉,穿着一件粗布制成的棕色劲衣,外加一件绣有紫色纹路的黑底马甲。此刻,他正苦闷地喝着茶,思考昨天山庄老爷交代的几件事情。 突然,一名年轻的棕衣护院跑了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这肥头领登时拍案而起,桌案上茶杯茶壶跳起又落下,发出啷当声响。 “竟有这等事?!拉着臭烘烘的不知名东西来盘石镇,还朝山庄过来?这是对飞柳山庄的侮辱,娘的,此人的脑子长到猪身上了。”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走去,脸颊的肌肉不断抖动。 板车已经停在了飞柳山庄大门外五丈位置,前面是一对山庄护院,两边是盘石镇百姓,每个人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 人约有近百,却是非常的安静。 有人喊了一声:“肥牛头领来了。”一条通道立刻自护院这边分离出来,肥头领摇摇摆摆地、满脸笑意地朝乞丐装扮的大汉走去。 肥头领的大嘴巴刚刚张开,就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失声严重的声音。 它告诉肥头领两个字:“高风。” 肥头领是那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眉间的诧异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地一闪而过,嘴上大声地喝道:“哪来的叫子!!还拉着一车臭东西。告诉你,我家老爷开仓之日已过去数天,要粮食,那是没有,不过本头领秉承老爷的优良作风,愿意自己出钱请你吃一顿,洗洗换身衣服。” 话说完,肥头领站在乞丐大汉的面前,一股尸臭味道扑鼻而来,两道粗眉毛带着责怪意味地挑了挑,蠕动厚嘴唇,低语道:“尚友。” “乞丐”干涸的嘴唇轻动,四个字飘入肥头领的耳中:“枫叶,独行。” 猛然间,肥头领面色大变,惊呼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快把人送进山庄。”那些个护院面面相觑,却不敢违背头领的意思,立刻有人上前连人带车地送进山庄。 肥头领面对着聚集的盘石镇居民,胖脸笑了笑,朗声道:“诸位,他是我的朋友,家里遭了难,特来投奔我的,给大伙儿带来任何不便,肥牛向大家道歉一声。大伙儿,散了吧!该下田的下田去,该回家的回家去,没事了,没事了。” 亲眼看着围观的百姓们散开了,肥头领附耳在一名紧跟着他的棕衣护院细语了几句,没一会儿,那名护院急匆匆地如一阵风似的奔回山庄。 小半时辰后,属于肥头领的院子紧闭着院门,门口守着两人,年岁不高,撑死二十六七,穿着少见的绿色护院衣服,这代表他们是山庄高等护院。 换言之,这座院子不准随意进出了。 前院的个别护院很奇怪很疑惑,不过是肥头领的朋友而已,为何会出动内院的绿甲护院?不过,飞柳山庄的等级很严,制度很严,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绝对打听不得,因此,他们做好该做的,把一切好奇烂在肚子里! 院落的厅堂。 肥头领恭敬地站着,额头已冒出几粒晶莹汗珠。 正座上坐着一名须发的五旬老者,长相很普通,唯有那对几乎能吞人的眼睛特别地骇人,一股股如坠冰窖的寒意自其身上缓缓散出。 那个浑身破烂的“乞丐”跪在他的面前,一副担架摆在他的旁边,其上停放一具微微腐烂的尸体,穿着夜幕般的黑衣。 “乞丐”就是杀手“野狼”,那个死人无疑,正是“黑少”。 “野狼”脏兮兮的脸上疲态尽显,双眼布满血丝,脸皮发干,嘴唇干裂,这一刻摄于主位老者的咄咄杀气而浑身发抖。 良久,老者道:“野狼,黑儿是怎么死的?”声音带点磁性又阴寒刺骨,仿佛来自无尽的地狱。 咔啪! 与此同时,还传出一声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野狼”虽然很累很累,可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反而清醒的很,猜得出断裂的是老者手上的拐杖。 脑袋与地面重重地碰了碰,响起一声“咚”,“野狼”的声音在发颤:“老爷,追杀的那小子被人救了。我们趁夜追击暗杀,是属下保护不力,令黑少命丧黄泉。” 咻!噗! 一道褐色光芒闪过,钉入“野狼”的肩头,痛得他呲牙裂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叫声。 肥头领看得清楚,那褐光就是拐杖上的一片碎木,又担心老者下死手,他战战兢兢地恭声说道:“老爷,此人还有用,请勿冲动。” “哼!不用你这头肥牛来提醒老夫。”老者看都不看肥头领,阴沉得斥了一句,对“野狼”道,“可知道杀了黑儿的凶手长甚模样?” “知道。”“野狼”简短肯定地回答。 “好!把他画下来,然后……你该知道怎么做。”老者同样说得不罗嗦。 这时,肥头领又硬着头皮道:“老爷,狮子他们是生是死,是否也该了解一下。” “嗯。算没白养你。”老者扫了一眼恭谨的肥头领,冲野狼轻喝道:“你说!” “他们……都死了!杀害黑少的那小子剑招在打斗过程中突然变得凌厉,我们失算了此招,他还有两个同伙,身手不太弱,有一人轻功极好,但不清楚他们的容貌。”“野狼”悲痛地说道,内容半真半假。 “不想求饶活命?!”房间里安静了许久,老者淡淡地问道。 “想!”野狼肯定地回答,“不然,也不会三天三夜只休息三个时辰地带着黑少赶回来了。” “好,给你一个机会!”老者突然改变了主意,这兴许源于野狼连日奔波送宝贝独子的尸体回到飞柳山庄的苦劳,“肥牛,带上十个弟兄,不取回那人首级,你们不必回来。野狼,你即刻画出画像,跟肥牛一块儿去,一切听从他的命令。加上那个小子,已有四人,你若能杀掉一人,免你一死。” “谢老爷。”“野狼”喜出望外,绝望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得到活命的机会。 “老爷,两位爷到了。”就在此时,门外有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第四十章、又遇 赵裤裤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声声如鸟鸣的口哨从其口中发出,让这片幽静的山野多了一点生气。 突地,他的哨声一停,回过头,冲林诗语神秘笑了笑,道:“不知道哪个大、大、大侠客说‘你们不怕,我也不怕’的,现在怎么这副囧样?哈哈。” 离开临河镇地界差不多已有五天。 第一天,他们四人与紫衣青年分别后,在距离临河镇不过大半天脚程的小镇上购买了一些驱虫粉止血药物等医疗用品,以及胡椒粉之类的调味用品。接下来的四天,他们一头扎进天水河南岸,属于南笛州范围的群山当中。 此刻,沾满了泥巴的粉色劲装穿在林诗语的身上,虽添了几分英豪之气,却显得尤为狼狈,俏脸之上尽是委屈神色。 听了赵裤裤的嘲笑,林诗语立刻把手上的一块菱角石头朝他扔了过去,顿时引来了赵裤裤的大声嚷嚷:“哎,哎,丑八怪,想杀人呐。” 脚步一错,他轻松地躲开了那枚菱角石头。 田稳对两人的打闹已习惯了,转头对陈传九说道:“大哥,五天了,如果那些黑衣人火急火燎地搜索我们的踪迹,会骑马追我们也说不定,真是那样,或者他们已跑到我们的前头去了。依小弟看,是时候走出这片山林,不能再让林姑娘跟着我们几个这么奔波。” 非常怜惜地看了一眼林诗语,陈传九做出了决定:“嗯,小语这样子可坚持不了几天,必须让她好好地休息一天。田稳,按照我们的脚程,现在大概会在什么位置?” 田稳拿出一张既粗略又令人看不懂的泛黄纸张,上面画着几根歪歪曲曲的线条和几乎排成一条直线的三个大小圆圈。 他指着最边上的小圆圈道:“大哥,你看这是我们经过的那个小镇,渡过天水河,直接进入旺角山脉,行进的方向约是东南……可能在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指在中间圆圈左边的一处地方,猜测道:“那么,或许再翻过两三个山头,就能到这座秀竹镇了。” “好,就去秀竹镇。”陈传九确定了下一阶段的目的地。 随后,他叫停了赵裤裤和林诗语的玩闹,告诉他们:“我打算去秀竹镇休息一天,这四天的赶路大家也累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累坏了身子,没了体力,遇上那些黑衣人,想逃也逃不掉。” 赵裤裤似乎有点小意见,嘟哝了半句,却没人能听清。这时,又听陈传九说道:“裤子,你的轻功最好,我看这山头挺高的,你先上去看看,能不能望见小镇?省些路程。” 三人顺着陈传九的手指,向东方看去,没错,那里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山头,比周围所能见到的都要高一些,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丈。 “这个……”赵裤裤有些不情愿。 “能者多劳嘛!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你下来,应该有东西好吃了。我把最好的留给你。”陈传九采取以利诱之的手段,这也是他跟赵裤裤打交道的方式之一,每每奏效。 赵裤裤果然来了精神,大嚷一声:“小气鬼,最好的是小偷儿的,别抢走。小偷儿去去就来。” 当话说完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当中。其中,林诗语的俏脸布上了一层寒霜,阴寒得可怖。这不,赵裤裤临走前骂了她一句。 不多时,肉香四溢,陈传九差不多准备好了他们四人今天的午餐,一只不小的烤野鸡。可是,林诗语抢走了陈传九为赵裤裤做好的半只烤野鸡。这丫头胃口不大,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因此,她监视着田稳,见后者把吃不下的那部分解决掉。 到最后,留给赵裤裤的是一个烤野鸡屁股和两只鸡爪子。 约半个时辰过去,一道气喘呼呼的蓝色身影冲了过来,陈传九三人也没做出什么如临大敌的阵势,他们知道,这是赵裤裤回来了。 赵裤裤大口喘着气,显然与平常气定神闲的姿态迥然不同,陈传九还从他的眸子里瞧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喜悦,立刻皱眉问道:“裤子,你有失水准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裤裤平息一下呼吸,咧嘴笑道:“哈哈,陈大哥,好事,好事。” 一听他卖关子,林诗语直接拔起插在地上的串有鸡屁股的细木棍扔了过去,怒言道:“吃你的鸡屁股,卖个臭关子。” “它、它、它就是最好的那一份???”赵裤裤怔怔地看了一眼顺手接住的鸡屁股,又震惊又失望地大叫起来,“陈大哥,不带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偷儿最不喜鸡屁股了,怎么还给我这个。” 陈传九瞧了瞧林诗语,言下之意,这不是我不仗义,要怪就怪自己,得罪了“女皇陛下”。 “裤子哥,将就一下么好了。大哥的手艺又进步啦。”田稳抹去嘴上的油腻,热切地说道。 “不准叫裤子哥,一定是你受不了某人的淫、威,把老子的那一份吃掉了。”赵裤裤用鸡屁股指着田稳,大吼道。 “好了!”林诗语叱了一声,“破裤子,吃个鸡屁股会死啊,吵吵嚷嚷的,像个爷们儿吗?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林诗语这声震慑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赵裤裤敛起那份不甘,喜道:“那个大个子被人围攻呢!快坚持不住了。” “大个子?”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呼道。 “就是那个紫衣人呗。”赵裤裤的视线回到了那个金黄的鸡屁股上,肚子的确有些饿,咽了咽口水,也不在乎喜不喜欢,一口咬了下去。 陈传九焦急地对三人说了句:“我先过去看看。” 拿起放于一边的长剑,陈传九脚步用力蹬地,身如离弦之箭,很快地消失在三人的眼前。田稳早将前者当做自己的亲哥哥对待,急忙窜身跟上,林诗语也不慢,抓住靠着大树的三尺青锋,秀足一蹬,紧随田稳追了出去。 惟独留下一个气息还有些喘、午饭还没吃、神情有点茫然的赵裤裤站在原地,更关键的是,半个鸡屁股正含在他的嘴里!!! “这叫什么事儿呀!”口齿不清的埋怨一声,他的双脚开始运动起来。 第四十一章、吴昊君 这里是一处浅浅的山坳,在那座百丈来高的山头和东南另一座矮了四分之一的小山头之间,与山脚有点距离,但也不高,顶多十丈左右。 但,此地长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正午的阳光也没法照射进去。 本是偏僻而幽静的一隅,属于这里的是那些飞禽走兽。可是,今日的此时此刻,这片不算大的林子没有一只啼鸣的鸟儿,没有一只在松软土地上奔跑的野兽。 有的是……阵阵的喊杀声,偶尔传出几个沉闷的撞击声。 “吴昊君,识相的交出叠浪掌法的后半部,否则……”一个沙哑的声音阴测测地笑道,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对,交出拳谱,可饶你一命。”有人附和道。 “吴昊君,别做无谓的挣扎,命只有一条,可要珍惜呀。”又有人声带遗憾地劝道。 说话声响起的时候,一道矮小的灰色人影倒着飞出,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棵腿粗的大树上,枝叶繁茂的树枝左摆右晃,飘落几片嫩嫩的树叶。 “呸!”这人张开双臂,扩了扩胸,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褐色的泥土,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仿佛那口淤血不曾存在过一样。 “三弟,没想到你真会下这般重手。如果不是你二哥我实力不差,光是这一掌,今天就得把小命儿搁在这地方了。”一件小巧的灰色紧身劲衣将他结实的身板印了出来,他的个子仅是当中那道紫色身影的三分之二,相貌又不太像,若不是他这般说出来,还真不会猜测这人竟是紫衣人的二哥。 “吴昊臣,你们父子勾结狂狼堡已是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竟……”那叫吴昊君的紫衣青年愤恨地说着,可话没说完,就被吴昊臣打断了。 “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说我们父子么?你不过是老家主的一个贱生儿子!哼,你也别不承认,你那个娘就是当年王都城的一个下、贱的妓、女!!”吴昊臣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有无尽的冤屈和仇恨要述说。 吴昊君的额头顿时有青筋鼓了起来,有力地跳动不断,显然已是愤怒至极。 “一个下、贱、女人生出来的杂种,有资格说我??大哥早年得病而亡,哼哼,最有机会继承家主之位的是我!!是我!!吴昊臣!不是你这个杂种!!为什么老东西会把叠浪拳法的后半部教授于你,这是偏袒?还是变相地向族里宣布,你就是下一任的家主人选??” 说起族中之事,吴昊臣好像是疯了,原已显得苍白的脸庞变得通红,圆瞪的双眼发赤,吼道:“凭你也配?!不拿杆秤称一称,你有几斤几两?呸!” 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飞射而出,直奔吴昊君的面孔。 吴昊君简单地错了错身,躲开血唾沫,冷冷一笑:“然后你们父子就勾结狂狼堡,陷我父亲于不义?吴昊臣,别他娘算盘自以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你这是在引狼入室!!这群鸟人会安好心?以与吴家结盟成为中神州北部的第一联合势力?那是你们父子的一厢情愿!” “姓吴的,你说什么?凭什么说狂狼堡另有图谋?”那个阴测测的声音顿时爆发,一声重喝如惊雷般打响,震得吴昊君脑袋嗡鸣不绝。 “这人的功力好深厚!”吴昊君立时对这个全身藏在黑袍看不清容貌的魁梧汉子产生了警觉。 “嘿嘿,不说到你的心坎上,你会如此恼怒?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吴昊君淡淡地说道,暗中,全身的功力慢慢的运转起来。 等一下,他要第一时间尽全力击杀这个黑袍人,哪怕击杀不了,也要重创他,否则,今日还真是在劫难逃了。 “你的嘴,比你的功夫更有利索些。”那人冰冷地说道。随后他的身体明显转动了一下,朝向吴昊臣,说道:“吴贤侄,你若不介意,让我的两个手下帮你一把,将这个小子打残废喽,带回去慢慢折磨,还怕他不说出后半部掌法秘笈么?” “好!既然与贵庄合作,自然少不了对方的帮助。今日之助,将来我爹一定会补偿给你们的。”吴昊臣豪迈地拍胸脯说道。 “如此甚好。我们的合作还会有很多的。”那人淡淡一笑,旋即冲另外形成包围之势的两人点了点头,“寇一海,鞠大虎,你们帮一下吴贤侄。” “是,堡主!”那两人的身板形成了较大的反差,与吴氏兄弟的高矮不同的是,他们乃是一胖一瘦。 更惊的是,那黑袍人竟是一堡之主! 胖的是寇一海,三十左右,身穿深蓝色劲装,手持一根儿臂粗的铁棍,瘦的自然就是鞠大虎,约莫廿五廿六的样子,整个人笑眯眯的,装束与一般农夫无二,就连手上的家伙也是一样农具,一把短柄的四齿钉耙。 正当这时,山头上传了一声猛喝:“谁敢动我朋友?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此话传到吴昊臣三人的耳中,登时令他们的动作一滞,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间隙,吴昊君拔身而起,如一阵风似的,穿过寇鞠二人之间的缝隙,双掌舞动成风,拍向黑袍人。 凌厉的掌风带着微微的灼热,地面的些许树叶向外翻滚而去,为数不多的几株杂草俯下了身子。 “好阴险的臭小子。”黑袍人也被陈传九的喊声吸引了过去,他很不愿相信,这片荒山野岭还会有吴昊君的朋友,可偏偏有人这么喊了。 若不是实力深厚,在掌风近身的霎那,他回过神来,这一掌虽不致命,却绝对不好受,他知道,吴昊君的叠浪掌法已练至四重劲,威力相当的强大。 惊呼一声,黑袍人扬起双掌,匆忙间,左掌迎上吴昊君的右掌,右掌却自下而上击向后者的胸口。 仅仅这份反应,就不是吴昊君能对付的。 幸好,吴昊君也留了一手。他的左手一直贴在腰际,正是打算给黑袍人的一个意外,可对方却先给了他一个意外,无奈之下,只好递出了蓄势待发的左掌。 “砰!”“砰!” 连环的两声闷响,激荡起一圈汹涌的气浪向四周散去,令那些长势较低的树枝纷纷摇曳不止。同时,两人各自退了几步。 第四十二章、又杀了一个 砰!砰! 四只肉掌合到两处,接连发出两声重响,一圈劲爆的气浪向四周荡散开去,震得低矮树枝摇曳不止。 黑袍人和吴昊君同时震退。据此,可以看出黑袍人的功力更胜一筹,他仅退了一步,吴昊君推了足有三步之多。 “好!好!好!”黑袍人阴笑地叫了三声好,似对吴昊君掌力的赞许,又似对叠浪掌法的神奇赞好,“叠浪掌法果然名不虚传,光是四重劲已能将程某击退一步。你小子实乃大患,该杀!” 吴昊君的眉毛稍稍一抖,不由自主地往后挪移了小半步,他能感受到黑袍人身上散发而出的浓烈杀气,森寒,狂暴,无情…… “接程某一掌!” 黑袍人沉声而喝,周身袍衣如同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右脚猛然蹬地,脚下立马多出来一个浅坑,身如炮弹般弹射而出,双掌交替而动,判不准最终打出的是右掌,还是左掌? 吴昊君虽震慑于对方的杀气,可心中的豪情绝不允许他退缩,全身的功力汹涌运转,那件紫色劲衣哗啦啦作响。 右脚斜向前滑出,吴昊君身躯微侧,欲躲开黑袍人的凶猛掌击,右掌反手击出,拍向黑袍人的肋间。 然而,黑袍人并不做直接交手的打算,脚尖一拧,身形如陀螺般旋转一圈,闪向他的右方,右掌抡圆一周,改拍为扫,扫向吴昊君的左肩。 吴昊君的右掌排在了空处,这种难受的感觉令他的身形一滞,但见黑袍人那只干燥大巴掌迅猛地扫来,左臂立刻折叠地抬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 黑袍人的右掌扫中吴昊君的左上臂,顿时令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尘埃中。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两招过去。 刹那间,吴昊君明白,他绝对不是这个黑袍人的对手,尤其……他的后背还插着一柄长剑,他真正擅长的不是徒手搏击,而是剑法。 “掌上功力已是如此深厚,剑法不是更厉害!今日,难道真的是我吴昊君的末日么?”吴昊君先与他的二哥吴昊臣激斗近百余招,耗去不少功力,如今又被黑袍人扫中,嘴角已然溢出一丝血迹,受了不小的内伤。所幸,他的反应很快,在趔趄的时候,右手一撑,着地的右脚用力一蹬,迅速拉开了与黑袍人的距离。 这时,他看到那个声音有些熟悉的棕衣男子飞奔落地,双目中难掩那份震惊,怎么是他?他对之前的那声呼喊根本不在意,他哪来的朋友?没有!一个都没有!因此,他只想借那声呼喊带来的时间差,创伤黑袍人,趁机逃走。遗憾的是,他未能如愿。 陈传九的出现,让吴昊君有些恼怒和歉然,恼怒的是,陈传九这人自作多情,自诩是他的朋友,歉然的是,陈传九敢于现身,不是为了救他还能为了什么,进来的却是一条死胡同,黑袍人的实力太强了,他们两人加起来或许也不是他的对手,简直就是送死行为。 “臭小子,看棍。”面容狰狞的寇一海拔腿迎上,八尺铁棍呼呼地扫了过去。 另一边,鞠大虎犹如一只猴子似的蹦跳地绕向陈传九的后方。 “你太慢了!”对快八剑有了深一层次领悟的陈传九淡淡地哼了一声,身形一顿一闪,折射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出人意料地扑向寇一海的怀里。 寒光宝剑仿佛一道银色闪电,刺向寇一海的心口。 “寇兄,小心。”游走的鞠大虎一边急忙喊道,一边疾快地奔向陈传九,速度竟一点也不慢,四齿钉耙居然是挥向后者的裆!部! 绝对的够阴损!却也合了攻其所必救的道理。 这一瞬间,陈传九确确实实夹在了寇一海和鞠大虎的中间,头顶悬了一根儿臂粗的铁棍,身侧舞来长着四颗尖齿的耙子。 诚然,他的处境很危险,不可否认的是,又很微妙。 千钧一发之际,陈传九长剑依旧前刺,背脊微弓,朝寇一海右手下方使出一个驴打滚。 长剑一吐一吞,比电光还快! 寇一海还没感觉到的时候,铁棍还在劈落,他亲眼见到,心口处飙出一条血箭,射出去很远。 铛……棍耙交接,一声金属交鸣的嗡鸣响起,铁棍吃不住力而倒向另一边。寇一海的面色终于惨白一片,嘴角挂起血条,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轻声吞吐道:“老虎,我有点冷了。” “寇一海!寇一海!!”鞠大虎万万没想到,寇一海会在一个照面的时间里,与他阴阳两隔。 悲恸狂呼其名的时候,鞠大虎瘦瘦的身躯扑了上去,把摇摇欲坠的寇一海抱住,瘦如无骨的脸庞布满泪水,哀伤悲痛中带着茫然无措,双手捂着其飙血的心口,后者的胸口红了一大片。 寇一海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开始痉挛抽搐。 “是你。”黑袍人歪了歪脑袋,正好瞥清陈传九的面容,不禁惊呼出声。 其他人或许没能听见,吴昊君听得清清楚楚,那张冷漠中有两分歉然的面孔马上多出三分诧异,这陈传九还跟狂狼堡有所关系? 一切发生的太快! 吴昊臣还在考虑“待俘虏了吴昊君,要给他什么样的照顾”的时候,吴昊君与黑袍人斗了两掌,陈传九冲下山杀死了莽汉寇一海,那会儿,他还傻在原地。 对陈传九的惊讶、愤恨不同的是,黑袍人对吴昊臣又不满又失望,竟然在那里犯傻,心念转动,很快地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寇一海气绝了,瞪着双眼身亡了,死不瞑目! 鞠大虎合上他的眸子,扭转脑袋,两道泪痕挂在两边的脸颊之上,一双不大的眼睛此刻血红血红,咬牙切齿间,他的身躯暴射而出。 “混蛋,老子杀了你!” 也就在这个时候,山上又跑下来两人,很年轻的一男一女,少年男子耍出千奇百怪的掌爪,少女的长剑轻灵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们的攻击对象,正是刚迈出一个步子、欲助鞠大虎一臂之力的吴昊臣。 见此情景,黑袍人的眸子更加明亮了。 第四十三章、怪门牙大叔 搁在几天前,陈传九要亲手杀了人,还不五内翻腾精神分散?而如今,情况大有不同了。 也许,紫衣青年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也许,紫衣青年不打算待他如朋友,如兄弟。 也许,此间事毕,紫衣青年只是淡淡地说声谢便会离去。 但,陈传九确信,这个紫衣青年不是坏人,是一个孤傲的人,是他想结交的一个朋友。 因此,帮助紫衣青年吴昊君之心是坚不可摧的,是绝不后悔的。 当寇一海的鲜血飚射得很远的时候,陈传九看得清清楚楚,身体没有任何的一点不适,似乎对杀死人没有丝毫的悸动。 鞠大虎的轻功还不赖,这是陈传九对他的第一看法。 只是,那件奇门兵器真是有些让他意外,竟是一件农具!这要讲到鞠大虎的出身,他家世代为农,十年前家乡遭了水难,家里幸存了他一个,流落他乡,后被狂狼堡收留,可从小见惯农具的他,用不好大刀长剑,菜刀嫌短,便自制了一柄四齿钉耙。 都说拼了命的人最可怕!陈传九终于有了少许的经验。 鞠大虎身形极快,耙子左右乱舞,杂乱无章,四根尖齿撕裂空气,发出嘶嘶的尖叫声。 陈传九唯一能做的只有闪躲,长剑偶有挥动,与耙子交锋一二,擦出激烈的火,响起刺耳的摩擦。 铛。 耙子从天而降,砸在附近泥地上独一无二的一块大石之上,顿时火星迸溅。鞠大虎随意地抽了一抽,四齿钉耙居然没动,原来四根尖齿咬进了大石里面。 陈传九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踏出巧灵七星步,身化一阵轻烟,长剑飞快吞吐,割断了鞠大虎的咽喉。 鲜血狂喷,染红了一大片泥地,以及四尺外一棵大树的半截树干。 而这个时候,吴昊臣独木难支,又见鞠大虎被杀,连忙哀声向与吴昊君对峙的黑袍人求救道:“堡主,救我。” 他的心里很明白,能杀死寇一海和鞠大虎的人,不是庸手,起码与他的实力相当,若一对一,他吴昊臣一点不怕,偏偏对方还有两人。 “嘿嘿。”黑袍人轻轻冷笑,反手拔出随身多年的长剑,对面警惕黑袍人出手的吴昊君立马运转内功,把仅余的数成功力尽数调用起来。 “救你个大头鬼!!!” 忽的,黑袍人肩头微晃,比陈传九还要快上一线,如黑色雨燕掠过两丈左右的距离,冰寒的银光在稀疏的斑驳阳光中化作一道迅疾的闪电。 陈传九面色大变,想呼叫出声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只好持剑他处巧灵七星步,欲拦住黑袍人的偷袭。 呲啦! 陈传九的长剑虽慢了一分,可也不是没有建树,剑尖切开了帽子与衣裳的连接处。 “你!!!”一个短促、震惊、愤怒的叫声让所有人大惊,包括瞥见黑袍人冲来闪开的林诗语和田稳。 黑袍人的剑尖刺穿了吴昊臣的胸口!一剑穿心!鲜血顺着穿胸的剑身缓缓流去,还未待第一滴血落地,黑袍人抽回了长剑。 吴昊臣的身体轰然倒地。他一边张合嘴唇,鲜血自唇间涌了出来,一边努力抬起手臂指住黑袍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没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一剑比陈传九对付寇一海还要彻底! 吴昊臣几乎没有痛苦地走了。 “你果然有野心!”吴昊君一双眸子冰冷地注视着黑袍人,淡淡地说道。 他不曾去瞧吴昊臣一眼,对他而言,这个二哥有跟没有一个样,哦,不对,不是一个样,没有或许会更好些,他的老父也不会受害了。 “嘿嘿嘿~”黑袍人笑声叫人胆寒。 他缓缓地转过身,摘去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大帽子,一张干净普通的脸庞展现在众人的眼前,看上去四十出头,非要挑一个让人一眼不忘的特点,那就是他的牙齿,两颗大门牙长成了开口朝外的剪刀手形状。 “吴昊君,你还能做什么?一个吴家庄的罪人而已!如今……”黑袍人指了指陈传九,笑道:“如今又伙同帮凶杀害吴昊臣,嘿嘿,你觉得你能翻身么?岂止不能翻身!更是要受到本族人的追杀,哈哈,你的下半生有的受了。” “怪门牙大叔,我们这么多人能证明他是你杀的,难道那个吴家的人还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真是把年岁都活到猪身上去了。”林诗语已站在陈传九侧后,对面黑袍男子的笑声让她很不爽,抢在吴昊君的前面把话说了。 “怪门牙大叔……”黑袍人满脸黑线,额头青筋微跳数下。吴昊君、陈传九、田稳三人无语地看了一眼林诗语。 “丫头,如果这个臭小子是你的男人,大爷不妨给你个建议,赶紧换一个!”黑袍人剑指陈传九,淡淡地说道。 “什么、什么‘你的男人’,还、还是你的男人呢!“林诗语的俏脸一下子通红如熟透的苹果,玉足轻轻地跺了跺,目光不可察地瞥了一下陈传九。 “你!”两道粗气自鼻孔里喷出,黑袍人真有要被气死的感觉,男人跟男人怎么在一起?他娘的,还把他看做女子。 “你跟这位朋友有仇?!”吴昊君面色凝重地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吴昊君,你都自身难保,还管闲事?”瞪了林诗语一眼,骇得她缩了缩脖子,黑袍人对吴昊君讥讽道。 “喂,怪门牙大叔,我跟你从未见过。你看我的眼神,怎么如此怨毒仇恨?几乎想用眼神杀死老子一样。你不说清楚,你休想走!”陈传九气恼地喝道。 “臭小子,大爷不叫怪门牙大叔!”黑袍人差点蹦跳起来,真要被这个新得到的绰号抓狂了,嘶吼道,“再叫一次,大爷马上就废了你!” “你行么?”吴昊君脸上浮现一抹轻蔑的微笑,口中一字一顿地朗声道,“怪!门!牙!大!叔!” “哼!既要找死,大爷成全你们!”说着,黑袍男子缓步走向四人这边。 第四十四章、你以后就是我兄弟 “吴大哥,让小弟试试他的身手。” 见对方面露不屑地缓步走来,又联系此人对他的莫名恨意,陈传九脸色严肃地对吴昊君说了一句。 语罢,双腿微曲,肩头一低,身如一张弯弓似地弹了出去,脚踩巧灵七星步,身影重重,带血的长剑疾迅地飞舞,快如电光,让人眼缭乱。 黑袍男子的脚步依旧,节奏未减慢丝毫,干净的脸庞上露出七分不屑和三分讶然,多出来的讶然无疑是对陈传九剑招的进步而发的。 他的那柄同样沾着些许血迹的长剑轻描淡写地向右前方微微朝下刺出,让人看了有些匪夷所思。 林诗语右手抓紧了田稳的袖子,娇躯微颤,喃喃说道:“破船不会有事的,破船不会有事的。” 叮~ 一声脆响,陈传九的身影一滞,露出震骇的神情,内心惊道,招式还未递出,就被这个怪门牙大叔破掉了?! 手腕一折,长剑突地向上挑起,右脚横跨一大步,右臂整个抬起,剑尖指向黑袍男子的脖颈。 “试试这招!” 一声猛喝,用上了近八成的功力。身在三尺境地,黑袍男子也始料未及,双耳被震得嗡鸣连连,身形微顿了那么一瞬间。 黑袍男子依然轻松自在。脚上加了几成力道,移动的速度快了五成,陈传九的长剑刺了空,黑袍男子阴笑地道:“你试试这招。” 因身形的前移,整条右臂紧挨着胸口,长剑斜指左边的大地。 声音刚落,他的身形转动过来,右手向前一送,长剑破空刺出,对准的不正是陈传九的左肋么? 凶险之际,陈传九无暇反击,只好借用巧灵七星步的灵活躲开了这一剑。 “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吴昊君自然清楚黑袍男子的斤两,陈传九的内力还不及他呢!又如何跟这个狂狼堡的堡主抗衡? 吴昊君趁机挥掌插上,炙热的掌风,让这片阴凉之地多出了一些暖意。 林诗语也想冲上去,田稳当然拉住了她:“林姑娘,别去,我们帮不上忙的。” 其实,林诗语对黑袍男子早有了一定的判断,还非常的准确,凭黑袍男子显露的一些功夫,他应与她的父亲林动风在伯仲之间。事实相差无几,准确的说法是,此人的实力要高于林动风。 她想上去帮忙,不过是不想陈传九一人范险。眼看着忙是帮不上了,这个时候,如何叫她安安静静地等待!双脚轻跺地面,偶尔着急地踱了来回,握在一起的秀拳头手心全是细汗。 有了吴昊君的加入,陈传九的压力减了不少。 黑袍男子的轻功不见得有多么高明,可胜在深厚的内力和精妙又无常的剑招上。反观吴昊君和陈传九,凭借灵活的移动,在两人逐渐升温的默契下,不一会儿就能给黑袍男子一点小小的压力,要威胁到此人,还是远远不够的。 就在吴陈二人败相显露的第三十三招,一个雄厚的苍老声音在山峦间震响。 “何方鼠辈打扰老夫静修?” 黑袍男子面色骤变,心中大震,老鬼来了? 情急之下,黑袍男子长剑凶猛扫过,凌厉的剑风刮得吴陈二人脸庞刺痛,顿时逼退了他们二人。 “臭小子,来日方长,下回见面,大爷非宰了你不可!” 说到“不可”二字的时候,黑袍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四个人的视线当中,朝正西方向逃远了。 看此情景,吴陈田林四人面面相觑,关键时候亏得吴昊君醒悟得早,连忙冲山的另一边抱了抱拳,恭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山峦间没有一点回音! 陈传九也拱了拱手,客气说道:“多谢前辈为我们解围,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除了山间的微风,再无人声。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模样,终于有人说话了:“现身个屁!!哪里来的前辈!那是小偷儿唬人用的,你们还真当相信了。” 林诗语第一个反应过来,面露恼恨之意,拾起脚边的一粒碎石,巧用内力扔了过去。 躲开嘶嘶破空而来的碎石,赵裤裤大惊道:“小气鬼,小偷儿好歹救了你们,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么?” 闪身到陈传九的身旁,赵裤裤瞅了一眼吴昊君,对前者道:“陈大哥,那家伙精明的很,我们还是快走。他要是折回来,可就惨了,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的。” “好。”陈传九答应一声,转首对吴昊君说道:“吴大哥,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可是……”吴昊君面露一丝为难,他的目光停留在吴昊臣的尸身之上,无奈道,“他好歹是我同族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曝尸荒野,任野兽撕咬。” 赵裤裤没好气地道:“那还不简单!你背上他,最要紧是先离开这里,至于你找哪里安葬他,我们不想管。别以为小偷儿对你客气,全都看在陈大哥的脸面,不然怎么会救你呢!” 吴昊君冲陈传九点了一下头,走过去扛起吴昊臣的尸体。陈传九走到另一边,与田稳和生气的林诗语打了招呼。 五人不是朝黑袍男子逃跑的反方向离开,而是走向东北方向。 约半个时辰后,黑袍男子果然出现在打斗之地,寇一海和鞠大虎的尸体还在那里,吴昊臣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他立刻想到一种可能,吴昊君要葬了他,又怕他杀个回马枪,故而带走了吴昊臣的尸体。 “它奈奈的,那个声音是假的!绝对是假的!若真是那老鬼,声未毕,人已至,大爷哪还有走开的时间?它奈奈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几个小鬼给骗了。不行,非揍扁这群毛头小子不可!” 黑袍男子那个恨啊,早先不该之用六七成的功力与二人周旋,又不该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地误认为那个声音是轻松打败自己的丑老头。阴沉着干净的面孔,扫了一圈周边,脚下轻点,疾速向东偏南的方向追去。丝毫不顾两名手下曝尸荒野任由野兽撕咬。 连续赶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五人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憩。浑身湿透的吴昊君在周边看了一圈,择了一处清爽朝南能见到阳光的去处,开始挖坑。 见状,陈传九主动过去帮了忙。 一座崭新的坟包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吴昊君借陈传九的长剑在一块石头上刻好“吴昊臣之墓”五个字,然后把它放在坟包前。 “二哥,这里幽静,风景也不错,你会喜欢这里的。三弟有空还是回来看你的。” 吴昊君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下回过来已是多年以后。 走到陈传九几人休息之处,吴昊君冲四人拱了拱手,感激道:“吴昊君多谢四位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陈传九嘻嘻一笑,起身拍了拍吴昊君的肩头,道:“吴大哥,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到了这一刻,吴昊君终于意识到,他为人太过自卑又自负,原来交朋友可以这么简单。当即认真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兄弟!” 第四十五章、同城 太阳西斜,再过一会儿就要入夜了。 峰笛城,秀竹镇以东两百里有余,南笛州第一大城。 来旺客栈,峰笛城里不太起眼的一家客栈,坐落在城西北。 各式各样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放有五具碗筷。自然地,桌边坐有五人,四男一女,此刻正欢声笑语的交谈着。 他们正是吴昊君、陈传九他们。 离开旺角山脉,他们在秀竹镇以北的一座大村庄了点小钱住了一天,然后绕过秀竹镇,直奔峰笛城来了,为的不正是几人担心的那些黑衣人追兵和黑袍人么? 经过这三天的相处,赵裤裤、林诗语对吴昊君减了九成的介怀,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个子挺高的青年不难相处,关键是你得取得他的信任! 吴昊君说道:“传九,依我看,不如在峰笛城多盘亘几日,好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了,然后我们再上路,送林姑娘回山庄。” 林诗语不悦道:“吴大哥,你看不起人!我的功夫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赵裤裤嘿嘿一笑,道:“是啊,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那得多少年以后呀,十年?二十年?到时候,我们都成了骨头了。” “死裤子!”林诗语抬脚重重地踩了赵裤裤一下。 “哎呦。”赵裤裤猝不及防,痛得叫了一声,“小气鬼,我说的是实话。你现在本事不大,胃口很大!你觉得那天山坳的打斗,你的那点本事,能给陈大哥帮忙么?要不是那个怪门牙大叔轻敌,认为我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哦,当然,吴大哥不算,不值得他用出全力,你还能在这里大吃大喝?” 他指了指众人,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哥哥我够机灵,装出高深莫测的苍老声音,把他吓跑,你们一个个还想好好的坐在这里吃东西?” 田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是金黄烤鸡屁股的功劳!给你补脑了!不是你有多聪明。” “哈哈!”顿时,房间里充满了开怀的笑声,尤其是林诗语笑得格外灵动悦耳。 赵裤裤张大双眼,直直地看着田稳,嘴唇微微颤动,气道:“田稳,还亏我把你当兄弟,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真伤心。我不聪明么?” 笑声中,他的话被淹没了。 笑声渐隐,陈传九清了清嗓子,道:“吴大哥,那人或许还会来找你的麻烦,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当然我们的麻烦也不小。” 吴昊君气壮山河地道:“兄弟,既然吴某认你做了兄弟,自然是有难同当的了。若非你的从山而降,你吴大哥早就被他们抓走了,难能和你这般喝酒吃菜。来,大哥敬你一杯。” “来,喝酒。”赵裤裤凑上了热闹。 随着叮的一声碰撞,四个大男儿将小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给他们和自己倒满酒,陈传九道:“我们对那些黑衣人知之不多,是该小心谨慎,就如吴大哥所言,我们在这儿多住两天。假如要道街上去走走逛逛,千万不能一个人去。裤子,说你呐,别一个人上街!” 赵裤裤耷拉着脑袋,一脸地不高兴,嘟哝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个个都拿我寻开心?” 林诗语笑道:“因为你好玩呀。” 咚,赵裤裤的脑袋落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重响。 **** 同样是峰笛城,某处的一间昏暗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从身形的轮廓看,一胖两瘦。 “麻子,这是我们要找的人!”胖子把一张厚实的方正宣纸放到桌上,推到右边那个瘦子眼前,命令道,“明后两天,你派出你所用的人去给为兄找。” 叫麻子的那人拿起宣纸,小眼睛闪闪地仔细看了画像,一边贼笑,一边冷声道:“肥牛,你我分属不同老大,地位又相当,你不要用命令的口吻跟你麻爷说话。不过……既然你有碧老大、风老大的信物,这事儿麻子接下了。” 原来,胖子就是飞柳山庄的肥头领。 听了麻子的话,肥牛的胖脸立马抽了抽,心中咬牙道,好个脸麻子,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不成? 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一点不满,轻声一笑,道:“麻子兄弟说的是,你看你看,为兄心急了些,还请麻子兄弟体谅。” 麻子笑声敛去,严肃道:“肥牛,此人是自己人,还是接了活?” 月黑盟是个杀手组织,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独自接任务杀人的资格的,故而,麻子才有此问。 肥牛轻呼一口气,小声道:“麻子,你是不是傻了?自己人轮得到为兄来处置么?他是我们家老爷的仇人!尽管找到便是了。” 麻子面色一僵,他确实没有想到盟中的规定,两大护法有权处置杀神以外的任何一个叛徒,立刻压低声音道:“肥牛,虽然当家的不在,小弟在富元当铺也算说得上话,一定把这事给你办利索。” 富元当铺,南笛州第一当铺。 沉默了一阵,另一个瘦子壮着胆问肥牛:“肥哥,万一我们的人手不足,是否……” 肥牛喝断了他的话:“野狼,这是家事!非到万不得已,我们不用借用富元当铺的兄弟……” 肥牛也是那一天才知道,这个见面不多的内院绿甲护院王建是月黑盟的一份子,王建之名自然是个假名字,盟里代号“野狼”。 “肥牛,”麻子打断道,“如果事情发生了你们料想不及的变化,尽管开口,麻子这点人缘和威慑力还是有的。” “不用!”肥牛爽快地拒绝了,他记得他的老爷,飞柳山庄庄主,对他说过,报仇是庄子的事,与月黑盟没有关系,能借些力量查找便是最大极限,随后他站起身,抱拳道:“为兄就在翔通客栈地字三号房等候麻子兄的消息,就此告辞。” “肥牛,你不留下吃饭?”麻子热情道。 “不了,还有好几个兄弟等着为兄回去呢!告辞。”肥牛说道。 “麻子兄弟,告辞。”野狼拱了拱手。 麻子把画像撒入怀中,将二人送到当铺外,假装地嚷了一句:“两位客官,走好,下回有好东西,欢迎再来富元。” 第四十六章、他们要出城了 峰笛城,地处交通要冲,位于在三角形南笛平原的北角,是连通南笛州中神州的口子,西有旺角山脉,东有冲凌剑派所在的牛角山脉,向北约十里,便是文江,那里有第二大的码头。 这便是飞柳山庄的肥牛的认为,那些杀死黑少、老虎等人的小王八蛋多半会在这里落一下脚。 他不是一个赌徒,不会把自己的运气和财力一次梭哈了出去,押宝押在峰笛城一城的搜查上。之所以了约五天的时间才到这里,是因为,途中,十人的队伍被他分成了三拨,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追查,直到今日才全部抵达峰笛城,一无所获。 因野狼送黑少的尸体回山庄出现三天的时间差,肥牛很不确定,那伙人还会在峰笛城逗留。故而,为了提高效率,他便取出他的老爷从两位爷那里借得的两样信物,靠它们从麻子那儿借些人手,在城里搜找那四人。 且不说麻子秘密派出人手联系当铺培养的那些“混混”寻找画像之人,他们又如何分配人手。翌日清晨,陈传九等五人一块儿在客栈大厅里用过早餐,连日的赶路让林诗语闷坏了,坚持要上街逛逛,还非得拉上陈传九。 然后,吴昊君和田稳留在了客栈。 他们二人留下是有原因的,但不是某些坏坏的看官们所想的那般。田稳见过吴昊君的掌法后萌生请教之心,既然会在此住上两三天,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有形无神,学了也是无用,田稳自是不怕吴昊君偷学了去,可在吴昊君看来,一般人是不会向外人请教指点的,除非是有渊源的长者,田稳如此作为,更是让吴昊君感动。 偷偷离开慕容山庄,与陈传九结伴游历,可是一路上风餐露宿,连觉都没睡踏实过,昨晚是最好的一夜,另外哪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自在地逛过街? 因此,走出来旺客栈的林诗语,像一只进入丛的蜜蜂活力四射地翩翩而舞,或在胭脂摊位认真地挑选胭脂水粉,或在泥人摊位拿起一个泥人冲陈传九比划比划,或在绸缎庄挑看喜欢的布料。 “陈大哥,小弟手痒了,要不……我先回去了。”赵裤裤的一双贼溜溜的眸子四下乱转。 “忍着。若是遇上跟我一样身手的人,有的你果子吃了。这儿不是项都城,没有松少爷护着你。”陈传九白了一眼赵裤裤,对他真是有些无语了,怎么进了大城就想走偷摸呢! “是,陈大哥说得对。”赵裤裤脸部扭曲地忍了下来,看了真叫人感觉怪异。 多年的习惯总是叫人很难改过来的。 到了午间,看着依旧精力充沛的林诗语,陈传九和赵裤裤同时摇摇头,这丫头怎么对什么东西都有兴趣,总要上去看看摸摸? 五月中旬,阳光已很毒辣。三人吃了一顿峰笛城有名的阳春面,林诗语埋怨了天气几句,便提议回客栈休息,正合陈赵二人的心意。 如此,一天的时光飞快地过去。五人当中也就赵裤裤最为闷闷不乐,明明看到了好几个腰缠“聚宝”袋的酷爷们儿,却不能伸手去摸一下,真是叫人馋得不得了。 另一边。 夜幕降临,麻子亲自来到翔通客栈,与肥牛等人汇报了今日的成果:“肥牛,野狼,坏消息是还没有那人的踪迹。好消息是……” 肥牛冷笑一声:“麻子,这还有好消息?你莫是说笑吧?” 麻子面色一僵,同样冷冷地道:“肥牛哥,这不、不是要从坏情况里找好消息么?不然,你愁眉苦脸地,那小子也不会蹦跶到你面前的,对不对?” 野狼觉得麻子的话不无道理,对肥牛说道:“肥哥,麻子的话在理,没找到就是最坏的消息,其他任何消息不都是好消息了么?” 肥牛对那声“肥牛哥”还是挺欣喜的,连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缓和地道:“好好好,麻子,你快说,有什么好消息?” 麻子嘿嘿一笑,道:“我的人已经找遍城南,说明,他们不在城南,缩小了四分之一的搜找范围。这算不算好消息?” “不算!”肥牛摇了摇头。 麻子心道:“我的人可是了一整天时间,还顶着能把鸡蛋烤熟的太阳,你小子不给你理,非让你好看不可。”面色却是急了,问道:“肥牛,怎么不算?” 肥牛冒出一句让麻子上去揍他一顿的话来:“你干嘛不去城东、城西、城北找!我们就在城南,我们自己会找的。” 麻子恼了,拍了拍桌子,吼道:“肥牛,你脑袋被牛角撞了不成?你带着你的人走遍城南的大街小巷试试!一天?我看两天都不够!你要是能做到跟我的手下一样,我从今以后就是你的跟班!” 随后,在十名飞柳山庄护院的注视下,麻子甩袖离去。 这一夜,肥牛失眠了!想着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三天一早,肥牛找到麻子,一是为道歉而来,二是想让他的人跟着麻子的手下。麻子听了,自然是很高兴,心道,肥牛你丫的终于不把自己当做一条强龙,不叫手下躲在阴凉地儿看兄弟的热闹了。 这一天,他们分成了两队,分别搜找城西和城东两块。 不凑巧的是,林诗语偶感风寒,陈传九一大早出门配了几帖药,五人便没有走出过来旺客栈。尽管麻子的人来找过,可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不敢太过张扬醒目,自然也就延长了陈传九等人被找到的时间。 第四日,林诗语的风寒基本痊愈。赵裤裤那是手痒痒心痒痒骨头痒痒,终于悄悄地溜出来旺客栈,回来时腰包特别的鼓,本想炫耀一番,结果没能炫耀成功,反被林诗语追着打了一阵。 第五日早上,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头顶一片湛蓝,不用想这一天又是一个大好天气。吴昊君、陈传九等人决定离开峰笛城,趁着早上清凉,由“最富”赵裤裤结了帐,沿着城中大道向城东走去。 要说这伙人还真是有些点背,躲过了麻子等人三天的严密搜查,偏偏在对方行动最宽松的时辰被人看到了。 麻子的两个手下倚靠在屋檐下,低头交耳。 自从得到麻子的安排后,他们每天一早都会在东城门守半个时辰,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是外人肯定要出城,天热起来,出城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辰,当然是卯时,所以他们起了个大早在东城门守株待兔。这点子跟麻子也讲了,可毕竟没有任何钱可捞,麻子又不想叫兄弟们这般劳累,就没叫其他手下去守其余三个城门,让他俩爱干就继续干,不爱干随便。 “刘淡淡,你去告诉麻爷,他们在东城门,他们要出城了。我跟上去,你认识我的记号的。”一个瘦小的青年小声跟旁边的伙伴说道,他的棕色衣裳显然洗过太多次数,已经褪色了。 “好嘞,高闹,你自己小心。”刘淡淡穿着一件点了六七个补丁的天蓝劲衣,他点了点头,提醒道,“麻爷说,这事,我们只管找人,不管打架。” “知道了,快去!”高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第四十七章、带路 刘淡淡回富元当铺是用跑的,还是卯足了劲地跑,所以约一里左右的路程只了一点点时间。 听见门口方向的拍打声音,当铺的一个伙计还以为今天撞大运,还未开门营业就有生意进来,定睛一看,是总管梁夜天的“狐朋狗友”刘淡淡,也就萎了两分精神,与刘淡淡招呼一声,便进内室把情况说予梁夜天听。 这里要说明一下,麻子梁夜天的手下情况,并不全都是富元当铺的伙计,反过来亦然,当铺的伙计不一定是他的手下。 一听刘淡淡大早上过来,时间差不多卯时三刻过了不久,麻子梁夜天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快和惊诧,连忙吩咐了这个伙计一声,便出了内室。 疾走到外面,梁夜天摆了摆手,让刘淡淡先别说话,顺手拉住他往当铺外走去。 刘淡淡那个疑惑呀,为什么麻爷不让我说话呢?又不是大事,这可是您说的。 走出当铺,梁夜天择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低声问道:“蛋子,有什么事!不是跟你说,你没有权利直接来找我。” “不是的。”刘淡淡以为梁夜天生气了,委屈地连连摇头,小声道,“属下刚看到画像上的人了,他们从东城门出去了,高闹那家伙正盯着呢!” “什么?!”梁夜天大惊,抬手送给刘淡淡一记暴栗,“你个臭小子,干嘛不早说!” “这个、不是您一直拉着我出来,又不让我说话的么?”刘淡淡嘟哝一句,却没让梁夜天听得很清楚。 不过,麻子此刻正高兴得很,哪里会去理会刘淡淡的埋怨!拍着后者的肩膀,他笑眯眯地道:“蛋子,做的不错!你先去东城门,我去找肥牛。” 刘淡淡应了声是,转身按原路折回东城门那边,高闹那瘦小的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约两刻钟不到的时间过去,麻子梁夜天带着一大票人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的,少说也有十三四个,骇得不少路人躲远几步。当中只有三四个是认识的,刘淡淡脑袋一亮:“哦,不认识的那些一定是让麻爷找人的人。” “蛋子,快来见过肥牛队长。”麻子梁夜天热情地介绍道。 刘淡淡露出一丝激动的微笑,可见到那些随梁夜天来的地盘头领满面不悦时,他的脸颊抽了两抽,却是一闪即逝,肥牛和麻子都见到了,心里明白,这算是越级汇报,对那些个小头目如同打了脸皮,他们露出不悦之情合情合理。 “蛋子见过肥牛队长。”刘淡淡抱拳道。 “肥牛,他会带你们追上那伙人。”麻子梁夜天指了指刘淡淡说道。 肥牛可是非常的激动,三天的全城搜索可是相当的全面,时间虽短,遗漏的地方却是不多,没想到,心灰意冷的刹那,能够得到那人的消息。 真是天助我也,他的内心如此呐喊着。 野狼也是差不多,自听到发现那人踪迹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双拳一直捏得紧紧的,暗恨道,若非你个混蛋,狼爷会去承受老爷的怒火?哼,千万别被狼爷逮住,逮住的话,让你好看,嘿嘿。 “蛋子,他们是否是四人?”肥牛郑重地问道。关于这点,就连麻子梁夜天也没告诉,这不,听了这个问题,麻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心里骂道,死肥牛,连这都没跟老子说一说。 “不是啊!他们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刘淡淡眉头微皱,却十分肯定地说道。 “队长,他们多了一个人!那我们……” 野狼看向肥牛,话说了一半,被肥牛打断:“我们有十个人,两个对一个,难道还没信心嘛?是不是被那人吓破了胆!!” “蛋子,你前面带路。”肥牛对刘淡淡说了一句,又朝梁夜天说道,“麻子,多谢这三日来兄弟们的辛劳,若此次事成,为兄好好地请兄弟们吃喝玩。” “哈哈,那就多谢肥牛哥了。”梁夜天脸色大喜,哈哈一笑,同时,冲刘淡淡使了一个眼色,其意明显的很,警告之意,不要参与到他们的打斗当中。 “走!”伴随肥牛的一声低喝,十一人如一道棕灰色长龙穿过东城门。 等到肥牛和麻子的人都散了,城门口的人们才敢窃窃私语,谁让这伙人都带着刀剑棍子还凶神恶煞的! 峰笛城东城官道,吴昊君与陈传九并肩走在前面,赵裤裤和林诗语打打闹闹,田稳一脸沉思状,手里还比划几下,看来这几天有些收获。 吴昊君问道:“传九,你们有何打算?” 陈传九回头看了一眼林诗语,道:“先把小语送回云剑山庄,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份敏感些,如果真有不测,大哥也能料到会发生什么。” 吴昊君嗯了一声,说道:“传九,所以峰笛城的三天多,你没跟他们讲起出城的打算?” 陈传九轻轻笑了笑,道:“那也不是,早跟他们说了。小语是个大小姐,脾气大得很,不说还好,一说,准闹腾起来,索性就大家一字不提,送她到家再考虑接下去怎么办。” 吴昊君微笑说道:“把快乐留下,嘿嘿。” *** 肥牛打散了他带来的十个人,分成三队,官道两侧各有两人小队潜行,他带着其余五人跟在刘淡淡后面顺官道追去。 “蛋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走的这边?”峰笛城东城门外两里处有一个三岔口,西北南三个方向,肥牛见刘淡淡想都没想就往南走了,疑惑的问道。 “肥牛队长,你看。”刘淡淡指向官道右边,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叠在一起,大在上小在下,样子颇为不寻常。 “这是记号?可这么放不就极易被发现么?”肥牛问道,正常的话,哪有拳头大的石头停在鸡蛋大的石头上? “肥牛队长,那得看记号布置的有多密集!高闹的摆法是有特点的,不过,这是他的专用方式,恕属下不能仔细述说。”刘淡淡非常恭敬地回答。 “那是当然。”肥牛也算理解。 “肥牛队长,你看,那个瘦瘦的,驼着背的就是高闹。”突然,刘淡淡发现了高闹的背影,立刻拉着肥牛小声说道。 “这么说,前面五人就是目标了。”肥牛面色寒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林子 “肥牛队长,在官道上动手?这里离峰笛城不算远,万一……”刘淡淡颤声问道。 “嘿嘿,我没那么傻。”肥牛嘿嘿一笑,轻拍两下刘淡淡的肩膀,小声道,“蛋子,把你那兄弟叫回来,剩下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刘淡淡听了,心里蛮高兴的,麻爷不正是吩咐别参与到他们的打斗中么?肥牛队长这么说,正和了他的心思。 点了点头,刘淡淡与肥牛等人分开了,一边小跑一边喊道:“高闹,你慢点,你慢点。” 高闹回过身,见刘淡淡如此高调地追来,面露大惊之色,却被后者接下去的话噎到了。 “高闹,你老婆生了,生了个大胖娃!赶快、赶快回家,呕个屁气,还玩离家、出走了还,快点,不、不然老哥哥揍你。快走呀,愣着干嘛!” 欣喜若狂又着急万分的模样,刘淡淡演绎得绝对有明星范儿,高闹的眼神扫到了六道身影,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虽有些不乐意,明明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可麻爷的话还是要听的,尤其是好兄弟刘淡淡一直待他如亲兄弟。 高闹哈哈大笑,背还是驮着的,可跑起来却比刘淡淡还快。当二人经过肥牛这儿的时候,都不可察觉的冲肥牛笑了笑。 高闹和刘淡淡的这一出,在官道上引起了注意,包括陈传九一伙。 赵裤裤的眼珠子贼溜溜一转,从肥牛等六人身上扫过,眼皮子突地跳了跳。身为一名立志成为天下大偷的小偷儿,眼力劲怎么可能差呢! 他立刻嬉笑地走到陈传九旁边,嘴唇蠕动,向吴陈二人讲了他观察到的东西:“陈大哥,后面那六人来者不善,目光锁定了我们,各个带有兵器,绝非善类。如果相信小偷儿的判断,想办法甩掉他们。” 吴昊君内心亦是一惊,心道,我也看了一眼那六人,为何就没能瞧出端倪?这个赵裤裤好敏锐的眼神,真是个干偷偷摸摸的好料子。 陈传九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轻声道:“继续沿官道走,待到了中午,我们进林子。” 林诗语见前面三人窃窃私语,立刻跑上来,用她银铃般的声音问道:“你们三个在商量什么大事,偷偷摸摸的。吴大哥,破船,千万别被死裤子带坏了,这家伙坏得很呢。” 陈传九呵呵一笑,道:“没商量什么!裤子跟我说,什么时候还能尝一尝金黄烤鸡屁股?他难为情嘛,只好小声跟我说了。” 亏的脑筋转得快,陈传九编了个谎话,朝赵裤裤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哈哈。”林诗语捧腹而笑,“破裤子,你就这点出息,要吃就大声说嘛!我们怎么会笑你呢。” 赵裤裤怨恨地瞪了一眼陈传九,气恼地冲林诗语吼道:“你现在不就在笑!哼,小气鬼,我改变喜好了不成么?吃鸡屁股怎么啦,吃了还能让屁股更翘呢!” 这话一出,其余四人都笑了。 “歪理。”林诗语鄙夷地说道。 跟在后面的肥牛等人很小心,不敢走的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前面的笑声很响,他们都能听到,纷纷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一刻,他们一定在想,尽情的笑吧,笑吧,过了今天,你们想笑也笑不出来了,死人只能在阎王殿里面大哭大叫。 约两个时辰后,五人早已饥肠辘辘,打听得知,前面十里外有座村子,可陈传九却没有这个打算,当中也有吴昊君的一个提醒,他说“后方六人这么有信心,能杀掉我们五人?别去那村子,万一有埋伏就不好办了”。 因此,他们拐了弯走进一片林子。 肥牛的眼睛终于亮了,对身旁的两人低声说道:“你们两个通知野狼和兔子,叫他们绕前堵截。”见二人悄悄地走开,肥牛挥了挥手,率先从另一边钻进林子。 岂料……他们一钻进林子,便没了陈传九五人的影子!!! 这下可把肥牛急坏了,这到嘴的肉不翼而飞,任谁都会急! 倒是他带来的一人,长的皮包骨头,跟肥牛完全是两条路子,代号正是骨头,他献媚似的一笑,对肥牛恭声道:“肥老大,莫急莫急。依小的看,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所以跟我们捉迷藏呢。大路上没有人影,那么肯定在林子里,不如分成两队,一左一右相隔……两三丈,如此搜过去,还怕找不到他们? 肥牛用力地拍了拍骨头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差点将他的骨头拍散了,惊得他苦笑连连。肥牛道:“骨头,你带竹竿,走左边,我们走右边。快,行动!” 这些人都是肥牛带起来的人,自然是对肥牛马首是瞻,手脚利索地行动起来。 进入林子的时候,陈传九把有人跟踪的事说给了田稳和林诗语听,林诗语心里有点不痛快,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呢!可危险逼近,她知道轻重,自然没有发作,默默地听了陈传九的下一步安排,竟、竟是…… 爬到树上! 恍惚间,林诗语响起月余前第一次遇到陈传九的时候,他不正是坐在树枝丫上睡觉么?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她甜滋滋地想道,这么快跟破船认识四十多天了。 几人都会功夫,上个树自然不难。 这两棵树是官道转入林子最近的两棵大树。肥牛叫两人悄悄离开的一幕,正好落进陈传九他们的眼里,他不禁佩服吴昊君的先见之明。 接着,他们又听到了骨头的主意,这回顿时犯起难来了。虽说肥牛四人分成了两拨,实力有所下降,可形成了夹角,形成互相之间的接应,反而更加不好对付。 “骨头哥,你看!脚印,还新鲜的!”跟着骨头的家伙个子不高,比骨头矮了半个头,廿五六岁,却是拎着一根七尺左右的细铁棍,他见到了一丛矮草丛上纷乱的脚印,立即冲骨头轻声喊道。 骨头马上走了过去,准备检查一番,好像肥牛汇报。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家伙又说话了:“骨头哥,上……啊!” 可惜话没说话,他见到了一抹银光,随之而现的是殷红鲜血飞溅而出,惨呼一声,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出手的是陈传九,想想他的剑法以快得名,出其不意之下,还不瞬间了结对方的性命? 在那人惨叫前,骨头惊咦了一声,因为脚印向林子深处延伸不到一丈,便没了。忽闻惨叫声,他疾快地转身,一阵灼热的掌风恰在这一刻袭到。 砰!只有一声重响! 可骨头却感受到了四重撞击,纳闷地嘀咕一句:“好怪……的掌力。噗!” 骨头倒着飞了过去,撞到树干之上后才重重落地,顿时气绝了。吴昊君的这掌用上了八成功力,即便陈传九也不能轻易接住。 听到叫声,肥牛二人看向这边,却见两个兄弟都躺在泥地上,一动不动,肥牛怒喝道:“操!你!混蛋!” 背后的大刀锵的一声出了窍,刀身又宽又厚,散发出冷冷寒光。 第四十九章、跑 “快跑!” 吴昊君知道,他们可不是四个人这么点,朝树上的三人疾呼一声。 赵裤裤的动作最快,几乎跑字还没发出,他已然落了地,林诗语和田稳紧随其后。 “往南走,吴大哥,我们殿后。“陈传九着急地对三人说道。 “破船,你们小心点。“林诗语关心地看着陈传九,柔声说道。 “快走,我们会小心的。“陈传九露出一口白牙,充满自信地说道。 林诗语三人朝南方疾奔而去,吴昊君和陈传九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战意和杀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两人相识十日左右,在有些处事上竟有惊人的相似。 当他们五个逃出去近两丈的时候,肥牛二人已奔至骨头他们这边,分别俯身检查了两人的气息。 另一人道:“肥牛哥,包子死了。一剑穿喉!” 肥牛背对着他,身子微微抽搐,咬牙切齿道:“骨头也死了,胸骨碎了大半。” 肥牛那双包在肥肉当中的眸子转向吴陈五人逃走的方向,阴狠,毒辣,怨恨……沉默了小一会儿,他阴沉说道:“翠叶,发信号。” 那个代号翠叶的人身材、相貌具是普通级别,手里的长剑却是有些精致,他称了一声是,探手从怀里取出一根信号弹。 拉开了引线,信号弹立时冒出浓浓的白烟,翠叶将之高高举起。 咻! 一道红芒冲天而起,升至十余丈高空,砰地一声爆裂,散成点点红星。 不到一息时间,有两处地方响起了两声尖锐的哨声。这已经告诉吴陈等人,他们还有两拨人马,但未知人数几何。 “吴大哥,他们确有准备。我们该怎么办?”陈传九回头看了一眼肥牛两人的动静,焦急地问道。 “传九,先别急。我们看看情况,哎,这里不甚熟悉,就连跑向哪里也不知道。”吴昊君面色有点沉重,他想到了一件事,万一狂狼堡的堡主紧随而来,那就真的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破船,你看,那边冒出三个人。”田稳指着官道方向,惊声喊道。 吴陈二人扭头一看,果然,三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越过官道,钻进这片林子,他们都握着长有三尺一二的大刀。 “快,我们必须加快些。”吴昊君沉声喊道。 黑衣三人出现的地方不是他们的横向,而是越前于他们约一丈,这就是让吴昊君紧张的地方。如果这三人的轻功好一些,岂不是能和后面的两人形成一个犄角,把他们五人夹在当中。 “不好,看山上!”赵裤裤奔逃在最前,凭借奇快无比的轻功,自然肩负着主要的观察任务。 奔跑了一阵子,他们已远离官道,越来越靠近林子的西边缘,那里有一座很矮的山头,顶多六七十丈。 若不是一片郁郁葱葱中有三道灰影在移动,赵裤裤也发觉不了他们的存在。 “又是三人!”陈传九眉头微微皱拢。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人手?”吴昊君说出了陈传九心中最大的疑问。 “继续往南!”赵裤裤喊了一声,不禁加快了脚步。 “你们左右夹攻,我们中间顶上!”肥牛的狂吼在林子里猛然炸响。 “大哥,情况不太妙啊。”田稳对陈传九说道。 “是不太妙,但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他们已经少了两个人,我们的机会还是不小的。少说点话,省点力气也好。“陈传九面色微红地说道。 一路疾奔,相较吴陈五人,肥牛等几人的内力更为深厚一点点。约过了一刻钟,双方的距离拉近了几尺。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看了看喘息不止的林诗语,吴昊君着急地道。 “吴大哥,我们分开走!你带着田稳和小语走西边,我和裤子继续往南。”陈传九想了想,坚定地说道。 “不行。”面红耳赤的林诗语娇呼一声。 “传九,我走南边,你护着田稳的林姑娘走西边。”吴昊君也不太同意陈传九的点子。 “吴大哥,小语,听我的。不是跟你们说过,他们的目标会是我和田稳么?跟我在一起,会很危险。裤子的轻功好,他能自保。”陈传九吃力地说道。 “好,你自己保重。”吴昊君点了点头。 “破船……姓吴的,有你这么做兄弟的么!”林诗语恨声道。却是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被吴昊君拉走了。 “田稳,你跟着吴大哥,快,没时间了。”陈传九把面露不愿的田稳推了开去,对赵裤裤道,“裤子,我们往南。” 赵裤裤没啥意见,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朝南奔去。 见五人分成两拨,肥牛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朝官道方向的三人喊道:“黑烟,你追那三人。”又对旁边的翠叶道:“叶子,你也去那边。” 肥牛握着大刀的手紧了紧,骨节处泛了白,双脚交错的越加快速,他的眸子瞧了瞧山脚边的野狼等人,吼声道:“野狼,不要让那棕衣小子逃走。” 果然是冲我来的,陈传九心里确定地默念了一句。 吴家算不得江湖有名的世家,但一套家族弟子培养体系十分完整严格,吴昊君自小练功,功力深厚程度,在肥牛这伙人里亦算佼佼者,所以,陈传九看来,他保护好林诗语绝对没有问题。 经过分开前的那一会儿停顿,肥牛这伙人与吴陈五人的间距更小了。 砰砰,两声重击,隐隐传到陈传九的耳中,赵裤裤回身一看,朝前者说道:“陈大哥,他们没事,吴大哥跟两人对了一掌,逼退了官道方向的三人。” “好,我们也快些。”陈传九精神一振,身法似又见快了一分。 第五十章、绝境 陈传九和赵裤裤钻出了林子,肥牛等四人与他们相距已不到一丈。 “裤子,你能跑的话,快走,活一个算一个!” 到了这个时候,陈传九也明白了一点事情,这些人不杀自己决不罢休的,那么没必要把赵裤裤拉扯进来。 可是,未待赵裤裤回答,肥牛的声音带着怒火响起:“臭小子,什么活一个算一个?今天你们全部必须死!暗钉,怎么还不出手!” “嘿嘿嘿~”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右侧后方传来,陈赵二人不自觉地抖了抖,这个叫暗钉的绝对是阴险的主。 “肥哥,这不就要动手了嘛。” 暗钉的声音有些阴柔,他的细长手指伸进了他的怀里,清秀的脸庞上突现一丝狰狞,右手突地一扬,看不清他手指的动作,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一道乌光激射而出,直奔陈传九的后颈! “咻!” 破空之声多么的刺耳! 听到尖锐的声音,正在为这个叫暗钉的家伙会怎么动手而沉思的陈传九连忙矮了矮身形,做出向前扑去的姿势。 他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枚暗器贴着背脊飞过,后背不禁被这一手骇得沁出了丝丝冷汗。 踏入江湖的一个半月来,擅使暗器的人,陈传九没有遇到过,他不知这个暗钉的暗器水准具体有多高,但足够他疲惫应付了。 “嘿嘿!反应还可以!再来!” 后二字还没说出,暗钉的右手已飞甩了一下,又是一道乌光,而且并未结束,“再来”二字落定,又是第二道乌光。 二连发! “大哥,小心有两!” 赵裤裤回身一看,只见两道乌黑的长钉一前一后飞向陈传九的后背,赶快喊出声。 其实,在暗钉发出冷笑的间隙,陈传九已拔出了长剑,当赵裤裤的提醒响起的霎那,他停驻身形,如陀螺似的飞转半圈,手中长剑如电光一般击出。 叮!叮! 两声脆响,两枚钉子弹了开去,一枚钉入大地,一枚扎进旁边的树干。 这一顿,肥牛等人立马欺上,形成一个大圆弧包围圈,将陈传九围在当中,唯一的缺口便是他的后面,赵裤裤所站之地。 “你快走!”陈传九大喝道,一股热流自丹田火速流遍全身,他聚起了十二成的内力,既不能顺利逃走,那便唯有一战了。 赵裤裤心中犹豫不决,这一路行来陈传九对他可是非常照顾的,这要负手而去,将来如何去面对吴昊君、林诗语和田稳,连日来,几日的友情剧增,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陈传九一人独自逃命。 “臭小偷,你以为老子把当初偷我钱袋的事忘得干净了么?老子不耿耿于怀么?哼!之所以,叫你一起,就是想让你给老子陪葬。哈哈!”陈传九大笑一声。 “你……陈传九,算小偷儿看错你了!” 这等场面,容不得赵裤裤去多想,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他的手心都全是汗了,何来的心思考虑到陈传九话中的激将之意。 “嘿嘿!还想走?!作丫的什么美梦!围上!”肥牛吼道。 这一声吼,真是恰到好处,更激起赵裤裤的去意。 “哼!死肥猪,小偷儿就跑给你看!”赵裤裤指了指肥牛,怒叱一声。 眨眼功夫,肥牛觉得眼睛了一,赵裤裤的蓝紫色身影消失了! “暗钉,你给老子追上去,提着他的脑袋来见!”肥牛气得两颊皮肉乱颤,居然把他跟猪混为一谈! 暗钉领命朝南边追去,因为赵裤裤的身影在南方丈余处现了形。 “裤子,逃得越快越好。我相信你能逃掉的,原谅我的自私。假如两人都留下,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一块儿死在这里。” 心中默默想着,陈传九的背脊听得笔直,长剑抖了抖,斜指大地,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 “小子,你还挺有骨头的。”肥牛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 “肥哥,小心这臭小子的快剑。”野狼好心提醒一句。 “是你!!呵呵。”陈传九听出了野狼的声音,仰天一笑,“哈哈,跟你交手两回,你逃了两回,居然又带人来找老子,看来你我挺有缘的啊。” “肥哥,跟他屁什么话!杀了他,今天还能回峰笛城快活呢!”另一消瘦的人不耐烦地叫嚷道。 “臭小子,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确非一般人能做到!说,你师承何处?或许看在你师门的面子上,留你全尸。”肥牛轻蔑的说道。 “师门?哼,肥猪,你想灭我师门?好呀,你不妨先来试试,能猜出老子师门,自刎当场,不用你们动手!”陈传九冷哼道。 “有种!”肥牛的脸皮抖个不停,刀指陈传九道:“就看看你有多少能耐!野狼,蚊子,一齐动手!” 声音未落,陈传九的剑却先动了,脚步流转,身形左右闪动,长剑笔直刺出,欲直捣黄龙,给肥牛一记穿心剑。 不愧是飞柳山庄的护院头领!肥牛反应极快,在陈传九启动的刹那,他的刀也抡了起来,野狼和蚊子或举刀、或劈剑地冲向陈传九。 叮的一声金属交鸣,长剑斜方向弹了出去,差点把持不住,脱手飞了。感受着虎口带来的火辣感觉,陈传九大惊,这胖子好大的力气。 吃惊归吃惊,这等关系生命的时候,陈传九岂会在那里发呆,任人来宰割? 双耳微微一动,听见身侧后传来两道风声,陈传九当即身形一矮,时机正好,一刀一剑从他的头顶飞过,切断了他扬起的少许发丝。 同时,肥牛的寒光大刀高举而落,砍向半蹲的陈传九。 短短一瞬,这片人迹稀少的角落荡起激烈的气浪,近处的树枝颤颤巍巍地摇曳不断,地上的小草们纷纷低下头。 仓促之下,陈传九唯有使出了懒驴打滚的招数,尽管沾了一身的泥,可躲过了致命的血光之灾。 “看剑!”见状,蚊子急吼一声,右脚跨一大步,长剑探向陈传九的脖子,深得快准狠之精要。 第五十一章、跳入峡谷 “看你个脑袋!” 半蹲身形的陈传九碎了一口,双脚同时用力,背对着肥牛三人,身如炮弹似的射出。当身子站直的时候,他使出了杨堃所授的巧灵七星步,看似左支右拙,却不过眨眼功夫,闪至丈许外了。 “好狡猾的小子!追!”肥牛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提刀追了过去。 蚊子的长剑落了空,嘴上更加不留德:“他娘的,你属泥鳅的么?带种的跟蚊爷爷大战三百回合,他娘的,跑得这么快,将来生儿子没屁屁!” 峰笛城东南的这片不大的山区没有一座超过百丈的山头,树木茂盛至极,又盛产不少常用的草药,故而被人叫做百药山脉。此山脉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月牙大峡谷,如同一轮新月一般嵌在山脉中央,仿佛被人用惊天刀招在地面切出的一个细长弯曲的窟窿。 正直午时,烈日当空,陈传九不清楚往具体哪个方向跑的,只知道大致是西边。 “这小子哪来的力气?”肥牛心下也是诧异不已,这都跑了有半个时辰,怎么还不停下? “肥哥,我、我饿了!”蚊子跟肥牛十分要好,即便在这种紧追不舍的要紧关头,说这些话,也不至于挨揍,更何况也没那个功夫去揍人。 “白痴!你饿,我也饿,那个臭泥鳅也饿!”肥牛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哈呼!哈呼!”陈传九大口大口地喘息,豆大的汗珠滚落脸颊,滴在湿透的衣裳之上或者脚下,双眼冒着星星,肚子不争气地呱呱大叫。 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坚持,说不定有路可以逃走的。陈传九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突然,他的右脚踢在突起的一块扁石头上,力乏的他顿时踉跄跌出去三四步,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去平衡身体,便摔倒了。 跑了这么久,陈传九已经来到百药山脉较高的一座山头之上,这一摔不偏不倚地往右边的陡坡倒去。 一瞬间,陈传九啊的一声大叫,他看到陡坡下就是南笛州有名的月牙大峡谷,深不知几何的神秘峡谷。 咚,咕噜噜咕,嘶啦……各种声音都有,或撞到了石头,或在乱草丛上滚过,或被一些矮灌木撕破了衣裳。 “哈哈!”站在坡顶,蚊子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叫你逃。臭小子,这回看你怎么逃?” 肥牛喝了一声:“蚊子,闭嘴!”蚊子只好收敛姿态,安静地站在一边。 陡坡真的很陡,几乎是七八十度,稀稀拉拉地长出几棵大腿粗的树,长草、乱石占据了其他地方。 “肥哥,我们下去,必须确认他死了才行呀。”野狼在旁轻声说道。 “必须要下去!你们找找看,走那边容易些,如果冲下去,万一下面没有平台,岂不是冲进峡谷里去了。“肥牛慎重的说道。 “是,肥哥。”野狼和蚊子抱拳称是,分作两边,开始寻找适合下去的路径。 陈传九摔得七荤八素,如果现在有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定说不出来,只会啊哦呃的痛叫几声。 不过,潜意识当中,那份生死徘徊的紧张不断地刺激着他,激励着他。 咳!咳!连咳了数声,陈传九吃力地用双臂支起身子,胸腹之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满是血的脸庞顿时扭曲了。 这钻心的痛激醒了他。 “草!!!他娘的,肋骨断了两根。咳咳!”陈传九费劲地骂了一句,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凉飕飕的风吹了过来,陈传九不禁缩了缩身子,又骂道:“个奈奈的,好冷。” “老子他娘居然没摔死!!!”一边环顾一圈,一边欣喜地说道,可接下去,他就说不出话了。 原来,他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两丈长六七尺宽的平台,三面是峭壁,他掉下来的陡坡是唯一一条逃生的路。 “又幸运又悲哀!” 陈传九心里感叹道。 正当陈传九在为怎么离开而发愁的时候,三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他。 “哈哈!泥鳅,你继续逃啊!逃啊!”蚊子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的表情,手上的长剑冲陈传九扬了一扬。 陈传九慌乱地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子,别找了,你的剑不在这儿。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在我们手上走几招?”肥牛冷冷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杀你么?” 肋骨断裂不说,浑身连气力都使不出,光是站着双腿也在发抖。这便是陈传九如今的状态 他确信肥牛没有说假话,他的剑确实不在这里,只觉得心里痛了痛,那可是杨老所赠的长剑呀! 见陈传九默然,肥牛不屑的笑了笑,以为对方吓破了胆,继续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那是我们的少爷,黑少。看你快死的份上,老子也跟你讲个实话……黑少是飞柳山庄的少庄主。” 这时,野狼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飞柳山庄与月黑盟的关系,可是盟里的高等机密,怎么能随便讲出来? “野狼,机会留给你。”安静了小片刻,肥牛转首对野狼说道。 “多谢肥哥。”野狼狂喜,若能将这个杀人凶手亲手处置掉,他的小命相应地也会保住。 双脚如风踏出,寒光粼粼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烁不断,野狼那张略带胡渣子的沧桑脸庞露出疯狂笑容,这一战,简直就是用杀猪刀宰鸡! 陈传九强行提起仅剩的两三成功力,忍住肋骨之痛,踩着巧灵七星步,躲闪野狼的怒火狂刀,刀风山风糅合在一起,刮得陈传九脸庞生痛。 “野狼!干什么吃的!再这么没用,可别怪为兄不客气!”肥牛不悦地说道。 “呔!”野狼沉声大喝,大刀舞得更为迅猛,脚步越加敏捷,虽然轻功很一般,身法很烂,可对付重伤的陈传九依旧绰绰有余。 大刀从身前不足半指的位置从上至下劈落,陈传九连挥掌还击的力气也没有了,心想,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好,如果要取下我的首级为证,那老子岂不是死无全尸? “不行!”他心里斩钉截铁地道。 “走也!”纵身一跃,陈传九的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哈哈!”狂笑声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下落。 肥牛和蚊子连忙跑到崖边,与野狼并排着,目送陈传九消失在漆黑的月牙大峡谷。 “肥哥,这……”野狼举足无措,这算是他杀的呢,还是不算呢? “放心!他已死,就是你的免死金牌。好了,周围看一看有没有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这里的事不能传出去。”肥牛表情严肃地对二人说道。 “是。”野狼和蚊子立刻抱拳答应一声。 三人爬上陡坡,消失在百药山脉。 呼呼的山风依旧,仿佛几人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五十二章、苏醒 还没睁开双眼,陈传九便感觉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板上,身上的被褥,头下的软枕,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陈传九缓缓地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雪白的纱帐,翠色被褥。他立刻感知了一下身体,浑身酸痛不已,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不过,他心中最是狐疑的是谁救了他。 “那峡谷少说有两百余丈,这跌下来,还没死……这算是造化么?” 陈传九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沉思的他,连忙哑声说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陈传九无以为报。” 没料,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声飞快地远去,听得出,来人跑出了房间。 陈传九暗道:“难道我醒了,让恩人为难了么?哎~真不如死了得好。” 转瞬间,他便不这么想了,因为脚步声远去的几息后,隐隐传了一个略显兴奋的黄鹂似的女音:“爹!爹!那人醒了!那人醒了!” “原来是我多虑。”陈传九心中暗暗自责。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似先前的轻柔,有点焦急。 话未说一句,一只粗糙的手掌伸进纱帐,把陈传九的左手拉出被褥,食中双指并拢搭在腕间。良久,陈传九的左手又回到了被褥当中。 “恩人,恕小子不能起身向您道谢。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此恩小子恐无以为报。”陈传九识字不多,阅历甚浅,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 “嘻嘻。”呼应他的首先是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又听她道,“大哥哥,什么无以回报的。要是我爹救过的每个人都这么来一句,我爹肯定不愿意再出去行医了。” “悦悦,不得胡闹。”一个充满威严却不是慈爱的中年声音响起,他拉起纱帐的帘门,对陈传九说道:“小子,你的命真是大,也真幸运。跌下月牙大峡谷,身未死,又遇巧,我们父女两进谷采药。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悦悦,去弄点稀粥过来。” “哦。”那个叫悦悦的姑娘活蹦乱跳地出了房间。 “恩人……”陈传九又待说话,却被中年人打断:“小子,你这称呼要改,在下金世言,方才那是小女金欣悦。” “那、晚辈就称呼您一声金叔叔。”陈传九想了一阵,问道,“金叔叔,不知这是哪里。” 金世言呵呵一笑,道:“这是我家,百药山脉南侧一处山脚下,不过附近没有村子,只有我们父女两人居住。” 陈传九又问:“金叔叔,不怕、不怕……” “不怕你是恶人?”金世言猜出陈传九的意思,豪爽道,“有什么好怕的,身为一名大夫,怎能见死不救!”陈传九心里一阵暖和。 “爹,稀粥拿来了。”金欣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金世言起了身,接过金欣悦手里的白粥,吩咐一声:“悦悦,把昨日准备的药熬一下,待会儿送过来。” 吃了粥,陈传九又睡着了。 这个房间,本是金世言的书房,这不,墙边竖着两口三层的书柜,摆满了书籍,一张简易的书桌,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个通体墨绿色的捣药器皿,桌边还有一个灰褐色的药碾子,另外还有三张凳子。显然,这张床板是后加的。 由金世言父女照顾了近三天,陈传九全身的伤好了不少,一些擦伤的包扎已经撤掉,只是,他还是不能坐起来,因断裂的肋骨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 这日,已是陈传九苏醒的第十天,金世言出门走医去了。走医,顾名思义,上门去医病,这也是金世言的主要行医方式。陈传九对这位金叔叔非常的佩服和感激,这等为他人着想为他人付出的情怀,真不是所有人拥有的。 午后,陈传九吃力地爬下床,活动了一下胳膊和双腿,虽有些酸涩,却已能自由活动。 走出房间,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陈传九立即抬起了胳膊,稍过一会儿,方才适应。感受着灼热的阳光,陈传九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放有三个架子,洒满了各种药材,身材娇小的淡红身影正在给药材翻身。右边不远,就是一片翠竹林,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添了一笔宁静。隐隐约约地从屋后还有叮咚的泉水声。 陈传九回头一瞧,果然,这三间木屋正是依山而建。 “咦,大哥哥,你下床啦!快进去休息,爹说,你必须躺卧半个月才可下床的。”金欣悦一见陈传九出来,立刻跑过来把他推进了房间。 陈传九连忙说道:“小悦妹妹,不要这么紧张!我好得差不多了。” 金欣悦今年二八,眼睛黑而大,鼻子小而挺,嘻嘻哈哈的样子,非常惹人喜欢。她双手一叉腰,老气横秋地说道:“骗小孩呢!才这么几天,那么重的伤怎么会好?” 其实,金欣悦有所不知,这几日,陈传九一直在运转内功心法,滋润他的经脉和肌肤。十日的用功已能让他如平常人一样下地走动了。 陈传九摊了摊双手,道:“我不是好好地站着的么?这难道不是证明?” 金欣悦秀美微蹙,盯着陈传九上下打量了两遍,笑道:“是嗷,嘻嘻!大哥哥,来,到院子里晒晒。” 说着,她又把陈传九拉出房间。 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陈传九好奇地问道:“小悦妹妹,金叔叔为何会住在这里?到小镇或者大城去行医,不是更好么?” 金欣悦的大眼睛使劲眨巴两下,似在思考,过了一息的样子,她说道:“我爹说,城里镇里大夫多的是,村子的人出门看病不易,所以他带着我来带这里,附近有三四个村子。这儿很美,我很喜欢呢!” 第五十三章、渊源 “这儿很美,让人的心极易安静下来。”陈传九深吸一口空气,顿感胸腔里一片清凉,笑着说道。 “好是好,”金欣悦的瓜子脸蛋露出一丝遗憾,“除了一些生病的村民,平常见不到其他人,连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陈传九道:“小悦妹妹,现在我可以跟你聊天了呀。等我的伤好了,我陪金叔叔和你去采药。” 金欣悦嘻嘻一笑,道:“不许耍赖!” 陈传九脸色一正,认真道:“当然不,我一定陪你去。” 两人渐渐地聊开了,这十日来,金欣悦听他父亲金世言的话,没有过多的打扰陈传九的消息,可有个人在却不能一起聊天,早就被这小妮子憋坏了。 陈传九把一个半月的江湖见闻一一讲给金欣悦听,当然,那些打斗经历自然一字未提。后者时而欣喜大笑,时而捏着小拳头一脸愤怒,时而面露向往神色。 太阳渐渐西斜,金世言提着一篮子蔬菜远远地走来,金欣悦蹦蹦跳跳地走出院子,把他手上的菜篮接了过来。 陈传九走到门口,冲留有小撮山羊胡的金世言抱拳行了一礼,道:“金叔叔。” 金世言微露惊讶地看着陈传九,朗声道:“传九,你能下床了?很好。看样子,你小子功夫不差,哈哈,进屋,今天走了两个村子,本来我是不收诊金的,可有一家的那个小子是个独子,这篮子蔬菜就是他家一定要送予我的。” “那是金叔叔医德高尚,村民感恩。”陈传九笑道。 这一天就在欢声笑语中过去。 日子如屋后的泉水一般流了过去,陈传九的伤业已好了九成,期间,帮助金世言收拾一些草药,和金欣悦讲讲话,四处走走,倒也过得非常惬意。 这日,金世言父女又进山采药,天未亮便出了门。 陈传九因伤未好尽,留了下来。 尽管已近黄昏,阳光依旧毒辣,他给院中的草药翻了翻身,回屋喝了一口水,自言自语道:“老师说,功夫一天不练退三步。该练练了,身子应该能吃得消。” 想到这里,陈传九走进厨房,拣了一根拇指粗的竹竿,削去旁枝细叶,只留一段四尺左右的主干。 竹林旁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此刻,陈传九站在空地中间,浑身自然放松,缓缓地吸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吐出,一股热流自丹田窜出,如同奔腾的江流涌向已打通的经脉。 下一刻,他的真气鼓荡全身,衣角猎猎而响,右脚踏出半步,竹条疾快刺出。 骤然间,身影霍霍,青影重重,狂风乍起,尘埃扬天。 漫天黄色中,一道棕色人影如同一片风中的树叶,自由而飘逸。一根淡青带点黄的竹条连连闪动,几乎分清楚那个影子才是真。 快八剑,起如狂风,灭如惊雷,啪地一声响过,陈传九静立当场,身前的地面多出一个碗口大的小坑。 “似乎变慢了点!又似乎内力隐有增长!咳咳,身子还是有些些虚弱。”陈传九清咳两声,额头的汗水分不清是虚汗还是热出来。 陈传九缓了一口气,坐到了屋门口的一块方石之上。 太阳已经西斜,印染得西边的云朵血红一片,配合着竹林的翠绿,好一副恬静优美的图画! “好,再来一次!” 重新站到空地中央,那个小坑已被填平,陈传九调整了一下状态,内力又一次奔腾而出,游走全身,火辣辣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一振。 “走!”一声轻喝,他已化成了一道风,脚下的尘埃冲天而起,随着陈传九周身散发的劲气推向外围。 竹条连连飞闪,或刺,或削,或劈,或回身,各式动作快得惊人,让人目不暇接,似好几根竹条在飞舞一样。 “你……你怎么会这套剑法?”一声惊呼正好在陈传九施展第七剑的时候响起。 陈传九连忙收回竹条,站定调息一会儿,扭头一看,只见背着药篓的金世言和金欣悦父女就在丈许外看着自己。 金世言的眼神十分火热,又有点震惊,还有点不解。金欣悦的目光一会儿停留在陈传九这边,一会儿落在他父亲的身上,充满了疑惑。 “陈传九,告诉我,这剑法……你是怎么得来的?”金世言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金叔叔,这剑法当然是老师教的,您……您认识老师?”听了金世言的问话,陈传九的普通脸庞上布满惊讶和喜悦。 “你老师?”金世言眉头皱拢,心道,他收了徒弟? “正是。”陈传九跑过去,喜道,“金叔叔,您真的认识老师?能不能跟晚辈说说,他叫什么名字?说来惭愧,跟老师在一起好几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好几年?他……他现在可好?”金世言的身体微微颤动。 “爹,”金欣悦解下金世言的药篓,问道,“你怎么知道陈大哥是您认识的那人的徒弟呢?光凭一套剑法么?是不是武断了些?” “这个……”金世言和陈传九异口同声地道。 “传九,你我核实一下。”金世言郑重说道,心道,他音讯全无十几年,上天真的待我不薄,真的能巧合地发现并救了他的弟子? “金叔叔,如何核实?”陈传九问道。 “简单,我讲述一样他的特征,你讲述一样你老师的特征,若彼此都能确定是真的,那么你的老师,就是我的好友。”金世言解释道。 “好,金叔叔,我先说。”陈传九忆起死去数年的老师,眼眶蒙上了一层雾气,道,“老师的右肩后方有一块红疤,好像火烧过。” 此言一出,金世言的身体差点摔倒,幸亏金欣悦扶住了他。 “爹,真是你朋友?”她轻声问道。 “还需核实。”金世言勉强站住,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传九,我的好友左小腿腿肚子有一颗指甲盖大的黑痣,你老师是否……” “有有有!金叔叔,老师他有的。”陈传九兴奋的叫道。 “真是他……那他……如今……”金世言哽咽着。 “金叔叔,老师已故去三年零两个月。”陈传九抽泣道。 扑通,金世言瘫软在地,眼神茫然,口中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如此厉害,有谁能杀了他!” 【需外出培训一周只能保证正常更新,如收藏或推荐满25,霄髯培训回来再兑现更新承诺,谢谢点击阅读!】 第五十四章、星空下 金世言被扶着走进了屋子,金欣悦给他倒了杯水。 “传九,能跟叔叔讲讲令师离世前的情况?”金世言声音沙哑地说道。 “好。”陈传九答应一声,娓娓而谈,“金叔叔,老师那几年可苦了。当年,我七岁,进山砍柴,走到一处绝壁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老师。我了很大的力气,把老师背到一个以前发现的山洞里。因为,我不懂医术,住的那个村子又小,还偏僻,所以,我能做的,不过是给老师清洗了一下伤口,做好包扎。” 顿了顿,陈传九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老师醒来后,很绝望,很冷漠。我天天给他送点吃的,后来才熟络起来。有一天,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八岁那年的三月初七,他问我,小九啊,我的一身本事不能没了传人,既然你我有缘,可愿拜我为师?我答应了,老师的本事,我没见过他使过,但他那么认真地问我,我自然答应。” “然后,他开始教我功夫,呃,金叔叔,老师他、他太恐怖了。” “恐怖?呵呵,他能不恐怖么?”金世言苦笑一声,金欣悦静静的坐着,等待陈传九继续讲下去。 “还未练剑前,他都会使了劲地打我,叫我躲闪,等我能连续躲开九次才能真正地学功夫。我很笨,了一个月终于有机会学剑了。老师很怪,教了我第一招,任由我自己练习,最多指点一下剑招的错误之处。了一年,快八剑略有小成。” “九岁那年,那一天是个下雨的日子,我拿着吃的去找老师。他跟我说,是该教你内功心法的时候了。然后,我就开始修习内功。老师夸我记性好,一篇拗口的心法了一天就能倒背如流了。” “金叔叔,还有一个日子,我也不会忘记,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十一月廿四,老师变得十分虚弱,就那么无力地躺在山洞里。他把我叫到近处,跟我讲了一件事情,他跟我说,我已经活不长了。当时听了,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概我没反应,老师继续说了,为师双目已盲……” “他的眼睛瞎了!!!”金世言无比激动。 陈传九冲他点了点头,道:“我救了老师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是血,当时把我骇得不敢接近。那天,老师跟我说,为师双目已盲,你可知道这道伤口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失明这么简单,它还让我中了毒!” “他中毒了?”金世言惊呼道。 “爹,您冷静点,那位叔叔已经死去多年。”金欣悦柔声说道。 “是啊,金叔叔,老师死不能复生。”陈传九劝了一句,继续道,“老师还说,这么多年,为师一直用内力压制着它的发作。五年,老师用内力压制了它五年,现在想想,老师当年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很难想象!”金世言冷静了下来,简短地评价道。 陈传九道:“老师说,毒虽被压制,但身体机能已发生变化,有些扛不住毒素的蔓延。他对我说,小九,从今天起,你住这里,好方便照顾为师。然后,我便和老师住在了一起。” “爹,那是什么样的毒,能被压制五年之久。”金欣悦问道。 “可能是一种慢性剧毒,也可能不是。很难说。”金世言沉思片刻,回答道。 “两年四个半月之后,老师、呜呜、老师他走了。”陈传九大哭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滚落,说话含糊不清:“老师瘦得不像样了……呜呜……” “孩子……”金世言搂住陈传九的肩头,转头对金欣悦道:“悦悦,你去做饭吧?” 这顿晚饭吃得很快,似乎谁也没有太多的心思。 整座屋子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夜,渐渐地来了。金世言把陈传九和金欣悦叫到屋外,漫天的星辰在黑幕上闪闪发光,那一轮半月更是整片天幕的焦点。 “叫你们出来,是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一说。”金世言开门见山地跟二人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金世言说出了一件藏在心中十六年的事情:“悦悦,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爹!”金欣悦神情一滞,惊疑地看着金世言,“您……” “我不可能那这事跟你开玩笑。”金世言柔声说道,“你的父亲,就是传九的老师,我的好兄弟。” “我……我……”金欣悦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叫金破,是和我一块儿长大的同村人。那年初,我八岁,他九岁,一起进了附近镇里的一家药铺做学徒。同年,初秋季节,我两上山采药,他为了采一株长在悬崖壁上的药草,竟然不听劝地执意爬了下去。” “结果,金破失足跌落,传九,他的运气比你好得多。我大喊大叫十几下,嗓子也哑了,后来他居然喊了一声,世言,我没事。过了小半时辰,他从另一边爬了上来。” “从那天开始,他变了,对学艺没有兴趣,整天神神秘秘的,工作老是分心。过了三个月,掌柜就赶走了他。那天,他叫了我一声,在路边的面摊吃面,他跟我说,他要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将来有名声了,再回来。” 见二人听得都非常仔细,金世言面色反而更加沉重:“再见他已是六年以后,我那会儿已入了医术的门道,而他,已经成为江湖武林的一颗新星,在南笛州和中神州小有名气。喝了一夜的酒,我们立下了一个目标,他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而我稍差点,努力成为南笛州第一神医。” “因为他,我开始打听一些江湖上的轶事。过了五年,他又来了,只是……浑身是血地来了,我连忙帮他止血包扎,当夜,他跟我说了一句,我要加入一个组织,恐怕以后不能见面了。第二天,他就走掉了。” 第五十五章、三大古功 “此后的江湖,一个名字响亮起来,传九,你应该知道,曾经的第一杀神,‘血君’。起初,我并不知这位好兄弟是血君。十六年前,他又来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和他一起来的,还是尚在襁褓中的悦悦。” “我爹他、他是杀手?!”金欣悦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爹,那我娘呢?” “哎,”金世言叹了口气,右手轻轻拂过金欣悦的脸颊,说道:“你爹被人追杀,浑身是伤,他把你托付给了我,还说,孩子他娘已经被他的仇人杀害。我问他,你到底干了什么。他只会了我一句话,我就是‘血君’。” “他又走了,再也没有来见过我这个好兄弟。”金世言看向金欣悦,目光温馨,道,“悦悦,不要去说你爹的不是,凭血君的名号,要将他伤到那个程度,不太可能,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老师是为了保护师妹!”陈传九答了出来,对金欣悦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悦悦。别再叫我爹了,叫声叔叔便好。”金世言对金欣悦说道。 “不,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应该叫你爹。悦悦就不能有两个爹吗?”金欣悦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可脸颊的两道泪痕把她的心情全出卖了。 “你这孩子……”金世言有点感动。 “传九,你既然是金破的唯一传人,那这包东西就交给你了。”金世言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布包,方方正正的一个。 接过油布包,陈传九展开一看,竟是两本古旧的书籍,拿起一看,一本写着“九元烈阳功”,一本写着“疾电十三式”。 只听金世言说道:“你的快八剑,是你老师自创的剑招,此次一家,是他早年所使,所以,现在很多人即便看到你的功夫,也认不出你是血君的弟子。” 顿了顿,他指着剑法秘籍道:“但这套剑法,却是血君的武功。练或者不练,你自己决定。另一本是你修炼的内功心法,也一并交给你了。” “悦悦,这是你娘的遗物。”接着,金世言又从怀里取出一支金手镯,交到金欣悦的手上,“你要把这东西藏好,这个东西不一般,或许藏有你娘被害的另一个原因。” “什么?”金欣悦惊呼一声,怔怔地看着金手镯,轻轻地抽噎起来。 “爹,我想学功夫。”很久,她坚定的说道。 “这个……九元烈阳功是至阳内功心法,不易女子修炼。”金世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妹如果真的想学功夫,师兄这儿有一套适合女子的内功心法。”陈传九笑道。 “真的?”金欣悦颇为惊喜得问道。 “传九,悦悦已有十六,这个年龄学武功恐怕太晚了点。”金世言道。 “叔叔,这有何关系!只要有心修炼,入江湖自保肯定没有问题的,而且,我的心法还是很有名气的那种呢!”陈传九笑道。 “很有名气?呵呵,再有名气也比不上你的。”金世言不禁笑了笑,院中的气氛立刻缓和数分。 “爹,什么意思,这本九什么功的这么厉害?”金欣悦不解地问道。 “那是当然,虽说爹不是武林中人,可这么多年打听下来,也知道一些江湖事。天下有三个奇功,亦叫古功,乃远古流传下来。九元烈阳功便是其一。” “啊?这么厉害!那还有两样呢!有没有女子能练的?”金欣悦急问道。 “有!你进了阴阳太极剑派或许有机会修炼。”金世言肯定地说道。 “阴阳太极剑派?”陈传九似自言自语地道。 “不错。”金世言点头道,“千年前,阴阳太极剑派的师祖张三丰偶得一本秘籍,从中悟出当今享誉江湖的太极心法,而那本秘籍便是三大古功之一,阴阳无极神功,可惜是本残本。” “叔叔,还有一本呢?”陈传九问道。 “还有一本,邪恶了点,九笑炼阴决!” “什么意思?”金欣悦问道。 “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金世言笑了笑。 “什么呀!爹,你买啥关子。”金欣悦嘟着小嘴说道。 “九笑炼阴诀每增进一层,需采女子元、阴做祭品,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金世言最是溺爱金欣悦,立即说道。 “这么坏的功夫,哪个混蛋创造出来的?”金欣悦轻斥一句。 “师兄,你给的内功秘籍叫什么?”她扭头看向并排而坐的陈传九,一脸期待的模样。 “冰魄雪寒功!百年前,玉梦仙子的内功心法。应该很不错。”陈传九爽快地答道。 “冰魄雪寒功?好好听的名字。”金欣悦高兴地道。 “悦悦,你不会怪我这么迟才告诉你的身世吧?”金世言一脸哀戚地问道。 “爹,不会的,金破是我爹,您也是我的爹,悦悦有两个爹。”金欣悦扑进了金世言的怀里。 “真乖!”金世言轻轻抚摸金欣悦的长长秀发,温柔道,“今天时候不早了,回房睡觉。练功的事,明天再说。” 很快,三间山边小屋变得十分安静。 翌日,金欣悦开始练功。当然,过刚易折的道理,金世言一大早就说了十七八遍,金欣悦马上拉着陈传九跑远了屋子,来到一处林边草地。 既然师出同门,快八剑肯定是要教给金欣悦的,这是昨晚陈传九做的第一个决定。至于第二个决定,疾电十三式,也在他苦练的计划里,第三个决定,让九元烈阳功更上一层,达到第六重。 接下来的数个月,只要不下雨,只要不陪金世言进山采药,都能见到一对少男少女在这片茵茵草地上以竹条代剑地练习剑法。 第五十六章、上山 鹅毛大雪疯狂飞舞,将整个天际笼罩在白茫茫一片当中。 这是今年降下的第二场雪。王都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大雪丝毫没有影响民众们过春节的欣喜。 一座白雪皑皑的院落,一名身穿雪白貂袄的绝色女子端坐在亭子里,旁边有两名姿色不差的粉袄女子站着。 “雪公主,外面风大雪大,还是进屋的好。”左边的女官轻轻地说道。 “啊!”雪白貂袄的女子正是当今孙氏王朝唯一的公主孙银雪,听到女官的呼唤,她似从沉思中惊醒,轻啊了一声。 “雪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心打断您……”那女官连忙双膝着地。 “翠儿,你我名为主仆,感情如同姐妹,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束。”孙银雪微微一笑,真当有一笑百媚生的姿态。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穿过雪幕,停驻在亭子前,单膝着地,恭声道:“属下霍正虎拜见雪公主。” “霍正虎。”孙银雪转过身,一股天生的威严之势骤然发出,俨然与刚才说话时完全不一样了,“外面下着雪,到亭子里说话。” “是,属下遵命。”霍正虎起了身,拾级而上,站在孙银雪的侧边。 “你派去的那人还没回来?”孙银雪淡淡地问道。 “是。属下认为,陈传九生死未卜,虽过去了半年之久,或许还在人世,有必要让他继续留在那里。”霍正虎站得非常笔挺。 “听说,你生了个胖儿子?”孙银雪突然说起霍正虎的家事。 “雪公主说的没错,这还需多谢雪公主,若不是您,属下还光棍一条呢!”霍正虎笑道。 “你太谦虚了,这么优秀的人,估计想嫁给你的女孩儿有很长一串呢!”孙银雪话锋又转,不得不让霍正虎恢复了严肃神情,“霍正虎,最近南笛州很不太平,你多加关注。另外,林成已经安排好了?” “禀公主,林成已在三皇子的府上任职。南笛州云剑山庄、小王谷、冲凌剑派发生过数起重大冲突,如今云剑山庄日渐式微,恐怕会掉出八大门派之列。这样的话,为了这个空出来的八大门派之名,江湖或许又会腥风血雨一番。” “那小王谷不也是损兵折将不少,它一定没有争八大门派之名的实力了。”孙银雪看着雪中的那株茶,轻轻地说道,“江湖一乱,总会对各州百姓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真可惜,本公主手上的力量太小。哎,真的想见见十几二十年前,父皇派军震江湖的场面。” “公主,江湖事江湖了,这是很多年以来传下来的规矩。若朝廷强行约束,恐会造成对王朝不利的局面,当年之乱恰逢皇上登基,只是巧合。”霍正虎担忧地说道。 “你今天话太多了!”孙银雪面色一寒,又沉吟片刻,缓着口气道,“这样好了,你带着你的人找个地方,开宗立派。以江湖人的身份参与这场纷争,要么把水搅得更浑,要么让这场纷争尽快结束。你也知道父皇病重在床,九皇叔大权在握,如果有一天父皇驾崩,我担心……我大哥不能继承皇位。” “公主,属下听说,九王爷跟一些江湖人士来往非常密切。”霍正虎试探地问道。 “霍正虎,放肆!这些不是你该管的。”孙银雪轻拍石桌,怒言道。 “是,属下知错。”霍正虎立即单膝跪地。 “记住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对一些事有发现,本公主允许你密报,但不可谈论。你是本公主的三大战将之一,只要做好本分工作,将来不会亏待你的。”孙银雪沉声道,“霍正虎,你今日出去,便不再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卫,你就是玄剑门门主。下去吧。” “是!公主,那您的安全……”霍正虎道。 “有秦友中那家伙在,本公主不会有事。”孙银雪微笑道。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霍正虎拜别,孙银雪也没了继续赏雪的心情,带着两名女官回了房间。 十天后,正月初八。 南笛州,岭南山脉。 三道身影正走在一条窄窄的山道之上,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普通却刚毅的脸庞,稀疏的胡渣子,中间是个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娇小,俏脸此刻被冻得通红通红。走在最后的是个中年人,四旬有余,身穿一件深蓝袄。 他们正是离开百药山脉的金世言三人。 “师叔,师妹,再不远就是老师的长眠之地了。”陈传九回头跟后面的两人说道。 金世言和陈传九都没发现,金欣悦的眼眶里隐有泪水在打转。 又走了一刻钟左右,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这里是一片平整之地,大概有九十丈长五六丈宽。陈传九带着他们走向南边的一丛小树林,口中说道:“师叔,师妹,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 果然,穿过林子,一个很大的土包就这么突兀地堆在空地的中央,旁边还栽着一颗小树。土包的前面立有一块石头,上面模模糊糊地还能看清几字“老师之墓 小九”。 “好兄弟!”金世言跪在坟前,悲恸大哭。曾经的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里频频闪过,当年的共同立誓,当年的拼命抢救,当年的托付…… “爹!悦悦来看您了。”金欣悦与金世言并排跪下,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陈传九走到金世言的另一边,同样跪下,抽泣道:“老师,您可以安息了,师叔和师妹都很好。我发誓,您的大仇,小九一定会为您报的,哪怕粉身碎骨。” 过了很久,三人的情绪渐趋稳定,金世言和金欣悦拿出上山前准备好的柴刀,将坟头上的枯草一一除去,陈传九轻车驾熟地找到一块大石,高三尺,宽一尺,厚一尺。 如今,他成功突破九元烈阳功第五重,相较金破,他的天赋更加恐怖些,比他的老师早了一年半达到六重功力。 长剑在手,内力灌输其中,手腕轻抖,无数火星立刻迸现。 大石上隐现数字:“慈父严师金破之墓女欣悦徒小九立” 第五十七章、请罪 灵清镇外,三道身影驻定。正是金世言、陈传九、金欣悦三人! 适值春节期间,天气寒冷,北风呼啸,最前面的陈传九却只穿着一件单衣,双手捧着一根带有尖齿的枝条,褐黄色,七分枯萎。 “师兄,你、你不必这样……应是小悦给他老人家赔罪。”金欣悦看了陈传九的样子,非常过意不去。 “小九,你这是何苦!”金世言亦轻轻一叹,也没再劝说下去。 这段时日来,陈传九的倔脾气,他不是没有领教过。 “师叔,小悦师妹,你们别劝我。对杨老,是老师对不起他,既然传九是老师的大弟子,自当由传九来承担。”陈传九坚定不移的说道。 不多时,三人便站在了培元药铺的门前。 陈传九转首看了看金世言父女,跨步迈入药铺。 此药铺,乃短命医鬼杨堃所立,在灵清镇那是非常有名的,即便放到周边几个小镇,也是很有名望的一家药铺,谁叫杨堃的医术高超呢! “哎,这位先生,你这是干什么?”见到陈传九手捧枝条地走进药铺,一名年约二十的药铺伙计不禁眉头一皱,连忙拦住了对方喝问道。 “请问,杨大夫是否在铺中?”陈传九不温不火地问道。 “大夫在这里,但你不像有病的样子,还拿着带尖齿的枝条,意欲何为?”这个伙计虽然答了陈传九的问话,可依然不肯进内堂通报,反而继续沉声斥问道。 “喂,这个大哥哥,找大夫自然有事,你问得这个清楚干嘛?”金欣悦有些气恼,这人怎么这么罗嗦嚣张! “悦悦,不得无礼。”金世言小声的责怪了她一声,短命医鬼的名号他听说过,是个性格古怪的人,让金欣悦如此闹起来,今天就别想好好地过去了。 “王昌,谁在外面闹事?”内堂的杨堃听到外面的声音,沉着声音问道。 “杨老,晚辈陈传九求见!”听到杨堃的声音,陈传九微微一喜,立刻朗声道。 “传九?”杨堃和正在看病的一位庄稼汉致了声歉,走出内堂,面露惊容地看着笔挺而站的陈传九,“你没死?!” “噗通!”未等杨堃反应过来,陈传九双膝着了地,双手高举枝条,十分恭敬地道:“陈传九特来向您请罪!” “你……”杨堃听得云里雾里一愣一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为何请罪?”良久,他也没去扶起陈传九,他知道这孩子,没有原因是不会做这些让自己费解的事情的。 “杨前辈,在下金世言,这件事情……”金世言先是抱了抱拳,随后走到杨堃身边,对其耳语数言。 当金世言回到原位,杨堃的脸色大变,又是大惊,又是大怒,又是怜爱…… 不知过了多久,他对王昌说道:“王昌,你在这里看着,老夫进里屋跟这几位有事相谈。” “是,杨大夫。”王昌躬身答道。 “李大,你就按之前开的方子抓三贴药,每天喝一贴即可。”杨堃对那位庄稼汉和声说道。 “多谢杨大夫。”庄稼汉生硬地抱拳谢过,便到柜台抓药去了。 “陈传九,随老夫进来!”声音冷冷的,令王昌突生寒意,心想,杨大夫几时如此生气过,这位兄弟究竟是谁。 陈传九缓缓起身跟在杨堃后面,穿过内堂,进入一处不大,却散着药香的院子,随后径直步入对面的一间屋子。 进屋是座不大的厅堂,放有四仙桌一张,长凳四张,桌上摆了一套茶具,另别无他物。 陈传九一声不响地跪在门口,未进屋子半步。 “小子,进来说话!莫非你认为你老师的仇人只有老夫一个?”杨堃见了,冷声反问道。 金世言和金欣悦在杨堃的招手示意下进入屋子,陈传九才起身走入,并回身关好大门,转过来又跪下。 “杨老……”陈传九的话,仅称呼了杨堃一声,便被他打断。 只听杨堃似回忆地说道:“陈传九,老夫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巧灵七星步乃老夫独门身法,能将之传授于你,等于认同了你。” 言下之意,不论陈传九的老师是哪个,他都不会怪罪了。 金世言马上对陈传九道:“小九,还不快谢过杨前辈。” “金世言,别把话说得太早!老夫四个哥哥死得莫名其妙,如今岂能一句话原谅了血君的后人!” “老爷爷,那您更该骂我惩罚我,不应该只针对师兄。”粉影一闪,金欣悦与陈传九并排而跪,低着头说道。 “丫头,你又是谁?”杨堃的两道剑眉几乎碰到一起,这丫头是不是金世言的女儿? “老爷爷,丫头叫金欣悦,是您口中的血君的亲生女儿。”金欣悦没有因为自己的亲身父亲是当年第一杀神而感到自卑,反而隐隐带着一点自豪。 “嘶~”杨堃岂能不惊? 金世言冲其点了点头,分明表示,丫头金欣悦所言千真万确。 脸色阴晴变幻多次,杨堃终于冷静下来,叹息道:“你们都起来吧!” “老爷爷,真的?师兄,老爷爷说可以起来了,你也起来。”金欣悦开心地站起来,过去想把陈传九拉起来,却没能拉动。 对未曾涉世的金欣悦来说,老一辈人的话就是命令,可对陈传九来说,他觉得老师对杨堃有愧,那么他都不能推卸责任。 “杨老,传九是老师的嫡传弟子,老师曾经的过错,传九不敢推卸,更不敢否认,所以,请杨老怪罪!”陈传九微弓了一下身子。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非让老头子把你扶起来,你才肯起来,觉得倍儿有面子?”杨堃十分恼火,哪来的这么不开眼的毛头小子? “可……” 金世言却打断了陈传九的话:“小九,杨前辈既有心原谅你,自然是真的,起来说话。” “是,多谢杨老原谅。”陈传九站了起来,立于一旁,准备挨杨堃的责骂。 第五十八章、站着也中剑 “陈传九~”杨堃的声音发生了些许变化,似乎不再是因愤怒而冷酷无情,只是甚为平淡,不如曾经的亲切,“你是血君的弟子,这是无法改变的。而血君死在月黑盟的手里,十之八九是个事实。所以……” 杨堃顿了顿,看着陈传九认真倾听的模样,语气又是一缓:“所以,老夫不会为难你,但有一事,你必须去完成,不然……老夫会把你的师承公布于世,休怪老夫无情无义,只怪令师曾为月黑盟效力。” “但请杨老示下,陈传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传九躬身说道。 “事情不难,查明月黑盟对天落五鬼下杀手的原因,好让老夫对四位哥哥有个交代。”杨堃沉声答道。 “杨老,不知当年您救下的人是谁,有何特征。”陈传九开门见上的问道。 “他?!早就死了!亲眼在我面前死掉的,说起特征,也没很特别的,只知那人是王都人士。想当年,四位哥哥的续命之恩无以回报,既然你有心为令师请罪,此事交给你去调查。期限嘛?”杨堃摆了摆手,随意说道,“算了,无所谓,就算老夫死掉了,你就在老父坟前讲一遍就好。” 金世言虽未入江湖,却知晓不少江湖中事,立即忆起天落五鬼的事情,惊声问道:“天落五鬼!!!杨前辈,您、您是短命医鬼前辈?” “正是老夫!金世言,你既然是血君的发小,可曾听过他说起为何加入月黑盟甘做杀手?”杨堃也不否认他的身份。 “哎,说来惭愧!当年只顾与金破大哥述说交情,就连他加入了什么组织什么门派,晚辈也没有问,后来他浑身见血地带着悦悦来找我,晚辈也没问,毕竟有句话刻在了心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没有仇人呢!只劝了他一句,以后别再卷入纷争,不如躲上一阵子。” “老爷爷,”金欣悦对杨堃说道,“我也会跟师兄一起追查四位大爷爷的死因的,你就等好消息好了。” “丫头,你才多大?跟诗语差不多年龄,能有多大能耐?”杨堃看着活泼的金欣悦笑道。 “老爷爷,您太小看悦悦了。悦悦学的跟诗语姐姐一样的内功,将来当然是打个平手,都是江湖的未来女豪杰。”金欣悦自信满满地说道。 “杨老,不知云剑山庄近况如何?”陈传九问道。 杨堃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太好!传九,你可以去看看,金世言和丫头先留在这里。” “杨老放心,天落谷遭到灭门一事,晚辈一定查清楚。”陈传九拱了拱手,“那晚辈先告辞了。” 杨堃留下金世言父女,自然是有用意的,这个暂且不提,说说陈传九此去会遇到些什么。 “嗨!你是谁?来云剑山庄干什么?” 陈传九还未走近云剑山庄的庄门十丈,一个年轻的弟子便冲了过来,冷着脸问道。 “这位兄弟,在下陈传九,是贵庄林诗语小姐的朋友,还劳烦通报一声。”陈传九颇为客气地说道。 “哼,朋友?!冲凌剑派还朋友呢!他们干了些什么?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年轻人与陈传九年纪相若,都是十八九岁二十不到的样子,穿着一件天蓝色劲装,右手抓着长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这位兄弟,在下一路行来,确实听到了不少人说冲凌剑派如何如何,但它乃是江湖八大门派之一呀。不知可否细说一番。” 陈传九眉头皱起,若说小王谷复仇,他一定相信,说冲凌剑派置身事外,他也相信,说冲凌剑派做出趁火打劫之类的无耻行径,他有点不相信,尽管他对李钊言没有任何好感。 “哼!”年轻人甚为恼怒地一哼,与陈传九说道:“本来,我们与他们自然不会有瓜葛,你可能不知。哦,你一定不晓得。” “什么事?”陈传九担心这位朋友罗里罗嗦地讲一通废话,连忙追着问道。 “哎!”年轻人叹了声,“半年前,小姐一行数人被一群人追杀,躲进了冲凌剑派所在的牛角山脉。运气不知算好还是不好,他们遇上李钊言那混蛋带着四五人下山。敌我三方僵在原地,谁料李钊言竟以让小姐嫁入李家为条件相要,才愿出手相助。你说,冲凌剑派算不算无耻?” “竟有这等事?”陈传九心里掀起了巨浪,他根本不清楚冲凌剑派在哪,否则也不会叫吴昊君林诗语向那边逃走了。 “这还不算呢!”年轻人撇了撇嘴,似对李钊言等人还有更深的意见。 “怎么说?”陈传九回过神,面色凝重地问道,心里暗暗决定,若李钊言敢伤害吴昊君三人一根毫毛,练成九元烈阳功之日便是冲凌剑派倒霉之日。 “那伙黑衣人见了,当然与小姐他们三人大打出手。兄弟,你如果真是小姐的朋友,自然知道小姐的功夫才多么点,幸亏当时有位吴大哥拼命护住小姐!可……” 听了年轻人说话一顿,陈传九知道关键的事情发生了。 “都说刀剑无眼,偏偏有人不信邪,自诩功夫了得,就站在战圈的边缘,要我说,肯定是李钊言那小子不像话,想趁小姐危难的时候冲上去对小姐意图不轨。嘿嘿,那位吴大哥反身挥掌,逼退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见小姐正站在李钊言面前不足四尺,左右无人,便追了过去,小姐那可是非常的机灵,在那人的长剑近身的刹那才躲开,对方招式使老,自然给了小姐逃远的充足时间。哪知,李钊言那小子真是衰得不得了,黑衣人的那一剑不慢,竟刺中了李钊言的命根子!” 这就是站着也中剑!? “呃~”陈传九无语!原来,李钊言断了命根子一事被人封锁了,没有传到江湖上! “然后,冲凌剑派就盯着云剑山庄不放?”陈传九问道。 “就是啊!!你想,是黑衣人断了李家的根,不是小姐,你说冲凌剑派卯上云剑山庄,是不是很无耻!”年轻人不忿道。 第五十九章、又见兄弟 “嘿?!”这名云剑山庄弟子恍然地瞪视陈传九,“我说,我干嘛跟你讲这么多。你小子快走,既然听了真相,就赶紧地到江湖上传一传,冲凌剑派有多无耻!” “王天师兄,嚷嚷什么呢?”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庄门方向传来。 王天转了转身,其实,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如果陈传九有意来捣乱的话。 他看到窦钉云提着长剑走了过来,连忙对他说道:“窦师弟,看一眼不就明白了!有人冒充小姐的朋友想进庄,已被我拦下。” 窦钉云的视线正好被王天挡住,未能看见陈传九的容貌,否则他一定指认出来,毕竟他见过陈传九。 “咦?!”走到近前,窦钉云发出一声惊咦,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上又惊又惶,指着陈传九道,“你、你是人是鬼?” “窦师弟,你认识他?”陈传九刚露出一脸的迷惑,王天亦是迷惑地抢先问道。 “王师兄,他说的是真的,是小姐的朋友。而且,你应该听小弟说过,他就是当初干扰杀神白狼刺杀行动的陈传九!”窦钉云打心底佩服陈传九,但事实不能歪曲,当初陈传九的出现仅仅延缓了白狼的动手机会,后有四大高手赶至,才免了林动风被杀之危。 王天听了,冲陈传九抱了抱拳,客客气气道:“原来是陈兄弟,是王某眼拙了。窦师弟,快进去通报一声。” “王天大哥,你不必如此客气。”陈传九尴尬地笑了一声。 “陈大哥,不如你跟我一起进去好了。”窦钉云觉得,凭陈传九跟小姐的关系,还需要通报么?这半年来,小姐甚至四次派人去找他的踪迹呢! “对对,窦师弟也有道理。“王天点头。 话不多说,陈传九便跟在窦钉云身后进了云剑山庄。前者惊讶地发现,半年有余不见窦钉云,他的功夫有了不小的进步,问道:“窦兄弟,从你的脚步来看,你的功夫大有长进呀!” “嘿嘿。”窦钉云憨憨一笑,虽然他这人不算老实,“陈大哥的眼力真厉害,自从庄主带着你去了小王谷,小弟便开始下苦功练功练剑,进步也在小弟的意料之外呢!” 他有骄傲的资本,半年时间,他的穹苍诀从二层练到了四层,惊人的天赋受到了庄里不少师叔辈们的赞赏,已经破格进入山庄的剑组。 “陈大哥,你是先去看望小姐呢,还是先去跟庄主师伯打声招呼?”窦钉云问道。 陈传九心里一震,暗道,差点犯了错,立刻说道:“先去见见林庄主,听闻云剑山庄的形势不太妙,看看在下能否帮点小忙?” “好。”窦钉云不再废话,默默地走在前头。 不一会儿,两人已站在陈传九曾遇到白狼刺杀的那座院子里。 笃笃笃……窦钉云叩响了书房的大门。 “谁?”听得出,林动风有些不悦,或许是打扰到了他办事。 “庄主,师侄窦钉云有事汇报。陈传九陈少侠来了。”窦钉云躬身说道。 啪啦! 两片木门骤然打开,吓了低头的窦钉云一跳。 “真是你,你没死?”一身白衣的林动风还是那么有魄力,此刻的他绝对是惊讶到了极点。从他眼角的皱纹来看,近半年的劳碌让他苍老了不少。 “晚辈陈传九见过林庄主。”陈传九作揖行礼。 “钉云,你下去好了。陈传九,来,进来说话。”林动风立刻恢复了常态,那抹微笑是那么让人觉得亲近。 “是,庄主。”窦钉云拜了一拜,转身冲陈传九微微一笑,走出院落。 “传九,你随便坐。”进入书房,林动风迫不及待地招呼陈传九坐下。 书房充满古朴的气息,书桌后方的两个书架子摆满各种书籍,空气中淡淡的木香轻轻飘荡。 “多谢庄主。”陈传九择了一张离门口稍近的凳子。 “谢什么。老夫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林动风发自内心地说道,“若不是你,语儿恐怕……” “庄主此言差矣。假如我拦住小语离开慕容山庄,后面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如今云剑山庄只需专心对付小王谷的报复就可,不会多出一个冲凌剑派。”陈传九一脸歉意的说道。 “哎,”林动风轻轻摇了一下头,叹着气道,“有些事情终究躲不开,没有李钊言的事,冲凌剑派就会放任云剑壮大?不可能!!传九,不妨跟你明说,冲凌剑派的野心很大,他想成为天下第一宗!” 听了此言,陈传九小吸了一口冷气,讶然道:“它似乎成立不足三百年,如何与千年门户阴阳太极剑派相比?” “不说这个,徒增烦恼!”林动风摆了摆手,似对这个话题感到无限的劳累,“不知半年来,你在何处?语儿可是派出四波人手去了百药山脉寻找,一直未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当日传九被三人围住,奋力一战逃出包围圈,竟不明方向地冲进了百药山脉的深处。后来因为体乏,不慎滚落山头,又被那三人逼迫,无奈选择了跳崖……” “月牙大峡谷?!”林动风震惊地问道。 “正是。”陈传九道,“也许命不绝我,峡谷的峭壁长出了几株松树,减缓下坠的速度,后来又遇上了我的师叔,才得以保全性命。” “破船……破船……” 银铃似的叫声充满了喜悦,穿透了空气,传进了房间。 林动风心中颇有疑惑,既然宝贝女儿林诗语找来了,那等以后有点机会再问也不迟,起身道:“传九,语儿可是非常担心你。你们好好聊聊。我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如此,便不打扰庄主。陈传九告辞。”陈传九急忙起身,拱手一礼。 他转身的刹那,从林动风的脸色上看到一丝欣慰和一丝忧愁,忧愁的必然与小王谷冲凌剑派有关,但不知欣慰的是什么。 走出书房并掩上房门,陈传九刚转过身,眼前一,一道红色身影扑进了怀里,差点撞得他踉跄倒地。 他自然知道虹影便是林诗语,平凡的脸庞上露出更浓的兴奋之意,他还见到了三个熟悉的人,不正是他的兄弟吴昊君、赵裤裤、田稳三人么? 第六十章、最后一张 王都,风雪交加。 一座幽深宅院静悄悄的,突地,六道黑色身影宛如一道电光当空闪过,落入其中一座院落。六人见了面也不打招呼,鱼贯进入院中的一处细竹林地。 没想到,这个寂静的角落,竟有一处机关。 当先之人从黑袍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抓住墙内一个砖砌窗格子,暗运内劲一拧,这个窗格子转动一圈,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音。 轰轰……轻微的震动声让这个寂静无声的院落增添了一份诡秘。 六人无形之中站成一个半圆弧,包围的地面骤然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一条只容一人进出的台阶不断向下延伸,不知深有多少。 六人默不作声地钻入地洞。 当第六人消失在地面的时候,又发出轰轰之音,一块厚有近一尺的石板把洞口封住了。还留有一条缝隙的时候,一道昏暗的黄光从里面激射而出,把落下的雪、折弯的竹子印染成了黄色。 不过,黄光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出现。 原来,这还有一道机关!当黑衣人全部进入,石洞关闭,台阶通道洞壁的油灯亮起,难怪这伙黑衣人丝毫不在意地洞的黑暗! 疾行百余阶台阶,六人站在了一处不大的平台上,对面有一道木制的大门。 进入木门,这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密室,足有四五丈见方。密室里,灯光更加暗了,中央摆放一张大大的圆桌,周边均匀地放着八张靠背椅子,椅子呈暗红色,又有繁复的纹雕刻,更见精美。 六人并成一排,背对着门口,抱拳一礼:“属下见过盟主!” “坐!”一个淡淡地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原来对门的座位上,坐着一人,亦是浑身黑衣,带着墨黑色的人脸面具。他的后方站着两人,一黑一白,面带鬼脸面具,黑衣者黑色面具,聊聊数笔白线勾勒出一张凶狠鬼脸,白衣者白色面具,几条黑色线条组合在一起尽显狰狞。 六人分道而行,在黑脸面具人的左右坐下,退下宽大的黑帽,赫然也是面具遮脸,只是形态颜色皆不一而已。 “此次招呼你们前来,便是为了去年新出现的那张藏宝残图。” 被称作盟主的黑面男子开门见山地对所有人说道。 左首第一位笑脸面具男子恭声道:“盟主,难道大牙没能完成任务?残图还在小王谷?” “不,”盟主否定道,“大牙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只是可惜,方振玄那老匹夫看似不管谷中事务,威信丝毫不逊方振天,否则何来‘封谷百日’?” “盟主,这不过是延迟我们得到残图的时间而已,有何可惜?”一个带着白色狼头面具的男子问道,若陈传九在场一定能听出,这人便是杀神白狼,他坐在右边第二座,乃六大杀神之四。 “嘿嘿,白狼,刺杀林动风失败对你的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连今日江湖中的大事也不清楚了。”一阵冷笑自左手第三位的金色面具人口中发出。 “你说什么!?”白狼震怒,拍桌而起。 “白狼,注意场合!”那个笑脸人低沉地喝道。 白狼哼了一声,坐回座位。 “最近半年,云剑山庄受到了冲凌剑派和小王谷的冲击,实力大减,若继续僵持下去,唯一的可能,云剑山庄会失去八大门派的资格,毕竟,他的这个名号并不是真正用他的实力拿到,关键在林动风善于交际。当然没有一定的实力,那也不行。” 盟主娓娓道来:“云剑退出八大门派,那么江湖纷争必然再起,这是我们成就大事的好时机。哎,只可惜,在小王谷解封的时候,大牙因办事太过着急被方衍兄弟发现,追杀了近千里。大牙乃杀神以下第一人,巧妙地联系上我们的人,将藏宝残图送上,而方衍兄弟的功夫令人出乎意料,合力能将大牙杀死。” 越说到后头,盟主的声音越加冰冷。 “盟主,不如派我去干掉方氏兄弟,趁机也好嫁祸给云剑山庄!”白狼自荐道,刺杀林动风一事让他成了杀手界的笑话,有机会当然要找回名声。 “不!”盟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南笛州都还没彻底乱起来,我们切莫主动出击。别忘记,浑水摸鱼才是月黑盟的强项。” 顿了一顿,盟主又道:“赤玫,风铃,你们二人可以做点小动作,让南笛州这场好戏变得更精彩一些。” “是,盟主!”应声的有,右手第一位的红脸人,和左手第三位的金面人。 右手第一位的红脸人,赫然是一个女子,听其声音,年纪已不小。 “盟主,王朝会不会对有所动作?记得十五年前,江湖几个门派联合对付我盟的时候,王朝曾出兵镇压过。”左手第二位,画有一只掌大眼珠子的白色面具,他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王朝动作的可能性不大,当今皇上卧病在床,掌政的九王爷就是一贪图权利之人。”盟主似乎很有信心,“当年是当今皇帝登基的第二年,自然不希望出现大的骚动,故而出兵干涉江湖中事。你们不必担心。” 突然,盟主问道:“邪笑,碧竹,藏宝图的事可有进展?” 笑脸人和右手第三位青面人对视一眼,笑脸人邪笑回答:“禀盟主,藏宝图的事有点眉目,但碧竹手下枫叶出了点问题,所以进展变缓了几分。” “盟主,枫叶是属下的得力手下。半年前死了独子,虽报了大仇,可精神一直不振,所以在调查藏宝图一事上拖延了一段时日,效率低了点,还请盟主责罚。”青面人碧竹霍地离席,单膝跪地说道。 “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还在乎几个月的时间?”盟主不在乎地说道,继而不容抗拒地但,“碧竹,你坐下。说说最后一张残图在哪里?” 第六十一章、决定(上) “小语……”陈传九有些无语地看着林诗语,这丫头都问了他十七遍“分开后有什么遭遇”,“我都说了十七遍我的经历,你还想问什么?” “你爱上了你师妹?”林诗语大胆地问道,话一出口,一抹红晕闪过她的俏脸。 “哦,老天!!你什么脑子。”陈传九捂住额头。 “哈哈!”赵裤裤捧腹大笑。 “咳咳~”吴昊君清咳两声,道,“时候不早,还是早点睡觉。” 夜确实深了,天空没有一点星光,那无边的黑暗早已吞噬了整个孙氏王朝。 翌日,天气明显有了些变化,清冷的阳光不见了踪影,抬头望去,入目尽是一片灰蒙蒙,从北而来的风渐渐地大了。 王朝南方入春前的寒流终于袭来。 刚到辰时,天色未全亮,林诗语兴高采烈地跑来找陈传九。对林诗语而言,陈传九失踪的消息,比李钊言断子绝孙给云剑山庄带来的压力,还要感到紧张。如今能见到陈传九活生生的在那里,跟她说说话,哪怕不说话,她的心里都甜滋滋的。 不可否认,林诗语已经爱上了陈传九。 此间院落,是吴昊君他们长住半年之久的院子,本来这里是没有名字的,林动风见此三人为了陈传九一人愿意留在林诗语身边,特意找人打造了一块小匾额,为这个院落取了一个名字,“情逸苑”。 情,兄弟之情,逸,取义字谐音。赞吴昊君三人乃有情有义之人! 且不提林诗语与陈传九四人如何相处。 这日早上,云剑山庄迎来了三个中年男子,五六十岁,走路虎虎生风,好不威风!每一个与他们照面的云剑山庄弟子,都会十分恭敬地向他们行礼。 林动风和程清风早已在大厅里等待。 三人进入大厅,直接问道:“林师兄,程师兄(师弟),紧急找我等回来有何要事?” 原来此三人,便是林程二人的师兄弟。中间这位又黑又胖的褐衣男子姓张名呼风,左边之人个子最矮却也不瘦,身穿蔚蓝劲装,唤作肖唤风,右边之人身材适中穿着一件黑色短袄,叫战长风。 加上数月前被小王谷所杀的梁现风和赵世风,便是云剑山庄的中坚力量“云剑七风”,乃云剑山庄同一代弟子中的七大高手。 “三位师弟快坐。”林动风微见憔悴的脸庞勉强一笑。 五人依次落座,程清风等四人纷纷看着林动风。张、肖、战三人,或在前天、或在昨天收到林动风的飞鸽传书“速回山庄议事”。 “师兄,几位师叔不参与这次会议?”问话的是战长风,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又不失豪放。 “在传书之前,为兄已见过三位师叔,并把此会议的相关事宜相告,他们只表示,把最后的结果说予他们听便好。”林动风沉稳地答道。 “师兄,所议何事?”张呼风微皱灰眉问道。 “好吧,为兄直入正题。”林动风环视一圈,把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缓缓道,“为兄决定,把生意范围缩小一半!” 这么一个瞬间,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这怎么可以?!”不一会儿,肖唤风的吼声在大厅震响,听得出,他非常的惊怒! “唤风!你吼什么,为兄觉得师兄的想法很正确。”张呼风的冷静与他的外表形成较大的发差,分析道,“小王谷自不必说,他们杀了两位师弟和众多师侄,此仇不可调解。至于冲凌剑派,为兄也认为有环转的余地,当然,我们自断财路,属于示弱示好的做法,解决之法还有待商榷。” “张师兄,肖师弟,不如先听听林师兄怎么想的。”程清风站了出来,此事他与林动风一商量了好几日之久。 四人的目光聚焦在林动风的身上,只听后者沉吟道:“几位师弟认为,我庄列为八大门派之一,是建立在什么的基础上?我庄的正式弟子数量上可是远远落后于其他几派的。” “江湖称师兄为友君子,结交众多江湖隐士,这应该是很关键的一点。”战长风率先说道。 “没错,还有一点,程师弟的头脑也是不可或缺。”张呼风对程清风说道。 “张师兄此言真是折煞小弟。”程清风受宠若惊地说道。 “哪有,这是事实。”肖唤风粗狂地道。 “其实,有一点要怪师兄。”张呼风看着林动风说道,其余人几乎同时看向前者,静听他的分析。 只听他又道:“若是能请几位无门无派之散修武者做我庄的客卿长老,或许就不一样了。” 第六十二章、决定(下) “就是!”肖唤风心直口快地道。 “这点确是为兄当年的疏忽。”林动风没解释当年选择只与各路高人结交而未邀请他们来山庄做客卿长老的原因,依旧把话题集中在当前的问题上,“几位师弟,关于缩减范围,不知有何具体的意见。” “师兄不喜纷争,这算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们的弟子都不是没有根的浮萍,甚至有些是家里的顶梁柱。”张唤风认真的说道,“我们缩小地盘不是示弱给冲凌剑派,是为了保全庄内弟子。如果冲凌剑派欺人太甚,我云剑山庄两百余的血性汉子岂能做缩头乌龟,让人唾笑?所以,我认为不宜退让过多,撤掉峰笛城的驻点。” “不行,那占去山庄每年利润五分之一,怎能说退就退说撤就撤?”肖唤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峰笛城可是南笛州的一道大门户,岂能放弃? “我也是这么想,远州城和小王谷太近,再驻扎人手恐怕是送弟子们去死,那里才是一定要撤走的地方。”战长风道。 “不行!!”张唤风摆了摆手,“对小王谷,我们绝对不能退缩,否则,江湖上哪里还有云剑山庄的位子?我庄弟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张师兄,肖师弟,战师弟,”程清风道,“清风认为,目前,养精蓄锐才是王道。” “远州城、峰笛城皆放弃?这也是林师兄的意思?”张唤风的目光落在了上座的林动风,几乎同时肖唤风和战长风也看向了他。 “程师弟的话,确有为兄的意思。三位师弟又不是不知,经半年的争斗,小王谷的实力大减,我庄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如果执意再争斗下去,为兄担心会伤到我庄的根本。” 说至此处,林动风停了一下,看了三人的脸色,继续说道:“诸位师弟,我们只顾与小王谷交手,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方振天如何死掉的?为兄相信,我们当中没有人能够潜入小王谷,击杀方振天并全身而退。” 底下的四人顿时炸开了锅,尽管对此疑问曾有困惑,可结下了恩怨以后,他们未曾去考虑这个问题。 “问题应在那张藏宝残图上!!!”林动风说出了他的猜想,也是他认为的关键点,“可能残图已不在小王谷,或者还在,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引发了我们与小王谷的直接开战!也许,方振天正是受了那凶手的诱惑,派人掳走月儿,唱一出残图换人的把戏。” “长风已经有些明白师兄的意思了。”战长风似有领悟地点点头,“师兄的主意有点妙。” “长风,你点什么头,明白什么啦?我怎么不明白?”肖唤风十分不解的道。 “示人以弱在明,派人调查在暗。肖师弟,可明白?”张唤风洒然一笑。 “调查?调查什么?”肖唤风一脸迷茫地追问道,可还没等几人说话,他猛地笑道,“哈哈,妙妙妙。” “师兄,小王谷对我庄向来有所微言,即便方振天之死出自谷内叛徒,他们也会一口咬定是我们作为。如果……他们已经处置了那名凶手,那么我们再做调查也是无用。”程清风深深佩服林动风的机智,心思缜密的他自然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话一出,张、肖、战三人静了下来。 林动风压低声音道:“那个凶手为了什么杀死方振天,除了残图,为兄想不出其他。难道仅是一个凶手或者一个组合能得到那份完整的藏宝图?为兄不这么看。” “师兄猜测背后有一个组织?”战长风惊声问道,“那我庄与小王谷的恩恩怨怨会否也是他们在推动?” “这个神秘组织会不会在山庄也布下了棋子?”张呼风神色紧张地说道。 “不至于吧?”程清风的心紧缩了一下。 “他敢?!老子非削了他们不可!”肖唤风恶狠狠的说道,“老子最不喜欢叛徒!” “不管有没有,”林动风的脸色无比凝重,“关于调查方振天之死的人选,我们要慎之又慎,这是其一。其二,新年伊始,又逢三方势态缓和之际,远州城和峰笛城的生意能断则断,捡住几个大头,不能苦了山庄里的人。” “师兄,我们不能不查奸细,不能让对方掌握我们的每一次行动,少赚些钱是小,损兵折将是大。”张呼风郑重道。 “不如这样。”程清风建议道,“调查奸细一事,由清风和张师兄主要负责。生意的缩减,交由肖师弟和战师弟主要负责。至于人选问题,我们可以随时留心,这个问题不是十天半月能弄清楚的。” “好。几位师弟的意见……”林动风看向张、肖、战三人。 “我和张师兄没问题,肖师兄可不容易藏住心事呢!”战长风微笑地道。 “哼!事关山庄的未来,你肖师兄怎会不知轻重!”肖唤风的话顿时引得众人轻声而笑。 第六十三章、四人行(上)【一更】 【第25推荐应该不远,今后一段时间较忙,先把更新承诺的连更兑现了。四更!!】 “哇,好可爱的妹妹。”林诗语一脸欣喜地跑到金欣悦面前。 两女站在一起,一个柔美中带点刁蛮,一个娇美中带点可爱,让吴昊君等人眼睛亮了亮。美女总有很强烈的吸引力。 “师、师兄,她、她是……”金欣悦何曾跟这么多人坐在一起,一时间有些窘迫。 “师妹,她就是林诗语,云剑山庄的小姐,我跟你提过不止一回的。”陈传九笑道,随即他又把吴昊君、赵裤裤、田稳介绍了一遍。 “她就是我的师妹,金欣悦。”最后,陈传九认真地介绍道。 “哈哈,金姑娘,你好。”赵裤裤裂开了嘴,双眼直溜溜的,自来熟地走上前打招呼,“我就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神偷,赵裤裤。以后……” 可惜,他的演讲未能进行下去,林诗语瞪了他一眼,拉住金欣悦的手,道:“别理破裤子,来,我们两到那边去。你们聊你们的。” 这里,正是培元药铺的后院。 “传九,昨天你说的……可是真的?”眼看林诗语走远,吴昊君走到陈传九的身侧,小声问道。 “当然,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云剑山庄,你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我们愿意插手云剑山庄与冲凌剑派、小王谷的争斗,林动风庄主多半不乐意答应,还不如离开这里,暗中调查一下小王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陈传九道。 “昊哥,陈大哥说的不错。林庄主待我们如亲人一般,总应该做点事情回报一下。”半年的相处,田稳对吴昊君更为崇拜。 “话虽如此,”赵裤裤看了一眼林诗语,“那丫头怎么办?她跟我们胡闹惯了,我们突然走掉,她能接受嘛!” “呵呵,这不是有人接我们的班了么?”吴昊君笑了笑。 想通了此话的关键,四人同时一笑。 “那……就这么定了?”陈传九在其余三人的面孔上扫过,十分认真的问道。 “好。”三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嘻嘻~”赵裤裤搂住陈传九,笑道,“传九哪,这可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哦!” “什么承诺?”见状,吴昊君和田稳疑惑地问道。 “以前答应过裤子,陪他闯荡江湖。”陈传九笑道。 “算上我。”吴昊君道,眼眸底处却闪过一丝黯然。要回吴家,困难不小,他的那个叔叔与狂狼堡相勾结,他独木难抗,不如与兄弟们一起闯荡江湖,图个自在,然而,心中总是有份愧疚,老父的生死大仇该如何面对。 “想想都很爽。”田稳说得豪气万丈。 赵裤裤向三人问:“只是,我们的想法需要跟林庄主说一说么?” “当然!毕竟我们是客,要离开总要交代一声。”吴昊君转首望向正谈得欢的林诗语,“关键是该不该和她说一说。” “这个……”陈传九沉吟一下,道,“跟林庄主说一声便好。有他约束小语,还有师妹做伴,她也不小了,不会胡闹的。” 就在这时,杨堃与金世言朗声相谈地走进了后院。 陈传九等人立即上前向二人抱拳施礼。在杨堃的约束下,昨日陈传九单衣拿枝条跪见杨老的事情没有传到外面,所以,吴昊君、林诗语等人不知道这件事。 六个年轻人笑闹了一天,等夜色颇浓之时方才回到云剑山庄。经金世言的点头,金欣悦也来了,并与林诗语住在一起。这一夜,二女坐在被窝里谈了很久很久的话。 她们不知,亥时左右,吴昊君四人求见了正在书房的林动风,还见到陈传九素未谋面的张呼风。 “你们四找老夫所为何事?”林动风合上一本厚厚的本子,好奇地问道。 “庄主,张前辈,”吴昊君站出一步,拱手道,“我们四人特来辞行!!!承蒙贵庄近半年的招待,晚辈无以为报,昨日夜,我们四人商量过一事,想为贵庄做点事,以报招待之情。” “哦?吴昊君,你说的事情,又是什么?”张呼风来了兴趣。 “查出杀死方振天的凶手!”陈传九上前一步,与吴昊君并肩而站。 第六十四章、四人行(下)【二更】 “查出杀死方振天的凶手!”陈传九上前一步,与吴昊君并肩而站。 听了这话,林动风和张呼风的脸色微变,有点惊诧,互相对视一眼,几乎能看到对方的杀意,不过均只是一闪即逝。 这不难理解,这道议题不正是他们上午商讨的事情么?稍作思考,林张二人立即否定了吴昊君四人乃小王谷之人的想法,相处半年,据他们所知,吴昊君三人处事磊落的很。林动风对陈传九更是不会怀疑,当日小王谷一战,他岂能看不出陈传九还是个江湖菜鸟? “小王谷的人心狠手辣,老夫可不愿你们四个年轻有为的后辈去犯险。”林动风恢复了神色,慎重说道,“尤其,你们是语儿的朋友。” “嘻嘻~”赵裤裤走上前来,笑道,“多谢林庄主和张前辈的好意!我们只是暗中调查,又不见得非要跟小王谷的人交手,若有消息自会送到庄上。” “你小子,还挺自信的。”张呼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准备何时离开?”林动风的这一问,已经表明他不会阻止他们。 田稳跨了一步,行了一礼:“庄主,我们打算今晚就走。” “这么急?是因为语儿?”林动风想到了关键点。 “庄主所料不错。”陈传九道,“正如庄主所担心的那样,小王谷的人心狠手辣,一旦遭遇,我们四人何来能力保护小语?因此,明日还需要庄主劝住小语。另外,这是功法的第二重,请庄主转交给她。” 陈传九从怀里取出一叠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交到了林动风的手上。 “说来,你们出谷的遭遇,真是一段机缘。”林动风看着冰魄雪寒功的二层功法,感叹道。 “吴昊君,你们打算如何查起?”张呼风出口问道。 “如能抓到一个小王谷的手下,那是最好,说不定能盘问出一些秘闻,起码能问到方振天被害那天小王谷里的情况。”吴昊君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是个身有傲骨的青年,但在相熟的人眼里,他更是一个稳重睿智的青年。 只听他继续说道:“具体的计划还需要讨论,最基本的一点,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一旦打草惊蛇,我们便不会再继续调查下去,立刻脱身。关于这点,请林庄主和张前辈理解。” “这个自然。先不说你们的功夫如何,至少你们面对的是数倍于你们的敌人,双拳难敌四手,再者,我们也不希望你们出事。”张呼风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们四个过来。”林动风对四人招了招手。 吴昊君等四人互相看了看,充满疑惑地走到林动风近前,忽闻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不一会儿,四人的神色渐渐微微一变,或惊喜,或恍然,似乎林动风所言对他们大有益处。 “我看,不如这样,你们等到元宵以后再行离开,语儿那丫头最爱疯闹。传九失踪的日子里,有你们三人相伴好了很多,如果你们今日离去,元宵那天,老夫也是管不住她了。”说起贪玩的林诗语,林动风一脸愁容。 “既然庄主这么说,我们答应便是。”吴昊君收到其余三人的点头示意,连忙答道。 “传九,这份功法还是由你交给语。”林动风拿起桌上的那叠纸,伸到陈传九身前。 “这……”陈传九有些犹豫,他担心,这一送出第二层功法口诀,万一引起林诗语的怀疑,到时候离家而去,那会儿又该如何面对爱怜女儿的林动风。 “你担心语儿会起疑心?”见陈传九点点头,林动风又道,“你就说,这是给她一份鼓励。近半年,她勤学苦练,武功进步不小。” “是,庄主。”陈传九接过口诀。 “你们先回去,老夫和张师弟还有事相商。”林动风道。 “林庄主,张前辈,晚辈们告辞。”四人退出书房。 “师兄,你跟他们说了什么?看样子,似乎是件好事。”书房门被田稳关上,张呼风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跟他们说了怎么与远州城的剑组取得联系!一旦有消息,可以借此与我们联系。”林动风笑道。 “这……师兄,剑组可是我庄的秘密所在,联络方式是山庄的秘密,怎么能……”张呼风惊讶地说道。 “哎,师弟。你别忘记,我们的联络方式分作三重,为兄告诉他们的只是第一重,仅有传信功能。而且,剑组是山庄的精英弟子,遇到麻烦,逃走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你还信不过他们四个?”林动风打断了张呼风的话。 “真是有些老了,连这个都差点忘记。呵呵。”张呼风自嘲地笑了一声。 第六十五章、两路跟踪【三更】 元宵那天,六位年轻俊杰到灵清镇疯玩了半个晚上,直到子时左右,才悻悻地回到云剑山庄。 是夜,寅时三刻,天地间正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四道人影悄悄地走出房间,虚掩好房门。吴昊君几人的功力不差,夜间视物的本事多少有一点。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从山庄的一道侧门离开。那道侧门关好的同时,一个苍老挺拔的身影悄然走到门后,将门拴拴上,这人正是林动风。 天渐渐亮了,林诗语会怎么发脾气,本文不再赘述。 几天后,程清风坐在林动风庄主的书房,一脸震惊:“师兄,你说,吴昊君、陈传九他们主动请缨,调查方振天之死?这、这不是胡闹嘛?” 林动风心似明镜地笑了笑:“师弟,他们四人知道分寸。尤其是那个吴昊君,他看上去冷漠孤傲,却是重情重义之辈,绝不会让他的兄弟有危险。他跟我直说,一旦打草惊蛇,他们会自动退出调查行动。” 程清风的脸色一缓,他心底蛮喜欢这四个小伙子,道:“那我们还需不需要再派出几个人?” 林动风道:“这点,我与张师弟聊过,暂时不派,但需要加强剑组的人手,监视小王谷的一举一动。另外,与远州、峰笛城的生意谈判尽快进行的同时,加强戒备,我担心,小王谷的下一轮行动会很快到来。” 程清风应声道:“是,师兄。我马上去安排。” 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落下大滴大滴的水珠,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吹得那些树枝嘎即嘎即乱响。 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官道,穿过一片偌大的树林,四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正在赶路。 正是吴昊君四人。 “这混蛋老天,这条路本来就够阴寒的,偏偏还摆了张灰脸!”赵裤裤一脸恼怒,却掩不去他眸子里的疲惫。 “裤子,别埋怨啦,快些赶路!如果走得够快,今天下午就能进远州城,到时候,让你睡上三天三夜。”田稳拍着赵裤裤的肩膀说道。 “嘿~~你小子,很久前叫我一声裤子哥,现在把哥字省略掉,是不是多说个字会累死你?”赵裤裤扭过头,没好气地说道。 “裤子,你是不是欺负我比你小了一个月?就这么爱当哥哥的瘾?”田稳有点愤慨地道,“你不觉得裤子很亲切很兄弟么?算了,我以后少跟你说话。” “哈哈。”吴昊君和陈传九走在前面,突然大声笑起来。 “你们俩笑什么。”赵裤裤真有些生气了,怎么一路上就他一个人被欺负呢? “没笑什么,就觉得你这人还真是安静不下来,以前跟小语吵闹个不停,现在小语不在,你又跟田稳交上了劲。”陈传九笑道。 “切!我这叫活跃气氛!”赵裤裤仰着头,似乎无比的自豪。 “嘘!别说话,”田稳在三人的身上各自拍了一下,指向右前方,小声道,“你们看那里!” 离官道约百丈,若不是那些人穿着或蓝或青的衣衫,还真不容易在一片褐色中寻到。 “咦,怎么有人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走在林间泥泞地上?”赵裤裤自言自语地说着。 “看三人的打扮,绝对是武林中人,尤其是那个青衣胖子。”吴昊君剑眉微皱,低声说道。 “对。”赵裤裤也是点头,“看身形,应有两百来斤,其动作轻盈得很,肥猪的轻功不赖。” “我说,要不跟上去看看?小王谷针对云剑山庄展开了一系列报复行动,远州城周边三四百里,就属小王谷为第一势力,他们莫不是看不惯小王谷作为的江湖侠士?”田稳好奇之心大起。 “不太可能。小王谷再专横,也不会对所有武林中人下毒手,他的目标仅是云剑山庄,或者再加上与云剑山庄交好的一些势力。”陈传九分析道。 “那也有可能是那些势力的人呀。”赵裤裤接道。 “哎,你们决定好没有?再不动作,他们就要走出我们的视线了!”田稳着急地道。 “追上去看看,既然来到远州城地界,任何可疑我们都不能放过。”吴昊君肩头一低,身轻如燕地飞窜出去。 其余三人急忙尾随而上。 “我说,他们会不会故意引我们过去?刚才说话那么响,他们一定听到了。”细心的赵裤裤闪身到吴昊君身侧,压低声音说道。 “传九,我们分两路跟踪。”吴昊君面色微变一下,脑中灵光一动,说道,“互相照应,以防他们设了陷阱。” “好!”陈传九在后面答应一声,随后跟田稳说道,“田稳,我们走那边。” 刹那,四道人影分作左右两路,形成一个与前面疾行的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阵势。 第六十六章、盯梢【四更】 一青两蓝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快进,不时左右环顾,偶尔回头望月。大约在离开官道三里左右的地方,这里正是树林与群山的交界点。 走在前头的青衣胖子伸出右手,所有各划了一下,身后的两个蓝衣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分别朝左右两方闪身而去。 相隔十丈左右的陈传九四人互相对视一眼,连连做出手势,立刻决定了人手的分配,四人散开了,一会儿又有两人合到了一起。 陈传九和赵裤裤分追散开的蓝衣人,吴昊君和田稳联手跟踪青衣胖子。 中等身材的蓝衣人十分谨慎,每每走出十来步,都会停下来环视一圈,确保没人跟踪。 其实,他们也注意到官道上四个年轻人的聊天了,只是没有多加留心,以为是游玩的几位公子哥而已。并且,他们对自己的潜行手段非常的有信心,毕竟已有十年的经验。 陈传九侧身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悄悄地看了一眼蓝衣人,看清了其面貌,大方脸,厚嘴唇,大鼻子,浓黑眉毛,左眼处有道寸长疤痕,令整张脸徒添一份凶戾。 “老大搞毛啊!怕那四个小子跟踪的话,直接过去干掉么好了?整什么化整为零,先散后聚的方法!全是屁!这么个旮旯,除了那四臭小子,还有谁来!说什么可能离开窝的时候就会有人跟着咱们,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 一声细微的埋怨隐隐约约地传到陈传九的耳中。 陈传九听了,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心道,你的那个胖老大确实有点本事,但不该不怀疑我们,嘿嘿,看来你们真有阴谋呀。 想着,陈传九又一次蹑手蹑脚地跟上蓝衣人。 穿过两座山头,蓝衣人才向右边下了山。 远远地,他看到了对面山头上赵裤裤正躲在一处矮灌木丛后,正好是蓝衣人的死角,对着他打手势,告诉他,他们是故意分开的。陈传九立即回了个手势,表示已经知道。 寻了一条偏离蓝衣人下山的路径,陈传九一边远远地监视蓝衣人的举动,一边悄悄的下了山。 不一会儿,吴昊君二人摸了过来,四人很快地汇合到一起。 “他们真够狡猾。“赵裤裤小声对大家说道。 “裤子,你留心点他们。我们先商量一下。”陈传九说着,末了补充一句,“能者多劳。” 赵裤裤一脸幽怨地摸索上去,吴昊君说道:“他们如此谨慎,一定有古怪,那个胖子在这么小的地方居然拐了十七八道弯弯,最后才走进前面的山坳。” “我的那个也差不多,在两个山头上绕了个圈子,幸亏我小心,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陈传九脸色慎重地道。 “昊哥,陈大哥,快些跟上去。万一他们还使诈,困住裤子,就不好了。”田稳担心地道。 “对,我们走!”吴昊君带头朝赵裤裤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陈田二人紧忙跟上。 只是,走出不到二十丈,他们发现,赵裤裤留下的记号竟然是朝山上去的!而三人组是朝山坳里面去的! 疑惑中,他们加快步子,顺着赵裤裤的记号上了山,不多久,他们见到赵裤裤正蹲在一片干枯长草丛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下方。 听到身后有人靠近,他连忙低下头颅,顺势转首,竖起食指,放于唇间,用极低的声音地说道:“他们就在那片密林后面。” 陈传九三人同时朝山下一看,立刻在右手边发现了赵裤裤口中的密林。林子不大,十余丈长三四丈宽的样子,却长得甚是密集,赭褐色的枝条交错纵横,把几人的视线完全挡在了外面。 “我们去那里,应该能看清里面的情形。”田稳指着前方约三十丈位置的一块巨石。 “去不得!”赵裤裤连连摆手,“那里有人!小偷儿的拳脚剑刀很一般,观察环境的本事绝对一流,不光那处巨石那里有人,再远一些,看到那丛灌木没有,那里也应该有人,然后对面的山头上十之八九也会有人藏着。” “真够小心的。”陈传九皱眉说道。 “不但可监视是否有人跟踪青衣蓝衣人,还可以互相监视,一旦有一个暗哨被拔除,另外的暗哨可以发出警告。”吴昊君面露无措,“裤子,你真行。” “嘿嘿,不是我行,是那个蓝衣人傻,居然绕了个大圈绕到那两个暗哨后面去了,我也就发现了他们。所以才上山监视。”话虽如此,赵裤裤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啾~”一声短促的口哨在林中响起,仿若一只山鸟的鸣叫。 他们四人立刻潜伏地更加隐秘,突然,这边的山上和对面的山上响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四人悄悄地探头一看,心中大叹一声,好家伙,布置了六个暗哨! 两面山坡均比较陡,树木不多,更多的是杂草乱石,稍有不慎就有滚落山坡的危险。六道灰色身影飞快地一下不停地下了山,如此看来,这里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来了。 第六十七章、又见小白脸 “现在怎么办?跟,还是不跟?”田稳看着另外三人说道。 “当然要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都来到这里了。”陈传九接道。 “他们这么神秘,不去查探查探都觉得对不起他们。”赵裤裤咧嘴一笑,“万一这些人是小王谷的人,不是正好识破了他们的一次阴谋嘛?” “先去藏人的地方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一点线索?”吴昊君对三人说道。 不多久,四人出现在大石的后面。 这块巨石约有半人高,背对陈传九原来所在的方向有一个凹地,蹲在里面,不仅可以看见密林外侧的大部分场景,还可以把身形完全隐藏,真是一处监视的好地方,偏偏就没法发现他们之前躲着的位置。 “你们看,这个地方几乎没有露水。足见这个暗哨不是凌晨摸上来的。”吴昊君进入凹地,仔细看了一圈,低声说道。 “这么说,他们昨晚就开始有所行动了?”田稳面露惊奇地发问,却没人能准确地回答他,究竟是不是,甚至还要更早也说不定。 “大哥,去那里看一看。”见吴昊君从凹地出来,陈传九指着更远些的灌木丛说道。 那处也是暗哨藏身之地。 赵裤裤先行到了那边,微弓身子,双眸滴溜溜地转动,把灌木丛的每一个角落都搜寻一遍才肯罢休。 “这里的情况跟那边有点相似,露水不多,断了不少枝条,从断口来看,不是一两个时辰能造成的。” 赵裤裤冷静地道。 “我想我们不用再去另外的几处查看了。这些人从昨晚,甚至更早的时间,开始对山下进行监视,不仅是防备外人,说不定也是计算己方的人数。”吴昊君沉吟了片刻,说道。 “那个哨声,应该是集合的声音。”陈传九补充了一句。 “哎,你们闻闻,好香~”田稳站的较远,正观察着山下有无动静,却是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算算时辰,差不多午时,他们开始做饭也是正常。”陈传九道。 “哈哈,”赵裤裤轻声一笑,“这就更说明事了,山下不是他们的临时据点,而是一个长久据点,今日有人从外而来,定是什么聚会之类,搞不好是次行动前的动员大会。” “听林庄主说,小王谷已有两个月没有对云剑山庄下手,你们说……”田稳插嘴道。 “我们的路线与云剑山庄的车队路线是一致的,此地距离远州城有七八十里,又和官道不远,他们会不会打算截杀云剑山庄的车队?”说着,吴昊君睁大了双眼,显然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若真是如此,云剑山庄恐怕会折损很多的人。 “我们下去探一探。”陈传九急道,“必须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沿山而行,陈传九等人从高处望下,看到密林之后是一处绝谷,三面环山壁,几乎垂直的山壁,最高约有五六十丈,最低亦有三十丈,要进谷只能走唯一的入口。 谷内,正有二十几人走来走去。 “咦?!” 此刻,四人趴在悬崖边,身下是一片冰凉的山石,发出惊咦声的是陈传九。 “传九,你发现了什么?”吴昊君低声问道。 “大哥,你看那个锦衣青年,脸色白皙跟个姑娘似的。”陈传九简单的指给其余三人看。 “是站在灶台边,手指来指去的那个?”赵裤裤很快找到了一个与陈传九口中所述差不多的青年。 “对,就是他,腰间别着一柄暗红色长剑的。”陈传九应声道。 “陈大哥,他是谁?你认识?”田稳忍不住问道。 “他就是小王谷的方衍!”陈传九冷声回答。 “哼哼,果然是小王谷的汇合点,之前的那三人肯定是他们的探子。”赵裤裤哼哼道。 “糟糕,我们快走,有人出谷!”吴昊君紧张的说道。 “走,他们一定是盯梢的!”陈传九立即想到朝谷外走去的六人组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然而,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嘘!一声尖哨响彻了整个山谷!!! “少谷主,有敌人!”暗运内力的喊声接踵而至。 方衍立刻抬头看向陈传九所在之地,无巧不巧地看到了陈传九的面孔,顿时又惊又喜又怒。 “找死!”吴昊君哼了一句,双脚猛弹,身似炮弹一样射向崖边树林,他看到了一个张嘴大喊的中等身影。 双掌灌以内力,轰然打出,砰的一声响动,那人堪堪转过了身子,准备躲入林子深处,与这四人玩捉迷藏,未料及吴昊君的双掌来得如此之快。 他边吐血边飞了出去,又是一声撞击,他撞到了数尺以外的一棵大树上,重重地砸落在地。 几乎同时,山谷里响起一个严厉又火怒的吼声:“上山,追!杀一个重赏!” 哎,那人真够晦气,不就是午饭间的巡山么?上下午的监山都没问题,中午短短的不到一个时辰,何来生命之危?他却遇上了。 哎,陈传九几人偏巧地撞上了中午巡山的人。 第六十八章、银针 照原路折回,只会缩短方衍追上他们自己的时间,傻子才这么干。 “朝那边走!”陈传九指着右边,朝吴昊君喊道。 四道身影飞快地离开了这处崖顶,那个中掌的黑衣中年男子浑身不断抽动,鲜血自其唇间或喷溅或缓流,没一会儿就染红了脑袋前的一片土地。 渐渐地,他失去了生机,一双睁大的眼睛里依旧透着些许不甘,恼怒,后悔…… “方兄,薛炳在那里!”一个听起来应该年纪不大的声音在这个空寂无人的崖顶响起,不多时,几十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走在最前的,不是方衍又是谁? 他的右边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身穿深蓝色劲装,长得还算清秀,右边嘴角点了一颗蚕豆大小的黑痣。他的左边也是个青年,年纪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袭白色劲装,一脸的冷酷,背着一柄长柄大刀。 到了崖顶,蓝衣青年箭步冲入林子,始终双指并拢在薛炳的鼻子处一探,暗自叹了口气,身边又少了一个办事牢靠的手下。 他闪身折回方衍身边,对方衍和白衣人略带遗憾地说道:“薛炳死了。” “他们应该逃向前面了。”白衣人指着前面说道。 “追!”方衍淡淡地命令一句。 说罢,一行二十余人展开身法向陈传九逃走的方向追去。 “娘的!这条路是人走的么!!”赵裤裤极不快乐的骂了一句,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的气恼。 他们还在山上,可这片区域只有寥寥的三棵树,没有有点杂草,可脚下黑乎乎的泥地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竟是一片沼泽泥地! 一脚踩上去,就会陷进去,还附有强大的粘力,吴昊君四人费了不少的劲,终于渡过了约三丈方圆的沼泽泥地。 这会儿,方衍带着他的人追到了距离沼泽泥地二十几丈的地方。 “他个娘的,他们动作挺快的嘛!”赵裤裤碎了一口,快步跟上吴昊君三人。 看着沼泽泥地上的痕迹,方衍停住身形,抬起右臂,让所有人停下来。他转首对身旁的两人道:“凌兄,薛兄,是绕道,还是我们先行过去?” 听口气,蓝衣人和白衣人并非小王谷之人,而是小王谷的同盟。 “能直接过去的人,先行过去,其余人绕道。”白衣人想也没想,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蓝衣人点点头,率先飘身而起,如蜻蜓点水般轻松地到了沼泽地的另一边。 “凌兄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行动!”方衍冲身后的一群人喊道。 随后,他便和白衣人一道,施展轻身功夫到了蓝衣人的身旁。与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四人,其中就有那个青衣胖子。 不多久,方衍等人见到了吴昊君等四人。目光定格在那道青色身影上,方衍的嘴角露出一丝狠厉。 突然,两道尖锐的破空声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方衍嘴角的冷笑更甚了,心道,薛兄的暗器可是非常毒辣的。 半年来,吴昊君和陈传九在内力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的飞跃,对周围的警觉性也随之提升了一个档次。 破空声传入他们耳中的时候,他们便做出了闪躲的动作。 咻!咻! 两道银光闪过他们的身侧,钉在了前面的两棵树木上。 两人皆瞥了一眼,双眼具是微微睁大,那道银光几乎全部没入树干,只露出一点点银色的尾部。 “银针?!”两人互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震骇。 目前,双方的距离至少有二十丈,两枚银针飞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有如此劲道,岂能不让人心惊。 突地,四道尖锐声音在后面响起,吴昊君四人连连躲闪,不经意间,两两之间的差距逐渐拉大了几分。 这时,双方拉近了丈许。 陈传九抓住长剑的左手紧了紧,看得出这伙小王谷的人尽是实力强横之辈,那么一场苦战在所难免。 薛姓蓝衣人连发五次银针,一次比一次迅即,一次比一次精准,破空之音一次比一次刺耳尖锐。 五次过后,吴昊君等四人愕然发现,他们分成了两个团体,吴昊君和赵裤裤一伙在左,陈传九和田稳在右。 “薛兄,凌兄,你们追那两个。这边交给在下。”方衍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传九的身上,当日正是这个臭小子杀了小王谷不少好手,辱骂自己,还闯进小王谷的一级禁地,绝对不可饶恕。 第六十九章、荒林拼斗 “田稳,你快走。”半年前的那次混战依然历历在目,那会儿凭着一腔火热和初成的巧灵七星步,连杀四人,令方衍颜面尽失,陈传九知道,无论如何,此次见面都不会善了,方衍一定不会放过他,因而,他不想田稳留下了,逃走便有很大机会活下去。 长剑出鞘,随手扔掉了剑鞘,左手成掌飞快地按在田稳的后背,巧劲一吐,后者如箭矢一般飞射而出,一下子落到了丈许以外的地方。 田稳视陈传九为大哥,心中大急之际,却也被陈传九精进的功力给骇了一下,陈大哥的功力增进了好多!! “小白脸,接老子一招!”停驻、转身、蹬腿,动作一气呵成,陈传九踏出巧灵七星步,长剑狂舞,迎向一脸愤怒的方衍。 长剑如同一条扑向猎物的猛兽,凶狠而快捷,剑尖更如猛兽的牙齿,咬向方衍的右肩。 方衍这一刻的动作也是蓄势而发,那柄寒气逼人的长剑横在身前,随时都能变成一条致命的毒蛇。 这不,眼见陈传九返身刺来,他的雪凌剑如欢呼雀跃的小鸟一般撞了过去。 锵! 两剑发出一声脆响,强烈的内劲使得两柄长剑均是嗡嗡而颤,皮肤黝黑的陈传九和面容白皙的方衍顿感虎口微痛。 长剑一触即分,方衍的内心惊讶无比,上次交手恍如昨日,今日甫一交手便深刻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大有长进。 “哼,原来变得有点能耐了!”方衍撇了撇嘴,语气冰冷。 “是你退步了才对!”陈传九轻哼一声,话语未落,身形一矮,旋即电射而出,长剑化作一道道惊艳的闪电,青色身影犹如鬼魅。 快八剑! 方衍可没有狂狼堡堡主的实力,能一眼看出陈传九的攻击方位。 但,鼠有鼠道,多年来与谷中各式高手的比试,把方衍的反应能力锻炼得极为敏捷。只见他的右脚小小的后撤了半步,雪凌剑化作了一道银色幕墙,挡住了各处要害。 “叮叮叮!” 三声短促而刺耳的金属交戈之音在他们这边奏响,陈传九的身形滞了滞。 陈传九并没有得到一丝好处。他并没有气馁,如今看来,他与方衍的差距已经缩小到了很小的地步,反而激起了他的自信心。 “陈大哥,小心!”田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一道轻柔的风吹动了陈传九的衣角,田稳的右爪探了过来,抓住了配合方衍偷袭陈传九的一只手臂。 啊! 那人吃痛大叫一声。 近半年的苦练,陈传九不仅内功突破到了九元烈阳功的第六重,在剑法上更是增进了不知多少,尤其是练了疾电十三式之后。 剑招使老,弹腿速退,剑随身走,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抹开了出掌之人的脖子,鲜血喷洒,若非陈传九退得快,他的青衣上必然染红了。 “少……谷……”那人捂着脖子,怔怔地看向冷眼盯着陈传九的方衍,却没能说出那个“主”字。 这时,陈传九也看出,这个袭向自己左肋的家伙竟是那个被他们跟踪的青衣胖子,敢情,这家伙轻功一流,其他的,就掌法能拿得出手?这、这他妈追上来不是找死么? 这也不能怪死人胖子,谁让方振直下了悬赏令“杀云剑弟子有赏,护少谷主有功也有赏”呢!胖子爱财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倒地的刹那,陈传九跟方衍又站到了一块儿。若是走得近了,热浪寒潮之感同时袭身。 田稳则拦下了两个人,一高瘦一中等,高瘦之人用的是短棍,中等身材之人是一双肉拳。不是说田稳的功夫长进到了一对二的地步,而是,这家伙出手怪异,拳掌爪指腿肘,攻击变化无常,又不走寻常路子,这边打两招那边打三招,让这二人无暇走脱。 另一边,凌姓白衣人由吴昊君接住,赵裤裤则绕着薛姓蓝衣人打转,另外一个三十左右的灰衣男子被晾在了一边,实在是没法子插手。 一边掌风刀风激荡,靠不得近,一边银光飞射黑影连闪,抓不到影子。他成了一个观众,心中暗叹,这两个年轻人有何来路,竟和凌少薛少斗得不亦乐乎! 然而这般局势保持的时间不长,灰衣男子的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赵裤裤躲开薛姓蓝衣人的品字列位的三枚银针,大声喊道:“他们的援兵来了!” 说话间,那柄短而锋利的匕首在赵裤裤的手上亮相。 薛姓蓝衣人对自己的轻功非常有信心,可面对赵裤裤的影子,他没辙了。 赵裤裤不喜欢打斗,更被说生死搏斗,但惹毛了他,真没有好果子吃。 “你个蓝毛小子,冲大爷放了那么多针,老子不拿点利息,还真是让天下人小看了。”赵裤裤的声音似乎到处都有,让薛姓蓝衣人有些晕头转向。 也就恍惚的刹那,他感到右臂火辣辣地痛了一下。 “啊!”他不由得呼叫一声,闪身躲避的同时,抬起右臂一看,前臂露出了一道寸半长的血口子,捏着银针的手指一松,银针自由落体。 薛姓蓝衣人的呼叫,打乱了凌姓白衣人无情的刀法,被吴昊君看中时机在他的肩头印了一掌。幸亏此事发生的仓促,吴昊君的掌力没有使出全力,只是叠浪掌的二重劲。 可就是二重劲,也令凌姓白衣人踉跄后退,差点跌倒。 快八剑重点在快,招式威力很一般,然而,随着赵裤裤的呼喊,陈传九的剑招突地一变,不仅又快了两分,还凌厉起来,长剑的呼啸让方衍大惊。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实力相当的两人亦是同样。 方衍的惊讶,让陈传九逮住机会,巧灵七星步配合快八剑,迅如电光地穿过停下来的雪凌剑,划破了方衍的右肩,不过,因为同一时刻身形外移的缘故,伤口不深。 等方衍吃痛,陈传九早已退出战圈,解了田稳的围,快速逃脱了。 这当中,真是侥幸之至。 方衍从未受过伤,他的全身上下至今没有一处伤口,陈传九的这一剑,直接令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立马陷入一种担惊受怕举足无措的状态,给了陈传九和田稳逃远的时间。 第七十章、我一个人去 薛姓蓝衣人和凌姓白衣人显然没料到,方衍会傻愣在那里好长一会儿,最后还出人意料地仰天而吼:“臭小子,下回非宰了你不可。” 银色长剑如同一道惊雷轰炸在旁边的树干上。这棵倒霉的树招谁惹谁了,不就长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竟遭受了方衍的一次怒击!褶皱的树皮掉落了一大块,结实的木头留下一打拳头大的窟窿。 长柄大刀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地掉入凌姓白衣人背后的刀鞘,这一手耍得极为潇洒,据说这手扔刀入鞘之法乃是薛家祖先从一位用刀高手那儿学来的。 他走到方衍身旁,淡淡的说道:“方兄,这四人都不差,尤其是那个使掌的,实力或许在你我之上。” 薛姓蓝衣人回收了不少的银针,此刻一见,这些银针有寸半长,一头为钝角,一头则是锋利的针尖。他一边把银针插回掌宽的紫金腰带,一边甚为不甘地说道:“那个黑衣小子的轻功极高,年青一代中绝对是翘首的存在。” “与属下交手的那个小子,出招又快又乱,劲道十足,竟与属下两人打得不分上下。”与田稳交手的使短棍的高瘦男子对方衍三人恭声道。 “薛兄,凌兄,没想第一次合作竟然出了这种状况,是小弟的责任。”方衍白皙的脸庞没有因激斗十几招而变得通红,反而越见雪白。他一副歉意的样子,“恐怕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方兄,那个用剑的小子,你认识?”薛姓蓝衣人嘿嘿一笑地问道。 “他?”方衍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狠厉,“当年林动风那藏宝图来谷中的时候,他也来了。但据谷中探子所查,他半年前在百药山脉失踪了,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哼,下回见面,就是他的死期!” “那另外三人,你们可见过?”薛姓蓝衣人的眸子露出一丝冷笑和愤怒,暗道,若不是族里的命令,本少才不会听你发号施令呢!害得本少少了一员助手。 “少谷主,属下记起来了!他们与林丫头经常在一起,换了身衣裳,差点没认出来。”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方才与田稳交手的拳手。 “唐槐,你确定?”方衍剑眉一挑。 “确定!”唐槐清楚,在方衍大少谷主面前,只会有确定与不确定,连忙回答,“属下三个月前不是随秦去林大哥去灵清镇打探消息的么?见过他们一回。但,他们似乎与云剑山庄关系不大,仅仅是林丫头的朋友。” “不管怎么样,要扳倒云剑山庄,就不能手下留情,管他朋友还是相好,凌某认为应该沿路追过去。这四人留不得。”凌姓白衣人寒声说道。 “嗯。”方衍点了点头,“薛兄,你的轻功暗器都很厉害,不如由你带着唐槐汪长兴,以及另外七八人追过去,盼你带回那小子的头颅,小弟定当答谢。不过,薛兄,入夜前回到谷中,我们还需商量下面的计划。” “哼哼,不必!”薛姓蓝衣人轻蔑的笑了笑,坚定地拒绝了方衍的点子,方衍等人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他会说出来的,“明刀明枪地打,多去七八个人的效果,跟刚才差不多,反而不妙。我一个人去。” 随即,他朝已赶至此地的那伙人喊道:“薛城!” “少爷,薛城在!”顿时,一个跟座山似的大个子挤出人群,手里握着一个小臂粗、丈许长的软木棍。 “本少要离开几天,今后的行动听凌兄和方兄的吩咐,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只要合理,我想凌兄和薛兄不会拒绝的。”薛姓蓝衣人看了一眼方衍和凌姓白衣人,看到两张略有不爽的面孔。 “等我的好消息!敢杀本少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薛姓蓝衣人化作了一股蓝烟,飘向陈传九四人消失的北方。 别看方衍是一个偏执的练功狂人,不然就不会去练冰魄雪寒功了,他看人也是很准的,一眼看出薛家和凌家的两个少爷都不是那种会看你脸色行事的人。 “唐槐,汪长兴,把范胖子的尸体葬了。”方衍微微甩了甩头,对二人说了一声,便朝所有人说道,“走,我们先回去,必须改变之前的作战计划了。凌兄,可以么?” 最后一句自然是问向沉着脸的凌姓白衣人。 “当然!!万一云剑山庄怂恿这四个外庄人来刺探消息,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岂不是傻子作为?”白衣人瞧着蓝衣人的身影,轻轻地说道。 第七十一章、有人跟上你了? 方衍等人没有追来,出乎了吴昊君等四人的意料。 不过,听到后面啪啦啪啦的十几个“援兵”,他们何来继续打斗下去的动力!双拳难敌四手,还有三个实力与吴昊君相若的人在。 五人一口气奔出近一里路,才稍作停留。 “我们怎么办?他们之前不追来,不代表待会儿不追来。”田稳轻喘着气。 “当然是跑远点!你没看到他们有多少人么?小偷儿能伤到那个使暗器的蓝毛的手臂已经到了极限,若他乘胜追击,小偷儿一定没法子躲开。”赵裤裤一副老实的架势,陈传九等三人却无不看出他的得意之色。 “跑远是必须的。这里荒山野岭的,往哪里跑,总得有个方向。”陈传九说道。 “有人说过,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去远州城!”吴昊君给出了一个主意。 “好,我双手赞成。”田稳举起左右手表示同意。 “可是,我们四人集中在一起,每过一处就会留下十分明显的痕迹,简直是追兵们的引路标。”赵裤裤身为小偷儿,最善于隐藏自己,立即提出一个关键点。 “那就分开!到远州城……北城门会和!”陈传九想了一想,说道。 “听传九的,兄弟先走一步。”吴昊君丢下一句话,朝西北方向疾行而去。 “你们要小心,小偷儿走也!”赵裤裤嘻嘻地笑了笑,便一溜烟似的没了影。 “陈大哥,我走这边!”田稳指了指正西方,那里正好有一座耸立的山峰。 “待会儿见!”陈传九冲其点了一下头。 不久,这个脚印乱七八糟的地方没有了人影,倒是多出来四条印痕浅显的通道,不过这些通道延伸出去约百丈,就断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蓝影停驻身形,一双有神的眼睛不停地打量身前的那片烂泥地,很明显的,这是踩出来的烂泥地,相互交叠的脚印足有十七八个。 “咦?!”顺着脚印对准的看去,蓝影惊疑一声,继而又道,“四人分成四路?!西,西北,北,北……唔……” 他陷入了沉思。 西去,乃是远州城,北上,应是旺角山脉与这片叫远东峰的山区的交界处,似乎有一个叫焚镇的小地方,西北是云牙镇。 “依方衍所述,用剑的青衣小子与云剑山庄关系匪浅,另外三人又是林诗语的朋友,那么他们结伴而来的目的会不会与云剑山庄有关,还是纯粹的到处游玩,偶然发现我们的集聚点?” 他喃喃自语了几句,又自言自语:“半年来,小王谷的几次挑衅,把远州城里云剑山庄的几处商铺捣毁得差不多了,还死了不少的人。林动风难道还有人留在那里?应该不可能!此次谋划就是想让云剑山庄断去远州城的一切生意,削弱它的实力,可不能功亏一篑。以防万一,还是去远州城的好。” 想毕,蓝影一闪,朝西边而去,与田稳同样的方向。 时间就像沙漏一样,不经意间缓缓流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同时,也飘起了蒙蒙细雨,循序渐进地淋湿了大地,树木,远州城鳞次栉比的屋檐…… 北城门。 吴昊君和赵裤裤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一个临街的位置,谈得非常开心,不时发出一些爽朗的笑声,但他们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锁定在城门口。 “两位公子,需要点菜么?”一个突然而客气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不是跟你说,不要打扰我们兄弟……”赵裤裤扭着头,埋怨了一半,扭过脑袋看清来人,轻嗨了一声,“嗨?!臭小子,什么时候开始玩你家裤子哥了?” 来者不是茶楼的伙计,而是田稳。 “先喝口水。”田稳拿起赵裤裤的茶杯,把剩下的一口饮尽。 赵裤裤立刻拉住他的手臂,忙道:“嗨!嗨!嗨!臭小子,欠揍!竟然学牛饮!浪费了好茶。” 可惜已经来不及挽救那还剩大半的茶水。 “又不是新茶!等今年新茶上市,我买点给你。”田稳坐了下来,又问,“陈大哥还没到么?” “他刚到城门口,我们下去。”田稳到的时候,吴昊君礼貌地冲他点了一下头,便又看向了城门,听到田稳的问题,他笑了笑,立即站起,在桌上放了一小串铜板。 与陈传九会和之后,他们便折入一条小巷。 雨还在继续! “有没有人跟踪你们?“陈传九小声地问道。 “应该没有。”吴昊君和赵裤裤摇了一下头,却独不见田稳说话。 “有人跟上你了?”赵裤裤惊声问道,“怎么不早说?多少人?” 田稳伸出一根食指,三分兴奋七分失望地道,“只有一个!不过,应该被我甩掉了,你们难道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的么?” 第七十二章、今夜有风 田稳伸出一根食指,三分兴奋七分失望地道,“只有一个!不过,应该被我甩掉了,你们难道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的么?” 然后,吴昊君、陈传九、赵裤裤三人早细雨中绕着田稳转了一圈,赵裤裤第一个开口:“确实不一样,变得更娘了!身上挺浓的胭脂水粉味,老实交代,祸害了哪家黄大闺女?” “呸!”田稳气恼地朝赵裤裤吐了一团水雾,但被他闪开了。 “有你这么当兄弟的?我像是祸害女孩儿的人嘛!你以为是那只臭蜜蜂啊?”田稳瞪着赵裤裤说道。 “什么臭蜜蜂?”吴昊君眉头一皱。 “先说说你怎么摆脱那根尾巴的。”几人熟络之后,赵裤裤说话有些随意,没对吴昊君的一脸正经放在心上。 显然,其他三人都不太在意这些个细节。 “我一起说!” 田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本来,我一边隐蔽身形,一边向远州城过来。我进西城门的时候,看到了一群人,我好奇心大起,挤进去看了一看,是一张远州城衙门张贴的告示,是通缉一名采、、贼的告示,那人自称‘我是小蜜蜂’,已犯案六起,奖金还挺高,抓活的十两金子,死的一百两银子。” “那会儿,我想,我们在此逗留的时间不长,别说抓到这只贱蜜蜂,会不会碰到还不好说,所以,我看完便挤出了人群。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蓝衣人,呃,就是跟裤子交手的那个!” “乱扔银针的蓝毛?”赵裤裤大叫道。 “裤子,小声些。”陈传九拍了他一下。 “我不知道他看到我没有,为了以防万一,”田稳又道,“进城乱钻一通,还进青楼逛了一会儿。嘿嘿……我确定身后数十丈没有人跟着,才过来的。” “那个叫、叫、什么船的……”陈传九想起一句话,却始终记不起该怎么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吴昊君白了他一眼,“我明白传九的意思。既然会暗器的蓝衣人来了,方衍说不定也会来,我们不得不防。来,我有个主意。” 陈传九尴尬地笑了笑,没读过书的孩子就是这样,最后卖弄成了卖笑。 吴昊君的手招了招,陈传九等三人凑上去,只见前者在他们耳边细语了数句,听得三人一阵面色紧张又眉头微锁。 “就这么办了。”赵裤裤非常兴奋,“明天早上见。” 四人分道扬镳,各奔远州城的各方。 下雨的日子,夜幕来得特别的快,低低的乌云层让人甚觉压抑,白日里热闹的大街一下子清冷了许多。 夜色逐渐浓如墨。 隐约的灯光中,有人影在远州城的暗处闪动,从城市的上空看去,竟有三道之多!! 只是,三道身影的去向没有任何交集,一道去往城东,一道飞向城南南,一道朝城西而去。 韩坚,三十不到,是一个客栈里的伙计。今天客栈的生意不如往日,他稍稍地偷了一下懒,结果被掌柜的发现了,受了一顿臭骂! 回到城东的家,他的妻女已经入睡,习惯晚睡的他走进家里的地窖,准备静下心度过早已习以为常的一个时辰。 突然,地窖最角落的一个铃铛响了三声,韩坚面色变了数变,暗道,任务终于来了么? 很快地,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腰板挺得笔直,走路迅如风,如同一柄出鞘的剑,精气四射。 “外面是谁?”他问。 “一个小人物而已!”外面的人答。 “今夜有风,还会下雨,有何贵干?”他又问。 “见见故友,风雨无阻。”外面的人想也未想地给了韩坚答案。 院墙之门打开,韩坚把客人迎进客厅,待看清来人面容,他露出一副狐疑的神情。 “兄台,在下吴昊君,你肯定不认识在下……” 韩坚抬起右手,制止了吴昊君的解释,道:“既然知道剑组的一级暗号,就是自己人,有何事需要韩某去办,尽管说。” “韩兄真是爽快人,是这样的。”吴昊君把远州城以东遇到方衍等人的事讲了一遍,随后道,“里面应有两个人与方衍同级,一个姓薛,暗器不错,一个姓凌,刀法霸道。另外,有劳韩兄通知林庄主,我等已与方衍照过面,恐不能再继续行动下去,请他老人家原谅。” “好,我会通知师伯。吴少侠,辛苦。”韩坚冲吴昊君抱了抱拳。 “韩兄,此地小弟不便久留,告辞。”事情解决,吴昊君便告辞一声,离开韩宅。 “竟只是传信?!哎,过了五年寻常百姓的生活,竟有些害怕江湖厮杀了。”韩坚的目光看向卧室,幽幽说道。 第七十三章、霹雳四少 翌日,雨过,天未放晴,依然有些阴沉。 远州城轰动了,因为一大一小两件事。大事,城西王大户家的千金被夺去了红丸。小事,昨夜城南最大的客栈白乐客栈发生江湖厮杀。 这日清早,远州城知府得知“我是小蜜蜂”再次犯案,雷霆大怒,勒令总铺头调动全城捕快追查此案,并命令自己的佐官同知调查白乐客栈的夜斗。 与知府衙门相隔一条街的翠园,是一家主营餐饮的酒楼,吴昊君等四人正坐在该酒楼的二楼,午时未到,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他们选择坐在了临窗的一张桌子上。 待几人点好四五个菜要了一斤白烧,店伙计走下楼之后,吴昊君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遇到的情况,我已经一点不漏地告诉了剑组的成员,我们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田稳看着面色憔悴的陈传九,关心道:“陈大哥,你的伤?” 陈传九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尽管我对暗器不太了解,但从那人的暗器手法来看,一定不是无名之辈,至少他的师门一定有点名气。呵呵,不是传九自夸,那人也不好受,昨夜的交手,算个平手。” 吴昊君看着陈传九,目光含有愧意地说道,“如果我们四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独闯!传九,都是大哥的错。” 陈传九摇了摇头,对吴昊君说道:“大哥,别自责。若不是你的主意,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一伙人还是一个人,整天提心吊胆的。而且……我担心的是,他们人多对问题看得更加透彻,可能已知我们西行的目的。” 田稳接口道:“陈大哥的意思,他们会加快清洗云剑山庄在远州城方向力量的步伐?” 陈传九面色黝黑却憔悴的脸庞露出担忧之色,道:“目前只能希望剑组那人能及时把信息传回云剑山庄。” 他们有所不知,吴昊君离开的一刻钟后,一只白色鸽子飞出韩坚的家,径直向东飞去。 吴昊君道:“为了防止他们怀疑,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远州城。” 突然,赵裤裤站起身,脸色正经,没有一丝平时的嬉笑,坚决说道,“昊哥,陈大哥,田稳,小偷儿还不想走!!” “为什么?你想害死那些潜伏的剑组成员么?”陈传九低沉地问道,神情异常紧张,那可是小语的师兄们呀。 “不是!”迎着三人困惑的表情,赵裤裤道,“你们理解错了。小偷儿不走,是想把那只贱死蜜蜂抓到!虽说偷盗之道不属正道,但小偷儿还是有一颗正义的心,玷污人家女孩已招世人唾弃不可原谅,居然……居然还残忍的杀害她,他该死!!” 见赵裤裤越来越激动,吴昊君起身走到他身旁,将他按到位置上,表情严肃地道:“我们传九和田稳心里对这个蜜蜂亦是非常痛恨,既然如此,我们光明正大地露一回脸。” 听了此言,赵裤裤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微笑的吴昊君。陈传九和田稳齐刷刷地看向后者,等待他的后话。 “年轻人嘛,总有想出风头的冲动!小蜜蜂已闹得远州城人心惶惶,不正是打响我们名号的机会么?所以,我们直奔知府衙门,自荐协助城里的捕快们办案。” “嘿嘿~”赵裤裤摩拳擦掌地轻笑道,“好哇,这下若方衍那小白脸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知府这尊大佛站在那儿,他还敢动?” 陈传九简直想大拍其手,这点子真是妙不可言。 “吃完饭就去!”他兴奋说道,忘记了身上的些许伤势。 田稳沉吟道:“我们是不是该给我们取个好听的名号?” “这个要的,绝对要的,不然叫不响亮呀!”赵裤裤大叫道。 “我认识的字不多,你们想好就好。”陈传九有些黯然地说道。 田稳也说道:“我认识的字恐怕比陈大哥还少呢!昊哥,裤子,你们想一想。” “风云四人组?闪电四人组?霹雳?雷霆四人组?”赵裤裤嘟囔着,却没一个让他自己满意的。 “别想得那么多,不如就叫雷霆四少!!田稳与我的功夫在手上,诡异或稳重中见霸道,传九的剑迅如电光,裤子的轻功更是快得不像话。”吴昊君环视三人,微笑说道。 这时,店伙计端着酒菜上来了,见到之前沉默的四人此刻谈笑风生,眉头不禁跳了一跳,大感奇怪。 第七十四章、七人 四个年轻人站在知府衙门面前,门口左右各两的士兵扭头不断打量着他们。 终于,过了好长一会儿,有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士兵走下台阶,对着吴昊君四人喝道:“知府衙门的门前,不准逗留,速速离去!” “这位大哥,”赵裤裤贴了上去,“我们乃是雷霆四少,特向知府大人自荐一下,想协助抓捕‘我是小蜜蜂’,劳烦进去通传一声。” “哼!”这名士兵哼了一声,“你们几个看上去虽不像那些个公子哥,但似乎也不怎么样,协助大人的武林中人太多了,你们回去吧,再练几年功夫以后再出来混。” “这个大哥,。”赵裤裤变戏法似的,手上多出了一粒碎银,塞到士兵的手里,“你和另外三位大哥辛苦,闲暇之时去喝喝酒什么的。麻烦你通传一声,如果我们能抓到那个该死的蜜蜂,一定少不了大哥你的那份子钱,怎么样?” “好,丑话在前头。”士兵眼睛亮了一亮,把碎银收好,语气缓和地说道,“我只能帮你们通传,可不会在知府大人面前替你们美言的。” “行行行,多谢大哥。”赵裤裤抱了抱拳,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叫雷霆四少,大哥别忘了介绍。” “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这名士兵瞥了一眼赵裤裤,转身进了衙内。 吴昊君三人没有说一句话,这点是赵裤裤事先与他们约好的。 不久,那个士兵出来了,对雷霆四少说道:“那个什么四少的,进去吧。大人正在打听招待另外的几位侠义之士。” “多谢。”四人谢过士兵,径直走入知府衙门。 这里是远州城的办公中心,自然是守得严严密密,赵裤裤看在眼里,心中忖道,凭小偷儿的本事,很难做到来去自如,还有很长一段路好走啊! 走入大厅,四人抱拳而立,齐声道:“草民雷霆四少见过潘大人。” 闻言,谈得甚欢的远州知府潘学晟向已在的几人致歉一声,起身将四人扶正,朗声道:“四位少侠不必多礼,又能得到四位少侠相助,潘某不甚感激。来,请落座。” 两边的八张座椅已有服饰华贵的两男一女坐下,看得出,他们也是一起的,吴昊君四人只好择了其余座位落座。 “不知四位少侠如何称呼?”潘学晟客气问道。 四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听完四人的介绍,其中一个壮硕的白衣青年嘿嘿地轻笑几声,故意说道:“几个乡巴佬居然还敢自称雷霆四少!真是好笑。” 赵裤裤正待发作,坐在左首的女子瞪了白衣青年一眼,冷冷道:“齐鸣,你干活用嘴的不成?”那叫齐鸣的白衣青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缩回了脖子。 另三人之首竟是那名女子,顿时吸引了吴昊君四人的目光。 她双十年华,身穿玫瑰红劲装,青春中透出三分优雅,如墨般的发丝用一根精雕细琢的玉簪绾着,肤白如雪,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唇红齿白,比之林诗语一点也不差。 只是,神色间,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潘大人,不知府上对那只小蜜蜂有何研究?”吴昊君拉了拉赵裤裤,让他别生事,然后对潘学晟说道。 “吴昊君吴少侠。”潘学晟是个文人,素来记性特别好,一下就叫出问话之人的姓名,利落的说道,“这贼子很狡猾,已犯案七起。哎~开始,他并不杀人,但最近的两回竟杀了两个姑娘。” “潘大人,那人犯案可有规律?”赵裤裤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这个倒是有一点,一般都在五天到七天。”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和这位赵女侠简单的聊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哦?!不知什么猜测?”陈传九追问道。 “被害的两位姑娘曾经或多或少习过武,那么,他将来的下手对象很有可能是会武功的少女!”赵姓女子的声音悦耳动听至极。 “正是这样。”潘学晟给予了肯定,“所以,我已经让陈总捕头去调查城里习过武的女子有哪些,好分析出此恶、淫、贼的下一个可能目标。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猜测,谁也说不准。” 一个下午,八个人就此事谈开了讨论,相互之间也稍稍熟络了一点。 待到黄昏,四十出头的陈总捕头回来了,向潘学晟行了礼后,用他粗狂的声音道:“大人,七位少侠,城里习过武的姑娘不多。属下看来,‘蜜蜂’下一个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有四处,城东的张员外、李员外家,城南的宋府,城西的范家,其中宋范两家都是武术世家,在城里颇有名望。” “不知陈总捕头有何计策?”潘学晟问道。 “我们的士兵不能大动干戈的派人进府保护,会引起那人的注意。”陈总捕头心思缜密,把打草惊蛇的方法首先否决掉,沉吟了一下,说道,“本捕头可以从捕快里选出一位功夫出众的年轻捕快,与七位少侠搭档,组成四个两人组合,暗中进入四处目标实施保护,潘大人,七位少侠,不知可好?” “全凭七位少侠的意思。”潘学晟露出一抹和煦笑容,目光在七人身上流转。 “我们没有意见。”吴昊君与陈、赵、田三人叫唤了一下眼神,答应下来。 “没问题,但怎么组合,陈总捕头可有标准?”赵卿,即那个女子,看向陈总捕头问道,美眸中深含笑意。 “这个……赵女侠说笑,这个标准可不好定。不如交由几位自行商量,本捕头现在就把我的人叫来。”陈总捕头洒然一笑,潘学晟和七人告罪一声,下去叫人了。 第七十五章、你没死!? 趁着陈总捕头离开的时间里,潘学晟本想让吴昊君四人与赵卿三人打乱后再组合,理由也是很合理很正常,互相熟悉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不过,鉴于素未谋面的两人组合到一块,若遇上小蜜蜂,配合就会出现问题,反而不妙,因此,潘学晟也就不再提起此建议,与七人闲聊起来。 约过了一刻钟,陈总捕头又一次来到知府衙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朴素青年,并未穿上统一的捕快衣服,腰间挂着一柄单刀,刀鞘刀柄皆为棕色,刻有浅浅的纹。 “潘大人,七位少侠,这位便是我捕房年轻人中功夫不错的,他叫杨虎。”陈总捕头向在座七人介绍了杨虎,之后对杨虎道,“杨虎,还不快拜见潘学晟知府大人,见过几位少侠?” 杨虎有些愣头愣脑,听了陈总捕头的催促,才抱了抱拳,恭声道:“属下杨虎,见过潘大人,见过诸位少侠。” “陈总捕头,本大人与七位少侠商量过。杨虎!” 突然又被潘学晟叫到,杨虎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属下在。” “今晚开始到小蜜蜂逮捕归案,你便与这位李增李少侠合作,清楚了么?”后面的四个字听起来是反问,可所有人都明白,潘学晟是在告诉杨虎,不准丢远州城的脸。 “是,属下明白。”杨虎拱手说道。 “这事如此定下,陈总捕头你派人秘密联系那四家,让七位少侠和杨虎以护院的身份暂时进入宅院,直到小蜜蜂捉捕归案。”潘学晟命令道。 “是,属下立刻去办。”陈总捕头转身离开。 不久,也就是潘学晟留下众人用过晚饭后,陈总捕头与四户人家沟通完毕,悄悄地将八人送进了“小蜜蜂”可能下手的四个目标。 …… “陈大哥,潘大人明显向着赵卿三人,小弟看到你和李增在餐桌上挺聊得来的,难道他们的身份很不一般么?”田稳和陈传九待在离范千金别苑最近的一处范家后院,前者非常不满,小蜜蜂刚来过城西,这范家是四家中最不可能过来的地方,这不是不让他们小小的扬名一下么? “李增这人挺好说话,温文尔雅,满身书生气,出口成章,我没听懂他全部的话。”陈传九老老实实地说道,也不脸红,“不过,我确实打听到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时辰不算晚,不放你猜猜。” “这怎么猜?整个王朝身份不一般的人多如牛毛呢!”田稳耸了一下肩膀。 “他们是阴阳太极剑派的……外门中人。”陈传九故意拖长了音,“所谓外门,就是一些离开剑派的弟子创立的宗门或世家,以剑派为马首是瞻,难怪阴阳太极剑派屹立数百年而不倒!” “哦!这样啊,所以赵卿姑娘看也不看咱们,齐鸣那小子看我们的眼神都是斜的,人家眼界高嘛!”田稳不屑地道。 “何必太在乎他们的看法!或许,我们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和他们有交集。”陈传九笑道,“田稳,你先睡会儿,下半夜我叫你。” 接下去的四天,陈传九和田稳就住在范家。其实,武术家族范家上下没人对这两个热心的年轻人有好感,为名为利而来,甚至可能是小蜜蜂的同伙,但潘学晟亲自下的令,范家众人也不敢拒绝,多两个帮手帮忙也是件好事。 是夜,天空繁星点点,寂静无风。 很安静的一个夜晚。 “陈大哥,已经第五天了,他会来么?”田稳的目光落在西边,那里便是范家千金的别苑,据说种满了草草,待到阳春日子,便是香扑鼻的时候。 “不知道。有话叫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若有一阵风,那么绝对是个下手的好日子。希望不会碰到。”陈传九道。 夜色越来越浓,除去天空的星辰之光,再也见不到另外一丝光亮,院中的几株翠竹突地哗啦啦作响。 “陈大哥,起风了!!”田稳道。 “田稳,今天打起精神。范家的护院对自己太过自信,对敌人的低估是最不能犯的错误,这是杨老教我的。”藏身于阴暗之中,陈传九提着长剑走到墙角边。 墙的另一边,就是范家千金的别苑。 田稳没有回话,他的身影悄悄移到了北面,一株桂树的后面。 一切恢复了沉寂! 忽的,一声令人心悸的轻笑,打破了这片院落的宁静。 “嘿嘿~” 霎时,陈传九单手抓住墙头的瓦片,内力灌输至双腿,猛地一蹬,身如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右手一按,身影拐入千金别苑。 淡淡的星光下,一道墨黑影子正摸索向千金的屋子。 “小蜜蜂,你家陈爷爷等你很久了!”陈传九蕴含内力的喝喊如波浪一样散播开去。 黑影顿时停住,快似电光的转过身,唯一露出的双眸反射出两点光芒,一柄寒气逼人的软剑抽了出来。 “你没死!?”看清陈传九的面容,这人非常震惊地呼道。 第七十六章、是你!!! “你认识我?” 陈传九大惊,他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长,有过节的人一点也不多,方氏兄弟和强大的狂狼堡堡主,再者就是自称黑少的那群手下,看其脚步,只能是方衍那家伙,方纯和黑少的手下不及这个黑衣人,自然不可能是功夫深不可测的狂狼堡堡主。 “哈哈!好好好!”黑衣人狂笑,连赞了三声好,“哼,你没死便好。今天不找范家美妞儿快活,把你斩于剑下才是最重要的。” “看样子,兄台与我有点仇呀!可在下记不起几时与你交的怨结的仇,可否透露一二?”陈传九全身微微一抖,似乎对对方的逼人气势感到一丝退缩。 “哼!破船,想拖延时间?看老子的剑!”黑衣人不傻,那声喝喊,定然已惊动范家的护院们,甚至范家的家主,不早早地杀掉“破船”陈传九,他最终的结局是陷入重重包围,到时,没有他爷爷的功力,想逃都难。 速战速决!黑衣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么四个字。 拖延之计没收到足够的效果,陈传九丝毫不沮丧,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半年的苦练终于可以检验一下成绩了。 那日与方衍的交手虽然痛快,但需分心观察方衍的手下是否追近,陈传九并未全力施展,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方衍错估了他的实力,放松了警惕,让他以疾电十三式的一招剑招伤了右肩。 刹那,长剑与软剑在空中碰撞出了点点星火。 眨眼间,这个即将五颜六色的院子里,剑影重重,剑风肆意妄为,一黑一青两大身影闪转腾挪,快得让人眼缭乱。 屋子里,很暖和。 陈传九到来的前三天,范家千金又害怕又疑神疑鬼,她真的会是“小蜜蜂”的下一个目标么?潘学晟大人派来的两人会不会有其他企图?直到她的父亲告诉他,已经叫两名护院监视住了陈田二人,她渐渐地宽了心。 之后的两天,包括今晚的前半夜,她睡得很好很踏实,但陈传九的喝声惊醒了她。 毕竟是学武之人,很快地冷静下来,她穿上一身劲装,握住宝剑蹑手蹑脚地来到窗下,她对小蜜蜂恨得牙痒痒。 外面两人的对话自然而然地落入了范家千金的耳里,令她面露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陈传九跟小蜜蜂是认识的,还是敌对关系! 范家千金点破了窗格纸,亲眼看到了两人的激烈厮斗。如影如幻的身影,如电如风的剑光,密密麻麻的叮叮声,顿时令这位平日里练剑不勤快的大小姐精神一振愣在当场。 面对陈传九的快八剑,黑衣人目光凝重,心道,还是小看了他这半年的进步!想着,他的剑招和身法骤然变化,变得异常刁钻和歹毒。 都说剑走偏锋,黑衣人的剑不是偏锋这么简单,软剑不出则已,一出必然姿势怪异,并死死盯住陈传九的要害。 “哼!挺行的呀!”黑衣人呲声哼道。 “对付你绰绰有余。”陈传九长啸一声,剑招越见快捷。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兔起鹊落。 三十余招过去,这座别苑的四周亮堂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雄厚的声音传入院内外众人的耳中:“小蜜蜂,你插翅难飞了!” 顷刻间,一道紫色身影冲入此院,大刀如同天降神雷劈落。铛的一声响,黑衣人架起软剑,挡住了来人的力劈。 不过,他的对手不是一个人,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长剑如蛇信吞吐,瞬间出现在黑衣人的身侧。 黑衣人的反应和胆量确实不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侧了侧身子,但时机拿捏在长剑临身的那一瞬间。 砰,令他最没想到的,不是陈传九和紫衣人的联手,而是第三个人。 两只有力的大掌轰击在他的后背上,他能感觉到,这人的功力不如自己,但酣斗五六十招的他如何能扛得住田稳十成功力尽出的双掌。 黑衣人如断线的风筝,飞出了丈余才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时,另有三名范家护院冲了过去,三把单刀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爹!”范家千金冲出了房间,依偎在紫衣人的怀里。紫衣中年人正是范家的家主,范明。 “霜儿,乖,没事了。”范明安慰了几句范云霜,走到陈传九田稳身前,微微躬身谢道:“多谢两位少侠及时出手。” “范伯父客气,我等也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陈传九收回长剑,憨憨一笑。 “破船!!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定会找你麻烦!”黑衣人嘶吼道。 “陈少侠,你认识他?”范明把大刀交到一名护院手里,眉头皱拢地问道。 “范伯父,晚辈也不清楚。”陈传九看着黑衣人说道。 “取下他的头罩看看不就行了!”田稳走了过去,一把抓掉黑衣人的黑头罩。 这是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庞,此刻却略显苍白,这是功力耗尽又挨了田稳双掌造成的,一双血丝遍布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陈传九。 “是你!!!”看见这张脸,陈传九面色愠怒,低吼道。 “没错,是我,很意外?破船,今日你坏本少好事,本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黑衣人大吼。 第七十七章、他的内功有点怪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蒙了黑衣人,打愣了在场的很多人。 黑衣人瞪着田稳,满脸震怒,双唇剧烈抖动,最后声嘶力竭地叫骂道:“你打本少耳光!你竟然敢对我耳光!本少爷也不会放过你!等着本少暴风雨般的报复吧!” “呸!”田稳吐了一口浓浓的痰,准确地落在黑衣人的眉心,撇嘴道,“臭!淫!贼!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还叫嚣个屁啊!” “你……”大惊大怒之下,黑衣人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陈公子,你、你受伤了?”范云霜长相一般,身材很不错,一身浅紫色劲装把完美身段勾勒得令人喷血,她对陈传九怯生生地说道。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陈传九的身上,青衣划开了七八大口子,有几处已被染成红色。 “小伤而已。”陈传九本人却一点也没在意,都是一些皮外伤。 “王通,”范明唤了一声。 “师父,弟子在。”一个大头少年跑了过来。 “带陈少侠去包扎一下,再换身干爽的衣裳。”范明吩咐着,又对陈传九和田稳道,“陈少侠,田少侠,范某即刻押这恶贼去知府衙门。” 等陈传九赶至知府衙门,吴昊君等人早已在场,潘学晟正在审问“我是小蜜蜂”,见到陈传九出现,他立即召他入堂。 “陈传九,你可认识此人?”潘学晟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人,这人姓方名纯,是小王谷的二少谷主。草民也只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不太清楚他为人怎样?”陈传九答道。 因为牵涉到小王谷,潘学晟的脸色登时变得不太好看。 “破船,你够行!!”方纯怒瞪一眼陈传九,面露狰狞地叫道,“哈哈,臭官,听到小王谷害怕啦!小心爷爷派人来杀你全家!” “你他妈的少吵吵!”陈传九呸了一口,一脚把被铁链捆绑的方纯踢到在地。 “破船!你永远是小王谷的敌人!”方纯大喊。 “老子忍你太久了!破船是你能叫的???”强忍怒气的陈传九终于爆发,对着地上的方纯打出乱七八糟拳法。 见状,潘学晟立刻叫两名士兵拦住发狂似的陈传九,拉下脸警告道:“陈传九,你再无视本官,杖责伺候!” 其实,他心里挺痛快,甭管你小王谷大王谷,潘某是王朝官员,还是一方知府,你小王谷胆敢对潘某不利,嘿嘿,王朝岂会容你挑衅他的威严?当然,话又说回来,真要以他为开刀口,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草民知错,草民有个毛病,听不得别人叫我破船。这家伙从见面开始,叫了十几下,草民的毛病发作,控制不得,请潘大人体谅。”陈传九面色不改,煞有其事地说道。 厅堂外,吴昊君等三人大笑,赵卿、齐鸣、李增则是一头雾水。 方纯软弱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上,面孔臃肿,嘴角眼角流血,真是够惨,一双血红的眸子始终如能冒火一眼地怒瞪陈传九,若眼神能杀人,陈传九早就死掉千百回了。 “破船,下回再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他暗暗发誓。 “大人,在方纯的怀里搜到了‘我是小蜜蜂’的纸条,字迹完全相同。相信,此人便是‘我是小蜜蜂’。”陈总捕头总结道。 “好!现场抓获,又有物证,明日公告全城,小蜜蜂案件告破。”潘学晟中气十足地道,“王朝法令,奸、淫、犯可先斩后奏。本官宣布,三日后午时三刻,处斩方纯。” 关于小王谷的事情,他已另有打算。 翌日,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一道蓝色身影闪出了远州城,疾奔城东方向,城北方向,另有一个穿着简单的青年骑马而出。 翠园,天字一号房。 “哈哈,报应不爽!痛快!只可惜不能揍方纯一顿!”赵裤裤义愤填膺的说道。 “真打起来,你打不过他,除非你只躲着他。”陈传九泼出了一盘冷水。 “传九,他真那么厉害?在你之上?”吴昊君狐疑问道。 “昊哥,裤子,你们没看到,这个方纯跟陈大哥打得难分难解,斗了、斗了六十几招,不过范家的人来得太慢,我又近不了身,否则老早抓到了。”田稳非常激动。 “七个月前,我跟他交过一次手,他不是我的对手。而如今,与我不相上下,关于这点,我觉得很奇怪,一个人的武功能进步的这么快的么?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什么?”赵裤裤急问道。 “他的内功有点怪!”陈传九凝重道,“以前是平淡无奇,这次是阴柔中带有一定的诡异,反正就是不大一样。” “这也不是不可能。”吴昊君说道,“内功心法有强弱之分,人的体质也是有分别,某种体质修炼适合的内功心法,修炼的速度和展现的威力会有不小的增幅。随着功力的精进,内力展现的气质发生一些变化也是极为合理的。当然,气质的变化不会极端,从阳刚变阴柔是不现实的。” 第七十八章、正午劫囚 处斩方纯之日,远州城万人空巷。 天公作美,这日蓝天白云耀日微风,一派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城南午阳广场,那真叫个人山人海,足见人们对采、、淫、贼的痛恨,潘学晟带着一干官员很早就落座在处刑台前,静等正午时分的到来。 方纯脱去了夜行衣,换了一身带血带泥的白色麻布囚服,跪倒在处刑台上,一头乌发蓬乱无比,脸色略显苍白,嘴角略有干裂,眼皮耷拉,双手双脚铁链绑着,腕口处磨得血肉模糊。 独独他的眸子,那么的犀利,仿佛两柄锋利的长剑,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最后,它落在处刑台的东南角,突地,眼神变得凌厉而愤怒,冰寒的杀气令台上的四位士兵和握着大刀的侩子手冷不丁的抖了一抖。 没错,陈传九站在那里,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在方纯看来,这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他心有不甘,单打独斗,两人根本分不出上下,末了只能平手收场,可为什么那晚会遇到他?如果不遇到破船,他会脑袋一热地冲上去厮杀么?绝对不会!他恨这个还不知道全名的破船! 咚! 台边的铜锣被人敲响,意味着午时三刻已到! 潘学晟威风凛凛地站了起来,整个广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时辰已到,处斩!” 斩字声音未落,一支利箭刺穿空气,发出尖锐的咻声。 说时迟那时快,陈总捕头身形一闪,单刀重重的劈落。伴随着清脆的“叮”,尺长铁箭停滞不前,旋即跌落在地。 潘学晟早已吓得浑身哆嗦,表情木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有人劫囚!!!来人,保护大人们!众百姓速速退散!”陈总捕头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一队队士兵狂奔而来,把几位大人围在正中央。 广场上一片混乱,人挨人人挤人人撞人人踩人…… “方衍!!看剑!”陈传九见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窜上处刑台,立即拔出长剑,跃上处刑台,向白衣人冲去。 “小子,你还没走?!”方衍转过身,雪凌剑一抖,如出洞的毒蛇扑向陈传九。 “大哥,就是他抓了我,帮二弟生擒了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方纯强作精神,对激斗中的方衍说道。 这时,又有一道蓝色人影跃上处刑台,随意的挥了挥手,一枚银针嗖地划过虚空,飞向陈传九的视野死角。 同时,方衍的剑法越见凌厉凶狠,陈传九虽知侧后方有暗器袭来,但受迫于方衍的狂攻,他根本不能做出闪躲的动作,心中焦急万分。 可仅仅一刹,他又听到了更快的破空声,随着“叮” 的轻微一声,陈传九知道银针被人截下,马上嚷道:“多谢。” “薛兄,快救我弟弟!”方衍的喊声立时响起,掩盖了陈传九的一声感谢。 两柄剑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金戈交鸣之音不绝于耳,一阵热浪一阵寒风地向四周散去,骇得那些还未逃开的老百姓颤抖不断地蹲下身子,不敢动弹。 轰! 一声让人意外的响声,令陈传九顷刻间出现了分神,方衍的雪凌剑如长了眼睛一般,系主陈传九的长剑,又沿着剑身下滑,刺中了后者的左肩,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浸红青色衣衫。 原来,那个使刀的白衣青年正与同样用刀的齐鸣打在一处,那个响声正是大刀落在处刑台上发出的。显然,齐鸣的功夫逊于使刀青年,正节节败退,稍有不慎就会落下一人高的处刑台。 而且,齐鸣用的是短刀,只有两寸三的样子。一寸短一寸险,在实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更加捉襟见肘。 这时,紫影一闪,吴昊君的一双肉掌硬生生顶入两人的打斗。齐鸣顿感压力一松,心生怒恼之意的他正要踩着奇妙身法,用手中碧月刀联手紫衣人合攻白衣人,却发现,紫衣人正是他看不起的吴昊君,心中甚感歉疚。 发呆不是病,不是要命的病,可在这等场合发呆,那就是致命的病。 这不,汪长兴摸到了齐鸣的身侧。 “姓齐的傻蛋,你愣着干嘛?”赵裤裤游走在处刑台边,专挑一些拿着武器的家伙,能偷袭的给他们一下,不能偷袭的迅速躲开,恰恰看到齐鸣发呆汪长兴举棍立即喊道。 齐鸣本能地使出懒驴打滚,短棍无巧不巧地擦身而过,他的后腰被扫中了一点点,火辣火辣的痛,口中低喝一声:“找死!” 瞬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田稳自知实力略有不足,没有一个劲地往上冲,反而冷静的看了一圈,嘴角一勾地闪身迎向一人,不是当日与他交过手的唐槐又是哪个? 处刑台与潘学晟等官员所坐的地方并不远,可这边一打起来,士兵们大都守在各位官员周围,上前帮忙的只有几位捕快,其中就有杨虎。 奈何,方衍带来的人甚多,比之当日林间追吴昊君他们的人手还要多出五六成。方纯手脚的链条不知何时被人斩断,两边各有一人掺扶着他走下了处刑台。 “快快快,封锁各个城门,不准放走这些歹人,陈总捕头,你速派人告知刘将军,让他派兵镇压这些叛逆。” 回复一丝冷静的潘学晟下令道。 只可惜,为时稍晚。 连挥三剑逼退受伤的陈传九,方衍适时地喊了一声“撤”,酣战的同伙们连使几招辣手绝活,逼退对手,纵身一跃,向远处逃去。 这时,方纯已经由一个魁梧大汉背着,朝城南大门跑去。 “破船,老子有一天肯定让你好看!”临走,方纯还不忘警告陈传九一番。 “快追!快追!”潘学晟大喊。 陈传九和赵裤裤的轻功最佳,闪身追上,但见蓝衣暗器高手向后扔出一个银色圆球,跟鸽子蛋这么大。 两人具以为那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暗器,连忙跃向两边。 幸亏他们不是侧身闪避,“轰!”的一声巨响,银色“鸽子蛋”接触地面大的瞬间发生爆炸,强烈的气浪掀起了层层的尘浪,不但教人不能前进,也不能叫人看请前方。 方纯被人劫走了…… 第七十九章、被人惦记上而已 知府衙门,潘学晟和几位重要下属面现愁容,陈传九等七人相顾一眼,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门外进来两人,一个是七个年轻人相识的陈总捕头,另一人长得跟头熊似的,穿着银光灿灿的轻甲,腰间别着一柄大刀,走起路来咔咔作响,一双牛眼炯炯有神。 见到此二人出现,潘学晟等王朝官员愁色消散,虽依旧不见笑容,但可以看出他们轻松不少。 “刘将军!陈总捕头!可有劫匪们的踪迹?”潘学晟离开了中央主位,迎向陈刘二人。 陈总捕头拱手道:“没有,那伙人对远州城附近的地形应该非常了解,属下留几人清理现场,待追出去,他们已经没了踪影。” 潘学晟全身微抖一下,不过很快地恢复了正常,问道:“难道他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不可能呀!这么多人……” 见潘学晟一副沉思模样,陈总捕头道:“潘大人,不是没有痕迹,而是……他们分成了五路,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论武力,捕快们定然不是这些江湖凶人的对手,属下也不敢那手下们的性命去冒险。” “对,你做得对。”潘学晟点了一下头,又对刘将军说道:“将军,此伙歹人乃小王谷的人,不知将军有何计策?” 刘将军一脸的不屑,撇嘴道:“不过是些小丑,本将军率大军碾平小王谷就是。” “真是不知山高水浅!”赵裤裤嘀咕了一句。 “臭小子你说谁呢!”刘将军瞪圆眸子,看着赵裤裤,右手搭在刀柄之上。 赵裤裤毫无惧怕之意,腾身而起,走到人高马大的刘将军面前,同样瞪着双眼说道:“刘将军,你身为远州城武将之首,对小王谷的地形知多少,对小王谷在江湖的凶名知多少。你派数千几万的大军过去?还是几百上千?” 刘将军气势不减,喝道:“这是本将军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质问!” “刘将军!” 陈传九站了起来,冲他双手成拳一礼,“江湖对拼不同于军队厮杀,小王谷素以陷阱遍布著称,你或许不用冲锋陷阵,你就不能为手下那些士兵考虑一二?而且,你们军队纪律严明,小王谷的人心狠手辣之余,还有狡猾多端,他们使个绊,就够你受得了。” 刘将军眉毛一挑,语气一缓:“你小子说话还算中听。可广场上死掉的三条人命就白死了?受伤的二十三人也是白受罪了不成?” 陈传九沉吟片刻,又道:“有句话叫江湖事江湖了,我想刘将军一定听过。方纯兄弟二人是一对记仇的兄弟,我倒觉得,刘将军应加派人手保护好潘大人和诸位大人。” 此话一出,潘学晟等文官纷纷动容。 还未等他们主动恢复过来,陈传九继续道:“只是,眼下……他们更在意小王谷江湖地位的提升,当然对几位大人的保护始终不能懈怠。另外,他们更应该记仇的人……是我。” 陈传九指了指自己。 刘将军不太了解陈传九,当下就问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总捕头勉强一笑,似乎对潘学晟的处境松了一口气,对刘将军道:“将军,方纯那贼就是陈传九陈少侠抓住的,而且他们之间本身就有一点小恩怨。” “正是如此。”陈传九给了刘将军一个肯定。 潘学晟颇为赞赏陈传九大义凌然的神色,可如此侠义情怀的青年承受那个江湖凶险,他于心不忍,便说道:“陈少侠,本官觉得还是派兵扫荡小王谷为好。” 陈传九谢道:“草民谢过潘大人关怀。先前说过江湖事江湖了,不过是被人惦记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小王谷还有两个老家伙,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尽管武林高手面对千军万马照样是惨死收场,可折损的士兵又算什么,白白送死罢了。” 刘将军哈哈大笑:“小子,够仗义!如果愿意,到军营说一声,本将给你个副官当当。” 陈传九道:“刘将军客气,草民对做官没太大兴趣。” 他内心却道:“如果你知道我就是血君之徒,估计你就不会这么看我了。” 几人又聊了一阵,厅中的气氛逐渐融洽。 关于广场伤亡赔偿,潘学晟与众文官已做好交涉和打算,对远州城的守护,则与刘将军陈总捕头也有了布署。 当天夜里,翠园的一个包厢里,七位少侠坐在一起。这一趟是齐鸣专程来道谢和道歉的,谢的是赵裤裤的出声提醒,歉的是那日的无礼。席间,自然说起陈传九的事,不过我们的这位主人公一副坦然的样子,倒让其余六人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没有这件事,小方氏兄弟也不会放过我。你们也看得出潘大人为何担心,我说方纯方衍不会找他麻烦,也是我的猜测而已,但刘将军派兵保护了他,加上我的话,潘大人不恢复正常了么?没啥好担心的,方振玄方振直那两老头一心要为方振玄报仇,他们兄弟没空找我麻烦。”陈传九如是说道。 第八十章、走起,目标王都 当天夜里,吴昊君再次找到韩坚。 “韩兄,转告林庄主。小王谷与云剑的恩怨并非无解,若能和平处之,那是最好。我等四人,虽无家室之累,却势单力薄,不能献出绵薄之力,还请谅解。今日别去,不知何夕相见, 望珍重。”吴昊君叹息了一声。 “这位兄弟,上次的传信已经送到,庄主师伯已有布署。他也说了,不管你们有何决定,他都不会介意,叫你们也要保重。”韩坚非常的意外,眼前的年轻人约廿四五,又不是庄里的人,师伯对他还有其余三人的态度很不错呢…… 然后,吴昊君说了声告辞,便离开了韩宅。 翌日清晨,东方露出淡淡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翠园门口,吴昊君等四人各自背着行李,眼睛都盯向同一个方向,有一伙人疾步走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中年人,穿着华丽非常,腰间挂着一枚圆形玉佩,身旁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长像一般般,身穿丝质宫装,他们的身后则是五六个年轻人。每一个精神奕奕,脚步矫健有力,一看就知身怀功夫。 “陈少侠,诸位少侠,还好赶得及。”来人正是冲陈传九他们来的。 “范伯伯,你们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陈传九客气地抱了抱拳。 “没什么,就是想赶在你们离开前,跟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及早发现,我就被……”范云霜微红着脸说道。 “呵呵。”陈传九傻笑一声,道,“在下也是适逢其会,若由其他三组遇上,也会挺身而出的。再说,在下几人之前盘缠用尽,向潘大人自荐也有为名为利的成分,实不敢范姑娘如此特地过来道谢。” “陈少侠,你们一直不肯接受范某的庆宴,这点银子请收下,一定要收下。将来再来远州,一定要到我府里住下。”范明豪迈地说道。 “范伯,这怎么可以?潘大人已经把奖金送到我们手上,岂能再拿您的?”陈传九为难地说道,向吴昊君打了一个快帮我的眼神。 “哎!”范明有些不高兴了,“潘大人是潘大人的,这是我的。” “陈公子,收下好了,不然爹又要几天睡不下的。”范云霜的脸颊依然有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刚才的没退去,还是因说了谎话而起的。 “那、那好吧。多谢范伯伯。”陈传九谢道,并接过范明手里的一只精致的钱袋。 “范前辈,范小姐,今天我们打算赶到云牙镇去,时间宝贵,就此告辞。”吴昊君上前一步,对范明父女说道。 “好,你们一路顺风。”范明微微一笑。 走到北城门,陈传九还在嘀咕:“三四天都躲着范老爷了,今天还是被他逮个正着,要不把钱还回去?” 田稳摆出一副被打败的模样:“陈大哥,你都说了十九遍了!” 赵裤裤凑过来,眯起双眼道:“老陈,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呀。两百多两银子呢!” “吴昊君……” 一个靓丽清冷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四人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听声音,早已确定来人是谁,她的身后就是齐鸣和李增。 吴昊君走了过去,说道:“赵卿姑娘,叫我有事?” 陈传九、赵裤裤、田稳连连眨眼,似乎不敢相信所见。他们看到赵卿的俏脸红了起来,如千年冰块融化一样。 只听赵卿细如蚊吟的说道:“那个……我们已经算朋友,有空的话,到赵家堡坐坐。” 吴昊君哦了一声,问道:“赵姑娘,你们往哪里去?” 齐鸣对吴昊君非常不满,二小姐何曾对人如此客气温柔过,这小子居然不领情,答得这么随意,当即气恼地喷了一句:“我们去哪里,不用你管。” 赵卿立马转身给了齐鸣一记冷眼,然后会转过来,柔声道:“我们此行就想去东协州看看,与你们不是一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她带着齐鸣李增快速走开了,隐隐传来她呵斥齐鸣的声音,就是没能听清说的是什么。 “你们三个怎么啦?”吴昊君看到陈赵田三人都在神秘地微笑。 “没什么!昊哥,走起,目标王都!”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第八十一章、宝来客栈 王都,孙氏王朝的中心,无论从哪方面,其繁华程度令人震撼。 站在高两丈宽五丈的超级大城门前,陈传九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跟这一比,什么南笛州第一城峰笛城,还有远州城和项都城,统统成了大人旁边的三岁小孩。 再看两边三丈高的城墙,陈传九顿感自己跟蚂蚁一样渺小。 “当年,孙氏的开祖皇帝是怎么打下这座巨城的呢?”他的心里不禁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封密报送进了雪公主府。 还是那座园,孙银雪坐在亭子里,细细品味皇宫送来的糕点,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翠儿和香儿站在一边,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 “公主!”一个淡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骇得翠儿和香儿差点弄掉下手里的桂糕。 “秦友中,你就不能出点声音么?”孙银雪说得冰冷,实则俏脸露笑,她知道这个中年人是她能用的人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是,公主,下次再改。”秦友中一袭黑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刺客来袭,刀削的面容,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小撮山羊胡子。 “有什么事?”孙银雪秀眉微蹙,想想这个时候,秦友中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他传来信息。”秦友中淡淡地说道。 “他?霍正虎不是昨日刚传来一份密报,说云剑山庄似有壮士断腕的行为。怎么这么快又有消息?“孙银雪的两道细眉皱得更拢了。 “不是小虎,是小虎派去的那个人,他来王都了。”秦友中道。 “他?陈传九未死?!”孙银雪霍地站起,面色惊诧地喃喃道,翠儿和香儿立刻停下吃东西,立于旁边,不敢做声。 “没错!他们此行有四人,不过,他传信过来说,他们四人只是路过王都,顺便玩一玩。”秦友中随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秦友中,你找人画下陈传九,本公主倒要看看他陈氏唯一的皇族子孙长的什么样!”孙银雪露出一抹叫人神魂颠倒的笑容,可惜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看得到。 “公主,他主动送上门,不如由属下今晚就去杀了他,一了百了。”秦友中杀气凌然地道,不会武功的翠儿和香儿浑身颤了一下。 “少来,别擅自做主,他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听林成说,近两百年的生活下来,查阅一些老典籍后,才知道陈氏的皇族仅他这么一个。或许……”孙银雪自信满满的一笑,“他根本不知他的身份对孙氏皇族有多么的压力。” 顿了一顿,孙银雪又道:“秦友中,每天换人跟踪他,监视他,本公主要知道他的一切行踪。如果可以,派人试试他的身手。” “是,公主,没事的话,属下先告退了。”秦友中拱手道。 “陆言回来没有?”孙银雪问道。 “还没有,算算时日,应在这几天。他来的话,我会叫他来见公主您的。”秦友中答道。 “没事了,你先下去。陈传九的画像尽快送来。”孙银雪的殷桃小嘴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 …… “喂,我们不是没钱,干嘛找这么一家普通的客栈?”赵裤裤很不满地叫嚷道。 “宝来客栈,名字不是很好听么?宝来宝来,宝藏过来。”田稳白了一眼赵裤裤。 “那也是人家客栈说好听,你一个客人,只有付钱的份,难道还有收钱的机会不成?”赵裤裤坐到田稳对面,瞪着他说道。 “裤子,我们不是什么豪绅,钱用了一点就少了一点,当然要节省一些。”陈传九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的钱是攒起来娶媳妇儿的。放心,钱没了,小……我会去赚的,然后养你们。”赵裤裤本想说小偷儿的,想到这里是王都,顿时改了口,万一因为自称小偷儿,无缘无故地惹了事,可就冤大了。 吴昊君拍了他一掌后脑勺,责怪一句:“这里是王都,天子脚下,别想着歪主意。傍晚的时候,问问这里的掌柜,有哪些地方好玩的,我们好做个计划。” “不多留几天?”赵裤裤不悦的问道。 “你爱住多久就多久,可不能没计划不是?起码,这里可以打听到王朝各地的消息,虽说我们不参与云剑山庄的事,但总要关心一下,林动风庄主对我们不错,诗语更是我们的朋友。”吴昊君没好气地说道。 “那好,你们打听消息去,小……小子去玩,哈哈,一定要玩个痛快。”赵裤裤神经兮兮地大笑起来。 第八十二章、叫我小孙(上) 翌日清晨,与陈传九同一个房间的赵裤裤不见了踪影,当前者将此事告之其余两人之时,三人都没有着急的样子,似乎对此事的发生早已了然于胸。 用完早餐,陈传九对吴昊君和田稳说道:“大哥,田稳,我也想自己出去走走。王都虽大,难道还会难倒一个大活人么?不认路的时候,我会问别人的。” 语罢,在吴田二人困惑又怀疑的眼神中,陈传九走出了宝来客栈的大堂。 田稳疑声说道:“昊哥,陈大哥有点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我们?” 吴昊君剑眉皱起又舒展,叹息道:“算了,谁人没个私事。这半年多来,传九变了很多,以前脑子不够灵活,性格热情中总有几分自卑,现在……如果不是自小养成的孤寂性格,他就是一个完人。武功也有很大的进步,自保绝对没有问题,我们不必担心。” 田稳嗯了一声,目光闪烁地问道:“昊哥,他们俩个各管各的,我们去哪里走走?” 不说客栈的两人如何商量一个白天如何利用,陈传九走出客栈,面色突然地沉重起来,心里如同翻滚的江水波澜不断。 “杨老说,当年月黑盟要杀的那人是王都人士,光这么一条信息,该怎么查起?头痛啊!” “吴大哥,不把这件事跟你们说,实在是……难以启齿呀!我也是为你们好,等回去可别逼我说出真相,不是担心你们离开我,是害怕你们会因我而受到牵连,被老师的仇人盯上。” 想着,走着,陈传九来到了王都三条繁荣街道之一的王荣道,王荣道的北端就是孙氏王朝皇宫广场。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之时,道上的人流如潮,陈传九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忧愁,满脸的震撼,尽管昨日一晚对此王荣道已有感触。 “喂,你怎么驾的马车?这里是王荣道!就算你是当今皇子,你也不能疯狂驾车吧?” 一个中气十足的年轻声音隐隐传到陈传九的耳里。他循声望去,只见离他十几丈的地方,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 “幸亏时辰早了点,只是撞倒了老张的摊位,如果是现在,估计会把人撞伤。” “老兄说得有理,那位少爷挺有正义感,可是……哎!” “你是不是想说,王都有权有势之人太多,恐怕这位少爷吃不到好了?” “嘘!这话说得这么响亮作甚?” “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诋毁人的话。” …… 走到近处,陈传九听到了两个中年人的议论声,立刻上前询问道:“两位大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两人穿着很朴素,衣裳都褪去了换来的颜色,恐怕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不过陈传九的这声大哥,挺让此二人受用。 “哪里的话!小兄弟太客气。”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古铜色的中年人,“不知哪家的马车在王荣道疾驰,好像马车轱辘有点损毁,疾行之下马车失控,刚好撞坏老张的摊子,幸好那会儿时辰早,没人受伤。那位穿锦缎的小伙子真是不错,立刻冲上去拦住那个那后脑勺看人的马车夫,叫他赔偿老张。这不!两边都还僵持着呢!” 听了此人的描述,陈传九的目光落向了那个锦缎少年,一看之下,心中不由得大叹,好一个美男子。 少年十五六岁,一身淡青色锦缎,绣有绮丽山水,乌黑的长发披垂在双肩,面容清秀,剑眉如墨,眸子深邃,鼻梁高挺,红唇绝美。 “小子,老子有要事要办,耽误了,我可吃罪不起。你识相的,快些走开。”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汉,手持一根马鞭,正欲向拦住他去路的少年挥出。 “住手!”陈传九情不自禁地出声喊道。 轰……他周围近七尺范围立刻没了人影。 “喂,小兄弟,别多管闲事。”那个之前与陈传九说话的人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却被他的好友紧紧地拉住。 浓眉大汉扭头看向陈传九,忍不住嗨了一声:“嗨!王都哪来这么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那个俊美少年向陈传九递来一个敬佩的微笑眼神,似乎在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陈传九礼貌地冲其点了一下头,走到浓眉大汉的面前,指着散成木板的手推车,冷冷的说道:“这是你撞坏的?” 第八十三章、叫我小孙(下) “嘶!”人群里不少人倒吸一口气,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这小伙子犯傻呀,好像要将此事管到底了。 “两位公子!小老儿这点东西不值钱,莫要为了小老儿这点东西伤着。”一个年过半百身形微微佝偻的瘦小老者走到陈传九他们中间,对两人求道。 “老汉,他撞坏了你的东西,难道就这么叫他大摇大摆地走掉?”陈传九看见此老满是补丁的布衣,心里一酸,柔声说着,却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王都乃天子脚下,岂能容这等小人猖狂。” 陈传九心里有点觉得,看人吵架说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哼哼!听你口音就晓得,你不是王都人士,信不信大爷让你躺着出去?”浓眉大汉挥动马鞭,打出个鞭响,骇得人群后退了两步。 “你试试看!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趴下你!”望着浓眉大汉目中无人的样子,陈传九踏出一步,双眸瞪出,气势猛涨。 “呦候,口气不小!”一边说着话,浓眉大汉手里的马鞭依然扬了过去,快如疾风,这若是鞭中,少不了疼痛好几日。 “哼!”陈传九心中气恼之极,这王都之人竟如此蛮横不讲理,当即踏出巧灵七星步,始终双指并拢作剑,刺向大汉的右手手腕。 “啊!”浓眉汉子只觉得青影一闪,他的右腕便吃到一道惊人的力量,痛呼一声,马鞭脱手飞出,跌落在大街上。 “你!你敢对我动手?”浓眉汉子左手捂着右腕,吃惊地问道,随后发出一声狂笑,“哈哈,你……”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陈传九直接送上一个巨大的鞋底,将之踹倒在地。 让人憎恶的人被打倒在地,却没有人拍掌欢呼,因为所有人都不想牵涉到这场纠纷当中,连窃窃私语也消失不见,整个角落一片静悄悄。 “公、公子……”五旬老者吞咽一口口水,满目震骇地说道。 “好身手!好身手!”锦缎少年一脸惊喜地走了过来,冲陈传九抱了抱拳,“这位兄台,做得好,这等恶人就该狠狠地揍一顿。” 陈传九松开了踩着浓眉大汉的右脚,向锦缎少年拱手道:“公子挺身相拦,才是令陈某佩服。” “好说好说。”锦缎少年微微一笑,旋即目光下沉,落在刚要爬起来的浓眉大汉身上,狠声道,“大眉毛,王都里有权有势的人比比皆是,眼睛可别长到天灵盖上,把钱留下,快滚!” “还有,如果让我得知你找老汉麻烦,老子非拆了你的骨头。”陈传九瞪了对方一眼。 “咳咳!”刚才的那一摔着实不轻,浓眉大汉顿时萎靡如霜打的茄子,可一双如火烧的眸子把他的愤怒显露无疑,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单手一扬,道:“给你。” 一道银光闪过! 五两的元宝飞向张老汉,陈传九身形一闪,单手疾电探出,将含有暗劲的元宝中途截下。 陈传九再抬头一看,浓眉汉子挤开人群,向远处奔逃而去。他本想追过去,这等混账不能便宜了他。 锦缎少年却在这时迎了上来,微笑道:“兄台的身手果然不差,小弟开眼界了。” “呵呵,公子过奖。”陈传九转身,把银子交到张老汉手里,说道:“老汉,这钱一定要收好,谅他也不会找你麻烦。” “哎~”张老汉摆出一副苦瓜脸,双眼忧心忡忡的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 “老汉,银子放心收下,虽说一辆手推车用不了五两,但相信您一段时日恐怕不能出来做生意赚钱。”锦缎少年柔声道。 “小老儿谢过两位公子。”张老汉的担心没有消去,连忙谢过二人之后,留恋似的看了最后一眼他的“手推车”,拾起一些有用的东西便离开了。 人群早已散去,谁也不愿沾上无谓的麻烦!留下一辆翻倒的马车和一地的木板,那两头摔得七荤八素的马儿正在挣扎的起来。 “公子,这里该如何处置?”陈传九有点无奈地问道。 “陈大哥,别这么见外,叫我小孙就好。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我们走。”锦缎少年露出迷人笑容,拉着陈传九向王都城东南走去。 …… 约一刻钟之后,一个人影飞奔进入一座府邸。 园里,一道红色倩影翩翩起舞,手中短剑如银白色光芒在其周身流转,一边,两名侍女默不作声地站着,欣赏红影舞动。 秦友中冲进园,朗声道:“雪公主,三皇子跟陈传九在一起!” 咻! 银白光影划过长空,锋利的剑刃削去了两截柳条,砰地一声钉入茁壮的柳树干之内。红衣孙银雪秀眉蹙起,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问道:“他们怎么到一起的?” 【好吧,少年的身份揭晓地太快了……】 第八十四章、旧事(上) 一座装修非常豪华的茶室内,陈传九和锦缎少年对面而坐。 经过半个时辰的相处,陈传九已看出孙姓少年的不凡,举手投足间,一股领导者之风若隐若现,比当日见过的慕容岳松还要充满威严,更别提他们四个“乡巴佬”了。 “孙少,你是王都那家大户人家的少爷,或者某个高官的子弟?”陈传九好奇地问道。 “陈少侠,本……本少最敬英雄,奈何家里规矩甚严,小弟无可奉告。”孙少客客气气地回答,他本想说“本皇子”,可这个身份真不便外露。 “无妨,孙少愿意结交我这个四处为家的小子做朋友,已是在下的福气。而且,单看孙少今日之表现,就可晓得孙少有一颗侠义之心。”陈传九坐得有些不太舒服。 “陈少侠谦虚了,你我虽是初识,却能交心而谈。若家中有护院队长之职的空缺,少侠可愿意到我府上就任?”孙少双目灼热地看着陈传九,心道,府里的人看见自己就低头哈腰,一点也不见真诚,如能有个朋友,或许还能快活些。 他没想到的是,如果陈传九知道他的身份,不恭恭敬敬地对你,只是朋友之间的随意,还不让其他人给抓起来,盖上一顶对皇子不敬的罪名? “看来真是王都的大少。”陈传九暗想。 闻言,陈传九微笑道:“孙少,在下早已习惯自由自在,假如拘束在一方府邸,呵呵,恐怕很难适应。” “哎,可惜可惜。”孙少惋惜地摇了摇头。 又聊了一阵,差不多快午时,孙少对陈传九道:“陈少侠,时辰不早,小弟必须回府,不然家中长者会担心的。” “好,以后有缘再见。”陈传九爽快说道。 一番客套后,陈传九付掉茶钱,与孙少在茶楼的门口道别。 “公子!” 刚离开茶楼的陈传九没走出十步,前面有人冲他喊了一声,立刻抬起头,定睛一看,竟是张老汉! 陈传九加快步子,走了过去:“张老汉,您找在下有事?” 张老汉有些手脚无措,慌乱地回答:“公子,小老儿尾随你们来到翠悦居,之后回了家又折回来,一直等到现在,公子果然还在。小老儿就、就想把这银两交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五两的银子。 陈传九忙道:“张老汉,此银子是你的,我怎么能拿?” 张老汉拿住银子的右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处置,黝黑褶皱的脸庞上露出愁容:“公子,这银子小老儿也拿不得,小老儿害怕呀。那汉子是谁家的,小老儿不太清楚,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蛮横,一定有依仗。万一……” 陈传九看了看周围,对张老汉说道:“老汉,不如找个地方慢慢说,这里太阳猛烈,人多又杂。” 张老汉连连点头,难为情地道:“小老儿知道一个喝茶纳凉的好地方,如果公子不嫌弃,就去那里吧?” 想想人家从王都有名的翠悦居出来,张老汉再想到那处地儿,有些难以启齿。 陈传九轻轻一笑:“老汉高看小子了,这里是孙少带我来的,哦,就是那个锦缎少年,哪里知道此地费如此巨大?”喝了大半时辰的茶,只有两壶不到,竟收了他二两银子。 张老汉憨厚又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在前头带路。 大约走了一刻钟,陈传九虽然不认识王都的路,可依照太阳的位置,他们应该就在王都城东的某处。 一个巨大的树冠落入陈传九的眼帘,走得越近越见惊奇,似自言自语地道:“这是一棵树?好大的树。” 张老汉道:“小陈,据传,此樟树已有千岁,比王都建城还长八九十年年呢!小陈,这边走,就在那里。”一道走来,两人在称呼上更加亲近了些。 不久,二人走进樟树广场南边的一间低矮屋子,挂着“李澎茶屋”的牌子。 屋子不大,里面的光线一般般,能看出整齐地摆放了四张桌子,各有几张圆板凳放在周围。 “老张,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坐?这位是……” 陈传九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人,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棕色布衣,双袖卷得老高,正在炉子边倒开水,自然是李澎茶屋的掌柜李澎。 “三子,给小老儿上壶茶。他是小老儿新交的朋友,叫小陈。”张老汉咧嘴一笑,非常纯朴的笑容。 “好嘞,老张,小兄弟,稍等一下。”中年人开始忙活了。 陈传九小声道:“张伯,您是担心那家伙对您老不利?” 张老汉眼皮子一紧,眉宇间透出愁色,终究还是点了一下。 陈传九继续道:“张伯,你没有为难那个浓眉毛,当时那么多人看见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作证,他应该不会记仇于你的。再说的赤白点,可能,您的性命在他这个某大户的打手看来一文不值,但何必因您摊上牢狱之灾,他又不笨。因此,您不必放在心上,照常做生意就是。” 张老汉惊喜地道:“真的?” “什么真的?”李澎托着茶杯茶壶走了过来。 第八十五章、旧事(下) “哦,李叔,事情是这样的。”陈传九反应极快,对李澎笑道,“在下初来咋到,与张伯一见如故,便与他说了,在下打算在王都做点小生意,不知李叔可否授点经验?” “哈哈,李叔可不敢当,叫声李哥就好。”李澎爽朗的大笑一声,给张老汉和陈传九倒上热茶,“说实话,要在王都做生意挺难的。做小点吧,跟老张似的,起早贪黑,还赚不到几个钱。做点大的吧,没有足够的实力背景,想也别想,王都的水可是很深的。再者就像我,找个较偏的地方开间小店铺,养家糊口还好。要我说呀。” 李澎的话不少:“小兄弟不如去其他大城做做生意,积累起经验和财富,再到王都试试。” 张老汉对陈传九的反应打心眼里佩服,又十分的感谢,或许早晨王荣道上发生的事不久会传到李澎的耳里,如今说出来,只会让这个热情的中年人替自己担心而已。 “小陈,三子说的没错,生意嘛,到哪里不都是为了赚钱?王都太过复杂,小老儿虽说是土生土长的王都人,但那些个大酒楼绸缎庄的老板是谁,还不清楚哩。” 陈传九不露声色地道:“好吧,此次进王都就当是见见世面。” 时辰尚早,茶室里客人只有他们俩个,李澎便也坐下开始聊起来。 小半时辰过去,张老汉对李澎说道:“三子,午时差不多了,你烧几个菜,我们就在这儿吃饭了。” 李澎神色微惊,讶然道:“老张,你今天有点怪。您来得早了点,平日里可都是午时过后才来跟老谭他们来扯淡的,这是其一。其二,您老可是从没在我这儿吃过一粒米饭。” 张老汉的面色顿时僵住,不知该如何答话。 陈传九微笑道:“李哥,这不是我跟张伯提起的么?我这个做后辈的,与张伯也是有缘,就想请他喝上几口小酒,他说,你这里他常来,也喜欢你家的白烧。” 其实,张老汉喜欢李澎的酒,酒是一般般的,图的就是一个实惠。 李澎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他对张老汉的状况不是不清楚,长身而起,说道:“老谭他们也快来了,我先给你们准备下酒菜和白烧去。” 看着李澎走入里间,张老汉尴尬地笑了笑:“小陈,小老儿真是被早晨的事给整得有点失常,多谢你的解围。” “张伯,您又跟我客气了。”陈传九拿起茶壶给张老汉倒满茶水,问道:“张伯,我有个远方表叔曾经跟我说过,十几二十年前,王都发生过一件很大的事,骇得他都不敢来王都了。可我问我这个表叔,他就是不肯细说,您老一直住在王都,可否跟我提一提?” “十几二十年前……”张老汉一边喃喃细语,一边陷入沉思。 陈传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庞上,渐渐地,他发现,张老汉的面孔变得惊恐状,脸色也渐渐由健康的古铜色转为淡淡的绛紫色。 “张伯,如不便说,那您还是别说了,省得惹上麻烦。”从张老汉的脸色变化,陈传九已经知道二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老汉出人意料的做出了一个举动,他竟然恢复了常态,似乎那段回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样,当然,他说话的声音减小到很低的程度。 “小陈,此事虽不算秘密,却也不是小老儿这样的人能谈论的。所以,小老儿不便多说,还有,希望你别在人前说起,小老儿曾跟你说过这件事。” 见陈传九点了点头,张老汉继续道:“要说大事,应该是二十年前的王都血案。据传那一夜死掉了一百三十余人,都是被杀的,其中大半是朝廷官员,还有几个好像是六部的尚书!” 闻言,陈传九大惊,难道杨老他们曾经救下的人是这批死者当中的幸存者,又或者是凶手之中的“叛徒”? 他小声又问:“张伯可听过月黑盟?” 张老汉似乎显得有点害怕,最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听人说,那是太子与皇子们斗争的结果,不过,现在谁也不敢当街谈论此事,一旦谈论,都以判谋罪论处,株连三族。” 陈传九对皇子们的争权夺利没有太大的兴趣,剑眉微皱地道:“张伯,你能不能说出一两个对此事熟知的人来,猜测的也好。” “小陈,你要干什么?”张老汉人是老实的,可不笨呀,听陈传九这么一问,自然猜想到了一些目的,连忙惊声问道。 陈传九叹息一声,细如蚊吟地道:“小子就是想调查一二。张伯,我不会害您的。” 沉吟了好长一会儿,李澎出来过一次,端上了一盘炒生和四两装的白烧,张老汉幽幽说道:“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晋升最快的是当今的左将军何剑宏,今年、今年应该是四十七吧。另外,坊间传言,吕空也是当年的受益者,他现在只是刑部监的从九品司狱。小陈,小老儿能说的就这些,千万别传出去,不然,小老儿一家四口肯定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传九非常感激地看着张老汉,真诚地道:“我已经忘记您说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你把千年女树妖给抢了 告别张老汉,陈传九独自在千年樟树之下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思考有关何洪剑、吕空的事情。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们跟当今皇帝一定有所关联。如此一来,当年的血案究竟是怎样的,便是当中的关键,若张老汉所言非虚,何吕二人一定晓得当年的具体,那么何吕二人就是打开月黑盟灭了天落五鬼之谜的钥匙。 “可该如何入手呢?直接跑进他们的宅子,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搞笑啊,一个是左将军,武功一定不俗,身边还有不少士兵保护,一个是刑部监的头头,看惯了酷刑,还会被自己吓到?这可真是一道难题呀!” 樟树下的雪白斑驳一点一点地向东边移了过去,陈传九从石凳上站起,看着茁壮的超级大树,心中的这个烦恼顿时消弭大半。 “走吧,这个问题还不是目前的我能处理,先把自己的武功提升上来再去考虑,他们又不会逃走。” 如是想道,陈传九沿着李澎介绍的走法离开了樟树广场。 当陈传九回到宝来客栈的时候,也是酉时初。院子里,赵裤裤正向吴昊君、田稳吹着大皮,口沫横飞,激情四射。 吴昊君看到陈传九走来,连忙迎了过去:“传九,一天不见,去哪里了?” 陈传九想也没想地说道:“在城东的千年樟树那里坐了大半天,那里非常安静,几乎让我忘掉了很多的烦恼,呵呵,明天你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赵裤裤闪身过来,搂住陈传九的肩膀,嘻嘻笑道:“千年樟树?!有木有千年女树妖,那种身材火辣抚媚多姿的女子?” 陈传九抬腿踹了他一脚,自然被自诩神偷的赵裤裤轻松躲开,前者迅速追上,轻哼道:“死裤子,是不是嫌舌头太好用了?要不给你用点药,麻你一天一夜?” “嘿!嘿!船哥,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今天我累坏了,别再追了。” 赵裤裤一边躲闪,一边求饶道。 “船哥……”吴昊君和田稳互望一眼,大笑地喊道。 “三少爷,那个追着人跑的家伙就是早上打我的!” 也就在吴昊君四人聚到一起过去不到一会儿的时候,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响亮、非常有底气又肯定的声音,顿时令看热闹的吴田二人,以及追跑当中的陈赵二人转移了注意力。 陈传九的双眼一眯,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淡淡的道:“找上门了?!嘿嘿,看来仗势之人在哪里都不缺呀。” 赵裤裤听得真切,皱眉道:“船哥,你认识他们?可你不是在樟树下跟千年女树妖在幽会么?哦,明白明白!这伙人也在跟千年女树妖幽会,你把千年女树妖给抢了,然后他们就找上门了。” 吴昊君没有生气没有发笑,表情严肃地道:“裤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来者不善。” “糙!少爷,什么!他抢了咱们的千年女树妖?不对!什么乱七八糟!果然够脑残!”一个矮得不行的年轻人用他尖锐无比的声音刺声道。 “矬子!你带把的就再说一遍试试!”赵裤裤挽起袖子,摆出一副凶样。 “你叫谁矬子,你个脑残!”矬子是个下身黑色上身蓝色、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头不高,仅有四尺五六,听了赵裤裤的挑衅,连忙跳了出来,指着赵裤裤的鼻子骂道。 “脑残骂谁?”赵裤裤接口道。 “脑残骂你!”矬子毫不客气地回击,但看清对面四人几欲狂笑的模样,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误会”,又咬牙道,“混账,简直就是找死!” 说话间,一道白光自其飞扬的右手上脱出,直射赵裤裤的眉心。 矬子发暗器的功夫不差,至少在陈传九看来,和去年追杀他们的那个代号“暗钉”的家伙差不多,有一定的火候。 “雕虫小技!”赵裤裤发出不屑的声音,脚步微动,身影令人恍惚地闪了闪,白光便擦身飞过,随着笃的一声,白光钉在了房门上。 “是一把如食指的小剑!”田稳看了看,立刻对其余三人说道。 “果然够剑!”赵裤裤似笑非笑地说道。 第八十七章、找打、该打 “梁成,退下!” 一声清冷的喝令从那个为首的、一身深色锦罗绸缎的年轻人口中发出。 几乎暴跳如雷的矬子梁成浑身猛地一颤,已然暗扣索命剑的右手缩回了怀里,含火的目光扫了赵裤裤一下,可是后者却视若不见。 “张大有,你能确定是他?” 待梁成回到三少爷身后,年轻人目光充满轻蔑地看向陈传九。 浓眉的张大有站在年轻人的右边,微躬身躯,一脸的献媚,眸间闪过一丝得意的疯狂,指住陈传九万分肯定地说道:“就是他!他弄坏了府里的马车,还打了小的一顿。” 年轻人身后的四人之中,有人道:“三少爷,这臭小子找打,决不能饶了他,否则南宫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却不是那个矬子梁成,而是一个提着长剑的、三十几岁的白衣中年人。观其神情,就知道是个善拍马屁的人,至于剑上功夫如何,还未可知。 田稳一听张大有诋毁陈传九,窜到前面,先后指向张大有和白衣人,怒喊道:“你个大眉毛,别他娘的血口喷人,还有你,什么找打,你是在找抽!” 赵裤裤凑到陈传九身旁,好奇地说道:“船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干嘛无缘无故弄坏人家的马车,还莫名其妙地打了那个浓眉毛一顿?咦!那家伙生龙活虎的,没受伤呀!船哥,你下手太轻了!至少该给他断个胳膊折个腿什么的。” 他的声音不小,一丈以外的六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张大有的两条浓厚眉毛一抖一抖的,不算胖的脸颊也微微发颤,显然被气得不轻。 吴昊君看了看对面沉默不语的锦衣年轻人,对陈传九问道:“兄弟,你不是鲁莽之人,到底怎么回事?” “哦,他说对了一半。”陈传九一脸无所谓,三个好兄弟在这里,还能吃了亏不成? 他又缓缓说道:“那家伙驾了一辆有问题的马车,撞了一个老汉的摊子,我就和孙少拦下了他,张什么来着,哦,张大有他傲气十足,装什么13呀,不还是个马车夫!我叫他赔钱给老汉,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拿银两暗算老汉,幸亏老子有点本事,接住了,不然老汉准要受伤看大夫,你们说,这个张大有该不该打?” “该打!打得好!”赵裤裤大声呼应,虽说他是个小偷儿,但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小偷儿。 “孙少是谁?”吴昊君惊讶问道,出去一天就认识了个朋友? 陈传九冲其耸耸肩:“我连他叫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应该是哪家的少爷。” “三少爷,他们太看不起你了,居然搭理都不搭理你。” 说话的依旧是那个白衣中年人,他的这话可就有点狠了,摆明叫这个三少爷把陈传九几个放到对立面。 “哼!”赵裤裤冷哼一声,“狗仗人势,你家少爷还没发话呢!你嚷嚷个屁啊,真是一只只会汪汪叫的畜牲。” 三少爷的两条细眉挑得笔直,冷声道:“小子,你说话当心点,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该不知道?” 赵裤裤登时来了劲,笑道:“呦候,三!少!爷!多谢你的教诲!可是……我想怎么说,是我的事。还有,我认识你们么?我说了你们的名字么?你是三少爷,不是少爷,既然你回应,是不是也认为你的手下是畜牲?” 忽地,三少爷还未动,他后面的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出,真当是迅捷如电。 不过,在赵裤裤面前卖弄轻功,还真只有自取其辱一途,别看他年纪不过十八,一身轻功绝对是江湖顶尖之流。 未见他动作,所有人的眼里都是眼了一下,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一只墨黑的手掌拍在他原先站立之地。 赫然是一只如墨的掌套,五指处还有无数细细的光芒闪烁,极有可能是镶嵌的小刀刃。 不久,赵裤裤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哼哼,光会动手的莽夫!你们真够猪脑子,不调查一下船哥,就冲进来找他。六个对四个,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还真未必有胜算。” 所有人都没看见,那个三少爷的嘴角抽动了数下,一双凤眼中隐有火焰在燃烧,赵裤裤的话算是变相地骂了他一顿,因为下决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曾几何时,当着手下的面,被人如此侮辱! 这个南宫家的三少爷本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听了陈传九的话,看到他的神情,南宫三少爷有六七成的可能性警告陈传九几句并派人盯住他们,接着带张大有回去,把事情弄弄清楚,然后再行打算,可是赵裤裤嘴上不留德多番刺激,直接将之激怒。 “给老子打!”南宫三少爷的脸孔露出狰狞之色,仿佛对面的是他的生死仇敌。 第八十八章、厮斗 随着南宫三少的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五人顿时有所动作。 第一个冲上去的无疑就是站在最前的蛛爪手范光。也不见他有大动作,中等的身躯就闪移起来,墨黑的双掌在夕阳的光芒下闪动不断,犹如夜空中的繁天星辰。 他的轻功着实不弱,行动间如同蝴蝶穿,优雅中令人琢磨不透。 未待陈传九迈出一步,吴昊君抢先冲了过去:“兄弟,这家伙交给我。” 话音未落,内力自丹田翻滚而出,一股灼热的气浪鼓动而出,双手成掌,交错连出,让人看了眼缭乱。 嘭嘭嘭……密密麻麻的击掌声,任谁听了,都会头皮发麻。 几乎同时,那个矬子梁成逮住时机,右手连续扬起落下,三道白光呈一个品字形激射向赵裤裤,封锁住后者的左右路线。 梁成把赵裤裤选做对手,一方面,当然是想在南宫三少面前好好表现,他晓得,南宫三少动手的原因多半是这个家伙嘴巴太臭,更主要的是另一方面,刚见面时,这人可是让自己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这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切!”赵裤裤啐了一口,却没有使出极影身法,仅仅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随身的匕首,论手上的巧妙功夫和眼力劲,立志神偷的他怎么能差?就是没有固定的招式而已。 匕首只在空中划了一道月牙弧线,伴随一声清脆悦耳的“叮”,赵裤裤的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笑意,那柄品字头顶的小剑被击向了无人的左边。 看到了赵裤裤的冷笑,梁成心里顿时一紧,连忙又从怀里逃出三柄小剑,可是,当他的手刚刚准备飞扫的时候,他注意到赵裤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按折线行进。 眸子左右转动,却没能抓住对方移动的规律。平日只有他欺负人,这会儿在差点让人欺负的当儿,他本能的撒腿后撤,三柄小剑同一刻飞出。 张大有的反应很快,在南宫三少发出动手命令的时候,他就抽出了身后的马鞭,右手紧紧握住尺半长的鞭杆中央,向前猛的一甩,七八尺长的鞭稍立刻飞了出去。 他的目标不是陈传九,而是居在后方的田稳。他的想法也属正常,看过陈传九的身法,他自知不是对手,既然那乳臭未干模样的小子站在最后,那一定是四人中实力最弱的。 柿子拿软的捏!就是这个道理。 田稳不再是那个只会一味逃跑的少年了,大半年来经过吴昊君这个大哥的悉心教导,兽拳十二式已能灵活运用。 听到南宫三少的喊声,田稳的身体很自然的绷紧,右手成爪,左手五指并拢,但见一条细如尾指的棕色皮鞭,犹如一条从天而降猛扑过来的凶蛇,冲向他的脖颈。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紧张,一定要冷静判断。一失足成千古恨,听过没有?” 吴昊君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回荡。 皮鞭来得很快,田稳刚看到它,鞭头距离他已不足两臂。说时迟那时快,田稳双脚交替为轴,啪啪两步过去,顿时避开了马鞭之击。 马鞭去势不变,急冲过去,啪的一声打在坚硬的石板上,迸出点点星火。 田稳并没有停滞下来,看张大有的继续攻击,反而抢身上前,自己擅长的是近战,两人拉得远远的,那不是对己很不利? 白衣中年人以及另外一个进院子站定后一直闭着双眼的灰衣青年,绕开了吴昊君与范光的交锋,一左一右夹向陈传九。 两人都是用剑之人,白衣人用的是一柄银色长剑,灰衣青年手持一柄漆黑长剑。 陈传九自认功夫还可以,但宝剑未在手,总有那么一点不够自信,见到二人来势汹汹地冲向自己,他的右手食中双指并拢,其余三指内扣,身形暴退数尺。 “轻功不错!”灰衣青年刺出黑剑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 “承志,费什么话!”白衣人冷冷地斥道。 说话间,两人的剑已到了陈传九的身侧,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 陈传九的打斗经验不算丰富,但知道错失一招或许就一败再败,身形一闪,指剑如电光似的射出,点向左边白衣人的右腕。 无奈,他的右半个身子暴露给了灰衣青年。 电光火石间,他踩出巧灵七星步,身影立刻提速,白衣人见了,双目微睁,显然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身法会在他之上,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左手如陈传九那样握成指剑,依样画葫芦地点向陈传九的右腕。 攻敌所必救! 灰衣青年似乎有点惧怕白衣人,经他一喝之后,出剑越加疾快。白衣人的左手指剑才堪堪刺出,他的墨剑距离陈传九的右肩不到一尺,要知陈传九已经踏出巧灵七星步,灰衣青年能追上,足见其身法轻功同样不差,甚至比陈传九高出一丝。 耳朵轻轻地动了动,陈传九感觉到右方的凌厉剑风,自然晓得那是灰衣青年出的手,心中掂量了得失,左脚忽地斜向前跨出,重新踩着巧灵七星步,向白衣人的左边冲去。 第八十九章、胖老头 见识到陈传九冲来,白衣人的左手指剑连连刺出,近处隐有嘶嘶的破空之声发出,你能想象这出招有多快。 “原来这家伙的剑练得也是快字。” 仅凭这点,陈传九心中猜想道,虽然有些片面,但至少对对手的剑招特色有了初步的判断,不至于在后续的交手中吃太大的亏。 陈传九身形微顿,左脚向前一点,身影急忙后撤,心中道,左手,老子可没这手功夫。 奈何,他的身后还有那个灰衣青年。 他的心里也是大大惊讶,他没料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小子有如此身法,似乎一点也不比他的差。 瞬间,墨剑反手划破空际。 呲啦!陈传九进退的尺度拿捏得较稳,结果他的劲衫还是被割破了,左袖多出一条尺长大的口子,不过没有伤到肌肤。 身影连闪,陈传九与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睛瞄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瞅准时机,火速冲向房门。 没有剑,怎么打! “追!”白衣人口中轻喝,身子早已动了起来,灰衣人紧忙跟上。 砰! 房门大开,陈传九丝毫不减其速,扑向他的床位,长剑正静静的躺在床头。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陈传九没有停留,右脚重重一蹬,整个身体朝斜前方掠去。蓬!灰衣人竟后来先至,墨剑劈砍在床沿上,床单开了个口子,木屑掉了不少。 这时,白衣人姗姗来迟,直接迎向一脸微笑的陈传九,银色长剑确实极快无比。 刹那,陈传九踏前一步,长剑疾挥,但见白衣人身前漫起七八柄剑影,分刺他的几处要害。 白衣人面色大变,暗道,好快的剑! 他前冲之势无法及时收住,唯有挥剑抵挡,叮当叮当的金属交戈之音奏响。不一会儿,两人已然分列两边,白衣人的脸色略显苍白,眸子里透出惊慌之色,虽没有受伤,哪怕衣衫破掉一点,但就在方才,接连三次,他都是差点就中招,还是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年轻人下的手,这是踏入江湖以来从未有过的。 “看剑!”灰衣青年沉喝一声,脚步连踏,身形猛然前窜,墨剑疾点,幻化出三朵剑。 陈传九哪里惧得,嘿嘿一笑,仗剑而上,与灰衣人酣斗到一起。 不打不知道,两人的武功竟不相上下,身法皆有奥妙可言,剑招之上,陈传九变化不多,但贵在快,灰衣人则是奇招跌出。 将房中的激斗看在眼里,白衣人心中叹了一声,看向灰衣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之前是七分傲慢,毕竟他进入南宫家已有八载,资历够高,灰衣人仅有一年有余,现在则是佩服和惭愧,想想以前对他的种种呵骂,自惭形愧。 “八年……我的心性竟惊天巨变了,成了少年时最不爽的自大之辈,哎!” 房内,剑风四起,吹刮得帐帘啪啪作响,地面不多的尘埃也冲天飞起,当中的方桌和一张凳子惨遭毒手,成了无数碎片。 短短片刻,两人互斗二十余招,尽管不是招招找对方的要害,可真要疏忽了一下,少不了重伤。 正是二人激斗的要紧关头,院子里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何人敢在老夫的地盘打架!” 紧接着,听到了砰砰砰的重响,陈传九和灰衣人非常有默契地分开,齐齐望向房门口。白衣人率先而动,此刻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不过,很快地,他们终于见到了喊话之人,因为,白衣人倒着飞了回来,又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来人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黄衣胖老头,那张圆脸跟盘子似的,那身板犹如水桶。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不太友善,脸颊紧绷,一双铜铃大小的眸子瞪得圆圆的,两条灰白眉毛向上翘起。 “你们更可恶!” 根本没见胖老头怎么动,陈传九和灰衣人觉得眼前了一下,便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们被拍飞了。 两人相向而飞,都能看到对方眼眸里的震撼。 砰!砰! 两人狠狠的落下,一人砸在床上,一人撞到墙壁。 “还没死就站起来!出去给老夫解释清楚!” 浑厚的声音在摔得七荤八素的三人耳中嗡鸣,三人具见到胖老头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 第九十章、留下一百两黄金 当陈传九三人走出房间的时候,他们见到了胖老头的后背,而沿着他的双肩望去,那个锦衣少爷带着他的几个手下和吴昊君等三人散列两边,乖乖的,看不出一点怨恨敌对之意。 灰衣人李承志含有浓浓战意的目光扫了一下陈传九,后者似有感应,扭头看来,两人的目光交接,各自看到了对方的不服气。 年轻人总是好胜的,陈传九也不例外。 白衣人不看陈、李一眼,径直走到台阶下,冲胖老者微微躬身,倨傲的神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然后回到南宫三少后面。 接着,陈传九和李承志回到各自一边。 看到三人具是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陈传九朝他们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 对面有几个不太好过,尤其是张大有,那身淡黑色劲衣碎成了布条,挂在身上,外露的脖颈处还有一点点抓痕。只是,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南宫通,别的地方你怎么闹,老夫管不着,也不会管,塔格老子的,你小子翅膀硬了?赶到老夫地盘闹事!!” 这时,胖老头发话了。 听口气,他与南宫家的三少爷竟是认识的! 吴昊君四人相视一眼,纷纷看出互相的不安之心,万一胖老头帮着南宫一伙人,那他们不伤重得半死才怪嘞,这白毛老头这么厉害。 “曹老……”南宫通哪里还有半分傲然,双手成拳,动作优雅地行了一礼,摆足了奉承讨好的架势。 “哼,塔格老子的,你别给老夫戴高帽,老夫就一贪点小钱的老头,叫曹掌柜!”曹姓胖老头没好气地打断了南宫通的话,令后者的脸色闪过一阵青白。 虽然他们住在宝来客栈,可见到的都是一个中年人,还以为他是掌柜,没想这家客栈真正的掌柜竟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 因此,陈传九四人露出不小的惊讶。 “是,曹掌柜!”南宫通挺直身子,十分从容地回答,“晚辈的属下与对面持剑的小子有点过节,晚辈正是来找他们理论的,可、可他们口出狂言又辱骂晚辈,故而才会在宝来客栈动手,曹掌柜,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绕过晚辈几人,客栈的损失晚辈来支付。” 胖老头微闭双目,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微转其首,一双大眼豁然睁开,射出两道精光,向这边的四人道:“南宫小子说得可算完整?” 闲不住的赵裤裤站了出来,向曹姓老者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道:“曹前辈,哦,曹掌柜,他的话是没错但是……” 生怕曹姓掌柜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但是”二字与“错”字没有间断。 “老夫不聋,不用这么大声。”曹姓掌柜脸色沉了一沉。 赵裤裤脖子一缩,抿着嘴空吞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他们真是来找船哥理论的,好像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来的吧,而且各个带着家伙,如果不是曹掌柜插手,我们岂有命在?晚辈知道曹掌柜不喜欢江湖上的习俗,那晚辈就鞠个躬谢过曹掌柜救命之恩!” 说着,赵裤裤深深地鞠了个躬。 “你小子也给老夫戴高帽!站回去,叫船哥的出来!”灰白眉毛一挑,曹老者不怒自威,赵裤裤震骇得连闪几下,回到原位。 陈传九缓步而出,朝曹老者抱拳道:“曹掌柜,裤子说的船哥正是晚辈陈传九,不知曹掌柜有何吩咐?” “沉船……酒?!你的名字挺有意思,在破船上喝酒,呵呵。”曹老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笑道。 可这话钻进陈传九的耳里,很不舒服。 “你不服气?!”曹老者的眼力相当之尖,相隔七尺,竟看见陈传九的眼皮子轻微地跳了跳。 “晚辈心中确实有些不爽。”陈传九实诚说道,眼神犀利,当然没有杀气,否则曹老者还会笑眯眯地看着他么? “南宫通,留下一百两黄金,你们可以走了。” 微笑地望着陈传九,曹老者却对南宫通如此说道。 “曹掌柜……”南宫通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这就是敲诈,不过,眨眼功夫,他恢复了正常,不愧是南宫家的三少爷,“曹掌柜,晚辈身上未带那么多的银两,可否容晚辈回家,明日一早亲自送来?” “行!反正谅你也不敢赖账,应该知道老夫的手段是什么!”曹老者淡淡地说道,可那份令人窒息的警告,是个人都能明白。 “是,曹掌柜,再见!”南宫通微弓了一下身子,挥了挥手,带着五个手下离开了宝来客栈。 等走出客栈较远,南宫通面露峥嵘,气恼地低吼道:“曹老贼,敢敲诈本少爷!别让老子逮住机会,否则一定叫你好看!这么小的一家客栈,居然也是他的,倒霉!陈传九!!!张大有,瞧你的好事!” 张大有浑身震颤,惊恐地道:“三少爷,属下……” 南宫通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回到府里,如果受得了二十大鞭不晕过去,你还是我南宫家的人,不然你不用留在世上了。” 张大有额头大冒汗珠,连忙回答:“属下知道。” “陈传九,咱们走着瞧!!”他心里咒念道。 第九十一章、心里话 曹掌柜笑眯眯地看着陈传九,令得后者浑身起出一层鸡皮疙瘩,被一个老家伙这么似欣赏玩物一样地盯着,谁也不会好受。 “曹掌柜,客栈里的损失,我们会赔偿的。” 吴昊君走了过来,抱起双拳向曹掌柜恭声说道。不管这老头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一手轻功和掌法,已经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吴昊君佩服地五体投地。 曹掌柜的目光终于从陈传九的身上移开,落在吴昊君这边,大约过去三息时间,他突然问道:“吴昌辉是你什么人?” 吴昊君的身体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连忙躬身道:“曹掌柜,他是晚辈的爷爷。” 曹掌柜双眼一眯,竟毫无征兆地飘身向吴昊君一掌拍下。后者立刻反应过来,立即聚起功力双掌打出,叠浪之五重劲,出手便是全力。 吴昊君清楚,他这点功力想要伤到这个胖乎乎的掌柜,几乎是不可能的。 砰! 结结实实的对上,一股炙热气浪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离得最近的陈传九忙运功撤开数步。 吴昊君蹬蹬蹬蹬连退四步,方化解了曹掌柜看似随意的一掌。 “哈哈,吴家有子如你,崛起之日不远矣。” 当曹掌柜的笑声刚刚响起的时候,陈传九等四人均是眼前一,没了他的影子,接着,他的话仿佛从四面八方的传来。 “二十出头,已练成五重劲。小子,你的天赋比你爷爷还高出不少,吴昌辉可以含笑九泉了。” “前辈!前辈!您……您认识爷爷?爷爷死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吴昊君四下张望,第一次疯狂地呼喊起来,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回音。 整座客栈静悄悄的,让人心生寒意甚感诡秘。 陈赵田三人急忙跑过来扶住跌跌撞撞的吴昊君,相识已有大半年之久,他们从未见到这个高傲的吴家子弟如此失态。 不久,四人进了吴田二人的房间,或坐在桌边,或坐于床榻。 陈传九关心问道:“大哥,虽然不想让你想起一些伤心往事,不过可能说出来,你的心情会好一些。不知……吴爷爷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昊君抹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曹掌柜所说的人,正是我的亲爷爷,二十年前,吴家第一高手,我爹能坐上家主之位,其中就有爷爷的原因,否则……我不说原因,你们也该记得吴昊臣说过的话。只是,在我四岁那年,爷爷离开了吴家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从此杳无音讯……如今……” 想到儿时记忆中那张和蔼的脸庞,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吴昊君哽咽道:“爷爷走了,爹也走了,我、我该怎么办?” 赵裤裤受吴昊君的感伤影响,双眸红通通的,站起激动地道:“吴大哥,查明吴爷爷的死因!我帮你,刀山火海,我陪你闯。” 在田稳的心里,陈传九是亲大哥一样的存在,而吴昊君亦师亦友,可以说,他对十分的尊敬,劝慰道:“吴大哥,你并不孤单,你有我们三个好兄弟,我们一定帮你查到底。” 随后,他望向陈传九,本想让他多多说些话,因为在他们三人之中,吴昊君最最亲密的就是陈传九,可看见后者沉思的样子,又不敢太过打扰。 吴昊君抬起他的泪脸,感激地看着他的三位好兄弟,双唇微颤,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裤裤瞪着陈传九,双手叉腰地道:“船哥,你倒是说话呀!摆出一副思想者的架势,有个……什么用?能找到吴爷爷已故的缘由?” 那个“屁”字被他临时改了口。 陈传九起身,扫视一圈三人,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有件事情,本来不想讲予你们听的,一则,这是我私人答应别人的事,二则,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不想你们涉险。” 赵裤裤撇撇嘴:“切!真不当咱们是兄弟!现在改变主意了?” 陈传九的目光转向吴昊君,问道:“大哥……”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吴昊君露出坚定的神色,握拳道:“传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许,二叔勾结狂狼堡害死我爹,可、我不恨二叔,只叹狂狼堡堡主的功夫出神入化,未练成叠浪九重,谈何报仇?如今,既知爷爷已故,不管怎样,我都要查清楚,作为孙子,连爷爷怎么死都不知道,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父亲和祖先。” 陈传九猛拍一下吴昊君,道:“小弟一定全力助大哥一臂之力。” 他抬了抬手臂,让赵裤裤和田稳先别说话,继续说道:“我要说的事情,或许与吴爷爷离开吴家庄有点关联,我没有证据。二十年前,王都发生过一起血案,上上下下死掉了几十个官,还有一些老百姓无辜冤死……” 第九十二章、裤子说事 “哎,慢着!慢着!” 赵裤裤打断了陈传九的话,先伸出一个食指,眯笑地说道:“船哥,稍安勿躁,我们需要理顺几件事情。我在想的第一件事,船哥,跟你有点关系。你记不记得,那个狂狼堡的怪门牙叔叔看你的眼神很特别,似乎有不小的仇恨一样。” 吴昊君当时就在现场,比暗处的赵裤裤看的更加清楚,连忙大点其头:“对,传九,确实是这样。他瞧见你的瞬间,整个人变得特别阴寒,杀气凛凛的,不过,不得不说他的控制力很强,竟然没有即刻动手对付你,因为那会儿形势变化太快,这个疑问在我的脑海里一闪即逝,如果不是裤子今天提起,恐怕真会忘得一干二净。” 陈传九闭起双眼,回忆起去年六七月份时候的事情。 良久,他又睁开双眼,沉吟道:“好像有点印象。我离开大山,经历的东西掰掰手指都能数过来,根本不认识狂狼堡的人,怎么会得罪那个怪门牙叔叔呢!” 看着三人陷入沉思,田稳立刻说道:“先把此事记下,以后弄清楚就是。裤子,那第二件呢!” 赵裤裤脸色一正,道:“第二件事,自然是船哥说的血案,二十年前的事,要查起来很难。船哥,你怎么知道血案的?” 陈传九轻哼道:“哼,裤子,刚才不是你抢了我的话么?” 赵裤裤歉然一笑,搂住前者的肩膀说道:“我不是突然想起怪门牙叔叔么?怕等你说完话,兄弟就忘记,所以才打断你的。来,你说,我们乖乖的听着。” 陈传九白了他一眼,道:“灵清镇的杨堃前辈,是曾经的天落五鬼之一,短命医鬼。此事,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天落谷自江湖消失的时间,正好是二十年前!” “嘶!”三人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 其实,包括吴昊君在内,几人晓得杨堃的身份,可天落谷被灭的事却一点也不知,更别提他们对天落谷有所了解了。 “巧合?不会是巧合吧?”田稳惊声问道。 “不是巧合。”陈传九摇了摇头,继续道,“他们在这之前救过一个人。五位前辈的性格都属于任性而为的那一类,但他们确实救下了这么一个人,他就是这里,王都人士。” 吴昊君接着道:“此人却是血案中那些被害官员的同伙,所以,有人灭了天落谷?” 陈传九默默的点了两下头。 赵裤裤面色凝重地道:“这要查起来有点困难了。这类案子一般不会轻易留下记载文件,因为,这个变故极有可能是……是朝廷争权夺位发生的。如寻找当年的真相,只能找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可得胜的一方也会杀人灭口的不是!” 田稳又问:“裤子,还有第三件么?” 赵裤裤露出一丝怪笑,两只眸子左右上下乱转一气,小声说道:“别以为小偷儿故弄玄虚,我在想,刚刚的胖掌柜究竟是何人!他认识吴爷爷,对不对?既知昊哥是吴爷爷的后代,他为什么不跟昊哥细说吴爷爷的事呢?会不会他另有难言之隐?” “还有,还有,他临走前的大笑,以及最后的那丝遗憾,明明在暗示我们,他跟吴爷爷不是一般的朋友。因此,我觉得胖掌柜有事隐瞒我们。” 田稳道:“那也得能找得到曹掌柜呀。宝来的董掌柜跟我们一见面,裤子就指出他不是真掌柜,他说,宝来真正的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难找的很呢!” 赵裤裤使劲拍打田稳的肩头,笑道:“小子,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明天那个叫什么痛的家伙不是还要送金子过来的嘛,到时候,胖掌柜一定还会现身。他的武功很厉害,相当的厉害,他娘的,小偷儿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偷儿敢笃定这老头以前就是天下第一偷,呃……我也叫不出来名字。” 说起胖乎乎的曹掌柜,赵裤裤自愧不如的同时,又非常地敬佩和崇拜,不但手舞足蹈,连双眼都冒出了无数的星星。 吴昊君的眉宇间仿佛多出了一把锁,将他的心情牢牢的锁住,即便赵裤裤尽情地夸张的“表演”,他也无动于衷。 “裤子,别闹了!我知道你在意我的心情,想叫我的心情能好一些。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吴昊君今生已无悔。” 吴昊君目光灼灼,让其余三人的眼眶具是一热。 他又接道:“突然得到爷爷的死讯,换了谁谁都会难受,让我静一静就好。” 陈传九面色悲戚,拥抱了一下吴昊君,道:“时辰不早,吴大哥,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好吧,”吴昊君挂有两道泪痕、眉心紧锁脸庞勉强笑了笑。 第九十三章、来人,带他走 早晨,东方的阳光潇洒地落下,将整座王都城渲染得亮堂,尤其是城东那棵让人震撼的超级千年樟树,更是生机勃勃。 “呦,这不是南宫三少爷么?来来来,我们旁边这张桌子还空着呢!坐下聊聊。” 赵裤裤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上,砸吧砸吧嘴回味皮蛋粥的美味,恰好看到南宫通带着四个手下走进宝来客栈的大堂,立刻站起冲其招招手,大声说道。 不清楚昨日情况的数位客人还以为,这个陌生的矮个子真是南宫三少的朋友呢! 赵裤裤的动作和说话引起了吴陈田三人的注意,纷纷扭头回望,来人果然是南宫通,他的身后照旧跟着好几个人,却不见那个张大有和白衣持剑中年人,多出一个魁梧的蓝衣青年,腰间插有一柄宽缺短的刀。 南宫通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可偏偏在这儿发作不得,谁叫这里是曹胖子的地方! 昨天回到家里,他向管账的他的老爹,南宫家的二老爷南宫杰要一百两金子,一问之下,自然老实交代一切经过。他本以为老爹会发怒,谁曾想南宫杰立马取来一百两金子,还附带一枚上好的玉佩,说见到曹胖子的时候,必须恭敬对待,不得有哪怕一丝不乐意。 至于原因,南宫通不是太明白,但南宫杰的神色时刻在述说着,曹胖子惹不得。尽管南宫通的心里很不想买曹胖子的帐,但他清楚的是,现在的他永远斗不过曹胖子,那么,如今的出路,只能暂时如其父所言,好好恭敬曹胖子。 昨天就是被赵裤裤激怒,才有了客栈内斗殴事件,若曹胖子恰好不来这里查账,他也不会那么狼狈。此刻,又遇上这个嘴上不停歇的赵裤裤,南宫通的脸色怎么会好看。 “三少爷,要不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那个魁梧青年附在南宫通耳边低语道。 “小刀,这里不准动武,把东西交给曹掌柜我们就走,其他一切与我们无关。”南宫通对待此人十分客气,足见此人的不凡。 “南宫痛,昨天着凉了?今天的脸色不太好看哇,快些去找个大夫看看,不然病重了,可是会危及生命的。”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赵裤裤微仰着头,撇嘴说道看到面色大变的南宫通身上,他的心里乐得不行了。 “哪来的野狗!竟如此吠吠!”说话的人不是南宫通,而是范光,那一双犀利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赵裤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摆出一副忧天下之忧的模样,摇头叹道:“不过是跟在一个纨绔少爷身后的狗腿子,还有脸说人话。这世道真的要大变了不成?” 整个大堂有点安静,没有其他人敢说一点话,他们心里想的是同一个念头,敢侮辱南宫家的人,这个小伙子绝对是不要命了。 “范光!”那个名叫小刀的魁梧青年叫住勃然大怒的范光,“没必要跟乡巴佬一般见识,我们来这里不是跟乡巴佬吵架闹事的。” “阁下这话倒有点道理,也不知昨天是谁来找我这个乡巴佬晦气的!看来,有些人连乡巴佬都不如。”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赵裤裤那边传来,自然是陈传九的声音。 “臭小子,你说谁呢!”南宫通的脸色阴沉下来,浑身怒得发颤,范光立刻冲出两步,指着背向他的陈传九吼道。 “范光!回来!”南宫通终于说话了,只是他的嘴唇已经发紫,双眸布满血丝,看来已经怒得不行了。 “三少爷!”范光一阵惊讶,但立刻想起这里是曹胖子的地方,立刻闭了嘴,回到他的原位。 “董掌柜,不知曹掌柜到了没有?”南宫通怨恨地看了眼陈传九等人,回过头,便是一张亲切的笑脸。 董掌柜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普通人,能掌管这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他已非常满意,因此对曹胖子更是充满尊敬。听到南宫通问他话,恭声回道:“南宫三少爷,大掌柜昨日黄昏离去后,还未来过,要不,您先到里间坐一坐,估摸着大掌柜不久会来。” 原来,曹姓老者没有将南宫通会送一百两金子过来的事情告诉董掌柜,否则,后者自然不会如此回答。 就在这时,一伙人数不多但各个穿着王朝军甲的人走进了宝来客栈。 大堂里越加安静,甚至有些诡异。 高傲的富少,凛然的军人,随意的江湖武人,有些惧怕的平名百姓,冷静的掌柜,形形色色的人汇到了宝来客栈的大堂。 “官爷,不知您来所为何事?”董掌柜马上迎上,但看不出一点惧怕和献媚,这当中自然是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曹胖子交代给他的。 “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陈传九的住客?” 这支小队带头之人大约三十七八,留了小撮山羊胡,面容有点秀气,一点也不像一名铁血军人。 “在下便是陈传九,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一听来人找的是自己,陈传九连忙站起,回身向那人抱了抱拳。 “来人,带他走!”中年人大臂一挥,沉声命令道。 第九十四章、把他也带走好了 “来人,带他走。” 中年军官的喝令,顿时让除卫士们以外的人愣在了原地。 两名身材壮硕、腰挂大钢刀的卫士咔咔地走了过来,分立于陈传九的两边,准备反手押解后者。 突然,人影一闪,赵裤裤拦住了其中一人,同时惊声问道:“这位爷,总该给了理由吧?我船哥可不能莫名其妙地任由你们抓了去!” 中年军官对赵裤裤的举动视而不见,声音一冷:“还不快动手?” “慢着!” 这一回,吴昊君也坐不住了,虽有话曾说民不与官斗,可莫须有的罪名总不能随便扣在一个人的身上吧。 他站到中年军官的面前,面色冷凝,低沉的问道:“军爷,我们兄弟初来王都,今天才只是第三天。可否告知,我兄弟究竟所犯何事,好让我们明明白白的。” “不然,你就造反?” 中年军官十分恼火,江湖武人就这么扭扭捏捏婆婆妈妈,莫非还想跟我斗一斗? “造反不敢!”吴昊君拱手说道,“不过是想知道我兄弟犯了什么事,竟劳烦军爷上客栈抓人。” “如果我不说,你想怎样?” 中年军官冷笑一声,看得出他是不会给吴昊君一点面子,谁让吴昊君是个外乡人呢!王都各个贵族子弟,他都认识,对一个非王都人士,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田稳一边走上去一边说道:“难道王都的将官都能随意抓人的么?这叫什么法?” “陈传九,识趣的,跟我走,不然你的三个好兄弟都会受牵连。” 中年军官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有些承受不住吴赵田三人咄咄逼人的眼神,冲沉默的陈传九警告道。 “军爷,在下不过一介武夫,懂点小功夫,实在想不出有何犯法之处。在下也不会拒捕,但希望能给在下一个答案。” 陈传九倒是十分客气地答道。 “呵呵,大街上伤人,不就是一项罪名么?” 突然,一个得意的高傲的声音在安静的客站大厅里响起。 “南宫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船哥几时当街打人了?你的那只狗眼珠子看到的?”赵裤裤厉声骂道。 “混账,看你这个满嘴狐臭的家伙,就知道这个在破船上喝酒的家伙不是什么好蛋!”范光怒声道。 “姓范的,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捅你千把个窟窿!”赵裤裤拔出随身的匕首,威胁道。 “官爷,你瞧瞧,这人有多凶!他们肯定是某处的土匪,抓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范光向中年军官举报道。 南宫通心里那个叫痛快,先是陈传九这个王八蛋要被抓,后有范光反唇相讥,自然乐意继续看下去。 “老夫的客栈什么时候成了吵架闹事的地儿了啊!” 曹姓老者冰寒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董掌柜立即跑出去迎候,顺便讲了发生的事情:“大掌柜,这几位官爷来抓人,被抓的那个叫陈传九,是前天黄昏入住的客人。然后,他的三个兄弟想知道为何抓他,就僵持住了,南宫少爷说了两句,他们就争了起来。” “曹先生。”中年军官冰冷的脸庞终于有了更多的变化,大惊失色地走到门口,向曹姓老者拱手行了一礼。 “哦,是你!行了,不就一两句话的事儿么?说了就是,别耽误宝来做生意。”看了一眼中年军官,曹姓老者对他有点印象,不咸不淡地说道。 “曹先生,是这样的。”中年军官诚惶诚恐地在曹姓老者的耳边低语了数言。 众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曹姓老者,只见到他的那双铜铃大眼睁得滚圆滚圆,平淡中带着无尽威严:“人,你带走,事情,调查清楚。” “是,曹先生。”中年军官抱了抱拳,转身对手下喊道:“带他走。” “曹掌柜!”吴昊君、赵裤裤、田稳齐声焦急喊道。 “少给老夫吵吵,塔格老子的。”曹姓老者不悦地哼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胖得发指的老头强大的很神秘,即便是对曹姓老者有了一定了解的南宫通,在此刻也被震住了。 “对了,慢着。”曹姓老者突然喊了一声“停”。 中年军官惶恐地走到他面前,躬身问道:“不知曹先生有何要事?” “他的人也是关键,把他也带走好了。” 南宫通面色巨变,哪里还有置身事外的优越感。原来,曹姓老者指的他,就是南宫通! “是。” 中年军官答应一声,走到南宫通面前,带着三分客气的说道:“南宫三少爷,随我走一趟吧。请!” 第九十五章、往事如烟去 “曹掌柜,晚辈不解。”陈传九的双手没有被两位卫士扣押在身后,十分配合他们的行动。在经过曹姓老者的时候,他十分迷惑地问道。 “怪你小子爱出头!去了就明白了。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配合他们就是。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曹姓老者很意外地没有向陈传九喷口水,如一名和蔼老人与自己的子孙说话一样,可是在这里的人都已明白,这老头脾气火爆的很。 这几十个字,钻进陈传九的耳朵里,瞬间令他陷入沉思,连怎么走出客栈的,他也不记得了。 “曹掌柜,在跟他们走之前,这里的一百两金子,请您收好。”南宫通自知躲不开,从矬子梁成手里取来一个锦盒,双手托着它送到曹姓老者面前,恭声道。 “行了,别耽误大事。还有,你们快滚。”曹姓老者看也不看,胖乎乎的右手轻挥一下,董掌柜立刻主动把锦盒接了过去,那声你们快滚不消说,是对南宫通的四名手下说的。 四人只能吞下这枚苦果子,默不作声地跟在卫队后面出了客栈。 “曹掌柜,传九他……”吴昊君快步上前,朝曹姓老者行了一礼,紧张地说着,却被老者打断。 “塔格老子的,你们住进这里就不安宁。不是给你死掉的爷爷面子,老夫一定赶你们出去。还有,那条船的事,你们别再管,别头脑发热,你们管不了,一旦插手,事情只会更糟。看你们兄弟情义的份上,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定心丸,他应该不会有事。” 最后的话,叫三人悬起的心安安稳稳地落到地面,这个神秘又强大的老头说的话虽不能全信,但可信度依旧极高。 “曹前辈,那请您告诉晚辈,我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突然,吴昊君噗通跪下,急切地问道。 “嗨!塔格老子的。”曹掌柜抓了抓头顶乱糟糟的银丝,一脸不悦地道:“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打岔,还真是心急的家伙,吴昌辉都死了那么多年,你急个屁!该让你知道的,老夫不会藏着掖着。先起来,去你们房间说。” 说罢,他闪身消失,留下三个茫然的青年。 “三位少侠,快些去,大掌柜不喜欢等人。”见状,董掌柜好心地提醒道。 “多谢董掌柜。”田稳冲他抱了抱拳,赵裤裤扶起吴昊君,连绷带跑地冲向他们所住的院。 不一会儿,三人赶到客房,曹姓老者已经坐在那里,右脚掌不停地抬起落下,发出啪啪啪的密集声音。 “曹掌柜,让您久等。”三人当中,数吴昊君最懂一些礼数,停下飞奔的脚步,快速跨入客房,拱手道。 “你们不必如此拘谨,别把老夫看的喜怒无常似的。”曹姓老者微红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待三人谢过并落座,曹姓老者继续说道:“那条船此去,还要看他的造化,别急着开口,老夫不会告诉你们抓他的原因是什么,老夫不会讲给你们听的。” 赵裤裤无事献殷勤地一笑,道:“曹爷爷,那您能不能跟那个军爷说一声,叫他不要给船哥上刑,船哥这人特好,挺老实的。” “去去去!别塔格老子的套近乎,哪个是你这小偷儿的爷爷?老夫可不是大偷儿!”曹姓老者的笑容顿时不见,不耐烦地挥了几下手臂。 “呃……那个……您怎么知道……您昨天偷听我们说话!曹爷爷,您太不厚道!”赵裤裤的模样,十足就是乖孙儿在爷爷面前撒娇的样子。 “没大没小的!要不是瞧你的轻身功夫对老夫的口味,老夫早就打扁你了!”曹姓老者厉声喝道,赵裤裤立即缩回脖子,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地坐好。 “曹掌柜,裤子他说话并无恶意,您先别生气。”吴昊君插口道,“曹掌柜,二十年前,爷爷离开吴家庄,没有留下一点讯息,不知您什么时候见过他。” “唉!”曹姓老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露遗憾。 “往事如烟去,老夫未曾想过还有今朝,能再见叠浪掌法的传人。”曹姓老者目光幽幽地看向门外的天空,说道,“老夫认识吴昌辉吴老弟,是在五十三年前,至今……若不是遇到你,还不知他是吴家庄的人。那会儿,我们两个都是二十左右,血气方刚,因为一点小争执大打出手,结果不打不相识,成了至交好友,有空就在一起切磋探讨,那段日子是老夫最开心的时候。” “晚辈听家父说起,爷爷十八岁离开吴家庄,闯荡江湖三载,奶奶就是那时候相识的。”吴昊君双眼红肿地说道。 “哦,惠儿啊,她是个好姑娘,吴老弟有福气的。”曹姓老者竟爽朗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但有件事,吴老弟一定没跟令尊提及。” “何事?”吴昊君的眉心挤出一个川字,迷惑地问道。 第九十六章、成、成叔? 一支人数不多的卫士踏踏地整齐走在大街上,中间似护卫两个年轻人,前面的那个穿着褐色布衣劲装,相貌马马虎虎,后面的一位衣着光鲜,腰间插有一柄墨黑的折扇,行进间气宇轩昂。 “咦,那不是南宫三少爷嘛?他被禁卫军的人保护起来了?”终于有人认出南宫通这位少爷,惊呼出声。 “看清楚,这像是保护人么?前面走的那个,褐色衣裳的,那副穷酸模样能和南宫三少享受一个待遇?”有人不屑说道。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人反问道。 “我哪里知道!你想要知道的话,去问问那位禁卫军的镇门大人。”第二个人瞪着眼跟第一人说道。 …… 街上的行人渐多,争论疑问的声音不断传来,陈传九嘴角微勾,回头向南宫通挑衅似地笑了笑。 “你笑个什么劲?哼,你以为你一个草头百姓,还能回到你的兄弟身边?白日做梦。”南宫通的脸色依旧如常,仿佛周边围观之人的指指点点不存在一样,但对陈传九的有意笑容,立马怒不可歇地低吼道,其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我当然是在笑你,堂堂南宫家的少爷竟和我这个草头百姓同等待遇。”陈传九的笑意更浓了。曹姓老者的话,他已得了要领,到了地方,他们问什么,实事求是地回答便好。 “哼!”南宫通面色阴沉,眯着双眼,好像能射出两道杀人的激光,压低声音,“姓陈的,就算此行你平安无事,我南宫通也不会轻易饶过你!不是你,本少还会如此丢人。” “呦候!”陈传九假装地震惊,大声道,“喂,大伙儿,你们散去吧。南宫痛害羞了,如果被他记住你们的样子,可就要倒霉的。他跟我说,谁笑他,他就不会轻易饶了他!” 南宫通顿时捏紧了拳头,面容紧绷,咬牙切齿,但随着这支禁卫小队的停止前进,他看到了官居禁卫军镇门一职的那个中年人向他和陈传九射来两道冰冷目光,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内心的怒火。 “军爷,不关在下的事,是南宫痛威胁在下,这两位大哥能作证的。”陈传九一脸无辜,指了指两旁的两名卫士说道。 “大人。他说的确有其事,南宫少爷确实在威胁他。”一名大胆的卫士照实说道。 “你们两个安静点。”中年镇门瞪了陈传九一眼,“南宫通,南宫家的面子,本镇门会给,但希望你别摆出富豪少爷的架势,禁卫军不吃这套。” “我知道了。”南宫通眼睛斜向一边,嘟哝道,心里早已把陈传九诅咒了千八百遍,痛骂了无数遍。 “你小子也给本镇门安分些。”中年镇门同样给了陈传九一个警告。 “在下知错,耽误了镇门大人的时间。”陈传九颇为客气地道了歉,令中年镇门的不悦减缓了数分。 一队数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路人们纷纷表达了对南宫通的惊诧,走过三条大街,南宫通的面色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一切都是曹胖子造成的,老小子,总有一天叫你好看!”他心里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把这份耻辱永记在心里。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陈传九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三皇子府!! 四个鎏金大字似有一股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了陈传九的注意。 “喂,小子,傻愣着干嘛!快进去!”陈传九旁边的卫士推了一下陈传九。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三皇子召见我们?”南宫通惊呼出声。他根本没想到,他们去的地方不是禁卫府衙,竟然是皇子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宫通,此地不准喧哗,本镇门有权杖责你。”中年镇门厉声而喝,南宫通目露浓浓的疑惑,神志却还清醒,立刻闭了嘴,静静地跟上中年镇门。 “柳镇门,您回来啦?请进,冷大人已经等了好久。”刚进入三皇子府的红漆大门,一个大约五旬的赤衣老者迎向中年镇门。 只是…… 未等中年镇门说话,陈传九瞪圆双眸,张大嘴巴,吃吃喊道:“成、成叔?您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勾起五旬老人数年的美好回忆,那是一个诚实肯干愿吃苦的孩子,却背负了一个朝代的包袱。 五旬老者循声望去,虽一别已有近一年,可,眼前的他,真的就是印象中的他。 “小九?!”林成震惊无比,却没有一丝喜意。 第九十七章、老太爷 南宫通的四名手下羞怒地走出宝来客栈,魁梧青年看了一下范光和梁成,低声道:“范光,梁成,你们跟着三少爷,到了地方,火速回南宫府,将消息汇报老爷。” “是,队长!”范光和梁成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千万别给老子闹出意外,老子可没口水给你们求情。”这人眼珠子一突,透出三五分凶煞之意。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梁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惧怕,低沉着声音支吾说道。范光仅仅简单地又点了一下脑袋。 随即,他们二人快速向禁卫小队走远的方向追去。 “承志,你随我一起回府。”魁梧青年看向黑剑剑客李承志的眼神柔和得多,语罢,他当先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李承志默默地跟上。 南宫家,王都三大富豪之一,垄断了王都近六成的布匹丝绸生意,主要原因是,几年前拍下当今皇亲国戚的制衣权。 魁梧青年和李承志毫无阻碍地冲进南宫府,门口的四名门卫恭恭敬敬地,无疑是对魁梧青年,李承志进到南宫家不过一年半载,地位和威望远不如魁梧青年。 穿过数重月洞门,李承志来到了至今从未到过的南宫府宅的内院深处,这时,对面迎来一个灰衣老者,灰白的发须,褶皱的脸庞,但迈出的依然是生风的虎步。 “刘总管。”魁梧青年抱拳一礼,李承志连忙也是行了一礼,他已经知道此六旬老者的身份,南宫家三大总管之一内院总管刘一百。 “卓小刀?!你不是随通少出门了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刘一百的声音充满了诧异。 “刘总管,老太爷可在翠凝苑?小刀有要事禀报。”身为武总管王成威以下四大队长之一的卓小刀一脸的恭敬和着急,可见刘一百的身份之高。 “老太爷正在练书法,不允许旁人打扰。”刘一百灰白眉毛一皱,“二老爷今日不在府上?老夫还真不知道此事。” “大老爷和二老爷于前几日出了门,去各地查账了。二老爷有位好友来王都,今日一早便离开府里。”卓小刀简单地述说了南宫三兄弟的去向,急道,“刘总管,通少被禁卫军的人带走了,不管如何,还请通报老太爷。” “什么?”刘一百满脸震惊,责怪道:“你这小子,干嘛不早说!” 只见灰影一闪,李承志便没能捕捉到刘一百的去向,暗叹,好厉害的轻功,与曹显山那老头不相上下。 曹显山,就是宝来客栈大掌柜的真实姓名。 “承志,你还没见过老太爷吧?待会儿见面,一定要长话短说,把事情说清楚就好,老太爷不喜欢啰嗦的人。”卓小刀郑重的向李承志交代道。 说着,他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翠凝苑! 正值阳春三月,翠凝苑里各色草竞相争艳,好不美丽! 一座四角掀起的亭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紫衣老者正手执鹅卵粗的毛笔在一张上等宣纸上如意挥洒。 “老太爷,大事不好,通少爷让禁卫军给抓了。”刘一百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亭子外面,双手成拳地微躬行礼地说道。 “嘶啦!” 笔下宣纸裂开了,纸下石桌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不用说,那是力透产生的效果。白发老者的一双虎目射出两道精光,转首之际,沉声道:“以什么名义抓的他?” 刘一百恭声道:“关于这点,一百还未追问,但晓得此事的两人正在门外。” “把他们叫进来。”已有八旬的南宫飞扬轻轻放下毛笔,平淡无比的道。 “是。”刘一百清楚,这样的南宫飞扬才是最可怕的南宫家族第一人,他立刻把卓小刀和李承志带了进来。 两个年轻人恭敬的行了礼。 李承志道:“老太爷,属下李承志,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张大有出门撞坏了一名老汉的推车,结果他被逼着赔了银子,通少爷觉得南宫府的护卫不该由外人来惩戒,所以找那人理论。但不知宝来客栈竟是曹显山曹前辈名下的客栈,结果,打坏了一些桌椅,曹前辈让他赔偿一百两金子。二老爷觉得与曹前辈交好才是真,便多送了一块玉佩。今日,有一支禁卫小队受令去抓捕那人,正巧曹前辈赶至,他跟那个带头的禁卫耳语几句,之后,带头禁卫便把通少爷也一起叫了去。梁成和范光已经跟了上去,应该很快会知道通少爷去的地方。” “蓬!” 南宫飞扬单掌拍下,石桌竟如一块豆腐一样碎裂成了好几块,那块上好的砚台砸在地上,断去了一只小角。 “曹显山欺人太甚,竟敢讹我南宫家,真当老夫死了不成?”南宫飞扬瞪视李承志,震慑得后者不敢大口呼吸。 翠凝苑安静了好几息功夫,南宫飞扬的冰冷声音才又响起:“曹显山还在宝来客栈?” “属下是最快速度赶来,曹显山前辈应该还在。”卓小刀答道。 “你,先留下,待梁成和范光回来,立刻到宝来客栈找我。”南宫飞扬退居翠凝苑已有三四年,不太叫得出李承志的名字,又对刘一百和卓小刀道:“一百,府里的事务暂时交由你管理,小刀,你随我去宝来。” 第九十八章、副指挥使 “成、成叔?您怎么在这里?” “小九?!” 陈传九和林成互相看着对方,目光中流露无尽的疑惑。 “林老哥,你认识这人?”柳镇门回头看了一眼陈传九,眉头微皱地朝林成问道。 “岂止认识!他……”林成大喜,却想起霍正虎说过的一些话,连忙把不该说的话吞进了肚子,改口道,“他是老哥一个村子的,还是老哥叫他离开穷山村到外头闯荡的呢!” “成叔,可想死小九了。”要说陈传九对村里人最熟悉最敬重的人,林成绝对排在第一位,他的父母早逝,是林成照顾了他好几年。 陈传九上前抱住林成,个子不高、体形消瘦的后者就像是一个小孩。 “成叔,您瘦了很多。“陈传九高兴地抽泣道。 “林老哥,他是第一嫌疑人。”老乡见面,本是一件喜事,可柳镇门身兼重职,只好做个“恶人”打断了叔侄俩的团聚。 “小九,小九,”林成轻拍陈传九的后背,温柔道:“你先跟柳镇门进去,待会儿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行!”陈传九破涕为笑,“成叔,待会儿见。” “柳镇门,看在老哥哥的面子上,若这孩子没犯啥事,请不要……”不管陈传九拥有怎么样的身份,在林成看来,帮为朝廷办事,那是他们这一脉的指责,对于陈传九的感情,那真是出自真心的, 瞧见林成脸上的担,柳镇门抬了抬手臂,点头道:“放心,只要真不是他干的,他就会安然无恙。” 林成愣愣地站在门后,眼睛瞧向禁卫小队消失的方向,拳头紧紧地握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小九啊,你怎么就来王都了呢! 拐过好几道弯,陈传九和南宫通被柳镇门带进了一座防御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 “副指挥使,人已经带到,南宫家或许也有牵连,曹老爷子叫属下把在场的南宫通也待了过来。另外,让抓的那人是三皇子府林成的老乡。”柳镇门独自走进一个房间,冲正在喝茶一个中年人说道。 此中年人大约四旬,方正的脸庞,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身上没有穿禁卫军的长官制服,而是一身便装,淡淡的赭色长衫,其上绣了青翠的三五株竹子。 “南宫?那辆马车是南宫家的?”中年副指挥使沉吟道。 想了一想,他挥了挥手,对柳镇门道:“柳全,你带他们进来。” 柳全应声退出,眨眼功夫,陈传九和南宫通走进了房间。 “蝉叔?!”南宫通怎么也没想到,里面坐着的人竟是冷秋蝉! 禁卫军副指挥使冷秋蝉! “蝉叔,发生了什么事请!竟把小侄带到三皇子府上。”南宫通心里非常的不安,惊喜过后,急忙问道。 “南宫通,弄清一件事在这里,本副指挥使不是你的蝉叔。”冷秋蝉淡地说了一句,便把目光停留在陈传九身上,“小子,你叫什么。” “草民陈传九,南笛州南岭山脉山里陈村人士。”与林成见面的欣喜在陈传九的脸上依然留有痕迹,脸颊略微红扑扑的。 “陈传九,三皇子失踪,可是你所为?” 冷秋蝉的话,顿时让陈传九和南宫通耳鸣不断。 “大人,草民不认识当今三皇子,如何去绑架他。”看到里里外外二十几号卫士,陈传九知道这个威严的中年人一定是个大官。 “不认识?那昨日你跟谁在翠悦居?哼,小子,莫要以为林成与你是同乡,就以为找到了大靠山。在本副指挥使眼里,林成不过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下人而已。”冷秋蝉沉声哼道。 “原来大人说的是孙少!草民只知他姓孙,连他的名字也不知,原来竟是当今的三皇子。”渐渐地,陈传九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失声大喊道,“孙少不见了?我……我与孙少分开后,就没见过他呀。” “该死的张大有!”此时,南宫通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被带来,拦下张大有的孙姓少年居然是三皇子孙泰昌。 “小子,老实交代。”冷秋蝉眉宇间怒气横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那茶具都跳了起来。 “大人,草民确实不知。大人,您既然知道孙少,哦,三皇子与草民曾一起饮茶,难道你们没有人暗中护着三皇子么?”陈传九疑惑地问道。 “你小子有点魄力,有点胆力。”冷秋蝉开始欣赏陈传九表现的冷静,“本来有两人暗中保护三皇子,就是因为你小子古怪地去了樟树广场,两名卫士分开行动,尾随三皇子的那名卫士也失踪了。” 突然,冷秋蝉抬起手臂,制止陈传九的说话,他对南宫通问道:“南宫三少爷,但不知,你有没有派人掳走三皇子?” “蝉……冷副指挥使大人,草民绝对没有叫人抓走三皇子,您试想,南宫通岂会为了一个最普通的护卫去抓一个神秘的‘富家子弟’?当初,张大有把事情汇报给我听,我对三皇子的判断是某户人家的少爷不知对方底细,南宫通不敢乱来,如果知道那是三皇子,巴结还来不及,怎会做出绑架一事?”南宫通紧张地道,这事儿要是扣在南宫家的脑门上,那只会是灭族之灾。 第九十九章、为何对他有如此兴趣 “张大有人呢?”听了南宫通的讲述,以及平时对他的了解,冷秋蝉可以非常确定,这孩子没有说谎,尽管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 “昨日,张大有是小侄叫他出城一趟,听说王都城以东的江游小镇发现了一颗极品河蚌珍珠,便叫他尽快去买下,又恐那渔家对张大有不信任,便叫他驾了马车前去,大不了就让渔家坐车过来。那是我送给爷爷的一点心意。” 见了冷秋蝉的脸色缓了一缓,南宫通放松了不少,继续说道:“因未及时检查,他所驾的马车有点小毛病,在王荣道疾驰的时候,侧翻了,还撞到一位老汉的手推车,于是,便有了三皇子和陈传九拦住张大有的事情发生。哎,这应该是我亲自前往才对,冷副指挥使,若有用得到南宫家的地方,尽管吩咐,南宫通一定竭尽全力寻找三皇子下落。” “什么叫未及时检查?还不是不把寻常百姓当回事?”陈传九撇嘴嘟哝道。 “陈传九,本少爷说的是事实,你可不要胡乱猜测,污蔑我南宫家!”两人离得近,南宫通听罢陈传九的不屑之言,立刻面红耳赤地朝他吼道。 “南宫通,这里容不得你放肆!陈传九,在本副指挥使面前,有意见就提,别在那里嘀咕。”冷秋蝉登时冷哼一声,听得出他的气恼之甚。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次是机会,一次让南宫家独大的机会,南宫通虽纨绔了点,但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是。”两人低头应道。 “南宫通,你跟曹老爷子又是怎么回事?”冷秋蝉问道。 接着,南宫通把昨日的事讲了一遍。 “你们真没有再与三皇子有过见面?”最后,审问过无数人的冷秋蝉自然发现,面前的这两个青年没有一丁点的隐瞒和欺骗。 “确实没有。三皇子在与草民分开的时候,走得有点急,草民不识王都道路,但能确定,他是沿翠悦居前的大街走的,至于有没有拐入边上的小巷子,草民便不知道了。”陈传九一脸真诚地说道。 “冷副指挥使,草民寻得陈传九的踪迹,纯属巧合。找他麻烦,是因为他痛打张大有在前,这是对南宫家的侮辱,草民自然不会放过他。”南宫通充满怨恨地瞧了一眼陈传九。 “好了,你们别吵。今天的问话,到此为止,你们可以走了。“冷秋蝉下了逐客令。 陈传九和南宫通拱手一礼,转身欲走,却听后面冷秋蝉的声音又起:“三皇子失踪的事,不可外传,否则休怪本副指挥使不客气。” 两人再次回转身形,做了承诺之后才离开这座院子。 不提南宫通离开三皇子府和陈传九林成私下交谈当此二人离开冷秋蝉所在的院子的时候,冷秋蝉似自言自语地道:“听了这么久,是不是出来跟冷某坐下聊聊?” “冷兄的洞察力,一直是秦某最佩服的地方。” 一道黑色身影从里间缓缓而出,坐到冷秋蝉的对面,赫然就是雪公主孙银雪身旁的秦友中! 不过,此刻的他面色凝重的很。 “秦兄,不晓得,你对三皇子失踪的事怎么看?”冷秋蝉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太好。如果今夜之前,还没有任何消息的话,恐怕……”秦友中没有把话说完整,却是一个很容易明白的意思,“冷兄,对方才的二人,你怎么看?” 冷秋蝉古怪地看着秦友中,讶道:“秦兄,似乎此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现在兄弟都焦头烂额了,这两人应该没有任何嫌疑,现在唯有等狮子那头有没有消息了。” “石狮?”秦友中微微一愣,“看来九王爷还没有真正对这些皇族子孙不闻不顾。” “对府里的人基本已排查清楚,除了一人,其余人都无一点嫌疑。”冷秋蝉向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你说的是林成吧?放心,此人没有问题。”秦友中肯定地说道。 “好,有秦兄这句话,冷某绝对信任林成。”冷秋蝉的声音依旧很小,“说说你此来为何?该不会只是跟冷某说一声‘林成可信’的吧?” “当然不是,是为陈传九来的!”秦友中毫不隐瞒。 “嗯?!”冷秋蝉大感意外,“为何对他有如此兴趣?记得,你这家伙除了隐身暗处,可没别的爱好了,什么时候……” “去,老子可不是喜欢男人的人。”秦友中白了冷秋蝉一眼,自然不敢把陈传九的世袭身份告诉后者,那可是雪公主的再三吩咐,“只不过听说,他曾经与‘白狼’照过面。” “此事当真?”冷秋蝉的眸子里闪现无穷杀意。 “骗你作甚!秦某曾经派人暗中注意过他,晓得他长什么样。昨日午后,在樟树广场见到了他,就稍稍留了点心。”秦友中说谎不露一点痕迹,惊怒中的冷秋蝉更不可能看出一点蹊跷,“没想到,今天被你请到三皇子府里来了。” 第一百章、两老见面 “但有件事,吴老弟一定没跟令尊提及。” 见曹显山的胖脸浮现几分哀愁和凝重,吴昊君的眉心挤出了一个川字,迷惑地问道:“何事?” 曹显山沉吟了一会儿,多半是在整理头绪,缓缓道:“那是老夫与你爷爷分开之后,老夫记得很清楚,那会儿老夫比你还年轻一点,廿三岁。具体的状况,老夫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你爷爷遭受了一场大战,重伤逃远,被王都傅家所救。” “奶奶就姓傅……难道……”吴昊君惊呼道。 “没错,惠儿就是傅家的小姐。半年后,老夫再遇你爷爷,那时惠儿已经缠上吴老弟,后来再与老弟的交谈中,得知,傅家愿意把惠儿嫁于他,不过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晓得老弟身怀不错的武功,你的外公提出,傅家有难的话,你爷爷必须无条件保护傅家子弟,哪怕付出生命!你奶奶听了,当时就跟你外公闹翻,留下一封书信,便与你爷爷离开了傅家,离开了王都。” “后来,二十年前,爷爷回到王都,是为了帮助外公。”吴昊君猜道。 “差不多如你所料。”曹显山点头。 “曹前辈,傅家……有何特殊之处么?”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关系到吴昌辉的命运,吴昊君的手心已有几滴汗珠。 “这要说到那场血案了。”曹显山的胖脸隐隐出现杀气,“老夫定居王都,也是近十二三年的事,所以,对血案了解不多。” 吴昊君非常想知道,曹显山为何定居王都,但这个问题实属私人,不便出口询问,接着问道:“曹前辈,那您简单说说傅家怎么样了。” “哎~”曹显山轻叹一声,无疑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果不其然,听他说道:“你外公是当年傅家的当家做主之人,你可知道他官居何位,他乃前任户部尚书!!” “啊!”三个年轻人呼出了声。 “那时,老皇帝已经快不行了,他的几个儿子整天勾心斗角,整座王都都有点乌烟瘴气,所以傅尚书提出保护傅家子弟的要求,其实并不算过分。老夫不清楚,傅尚书站在哪个皇子一边,有件事情倒是可以跟你们一说,血案当天死掉的大小官员中,有三个皇子的亲信官员,而老皇帝的长子曾经犯了错,早年被废除了储君太子位,并贬为庶人,长期幽禁在内宫,去年死掉的。” 顿了顿,曹显山又道,“皇族孙家,到了近几十年,人丁不太旺,别看当今皇帝身边有九王爷、十三王爷,其实,很多都是空着的,大部分出生就夭折,空占了一个王爷的位置而已。当然,二十年前也是一场孙氏皇族的清洗,死了不少皇子和贝勒。” “曹前辈,月黑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田稳突然问道。 曹显山无奈地摇摇头:“老夫确实不知,月黑以利益为先,不会无的放矢,但要查清此事,难度极大,除非能抓到当年参与血案的血君。” “血……血君?曹老您开玩笑的吧?”赵裤裤讪讪地笑了笑。 “什么玩笑?如今的那个什么邪笑白狼的,都是十六七年前崛起的一流杀手,二十年前不过是血君身后的虫子而已。”曹显山暴跳如雷地说道,“月黑盟成立之初,只有三位杀神,并不是七个。” “除了血君还有谁?”田稳好奇地问道。 “一个叫残月,一个叫破日,已经未现身在江湖十数载……”曹显山道。 “曹显山,这头乌龟给老子出来!”一声怒吼打断了曹掌柜的话,同时听得他勃然而起,闪身向屋外冲去。 吴昊君三人互视一眼,都露出诧异奇怪的眼神,这到底是谁,似乎没把曹显山放在眼里的样子。 短暂的惊诧之后,他们也尾随而出。 院中,一老一小站着,老头穿着一件紫色长衫,衫上镶有数条金色细纹,满头白发,稍稍显瘦的脸庞正表达着他内心的愤怒。小的那个,吴昊君三人见过,就是南宫通身边的那个魁梧青年。 “呵呵,原来是南宫兄。南宫兄怎么有空到小弟这座小客栈来坐坐?”曹显山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终究还是十分客气地说道。 “曹显山,别他娘的假惺惺,告诉老子,为何叫禁卫抓走通儿?”南宫飞扬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久,吴昊君等四人同时瞪大了眼珠子,因为他们见到曹显山嘴唇在蠕动,却不能听到一点声音,对面的南宫飞扬脸上的怒火渐消,换上的是大惊失色。 “这便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功夫?”四人对两老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第一百零一章、正常你个屁 曹显山说予南宫飞扬听的,自然是三皇子孙泰昌失踪一事,令后者大惊失色的不是此事,而是昨日拦住张大有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泰昌,换言之,南宫家目前是最有嫌疑掳走孙泰昌。 “曹显山,通儿虽顽劣了点,但绝对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在未明那人的身份背景之前,应该是不会叫人这么做的,”南宫飞扬不再怒火冲天,反而表现地十分担心,“会不会是那个叫陈传九干的?” “喂,你怎么说话的!船哥才不是那种小人呢!”赵裤裤愤然说道。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说老夫的不是,小刀,给老夫好好教训教训。”南宫飞扬神情一滞,多久没有年轻人对自己如此无礼了,转瞬间,对赵裤裤怒喝道。 “南宫兄,稍安勿躁,此三人便是陈传九的好兄弟。”曹显山对南宫飞扬确实非常不一般,关键在于南宫家的崛起就是南宫飞扬一手促成! 卓小刀看向南宫飞扬,似在征求老人的意见,见到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他重新站回到方才的位置。 曹显山则回头瞪着赵裤裤,没好气地道:“塔格老子的,赵裤裤,给老子闭嘴。” 赵裤裤想反驳一二,吴昊君将他拉住,给了他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 南宫飞扬面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冷静下来,道:“曹兄,既然事已发生,我们两个老的也不能改变它了,而今还没有在各方势力中传播,我们也不好随意讲出去。如果有任何消息,你我互相通通气,也好做足应付的准备。” 曹显山点了点头:“南宫兄的意思正和我意,南宫兄应该晓得去哪里找曹某。” 南宫飞扬双手成拳,拱了一下手,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卓小刀打道回府。 “曹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件大事!”吴昊君恭声问道。 “目前还不好做判断……”曹显山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被人打断了。 “教头!教头!”粗狂洪亮的中年男音从大厅方向传来,吴昊君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前两后三道身影迅快地来到院里,向曹显山抱拳并单膝跪下,“属下见过教头。” 教头?这是什么身份?是江湖门派么?吴昊君三人十分迷惑地看着曹显山,只叹胖老头太不简单。 “你们进屋去。”曹显山一副严肃冷酷的样子,淡淡的对吴昊君三人说道。 三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晓得和打听的,乖乖地应了声是,便回到刚才谈话的房间。 “狮子,起来说话。”曹显山有点惊讶的说道。 “好嘞。”为首的是一个强壮大个子,大约四旬,身穿紫纹玄衣,腰跨掌宽大刀,满脸的横肉,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芒。 “教头,你听说三皇子失踪之事了吧?”在得到曹显山点头回应之后,石狮又道:“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就是与陈传九和南宫家有点关联,属下受九王爷之令出宫调查三皇子那日行程,不晓得教头有何想法。” “想法没有。”曹显山似乎不太喜欢被人称作教头,语气淡淡地,“陈传九不是你叫去的?” “不是!那是老二在查,我跟他分开行动的。”石狮毫不隐瞒地答道。 “这么说,禁卫军的两个老大同时出动了?”曹显山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正是。教头,这里难道有问题么?属下觉得很正常呀,毕竟是一个皇子嘛!太子整天不务正业,就喜欢斗蛐蛐当木匠,三皇子素有正义感,勤奋好学,在两位王爷心里更适合当太子,派我和知了一起出动,很正常啊。” “正常你个屁!”曹显山呸了一口,简直有了打他一顿的冲动。 石狮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眼皮连眨,在思考当中的古怪。 曹显山给了他答案:“禁卫军共有千名左右,都是军中好手不假,但实力强劲的就那么几个。你和秋蝉一起出宫,身边不带几个亲信?现在,皇宫内部的防御变得脆弱了很多,若有人心怀不轨……” “属下马上回去。”石狮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火急火燎地吼道。 “回去个屁!塔格老子的,你挺谨慎的一个人,在老夫面前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曹显山不太满意石狮的表现,“继续追查三皇子的行迹,不可能没有线索,泰昌这小子跟个鬼灵精似的。另外,再派几个功夫不错的手下回宫,什么理由你脑子比老子好用。” “教头,您是认为有人要在王都搞大动作?”石狮试探地问道。 “不清楚。”曹胖子摇摇头,“你回去跟知了说一声,凡是留个心眼,别叫人利用了还高兴地屁颠屁颠的,那叫傻蛋!” “是。”石狮恭声回应,他身后的两名年轻卫士互望一眼,心中的震撼一目了然,威猛的狮子指挥使在这名胖老头面前乖得跟头猫似的,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胖乎乎的老头曾经是禁卫军的第一教头,而因制度的变化,如今已无教头一职。 第一百零二章、剩下的事别管【一更】 石狮带着他的两个手下走掉了,曹显山回到房间,见到吴昊君三人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低低细语,连忙说道:“三个小子干什么呢!” 三人站起身,赵裤裤双手一拱,道:“曹前辈,您越来越神秘了。” “少来这套。”曹显山白了他一眼,找了个地方坐下,对吴昊君道,“吴小子,刚才说到哪里啦?” 吴昊君想了一想,恭声道:“说到残月和破日已消失很多年,曹前辈,爷爷是死在月黑盟手里的么?血君,还是他们两个之一?” 曹显山微微一愣,语重心长地道:“吴小子,你有一颗火热的复仇之心,很不错,至少吴老弟在天之灵也死得瞑目了。不过,老夫也不知吴老弟死在谁手里,真正确切的说法,老夫根本没亲眼见过吴老弟的尸体。” “什么?”吴昊君绝望地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那……我连爷爷的尸骨都见不到?” “瞧你这点出息。”曹显山倒没觉得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江湖人物有多少,“血案之后,傅家的庄子闲置了一段时光,老夫便是在那会儿来到王都的,进傅家老宅找了一圈,只发现了这个,感觉是吴老弟的。” 吴昊君走过去,接住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打量了很久,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曹前辈,这不是爷爷的东西,那个、可不可以……” “拿去吧。或许是傅家的东西,你带给惠儿看一看,或许她知道。”曹显山道。 “大哥!大哥!”陈传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不久,人影一闪,陈传九进了屋,嘴里还说着:“发生大事了……呃,曹掌柜,您还没走啊?”见到曹显山也在,他因跑得急而涨红的脸庞僵在那里。 “大声嚷嚷什么,是不是要全王都的人都知道才甘心哪!”曹显山低沉地说道。 “曹前辈,晚辈鲁莽。”陈传九晓得胖老者说的是什么,立刻认错,并谢道,“多谢曹前辈提醒。” “那也是你小子够实诚,不然老夫才懒得管你的鸟事。奉劝一句,剩下的事别管,进入那个漩涡,像你这样的外人不会有好下场。”曹显山长身而起,“老夫坐得久了些,该走啦。” 眼睛了一,那胖乎乎的跟水桶似的身影不见了踪影,留下四个相对无言的年轻人。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田稳上前给了陈传九一个热情的拥抱,激动道:“船哥,还以为……” “没出息的家伙。”赵裤裤撇了撇嘴,对陈传九道:“船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那个、官啊,将啊什么的,不都喜欢折磨人么?你上上下下也没少什么东西嘛!” “去,你小子满嘴不见一句好话,老子可是被禁卫军带去的,不是一般小衙门的捕快!天子脚下,有胆滥用私刑才怪了。”去的时候,陈传九心里也非常忐忑,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带走的,去见了冷秋蝉,他的心里有点愤怒,温雅三皇子竟然被抓走了,但此事轮不到他这个小人物来插手,又是非常的无奈。 “没事就好。传九,曹前辈说的‘剩下的事别管’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被带走的原因牵涉很大,跟皇宫有关?”吴昊君轻拍一下陈传九的肩膀,凝眉说道。 “对啊,你刚才喊的‘大事’又怎么回事?”赵裤裤也勾起了好奇之心。 看着三人灼热的目光,陈传九有些受不了,于是,他把一切来龙去脉跟兄弟们说了,惊得三人差点把下巴掉地上。 那可是遇见当今三皇子啊!!!好像还谈得挺开心的。 “不行!绝对不行。”赵裤裤大叫一声,双手后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巴不停地蠕动,只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听不真切。 “喂,死裤子,你搞什么灰机?”田稳急吼道。 “急什么!来,过来,小心隔墙有耳。”想起曹显山听了昨天傍晚他们的说话,赵裤裤留了一个心眼,冲三人招了招手,叫他们凑上来。 四人耳尖对着耳尖,脑袋几乎顶到了一块,赵裤裤以极低的声音带几分兴奋地说道:“兄弟们,又是我们霹雳四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救了皇子,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都会有个答案,或许有所不同,但绝对只有好处,是不是?” “裤子,你该不会想去调查三皇子的去向吧?”吴昊君吃惊的道。 “裤子,这不太好,曹前辈知道的话,一定会痛揍我们的。”田稳担忧地说道。 “裤子……” 陈传九的话被赵裤裤打断:“你们都傻,曹老头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吴大哥的心思小偷儿料得出,你肯定想早日回吴家庄,但吴大哥你想过没有,你是一人回去,还是带我们几兄弟一起。小偷儿不敢说跟你有过命的交情,而你一定会邀请我们去的,对不对?你可能没想到一个问题,船哥现在能走么?禁卫军的人会让这个与三皇子见过最后一面的人离开王都?不会,如果船哥现在出了城,行,一定有大批将官把咱们围起来,到时候,连基本的自由也没了。所以……” 第一百零三章、不能坐等【二更】 赵裤裤翻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遍三人的神情,尤其是吴昊君的神色。 而后,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能坐等禁卫军找到三皇子,否则,船哥何时能离开王都肯定是一个未知数,除非那些神秘绑匪撕了票!我们四人既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块儿走。” 田稳古怪地笑了笑,道:“裤子,你该不会是想借三皇子,进皇宫玩一把超级的吧?” “胡说。”赵裤裤板起脸,斜视着田稳,断然否认,“小偷儿虽然嗜偷如命,也知道分寸,皇宫那等地儿是我这个不成名的小偷儿敢去的?” “等你想要成名的时候,你就会去了,对不对?”陈传九似笑非笑的说道。 “哎,哎,哎,船哥,小偷儿可是为你着想呢!你怎么也说小偷儿的不是!吴大哥,你给评评理,我绝对、百分之一百、十二分地想帮助船哥洗脱嫌疑,别看禁卫军那个谁让你和南宫通回来,搞不好派了十七八个人监视着你们?” 瞧着赵裤裤一脸的委屈,听着他的一口辩解之词,吴昊君沉吟片刻,说道:“传九,田稳,裤子说的不无道理。除非有人证能证明传九当时一直在某个地方,否则他有嫌疑,而我们就是同谋!” “这个好办!”陈传九笑了一声,“与孙少,哦,不,三皇子分开,我与张伯一起去了樟树广场的李澎茶室,吃了午饭,到了未时初的样子我们才分开,之后我一直待在大樟树下,应该能找到一些人证的。下午,我就去找冷副指挥使说清楚。” “不行!”吴昊君和赵裤裤不约而同地说道。 “为什么?”田稳问道。 “如果禁卫军里有绑走三皇子的帮凶,传九跟冷秋蝉说了,很难保证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万一对方下狠手,杀掉一切见过传九的人,到时候,什么样的罪名都能往传九身上扣了。”吴昊君小声又耐心地解释。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裤裤点头道。 “是我着急了些。”陈传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责道。 “那、那我们怎么办?”田稳茫然道。 “嘿嘿,船哥,你有没有办法叫你的成叔一起吃个饭?要查此事,关键在三皇子的性格啊习惯啊什么的,以及他的关系网络。”原来,赵裤裤心里早有盘算。 “这个、应该不难。不过,我总觉得,成叔有很多事情瞒着我。”陈传九有点黯然的道,“想想以前,即便整天粘着成叔,他也开开心心的,今日一见,眼神总在躲闪些什么。” “传九,有句话做兄弟的不吐不快。照你所言,你是山里的人,那么林成也是山里人,为什么林成出了山竟去了三皇子府上?我想,皇子府的下人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的,他身上一定有秘密,大秘密。”吴昊君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大哥,成叔不会害我的,大家都会有些秘密。我只是不想成叔不开心,小时候,他对我最好的了。”陈传九笑道。 “船哥,我们也不是害成叔,就是敬一份孝心,不是么?”赵裤裤的双眼眯成了一缝。 “那约在什么时候,今晚,还是明天中午?”田稳眨巴眨巴眼睛,追问一句。 “今晚!吃过午饭,我就去找成叔。”陈传九决定道。 曹显山显然没想到,这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打算掺和到三皇子失踪案之中,而且还有了初步的计划。 公主府,园。 秦友中很随意的站在那里,他的面前,孙银雪身着淡淡的黄衫,外套一件轻盈的金边细纱,翠儿和香儿两名侍女立于两边。 “秦友中,三皇弟可有消息?见过陈传九,觉得他怎么样?”孙银雪对秦友中的姿态不提任何意见,因为她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本身就是一个不易驯服的高手。 “回公主,冷秋蝉和石狮同时出动,找到三皇子绝无问题。至于陈传九那小子,挺普通的,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一类人。如果不是有前朝皇族的身份在,他是个实诚可靠讲义气的年轻人,应该好好培养。”秦友中实事求是地道。 “哦?你对他的评价挺高。”孙银雪有点惊讶,这秦友中可是很少夸别人的。 “另外,他们一伙人跟曹教头见了面,似乎对他们四人非同一般。”秦友中思量了一会儿,略带疑惑地说道。 “曹教头??你指的是六年前唯一一任禁卫军大教头的曹显山?”孙银雪霍地站起。 “正是。”秦友中道。 “听闻曹老先生颇为正义,却性格怪异,本公主依稀记得他训练卫士的恐怖。”孙银雪落回座位。 “确实如此,属下曾经在他手下训过一个月,那是三天伤筋五天动骨,实在严厉。”秦友中道,“石狮、冷秋蝉都是他的得意弟子,石冷二人面对曹显山都是执弟子之礼。不过,公主不必担心,曹教头无心权力,仅爱自由和金钱。王都有名的福临阁便是他的。” “秦友中,你派人秘密查探一下曹显山的背景,最主要是他为什么能当选禁卫军大教头。”孙银雪的细眉没有雨过天晴,沉吟了良久,命令道。 “是,属下立刻叫人去查。”秦友中应声退下。 第一百零四章、福临阁【三更】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后,西方一片血红。 富贵街,王都三大繁荣街道之一,坐落在皇宫东边,富贵二字已将此街的特点囊括其中,这里一般只有达官贵人才回来,当然也有一些赌钱大赢的赌客会带着朋友来好餐一顿,或者一些外来的江湖人物或商客。 福临阁,客人、伙计来来往往。 一楼,最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三个青年,赫然是吴昊君、赵裤裤以及田稳。 “这装潢的太奢华了,富丽堂皇啊!”赵裤裤脑袋不消停地东转西转,那炫目的灯光,那材质上佳的木柱,那雕刻精美的窗…… “林成叔怎么还没到?”田稳张望着门口,那里正有一个人影焦急等待着,正是陈传九。吴昊君闭眼养神,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田稳喜道:“来了,走,我们迎接去。” 吴昊君睁开了双目,赵裤裤直视前方,瞧见一个身形消瘦的五旬老人,正和陈传九在说话。三人纷纷离席,向门口走去。 三人走得近了,只听林成抱怨道:“小九,不就是吃个饭么?有必要到这么好的地方来啊,多破费呀。” 尽管林成没有半分做作的感觉,可赵裤裤是什么人,自诩技术一流眼力超一流的小偷儿啊,一下子就看出林成的眼底显现几分愧疚。 当然,赵裤裤不会点破的,让他们这对叔侄闹僵可就不好了。 “林成叔!”三人上前拱手一礼。 陈传九微笑介绍道:“成叔,他们三个是小九结交的好友,大哥吴昊君,这位是赵裤裤,他年纪最小,叫田稳。兄弟们,成叔,小时候对我最好的成叔。呵呵~” “传九,还不请成叔坐下!”吴昊君给陈传九使了个眼色。 寒暄几句,五人围坐在他们订下的桌边,赵裤裤和田稳坐在一边,林成等三人则各占一边。 不多时,七八个小菜上齐,陈传九一边给林成倒上一小杯极品佳酿上等竹叶酒,一边说道:“成叔,小九记得您最爱喝几口土烧,来,尝尝这酒,听掌柜的说,这是福临阁最好的酒之一。” 福临阁的一部分佳酿,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陈传九一行自然在一般人之列,如果曹显山知道他们来了这里,或许会给开个后门吧。 “好好好。”林成特别高兴,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咂咂嘴巴,回味杯中酒水的滋味,眯起双眼道,“好酒,好酒,小九,成叔可不能多喝,府里管得严着呢。” “那您多吃菜。”陈传九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林成前面的空碗里。 “你们也吃啊,吃,一起吃。”林成憨憨地笑了笑,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哎,祖辈遗训所在,小九啊,不要怪成叔呐。”林成心里十分内疚,如果不是他酒后胡话,陈传九不一定会走出山里陈村,至少会在他的监控下生活,可偏偏他走路偏离大烟镇,踏上了属于他的江湖生涯。 酒过三巡,陈传九认为时机差不多了,朝林成问道:“成叔,您是怎么到王都来的?还成了三皇子府的家仆。” 竹叶酒的劲道蛮厉害的,不过喝了小二两的样子,酒量不错的林成脸色有些微红,一抹警惕之色闪过他的眼角,这点连赵裤裤也没发现。 “这样的,你离开村子以后,成叔也离开了。你知道,成叔跟村里的那些人有过矛盾,有你在,成叔还有个说说话的伴儿,你一走,成叔在村子的日子沉闷的紧,就琢磨着出山找点活干,养活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林成把一块鱼肉放入嘴中,剔除骨头,咽落肚中,又说道:“说来真是命好,在大烟镇,成叔遇到了贵人,仅仅领他在镇里找了一圈,他便提出带我来王都混好吃好喝的。成叔都五十出头的人了,又孤家寡人,还会担心穿的跟一样漂亮的中年男子骗我?我有什么好骗的,没钱没力气,又不是舞骚弄姿的婆娘。哈哈。” 末了的话,逗得霹雳四少开怀大笑。 林成端起杯子,小饮一口,再道:“来到王都,成叔可见识了大世面。到头来,我还是小瞧了那贵人的能耐,他竟把我介绍到了二皇子府,我虽然是山里长大,还是认识几个字知道一些尊贵的,这皇字可不是等闲之人可用的。二皇子年岁不大,今年刚至弱冠之龄,哎,对下人这么好的皇子……” 下面的话,陈传九等人均能猜想出七八分。 “林成叔,您说的贵人是谁呀?这么大能耐。”田稳好奇地问道。 “嗯,”林成想了一想,道,“记得他叫霍正虎,好像是雪公主的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他不想隐瞒什么,因为仔细去查的话,这些都能查到。 在场的几人都没发觉,有一人的面色沉了一沉,似乎在躲闪些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将军之子【四更】 “竟有此等事情。看来,林成叔,你是被骗了!”赵裤裤此言一出,其余四人或神情疑惑,或讶异无比,或不可置否。 “怎么,你们觉得小、我的看法绝无可能?错,大错特错。”赵裤裤有模有样地喝了一小口酒,火辣辣地穿过咽喉进入腹中,他的脸上依旧有点扭曲,这小子的酒量很差劲。 “我说给你们听啊。”赵裤裤脸色一正,道,“那个霍正虎一定地位不低,不然雪公主为何会派他去办差事?自然是无比信任的心腹,再者,堂堂公主要办的事能让平民百姓晓得?不现实的吧,成叔参与了进去,她们有权有势的,岂会在乎一个孤独老人的性命?当然,有一点,我还是对霍正虎竖竖大拇指的,他没有给成叔加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关进牢里待一辈子,甚至处斩掉。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监视成叔的一举一动,去哪里最方便呢?自然是王都,又为啥不安排在公主府,而是三皇子府上,这里面又有学问的了。” 说到此处,大家顿时豁然开朗,认为十分的有道理,林成亦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不安。 “裤子,什么学问?”田稳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吃菜的赵裤裤。 “你果然不行……”赵裤裤鄙夷地看了一眼田稳,弄得后者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走味。 “呃……我没有那个意思。”赵裤裤连忙改正,继续道,“成叔待在公主府固然是个不错的点子。但是,雪公主是位女子,怎会喜欢林成叔这个陌生人在府里?这是其一。其二,成叔傻么?成叔,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时间久了,他会没发觉有人监视着他,让他不得自由?因此,把他派到另外的地方去当差,三皇子将来就是王爷,身边的高手多,成叔去了,也掀不起风浪,还不会怀疑雪公主有意禁锢成叔您。” “有理。”陈传九轻拍桌子,对赵裤裤越来越佩服了,这番话可是昨天没有合计过的,完全是赵裤裤方才想到的。 “裤子,你继续。”吴昊君不停地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赵裤裤有时候说话不着边际,但在大事面前,比他还要想得充分和详细。 “我先吃口菜。”赵裤裤哗啦啦往嘴里塞进好多白菜,嚼了两三下吞下,继续说道:“成叔,话是这么说的,但您也别不开心,别人挤破脑袋地往公主府啊皇子府啊将军府啊什么什么府的里面钻,您却轻轻松松地进去了,真传到王都各个角落,那些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皇家朝廷的事嘛,听过就好,就当是一个故事,吩咐给您的活尽量做得完美,到时候在三皇子面前有分量了,可不要忘掉船哥,以及他的几个好兄弟,尤其是我,您美言一两句,搞不好就给咱们赚到了一个芝麻小官坐坐,嘿嘿。” “臭裤子,原来你还有这个目的,想当芝麻小官?有你现在快活么?”田稳嘲笑道。 自始自终,林成听得很认真,心中掀起冲天巨浪,如果不是祖上有遗训,赵裤裤的一番话还真是蛮有道理,搞不好,他会信以为真的。 “成叔,您怎么啦?不要听裤子把话说得那么严重,雪公主监视您的一举一动又怎样,您就好好的过您的日子,简单充实,心里憋屈的话,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心里话说出来,没有听众没关系,讲出来就好了。”见林成隐隐露出几分忧色,陈传九立刻劝道。 吴昊君突然看到赵裤裤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开始没明白其中含义,当陈传九把话说完的时候,他终于理解了,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林成,顺便出口问道:“成叔,您在王都待了也有段时日,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传九说他极易相处,我一百个不信,这些常年高高在上的人能好相处才怪了。” “不不不。”林成连连摆手,“小九说的没错,三皇子对我们下人非常关心,从来不厉声说我们几句,当我们有事的时候,他也会尽力帮忙,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其实赵裤裤说的那些,我还真没放在心上,在皇子府里,我过得挺开心,这固然与我无亲无故有点关系。不过,现在晓得小九闯荡江湖,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成叔,三皇子不跟人闹别扭么?想当年,小九可惹您生过不少气呢。”陈传九目露激动之色,林成叔还是最关心自己的人。 “小孩子嘛,总会闹脾气,到了那时候,他不会来找我们,而是去演武广场找护卫队长们打一架,别看皇子年纪不大,功夫不差的。”林成说道,随即陷入沉思,“要说跟人闹别扭……似乎不久前发生过,还打了一架。” “什么事?”陈传九等人双眼放光的问道。 “哦!对了,是月余前,他的成人礼上,好像因为有人说了不咸不淡的话,让他非常生气,据说还跟人打了起来。你们也清楚,皇子的成人礼可是在皇宫里举行的,我可没资格参加。”林成想了想,对陈传九答道。 “对方能参加皇子的成人礼??什么人这么能耐?居然在皇帝王爷面前说三皇子的不是!”田稳挠了挠脑袋。 “这人我见过,挺嚣张的一个小伙子,是何什么将军的儿子,听人说他对雪公主有意思。”林成压低嗓音对四人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一块骨头【五更】 “何?左将军何洪剑?”陈传九想到了昨天张老汉说过的一个人物,一个极有可能参与二十年前血案的人物。 “对,就叫何洪剑的将军,据府里的人讲,他还是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林成点头道,“何洪剑的儿子何贵学得一身好本事,在同龄段的众多子弟中亦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这大概就是他骄傲的资本,而且……” 林成微探身躯,小声道:“而且,这小子是大贝勒孙泰威的人,跟太子三皇子不是一方阵营的。” “成叔,您说说太子的事呗。昨天出门逛了好多地方,听人说他不学无术,老是捣鼓一些稀奇玩意儿。”赵裤裤问道。 “大部分还是真实的,其实太子孙泰元是个老实的人。三皇子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苦恼,大哥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没有魄力将来如何继承父皇帝位?你们可别说出去,成叔也是碰巧听到的。”林成脸色稍微变得有些苍白。 “成叔,孙泰威……是哪个王爷的儿子?九王爷还是十三王爷?”陈传九问道。 “九王爷的大儿子,也是几个皇子公主中最长者。”林成道。 “成叔,三皇子的失踪,会不会与何贵、孙泰威有干系?”吴昊君突然说道,骇得林成惊惶四顾。 良久,确认周围无人听到,林成责怪道:“吴贤侄,你怎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不怕惹上麻烦?吓死成叔了,幸好没人听见。” 吴昊君把陈传九当做亲兄弟一样,如今他有一定的嫌疑与三皇子孙泰昌的失踪有关,那么,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去寻找洗脱陈传九嫌疑的证据。听着几人的交谈,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这才有了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 “成叔,昊君一时口快,十分抱歉。”吴昊君一脸歉然地说道,“来,昊君给您倒满酒。” “哎,吴贤侄,够了够了,成叔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过了。”林成对自己的情况十分有数,立即拦住吴昊君继续倒酒。 “行,听您的。”吴昊君也不为难人,小酒壶放在了林成的手边,他若自愿,可自行添加一些。 “成叔,您是霍正虎带来的,他又是雪公主的人。那您见过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公主么?”田稳岔开了话题。 “没见过。”林成摇摇头,“雪公主一般不出公主府,三皇子去过几回,他们姐弟感情极好,哎,三皇子的失踪,雪公主一定很着急。霍先生或许正在调查此事。” “呦,这不是皇子府的林成大叔么?” 也就在这时,一个七分惊讶三分不屑的娇滴滴的声音传入几人的耳朵。 五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里站着四人,前面两人均穿得光彩照人,在福临阁炫目的灯光下格外刺人眼球,左边一位个子不高,看上去很结实,一张英俊方脸之上镶嵌一双牛眸。右边之人相貌普通得很,合身的青色锦缎衬出他强壮的身板,腰间系着一根三指宽的浅金色腰带。他们的身后则是两个蓝衣武士,面色冷峻,左手持有一柄钢刀。 “那个青衣的家伙就是何贵,他旁边那个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叫什么什么亮的。”林成轻轻的跟四人介绍了一下。 “他就是何贵,何洪剑之子?真是说他他到。”陈传九淡淡一笑。 旋即,他招呼四人站起,冲何贵抱了抱拳,在林成心里,他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江湖中人,毕竟脱离王朝军队已有数代。 “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遇到何少将军,林成有礼。何少将军,这四位……”林成正待介绍陈传九几人,却被对面青色锦缎的何贵打断。 “林成,本少将军没兴趣认识这些乡下佬。你家主子不见了踪影,你居然还在这里大吃大喝,林成,你够胆呐!别以为有雪公主罩着,就没人敢动你。”何贵阴测测说道。 “嘿,你个娘娘腔,这是威胁我们家成叔来着了。”赵裤裤眉毛一挑,对这个外表刚强说话娇滴的将军之子顿感厌恶。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少将如此说话。”何贵面愠怒色,对赵裤裤呵斥道。 “何兄,何必跟这个乡下猪一般见识,你瞧瞧他穿的是什么,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个穷鬼,百分之百是来投奔林成,想谋份像样的差事。他或许还不知道,林成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何贵身旁,兵部尚书之子朱文亮淡淡地说道。 下一刻,朱文亮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双眸瞪得滚远,似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他的嘴里含着一块骨头,一块刚刚飞到他嘴里的骨头。 “咦,什么时候福临阁允许野狗进来了!”赵裤裤轻笑一声,吴昊君和田稳只是露了一下笑意。 第一百零七章、记住你小子了 惟独陈传九一脸怒气,对林成,不管后者有无难言之隐,他永远会敬他为自己的长辈,如同父亲一般。朱文亮辱林成为看门狗,陈传九岂会善罢甘休,往其嘴里送去一块骨头还算轻饶的,这也是他足够冷静的表现。 朱文亮身为兵部尚书之子,从小习武,也算有点本事,方才竟没躲开那道“乌光”的袭击,还准确的飞入自己的嘴里,尝到了残留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红耳赤地指住陈传九,满目震惊,却说不出下文。 “你什么你,啃骨头的狗,就到一边待着去。”陈传九冷冷的道,“别在这里丢你家老子的脸。” 林成惊惶的拉了拉陈传九,示意他不要闹大。 “呸。”朱文亮吐掉骨头,蹬蹬蹬走出几步,微仰脑袋,怒视陈传九,恶狠狠道,“小子,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朱文亮不傻,就凭刚才扔骨头的那一手,他自知不是陈传九的对手,因此不敢上来就用武力对付,而且,福临阁不准斗殴,否则后果很严重,尚书之子将军之子的身份都不管用。 “切,老子带不带种,好像不关你这条野狗的事儿。”陈传九似笑非笑地说道,吴昊君三人压根儿就没看他一下。 “你!?”朱文亮何时受过这种辱骂,三番两次的被骂做“野狗”不说,还被人无视,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愤怒之际,他面露无尽狰狞,双手屈指成爪,向陈传九的两肋袭去。 朱文亮的动作很快,早就把福临阁的阁规忘得一干二净,又因站到了前面,与陈传九只差一个胳膊的距离,同行的何贵想出手拦阻也有所不及。 要打架可是两个及以上的人事,一个人可闹不起来。陈传九本来就没有心思跟这个易怒又眼高于顶的矮墩子玩闹,当即轻移步子,侧身躲过朱文亮的凶猛双爪。 “喂,胖狗,进来的时候,掌柜的跟我说,福临阁严禁打闹。你要是带了脑子,就给老子住手,不然吃不了兜着走的只能是你。”陈传九好心提醒,因为他也不想那事情弄得太大,毕竟他们是外来之人,林成基本能确定会待在三皇子府终老,如果这两小子不开窍,经常找林成麻烦,那不是害了林成么? “哼,今天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朱文亮早就冲昏了头脑,对陈传九的“好言”相说置若罔闻,双爪呼呼成风,在其身前弥漫成一张巨大的爪网,如同渔网似的向对面罩了过去。 只是…… 下一刻,朱文亮蹬蹬蹬地倒退而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他手指突然现身的一个中年男子,目光惊骇,支支吾吾不知要说些什么。 身着通体黑色、左胸处绣有“福临”两个白字的劲衣,中年男子双手反背,冷冷地说道:“小子,你有胆在福临阁出手打人!?马上滚出福临阁,否则,决不轻饶!” 朱文亮的胸膛起伏不断,目光在陈传九和中年男子之间不断变化,渐渐地,骄傲的头颅低了下去,他暗暗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何兄,恐怕今天不能陪你大快朵颐。小弟告辞。”朱文亮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有分寸的,狠狠的瞪了陈传九一眼,回头一脸歉意地朝何贵说道。 这变脸的速度真是天下一绝! 何贵一眼瞧出打退朱文亮的这人一定不一般,就冲白色福临两字,就知道普通的官员都会巴结的一个人。 何贵向他简单的拱了拱手,对朱文亮说道:“朱兄弟,既然如此,我们换一处地方叙叙旧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朱文亮有些感动,他与何贵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虽然同属军队上层的子嗣,但相交的圈子略有差别,今天能遇上也是凑巧,他便有意请何贵吃一顿,交下这个耳闻甚多见面不多的将军之子,却没料会发生这种事。 “既然何兄有此意,何兄,请。”朱文亮客客气气的做出请的姿势。 “好,一起走。”话是这么说,何贵早一步走向门口。 当朱文亮经过陈传九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神透射出十分的仇恨,厉声警告道:“记住你小子了,走着瞧!” 陈传九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朝中年男子抱拳一礼:“多谢前辈解围。” 中年男子冷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心道,这小子好沉稳的心呐,口中说道:“本职所在,小兄弟无需多谢。五位,你们继续用餐。” 说罢,他便离开了,没有多说半句废话,连双方为何起争执的缘由亦是不提半个字。 第一百零八章、有点高调 经何贵和朱文亮的打扰,陈传九发现林成眉间的忧色越见浓烈,连忙道:“成叔,可能给您添麻烦了,小九十分抱歉,但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您好欺负的呢!雪公主顺水人情一样的把您送到三皇子府上做一个护院,她哪会在意您的好歹!三皇子又在府中,如若今天矮了身子,那受苦的可是您的下半辈子。” 吴昊君道:“成叔,传九的话有理。听得出何贵对您有很大的意见,这固然与贝勒皇子之间的纷争有关,他刚才是有意挑衅,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则能见您受欺负。” 田稳愤愤不平:“这个矮冬瓜是敢用爪的,不知道用爪的祖宗在这儿啊,居然连一声祖师爷都没叫。成叔,找个机会,田稳给您消消火去。” “是消成叔的火,还是消你的好胜之心?”赵裤裤淡淡地说了一句。 “裤子,就不能给我显摆显摆的机会吗?”田稳白了一眼赵裤裤。 “哎,成叔晓得你们的心意,但实在不用因此去得罪他们,你们再强强不过地头蛇!”林成无比担忧,担心这四个年轻小伙子因此陷入天大的麻烦。 “成叔,您太小看我们霹雳四少了。”赵裤裤笑道,似乎对兵部尚书之子啊将军之子啊一点也没记在心里。 “呵呵。”林成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你们都是看得开的年轻人。有句话,成叔一定要说,如果真遇上他们找来,你们千万不要冲动,三十六计走为上。” “好的,我们记住了。”四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过了不久,陈传九结了帐,四少簇拥林成,说说笑笑地把后者送到三皇子府门口。 待回到宝来客栈,时辰已是戌时末。 吴昊君把陈传九和赵裤裤叫到他们的房间,面色凝重地说道:“大伙,我们必须改变计划。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我想我们有点高调,与南宫家的南宫通交恶不说,现在又与兵部尚书之子结了小仇。” 赵裤裤点头道:“没错,南宫的人几乎遍布整个王都,小偷儿在想,船哥刺激那头猪的一幕会不会有南宫家的人看到?如果两帮人联合一起,我们在王都真就寸步难行了,搞不好怎么死都不知道?” 田稳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赵裤裤,道:“裤子,别危言耸听,王都乃是天子脚下,岂容两个小屁孩肆意妄为。” 陈传九轻拍两下田稳的肩头,沉重道:“危言耸听不危言耸听,不管,至少我们面临的问题确实如此。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些,如果能更妥当的处理,我们和何贵他们暂时还不会对上。” 赵裤裤撇了撇嘴,道:“船哥,就算你不出头,小偷儿也要发火,这丫的,跟石墩似的家伙眼里把我们当人看了?屁,人家拿我们当屁看。那会儿见到他吃瘪的样子,我真想大笑出来,真那娘的爽。” 吴昊君道:“对那个姓朱的,我看不必太上心,这人极易冲动,遇到的话,大不了刺激他一下,只要他先动了手,我们先占个理字,至少不会吃亏。我担心的是……” “何贵!!!”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没错,那小子善于隐藏,应是一个有点城府的人。”吴昊君认真地道,“他还是跟三皇子有过过节的人,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智取,你们有何意见?” “简单。”赵裤裤第一个说道,“小偷儿进他家逛一逛。” “不行!”吴昊君和陈传九断然拒绝。 “呃……当小偷儿说了句废话,继续!继续!”赵裤裤心里暖呼呼的,这就叫兄弟之情。 “何贵和三皇子有过节是不假,当时那么多人看见,禁卫军的两个指挥使一定也晓得这事,他们如何会漏掉这点。要我说呀,如不是当今皇帝重病在床,何贵吃了什么样的熊胆都不会在皇子的成人礼上对三皇子出言不逊。”田稳对何贵的印象很差很差。 “咦!”听了田稳的话,吴昊君惊咦了一声。 “怎么了?”三人问道。 “田稳提醒了我,我猜,百分百有人指使何贵那么做,至于有何目的,不身在其位是想不出的,更别提我们四个见过的官比住过的客栈还少的人了。”吴昊君道。 “简单!抓何贵来,严刑伺候一下,逼问出来就得了。”赵裤裤的话又迎来了三人的“拳打脚踢”。 “馊主意!”田稳最后下了一个评价。 “其实吧,裤子的点子令人防不胜防,蛮不错,就是会将我们置身于危险之中。二十年前的血案,何洪剑脱不了干系,那么我们通过他的儿子可以把一把何洪剑的脉。”陈传九目光闪烁地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守住他们 深夜,雪公主府,布置典雅的书房。 秦友中躬身而立,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樵夫打扮的男子,三十挂零的模样,皮肤黝黑,下巴留着些许胡渣子,一双有神的眼睛闪吧闪吧,似能看穿很多东西。 孙银雪的脸色不太好看,一想到这个“樵夫”一字不留地走掉,心里就来气,冷声道:“陆言,你终于肯回来了?” 陆言微弓身子道:“雪公主,属下知错,下不为例。实在是……不说也罢,既然属下回来了,有什么任务请公主示下,陆言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孙银雪微微一笑,陆言的忠心,她从不怀疑,随即她脸色一凝:“三皇弟的事,秦友中跟你说过没有?” 陆言望了一眼秦友中,十分认真地道:“公主,秦兄已经跟我说了。三皇子为人和善,对他不利之人绝不能轻饶,属下明白公主的意思。” 孙银雪道:“你不在王都的消息可是有不少人关心着呢!这次秘密潜回,是秦友中与你联系的,对不对?目前而言,本公主很难派人协助你,对方既然敢抓捕三皇弟,那么对本公主,他们一定不会掉以轻心。” 陆言恭敬道:“雪公主,事不宜迟,属下立刻去调查。” 孙银雪道:“一切小心!一旦有消息,直接把它带给石狮、冷秋蝉他们便好。” 陆言领命而去,孙银雪却叫住了准备一同离开的秦友中:“秦友中,陈传九那边状况怎样?” 秦友中冷酷的脸庞之上闪过一丝怪异,皱眉问道:“公主,现在三皇子生死未知,公主您为何……” 孙银雪淡淡地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一点苦味,道:“还不是九皇伯在搞鬼!!!三皇弟的失踪,让他加派了府中的人手,说好听是保护本公主,实际会是什么,你也猜得到。大皇哥无心权位,二皇哥死得早,所以……” 孙银雪把后背靠在了椅背上,轻轻地叹息一声。 秦友中心里一突突,讶道:“九王爷觉得,公主您、您有登位之心?” 孙银雪道:“人老了,总会有各种稀奇的想法。石狮和冷秋蝉一齐动手,估计找到三皇弟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等等吧,着急也没用。” 秦友中汇报道:“陈传九今晚和何贵、朱文亮有过一点点小冲突,而且,他已经与林成见过面。” 孙银雪的俏脸微变,声音微颤地道:“林成有说什么么?” 秦友中道:“他跟陈传九说,他在大烟镇帮了霍正虎的忙,霍正虎为感恩,带他来王都,并安排在三皇子府里做一名护院,当然,这也用上了公主您的名号,毕竟瞒不过。” 沉默了一下,孙银雪道:“林成,是个可以放心的人。陈传九与三皇弟见过面,那么,他会不会想办法去找三皇弟的所在?” 秦友中的眼角跳了跳,道:“可他们就四个人?!人生地不熟,能查到什么东西呀?” 孙银雪命令道:“多派几个人守住他们,如因他们的莽撞,害得三皇弟……我饶不了他!!” 秦友中抱拳称是,便离开了书房。 顿时,书房陷入了安静,孙银雪坐在暖和的椅子里,神色凝重,想到了九王爷孙长林的脸,想到了陈传九这个前朝皇族,想到了病重的父皇孙长天,更多的是在想失踪的三皇子孙泰昌。 第一百一十章、就是来抓你的(上) 翌日,泛白的东方射来数道金黄光芒。 何贵慵懒地伸了一下腰,微眯的双眼扫一下东方,突然地大叫一声“啊!” “哈哈,舒畅,真舒畅!”大笑声中,何贵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门口。 就在这时,有一道灰蓝色身影闪现院门口,拦住了何贵的去路。只见他及时止住身形,拱手道:“贵少,您可吓坏小的了。” 何贵笑容满面,拍打着来人的肩膀,道:“彪子,你的胆子这么小,不就喊了一下大嗓子嘛?” 叫彪子的人哈了哈腰,道:“贵少,今天您起得真早,要搁往常,还不得睡上半个一个时辰呢。” 何贵笑声收敛,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快,道:“哼,还不是给朱文亮那个傻帽给闹的!跟这个肌肉脑袋吃顿饭,真是叫那个没味道。” 彪子听得出何贵话里的不爽,连忙顺着他的意思道:“少爷,城里传言非虚,朱文亮这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福临阁那会儿,您跟林成好好说的话,他掺和个什么劲,简直就是一个添乱的混账。” “彪子,”何贵的声音一寒,“有些话,可不是你该说的,记住喽。” 彪子吓得身体缩小了许多,点头如捣蒜一般:“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小的以后不敢了。那不晓得少爷今天打算去哪里?” 末了,他小声问道:“是不是该向大贝勒报告一声?” 何贵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阵子,摆手道:“算了。大贝勒除了会玩女人,听他老子的话,没多少真能耐。你妹的,老子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摊上这么个王爷老爹。” “少爷,”彪子献笑道,“这话假如叫老爷听见,可就不好了。何将军可是孙氏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左将军,小的可羡慕得紧呢!” 何贵得意地笑了笑:“我也很骄傲,能有这样的老爹,是我的福气。彪子,下辈子投胎可要找准娘亲的肚子,不然投到人身上还好,万一投到母猪身上,嘿嘿……” 彪子嬉笑道:“下生,小的一定还当少爷的随从,这是小的的福气。” “行,”何贵欣慰地看着彪子,“你小子够义气。走,先出门,在考虑去哪里走走。” 王荣道。 彪子绕在何贵两边,嘴巴一刻不停:“少爷,我们去公主府吧?哎,九王爷为啥不快点动手呢!不然,雪公主早就给你暖床了。” “啪~” 何贵毫不留情的赏了一个暴栗,轻喝一声道:“你小子老不开窍!这种话能在大街上说!!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默默走了一段路程,何贵忽地转了身,惊得身侧后的彪子慌手慌脚地驻了足。 “少爷,你停得这么快,可把彪子吓了一跳。” “彪子,记得东二街那里的田园馄饨很久没去吃了。走,去那里。” 语罢,何贵精神气爽地迈出大步子,步入前面不远的一条巷子。彪子舔了舔嘴唇,想到那皮薄馅多的田园馄饨,满嘴的口水。 “哎~少爷,等等小的。”彪子匆忙追上。 巷子深深,很安静。 啪嗒啪嗒,两个极有节奏的脚步声缓缓响起,一快一慢,合到一处,如一曲动听的音乐。 “嘿嘿~” 一个阴测测的笑声打破了脚步声的节奏,何贵和彪子立刻站住身子,循声回望。 “是你?!”看清后面的来人,何贵用他独有的娇滴滴的声音惊呼一声,随即仰天一笑,“本少将军不去找你,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昨天,你让本少将在那么多人面前掉了面子,今天还敢在本少将军面前现身,还真是胆子不小。“” “我也觉得我胆子挺大的,”赵裤裤瞄了瞄天上,好像碧蓝的天空之中有灰机飞过,“不过,跟住你的目的可不是让你数落我来着,我的目的嘛?” 见赵裤裤停顿下来,何贵惊奇地看着他,看似很开心地笑着问道:“那你有什么目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好了。” 回答何贵的不是面前的赵裤裤,而在他们的身后。 到了这一刻,何贵明白,来者不善。 他转过身,平平的相貌看不出一点退怯之意,双眼眯成一条缝,道:“那又是什么?” 赵裤裤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来抓你的。” 第一百十一章、就是来抓你的(下)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来抓你的。” 充满戏谑意味的话语,顿时惹来了彪子的发飙:“瘦竹竿乡巴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抓走何贵何少爷,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觉得你们两个能行么?” 说着,他摆出架势,左手成拳右手化掌,脚步成弓形,挡在何贵的身后,直面赵裤裤。 赵裤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呦呦,挺彪的嘛!是个称职的仆人,也是个天生的奴才命!姓何的,识相的,乖乖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会为难你,就是想问你几个小问题而已。” “小问题?”何贵平庸的脸庞先是露出一分好奇,昨天不过言语上的小冲突,应该犯不着他们来抓我,是不是大贝勒的事叫他们晓得了去? 转瞬间,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心道,哼,地狱无门,你们自个儿闯进来,可怨不得本少将军。 吴昊君难得一见地开着玩笑:“咦,何贵,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昨晚受了夜风生病了?” 何贵卷了卷双袖,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嘴里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们做出了拦阻本少将军的举动,那么把你们打伤甚至弄残,相信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们。” 一双眸子射出两道精光,何贵沉声而喝:“彪子,动手。” “是,少爷。”彪子应了一声,电闪而出,拳掌交替挥动,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看来这二十来岁的何家下人着实有不弱的功夫。 然而,赵裤裤依旧惬意的站在那里,双手反背,面露和煦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动手招架的意思。 就在彪子心生警惕之际,一道蓝色身影从墙头上跃下,斜刺里攻向彪子的左肋间。 这要是被打个实在,彪子非重伤不可。 电光火石间,彪子右脚稍微向前伸出,重重一点,身形立刻发生了折射,堪堪闪躲掉蓝色身影的双爪。 “朱文亮?!”彪子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因为他知道,练爪的人不多,他认识的就一个朱文亮。 “猪你个头,老子是朱文亮的祖师爷!”田稳大叫一声,双手成爪,欺身而上,他使的是兽拳十二式中的龙爪手,以凶猛刚烈为特点。 一个照面间,彪子因慢了半拍,陷入被动局面,但何家少爷的近身护卫功夫能差么?六七招过去,彪子的额头渗出几点汗珠,却依旧平安无事。 “哼,小小功夫,也敢欺我彪子!看掌!”彪子眼力不弱,看出交手的小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四五手,当即冷哼一声,暴怒而起,右掌以雷电之速攻向田稳的胸口。 “我变!” 田稳非常兴奋地喊了一声,手爪竟然变了样,右手五指曲拢,兽拳十二式的蛇形拳!! 扣! 很轻微的一声,彪子顿觉右掌心吃痛,掌上的力道去了七七八八,心里微惊一下,不经意提高了对田稳的戒心。 可…… 赵裤裤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彪子的后面,内力运转聚于右掌,猛然拍出。 砰!砰! 两声响动,先是彪子的右后肩中了一掌,再是他跌倒在巷子的石板上。 “你……”彪子还想嘶叫几声,最好能引来大街上的行人,却瞥见了迅如电光的一指,接着他便昏迷了过去。 “咻!咻!” 奇异的声响,将赵裤裤和田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原来,何贵手里握着一柄很薄很细很软的剑,剑长不过两尺,正与吴昊君热火朝天的交着手。 “这厮轻功身法不弱,剑招还行,比船哥慢很多,却多了两分毒辣。”赵裤裤评价道。 “我们去帮忙,速战速决才是王道。”田稳焦急道。 “你急个屁,计划!计划!”赵裤裤白了田稳一眼,忙不迭地提醒了两个字。 在两人说话的档儿,吴昊君渐渐地把战圈移到了巷子的三岔口。何贵不断发生冷笑:“就这点本事,也敢拦住本少将军,还打算抓我,真是痴心妄想。” 见到吴昊君示弱后退,何贵的剑攻得更加迅猛。他没有察觉到,无论他使出什么样的刁钻剑招,对手都能险之又险的躲开,一次两次可认为是偶然,可七次八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吴昊君突然莫名其面地身形一滞,傲气十足的何贵心中大喜,持剑冲上,欲一剑重伤了他。 刹那间,一道褐色身影从斜旁窜出,如一道炊烟无形无迹,并拢的双指疾点而出。何贵反应不错,反手挥剑,想将偷袭之人的双指截下。 顾此失彼,吴昊君暴射而起,双掌向前轰出。 砰砰两声,何贵的剑掉在了地上,发出啷当的清脆响声,他整个人也蹬蹬蹬地连退了三步之多。 “好强硬的掌力!你、故意……”何贵捂着胸口,瞪视吴昊君说道。 只是,下一刻,他便被陈传九点了昏睡穴,沉沉的昏迷过去。 “动作快!”吴昊君一边轻唤出声,一边走到何贵身旁,扒下了他的少爷衣服,赵裤裤轻笑一声,将彪子的外衣也扒了下来。 “我们走。”陈传九背起何贵,冲其余三人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四个醒的和两个昏迷的都消失在了巷子深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四小子太过胡来了!”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突兀的在巷子里闪过,却令人摸不着边际。 第一百十二章、有没有关系 “什么!” 孙银雪从软座上跳了起来,大惊地叫道,“他们绑走了何贵?他们想做什么?” 秦友中一脸苦闷,他听到手下报告的这条消息后,以最快地速度赶来面见孙银雪,也料准了后者会大惊,马上正了正脸色,躬身道:“雪公主,何贵又出言辱过林成,估计是年轻人见不得吃亏,弄出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孙银雪冷笑道:“不大不小?秦友中,你的脑袋被驴踢了不成?何洪剑的儿子被绑,叫不大不小的事?如果……如果九皇伯那这事与大皇哥和本公主问罪,你认为我们说得清么?” “这个……”秦友中面色大变,“雪公主,属下立马派人把何贵救出来。” “呵呵。”突然,孙银雪笑了起来,听得秦友中云里雾里的,又不敢当面询问,只好默默的等待着。 孙银雪坐回软座,道:“秦友中,陈传九他们做事倒还蛮心细的,扒掉何贵主仆的外衣,叫人不能一眼认出他们是何家的人,还把他们带到了宝来客栈的地窖。曹显山若是知道了,一定大发雷霆。” 顿了顿,她凝重地道:“秦友中,秘密派人监视何府的动静,这事不能再闹大了。要不然,父皇的人又要缩水了。” “是,公主。”秦友中抱拳领命,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公主,陈传九绑走何贵,仅仅是为了昨晚的一次小矛盾,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真要给林成出气,蒙个面打何贵一顿不是更加实际些?他们现在暴露了身份,如果何贵不……那样的话,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疯狂的报复。” “嗯,你说的有道理。差点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漏掉,”孙银雪沉吟一下,命令道,“叫人装成客人住进宝来,秘密查探陈传九抓住何贵的目的,相信他们不是胡闹。” “是,属下立刻去办。”秦友中离去。 “陈传九,你们这一手可妙可不妙,关键就在你们最后会怎么做。”孙银雪心里默默地想道,对何贵那个缠人的“娘娘腔”,她可是讨厌得紧。 宝来客栈有一处隐蔽的地窖,发现此地纯属一个偶然,发现者自然是闲不住的赵裤裤。 地窖里散发着一股霉味,看来是久未有人进来了。淡淡的烛光在墙角边忽明忽暗,隐约中,能看清这个地窖的角落长满了蜘蛛网,两根大腿粗的木柱静静伫立。 此刻,地窖里正充斥着何贵的嘶吼声:“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竟敢大白天抓将军之子,休想走出王都,哈哈!老子绝不会叫你们有好日子过。” 啪! 赵裤裤毫不客气地送上一记巴掌,在何贵的左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晰的五指印记:“嚷什么嚷!你觉得有人会听见你的喊声么?不能!哭爹喊娘也没用。” “你!”何贵圆睁双眼,瞪住赵裤裤,几乎能喷出火焰来。 “你个屁!”赵裤裤又伸手给了他一个暴栗。 “臭小子,你敢打我们家少爷,知道我们老爷是谁么?是大名鼎鼎的何洪剑将军,你们会为你们今天的行为付出惨烈的代价!”捆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的彪子大叫一声。 田稳二话不说,往彪子的小腹打出一记铁拳,痛得彪子呲牙裂嘴,含含糊糊地不晓得骂了些什么东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颇有城府的何贵终于冷静下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扫了陈传九四人一圈。 “很简单,说说你跟三皇子的交情。” 何贵循声望去,正是那个与林成最亲近的少年人,陈传九。 “孙泰昌?本少爷跟孙泰昌没啥交情!哦,听闻他失踪了,看来不假,你们究竟是谁?不像禁卫军那伙人呀,他们没你们年轻。”何贵从容地说道,仿佛置身于茶楼一般。 “没啥交情,就在他的成人礼上胡言乱语?你的胆子也不小。”田稳低估了一句。 在场的人都身怀武功,这点蚊子般的语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何贵的眼眸里骤现一丝不安,这事儿他们几个如何晓得的,是林成多嘴说的,还是他们拥有非凡的背景? 不过,这丝不安很快地消失了。 “你们的消息挺灵通,确实,那天,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不是家父在九王爷面前有点分量,本少将军少不了一顿杖责,或许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吴昊君抬了抬手臂,让陈传九暂时别问,他直接开口问道:“三皇子的失踪,与你有没有关系?” “呵呵,玩笑!”何贵嗤之以鼻,“你当本少将军三岁孩童么?敢绑架当今皇子,就是十条命也不够用!” 陈传九皱眉道:“这么说,与你无关?” 何贵呸了一口:“呸,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大定,这四个小子瞎掺和,还以为知道大贝勒的计划了呢。 第一百十三章、老子要挑战你 何贵和彪子又被击晕了,陈传九四人悄悄地回到地面,属于他们的房间。 吴昊君倒了杯开水,对三人道:“我们这步棋似乎走的不太好,姓何的一点也不合作。三皇子的失踪难道真与他没关系?” 赵裤裤接着道:“有关系没关系,还是两说,我们也不能凭他的一家之言就断定了他与失踪案没关。既然走了这步棋,那么就按计划走到底。” 田稳面露隐忧的道:“可,我们该怎么结束这步棋?难道真要……”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传九微微一笑,道:“当然不。就关他几天,从现在开始,不要动他一根毫毛,一天给他吃两顿,也不饿着。等他体虚气弱的时候,三皇子的案子应该也会有个结果了,到时秘密把他送到大街上就好。然后,我们就离开王都。” 吴昊君点头道:“传九的主意可取,就怕曹前辈发现我们的行动。传九,今天下午,你和裤子去茶楼那边仔细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赵裤裤朗声道:“这事儿,小偷儿一人去就好。” 陈传九不同意了:“不行,我们说好一切行动必须两人及以上参与。” …… “陈传九,你们给老子出来!” 就在四人讨论的时候,一个有点熟悉的嗓音在门外叫了起来。 “不会是他吧?”赵裤裤摸着下巴嘟哝一句,再与其余三人进行眼神交流以后,他更加确定来人是谁了。 四人当即打开房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五个人,南宫通和朱文亮赫然在列,他们的身后则是三名护卫,其中就有李承志。 陈传九一心以为只有朱文亮一个,出来一瞧竟是五个人,略微惊讶地道:“怎么是你两?” 朱文亮迈出一步,脸上写满了气愤:“怎么就不能是我两?今日与南宫兄偶遇,不说你还不知道,原来你小子跟南宫也有点恩怨。挺好,今天我们就是来了解我们的恩怨的。” 赵裤裤呵呵一笑:“嘿嘿,这地方可不兴打架,你问问南宫痛。” 朱文亮一愣,回头看向南宫通,后者简单的冲其点点头,但这个愣头青以为以南宫家的本事不能在这里闹事,他是兵部尚书之子,这里的老板还与他老爹斗? 尽管心有疑惑,可想到昨晚被逐出福临阁的屈辱,朱文亮的心里就胆气横生,手指陈传九,吼道:“陈传九,老子要挑战你!今天,就在这里。” “不接受!”陈传九给出一个颇让人意外的答案。 朱文亮额头上的青筋乱跳数下,怒道:“为什么?” 陈传九耸了耸肩:“没兴趣,所以不接受。再说,陈某善用长剑,你使爪子,对你不公平。” “那简单。”朱文亮想也不想的道,“老子也用剑,这样就公平了。” 陈传九摇了摇头:“还是不公平!” 南宫通这会儿站不住了,走出几步,与朱文亮并排而站,对陈传九道:“姓陈的,你哪来这么多事儿?你伤我南宫家护卫的事还没跟你算呢!不如这样,我们五战三胜,胜场多者为胜者,败者奉胜者为老大。” 伸手拉住了准备捣乱的赵裤裤,吴昊君朝陈传九努了努嘴,看得赵裤裤和田稳一个头两个大,后者小声问:“昊哥,你什么意思呀!” 吴昊君神秘地笑了笑:“传九有分寸的。” 陈传九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神情变幻无常,一会儿凝重,一会儿恍然大悟,直把南宫通和朱文亮弄得糊里糊涂的。 朱文亮急得暴跳如雷,喊道:“姓陈的,你到底想怎样?哼,如果老子今天败给你,就给你当牛做马。” 陈传九站住身形,上下打量朱文亮,又是摇了一下脑袋:“朱、朱文亮,是吧?其实呢,我们之间有恩怨吗?没有哇。你侮辱我们在先,我们用言语回击,你动手在先,被福临阁的人拦下并赶了出去,那是你自找的,与我等兄弟无关的。” 朱文亮的脑门顿时窜出一股青烟。 陈传九双手虚按,连忙道:“哎哎哎,冲动了不是?陈某一直在想,你老爹是当大官的,万一你不服输,叫你老爹派一群官兵来抓我们,我们兄弟岂不冤死?” 朱文亮哦了一声:“今日之事,与我老子无关。好了,我保证过了,你可以接受了吧?” 想了一想,陈传九第三次摇头:“你跟那个河鬼交情不差,好像那小子是什么将军的儿子,你吃了亏,河鬼一定要为你找回场子,你们王都有多少富贵少爷,一个一个的轮流来挑战,我们四兄弟不死也残了。太吃亏,还是不干。” 听到这里,吴昊君三人眼睛一亮。 第一百十四章、无论胜负不反悔 “什么叫我和何贵交情不差!”朱文亮不乐意了,似乎跟何贵捆到一起是对他的侮辱一般,“谁跟何贵交情不差了。姓陈的,你可以问问南宫通,我们两家甚少来往。” 南宫通不太清楚陈传九提起这个关系有何目的,但在他看来,几个外来小子,找诸多借口推掉与官宦之子们的交集,也是合情合理的,今日还是朱文亮主动找上门的。 所以,他爽快地冲陈传九一伙点点头。 朱文亮道:“瞧见没?南宫通给老子作证了。” 赵裤裤忍不住插嘴道:“有人作证不代表事实,你们两昨天可是搂肩搭背地走出福临阁的,交情不浅的话,还是别讲的好,省得叫人鄙视你!” 朱文亮又火了:“你们这般推三阻四,就是看不起朱某人。我老爹是皇帝的人,何洪剑是九王爷的人,两个大佬都明争暗斗已好几年,你们用你们的猪脑子思考思考,我们两个小的会成为好朋友?呸,看见何贵那张臭脸,老子就想大吐特吐。” 陈传九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的三人伸了伸拇指,对朱文亮道:“朱文亮,你说的这么清楚了,陈某要是再不接受,传了出去,估计以后在江湖上要被人说成胆小怕事鬼了。”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南宫通,抱拳道:“南宫通,我们的事,你认为还要继续么?等那件事解决了,你还是气不过,到时候一定奉陪。” 南宫通沉默不语,他的爷爷已经再三警告过他,三皇子的事一日没解决,就不能给南宫家添麻烦,否则就家规处置。 朱文亮道:“姓陈的,你接受我的挑战?” “没错。”陈传九终于点头了,“今日比试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打过,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但,我若再听到你辱我成叔,一定饶不了你!” 朱文亮撇嘴道:“切,那是为了讨好何贵那小子,你以为老子的嘴真那么贱,与我无关的人也随意数落?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如果我赢了,我的要求也不高,请我到福临阁大吃一顿。” 他转首对南宫通道:“南宫通兄弟,你叫你的护卫借剑给我用一下呗。” “不用了。”田稳振臂说道,“我愿意代替船哥,与你一战。” 朱文亮讶然道:“陈传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传九道:“朱文亮,我这位兄弟喜欢用拳爪,正好和你的套路一致,毕竟刀剑无眼,伤了就是大流血事件。只要你点头同意,你尽可与我兄弟交手,无论胜负,陈某绝不反悔。” “好。”朱文亮倒也爽快,答应下来,“小子,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动手。以这块空白地方为范围,谁出界谁输,谁倒地不起谁输。” 田稳应了声好,便站到了朱文亮的对面。 其余数人纷纷退到了所谓的擂台之外。 “嗨!”朱文亮低吼一声,右脚猛的一弹,整个身体如一枚炮弹似的射了出去,成爪的双手一上一下横于身前,随时都能爆发出凌厉的攻势。 田稳年岁不大,至少比朱文亮小四五岁的样子,却是丝毫不惧,脚下没有任何的哨,就是简单的走桩步,身形微微侧开的同时,他的右爪划过一道圆弧,攻向朱文亮的左肋。 “来得好!” 朱文亮大喜道,左爪如电光似的疾挥而出,竟隐有轻微的破空之声,可见他手上功夫确实不差,几乎同一刻,右爪斜向推出,抓向田稳的小腹。 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攻防一体啊。 经过吴昊君的半年多时间的教导,田稳的实战经验虽不多,应变能力已是高出半年前的他甚多,右爪由抓改拍,阻截朱文亮的右爪,左爪迅速提上,击向朱文亮的左腕口。 朱文亮对田稳的回应有些始料不及,右爪迅猛收回又弹出,瞬间,田稳的右爪拍到了空处,而朱文亮的右爪毫不留情的抓向田稳的左腕,一时间,双方的形势发生了颠倒。 右手的力量刚刚用老,田稳左脚向斜前方向跨出一大步,整条右臂被甩动起来。 砰砰两声响过,两人的四爪在空中完成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下一刻,朱文亮嗷嗷大叫数声,刚猛霸道的虎爪功一一施展而出。田稳不甘示弱,同样以爪相对。 一时间,院子里爪影翻飞,人影憧憧。 到底是朱文亮习武的年份长一些,渐渐的占据了主动之势,如果田稳继续只是以各有五招的龙爪手和虎爪手应付,落败那是迟早的事情。 果不其然,两人交手至三十三招的时候,田稳的右肩终于挨了朱文亮的右爪,气力不济之下,蹬蹬地倒退数步,刚好站到了“擂台”之外。 朱文亮正打得起劲,哪里注意到了这点,闪身继续狂攻。田稳非常沉稳地收了手势,拱手道:“在下输了。” 闻言,单爪停滞在田稳的手前,朱文亮低头瞄了一眼,立刻明了,恨道:“跟你打个很痛快,早知道就用出八成实力,那样就能多大一会儿。来,再来一个回合?” 第一百十五章、等爷高兴的时候 虽然田稳输了,可在陈传九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沮丧神色,好像方才的比试并不存在一样,上前轻拍了两下田稳的肩膀。他面露微笑地朝朱文亮拱了拱手,道:“朱文亮朱兄,我兄弟既然输了,那便是我输了,按照约定,陈某欠你一顿福临阁美食。此刻时辰刚好,不如现在就去福临阁?” “好。”朱文亮兴奋地道,“我也是很久没有打这么爽了,哈哈,府里的那些护卫都不敢跟我过真招,老是躲躲闪闪的。” 陈传九笑眯眯地对南宫通说道:“南宫通,不如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是啊。”朱文亮也看向了南宫通,搂住他的肩头,小声说道,“南宫,你跟陈传九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计较这些了。你瞧瞧陈传九,依我看,是个讲义气讲情义的人,值得结交一下,比何贵那小子实在多了。” 南宫通笑道:“既然陈公子有意邀请,南宫通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于是,一行数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宝来客栈。 当吴昊君四人回到宝来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印得整个西方一片通红。他们与董掌柜打了声招呼,便穿过内门,朝他们的院子走去。 不过,他们并非径直走进他们住的院子,虽然他们十分小心谨慎,但终究没能躲掉秦友中派来的人的眼睛。 其实,宝来客栈不算小,走进内院之后,他们四人拐过三道弯,走进一个有些陈旧的院子,这里是闲置一些杂货的地方,也是地窖所在之地。 何贵和彪子早醒了,是被饿醒的,想想大早出门还没吃馄饨就被陈传九带来了,到现在已是申时末,滴水未进,怎么可能安然昏迷? “小崽子,混账,快给老子滚出来!想把老子饿死啊!” “少爷,他们太欺负人,连一顿饭都省,简直就是抠门鬼!少爷,别叫了,省点力气。” “省你个头!老子非要骂得他们狗血领头不可。” …… “叫嚷什么呢!嫌嗓子不好听,趁机好好练练?”赵裤裤不客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多久,四道人影踩着木板小楼梯走到地窖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有你们这么对待俘虏的嘛!王八蛋,老子是左将军之子,连点吃的也不给,老子诅咒你们全家。” 啪! 田稳不言不发地走到何贵面前,送上一记铁巴掌,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五指山印。 “敢打我!?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要打打我,别打我家少爷。”彪子很正义地喊道。 赵裤裤大叫道:“呦呦呦,主仆情深呐,那就一个来一下好了。”说罢,他伸手到了彪子的左脸。 “好了,住手。”吴昊君叫住赵田二人,“吃的给你们带来了。” 闻言,陈传九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纸袋,里面正装着四个白面大馒头。 何贵立即表达了不满:“你们太小气,我们饿了一天,就这点东西,哪够塞牙缝!去,给老子买份叫鸡,记住,老子只要大名楼的叫鸡。” 田稳的嘴角斜斜地勾了一勾:“还叫鸡呢!小心给你吃狗啃泥!” 赵裤裤取出一个白面馒头,一下子堵住何贵的嘴,说道:“有的吃就安心吃,别唧唧歪歪的罗里罗嗦,跟死老太婆似的。” 趁两人狼吞虎咽的时候,吴昊君平静地说道:“我们今天查了一查,你好像跟三皇子失踪的事确无关系,只是有点小过节,还看三皇子不顺眼而已。” 何贵差点被噎着,含含糊糊地道:“老子从不说假话,你们偏不信。” 彪子努力咽下第一个大馒头的最后一口,叫道:“那还不快放了少爷和我!” 听了彪子的话,何贵醒悟过来,忙喊一声:“喂,快放掉我!” 赵裤裤第一个站出来,手指何贵的鼻子,面露诡异笑容,道:“要放掉你们,那是迟早,不过,必须等爷高兴的时候。” “你!”何贵真的被噎住了,没想到这四人还挺决绝的,良久,他有点慌乱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吴昊君回答:“不想干什么!在离开王都前,我们不能放了你,否则,我们岂不是自找死路?哦,对了,我们还听说一件小事。” 何贵的眉角轻轻挑了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什么小事?” 陈传九答道:“是这样的。二十年前,你爹好像还是一个守城门的小兵,可二十年过去,你爹爬到了正一品左将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何贵的脸色微微一僵,眼眸深处闪过凶戾,很快的恢复了正常,笑道:“那是老子的爹有本事,哪有……你从哪听来的这件‘小事’的?” 赵裤裤不太客气地朝何贵的大腿踹了一脚:“关你屁事,想杀人灭口啊!” 第一百十六章、那便最好 “公主,石指挥使已将三皇子营救。”陆言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外响起。 “进来说话。怎么回事?” 孙银雪的声音在颤抖,那绝对是惊喜交加。 依言推门而入,陆言第一眼便看到穿着睡袍的雪公主走到了外间,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登时让他差点迷失了自己。 雪公主的闺房,陆言可不敢太放肆,转身关好门,他就躬身站在门边,恭敬道:“公主,今天午后,属下与石狮的一小队禁卫军偶然遇上,几乎就动了手。听那位带队的小子说,他们已经确定三皇子在那片区域失的踪,石指挥使派出八只同样的队伍,挨家挨户的搜查。快到黄昏的时候,在一间小院外,隐隐听到了三皇子的呼叫声,本来,属下打算一人闯进去,那队长劝我还是等石指挥使到了再冲进去。” “嗯,他做得对。”孙银雪的惊喜之色还未褪去,“然后呢!三皇弟他可曾受伤?” “禀公主,”陆言又是微弓了一下身子,“三皇子确实受了点伤,不过全是皮外伤,只因没有及时处理,现在稍微有些发炎而已,并无大碍。另外,三皇子身上的贵重财物全不见了,石指挥使的第一判断是,有人起了歹心,劫了落单的三皇子。还有……” “快说。”孙银雪的秀眉微蹙,挤出丝丝担忧。 “是。”陆言有些惶恐,这不是公主您打断我说话的么?当然,他不会笨到把心里所想在脸上表达出来,道:“一位暗中保护三皇子的护卫受了重伤,恐怕……” “如果死了,好好安葬,厚待他的家人。”孙银雪轻叹一声。 顿了顿,她冷冷的问道:“凶手是谁?” 陆言道:“是两个亡命的混混。据三皇子所言,他们有点功夫底子,而且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已有一人抓捕归案,另一人在逃,石指挥使已派人追捕。” “饭桶!”孙银雪娇叱一声,“你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两个只会一点功夫的废物。” “公主息怒。”陆言立刻单膝跪地,诚恳道:“那是因为,属下和石指挥使担心另有幕后主谋,所以希望活抓他们,才让他们有了逃走的机会。” “算了,起来好了。只要三皇弟没事,本公主不追究,毕竟你们也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沉默了一阵子,孙银雪摆手说道:“凭石狮和冷秋蝉的本事,抓一人不难。陆言,安排下去,明日本公主去趟三皇弟府上。” “是,属下告退。”陆言躬身一礼,退出房间。 孙银雪紧了紧秀拳,凤眼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不知道下了什么样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一个矮胖身影冲进宝来客栈的某间小院,并大声嚷嚷:“吴昊君,陈传九,好消息!好消息!” “喂,朱胖子,大清早的叫什么叫,你以为你是大公鸡啊。” 赵裤裤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对着院中间活蹦乱跳的朱文亮出口就是一通骂。 “姓赵的,你再叫一次朱胖子试试,本少爷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朱文亮火急,老子来传达好消息的,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骂人的脏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切,你叫我小爷说就说呀,那小爷不是很没面子。”赵裤裤撇了撇嘴,一点也不给兵部尚书之子面子。 “你!也就嘴上功夫还行点。”朱文亮挑衅道。 “打趴你的本事足够有了。”本来,赵裤裤就比朱文亮高出半个头,加上脚下的两个台阶就更高了,一下子气势就把朱文亮压了下去。 “裤子,别闹了。”陈传九拍了一下赵裤裤的后脑勺,对朱文亮拱了拱手:“朱兄,裤子开个玩笑,还请别介意。但不知朱兄的好消息所为何事。” “你瞧瞧,陈传九就是有涵养之人,不像某人。”丝毫不理会赵裤裤瞪圆的双眼,朱文亮迈到门口处,兴奋道:“听老爹说,三皇子已经找到,受了点皮外伤和惊讶,没大碍。” “那便最好。那便最好。” 陈传九喃喃而语,虽然对孙泰威不过认识不到半天,但对后者的气度他是非常的折服。听闻这等好消息,陈传九会心的笑了。 “朱文亮,凶手是什么人?抓到没有?”吴昊君已站在对面的房门口。 “当场抓了一个,昨晚抓到了另一个,据老爹说,是两个嗜赌如命的混混,估计是见财起意。王都太大,这种事并不鲜见,本少爷还遇到过一回呢!”朱文亮认真的道。 “估计看到你的身板,他们就跑远了。”赵裤裤在旁讪讪一笑。 “姓赵的,你是不是皮痒痒欠揍啊!”朱文亮有点忍不住了,走到赵裤裤面前,卷起袖子,眼看着就要大动拳脚,陈传九闪身插入中间,劝道:“朱兄,裤子就爱逞口舌之利,并无恶意。” “传九,既然三皇子没事,我想那些人不会为难我们了,不如早些时日离开王都。”这时,吴昊君和田稳走了过来。 第一百十七章、北上 一听吴昊君说起离开王都,朱文亮立刻忘记了与赵裤裤的不快,大喊一声:“不要啊,朱某难得与四位一见如故,思索了一个晚上要带你们去哪里玩玩。要不这样,客栈也别住了,去我家,我叫人打扫四间最好的客房,你们多住几天,我们兄弟痛快地把王都玩个遍?” 不同于一般的大官之子,朱文亮好武嗜武,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少爷公子不太喜欢与他做朋友,原因很简单,他脑子一热就会向人挑战。 至于昨天的南宫通,还算是一个与他有点友情的少爷。 如今,陈传九四人来自外乡不假,可经过昨天的相处,自认直爽性子的朱文亮有一种直觉,这四个人绝对是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听了朱文亮的话,赵裤裤的脸色有点古怪,他刚想挖苦前者几句,却被吴昊君抢了先:“朱兄弟,吴某家中有点急事,若非传九与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关心三皇子的处境,我们也不会待到今日。” “那、你们是决意要走?”朱文亮的眸子了黯然下来,有点失落。 “是的,朱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陈传九道。 “要不这样,你们明天再走,今天朱某做东,请你们好吃好玩。”朱文亮的脑袋瓜子突地闪过一道亮光。 吴昊君四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纷纷点头答应。 于是乎,这一天,他们五个年轻人“大闹”王都。 日头西移,天地渐渐被黑暗笼罩,夜幕终于降临。朱文亮把四人送到宝来客栈门口,告诉他们,以后来王都一定要找他,便随着等候在客栈外的朱家护卫回府了。 房间里,烛火噗噗而响。 吴昊君对三人道:“兄弟们,既然打算离开,何贵的问题也该商量商量了。” 田稳接口道:“昊哥,不如写封信,明早托人送到何府,让他们自己来找就好了。” 赵裤裤摇了摇头,道;“田稳,你的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辣子鸡吃多了。这么做,不就把宝来客栈给牵扯进来啦。曹老头是什么身份,我们不知道,但绝对不简单。何洪剑又是谁?他们两因为我们闹了矛盾,我们的麻烦岂不更大?” 田稳微怔,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不是提个建议吗?又不是一定要这么做。” 吴昊君看向沉吟的陈传九,问道:“传九,你说呢。” 陈传九抬起头,迎着三人的目光,说道:“我们把何贵和彪子捆得结结实实,地窖的角落不是有几只大袋子么?给他们套上,点了昏睡穴,明天凌晨,丢到何府旁边的小巷子里去。然后,回到客栈,结了帐,第一时间出城。” 赵裤裤十分惊讶地看着陈传九,道:“船哥,啥时候你跟小偷儿一样聪明了?难道今天的辣子鸡还能让人开窍不成?” 陈传九白了他一眼:“裤子别闹,说正事呢!” 田稳道:“昊哥,船哥,如果何贵他们提早被人发现,我们岂不……我看还是换个点子。” 赵裤裤没好气地道:“还能有别的点子?我们能抓到他们,靠的就是运气,当然还有一点点实力。假如一不做二不休地咔嚓掉他们,一了百了,可有话曾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我们就成了通缉犯了,更糟。” 田稳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吴昊君按住田稳的肩膀,缓缓道:“传九的主意确实不错,但我们不能把他们扔到何府附近,这样的话,何贵一下子就能召集到很多的人手,对我们出城太不利。” “南辕北辙!”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呼道。 吴昊君笑着点头道:“没错。扔的远一点,偏一点,就算他们被人救醒,再去叫人也无济于事。到了那一刻,我们说不定已经远离王都了。” “嘿嘿~”突然,赵裤裤发出一声邪恶的笑容,听得三人毛骨悚然。 没让三人等太久,他轻轻地说道:“叫他们跟千年女妖精幽会去!” 呃…… 吴昊君、陈传九、田稳满脸的黑线。 何贵的事决定下来,陈传九出声询问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赵裤裤和田稳的目光也落到了吴昊君的身上,只听后者道:“我想回吴家庄一趟,爷爷的事必须让奶奶知道,尽管我很不想回去,但不得不回去。” 陈传九目露坚定地道:“好,大哥,我们陪你去。如今的我们不再是半年多前的我们了, 四个人还斗不过狂狼堡那什么堡主嘛!” 田稳义愤填膺地道:“对,那人太嚣张,太可恶,该杀!” 赵裤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火热:“昊哥,狂狼堡,听听都十分邪恶,一定搜刮了不少财宝,嘿嘿,小偷儿的成名代表作就是它了。” “你们。”说吴昊君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相处大半年,很多话已经不需要张口说出来,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大伙儿就明明白白的了。 此时已是深夜,赵裤裤偷偷去了趟厨房,拿了点吃的东西,给何贵和彪子送了过去,当然,又是饿了一天,赵裤裤的耳朵承受住无数的谩骂,可惜他们的体力已然不支,很多话都是轻飘飘的,赵裤裤可不是善茬,当即给了两人几下重拳,再不打,就要没机会了。 黎明前,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无比黑暗的。两道人影各自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在昏暗的大街小巷里飞窜,如果有人在旁,都会惊讶他们的轻身功夫,几乎无声无息,尤其是后方的那个人影,他游刃有余地左右飘忽,似乎还嫌前面的人影太慢。 天蒙蒙亮的时候,吴昊君四人结了房钱,呼吸着清晨沁凉的空气,缓步走向北城门。 只是,他们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秦友中的人把他们的行动完全看在了眼中,不多久,雪公主便晓得了陈传九四人的所作所为,当时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何家父子,她一直看的不顺眼。 第一百十八章、夕阳下的吴家庄 残阳如血。 举目西望,尽是一片火红,奇形怪状的滚滚云朵如同奔腾的马群,气势恢宏。 中神州北部,凤凰山脉蔓延近千里,三月末的春天已能见到大片的葱绿色,只是,临近傍晚,又有东北风呼啸,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一条窄窄的小道穿过一片杨树林,轻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令这片山林添了几分宁静。 突兀的,这片林子边上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林子里有点昏暗,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四道人影,他们走得并不快,反而给人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低语。 “昊哥,你会怎么面对你的叔叔?” “是啊,昊哥,那个你的二哥死了,他老子会不会拿你开刀呀!” “大哥,要我说,偷偷去见过你奶奶便好,不然,吴家庄的人一定不会让我们轻易出来的,毕竟吴昊臣那家伙是死在我们面前的,一旦那家伙一口咬定,我们就脱不了干系了。” “你们……” 没错,这四人正是离开王都一直北上的吴昊君、陈传九、赵裤裤、田稳四人。 “我说你们,都说了这是兄弟的家事,你们没必要跟来,不是叫你们在闻浦镇等我几天么?既然跟来了,就别唧唧歪歪个不停,我知道该做些什么?” 吴昊君苦笑道:“其实,关于昊臣的死,我们已经失了先机,狂狼堡的那个神秘堡主绝对肯定百分之百地与我二叔说了,二叔先入为主,那么只要我一出现,他一定会以吴家家规质问我。” 赵裤裤耸了耸肩,道:“那还去个屁啊!依船哥的话,偷偷去见奶奶就好。” “不行!”吴昊君摇着头,坚定地说道:“既然打算回来,有些事情就没必要躲避下去,爹爹的死也该有个结果了,更何况爷爷的失踪吴家上下一直牵挂的问题,奶奶更是因此茶饭不思,做子孙的不能不孝。” 田稳颇为认真地道:“所以,我们不能叫你一人范险进吴家庄,我们可是吴昊臣被害的见证者,目击者,你家二叔联手族中长辈一直盘问你,你一个人一张嘴,能斗得过他们?” 陈传九冲吴昊君点头说道:“大哥,田稳说的有理。你也别劝我们别跟着你了,有我们在,你大可与你二叔力争几句。” 一刻钟左右,四人穿过了这片不大的杨树林,正式进凤凰山脉的边缘地带。 凤凰山脉的地形变化平缓,没有太多的险地。四人走的是山路,也是去吴家庄的一条捷径,不消半个时辰,一座硕大的村子出现在了视线的最前方。 吴昊君指住那里,对三人说道:“兄弟们,那里便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赵裤裤摇头晃脑地说道:“山清水秀,果然是一处田园之地。” 田稳用力推了他一下,笑道:“去你的裤子,酸溜溜的傻样。昊哥,该走了,再不走天就暗了。” 赵田二人一边打闹一边朝山脚下的村庄走去,吴昊君的心情十分激荡。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被迫离开了这座与世无争的村子,因为他的老父亲失去了家主之位,更丧失了性命,而他,就因母亲的出身不够清白,遭受吴昊臣父子的百般欺压,唯一一次交手表露了初学有小成的叠浪掌法第四重劲。 一般情况下,吴家弟子只能练习叠浪前三劲,唯有表现出色的弟子才能练习后面的,而后六重的心法只有当代家主知道。吴昊臣父子之所以没有立刻对吴昊君动手,原因就在他们一直未找到叠浪章法的后半部。 既然这里有本活掌谱,他们也就不再费劲去找不晓得藏在何处的掌谱,结果,吴昊君跑了,吴昊臣自荐去捉吴昊君。不知几时,他们的帮手狂狼堡的人探得消息,派人协助吴昊臣,然后就有了旺角山脉的那一战。 “你、你是君儿?你是君儿。”离村子还有三四丈,一声惊呼从旁边的草垛传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昊君的双目流出了几滴热泪,转过头,跑过去把那人死死拥住:“光伯,我是君儿,我是君儿。” “哎呦,你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劲道?想压碎这身老骨头啊!”被称作光伯的男子笑着说道。 “是君儿不好,是君儿不好。”吴昊君松开双手,抹掉眼角的泪水,“光伯,来,我给你介绍三个朋友。” 光伯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瘦弱,微黑的脸庞上沟壑遍布,那双老迈的手正紧握着一个耙子,面露憨笑地看着陈传九三人。 “君儿,今天天色已晚,先去光伯家里住一宿,什么事都明天再讲?”光伯的笑容依旧憨厚,眼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第一百十九章、给我绑起来 砰砰砰。 激烈的敲门声吵醒了熟睡的陈传九,揉了揉双眼,想起吴能光自酿的烈酒,他的喉咙里一通火辣辣,胃里亦是一阵翻腾。 火热的力量在经脉里流转,陈传九长呼一口气,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哎,村长,村长,你干什么!这是我家!!没我的允许,不准你进来!” 这是光伯的声音,充满了不满和焦急。 “吴能光,本村长敬你是我族兄,才对你这般客气,你不要把自己当做村长,当做族中长老。好啊,你够意思,吴朝阳做过什么,你难道忘记了?吴昊君那贼子进了庄子,你居然还大摆酒宴给他接风,你好,你很好!” 一个愤怒、洪亮的声音接着响起。 “吴朝虹,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爹怎么啦,什么做过什么,全他娘是你一手捏造的。”吴昊君充满怒火的吼声传进陈传九的耳里,一下子驱赶掉了脑海里的醉意。 “你果然在这里,来人,给我绑起来!”那个洪亮愤怒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顿时,屋外的院子发出了熙熙攘攘的声响。 “住手!”吴能光的呼喊,立刻掩熄了院里的热闹声。 这时,陈传九、赵裤裤和田稳推开房门,终于见到了院子里的场景。 好家伙,小小的院子里竟然站着十七八个人,天边还是蒙蒙亮。 吴能光和吴昊君并肩而站,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褐衣中年男子,高大威武,方脸少须,高鼻梁厚嘴唇,长眉大眼,想必他便是吴昊君口中的吴朝虹。 他的身后则是一列青壮年,拿柴刀、耙子、麻绳的都有,正有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手持麻绳站在吴朝虹身侧,蠢蠢欲动。 瞪视面前的一老一少,吴朝虹一字一顿地喝道:“吴能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他是谁?他是吴朝阳的儿子,吴朝阳坏了族里的规矩,把叠浪传给外姓人,你觉得吴昊君没有关系?” “呸。”吴能光表情轻蔑,冲地面吐了一口口水,睁圆双眼,“吴朝虹,莫要以为陷害了朝阳,在吴家庄你就可以为非作歹目中无长辈,朝阳会把叠浪外传?也就你这猪脑子能想出这种破点子。” “吴能光!”吴朝虹面红耳赤,双拳紧握,恨不得把吴能光痛揍一顿。 吴昊君迈前一步,与吴朝虹相距不足一臂,沉声道,“吴朝虹,你做的够绝的,故意陷害我爹在先,谋害那个所谓的我爹的外传弟子在后,不就是家主之位,村长之位嘛?你有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呵呵,吴昊君!”吴朝虹的面色终于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再次浮现怒容,“吴能光,你听着,我这就给你一个理由!” 听了吴朝虹十分肯定的语气,吴能光的老脸上微微一惊。 “他杀了我的儿子!!”吴朝虹指着吴昊君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吴能光大惊,怔怔的看向吴昊君,颤声问道:“君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光伯,是狂狼堡的堡主杀的。”陈传九及时上前,替吴昊君解释道。 “你是谁?吴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快滚开!”吴朝虹身旁的一个青年非常不客气地冲陈传九说道。 赵裤裤闪身过来,在这人的胸膛戳点了几下,道:“你有没有礼貌?我们是客人!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嘛!吴家的家事,我们是管不着,但吴昊臣的死,我们却理得。我们是亲眼看见狂狼堡那个怪门牙大叔杀了吴昊臣的,我们是目击者!” “你!再戳几下试试!”在村长面前,被人这般看轻,这青年心中愤然,冲赵裤裤喝道。 “你当老子是谁呀,你叫戳老子就戳,老子的面子可值钱了呢!”赵裤裤的嘴角撇了撇,不屑地说道。 “吴昊君,挺不错的,短短一年时间,能网罗到这般义气的手下。不过,你认为凭你们四个人,你能板到二叔我么?”吴朝虹淡淡的说道。 吴昊君一脸傲然的说道:“吴朝虹,你错了,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是我吴昊君一生的兄弟。” 第一百二十章、爱住这儿就不要走了 “好一个一生的兄弟!” 吴朝虹的脸上写满了轻蔑,随即脸色一正:“吴昊君,乖乖地将叠浪掌法的后半部交出来,你们四个尽可平安无事地离开。” “休想!”吴昊君沉声道,“吴朝虹,我吴家庄向来与世无争,这才有了吴家弟子只传叠浪三劲的族规。你联手狂狼堡,陷害我爹,乃吴家庄的罪人,不配拥有叠浪的后半部。” 吴朝虹撇嘴轻声一笑:“嘿嘿,你有何证据证明本村长与狂狼堡联手了?” 赵裤裤站到了吴昊君的旁边,说道:“你那个宝贝儿子与狂狼堡联合对付昊哥,这就是证据,只是、嘿嘿,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狂狼堡那个怪门牙的手里?” “呼!”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吴朝虹单掌猛挥,响起一声风声,一股热浪朝着赵裤裤的胸膛扫去。 赵裤裤反应极快,双脚连点,身影骤然后退,但对方乃是练了四十来年功夫的吴朝虹,功力何等深厚,尽管躲开了肉掌的攻击,却也没能躲掉掌风的抨击。 赵裤裤只觉胸口气血非常不稳,差点就吐出一口鲜血。 “吴朝虹!!!”吴昊君没有了先前的冷静,左掌贴在肋边,右掌横于身前,浑身衣裳鼓荡,一阵阵热浪向外散开。 “君儿!”吴能光及时的喊出声,不曾习武的他经这么一嗓子,只感受喉咙一阵疼痛。 田稳扶住赵裤裤,指着吴朝虹道:“喂,有你这般的村长的么?不支一声就动手,这叫偷袭!下流!” 吴朝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吴昊君,还有你们三个,臣儿的死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再叫我听见一句对他的侮辱,你们四个就等着陪葬吧。” 吴能光身躯微抖,张大双眼,露出惊骇之色,他还从未见过杀意森森的吴朝虹,但他晓得,这家伙一旦说出了口,那么一定会做到。 他立刻上前拉住正待说话的赵裤裤,冲吴朝虹道:“吴朝虹,臣儿离开村庄,你一直没有跟村里的长老提过他的目的。既然如今坐实臣儿已被害,而且有人看到臣儿被害的过程,那么你就不能随便动他们,否则,你就是无视族规,免去村长的同时需受领百鞭之责!” 听了这些话,吴朝虹面色不改,可他后面的那伙青壮年立刻大惊,未曾料其中竟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吴能光,好。”吴朝虹自然晓得吴能光说的东西千真万确,他的目光渐渐地落到了吴昊君四人身上,寒声道:“你们爱住这儿就不要走了,等长老会议商议后,关于臣儿的死,便会有结果。” 说罢,他竟然甩袖转过了身,后方的十余名青壮年立刻分开了一条通道。 这时,吴朝虹充满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几个把吴能光的家围起来,在长老会议没有结束前,不准他们离开一步。不然,就给老子打断他们的腿!” 不一会儿,十来个青壮年走出了院子,其中有一对十分相像的吴家弟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裤裤。 “嗨,啸乾,啸坤,你们两个道屋后去守着。明道,明亮,你们看住这边,啸中,你跟我管这里。其余几个走掉吧。” 院外,十几人依旧聚在一起,这时,陈传九看到他们都是以其中一人为首,他约廿七八的样子,长得不算高,身材壮硕,撑得那件粗布衣裳鼓鼓的。 正是他对众人下的命令。 “他叫吴啸龙,人嘛满正直的,就是有点愣,不管是朝阳做村长的时候,还是朝虹做族长的时候,他都是一心一意地办事。你们几个也别生他的气。”吴能光略带沙哑地对几人说道,“另外,他的莽火诀已经练到六重,比君儿还厉害一些。” 吴昊君震惊道:“什么?光伯,龙哥的莽火诀到了六重?” 吴能光呵呵一笑:“傻孩子,他可比你大三岁嘞,论天赋,你还是吴家第一。看样子,暂时是不能去你家坐坐,看看婶婶了,走,先进去说话。” 进了屋,五人依主次落座。 吴能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在疑惑君儿同辈的几个名字怎么不是一个字辈的?” 陈传九三人纷纷点点头。 吴昊君笑道:“那是因为,虽然我们是同一个老祖宗,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我们已分属不同吴家分支,这一代,因为我爷爷和我爹,我们这一脉成了吴家直系。倘若将来另一脉成了族长,那么他们就是直系,这是一种荣耀。” “君哥哥!君哥哥!”悦耳的叫声传进五人的耳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君哥哥 “秀芳,族长有令,不准昊君出来。你还是先别进去,万一惹村长不高兴……”吴啸龙摆着一张苦瓜脸,族长吴朝虹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可眼前的刁蛮美女,他更不敢招惹。 瓜子脸,柳叶眉,玲珑鼻,樱桃嘴,一袭粉衣裳,好一个可爱人儿。 听了吴啸龙的话,吴秀芳立刻撅起小嘴,嘟哝道:“龙哥哥,君哥哥不能出来,芳芳就不能进去么?” “啸龙哥,让秀芳进来好了,谅他吴朝虹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吴昊君面带微笑的说着,一双清澈眸子同样笑吟吟地看向吴秀芳。 “君哥哥!” 吴秀芳大喜望外,在空中仿若闪过一道粉色闪电,扑进了吴昊君的怀里,秀拳连锤:“君哥哥坏,君哥哥坏,一年了都不回来看芳芳。” “咳咳!”屋门口的咳嗽声,顿时让吴秀芳娇躯一颤,比扑进去还要快的速度离开吴昊君的怀里。 看着吴秀芳红扑扑的脸颊,吴能光爽朗大笑:“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嘞!” 吴秀芳不愧是大神经的优秀继承者,眨眼功夫便恢复了常态,冲吴能光吐了吐香舌:“光伯伯,这不是很久没见君哥哥了么?小小失态而已。” 赵裤裤探出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吴秀芳,说道:“昊哥,不介绍一下小美女?” 吴秀芳起先微微发愣,很快地,她做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动作,她的秀拳如电光似的打出,随即传来一声惨叫。 “啊!喂喂,干嘛打人呀!” 吴秀芳怔怔的盯住赵裤裤,对吴昊君问道:“君哥哥,他、他谁呀!嘴巴真臭!” “呃~”赵裤裤顶着一只熊猫眼,傻在了当地,良久才问道:“昊哥,兄弟嘴巴很臭么?不觉得呀。” 闻言,吴秀芳还待挥拳,却见眼前一,失去了那个普通到极点甚至有些丑的小子的踪影,暗道,好快的轻功! “秀芳,他是我朋友。”吴昊君拉住准备冲出去的吴秀芳,指了指院子角落的赵裤裤,“他叫赵裤裤,还有,这两位也是我朋友,他是陈传九,他是田稳。” 赵裤裤很是气恼,若不是这姑娘是吴昊君的妹妹,一定摸她个遍:“喂,姓秀的,你干嘛打我,我没得罪你吧?” 吴秀芳双手叉腰,颇有一代女侠的豪气,大声道:“不许叫我小美女,叫我吴大美女!” 赵裤裤嘿嘿地笑了笑,要多么猥琐就多么猥琐,拱手道:“赵裤裤见过吴大美女。”那个“大”字咬得特别重。 “裤子,别闹了。”吴昊君无奈地瞪了赵裤裤一眼,这小子就爱胡闹,“秀芳,进屋说话,君哥哥有事问你。” “好。”吴秀芳微微臻首,进屋的霎那,撇过头冲赵裤裤做了个鬼脸。 当屋子里坐下六个人的时候,显得有些拥挤。 安静下来,吴秀芳的俏脸顿时浮现一层愁容,问道:“君哥哥,你这一年去哪里了?族长说的……都是真的?你背叛了吴家?” 吴能光道:“芳儿,你还不清楚君儿的为人么?” “可是……” 吴秀芳正要说下去,吴昊君的手掌抬了一下,她立即不说下去,静等君哥哥的答案,不经意间,她的小心肝跳得特别厉害。 “吴朝虹觊觎族长之位应该有段时日。狂狼堡一直希望与吴家庄合作,他们和爹谈过几次,大概见我爹坚决不同意,他们找到了吴朝虹,两者一拍即合,陷害我爹于不义,令爹……后来,又对我多次欺凌侮辱,一年前,不是打过一架么?结果,我露了一手四重劲,虽然才小成,但吴朝虹这等人物一接触便会知道,所以,他们为了得到叠浪的后半部,昊臣带着狂狼堡的人追捕我,再后来,遇到了他们,侥幸逃脱了狂狼堡堡主的击杀,只是,这个怪门牙太狠辣,竟杀了昊臣,还说是我害死了昊臣。” 吴秀芳听得大眼睛连连眨动,好不灵动,疑声问道:“怪门牙?谁呀?狂狼堡的堡主?” “就是他喽。”赵裤裤接口道,“大美女,那人啊,中年,两颗大门牙摆成了剪刀手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咯咯咯~”吴秀芳娇笑几声,更加令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美丽动人,“裤子,你很乖,以后就做本大美女的小弟,包你有大米饭吃。” 吴能光微叹一口气:“芳儿,别胡闹了。” 吴秀芳似乎对吴能光有点害怕,或者说非常尊敬他,轻吐一小香舌道:“光伯伯,开个小玩笑而已,您别太当真嘛。” 第一百二十二章、吴昊君的三叔 赵裤裤尴尬地笑了笑,瞧了一眼吴昊君,始终没敢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笑了两下,吴昊君脸色一正地问道:“秀芳,不知奶奶的身体好不好?” 吴秀芳看了看吴昊君,又看了看吴能光,只听后者道:“芳儿,你不是不知道傅婶不喜欢见外人?光伯都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 “那倒是。”吴秀芳点了点头,对吴昊君道,“君哥哥,自从朝阳伯伯死了之后,奶奶就一病不起,她老人家在村里有不小的威望,看望她的人不少,后来,她渐渐地不愿意再见一些人。今年过完年之后,奶奶最喜欢和我娘说说话,也就淡了其余的几位婶婶。” “不过,你别太担心,奶奶的身体蛮棒的,虽然下不了地干活,但日常的生活起居自理那绝对没有问题。就是……” “就是什么?”吴昊君着急地问道。 吴秀芳沉吟了半天,缓缓道:“君哥哥,奶奶有心结,这不是我娘和我能解的,如果可以,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奶奶,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或许心结就解了。” “没错,应该去看望看望奶奶。”吴昊君的眼神有些慌乱地四处乱扫,嘴里嘀咕着。 突然,他站了起来,对陈传九三人缓声说道:“传九,你们三个待在光伯家里,暂时被到处走。我先去家里一趟。” 语音落下,他便窜门而出,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传了进来:“啸龙哥,你快跟吴朝虹说说,我要去见我奶奶。” 紧追出来的吴能光听到吴昊君的话,微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在外一年,君儿成熟了太多。 吴啸龙眉头一皱,为难地说道:“昊君,族长不许你离开光叔的屋子,而且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不如先等一等。” 听了这话,吴昊君不禁有些恼火,板起脸声音微寒地说道:“啸龙哥,难道我回家看望一下老人都不行么?” 在吴啸龙旁边的吴啸中眉角一扬,手指吴昊君说道:“嘿,吴昊君,有你这么跟龙哥说话的么?” 这语气,仿佛吴啸龙是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吴昊君犯了不得了的罪行一样。 瞪了一眼吴啸中,令后者缩了缩脖子,吴啸龙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昊君,别把啸中这小子的话放在心上,其实做大哥的也明白你此时的心情。在大哥我的心里,还是最敬重朝阳叔叔,但现在的族长是朝虹叔叔,既然他发话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怎么能违抗?昊君,你也体谅一下兄弟几个。” 见吴昊君的面色缓和下来,吴啸龙继续道:“依大哥之见,先派人跟族长说一声,看他会做什么决定。” “凭什么?连君哥哥尽孝也要征得那人的同意么?”吴秀芳鼓着腮帮子说道。 说着,她拉住吴昊君的手臂,准备往外走。 正当吴啸龙打算拦下两人的时候,一声威严的喝声从他的身后响起:“秀芳!!并非昊君尽孝也要征得二哥的同意,而是,他现在有杀害昊臣的嫌疑。既是嫌疑之人,自然不准到处走动。” “爹!”吴秀芳既惊讶又生气地叫唤一声,松开抓住吴昊君右臂的小手,小跑过去,冲来人撒娇道,“爹。奶奶都一年没见君哥哥了,难道您不想解一下奶奶的心结么?” “三叔。”吴昊君眼眶微红,双手抱拳拱手一礼。 陈传九有些发呆的看着来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与吴朝虹有六七分的相像,穿着洗得褪色的蓝色农装,肩扛一柄锄头,看样子是去地里干活的。 而他的这打扮,让陈传九想起了几年前,那时候还在山里陈村,林成在田地里锄地的情景。 “朝飞叔叔。”守在前面的吴啸龙四人纷纷抱了抱拳。 “晚辈陈传九(赵裤裤)(田稳)见过世叔。”陈传九三人同时上前与吴朝飞行了一礼。 “呵呵,客气啥。”吴朝飞溺爱地捏了一下吴秀芳白皙的脸颊,随即爽朗一笑,对吴啸龙和吴昊君道:“啸龙,昊君,二哥叫我通知你们,马上到中庭院去。哦,还有,你的三个朋友也要带上。” “爹,我也去!”吴秀芳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吴朝飞摇摇头,“你去娘亲那里,跟她说说昊君,她会开心的。” 原来,这个吴朝飞和吴朝阳是一对亲生兄弟。 不久,院子内外,只留下他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吴能光的家周围的“警戒”撤走了,吴能光只能简单地嘱咐吴昊君几句,叫他别冲动。 中庭院,其实就是一间颇有规模的宅院,在村庄里见到这样的宅院,也算是罕见的很,可又可以解释。吴家庄,是座颇具历史的村庄,上下近千年的历史上没有出现过人丁短缺的历史,但因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习武,故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的名声。 中庭院,兼具祠堂和议事堂的作用。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次见面 陈传九三个村外人痴痴地望着面前的庄园,谁也没想到,在吴家庄的中心位置,还有这么一幢大宅院。 看来,昨日傍晚的匆匆一瞥,实在是太过粗心了。 感慨一声,三人随着吴啸龙吴昊君兄弟走进了这座寂静的中庭院。 穿过红漆大门,便是一片偌大的练武场,有六七个人正在练习拳把式,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当吴啸龙带着吴昊君和三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进来的时候,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拳把式,目露不解地看着五个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询问出声。 当陈传九走进漫长的一段走廊的时候,他隐隐听见了身后练武场传来的劈啪声,不禁叹了一声,这些小弟弟真是够自觉的。 赵裤裤收敛了平时的嬉闹本事,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令陈传九和田稳颇觉意外,不过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会不会在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闹腾起来? 穿过两进园子,他们来到了一栋不小的房子面前,门口有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守着,蓝衣黑裤,右袖处绣着一条金边。 房门边立有一块匾额,上书“议事堂”三个有力草书。 吴昊君小声对陈传九三人道:“这两位族叔是吴家庄的保卫,地位崇高,要礼貌待之。” 吴啸龙和吴昊君同时躬了一身,前者恭敬道:“成叔,昊君和他的三个朋友已到。劳烦跟族长通报一声。” 左边的那位左眉眉角点着一颗生般黑痣的保卫沉声说道:“通报就不必了,族长吩咐过,他们来了就直接进去便可。” “是。”吴啸龙抱拳应了声是,“啸龙告退。” 他转过身,以蚊子振翅的声音对旁边的吴昊君道:“昊君,万事冷静以待,莫冲动,长老们总会给你和朝阳叔叔一个交代的。” 吴昊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吴啸龙看在眼里,内心嘘了一口气,如果他的母亲出身清白,那么他的性子或许不至于有几分孤僻吧。 “你们四个可以进去了。”右边身材矮胖的保卫用他粗矿的嗓子对吴昊君等人说道。 “是,劳烦两位族叔。”吴昊君抱拳一礼,陈等三人同样一礼:“多谢两位前辈。” 油漆略有脱落的房门被两位中年保卫打开了,里面不见得有多么明亮,但引入眼帘的是一圈又一圈的排列整齐的椅子,一共有三层,以半圆的姿态放置,房门正对留出了两张椅子宽的地方。 吴昊君带头走进议事堂。 进了房子,他们终于看见三层半圆的前面是一排、共十张的太师椅。吴朝虹坐在正中,一双眸子透射出轻蔑而愤怒的神色,他的两边则是左三右四七位吴家庄的长老。 “晚辈吴昊君,见过诸位长辈。”吴昊君躬身行礼,这里他不能直呼吴朝虹的名字,却有不愿称他族长,只好如此说了。 陈传九三人拜见上座的八人,在七位长老身上逐一打量而过,发现,这几位长老都是七旬以上的长者,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尤以吴朝虹左右手边的两位,一眼看去,更是有八旬之龄,左边之人瘦骨嶙峋,却生有两道长约一尺的白眉,右边之人面容黝黑,一双明目闪闪发亮。 这时,砰地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两名保卫关了起来,房间里越加显得昏暗了几分。 “吴昊君,”吴朝虹不容抗拒地说道,“现在给本族长说说昊臣是怎么死的?不许胡乱捏造!” “是。”吴昊君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恼怒,于是,他将逃出吴家庄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扑通跪倒在地,抱拳说道:“七位长老,昊君虽然未经诸位长老的允许,习得家父传授叠浪掌法的第四重劲,但,家父绝对没有把叠浪传授给昊君以外的第二人,还请长老们明察!” “昊君,此事可以稍后商议,先说说昊臣的事。”说话的是黑肤长老。 吴昊君心里一冷,他记得这位吴长兴二长老可是帮衬着吴朝虹的,不过既是二长老发话,他自然不敢反对,连忙抱拳称是。 长眉老者的长眉微微抖了一下,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淡淡地说道:“除了你们四个,还有谁能证明狂狼堡的人与昊臣在一起,并害死了昊臣。” 吴昊君答道:“回大长老,当时,那个怪……狂狼堡堡主只带了两个手下,是我的朋友陈传九杀死的,昊君那会儿只想着如何以整体的力量逼退他,未料,他竟然对昊臣下了毒手,还声称……” “这些,你都说过一遍了,无须赘述。”长眉老者打断了吴昊君的话,声音低了一线地道:“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听言,吴昊君心里更冷了,木讷地回道:“没有。” 第一百二十四章、吴家大长老 长眉老者扫了一眼陈传九、赵裤裤、田稳三人,微转其首,对吴朝虹说道:“族长,本长老有一事不明。” 吴朝虹似乎诧异了一下,很快地恢复了常态,恭声道:“请大长老示下。” 大长老淡淡的说道:“为什么昊臣会和狂狼堡的人在一起?在多次的族会上,我们几个老骨头都不太赞成狂狼堡的合作建议,昔日朝阳更是当着众多族人的面前痛骂过程乙奇。” 吴昊君的身躯轻微一颤,愣愣地看向大长老,内心惊呼道,长风爷爷,您、您是相信爹的,对不对? 程乙奇……这就是怪门牙的真名?陈、赵、田三人相视一眼。 吴朝虹想也未曾多想,似乎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了很久一样,回道:“那是程乙奇想在朝虹面前展示一下他的诚心,岂会害死我儿?大长老,朝虹万万不信此人会如此心狠手辣。” “信与不信,是你的事。”吴长风的目光落到了吴昊君身上,“昊君这孩子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尽管性格孤僻少言,但他的本质还是山里人该有的淳朴,杀害同族兄弟,尤其还是同分支的堂弟,绝对是不会的,哪怕他对昊臣有十二分的恨意!” “大哥,这可不好说,”吴长兴站了起来,瞪住吴昊君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晓得这小子深藏不露,以瞒天过海之计让我们相信他呢!” “前辈,昊哥是您看着长大的,十岁,十三岁,或许会懂得一些掩饰情绪,可四五岁、七八岁的孩子……诸位前辈走过的桥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出数倍、数十倍,难道不会看出他们的天真烂漫是真是假?” 赵裤裤踏前一步,躬身一礼,一本正经地说道。 “吴家的事,何时容得外人插手!”吴长兴怒喝道,略显宽厚的灰色大褂竟鼓荡起来,那只干枯的右掌迅速地抬了起来。 “二弟!”吴长风及时喝住吴长兴,“这位赵裤裤说的话不无道理。昊君什么性子,我们难道还不清楚?若说他离庄后性情大变,虽有可能,但昊臣的死乃昊君离庄后三个月左右发生的。在昊臣和程乙奇的追击之下,他有什么机会性情大变?族长,老夫选择相信他们的话。昊臣的死必须查清楚,若要证据,恐怕除了程乙奇亲口承认外,别无他法了。” “老夫选择相信他们的话”,短短的十个字,却表达了吴长风的立场,其余未说话的五位长老纷纷陷入沉思,到了这个点上,不说明立场恐怕是不太妥当的了。 “大长老,那我爹……” 吴长风抬起手臂,制止了吴昊君的话,继续说道:“朝虹,老夫问你,当日那个所谓的朝阳的外传弟子,可是你亲手抓到?” “不是。”吴朝虹肯定地答道。 “可是你亲自审问得出,他就是朝阳的弟子?” “不是。” “你又可曾试探过他的掌劲?” “没有,他、他已经被废掉了武功。” “你糊涂!老夫也糊涂!”吴长风暗自摇头,“哎,是老夫对不住昌辉呀。” 吴朝虹静静的回忆吴长风提出的三道问题,越是想,脸上的震惊和悲痛越是沉重,艰难的吞咽下两口口水,怔怔地道:“可、可那人能说出一切朝阳的习惯。” “你难道还不懂么?”吴长风叹息道,“那是有人叫他这么说的!!” “恐怕……与程乙奇脱不了干系……”吴长兴颓然地做到了太师椅上,目光有些呆滞。 “大哥,既然如此,我们应该与程乙奇当面对质去,若是真的,就夷平了狂狼堡!”最边上的一位长老愤慨地吼道。 “对质?拿什么对峙!”吴长风微微摇了摇头,“相处二十余年,狂狼堡的老堡主或许是个真汉子,只是性格怪癖点而已。我们对程乙奇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老堡主十几年前收的徒弟,半路带艺拜师,这等行为本身就值得我们深思熟虑,这点也是朝阳不爱喜欢与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大长老?!”吴朝虹吃惊的看着吴长风。 吴长风叹息道:“朝虹,程乙奇这人绝不简单。不管怎么样,昊君都是吴家的弟子,你身为族长,至少该给他一点信任,不然这等天赋极佳之人不能为吴家扬名立万,实在是吴家之不幸。” “是,”吴朝虹站起,微微躬身,这是以子侄辈对叔伯辈的尊敬,“可侄儿有一点要求。” 吴长风露出一丝小小的微笑,似乎想到了吴朝虹心中的要求,道:“说。” 吴朝虹站直了身子,直视吴昊君地说道:“吴昊君,如果狂狼堡意欲吴家庄的沃土,那么我们的武力必须有所提高。今日七位长老均在场,本族长建议,将四五重叠浪劲传授给资质不差的年轻弟子,不知七位长老意见如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吴长风的安排 其余六位长老的目光纷纷射向吴长风,只要大长老点头,那么这条建议一定会被采纳。 吴长风似乎没有感受到数人的目光,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清澈的双眼平视前方,脸色依旧平静。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打扰此老的思考。 吴昊君有些紧张地站在房间的中央,双拳紧紧握起,手心已然微微出汗。 叠浪拳法,只有每一任族长知道全部的内容,但因吴家一年前的变故,昊君之父吴朝阳以死证明他的清白,吴昊君则受不了吴朝虹父子的压迫,黯然离庄出走,只是他无意间流露的一手,表明他初窥四重叠浪劲的奥妙。而族中有规矩,前三重乃开放性掌劲,只要愿意练武的吴家弟子都能练习,数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如今,吴朝虹的建议虽算不得打破这条传统,但将改变很多现状,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真就不好说了。 “昊君,老夫认为朝虹的看法很正确,如果吴家庄不保持强大的武力,我们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吴家算不得江湖世家,但传承已久,从历史来讲,当今的三代人,是吴家人丁最薄弱的时代。诸位长老,我们不能再拘泥于历史,拘泥于传统,只有某一代最出色的八人才能进一步练习叠浪,我同意朝虹的建议。” 吴长风的清淡的声音在议事堂里回响。 这将是吴家壮大实力的征兆,而陈传九、赵裤裤、田稳,则是见证者。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吴长风继续说道:“关于一年前的事件,老六,你带人详查,尤其对接触过那人的吴家弟子要谨慎对待。朝虹,你挑选十个年青一代中莽火诀修炼最高的弟子,昊君,传授四五重的任务交给你,相信以你的天资,如今应能发挥五重劲的百分之百威力了。但,叠浪掌法乃一门高深掌法,对悟性的要求极高。” “大哥,老七闷得慌,是不是叫我协助六哥办事?”刚才叫嚷要夷平狂狼堡的紫衣长老吼声道。 “老七,你协助昊君教导十大弟子。”吴长风转首瞪了七长老一下,“另外,朝虹,你派人安排一下陈少侠三人的住处。” “是。”一个微胖的玄衣长老,七长老,吴朝虹,吴昊君应声道。 一场之前认为是剑拔弩张的见面,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走出议事堂的吴昊君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吴昊君,如果叫本族长知道,昊臣的死另有隐情,而且与你有关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你,哪怕不要族长之位也罢!” 一丝警告从旁边的吴朝虹口中发出。 的确,无论如何,失去唯一的儿子,在见到吴昊君的第一时刻没有爆发,已是相当不容易的控制。 来到漫长的走廊上,吴朝虹冷冷地问道:“昊臣葬在哪里?” 吴昊君瞥了一眼吴朝虹,平静的说道:“旺角山脉的某处,待爹和昊臣的事弄清楚之后,我会带你去的。” 吴朝虹立刻否定了吴昊君的想法:“不必等那么久。短时间你是走不开的,你的三个弟兄总是有空的,叫他们陪啸龙去一趟。” 吴昊君停下了脚步,侧转身子,对吴朝虹道:“啸龙哥,小辈当中功力最深的一个,万一与狂狼堡交手,他就是一大战斗力,我认为他不能离开。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们现在就折回去,让长老们表决一下。” 吴朝虹面容上闪过一些羞恼之意,不过,对吴昊君的说法还是比较赞同的,于是,改口道:“近几日油皮药材会运出去,到时候,顺便走远些,把……昊臣……送回家。” 听着越来越哀戚的声音,吴昊君的心仿佛被拨动了一下,不管这个堂叔多么看不起自己,此时的他的确比他可怜。 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好。” 不久,陈传九三人被安排进了一间干净的农舍,吴昊君扔下一句“随车队出发的人选你们自己决定”之后,便消失在了陈传九他们的面前。 现在,他最心切的事无疑是回家看他的奶奶。 房间里,三人互相看来看去,不过是带个路,自然不用全部都去,而这里或许会成为“战场”,一旦查实程乙奇以计谋还得吴家庄窝里斗,以及杀害吴昊臣两件事,那么夷平狂狼堡将不是一句气话。 田稳用他坚决的目光在陈传九和赵裤裤身上看了两下,微笑地说道:“大哥,裤子,还是我去吧。论功力,我们三个里面,肯定是我最差,有你们在这里帮助昊哥,小弟也放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黑色石头 这是一间低矮的农舍,有着一个比一般人家更小的院子,除了一个晾晒草药的架子之外,在角落还有一堆两尺左右高的柴火,整整齐齐的。 吴昊君怀着无比激动和沉重的心情,站在小院紧闭的篱笆门外,双眼早已有些许清泪在打转。 仅仅停驻了一个瞬间,他便轻轻的推开篱笆门,健步如飞地进入这间农舍。 “你回去吧,我不见人。” 大概是听到了屋外的异常,一个虚弱、低沉的声音缓缓地从屋子里传出。 吴昊君整个人微微一滞,随后他恭敬喊道:“奶奶,是我,君儿。” 屋子里一时间没了声响,哪怕是针尖落地的细微声音,古怪地陷入了安静。 “吱呀~”虚掩的木门被人从里打开。 吴昊君怔怔地站在那里,突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年了,整整一年不见当今最亲的长辈,心中顿感十分的愧疚和想念。 一双褪色许多的黑色布鞋,蓝灰色麻布裤子,一件淡褐色布衣,却是一尘不染。 “奶奶还是这般爱干净。”吴昊君心里默默念道。 那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庞,那是一头雪白的长发,吴昊君感觉呼吸有些急促,亦步亦趋地走到近前,噗通跪下:“君儿不孝!不能在奶奶膝前尽孝,还让您担心!” “傻孩子……”刚说出三个字,吴傅氏热泪夺眶而出,模糊了眼眸。 良久,吴傅氏才缓和了情绪,把吴昊君叫起,拉着他走进屋里。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除去桌子凳子,边角静静的放着一台纺纱机,上面一样是干干净净。 “奶奶,您坐下。”吴昊君扶着吴傅氏坐上主座。 “君儿,你也坐,一年不见,你瘦了一些,但看上去精干了很多。”吴傅氏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吴昊君,笑眯眯地说道。 吴傅氏面色黯然下来,轻叹一声:“哎,只是你爹……看不到了。” “奶奶,爹不会白死,君儿一定叫吴朝虹……” “放肆!”吴傅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止吴昊君,“君儿,不管怎样,朝虹是你堂叔,你岂能直呼其名!!!” 吴昊君噌地一下跪在地上,轻声道:“是,君儿知道了。” 吴傅氏语重心长地道:“君儿,朝阳……已经走了,不管是朝虹动的脑经,还是村外什么人的阴谋,都没必要再斤斤计较下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吴家庄安安稳稳便好。” “是,君儿记住了。”吴昊君探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子,上前对吴傅氏小声道,“奶奶,君儿打听得爷爷的一点消息。” 吴傅氏的身躯猛然一震,目露吃惊的看着吴昊君,支吾道:“他、他人呢?” 吴昊君顿了顿,道:“奶奶,爷爷恐怕凶多吉少。二十年前王都发生过一件大案子,死了好多人,而爷爷正是收到外公家傅家的紧急书信才赶至王都。那会儿,傅家宅子有过打斗痕迹。” 吴傅氏整个人懵了,微张的嘴唇发着抖,泪水不可抑制地狂涌而出。 “奶奶,您节哀。君儿一定会查明真相,为爷爷和外公一家报仇的。”吴昊君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吴傅氏的情绪平缓不少,但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神情呆滞,对吴昊君的声音置若罔闻。 “奶奶,君儿知道您现在无法平静下来,但、”吴昊君取出那块曹显山得到又转送他的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但曹显山前辈交给君儿这个东西,是在傅宅发现的。” 大概是听到曹显山的名字,又可能是傅宅发现了东西的缘故,吴傅氏那双模糊的眼眸闪现两道精光,抬起头,死死的盯住那块石头。 久久不语。 吴昊君注意到吴傅氏收回了视线,轻轻问道:“奶奶,您知道这是什么么?” “这不是爹的东西,也不是傅家的东西,八成是凶手不小心留下的。”吴傅氏的声音非常的沙哑,非常的虚弱无力,“君儿,既然只有这么一条线索,那么只能从它入手。第一,弄清它的材质,可能产自何地,第二,好好研究它,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一刻,吴昊君觉得他的奶奶非常的高大,在悲痛之中还能思维缜密地想到这些,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不愧是前任户部尚书之女! “是,奶奶。”吴昊君答应道。 “君儿,我会写上一封信,若有机会交到曹大哥手里,拜托他找一找傅家有无人活着,”吴傅氏抬头看了一下吴昊君,后者心领神会,静立一旁,只听老人又道:“你的任务是查清凶手是谁!为你爷爷和外公舅舅报仇,不可借助外人,除非对方强大到令人畏惧的地步。” 闻言,吴昊君单膝跪地,起誓道:“君儿发誓,一定找出杀害爷爷和外公一家的凶手,为他们报仇,哪怕粉身碎骨!” 第一百二十七章、夜探狂狼堡(一) 吴家庄,并非仅有吴家族人,他们只是占了约八成的样子。五百余人的村庄,在附近百里之内算得上大村,所以,吴家庄总是很热闹。 不过,自从那个自杀的前任族长吴朝阳的儿子吴昊君回来后,上山采药砍柴打猎的人群里少了一些青壮年的身影,反而多出两个陌生的外人,自然是陈传九和赵裤裤了。 凤凰山脉的地形平缓不假,但险峻之地还是有几处的,遂谷便是其中之一。在见识了赵裤裤绝妙的轻功身法之后,专门负责采药的一位长者,与吴朝虹同代的吴元江便邀上他,叫上四个身手不差的吴家弟子,一起进了遂谷,那里有年份不短的药材,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一些珍惜野兽,如狮虎豹熊之类。 这日,已是陈传九他们来到吴家庄的第十日,田稳那小子在七天前已经跟随庄子的车队离开了吴家庄。吴昊君专心于教导吴啸龙等人叠浪四重劲,无聊的七长老吴林中如吴长风大长老所言,从旁指点一二,更有忍不住的时候,拉上吴昊君就切磋,几天下来,吴昊君被揍得不轻。不过,吴昊君受益不小,对叠浪掌的认知更加深刻。 “这小子不愧是昌辉的孙子!”吴林中私下对吴长风这般说道。 当赵裤裤回到村庄的时候,天色早已墨黑。 陈传九无聊地坐在大厅,傻乎乎地看着桌上的水杯,听到突然的开门声,他惊喜地站了起来。 只见疲惫的赵裤裤拖着一双无力的腿走进屋子,他连忙过去扶住他,关心问道:“怎么一天就回来的?” 遂谷,距离吴家庄有些距离,故而陈传九才有此问。 赵裤裤努力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陈传九,轻轻说道:“半路上遇到一伙人,是狂狼堡的,吴元江大叔好像跟那个带头的有点矛盾,大家一言不合就打了一架,谁也奈何不了谁,就不欢而散了。吴正伟、吴明觉两个大哥受了伤,只好折了回来。” 吴正伟,属于吴家三大支脉以外的一脉。 陈传九的眼角微微跳了跳,道:“那你先坐下,吃过东西没有?家里还有点稀粥。” 赵裤裤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陈传九快速进了厨房,端出一碗稀粥,上面零星点缀着几颗生和三五条咸菜。 趁着赵裤裤狼吞虎咽之际,陈传九缓声问道:“吴正伟大哥和吴明觉大哥伤得重不重?” “还好。”赵裤裤一边吃一边说道,“因为担心那伙人会追来,我和元江大叔各背着他们尽快赶回来的,吴正伟大哥断了一条胳膊,已经做好接骨,吴明觉挨了一刀,背上的伤口也清洗包扎。” “你们在什么地方遭遇他们的?遂谷,还是半路上?” “半路上,元江大叔说,那儿离遂谷不到一里地。其实,我一直在想,狂狼堡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按理说,元江大叔的这次遂谷之行可是只有不到八个人晓得。” “你的意思是,有人秘密与狂狼堡联系?” “那可不是。遇到狂狼堡的畜牲们,可能性有,我也相信,可又为什么是元江大叔的那个仇人呢?这就太巧了。” “你知道元江大叔与那人怎么交恶的么?” “嗯……我听吴明觉大哥说,那是昊哥他爹吴朝阳前辈还在的时候,那个怪门牙程乙奇来与朝阳前辈谈判,希望与吴家庄合作。我们来了这里十天了,一眼就能看出,这儿的人,简单直接点,就是吴家的族人,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过着简单的日子就心满意足。吴明觉大哥跟我说,程乙奇那家伙看中的不是吴家庄的武力,而是周边地区的号召力。吴朝阳前辈则一下看穿了程乙奇的阴谋,当时就痛骂了一顿,如果不是程乙奇这人城府极深,估计当年就要大战三百回合,而元江大叔与那人就是那会儿有了一点小小过节,打过一次,只是出于双方一直以来进水不犯河水的念头,此事被压了下去。” “清楚狂狼堡的实力么?” “具体不清楚,但听元江大叔说过一些。狂狼堡是近二十多年突然出现的,有人说那是北方一群流寇因得罪北极宫而逃到这里的,也有人说是一个落魄家族准备在这里东山再起,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变味了。” “什么意思?狂狼堡就是狂狼堡,怎么会变味呢!” “因为程乙奇成了堡主呀!”赵裤裤舔了舔嘴唇,一边放下瓷碗,一边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夜探狂狼堡(二) “要搁以前,老堡主办事不拘一格之外,也没有什么笼络凤凰山脉西这边的武力之心,可程乙奇不一样,他并非老堡主亲点的继任者,至于怎么坐上堡主之位,我们也没必要去知道。听吴明觉大哥说,怪门牙着三年多来,将中神州北部的一些武林人物笼络到了堡中,比起实力,应该在吴家庄之上了。” “以前比吴家庄弱一些?” “呃……应该是吧?你也不看看昊哥什么样!他那一掌,我们三个谁能接下?” “那也不能这么说,若狂狼堡的人都是刀剑枪棍的,一双肉掌又能顶住多久,要我说,程乙奇能隐忍吴朝阳前辈的辱骂,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你们今天的遭遇间接的证明,他对吴家庄的必夺之心,相信今日一事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船哥,你的脑袋瓜子装了些什么东西?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好像不久之后吴家庄和狂狼堡会发生生死大战似的,太吓人了。” “只是一种可能性,又不是说绝对。” “船哥,”赵裤裤凑了过来,小声说道,“要不要跟昊哥商量商量?由他出面将你的想法转告给吴长风前辈,他跟吴朝虹一定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大长老的话语权貌似很大。” “当绕要和大哥说一声,至于他讲给谁听,我们也不好管。”陈传九站起身,对精神恢复了一些的赵裤裤道,“我去找一下大哥,你好好休息。” 大约小半时辰过去,陈传九便回到了住的地方,赵裤裤还在大厅里,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不晓得在画些什么。 陈传九惊疑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赵裤裤头也没抬,右手的食指还在桌面上滑行,但没有不回答他的问话:“船哥,昊哥那里怎么说?” 陈传九走到桌边,看到桌面上的东西,微微一愣,眉头皱起地问:“你画的什么?像、像座山、是遂谷那里的?” 看清了桌面的那些水的痕迹,他大声呼道:“不对,不是山峰,是山脉!凤凰山脉?!” 赵裤裤的左手食指竖在唇间,虚了一声,摇头责怪道:“船哥,大惊小怪什么,想吵到邻居啊!” 随后,他指了指四仙桌的桌面,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船哥,你的眼睛不差,这确实是凤凰山脉,不过仅仅是西边的三分之一不到。你看,这里是吴家庄的所在,而这里,你觉得是什么地方。” 陈传九当然知道那里是哪里,沉吟了几下,望向赵裤裤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震惊几分不解几分愤怒,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画这图?” 赵裤裤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对陈传九的微怒视而不见:“嗯,看你的神色,应该猜到了一点点。” 陈传九大声喝道:“不行,不能这么做。你小子有几条命?” 赵裤裤人影一闪,捂住了陈传九的嘴,没好气地道:“船哥,如果不是当你是兄弟,凭小偷儿的自律能力,你觉得你能发觉我的不对劲么?除非晚上小偷儿说梦话,说漏了嘴。” 陈传九掰开赵裤裤的手,压低声音,却十分诧异的道:“你该不会认真的吧?你也知道,现在的狂狼堡不比几年前,那可是高手如云的地方,我看你这几天在山里混的久了,吃了熊心豹子胆。” “嘿嘿,”赵裤裤挠了挠头皮,道,“船哥,小偷儿又不是去找他们的晦气,就是想去看看狂狼堡长什么样,若能探一探虚实,那便更加美好了。” 陈传九沉默地盯着赵裤裤,良久,他说道:“我也去,好有个照应。” “啊?”赵裤裤长大了嘴巴。 “啊什么啊,会吵到邻居的。”陈传九从桌下取出一块抹布,擦去了桌面的水迹,轻声道,“虽然轻功比不上你这个小偷,可一旦被围住,你的那点功夫,还能讨到好?没有我,你寸步难行。” “呸~”赵裤裤突然有种被小看的感觉,不,不是感觉,而是真实,冲地上吞了小口唾沫,“船哥,你太小看裤子了,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陈传九放好抹布,无比认真地对赵裤裤说道:“管小看高估的,反正做兄弟的不能看着一头小羊羔进入虎穴,虽然我也不算什么猛兽,至少比小羊羔的武力强一些。” “自大狂!”赵裤裤嘀咕着给了陈传九一个评价,旋即摆了摆手,“先去休息了,明晚再讨论。” 他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兄弟…… 第一百二十九章、夜探狂狼堡(三) 翌日夜,浑圆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撒下一大片光辉,似给寂静的大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无数亮丽星辰点缀左右,仿佛与月亮姐姐相谈甚欢。 处在黑暗角落的吴啸龙默默地搓揉着他的双腿,这十天的高强度练掌,着实有些令他不太适应。 毕竟,吴家不是什么有名的武林世家,对后辈们的练功比较宽松,十六岁以前,你可以大玩特玩,十六岁成了年,每天都会有相应的工作等着你,如田间拔草,如阳光下晒谷,如……真正练功的时间,全靠自己自觉掌握。 然而在这样的机制之下,吴啸龙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将莽火诀练到的第六重,只差一重便可达到莽火诀的最高层次,他有无比坚定的信心,在三十以前,即两年之内,突破第六重,到时,他就是当代第一个长老后备者,那是无比骄傲的事情。 这时,他想到吴昊君,心情不免有些黯然,这小子有个好父亲!他没有羡慕吴昊君能学到叠浪掌的后半部,而是羡慕他有一个苛刻的父亲,他目前的作息时间就是当年偷偷跟吴朝阳教导吴昊君之时学来的。 不过,现在的他可不是睡不着什么的,才来这幽暗的角落像个傻子一样蹲着藏着,而是族里一直以来的规矩,每晚必须有人守夜! 今天便是他守在吴家庄的东面! 啪!一记轻响惊动了发呆的他,耳朵微微一动,他判断出,声音据他藏身之地以南约十丈十一丈的样子。只是,他没动,因为以往有过一些经历,那仅仅是微风吹过,有些小东西掉下来发出的声音。 啪~隔了约三息的功夫,吴啸龙又听到了声响,离他又远了一些,足有十四五丈了。 这一回,他不敢再大意,轻轻地沿着屋边的黑暗掩了过去。另一个角落,两道黑影蹑手蹑脚却速度极快地反向而行,不一会儿,便穿过了吴啸龙守护的防线。 “真奇怪,明明没有人影,好像风也不大呀,怎么就有声音呢!” 回到原位,吴啸龙继续无声地躲藏,心里十分疑惑不解地想道。 月光下的树林,显得非常的静谧。那一束束淡到极点的月光光束,与幽暗的树林组成了一张让人恬静的画卷,陈传九和赵裤裤可没有心思赏夜景,他们双脚快速交替,如一道轻烟无声无息的飞过林子,除了偶尔碰到灌木低矮树枝发出的一丝响动,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大约疾行一刻钟有余,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裤子,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居然把吴家庄的陷阱都记住了不少,如不是你带路,我肯定会引发不少的陷阱。”陈传九真诚地说道。 “我也没记住多少,这一里多地,有三成是蒙的。”赵裤裤咧嘴一笑,“从现在来看,今晚狂狼堡之行应该没啥问题,一定能安然进退。” 说罢,两人非常默契地迈开了步子,似慢实快地朝北边冲去。 与吴家庄不同的是,狂狼堡它是一座山庄,一座堡垒,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一片小山头围裹的小盆地上。 外围的山头成了它的第一道防线,距离山头三丈的地方,一丈半高的墙头成了它的第二道防线,至于里面有什么样的暗哨明哨,没太多的人晓得,除非他是狂狼堡的叛徒,可有传言称,狂狼堡的叛徒没有能活过一天的。 陈赵二人自然不是狂狼堡的叛徒,那么自然而然地不太清楚狂狼堡内部的布置,他们已经在南边的某个山头的一块巨石后面待了近半个时辰,忽而各自探出脑袋看一看狂狼堡的灯火变化,忽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终于,二人动了。 他们不是冲下山坡,而是沿着外围山头朝东边闪身而去。 “就是这里!”赵裤裤指了指狂狼堡东南角的一棵大树说道。 “万一有人藏在树上,我们不是自投罗网么?”陈传九看着那棵比王都千年大樟树小一半的超级大树说道。 “船哥,你这叫先入为主。”赵裤裤没有耽搁太久的时间,蒙面的黑色锦布下,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于是,他在几棵奚落的针尖木的掩护下,飞快得冲下山头。 陈传九自嘲的笑了笑,沿着赵裤裤的路线同样下了山头。 第一百三十章、夜探狂狼堡(四) 走到近处,陈传九发现,这个狂狼堡的围墙竟是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垒成,月光下,隐约能见到一些黑色的泥渣。 抬头看了一眼丈半高的墙头,赵裤裤伸手点了一下有些发愣的陈传九,旋即指了指上方。 无疑,这是“我们要进去了”的信号。 经过大半年的苦练,陈传九在轻身功夫上的能力已有大大的提高,早已不是初出南岭山脉的那个傻小子了,双脚微曲,双手轻轻抓住突起的尖石,一拉一弹,整个人便冲天而起。 至于赵裤裤,表现的更加轻松,不过在墙角跟的一块基石上用了一点,双手反背身后,人影立刻上窜而起,嗒嗒,连点两下,他已稳稳地落在墙头上。 两人半蹲在墙头,靠着巨树的掩护,运功于双目,将下方的情形尽收眼底。 果不其然,这里没有一点声响和人影。 陈传九悄悄地瞧了一眼赵裤裤,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深藏不露,对人心的把握真够准的,先入为主……就因为这,一般人不会从这里突破进入狂狼堡,而狂狼堡的人也够大胆的,竟留了这么大一个漏洞在这里。 “船哥,我们先上树,静观一会儿再行动。”赵裤裤慎重而低如蚊音地对陈传九说道。 粗大的树干,茂密的枝叶,将两人的身影完美地掩藏起来,除了细微的沙沙声,再也见不到一丝影迹。 树下是一片空地,模糊中能看见一张石桌和几张石板凳,再远处就是一片屋檐,影影憧憧。 啪~啪~ 夜色中,寂静中,轻微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陈传九和赵裤裤同时屏住了呼吸,一双明目从拨开的枝叶缝隙中露了出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圆月之下,一组四人小队从那片屋檐的边上走过,没有窃窃私语声,没有多余的“舞骚弄姿”,只是默默的走着,从脚步声的轻微程度来看,他们若不是高手,便是刻意而为。 陈传九的第一判断是后者,毕竟那等走路无声的高手不可能用来夜巡。 目送夜巡小队远去,陈传九轻轻道:“裤子,走不走?” 赵裤裤回道:“船哥,跟紧我。” 身为一名小偷,一名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偷的小偷,没有足够的本事,赵裤裤不敢自夸海口,尽管他从未在三位兄弟面前表现过一流的能力,当然应排除初遇陈传九的那一次。 下树,闪身,隐入黑暗……一气呵成。 陈传九感觉有些跟不上,不过,他晓得,这是裤子故意放缓了节奏,好让他能够紧跟着他。 平安的穿过好几重院子,除了一片昏暗的房间,只有天空中落下的金色月光。突然,领路的赵裤裤折了一个方向,钻进旁边的一条小道。陈传九虽对他的这番举动疑惑不解,但还是尽量无声的努力尾随。 小道仅容一人通过,左边长有一排翠竹,右边则是一座一人高的假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似香。 是个园!穿过长长的小道,他们进入一处香浓郁的园。 月光下的园,更有一番意境,可是,这两只夜老鼠不是来欣赏园夜景的,赵裤裤微微停顿,看了一眼右边,默默地朝左边疾行而去。 当两人刚刚消失在园的时候,右边那里走来一支夜巡小队。 眼前出现一片亮光,正是对面的一个房间里射出来的。 贴着冰凉的墙壁,陈传九看到了房门口静静伫立的两个大汉,但从体型来看,那都是巨汉类型,差不多有六尺七八的样子,宽宽的身板,手中均握有一柄厚实的大刀。 但,陈传九更好奇的是,这会儿已是子时末,什么人还没有睡觉,难道是怪门牙程乙奇? 想到此处,他的额头渗出三粒细细的汗珠,那家伙的功夫可不是他和赵裤裤能抵挡的。正当他打算拉一拉赵裤裤的衣角的时候,后者已经贴墙而行,遁入这间透着古怪的院落。 陈传九大惊,却又不敢叫出声,只好悄无声息地跟上。 渐渐的,他感到了奇怪,那两个大汉怎么没反应?虽然二人没有发出一点大的声音,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有的。 当他在赵裤裤的带领下,来到房间的后方,陈传九的后背已经一片清凉,那是紧张造成的。 “副堡主,堡主他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顿时引起了陈传九二人的注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夜探狂狼堡(五) “副堡主,堡主……他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话,陈传九和赵裤裤同时僵了僵,难道狂狼堡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不是你该问的。”没多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少许的不悦,“既然你为老夫做了这么多事,有些事情稍微透露一点。” 屋后,陈赵二人的心揪紧了,没想到此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子,似乎那个低沉的声音不敢因着急而出声问候,而洪亮的声音应该在整理思绪。 “程乙奇那家伙是十年前来到狂狼堡,比起资历和能力,老夫绝对在他之上,不晓得几年前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令堡中约六成的兄弟向着他,否则,堡主之位岂是他能坐上去的?” 比程乙奇还厉害的角色?!陈赵二人骇然。 “副堡主,您说,堡主经常外出是为何?”低沉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曾经派过几个人跟踪他,但无一回来。”洪亮的声音隐有三分愤怒,“老夫料定,这小子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怪您老叫小的去跟鞠大虎套交情!原来您希望借堡主的人探知堡主的秘密,可惜,去年鞠大虎和寇一海随堡主出山,就没有再回来,多半已遭不测。”低沉的声音恭恭敬敬的道。 “此事,你或许还不知,他们确实已经死了,可至今还不清楚鞠大虎和寇一海怎么死的。老夫问过程乙奇,他冷着脸跟老夫说,不过两个一般般的手下,死了也就死了,管这么多作甚。如果这等态度放到狂狼堡所有人面前,他的堡主之位还能坐稳?简直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副堡主,您说,他在外是不是有很大的敌人,譬如月黑盟或者其他什么门派。”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咦,这倒未必不可能。其一,他不是中神州北部的人,绝不是老堡主笼络的江湖奇人,身手极高,其二嘛,十年来,这小子看似没有很大的功劳,却能靠着与兄弟们的交情坐上堡主之位,一定不简单,这等人居然来狂狼堡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肯定有问题。”洪亮的声音越说越是气恼。 “副堡主,当今江湖,最混乱的就是南笛州。据传,云剑山庄和小王谷已经完全闹翻,小王谷的方振玄方振直两个老家伙齐齐出手,和云剑七子剩下的五子大战了一场,闹了个两败俱伤。八大派之一的冲凌剑派……” “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南笛州冒出一个小门派,叫玄剑门,人数不多,大约三十几人,个个是一把好手,实力应该是同级别门派中名列前茅。” “哼,小小的玄剑门还想成为八大门派,痴心妄想。”副堡主冷冷地说道。 “小的认为,他们没有这种想法,倒像是……像是捣乱的。” “此话怎说?”副堡主似乎来了兴趣。 “副堡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但未得到证实。冲凌剑派,小王谷,云剑山庄,南笛州三大门派都有弟子死在玄剑门的手上。” “哈哈!”副堡主狂笑一声,“玄剑门,应该叫狂人门、找死门才对,竟敢同时招惹南笛州三大巨头。他们可有重要弟子被害?” 所谓的他们,自然是南笛州三大门派。 “消息被封锁了,查不到,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应有重要弟子受伤,至于有没有死掉,便不太清楚。副堡主,如今江湖因那张宝藏图残片而‘热闹’起来,您说,我们是不是该有所动作?” “程乙奇那小子不在,老夫也不好私下决定。毕竟,他才是堡主。”副堡主有些沮丧,“他三四天后差不多会回来,到时老夫跟他商量商量此事。真不晓得,他有什么样的秘密,每个月都要离开几天。” “副堡主,时候不早,您早点休息,小的告退。” “去吧。”副堡主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异样的声响让刚刚闭目沉思的副堡主惊醒。 “谁!”一声吼,震得房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副堡主,小的马上去追。”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夜探狂狼堡(六) “糟糕~” 陈传九自责地低呼一声,与赵裤裤交换一下眼神,虽略显慌乱,可未失冷静,连忙朝墙壁跑去。 啪!啪!两声过去,二人如同冲天的乳燕翻过了墙头。几乎在二人悬于围墙上方的刹那,两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刺痛了众人的耳朵。 突!突! 陈赵二人不知那是什么样的暗器,却也吓出一身不少的冷汗,因为凭借着暗器钉入墙体的声音,他们能判断出,发出暗器之人的功力绝对是一流的,这要是钉在身上,多半只能束手就擒了。 “你们两个,快叫人守住狂狼堡,再叫人全堡搜索。”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极有魄力,令看门的两位壮汉精神一振。 能在副堡主身边办事的人,又岂是榆木脑袋!一下子听出这个副堡主最信任之人程雄风口气中的不悦,而刚才看到的两个人影更是教他们的心凉了一大截。 因此,听到这人的命令,带刀的两位立即吼了一声:“是,属下马上去办。” 蓬的两下,他们重重的蹬了蹬地,与壮硕身材极不相符地轻盈如蝴蝶一般地闪身去了院外。 程雄风说完话,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一只猎豹般急冲向院墙。也不见他点地蹬腿的,不知怎的就窜上了墙头,一双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双眼左顾右盼一番,眨眼间,他已晓得陈赵二人逃跑的方向。 “啾!啾!” 两下拖着长音的口哨从其口中发出。 霎时,狂狼堡西北部骚动起来,听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裤子,怎么办?”沉稳有余机智不足的陈传九将巧灵七星步施展到了极致,耳边狂风吹过,刮得双耳有些生疼。 “跑!不能被他们抓住,他一回来,就完了。” 赵裤裤的心里颇为疑惑,一堡之主居然每个月都会离开几天,这有点怪异。 陈传九没有接话,他明白赵裤裤所说的他是谁,是啊,他若回来,自己的小命一定会没的,真搞不清楚程乙奇对我为何有如此仇恨! …… “找到没有?”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嗓音从二人隔壁的院落里传来。 “没有,韩队。”此人的声音尖尖的,几乎想把天空刺个窟窿。 “再找,大旗,阿能,你们随我去隔壁看看。”大嗓门韩队命令道。 “裤子,走,还是杀了他们?”原来,陈赵二人穿过几间院子,躲在了现在的院子里。 “走!他们有三个,只要有一人喊出声,我们就会陷入包围,成了瓮中之鳖就不好了。”赵裤裤有点惊奇陈传九的惶惶之色,何时见过船哥这么失态…… “嗨!在这里!”他们没有料到,另有一队人马悄悄地来到了这座院落,他们俨然堵住了除去韩队那边的唯一出口。 “哈哈!螃蟹,是你!”恰时,韩队现身于第二处出口,大声吼道。 “鲶鱼?!臭小子,别跟老子抢功劳!” 陈赵二人瞥了一眼说话之人,补了三处黑色钉子的灰色布衣,方脸膛,宽额头,招风大耳,只是他手里的丈长棍子令人忌惮。 一寸长一寸强,并非没有道理。 “螃蟹,废话少说,谁抓到归谁?” 陈赵二人又看向韩队,这人倒是长的奇特,五短身材,留着一个光头,在月光下光芒闪闪,关键是,他的双眼左大有小。一柄金色大刀在其身前舞出一片刀,煞有气势的样子。 “好,他们就两人,你我一人一个。” 还未待韩念回话,谢高兴便舞着长棍欺身而上,棍风凌烈,呼呼作响,咚咚咚,他的每一步都似一声声打鼓之声,震得人心生一丝怯意。 “速战速决,退。”赵裤裤双唇微动,对陈传九小声说道。 陈传九微微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啵……锵……”,长剑飞快出鞘,踩着巧灵七星步迎向谢高兴。 “啊!螃蟹,你混蛋!”大叫一声,刀光如般绽开。 “看不出你这矮冬瓜身法挺不赖的。”赵裤裤还是如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似不晓得此刻所处环境之危险。 “找死!瘦竹竿!”韩念的嘴也是不饶人的那种,马上回击道。 呼呼……银色大刀呼啸而下,韩念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心道,在我电光刀法之下,你小子不死也得伤。 “哦。这黑衣瘦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敢开我家韩队的玩笑?”韩念的一名手下嘀咕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夜探狂狼堡(七) 赵裤裤的目光忽的冷冽了几分。 下一瞬间,韩念的眼里,他消失了,同时,如狂风似的金刀从天而降,饶是韩念有心收力,却也没法做到。 咣当一声响,金色大刀重重的看在青石铺就的地面,擦出几点火星,并有几粒大小不一的石子飞溅而出,可见这一刀之威。 铛!一声巨响,把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另外的一处交手,只见到长棍与长剑相抵。谢高兴面容狰狞如鬼,十分骇人。 当狂狼堡的几人以为以蛮力著称的谢高兴会一棍打得黑衣人瘫软在地的时候,陈传九突地向侧方挪了一步,灌入长剑的劲道瞬间收起,谢高兴只觉得长棍上的阻力一下子没有了,消失了。 啪的一下,棍鞭大地,没有夺目的火,没有激射的石子,却见到谢高兴松了一松紧握长棍的双手,也看清他的脸上呲牙裂嘴的,仿佛很痛苦。 “娘希匹的,混球,有你这么打架的么?喔草,虎口都震裂了!” 如果这一霎那,陈赵二人有心杀死韩念和谢高兴的话,那是易如反掌,一个只要长剑划过虚空抹开谢高兴的脖子,一个只要短匕扎入韩念的后心。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在韩谢二人以及他们的手下震惊而无暇他顾的顷刻间,他们飞奔向唯一的一边围墙。 “不好,韩队,他们要跑!” 毕竟,狂狼堡有十几人在场,见到陈赵的举动,还是有人出声大喊。 不过,时辰稍稍晚了那么一会儿。 “给老子站住!”不管三七二十一,韩念掷飞了他的随身宝刀。 金刀破空的声音十分响亮,陈传九倒是有点佩服此人的决断,及时地侧了侧身子,与赵裤裤一起跃上了墙头。 金刀勇往直前地撞到了坚固的围墙,随着“砰”的一声,金刀如切豆腐一般切进墙体,只留下一把刀柄在外。 情急之下的大刀飞掷竟有此等威力。陈传九和赵裤裤两人的心不由得揪紧,若是被打中,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若在平时,韩谢二人的一帮手下一定会大叫一声“好”,能亲眼见到力量最强的此二人动手,那可是大饱眼福的事情,然则,此刻不是欣赏韩念掷刀伤人绝活的时刻,故没有发出一声喝彩。 “给老子追!”谢高兴大吼道,今日的屈辱让这个很少反怒的大力士真的生气了。 轻身功夫,不是所有习武之人都会的,在场的十几人,韩念的身法最佳,可也仅是电光刀法中的步法而已,并不是轻功。 因此,这两支队伍的一伙人老老实实地从地面穿过月洞门,沿着路径追向陈赵二人。 “韩念,谢高兴,发生了什么?”才跑出无人居住的七号院子,韩念和谢高兴便遇到了一大群人,粗略估计应有二十余人,是韩谢两队总和的两倍左右。 “莫大队长!刺客朝西边跑了。”韩念一边接过手下取回来的金刀,一边对那群人为首的蓝衣高个儿恭敬的说道。 要说程乙奇这人,尽管如副堡主所言没有太大的功绩,如笼络了某个名动一方的高手之类,可在兄弟们当中有很高的威望,其中的一条主要原因,便是对狂狼堡众多手下定下的规矩,其一,所有人分成天地玄黄四组,由一人担任组长,不设副组长,设了三个大队长,大队长之下才是队长,其二,每年都会有比武切磋,胜场最多的普通护卫可以替换掉队长大队长,甚至组长。 韩念和谢高兴年少时便是好兄弟,由于在北盖州犯了事,两年前才来到狂狼堡隐姓埋名,今年年初的比武大会上才夺得了队长职务,而眼前的莫帆却是牢牢占据大队长已有数年的一流高手。说真话,韩念不太喜欢这人高高在上、目中无自己的傲态,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那还不快追!?”莫帆瞥了一眼正斜眼欣赏月亮的谢高兴,冷冷地说道。 “好。”韩念用肘子撞了一下谢高兴,两人结伴带着各自的手下朝西边追去。走在最前面,韩念小声道:“螃蟹,兄弟知道你看不上莫帆,可别给他抓到漏子,好痛快的教训你,我们不是说好以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好么?” 谢高兴瞪圆双目,从没见过大嗓门的韩念会跟自己这么说话,本想大声吼几句,可看见韩念认真无比的眼神,他唯好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待会儿真遇上那两人,叫莫帆亲自上阵,嘿嘿,叫他也吃点亏。” 轻轻的一句话,使得谢高兴咧嘴一笑,不过很快地,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握住长棍的右手紧了紧,各处骨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戏耍之辱,老子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心里疯狂嘶吼。 第一百三十四章、夜探狂狼堡(八) “裤子,后面好像越来越多人了,你的轻功好,先逃,再被包围一次,你的轻功也无用武之地了。” 一边择路而跑,一边倾耳倾听后方的脚步声,陈传九大感不妙,立即对赵裤裤有些气喘地说道。 “先跑?裤子可不会丢下兄弟不管!!船哥,先出去再说。”话虽如此,赵裤裤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凝思应对之法。 稍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嘈杂声音近了很多,赵裤裤的眼睛确却是亮了,指着右前方说道:“船哥,前面,前面是大墙!” 情急之下,赵裤裤也没有说他指的位置是狂狼堡的外侧围墙,只把它叫住了大墙,不过形容的蛮贴切的,堡内的墙头,不足一丈,大约七丈八丈,相较而言,这隔着两个世界的围墙的确可以叫住大墙了。 “小心!”陈传九的左手前探,抓住赵裤裤的衣领,长久的练剑使得他的双臂力气不小,竟把跑得比他快的赵裤裤生生地止住了身形! 突然被好兄弟拉住,令赵裤裤忍不住要发怒,船哥,你这一拉不是更加把我们扔进了狼群么?可仅仅眨眼不到的功夫,一柄在月光下折射出明亮银光的长剑从他的面前半尺位置飞过。 赵裤裤感觉到他的后背在一瞬间产生了一丝凉意,细密的冷汗将他贴身的一件薄衣沾湿了。 “船哥,你的眼界真开阔。”没有了之前的怒火,只有真挚的感谢。 “快走!”随即,陈传九再次拉了拉赵裤裤,飞速地向前冲去,赵裤裤沉了沉脸,对那个乱扔长剑的王八蛋诅咒了千把遍,连忙追上陈传九的脚步。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个耽搁,以韩念和谢高兴为开锋尖刀的三十几人大队伍越加离他们近了。 将将跑出不到两丈,与大墙只有三丈的样子,陈传九和赵裤裤停住了身影。 他们的面前,站着十人,浑身夜行衣,除了没带蒙面面巾,与陈赵二人的大半无甚差别,当然,陈赵他们不会傻到认为这些人是来帮助他们的,是一伙的,因为他们今夜的行动,没有旁人知道,即使是吴昊君也不晓得,这仅是其一,其二,对面的十二人散发出一阵阵肃杀气息,让这两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感到几分怯意和慌乱。 “围起来!” 见状,韩念心思速动,口中同时喊出了声。 “是黄组的暗士!”谢高兴的某一个手下惊呼了一声。 狂狼堡的天地玄黄四组护卫,各组并无上下之分,然而这个黄组有点另类,他们人数最少有点神秘感,即便是其余三组的人,也很少见到他们,但每一个人每一天都要接受残酷到极点的训练,因此,每一个黄组的人,或者称作暗士,都是一个相对恐怖的存在。 “你们今天谁带队?” 莫帆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没有对待韩念和谢高兴的那份高傲,但不见得有些好感,因为这些黄组的人与天地玄三组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点让莫帆觉得非常不爽,可又不好发作,那些都是程乙奇堡主亲选的护卫。 “是我,田晓运。” 黑衣十人呈扇形排列,说话的是最当中的一人。 月光很亮,亮得能看清丈外人的面容,个子一般般的田晓运显得有些瘦,三十余岁,相貌平平的脸庞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两道细眉下,一双冷酷的双眸如有电光闪动,尽管他只是黄组的一名队长,但凡狂狼堡的人都知道,黄组的队长与天地玄三组的大队长有着同样的地位。 所以,他不咸不淡的回答,没有引起莫帆等人的不满和意见。 趁着双方几十人没有发生乱斗之前,陈传九和赵裤裤也把紧追而来的某人看了个全乎。 莫帆,廿八九岁,国字脸,一道墨黑的疤痕斜斜地长在他的左额头,令他颇为俊朗的面孔平生增添了三分凶恶之气,他的个子真的很高,比陈传九还要高出一个头,估摸着有六尺六七的样子,一袭淡淡的蓝色长衫在夜间的微风下轻轻摆动着衣摆,左手稳稳地握着一柄长剑,纹丝不动。 在陈赵二人打量他的同时,一双冰冷的三角眸子也在陈赵二人的身上扫过,仅仅是扫过,他是大队长级别的人物,对付这两人,自然不用他亲自出手,不过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原来是田队长,这两人是夜闯狂狼堡的贼子,不知是你叫人拿下他们呢,还是由莫某命人动手?” “呵呵,莫大队长,自然是你们动手,毕竟他们是你们先发现的,我的人也只是恰好守株待兔一般地碰到而已。”田晓运耸了耸肩,“田某就负责外围守护吧。” 尽管月光很亮,但依旧照不亮莫帆微微抽动两下的眼角。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探狂狼堡(九) 韩念和田晓运从未想过陈传九和赵裤裤两个贼小子能从四十来个大老爷们的包围中逃走,所以,他们的交谈没有一丝避讳的意思。 赵裤裤有些着恼,不知不觉间,那把伴随他数年的短匕抽了出来,然而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右小臂。 他吃惊地看向微微低头的陈传九,看不出他双眸中光芒的闪动,在周边这么多人的围堵下,说不心生退却、紧张和惶恐,那是不太可能的,尤其是这伙人给人气势汹汹,煞焰滔天的直观感受,比当日小王谷之中的众人还要凶蛮一些。 “走!” 一个短促有力却微颤的音节从陈传九的咽喉间迸射而出,赵裤裤听到的刹那,还在发愣和气恼,对陈传九拉住他手臂,不准他率先动手搅乱局面而心生怒意,但转瞬间,他的那张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意,不是嗜血的疯狂,而是一股战意。 或许,陈传九四人与人交手的次数不多,但四个人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一种天生地对打架的兴奋感。 呼! 走字的声音还未完全消去,两道墨黑的不见脸面的身影疾窜而出,如乌云下的一道闪电,如蓝天下的一只飞燕,让狂狼堡众人眼前了一。 “不好!”反应最快的不是莫帆,也不是田晓运,而是在陈赵二人手底吃过一次亏的谢高兴! 一丈长的木棍忽的横扫而出,向陈传九的腰间扫荡而去,这一手露得真叫人称绝。 倒不是他乃是偷袭出手,而是他的反应,不仅仅打断了场间其余人的错愕,也对意在速战速退的两个年轻人造成了提前的麻烦。 耳朵微微颤动一下,闻得后方呼啸的棍风,陈传九知道,那个练得一身蛮力的大力士因为先前无意的“羞辱”,绝对一直关注着自己。 左脚斜前迈出,以之为轴,陈传九的身体犹如飞转的陀螺转了过去,棍尖几乎贴着他的左肋划过。 “呼~”陈传九暗自呼了一口气,亏得先前一会儿对韩念和谢高兴的站位留心了一下,否则,他除了懒驴打滚的招式,实在是没有方法躲避这一蛮棍。 右脚疾速猛点,陈传九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却因谢高兴的一棍与赵裤裤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休想走!” 田晓运气运丹田的喝声,震得周边数人耳朵嗡鸣不止。 陈赵二人的突破方向就是他!!! 这声猛喝叫他们二人有苦说不出,没想到这个瘦竹竿似的中年人竟有此等功力,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裤裤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加快,令抽出两根拐棍的田晓运眉头一皱。 叮!叮!叮! 连续三下金属交戈之声,把在场的所有狂狼堡手下惊得不能大口呼吸,田晓运的双拐棍可是狂狼堡的一绝,这个未曾蒙面的贼子竟能连出三招,逼得田晓运只有招架之功,实属了不得。 几乎同时,田晓运的九个手下围拢过来,将闪身行动的陈赵二人包了饺子,对赵裤裤突袭田晓运的动静似乎视而不见。 可是,未待九人的刀剑招呼过去,一柄渗着寒光的长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切向了田晓运左边的手下们。 快八剑,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陈传九的剑,比他展现的轻功身法还要让人惊叹。 然而,他面对的是狂狼堡训练最变态的黄组暗士,堡外的人或许不晓得,可韩念等人均清楚,黄组建立五年来,每年都有还几个兄弟因残酷比试而重伤不治,所以,能剩下来的无一不是手段一流之辈,尽管不见得这伙人的内力有多么的强悍。 田晓运左边的三名手下反应极为迅快,一边与另外的队友配合,将两人裹在中间,同时一刀两剑匆忙而动。 叮!叮!叮! 比田晓运那儿的交戈之声稍晚了一丁点时间。 不过,也就这么一个照面的时间,陈传九判断出,对方的几人虽反应够灵敏,但在功力上差他很多,假如这九个人实力相差无多,逐个击破并非不可能,可这里不是比武,是生与死的考验,陈传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和九人一一过招。 一刹那,陈传九丹田里的灼热气息瞬间遍布全身,微略紧身的墨色夜行衣鼓了起来,仿佛一个大气球一般。 踏!踏!右脚猛地一跨,整个身躯一转,下一步,竟生生地挤进了第一名黄组暗士与第二名黄组暗士的中间,银白色的长剑已然如一条幽灵般的毒蛇伸出了之名的毒牙。 第一百三十六章、夜探狂狼堡(十) 皎洁的月光下,凤凰山脉的一角一点也不安静。 银白色的长剑如若一道银色惊雷,划过黑夜,随即一声惨呼打破了场间毫无人声的“寂静”。 血箭劲射,在陈传九黑色的夜行衣上留下一块血渍,粘稠的鲜血缓缓地往下流淌着。只是在下一刻,数滴沾上夜行衣的鲜血被甩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到了谁的身上,或者不远的坚硬地面之上。 陈传九的一双眸子带着三分冷静三分紧张四分惶惶,银剑一刺一拉,刺破了田晓运左边的第一名暗士的心口,猩红灼热的血液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有些着迷,突然间,他有种噬血的冲动。 一念及此,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地加速,甚至有种即将突破极限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他的脑海里盘旋出这么一句话。 “呀!!!”一个刺耳尖锐无比的叫声驱逐了陈传九心中的郁闷与不解,几道清晰的血丝浮现于陈传九的眼白处,三分冷静减去了大半,成了两分疯狂。 银剑嗖地割裂了空气,回旋半圈,反手钻进了第二名暗士的右边腋下。陈传九右脚侧移,借助身体的力量向右方重重撞去,那名刺痛陈传九耳膜的汉子飞了出去,夹带着一道弧线型的鲜红。 “杀了他!” 愤怒,只有愤怒的声音在吼叫! 莫帆、韩念、谢高兴有点发懵,尤其是谢高兴,双眼笔直地看着陈传九的闪电快剑,忘记了眨动,那张厚厚的嘴唇紧紧闭着,咽喉那里突然滚动了一下。 “不要靠得太近,他就是剑快而已!大家可以耗死他!” 有人大声喊道,莫帆这边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人,竟是谢高兴身旁的一个小胖子,二十三四的年纪,有着一双沉稳而闪亮的眸子,真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两种几乎相反的性子会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出现。 “小胖!你小子懂什么?”谢高兴呵斥一声,这个小胖子,叫田壮,入堡的时日不长,不到半年,除了办事谨慎的优点,别无长处。 然而,所有人只是看了一下田壮,弄得这未见过大世面的青年冷汗横流,很快地湿了他的衣衫,长大到斯,他还从未被几十双眼睛集中注视过。 不晓得黄组的那伙暗士接受了田壮的说法,还是曾经残酷的训练让他们愤怒之余还有一些默契,绰绰黑影飞速移动,与陈传九的银剑交错而过,留下一片金戈交鸣。 “杀!” 七人的齐声怒喊,如一道惊涛骇浪涌向陈传九。渐渐地,七人形成了一个特别的包围圈,左四右三,两个缺口,一个对准田晓运方向,一个对准莫帆一群人。 转眼间,刀光剑影再现! 包围圈的刀剑出得巧妙,每一次只有两到三人动手,而绝无相邻位置的暗士同时出手,这需要怎么样的默契才能做到。 光是这一幕,叫韩念和谢高兴两位队长大大惊叹,再瞧瞧他们的手下,真遇到对手,估计只会是一团乱麻。 陈传九的杀心渐渐隐熄,恢复了更多的冷静,大概是因为暗士们有条不紊呃夹攻所致。 另一边,赵裤裤凭借着超一流的轻功,与田晓运斗得“不相上下”,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想象田晓运的心里有多么的憋屈,总是感觉有力使不出,却拿对面的瘦竹竿没办法。 接下了七人不同的四次攻击,尝试了四次突破包围,均以失败告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传九没有受到一点血光之灾。 “你快走,不要管我!” 陈传九竭力而喊,随着身体的旋转,银剑在空中写出了一个“3”型的剑影,将第五次攻击的两刀一剑抵挡下来。 “我不!” 躲开田晓运的奋力一拐,赵裤裤坚定地喊道。 “你走了,我才能活着!” 这是陈传九进入狂狼堡的时候便想好的一句话,只是当时对处境的设想比此时此刻更加简单一些。 “韩念,谢高兴,带你们的人守住围墙!”看了这么久,莫帆终于记起他同样肩负着抓住两个蟊贼的任务,立刻吩咐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夜探狂狼堡(十一) “韩念,谢高兴,带你们的人守住围墙!” 莫帆暗暗自责,竟然在一时间忘记了此行的任务,相当的不应该,若是叫组长和副堡主知晓,少不了一顿臭骂,幸好,这两人还没逃脱。 “我会叫人来救你的。” 赵裤裤是一个重情重义爱打抱不平的人,当然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不然当不了如此厉害的小偷,尽管他有时用的手段挺俗气的。 闻言,田晓运正待发狠,给予赵裤裤这根瘦竹竿雷霆一击,好叫他同样留在这里,可下一瞬间,拐棍紧贴的右肘狠狠地、不留余力地砸下,却没有打到一点东西,落了空。 警觉的他立刻摆出一副防御架势,没有身影闪动的异样,周身三五尺以内,安静地让人发疯。刹那,他意识到赵裤裤的喊话不是虚晃一招,而是真枪实弹。 “给老子留下!” 韩念的吼声,将田晓运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月光下,金光闪闪的大刀带着短短的、淡淡的金色尾光,如一支离弦破空的羽箭极快地冲向赵裤裤的后心。 又是韩念的蛮力飞掷! “给老子留下!” 一个令陈赵二人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 几乎同时,一道乌光闪电而出,竟后来居上,超过了金色大刀,仿佛一只盯准了猎物的豹子,疯狂地咬向赵裤裤的右脚。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两个形体相差巨大的暗器,不禁叫所有人有大跌一跤的想法。 “小心身后。” 陈传九拔地而起,脚踩巧灵七星步,银剑化作数朵银色剑,一边大声而喊,一边趁着众人注意力有些涣散的间隙,猛攻向与赵裤裤逃走方向形成直角的一侧。 在陈传九的银剑响起动听音乐的同时,赵裤裤的身影微微一顿,旋即拐了一个小弯,向大墙那边冲出两步,乌光发出轻不可闻地声音,钻进了柔软的泥地,金刀呼啸而过,一头砸进大墙。 金刀绝非凡品! 赵裤裤冲天而起的一刹,他突然想回去带走价值不菲的金刀。 “急速下的变向,冲天踩虚步。好厉害的轻功。”赶来的人轻轻地惊呼一声,对手下们道,“不用追了。” “见过组长!”莫帆和其余几十人抱拳而礼,莫帆补充道:“属下无能……” 看到组长抬起手臂,莫帆知趣地不再说话,侧立旁边,看着程雄风不惊不怒的神色,他的心里放松了不少。 “靠这些人,太慢!” 良久,七名暗士外加田晓运的合围攻击,在付出两名暗士见了血的代价后,还没有把陈传九生擒,程雄风冰冷地说道。 而后,他的手挥了一挥,仿佛与对面的“某人”打了声招呼似的,可那一抹令狂狼堡众人胆寒的乌光却劲射向陈传九。 “把他带到副堡主那里。” 潇洒的程雄风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按原路走回,他必须第一时间向副堡主汇报这里的情况。 “啊!” 右小腿的一下刺痛使得陈传九轻声痛呼一声,蒙脸罩下清秀脸庞抽了一抽,过了一会儿,银剑依旧快速,可他怎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还是晃晃悠悠了呢! “啊!呃!” 一柄刀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深深痕迹,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流出,一条拐棍重重的打在他的脑门上。 “砰”的一声响,陈传九倒在了地上。 “田晓运,程组长有令,抓到他,立即送到副堡主那里。”莫帆即刻冲上前,拦下正欲下死手的两位暗士,对田晓运说道。 “好。”田晓运一脸阴沉地点了点头,随后对他的手下道,“你们原地疗伤,注意警戒,我和莫帆去一趟。” “是。”有三四人非常不愿意,可程雄风的名头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这时,田壮在谢高兴的命令下,帮陈传九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否则,晕过去的这人哪里还有小命去承受副堡主的怒火? 如果是那样,对谢高兴等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必须保住陈传九的小命。 “韩念,谢高兴,你们也随我来。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去。”莫帆对围在自己身边的狂狼堡手下们命令道,“留下几个人把不幸的两位暗士兄弟的尸体处理一下,明早再行安葬,田晓运,这样的安排可好?” “还行。”田晓运淡漠而羞恼的脸色缓和了两三分。 第一百三十八章、书房里的对话(上) 简单布置的书房,寥寥的褐色桌椅,靠墙的五层大柜子之上静静地躺着不知名的书籍,有些已然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房间有点大,却不显得空旷,因为这里或站或坐或趴着七个人。 趴着的家伙自然是陈传九,他依旧昏迷,上半身半裸,左肩肩部裹着黑色布带,看上去挺厚实,两条血丝正努力而缓慢地向外延伸,试图挣脱黑布的压迫。 他的一截裤腿被人卷了起来,左小腿暴露在空气中,一个小指指甲一般大的干涸血点在微微黝黑的皮肤上显得那么不易发觉。 蒙面黑巾早已不见,露出一张普通到极点的脸庞。站着的五人,以及坐在书桌后方的一位白衣老者正打量着昏迷的陈传九。 “你们几个可曾认识此人?”平淡的话语中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感受着白衣老者的灼灼目光,程雄风五人纷纷摇了摇头,最后程雄风抱拳道:“副堡主,此人还有一个同伙,那人的轻功……恐怕堡里无人能及。” “哦?”白衣副堡主神色不变,阴森道,“换句话说,他逃出了狂狼堡?” “小的知罪。”莫帆连忙单膝跪下,勇于承认责任,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你确有罪,”副堡主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莫帆,你带几人在狂狼堡周围查看一圈,不准漏掉一个地方,如果遇到此人的同伙,发出讯号,尽量围堵之。” “是,小的马上去办。”莫帆抱拳一礼,起身向门外走去。 “副堡主,让我去协助莫大队长一臂之力。”谢高兴面色微白地说道。 “你还是算了,你的长棍子在林子里发挥不出威力。”副堡主道。 谢高兴只好乖乖地站着,面对着气势不凡的副堡主,他实在是有些心慌慌的,悄悄地瞧了一眼好兄弟韩念,果然,韩念也是差不多。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对某些人会产生一定的压迫感。 “雄风,弄醒他。”不理会谢高兴和莫帆的异样,或者说老人早已习惯,他的目光渐渐地落到了田晓运的身上,“田晓运,老夫知道你的心里对此人怒恨之极,两个兄弟不会白死。” “副堡主,属下知道分寸。”田晓运微微动容。 “你认为与你交手的那人实力如何?”副堡主突然问道。 “他……轻功超一流,年纪应该不大,手上功夫很一般,甚至说有点差,就是……就是,他出手的方式,刁钻而短促,又叫人捉摸不透,反正就是透着一丝不舒服,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具体感觉。” “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此人不过二十左右,单论功力的强横,你们几个只有雄风能与之相比,当然说到功力的深厚,他还比你们三个还有点差距。” 副堡主的一句话,让四人俱是一震,看向陈传九的目光越加谨慎而吃惊。 “呃!”正说着,陈传九发出轻轻的痛哼声。刚才好像闻到了一股茅房里的气味,左肩的火辣,左小腿的刺痛,令陈传九很快地忘却了这件事情。 “起来说话!!!”冰冷的语声刺痛了陈传九的耳朵,让他暂时失去了那两处的疼痛。 黝黑的面色变得有些发白,陈传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警惕而恐惧的眼神看向书桌后方。 那是一个老头,七八十岁,或者不止这个年纪,一袭白衫,一头白发,两道灰白细眉,褶皱的脸庞。 一条细线一片圆片将一张硬朗的面孔分成了两半。 此人的右眼正掩藏在黑色圆片的后方,仅剩的左眼散发出夺目的光芒,那是长久处在高位养成的一股气势,其中似隐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 陈传九怔在当地,发觉喉咙很干燥,他知道这人是谁,他不久前才刚听过此老的嗓音,他,正是狂狼堡的副堡主,对程乙奇颇有意见的副堡主。 “副、副堡主。”陈传九低声叫唤道。 “说吧,夜探狂狼堡有何目的!老夫不想问第二遍。”副堡主面色微沉地说道。 “咕噜~”吃力地吞咽了一下,再看到后面笔挺站立的四个冷面汉子,陈传九晓得今天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了。 听说,狂狼堡的人大多是在江湖拥有凶名的人物。 书房里烛火噗噗而响,摇曳的火光或在窗格上,或在书柜上,或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了六道晃动的黑影。 沉默了很长时间,陈传九抹了抹额头的细微汗珠,不知是伤痛带来的,还是紧张和恐惧带来的,沉声而道:“前辈,晚辈夜探狂狼堡,实在是情非得已。” “呸!情非得已?!穿着夜行衣闯进他人山庄,还有难言之隐了?我一棍碎了你脑袋,再跟你说一声,我打错人了,你愿意原谅我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书房里的对话(中) “呸!情非得已?!穿着夜行衣闯进他人山庄,还有难言之隐了?我一棍碎了你脑袋,再跟你说一声,我打错人了,你会原谅我么?” 谢高兴细细地啐了一口,又没有刻意压低嗓门,其余五人均是听得清清楚楚。 “谢高兴,闭嘴!”副堡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缩脖子的谢高兴,对陈传九道:“小子,你最好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你都会死得很惨,死得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死法。” 听了后半句话,陈传九的心底第一次蹿起了一股胆寒的冷气,假装冷静地默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晚辈与吴家庄的吴昊君有份交情,曾经联手与程乙奇交过手。有一件事,晚辈一直不明,晚辈与程乙奇未曾谋面,可那一回见面,应属第一次见面,却对晚辈似有杀妻杀夫之恨。此次陪同朋友回到吴家庄,自然想弄清楚他对我何来的恨意,所以才有夜探狂狼堡一出。” “副堡主,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看似普通老实,谁又知道他的肚子里是不是肠子到处是鬼点子?请副堡主不要轻信。” 对这位进堡之后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的副堡主,韩念生有惧意,但今日的局面,他不得不壮胆提出他的看法,而且他相信,副堡主留他们下来不是木有用意的。 田晓运幽幽地扫了一眼韩念,看不出任何情绪,当目光回到陈传九那里的时候,一下变得尖锐起来,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刺穿。 陈传九没来由地浑身微抖,在副堡主的威严下,没敢转身回望。 “关于程乙奇堡主试图交好吴家庄的事,老夫也是知道不少。当初他提出与凤凰山脉西麓几个大村大庄合作的想法时,堡里不少人提出了异议,是老夫出面调解的,建议程乙奇尝试着去做做看。” “那您知道程乙奇用了些什么样的手段?”陈传九皱起眉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俘虏的身份。 “小子,你说话放尊重点。”田晓运终于忍受不住,一句话叫陈传九的身躯又是一抖。 “原来是他。”陈传九瞄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副堡主,扭头看了一眼黑衣的田晓运,心里默默念道,“此人是程乙奇的人。独眼老头子手段不差,有他在场,自然不会得罪未在堡中的程乙奇。” “敬人者人恒敬之!程乙奇拿一对凶眼看我,用狠辣招式招呼我,我又何必对他有敬意?”陈传九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来,“你是程乙奇的忠实手下?不妨告诉你一件小事,那日一个用耙子的和一个耍棍的死掉之后,程乙奇一脸不屑的说了句话,他说,不过两个没用的手下,死了就死了,还怕大爷手底下没人么?” “什么?鞠大虎和寇一海死了?”惊呼出声的是谢高兴,他指着陈传九,凶神恶煞地吼道:“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难道我站在那里叫他们杀?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陈传九讥讽道。 “你!!纳命来!”谢高兴气疯了,竟在副堡主的书房里撒开腿丫子挥动一双硕大肉掌,欲把陈传九拍成肉泥才敢善罢甘休。 韩念眼疾手快,侧移一步,双臂一环绕,将疯狂的谢高兴死死抱住,两名大力士兄弟开始比力气。 “谢高兴,是不是不当老夫坐在这里?”声声寒意刺激得谢高兴浑身瘫软,韩念同时松了手,撞了一下前者,兄弟两一起抱拳表示了歉意。 “小子,寇一海和鞠大虎的死,老夫早已知晓。听莫帆的描述,你如今的实力可与二人联手一战,凭那时的你应该不可能同时杀了他们俩个。”副堡主冷静说道。 “前辈所言不错,他们身上有股凶悍劲,不是晚辈这个年轻人能比的。晚辈借助下山的冲势,杀了那个拿棍的,而后跟发狂的用耙子的打了十几个回合。”到了这时,陈传九竟有些恢复平静的感觉。 “说说你对我们堡主的看法。”副堡主的这句问话“吓”得其余五人傻愣住了。 “我的看法?”陈传九连眨属下眼睛,表达内心的迷惑,“他是个怪人,有一两颗怪异的门牙,对亲近的手下的死表现冷漠,拥有超人的实力,他恨我,却不着急杀我,似乎想好好地羞辱我,在对待吴家庄的问题上,好像做得过了点,毕竟如果要协助吴家把吴昊君抓来,他又何必亲自出手?反正一句话,这人我看的不爽。” 听了陈传九的话,包括田晓运在内的数人纷纷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短短的一刻钟时间,这个年轻人的精神状态的变化已经足够叫这些混迹江湖至少十年的人物惊叹了,更何况他看上去是如此轻松如此随意地对狂狼堡堡主做出自己的评价。 第一百四十章、书房里的对话(下) “嗯,老夫知道了。” 平静的话语从副堡主的口中轻轻发出,最熟悉这个独眼老头的程雄风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今天的副堡主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言规正传,”副堡主的声音再次低了几分,陈传九直叹这老头变脸跟翻书似的,太快了,只听独眼老头左眼透出无比认真的光芒说道:“你夜闯我狂狼堡,又杀害两名暗士,看你身手不差,如果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愿意担保你活命。” “什么条件?”陈传九紧张又好奇地问道。 “一个简单的条件,提一个吴家的人头来,老夫保你进狂狼堡。”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短的一句话,传进陈传九的耳朵,他的心里已经波澜壮阔,双眼紧眯,两个不大的鼻孔张得老大,吼叫道:“老头,你还不如叫我去死!老子不会出卖朋友,更何况是杀害朋友的事!” “放肆!”忠心耿耿的程雄风抬起右脚,猛地踢在了陈传九的臀上,使得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有种跟爷打一场!光会在后面扔垃圾抬臭脚的,算什么英雄好汉!”陈传九有种被激怒的趋势,瞬间把独眼老头带给他恐怖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指着程雄风怒吼着。 “呸,嘛的,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什么好汉!就是这个独眼老头身边你的一条狗而已。”陈传九想到之前房间里的谈话,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老子不屑跟你这条畜生说话。” 陈传九的发飙有点莫名其妙,从脸上的狠劲、嘴里的吼声来看,又不像是假的。 韩念和谢高兴想笑又不敢笑,憋着嘴站在门口方向,心里同时想道,程雄风可从未被人这么指着骂过…… “雄风,住手。”独眼老头的话让程雄风探入怀里的右手僵住了,摄于副堡主的威严,他没有拿出一个暗器,右手空空地伸进去,空空地拿出来,自然地垂在一旁,一双毒辣的眼睛却从未离开陈传九一分一毫。 “小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副堡主问道,仿佛之前的小冲突未发生过一样。 “陈传九。”陈传九板着脸回答。 “谢高兴、韩念,你们把他给老夫绑了,送到三号院子的地牢里。”副堡主沉稳地命令道。 韩念和谢高兴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抱拳应是。谢高兴从门后位置的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根儿臂粗的麻绳,与韩念一起把陈传九裹成了粽子。 陈传九没有反抗,他知道在神秘莫测的独眼老头面前,他若反抗只会遭受很不好的结局,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待陈传九离开书房,田晓运抱拳道:“副堡主,属下告退。” “田晓运,你留下。”副堡主叫住田晓运,郑重地道,“关于此事,老夫想先问问你们的意见。” 田晓运隐在身侧的右手拇指不经意的动了动,心里明白,留下他,是因为好利用他传达一个意思,独眼副堡主对程乙奇没有任何夺位的心思。 田晓运回应道:“副堡主。此人绝对是一派胡言,他的剑法很不错,这点属下承认,寇一海和鞠大虎死在他手里,属下也承认,但要论堡主对此二人的死不闻不顾,属下不敢相信。另外,堡主如何对一个毛头小子有所恨意?简直是荒谬!” 程雄风看着田晓运说道:“田晓运,我不太赞成你的看法。堡主经常外出,难免遇到一些事情,当然,这些都是做兄弟的猜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叫陈传九的小伙子或许无意间破坏过堡主的一件或者两件甚至更多的事情,而他对此一点也不知,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此的话,堡主会不会对此子怀有仇恨?” 田晓运微低着头,眉头锁紧,沉思了片刻,说道:“程雄风,你的话确实有理,可仅仅是假设,万一这小子是撒谎呢!看这小子貌似老实,实则心思厉害得很,刚刚为什么发飙,一定是故意做出来的,为的不是激怒你,而是试探副堡主的底线。” “嗯?这话怎么说?”副堡主难得一见地微笑了一下。 “副堡主,此人不可留。”田晓运先给出了他的结论,而后慢慢分析道,“姓陈的第一个回答,有意把堡主搬出来,是在告诉我们,要杀也要经过堡主同意,然而,他的话又有激发属下等人与堡主矛盾的内层含义。” 他顿了顿,转动眼珠子想了想,说道:“这是其一。其二,刚刚副堡主您拿吴家之人的头颅为条件换他的命,他似乎想都不想地吼了起来,这说明,他一直在观察您的神态,却得不到一点您的处置意思,借题发挥。又恰好,程雄风踢了他一脚,固然,雄风兄是出于对您的敬意,但恰到好处地给了姓陈的有一个发飙的话题,从而进一步摸索您的态度。” 田晓运拱手道:“您说,此样的人如何可留得!再者,堡主要杀的人,属下认为,更不能让之好好地活着,趁早杀掉为妙。” 第一百四十一章、你清楚么 这一夜,独眼老者没有入睡,在与田晓运、程雄风谈了半个时辰后,他便摆手叫此二人离开了书房。 温热的烛火依旧摇曳不停,白衣老头的身影在多层书柜上亦是左摆右摇。 “田晓运的观点,不无道理,可凭老夫的阅人能力,还真能看走眼?陈小子说的都是胡话,实诚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背靠着椅背,白衣老者捋了捋下巴不多却有些长的白须,喃喃而语着,“程乙奇近年出门究竟干了什么呢!陈小子说的与程乙奇素未谋面,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么程乙奇对陈小子的恨意又从何而来?难道认错了两个长得相似的人,程乙奇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程乙奇带着鞠大虎寇一海出门,居然是亲自帮助吴家,这点让人匪夷所思。结合程乙奇那时回来不愿提及鞠寇二人,陈小子的话反而有几分真切。”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远方天空隐隐泛了白,暗自轻叹:“没想到又是一夜未眠!陈小子该怎么处理呢!看上去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若好好栽培,想必又是一方高手,可惜,程乙奇这个记仇的小人一定不愿意看见。” 笃笃笃…… 天色已亮,有人敲响书房的门。白衣老者又一次揉一下眉心,说道:“进来。” 书房之门洞开,从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长得挺俊秀,只是眼眸里的一股邪气叫人不太舒爽。 他行了一礼,恭声道:“副堡主,梁顶组长晓得昨天有两个暗士死了,正在三号院子那边闹腾,程组长拦住了他。” “这梁顶,他嘛真会给老夫添事儿。”副堡主一边气恼说道,一边大步迈出书房。 三号院子,向来是堆放一些杂物,并不住人,却常年有两支队伍守在这里,而经过昨夜的事件,莫帆韩念和谢高兴两支队伍主动要去留在这里看守。 天微亮的时候,程雄风小睡了一会儿之后,便过来这边看一下陈传九的状况,见到韩念谢高兴两个家伙通宵留在这边,非常高兴地赞赏了他们。 正当韩谢二人准备带人走掉,回去补觉的时候,一个壮实的高大猛男带着一大票人堵住了三号院子的院门。 “杀了老子两个兄弟的凶手呢!” 比寺庙的敲钟声还要洪亮,如同一枚手榴弹在身旁爆炸一样,所有人的耳朵嗡嗡大叫。 “梁顶,你闹什么!!”程雄风站到了那高大猛汉的对面,竟比此人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差。 “程雄风,老子来找杀人凶手,干你屁事!识相的给老子让开,后面的,把那个凶手带出来,老子要大卸八块他!” 梁顶大叫着,宽宽额头之上青筋猛跳。 “人是副堡主叫关到这里的,没有副堡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见他!”程雄风瞪着梁顶吼道。 “你不让开是不是?”梁顶一双牛瞳闪烁凶戾光芒,眯起着看向程雄风。 “这不是让不让开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得到副堡主同意的问题!”程雄风依旧没退半步。 这时,韩念和谢高兴带着他们的人站到了程雄风的身后,谁叫他们是天组的人,谁叫程雄风是天组的组长! 今天,负责守卫三号院子的是地组的两个队伍,谁也不想这两大组长打起来,一名地组的队长舔了舔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和大胆起来,上前对二人说道:“梁组长,程组长,不如派人通知副堡主,叫他老人家出面再商议那人是杀是关??”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梁顶是狂狼堡出了名的爆脾气,只要一言不合,便是拳脚招呼。假如对面的是韩念,甚至是莫帆,梁顶毫不犹豫地推开对方,闯进地牢,一拳打烂杀人凶手的头颅,以泄心头怒火。 这名队长一下子面色发青,朝程雄风苦苦一笑,微佝着身子退到了边上,心里默默祈祷,副堡主,您快来,再不来,梁大组长非爆发不可……副堡主,您快来,再不来,梁大组长非爆发不可…… “梁顶,你是不是太没把老夫看在眼里?” 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自三号院子的外面传来,那名心里不停祈祷的队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默然的赞了自己一声,我太他嘛牛哄哄了,副堡主一定听到了我的心声,才赶过来的,一定是这样。 “副堡主,您为什么不处理掉那个凶手?他可是杀了我们两个人!!”梁顶转过身,怒视着从手下们让开的通道向自己走来的白发白衣独眼老者,义愤填膺地问道。 “蠢货!”副堡主毫不留情的骂了他一句,“他夜闯狂狼堡,有什么目的,你清楚么?他有什么样的同伙,你清楚么?他在狂狼堡逗留了多久,看到过什么,你又清楚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杀了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吴家庄有人来访 “他夜闯狂狼堡,有什么目的,你清楚么?他的背后是哪些人,你清楚么?他在狂狼堡逗留了多久,看到过什么听到了什么,你又清楚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杀了他?” “尽管他口口声称,堡主对他有恨意,难道这么一刀或者一拳杀了他就对了么?再过几天,堡主回来,他若知道他要杀的人死在了你手里,他会怎么对你?” “小子,脑袋瓜子别老是一条直线,偶尔要拐个弯多想想。他嘛的,说了这么多,肚子都饿了。” 坐在椅子里的副堡主不见得多么威武,可现下一看,身量既高又壮,白色长衫未见一丝褶皱,未见一丝异色,又足见此老颇爱干净。 如同巨人的梁顶如霜打的茄子微微低着脑袋,即便如此,还是比副堡主在内的所有人高出一些。能坐上组长的人,一定不是傻子,尽管这个梁顶是个冲动的魔鬼,立时领悟了副堡主话里头的意思。 “副堡主,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三号院子意外地安静了一会儿,梁顶小心翼翼地问道,眉间轻轻地抖了一下,生怕触了眉头又要挨训,想到这里,他又朝程雄风瞪了一眼,可后者看也没看他。 “最差劲的法子,就是等堡主回来。但……”副堡主沉吟一下,高声说道,“既然老夫在堡里,自然不能用此方式,程雄风,你派人书信一封,送到吴家庄。他既然是吴家的客人,岂有不应之理?待查明他的身份与他所讲内容的正确性,我们再做最后的决定不迟。” “副堡主,那这人怎么处置?废掉他的功夫,还是……”梁顶显摆他的大嗓门,似有意让副堡主出出丑。 “废个屁武功!”副堡主白了他一眼,自然明白身为程乙奇的“亲兵”梁顶晓得两位堡主不太和睦一事,朗声道,“地牢里不是有臂粗铁链么?给老夫用上,另外只给他两餐,两顿稀粥!娘的,狂狼堡不养闲人!” “都散了!”副堡主冷眼扫了一圈所有人,冷冷地命令道。 不少武功不济的皆是身躯微颤,梁顶却坚定不可动摇地道:“副堡主,属下想派人守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他小子杀了我两个手下,这里守卫的人必须由我的人!” 副堡主道:“当初能够抓到他,有天组和黄组的份。不如就这样,正常的守卫不变,你和雄风各派四人组成第三队,守在这里,半天一轮换,或者三个时辰一轮换,你们自己定。” “是!“程雄风和梁顶应道。后者的嘴角露出一点胜利而狡猾的微笑。 “副堡主!副堡主!” 恰在此刻,有一道喊声由远及近,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众手下,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廿六七的青衣汉子气喘吁吁地穿过通道,单膝跪倒,恭声道:“报副堡主,堡外有自称吴家庄的人过来,想见您。” “哈哈!”梁顶率先大笑,“来得太好了,省得程兄多跑一趟。” 大大咧咧的冲动者或许拥有粗壮的神经,反应很快,快得连副堡主都微微一愕,不过转瞬间便成了一道怒视。 “叫他们道大厅等候,本副堡主不久就到。”副堡主对来人吩咐一声。 不提青衣青年领命而快步离去,程雄风眉头微蹙,对副堡主低声道:“副堡主,吴家庄派人而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对程堡主提出的合作建议有了妥协之意?” 梁顶插嘴道:“老程,你想得太多,吴家庄的人不答应堡主的合作,是因为他们向拿大头,今天过来,一定是知道了堡主不在,趁机以准合作者的姿态来要回那个凶手的。” “别吵了。”副堡主的脸色凝重了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做好该安排的事,随后也过来,老夫先去看看吴长风派来了什么人。” 看着高大白影渐行渐远,梁顶敛起清淡的微笑,一脸阴沉地对程雄风道:“程雄风,希望你待会儿别碍我的事!!” 程雄风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没有回话,对这个巨人的性子,没有比他更熟的了,疯起来,就是堡主的脸面也不会给,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与他闹僵。 于是,他扔了一句话:“别把他整死!” 大厅里。 吴昊君、吴啸龙以及他们的一位族叔吴能灿以长后辈坐在客座之上。第一次走进狂狼堡的吴氏兄弟脑袋仿佛装了什么摇动器,不停地左顾右盼,对此厅的简朴有些难以置信。 厅堂中央挂着一个巨大的武字,一笔一划透出一股苍劲霸道的气势,据吴能灿说,那是上一任堡主亲手书写。桌椅茶几整齐排列,扶手椅背已被磨得光溜溜的,露出木头的本色,再看,大厅之内竟空无其他,令偌大的大厅显得特别空旷。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放人! 独眼的副堡主自内堂缓步而出,每一步声音不大,反而让人觉得这个七八旬老者正在闲庭散步,可他身上那份领导者的气势丝毫不藏地泄了出来。 “这是再给我们下马威!!” 吴昊君双眼眯起,心中默默想道。 吴能灿站了起来,吴昊君吴啸龙立即不约而同地站直,只见吴能灿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道:“吴家庄吴能灿见过许副堡主。” “坐吧。”独眼副堡主面色不变,依旧不咸不淡,看不出喜怒哀乐,待他落在到中央的其中之一的太师椅之上,才回了这么一句。 “真嚣张!”耿直的吴啸龙嘴唇微动,无声地说道。 吴家三人重新坐下,吴能灿开门见山地对许副堡主道:“许副堡主,昨日本庄的两个顽皮客人竟做出了对贵堡不敬之举,还请看在你我两家同处凤凰山脉,和平相处几十年的份上,请放过那个孩子。” 厅堂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良久,许副堡主道:“你也知道你我双方一直和平无事。昨日,你家的客人夜闯我堡,杀死堡中两名干将。所谓千金易得人才难求,如果本副堡主轻易地放了姓陈的娃娃,那老夫有何脸面去见程堡主,有何脸面去见老堡主,更有何脸面去面对堡里的众多兄弟?” “不放人?”吴能灿沉静地反问一声。 “不放人!” 副堡主呲地一笑,却没有给人一点小瞧吴能灿的含义,即便小瞧了他们三人,吴能灿叔侄还能指着副堡主怒骂不成? 陈传九的小命在他手上,论辈分又是一位前辈,德高望重不德高望重是另一回事,两者叠加,不管许姓副堡主做出和决定,修养颇好的吴能灿都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悦。 只是…… 听了副堡主近乎没有寰转余地的决定,吴能灿的两道浓稠的大眉毛动了动,似被副堡主的此举感觉有点惊诧。 吴昊君则没有吴能灿这般冷静,当即噌地离座站起,硬朗的面庞之上布上了一层寒霜,低沉问道:“许副堡主,敢问这是为何?” 听得出,他在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你就是陈传九在吴家庄的那个朋友?”副堡主的目光停留在吴昊君的身上,眼神充满了兴趣意味。 “是我。”眼下,吴昊君哪里还有什么尊敬的态度,能不暴起先打了再说就不错了! “昨日深夜,哦,也就是今天凌晨,老夫给陈传九提了一个条件,换取他的性命,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副堡主微微一笑,笑容中如同奸计得逞一样。 “你提了什么条件?”吴昊君问道。 “老夫叫他带一个吴家的脑袋来狂狼堡,老夫就保他入堡保其一命。”副堡主微笑道。 吴昊君的怒容渐渐消失,浮上脸孔的是一阵心惊,随即面色狰狞若鬼,双拳紧紧握起,嘶吼道:“你已经杀了他?!” 副堡主笑容一僵,摆手道:“没有。呵呵,看得出你们兄弟情谊够深,但不知昨日闯入堡里的另一人是谁?” “副堡主,在未见陈传九安好之前,这个不告诉你。”吴能灿替吴昊君回道。 “管你告诉不告诉,吴能灿,你要是不说,信不信老子让你的脑袋瓜子开一朵灿烂的?”毫不客气又暗含内劲的话自内堂传来,隐隐震得吴昊君吴啸龙两位功力不够深厚的青年耳朵有些痛。 “梁顶?!”吴能灿站了起来,一张朴素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发白。 “副堡主,你该不会想要把我们叔侄三个也关起来吧?”旋即,吴能灿冰冷地冲副堡主说,“你这是在挑起两家的纷争!” 终于,吴昊君兄弟见到了高大威猛异常的梁顶,暗叹一声,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汉。他们不太明白,他们的族叔为何害怕这人。 “你们交出另一个夜闯者,此次事件我们一笔勾销!”梁顶面沉如水,想起两位手下的死,他就觉得浑身在燃烧。 “凭什么?”吴昊君怒视梁顶道。 “凭什么?”梁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仰天而笑,“就凭他杀了我两个手下,拿他们两个来抵命!简单不简单?你那笨脑袋能想通不!?” “梁顶,目前……狂狼堡不是由你来做主!”许副堡主平淡到极点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三天后,流若谷 梁顶转头看着许副堡主,撇嘴道:“副堡主!没想到您年纪长了,脾气却越来越软了!” 程雄风立刻横移一步,挡住梁顶的视线,并警告道:“梁顶,注意你的语气,你这是跟副堡主说话的态度么?” “什么态度不态度?!”梁顶横了一眼程雄风,呲笑道,“你不过是老头子的一条小狗而已,还汪汪叫得这么欢。” 砰! 重拍桌子的声音令整个大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梁顶,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你说雄风是一条狗,在老夫看来,你连一条小狗都不如,仗着程乙奇对你的赞赏,你做了多少危害狂狼堡团结的事情!” 许副堡主威严万分,缓缓站起,身子每挺直一分,就越觉得他是多么的高大,“怂恿黄组弟子殴打其余三组的队员……不遵守夜巡的规矩,在房间里肆意赌博……你身上的过错都能把这间大厅给堆严实喽!” 梁顶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会儿,放在身体两边的大手已然紧握,骨节处白皙异常,可见用力之强。 “吴能灿,回去告诉吴长风和吴朝虹,三天后,流若谷,你我双方解决此事!不送!” 副堡主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纯粹就是一道命令!可吴能灿三人能不接受么? 吴能灿一脸无奈地说了声“知道,告辞”,和吴啸龙合手将火气冲天的吴昊君生生地拽出了狂狼堡。 目送吴氏三人离开大厅,许副堡主幽有说道:“梁顶,你若是再不将老夫看在眼里,就别怪老夫手段狠辣!” 程雄风知道,副堡主动了真怒,他没有去看梁顶的模样,想来一定不太好看,或者苦丧着脸,或者满脸青筋乱跳,他默不作声的跟在许副堡主后面走进了内堂。 “没想到会看到狂狼堡内部的一段内讧。”吴能灿三人站在狂狼堡外不算远的一个矮山头上,他拉拽了吴昊君好几下,依旧没能拉动他,只好讪讪说道。 “灿叔,您说,陈传九不会有事的嗷?那个叫梁顶的是什么来路,您好像认识他?”吴啸龙如鞭炮似的连着问了两。 吴能灿看向沉默的吴昊君,心道,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越是沉默的时候,越是倔强得跟头牛一样。想了想,他说道:“他至少还有三天的命。我一直在奇怪,许老头为什么说的是三天,还约在流若谷,难道不怕我们事先在那里设伏?” “昊君,你可别犯糊涂!”见吴昊君的肩头微动,吴能灿立刻劝诫道。 “灿叔,侄儿不会犯糊涂,里面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侄儿淹死。”吴昊君转过身,轻叹一口气,勉力挤出一点微笑。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吴能灿招呼二人离开这里,同时狂狼堡某处墙头,一个灰衣人缩回了脑袋,闪身进了狂狼堡的深处,多半是汇报吴氏三人已经离开的消息去了。 “你们难道没瞧出许老头每每提及陈传九的时候,他的眸子都会闪动闪动……你们真没看出?确实还需要磨练,灿叔可是打猎三十年的人,一双毒辣眼睛在庄里不说第一,绝对是三甲之列,肯定没错……” “梁顶这家伙呀,是个孤儿,西边洞头峰那边的人,被人叫作莽汉,说他‘莽’真是小看了他,这人易怒,然而一旦动手,那是不管不顾,连自身的安危都不会放在心上,简直就是一台战斗机器。灿叔与他相识已有六年,打猎碰到的,亲眼见识了他的火爆,跟一头黑熊打了一场,所以对他,灿叔心存感激又心有余悸。” “四年前,听洞头那边的一位猎友说,他加入了狂狼堡,真是难以置信。四年不见,这家伙越加疯狂,估计更加容易暴怒,以后见着他一定要小心。” …… 吴能灿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至少在吴啸龙和吴昊君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可自狂狼堡回庄的路上,他却口若悬河地讲一些过往经历给他们听。 待得三人回到吴家庄,吴能灿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吴啸龙和吴昊君只能哑然失笑,进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端来一大碗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梁顶的怨恨(上) 原来,回到吴家庄的第一时间,赵裤裤就直接敲响了吴昊君的房门,将今夜发生的一切告诉后者。 后者闻听陈赵两人夜闯狂狼堡,气得两窍生烟,急忙拉着他奔向吴朝虹的家。尽管吴昊君对吴朝虹有颇多想法,但在这等事件上,还是需要这个当今的族长出面。 睡得正酣的吴朝虹突被人吵醒,心情本就不太好,又听吴昊君讲了陈赵夜进狂狼堡还被发现,那残留的睡意再也不存在,怒气冲冲地在房里来回踱步,让吴昊君急招族中几位年轻高手,将赵裤裤软禁在他所住的农屋。 吴朝虹亲自把吴家的长老们叫了起来,一面恭敬道声歉意,一面把今夜发生的状况诉说一遍,七长老当即的吼了句“两个屁小子搞什么鸟蛋”。 连夜的商议之后,只好决定派出几人去狂狼堡试着叫他们放人,即便不放,至少也能弄清狂狼堡的态度为何,虽然陈传九不是吴家庄的人,可毕竟他是从这里出门直奔狂狼堡的,无论吴家的人长了多少张的嘴,都是说不清的,脱不了干系的。 当天临近中午,吴能灿三人回到庄里。吴朝虹立即召集庄中各个分支代表以及七位长老,细听三人在狂狼堡的遭遇,却也不能分析出一个之所以来,又令赵裤裤把夜里听闻重诉一遍。 “许天虎跟程乙奇不对头……”吴长风大长老如此结论道。 接近尾声的时候,吴朝虹站了起来,腰背笔挺,面色正经地说:“诸位兄弟,长老们年岁不小了,今日吴家庄遭逢此事,算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次考验。从今天起,多出一倍的人来加强守夜,防止狂狼堡那群人施以报复。” 同日下午,狂狼堡里有些安静,不如往常那般热闹,各大院子里都有比武切磋的身影。某座院子门口挂着一块写了“九”的小牌子,进内一看,寥寥的几株植物,散发浓浓生机,地面有些凹凸不平,这是山中乱石铺成,未加打磨,自然不是很平整。 正对院门的院里,隐隐有聊天之声传出。 “老大,真要这么干,万一许老头晓得,您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田晓运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哪有昨夜冷酷的影子。 他的对面便是梁顶,正夹着一大块牛肉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道:“管他呢!老子的兄弟不能白死,把那小子怎么样了?” 田晓运眼眸里闪过三分得意,细酌一口烧酒,缓缓道:“因为不知许老头的底线,小弟不敢打断那人的手脚,本想废掉他的功夫,可昨夜从情形看,许老头有意招揽此人,便也没动手。” “那你做了什么?”听得出,梁顶有些不悦。 田晓运突觉咽喉里有什么堵住了一样,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弟毒打了他一顿,暗含内力的手脚打在身上可不是好受的,此外,小弟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还行。”梁顶面无表情的点头,“吃,大后天晚上的事,你亲自带队,陆通、范其炎那儿就别扯这事儿,许老头老小子越迟知道你老大我就越没事!你当老头傻呀,三日之约的三天是莫名其妙地定下的?那应该是堡主回堡的日子。流若谷地势平坦,什么埋伏,全他娘是屁。”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甚至更甚!”田晓运默然想道,眸子深处尽是杀人的疯狂和嗜血。 谁说梁顶是个只会冲动的傻家伙! …… 又是两个平静地日子过去,吴长风等七位长老就同一件事围坐在一起,商量了不知多少回多少时间,每一次收获大抵相同。倒是这日下午,即流若谷之约的前一天,刚与几位兄弟分开的吴长风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去看一看赵裤裤那小子。 “吴爷爷,您该叫人通知一声,理当是裤子去见您才对。”赵裤裤受宠若惊的给吴长风倒了一杯水,十几天来,赵裤裤早已跟不少吴家人熟络了。 “小子,你也别这么客气。老夫过来,就是想听听你这当事人的看法。”吴长风很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的看法呀……”赵裤裤恭立在旁,“船哥是个简单的人,一眼就你可看透,那个副堡主老头不是省油的灯。虽说狂狼堡死了两人,兄弟情义在他们那儿大概就是一个借口,有些疯狂的人总是想见见血的,所以他们分成两派也是合理之事。其实,吴爷爷,裤子这两天一直在想三日之约的事,近日他们的堡主不在,您说这三日……” 第一百四十六章、梁顶的怨恨(下) “关于这点,我们几个老家伙已考虑到了,程乙奇那人看似笑眯眯,任由那两粒难看的门牙暴露在外,实则精明得很。” 吴长风打断了赵裤裤的话,一句“难看的大门牙”令赵裤裤掩嘴轻笑,而后又听老人说道:“当年朝阳将之赶出吴家庄的时候,此人竟……没有一点一堡之主的气派,但狂狼堡在其治理下在凤凰山脉西麓名声改良了不少。因此,他的回归,令陈传九的生死多了一分变数。” “吴爷爷,不是变数!”赵裤裤叹气道,“看来昊哥为向您提及一事。当日在旺角山脉,我们偶遇程乙奇、吴昊臣与吴昊君的冲突,船哥忿然助手,程乙奇看见船哥竟带着莫名的恨意,两人素未谋面过……” “你的意思,陈传九恐难活命?!”吴长风微微一惊。 赵裤裤发出一声嗯的鼻音,默默地点头应是。 “或者……”吴长风沉吟了一下,说道,“可借陈传九的性命威迫吴家庄与他们达成合作协议,这也未可定。程乙奇的实力有多少,吴家庄无人知晓,但绝对在陈传九之上,要杀一个人,对其而言应该不难,他或许更喜欢与吴家庄的合作。” 未等赵裤裤反应过来,吴长风长身而起,摆了摆手:“赵裤裤,近日你莫要出门,老夫先走了。” “吴爷爷再见。”赵裤裤道。 “吴家……有何秘密,狂狼堡不算小了,难道这合作之意就是光明正大没掺杂一点图谋?不可能!只是,吴家庄貌似也没有什么宝藏啊什么的,程乙奇怪门牙欲合作吴家的目的是什么?”看着吴长风矫健行远,赵裤裤的心思越加迷惑。 晚饭后,吴家的中庭院某间特大号的房间里,吴家的足够分量的人物都到了,在吴长风和吴朝虹的主持下,把明日流若谷之约的事重新商议一遍。 有些事,不是说与自己没太大关系就可以置身事外,陈传九的死活,估计除了吴昊君一人,其余的吴家人都不在乎,但他是自吴家庄离开去了狂狼堡,狂狼堡的人不会认为他跟吴家庄无关,觉得是吴家怂恿这个“外人”来试探狂狼堡或者探寻狂狼堡的秘密,这可以原谅么?理性处理的话,或许能够吧,可狂狼堡的人大都是桀骜之人,岂会在乎道理不道理? 故而,这场看似不大的事件正在缓慢的酝酿,也许不久便会成为一缸“清香四溢”的“美酒”。 另一方面,梁顶的计划加快了这个酝酿的步伐! 入夜,厚云,无月无星辰。三月十七的夜显得格外深沉。 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时不时响起一连串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清凉的夜风,让人深觉一阵惊慌和恐惧。 人世间终究是没有鬼的,可人就是怪,容易幻想,喜欢幻想。 没来由的,藏在秘处的吴啸龙身体颤抖了两下,恰时有一阵凉凉的轻风在他的附近卷过,心里唾骂一声:“破天气!” 啪~ 一声异动,让吴啸龙的神经紧紧绷了起来,可想到先前陈赵二人就是借此引开自己而离开吴家庄,他还因此受了吴家各位长辈的责罚,因而,他有些犹豫,该不该去看一下。 又等了片刻,没再听到任何不同的声响,吴啸龙暗自松了一口气,顿觉他的决定是英明的,然而,就在吸气的瞬间,他的两片眼皮猛然跳起。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叫声破空而至。 吴啸龙大骇,吴家庄虽有数百口子,但一向热心的他与所有人都熟识,听闻此音便知道叫喊之人是哪个。 吴秀芳!!! 吴啸龙的脚下仿佛装了弹簧,从秘处弹射而起,双脚交错,在熟悉的村间小道狂奔,眉目间尽是愤然担忧之色。 “你是什么人?” 吴啸龙离着吴秀芳的家还有四五丈的样子,那边却已传来一声怒喝。 是明亮的声音!吴啸龙第一时间作出判断。骤然间,他的速度又快了两分。 “明亮,挺住!”吴啸龙调整好气息,朝那个方向吼了一句,他很担心,凭吴明亮的那身功夫不能坚持到他赶至,毕竟练功的吴家三代,吴明亮一直是最偷懒的一个。 “啊!” 回应吴啸龙的是,吴明亮的一声惨呼。 吴啸龙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通红,双掌贴于腰际,手背青筋暴起,双袖仿若灌了风一样鼓荡起来。 看见了,终于看见了,是两个黑衣人,不,是三个!两个在殴打吴明亮,他们似乎不想搞出人命,不断用脚踢躺在地上的吴明亮。另一边,是个更可恶的黑衣人! 吴啸龙怒吼一声,双掌迭出,直袭第三个黑衣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三个黑衣人 吴秀芳早已吓得昏迷过去,任由一个身材中等的黑衣人肩扛地出了家门,一边的房门口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已中年,一滩血迹在滴答滴答声音缓缓汇聚。 这片区域在吴明亮的监视范围,他虽常常偷懒,办事却极为认真,听到声音便极快赶来,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下,肉掌对刀剑,本身功力不济,才三个照面就受了伤,而后迎接他的是一顿疯狂踢打,连吴啸龙的喊声也未能听到便昏厥过去。 呼~ 双掌成风,呼啸而来,第三个黑衣人终于停下了手,只见吴秀芳身上基本已不见寸缕衣衫。 黑衣人三号右脚重点,在地面留下一个浅浅的鞋印,与此同时,身影侧移,轻松躲开吴啸龙的双掌。 他四漫不经心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内力自丹田狂涌而出,灌入其中,软剑微颤两下,锵!的一声绷得笔直。 怒火中烧的吴啸龙无暇想其他,双掌接连爆出,灼热的风浪在两人身周盘旋。 黑衣人三号起先只是一味地闪避,笔挺的软剑借来抵挡吴啸龙的肉掌仅一次便不再尝试,因为他发觉此青年的掌力如海中浪,一浪叠一浪的过来,令他的虎口生疼,差点就握不住软剑。 不知不觉,七招已过,吴啸龙越打越快,越大越急,竟完全不在乎内力的消耗。这让黑衣人三号大喜过望,暗想,等你耗光了内力,就把你武功给废了! 然而,他的打算是美好的,有没有命去完成就另当别论了。 闪避中,他突觉右大腿后侧吃痛,脚步一个趔趄,若非近几年在不计伤痛的比试中熬了过来,神经变得大条,仅此一下,就得中了吴啸龙的疯掌。 饶是他矮身躲过吴啸龙十二成的右掌,可那劲爆的掌风烧得他的头皮火热火热,好像头顶放了一把火似的。 吴家的人练得是什么鬼内功! 这人咬牙想道。 蓬! 这个黑衣人终究没能躲掉斜刺杀来的左掌,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吴啸龙的力气不小,六层的莽火诀更是令他力气大增。 “呀!”另两个黑衣人听闻第三个黑衣人的痛叫,连忙停下不断前进后退的右脚,朝吴啸龙冲来。 吴啸龙与黑衣人的过招,时间极短,而就是这么一会儿,吴家的另一个青年高手呼啸而至,双掌夹带着比吴啸龙不弱的热风,一左一右轰向两个黑衣人的肩后。 关心黑衣人三号的两位黑衣人没能发现身后的异响,吃了这“偷袭”的重掌,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五下钟声,接着他们变成了飞起来的陀螺,在空中唰唰唰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圈,之后才重重跌落尘埃,脑袋一歪,顿时昏死过去。 “裤子,秀芳她没事?” 吴昊君没有理会昏死的黑衣人一号二号,径直走到墙边,裤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的那件白色内衣盖住了吴秀芳的几处关键。 “呃……”赵裤裤头都大了,这该怎么回答,说没事?可这个机灵活跃的妹妹近乎一丝不挂的在外头,叫旁人看了个精光,说有事?也没受伤,或许身手有几处淤青吧,可漆黑的夜下,他看不清,即便看得清,他也不能看呀。 “让我来吧。”意识到赵裤裤的尴尬,吴昊君矮身将昏迷的吴秀芳抱起,转头对吴啸龙道,“裤子,你快把他们三个绑起来,啸龙哥,你快去通知吴朝虹族长和长老他们。” 吴啸龙因那句“吴朝虹族长”而小小震惊了一下,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听到吴昊君称呼吴朝虹为族长,尽管是连名带姓一起喊的,至少是个改变,是朝好的方向改变的。他真诚地向赵裤裤道了声谢,飞快地走了。 进屋的吴昊君见到不知生死的三叔三婶,内心愤怒之余,更加紧张和担心,以最快的速度把吴秀芳放到床上并盖好被子,他急冲过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没死就好。” 不多时,吴朝虹和吴长风等五六人赶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吴朝虹的夫人,吴昊君的二婶吴秦氏。照顾和处理吴朝飞一家三口以及吴明亮伤势的问题,交给了吴秦氏,她本身就会点医术,吴明道过来照顾亲兄弟吴明亮。 第一百四十八章、流若谷(一) 流若谷位于吴家庄与狂狼堡的某一条通道之上。 此谷在狂狼堡以南十一二里处,距离吴家庄则更远一些,也仅十七八里。正如梁顶所言,此谷占地极大却非常平坦,只有临近山体才会出现一些巨石和陡坡,即便设了伏对方亦能从容应对,除非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一条丈许的河流自东向西而流,将好好地流若谷划成了两半,养足一圈小树林和一大片茵茵草地。 吴家庄确有几辆马车,虽算不得豪华,可胜在实用,不过眼下的情形,吴朝虹并没有使用他们的意思,山里的人怎么不习惯走十几里的山路呢! 狂狼堡倒不在意。一辆比正常马车大了两分的巨型马车缓缓而行,车轱辘轱辘轱辘地转动,遇到拦路的碎石,便发出一声咔吧,将之挤到了边上。 “切,显摆个脑袋!”看着大马车稳稳地停在河对岸,赵裤裤撇撇嘴,细声说道。 然后,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怪门牙大叔”程乙奇,心道,果然如此。 双方来的人不多。吴家庄这边除去吴朝虹和两位长老以外,还有十二人,狂狼堡一方两位堡主皆到,另有十人,但不知这里有多少组长大队长。 程乙奇笑眯眯的道:“吴朝虹,好久不见。” “哎,知道门牙不好看,还笑得这么灿烂,程堡主的心理素质果然没的说。”赵裤裤在后方砸吧砸吧嘴,声却不大,只有周边的三四人听到。 吴朝虹颇为客气,抱拳道:“程堡主,确是多日不见,但不晓得阁下远门去了何方。” 程乙奇笑容依旧:“不远不远,也就王都而已。” 赵裤裤和吴昊君有些着急,这两大佬怎么就拉起了家常呢!吴能灿拉了拉吴昊君的衣袖,叫他千万别心急,族长自有分寸。 吴朝虹敛起笑意,想起了吴昊君陈传九曾经的话,他的独子便是程乙奇辣手杀死,一抹寒光闪过他的双眸,无比认真地道:“程乙奇,我吴家的客人呢!” 终于开始了。赵裤裤和吴昊君身躯一震。 良久,除了细微的流水声和吹过的微风,再也没有任何声动,好像这三十来人不在这里似的。 天空入眼尽是灰蒙蒙,拂过脸颊的轻风带着丝丝清凉之意。 “吴朝虹,那小子是本堡主欲杀之人,不可能交予你手!” 程乙奇的笑容同样缓缓逝去,双眼眯了起来,两道寒光令这里的微风更具凉意。 “昊臣的死,确如你所言?!” 吴朝虹没有大声地叫嚷,反而冷静的反问一声。 其实,他昨日黄昏时分回到狂狼堡,梁顶就带着他“看望”了“勇”闯狂狼堡的陈传九,看到这张普通到极致的脸,程乙奇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吴昊臣的死会不会暴露,所以一听此问,程乙奇的脸上实在看不出有何变化,十分平静。 “本堡主向来不妄言!”程乙奇淡淡地回答。 “放屁!”赵裤裤蹦跶了出来,指着对岸程乙奇的怪门牙,“喂,狗娘养的堡主,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哇,你没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看看你沾满血腥的双手,我在这里都能闻到了。” 程乙奇盯着赵裤裤,心里微微一惊,却也很快地平复下来,眉头皱了起来,回忆了大半辈子的人生,对这个瘦瘦的小青年毫无印象,问道:“小子,你是哪个?” “堡主,他就是姓陈的同伙,他的声音属下认识。”田晓运在旁抱拳回答。 “哇哈哈哈!”赵裤裤双手叉腰,仰天狂笑,看得吴朝虹等人亦是茫然异常,随后听他改变嗓音喊道:“何方鼠辈打扰老夫静修?” 这回,程乙奇浑身大震,面容以怪异的形状呈现,惊得许副堡主等人大惑不解。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装神弄鬼,否则,陈传九必然也死在我手,而吴昊君则会由我抓到。都是你!” 程乙奇回忆起很多事情,大半年前的一幕幕,他真的要暴跳如雷。 看着失去常态的程乙奇,许副堡主和程雄风吃惊的对望了一眼,其余的狂狼堡手下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也……”吴朝虹只抓到了这么一个字,清凉的微风不再,倒有一浪微热的风浪在缓缓凝形。 “程乙奇,是不是该算算这数年来的帐了?” 寒意!赵裤裤周身沐浴在热风下,整颗心却因吴朝虹毫无人气的声音变得冰凉冰凉。 第一百四十九章、流若谷(二) “哼!吴朝虹,你别站在那里瞎嚷嚷,在本堡主眼里,你还不算个角儿!” 程乙奇面色阴狠,嘴角勾起老高,连正眼也没看吴朝虹一下,继续说,“小子,那日的羞辱!本堡主会一点点的拿回来。梁顶,把姓陈的带出来。” “是!”梁顶很兴奋地大叫一声,回身朝马车走去,腰间的那把大刀摇晃得咣当咣当响。 在对岸吴昊君和赵裤裤愤怒的眼神下,梁顶仿若提着小鸡仔的样子,把面容惨白带着些许血迹眉头紧闭的陈传九拎出了马车,大步若流星地走到程乙奇身旁。 “扔这儿!”程乙奇双眼一眯。指着脚下说道。 “船哥!”赵裤裤疯狂的大声叫喊,却得不到陈传九的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他昏迷了。”看了一眼双拳紧握面色涨红的赵裤裤,吴朝虹心中有点动容,这就是兄弟的情谊么? “怪门牙,你对他做了什么?”听了吴朝虹的话,愤怒而失去一些理智的赵裤裤明白了某个环节,厉声喝问道。 “没什么,嘿嘿,这么嚣张的小子在堡里,当然要削削他的锐气。”程乙奇微笑地说道。 但谁也不愿见到他的微笑,是那么的寒冷和凛冽。 梁顶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重重地把不死不活的陈传九扔到了地上。后者的脑袋狠狠地与河岸边的一块大鹅卵石装了个正着,咚的一声,叫人汗毛一竖。 赵裤裤更是气得呲牙裂嘴,欲冲刺而出的身躯被吴朝虹拉住,吴昊君那边则有一位长老控制下来。 流若谷安静了很多,这时,风渐渐大了,天空飘下细密的蒙蒙雨。 啪啪啪…… 不是雨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不是雨水落在浅浅的河流里发出的声音,而是……程乙奇轻踩陈传九头颅的声音。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吴朝虹,本堡主绝对会很耐心的劝服你,你我凤凰山脉西麓最强大的两家合作,拥有更多的金钱,拥有更多的人手,开创新的局面。但是,你太软弱……” 丝毫不在意对面两道杀人的目光,程乙奇那张算不得英俊,甚至略微丑陋的脸庞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说的不是一件关乎两家近千人的事情,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吴昊君杀了你的独子,你居然还让他活得好好的?!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体会,对你而言,不够深刻。吴朝虹,本堡主再给你一个机会,捆了吴昊君和你身旁的那个小子,你我从此互不相干。” “呵呵!哈哈哈!”吴朝虹狂笑,手指程乙奇道:“程乙奇,你当在下是傻子不成。如果不是你杀了臣儿,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怕臭了你的手?那你也可以钱雇人将之送来。你居然说,臣儿被昊君当成了人质,使你忌惮起来,等你追上去,发现了臣儿的尸体?我承认,当年对朝阳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尤其是他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我从没想过他会以死表清白,也许……” “也许,那个时候,心愿一朝达成,我的心开始变了,竟然对昊君用了那么多不该用的手段,害得他愤然离去。臣儿是是去抓昊君的,可听闻臣儿的死,再到这几天,我确实很恨昊君。可一年不见,说真的,我对他的那种、厌恶早已淡化到了极点,而他对我的冷嘲热讽不近人情,深深地刺痛了我。” “回想昊君少时,我越加觉得他不会杀害臣儿,哪怕臣儿以前那那个理由欺负过他!这点,他继承了大哥的某个方面,拥有一颗宽容的心。” “程乙奇!”吴朝虹面色一沉,“既然臣儿死在你手,狂狼堡与吴家庄永远不会和睦相处。” 吴昊君怔怔的站在那里,他的心神变得恍惚,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混乱了,这是不是一个未醒的梦?吴朝虹……二叔在悔过 “啪!啪!”未等程乙奇有所反应,吴朝虹高举双手,在头顶分合两下,响起两下掌声。 不多时,有三名吴家弟子拖着三只大麻袋走到了吴朝虹的身旁,赵裤裤知趣的退到了边上,他的一双毒目依旧一眨不眨地停在程乙奇身上。 “听闻……”程乙奇的声音不紧不徐地再次响起,“程大堡主不太喜欢窝在狂狼堡,但不知你的手下有没有沾染这种脾性。” 三名吴家三代弟子打开了大麻袋的口子,露出三颗人头,鼻青脸肿不足以形容,三团黑灰色的布团堵住了他们的口,隔着有些距离,看不清那布团上的墨点是布的颜色,还是赃物。 看到这三张脸,尽管有些不好辨认,梁顶的心还是咯噔一下,脑海里早把田晓运骂的狗血淋头。 “能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程乙奇微眯的双眸精光闪烁。 第一百五十章、流若谷(三) “能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程乙奇微眯的双眸精光闪烁。 “梁顶!”程乙奇非常生气,本来优势全在己手,竟会冒出这等变数,“发生了什么?” 梁顶对堡里的很多人都是不屑一顾,可在程乙奇面前,他乖得跟温顺的小猫一样,耷拉着头,连看一眼程乙奇的勇气都不太大,恭声道:“堡主,属下也不太清楚,也许死掉的两个兄弟让这三个兄弟气不过,又杀不得这个姓陈的,所以他们脑袋一热,做了些冲动的事。堡主,这、真不关我的事。” “程乙奇,我的要求很简单,以陈传九的命换他们三个。” 赵裤裤和吴昊君吃惊的看着吴朝虹,眼眸深处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在滋生。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程乙奇反问。 “没错!”吴朝虹坚定的道。 程乙奇没回话,低头看向陈传九,谁也没打扰他,担心影响他的决定。 许天虎副堡主冷眼瞧向梁顶,心虚的后者,毕竟不是惯用这种小人伎俩的人物,这一刻藏在身后的左手正微颤。 感受到冷冽目光的注视,梁顶朝那个方向看去,是许天虎。他没有太大的意外,若有人会落井下石,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老头。 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梁顶的心态有了小小的变化,不再多余的担心,镇定地站在程乙奇左侧,眼睛死死地盯住对面冷酷的吴朝虹。 “好吧!”意外地,仅过了四五息功夫,程乙奇摊了摊双手,“吴族长既有此意,本堡主也不会为难。但!” 话锋一转,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春雨中的寒意,“从今天开始,狂狼堡与吴家庄势不两立,但愿吴族长管好族人。” 而后,他又微转首,对身侧后的两人道:“梁顶,程雄风,你们把三人带回堡中。” 一场奇怪的谈判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结束了,没人知道程乙奇究竟在想些什么。 “二、二叔,谢谢。”回去的路上,吴昊君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多时的一句话。 吴朝虹扭头看着吴昊君,有些伤感,有些歉然,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朝虹,如今的局面恐怕再也解不了,我们需要做些长久打算才是。”随吴朝虹一起来的是二长老和五长老,这一刻担忧只叹的是谨慎的五长老吴恩岳,三大分支外的吴家族人。 “朝虹,老五说的有理。如今,我们与狂狼堡已经打破了那层微妙却不明确的窗户纸,算是好事,又算不得好事,依老夫之见,回去之后,马上召开紧急族会。”二长老吴长兴白眉紧锁地说道。 “三位前辈,都是赵裤裤的错,还得船哥受了重伤,又害得吴家跟狂狼堡翻脸。”赵裤裤内心充满了歉疚。 “小裤子,别太自责,现在陈传九不是安全了么?”吴恩岳安慰道。相较陈传九而言,活跃的赵裤裤跟吴家的族人更加亲近些。 赵裤裤看向躺在简易担架里的陈传九,紧皱的眉头依旧蹙得很紧,不晓得几时才能松开。 ……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房里传出,赵裤裤箭步冲入房里,紧张问道:“船哥,要不要紧?我马上叫五爷爷来看看。” “裤子,没事,喝水呛到了而已。”脸色苍白的陈传九脸部一阵狰狞,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赵裤裤坐下,然后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 “你浑身全是伤,肋骨断了两根,左小腿骨又伤了,要喝水就喊一声,我来帮你。”赵裤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浑身有点拘谨。 “你想什么呢!别想太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记着它只会让你活得更累,我还是喜欢那个喜欢多嘴的裤子!”陈传九笑眯眯地道。 “可……”泪水夺眶而出,赵裤裤不愿意原谅自己,“不是我,你会变成这样吗?秀芳她……” “她怎么了?”陈传九的笑容一顿,神情严峻的道。 “她……她……”泪水依旧在往下流淌,赵裤裤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更多的东西。 “你不说,我亲自去问。”陈传九眼角乱抽抽,嘶嘶的深吸凉气,吃力地掀开被子,却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掌给重新按回了床上。 “大哥……” 来人正是吴昊君。 第一百五十一章、杨堃来了 “她发生了什么?” 吴秀芳的活泼,真实地拨动了陈传九内心的一根弦,那是对林诗语和金欣悦的思念,在他看来,这两个女孩是他最亲近的人。 此刻听闻她出了事,陈传九不免有些着急,这几日的相处,尽管将她看作是林诗语或者金欣悦的其中之一,可那份关心总是真心的。 “传九,秀芳她只是被三个黑衣人吓到了而已,裤子不想说,就是不想勾起你对狂狼堡的恨意。你目前最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 面对吴昊君的解释和劝说,陈传九默然接受。 “传九,你先睡会儿,估计在那边,你根本没得睡,瞧你这乌黑的眼圈!嘿嘿。”吴昊君微笑地说道。 随后,他拉着赵裤裤走出房间,只剩下沉默的陈传九。 屋外,吴昊君沉重地道:“裤子,拜托你个事。秀芳自醒来之后,她午饭也没吃,连话也不愿讲,村里的人对她已经没辙了。” “昊哥,那天夜里,我、我不是故意的。”赵裤裤尴尬地道。 “我又没怪你,去劝她试试。别对她说那事,省得她寻死寻活的。”吴昊君心情有些沉重。 吴明亮已经转移到他自己的家里,吴朝飞夫妇伤得有些重,由吴朝虹的夫人照料着,她不时朝吴朝飞家的一间屋子轻声叹气。 “秦阿姨,我想见见秀芳妹妹。”赵裤裤在门外轻声说道。 “是你呀。”吴秦氏对这个瘦瘦的年轻人印象蛮深的,那天吴朝虹夸奖过他,冲他招手,示意进来好了,“秀芳这孩子骨子里继承了朝虹他们家的倔劲,可不太好劝呢!不过,你能进去的话,就试试吧。” …… 大概半个时辰,吴秦氏惊诧地看着苍白着脸走出房间的吴秀芳,冲赵裤裤温和一笑。不过,知道此事的人没有一个去找赵裤裤打听,他是如何劝慰吴秀芳的。 就这样,陈传九养伤、吴秀芳精神缓缓恢复、三代弟子苦练功夫、吴家庄紧张布置的日子过去了两天。 这日上午,约巳时三刻,一行车队远远驰来,如一条游于天际的黄龙,一面绣着吴字小锦旗在当先的一辆马车之上迎风招展,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啸龙,我们回来了,快去通知族长。”一名灰发中年人对守在村口的吴啸龙说道,话语间不见一丝回家的喜悦,反而有点沉重。 吴啸龙明白这位族叔的意思,目光朝灰发中年人身后望了一下,便连忙飞奔入村。 不多时,吴朝虹和吴秦氏几乎跌跌撞撞地来到村口,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都是神情黯然。 “山、山哥,臣儿、臣儿他回来了?”吴朝虹哪里还有一族之长的派头,眼眶里早已雾蒙蒙一片,至于他怀里的吴秦氏更是抽咽得浑身发抖,说话都是双唇猛地打架。 “朝虹,臣儿回来了,他回来了。”吴能山同样悲痛,年轻人的死,是做长辈的最不愿意看到的。 全场安静,落针可闻。 两名随吴能山出门的吴家三代弟子抬着一个不太大的黑色棺材走了过来,吴秦氏哇的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抱着那只显得那么瘦小的棺材哇哇大哭。 任谁也没料到,吴昊臣会以这样的方式死掉,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吴家庄。 葬礼被安排在了当天下午。 整座吴家庄全然笼罩在哀痛之中。 没有庄重的哀乐,没有全村人的送行,只是吴家朝系一脉的几十口人默默地抬着装有吴昊臣骸骨的棺材进了山里。 陈传九三人乃非吴醒者,未被允许前往,这是吴家庄的风俗,陈传九三人表示理解。与吴昊臣只见过一次,但却是他被杀呃见证者,他们默默地站在村口,目送送葬队远远消失。 其实,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陈传九等三人的心情除去一份淡淡的哀愁,更多的是一份激动,当然,这份激动八成九成是藏在了心里,免得被吴家族人瞧了去,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陈等仨人暂住的农屋。 “杨老,您跟田稳为何在一起?”看着久未见面的杨堃,陈传九内心既激动又遗憾。 “说来话长。简单地说,老夫的铺子交到了你的师叔手里,老夫怕你一人干不过来,直奔王都,亲自查了近半个月,没有太多的发现,无巧不巧地遇上刚要出南门的田稳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因陈传九的师承,杨堃与他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不见得有多么敌视,又不见得比很久以前亲近。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杨堃是谁,天落谷的五鬼之一,有短命医鬼之称,仅仅看了一眼陈传九的气色,便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此话一出,田稳的眉间大为疑惑。 灰影一闪,两根手指搭在了陈传九的右腕之上,不出两息,杨堃神色古怪地道:“吴家的人够狠的!”无疑,他的判断出自今天上午吴家人看他的神色,而那丝古怪的缘由在于陈传九在这边似乎过的还可以,这间农舍相当不错。 “不是吴家人干的,杨老您误会了。”脸色微变的陈传九连忙解释,“是狂狼堡,夜里去查探的时候,技不如人被抓住了。因晚辈的关系,两方已经闹得很僵了。” “杨老,是、是我出的主意,船哥是陪我去的,还护我逃出狂狼堡。”赵裤裤急匆匆说道,却丝毫不见陈传九责怪的目光。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坛酒引发的愤怒(上) 在吴能山回到吴家庄的前一天,狂狼堡四号小院,一高壮一清瘦两人缓缓走出。 清瘦者恭敬道:“关禁闭真不好受,外面的空气真好,大哥,那个、堡主似乎对咱们不太关心?没派人来通知我们去见他,难道我们这次行动影响这么大?” 高壮者正是梁顶,他冷哼一声,故意压着嗓门道:“哼!我们是堡主亲选的队伍,说穿了,是堡主的亲卫队,他绝不可能不相信我们。或许是不想让某人再提出其他的话柄。” “那大哥的意思……是许老头从中挑拨的?”田晓运小声疑惑道。 梁顶摸了摸胡渣子稀疏的下巴,阴沉道:“还能是哪个?这老匹夫老早就看我们黄组不爽,无非认为堡主搞霸权主义,执意打造了黄组,一支属于程堡主的私人队伍。这个老不死的究竟想做什么!!” “哎,想当初,进黄组可是掉了好几层皮呀。大哥,再过几个月,又是一次大比,到时候,会大换血么?从种种迹象来看,许老头有意改革狂狼堡的队伍机制,万一……” “你脑子开了窍?开始杞人忧天了!今天,哦,不对,这次因为这老头仗着自己是副堡主,能在程堡主跟前多多说话,竟让堡主将我两囚禁了两天!这梁子结的深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复。” “大哥,可别再乱来了,堡主在堡里,如果再出现一次,我们的命就……” 黄组人最少,拢共三十零几人,比其余三组少了十个左右,他们分成了三支队伍,配置了一名组长三名队长,而与梁顶关系最佳的便是田晓运。 田晓运不太晓得的是,梁顶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某件事了。 日升日落,又是三天过去,一切还如往常那么进行。 陈传九那事儿还没完全淡出狂狼堡众人的脑海,不过,谈起此事的人很少了,主要是与陈有过接触的几个,依然愤愤,尤其是田晓运那队人。 这日,夜幕降临,天空又飘起沥沥细雨,染湿了青檐黑地。 某个幽静的房间里,两人正在畅饮,桌上摆着六七八个菜,有三个还在冒腾着热气,香气扑鼻,叫人垂涎欲滴。 …… 房间里,某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客气缓缓传出。 只是…… 约半个时辰后,梁顶的嗓门越见高亢:“副堡主!副堡主,您!您怎么啦?可别吓属下呀!” “来人!来人!” 梁顶冲出房间,半扇房门因为他的粗鲁而差点断裂,看上去就像风中的树叶,摇晃不止,随时都会掉到地上一样。 “梁组长,有什么事?” 来人天生长着一张笑脸,叫梁顶一阵恶心,随手赏了他一记耳光。他的内心吼叫着,打他的人真是爽。 “快去叫人,副堡主好像中毒了!”梁顶急慌慌地冲他叫嚷道,这声音足以传出去好几个院子。 来人先是被梁顶的耳光打得懵懵懂懂,不知所措,听到他最敬重的副堡主中了毒,了,脸色顿时苍白,比来时更快地速度闪出院落。 不消多时,二十几人的大队伍前前后后拥挤地闯进这座院子,一马当先的正是程乙奇程大堡主。 程乙奇瞄了一眼梁顶,看他一副惊慌的样子,也没多想,径直迈入房间。 房里,年老的许天虎趴在满是菜盘子的桌上,嘴角溢出许多白沫沫,双眼使劲上翻,露出一大片眼白那根根白丝已有不少沾到了菜汤。 “死了?”低声惊叫后,院子里变得非常安静,让人觉得恐怖的安静。随后,程乙奇愤怒而吼:“梁顶,发生了什么!!” 噗通!梁顶在门口跪下,惊恐道:“堡主,这顿饭是小的叫厨房做的,桌上的肉都是这两天进山属下亲手打的猎物,想想前段时间顶撞了副堡主,想借这顿饭让老爷子消消火,没料才喝了一碗酒,副堡主就、就不行了。属下甚至还想帮他逼毒来着,但属下的功力浅薄,不能奏效。” “白痴!!你那点功力除了更快地害死他,哪里是救他!”程乙奇暴怒地冲了过来,一脚揣在梁顶的左肩,刚猛的脚力竟将大块儿踢出了房间。 “程雄风、寿乾,你们二人给大爷彻查,查明谁干的,给老子宰了。梁顶,你给大爷好好配合!” 程乙奇甩袖而出,门外的狂狼堡的二十几人都看到了他涨得通红的脸庞,以及猛然跳动的额上青筋。 没错,程乙奇和许天虎有很多矛盾,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 所以,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奇怪程乙奇的举动,为一个意见向左的人值得发这么大的火气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一坛酒引发的愤怒(下) 程乙奇板着他那张瘦脸,两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门口,他身旁还站着两个黄组的人,居队长职位,陆蛮和王大贵。 只是,这两个三十出头的大汉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疑问,程堡主呀,为啥因一个老和你吵架的老头子的死而震怒? 这个黄昏,狂狼堡显得格外的宁静,仿佛任何声响都会点燃程乙奇愤怒爆发的导火索。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除去不在堡中的地组组长黄山水,天玄黄三组组长快步走入此间,梁顶的神色非常不好看,并非生病之态,而是紧张和害怕。 寿乾,玄组组长,今年刚好四十,身材偏瘦偏矮,之前的身份是来自北盖州的一个强盗,加入来者不拒(惧)的狂狼堡已有七年时间,刀法凌厉,是堡中一大好手。 “禀堡主,事情大致有个眉目。”程雄风抱拳说道,“我们发现饭菜、瓷碗均无毒,那剧毒藏在酒坛当中,是有名的见血封喉。” 寿乾面沉似水,双眸电射凶戾之光,用他略微沙哑的嗓音道:“堡主,按照梁兄的话,酒坛并非由他取来,是一名天组的手下,但属下的逼问下,他死不承认,已被属下一刀杀了。” 程雄风有些惴惴不安,天组的人拿的酒,如果程乙奇怀疑到自己身上,那自己不是连解释都没得解释? 他翻起眼皮,看向稳坐椅中蹙眉闭目的程乙奇,继续说道:“属下派人查了酒窖之内的所有酒坛,一共发现九坛酒有毒,算上害死副堡主的那一坛,共十坛酒,占了总数的约四成。我们的酒都是清一色的竹叶酿,不存在有毒之酒的品类问题,所以关键只有一条,它们的位置十有六靠近地窖口。这也是赵德无意取到有毒酒坛的缘故之一。” “你认为赵德不会下毒?”程乙奇睁开双目,目光冷冽得叫程雄风身子轻微地猛缩一下。 “赵德这人属下还是有些了解,他是个老实人,不过脾气很犟,因此,他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程雄风肯定地说道,眼睛瞄一下旁边无所谓的寿乾。 “这么说,下毒之人只能是……梁顶了?”程乙奇眯眼望向最右边的梁顶。 听到这么一句话,梁顶浑身大颤,立即跪倒,委屈大叫:“堡主,属下真没下毒,只是想借这顿饭缓和近几日与副堡主的不快而已,属下是真心实意向他道歉去的,如何会拿毒酒害他……” “许天虎……”程乙奇幽幽的声音响起,梁顶闭了嘴,“你们都在想,这么一个老是跟我对着干的老头子死掉了,对我不是很好么?为何会如此愤怒?原因很简单。” 五人具是未料程乙奇会谈起这个。 “他是狂狼堡的元老级人物,与老堡主共建狂狼堡的功臣,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长辈,难道不是这样?” “他的死,不能不查清!”随后他的话锋一转,郑重问道:“这几天,可有人看护地窖?” “有!”寿乾道,“这个月是玄组负责分配人手巡逻守护的工作,虽然地窖那里不是堡中重地,但每天早晨、中午和入夜一个时辰都会有人守在那间院子,负责记录地窖藏货的进出,这几天应该是地组的人负责。” “大贵,去把近十天负责记录的人叫来,另外把登记本也拿来。”程乙奇命令道。 王大贵得令而去,冲程乙奇认真的态度,他不敢怠慢半分,不消一刻钟,他捧着一本册子,身后还有六名手下紧随而来。 在程乙奇面前,六人一一讲述看管地窖院落的时候有何异样,其中一人道:“堡主,三位组长,昨天黄昏,刚好是小的下班的那一刻,天刚有些黑了,小的见到一道黑影闪过,但,因为那会儿风蛮大的,以为是看错了,是被大风吹起的一些树叶而已,所以才没有向队长他们汇报。” “你看见的黑影大致什么样?”程雄风握拳问道,瞧上去十分可怖。 看着程雄风青筋迸起的脸庞,那名手下喉结滚动一下,支吾道:“程、程组长,小的没、没看太清,那影子太、太快了,快得叫、叫人眼,不、不过小的大致能、说一说,那人的身材、和、和我一般差不多。” 梁顶依旧跪着,扭头看了看这名比竹竿稍好身材的手下,嘟哝道:“难道是他?” “梁顶,你想到了谁?”程乙奇功力极高,梁顶的声很小,却也逃不过他的双耳。 “回堡主,属下觉得,这个夜闯狂狼堡并在地窖下毒之人,至少对狂狼堡有一定的熟悉,而且有高超的轻功,若排除堡中之人,那么或许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那个人。”梁顶认真道。 “是他!?”程乙奇沉思道。 “堡主,您放掉了您恨的人,虽然是出于保护三名属下的意图,可那混小子居然如此报复,意欲毒死堡中无数人,绝对不可轻饶。”梁顶义愤填膺地吼道,“现在只死了一人,纯属侥幸,可那是我们尊敬的许天虎副堡主!这仇不能不报!堡主,属下愿带着黄组去吴家庄问他的罪!” 第一百五十四章、里面的是谁 “堡主,属下也愿意前往,副堡主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掉。”想到许天虎的死相,程雄风双眼通红,抱拳狠声道。 “没错,是该给许天虎报仇!”程乙奇虽有不些不乐意,可看着对面九人以及陆王两人的愤怒而疯狂的眼神,他的目光在寿乾、程雄风、梁顶三人上扫过,沉声说,“你们三个速速通知堡中好手,带上许副堡主的遗体,一定叫吴家庄有个交代!” 目送数人离去,程乙奇的心越见波涛汹涌,他想起了曾经可以轻松地一掌拍死的陈传九,想起了流若谷满口烂话的不知名瘦子,想起了见面不多却已结下深仇的吴朝虹……双眼不知何时紧握,骨节泛着白,眼角噗噗乱跳。 …… 春雨停歇了一段时间,夜渐渐地深了,一支长龙般的队伍在凤凰山脉西的一条山道上极快前进,那稀疏的火光就如古老神话中龙的鳞片。 三十余里的地,越缩越短,终于在一个时辰零一刻之后,狂狼堡的长长队伍距离吴家庄不到一里路。 看到远方如萤火虫一般的数十道亮光,吴明觉吹响了代表着紧急事件的哨子。 啾~啾~ 如鸟儿鸣叫的尖锐声音穿透了空气,穿透了房屋的墙壁,穿透了暖和的被窝,整个村庄,数百口人都被惊醒,甚至有些少年儿童被吓的哇哇哭起来。 无数年来,真正吹响哨子的事迹历史上寥寥无几!! 吴朝虹连外衣也没的工夫穿好,便推门而出,循着哨声找到了吴明觉。 根本不需要吴明觉的说明,他已然明白哨音发出的缘由! 狂狼堡全堡出动!! 火把甚多,足有四五十把,照亮了对面长长的队伍,更照亮了影影绰绰的人儿,那春雨停歇后的寒意里渗透着叫人浑身发毛的杀意! 究竟是什么叫狂狼堡的人发了狂? 吴朝虹不顾吴明觉“等人到齐了再过去”的劝阻,单身一人朝前走去,心中恨意汹涌而出,拭子之仇还未与你清算,你摆出这等阵势又算是什么? 当吴朝虹走出二十丈的时候,吴明觉身旁多出了数十人,吴长风大长老看着孤身上前的吴朝虹,苍老的心那是一阵紧张,连连挥手,叫吴元江等几位吴家二代弟子过去助阵,并命令其余长老率人守住北面的各个出入口,保护好村中妇孺。 村子里严阵以待,吴朝虹双眼赤红,紧锁对面那个青绿色身影。 程乙奇站定,狂狼堡的人也同时站定,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在吴朝虹对面二十丈外的林子边。一百数十人的队伍散成了一个圆饼状,每个人的身上都发出一股凌厉之气。 咕噜!咕噜! 就在吴朝虹打算出声质问的时候,车轮滚动的声音依旧在响。曾经有合作意向的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一个在等待另一个的解释,一个在期待另一个的发问。 默默地,放着棺材的推车来到了两人的中间。 吴朝虹的眼角、嘴角猛地跳一跳,更觉得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程乙奇,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来给老子送终的么?”他嘶吼问道,声浪滚滚,暗运莽火诀六重内劲的声音震痛了狂狼堡八成的手下。 内功心法有高低之分,人的资质亦有高低之分,吴朝虹的莽火诀只能练到倒数第二高的层次,在天赋上不及他的大哥吴朝阳和他那个不知生死的老爹吴昌辉。 “给你送终?你配么?”程乙奇指向吴朝虹后面的人群,轻蔑地道,“你问问那群人堆里那个装神弄鬼的臭小子干了什么?” 装神弄鬼……吴朝虹想到了他,想到了几天前对面的男人亲口承认的一件事,他却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小子。 吴元江起先有些不明,随明白过来程乙奇说的他是谁,顿时摇了摇头,道:“程乙奇,你说裤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有何证据?” “证据?!还需要证据么?这具棺材就是证据!!”梁顶用他的大嗓门吼道,声嘶力竭之中透着无穷的愤怒。 “里面的是谁?”吴能山非常冷静的问道。 “许!天!虎!”程雄风咬牙切齿,可见此人对那个凶手的恨有多么的深,之前在堡里努力压抑的怒火终于可以完全地爆发。 “什么?” 吴家庄的人都懵了! 狂狼堡的副堡主死了?还指证是赵裤裤动的手! “你们这群白痴,小爷何时杀了许老头?”赵裤裤那个急啊,这等欲加之罪他可不愿意沉默地接受,“小爷一直在照顾船哥,哪来的屁功夫去狂狼堡兜圈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战斗爆发!杀!(一) “哈哈!” 吴朝虹仰天大笑,赵裤裤的话已经让对面的汉子们忍无可忍,他的笑声更是不断刺激狂狼堡汉子们的血性,如果不是程乙奇在场,并未曾给出一个信号,他们绝对会如海浪般冲上去,把吴家庄夷平! “程乙奇,你居然用此下作手段!若要灭了我吴家庄,你尽管来就是,难道吴家庄的人还会怕你们不成?” 笑声敛去,吴朝虹赤红的双眼射出两道精光,战意勃发! 踏! 仿佛吴家庄的人受了他的激励,但凡习过武的族人齐刷刷的迈出一步,发出一声震鸣,气势不弱于对面的杀意。 这就是一个传承无数年的家族所拥有的底蕴和传统! “看来,我们的仇已无解!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想不到会因为一个外人而闹翻,甚至刀剑相向!” 程乙奇淡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可在吴朝虹的耳里,是那么的刺耳。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杀了臣儿,你我至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我的仇从臣儿的死开始便已不可解,不,从大哥的自杀开始,吴家庄狂狼堡的恩怨只能由流血来解决了。” “吴朝虹,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程乙奇突然说道,“我们确实可以摊牌了。” 不知为何,后方人群中的吴昊君浑身一紧,蹙紧眉头看向程乙奇。 “当年,吴朝阳对我的侮辱,老子记得清清楚楚。”程乙奇在那里来回踱步,声音越见疯狂,“你当老子不记仇,不愿把你们吴家庄打得破破烂烂?哼,都是许天虎一直在拦阻,他是长者,是老堡主的一生挚友,老子不愿意他带着人与老子闹内讧。所以,你们相安无事几年,应该感谢这个死在那个浑小子手里的许老头!” “我没杀害许老头。”赵裤裤一本正经的喊道。 “老子不管,他娘的,这几天的事儿,都是你和那个姓陈的家伙搞出来的,早知道就该派人查清你们的底细,秘密了结掉你们,省得站出来害人!” 程乙奇瞪着赵裤裤说道,而后他的目光扫向吴家族人。 “老子可以明明确确地告诉你们这群傻蛋,吴朝阳的死与老子有关,就是老子杀了他!他是自杀的?哈哈哈,就是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才会想出这个念头,连他脖子是被掐断都看不出!简直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米饭,还是你们种出来的白米都是能让人变傻的品种,那还真是稀奇了。” “程乙奇,纳命来!” 浑身仿若有火焰在燃烧一样的红衣青年吴昊君冲刺而出,连吴长风也未能拦下。 当吴昊君经过吴朝虹等数人的时候,吴朝虹做出了让吴家不少人震撼的动作,他没有拦住吴昊君,而是同样地冲了出去,而且比吴昊君快了半步。 “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狂狼堡的众人彻底变得激愤,一个杀字如耀眼的阳光一样散播开来。 梁顶和寿乾从旁闪身而出,短短的十几丈仿若只有几步之遥,没一会儿,他们便迎上了那对亲叔侄。 对面热浪炎炎,这边刀风劲爆。 没有激烈的冲撞声,刀锋过去,只有寥寥几根发丝,吴朝虹和吴昊君身形一矮,双掌迭出。 梁寿二人不愧是组长级的人物! 寿乾脚步连点,侧身躲过吴朝虹的右掌,灼热的气浪烧得他阴沉的脸颊生疼。 至于梁顶,黄组的人都是疯狂的代言人,何惧吴昊君的肉掌!第一下的“横扫千军”力道已老新力未生,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尽管他的内力不强,可他的蛮力更在韩念之上,硬生生把大刀的刀柄按下,刀锋直转,猛地前冲。 刀锋对面,便是吴昊君当胸袭来的左掌! 招式的反噬对梁顶来说不太好受,尤其是如此电光火石间的强行变招,经过数年的苦练,他的承受能力极强,如此反噬之力在其承受范围之内。 杀心已起的吴昊君可不是横冲直撞的莽夫,自然不忘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可不会一味蛮干,右脚多跨出三分,右臂忽的甩动,左脚侧向一点,整个身躯转到了梁顶的左斜前方。 甩动的右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呼啸着朝梁顶高大身躯的右腰处拍去。 梁顶大惊,这一下若拍实,饶是他这样铁打一样的身子骨也无法承受,肋下正是他的弱点之一。这时一道人影自人群里冲出,单掌疾挥,与吴昊君的右掌对了个正着。 蓬! 掌风肆虐,两人竟不约而同地退了四步。 震惊之余,刀光再现,吴昊君急匆匆再次暴退。 第一百五十六章、战斗爆发!杀!(二) “五重劲?!”程雄风惊呼一声,于是,他看向吴昊君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终于知道这个青年人是谁了,难怪对程乙奇会有如此恨意。 叮! 一声金属交鸣,打断程雄风本应短暂的惊讶。 吴昊君没有再退,吃惊的看着身旁的青衣男子,低吼道:“你的伤还没好,快回去!” 来人正是陈传九! 他的剑两次丢失,一次在百药山脉,金世言旧居养伤之时捡了回来,一次在狂狼堡,至今还不知它在狂狼堡的哪个角落静静呆着,亦或者成了某位狂狼堡手下的趁手兵刃,因此,他手里的只是一根烧火细棍而已。 瞧清来人,梁顶心中大喜,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凶狠道:“小子,来送死就别回去养伤!” 此刻,狂狼堡的人已冲到了吴家中人的面前不远处,一场厮杀即将降临向与世无争的吴家族人身上。 可,每一个习过吴家祖传武功的族人不见一点点的惧色,或空着手,或拿着农具反冲上去,不一会儿,一场吴家历史上第二著名的血战打响。 …… “管好你自己!”陈传九说了这么一句,脚踩巧灵七星步,挥舞烧火棍与梁顶酣斗起来。 “君儿,那家伙我接下。”吴元江迎向程雄风,双袖鼓荡而起,好像蕴含着磅礴的巨力。 “世叔,小心那人的暗器!”陈传九立时喊道。 “你自己都小命不保,还在意别人做什么!杀人凶手!”梁顶嬉笑地说道,可大刀如狂风骤雨地横扫、力劈、猛砍,令陈传九暂无还手之力。 “哈哈!”梁顶的狂笑如一根根尖针刺痛着陈传九的双耳。 想起地牢里的那几晚,回忆起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混蛋,陈传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起来。 丹田之内,一股热意激射而出,瞬间游遍全身。 嗖地一下,陈传九的身影竟消失在梁顶的眼前,惊得他咦了一声,天生的猎手凭借敏锐的耳力,大刀骤然劈向左边。 叮! 梁顶的嘴角泛起得意狂傲的弧度,却没有存在太久,他的左膝内侧被扫中。 陈传九知道这是一个疯子,他的快八剑虽好用却多半不能好好地招呼他,那么只有出一些意料不到的招式。 扫堂腿! 借大刀与烧火棍的撞击产生的反震之力,陈传九身体微微后仰,左脚迅疾扫去,尽管不擅腿功,但已至六重的九元烈阳功可不是吃素的,瞬间把扫腿的攻击力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趁他病要他命! 突然间,陈传九的脚步变得虚幻起来,烧火棍早已化成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啪啪啪…… 眨眼的时间,能做些什么? 陈传九告诉了你一个属于他的答案,趁梁顶身子未完全站好的那么一点时光,他连续攻出了五“剑”,遗憾的是,他手里是根烧火棍,没有一点剑锋。 “咿呀!”梁顶几乎捶足顿胸,大刀狂乱而舞,叮地一下促响,陈传九猛觉右手虎口震疼,连忙闪退几步,躲开梁顶没了章法的刀招。 “你小子就跟没力气的婆娘,在给老子瘙痒呢!”梁顶那件素白的劲衣上刻上了五条墨黑印记,他心里其实大呼侥幸,毕竟陈传九手里的不是剑,不然的话…… 梁顶发挥了他疯子组长的本事,刀随身走,朝陈传九的顶上砍劈而落,呼呼的破空声叫人心生胆寒之意。 感受过对方蛮力的陈传九岂会再次与之正面对撞?只见他踩动巧灵七星步,轻易躲开梁顶的猛劈。待得下一刻,梁顶侧过身,提刀拦下陈传九的突刺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暂时落了个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 …… 蓬~ 双掌一触即分,吴元江的额头已渗出点点汗珠,他看向程雄风的眼神显得很震惊。如果说叠浪掌法是刚猛之道,那么他的对手所善使的是柔和之道。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无暇给他们站着好好思考。 短短一瞬,二人又战到了一处,人影交错,掌风肆虐,飞沙走石。 …… “吴朝虹,你属乌龟的么?”冰冷的问话从寿乾口里问出。 吴朝虹不言一语,被眼前的刀法高手一阻,他的那颗愤怒之心有些降了温,面色依然有三五分狰狞,但他的眸子里却存在七八分的沉静。 躲过寿乾的连环三刀,吴朝虹挥动右掌,拂向寿乾的左肩。 “来得好!”寿乾大叫一声,身形在半空折转,差点没能躲掉吴朝虹看似无足轻重的一拂,可寿乾生生地感觉的左肩的一阵火辣。 北晒谷场一片混乱,喊杀声,怒吼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场中,程乙奇和吴昊君对面而站,十分有默契地对视着,都在等待对方的动静。当然,程乙奇显得更加惬意点 除此之外,还有…… 静默的棺材,以及吴家庄某座农舍屋顶的一位玄衣老者,杨堃! 第一百五十七章、战斗爆发!杀!(三) “不自量力!”冷眼望着一丈外的吴昊君,程乙奇不屑说道,好像周遭的血大叫统统不存在。 同时,他身后的那柄极少出鞘的长剑缓缓地抽了出来,冰冷的剑身与程乙奇的杀意混为一体,仿佛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叫人心底冒出无尽凉气。 浑身经脉一片火热,吴昊君堪堪抵过程乙奇给他的压力,心中恼恨之极,却也没空多想,惧或者不惧,依然不那么重要。于是,他双掌一提,身如离弦之箭飞射过去。 程乙奇嘴角的轻蔑越来越强盛,看向吴昊君的目光更为戏谑,好像跑过来的那个青年纯粹是来找死的。 望月剑横在他的身前,左手飞速在其剑身轻抚而过,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眨眼间,程乙奇动了,如旋风般狂傲不羁,望月剑夹带凌厉剑风,撕裂了空气,割痛了他们周围的一些武功不行的人,这边的混战人数最多,如何能分清吴家庄的人和狂狼堡的人? 脚步错开,双掌交叠而出,掌影翻飞,直奔程乙奇的胸肋和肩头,一心报仇的吴昊君似乎没有了对阵梁顶时的那抹冷静,狂攻! 程乙奇的嘴角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似在说真是个嫌命长的小家伙。望月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猛然间,在临近吴昊君的时候,散发出四五道剑光,这要多快的剑速! 哪怕陈传九的快八剑也不过玩耍出三四道剑。 由此可见,程乙奇的剑法之高明! 望月剑的寒气扑面而来,冷冽得吴昊君浑身微震,那几道剑光终于落进他的眼眸之中,连忙后退数步,双掌依然向前攻出。 饶是反应极快,在程乙奇的“桃朵朵开”面前,吴昊君的双袖开始飞扬,一道道夜风混杂程乙奇的剑风钻进了他的袖子,钻进了他的腋下,令他身躯发寒。 程乙奇如闲庭信步,望月剑不见间隙地连环飞刺,剑光重重,将吴昊君的双掌裹在当中,也亏得吴昊君自身实力够强,在一片片剑光中闪转腾挪,尽管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时不时飞出一片布片,随着飘进那抹剑光而绞成了粉碎,但他却还是生龙活虎,没有一分受伤的意思。 这点令程乙奇微怔,心中暗道,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个家伙,这大半年进步蛮大的。若搁在去年旺角山脉,仅凭此一招,在六个回合里叫吴昊君再无战斗之力。 而如今……已过了十招! 其实,吴昊君一直咬牙坚持着,双臂传来几下火辣之痛,他清楚,那是望月剑在那里留下的几道伤痕,应该不算深,却也叫他的实力降了一些。 屋顶,杨堃站的纹丝不动,一双明亮的眸子时刻盯在程乙奇身上,他的剑招似曾相识…… “啊!”一声惨叫发出,随后传来“砰!咣!”声响,杨堃的目光挪到了那里。 棺材板撞歪了,一头还搭在棺材上,一头连接着大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手扶着装棺材的板车爬了起来,他没看棺材中人一眼,就是恶狠狠地瞪着缓缓走近、并面带邪笑的某人,他手里握着一柄短剑。 “嘿嘿,你的血、味道真好。”那人舔了舔满是鲜红的短剑,一脸痴迷地说道。 “你、你是疯子!!”伤者是吴家庄的三代弟子,非三大主脉的吴家人,与赵裤裤相识的吴正伟同脉,叫吴正业。看到对手的动作,想到他剑法的毒辣,他惊恐万状。 “疯子?!呵呵,小爷曾经有个名号,叫饮血王子!你看,小爷是不是很帅气,很有风度?”那人十分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嘿嘿,本来看一个人垂死挣扎是件美妙的事情,可惜,这环境不允许,要不,你领我去你家,让王子好好招呼招呼你?”那人露出诡异笑容,吴正业看得几乎忘掉了呼吸。 “也罢,看你这模样,估计挺不了小爷的三千六百路刮人剑法。还是给你一个痛快的好。”那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正当这人准备发出得意的致命一击的时候,一个瘦瘦的身影就像一枚炮弹一样撞到了他的身上。 两人相触的瞬间,“饮血王子”满脸的痛苦,嘴角溢出了一条血带。 然后,他就成了空中飞人,淡淡的火光下,能清晰见到一条血箭从他的身上飚射而出。 吴正业有些茫然,他准备接受死亡,却没想有人打断了他的死亡。 砰! 在吴正业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饮血王子整个人撞到了棺材上,极大的力量撞翻了棺材,死绝了的许天虎就像一只装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一样滚了出来,掉落在满是泥粒的土路上。 “裤子,多、多谢。“吴正业坐在板车上,向救他的人说了声谢。 这时,裤子的匕首又在饮血王子身上戳了两个窟窿。 可当他正想对吴正业说“先退回去治下伤”的时候,棺材板前,玄衣老者不知何时现了身,那微颤的身躯是怎么回事,那通红的双眼又是怎么回事,那两行叫人莫名的眼泪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裤裤怔住了,如身坠冰窖,双脚竟然第一次开始发抖,吴正业离得更近,流血不少的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随时都会晕倒。 第一百五十八章、战斗爆发!杀!(四) 喉间被成爪的右手环锁,那是一只粗糙冰凉的大手,赵裤裤紧张得闭眼大叫:“杨前辈,我真没杀许前辈!!” 吞下唾沫的同时,他缓缓睁开眼,望着杨堃阴沉到极点的脸庞,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杨前辈这几天我不是在给船哥换药就是给秀芳妹子讲故事哄她开心,晚上从没出过门这点你可以问问船哥或田稳。狂狼堡守卫不弱,上次被我和船哥闯过一回一更加森严,我的本事哪里能瞒过他们上下一百多号人去。” “那你说,谁杀了老夫的二哥?”杨堃眼睛不眨一下,冷声问道。 二哥???哪来的二哥?不是……那个、天落谷的五鬼行二神目电鬼胡天绪?许天虎……独眼……胡天绪……神目…… 赵裤裤耳边的声音直只剩下这么一条,脑子转得飞快,连忙道:“杨前辈胡前辈在狂狼堡跟程乙奇不对头似乎程乙奇用了不当手段夺了他的堡主之位依晚辈之见绝对是程乙奇派人杀的许前、胡前辈。” 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同时不见的,还有身前那道玄衣身影,赵裤裤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大松一口气,还好,脖子还在,没…… 恰在此刻,他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冲向摇摇欲坠的吴正业,才想起后者受了颇重的伤。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肩头一晃,如一阵清风吹过,不着一丝痕迹。 噗!蓬!笃! 赵裤裤撞在吴正业身上,两人抱成一团倒在地上,一柄鬼头大刀重重地劈砍在板车上。 “嗨!嘿嘿!”那名狂狼堡的人大喝一声,用力把大刀从板车上拎起,朝地上的赵裤裤奸笑着,鬼头大刀扬了起来,刀柄就在那人的头顶不及一指,刀锋逆天向上。 但是,他看到,赵裤裤突然对他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 那人微愣一下,心中默道,这人摔傻了,杀了都没趣…… 噗!他感受到了一阵剧痛,偏过头。竟是一个锄头!?劈进他脖子根的东西,竟是一把锄头,上面似乎……还有泥巴……猩红的鲜血在汩汩而流。 “咕噜咕噜~”他一边吐着鲜血,喉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一边努力抬头,想把杀他的凶手看个清清楚楚,将来在阴曹地府也好报了这生死之仇。 可惜,他的“美梦”被赵裤裤打断,后者用他的匕首刺进了那人的心口,抬起一半的头颅无力垂下,双眼睁得大大的,带着一点最后的遗憾永远的走了。 “光伯,你快走,这里危险,正业大哥流了不少血,拜托您带他也走。”赵裤裤有些无奈地对突然现身如神灵天降似的吴能山说道。 “他嘛勒个逼得,狂狼堡欺人太甚,老子要杀光他们。”吴能光火气很大。 “光伯!!”赵裤裤拉住吴能光,苦口婆心得倒像个罗嗦的老头,“这里太危险,您也杀了一个,够本了,正业大哥失血有点多,需要快些止血,再不止血他……” “好,光伯晓得,这就带他去止血。”然后赵裤裤听到一句令他掉了下巴的话,只听吴能光道,“等送他到家里,有人帮他止血,老子再来杀光这群王八羔子!臭裤子,你小心。” 注意力全在这边的赵裤裤几乎没能听到杨堃的那声震天猛喝,但得此空隙,他扭头看向程乙奇方向,心下骤然一惊。 吴昊君,竟半蹲在地,使劲捂着左臂。 另一边,杨堃与程乙奇展开了惊天动地的交手,泥粒飞溅,碎布扬天,爪影剑光重重叠叠,两道身影时而交错时而分开,快得叫人眼缭乱……隐隐能听到空气爆裂的闷响。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赵裤裤看得惊了,一时半会儿忘记痛苦蹲地的吴昊君,忘记他身处何等境地。 杨堃,曾有“短命医鬼”的称号,世人知其医术了得,知其拥有那些超级高手眼里的准一流剑法一十六路金蝉剑法,却不知他的一招夺命烈虎爪。 赵裤裤回过神,急奔到吴昊君身旁,关切问道:“昊哥,你伤了?快,我带你先退下去,这里太乱。” “没、没事。”吴昊君的额头微微有汗,也不晓得是打得久了出的汗,还是痛得厉害造成的,他面色微白,震惊无比地道,“裤子,杨老怎么啦?他发疯似的冲了过来,我这条左臂可不是程乙奇伤的,是杨老打中的,不过……” “昊哥,恐怕今天的事不是那么好结束了……”赵裤裤想了想,说道,“许天虎是杨前辈的兄弟,天落五鬼之一,神目电鬼胡天绪!” “什么?”吴昊君惊呼却忘记了那声“不过”后面的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战斗爆发!杀!(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家庄和狂狼堡的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手,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力气再打,只是,退到林子边的狂狼堡帮众对吴家庄没有一点恩怨,打了一会,见己方得不到任何好处,便自动退了远去,毕竟不少狂狼堡的人都是这片山里的老乡。 这片吴家庄的晒谷场之一,再往北就是一块菜园子,那些长得正旺的蔬菜们踩烂了不知多少。 不远处,吴家庄北侧其余出入口位置的打斗声渐渐消散,几个带血的人儿跑到了他们的大阵营。 这会儿,还在厮斗的只有寥寥几对,最激烈的当属两大成名高手,杨堃和程乙奇! “谁杀了我二哥?”杨堃低吼着,一爪猛过一爪,一爪快过一爪,叫程乙奇连连退闪。 “谁他娘是你二哥,老子不知道,你再逼人太甚,老子一定废了你!”程乙奇冒火,本来再消三五招,疲于防守却乱了步子的吴昊君百分之百会送命在剑下,如果不是这个陌生的老头凌厉的虎爪! “咦,老夫绝对看见过你!”打得久了,杨堃对这人的剑法越加眼熟,仿佛被堵了嗓子眼一样地堵在那里,就是说不出一点印象。 “老子还见过你呢!”程乙奇猛然暴起,望月剑唰唰连刺三下,三朵剑分袭杨堃的咽喉、胸口、小腹…… 踏踏……脚步声十分清晰,程乙奇偏偏没看清杨堃是怎么闪躲开的,对这手突发的剑招未能伤及杨堃而未感到一点懊恼。 紧接着,他的双耳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立即收剑暴退几步,苍老略有皮包骨模样的右爪呼啸地撕裂了他原先所站之处的空气。 “老夫记得你是谁了!”杨堃的眼角跳了跳,随即挤出更深的褶皱。 他朗声道:“没想,堂堂月黑盟杀神,竟躲在小小的狂狼堡当小小的堡主,真是浪费人才!” 声虽不算大,却很平稳地钻进所有人的耳朵。 吴家庄的人大惊,狂狼堡的人不敢相信。 “这回,真没必要在留你一命!二十年前的天落谷之仇,是该讨点利息了。”杨堃站住了,朝不知名的所在喊了一声,“剑!” 赵裤裤那个机警啊,闪身拾起哪个死人的长剑,扔了过去。 “天落谷!!你是杨堃!短命医鬼?!”程乙奇回忆了起来,天落谷之战是他正式成为月黑盟一份子的第一战,那会儿他的代号,便是…… “白狼,你可以死得很明白!但我的兄弟却没一个死得明白的,你可以告诉老夫,”杨堃的声音充满了凶戾,“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狼?”陈传九跟梁顶还在相斗,听到杨堃的声音,眉头皱起,对程乙奇的恨意自然明白过来,去年白狼暗杀林动风,因自己挡下了他的一招,杨老几人才能及时赶至,然后白狼逃遁。堂堂杀神的一次暗杀任务因自己而破灭,白狼能不恨自己么?能不记得自己长啥样么? 梁顶,刀法只是一般般,但他那种看上去胡乱、又能及时捕捉对手空隙的打法,真心叫人既佩服又懊恼。 所以,陈传九的小小分心,给梁顶留下一个巨大的机会。 大刀飞舞,刀风轻轻地如微风拂过,生不出一点刺痛之感,呲的轻响,陈传九猛退的身形微微一滞,左肩的衣裳裂开了长长的口子,鲜血很快地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青衣。 “大个子,你在找死!” 陈传九大嚷一声,烧火棍挥的密不透风,挡下梁顶的连环数刀。 “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你家梁爷照样接着!”梁顶不屑说道,他看得出,这个会耍剑的小子功夫不过尔尔,就是剑招快些而已。 人无影,剑光漫天,杨堃用他一甲子的功力使出十成十的实力。不过瞬间,剑光笼罩住程乙奇,密密麻麻的叮当声非常刺耳,非常动人心魄。 人的名树的影,程乙奇身为一代杀神,自然有他的绝活。饶是身周退路尽数被封,他依然在小小的空间里腾挪不断,避开各处要害。 两人都得很快,叫人目不暇接。 才过去三息,鲜血飞溅起来,看不清那是谁的血,但所有人都能猜想,过不了过久,胜负将出现。 第一百六十章、战斗爆发!杀!(六) 顷刻间,剑光漫天,欲将整片天空吞尽一般。只是很短很短的时光,剑光敛去,剩下的是散播的血珠子…… 梁顶吃惊的看着身前,瞪圆双眼,露出十二分的不相信,但胸口的透凉是那么的真切,无法遮盖,心里很不情愿地想道,这小子怎么还会有这么厉害的剑招,比堡主还要厉害几分的样子? 陈传九面色苍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仅仅扫了一下梁顶,便挪向了另一边,正好有一双怨毒震惊的眼睛对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秘的笑容。 “你是……” 程乙奇单手捂在脖颈处,有少许鲜血从指缝里缓缓流出,他的双眼张得很大,震撼的不是杨堃的金蝉剑法,哪怕对方的功力深过他不少,若是要杀了他,那么杨堃付出的代价一定不会小,这是“白狼”程乙奇进二十年来培养出来的一份信心。 那一瞬,杨堃以金蝉剑法的最后一式“蝉声四鸣”挡退了程乙奇的长剑,更在程乙奇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程乙奇幸运地看到陈传九用的一招奇异剑招,他的记忆阀门像水闸一样打开,那已经被他淡忘的记忆狂涌而出。 那是一个冷酷的身影,那是一个叫人仰望的存在…… 青衣男子没有浪费一丁点时辰,在与程乙奇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的身影连连变幻,以最后的三成功力使出巧灵七星步,没有一分保留! 或许是那让人无法相信的某个真相,或许是脖颈的伤让他忘记了警惕,又或许是强敌杨堃在侧,反正,程乙奇很出奇地没有动! 杨堃红着眼盯住他,一滴一滴的鲜血沿着不知何人的长剑的剑身徐徐滴落。 老人没有料到,不过是停滞的片刻,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一道青影从旁闪过,一根黝黑的东西一头扎进了程乙奇的小腹! 咣当! 死绝的梁顶大手一松,大刀落地!随后,庞大的身躯才缓缓跌倒尘埃。 “老师的仇、你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永远不会知道老师死前受的痛苦!浑身肌肉绷紧的陈传九在程乙奇的耳畔细声咬牙而语。 “你、血……”程乙奇暴怒,提剑朝陈传九的左肋间切去。 “你个屁!”怒吼中,左臂曲成剪刀状,在空中绕了大半个圆,自上而下的砸在程乙奇的喉结上。 清脆的咔嚓声,把在场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杨老,抢了你的猎物!真是不好意思。”安静中,陈传九这句轻而淡漠的话,大部分的人听得清楚。 杨堃静静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青年,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仇,这种东西……别让它乱了你的心。哎~老夫如今没资格说你。” 杨堃转首看向了仅存的两处打斗,突然,老人黯然的双眸绽放出两道精光,闪身而出,长剑脱了手掉在地上,两只枯老的手掌猛地前探,稳稳地抓住两只即将碰到一起的手掌。 “小子,你怎么会绵柔掌?”杨堃喊声问向程雄风。 程雄风诧异地看着这个刚才似发疯的老者,他的手掌好有力,沉吟了一下,他回道:“此掌法乃许副堡主所授,晚辈程雄风愚钝,至今只能悟得六成。” “你叫他副堡主?”杨堃的白眉蹙紧,有些不悦地道。 “私下无人的时候,师父才允许弟子叫他一声师父。”程雄风冷静地回答。 “二哥收了一个好徒弟呀!”杨堃目光转为柔和,看着程雄风欣慰而笑。 “二、二哥?”程雄风喃喃重复,恭声问道:“敢问前辈,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跟你说也算正常,吴家的,你快去助你家族长一臂之力,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杨堃松开双手,先对微愣不解的吴元江说了一句,而后转首对程雄风道:“你的师父,乃二十年前天落五鬼行二的神目电鬼胡天绪,老夫杨堃。” “师侄拜见五师叔!”大喜过望的程雄风双膝着地,真心实意地磕了两个响头。天落五鬼,那可是当年响当当的人物,能拜得这样的人为师,平凡到极点的程雄风如何不喜? “不必多礼,天落五鬼不兴这套。还是快些让你师父躺好,可不能叫他死了还要被人折腾。” “是。”程雄风连忙跑到板车边,躬身一拜后,将侧躺在地的胡天绪的遗体抱了起来,放在板车上,给他整了整衣裳和姿势。 噗! 一口血雾喷射而出,寿乾蹬蹬地暴退五步,左臂下垂不动丝毫,握住大刀的手紧了紧,掌背鼓起两三根青筋。 以前身为强盗,打斗经验足够丰富,他露出嘲讽的笑意,还有眸子里久久未散的疯狂,大步一迈,大刀疾舞,再次冲向吴朝虹和吴元江。 啪!啪!啪!啪! 四响后,寿乾如醉酒般摇晃走出三步,轰然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惊喜的发现(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谢幕了!结局……是那么的意外! 哀痛大哭之声渐渐地响起,吴家,真的伤亡了不少的人,别看吴家庄上下有几百人,可真正会武功的参与到其中的只有不到百人,这一战至少折损吴家三成好手。 “程雄风,把对面亲于白狼的人给老夫揪出来!” 杨堃就站在所有狂狼堡的残存八九十人之前,声音冰冷的说道。到了这一刻,无人怀疑这个老人的凶悍,都是不敢喧哗,使得此老不悦。 “是!”天落五鬼的脾气,他曾有耳闻,尽管他是二鬼的徒弟,可毕竟数年来,胡天绪很少在他面前展现那随心所欲的个性,因此,他也不晓得一个不小心会不会让五师叔不高兴而被一剑刺死。 所有狂狼堡的人都听到了杨堃的命令,眼看程雄风面带歉然地走入人群,把黄组的残余以及天地玄三组与黄组走得近的几人不讲一点往常交情的给指了出来。 哗啦哗啦…… 衣角翻飞的声音骤响,紧随而后的是一阵使人心有余悸的惨叫。 韩念和谢高兴有些发懵,仅眼一下,身旁的王大贵和一名黄组兄弟软倒在地,没了一切动静。 “你们这群人听着!!愿意散去的,老夫不阻拦,愿意留在狂狼堡的,尽管留下。”看着吓傻的众人,杨堃如是说道,掌中剑啪嗒啪嗒地滴着血。 “五师叔,还有一人带着小队进城做买卖了!”程雄风见杨堃要走,连忙拦住他。 “继续!” “与师侄一样,是一组之长,仅次于两位堡主,与程乙奇和师父关系都一般,一手擎天棍耍得虎虎生风,实力在师侄之上,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既然如此,等他回来,你便与他好好谈一谈,你若想跟着老夫走开,那么他如愿意当个一堡之主,不愿的话,把留下的人聚起来,选个能当大任的当堡主。” 说着,杨堃的脸色微凝,拉着程雄风走道一边,轻轻地问道,“雄风,二哥……他是怎么来到此地的?什么时候来到此地?你可有听他讲过?” “五师叔,此事不妨去狂狼堡谈吧,这里人多,血腥味又重,不是久谈之地。” 恰时,陈传九走到杨堃面前,挠头道:“杨老,您、您送的剑可能还在狂狼堡,若您要前往,晚辈可否跟着?” “跟来好了。”杨堃不解的看了一下他,又朝他的后面厉声说了一句,“赵裤裤,你好好待在吴家庄,一旦有事,尽快来通知老夫。” “杨老,您、您叫裤子做信童?”看着杨堃的坚决,赵裤裤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诺诺答应。 “杨前辈,昊君多谢您出手相救。”吴昊君抱拳一礼,如不是杨堃的那一爪将他拉到旁边,程乙奇的剑早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好好养伤。”杨堃扔给他一个白色小瓷瓶,“这药对皮外伤效果极好,只需少许就可。” “多谢杨老。”吴昊君欣喜接下。 最后,愿意留在狂狼堡的只有五十余人,多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其中也有韩念和谢高兴。 不过,谁也没看见,离开的某人在走出这片明亮遁入黎明前的黑暗中的时候,他黝黑的脸庞之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却又十分的着急和紧张。 一个时辰后,程雄风带着杨堃陈传九回到狂狼堡,立时吩咐几个平时交情甚笃的兄弟快些去弄些吃喝。途中,韩念和谢高兴有些闷闷不乐,眼看着那个曾经给自己羞辱的男人,却不能一报当日之仇。 “五师叔,师父是和老堡主来到这里的。师父很少说他的事,只是有一次,雄风恰好路过师父的院子,听到他跟程乙奇的吵架,隐约听到,老堡主曾经救过师父一命。”程雄风将杨堃迎上首座,冷静的说道。 “二十年前天落谷一战,毁了老夫兄弟五人的安静生活。还以为四位哥哥无一在人世间,竟没想……”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杨堃回忆起天落谷的生活,眼眶不由地盖上了一层迷雾。 “雄风,待天明,就让二哥和你们的老堡主葬到一块儿,好叫他们在底下有个伴儿。” “哎,师侄明白。” 第一百六十二章、惊喜的发现(下) 日上三竿,数道斜长的身影印在一片空旷的山腰处。 人们的面前,是一堆崭新的黄土,里面沉睡的是……老人胡天绪! 小半时辰后,程雄风领着杨堃走进了胡天绪居住的房间。前者知趣地退出了房间,轻掩房门,站在院子的某处阴影下等待。 “二哥,你绝对不会想到,五弟还活着,也绝对没想到,我们差一点就能兄弟相逢,只是……老天不长眼,竟叫你昨儿遭了害,至今仍未知凶手是谁。放心,雄风那小子一定会帮你查清楚,叫你死得瞑目的。” 说着说着,杨堃想起了一件事,具体地说,是胡天绪的一个习惯。 他默默地走到床头那里,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掌在床下的几块地砖上轻抚而过,旋即他屈起手指,分别在石砖上敲过。 “嘿~”杨堃心下小小的惊喜,“二哥,你的习惯依旧保留啊!” 他翻起床腿内侧第二块石砖,下方居然有一个与石砖同等大小的坑洞,一个方正锦盒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取出锦盒,发现这是一个有些陈旧的锦盒,除了那仍然闪亮的金边,那些粉刷的色漆大部分脱落了。 锦盒里,只要两样东西,一张泛黄的纸,一块缺了一半的三角玉佩。 “天落谷一战,五鬼亡四,天绪得李老相救方能捡回一条命,余生只愿弄清月黑盟对我兄弟下手之缘由。经五年密查,探得那人是王都傅家之人,又去四年,找到傅家遗子,问明缘由,回到天落谷,终于可以给四位兄弟一个交代!老二天绪留字。” “二哥……没想你……竟留下了这分血书!是纪念你我五人已然埋入地下的友情,还是……不敢忘记那段血仇?”杨堃喃喃说道。 “咦!奉还城~静云布庄?!莫非是傅家遗子住的地方?”杨堃看到了黄纸角落的一行小字。 “傅家?!王都傅家?该不会是传九说过的傅尚书一家吧?哎呀,二哥,你这可是给了五弟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呀。” 轻声说罢,他快步走出房间,冲阴影下的程雄风喊道:“雄风,传九呢!” “他?”程雄风也是老江湖了,看得出他的五师叔由淡淡的哀伤变得极为高兴欣喜,好像遇到了一件好事喜事,忙道:“没五师叔您的命令,师侄不敢擅自命人看住他,所以,那小子应在堡里闲逛。” “老夫先回吴家庄了,有要事找吴昊君,快叫人把他找到,跟他说,事关我交代的事,速回吴家庄。雄风,此地既是你师父待着的地方,你好生看护着。说不定十年二十年后,能在江湖上夺得一席之地也未可知。” “是。师侄何时能再见五师叔?” “呵呵,老夫可没说这么快就要走,明天再来找你。” “五师叔,师侄送您出去。” “不用了,找陈传九那臭小子要紧。” …… “什么?杨老,真的?您说的是真的?”面容微白的吴昊君失态地紧抓杨堃的手,狂喜道。 “真的假的,老夫不敢确认,但老夫相信二哥的为人,不至于把伪造的信息放在他最隐秘的地方。”杨堃不禁莞尔,“至少来说,几年,或者十几年前,傅家的人应该住在那里。” “那、那快去奉还城。”吴昊君急道。 “不急,昊君,此战吴家庄死伤这么多人,总得叫他们的灵魂安息,我们才能离开的不是。哎,若二哥强横一点,白狼岂会坐上堡主之位!也就没了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说来说去,是老夫对不住吴家啊。” 吴昊君一脸哀伤,摇头道:“杨老,瞧您说的,这如何又是您的错。月黑盟是天下最神秘的组织,谁会想到,堂堂一届杀神竟会隐藏在狂狼堡,甘愿做个小小的无名堡主。” “杨老,大哥,有个大发现!” 陈传九的大叫声自屋外传进来。 杨堃和吴昊君纷纷走到门口,看着慌张的陈传九跑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团东西,好像是纸。 “你发现了什么?”吴昊君连眨眼睛,好奇地问道,脸上的哀喜之意混合到一块儿,别提表情有多古怪了。 “杨老,大哥,早上我进了程乙奇的房间,在柜子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团,挤过两人,进了屋,把纸团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这是……” 杨堃和吴昊君走到近前,仔细端详,前者吃惊说道:“藏宝图?” “藏宝图?什么藏宝图?”吴昊君看了看老少二人,迷惑问道。 “大哥,云剑山庄与小王谷的恩怨,你应该听裤子他们说起,起因正是一份藏宝残图,就是……这一块!”陈传九看着几乎铺满整张桌子的图画,指住某一个角落。 “没想到,方振天的死,是月黑盟干的。从这张图的构成来看,就差右下方的一角了。”杨堃捋了捋胡须,感慨一声。 “杨老,就差这么一点,为什么月黑盟不出动人手寻找?江湖上没有一点风声呀。”吴昊君问。 “昊君,你仔细看看每一张残图的特点,传九,你也看一看。”杨堃似笑非笑地道。 陈吴二人绕着桌子细细端详,每一寸每一分的比较观察,终于发现一点异样,不约而同地说道:“每一张残图上面都有数字!” “没错,当时与林动风他们细看的时候,便是对这个数字感觉最奇怪!如今再看,这么多张残图,上面的数字,或单个,或几十几,或上百,那么最后一张残图上至少有八九百种可能,这也许是江湖上没有月黑盟大动作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他们没有把握去开启这个宝藏,传闻历史之中有很多古怪的机关,正确开启的方式只会是一次,错了就是毁灭,月黑盟的人不敢冒险。” 听完杨堃的分析,陈吴二人默默点点头,随后,陈传九问:“杨老,那最后一张残图会在哪里?” “嘿嘿,”杨堃苦笑,“老夫又不是神仙,如何得知?若你能把白狼死而复生,或许会有答案。昊君,村里有不少事需要你协助处理,这事暂时别管,传九,明天你和裤子田稳分别带上一部分,到最近的县里拓印几份,交给老夫一份,其余的,你们分散收藏。但愿月黑盟不知道白狼私下印了这么一份藏宝副本。” “老夫认为,绝不能让月黑盟得到宝藏,变得越加强大,必要时候,我们手里的残图散播到江湖之中。” “杨老,如果是那样,江湖肯定一片腥风血雨,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说句真心话,晚辈都想把宝藏占为己有呢。”陈传九是个山里人,从没见过堆成山的金子银子,连怀里的几百两银子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看几遍才安心。 “月黑盟越强大,意味着什么?当今还有阴阳剑派和逍遥岛两座大山压着,如果没了这两座大山,说穿的话,整个江湖便是月黑盟的了。其实,最主要的是,它……是我们的仇人!!!”杨堃盯着陈传九说道。 “当然不愿!杨老,您只管吩咐,晚辈一定竭力完成。”陈传九拍着胸脯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傅家旧人 一辆坚固的马车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 “裤子,慢些,再慢些!”一个十六七岁的粉衣女子掀开马车的布帘子,对坐在马车夫座位上的赵裤裤嘟着小嘴,有些不悦地道。 “哦,好的。”赵裤裤马上点头应是。 “君儿,芳儿,为什么不叫杨老哥和那两个小伙子上马车坐着?这里蛮宽敞的呀。”吴傅氏背靠着叠好的软软的被,对坐在他身旁的吴昊君和吴秀芳柔声说道。 知道傅家可能还有人活在人世,吴傅氏到了今日还是兴奋得像一个孩子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玩具一样。 “嘻嘻,奶奶,那个陈大哥晕车!真是一个少见的‘病’。”吴秀芳抢着回答。 “芳儿,不准这么没礼貌。”吴傅氏温柔地瞪了一眼吴秀芳。 马车后面,是三个快步而行的人,一老二少。 他们正是前往奉还城的吴昊君一行人。 大约七八天后,马车缓缓驶进东协州的一座小城,奉还城。 吴昊君看了看通红的西方,回头恭敬道:“奶奶,今天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落脚,待君儿打听清楚静云布庄的位置,明日一早再去拜访,好不好?” “行!就依你安排。”吴傅氏开心的一笑,“都这么久没见家里人了,也不差一个晚上。” 翌日清晨,马车再次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驶出,穿过奉还城的第一大街,又拐弯折了两个街口,来到一条行人不多的大街。 前行不到十丈,“静云布庄”四个普通的大字,进入了马车外几人的眼帘。 激动之余,吴昊君立刻拉开帘子,扶住吴傅氏走出车厢。当她看到这么四个字,吴昊君和吴秀芳能感受到他们的奶奶浑身颤了颤。 “各位少爷小姐,老先生,老夫人,请进。”一名十四五岁的蓝衣少年在布庄的门口,对众人微笑地说道。 “小兄弟,请问你们家的掌柜可是姓傅?”陈传九上前客气询问道。 “没错,掌柜确实姓傅。”少年的笑脸依旧,心里却有些鄙夷地想道,静云布庄算不得奉还城最有名的布庄,也不算小小布庄,竟还有人不知静云布庄的掌柜姓傅?可没一会人,他在心里自责道,嘿,真笨,没听出来他的口音是外地的么? “小兄弟,请问,你家掌柜可在店中?”吴昊君过来问道。 “在是在,不过,正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在跟掌柜交谈,暂时不便向他老人家通报。”蓝衣少年对吴昊君说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外间等待一会儿。”吴昊君笑道。 蓝衣少年看了一下众人,脸色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吴昊君看出少年的担忧,立即解释:“就我们爷孙三人,杨前辈他们不进去。” “噢。老夫人,请进。”蓝衣少年又做出请的姿势,傅掌柜教过自己,人不可貌相,就算三人穿得虽干净清爽却布料普通至极,兴许是哪家大户的老祖宗呢! 赵裤裤把马车拉到了旁边的巷子里,田稳走了数丈买了四份豆腐脑,杨堃三个青年坐在马车前闲聊起来。 走过布匹整齐排列的前厅,蓝衣少年将吴傅氏三人领进一处内间,小小的房间除了一张茶几,只有几张一般的座椅。 时光飞逝,过去半个时辰,这间标记为惠雅的小会客间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同时想起一个歉然的声音:“抱歉,城里的王大户想订购一批布,一直谈到现在。” 吴傅氏双目含泪地站了起来,吴昊君和吴秀芳站在两边,扶着吴傅氏。 “请问,三位想订购什么样的布……” 房门洞开,一个头发微微白脸型偏瘦的褐衣老者吃惊地看着吴傅氏,双唇不由自主地大颤,那只推门的右手始终抓着门沿,若不是房门吱吱在响,看不出他的手也在颤抖。 “圆圆!”吴傅氏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姐……你真的是姐!”泪水夺眶而出,甲老人冲进房间,重重地抱住吴傅氏。 良久,小名叫圆圆的傅掌柜打出“今天歇业”的牌子,并允下布庄的几名伙计工钱照给的承诺,把吴傅氏迎进布庄后方的一座较大的宅子。 “舅爷,外面还有侄孙儿的几个朋友,君儿也去把他们叫进来。” 吴昊君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舅爷,到了宅子才知道他叫傅晓云,客客气气的道。 “好君,昊君,快快,快把你朋友叫进来。”傅晓云激动地说。 …… 第一百六十四章、那一夜 这间书房,只有吴傅氏和傅晓云。 “晓云,家里……” “姐……您还生爹的气么?”傅晓云似答非所问。 傅小惠沉吟了很长时间,抬头说道:“再大的气,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了,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真太不孝顺,没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姐,如果不是姐夫赶至,弟弟也不能如此安好地活着,那日,傅家可以说血流成河,上下几十口子大部分都死了。姐夫和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拼死护着爹、娘、我、阿琪,还有承儿尽快退出傅家宅院……” 傅晓云揉了揉眉心,抹去眼角的泪,继续道:“当时,很混乱,他们的人很多,四名最好的护院殿后,我们拼命的跑。姐夫把我往前一推,折身回去,为了救因腿伤跑得稍慢的阿琪。有句话,双拳难敌四手。我回头看到,姐夫的肩头被一个黑衣人砍了一刀,鲜血横流,我大叫‘姐夫,快回来,阿琪,为夫对不住你’,结果,阿琪没有怨恨我,她看我的最后一眼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温婉。” 傅晓云深呼一口气,双肩耸动哽咽道:“我们跑出傅家,娘和爹叫姐夫一定要保护我和承儿出城,找一个地方隐藏下去,不要报仇……我们的确出了城,但……姐,弟弟对不住你。” “辉哥……他死了?”傅小惠尽可能坚强地忍住泪。 傅晓云默默地点头,哀痛道:“姐夫中了一个暗器,上面有毒,他用他最后的一段生命把我们父子护送到凤凰山脉东南的文芦县。” 傅小惠心中尽管已经接受吴昌辉二十年不见的事实,可听到他真的死去,内心真的是无法平静,瘦瘦的身躯不停发抖,抽泣声越来越响。 “你和承儿是怎么过来的?” 尽情地释放后,傅小惠关心地问道。 “我们在文芦县住了三年,我给人写写书信,承儿干些苦力,攒了一点点钱,承儿跟做工时相识之人人学了点些许生意本事,便开始做点小生意。十六年前,我们搬到了奉还城,利用手里的钱开了这家布庄,生意一直不错。因为一直不知姐夫老家在哪,所以找姐姐你很困难。” “承儿呢!” “他十三年前才成亲,是那场暗杀害了他。”傅晓云脸色忧苦,转而微微露出喜色,“每月的月初,他都会带着妻儿去亲家那里住两三天。” “晓云,你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说着,傅小惠从怀里拿出那枚黑色石头。 傅晓云轻捏黑色石头的两头,微微抬头认真的看了好几遍,又是摇头又是深吸的模样,傅小惠没有打断他。 “姐,我只能说,这块黑石头跟凶手有关。”傅晓云把石头重新交回傅小惠的手中,道,“我不记得家里有人喜欢这样的石头。” “承儿有没有提起过那一夜的事?”傅小惠突然问道。 “姐,你为何对这事如此在意,那些人岂是我们能惹的?报仇不过是一句空话,弟弟知道姐夫出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可听他说,他的族里学武的人不多,天分高的很少,像他那样的已是凤毛麟角。” “你姐夫是吴家近百年来第一天才!”傅小惠骄傲地说,“如今,吴家又出了一个跟他一样的人才,就是君儿。报仇的事,交给君儿吧。” “姐!”傅晓云急忙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君儿还没成亲吧?吴家不能断后呀,姐!不然怎对得起死去的姐夫!” “吴家这么多口子,辉哥不会在意他自己有没有传人的。”傅小惠轻轻一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喜欢对她憨笑的男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傅晓云又道:“哎,姐你也别说弟弟多嘴,那是君儿执意要去做的,对不对?” 傅小惠无声的点点头,问:“晓云,那日……你可知道黑衣人是些什么人?” “刚开始不清楚,姐夫也不肯告诉我。后来,那是离开文芦县之后的某一天,弟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因为我记得那些黑衣人的胸口绣着一个金边的黑色圆月, 我听到了一些江湖传言,可以猜想到他们是月黑盟的人。”傅晓云想起这三个字,面色微微白,“所以,姐,你定要多劝劝君儿,那是天下最恐怖的杀人组织。” “我会劝他的。”傅小惠面色一惊,这是她不知道的事,但她确信吴昊君一定知道。 当日午后,田稳自荐去昨晚入住的客栈房间退掉,赵裤裤则在傅宅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定了几个房间。 又是一天过去,刚到不惑之龄的傅天承带着妻儿回到家里,见到自小没见过的大姑妈,以及一对外甥外甥女,既惊喜又疑惑,疑惑的是,为何到现在才来找他们。 傅晓云的多番解释,终于解了傅天承的疑惑。 “大姑妈,那一天的事,天承终生不会忘,但我不会武功,否则一定叫那些混蛋付出生命的代价,不,天承肯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夜已深,傅晓云父子,以及傅小惠奶孙三人在书房里谈话,傅天承满脸怒火的大声说道。 “承儿,小声点,不怕春燕听到呀。”傅晓云没好气地指责一声。 “天承舅舅,你可有听到他们的说话?”这是吴昊君最想知道的,月黑盟的范围太大,不好找最直接的凶手。 傅天承俯下身子,胸口与膝盖贴到了一处,小声道:“听到两个字,残月!而且,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昊君你手里的那块黑石是他的东西,当时被大姑丈一掌拍落了。” “天承舅舅,这件事不要在跟人提起,千万不要,君儿知道你对月黑盟的恨意,正如您所说,您不会武功,因此,您就连对月黑盟的恨意都不能暴露出来。”吴昊君无比认真地说,“您不在江湖,不知道月黑盟的狠辣和强大。” “这点舅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君儿,凡事莫强求,只有强大自己,才能与强大的敌人相抗衡。因此,舅舅想说,你应该培养自己的手下,越多越好。”傅天承没有劝吴昊君不要报仇那是送死之类的,反而提出了一个有力的建议,“如果你缺钱,舅舅这儿有点小钱,可以帮助你一下。” “舅舅,”吴昊君感激地看着他,“多谢。您的提议确是君儿从未想过的问题,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尝试一下的。” “月黑盟!残月!你们等着!老子会努力成为你们的噩梦!”吴昊君在心里默默发誓。 第一百六十五章、惊雷般的噩耗 吴傅氏一行数人留了下来,黑色石头的故事,杨堃等几人都差不多了解。 这日,刚好是四月初四。 乌云密布,春雷炸响,吴昊君等几人刚躲进屋檐下,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苍天仿若在哭诉他的冤屈。 “看来,这雨不是一会儿就会停的。”吴昊君看着如珠帘似的雨幕,轻叹一声。 随即,他们一伙人折身往宅子里走去。 突然,一个虚弱的轻微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昊君……” 吴昊君双眼眯起,跑到雨幕前,左环右顾一下,急忙冲入雨中,赵裤裤紧随其后。 “啸龙哥?!你、你受了重伤?”吴昊君看着倚墙而站却看上去随时会瘫坐在身下的泥泞之中的吴啸龙,惊讶又关心地问道。 “终于找到……”话没说完,吴啸龙昏迷了过去。 …… “这、这是哪里?”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吴啸龙缓缓转醒,微略空洞的双眸无法看清雪白的帐幔,更无法看清房间的天板。 “昊哥,啸龙哥醒了!”赵裤裤轻唤一声。 吴昊君快步过来,厚实的双手握住吴啸龙惨白色的左手,疑惑问道:“啸龙哥,这里是客栈。你的伤已经叫大夫看过,除了七八处刀剑之伤,只是虚脱,啸龙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啸龙回过神来,转首看着几日不见的吴昊君,苍白的脸庞显露一分欣慰,嘴里极为苦涩地道:“昊君,家里出大事了!” “大事?” “呜……”话未出口,吴啸龙大哭起来,双肩有规律地耸动着,只听他模模糊糊地说:“庄子……被灭了……全都死光了……” 咣当! 身下的圆凳翻倒在地,轱辘轱辘的转了好几个圈,碰到了局中的桌角才停下,吴昊君则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然而,心中的震惊和绝望远远超过了地面的寒凉。 握住吴啸龙左手的双手依然松开,无力地搁在床沿,吴昊君整张脸庞雪白,双眼无神,表情僵硬,尽管一年前他有过一段很不好的生活,可那里毕竟是他的家! 赵裤裤退了出去,房门没有关上,虚掩了一半。 房间里只有吴啸龙的低声抽泣,良久,房里没有吴昊君的一点异动声响,赵裤裤忍不住往里看了一下,吴昊君还是颓然而坐,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时辰没变了。 “啸龙哥,家里可还有其他人活着?”吴昊君极其沙哑的声音问道。 吴啸龙的身体很虚弱,坚持抬起酸痛的胳膊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摇摇头,发出沙沙的微响,哀痛道:“不清楚!朝虹族长和元江叔护着我逃走的,之后在凤凰转悠了三天,甩掉了那些跟屁虫,就直接来找你了。” “我要回去一趟!”吴昊君缓慢地站起,斩钉截铁地说道。 吴啸龙看着他,沉默不语。 当吴昊君转过身去,吴啸龙才低声说了句:“万事小心!” “嗯,我知道。”吴昊君点头回应,“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 房门外。 “昊哥,我陪你一起去。”赵裤裤认真地说道。 吴昊君轻拍他的肩膀,默然的摇头。 “你一个人太危险!”赵裤裤不依不饶,张开双臂,拦住吴昊君的去路。 “我去问问传九。裤子你还是别去了,你不要多心什么。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靠你去陪秀芳呢!别的几个可没那本事把她哄得跟朵盛开的似的。”吴昊君同样认真的说道。 “好吧,你不是一个人去,小偷儿不会担心什么。路上一切小心。”赵裤裤答应下来。 暴雨依旧如注! 陈吴二人穿着蓑衣,冲进了雨幕,急坠而落的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雨帽之上、蓑衣之上,是那么的有力而密集。 这并没有减慢两人的速度,恍如两只掠空的燕子穿过客栈前的这片街道,在空中留下一条淡淡的印痕,不一会儿便消失不再。 吴家庄与奉还城相距三百里,其间是崎岖的山路,个别路段绝对的难行,搁在平日行走也要去六七天的时日,更何况是在大雨天。 只是,在陈吴二人面前,这些困难太微不足道,甚至,他们没有选择那些大路,而是直接穿行于山林之间。 直线距离才是最近的。 …… 吴家庄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可怕,三四成的屋子或成了残垣断壁,或烧成了灰烬,剩下农屋或多或少有些损伤。 原来热闹的村间小道之上多出了大小斑驳的干涸血迹,或残破或完好的墙壁之上同样点缀着奇形怪状的血斑。 啊! 吴昊君仰天而吼,泪水狂涌!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上) “大哥,村里的族人已经被葬下,肯定还有人活着,不如先去找找看。”看着密密麻麻的崭新黄土包,陈传九思忖了很久,才轻轻的说道。 过了很长时间,吴昊君声音沙哑地回道:“传九,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好,我去村里转转,或许能找到葬下族人的吴家人。”看了看嘴唇咬破的吴昊君,陈传九转身朝村子方向走去。 当陈传九再次回到这片山坳的时候,吴昊君依然站在那里。 “大哥,村子里没有人影,但个别屋子里少了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工具。在小弟看来,或许那些还活着的吴家人进了凤凰。”陈传九仔细注意吴昊君的神色变化,继续道,“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再伤心也不能唤回他们的生命。” “走。我或许知道他们躲在何处。” 不管是不是陈传九的话劝得起了作用,吴昊君想都没想的转过身,朝东北方向快步而行。 “混蛋,那伙人到底是哪来的?草!!!下手也忒狠了!一群老弱妇孺,竟也是铁石心肠的斩杀,老子不杀光这群王八蛋就他嘛不姓吴!” “明亮,我们在山里搜了几天,应该没有其他吴家人活下来了。” “我们一直没看到啸龙哥的尸体,他一定还活着,不行,我们不能中断搜索,必须继续。” “继续个屁啊,我们熟悉的地方都找遍了,有个鬼影啊?什么也没有!!” …… 一个不太宽敞的山洞,四个邋遢青年互相较着劲。 “你们真在这里。” 有人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昊君?”吴明亮吃惊的望着洞口的那个紫衣青年。 “啸龙哥没事,他现在在奉还城那边。”吴昊君给了四位兄弟一颗定心丸,然后寒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啸中站了出来,愤怒地说道:“不清楚!本来我们以为那伙黑衣人是狂狼堡的,我们四个拼命的跑,侥幸活了下来,就偷偷去了狂狼堡那边,万万没料到,他们那里也遭受了同样的厄运,整个庄子成了一片火海。从时间上看,应该与吴家庄遇袭相差不到半天。” “多少黑衣人?”陈传九问道。 “很多,过百是一定的。除去带头的几个,很多黑衣人的实力一般般,还没我们厉害。” 陈传九认识这个说话的人,他是吴家三大支脉以外的三代弟子,叫吴应杭。 “应杭,别吹牛,不是我出手救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吴啸坤插了一句。 “吹个屁牛,你不插手,老子照样能活着!”吴应杭朝吴啸坤怒吼道。 “丫的,信不信老子揍得你让你爹娘都不认识。”曾几何时,有人对自己如此吼过,吴啸坤从山洞里一块巨石上跳了下来,瞪着吴应杭厉声说道。 “打就打,老子看你就不爽!”吴应杭双眸闪着泪光,气势不弱地喊道。 “住嘴!你们以为还是以前啊!”吴昊君皱眉喊道,“族人都死光啦!说不定就我们几个了,你们还要自己打自己人?这份血仇就是靠你们吵几句拍几掌就会消失的么?不想练好功夫去报仇,只会在这里闹内讧,你们丢不丢吴家的脸?” “吴昊君,你懂什么!我家六口子,我是亲眼看着爷爷爹娘弟弟妹妹被人杀掉,就算你不说,这仇,老子也要报!”吴应杭满脸狰狞,唾沫横飞,指向吴啸坤道,“你再看看他的态度,有把我当做吴家人看待么?眼睛吊得老高,整天不拿正眼看人。再看他一副随便的模样,哪里有死了家人的觉悟!” “吴应杭!我承认我看不上你小子,但你不许侮辱我不把杀亲之仇记在心上这类的荤话,不然老子一定揍扁你!”吴啸坤拍开吴应杭指着他的右手,阴沉说道。 “啸坤,应杭,你们别再这么吵了,家人都没了,吵吵有意思么?”泪痕依旧留在吴啸中的脸上。 吴昊君看着两人,幽幽道:“你们知道么?当啸龙哥跟我说,吴家的人没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曾经村里有多少人看不起我,认为我不该姓吴,而我在听到他们噩耗的时候,真的是很悲痛。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以前的那些纠葛不妨扔下,我们今后有一个同样的目标,那就是报仇,互相的信任在将来的战斗中是必不可少的。” “狂狼堡那边可有人活着?”陈传九打破了吴昊君说话之后的沉默。 第一百六十七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下) “有,跟我们遭遇过,差点打起来。人数不多,七八个。”吴明亮答道。 “大哥,小弟本不该对你们吴家内部的问题指手画脚,我想说说我的看法。“陈传九认真的说道。 “你说。”吴家几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陈传九道:“我觉得,袭击吴家庄和狂狼堡的人是同一批人,再准确一点说,是同一个组织的人。既然如此,何不与狂狼堡的人联手?目前看上去,你们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但目前的江湖,尤其是南笛州那边,几大势力相互撕咬,你们绝对有机会壮大,到时候再谈报仇也不迟。” “是月黑盟的人,对不对?”吴昊君看着洞外的绿色风光说道。 “我猜是,对不起,是我太冲动,如果不杀死白狼,或许就不是这个局面了。”陈传九十分歉然地道。 吴应杭和吴啸坤等人只是怒视了一眼,却没说什么。 “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何对白狼这么有恨意,但你不是做事莽撞的人,你一定有你的道理,白狼的死,我不会怪你。”吴昊君淡淡的一笑,更多的是一份自嘲。 而后,他对四位族里的兄弟说道;“你们对传九的建议怎么看?尽管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这么一个场面,总是需要有人开头的。 “可行,但合并到一起,究竟是归谁带头。”吴明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第一个发表意见。 “论武力,那个叫程雄风的一定最厉害,在狂狼堡的人里,他一定是带头的,我们这边,我支持啸龙哥做我们的头儿。”吴啸坤抬起手臂说道。 “昊君,你的看法呢!”吴啸中问道。 “我……可能我不会和你们一起,但叠浪的第六式我会告诉你们每一个人!但后面的七八九,你们也知道,能练成七浪的人近百年只有我爷爷一人,就暂时不告诉你们了。” 吴昊君的话给吴家四人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昊君,你开玩笑吧?我现在连四浪都只是开了个头,你就想教我六浪了?”吴啸中惨然一笑。 “只是让你们记住,等时机成熟,即便我不在身边,也能继续练下去。自己的实力越强,面对真正的高手,才有机会活下去。”吴昊君诚恳地道。 “原来你们前段时间整天窝在中庭院,就是练叠浪的后几重啊。”吴应杭抹去泪水,十分羡慕地说道。 “应杭,你也别介怀。”吴昊君想了想,说道,“本来七位长老的意思,让一部分人先强起来,再带动更多的吴家人厉害起来,但……一场灾难把吴家弄到了如此境地。” 说着,山洞里又陷入一片安静。 …… “程雄风,在你看来,是否可行?”吴昊君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对面的程雄风,没有放过对方的一个细微动作。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对两家的联手,我也没有意见。”程雄风的脸上依旧有点意外,“第一个问题,这支队伍该由谁带头,你先别回答,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你说。” “那就是,月黑盟的人神神秘秘的,我们又如何找到他们?难道某处出现一个杀手,我们就赶过去?我们赶到的时候,杀手走了,留下傻乎乎的我们?若是这样,我们永远只会是他们后面的跟屁虫。” “我想,我们应该先壮大力量,这是最重要的。谁带头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大头领由你来当,二头领由吴啸龙来当,有事大家聚到一起商量。第二个问题,交给我和传九,你们人多,目标太大,我们两个人暗中去调查。月黑盟既是如此大的势力,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吴昊君抬起手臂,示意程雄风我还有话说,接着道:“天落五鬼,与月黑盟也有不解之仇。如果可以,你我可以请杨堃前辈来做新势力的唯一长老。” “好,那我暂时没有问题了。”程雄风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吴啸龙。” “和我们一起去奉还城,啸龙哥受了伤,短时不会复原。” “狂狼堡有不少金银财宝,我们可以在奉还城买下一座小宅子,作为我们以后的秘密据点,你和陈传九一旦有消息,也好有个传递的方向。” “呵呵,你想得很周密。”吴昊君道。 “真正合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目前只能走到这一步。”程雄风目眺远方地说道,“我不相信月黑盟能永远地这般隐藏下去。白狼程乙奇的武功有多高,其实我心里没底,或许,他死在陈传九手里有很多的侥幸。” “没错,”吴昊君点点头,面露迷惑之色,看向不远处的陈传九,“当时程乙奇看上去很震惊,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再看到的东西,我觉得传九有事瞒着我。” “你没问过?”程雄风收回目光,不解地看着吴昊君。 “不打算问,我相信他,所以请你也相信他。”吴昊君洒然一笑。 “有你这样的兄弟,这辈子足矣。”程雄风轻叹。 “对了,狂狼堡不是还有一个与你同级的组长么?他呢?”吴昊君突然想起一人,直接问道。 “死了,死在一个用铁爪的人手里,若猜得不错,应该是杀神之一,碧竹!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其实,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派人把我们赶尽杀绝,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把吴家庄和狂狼堡的残余十几人的力量放在心上。但身为我们,还是尽量小心,倘若给月黑盟发现我们试图壮大力量,我猜还会有跟那一夜差不多的情况发生。” 程雄风沉默不语,对吴昊君的提议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看过那个杀害黄大山的碧竹的身手,他深知碧竹的功夫在白狼之上,要杀己方七人估计他一个就能顶掉一半的人,因此有人找上门联手,那是求之不得,可毕竟两家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他心里没底。 第一百六十八章、明月当空 吴家庄几乎被灭门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吴傅氏和吴秀芳。 吴傅氏表现的令人意外,短短的错愕片刻后,便强作精神与吴啸龙几人商量起吴家庄的将来。吴秀芳当场晕死过去,吴朝飞夫妇同样在死者名单当中。 当吴傅氏和吴啸龙知道吴昊君提议与狂狼堡的程雄风合作的时候,两人又是表现不同了。吴傅氏淡定的很,只是微笑点头示意,吴啸龙则沉下脸,坚决表示不赞成,原因嘛,他的一个亲叔叔就是死在那一次夜战。 “啸龙,你先坐下,听奶奶说句话。”吴傅氏语重心长地道,“现在吴家就剩你们几个,近百年史上,你昌辉爷爷是吴家最强一人,也不过练成七浪而已,你们几个就算拥有辉哥一样的天赋,练到七浪要多久?两年?五年?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妇也觉得有理,但你没有那个本事,你谈什么报仇?” 微顿一下,吴傅氏缓道:“记住吴家的传承还要靠你们!你们仅有六人!你是六人中的大哥!如果你们只知报仇,那老妇想九泉下的长风长老等人都不会开心的,不会瞑目的。月黑盟是个很庞大的组织,光凭那夜出动如此人手来看,不是你么六个人七个人能扳倒的。因此,在老妇看来,昊君的想法虽算不得上乘之选,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点子。” 吴傅氏看了看沉默的吴啸龙,继续道:“近段时日,老妇与杨堃谈过数次,尽管听闻此老有做事随心所欲亦正亦邪,但老妇认为,若有此老坐镇我们两家的合作,一定会成功,他和程雄风的关系可不一般,与月黑盟又有仇怨。” “傅奶奶,啸龙听你的。”吴啸龙想了很久,猛地点头道。 …… 翌日上午,杨堃、程雄风、吴啸龙、吴昊君四人围坐在一起。 “杨前辈,晚辈认同程雄风和昊君之间的约定,不过,”吴啸龙提出自己的意见,或许是因为没有长辈们的从旁指导,他有些紧张,右拳在桌下紧紧握着,“杨前辈,我们人虽不多,可总该有个明明白白的名号,不晓得前辈有何建议。” 程雄风双眼一亮,顿时看向杨堃,等待此老的答复。 杨堃轻捋短须,哈哈大笑一声:“关于这点,昨晚,老夫想了一阵子,觉着你们几个都是有武在身的汉子,开宗立派那自是不太现实,而江湖行镖却是一个很好的行当,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熟知江湖上的大小事,就是辛苦一些。” “辛苦怕什么!”受杨堃轻松的笑声影响,吴啸龙渐渐地放松下来,“我们吴家人天天下田干活,哪里会怕吃苦呢!只是,这个叫行镖的,晚辈以前出山的时候见过听过,可具体怎么回事,一点也不清楚。” 杨堃看了一眼三人,道:“老夫在奉还城逛了一圈,镖局这个行业在此地不太盛行,估计是此城略微偏僻,与中神州的几大城市有凤凰山脉相隔。这是你们的机会,一个需要挑战的机会,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一个更远一些更大一些的城市,那里起步的话会快,竞争会更激烈。” 程雄风问:“五师叔,我们对镖局都不太懂,该怎么继续下去,您可得不吝赐教才行呀。” 杨堃摇摇头:“呵呵,老夫也不懂!” 又看三人要摆出一张苦瓜脸,他忙道:“你们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城里有没有退下来不干的老镖师!向他请教请教不就可以啦。” “对啊!”三人一喜。 吴昊君想起一个小问题,直接出口问道:“杨老,镖局得有个名字,您给取一个。” 吴啸龙憨厚一笑,道:“是啊,杨前辈,我们识字不多,一定取不出像样的名字。” 程雄风亦道:“五师叔,这还真是一个对我们有些难的问题。” 杨堃长身而起,其余三人也不敢继续坐着,同样站起。杨堃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地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幽幽说道:“月黑盟想把老天给遮住,那么我们就把老天给照亮,就叫明月吧。” “明月当空。好。”吴昊君忆起他父亲曾经说过的这么一个词。 第一百六十九章、盛会消息 只能用雷厉风行来形容程雄风和吴啸龙的办事效率,短短一日,程雄风负责在奉还城的东城购了一栋不大的宅子,住下十七八个没啥问题,吴啸龙则通过傅晓云的人脉找到一位二十五年前退下来的行镖老人,请教镖局相关内容。 三天后,“明月镖局”四字匾额高高挂起,无声无息下吴家庄狂狼堡的复仇之路按下了开始键。 路是自己选的,就必须承受路上的寂寞和责任。 明月镖局的起步很艰难,因为奉还城的大部分商户都有他们自己的护运队,傅晓云自然不愿看到姐姐家人坐等吃西北风,亲自上门办成明月镖局的第一单生意。 …… 如此数天过去。 好多多酒楼,二楼的“玫瑰”雅间。 赵裤裤夹起一块排骨,看到吴秀芳傻愣愣的,连忙说道:“秀芳妹妹,你不是说要吃好多多的酥鸡腿么?快吃呀!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啊!哦!”吴秀芳反应过来,舔了舔樱唇,提起筷子落到盘中夹起鸡腿,秀气地开始享用。 吴秀芳的状况,无一例外地落入陈传九的眼里,心里不禁轻叹,真是可怜了秀芳妹妹…… 这时。 “老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一个惊诧的微微沙哑的声音大响,震得三人耳朵嗡了一下。 “屁话!老子穆融是什么人,向来说一不二。”粗狂洪亮的中年男子声音继而响起。 “老穆,别生气,这不是兄弟给如此大消息给震了震么?”第一人语气柔软下来,随后是一阵倒酒的响声。 “可不是么?神器山庄是何等的存在?那是天下八大派之一!我想,或许这将会演变成一场武林大会!“自称穆融的中年男子说道。 “哎,可惜,我蒋玉没有机会参加呀,否则,能见这等盛会一眼,就是叫老子断寿一年都可以啊。”原来第一人叫蒋玉。 “说的是,如此盛会,一定都是那些大门大派之人参与其中。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如何会有机会?”穆融叹息道。 “两位哥哥,但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可否与小弟说说。” 陈传九微惊,这不是赵裤裤的声音么?转头一看,不知几时,赵裤裤早已离席。他与吴秀芳对视一眼,前者轻声微笑,后者掩嘴噗呲而笑。 “哈哈,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穆融对突然现身的赵裤裤没有厌恶之感,不知是那声哥哥的作用,还是他本性如此? “哥哥眼光独到,小弟赵裤裤,结交了几位好友四处闯荡,近日恰好在奉还城逗留。”赵裤裤已然坐下,对穆蒋二人客气说道。 “赵少侠,为兄穆融,这位是我拜把子兄弟蒋玉。”穆融作了介绍,又道,“我们兄弟的每月月中都会相聚,不是他到我那儿,就是我来这儿,哈哈,小兄弟可会喝酒?” “实不相瞒,穆大哥,小弟只有小酌一下的本事,如何能与两位哥哥这般大碗喝酒如此豪爽。哈哈!”赵裤裤大笑道。 “来,你自愿,能在此地相遇相识,就是缘分。”蒋玉说道。 “好,来,两位哥哥,小弟干了这口。”赵裤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放下酒碗酒杯,赵裤裤给穆蒋他们倒满,惊声问道:“两位哥哥,神器山庄发生了什么?那可是武林人敬仰的地方呀!” “小兄弟可不要往坏处想,有谁敢去神器山庄捣蛋,那不是跟天下作对么?”穆融的话不假,神器山庄专为人打造兵器,除去月黑盟不知,其余各门派谁家没有一柄两柄神器山庄出品的兵器,得罪了如此巨擘,哪里会善终? “老穆前段时间听人说,神器山庄会在今年的中秋办一场近十年宝器鉴赏暨三老封锤大典。赵小兄弟,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大事?”蒋玉接着说道。 “当然是。”从声音来看,赵裤裤很激动,“此等大事,说不定是人生仅遇的一回呀!两位哥哥不打算去看看?” “不去了。我们练的不过是些两三流的功夫,想进神器山庄太难,去了也是白去,顶多就是看看那会儿有多少人,听听哪个门派出了个得意弟子之类的,活了四十年,这等场面多少见过一些。”慕容惨然道。 “赵小兄弟,看样子,你的兴趣盎然呀!”蒋玉笑道。 “呵呵,不满两位哥哥,小弟最爱看热闹,必须去走一遭,不然小弟每天都会做恶梦的。” “裤子,下楼结账!”楼梯口,陈传九大叫一声。 第一百七十章、我也去 “哎,哎,船哥,你太不厚道!太不厚道!” 大街上,赵裤裤一脸激愤:“怎么能这样?你们吃饱了,是吧?老……我还吃了一点点呢!” 吴秀芳在旁轻笑。 “你跟两个哥哥不是喝的挺开心的。本来,秀芳妹妹叫我不跟你说,可你又没跟两位哥哥说明自己的朋友就在隔壁,连介绍一下认识的意识都不见一点,那我当然不给你面子。”陈传九白了赵裤裤一眼。 “而且,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道,我这一声叫绝对合了你内心深处的那个狡猾无比的小偷儿!” “嘿嘿!”赵裤裤摸了摸脑袋,“还是船哥晓得我,连看都没看就清楚小……嘿,船哥,你太不厚道,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兄弟的爱好。我不管,马上、立刻、迅速、赶快,请兄弟好吃一顿。” “好!” 赵裤裤很意外陈传九会这般快地答应,吴秀芳也扭头奇怪地看了一眼陈传九。 “老板,来一碗豆腐脑。”陈传九果断地走到旁边的一个摊位,对正在忙活的中年老板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中年老板笑道。 赵裤裤愣愣地看着陈传九在等待,已经说不出话来,心中不断呐喊,我要的是大鱼大肉,不是豆腐! 清秀无比的吴秀芳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把路过的行人看得双眼冒星。 …… 是夜,吴昊君、陈传九、赵裤裤、田稳四人聚到一起。 陈传九道:“大哥,这是不可错过的机会,我和裤子已经商量好,打算去参加一下神器山庄的盛会,即便不能进入山庄,看看那场面也是不需一行的。” 没待吴昊君说话,田稳举着手臂道:“我、我也去。” 吴昊君道:“距离中秋还有四个月,到那会儿,镖局应该已有良好的起步,我这个‘闲人’应该有空。” 赵裤裤摇头道:“昊哥,船哥不是这个意思。哦,也是这个意思。” 田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赵裤裤,长久相处,田稳对吴昊君的情谊远在他和陈赵二人之上,毕竟吴昊君从旁指导过他的武功。只听他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臭裤子,你说话都说不清了。” “死田鸡,滚一边去。”赵裤裤恶狠狠的回了一眼,转首对吴昊君笑道,“昊哥,我和船哥的想法是过段时间就走。” 吴昊君惊讶道:“真的?” 陈传九向他点点头,说道:“裤子说的不错。小弟想,明月镖局已经起步,奉还城的环境或许会制约他的壮大,可这里就他一家镖局,也是一个打造名声的极好机会。自私来说,小弟希望大哥与我们同行,只不过,目前镖局人手不太够,大哥留下更好些。此外,江湖中的情况不是靠十几天就能了解的,所以,我和裤子打算趁四个月的时间去打探打探,对我们的神器山庄之行也好有个大致的把握。” 吴昊君的眉角轻轻一挑,他明白陈传九话中的意思,调查月黑盟底细的任务是他和他自愿扛下来的,待在这里永远得不到月黑盟的任何,哪怕一张纸这么薄的消息。 于是,沉吟的他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淡然一笑道:“好,你们可要一路小心。八月初,我们在神器山庄西南的风城再见。” “我也去!” 突然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吴昊君眉头微皱地轻呵道:“秀芳别胡闹!你又不会武功。” “呵呵,秀芳妹妹,可愿意学武?”有人问道。 吴昊君回头怒视陈传九,不客气地说道:“传九,这是吴家的家事,你不要多管。” “君哥哥,你霸道。”吴秀芳嘟起小嘴,“我不想成为君哥哥龙哥哥手掌下的细心呵护的乖宝宝,我也想为爹娘报仇!” “大哥!”陈传九轻唤一声。 “闭嘴!”吴昊君喝道,“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学武。传九,你要是执意如此,今后我们恩断义绝。” 说罢,吴昊君甩袖而去。 江湖有多险恶,不经历过的人没有资格去讲述,吴昊君在外一年,不敢多下妄言,但如吴秀芳这般善良单纯的女子……绝不适合江湖生活。 “君儿呐,秀芳已经十六,她长大了,她已经拥有她的主见。如你这般蛮横地阻拦,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循循善诱,让她知道什么样才是真正的江湖,让她那颗单纯却被仇恨蒙蔽的心看清人世间的错综复杂,从吴家庄灭门起,她不能再是山村里的那个不知忧愁的纯真小孩。习武,能增强一个人的意志,增强一个人的自信,奶奶认为是个不差的选择,至少让这个孩子有事可做,你最近忙进忙出的,可能没注意到,安静下来的她总是傻傻地发呆,长此以往,奶奶担心她的纯美心灵会变得扭曲,到时候,可不是你一句安慰就能找回原本的她了。” 当吴昊君跟吴傅氏说了吴秀芳的这件事,吴傅氏如此劝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中的公主府 王都,笼罩在密集的春雨之中,四处皆是雾蒙蒙的,站的稍远便看不清五丈外的事物。 如注的雨丝打在屋檐之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炒豆子一般的声响,好不热闹。 公主府,园。 长公主孙银雪穿着一件粉色长裙,站在书房门口,若有所思地欣赏着眼前的雨水,她的两位贴身丫鬟,翠儿和香儿就在她的身后。 “公主,”翠儿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孙银雪抬手制止,只听她说道:“翠儿,你不觉得整个王朝跟这场寒意十足的春雨一样,叫人看不透么?” 翠儿和香儿脸色大变,欠了欠身,齐口道:“公主,王朝之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议论的?还请公主恕罪。” “呵呵,也对。”孙银雪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一道人影子雨幕中走来,撑着一把棕色油纸伞。 见到此人,孙银雪凝重的秀脸浮现一丝放松的笑意。待来者走到屋檐下,香儿上前接过他收起的油纸伞。 来人不是秦友中又会是谁? 他单膝跪地,恭声却支支吾吾地说道:“禀公主,消息已经传来,不过……” 孙银雪有些不耐地问道:“不过什么?不管发生何事,难道本公主还不能接受么?如果那人死掉,本公主高兴还来不及。起来说话!” “是,属下知错。”秦友中站起,恭立一旁,继续道:“三月初,那人只传来要去凤凰吴家庄的消息,之后便杳无音讯。数天前,按照公主命令,属下派人去了凤凰山脉,的确找到了吴家庄的所在。只是,整座村子没有一个人影,成了一座死村。” 孙银雪眉头皱起,追问道:“怎么回事?” 秦友中道:“属下的人在村子附近的山里发现……发现数百个坟包,土是新翻的,想必人死了没多久?” 孙银雪面露惊容:“屠村?当地官府呢?” 秦友中道:“他联系过闻浦镇,晓得了另一件事,吴家庄以北三十里左右有个地方,建了一座狂狼堡,同一个晚上,那里的人也死光了。此外,两家曾有过一场冲突,死伤过百。” 听到此处,香儿、翠儿两女掩着嘴唇,目露惧怕之意,脸色渐白,至于孙银雪,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呵道:“秦友中,可派人细查?” 秦友中抱了抱拳:“已派出五人专门调查此事,公主,要得到详细的消息,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还有一件事,属下需要向您交代。” 孙银雪眉角微跳,显然有些不悦:“别这般吞吞吐吐。” 秦友中沉吟了一刹,答道:“属下那名手下猜测,是月黑盟的人下的手。要杀一庄一堡近五百人,没有一定实力的势力绝对做不到,而在凤凰山脉西麓,吴家庄人缘极好,听说他们与狂狼堡冲突之后,关系变得比以前似乎更为紧密。所以两家再次厮斗的可能性极小,而庄堡的死者被人葬下,说明双方,或者只有某一方定有人还活着。要做出这般大手笔的,除了月黑盟,属下认为只有王朝的军队才可以办到,才敢做到。” 孙银雪目眺远方,似乎想把远处的朦胧看个透彻,良久幽声道:“就算是月黑盟动的手,可动机是什么呢?” 秦友中仿佛想到会有此问,及时回道:“两家第一次厮斗,听说死了狂狼堡的堡主,程乙奇。关于这人的生平,还在调查之中。” 孙银雪道:“一堡之主,算是一方大人物,月黑盟会为此人发动如此血腥的屠杀么?还是说,程乙奇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月黑盟的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友中,此事交给陆言,你把你与手底下人的秘密联络方式告诉他。” 秦友中拱手称是,突地响起几天前听来的一个消息,又道:“公主,神器山庄的赏器大会,是否需要跟几位将军说一说?此等江湖人物的大聚会,可是皇上生平最为痛恶的一件事。” 言下之意,是否该派兵监督。 “嘿嘿。”孙银雪轻笑道,“此事不老我们操心。” 沉默片刻,孙银雪对秦友中道:“真是有些看腻这片风光了呢!” 秦友中一惊,忙跪倒道:“公主,江湖凶险,更何况这种江湖大佬们的超级碰面,说不定刀光剑影阴谋诡计每一刻都会发生。翠儿,香儿,还不快劝劝公主。” 听了秦友中恳求的对象,孙银雪噗呲大笑,配着她那绝美容颜,当真会倾倒整座王都。 脸庞微白的翠儿香儿在旁如何还有能力说话,屠村的惨象一直在她们的脑海里转悠。 “秦友中,本公主不是三岁孩子,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这事就这么定了。” 语气如此坚决,秦友中道:“既然公主决定如此,那友中立刻挑选所属人员中的得力干将,到时陪同公主一块儿上路。” 第一百七十二章、黄装女子 “船哥哥,你这个口诀好生涩呀。听也听不懂。”吴秀芳撅着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秀芳妹子,这冰魄雪寒可是百年前名震王朝的响当当的武功,自然叫人有些难懂。本来,哥哥也是一点不懂。”陈传九自嘲一笑。 看着他的模样,吴秀芳吃吃发笑。 “哥哥跟你一样,是个山里人,不过,你们那儿比我们村子好太……”陈传九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表达歉意,“秀芳妹子,这个、哥哥、不、不是有意、有意提起,这个,你……” 吴秀芳神情落寞,抿了抿嘴说道:“船哥哥,你不要如此自责。” 陈传九知道,她想起了死去的吴朝飞夫妇,轻声道:“秀芳,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吴秀芳回过神,连连摇头:“船哥哥,没关系。可别耽误了秀芳成为女侠客的时辰,嘻嘻。” 任谁听了这笑声,都是叫人心里微酸。 陈传九冲她点点头,道:“我们继续。哥哥只认的几十百来个字,要解释这篇拗口的东西,本来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意外发现冰魄雪寒的时候,身旁还有个聪慧的姐姐,她把第一重的释文讲述过几遍。哥哥相貌比不上大哥,灵活比不过裤子,稳重又败给田稳,就一样,他们的记性没哥哥好。” 吴秀芳神秘的笑了笑,似乎把难过的一段回忆重新封存了起来,说道:“船哥哥,那个姐姐是不是你心上人呀?咦,脸都红了,那就一定是,什么时候能介绍给妹妹认识一下。” 陈传九又摆手又摇头:“秀芳妹子,你胡说什么,哪有的事。我们继续讲冰魄雪寒。” 话是这么说着,可陈传九的脑海里立时浮现出林诗语的刁蛮模样。 吴秀芳立刻举手投降。笑声依旧不断:“好好好,听你的。” …… 陈传九一行四人离开奉还城已有半月,将血君金破传授的一门吐纳功夫悉数教给了吴秀芳,直到近日,后者的吐纳功夫练得非常成熟,陈传九才决定将冰魄雪寒功的第一重教授给后者。 这日黄昏,东南风大作,官道上扬起高高的尘浪,如一头凶猛的黄沙猛虎狂奔起来。 “这该死的天气。”赵裤裤一边咒骂,一边走进官道旁的一家客店。 “几位客官快点进来,外面风大,本店是方圆五十里之内的唯一一家客店,店中最有名的就是红烧肉了。”一名十六七的伙计等在门口,笑嘻嘻地对四人道。 陈传九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桌子,说道:“来三四个拿手好菜,再来半斤好酒。” 听到这话,伙计连连应是,心里却乐开了,随便三四个拿手好菜,那不就不在乎贵与实惠了么?到时候,掌柜一高兴,还不赏他几枚铜钱? 吴秀芳弱弱说了句:“船哥哥,我想吃清淡点的东西。” 赵裤裤立刻拉住正待到厨房传菜的伙计,说道:“伙计,红烧肉来一份,清蒸鲫鱼一份,珍珠豆腐,这个没有?那就换胡萝卜毛豆鸡丁,再添一碗榨菜丝蛋汤。好了,就这些。” 被拉住的刹那,伙计的心里咯噔一下,但听完赵裤裤的话,脸上又堆起招牌式的笑容。 当四人开始用餐的时候,客店又进来三人,两女一男。当先的女子大约三十出头,一身黄装,脸色温柔,她身后紧跟着另一名女子,笑吟吟的,二十左右,淡红色合身劲装将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无遗。 至于最后的那名男子,二十多岁,看上去挺惨,双手被一条细铁链绑着,那件衣裳破成了布条儿,随风飞扬,苍白的脸庞之上印出三天交错的血痕。 咚的一声闷响,陈传九往男子脚上一看,竟拴着一个棒球大小的铁球。 吴秀芳有些不忍地收回目光,惊声道:“船哥哥,为什么要这般对待那人呀?太残忍了!” “小姑娘!”这话却被黄装女子听了去,淡淡的声音透出三分的冷意,“背后说别人坏话可是要割舌头的。” 吴秀芳娇躯微颤,她何时经历过此等场景。 陈传九忙站起拱手道:“前辈,小妹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一二。” 那个年轻女子轻蔑地道:“家师跟那小屁孩说话,干你什么事!有叫你说话了么?识相的给本姑娘道歉,不然……有你好看。” 就算陈传九再沉稳,听了她的话,脸上顿现怒容。 赵裤裤更直接地表达了他的态度:“哪来的狗?主人还没说话,就轮到她吠吠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桂花仙子 咻! 一枚绣针闪烁飞出,直奔赵裤裤的后颈。 赵裤裤只瞧了进店的三人一眼,便开始与那条突眼的鲫鱼打起架来,对年轻女子的口气厌恶到了极点才分心如同无事人一般嘲笑一句。 绣针很快,有件事务却是更快,快到不见踪影。 那是一道银光。 “小子,出剑挺快!”黄装女子颇觉意外,原本以为这四人是哪个小门小派出来历练的弟子而已,谅也拿不出像样的功夫,但见陈传九拔剑利落到极致地打飞绣针,她觉得她的第一感觉出错了。 自从将长剑刺进白狼程乙奇的胸膛复又拔出之后,陈传九的心境似乎提升了很多,对快八剑也好,疾电十三式也罢的掌握更加精妙。 这也许是一种心理作用,很久以前认为要杀掉月黑盟的杀神级人物,凭他的本事至少要再过五年甚至十年,而仅仅一年不到,四大仇人之一的白狼死在了他的剑下,尽管是占了便宜,可那一剑是实打实的,直接将他的自信拔高了数筹。 瞬间的银光,坐在侧边的田稳微微吃惊,这剑速太快了,他根本没看清长剑的模样!赵裤裤没看到,因为他依然背对着黄装女子,可他感觉到了凌厉的剑风,让他的后背微微生疼,不禁好奇的看了看陈传九。 “是她的绣针太慢!”长剑回鞘,陈传九冷冷回道,“前辈,在下已然表示在下的歉意,若是您也是霸道如斯,那在下无话可说。” 年轻女子秀眉一震,怒视着陈传九,沉声道:“臭小子,竟敢跟家师这么说话,活得不耐烦啦!” 呼!赵裤裤长呼一口粗气,对面的吴秀芳目光扫了一下,暗自心惊,裤子居然生气了?! 噌地一下站起,身下的长板凳啷当倒地,他快速转过身子,眯起眼睛道:“姑娘,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温婉小姐呢!哪知竟是一嚣张泼妇,不,一嚣张泼婆娘。究竟是仗着你师父的名头,还是你本身也有像样的本事?” 未待年轻女子发话,黄装女子森然笑道:“呦候,天塌不惊的小子也忍不住动气啦!混小子,有种你把那几个字再说一遍?” 赵裤裤爱说话,这是他熟识的几个朋友都知道的,可不代表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乱嚼舌根。眼尖的他注意到黄装女子的额头有一根青筋猛跳了一下,再说那几个字,一下子联想到,如果年轻女子是嚣张泼婆娘,那她的师父,这位黄装女子岂不是泼婆娘她长辈?依然还是泼婆娘! “切,”瞬间相通其间利害关系,赵裤裤撇了撇嘴,“你叫我说我就说呀!那想我翩翩潇洒如玉的天下第一公子岂不掉了面子?” 年轻女子冷哼一声,对黄装女子说道:“师父,这几人就是欠扁!” 哈哈…… 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骤响!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那个被锁了铁链的白脸男子! “混蛋,让你笑!” 骂了一句,年轻女子抬起秀足便给了那个穿着布条“衣裳”的男子数脚,直将他踢翻在地。好久也没见那人再爬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痛苦乱叫,满地翻滚,好像在承受万般痛苦。 吴秀芳吓得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客店的掌柜和伙计看上去满镇定的,应该是见惯了江湖人物在店中拼斗,躲在角落,静静地等待故事自动完结。 “桂仙子你个臭婆娘,死不要脸,只会下三滥的死女人。” “老子咒你下辈子被人操到死!” “郁金,你一辈子没人要!哈哈!” …… 难听无极限的骂声从男子口中传出,还夹带他得意狂傲的笑声。 “哇靠,这兄弟真他娘有才,二十三句经典每一句重复的!”赵裤裤猛拍大腿,低声呼道,随即想到同行的吴秀芳,他破天荒地闭上了嘴。 黄装女子和年轻女子面色铁青,十分不好看,那光秃秃的杀人目光一一落在地上翻滚的男子身上。 “看样子,你受的苦还不够,那就再添一针!” 黄装女子的声音充满了肃杀,左手一甩,一道蓝光闪过,准确无比地落在滚地男子的颈后。 惨骂声消停,痛叫声提高了数个分贝,几乎想把客店的屋顶撞出一个大窟窿。 黄装女子回身冷眼瞧着陈赵二人,道:“怎么?不忍心看他痛苦么?你们与他素未谋面,最好别动歪心思,不然,本仙子手底下有的是好东西招呼你们!” “这该死的破天气,刮什么鸟风!还得本公子脏了衣服!”一个气呼呼的跟鸟叫一样好听的声音打破了客店短暂的宁静。 第一百七十四章、公子如玉 “这该死的破天气,刮什么鸟风!害得本公子脏了衣服!” 黄装女子的警告犹在耳边,这个如鸟鸣般好听的声音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叫人生出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夹在两个世界的中间,进退不得。 年轻女子修眉一挑,看向门口的白衣男子,不悦道:“喂,费什么话!不住店,不打尖,就快些滚。” 白衣公子惊异道:“咦,这客店的伙计怎么是女的,还如此没的礼貌,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年轻女子没料这人如此不识抬举,竟以教训的口吻说她,登时指着那人的后背,娇声喝道:“谁是小店伙计!” 白衣人转过身,看到他相貌的人都会惊呼,好秀气的男子! 他的五官给人柔滑之感,真是一种荒谬的感觉。若他是个女子,那一定是天下有数的美女之一,可偏偏他是男人。 “呵呵。”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白衣男子朝黄装女子招了招手,露出意外的神色,“原来是桂仙子在这里,难怪这里好安静!” 好安静?! 三个字震懵了掌柜伙计在内的几人。 那个带着镣铐的男子正满地打滚大呼小叫,哪里安静了?! “呵呵,奇妙公子颜如玉!”桂仙子点破了来人的姓名,旋即又问,“你小子不在城里骗女孩子,来这犄角旮旯作甚。” 言语间,桂仙子对颜如玉有些厌恶。 “喏!”颜如玉努了努嘴,告诉众人,他来此地是为了满地打滚的男子。 桂仙子面色一沉,道:“你很有胆色,敢单枪匹马来会本仙子。” 颜如玉摇摇头,脸色十分鄙夷的道:“桂仙子,你这话好大歧义,怎的听起来像是你我在客店幽会似的。” 赵裤裤毫不掩饰地笑了笑,那个淡红劲装女子不由得扭首对其怒视!在自号奇妙公子的颜如玉面前,她还是有些分寸的,没有蛮横地辱骂赵裤裤。 陈传九看了看店里的形势,和声说道:“桂仙子,既然你有朋友到场,在下不便奉陪,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他拍了拍赵裤裤的肩头,叫他坐下。 陈传九想退出这个是非圈子,可有人偏不乐意:“桂仙子真是有本事,走到哪里都能勾搭上年轻帅气的男子?不晓得仙子看上了他们哪一个?” “嘿……”赵裤裤气恼道,“我说如玉公子,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噢,我们三个凡夫俗子岂能与仙子这等不吃人间烟火的仙姑在一起?这不是辱骂仙子不要脸么!” “错,是奇妙公子,不是如玉公子,”颜如玉没在意桂仙子的铁青脸面,嬉笑着却透出一股杀意,“再说出一次,本公子取你项上人头!” “哎!千万别以为本公子信口开河啊?本公子向来……”颜如玉公子没能把话说完,不是他忘记了接下来该怎么说,而是他没工夫说了。 因为,他看到了清纯善良的吴秀芳,双眼直愣愣的发光,他在欣赏秀芳姑娘的美。 正当奇妙公子异想天开之际,一道蓝色人影挡在了他与吴秀芳之间,颜如玉的脸色一下子阴寒三分,他生平最讨厌打断他欣赏美女和享用美女的人。 “你果然在找死!” “你”字才出口,颜如玉的右手在腰畔闪过,眨眼不到,一柄十分秀气的软剑一声嗡鸣挺得笔直,飞刺赵裤裤的面门。 好阴狠毒辣的奇妙公子! “哈哈,奇妙,你还是这么阴险!”桂仙子在旁大笑,好像对赵裤裤的话没记在心上。 “切!”赵裤裤不屑的哼了一声。 奇妙公子失去了他的目标,他的奇妙剑举在空中,不动分毫,可那该死的该中的蓝衣人儿呢!什么时候不见的踪影!! 奇妙公子做事向来不讲理智,否则也不会话说一半就动手。赵裤裤的轻松躲闪,对他来说是一个侮辱,比别他骂他爹娘还要难受。 环顾一圈,看准赵裤裤之所在,奇妙剑化成一道流光刹那分成左右两道剑光,挡去赵裤裤的两处闪避通道,除了后退别无他途,而他的后面是一张桌子。 若换成田稳,要么中剑,要么使出难堪的懒驴打滚,可赵裤裤是谁啊,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偷的男儿,轻功之高足以傲视天下无数人。 赵裤裤又闪开了,也骂开了:“姓颜的,你他娘缠着老子作甚,不干正事儿,偏偏欺负老子?信不信老子扒光你的衣服,叫你来个全身凉!” 第一百七十五章、夺人 客店内,一蓝一白前后追逐,迅如闪电,奇妙公子的轻功丝毫不差。 叮! 一道青色身影强行闪至两人中间,银色剑光迅捷刺出,伴随清脆的金属交戈之音,白衣颜如玉停住身形,秀气的脸庞之上露出一个凶戾邪恶的笑容。 陈传九视若不见,淡淡地说道:“阁下既有正事要办,何必为难我们兄弟?” 颜如玉眼珠子歪了歪,又用眼神挑逗吴秀芳一下,然后再次落到陈传九身上,打量了好几遍才缓缓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正事要紧。你小子功夫不差,可愿跟随本公子?保你美女玩不尽,金子数不完。” 陈传九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颜如玉,默默地摇了摇头。 颜如玉对此毫不在意,将奇妙剑收回腰带之中,对陈传九说道:“你改变主意,以后一定要告诉本公子,本公子手底下还真缺一个像样的高手。” 说罢,颜如玉转身走向“看戏”的桂仙子师徒。 赵裤裤站在陈传九身旁,目露凶光地看着颜如玉的背影,轻轻道:“船哥,你太不厚道!搞了这么久才出手拦下他,你不知道这小子贼狠,每一剑专门朝那处刺来,把小、我吓得不轻呐!” 陈传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的能耐我知道。” 颜如玉站在离桂仙子一丈位置,表情冷肃地道:“桂仙子,敢问你与老甄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帮他?” 桂仙子简约地道:“朋友。” 颜如玉微皱眉头,诧异道:“朋友需要舍了一个弟子的性命去抓这么一个混人?”说话之时,他指了指昏死过去的镣铐男子。 年轻女子想说话,看了一眼桂仙子,终究把话吞回了肚子。 桂仙子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望了一下昏迷男子,冷声道;“他背叛了老甄,老甄叫本仙子务必抓他回来,看在朋友的份上,本仙子自然愿意出手。崔茵……那是她学艺不精,仅此而已。” 颜如玉轻笑道:“仙子此言不怕寒了她的心,从而像这人一样背叛老甄。” 这话,正说到了年轻女子的心坎上。 不在乎年轻女子痴痴求解的神色,桂仙子沉声道:“她敢?” 两个字骇得年轻女子低下了头,双肩微抖。 颜如玉道:“看来仙子治理门下甚严呐。言规正传,仙子,你也知本公子效命于谁,这人前来投靠,如果本公子不能带他回去,老大那儿可不好交代。” 桂仙子呲之以鼻:“你老大不过是个大懒虫,甚至说是个傀儡!颜如玉,你才是想得到虎头帮多年财富的人吧?他叛逃已有数日,你觉得他知道的那点消息是新鲜的不成?老甄又不是傻子。” 颜如玉神情不变,不以为然地道:“本公子千个万个不信,别人不知道虎头帮外强中干,本公子清楚得很。想转移那大一笔钱财,其实三五日变成做到的?倒是有一事本公子很好奇。” 桂仙子微惊,很快转为饶有兴趣:“哦?公子还有好奇之事,倒真让本仙子意外了。” 颜如玉问道:“这人为何叛出虎头帮?我天王众不过是一个小的跟芝麻豆大的小帮派,为何不去投靠能与‘传说’中虎头帮相比的鬼符山庄?” “这个问题,”桂仙子笑道,“本仙子也想知道。这家伙知道本仙子与老甄交情匪浅,本仙子不提还好,一旦提及,这王八蛋满口秽语,叫人厌恶的紧。” 赵裤裤忍不住在旁低声嘀咕了一句:“嘿嘿,估摸着是这小子偷吃了老甄的小老婆。” 桂仙子和颜如玉功力不低,把他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具是小小的惊讶,认为这或许真是其中真正的原因。 也就是桂仙子凝神倾听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听到了一丝异样,眸子深处闪过一道阴狠之光,她对年轻女子挥了挥手,柔声道:“李琪。” 年轻女子一阵诧讶,她明白桂仙子手势为何意,十分疑惑他师父的古怪决定。 桂仙子转向颜如玉:“奇妙公子,好手段,为了这么一个无用的人,居然出动了天王众的四小鬼。” 颜如玉微微一笑:“仙子功力果然不凡,老请仙子赐下解药。”随即一声哨声发出,从客店的四方,或正门,或窗户,或后厨通道,进来四人,个个凶神恶煞,手提钢刀,好不肃然。 一只白色瓶子飞射而来,颜如玉单手接住。颜如玉抱了抱拳:“多谢仙子成全,告辞。”又回头对陈传九道:“小子,天王众欢迎你的加入,后会有期。”随后走向大门处,四个沉默的汉子抬起镣铐男子紧随其后。 第一百七十六章、接我三针 “师父,为何把人给他?”见奇妙公子颜如玉走远,李琪迫不及待的问道,声音不小,丝毫没把陈传九等外人在场放于心上。 桂仙子侧脸看了一眼李琪,冷酷道:“天王众人数不多,但个个好手,除去两位天王,便是四小鬼。他们的四象刀阵可不是寻常人能接下,倘若没有颜如玉在场,为师倒还不在意。” 李琪长的还算清秀,那两道细眉向中间挤了挤,疑惑道:“师父,常听说奇妙公子除了喜欢女人就是脾气叫人捉摸不透,没听说他的武功有多高呀!” 桂仙子摇摇头,不经意地朝陈传九一桌四人瞄了瞄,故意抬高嗓音说道:“他不见得快过有人逃跑的本事,但此人的星叶剑法却是北盖州风老人亲传,若真要杀个光会跑的人,相信不用三招。” 赵裤裤知道那婆娘在说他,正待站起回讽几句,有人伸手将之拉住,并按在凳子上,正是田稳。 后者使劲地向赵裤裤摇着脑袋。 赵裤裤心中一暖,嘟哝道:“算了,老子气量大。” 突然间,陈传九、赵裤裤感觉浑身一凉,顿时回身向桂仙子望去,没料,此女正宽宽向自己走来。 警惕地站起,陈传九的右手搭在了长剑剑柄上,一旦发现对方的异样,便可毫不客气地出剑。 桂仙子面无表情地道:“几位,本仙子这人通情达理的很,你们说一说,我们之间的小事该如何解决呀?” 赵裤裤看着她的神色就是一阵恶心,都三四十的老女人了,还装嫩! 陈传九有意碰了碰他,好叫他别胡乱说话,然后沉声而道:“原来仙子也是凡人,对些许小事如此记挂于心,真是叫在下意外的很。” 仿佛听到了称赞一般,桂仙子吃吃一笑:“仙子之称不过是道上朋友给的雅号而已,当不得真。” 陈传九挠挠头,心道,看样子这女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忙道:“仙子,你我今日不过初次见面,江湖上多一个朋友便是少一个敌人,我们兄弟三人敬你一杯,算是揭过此事,怎么样?” 李琪在旁讥讽道:“用嘴巴出言侮辱人,用嘴巴赔罪,这倒挺对门的。不过,割掉那个活力过头的舌头岂不更好?” 陈传九的眼角不易察觉的跳了跳,很快安宁下来。赵裤裤毫不掩饰地重哼一声,目光毒辣地盯着李琪。 桂仙子冷哼道:“小子,莫要以为本仙子好糊弄!既然你们提不出实质性的建议,放心,正如你所说,江湖上多一个朋友便是少一个敌人,虽然本仙子不太相信这话,朋友也是会背后插一刀的。如此好了,你接我三针,无论结果,你我撇清。” “好。”被人缠着,终究不爽,陈传九痛快无比地点头答应。 桂仙子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别答应这么快,本仙子还没提条件呢!” 赵裤裤撇撇嘴:“干嘛不一次把话说完!” 桂仙子看向赵裤裤,漠然道:“小小年纪这般心急,估摸很难找到对象了。” “你……”赵裤裤踏前一步,又想发飙,却被陈传九拉了回去,后者道:“仙子,尽管划出道来,在下一并接下。” 桂仙子轻轻一笑,百媚顿生,伸出三个手指,说道:“第一,不准用剑,第二,不准逃出这张桌子,第三,不许打偏本仙子的毒针!”说着,她右掌一挥,劲气肆虐,掀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没问题!” 陈传九径直走到倒置的桌子里面。 刚刚一站定,就见三枚带着淡蓝光芒的细针一上二下地飞刺过来。陈传九见了,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桂仙子故意的?三针齐发,不是教人轻松躲闪么? 带着一丝疑惑,陈传九将身子微微后仰,如果三针走的是直线,也只要这么做便可无比容易的躲掉。 可……就当陈传九的脑袋平行于地面的时候,上端的毒针竟微微下倾,扎向陈传九的小腹,惊得吴秀芳大叫一声:“船哥哥小心。”赵裤裤田稳虽是一惊但也未疾呼出声。 间不容发电光火石之际,陈传九左掌向侧方挥出,啪咔,一只桌腿应声而断,他的身体向右边偏移少许,先发先至的毒针贴着他的轻易飞过。 再看,后发后至的双针同样拐了一个微小的弯,朝他的左腰和小腹扎下。 听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陈传九右半身同时发动,右脚侧踢左前方向的桌腿,右肘猛砸右后方的桌腿。 蓬咔! 又一次借力! 遗憾的是,左边的毒针似乎没有钉到桌板上,这一下真把赵裤裤三人吓坏了,急忙跑过去,围着陈传九细细打量。 陈传九忙解释:“毒针没刺破我的皮肤,扎在衣服上了。” 他冲桂仙子抱拳道:“多谢仙子手下留情。” 桂仙子眉角轻挑,轻哼一声,便和李琪折身回到她们的桌子那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夜来客 夜色渐浓,风声呼啸,无星月之光落下,天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赵裤裤吊儿郎当地把双腿搁在小方桌上,身体紧靠着大椅,脸上神情千变,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咬牙切齿。 原来,毁坏的桌椅赔偿是他出的钱! 田稳喝了一口水,嬉笑道:“裤子,别这般小气,不就是一两银子么?瞧你千手神偷,随便一抓便是成千上百两,居然会在乎一两银子?真是个守财奴!” 赵裤裤瞪着他,怒道:“你小屁孩儿懂个屁,一两银子不是钱么?不是我太在乎,是我在意船哥的所作所为,自己砸坏那桌子也就算了,干嘛叫我赔钱,整得好像老子是个管家一样。” 田稳哈哈大笑:“船哥那是给你表现的机会,说明你是有大钱的人。” 双腿落地,赵裤裤恢复正常坐姿,斜着探过身子,对田稳小声道:“田鸡,你说船哥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点。那个会扔针头的婆娘也在店里,如玉那臭小子敢只身前来?不可能,绝不可能,他脑袋秀逗了不是?白天才抢走那个镣铐男,晚上再来,虽然不是找婆娘师徒的,可终究是一处客店里。” 田稳沉吟一阵,摸着下巴:“船哥和你或许没太留意到,颜如玉看秀芳妹妹的眼神贼贼的,特别坏,一定是在动歪脑筋!裤子,何不你挺身而出,来个英雄救美,到时水灵的秀芳妹妹肯定投怀送抱。” 赵裤裤知道这小子只是难得地开个小玩笑,没好气地道:“屁样!你也不看看小爷会点什么?你没听到那半老仙子说,颜如玉师承那个什么风的,一定是北盖州有名人物,想来没有船哥的身手,百分之百不能拦下他。” 田稳一脸担忧地道:“可,总不至于叫船哥在外面呆一晚上吧?可恨我的功夫不够好!今晚风这么大,说不定还会下雨,若到明日清晨,他还不得受了风寒。” 赵裤裤没有言语,目光流转到窗户口,大风吹得窗户扇一声声轻微闷响,眼眸里忧心忡忡又佩服无比,轻轻道:“时候不早,我们熄灯。” 呼……房间昏暗下来,除了房门口射进来的一道淡若不见的光芒,一切都是黑色。 “田鸡,你先睡,我守着。半夜再换一换。” 低若蚊吟的声音在房里幽幽响过。 客店的东西北皆是白杨林。一道黑色人影便隐在其中一棵高大的白杨之上,目及之处便是客店的东北角,那里正是赵裤裤三人订的两个房间。 无疑,人影即是陈传九。 呼呼地大风吹得杨树叶哗啦啦作响。陈传九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夜渐深,一股寒潮自天而降,他不禁微抖身躯,旋即恢复常态。 他的体内,一股股热流正在筋脉内欢呼奔腾。 无声无息之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轻盈的墨色身影,功力聚于双目,夜视能力提高数倍,终于把那道身影看了个六七成真切。 身材修长,浑身黑衣,面罩黑巾,腰间系有玉色带子,那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颜如玉的腰间软剑! “哼!叫你有来无回!”陈传九心中狠道。 同时,他自树上飘落,声音极小,淹没在风声当中,再看到,才一落地身形骤闪,踩着巧灵七星步,顺风而行,速度更快几分。 身为天王众的二天王,功力不凡的颜如玉立即感觉到一丝杀气,以及在大风中躲藏隐蔽的凌厉剑风。 锵!嗡! 奇妙软剑抽身而出,灌入己身内力,顿时笔挺如枪,颜如玉回身扫荡。 叮的一声响,两人落到地上,面对面而站。 “就知道是你!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我们兄弟需要反目么?”颜如玉问得很认真,却也很荒谬。 陈传九先是一惊,后是浅笑回道:“在下几时成了奇妙公子的兄弟了?呵呵,颜公子抬爱,小弟可不敢受之。” 颜如玉跨前一步,冷声道:“这么说,你小子不愿入我天王众,与我一起共创天王众的美好未来?” 陈传九怒道:“即便你给我一个皇位坐坐,我也不会拿她的清白来换!” 颜如玉扯去黑巾,清秀异常的脸庞显得特别狰狞,令人难以接受,这般漂亮的脸庞居然会变得如此恐怖,咬牙道:“小子,我还从没像对你这样的赏识一个年轻人,你竟这么不知好歹!老子不管你是哪个门派的历练弟子,既然你划出了道,不妨剑上比个高低!” 陈传九冷静的回答:“我无门无派!” 颜如玉冷哼道:“如此更好!看剑!” 第一百七十八章、繁星点点 颜如玉拧身而上,奇妙剑顿然幻化出两点星光,刺向陈传九的咽喉和心口。 “星叶剑法?”陈传九急忙蹬腿后退,长剑横于身前,脑海中细细想道,“虽然没听过,但从名称来看,星,天空中星星无数,叶……叶……风……落叶于风中行迹难觅,应是招式奥妙的剑法,不似快八剑,只求‘快’意。” 论到对江湖的见闻,陈传九依然差得很远,平日的勤练不辍,以及曾经与杨堃的半月同行,对剑这样兵器有了很深刻的了解。 颜如玉见他想都不想便后退,诚心有意捉弄,心中的怒火更甚,眸子里仿佛燃起熊熊火焰,奇妙剑连连变化,时而气势恢宏,时而阴损可恶,时而如风中柳絮,时而如猛石滚落,端的是无穷。 陈传九先招已失,一下子落入狼狈之境,快八剑根本不能好好施展,每每刺出一半,便被颜如玉逼了回来。 “莫非要用那疾电十三式?不行!也不见得会败给着家伙。”陈传九坚定不移地想道。 两人已斗了有二十余招,颜如玉身经百战,早已看出陈传九剑招的古怪之处,招式不纯,唯一的优点便是出剑比自己快两分,但在星叶剑法面前,这优点能发挥六成已经不错。 “去死!繁星点点!” 颜如玉沉声一喝,蕴含内劲的喝声如海中激浪在寂静的白杨树林旁炸响,立刻惊动了客店里的客人们和掌柜伙计。 听言,陈传九知晓这个秀气男子下一招准备取其性命。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对面的颜如玉似身剑合一,那可是用剑者梦寐以求的一大境界。这感觉一纵即逝,陈传九面对困境自然没有能够将之暗暗记下。 奇妙剑上发出丝丝异声,顷刻间化作无数道剑影,恍如真实,声势浩大,使对手未接招而先落了下风。 繁星点点乃是星叶剑法中两式大杀招之一,屡试不爽,能在剑下活命的江湖人物寥寥无几。 颜如玉自诩是个爱才之人,但若这个“才”不远追随自己,那么宁可毁了这个“才”也不愿意他被人笼络了去。在他的心中,陈传九便是一个“才”,这人的冷静是他欣赏的特点,尽管当下他占尽上风,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剑法很有特点,也有不错的实力,在天王众也能排进六,几乎与四鬼等同。 “呵!” 眼看躲无可躲,陈传九猛喝一声,全身功力喷薄而出,六层九元烈阳功可不是街上大白菜级别的内功心法,而是传世三大古功之一,只不过秘籍记载六层与七层之间差别甚远,这才令陈传九在武功上显得不太出众。 夜间寒风依旧。 颜如玉却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看向陈传九的眼神越见可惜。 客店之顶,黄装桂仙子静静伫立,心中轻叹,前途不错的小子恐怕即将命殒当场,实在可惜,江湖又少了一颗潜力新星。 田稳赵裤裤打开了窗户,吴秀芳忘记了陈传九的千叮咛万嘱咐,将窗户展开一条缝隙,一双大大的眼睛透出十二分的害怕看向底下。 叮叮叮…… 没人能数清楚这一刹那长剑交鸣之声响了多少下,当然也没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唯一关心的是,这场意料之中却有意料之外的打斗会是什么结局。 两道黑色身影静静站立,背对着客店的颜如玉自然而立,面朝客店的陈传九左手捂着右肩。 “哈哈!”颜如玉仰天狂笑,笑声中透着疯狂、佩服、欣喜、遗憾…… 响亮的笑声、呼啸的风声融到了一起,却照旧不能掩去两下又轻又弱的咔嚓声。 两柄剑竟然断了! 桂仙子一脸震惊,奇妙公子一世风流一世癫狂,但星叶剑法却是奥妙无比,否则数年来天王众也不会在众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然而,今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十不到的小子破掉了繁星点点。 “小子,能接下本公子三十剑,像你这么年轻的从未有过。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以后就是我的兄弟,哈哈,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本公子从不欺负朋友。” 朗声说完,颜如玉潇洒地转身即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如果这人出师名门,将会把天下那些所谓的天才统统压下去,有些遗憾。”桂仙子如是想着,“若能将之拉进组织,一定是大功一件。” 陈传九不晓得,这一战引起了某人的强烈兴趣。 第一百七十九章、二天王有请 “船哥哥,没事的嗷?”望着脸色惨白的陈传九,吴秀芳微低着头,一双玉手玩弄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问道。 吴秀芳心中感激,若不是因为她,陈传九又怎么会受伤? 陈传九笑道:“没事,裤子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静养几日就好。秀芳妹子不要自责,长得漂亮才会引得风流之人觊觎,这么个事证明妹妹很有魅力,呵呵。” 田稳咳了两声,道:“船哥,你抢了裤子的台词。” 房间里笑声不断。 陈传九道:“秀芳妹子,你回去睡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事的了。”吴秀芳回到隔壁,赵裤裤依然不放心,悄悄的从窗户飘下,隐于另一棵白杨之上,暗中保护。 陈传九盘坐在床上,那一剑不止肩头的这点皮外伤,还有那尖锐的透劲,一丝丝叫人难受的外来内力在体内窜走,最头痛的是,陈传九末了的一剑耗去了他当时残存的七成功力,对当下的他而言,要排除这股内力只有很长的时间。 东方的天际蒙蒙亮了,赵裤裤悄无声息地推窗而入,猛然听到一声吐血之声,“噗!”,浑身一颤,急忙冲到床前。 陈传九面露微笑地看着紧张万分的赵裤裤,内心温暖无比,相较吴昊、田稳,他与赵裤裤认识的时间最久,感情自然最深。 “你这家伙,干嘛不早说还受了内伤!难道不清楚内伤淤积在体内会很危险?要支走秀芳,包伤口的时候悄声与我说一声不就完事了,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船哥,你好歹比小偷儿多吃一段时间的米饭,太不懂事了……” 陈传九轻声说道:“裤子,我不想让你们担心而已。” 田稳迷迷糊糊的说着:“臭裤子,一大早嚷嚷什么,天又没塌下来。” 赵裤裤闪身赏了他一记暴栗,狠声道:“臭小子你就知道睡,知不知道船哥受了内伤,为了逼出如玉他混蛋的内力,了一个晚上?你不是不知道船哥和昊哥一样,都是至刚至猛的内力,与天下很多内力不相合,要是中间稍出差池,他这身功夫就报废了!你个王八蛋连这点都没注意到,欠揍!” “啊!”一掌推开赵裤裤,田稳一脸关心地跑过来,看到床榻前的一片血污,求证一般地问道:“船哥,裤子说的是真的?” 陈传九微微一笑,惨白的脸色十分不配合地透露出他的虚弱,轻声道:“田稳,昨晚你们都没睡好,不想让你们太担心,所以才不告诉你们的。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说话的同时,他下床转了一圈。 吴秀芳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陈传九叫两位兄弟严格保密,不然那个一心学武却害得她的“老师”受了伤,内心必然愧疚难受,担心会影响她的练功。 在客店用过早饭,陈传九加付一两银子,为的是弄脏的房间。 向东方行了一天,这日黄昏,他们四人来到天洪城,此城坐落在北盖州与东协州的边界线上,一条西北流来的大江亚江把此城分成了南北两半。 陈传九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相比昨夜好了很多,他指着临近南城门口的一家客栈说道:“我们住那家好了。” 赵裤裤心思痒痒地问道:“船哥,等你伤好,反正距离中秋还早,不如去北盖州看看,听说那里的风光与中神东协南笛西都大不相同。” 田稳也道:“船哥,既然来到了北盖州的门户,不妨进去走一遭。” 吴秀芳用兴奋期待的眼神盯着陈传九。他想了一阵,点一下脑袋,却道:“哎,早知道你们这么想去北盖州,我们何必来这儿,直接从奉还城往北走不是更快些?” 其余三人一阵无语。 就在此时,一个威猛汉子走到四人面前,十分客气地拱手问道:“四位可是自西边三十里外的客店过来?” 陈传九的两道眉毛紧紧蹙起,赵裤裤十分不悦地道:“难道每一个走进天洪城的江湖中人都要接受这样类似的问题?你当你是孙氏王朝的皇帝不成?” 威猛汉子没有冲动的大声吼叫,或者粗暴地直接动手揍一顿看似傲慢无礼的赵裤裤,满是横肉的脸庞摆了一张亲近的笑脸,说道:“天洪城自然没有这种规矩,在下是奉命在此等候三男一女,从那处客店走来的四人。二当家没给四人的详细模样,在下看你们四人也是三男一女,于是上前一问而已。” 陈传九突地忆起那个秀气男人,对汉子点点头,又问:“不知贵二当家找我们何事?似乎与他不太熟。” 威猛汉子开怀一笑,侧身伸手做请的姿势,道:“果然是你们!二天王有请,请四位随在下来。尽可放心,二当家没有恶意,就是想结交四位一番。” 第一百八十章、卧虎丁猛 “哈哈,我们又见面了。”奇妙公子颜如玉哈哈大笑,将陈传九四人迎入一间豪华包厢,“在下叫华子在城门蹲守,也是心存侥幸,看是否能遇到你们,哈哈,老天待我不错。” 陈传九走入包厢,但见里面有一人,他背对着门口,正在窗口欣赏街道每日不同又相同的故事,看不真切他的面容,极高的身量,宽厚的身板,浓密的黑发。 颜如玉指着高大汉子说道:“来,给四位介绍一下。他是天王众的老大,就是本公子的大哥,人称‘卧虎’的丁猛。大哥,人来了,你还傻杵在那儿作甚!” “呼……” 房间一片安静,丁猛站在窗口,轻轻地说道。 颜如玉笑道:“虎?二弟当然知道你是猛虎,还是长白山脉下来的猛虎,勇猛时千夫莫挡,凶狠时群狼避退。”这话听得陈传九四人轻声笑了笑。 “嘶……” 颜如玉大惊,忙道:“死?大哥,你要杀谁?甄老头那边暂不能动手呀!大……” 陈传九见颜如玉面露尴尬无奈之色,不明白为何止住了话头,朝丁猛拱手道:“在下陈传九见过丁天王。”在他看来,颜如玉折了面子把他们叫来,定是这位卧虎想见他们,故而十分客气。 “咳。”颜如玉轻咳一声,似清嗓子一般,歉然道,“兄弟,呃,也许你不太爱听,不承认,这、这个出了些意外,稍等。” 赵裤裤一脸不耐地道:“他娘的,如玉公子,你别开刷人行不行?我们的时间那是十分宝贵的,容不得浪费一分一刻。” 田稳接着道:“就是,船哥,这人明显敷衍我等,依小弟看,还是走得好。” 吴秀芳轻轻拽着赵裤裤的袖子,一双明目饱含恨意地瞪着颜如玉。 颜如玉似不在乎赵裤裤田稳的态度,他挠了挠腮帮子,脸朝窗户,大声喝喊:“烤猪送到!” 因不藏内力,这声喊倒也没有太强的穿透力,这间包厢离街还有好几丈,能听到的只有正对窗户的数人。 房间里陈传九四人瞪圆了眼珠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里?哪里?小玉,烤猪在哪里?”丁猛大呼小叫道,却见除去三男一女,包厢空空如也,连烤猪的香味都不曾飘入他的鼻腔。 颜如玉轻声道:“大哥,你刚站着睡着了。” 丁猛吓得跳了起来:“什么,睡着了?怎么可能?老子可是长白山脉下来的猛虎,从不打盹!” 赵裤裤田稳吴秀芳三人偷偷一笑,陈传九终于明白颜如玉为何古怪地道歉了,想想这天王众第一把交椅卧虎丁猛竟在客人面前站立睡觉,把人晾在身后,这不管怎么讲都是很不礼貌的事。 颜如玉面色微白地笑了笑,指着陈传九把话一转,道:“大哥,他们就是昨日在客店相遇的朋友。” 丁猛眯起眼睛,走到近前,将四人好好打量一番,微笑地指着陈传九道:“老子知道你,你就是昨晚跟小玉过招的家伙。哈哈,真是年轻,来,请坐。喂,伙计,速速上菜。” 陈传九四人微愣,变化好快,难道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亦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 几人落座,稍等片刻,鸡鸭鱼肉纷纷上来,包厢里顿时飘溢着阵阵香味,直教人肚肠咕咕叫作一团。 “陈少侠,我天王众人手不多,拢共才三十三人,但个个都是好手。生活在天洪城,那就是充满争斗的生活,所以,本天王诚意邀你加入我帮。” 丁猛长着一张国字脸,非常诚恳地说道。 陈传九似有所料,道:“大天王,关于此事……在下与奇妙公子说的很清楚,在下是不会加入你们。多谢今日宴请!” 奇妙公子拦住正待说话的丁猛,对陈传九道:“陈兄弟,为兄确实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但那事儿不是没成么?那么我们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芥蒂一说,可是担心天王众实力不足?这点你大可放心!十年来,我帮虽一直未能壮大,但入帮者皆是一流好手,既便于天洪城的两大巨头虎头帮和鬼符山庄相比,高手之数也相差仿佛。” 赵裤裤嘀咕一句:“喽喽差的太多,邀我们入伙不会是想添几个炮灰喽喽的吧?” 陈传九见丁猛脸色不悦,忙道:“对不住,我这兄弟说话冲了些。” 丁猛唰地站起,手指赵裤裤道:“小子,你可以去问问帮中兄弟,他们入帮之日起,可曾受到一点委屈?如果真有,老子的这只巴掌就送给你。” 蓬,他的肥厚右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不管是谁,都是有火气的人,丁猛更如此,天王众走什么样的路子,他不在乎,但兄弟们的舒坦日子在其心里却是排在第一,自然容不得赵裤裤如此述说。 颜如玉拉住丁猛,道:“老大,他们都是初来乍到,岂会知晓天王众的行事风格?无知者不罪嘛,来,喝酒,喝酒。” 第一百八十一章、虎头帮和鬼符山庄 “多蒙大天王看得起。”陈传九将杯中残酒一口饮下,道,“实不相瞒,我等兄弟四人不过是天洪城的匆匆过客,本着一颗游历天下、欣赏美景的心,实在不愿牵涉到天洪城各大势力的纷争当中。” 卧虎丁猛怒视一眼赵裤裤,看来那一番话确实令他心中怒火。 奇妙公子颜如玉可惜地叹息一声,道:“既然陈兄弟这般说了,我们兄弟再强求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丁猛举起酒杯,道:“陈少侠,来,老虎敬你一杯。有句话,老虎必须说在前头,你今天说过的话,可要算数,若将来的某一天,让老虎瞧见你和天王众的对头们在一起,可休怪老虎不讲情面,老虎的开山斧不是吃素的。” 说罢,他一饮而尽。 陈传九不以为意,因为他不可能与天洪城的其余帮派有交集。 田稳突然问道:“丁老大,可否讲讲天洪城的势力划分?我们几个万一误打误撞,和一些势力有了瓜葛,到时,您手下的弟兄向你一汇报,如今和谐的交情一下坠入冰谷,那也不是我们想见到的不是?” 卧虎丁猛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对田稳道:“小子年纪小小,脑子挺好使的。小玉,你口才好,给他们讲讲天洪城的历史。” 奇妙公子风流倜傥,经昨晚一战,今天未对吴秀芳流露出一丝贼贼的目光,陈传九和赵裤裤均是看在眼里,倒也佩服颜如玉的信守承诺。 颜如玉清清嗓子,朗声道:“十年前,本公子与老大在天洪城外不打不相识,便进城大聊了数天之久,萌生了在天洪城建帮立派的意向。天王众便是这般来的。” 陈传九道:“说得如此简单,想来期间困难重重,少不了血战。” 颜如玉点点头:“那是!当时天王众收拢了几个因犯事被其余势力排斥的好手,但正因这个,我们两兄弟经历了不可忘却的死战,结果,大哥的开山斧钝了,我的奇妙剑折了,幸好,命还在。也许,是那几人死掉的缘故,也许是我们兄弟打架不要命的缘故,几大势力没有为难我们,只提出不许再在天洪城立足。” “呵呵。”颜如玉自嘲一笑,“我与大哥为何能谈到一起?关键是脾气对头,别看我们现在差别甚大,这是近几年的安稳日子给养成的。又过了三年的拼斗,看着身边的兄弟或死或伤,想争大的心渐渐沉没,于是,我们只管好我们的一方天地,不再参与天洪城的争斗,倒也过得十分舒坦。” 顿了顿,奇妙公子道:“再说说天洪城的具体势力。虎头帮和鬼符山庄便是城里的两大帮派,虎头帮居南,鬼符山庄居北,以亚江为天然分界。南半城这边,除了天王众,还有几个有点小规模的帮派,只是这些势力都很散,没有一个地盘相邻。” 赵裤裤道:“这大概也是虎头帮没有灭掉所有小势力的缘故。北半城那边定然差不多。” 闻言,卧虎丁猛对赵裤裤的恼意降了不少。 颜如玉点头道:“没错。” 吴秀芳弱弱地问道:“为什么那个叫鬼符山庄?” 好奇心人人都有。 卧虎笑答:“这是道上人叫出来的,它的真名叫义龙庄,义龙二字写的跟鬼符似的,看不明了。” 颜如玉继续道:“虎头帮和鬼符山庄在天洪城已有近百年的历史。那会儿正值城中势力混乱,群雄分割的时代,他们趁势而起。若我等兄弟生逢那时,定然也是一城巨豪,” 丁猛豪情万丈地道:“不,绝对能称霸天洪城。” “哈哈哈!”两大天王对视一眼,仰天大笑。 奇妙公子毫不隐瞒地道:“昨日在客店,你们见到的那个镣铐男子,是虎头帮的一个小头目,似乎与虎头帮帮主甄无墨的得力干将闹了矛盾,而那人凶狠的很,他十分害怕,所以叛出虎头帮,因为他管理的地盘与我天王众极近,便来投靠,岂料事情败露,只好跑出天洪,另谋他路。那个桂仙子,并非城中人物,却与甄无墨交情甚好,带两名弟子前去抓他,他的武功不弱,竟把桂仙子的首徒崔茵斩杀,若不是当时有人见到,昨日本公子也说不出此事来。” 陈传九道:“甄无墨请她出面,应该是不想与天王众撕破脸皮。” 丁猛道:“陈少侠所料没错。近几年,虎头帮办事越来越没章法,各大处有搞分裂的迹象,甄无墨已年过七十,虽是个练家子,却不曾吃苦练功,又是大吃大喝,年少时又荒淫的很,人瘦的跟竹竿似的,已无精力管教手下。” 颜如玉道:“所以,在下才有‘外强中干’的评价。” 田稳问:“鬼符那边呢?二位天王可曾派人留意,贵帮有心扩大势力,那边一定也不会轻易叫这个机会溜走,说不定已经与虎头帮的个别头目有了协议。” 一言出,颜如玉和丁猛大震。 第一百八十二章、虎头帮之变(一、忌日) 每一年的四月廿七,对虎头帮的众人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是虎头帮第一帮主即开宗立帮者刘昀的忌日。 正是百来年前刘昀的强势而起,方有虎头帮今日之威风。 午后,虎头帮总部,一间敞亮的巨大内室,十五六人围坐在一起。 正首位置的是一名干瘪老人,正襟危坐,七八十岁的样子,脸上深深的沟壑能夹住一张纸,点缀有二十来颗老人斑,满头银丝,参杂几根灰不溜秋的发丝,两道眉头依然稀疏,下巴光溜溜的,有些模糊的双眸,依然高挺的鼻梁,薄而泛紫的双唇,一袭米白长衫。 他的身后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墨绿色劲衣,与干瘪老人有几分相似。 这二人正是一对父子,甄无墨与甄欢。 天洪城很大,与王都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毕竟这里是北盖州和东协州的交通要道,向来如此,比王都的历史还要悠久些,故而,虎头帮盘踞南半城近百年,已是相当不易。 虎头帮人数众多,若光论人数,它能排进天下八大门派,照第二任帮主范一护定下的规矩,帮众分成四大组八大队。 在座的便是虎头帮的十五位高层。 甄无墨摇摇摆摆地站起,好似一阵风便能将之吹倒,环视一周,朗声道:“诸位兄弟,今日是刘帮主的忌日,正常的祭祀已然结束,我们集聚此地,没有别的目的。老夫想说,近日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杨定那混蛋的叛逃,对我帮造成不小的冲击,本着和谐相处的原则,老夫并没有让兄弟们中的某一人执行抓捕任务,而是通知了老夫的一位忘年之友,可惜,有人从中作梗,坏了此事。” 说着说着,言语越加低沉。 有一人问道:“帮主,谁这么大胆,敢碰我虎头帮的虎须?” 甄无墨看向那人,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厉声道:“奇妙公子颜如玉!” “什么?天王众真他娘敢放肆!” “混蛋,自称天王,我们没有追究,已经大大的开恩,竟敢对我们的人下手!” “帮主,发动急火令,灭了他娘的混蛋帮派天王众。” …… 一时间,房间里吵嚷的嗡嗡响,如同菜市场。 “呵呵~”甄无墨有气无力的呵笑两声,房间里倏地安静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诸位,老夫的话似乎还未说完。这位忘年之友乃用毒高手,人称桂仙子便是。” 底下又是一阵低声议论,显然对甄无墨桂仙子的交情一无所知,其中个别人的脸色略微不太好看,是这里的空气不流通造成的呢,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 甄无墨又道:“杨定那小子绝无活命的可能,这是桂仙子亲口告诉我的,老夫唯一关心的是,杨定知晓多少帮中秘密,又对颜如玉那人妖说了几成。” 左首边第四位,一个阔脸褐衣男子起身抱拳道:“帮主,若实在不放心,属下愿带领弟兄将天王众灭掉,他们那块地盘可是非常有油水的。” 场中恢复安静,静等甄无墨的发言,或许下一句话便是天王众的末日。 甄欢站在他父亲的背后,默默地看着父亲苍老而微微佝偻的背脊,双拳紧握,他在帮中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只是帮主之子,从三十岁起有人私下议论,他不是甄无墨亲生儿子,否则凭甄欢的本事和背景,做个一组之长绝无问题,当年天王众之乱,他是出过大力气的。 他这一握拳,是对父亲的恼恨之意,还是想在父亲面前再次好好表现一回得到他的赏识和看重,如果他的父亲归西了,那他再想坐上虎头帮的高层就更困难。 甄无墨道:“此事目前休得再论,天洪城难得有几年平静日子。这样好了,加紧对天王众的监视,反正他们人手不多。王治建,此事全权由你处理,但凡有异动,速速汇报于我。” 那名褐衣男子面露欣喜,抱拳道:“是。” 甄欢在后拱手说道:“帮主,属下愿协助王组长。” 甄无墨沉吟一下,道:“好吧,一切听王治建指挥。王治建,有何任务尽管吩咐便好,不用看老夫的面子。” 王治建有些意外,听了甄无墨的话,连连应是,心中却道,莫非这老头发现了老子的阴谋,派儿子来监督于老子,看来老子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 同一日清晨,作为天王众总部的宅院里,丁猛和颜如玉面色凝重地交谈着。 丁猛郑重道:“小玉。似乎我们忽略了很多的问题。昨晚,我们从迎来阁出来,大哥想了一个晚上,尽管大哥脑子不太好使,但也想到一些重点,应该是重点吧。” 说到这里,他又不太有自信,微顿一下才说道:“首先,那个死掉的男人,甄无墨那老王八不是省油的灯,他的人被你劫走,一定会报复,我们该怎么应对?第二个,那个姓田的小子说的没错,虎头帮的内部再裂成什么样,鬼符山庄的爪子一定会伸过来,我们天王众崛起的时候,鬼符山庄不是趁机发了次难么?” 颜如玉沉重道:“大哥,是小弟办事不周,竟犯下了这么大的疏忽,一心只想着拿到甄无墨藏起来的财宝,我们就能大把大把地招买人手,扩充地盘,将虎头帮的势头压下去。哎……如果不是陈兄弟一伙,或许,我们到死也不太会想到这点。” 丁猛强颜一笑,使劲拍着颜如玉的肩膀,道:“小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走了抢劫那人这一棋子,我们就走下去。甄无墨已年老体虚,想来为了安度晚年不会轻易发动攻势,我们近几天是安全的,今天还是他们那个开帮祖师的几日,怎能见红?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派人渡江大厅鬼符山庄的动静!” “好。”颜如玉眉头一展,“让橙子去,他滑得跟泥鳅似的,不太会有问题。” 丁猛大笑:“那大胖子跟泥鳅谈到一块儿,够滑稽,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三章、虎头帮之变(二) 次日。 “王治建,我听手下人说,昨天,丁大个儿和颜如玉见过三男一女,会否是他们新招的打手?不如派人将他们捉来,好好问一问?” 一处南片的酒楼二楼,甄欢和王治建对面而坐,正在享用这家酒楼有名的辣子鸡。 听了甄欢的话,王治建眉角轻挑一下,似对甄欢对其的称呼微有不悦,沉默地喝了一口酒,缓声道:“四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能有多大气候?难不成还是逍遥岛阴阳派月黑盟的潜力新星?甄欢别将这些个小事都挂在心上,做大事者一定要把控大局。” 后头那话,甄欢很熟悉,那是他老不死的爹常常说的。 当然,桂仙子没把陈传九接下颜如玉“繁星点点”的事告诉甄无墨,甄无墨自然不能说给他儿子听,不然,若发现陈传九和颜如玉的会面,他肯定会直接找到他老子,由甄无墨下达命令。 抬头瞧见甄欢一脸不爽的样子,王治建心道,你老子不重用你,怪得了谁,口中却道:“甄欢兄,假如你觉得那四人对当今局势有所影响,不妨教三两人在他们的客栈附近监视,一有异样立即报于我们,如此可好?” 情知甄欢性格怪癖,王治建可不想把这人逼疯,到时什么事都办不成,搞个屁大事! 甄欢哼的一声,道:“我早就派人跟上他们了。” 陈传九四人自不知有人盯上了他们,天洪城历史悠久,当然少不了一些名胜古迹,譬如东南的鸣翠书院,譬如建于亚江细小支流上的默通拱桥…… 闲来无事,众人决定好好的游玩一番。 两天下来,虽说算不得玩遍了整个南半城,却也把那些颇具盛名的古迹逛了个遍,对此城的历史有了大概的了解。 据有关史书记载,天洪城已有近两千三百年的历史,与王都的发展截然不同,它是逐渐壮大。四千年前的小渔村,发展至一千八九百年前的小镇,再至一千一百年前的城市,再到五百年前的巨城。 已近黄昏,四人离开今天的最后一站,西南的城隍庙。 走在道上,赵裤裤搂住陈传九的肩,嘴唇微动:“船哥,有人跟踪咱们,好像我们出了客栈就尾随上了。要不要……” 没说什么具体处置之法,也没有抹脖子之类的凶狠动作,有的只是眯起双眼的微笑,和一脸的疲劳。 陈传九轻声回答:“不用管,或许是颜如玉派的人,一则观察我们的行动,二则是保护我们吧?” 赵裤裤轻摇脑袋,道:“保护我们?屁!船哥你太异想天开了,要我说,一定是防范咱们,叫人跟踪,如果我们与其他什么帮什么会的人碰头,那姓丁的就冲过来给我们吃板斧子。” 这话却叫田稳听了去,他说道:“裤子,你也太不相信人了,依我看,丁大哥和那颜如玉不会这么干,前天才想拉拢船哥,今天就派人跟踪,这不是把我们往虎头帮榔头会那里推么?” 陈传九笑道:“随他们去好了,爱跟跟,不爱跟走远些。只要不惹我,他们就爱干嘛干嘛。来惹了咱,哼,老子就把天洪城掀了天。” 赵裤裤伸出大拇指,赞道:“船哥霸气,船哥威武。” 吴秀芳见三人凑在一块嘀咕,好奇问道:“船哥哥,你们在说什么霸气威武的,干嘛偷偷摸摸的?” 陈传九冲她嘿嘿一笑,道:“在说刚才城隍庙的那个佛像,裤子说他看到第一眼就深深被震撼,那才叫霸气才叫威武。” 吴秀芳没在意陈传九说话时不对劲的神色,回忆起庙中高大佛像,却没有霸气威武之感,反倒充满了庄严肃穆。 夜,星空黯淡。 一名袖口绣了“虎黄丁“三字的手下朝王治建拱了拱手,恭声道:“组长,我们的人发现了鬼符山庄的人。” 王治建眉头微蹙起,放下手中茶杯,面色凝重地问:“你确定?” 那名手下忙道:“属下没有看到那些人的踪迹,是同组的王大虎,他老家是城北的,早年搬家才来到南城,见过几个鬼符山庄的人。他说,白日里见到的人里有一个是他见过的,他能确定是鬼符山庄的人。” 王治建挥手道:“速将此事汇报甄帮主。” 那名手下应声而退。 仰望寥寥无星的天空,王治建轻叹一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哼,可恨老头命硬。” “在此唉声叹气,不如做点实事。” 突兀的声音在侧面窗户方向传来,惊得王治建噌一下站起,茶杯差点翻倒,湿了白洁桌布。 王治建越想越是心惊,闪身而出,见到的是一个未蒙面的黑衣人,不,只是取下了蒙面的黑巾。他隐在黑暗之中,稍远些便瞧不真切了。 王治建惊声道:“是你?你知道什么?如果不说清楚,休怪王某人不客气了。” 那人嘿嘿一笑,低声道:“王治建,你觉得你能胜过我么?你我联手才是王道,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此刻,希望你给我一个答复。当然,我不会杀了你,这是你的地盘,一旦动手,我可讨不了好。相信你也不是十成小人,会在此地设下埋伏。不过,有言在先,若你我不能联手,可不要拆兄弟的台,到了时候你我道上见真章。” 那人身影一闪,已消失在浓郁的夜色当中。 王治建痴痴地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波涛汹涌,唯一在想的是,你怎么也会有此念头?你可是他的第一得力手下,将来的半边天七八成会是你的,为什么? 这一夜,王治建不能入眠。 “鬼符山庄的人来了,两大势力的约定已经作废,开战的可能性很高。” “他居然想找自己联手,真是一个想不到的合作对象,可他……能信任么?如果事业大成,又该如何分享成果?又或者他的野心不限于此……” 盯着天板的眼神不断变化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虎头帮之变(三) 东方渐渐地变白,晨光将天边的白云印染成了淡红色。 四月的最后一天便这般来到。 南半城的不少人发现,虎头帮的几处要地进进出出的人特别的多,每个人都是急匆匆的样子,甚至有些人的眼角还挂着串串晶莹。 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这些人如此悲痛肃穆。 辰时初,消息终于传出,虎头帮地乙组副组长、黄丁组两名队长昨夜被害! 如同长了翅膀,这条消息走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天洪城知府梁子业很重视命案,忙命总捕头汪敬彻查此案。 王治建站在两名干将的尸身旁,怔怔发呆,双拳不知何时握起,骨节处泛了白,指甲扎进掌心,滴下几滴鲜血。 一名三十出头的蓝衣男子上前劝道:“组长,人死不能复生,属下愿意担任查案之人。帮中事务要紧,组长的身体也要紧。” 沉默许久,王治建幽声道:“马成,你从库里那些银子,作为他们两人的抚恤金交到两家手里。” 不理会自荐的马成称是走开,王治建盯着尸体说道:“从伤口判断,两人都是一剑封喉,能有此本事的,在城里已算得一把好手。再看两人被害的地方,竟没有太多的其余线索可用,应是老手所为。” 黄丁组副组长张大龙一脸哀戚,抬头看着王治建说道:“王兄,你说,会不会是月黑盟的混蛋干的?” 王治建摇摇头:“不太可能。要杀他们俩个,应该不需要付出那般代价,月黑盟的价钱可是很高的。大龙兄,这件案子归你查明,配合汪敬总捕头。” “是。”张大龙面露凶戾,仿佛欲把凶手吞掉。 临近中午,香风酒楼二楼,靠楼梯口的一对桌子,各坐着一人。 左边之人即便坐着也像一座山,蓝灰色劲衣,蓝黑色麻裤,一双沾了灰的布鞋,长发披散,遮住半张脸庞,正大碗饮着酒,惊得不少食客向他看来,他的桌上已放了三个大酒坛子。 右边之人不喝酒,正细细品味酒楼的好菜,细口品啄,只见浑身雪白的他长有一双白皙的手掌和修长的十指。 他们的相同点是,桌上同样搁着一柄长剑。 “事情办好,下面该怎么做?”某人粗犷低沉而又模糊地说道,“干嘛不直接干掉那老不死?这不是教他们有所防备么?” “你只管做事!我们等下去。”另一人冰冷地回应。 天王众总部。 颜如玉匆匆跑入,对正在练斧的丁猛道:“大哥,出事了。” 丁猛收了斧,哈哈大笑:“出得好,越大越好,咱们就更安全。” 颜如玉焦急道:“大哥,事情有些严重。虎头帮昨晚死了三个人,都是有些地位的小头目。而且,橙子今晨回来,据听说,鬼符山庄那边出动了好些人手,似乎有意牵起一场大架。” 闻言,丁猛身躯微震,笑得更加癫狂:“天助我也,这不正是伺机而起的绝妙机会么?小玉,天王众要开紧急见面会,需得好好布置。” 颜如玉满脸担忧,一点也不见他潇洒的姿态,说道:“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鬼符山庄为何挑选这个时候动作?照理,去年年初虎头帮力量最弱的时候,才是最佳的机会呀。” 丁猛咦了一声,正待说话,有人走进院子,二人回头一看,是四鬼之一的张一真。 他抱拳道:“二位天王,属下发现我们被虎头帮的人监视住了,不知该如何行动?” 颜如玉拉住丁猛,轻声道:“不可鲁莽,大哥。虎头帮昨夜死了人,我们一旦起冲突,这个黑锅就是我们的了。静观其变!天洪城恐要变天。张一真,吩咐兄弟们,今日能不走出我们的地盘的,千万别出去,省得不明不白地惹火上身,到时一切都晚了,想要建功立业的,必须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便是天王众威武之时。” 天洪城除了两大巨头,还有一十七个小势力,有此觉悟的却是不多,大半的势力对虎头帮的出事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摩拳擦掌地站在虎头帮地界的边沿静等时机到来,到时便是抢地盘杀人的时候了。 这日午后,某客栈。 陈传九听了赵裤裤带来的消息,一脸思索地道:“三条人命或许是一个天洪城各势力大乱的信号。以我之见,快快离开方是最佳。” 赵裤裤不悦道:“才来几天呀,还没玩够呢!不走。” 陈传九没好气地道:“裤子,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看他们打架的,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这火烧到咱们身上,该怎么办?你一溜烟跑没了,秀芳不过习武半个月,连剑都还不能拿稳。” 赵裤裤瞪着他,说道:“你也说‘常’,我们不是‘常’,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住的地方里南城门不到十丈,还怕逃不出城?”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四人一震,陈传九和赵裤裤停止了争吵,前者上前开门,却见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来人客气道:“少侠,我们二天王想见你们,请随我来。” 赵裤裤在后头大声道:“不是说好没事不来打搅的么?能说说如玉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么?” 来人微显惊讶地回应:“二天王没说,就叫属下快些把四位叫去,属下也不敢问。” 陈传九对他说:“你稍等片刻,我们商议一下。” 轻轻关上房门,他对赵裤裤道:“说句实诚话,那家伙只把我当兄弟看,你们不过是附带的,因此,颜如玉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好。裤子,田稳,你们留下,保护好秀芳妹子。” 赵裤裤和田稳脸上没啥好表情,但又不好否认颜如玉看中的是陈传九的能力,不是赵裤裤的“逃跑”能力和……田稳的年轻。 他俩对视一眼,说道:“好吧,你自个小心。” 吴秀芳柔声道:“船哥哥,我们等你回来,然后就走。”听到要走,赵裤裤心里有些不愿,但吴秀芳一个女孩子说了,他也不好反对。 第一百八十五章、虎头帮之变(四、引君入瓮) 陈传九扭头看了看周围,貌似有些不对劲,与廿六那天走的路完全不同,立即对带路的中年男子说道:“嘿,这位大哥,这好像不是去迎来阁的路嘛!” 那人客气地回头一笑,答道:“上次,二天王是请四位吃饭,才会在迎来阁见面。今天二天王请你们到天王众的宅子里聚一聚,真是可惜,阁下的几位朋友没能一起来。” 重新看向前方,这人的脸上顿时闪过六分狠辣,三分遗憾,一份担忧,倒是精彩的很。 陈传九自然未能瞧见,只是呵呵地轻轻笑了笑。 走了近一刻钟,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与颜如玉曾小声说予他听的天王众地界相比,此地微妙的可以,竟然隔了一条小街便是虎头帮的地盘。 注意到这点,陈传九暗自留上了心,这处可是要紧地方,颜如玉再怎么对他信任也不该将之暴露在一个外人的眼前。 眼皮子的乱跳更让他聚起了五成的功力。 中年男子推开门,对陈传九道;“少侠,请进,二天王已在等候。” 陈传九眼睛斜下一看,在门槛的后方地面见到一块镶嵌入地的、指甲盖一般的黄色石头,这会儿,他稍微放松了几分,因为这个记号正是天王众据点的记号。 走过前院,陈传九走入大厅,却没能见到一个人影,心生纳闷之际,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颗警悬的心立时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返身速退。 不过走出七八步,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似喝醉了酒,他一下子明白方才的清香确有问题。 “哈哈哈!” 狂笑声自内堂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啪啪的洪亮掌声。 突地,刀剑出鞘的声音大作,陈传九神色惊变,环顾四周,不大的厅堂顷刻间涌入七八条汉子。 一个四十六七的男子做到了首座之上,只见他身着幽蓝色柔滑丝质衣裳,目光如鹫地盯着陈传九,阴沉道:“落日香的味道怎么样?是否令阁下神清气爽?” 带路的男子走了进来,抱拳说道:“禀少帮主,这人精明的很,竟把其余三人留在客栈,不晓得要不要……” 他的话头被座上蓝衣人抬手制止。听他道:“无妨,既然这人主动前来,那便说明这人跟颜如玉那家伙真有联系。” 原来这人便是虎头帮的少帮主,甄欢。 少帮主是个身份,不是帮中职务,眼下这些人都是平素里与他相聚最多的酒肉兄弟。 火热的内力在经脉狂奔,迷药不算毒药,想要将之逼出体外甚难,幸好陈传九吸入的本就不多,这番周天运功顿时让其恢复了七分的清醒。 “你究竟是谁?在下不过初来天洪城,一个匆匆过客而已,竟以这等阵势相迎,倒真让陈某人大感意外。” 甄欢一愣,旋即轻蔑的轻笑道:“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话么?与丁猛、颜如玉一块吃饭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更何况你们吃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呐!你说说,叫我怎么样相信你的话!还是说,要老子把颜如玉那死人妖也叫来,让咱们三个坐在一起好好辩论一二?哈哈哈哈……” 带路的那人阴狠的盯了一眼陈传九,沉声道:“少帮主,昨晚的命案会否是这人所为?属下在客房外隐隐听到走不走的争吵。” 甄欢额上青筋猛地一跳,对那名手下吼道:“你干嘛不早说?” 那手下似对甄欢有点惧怕,缩了缩脖子,没有狡辩,心中委屈地想道,你不是也没问么? 陈传九这回有所领会,轻哼一声:“原来是虎头帮的少帮主,当真是失敬失敬。诬陷人的本事,阁下算是本少侠见过的首屈一指。” 甄欢道:“照你这么说,李大一他们不是你杀的?你有何证据?” 陈传九大笑:“看你这傻样,也决计想不出今日引我入瓮的巧计。他娘的白痴,老子说过,老子初来咋到,对天洪城一点不熟,如何去杀虎头帮的人?” 看模样,今日不会善了,陈传九的言语间多了些脏话。 甄欢嘴角微跳,冷笑:“你不熟悉?不知这两天你在做什么?阁下的记性真不是一般的好,你逛遍了南半城的数处古迹,借游览之名记下虎头帮办事据点,果真是好手段。”说着,他免费为陈传九送上三下掌声。 闻言,陈传九微惊,暗道,昨日跟踪之人竟不是天王众的人,而是虎头帮的人……又想道,天王众诸人的行迹都被注意起来了。 甄欢见陈传九不答话,继续说道:“没话说了?只要你乖乖地投降,有我的人将你捆成粽子,到我爹那儿交代昨晚的一切,至少,现在不会让你断胳膊断腿的。” 陈传九心中把颜如玉骂了十八二十遍,他的剑折了,这会儿是空手而来的,想要突破重围难度又加了一重。 “哼!”甄欢见他跟木头一样站着纹丝不动,不禁重哼一声,大臂一挥,“动手!要活的!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呔!” 八条汉子或举刀或竖剑,大叫不断地朝陈传九冲去。 “这是你们逼我的!” 怒吼一声,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在包围圈里翩翩舞动起来。 “找死!”一名握剑男子见陈传九向他冲来,咬牙喊出声的同时,长剑重重劈落。两边的兄弟齐齐出手,把他的两边退路尽数封死。 “身手不错。”潇洒而坐的甄欢瞧见陈传九的身法,不住点头赞道。 那握剑之人落剑之余,觉着这人莽莽撞撞的,想到伤了他擒住他便是大功一件,内心大喜。 岂料,中途异变发生! 刀剑袭身的刹那,陈传九居然向斜后撤去,刀剑顿时落到空处。三人正当以为对方会冲向其他方向的时候,他居然再次欺上,伸手抓住握剑之人的右手,用力一扯,那人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过去。 陈传九动作太快,两旁的刀子手还未及反应过来,他们的兄弟便趔趄的往前一冲。等待回过神,陈传九的手里已然多了一柄长剑。 长剑之下是那人的咽喉。 剑下之人苦苦求道:“大、大侠饶命,小的上、上有老下有小,养、养家糊口混日子,请不要杀、杀我。” 甄欢看在眼里,面色阴沉似水,低吼道;“没用的废物!” “还不快动手?” “老子钱的时候,你们多威风!啊?今天不抓住他,你们一个人也别想吃好果子!” 甄欢狠辣辣地威胁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虎头帮之变(五) “喂,甄的假的,你老子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即刻放我出去,老子马上带着我的人离开天洪城,绝不与你计较今日之事。怎么样?” 乘着虎头帮的手下们没有动手的间隙,陈传九大声对甄欢说道。 听了那声“甄的假的”,甄欢的额头青筋跳跃,眼角眉角齐动,好不骇人。他嘶吼道:“小鬼,等你落到老子手里,非折磨的你不成人形不可!你们还不快动手?” 看对方暴跳如雷的模样,陈传九嘿嘿一笑,对受制于己的虎头帮手下轻声道:“你看你家少帮主,可丝毫没把你的小命放在心上,这种小人少帮主值得你追随么?” 那人一听,那颗惊惧的心反而镇定了些许,灼灼目光看向甄欢,颤声道:“少帮主,看在小的曾帮你付过逛窑子的钱,又帮你密探李组长的份上,放了这位小兄弟,不然小的的性命就难保了。” 甄欢的脸色变成了青灰色,眼露凶光地瞪了那名手下一眼,直骇得他全身大抖,他终于意识到,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即便将来还能活着,也少不了欺凌,少帮主甄欢的狠毒他是亲眼见过的。 陈传九见他神色萎靡下来,便知此人斗志全失。 甄欢颇具杀意地道:“动手!” 霎那,厅堂里,刀光迸现,剑影飞掠。 陈传九左掌贴在那人背心,运出一成内力,将之猛然前推,这人中等身材,少说有百四十斤,如一块巨石撞向正面冲来的两人。 那两人一见陈传九如此做法,连忙收了刀剑,欲将飞出的兄弟接下。然而,他们没料到,陈传九身影猛进数步,又在飞行之人的背后按了一掌,飞行之人骤然加速,顿时把两人撞倒在地,滚做一团,痛呼声响成一片。 这还是陈传九无意伤他之故,否则那受制之人焉有活命之理? “啊!”就在这时,另外的几人冲刺上来,陈传九扫见甄欢提着大刀缓缓走来,心道,这人既是虎头帮的少帮主,武功定然不弱,他填上了打出来的缺口,势必是最难突破的方位。 心念之间,陈传九豁然转身,手中长剑飞舞成一片银幕,迎向或劈或刺向自己的刀剑,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在这阵金戈交鸣声中尤其的突兀! 啊!啊!啊! 连着三声惨叫,陈传九只觉得长剑上的压力减了大半,仔细一看,对面的四五名汉子,歪倒了三个。 机会难得,陈传九当下脚踩着巧灵七星步闪过虎头帮帮众的包围圈。 迈出厅堂的刹那,他见到了一个蒙面的黑衣身影,大声喊道:“多谢朋友相助。”然后又是一喊:“姓甄的,老子会来找你晦气的,你等着!” 当甄欢推开虎头帮的几名手下,跑到前院当中的时候,他哪里还能见到陈传九的影子,登时火爆地跺了跺地。 “少帮主,我们中了毒,快帮我们解毒啊。”某个脸色发黑的汉子缓缓弓起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地面跌倒。 甄欢冷声道:“没用的东西,连本少帮主的命令都当成了屁,还想本少帮主救你们,做梦去吧?你们给老子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别对外说是老子的酒肉朋友,老子没你们这样的酒肉朋友。” 长袖一挥,甄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庭院。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如阵风地闪过好几处偏僻小巷,终于在城西某处狭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陈传九鼻子很好用,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尽管吃了甄欢的一次亏,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个突施援手的黑衣人,抱拳道:“在下再次谢过姑娘。” 那人一边取下黑巾,一边淡淡的说道:“等你见到本姑娘的真容,就不会真心相谢了。” 陈传九听着有些奇怪,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飘散,那人转过身,一张成熟的瓜子脸顿时显露在陈传九面前。只听他惊声道:“是你?!李姑娘,不知为何助在下一臂之力。” 这人不是别人,是桂仙子仅剩的弟子李琪。 李琪面孔冷冷地道:“帮你一下,是师父的命令,别问本姑娘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陈传九问:“那不晓得令师桂仙子在何处……” 他的话未说完,李琪打断道:“走了,不在城里。喂,小子,本姑娘已经出过手,你爱走快走,可别再跟着本姑娘,否则一定叫你好看。”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出巷子,汇入热闹大街的人流,瞬时不见了人影。 第一百八十七章、虎头帮之变(六) 当陈传九回到客栈的时候,夕阳刚好没入西方的地平线下。 赵裤裤看他神色不善,立刻上前关心问道:“船哥,你好像不太愉快,不会是又跟那如玉打了起来吧?” 陈传九松了一口气,道:“先别说话,退店,换一家,然后再跟你们细说。” 赵裤裤三人具是不解,不过看陈传九无比认真的眼神和语气,他们无条件服从,以最快的速度结了住店的帐。 陈传九似驾轻就熟地穿街过巷,来到城东南的一家客栈,定下了剩余的两间客房。 陈传九郑重地道:“刚才一去,打是打了,但不是跟颜如玉,是虎头帮的少帮主。他已知我们跟颜如玉丁猛见过面,认为我们是天王众新请的帮手,想抓了我们好问出天王众的心思。” 赵裤裤心思敏锐,捕捉到了重点:“他们一直在监视天王众的人?!想想也是,虎头帮这多人,监视一个三十人出头的小帮会,还不是跟切菜一样简单。” 沉默一阵子,田稳皱眉道:“要我说,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可能。”迎着其余三人惊讶的目光,他继续道:“天王众有虎头帮的奸细。其实,天洪城的帮会之争与我等没什么关系,船哥,小弟觉得,我们不宜牵涉其中,早早离城才是正理。” 陈传九想起天王众秘密据点的情景,叹道:“恐怕已是晚了。姓甄的那人如果不傻,一定在南城门那里派了人守着,我们出城的话,就是自投罗网。” 听着三人的话,看着三人的模样,吴秀芳有些害怕,道:“那就躲在这里几天,等那些虎什么天什么鬼什么的打完了,我们再走。” 陈传九道:“秀芳妹子的点子有些道理,但我们不能坐等,不然成了没眼睛的老虎,那虽是老虎却也只能吓吓人。有必要去看看天洪城的形势,裤子,田稳,你们保护好秀芳妹子。” 赵裤裤忙道:“船哥,你个轻功没我好,我去,谅他虎头帮是刀山是火海,也不能当住裤子的神妙轻功。呵呵。” 田稳也道:“船哥,探消息之类的任务非裤子不可。” …… 从天空中望去,整座天洪城有无数灯光闪烁,城不成方圆,不规则的外形之下分成了南北两大块,仿若隔了千万里的牛郎织女星,隔江相望却不能伸手相拥。 一艘装饰奢华的画舫正在亚江上缓缓而行。 画舫上没有嘤嘤咽咽的叫唤声,只有死一般的安静,船首船尾船舷各有两三名劲装男子把守,神色谨慎无比,左右环顾,那只惯用的手至始至终放在兵器之上,未曾离开。 可以想象,一旦出现状况,这十数人必是给予对方暴风雨般的狂轰滥炸。 画舫的座舱里,放着一张低矮的茶几,上面整齐放着四碟小菜,热气轻盈而起,在上空盘旋不休,两头各是一杯斟满的酒杯。 座舱里只有两个人,没错,只有两个人,两个在天洪城有足够分量的人。 左边这位,圆脸微胖,浓眉扁鼻,血盆大嘴,招风大耳,身穿淡紫锦衣。 右边那位,长脸稍瘦,长眉小眼,左太阳穴有道指长疤痕,身穿天蓝绸缎。 自见面到现在已过去半刻钟,两人不知是默契使然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竟傻乎乎地沉默地坐到了现在,既不扯淡些别的什么,也不动一下筷子,好不奇怪。 长脸男子道:“没想到虎头帮的四号人物竟是这副尊容。”话有些不好听,可这人说得好似跟夸奖似的,叫人生不出气来。 圆脸男子淡然道:“鬼符山庄的三号人物也不过如此。” 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座舱里响起一阵重叠的狂笑声! 舱外的十数人不为所动,依然背对座舱,紧张地注意江面的状况,若有画舫接近,便会被他们警告离开。 长脸男子做了请的姿势,道:“李键兄,请。” 圆脸男子客气道:“许幕兄,请。” 客气过后,两人脸色严肃起来。 李键开门见山问道:“许兄,事情可曾安排妥当?” 许幕轻点其头,道:“万事俱备,李兄那里呢?” 李键说:“那是当然。” 许幕小心问道:“上头的人可曾见过?” 李键摇头,说:“没有,想必许兄也是如此。” 许幕想了想,说:“明日过后,不晓得能否见一下上头?” 李键点点头:“应该可以,只要事情顺利。” 许幕哈哈一笑:“哪还能不顺利!今晚,上头亲派人手扫除了我们的最大障碍。” 李建颔首道:“是啊,除掉那些人,底下的喽喽有何本事掀起风浪。” 许幕勾起嘴角,问道:“那些小家伙呢?你准备下手?” 李键爽朗道:“呵呵,若不是老头子不允,兄弟早就动手了。” 许幕举起酒杯,喜道:“来,干杯,祝明日马到功成!” 李键同样举杯:“干!” 第一百八十八章、虎头帮之变(七)【4000】 夜色浓稠如墨,不见星光。 此刻已是四月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钟,天洪城已然寂静无声。 忽地,一道黑影飞窜而上,轻而易举地落于某处房屋的顶上,再见,那影子彷如一直低空掠行的雨燕,眨眼丈许,稍过一会儿便接连飞过好几幢房屋。 …… 小小客栈,还有一间客房亮着灯,莫要以为这里住着一个去王都赶考科举的穷书生,这里正是陈传九三人转移后的新住所。 陈传九轻声安慰:“秀芳妹子,裤子那人机警得很,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安心睡吧。明天一定能见到活蹦乱跳的裤子。” 田稳也道:“秀芳姑娘,裤子跟贼似地,精明的一塌糊涂,也就在咱们面前才会显得那么吊儿郎当模样。” 吴秀芳担忧的脸孔上露出一丝吃惊,说道:“田哥哥,你怎么能说你的好兄弟是贼呢?让裤子哥听了去,多叫人寒心呀。” 田稳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早已大声嚷嚷,那家伙本身就是个小贼,唯好扭头向陈传九求救。 陈传九笑道:“田稳是打个比喻嘛,又不是真把裤子当贼看。秀芳妹子,看看你,都紧张担忧成这模样了,是不是喜欢上裤子?真是这样,我叫他备些礼,找个好时辰向吴奶奶提亲去。” 吴秀芳小脸骤红,娇羞道:“船哥哥取笑人家,坏死了。” 季女子做出这般姿态,直把陈传九田稳两个处身男子弄的心里痒痒,不过也明白了一件事。 陈传九稳住心神,勉强一笑:“秀芳妹子,先回去睡吧。一旦了解局势,说不得明天一早便要出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养足精神才好。” 吴秀芳嗯了一声,红着脸会自己的房间去了。 陈传九和田稳相视而笑,有苦有甜。 …… 虎头帮老宅,在天洪城不是秘密,作为有理想的有志青年,赵裤裤自然把这座宅子的坐落之处记得清清楚楚。 老宅依然有灯光闪动,隐有踏踏的整齐脚步声响起。 赵裤裤隐在黑暗中,若无高绝的夜视能力,根本无法看到他,不愧是有志青年! 身影一闪,赵裤裤沿着围墙飞快而行,比那离弦之箭还快上一两分,双耳微动,将宅子里的动静聆听的一干二净。 “嘿嘿。”低若蚊吟的笑声中,赵裤裤双脚轻蹬,身如风中的纸片飘飞而起,无声地落入虎头帮的老宅。 少了一墙之隔,一阵闹腾声响隐隐约约的传入赵裤裤的耳中,他心中疑惑地想道,虎头帮这么晚还在训练?哇靠,这他老奶奶,太刻苦了吧? 赵裤裤这人好奇心重,正义感强,遇到这等诧异的事情,自然不会放过。 他蹑手蹑脚的摸索前行,遇到匆匆脚步声起,便闪入墨色的黑暗中,直至确认安全才会悄悄出来。 喝声越加明显,赵裤裤发现,他已身在老宅身处。 双腿曲弹,赵裤裤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鸟儿,跃上面前的房子,小心翼翼地潜行,不敢弄出一丁点的声音,尽管对面吵闹声挺大,但遇上耳聪之人暴露了行迹,今夜就白费了,他可不想听到两位兄弟的数落,以及吴秀芳的轻视。 趴在人字屋檐顶,他探出脑袋,终于把院子里的情形看了个完完整整。 “娘呀!真他奶奶的大阵势!”赵裤裤摆着口型,似惊呼道。无声说完,便是舔了舔嘴唇。 此院,有名“争天”,乃虎头帮帮主的独居院落,嗯,就是那个看上去快死翘翘的老头,甄无墨。 今夜的争天院并不安静,火把通明,将整座院落照得无一处不亮的。 光亮中,甄无墨那微微佝偻的老头站在房门口,一柄清寒大刀横在身前,仿佛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虚弱的老头,而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的身旁站着两人,左边是一个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细看之下,与甄无墨有六七分相当,正是她的独子,甄欢。右边是个少年,顶多与赵裤裤年纪相仿,他是甄欢之子,甄无墨之孙,甄梵。这对父子同样是提刀而立。 院落周边,整齐排列二十几名刀剑汉子,其中有两人站在最前,一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手里握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一杆加长了柄的柴刀,显得格外奇特,一是白袍修长男子,背对赵裤裤,看不见真容,他的手上是一柄约有四尺的长剑。 他们不是别人,是虎头帮天甲组的头儿朱云龙,以及玄丙组的组长赵长龙,合称“虎头双龙”,乃甄无墨无比器重的两人,若无意外,他们之一必是虎头帮下一任帮主。 而他们所围的对象,不过两人,一者高壮如山如牛,一身蓝色,一者潇洒如世外高人,浑身雪白,两柄长剑系于腰间,均未出鞘。 他们就站在那里,只是站着看向甄无墨,却散发出一股不可言语的气势,与虎头帮帮众的混合士气在冲撞在战斗。 吵闹声歇,院落陷入诡异的安静,叫屋顶的赵裤裤冷汗连连,动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了。 心中哭骂道:“呜,早知道老子就不揽这要命的活了!呜,王八蛋,你们两个白痴干嘛偏不巧地赶上老子出门的日子。呜,还露出叫人紧张得连屁也不敢放的气势,杀猪啊,杀猪还叫唤两声呢!” 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话真多,死也要做罗嗦鬼。” 蓝衣男子试探地问道:“动手?” 甄无墨冷静地吼道:“你们两个贼子,杀我虎头帮帮众,还敢夜闯虎头帮总宅,胆子忒大,还敢目中无人,小瞧我虎头帮的一众高手。兄弟们,杀了这两人,老夫立他为精英组组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精英组,那是今年年初提出的一个议案,那是凌驾于其余四组之上的一队人马,是虎头帮的核心所在,组长一职无疑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高位,岂能不心动? 蓝衣男子噗的一笑,骂道:“一群傻蛋!” “蛋”字出口,剑已出鞘,剑身修长偏宽,寒光闪闪,叫喜剑之人不由得不叫一声好剑,只是环境所致,这里没人对此剑的好称道一声。 “我来!”某人暴喝一声,提着兵刃迎上! 正是那大胡子!长柴刀舞动间,仿佛有虎吼之声,配合他壮实的身材,真如猛虎下山一般威猛不凡。 两人离得不远,蓝衣人见有人主动迎上,哈哈一笑,本向甄无墨冲刺的势头硬生生顿住,并折过身形,反向朱云龙冲去。 锵。双方兵刃交接,擦出好几处火星。 这时,赵长龙大手一挥,众兄弟小心前进,把包围圈“缩水”了近三分之一。 蓝衣人和朱云龙斗得不亦乐乎,不时响起蓝衣人狂傲的笑声,只不能听到朱云龙的一点声音。 一股异样的气息在院落间缓缓流动,仿佛退却之息,又如胆颤之气。 无疑,被奉为虎头帮三大高手之列的朱云龙被打得一点脾气没有,只要是虎头帮的兄弟,心里难免生出一些退缩的念头。 在场的帮众无一不是习武之人,对朱云龙的怪异武功也是崇拜有加,这番动手,朱云龙一直落于下风,若非甄无墨、赵长龙在侧,这些人定不敢靠得这么近。听蓝衣人的口气,仿佛白衣人才是两人之首,老二动手已是威风凛凛,那老大的身手岂不是还要高? “怎么?害怕了?想退缩?我虎头帮的人是这么窝囊的废物么?”甄无墨沙哑的声音在院中稳稳当当地响起,含有内劲的话语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不是!”众手下心下大定,老帮主几年未动手,武功定是更上一层楼,平日的虚弱模样都是装给鬼符山庄那些龟孙子看的。 一声齐喊,响彻云霄。 “娘的,管他什么正义虚伪,给老子围攻两王八蛋!” 甄无墨竟如街上泼妇,混乱骂咧起来。 然而, 这一骂,竟把虎头帮众人的士气提升到了前所未见的地步,那阵阵叫人心寒的狂暴和杀虐之意拔地而起。 “呵呵!有意思!”白衣人无所谓的轻笑一声。 赵裤裤听得浑身毛骨悚然,好像那笑声将他带到了修罗地狱,到处是断肢,到处是血泊,到处是哀嚎声。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难道是杀神之一?”赵裤裤心中大震。 又是一柄剑出鞘,通体黑色,令人品不出好坏,但想想这人的冷静,绝对是江湖一流人物,此人的剑岂能差了? 突地,赵裤裤冒出个念头:“要是‘拿’走这剑,送给船老大,他一定开心的要死。”旋即,背后一阵冰凉,忙将此念扫出脑海, 白衣人举剑而立,目视甄无墨,淡漠说道:“老二,别玩了。” 下一刻,一蓝一白,周身爆发出无敌劲气,吹动他们的衣衫哗啦哗啦啦作响。 “竟是隐藏了实力?”赵裤裤又惊。 赵长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喊道:“组合阵势!” 顿时,虎头帮的精英手下或三或五或七凑到了一块,摆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列阵,相互间距离微妙,一方受敌另一方便能火速救援。 “难怪虎头帮能坐上大交椅?这就是实力啊。”赵裤裤想着。 蓝衣白衣人丝毫不顾,躲开朱玉龙和赵长龙的联合攻势,冲进了列阵的圈子当中,不少人不解,尤其是甄梵那小子,刚才吵嚷着要杀爷爷爹爹朱叔叔赵叔叔的两个人,为何这一刻会去攻击那些个手下们? 啊啊啊啊…… 这些手下的武功并不爱高,起初见二贼朝自己冲来,心中顿喜,杀了一个便是立下大功一件,或许不能成为精英组组长,精英组成员那铁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一喜,几乎叫这群人忘记了他们的对手比朱云龙还要高出一截,哪怕他们人多,阵型微妙,能杀掉二贼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不过短短五息时光,惨叫连环,阵型变乱。当朱云龙和赵长龙替补而上的那一瞬间,又有三人倒地毙命,阵型不能维持,只好各自为阵。 白衣人长剑威武,竟把朱云龙和赵长龙两位虎头帮高手圈在剑光之中,二人疲于抵御,何来功夫去救助那些被蓝衣人屠戮的、亲如手足的手下们? 吼! 朱赵二龙大声嘶叫,却始终不能破了白衣人的剑圈。 “贼子猖狂!”甄无墨提起全身功力,提刀狂奔而来,苍老的面孔上已然青紫一片,显是被气的。 “哈哈!”蓝衣人大笑,手中长剑快若电光,在空中划过一个标准的圆弧,但听四五下兵刃掉地的声响,那些惨叫已经截然而止。 蓝衣人猛地回头,沾满血迹的长剑刺向甄无墨。 不消一息,二人战到了一处,刀光如雪,剑影如雨,一时间不相上下。 甄梵看不出两处战圈的优劣,只看到那两名贼子杀了帮中好多兄弟,气愤不过,睁着血红大眼,对他的父亲说道:“爹,我们去助朱叔叔赵叔叔一臂之力。” 甄欢眼界很小,眼力却有,看己方虎头帮三大高手出战,竟还在那两人之下,知道今晚虎头帮势必遭受重创,低头沉声道:“小凡,你速从密道逃走。练成武功后,再为爷爷和爹报仇!” 甄梵浑身大震,眼神中透出十分的迷惑,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不过两个贼子而已。爹,我本事不高,但、但您、您可以呀,快帮爷爷和两位叔叔。” 甄欢正待厉声斥他几句,只听一声痛苦叫声穿透了他们的耳朵。 “爹!”“爷爷!” 无暇顾他,只有向前看去。甄无墨的刀落了地,他的双手使劲握着喉咙,口中发出咕咕的声音,光亮中,鲜血渗出了十指缝隙。 蓝衣人呸了一口,大咧咧道:“还以为是什么玩意儿!原来是棵枯树,都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还敢在本大爷面前撒野,不知好歹。” 唾骂间,两道亮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只见甄欢父子悲痛中疯狂奔来。 蓝衣人咧嘴嘿嘿一笑,身影暴闪,长剑如风急掠而过,叮锵叮锵几声过去,又是两声“噗通”起,甄家三代毙命于蓝衣人之手。 那边,朱云龙和赵长龙本可以拼死守护自己,但听三声绝命惨叫,心神失守。 这一下停滞,正好给白衣人暴起杀人的机会。 剑光闪过,两道血箭劲飙而出,在点点血红的石砖地面上又染上了一层红光。 不解愤慨之中,朱赵二龙倒在血泊中,双眼始终睁得大大的,到死也不能明目。 究竟是谁要杀了他们?谁要灭了虎头帮?难道……是李键和王治建?应该不会……帮主待他们这么好……是鬼符山庄……一定是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虎头帮之变(八) 遥远的东方,三五道金色光柱撕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城外某座高山上,两道身影面朝天洪城,劲风吹拂,衣角翻飞。 左手边是一名女子,穿着鹅黄色劲装,腰间挂有一柄短刀以及一只手掌大的皮袋子。右手边是一个特别瘦小的人,黑发间缀有几条白丝,一袭墨衣,背后绣有一块如香榧模样的白斑,当中有一颗拳头大的黑点,后腰处插有一杆四尺短叉。 “恶眼,为何来我天洪城办事?”女子幽声问道,似乎有些不悦。 “恶眼”远眺天洪城,沉声道:“这是老大的意思。白狼已死,十几年前的七大杀神只余其五,老大认为这是给底下那些人的机会。天洪城不过是其中一城而已。” 女子嘿嘿冷笑道:“还真是大手笔。连埋藏十年的棋子都拿出来了,真是到了那个地步?” 恶眼回道:“还没到,做点小小准备,一旦拼图完整,行动就会展开,到时光是我们几个,极有可能被江湖上某些王八发觉。” 女子道:“所以,此时收拢力量,那会儿可兵分数路,分散王八们的注意力?” 恶眼点头道:“正是。” 女子问:“城里的是那几个?” 恶眼骄傲地笑了笑,答道:“人称‘风中双煞’自称‘风中双仙’的吕风和史方中,他们是仅余两个空位的第一候选,不过史方中这人杀心太重,老大或许不会让他上位。” 女子咯咯咯娇笑道:“这两人倒是一对极般配的组合。” 突地,女子想到一个问题,急问:“你该死的命令不会是灭了虎头帮所有头目吧?” 恶眼鄙夷的瞧了他一眼,道;“看你紧张模样,该不会有你的相好在里面?除了李键,还有一个他保荐的人,什么甄无墨双龙的,那个老宅里的人基本会死。” 女子惊恐道:“你要断了甄家的香火?” 恶眼呲笑道:“莫非你喜欢上了甄欢那个白痴?为何这么关心他们?” 女子惨然一笑:“也不算什么,昔年甄无墨救过我,这份恩情一直记在心里,想想我一个杀神,居然会关心别人的生死,当真是件奇怪的事。” 恶眼道:“三年没有接任务,你的心又被人间的善良侵蚀了。” 女子叹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恶眼最后道:“老大有令,下个月,哦,不对,这个月,你去见他一趟,什么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时辰差不多,我走了,有空再见。” 说罢,恶眼飘身跃下高山,双足在树梢连点,眨眼消失在丛林当中。 女子没有看一眼恶眼远走,只是静静的望着偌大天洪城,轻叹道:“本来还想把那小子吸纳进来呢!看来要推迟一下了。” …… 几乎同是清晨时分,一个狼狈的黑色身影窜进某家客栈的二楼靠边的某房间。 陈传九一夜未睡,不是担心天洪城的帮派巨变会怎么发展,不是担心颜如玉他们是否有危险,唯一担心的是赵裤裤的生命安全。 听得出虚掩的窗户被人推开,陈传九猛地睁开双眸,下床行到窗边,看到赵裤裤的模样,不禁紧张问道:“裤子,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成这模样?好像是灰堆里爬出来一样。” 惊诧的话语声惊醒了熟睡的田稳,他立刻爬起,见到一身灰蒙蒙的赵裤裤,脸色大变,冲过去一边绕圈敲打赵裤裤周身,一边紧张问道:“裤子,你小子没伤到哪里吧?” 赵裤裤白了他一下,挥手打掉那只在己身摸索不断的“咸猪手”,吞咽一下唾沫,小声道:“虎头帮被灭帮了。” 嗡的一下,陈田二人满脸不敢置信。 田稳嘲讽地笑道:“裤子,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虎头帮是天洪城一大巨头,手下少说有千名,如何能一夜灭得?除非整个月黑盟上到盟主下到喽喽都出动!” 发觉赵裤裤脸色有异,陈传九没有说什么,折身倒了杯水,递到赵裤裤面前。 田稳看着陈传九,讶道:“船哥,你……相信裤子的话?” 陈传九点头,认真道:“田稳,灭门一说,不是说灭了整个帮派,裤子也没本身一夜逛遍南半城,还要看到凶手杀人的样子。裤子的说法,应该是虎头帮的那个老宅里今夜没了活口。” “什……什么?”田稳圆睁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吃吃道:“裤、裤子,真的?”得到赵裤裤的肯定,他惊呼:“怎么可能?老宅里一定都是虎头帮的一众高手,怎么可能一夜消亡?裤子,你说说,凶手有几个?” 赵裤裤面色惨白,右手抬起,微抖的伸出两指。 “两个?”这下陈传九也不能冷静了。 沉默,房间里一阵安静。 陈传九道:“裤子,你稍作休息,待会儿在讲讲昨晚的事。” 赵裤裤摇摇头,道:“不用,已经缓过了劲。” 三人坐下,赵裤裤继续道:“虎头帮老宅上下连着家眷一共五十一口,全部身亡。凶手只有两人,一者又高又壮,剑招霸道,一者跟书生似的,出剑潇洒,与船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两人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叫人胆寒万分。” 陈传九想了想,道:“应该是经常杀人产生的煞气。” “对。”赵裤裤连连点头,“当时,我躲在屋顶不敢移动分毫。末了,我听到了他们的说话,船哥,事情闹大了。” 田稳推了他一把,道:“快说呀。那两人是什么身份?是鬼符山庄派人的恶鬼,还是其他什么?” 赵裤裤深吸一口气,道:“月黑盟风中双煞,还说月黑盟要一统天洪城的势力。” 月黑盟,洞中八字,白狼已灭,只余三人,仇恨依然在。 陈传九做深呼吸,极力镇定心神,道:“后来你被发现了?满城飞奔,直到方才终于摆脱两人的追踪?” 赵裤裤默默颔首。 陈传九起身道:“你们办好退房,出城等我,我去见颜如玉。看在那人请我们吃饭的份上,必须提醒他一声。” 赵田想劝阻一番,毕竟生命可贵,不必要为了一个才认识数天的人这般不要命,可他们晓得陈的脾性,那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倔得紧,只好张口却不言。 第一百九十章、虎头帮之变(九)【3000】 结账退房的事情交予赵裤裤三人处理,陈传九径直走出客栈,走过两条街,来到天王众的地盘之上,这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天王众的总堂口在哪里,又上哪里找颜如玉丁猛去! 站在大街口,他兀自挠挠头,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忆起昨日虎头帮那个现下已死的少帮主甄欢曾命人领着自己过去的那间宅子。 宅门紧闭,很安静。 陈传九看了看巷子的两头,没有一个行人,丹田吐气,双腿猛蹬,又在空中在墙头借力,轻松翻入宅子。 厅堂之内,昨日打斗的血迹依然在,已成黑红色,在青灰石砖上特别显眼。 “看来昨晚这边没有人过来……虎头帮甄少帮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先进去瞧一瞧。”如是想着,他往内堂走去。 这座宅子并不大,不过寥寥四五个房间,以及厨房柴房,与那些小康之家差不太多。搜遍整座住宅,陈传九没发现甄少帮主会现身此地的蛛丝马迹,也不晓得其他天王众据点在何处。 所以,他只能笨笨地守株待兔,既是天王众的地方,他们的人迟早会过来。 辰时初,虎头帮老宅五十一口被害这一惊天事实传到了丁猛颜如玉那里。二人吃惊得没能拿稳手中的面碗,顿时啷嘭作响,瓷碗碎片满地都是,面条汤水撒了一地。 还未等二人做出反应,门外响起一阵喧闹! 丁猛素来不喜跟其余势力接头,信奉管好己方土地便是可以,对外面那个扯破嗓门瞎嚷嚷的家伙自是不识。颜如玉则不同,与虎头帮、猛江帮有过接触,一听之下,面色稍变,对丁猛道:“老大,虎头帮李键找上门了。” 人的名树的影,丁猛不识对方没什么奇怪,但没听说过人家大名就真的愧对大天王这个称呼了,一听虎头帮地乙组的龙头李键到来,丁猛当下便坐不住,大咧咧骂道:“草你老奶奶的祖宗,老子安分守己,这李键上门搞毛啊!” 颜如玉轻抚额头,凝重道:“绝无好事!” 说着,丁猛已迈着大步朝大门处走去,一路那些手下神色紧张地与之打过招呼。 红漆大门终于敞开。 门外站着四五十个凶神恶煞,为首之人圆脸,浓眉大嘴,正在挤眉弄眼,叫人看了又觉恶心又觉胆惊。 “你就是李键?”丁猛大声问道,丝毫不为李键的杀气所震慑。 李键厚实眉角一扬,瞪着眼珠子,厉声道:“正是李某。丁猛,你们袒护我帮叛徒,如今又杀害甄帮主数十人,敢欺我虎头帮无人不是!!把凶手叫出来,老子放你一马!” 丁猛面色一僵,旋即怒吼道:“操你奶奶的老祖宗,李键你说话跟猪放屁一样,臭到了极致,你哪只眼珠子看到是我天王众的人害死人的,老子他娘还说是你害死甄无墨那老匹夫的,天天给老匹夫灌毒汤水,老头子一练功之人七老八十的就不行了?简直不可思议。” 他的话一出,虎头帮的那群手下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李键沉声道:“都说丁猛一张嘴乱七八糟,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哼,丁猛,既然你不叫出凶手,可是不把虎头帮放在眼里。” 丁猛大嘴张开又要痛骂出声,颜如玉的声音自后面传来:“李组长好脾气呀!敢问甄无墨贵帮双龙乃各大势力中武功佼佼者,单论我天王众的实力,如何能一举杀了他们三个?更何况其他数十名贵帮好手?” 李键冷哼一声:“颜如玉,莫要狡辩,你们招揽那么多的江湖高手,敢说你们没有灭我虎头帮的野心?哈哈,被我说中了?既然如此,交出凶手,否则叫你天王众成为天洪城的历史!” 丁猛爆喝道:“凶手没有,老子只有命一条!” 这声暗藏内力的吼声顿时震得不少虎头帮手下面露痛苦。 李键怒目而视,正要喝问之际,丁猛的大肉掌竟扑面而来,掌风呼啸,看样子用上了七成以上的内力。 李键善使剑,但两人相距不到半丈,这当口抽剑还击已是来不及,连忙闪身躲开,口中喊道:“兄弟们,为甄帮主报仇!” “报仇!报仇!” 颜如玉大叹一口气,知道他的大哥被人激起了蛰伏两年的血性,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宝剑出鞘,颜如玉右足轻点,身轻如燕地前冲过去,挡下李键的剑锋。随身奇妙软剑已然断裂,此刻颜如玉用的是一柄普通的三尺青锋。 宅院大门地方小,丁猛颜如玉岁伤了三五人,却也挡不住一群人的冲击,立即退到前院当中。这时,闻讯赶来的天王众手下纷纷抽出兵器,与李键的手下们打成一处。 李键在人手上占得了一定的优势,但高手好手的数量又稍逊天王众这边,故而一时半会儿胜负难料得很。 一盏茶时间过去,哀嚎声交戈声揉成一团,好似一曲纷乱的曲子,那青石板地面早已血迹斑斑。 院中,依旧站着的只有十三四人,分列成南八北六的阵势。 丁猛手握染血大刀,后背衣裳撕裂,露出一道掌长血口子,正往外淌着血,颜如玉有些站不稳,乱战中,他的右小腿被人刺了一下,整只裤管已然血红。其他四人也不太好,其中一人断去了左臂,只是草草包扎依旧强硬站着。 李键捂着小腹,无奈手掌不够长,不能掩住那横切小腹的狭长剑伤,面色苍白,狠厉地道:“丁猛,颜如玉,交出凶手,老子留你们全尸!” “王八蛋,你这是乱扣屎帽子!老子跟兄弟昨晚喝酒到天明,哪来的功夫去欣赏甄无墨老头被屠戮!”丁猛大骂道。 就在这时,李键做了一个丁颜均不懂的手势,长剑扔到地上,右拳紧握,掌心朝下平举胸前,食中双指伸直张开,而后拳身微转,掌心变为向着他的胸口。 丁猛大感奇怪,笑骂道:“李键你傻了不是?这……” 话未毕,一个血红剑尖透胸而出! 丁猛喉咙一甜,想压下去却无力为之,鲜血自口中喷薄而出,散成一片血雾。 “老大!”颜如玉大惊,再看丁猛身后,颤声道:“吴亮!” 寒光闪过,衣衫破裂血痕遍布的吴亮连吭一下的能力也没了,因为他的头颅随着剑光冲天飞起,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颜如玉箭步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丁猛,哭喊道:“老大,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是小玉有眼无珠,竟是如此相信吴亮。” 吴亮是四鬼之一,绝对是一把好手。 “大天王……”剩余的有战斗力的几名天王众手下也冲了过来。 丁猛紧握颜如玉的手,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道:“小玉,是、是大哥、害了你,你、应该去、江湖闯名声,不、不是窝在、小小、天洪城……原谅、大哥、的自……自私,好、好不好?” 颜如玉泣不成声,紧紧抱着他:“老大,你没错,你没错,不是你救下小玉,焉有小玉命在?” 丁猛又咳了数声,道:“小玉,兄弟们,快、快逃命去,天洪城不、不能待了。” 李键大笑着说道:“丁猛,你觉着颜如玉和这群饭桶还能逃走么?没了你们天王众,其他几个小帮派便是没了主心骨,哈哈,虎头帮终于能一统南半城,哈哈!” 颜如玉目含凶光瞪视李键,刚欲起身与之拼命,手上突传来一道巨力,低头一看,竟是丁猛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老大!” “快、快走!”丁猛咬着血牙喊道。 猛地,丁猛双眼凸起,那只用力抓住奇妙公子手腕的右手松软下来,颜如玉忽然觉得他的老大好重好重。 “老大!”伤痛欲绝的呼喊,没能得到回应。 一名轻伤的天王众弟子拉了拉颜如玉,啜泣道:“二天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命要紧。”其余几人齐声而劝。 想起丁猛临死前的命令眼神,想起四鬼仅剩一人,颜如玉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握紧血剑,恨声道:“李键,老子总有一日会回来报仇的。” 李键轻蔑笑道:“呵呵,你还想走。给我杀了这‘人妖’。”这一激动,腹部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似瀑布一般流淌,不禁连咳数声面色苍白。 他身后数名手下群起而攻,一人挡在颜如玉身前,赫然是四鬼的最后一人。 颜如玉忙道:“南宫越,快随我一起走。” 南宫越惨然一笑:“颜如玉,丁猛老哥视我如亲兄弟,曾经的一饭之恩无以回报,我来挡下这伙混蛋,算是报恩。你快快逃,将来……也要为我报仇。” 语罢,南宫越手持砍刀,狂乱挥舞,冲向李键的数名手下,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人,正是那断臂之人。 “二天王我们走。”有人匆匆提醒,颜如玉一看,含着泪使劲点头,喊道;“南宫越,王荣,颜如玉若不能为你们报仇誓不为人!” “哈哈!”两声狂笑,回应着颜如玉的承诺。 李键看着颜如玉和一个灰衣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进内院,他强忍腹间痛苦,想去追击,怎奈走了三步已是汗流浃背,只好咬牙切齿地放弃。 四声惨叫后,李键的七名手下只有五人还有些战力,一人身亡,一人重伤。 李键命令道:“赵天,李扇,钱威威,你们速去诛杀颜如玉,提头来见!孙欣荣,你快去叫人过来,李豹子,你留下,帮我和没死的兄弟包扎一下伤口。” “是。”五人应是,分成三路行动。 第一百九十一章、虎头帮之变(十) “二天王,我们兵分两路,小的来引开后面的追兵。”那人认真地说道。 颜如玉扭头看着这个相识数年平日偶尔切磋剑法的青年,郑重道:“朱万觉,你小子不必如此牺牲,快些逃命吧,虎头帮的群狼追来,本事再高也要丢了性命。” 朱万觉道:“不行,天王众除了那个叛徒吴亮,所有人都是兄弟,这可是二天王亲口说的,我不能丢下兄弟一走了之。小的会引开后面的追兵,二天王先进里面躲一阵子。” 这时,二人刚好行至一处住宅的后门处。 朱万觉翻身入墙打开后门,将重伤的颜如玉扶进后院,拴好后门,又翻身而出,认准方向,疾奔跑远。 不久,果然有三四人的脚步声啪啪地冲过此地。 过了好一会儿,颜如玉没再听到任何声响,立即开门亦步亦趋地走远,趁着里面歇息的时辰,他已把右小腿的伤口稳稳地包扎好。 “颜如玉在那儿!”刚穿过两道巷口,有人在不远处大呼小叫,颜如玉一瞧,正是那一刀劈死南宫越的赵天。 原来,朱万觉耗力不多,一个人一边观察后方一边慢行,确实吸引了赵天三人。三人倒也警觉,紧跟了一阵却被越来越远,顿觉不对,于是,赵天和钱威威返身搜寻,李扇继续追前面的小子。 颜如玉脑海里大叫不妙,强行忍住小腿的伤痛,疾奔远逃。经过一番大战,赵天和钱威威只剩不到四成的内力,但面对一个跑不快的奇妙公子,两人相视一笑,紧追过来。 穿街过巷,颜如玉面如死灰,心中大叹,大哥,南宫越,王荣,众兄弟,颜某恐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他又冲进了一条巷子,丝毫不在意那些寻常百姓的尖叫声。 越跑,感觉这条巷子越加熟悉,颜如玉暗惊,这不是三号据点所在的巷子么? 靠着突然到来的希望,颜如玉奋力一跃,跃过八九尺的墙头,噗通一声,奇形怪状地摔倒在一片草地上,心里却是乐开了,心道,好歹赢得片刻的喘息。 …… 陈传九盘坐在厅堂的一张椅子上,玄功暗运,经脉热流奔腾,好不舒畅。 噗通!奇异声响打断了他的美好感觉,他跳下椅子,小心谨慎地走到墙边,透过窗格子,前院一览无余,但见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儿正坐在地上傻笑。 …… 赵天望着空空如也的长巷,怒吼一声:“他娘的,王八人妖会飞不成?” 钱威威比较沉着,认真道:“我们一间一间院子地查过去,总有一处是的。” …… “颜如玉?你怎么回事?受这么重的伤?”陈传九快步奔出厅堂,来到颜如玉身旁。后者震惊地警惕地看着对方,迟迟不语。 陈传九搀扶起他,又道:“你倒是说话呀!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 见他无害人之意,颜如玉内心莫名地生出几分信任,泣声道:“天王众完了,老大被害,兄弟们死光光,我好没用。” 陈传九脸色大变,扶着心如死灰般的颜如玉说道:“先进厅堂,我帮你疗伤。” 一刻钟后,颜如玉和陈传九同坐在厅堂,地上散乱地丢着几块血布。 “哈哈,颜如玉,你居然大摇大摆的躲在这里。”赵天的狂笑声自前院响起。 陈传九看了颜如玉一眼,走过去握住后者的剑,说道:“我帮你先解决掉苍蝇。” 话毕,陈传九闪身而出,剑光流转,面对内力耗去过半的赵天和钱威威,不出十招,两人瘫软在地,身下是一片血泊。 颜如玉微笑地问道:“你心里是想把我当兄弟的,对不对?” 陈传九耸耸肩,道:“也算也不算,至少与你不是敌人。虎头帮动的手?污蔑你们是杀死甄无墨虎头双龙的凶手,我猜的差不多吧。” 颜如玉吃惊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为何不来帮兄弟一下?” 陈传九道:“一,我不知你家在哪里。二,昨晚我有个兄弟亲眼目睹了虎头帮老宅的血案,是月黑盟动的手。” 颜如玉咳咳两声,道:“是那只泥鳅对不对?”未等陈传九回答,他似自言自语地道:“那么说来,李键是月黑盟的人?” 陈传九道:“颜公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找一处稳妥些的地方养伤。” 颜如玉表示同意,在该宅子里翻了一阵,找出三百两银票和几件衣裳,换掉身上的血衣,与陈传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天洪城变天 天洪城城志记载了这么一段话:孙氏王朝朝历一百七十七年五月初一,天洪城帮派械斗,虎头义龙两巨头死伤共计两百五十七人,其余三十九个小势力覆灭二十一个,死伤共计一百九十一个,虎头义龙合并一帮,是为龙头会。 换了装的颜如玉面色还白,与陈传九一起,非但没去找躲藏之地,反而大喇喇地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并要了一斤好酒。 此刻正是午时初刻。 酒楼二楼的桌子已坐满十之五六,其中角落的一桌便是陈颜二人。 “娘的哎,虎头帮义龙庄竟同时发生大难。哎,那些人争那个莫须有的大权,却害了多少城中百姓,拆了多少美好家庭。真是作孽呀!” 一声感叹恍若惊雷,在陈颜二人耳边炸响。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看到对方的震骇,不约而同的小声呼道:“鬼符山庄也出事了?” “老兄,你感叹个屁!你一家子都搬出了天洪城,就你老兄不想离开这生长之地,那些个贼帮派打打杀杀的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大圣人,欲感化众生?” 另有一人嘲讽道,却听出其中的浓浓情谊,料想,此人便是感叹之人的一位好友。 “为兄也是叹叹气,哪有本事感化众生呀!只是有生之年竟遇到这等惨事,不免对生命的凉薄感到无力罢了。” 那人又是重重叹息。 “瞧你老兄,这张脸都苦成啥样了,别叹这叹那,来,喝酒。喝酒才是最开心的。” 他的好友劝道。然后陈颜两人听到了饮酒的声响。 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友见无其他话题好讲,主动问起两帮之事:“老兄,小弟只听死了不少人,上午天王众那儿还有血战哩。你清楚怎回事?” 先前之人说道:“为兄听来的比你稍多一些。” 好友笑道:“那是,老兄可是天洪城渡江高手,今天一早又拉了好几船客人吧?难怪老兄请小弟来此饮酒说话!敢情又赚了不少。” 那人苍凉道:“钱赚得不多,听了几位客人的谈话,没有心情再做生意,便停了船叫上老弟你一起来喝酒。” 好友问:“那些个客人说的是义龙庄的死人案?” 那人沉吟片刻,答道:“有两拨客人,分别讲了虎头帮和义龙庄的事。虎头帮老宅无一活口,义龙庄本庄死了四十几口子,两头的大部分领头的都死翘翘了。你说说,上午生意刚起步便听到这等糟糕消息,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下去。” 陈传九和颜如玉没有再继续多听,匆匆用过午饭,便结账离开。 颜如玉面色沉重,道:“陈兄弟,义龙庄那头一定也是月黑盟下的手,你认为,月黑盟参与天洪城的帮派斗阵有何目的?” 陈传九又是摸下巴又是挠头皮,想来思去,最终却是摇摇头。 又有谁能明白,这大杀四方的目的不过是简单的一个测试而已,为仅余两大杀神之位做的测试,当然,也有其他稍带的目的。 悄悄溜进一大户人家的柴房,藏了一个下午,待到黄昏,到酒楼点菜吃饭的时候,两人又听到一个大消息,虎头帮义龙庄合并了,今后天洪城只有龙头会,李键许幕分任南北会主,称作南北龙头,原虎头帮王治建作为南城副会主,原义龙庄钱伟为北城副会主。 “真是风云突变!天洪城的天,居然一天时光就变了。” 柴房小院,颜如玉躺在一堆晾晒的柴堆上,看着昏暗的天空,叹息道。 陈传九坐在一旁,说道:“颜兄今后有何打算?” 颜如玉坐起身,狠声道:“练功报仇!” 陈传九道:“真是简单明了。如今李键和那个叫什么木头的统御龙头会,南北呼应,要报仇难度不小。” “那又如何!”颜如玉跪在地上,面朝东南,那个方向便是天王众总堂口所在的方向,“我颜如玉在此发誓,今生只为报仇而活,杀李键灭许幕,与月黑盟抗衡到死!” 陈传九看出他的认真他的决心,轻声道:“你一人再强也无法跟神秘强大的月黑盟抗衡。奉还城明月镖局,你去那里,只要报出我的名字,他们也是月黑盟的敌人,有些同伴总比孤身作战来得更好点。” 颜如玉站起,盯着陈传九问道:“你不怕我泄密?” 陈传九没有自嘲地微笑,而是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那么做了,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哈哈哈……”颜如玉仰天狂笑,声震四方。 陈传九看了一眼进院门口,淡淡地道:“声太大了,这里的老爷会赶走我们的。” 笑声停歇,颜如玉道:“颜某谢过兄弟,这条路……我想自己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分道扬镳 陈传九学着颜如玉的样子,仰望天空,沉声道:“奇妙公子,若将来需要人帮忙的话,镖局那里不会不欢迎你这样的高手。” 颜如玉咳了一声,道:“高手?!高个脑袋,被李键一行人灭了整个天王众,哪里还算高手?兄弟,明天一早,我就出城,你呢?” 陈传九淡笑道:“遭逢此难,奇妙公子不再奇妙,应叫怒公子。颜兄,有人对我说过,心浮气躁是练不成至上武学的。” 颜如玉忽的大笑,良久方答道:“兄弟终于肯把我当做兄弟了。” 陈传九耸耸肩,没有不承认,也没有承认。 颜如玉道:“我准备北上,若兄弟会去神器山庄,或许我们数月后还会相见。” 陈传九答:“我会去神器山庄,到时再见,小弟请你好好吃一顿。” 颜如玉沉吟好久,默认了陈传九的客气,道:“兄弟,前几天毁了你的剑……” 陈传九插口道:“你的剑也毁了!” 颜如玉又是一声笑,试探性的问道;“算扯平了?” 陈传九挠挠头皮,开玩笑道:“你愿意赔偿一二,我乐意接受。” 没想,颜如玉真的冲其点点头,神秘说道:“你去天王众总堂口自己拿好了。” 陈传九立马啐了一口:“李键那厮一定严守那里,甚至已经派人彻底搜查,我去了也是扑个空,还是在这里陪你聊天最好。” 颜如玉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小声道:“兄弟你说,李键那王八当上狗屁龙头会的一大龙头,下的第一道令会不会是半城搜索我俩?” 陈传九白了他一眼,指着他道:“是你!不是我。他如若知道你的身边还有个我,我明天就是做他的跟班。” 颜如玉瞪视了他一下,认真道:“三号据点的两具尸体怎么说!经验老道的家伙一眼就能看出剑伤的差异,你我的剑法各有各妙,但长剑的伤口深浅绝对不同。李键若找到一个熟悉我剑法的人,那么简简单单地判断出,我有人相助。” 陈传九摸摸下巴,连眨眼睛问道:“他真会全城搜索?应该不至于!整合虎头帮什么什么小帮的残余力量还来不及,如何有功夫找我们两个老鼠?” “老鼠!”颜如玉惊呼一声,“兄弟,你竟把兄弟看做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这、你这台伤人心了。” 陈传九无语,忙道:“不过是个比喻,你急什么!行啦,别瞪了,不怕眼珠子掉出来你就继续。” 两人突地一阵沉默。 许久, 陈传九问:“颜兄,你准备上哪?是找个地方苦练,还是游山玩水把天王众众兄弟惨死带来的悲痛消磨掉?” 颜如玉抬头看向星空,低沉道:“那份悲伤,兄弟永远不会忘记,游山玩水只是浪费时间。我打算北上,去家师授业之地,苦练百日,然后南下参加神器盛会。本来,我与老大之间早有计划,捏住甄无墨不会开启帮派斗争,得到一笔财富,增强天王众的实力,现在……天王众只剩两人……” 陈传九惊问:“两人……还有一个呢?” 颜如玉感叹道:“他独自吸引追兵的注意,不知生死。他叫朱万觉,以后遇上的话,你跟他说我很好。” 陈传九点头答应:“好,这是件小事。” 颜如玉郑重道:“不是件小事!这是兄弟的情谊!没有他主动提出,我是不会讲的,因为我是二天王,最不喜欢叫兄弟去送死。但他提了,为了我能顺利逃脱,他主动去让李健的手下跟踪,不管成不成功,这份情谊,兄弟我永远记在心里。” 陈传九脸色微变,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一份情谊!如果将来我能遇上朱万觉,一定把你的兄弟情义告诉他。” 突然,颜如玉搂住陈传九,单手指向天空,那里有稀稀寥寥的星辰,道:“兄弟,你说那么多的星星,我那老大,我那些兄弟,是那些呢?” 陈传九眯眼看着星空,想起一个传说,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笑道:“最亮的一定是。” …… 这一夜,两人坐在星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至深夜方各自找了处干燥地方睡下。 “哪来的夜猫把柴火弄得这般凌乱!让老子瞧见一定宰了它剥了它,炖成猫汤!” 一声毒辣的咒骂隐隐约约传入陈传九的耳里,立即将之吵醒。 睁眼,看到的不是那个痛骂不断的胖子总管那张青黑圆脸,而是一柄古朴长剑和一张叠成方块的白纸。陈传九张开白纸,其上写了数十个蝇头黑字。 “吾兄弟传九,百日后神器见。总堂那儿已有龙头接手,彻夜偷来长剑一柄,聊表歉意。如玉留字。” 胖子总管骂骂咧咧的走远,似在念叨叫人来整理这些散乱的柴棍。陈传九悄声摸出,确实没见到颜如玉的身影,轻叹着纵跃过墙,匆匆朝南城门走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船上 一艘客船正乘风疾行在亚江之上,船首甲板站着三男一女,正是陈传九四人。 赵裤裤在旁嘀咕不断,似有无穷不满:“船哥,你太、太叫人失望,明明只说去见见颜如玉那小子,到最后,竟了一个晚上,还说什么不知道天王众的总堂口在哪里。这不是借口!你知道我们听说天王众被虎头帮围攻有多么担心么?如……没有如果,我们在那儿守到黄昏,差点被虎头帮,不不不,是龙头会的一个傻帽给发觉擒住,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你、你觉得你对得起昊哥么?” 吴秀芳拉了拉赵裤裤,柔声道:“裤子哥,别怪船哥哥!那个奇妙公子既视船哥哥做兄弟,那么船哥哥护着他一夜也不算过分,我们不该责怪船哥哥。” 赵裤裤呼哧呼哧大口呼吸,哈哈一笑:“船哥,你瞧瞧秀芳妹妹多么体谅你。” 陈传九重重叹气,道:“颜如玉是条汉子,别看他拥有奇妙公子的外号又有大把大把数不清的风流史,从他的言语间,我能感受到他对兄弟的真诚。能救下他,是一种天意,对我们也是一大助力,要对付月黑盟,有这样的高手,至少可多一点胜算。” 赵裤裤道:“那你至少给我们一个消息,叫我们安心,是不是?田稳这臭小子保护女孩子的经验没我足,裤子不敢丢下他和秀芳妹妹不管,满城找你。” 田稳不悦道:“裤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拳脚功夫还是可以的。” 陈传九拉住两人,教他们别在吵闹,轻声道:“如今知道龙头会之后是月黑盟,该不该把这消息告诉大哥他们,你们说说看。” 此言一出,四人陷入第一次安静。 吴秀芳看看三人,娇声说道:“船哥哥,不能告诉君哥哥他们。啸龙哥或许能克制住心中的杀意,对应杭哥哥和啸坤哥哥来说,一旦知道,决定会来找龙头会的麻烦。” 田稳道大点起头,道:“就是就是,别看应杭那家伙叫嚣得紧,其实是个自卑又冲动的家伙,他若晓得,可不会在乎啸龙哥和昊哥的劝阻,一定会来报仇!” 陈传九的目光看向赵裤裤,问道:“裤子,你的说法呢?” 赵裤裤眼睛闪闪,道:“同意田稳和秀芳妹妹的看法。我认为,直到神器盛会开启,明月应能走上正途,我们说给昊哥一人听便可。秀芳妹妹……” 吴秀芳心思灵巧,忙道:“裤子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万事三思行,我们的有生力量本就有限,若让镖局发生内讧,只会削弱我们仅有的实力,这是不明智的。” 陈传九呵呵一笑,道:“秀芳妹子,看来这段时日你可没少想明月的事情啊。” 吴秀芳调皮地吐了吐香舌,哪有之前高深如谋略家的形象。 这一刻,正是午后,船甲之上船客不多,四人的交谈也没人偷听了去。赵裤裤发泄完,又瞧船客渐多,提议道:“我们进船舱吃点东西。” 其余三人自然笑着答应。 此船颇大,分作三层,最上层便是餐厅。 已近未时,餐厅七八张桌子已有空余,赵裤裤快步上前,择了一张靠向左边栏杆的方桌,将吴秀芳迎入方桌,直接挑出位置坐下,根本不管陈田二人。 没理会陈田二人恶毒眼神,赵裤裤关切问道:“秀芳妹妹,你想吃点什么?” 一位客船餐馆伙计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微躬道:“四位公子小姐,不知你们要吃点什么。这会儿时辰不早,有几样拿手好菜已经卖光。” 陈传九笑道:“无妨!就来些三盘清淡的蔬菜,豆腐豆角之类,我想鱼应该还有,来份红烧鱼。四碗米饭,我们不喝酒。” 赵裤裤急吼:“嘿嘿嘿,说好是我点菜的,船哥,你干嘛抢我的活!” 陈传九道:“你呀你,吞吞吐吐的,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第一颗米饭。这么多日子了,还不知道秀芳妹子的喜好,哪有你这么关心人的。” …… 吵吵笑笑中,一荤两素一汤四碗饭尽数上齐。 “嘿,老哥,你今次又是千年蚌珍珠,又是百年野人参的,可是赚了一大笔呀。” 邻桌有个大嗓门兴奋的大叫,顿时吸引了餐厅处数桌客人的注意。 陈传九刚刚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唇口,听了那人的话,好奇之心牵引着他伸长脖子一看。那儿坐着两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黝黑黝黑,比他还要黑上三五分,一穿灰衣一穿深蓝,灰衣者背对着他,不清楚长相如何,那蓝衣者略显精瘦,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老弟啊,你这般大声也不怕招来歹人。”蓝衣者似十分胆小,谨慎的四下张望,但见餐厅众人纷纷回头避开。 “嘿,老哥你又胡说,这船可是海蛇帮的第一号船,何人敢下毒手?你太小心了。”灰衣者尽量压低了声音,想必对蓝衣者有些忌惮,饶是如此,陈传九这隔壁一桌四人具是听得清楚异常。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老哥的夺命惊魂刺可是一绝,谁来找麻烦,谁倒霉!” 陈传九四人对望一眼,眸中均有异色,无疑于一点:海蛇帮! “哎,真正走入江湖,不见得都是那些大门大派的事儿,应该说这么帮派才是最接近寻常人的江湖势力。”陈传九默默想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破屋之斗【4000】 入得东协州境,亚江之南便是苍莽长白山脉,峰峦起伏,“沟壑”迂回,林木葱葱,几乎遮天蔽日。当得是一派雄壮风景。 一张大旗迎风而展,上书“水云渡”三字,此乃这艘名曰“伏龙”的客船终于停靠在了它的倒数第二处停靠点。 全船百余人,在此地下船的竟有七成之多,令陈传九四人大感惊诧。 后细听同船船友的聊天,他们四人才明白,亚江之北东协州之境,形如三角,临海的东边却凹了一块,亚江顺着长白山脉而行,未从那避风港奔腾入海,反而还要向东海延伸进数十里。而伏龙的终点在那里,一座叫苍岭的小城。 至于这处水云渡,便是去往这三角之境最大城市金海城的最大官道的一端。 赵裤裤傲气凌然的说:“你们看,我的预卜先知多么厉害,随便一指便是通往金海城的渡口。”没错,陈传九一行四人目的地正是姓赵的上船时对着沿江渡口列表随便点的,当时某个客船伙计心里嘀咕,再添几个,水云渡口下船人数的比例要破纪录了。 到最后,这记录没得破,之前已有三四十人的商队下了船,否则算上他们的话,最高纪录一定破掉。 水云渡口设有客栈,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城镇,陈传九四人在此住了一晚,养足了精神,准备次日去金海城。 晚饭间,赵裤裤呲呲笑道:“船哥,叫你一声船哥真没错。上马上马车你都要晕头晕脑,上了船,嘿嘿,那个生龙活虎,几乎能撕裂一头大象。” 一路上,陈传九可没少听赵裤裤的类似取笑,前天撕猛虎明天斩群狼,今天到了陆上竟来个大象,直叫得大伙哈哈大笑。 翌日清晨,天色暗淡,空中淡淡乌云翻滚。 陈传九四人趁早未雨,结了房钱,便启程赶路,毕竟这水云渡口的客栈不是长住之地。然而行至半途,风云突变,东方有劲风吹来,淅淅沥沥的细雨斜着飞扬而下。 陈传九走在前头,大声道:“我们找出地方避避雨。” 水云渡口至金海城约有五十里,正好是四人这大半月来一天的行程。 赵裤裤轻功高绝,自告奋勇地前冲而去,担任起寻找“避雨港湾”的任务。不消一会儿,赵裤裤带着三人来到一处林子后方,一间相当陈旧的老房子正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屋里非常凌乱,破布残椅遍布角落,还有厚厚的灰尘覆盖,地上散乱有各种干草,看来此地曾有过不少人来躲雨。 四人才刚刚挑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突然听到屋外的响亮说话声:“老哥,你看这日头真是倒霉,你说你为什么不乐意在渡口多住一日?或者等雨势停止也行啊,何必急匆匆赶路,这倒好,我们两都成落汤鸡了。” 这不是船上那个蓝衣者的声音么? 陈四人对望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那蓝衣者性格谨小慎微,似乎不信任任何陌生人,他们四人在此会不会引起此人的警惕,而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裤裤反应最快,对四人小声道:“快,躲到那边的小屋去。” 原来,除去这间正屋,林子更深处还有一间低矮的小屋。 远隔近三丈,透过正屋墙壁的那几处破洞,四人看清了来人,不正是那二人么?灰衣者还是灰衣者,蓝衣者还是蓝衣者。 “慢着!”甫一进屋,留了小山羊胡的灰衣者大叫一声,指住地上的三四处水渍说道:“老弟,你看,这里有人待过。外面雨势渐大,他们去哪里了?一定埋伏在侧,老弟,我们快走!不能被人劫了钱财。” 看得出,这中年人对钱财看得极重。 蓝衣者哈哈一笑,道;“老哥,你这般做法不就是欲盖弥彰么?人家或许不懂海边风雨,方才雨势不是小了一点么?他们大概为了尽快赶到城里,趁着雨势减弱匆匆启程了也不一定。” 说着,他满不在乎地抓起一张破椅,双手灌力,眨眼“撕”成碎片,双脚并用将脚下木条踢到一起,兀自生起火来。 灰衣者见状,也不好自私离开,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坐下。 陈四人见了蓝衣者所为,立刻认定这人外门功夫了得。 见的那边火焰扑腾,吴秀芳只觉浑身越加冷了,微微哆嗦,压低声音道:“船哥哥,我冷。” 陈传九眉角皱拢,瞧瞧正屋两人,又打量小屋情状,走到一个角落处,生起一堆小火,对吴秀芳道:“秀芳妹子,那两人功夫不弱,若见了面,万一认准我们是恶人,只怕洗也洗不清,只好将就一下。” 吴秀芳轻咬贝齿,点头谢道:“船哥哥,秀芳明白,谢谢。” 突地,赵裤裤急促地轻呼一声:“船哥,有状况!” 陈传九闪身跃了过去,与赵田二人挤在一处,偷偷看向正屋。 只见,正屋里面火焰依旧,却形势大变。灰蓝二人背靠着背,站于火边,神色紧张的环顾四周。他们的前后左右各有一个黄衣汉子。 他们被包围了。 一个马脸黄衣人阴测测笑道:“啧啧,交出身上财物,爷爷留你们全尸!” 灰衣者好像识得这四人,愤怒吼道:“是你们!你们一直跟踪我们!” 另一个麻子脸黄衣人长啸一声,仿佛在示威骇敌,但不可否认此人啸声悠长,足见功力颇深,沉着脸道:“小胡子,说,你的千年珍珠百年野参从何而来?” 马脸人大叫一声,连拍额头,道:“还是老大见识高绝,有了这两样好东西的来路,我们关海四雄哪里还会愁钱?” “关海四雄?你们是盗匪!”这回说话的是那个蓝衣者,他的嗓门洪亮,数丈外的陈传九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诧异“关海四雄”是何人物。 “啾啾……啾啾……”奇异的笑声叫人毛骨悚然,却是一个大头瘦身的黄衣人,“你小子的皮痒痒了,竟敢称我们四雄为盗匪!嗯!信不信刀爷爷把你剔成肉包子!” 灰衣者似忆起关海四匪的个个名头,面露震惊,惊道:“海蛇帮竟没能杀灭你们!” 麻子脸鄙夷地看着灰衣者,哈哈大笑道;“海蛇帮算什么大蒜!” 最后一人插口道:“老大,不能这么说,人家是三角境第一帮,不是把我们兄弟逼得如老鼠般乱窜的么?怎么会不算大蒜么!” 这家伙行四,又称傻人四,平日里浑浑噩噩的,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然杀傻同音,正是四人中最爱厮杀之人。 傻人四又道:“那边的小胡子,你会功夫,这样,你我交手切磋!你胜,你们走,淋雨回城,我胜,交钱说路子,然后受死,可否?” 蓝衣者大声道:“老哥,不能答应!这伙人杀人不眨眼,实乃最歹之人!” 灰衣者淡淡道;“你便是傻人四?果然是一副傻样,我金海城百里巾可不是任人欺负之辈。你们听好,此刻离开,你们还可全身而退,否则不见血你们休想走。” 豪气!作为观众的陈三人伸出大拇指。 蓝衣者仰天狂笑:“老哥说的好,兄弟金海城熊战虎舍命陪君子!” 陈传九几人哪里晓得百里巾熊战虎二人是何等人物,仅凭当下勇迈便知这二人是条猛汉,尤其是百里巾,没有一点之前谨小慎微的守财奴模样,反而像极一位大侠客,变差极大,叫人无法接受。 麻子脸身为关海四匪的头目,年岁较三人长四五岁,见多识广,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心中咯噔一下,虽不后悔今日之举,他们做事何时畏手畏脚过,但不再吊儿郎当随意对付此二人。 听他阴笑两声,扯起他的尖嗓门道:“老子道你们两是哪根葱,原来是昔日龙虎武馆两大教头!” 这话自然是讲给他的三位弟兄知道,好让他们提起精神,莫要小瞧对手,若直接点明这两人身手极好,不要掉以轻心,那不是给人机会数落自己,倒是杀人四和马脸老二直冲冲地过去,吃个亏是多半的。 熊战虎面色阴沉似水,回忆起三年前龙虎武馆莫名其妙的倒了,害得他和百里巾不能再金海城昂首而行,更令的后者守钱如奴,叫人极看不爽偏又不好喝骂,打小的友情可不是到处有的。 他目视马脸老二,对百里巾道:“老哥,这四人无恶不作,不如放手一战,为名除害!” 哪知百里巾狂笑不断,使正屋的小屋的好几人都是一愣。 笑声过去,百里巾大声道:“老弟所言正合我意,他草祖宗蛋蛋的,三年不人不鬼的生活老子腻味了。干掉这四个臭贼,老子就满天下跑去,凭着一身本事还不能游遍天下?!” 熊战虎听得那句“他草祖宗蛋蛋的”,同样大笑,他晓得老哥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了,有点痞气的侠义。 他当下摆出拳招的起手式,另一边,百里巾自身后包袱下抽出一对短剑,无托,成一条流水线,剑锋长约七寸,剑柄只有四寸,堪堪握住。 傻人四早就蠢蠢欲动,见对方有意挑衅,早死投胎,他拔出随身钢刀便冲向百里巾,哪里还记得麻子老大的间接提醒。 夺命惊魂刺! 百里巾的杀手招既快又准还狠,傻人四的疯狂乱码刀岂是对手! 未待麻子老大抽剑相助,傻人四便被击退了,非是此人久经死战,凭着打架杀人得来的经验,身形矮了五六寸,他没有的不是头顶皮毛,而是活生生一条性命。 头顶有些凉,有些痛,眼角有些模糊,傻人四左手一抹,嘶的一声倒抽一大口冷气,“完美”的天灵盖竟多出一条“沟壑”,血淋淋的。 啊!呲牙裂嘴,傻人四又一次狂冲而至,此一回,麻子老大无声地伴在左边。 “东南西北四方刀剑阵!” 关海四匪能在三角境有一定凶名,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光知杀抢的傻帽,为了拥有更高的活命机会,麻子脸创出这套刀剑阵,算不得精妙,却是配合严密,对付区区两人那是正好。 见熊战虎乃是双拳迎击,麻子脸更是心怒放,暗道,任你龙虎武馆教头,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是刀剑之敌! 麻子脸的号令一下,四人齐齐动作,同时自右上而左下的劈砍而落,破空之音不弱,可见四人的功力不低。 刀剑成方,竟封死了百里巾和熊战虎的所有退路! 果然有些门道!圈中两人、小屋几人均是这般一想。 百里巾豪情四射,双刺舞得影影憧憧,叮当两响,麻子脸和傻人四顿觉握着刀剑的虎口微疼,内力一贯,立即将几欲荡开的刀剑重新压了回去。 这手功夫可是伤己伤敌的招式! 这么看来,关海四匪竟有不杀对手不罢休的绝命气势! 马脸老二和大头老三见状,双刀更见威武,刀风呼呼,迎合着屋外的大风,叫人胆颤。 熊战虎见对手杀招已至,双拳握拢,骨节啪啪作响,肩头猛地一晃,竟兀自疾奔向二人中间,迎向大头老三的杀猪大刀。 是的,大头老三的刀就是一柄杀猪刀,宽、短、厚,火光照映下,刀锋极利极薄。 眼看这蓝衣笨蛋撞上自己的猪刀,大头老三喜不自胜,手腕一抖,猪刀化为好大一朵刀,径直剐向熊战虎的右拳。 岂料异变生起!熊战虎身形又一次加速,并折身闪向马脸老二的右腋,左拳砸向其右手腕,右拳当胸冲刺。 大头老三毒骂一声:“属龟的,你在找死!” 身形微转,四方刀剑阵出现一个豁口。 马脸老二见熊战虎把后背留给老三,冲向自己,顿时大惊失色,挪刀横切,时间已然不及,咔嘭两声,右腕断,胸中拳。 一道黄影倒飞而出,撞上了木板墙,立马撞出好大一个洞,正好对准小屋。 噗噗噗! 猪刀入肉,大头老三不理会老二生死,径自大笑,右腕连抖,蓝色布片满天飞,丝丝血肉随刀舞动。 熊战虎吃痛却咬牙未吭一声,以免影响他老哥百里巾的凶战,一个前扑,逃离猪刀暴剐,双掌击打地面,整个身躯弹向一侧。等他重新站起,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正好对着小屋,陈传九四人均已看见,吴秀芳当时便失声尖叫一声。 正屋中人玩玩未料那低矮小屋竟有人藏,都不知那些人是敌是友,渐渐地,关海四匪和龙虎双雄停下了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灭四匪【3000】 见了政务状况,陈传九带着三人走到正屋,八九人这么一战,废弃旧屋顿现拥挤了些。陈传九双手成拳,真诚道:“几位,在下四人不想卷入纷争方躲到那小……” 百里巾适时抢身上前,扶住受伤的熊战虎,一边让之就地坐下,一边打断了陈的话:“小子,别在老子面前假惺惺。你当老子是瞎子?在伏龙号上,你们四个便也盯上了老子的钱袋,敢说不是?” 陈传九嘴唇微张,不知该说什么。 赵裤裤前迈一步,指住百里巾,喝声道:“姓百里的,说到钱,我们几个真不会比你身上的少,需要抢你的么?如果者真是来拿走你的钱,或许船上偷窃更加容易到手些。” 陈传九忙道:“百里前辈,我这位兄弟说话难听点,但一切皆是实话。”确实,他还有一张远州城抓捕方衍到手的十两金子兑换而成的全国大钱庄票号,凭那时的黄金银子兑换比例,少说有百两银子可得,已属不小财力。 “哈哈!”傻人四疯癫的笑声大作,“老大,有主顾上门,岂有不迎的道理?” 麻子脸老大虽在笑,却更多的心思在马脸老二上,不知他死了没有。 百里巾看看两边,心想,这四人年岁不至双十,手上功夫绝非关海四匪的对手,必须先解决关海四匪,否则真会在此玩完。 双手一紧,双脚前后用力蹬地,百里巾偷袭了! 双刺在熊熊篝火下印射得十分耀眼,麻子脸正在担心马脸老二的死活,这一刹那竟失神在那里,连躲避的意思也没有,不禁叫百里巾心中微喜,若能一举杀掉匪老大,那么胜券基本在握了。 哪知半路杀出一道银光!正是傻人四的钢刀拦在面前! 听得叮锵之声大作,银光乱舞,叫人眼缭乱。到底还是百里巾功力深些,区区五招便打退傻人四,可这么一会儿,麻子脸再发呆也被惊醒,急忙与傻人四合手而攻,立刻又扳回劣势。 恰这时,一团圆圆的光芒自天边而来。满头冷汗未曾昏厥的熊战虎大惊,他一眼认出,那是大头老三的看家兵刃。 叮! 大惊之后是大愣! 熊战虎忍痛扭首一看,是一个黝黑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便是他手执长剑挡下猪刀,使他免了杀身之祸。之前的对话,他听在耳里,亲眼目睹这一幕,心中对陈传九四人好感顿生。 大头老三怒道:“好小子,本想留着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多活一会儿,或者可以看看爷爷待会儿怎么欺负你家妹子?”说话之际,还邪恶地舔了舔他的薄唇。 角落,吴秀芳闻言,娇躯立颤不休。赵裤裤连忙护在她身前,对陈传九喊道:“船哥,把他的嘴切下来,省得他到阎王那儿胡说八道!” 熊战虎忽见剑光回撤忽而闪作一朵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仅凭一招笼罩住大头老三的喉心腹右肩四处要害。 “很不错的剑法!”熊战虎心道。 大头老三见来人剑招极快,大声而笑,猪刀猛然挥动,在身前布下一层刀光之幕,刀法之快也是一绝。 “这大头的应对能力好强!幸亏当初不是撞向他,不然小命危矣。”熊战虎心中惊呼。 叮叮当当,犹如一曲雨中交响乐,虽好听却不愿多听,因为稍有不慎就是血光之灾。 “小心!”熊战虎用出身上的大部分力气,沙哑地喊道。他看到,那新出现的豁口爬进来一人,不是马脸老二又会是谁! 右腕已折,胸骨裂开,马脸老二一脸暴戾,不在乎右腕之痛,挥臂砸了一下墙头,小臂袖口撕裂,露出一只闪烁的护臂,上有三圈指甲状的尖刺。 熊战虎不顾心里大呼侥幸,即刻喊声提醒那剑客。 陈传九恍若无闻,快八剑越演越快,不出三招,大头老三只会一命呜呼,若中途打断,恐怕又要重来一遭,到那会儿会发生什么,百里巾又会出什么状况,一切未知。 “船哥,你放心打!让小弟试试身手!” 田稳快步而出,脚下步伐不快却似有妙处,曲线行进如一条水中有动的蛇,说不出的柔滑,不出十步,他便站在了马脸的面前,伸出食指,朝其勾了一勾。 “找死!”马脸老二大叫一声,露出满口血牙,右臂猛甩,砸向田稳咽喉,左手成爪,抓向他的小腹,无一不是毒辣手段。 “叫你瞧瞧爷爷的兽拳!鼠过粮仓!” 田稳兴奋大叫,蹲矮身形,双手捏成拳,拇指食指屈指而张,如一对叩齿。脚下一刻不停,像陀螺般旋转,双手交迭而出。 手过,裤脚撕破,隐有血丝飞舞。 熊战虎看的愣住,暗道,好妙的招式。 突然,马脸老二右腿扫出,真有万夫莫当之威。田稳见状,连忙闪看,口中又喊:“牛撞肩!” 跃开闪入,一气呵成,右肩微沉,冲刺向马脸老二中空的胸膛。 那里本已受伤,再受这么一击,绝无活命之理。 马脸老二身经无数生死战,无数次在阎王殿口徘徊,饶是有伤在身,依然快速侧身后退,躲开这下撞击。同时,右臂抡圆,欲一击将田稳打趴在地,让其吃个狗啃泥。 “兔登月!” 一声喊出,双腿用力曲弹,身影笔直升空近八尺,千钧一发地躲过马脸老二的反击。 “再看马后炮!” 空中,田稳右脚奋力踢出,哪里管得踢向何处。砰地一声,马脸老二表情扭曲,十分骇人,他的右手肘受此一踢,登时酥酥麻麻,用不上力。 田稳借力向前飞出小段距离方落地,马脸老二又惊又怒,痛骂:“打哪跑来的混蛋!乱七八糟的打法,看爷爷铁腿。” 说话之际,马脸一击扫堂腿,攻向立足未稳的田稳。 可,田稳根本没想过站定,脚尖触地的霎那,又是向前跃出,双手成爪,舞成一道爪网,攻向马脸老二的面门。 “猴子乱撒手!” 马脸老二又是错手不及。马脸之上多出十几条抓痕,更添几分恐怖。 呀呀大叫,马脸又气又闹。 “小鸡啄米!” 田稳左右手五指并拢,落地瞬间,急攻马脸老二的左右太阳穴。啪啪两下,马脸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蹬蹬退了两步。 “龙拳!” 田稳得理不饶人,方一落地,右手握成拳,中指骨节突起,如那龙牙。 直拳出击,简单到了极点! 正中心口! 劲力冲入,眨眼震断马脸老二的心脉,瞪眼、张嘴、捂头,便仰面而倒。 又听一声惨叫,身中数剑的大头老三终于没能当下快八剑的第八式,被人一剑穿喉,呜呼倒地。 “痛快!“田稳大声嚷道。诚然,自踏入江湖,他何时如此全力地与人生死斗过! “百里巾!”麻子脸耳听两位兄弟亡去,手中长剑如一只发疯的猛虎,乱咬乱挥,章法大乱。另一人傻人四凶光大盛,只攻而不守,大有一去不回的气概。 短短一招,原本僵持的局面被破,百里巾连连遇险,身上不消一会儿多出七八道血口子。 陈传九箭步冲出,那里还顾得百里巾会不会接受他的相助。 剑影乱舞,刀光霍霍,四人酣斗一处,时不时一声闷哼惊得战圈外数人担心不已。 又过去十余招,傻人四的刀渐渐缓了,麻子脸的剑有些迟钝,百里巾的身法不见多快,双方三人斗了六七十招,功力早已耗得不足五成。 陈传九已然强盛,趁机踩出巧灵七星步,自刀光剑影中穿过,手中长剑横切而过,只余身后两道血箭飚射! 百里巾怎么可能放过一招绝敌命的好机会,欺身而上,双刺扎入二人心口,两条还在挣扎的生命马上咽了气。 正屋,没有响起一声欢呼。 百里巾目露杀意地看着陈传九,不知是怨念对方插手自己的厮杀,还是依旧怀疑此青年的不怀好意。 “老哥……”熊战虎更显洒脱,没有多余的疑心,轻声唤道。 百里巾收回目光,闪身退到熊战虎身边,姿势却摆成一副随时出手的架势,口中关切道;“战虎,你会没事的。老哥帮你敷药。” 陈传九走了过来,拿出一个白瓷瓶,道:“百里前辈,这是上好伤药,对熊前辈的伤非常有好处。” 百里巾冷冷道:“不用,在下自己也有。” 旧屋再无交谈之声。 田稳和陈传九把四匪的尸体搬到了屋外,省得见了心烦,在角落位置又生起第二堆火取暖。赵裤裤身影连闪,取了些干草把地上血迹覆盖住,毕竟,吴秀芳面色苍白娇躯发抖,何曾见过这等厮杀。 雨水一直未停,甚至还有渐大的趋势,天边雷声轰鸣,狂风呼啸,淡淡的咸味随风飘入旧屋。 百里巾睁着大眼,时刻观察陈传九等人的动静,熊战虎后背被大头老三剐下一大片皮肉,上了药已止血,正静趴在一件天青色长衫上,已然睡过去。 陈传九四人生于内陆长于内陆,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模样,这会儿闻得风中气味,顿觉有些恶心。 在百里巾看来,这四人的形状才叫人恶心,假仁假义装模作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融洽 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旧屋里外除去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以及噼噼啪啪的废木柴火中爆裂的轻响,没有人说话,明明屋里有六人待着。 赵裤裤感受着百里巾几乎要吞人的眼神,默默地取来一个放在另一边角落的破瓦盆,走到屋外,将之放在雨中。 已近中午,赵裤裤烧好热水,田稳洗净几只残缺瓷碗,给己方四人盛了些开水解渴。陈传九接过破瓷碗,上前对百里巾道:“百里前辈,看您也半天不曾喝水,这给您用。在下不清楚你为何这般不信任咱们,但毕竟我们往日没仇近日无怨的,何苦这般苦累。” 见他跟自己说话,百里巾站了起来,冷声道:“往日没仇是真,近日无怨却假。你们在船上听我和战虎说话,居然这么巧地在水云度下船,你小子要说你没有想法,我百里巾还真不相信了。” 陈传九轻轻摇头,叹道:“既然前辈如此认定,在下无话可说,但您应该看清我们烧的水,并没有下毒之类。就算您不渴,待会儿熊前辈醒来,总是要让他进些开水。” 说罢,他蹲下身,把破瓷碗放在趴睡的熊战虎身旁,担心开水流出,将一些干草垫下。 当陈传九走回己方所在的时候,赵裤裤想说些什么,却被田稳拉住,其意明显,少说一句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啃完从渡口客栈带出几个干瘪馒头,雨势渐止,又成了初时的蒙蒙弱雨。 恰逢此刻,熊战虎悠悠醒转,双手一撑,不顾百里巾的劝阻,兀自站了起来。 百里巾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你这伤可要紧,快躺下!伤口刚止了血,必须静养。” 熊战虎轻声一笑,道:“老哥,你当战虎是刚出茅庐的小家伙不成。老弟这身皮囊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大头的杀猪刀虽厉害,却也没能真正发威,不然光是那一下,嘿嘿,战虎的后背就全没了,哈哈!” 刚大笑两声,熊战虎猛地咳了起来,哑声道:“老哥,有水没有?渴得很。” 百里巾有意无意地瞧了陈传九一眼,转身拿起后者留下的半碗水,递给熊战虎,小声道:“这是那小兄弟烧来的。” 熊战虎咕噜咕噜两口喝完,轻拍脑门,忆起四匪尽灭前的一幕幕,忙道:“老哥。这几人可要好好认识认识。” 说着,他拉着百里巾走向陈传九几人。这会儿,他们已经站起。 熊战虎面色苍白的很,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矫健的肌肉,朝陈传九几人拱手道:“金海城熊战虎,谢过几位少侠相救。”回身又对百里巾问道:“老哥,若无几位少侠相助,你可有把握赢过那关海四匪?” 百里巾嘴唇微蠕,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平心而论,确实如熊战虎所言,他以一敌二,拼力一战,不过令马脸老二断了右腕不能使刀,而这老二脾气急躁武功又是四人之末,少此一人对大局影响不大,更何况那大头的杀猪刀才是关海四匪最最叫人头痛的。 陈传九抱拳道:“熊前辈客气,在下几人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前在船上,听得百里前辈话语,就怕被两位发现我们先来到这间旧屋,以为我们是抢钱的歹人,故为免去双方的麻烦,在下才和兄弟们躲到那间小屋。” 熊战虎一听,面露尴尬之色,道:“小兄弟,对不住。哎,三年来,我这老哥极不喜与人打交道,见了人都是担心着忧心那的,对不住。” 百里巾不悦道:“熊战虎,他草祖宗蛋蛋的!你这叫什么话,你是小福之家,自不愁吃穿,老子可不同,孤家寡人一枚,又无家产,不天天算计生活,哪来的钱养活自己。老子错哪里了!” 熊战虎挠挠头,摆手道:“老哥莫生气!莫生气!老弟不是那个意思,呃……毕竟两位少侠出手助我们击杀关海四匪,算的是我们的恩人,老哥若这般疑心自己的恩人,岂不是叫人看不起金海城人的豪迈么?” 此话一听,百里巾倒是面色一缓。 赵裤裤站出,拱手道:“两位前辈,有句话叫四海之内皆兄弟。解围之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是解围,不是救命!这两者可有大区别。 百里巾年过不惑,人情世故经历不少,自然明白眼前这瘦小子的话,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好下。 不再冷面对人,百里巾喟叹一声:“想当年,老……我一身傲然气,想干一番大事业,却无端遭祸,弄得四处不是人。三年啦,时间真快,脾气也改了太多,如无今日一事,恐怕只能是孤老一生了。” 大伙儿这便说开了。陈传九等几人不是那种大碗喝酒的豪放人士,却也是真诚待人的侠义之辈,见百里巾冷脸收起,当即与这对前龙虎武馆的教头聊起天了。 熊战虎满不在乎,把当年的事简单诉说了。 原来,龙虎武馆末一任馆主死赌如命,又不断叫百里巾四处借钱,到后来,龙虎武馆开不下去了,只好变卖了地产,那馆主趁夜逃走,只留下百里巾一人偿还那债务,熊战虎想助他一下,被他以断绝兄弟关系强硬拒绝,如此,他对钱看得特别重,如今用千年珍珠和百年野参换钱也是远赴天洪城。 百里巾道:“多蒙馆主提拔,我出任武馆指导,所以对馆主的事特别上心,好报这识人之恩。” 熊战虎插口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百里巾又道:“原来这么久了……罢了,该还的钱,此次回城便能还清,到时便是无债一身轻了,哈哈!” 熊战虎拍着百里巾的肩膀,笑道:“老哥,到时可要好好请老弟一餐。” 百里巾豪爽一笑:“那是自然。” 熊战虎朝其努努嘴,百里巾会意,对陈传九四人道:“小兄弟,可要在金海城多待几日,务必叫我请你们吃一顿地道的海鲜美味。” 第一百九十八章、走在道上 一道金闪闪光芒自天而降,照亮了旧屋前的林子。 六人站在屋外,看着天际处的七色彩虹,吸着咸湿的空气。百里巾道:“陈少侠,你们先行一步,我和战虎做点事,待会儿就追上你们。” 赵裤裤好奇心起,想留下来看看两人做些什么,却被陈传九和田稳拉走了。 大约一盏茶后,百里巾熊战虎果然追了上来,各自提着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自从亲眼目睹关海四匪被杀,吴秀芳只说了两三句话,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她很想出声询问,那是什么东西。 赵裤裤好像领悟到什么,拉着吴秀芳的袖子,指指这指指那的,拉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头。这一个多月来,赵裤裤先给伤心欲绝的吴秀芳解开心结,后又逗她开心,吴秀芳渐渐地接受有这么一个外人关心自己。 两人越走越慢,远远缀在后方。 熊战虎呵呵一笑,对陈传九道:“陈小兄弟,你这位朋友可是机敏得很呀!” 百里巾亦是微笑! 田稳神秘笑着说道:“裤子长了一双贼眼睛。” 陈传九面色凝重地问道:“百里前辈,熊前辈,你们为何……虽说这四人该死,但不至于这般对待他们吧?” 闻言,百里巾心里有些不爽快,暗骂一声无知。 熊战虎则不同,他沉吟一会儿,咳道:“关海四匪,凶名极盛,烧杀抢掠无恶不为,乃三角境第一恶匪,上至金海城知府,下至黎民百姓,都对其恨之入骨。” 陈传九问:“他们为何叫关海四匪,关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百里巾轻声一笑,道:“关海不是一个地方,是一个人名!” 田稳惊呼道:“人名?莫非是那麻子脸老大的名字。” 熊战虎摇头,笑道:“非也!不是四匪之一的名字,而是三角境近数十年来功力高绝的一个怪老头。听闻,只是传闻,这四匪与着关海老头有交情,有人说四人的是关海的徒弟,有人反驳他么的武功都不是关老头的武功,又有人说,关海老头死在他们四人手里,四人有意卖弄,便自称关海四雄。” 百里巾道:“我同意第二种说法,你们想,关海四匪出道以来,关海那厮可曾现过身?没有!若还活着,岂能叫这四个毛贼如此如侮辱他的大名。” 三人纷纷点头,陈传九又问:“他们四人又是什么人?” 熊战虎好像什么都知道,说:“四人都是老乡,大头以前是个杀猪卖猪肉的,另外几个好像有打铁的做工匠的。从这方面看,他们受过关海指导武功的可能性也有,不然怎么可能活跃这么多年!” 田稳急忙道:“上午在旧屋,听百里前辈说,海蛇帮曾派人剿杀他们?” 百里巾道:“那是城里传闻,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本有待证明。不过,听关海四匪的回答,应是确有其事,大概是怕落了面子,海蛇帮一直没有出面说明而已。” 熊战虎接着道:“砍下四人的头颅,一是为了证明这四人真的死掉了,好让人们宽心过日子,二来知府曾有令,杀得四匪一人就有奖金,你们也知道,朝廷办事手续繁多,很多抓有名贼匪的事情基本是贴出榜子,集百姓之力捕获贼人,没有奖励自然不行。” 旧屋林子稍深处,躺着四具无头尸体,不消一天,他们便永远的消失了,成了野兽们的腹中餐。 陈传九道:“此事,咱们明了,还遇到过一回。” 陈传九和田稳一嘴一舌地把远州小蜜蜂方衍一案简单的讲了讲。 熊战虎心直口快,说道:“咱们地处东北,也听说南笛州现今局势混乱,更有消息称,这股混乱之风会吹遍王朝。” 田稳叹道:“云剑山庄经此一事,丢掉八派之名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果世人认为八派才是天下江湖理所应当的领头,那这个名号之争就会让不少门派挤破脑袋。” 熊战虎大声道:“说到八大派,像海蛇帮,以及前几日天洪城新出的龙头会,在人数上都是有能力的,只是这些痞子帮,难成大气候而已,帮中好手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百里巾蹙起眉头,小声道:“战虎,你这话可别乱说,什么叫痞子帮?什么叫难成气候?叫那李老头听了去,看他不拆了你家家门!” 熊战虎忙道:“臭嘴,瞧我这张臭嘴!海蛇帮不是门派,何来争夺八大门派之心?” 陈传九和田稳对视一眼,对海蛇帮越来越有兴趣,似乎是个正义帮派,又似一个凶神恶煞。 田稳道:“数月后神器盛会,到时多数门派都会到场,你们猜猜,云剑山庄让出的八大派之名会不会在那时选出,又或者还会弄出些什么七帮八小派的。” 百里巾和熊战虎哈哈大笑,后者朗声道:“田小兄弟的话有意思,若真是如此,整个江湖一定乱糟糟的了。” 走走停停,来到偌大金海城的时候,已是酉时末。 当两人将陈传九一行人领到一家名为来缘客栈的时候,百里巾借口急着还钱去,熊战虎借口离家数日需回去处理一些事务,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听海酒楼 翌日清晨,天已大亮,陈传九打开窗户,伸着懒腰,贪婪地吸食着海边独特的空气,入眼处尽是蓝天白云,低头见的不是熙攘大街,而是一条宽约一丈的河流,微风吹拂,浪起层层涟漪,两岸长了些许水草,添了不少生机。 船行数日,前天在渡口那里没睡得太好,他只觉得昨晚这一觉太踏实太舒服了,解了一身的乏。 大风细雨后,今天的天气格外清朗,外间日上三竿,陈传九敲门叫醒同伴,齐齐下楼要了份早点。 正当四人不知该去哪里走走的时候,百里巾和熊战虎并肩走来。 百里巾笑逐颜开,好似换了一个人,不消说,他已经把三年来背负的担子放下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本就是豪爽之人,只是相当的债务叫他心境有所变化,如今无债一身轻,自然对陈传九几人越加不会怀疑,更甚者,是一种信任。 熊战虎嗓子极大,近乎吼道:“小兄弟,正愁不晓得去哪里转悠?哈哈!” 百里巾接口道:“可需要我们做个向导?” 陈传九立刻抱拳谢道:“那是求之不得。” 赵裤裤眼珠子一转,窃笑道:“两位可别再借故离开,不然我们会成为无头苍蝇的。” 田稳推了他一把,也道:“多谢百里前辈熊前辈。” 吴秀芳欠了欠身,柔声道:“两位前辈,秀芳想去看看大海,不知方便不方便?” 听着四人长长短短的话,百里巾和熊战虎对瞧一眼,异口同声道:“这个自然。来到金海城,不看大海,那是白来一趟。” 百里巾笑眯眯道:“到了海上,那才叫真正领略大海的风光。” 赵裤裤大喜,惊道:“真的可以出海捕鱼?” 百里巾饶有意味地看着熊战虎,道:“这要看熊掌柜答不答应?我可没有大船!” 熊战虎瞪了一下百里巾,笑道:“你们执意要去的话,我可以去安排。” 原来,金海城熊家世代都是布商,家中配有专属的大小两只船,大船南下去东协州的其他沿海城市,购置布匹,或拿三角境的药材去换,小船则沿亚江逆流而上,做些小批量的生意。 百里巾道:“上午时辰不多,不如先在城中走走。战虎,你先回去跟你家大哥谈一谈,万一那‘紫龙’号派了出去,你可得多费点心思把我们四位小朋友送到海面上去了。待会儿老地方见。” 熊战虎歉意一声,急忙返身离开。 三角境东是大海,南有亚江长白山脉,西边是一片荒漠,一直以来发展并不快不强,第一大城市,金海城与远州城相比,也不过稍大一点点而已。 但据说,金海城集中了三角境四成的人口。 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贩子,两旁多如牛毛的商铺,这个据说还是有些真实。 上午近一个时辰,五人没能走完一条街,当然这不是随便的小街,是金海城第一大街,最主要的原因不在于这条街大得离谱,而是……吴秀芳这个天真龄少女见到那些贝壳小珍珠之类的饰品,都要去细细端详,对着或年迈或年轻或男或女的商贩问东问西,不把商贩问耐烦了,还不肯走。 已是巳时中牌时分,百里巾打断了吴秀芳对一个螺旋式的粉色珊瑚的欣赏,道:“咳,咳,吴姑娘,与战虎约好的地方需走一刻钟时光,我们该过去了,可不要让他等急。” 吴秀芳调皮地吐吐香舌,歉然道:“百里前辈,对不起,您叫我秀芳就好。” “听海酒楼”,四字大旗在门上飘扬。 百里巾带着四人步入其中,一名双十年纪的伙计迎了过来,堆着职业笑容,客气道:“百里老爷,您来啦?还是老位置?” 最近三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和熊战虎来此喝喝酒聊聊天,每每听到伙计叫他老爷,百里巾的面色都不太好看。而今次,他面色红润,笑脸对人,叫那名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 百里巾指了指身后的三男一女,对伙计道:“今天邀来几位少年朋友,就安排一个雅间好了。熊二爷来了没有?” 伙计探着脑袋,把陈传九四人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忙回道:“熊二爷还未到,百里老爷,可是先点菜,还是等熊二爷到了再行点菜?” 百里巾微笑道:“先领我们去雅间,点菜的活向来是熊二爷做的,不是么?” 伙计微一哈腰,同样笑道:“对对对,百里老爷,请上二楼,上头自有伙计接待。” 百里巾领着四人沿楼梯而上,果然另有一名伙计接待,将五人引入名为“春竹”的小包间,又过了一会,他托着盘子,给五人浇上一杯淡茶。 田稳看了看包间的装饰,讶道:“百里前辈,这家酒楼好气派呀!这些窗雕、桌椅恐怕不便宜的吧?” 百里巾点点头,道:“这听海是金海城的老字号,这里的木头都是滨海山里运来的上好木质,自然不凡。” 闲聊片刻,一个高大身影大声喊着“我来了”地走进“春竹”,不是熊战虎是哪个? 第两百章、海蛇周文典 圆桌之上,六荤三素一汤已然所剩无几,桌边却堆起六堆残骨,鱼骨龙虾壳等都有。除去吴秀芳,其余五个男子汉多少喝了点酒楼自酿的烧酒“白云间”,面色微微泛红。 看着爽朗的熊战虎,陈传九问:“熊前辈,你的伤不碍事么,这般喝酒?” 熊战虎拍着胸脯,道:“熊二爷是铁打的,岂能被这点伤弄趴下!今早换了药,重新做了包扎,不碍事,哈哈!” 说着,他举起大碗又是一大口白云间,脑海里忆起昨日废弃屋子里田稳的拳脚功夫,立刻对田稳道:“田小兄弟,你的那什么鼠啊兔啊龙啊的,是什么拳法,好生怪异。” 赵裤裤快嘴快语道:“那叫兽拳十二式,他家传的。” 百里巾笑道:“三十余年前,我与战虎一起进入龙虎武馆习武,当时刀剑拳脚都练,这家伙对刀剑枪棍丝毫不感兴趣,就连拳掌,虎形拳、龙游掌的,到后来,觉着招式乱糟糟的,就弃了招式,练感觉,以至于他现在出拳如虎熊。如今,见拳法就心动!” 熊战虎互讽道:“还说我?!你练了一回拳掌就放弃掉,只练剑,练着练着嫌剑太长,了些家中积蓄,打造了那对龙虎双刺,还不是又嫌招式太繁琐,简化到只有一招突刺。” 这般一说,两人开怀而笑。 难怪这二人能成为兄弟?原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家伙。陈传九四人这般想道。 田稳试探问道:“熊前辈对兽拳十二式有兴趣?” 熊战虎一听,止住笑声,道:“那到不是,都四十了,还练什么新拳法。觉得你的拳招怪异灵活多变,那日只瞧一下,看得出,你小子练得时间不太长,招是招,却不得随心所欲。” 三十年浸淫拳术,这等人目光何等锐利。 此言一出,小包间安静下来。 又听熊战虎道:“昨日之战,你一直在观察马脸老二的动作,看上去动作流畅,实则都是你小心眼在计算,幸好那混蛋受了我两掌,否则你要赢他都有点困难,别谈杀死他了。” 田稳苦笑道:“熊前辈说得对。晚辈实战经验极少,若不是逮住那人手腕受伤的这种绝佳机会,我、我或许不敢主动迎上。” 顿了顿,田稳面露希冀之色,道:“熊前辈,您能指导我一下拳法么?” 熊战虎大笑一声,道:“这有何不可?只要你们不急着离开便好!” 想到一个问题,田稳挠着头皮道:“我们的钱总是有限的,可不能在客栈长住的,不是么?” 百里巾摇头而笑,道:“这担心什么?熊家腾出几间客房来,还是轻松的。战虎,你说是不?” 熊战虎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道:“这点或许要问过我大哥,他不太喜欢家中有外人住着。” 百里巾数落开了:“瞧你这大哥,到处是规矩。哎对了,船的事解决没有?” 熊战虎点头道:“这事办妥当了,未时我们可以去港口。” 百里巾道:“我说,陈少侠几个一时半会儿不会走,指导一事慢慢想,若不是你们有四个,到我家住也是可以的。”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 熊战虎喊道:“还没吃完呢!等会儿再来收拾!”言下之意,他以为外面是听海酒楼的伙计。 笃笃笃……敲门声依旧。 百里巾抬手,制止熊战虎的开口,起身打开了门,只见身子颤了颤。熊战虎眉头一皱,忙问:“老哥,外面是谁呀!” “嚯嚯,百里大爷和熊二爷在喝酒吃菜呐!”一个阴测测声音响起,熊战虎猛地喝声道:“姓周的,这里不欢迎你。” 一个紫罗绸缎的瘦脸男子走了进来,三十余岁,面白无须,一脸鄙夷笑容,好不狂傲。 “呦,原来有朋友在这里,难怪来包间喝酒吃菜了?四位小朋友,百里大爷和熊二爷可曾好好招呼你们?咦,这什么鱼什么虾,都是听海的三流货。百里巾啊,债还完了,还是这么小气。” 赵裤裤、田稳、吴秀芳看向陈传九,自然把他当做了主心骨,面对这种模糊的局面,饶是赵裤裤也不敢随意答话,省得给百里巾熊战虎带去不必要的烦恼。 陈传九起身抱拳,笑道:“这位前辈,在下几人一向吃的粗菜淡饭,对桌上的菜肴非常的满意,若前辈认为这里的菜不够好,可否请我们四个小朋友吃顿好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来人面色一僵,没想这个面孔看似老实的小家伙竟有如此反应。另一旁,百里巾和熊战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熊战虎心直口快,道:“周文典,你一个大人物,怎么有空来见我们呢!真是受宠若惊呀!若是早到半个时辰,这请客之人一定叫你来做,好让我们这些‘穷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一流货。” 来人叫周文典,被人这么一将军,笑脸依旧沉声道:“真是不巧呢!你们都吃好了,那只好等下一回了。” 说完,周文典折身离开,刚走出门口,头也不回地寒声道:“听闻关海四匪死在你们手上,真是为三角境的百姓干了一件大好事。” 哪里有祝福的意思?更像是威胁! “春竹”包间静了一会儿。百里巾关好门,重新落座,介绍道:“那人是海蛇帮真武堂堂主,叫周文典,是前任帮主的孙子。有传闻说,负责剿杀关海四匪的就是他,如今一看,想必这是真的。” 赵裤裤道:“那……这人会不会羡慕嫉妒恨,然后来个暗杀?” 熊战虎吼一声:“他敢?” 百里巾急道:“战虎,叫什么叫!”然后轻声道:“这人心眼小是小,不过上头有李老压着,他不敢如此放肆。” 熊战虎却是不信,撇撇嘴道:“他放肆的事情多了!老哥,昨天以前,你多好多个心眼,怎么还光了钱就这么没心眼了呢?” 百里巾身躯微震,默默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凡事多留心总是没错的。”随后,他看着陈传九四人,心道:“他这家伙见我们关系融洽,会不会对陈传九四人动手?” 第两百零一章、出海 未时一刻,一行六人赶至金海城的第一港口,龙跃港。 此时,正是海上暴风盛行的季节,港口停泊的船很多,或大或小,整齐而列。 “欢迎来到龙跃港!”待六人走近,有人大声喊道。 熊战虎解释一声:“这是海蛇帮的人!负责管理港口秩序,是海蛇帮的一大业务。” 百里巾道:“六十年前,这片海域并不安静,有一伙凶恶海盗。那时,城里只有小股势力,海蛇帮是其一,上上下下总共不到百人,帮主叫周深,就是周文典的爷爷,他主动招呼城中其余帮派,联手出海,把那伙海盗打散了消灭了。小帮派的头目认为周深是个靠得住的人,于是,金海城没有了千奇百怪的势力,总归于一家,便是今日的海蛇帮。” 熊战虎补充道:“海蛇帮的生意来源主要在护卫上,只要你出合适的价钱,他们会派出等价的护卫队伍给你保驾护航,以证航程顺利。” 赵裤裤问道:“现今海上还有海盗么?” 百里巾呵呵一笑,道:“有啊,零星一小股一小股的,倒也不算厉害,就是忒烦,骚扰不断,哈哈。” 吴秀芳有些害怕,怯声道:“我们出海会不会遇上?” 百里巾和熊战虎相视一眼,纷纷张口大笑。陈传九等人不明所以,料得此二人会给出解释,不急于出口询问。 果然,笑声歇去,百里巾看着蓝天碧海说道:“我们可没打算带你们去深海,若在近海处偶遇海盗,那说明一个问题。” 看着百里巾高高举起的食指,赵裤裤立刻问道:“什么问题?” 熊战虎笑道:“海盗要攻城!” 闻言,陈传九等人惊愕地张开了嘴,久久不能言语。 穿过一片低矮房屋,蓝色大海已在眼前,吴秀芳掩嘴低呼好漂亮,赵裤裤大叫老子看到海了,田稳兴奋得捏紧拳头,陈传九浑身轻抖有种跃入海中的冲动。 百里巾二人故意放缓脚步,让四人好好品味一番,这大海的味道。 又行了约五六十丈,六人停驻在一艘中型船只的身前,“熊家紫龙”四个黑色磨盘大字在船首侧十分醒目。一名穿着蓝色背心的而立青年小跑过来,冲熊战虎抱拳道:“二爷,船只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熊战虎威风凛凛地站着,看向船只的目光柔情似水,仿佛看着自己的儿女一般,问道:“东西也准备好了?” 那人点头称是。 然后,熊战虎回身看了一圈激动异常的四人,说道:“哈哈,小朋友们,走,去看看真正的海!” 上了船,陈传九终于知道,这船上还有熊家雇佣的五名家丁,一则保证船只的运行,二则也是保护年少四人周全的一道防线。 一声鸣笛,紫龙号缓缓而动。 一丈,两丈,五丈,十丈…… 紫龙迎向东方,船首甲板站着数人,欣赏着午后平静的东海,忽听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数人齐刷刷看去,顿时满脸错愕。 赵裤裤挠挠鼻头,讪笑道:“这家伙晕马车晕骑马!伏龙船上没事,紫龙船上却晕了。” 无奈之下,熊战虎只好把陈传九送回龙跃港,送到港口休息室。 紫龙二次出航,陈传九独自留在港口,呼吸着咸湿的空气,暗自叹息不已,怎么就晕船了呢! 一人留下,是他坚持的,有百里巾这个老渔民在,赵裤裤他们才会玩的开心,熊家的几名家丁素未谋面,即便留下也是不晓得跟他们说些什么。说到底,陈传九还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在熟识的朋友面前。 稍作休息,陈传九感觉有些好转,眩晕之感渐消,提起长剑走出小屋,径自走到海边。层层海浪击打堤坝,一些顽强的海水溅起老高,几乎跃入他的眼里,他的目光远远眺望,那艘紫龙已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过了一会儿,他坐了下来,双脚在堤坝外轻轻晃荡,伸出右手沾了点欢腾而起的海水,探入口中尝了一下。立时,他鼻尖皱起嘴角耷拉,显然是被海水的咸苦给好生刺激了一下。 黑点好像不再变小,陈传九轻声自言自语:“哎,这晕船晕马是病么?能不能治呢?” 眼神低垂而下,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正朝着他所在的堤坝翻滚过来,啪啪啪……轻拍堤岸的声音持续不断地涌入双耳。 “大哥的叠浪就是这样的,一浪加一浪,直到轰碎挡在前面的石头……不晓得三个月后再见,大哥能不能练到六浪?” “我的剑求快,除非用那十三式。假如快八剑跟海浪结合,那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 陈传九霍地站起,好似打开了一道闸门,心思灵动起来。 恰这时,有人打断了他的冥思:“呦,这不是百里老哥少年朋友么?怎么一个人在此地?” 第两百零二章、又见他 “呦,这不是百里老哥少年朋友么?怎么一个人在此地?” 好不容易在剑法上冒出属于自己的奇思妙想,却被人无理打断,陈传九有些懊恼,回旋过身,只见领首之人三十出头,紫罗绸缎裹身,略显瘦,面白无须,正是那海蛇帮的孙少,周文典。 想起不久前百里巾的忌惮熊战虎的不在乎,陈传九敛熄他的不悦,抱拳道;“周堂主,我们又见面了,可是来港口视察工作?” 周文典眯眼一笑,上前与陈并排而站,目光望得极远极远,似乎在打量那熊家的紫龙号。沉默了好长时间,他淡淡地道:“你好像不是金海城人士,怎会与百里巾那小气鬼相识?而且……跟关海四匪的死是同一天。” 来了! 陈传九心中一凛,不知不觉的紧了紧握剑的左手,转过身重新看向幽蓝大海,回道:“不过是巧遇而已。周堂主以为如何?” 周文典没有直接回答,静静的说道:“我与关海四匪交手四次,对他们的了解不是寻常人能比。若是一两人,想冲出他们的四方刀剑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 陈传九脑袋瓜子聪明得紧,心中顿明,说道:“所以,周堂主认为百里前辈两人不是真正杀死关海四匪的人?” “嘿嘿。”周文典轻轻微笑,笑声微寒,“小兄弟果然是聪明人。但不知可否给周某一些信息?” 陈传九耸耸肩,道:“抱歉,真的是百里前辈和熊前辈杀的。莫非……周堂主认为我们加起来刚好七十的四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者?” 笑声渐响,周文典笑得很畅快,道:“那到不是!周某未曾这般想过。虽不清楚你们四人的背景,但一定不是那些大门大派的弟子,若你们有能力与关海四匪交手,那么绝对是门中同代弟子的佼佼者,贵派……若要历练,身边还没有门中高手跟着?” 陈传九心道,这家伙把我们认定成了某个门派的弟子,也好,你爱怎么想就怎么去想吧,老子,咦,好久没用老子这个称呼了,老子是来长见识的,管你周文周武的,与老子何干。 周文典自不知陈传九心中所想,他转首看着后者,认真问道:“小兄弟,周某听说,你们昨晚才到金海城,还与百里老哥一起,不知你们可知关海四匪死在哪里?” “咦!”陈传九内心惊咦一声,蹙起双眉问道:“周堂主如何会有此问?难道四颗脑袋还不足以令贵帮满意?非要搬来尸体晒他个十天八天?这好像太不人道了点,他们死无全尸已是最大的报应。” 话一出口,陈传九觉得有些懊悔,这般说了,那不等若表明,他知道四匪死在何处。 刚要开口多讲几句,好叫周文典弄不灵清,却被后者抢了去。 “小兄弟有颗善良的心,很好,真的很好。关于四匪的处置,今早海蛇帮已有定论,在此问声小兄弟,不过是想搞清是否是百里巾、熊战虎下的手而已。你要知道,龙虎武馆关门后,熊战虎跟他的哥哥学做生意,百里巾为偿还欠款,天天摸黑打渔上山打猎,三年不听说二人练功,实难想象此二人还能把强盛的关海四匪消灭,有些不敢相信。” 本想用一堆屁话搅浑周文典的脑子,没料反被对手来了这么一手,陈传九脑子只存一句话,周文典是来确认关海四匪的凶手的,无关其他。 当即,他下意识地点头道:“周堂主多想了。想两位前辈练功三十载,虽有三年的荒废,但功底依然在,对付四个乱窜的贼匪应该可以。” 陈传九不喜功,他一直如此在想,麻子脸老大和傻人四的致命一击是百里巾给的,马脸老二的手腕是熊战虎弄的,算一算,他们这对异性兄弟干掉了两个半的关海四匪,而他和田稳只干掉了一个半,约等于,百里巾、熊战虎杀死四匪。 事情就是这样! 闻言,周文典面露浅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凶戾,脑海中浮现一幅画,一道霹雳降在紫龙号上,船沉人亡…… 他嗨了一声,惊问:“嗨,小兄弟为何留在此地,不跟百里老哥上船?” 陈传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晕船呐,哎,真是遗憾呀!难得来趟海边。” 周文典哦了一声,问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和周某一起去坐坐?” 陈传九摇摇头,道:“周堂主的好意,在下心领。既不能上船出海,在下还是喜欢站在这里,在下要把大海的味道牢牢记下。” “如此,周某不打扰了,有事尽管跟港口的人说一声,只要力所能及,周某的人一定会为小兄弟办妥当。” “多谢周堂主厚爱。” 然后,周文典带着人走了。 陈传九看着那骄傲的紫色背影,想起了与吴昊君初次见面的情形,但又深深感受到两人的不同,周文典的骄傲给人超然的感觉,那定是身份的缘故,昔日吴昊君的骄傲是冷酷的。 海风越来越大,陈传九见到紫龙号动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紫龙号停靠在了港口处,赵裤裤抱着一只大龙虾不断叫嚷“这是我抓到的”,吴秀芳和田稳一样嘻嘻哈哈,高兴地不得了。 待得空闲之际,陈传九立即与百里巾熊战虎说了周文典现身龙跃港的事情,一下子引起两人的怒火,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势大呢。 当日傍晚,陈传九四人退了客栈的房间。原来,在船上的时候,几人已经商定,百分之百要叫四个年轻人在金海城好好住一段时间,于是,两个中年人私做决定,田稳和吴秀芳住到熊家,陈传九和赵裤裤则住到百里巾的家中。 第两百零三章、一张 熊家与百里家相隔不远,街头街尾而已。 熊家是小福之家,拥有颇大的宅院,约有十五六个房间,百里巾住的是祖宅,是座典型的四合院。 后经了解,百里巾成过一回亲,后来女人跟人跑了,他便没再娶过。当然,这是百里巾的私事,陈传九等人不会主动提及。 夜深了,海风依然吹着。 陈传九和赵裤裤同住在四合院的东厢房,睡在同一个大炕上。 这一刻,戌时已过。 赵裤裤瞪着大眼睛,露出浓烈的不解,看向盘坐在炕的陈传九。屋外的月光隐隐叫他看清陈传九的面容,冷静沉思,见后者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嘴唇连连蠕动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房间里竟是落针之声可闻的安静。 “裤子……”陈传九终于说话了,赵裤裤面露一喜,嘴巴却恶毒地说道:“船哥,你搞屁啊,神神秘秘的。” 陈传九虚了一声,郑重道;“裤子,有件事拜托你!” 听他这般认真,赵裤裤有些慌,心里不晓得咒骂了句什么,口中好奇的问道:“船哥,当兄弟的,一定办好它。” 陈传九道:“刚才我一直在想周文典那家伙今天下午与我说过的话,那会儿被他绕来绕去地,忽略了一些问题。” 这下子,赵裤裤越来越有兴趣了,忙问:“可发觉了什么?” 陈传九答道:“周文典明里说是来确认百里前辈和熊前辈杀死关海四匪,他认为我们也有助手之力……” 赵裤裤满脸激动,道:“船哥,你和田稳不出手了么?当然和我们有关。” 陈传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些不重要,你难道还想要那些奖金么?”见赵裤裤摇头,他继续道:“以后认定关海四匪是百里前辈和熊前辈杀的,免去那张冷脸的纠缠不休,裤子记得了?” 赵裤裤哦了一声,不耐烦的问:“船哥,你还没说,你的‘事’是什么?” 陈传九顾自说道:“每次说到关海四匪,呃,准确的说,是我说到关海四匪的时候,周文典那冷脸都会动一动双手,幅度不大,如果不是看他的左手拇指戴着一枚漂亮玉扳指,我多看了两眼,还真不会留心到。” “这能说明什么?”赵裤裤不解。 陈传九侧耳细听了一小会儿,附到赵裤裤耳边,小声道:“只是我的猜测,关海四匪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赵裤裤也是聪明人,贼笑道:“船哥拿我当跑腿的?” 陈传九耸肩道:“如果你把你的绝活教给我,我一定不找你。” 赵裤裤沉吟了一下,结果还是不同意:“不行,你有你的绝活嘛,裤子当然也要有,亲兄弟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的,对不对?”末了,他探过头去,问道:“船哥,你不去?” 陈传九嘴角一勾,道:“我会护你一段,确认没人跟你,我就在城头附近等你。” 赵裤裤喜道:“果然是船哥,够狡猾!嘻嘻!这就走?” 陈传九点头:“当然,速去速回。喂,那可是四具无头尸体,你不怕?” 赵裤裤轻拍胸脯,傲然道:“区区而已。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东厢房,赵裤裤窜上屋顶,轻踩黑瓦,疾飞而去,陈传九隐在黑暗中,远坠在后,内力运入双眼,淡红的眸子四下张望,观察赵裤裤左右。 出城后,赵裤裤的身形越见快捷,不消数息,躲在一棵茂密大树里的陈传九便失去了他的影子,哪怕从天洒下的月光多么明亮。 再也没有人离开金海城,深夜周围一片静谧,连那盛春的鸟鸣之声也不见一下。蹲在粗壮的树杈上,一动不动,内力流转不息,滋润僵硬的关节。 已是三更时分,轻微的脚步声自远而来,陈传九如猿猴一般攀到离地最近的一根树杈上,凝目看去,不是赵裤裤又是谁。 两人甫一见面,陈传九刚要出口说话,耳朵微动,听到了一个异样声响,立即拉着赵裤裤躲进旁边的草丛。 不一会儿,三道黑影似飞一样从官道上驰过。 紧张的陈传九和脸白的赵裤裤都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马不停蹄、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城墙头潜入金海城。尽管对金海城不熟悉,但凭着赵裤裤那神妙本事,找到百里老宅不是问题。 轻轻跳入院中,开门,进屋,关门,一切是那么小心翼翼。 “外面的空气可新鲜?” 一个低沉的问话,在两人的耳畔炸响。没有剑光挥动,因为这个声音属于这间屋院的主人,百里巾。 赵裤裤娴熟地拿出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房间里立刻亮堂了不少。 百里巾正寒着脸坐在炕上,显然是对两兄弟的行为着恼了。 百里巾淡淡地问道:“可以说说,你们出门透气的目的么?” 脸白的赵裤裤看着陈传九,这个动作自然出卖了他。百里巾盯住陈传九,道:“陈传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传九轻叹一声,拱手道:“百里前辈,您先莫动气,等传九细说予你听。事情是这样的,传九一直在想周文典下午与我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有古怪。而这个症结的关键,便是关海四匪。裤子的轻功极高,所以叫他连夜去查看四匪的尸身,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我的判断。” 百里巾问:“那、证明了没有?” 陈传九道;“进城的时候,遇到三个黑衣人出城,我们的行踪应该没有被发现。至于结果……裤子,看你了。” 百里巾的神色微微一凛,又有黑衣人现身,绝非什么好事。 赵裤裤自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百里巾终于动容,跳下炕头,快步行到桌边,拿过那个东西,啪啦抖开。 “羊皮卷?!地图?”一边说着,百里巾一边将手中纸卷摊平放到桌上,油灯压住它的一角。 陈传九和赵裤裤凑身上前。 “陈传九,赵裤裤,看来我误会你们了,还以为……哎……”百里巾颇为自责。 陈传九憨笑一声道:“没和百里前辈说一声,是传九的不好嘛。如果提一声,就不会有误会了。” 赵裤裤稍微恢复了点,惨然一笑:“百里前辈,你可得给裤子多烧点好吃的,这趟差事可真苦了裤子。您不知道,那林子阴森森的,叫人起一身鸡皮瘩疙,还要翻动四具无头尸身,当时整颗心都冰凉冰凉的了。” 陈传九搂住赵裤裤的肩膀,给他一个最温暖的拥抱,这个任务确实叫人渗得慌。 第两百零四章、他草祖宗蛋蛋的 同一天夜里,金海城还有一人未眠,他便是海蛇帮真武堂的堂主,周文典。 书房里火苗儿摇曳,驱赶了黑暗,周文典的背影印在墙上,左右晃动,好像喝醉酒似的。这一刻,他端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抱胸,闭目沉思,两道修长的眉毛偶有颤动。 笃……笃笃! 有人敲响了书房大门,一长两短。 “进来!” 周文典睁开了双眸,好像有股若狂的欣喜在滋生,连短短的两个字都有些发颤。 嘎吱!这是一扇陈旧的木门,被人打开之际发出了岁月的声音。 进来三个人,浑身夜行衣,未罩面,当中之人胖乎乎的像个大圆球,两边身材相似,中等身材,不过左边之人稍矮那么两三寸。 看三人手里空空,周文典的狂喜不见了,换来的是一张冷如寒冰的脸庞,低吼道:“东西呢!东西呢!还是没找到他们?” 胖子拱手,声不见异样,仿若平素里聊天:“禀堂主,人找到了,但……东西不在。” 周文典噌地一下站起,厉声道:“什么叫人在东西不在?有人先下手?” 胖子答道:“应该是。属下顺便检查了四人的死伤原因,三人被剑杀,一人震断心脉,这与百里巾熊战虎的武功特点相吻合。” 周文典哼哼冷笑数声,道:“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港口那小子,他的手里可也是一柄剑!” “堂主!”说话的是那个五尺身高的黑衣人,“会不会是百里巾熊战虎砍人脑袋的时候,顺手牵羊把东西拿走了?” 最后一人沉声道:“堂主,离大会只有五天时间,没有那东西的帮助……” 周文典抬起手臂,制止了这人的后续发言,深呼一口气,好叫内心的怒恼平息。良久,他命令道:“你们几个,一则派人监视百里巾几人,二则找个机会……” 命令一发,三名黑衣人神色各异。 周文典不耐烦地道:“你们不会做的隐秘些么?哼那家伙这多债主,总有一些还在耿耿于怀的,推到他们身上不就好了!” 黑衣人们走了,周文典的睡意也没了。 东方天际亮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降临王朝,据传,金海城的日出,是整个孙氏王朝最早的其中之一。 碧蓝的天空漂浮着一朵灰蒙蒙的大云,极目远望,那南方尽是一片灰暗,想来又将迎来一场大雨的洗礼。 百里老宅。 “嗨,这到底是什么图呀!看懂看不懂!”赵裤裤唉声叹气,抓耳挠腮。 桌上还是那张羊皮卷,盘子大小,不方不圆,边条参差,上面画着十数朱红色线条,或宽或细,扭扭曲曲如泥地里的蚯蚓。 “眼了,我要瞎了!”赵裤裤胡乱叫唤,开门冲进院中,手舞足蹈一番,形似癫狂。 百里巾苦笑道:“这孩子真算是个活宝!” 陈传九道:“裤子本来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待在房里两个时辰,有点为难他。”他转头看向百里巾,耸了耸肩,道:“百里前辈,研究了这么久。它是内功心法,还是藏宝图,亦或者只是四匪的涂鸦,我们不清不楚,没个方向,怎么继续下去?” 百里巾面色凝重,低声道:“周文典找的必定是这玩意儿!陈传九,你想一想,昨日下了那么久的雨,我和战虎定要躲雨,根据颈部肌肉的收缩程度,不管是知府的人还是海蛇帮的人,都能判断那是死掉不超过六个时辰的人,那么,凭周文典的脑袋瓜子,怎能想不到四匪被杀的大致地点在哪里呢!” 陈传九道:“光顾着看图了,竟把昨晚的三个黑衣人忘干净了。百里前辈,你的话有道理,那三个黑衣人绝对是周文典派出去的,为的就是这卷羊皮。” “算了!先别苦恼自己,你把羊皮收好,暂时莫让第四人知道,需要保密。”百里巾把羊皮塞给陈传九,后者叠好放入怀中。 “熊前辈,田稳那里也说不得?” “暂时别说,海蛇帮的海蛇大会就在近几日,等这件大事完毕,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 “海蛇大会?那是什么?” “呵呵,海蛇大会便是选任新帮主的大会,当今的帮主已七十有六。到时候你就能见到,现在、最要紧的是吃早饭,陪朋友。” 洗漱后,三人走离老宅,去寻熊战虎他们。 又是一个玩闹的白天,见识了金海城的豪爽民风,见识了不同于南笛、中神建筑群,见识了海蛇帮对外开放的第一重总舵。 等回到百里老宅,约莫是酉牌时分! “哈哈,又能尝到百里前辈的手艺了!”赵裤裤开心大叫。 院门开启,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似霉味,似焦味,似腥味。百里巾大感不妙,火速冲入,只见正中央的空院里对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木箱子,木架子,木凳子,散乱的衣裳…… “呀!他草祖宗蛋蛋的!谁干的!”百里巾额上青筋突起,双臂挥扬,拳风呼呼大作。 …… 六人忙前忙后了好一阵子,把能用的好用的东西重新搬到屋里,把那些陈旧不堪早已破烂的废弃东西堆到了院子角落。 熊战虎早已忍不住,大吼大叫:“老哥,哪来的瘪三竟道你头上撒野了,走,我们去窜门去。” 百里巾拉住他,道:“战虎,你窜哪门子门去!你知道谁干的?” 熊战虎讶然道:“不是你的债主们??!” 百里巾颓然坐在地上,道:“三年来,馆主的那些个债主并没有对我施压,我拼命挣钱还钱,是换个心安,毕竟是我出面向他们借的。所以呢,这贼一定不是债主们找来的!假如天洪城之行不是说有你陪着,又遇到陈传九他们,老哥都快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熊战虎挨着他坐下,道:“每次跟你见面,你都一字不提还钱的事,还以为是债主们逼得你呢!原来,是老哥你自己找罪受,何苦!” 屋里屋外的清扫差不多已经完毕,赵裤裤跑过来,对两人道:“百里前辈,都打扫过了。清除十九只蟑螂,秀芳妹妹吓破了胆,待会儿您可要多劳累,多烧点东西来吃。” 熊战虎噗呲一笑,拍着赵裤裤的肩头,道:“嘴馋就说,不要用女孩子做理由。” 呃……被点穿了……赵裤裤吐了吐舌头,狡猾的笑了笑。 第两百零五章、图的秘密 陈传九走了过来,道:“百里前辈,您进屋看看,是否少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能猜出谁下的手,我们也好帮您追回来。” 百里巾看着两个才认识一天有余的年轻人,心道,如果我有个孩子,也应该和他们一般大了。想着想着,他的眼眶了出现了淡雾。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百里巾大笑,以隐藏心中的落寞,拿出怀中的一叠旧纸张,道:“这屋里屋外,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张地契。地契在,别的东西没了就没了,这三年的贫苦生活早就把我磨得光溜溜了,到哪不能活着。哈哈!” 赵裤裤伸出把大拇指,赞道:“百里前辈豪气!” 百里巾目视陈传九,认真道:“他们要的东西确实在这里,但不是屋子的某个角落,而是在你身上,陈传九。” “我?”陈传九指着自己,一脸茫然,随后想起那张羊皮,顿时惊呼:“原来是它。那……把宅子弄这般乱的是他了!” 熊战虎听得云里雾里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迷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时,田稳的声音从正屋那边传来:“百里前辈,这块小玉石是您的么?” 四人转过头,田稳小跑着过来,手里捏着一块青色石头,跟生粒似的。 熊战虎率先伸手将玉石拿到手里,对着久未下雨却阴沉沉的天空端详了很长时间,道:“这玉石晶莹剔透,入手柔滑,应该是上等品。别看这么小一块,价值不低,哪个贼这么有钱!老哥,不会真是你的吧?” 百里巾取过生玉石,打量了一番,道;“东西肯定不是我的,而进我正屋的人三年来只有战虎你一人,加上今天四位小朋友,拢共就五个!” 赵裤裤道:“一定是歹人留下的!熊前辈,您是做生意的,见多识广,可曾晓得这块玉大概是谁的?” 熊战虎脸上微红,尴尬道:“瞧裤子你说的,我家是商人不假,可我更醉心武学,顶多就在店铺里坐镇一下,真正处理事务的都是掌柜,以及我那哥哥。如何能懂玉石?” 百里巾洒脱道:“得嘞,白得一块小玉,算是那些贼子的补偿吧。” 熊战虎忙又问:“你们刚才说的又是什么?它不它的?究竟是谁?你们知道进屋的人是哪个?” 连珠炮似的问题叫百里巾眉头微皱,他指了指东厢房,道:“裤子,你把吴秀芳叫来,关好门。战虎,进去说。” 熊战虎道:“看老哥你小心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根本没变呢!”他说的变,是近三年来性格上的变化。 六人围坐在一起,百里巾对陈传九点了点头。 正在熊战虎三人纳闷之时,陈传九自怀中取出一卷东西,轻轻的铺开在桌子上,并用油灯压住一角,说明道:“这是昨晚裤子狂奔一个时辰,从关海四匪身上取下的东西,我们和百里前辈研究了一个晚上,没能理解其中奥妙。” 闻言,吴秀芳抓了抓赵裤裤的衣袖。 熊战虎没去细看羊皮,反而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陈传九实话实说:“昨天下午,周文典跟我说话的时候,感觉有古怪,想来思去,除非关海四匪有秘密,又或者他和百里前辈、熊前辈有大仇。办事要趁早,所以趁夜叫裤子去找了,幸好及时,回城的时候遇到三个黑衣人,多半是周文典的人。” “什么?”熊战虎唰地站起,吼道:“这王八蛋,老哥家里的模样也是他捣的鬼!老子找他算账去!” 百里巾喝道:“战虎,坐下!” “老哥!”熊战虎义愤填膺。 “坐下!”百里巾面色一沉,“些许小事先记账上。” 熊战虎悻悻坐下,喘着粗气,看来真是气恼到了极点。 赵裤裤道:“熊前辈,稍安勿躁,那周文典又不会跑,找他晦气不急一时。” 陈传九道;“熊前辈,裤子说得有理。你现在去了,没凭没据的,一对质落到了下风,到时他的气焰就更嚣张了。” 田稳道:“不是有块玉石么?那东西一定是他们留下的,至少跟周文典有关。” 吴秀芳眨着大眼睛,诧异道:“是我发现的那块玉石?很漂亮的嗷。” 四人这么一叽叽喳喳,熊战虎的恼火竟兀自消了大半。百里巾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羊皮道:“我们还是先解了它,然后再说其他。” 熊战虎低头一看,羊皮上红线涂鸦的乱糟糟,还有一颗芝麻点的小黑点,恼怒的心又蒙上了一层烦乱,胡咧咧道:“藏宝图呗,你看看这红线,一定是某个地方的高线。黑点,就是关海四匪藏钱的地方。” 田稳道:“不对啊,如果四匪有钱,为何要抢劫两位前辈。” 吴秀芳灵光一闪,兴奋道:“会不会是武功秘籍啊?” 陈传九道:“这看着不大像经络图,应该不是武功秘籍。” 吴秀芳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百里巾道;“我们可以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分析。这是一张图,图可以分作好几种,地图,或者筋络图,又或者是建筑房屋的结构图,等等。首先,经络图的可能性太低排除掉,其次结构图也不是,那么最后说说地图。” 熊战虎插口道:“地图可分作几种,地形图,线路图,甚至可能是某一处地方的特征图,一样样分析得到什么时候。” 百里巾笑道:“不长。昨晚,我们是没有头绪,今天人多,一人一句话,差不多能把一个方向解释通透,不是么?” 陈传九道;“这是地形图和线路图的可能性最高。” 吴秀芳举手问道:“地形图和线路图有什么不同啊,我想想不是一样的么?” 熊战虎温言道:“从内容上来说,地形图更加丰富,有山有水,线路图么,顾名思义,重在指明怎么走,记下几处明显的关键位置,便算合……” 话未说完,熊战虎抓起羊皮,左看看右看看,神色紧张,恍若陷入疯癫。 田稳道:“熊……”有人拉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赫然是百里巾,听他小声道:“战虎或许有发现,先不要打搅他。” 良久,没有激动的大笑,只有一声“原来如此”,但其暗藏的意思一听便明,熊战虎知道了羊皮图纸的秘密。 第两百零六章、黑点所在 羊皮重新回到方桌,熊战虎指着最下方的一条蜿蜒曲线,说道:“陈传九你们四个或许不知道,但……老哥,你觉得这条线代表了什么?” 百里巾蹙眉沉思,却始终得不到相关的解答,只好摇了摇头。 “这是亚江!” 随着熊战虎的声音,房间里热闹了起来,又是哦,又是啊,又是嘿。 百里巾详细地看了看,喜道:“果然如此!”随即,他指住代表亚江的红线上方,很肯定地道:“这就是水云渡口到金海城的官道!” 熊战虎道:“没错。” 百里巾接着道:“如此一来,这黑点……是那里!!!” 听得出,百里巾很震惊,似乎不敢相信黑点所在会是“那里”。 熊战虎面色微凝:“多半是那里。” 赵裤裤十分好奇,轻声问道:“那里是哪里?” 百里巾没有理会赵裤裤的提问,径直对熊战虎道:“那里,岂是藏宝之地?不是藏宝之地,这图又代表着什么?周文典从何得知关海四匪有这图?” 接连三个重点提问,令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赵裤裤心中对百里巾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熊战虎凌然道:“弄不清,只好走一遭了。” 百里巾看着陈传九等人,说了声“那……”熊战虎不同意,对他们四人道:“你们留在家里,我和老哥去一趟就好,这些问题总要弄弄清楚。” 赵裤裤抢了话头:“两位前辈,容赵裤裤说句话。虽然我们不知你们说的那里是哪里,但这事儿跟我们少不了干系,对不对?既然少不了干系,还不如一起走。” 熊战虎不悦道:“那里不是玩的地方。” 陈传九道:“熊前辈,我觉得带上我们反而来得好。” 百里巾一愣,问道:“此话怎说。” 陈传九笑答:“就今日之事,周文典已经盯上两位前辈,相信对羊皮的归处有了判断。如果两位孤身而去,周文典一定派人尾随,到时情况更加不妙。带上咱们四个就不一样了,理由可以找一大把。周文典不晓得我们几时相识,交情多深,这就给了他一颗迷糊丹,然后我们年轻人天性爱玩儿,百里前辈,您身上最宝贝的是什么?” 闻言,百里巾和熊战虎互相看了看,均不解陈传九话中意思。 陈传九眯眼问道:“前辈的百年人参可是哪来的?” 百里巾终于明白,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果然厉害,连这个都算进去了。” 陈传九解释道:“这个黑点,如我预料不错,应是北方滨海山的某处地方,而百年人参多半也是那里产出的,那么我们可借上山挖宝或者打猎的事头离开金海城,这又是给周文典的迷糊丹。” 熊战虎乐了,他也晓得,已经拦不住陈传九四人同行。 诸事计定,又开始晚饭的忙活。 翌日,已是陈一行四人来到金海城的第四天。他们依然在逛街,可说的都是那些打猎的趣事和凶险。这个自然是赵裤裤想出来的,叫那些注意着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会去打猎,那么出城也就不会那么突然了。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还有个词叫此地无银。 此六人的行为自然没能逃过周文典派出的探子。当周文典得知上山打猎的事情的时候,他哈哈大笑,一下猜中对方的目的所在。 “哼!百里,你以为你们很聪明,但你不知道,我晓得多少秘密!这便是我的杀手锏,便是我的筹码,你这回一定输!” 周文典爱赌钱,所以他把这次滨海山之行作为一次赌博,两家赌资不同,酬劳却相同。 初十这天,天气格外的好。 吴秀芳还是跟了去了。百里巾和熊战虎见过她的两下剑法,虽不熟练,但相信自保不难,更何况还有他们几个在。 “三年来,进滨海山不止十回。开始是为了那些奇珍异兽的皮毛,那是最赚钱的嘛,再后来,巧合之下挖到几根数十年份的上好药材,又赚了一些。因此啊,滨海山跟我的另一个家一样,很熟悉了。” 一路上,百里巾讲述着他近年的故事,有些熊战虎知道,有些不知道。 滨海山的崎岖难行在深处,六人进山不见得有多么困难,只是这山与凤凰山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那些树木,给了吴秀芳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紧跟我的脚步,我们这回不进深山,但这些地方仍有很多猎人的陷阱,踩进去了,受伤是小,残废可就麻烦了。” 百里巾在前头大声提醒。吴秀芳慌忙收回四处乱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准前面田稳的脚印,重叠的压上去。 虽说滨海山不及凤凰山脉这般广大,可众人走到一处岩壁下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赵裤裤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稀奇,对熊战虎问道:“熊前辈,还有多少路啊?你们说的又是什么地方?现在总可以说一说了吧?” 见百里巾点头示意,熊战虎答道:“那里有一个名字,叫鬼崖,六十年前金海城众帮派的大队人马便是在那里与海贼生死一战。一甲子过去,据人说,每当深夜,崖下就有哭喊声响起,久而久之,被人称作了鬼崖。 “啊!“吴秀芳吓得大叫一声。 赵裤裤安慰道:“秀芳妹妹,世上没鬼的,就算有,你裤子哥会一匕首捅死他!” 陈传九问了:“那这张羊皮又说明什么?是纪念当年死去的豪杰,还是思怀那些海贼?” 百里巾道:“都有可能。去了就知道了,周文典这么想得到它,一定有不可告人之处。” 休憩一刻钟后,六人再次出发,沿着光秃秃的山岩,亦步亦趋地前进,有好几处竟是需要双手攀爬而上,熊战虎解释说,这么走是最近的,可以省些时间,大家也没太大异议。 鬼崖……终于到了! 这里只有黑乎乎的石头,光光地不长一株草儿,好不荒凉! 除了呼呼的海风,这里没有任何声音。 探出脑袋,看了看崖下那汹涌的海浪,赵裤裤疾速缩回了脑袋,轻抚胸口,道:“这崖足有百丈高,见鬼的羊皮,真的是指向这里?” 第两百零七章、后有螳螂 六人自行散开,在鬼崖之顶寻找起线索。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崖顶是如此响亮。 六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掌声来处,赫然是周文典以及他的三个亲信,面露惊讶之余,他们汇到了一处。 百里巾讶声道:“周文典,是你?” 熊战虎瞪住周文典身后的三人,呵斥道:“沈立,汪子君,柳长,你们来做什么?”陈传九等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的,都瞧出各人眼中的不解,这三个家伙好像对百里巾熊战虎很尊敬。 沈汪柳三人面面相觑,柳长抱拳道:“百里教头,熊教头,念在昔日情分上,莫要让我们三人难做,听周堂主吩咐便是。” 熊战虎大笑道:“你难做?老子更难做!姓周的,你有屁快放!” 周文典高傲地扬了扬脑袋,把下巴抬起老高,淡然道;“不怎么样!诸位追随敝帮先辈而去,那便是怎样!”听了这话,沈汪柳面色更加难看。 熊战虎双拳紧握,吼道:“你叫我们跳下去?做你的狗日梦!” 百里巾寒声问:“周文典,不知羊皮藏了什么秘密?到了这个地步,可否相告一二?” 周文典捧腹大笑,隐隐约约中听见他说:“连羊皮是什么都不知道,竟敢上来找东西,真是太滑稽了。” …… 赵裤裤拉着吴秀芳的小手,悄悄地问道:“船哥,我们怎么办?” 陈传九头未回,看着狂笑不止的周文典,低声道:“找个时机你带秀芳妹子速速下山躲起来。” 赵裤裤担忧道:“你们四个能行么?” 陈传九狠声道:“如果秀芳妹子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们还有脸去见大哥么?照我说的做。” 吴秀芳拽了拽陈传九的衣角,怯声道:“船哥哥,我们一起下山。” 陈传九轻拍她的小手,道:“我们约定,绝对会下山找你们的。” …… 熊战虎扒开陈传九的衣裳,抢过羊皮,高高举起,大声道:“姓周的,你要是再不说,老子就把羊皮扔进大海,叫他跟你的先辈一块沉睡在大海里。” 笑声戛然而止,周文典用他冷酷到极致的目光看着熊战虎,哼声道;“扔吧,这张图不过是指引而已,现在已经没有。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想好跳不跳?” 赵裤裤喊道:“老子不会跳,你给咱们示范示范!来,老子把位置让出来,你过来呀,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跳崖,没经验呀!你是一堂之主,见多识广,一定会的。” 周文典瞪圆双眸,吼道:“臭小子,别叫你落到我手里,否则叫你生不如死!” 看着他气得青灰相间的脸庞,百里巾和熊战虎痛快大笑。 周文典面沉似水,抽出随身长剑,大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休怪本堂主不客气。上,把他们扔下去!” 那三人,五尺身高的名唤沈立,胖子叫汪子君,另一个姓柳单名长,清一色的鬼头钢刀,得令便冲出。百里巾和熊战虎微惊,未曾想周文典说动手就动手,心中颇感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张羊皮而已,怎么闹成这光景了? 忽的,一道青蓝色身影疾窜而出,夕阳光芒下,剑光流动,令人炫目。不是陈传九又会是哪个! 叮锵一通响,沈汪柳三人的身形一滞,恰这时,一蓝一粉叠在一起的身影如梦如幻地闪过旁边的空隙。 周文典不愧是前帮主之孙,眼力独到,长剑飞刺向蓝粉虚影。 只听得啊的一声轻叫,蓝粉合影冲下了鬼崖,周文典静立在地,宝剑的剑尖伸到了眼前,那里沾了浓浓的红色,带着些许腥味。 他嘿嘿嘿地贼笑着,森森道:“沈立,下山解决他们!” 五尺矮个儿长啸一声,趁汪柳二人的强力阻拦,跃出陈传九快剑所在,折身跳下山崖,轻功一丝不弱。 “百里巾,叫你们跳崖,落个痛快,你们偏不,何苦呢!”周文典摇着头缓缓走来。 “哼,周文典,有胆量就跟老子单对单!”百里巾闪身跃到鬼崖的另一边,剑指周文典恨声道。 周文典洒然一笑道:“好啊,就陪你玩玩儿。” 第两百零八章、鬼崖之谜 “田稳,快下山!”陈传九大叫一声,长剑连连挥动,竟以一己之力把汪子君和柳长的钢刀隔绝在外。 田稳有些犹豫,毕竟,看上去周文典很厉害,若百里巾和熊战虎能联手,那么自不必担忧,可一旦自己走了,双方便是一对一的局面,看上去似乎己方吃亏些。 “还不快走!”陈传九又一声大吼。 这时,熊战虎已经冲到柳长的面前。趁着柳长被陈传九击退的瞬间,他挤到三人的战圈当中,一对铁拳呼呼狂攻,一时半会儿把柳长逼得节节败退。 田稳咬了咬牙,双腿开始狂奔,但汪子君岂容他轻松下山。 钢刀化作一片刀幕,竟把陈传九快若电光的攻势尽数化解,左足重重点地,他的身形侧移数尺,啊地一声大叫,钢刀劈砍向田稳的胸膛。 这若打实,田稳这条命非但没有,还会落个死无全尸的悲惨下场。 陈传九当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好兄弟惨遭厄运,巧灵七星步立刻使出,身幻数影,竟在刀落之际挡在了田稳的身前,长剑横举。 伴着一声“锵”,钢刀停滞,汪子君大吼一声,似山中猛虎,双臂灌以内力,沉刀压下。 陈传九匆匆闪身过来当下钢刀,未料这人如此决绝,没有跳开,反而施以更强绝的力量,想把自己压倒在地。正值新旧力量交替之际,陈传九无力抵御汪子君的巨力,双膝微曲,只差分毫便会跪在地上。 “龙拳!” 一道黑影闪过陈传九的身侧,令得后者眼眉微睁,这小子还没冲下山? 一只不大的拳头笔直轰出,没有凌厉生疼的拳风,平平无奇,汪子君本已大骇,却见此拳跟娘们儿的秀拳一样软绵无力的样子,心中大为放松。 然而,身体没有丝毫的放松,只比刚才绷得更紧。 汪子君冷笑,只要再压下两寸,叫这个用剑的小子跪地,到时腾出一只脚来,把你这个使娘们儿拳的小子踢到在地,哈哈,老子一人干掉两,将来的堂主之位非老子莫属了。 蓬! 田稳的拳头正中汪子君的胸口。 汪子君的冷笑没了,嘴角连连抽动,眼角甚至还冒出两滴晶莹,胸口像受了一击重锤一样难受,不对,心口仿佛要撕裂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好像有东西钻到了身体里面似的…… 吃了痛,双臂的力量自行崩溃,陈传九弹身而起,喊道;“剑之浪!” 唰唰唰!唰唰!唰唰! 短短一息,连刺七剑!剑影如一卷海浪将汪子君淹没! 七道血箭飞飚,顿时染红陈传九的衣衫! 汪子君的钢刀掉落在地,双手不知要捂在哪里,是咽喉,还是胸口…… “你……”临倒地之时,他指着陈传九,只说了一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 心悬赵裤裤吴秀芳的安危,陈传九喊了一身:“我去帮裤子!”说罢,他已然消失在崖顶,留下满脸茫然的田稳。 正被熊战虎逼得后退的柳长悲呼一声:“子君!” 熊战虎趁其分神之际,双拳如同长鞭一样鞭打而落,重重落在柳长的前胸。看似重如山的铁拳,落到身上却没有令柳长倒飞出去,仅倒退了四步,只是鬼崖地势颇为起伏,又有不少石头默默躺着,柳长被绊了下方坐到了地上。 熊战虎忿忿道:“柳长,老大没你这样的弟子!” 柳长朝死绝的汪子君爬了过去,眼泪鼻涕横流,模样甚是悲痛,对熊战虎的喝骂充耳不闻。他抱起浑身是血的汪子君,喃喃而语:“子君,都怪哥哥,都怪哥哥!利欲熏心,要为周文典效力,原谅哥哥,你要原谅哥哥!” 田稳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热,他能感受到柳长的那种情谊,朝熊战虎问道:“熊前辈,这三人是谁?” 熊战虎幽幽道:“龙虎武馆向来有三名教头,刀剑拳,剑者便是百里老哥,拳者……熊某人有幸担任,教头之首是刀教头,三年前已是七旬高龄。可惜,三年前武馆债款累累,解散后,他便离开金海城,至今未归。这三人跟着老哥习了十年的刀法,功夫不弱。” 话毕,他转头看向周文典百里巾的战圈,那里,三道剑光流转不休,让人目不暇接。他轻喝道:“周文典,你我无仇无怨,何苦死死相逼?难道你非要让你的三个手下去送死么?汪子君已死,若陈传九追到沈立,那么沈立多半讨不到好。你觉得你还有自信赢过我们么?” 但见周文典一剑猛似一剑,身形越见飘忽,刹那间把双方的势均力敌化作历史,正逼得百里巾闪退数尺。 这就是周文典的答案,挡我者,便是我的敌人。 “周文典!”大吼一声,熊战虎如一头发狂的棕熊,冲刺过去,双拳握紧如似两个铁锤,随着嗨的一声喝叫,左拳化作流星,锤向周文典的右肩,“你找死!” “滚开!”周文典收剑回扫,剑势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光影,剑锋所向便是熊战虎的左拳。 熊战虎见状,岂敢与钢铁之躯的长剑比横?可又不愿周文典如此发飙,害得百里巾险象环生,急忙矮身闪避,前冲之势不减,当即双手张开,竟是打算拦腰抱住周文典。 啊! 周文典奋力大叫,长剑改扫为劈,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百里巾欺身而上,一双短剑抵在了周文典的咽喉和心口。 谁也不愿死…… 听着当啷锵的声音在鬼崖上突然响起,只见一柄长剑在那里跳跃了两三下。周文典知道,他的计划失败了,不是打不过百里巾熊战虎,而是败在了他的手下那儿,他未曾把沈汪柳三人的浓厚友情算在其中。 百里巾沉声道:“周文典,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这鬼崖究竟藏了什么?关海四匪又是如何拿到羊皮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拥有羊皮?” 周文典看着百里巾,眸中丝毫露出一分惧色,哈哈笑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教头,我来说吧!”柳长抱着汪子君的尸体沙哑地道。 顿时迎来了周文典的咆哮:“姓柳的,老子好吃好喝招待你,可不是叫你来出卖我的……” 柳长满脸泪痕,怒吼道:“你他妈闭嘴!你口口声声说,这趟差事不过是找找东西,我才尽力劝了子君和沈立参与进来,如今呢!因为我的一句好,子君死了,沈立……估计活不了,他的刀法是我们三个里最差的,你叫我为什么要奉你为主?凭什么?” “还因为这人的骄蛮,你的兄弟才会死!”田稳淡淡的补充一句。 柳长怒视周文典,大声道:“这里有线索找到昔年海盗的藏宝处!” 第两百零九章、海蛇帮李帮主 周文典被绑了起来,捆得像个粽子,嘴里还塞了一团布,是怕他乱喊乱叫咬断了舌头,到时海蛇帮那边就难交代了。 “这里有线索找到昔年海盗的藏宝处!” 回忆起柳长那如雷声般的叫喊,百里巾和熊战虎相视苦笑,这藏宝之说自打他们出生便已经能家中长辈或者城里老一辈人讲起过,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根本没有找到过这份藏宝,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很久以前残余海盗们散布出来的谣言,为了让海蛇帮为了利益分奔离析,一报海盗团被灭之仇。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鬼崖之下,一处小小的坟包非常显眼地在山脚下,柳长跪在那边,不断地抽泣。 田稳心想,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干了眼泪,难道就有用么? “柳长,古语云死者已矣,先回去吧。”百里巾上前劝说道。 “剑教头……那小兄弟真会杀了沈立么?”柳长跪在地,弓着腰,轻轻地问道。 “不知道,如果沈立不伤害他的兄弟,不拼命,可能不会死,我对陈传九了解的不多。你、你会记恨他么?”百里巾道。 “恨?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周文典的邀请?不然我们三兄弟是何等潇洒快活……”柳长扬起头颅,看着昏暗的天空,幽幽说道。 “走了,这夜间可不是好地方!”百里巾温言道。 然后,熊战虎扛着“大粽子”,一行几人离开了鬼崖,至于那藏宝之谜,还是等说给海蛇帮晓得,若真有,相信不是一人两人能办到的。 在山里野宿了一夜,次日午后,他们终于走出滨海山,距离那金海城不过五里之遥,这当中自然有百里巾的功劳,他对这片区域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 “百里前辈!” 正当他们准备穿过眼前的这片竹林的时候,一声叫唤令几人止住了脚步,循声望去,不是陈传九又会是哪个? 柳长箭步冲上,双手成爪,欲抓住其衣领,陈传九连连躲闪,口中不悦道:“你这家伙好奇怪,再追着不放,老子的剑可就不长眼了!” 此话喝出,震得众人耳中嗡鸣。大伙儿这才对陈传九的功力有所知悉,竟是内功相当强悍的年轻人! 柳长哭吼道:“我那兄弟呢!” 陈传九嚷道:“裤子,带出来!” 柳长沉默地看着他,听了这声呼喊,他急忙四下张望,其余人也差不多。 沙沙沙……竹林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音,可惜,他们的视线无巧不巧地被一块不知哪来的巨石挡住。 柳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然后便见到他欣喜狂笑,与一个矮之人紧紧拥抱,正是那下山追击赵吴二人的沈立。 “大哥,别抱得这么紧,老三痛啊!”沈立虚弱的说道。 柳长松开双臂,一双眼睛关切地打量沈立,只见他的衣裳点点画画了很多红线,还有七八处破裂的,右臂双腿更是缠着厚厚的布条。 赵裤裤道:“你要多谢我们船哥,他手下留情,留了这家伙一条命,不然这家伙根本不能再船哥手里走三招。” 三招……他说的是三招……怎么可能…… 赵裤裤的话,深深地打击了练功十五载的柳长。 “这位兄台,你若想给你兄弟报仇的,陈某一定奉陪。”陈传九平静地说道。 柳长沉默了好一会,看着沈立苍白的脸庞朝自己摇了摇头,他徐徐点头道:“好,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他转首朝百里巾和熊战虎躬身一拜,拱手道:“两位教头,柳长和沈立就此告别,望两位身体保重。” 百里巾出声相拦:“柳长,要走不及一时,你连兄弟之仇都暂且放下,不如先回城,周文典一事需要你们出面作证呢。” 柳长和沈立答应下来。 海蛇帮总舵设在金海城城东的某座大宅子里,占地数亩之广,楼阁鳞次栉比。 一座布置典雅的园,名为静园。这当口,一名白须老者正躺在睡椅上,微闭双眼,好似睡着,旁边的石头茶几上静静地放有一杯茶水,正有袅袅热气蒸腾而起。 一名慌慌张张的青衣人跑进静园,匆匆道:“帮主,周堂主让人给扣了起来,他们指明要见您才能放了周堂主。” 老人抬手挠了挠痒,似不在意周文典的抓或不抓。 那青衣人急了,上前轻摇一下睡椅,慌道:“帮主,周堂主被人裹成了粽子,您老不现身,那些人不会松绑的。” 老人终于有反应了。他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眸,淡淡道:“既然送到老夫门前,那此些人必不敢乱来,叫文典吃点苦头也好,有没有说周文典做了什么歹事?” 青衣人晃晃脑袋,道:“没有,只说要尽快见到您。” 老人从睡椅上下来,他的身量很高,比青衣人高出大半个头,应有六尺三四的模样,身板很魁梧,宽肩厚胸。 喝完那杯所剩无多的茶水,海参帮帮主李坤朝宅院大堂走去。 第两百一十章、惊人秘闻 “百里巾(熊战虎)见过李帮主。” 当那位穿着褐色长衫的白须老者迈着虎步走入大堂的时候,百里巾和熊战虎不约而同地躬身一礼。 “哼,你们还知道老夫是海蛇帮帮主么?擒敝帮堂主,这便是两位教头的作风?”李坤冷哼一声,走到了首座之上,一股上位者之风飘然而来。 熊战虎脸色顿时有些不耐看,心中对李坤颇有异议,百里巾则更为沉稳,拱手答道:“李帮主此言差矣,想在下与熊老弟一直安守本分,百里老哥更是为还债款,辛苦三年之久。岂会是胡来之辈!” 李坤沉声道:“胡来之辈?!说得好,在老夫看来,周堂主与两位近无仇远无怨,你们这般捆绑法,不是蔑视我海蛇帮,又是什么?” 熊战虎自小到大还未被人这般说过,当即不悦道:“李帮主,那也要看周文典对我们做过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您老人家退位在即,莫非真是老糊涂了才想到退……老哥,你拉扯我做什么,战虎难道说错了什么么?李老头黑白不分,我们差点冤死崖顶,没把周文典就地正法,来个先斩后奏已经算不错了。” 百里巾忙又抱拳道:“李帮主,战虎生性冲动,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呜呜呜呜…… 异样的声音在大堂里响动,原来是堵住嘴的周文典在叫唤。 李坤淡然道:“百里巾,先把文典的嘴松开,可好?” 百里巾答:“这个自然可以,但在此之前,李帮主,在下有话想叙说一二,您可否听在下说完。” 李坤哦了一声,问:“那与松开文典有何关系?” 熊战虎不耐道:“就是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李老头,你待怎么样?” “战虎!休得放肆!”百里巾扭首轻喝他一声, 然后重新目视前方向李坤看去,温言道:“李帮主,事情是这样的。几日前,在下与几位少侠巧逢关海四匪,合力将之灭杀,想来此事帮主定有所耳闻。” 李坤沉默的点点头,好像没瞧见周文典的哀求眼神。 百里巾又道:“之后见了周文典两回,有位小兄弟见他神色有异,便派另一位小兄弟去了旧屋那里翻找尸体,结果发现这张羊皮。” 说着,他取出羊皮,交到一位海蛇帮帮众手上,再转交到李坤手中。 百里巾继续道:“我们潜心研究两回三个时辰,放弄明白羊皮图画的秘密,正是指向鬼崖所在,因此我们启程前往,准备一探究竟。结果,周文典带着柳长三人赶来,欲逼我们跃下鬼崖……” 熊战虎插口道:“老头,周文典这手杀人无形,便是你们海蛇帮的作为么?” 李坤面色阴沉,扶住太师椅护手的双掌紧了紧,掌背青筋隐现,寒声道:“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百里巾拉住熊战虎,示意他由他来讲述,然后正色道:“李帮主,我等并无夺宝什么的心思。周文典这般神秘兮兮的,让我等有个疙瘩藏在心里,浑身不得劲,故而前往鬼崖一探,谁料周文典黄雀在后,要逼我们死!在李帮主的治理下,贵帮帮员哪一个不慷慨乐于助人,遇上周文典这么狠心的,您说,我们该不该反抗?” 李坤默然。 百里巾道:“后来得知这羊皮关系昔年海盗团的藏宝,我们没有严刑拷打,逼问藏宝秘密所在,尽快送他来您这儿。您再说,我们可算对海蛇帮有所不敬?” 李坤目露火焰,瞪视周文典,厉声道:“文典,他们可说的是真的?” 百里巾适时地取走周文典口中布团,只听得后者大叫:“冤枉!冤枉!李大伯,是百里巾熊战虎诡计阴谋引我上鬼崖,想在海蛇大会前干掉我,幸亏小侄儿聪明胡诌了一个海盗团的藏宝,他们财迷心窍,才没杀了我的。” “胡说八道,你这人简直是杂碎!”熊战虎暴跳如雷,若不是此地乃海蛇帮总坛,老早一拳打死这满嘴胡言的家伙了。 李坤视作不见,对百里巾道:“你所言可有证据?” 百里巾道:“门外有两个周文典的手下,他们知道周文典准备挖宝,另外四位少侠亦在。” 李坤似惊喜地道:“那就快叫进来。” 周文典跳起大声喊道:“帮主,莫要信了他们的骗术……” “你住嘴!”李坤一声咆哮,周文典顿时吓得发抖。 “见过李帮主。”六人鱼贯而入,纷纷拜见李坤。 李坤径自点名问道:“柳长、沈立,你们二人确认周文典有意染指海盗团藏宝?” 柳长作为代表,拱手道:“回帮主,确有此事。” 李坤看着周文典,静静地问道:“文典,你从何处知晓海盗团藏宝有宝图存世?” 周文典叹了一息,他明白李坤老儿已怀疑了他,颓然道:“那是第二次对付关海四匪的时候,从四匪那儿偷听到的,而后在第三次交手的时候,取到了这张东西。” 说着,他解开腰带,拿出一张贴身而藏的羊皮,与先前的羊皮一样陈旧,交到李坤的随身保卫手里。 良久,李坤同样叹了叹气,道:“文典呐,图与藏宝有联系不假,但还需看在什么时代呀。” 周文典讶然道:“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李坤的视线透过众人的肩头,穿过门堂,遥望远方的天际,说道:“此藏宝早已现世,你空有宝图又有何用?” “什么?”一连串的惊呼在堂里此起披伏。 周文典声音嘶哑的吼道:“李伯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年的谋划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周文典心里相当的不平衡。 李坤道:“你以为海蛇帮的建立是靠着众人的一腔热血么?你以为建立一个这么大的帮派只是靠一双手便可以么?远远不够,你爷爷,深叔他排除众议拿了海盗团多年的福藏,才把海蛇帮建立的有声有色。当然,有一部分财富分派到了三角境最穷苦的地方去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意外之意外 李坤目视百里巾等人,和声道:“百里巾,熊战虎,四位年轻俊杰,可否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过文典,毕竟……他是深叔唯一的孙子。” 六人相顾一眼,百里巾抱拳道:“帮主,在下有一事不明。” 李坤微微一笑,那威严的形象顿生变化,这一刻实在像一位和蔼老人,哪里还有海蛇帮一帮之主的威风劲。 百里巾问:“两张羊皮又是怎么回事?” 见众人都有此疑问,李坤回道:“这两张羊皮自然是深叔藏在宅子秘处。然多年前,闯进一恶贼,偷去了海蛇帮的多样宝物,其中便有这份藏宝秘图。” 周文典失声道:“关海!” 李坤点头,道:“没错,就是关海,老夫亲自追击于他,交手六回,都被他以诡计逃脱,但每遇一回,他便硬受我一掌,六次之后,他便再也不见踪影,料想积伤成疾命已不久。于是,老夫才不再过问关海。听闻关海四匪出世,老夫曾暗中观察,这四人小人行径,难成大器,便交予文典处理,岂料羊皮惹出了这般事情?说到底,这是老夫犯下的错。” “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有些离奇有些曲折。”陈传九想道。 李坤突然问道:“柳长,沈立,你们二人还愿意留在海蛇帮么?” 出乎意料地被问话,柳长和沈立有些发懵,可想到汪子君的死,他们心意相通地拱手一礼,道:“帮主,我们兄弟不日便会离开金海城,多谢帮主厚爱。” 李坤惋惜道;“可惜,金海城又少两位虎将。百里巾,熊战虎,海蛇大会在即,本帮主邀请你们。” “这……”饶是冲动的熊战虎也是满脸震惊。 周文典忙道:“李伯,帮主,这万万不可。帮中规定,非帮中人士不得参加海蛇大会。百里巾和熊战虎他们不是……” 李坤打断道:“文典,你觉得凭百里教头和熊教头的威望,还不够格以宗师身份参加敝帮大会么?” 周文典哑口无言,百里巾和熊战虎受宠若惊,这声宗师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感受莫名,又见李坤盛意浓浓,便答应下来。 李坤又看向陈传九等四人,问道;“四位少侠师承何门何派。” 陈传九拱手道:“李帮主,我们无门无派。” 赵裤裤俏皮一笑,抱拳道;“帮主,您可别邀我们入帮,这份心意我们四个小晚辈心领了。” 李坤爽朗大笑,道;“你小子好眼力,怎生知道老夫有意拉你们入伙?” 赵裤裤眨巴几下眼睛,笑道:“我是用猜的,帮主见笑见笑。” 李坤道:“今日时辰不早,老夫请你们吃一顿饭,总不会拒绝吧?” “啊!”不止赵裤裤四个张大了嘴,连百里巾熊战虎周文典都满脸惊讶,直直看着朗声大笑的李坤。 突如而至的的一顿晚饭,好生叫陈传九等人意外,看到海蛇帮的帮主吃的都是些寻常菜肴,更是诧异万分,对周文典的铺张更加的看的不爽了。 五月十二,金海城各处大街小巷纷纷扰扰,海蛇帮的海蛇大会终于要召开了。龙跃港停泊了很多不曾见过的好船,上面有人巡逻,身着海蛇帮服饰,看来海蛇帮的重要人物已然于近几日齐聚金海城。 陈传九等人无缘亲眼见识海蛇大会的盛况,但听着大武堂里面人声鼎沸,料想规模不小。大武堂,便是海蛇帮议事训练之处,占地极广,坐落在城外以西北三里位置。 海蛇大会并非每年举行,而是堂主易位或者帮主换任才会举办,至今因为帮主换任之办过一会,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而今年很特殊,非但帮主换任被提上了议程,据悉,分堂改革也被安排了进来,今天过后,海蛇帮将会是一个新的海蛇帮。 一阵喊浪一阵歇,天色渐暗,大武堂里依旧热闹非凡。 陈传九四人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了。 终于,一声铜锣响,又是一道惊雷般的吼声和掌声。 历经四个半时辰的海蛇大会宣告结束! 不久,一张告示贴到了大武堂之外,赵裤裤主动请缨,挤了进去,瞧个究竟。 这一出来……他的脸色很古怪,透着诧异透着欣喜又带着一两分的气恼。其余三人的追问下,他才说道:“原真武堂行运堂元禄堂分成四堂,此三堂不变,多出一个训兵堂,担任堂主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前辈。原行运堂堂主,叫什么卢锋的成了帮主,周文典原职不变。” 不消说,百里巾成为新成立堂口的堂主,绝对是金海城今年最意外的意外了,创造了非海蛇帮人士胜任堂主的最快速度。 提出该建议的是老帮主李坤,深受百里巾拳术指导的海蛇帮帮员何止过千,这个建议一出,参与海蛇大会的八成人员都同意,可以说,百里巾这个堂主成为的最顺利。至于其余几个,周文典不说,他有个创帮爷爷在,堂主之位一般情况下不会掉,元禄堂的堂主则没这好了,五十有余的他近年犯了好几次错误,众帮员表决下,他连降两级,为元禄堂下属某核查队伍的队长。新任元禄堂堂主和行运堂堂主均只有三十六七,算得上年轻有为。 第两百一十二章、八月初八 “嗨!呔!哈!吼!” 大武堂,近百名训兵堂的弟子正在练功,大致分成三簇,练刀,练拳,练剑。一处坐台上,百里巾雄赳赳而站,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庞透射出无穷的光芒,那是自信,那是自豪…… 他看着场间那些年轻人的刻苦,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幕,老教头温文尔雅,经常对馆中弟子手把手教导。 训兵堂的任务很简单,训练新加入的帮员以及帮中调配下转入该堂的老帮员。 自当选训兵堂堂主以来已有两个多月,百里巾总觉得这是一个梦,看着底下的人儿一波换过一拨,少说已有三百人次。本着龙虎武馆敬业馆训,百里巾对每个人都有亲自的指导,尤其是那些新入帮员,对那些个机灵的年轻人,他更是记了下来,呈上帮主过目。 百里巾认为,只要这些个年轻人办事牢靠沉稳,一定有机会在海蛇帮的大舞台上展露拳脚。 “好!今日练功到此为止!” 含着内劲的喝喊在大武堂了嗡鸣不休,西斜的阳光把大武堂照印得通红,仿佛在燃烧一样。 “多谢百里堂主指教!”百余人的齐声呐喊如天雷轰鸣。 百里巾依旧住在那间老宅。 院落,有一道粉色身影上下起舞,两条马尾辫随着摆动不止,夕阳下,掌中宝剑折射出一道凌厉光芒,在空中勾勒出如流水般细滑的柔美曲线。 这人除了会是吴秀芳,还能是谁? “好剑法!”百里巾刚步入老宅,便开怀大赞。 吴秀芳收起宝剑,抱拳一礼,俏皮道:“百里叔叔见笑,嘻嘻。” 百里巾道:“见笑啥呀!瞧你这三招风玄剑法使得如此潇洒自如,称得上一句好剑法,咦!传九呢?他不在?” 吴秀芳撅起小嘴,不满道:“船哥哥不尽责,他扔了一句你好好练便出门了,多半又去看海水去了。” 百里巾笑道:“秀芳,风玄剑法乃龙虎武馆的珍藏。可惜只有八式之三,若能得全,这套剑法不比那些大门大派的传世剑法差,你目前练得很好,传九不在旁边指点也没什么。” 吴秀芳撒娇道:“可船哥哥老说,你得其形未得其意,这不是诚心打击人家嘛。” 百里巾道:“那是传九不让你这小丫头得意忘形!剑法残缺,要练得其意甚难甚难啊。” 吴秀芳道:“船哥哥叫我每天反反复复练几十遍,说等你感觉能创出第四式风玄剑法的时候,便窥得剑意一二了。” 百里巾点头:“传九说的没错,这小子的老师究竟是哪个,竟能知道这些个道理。” 吴秀芳摇摇头:“不知道,他从不说,问了也白问。百里叔叔,你再秀芳耍耍逐浪。” 百里巾喜道:“好啊!”说着,他退到了屋边,把场地留给吴秀芳。 说来,两个对月来,吴秀芳所学剑法极杂,除了百里巾传授的一套基本剑法和风玄残剑,还学了陈传九看着海浪悟出的一式逐浪,甚至快八剑的其中两招。 然而,她独爱风玄残剑和逐浪。 吴秀芳莲足轻点,身轻似燕地往前飞出,右手屈肘长剑平齐侧边,剑指前方,霎时,宝剑连刺,闪出三道剑影,在夕阳的光芒中闪烁亮光。这还没完,待双脚卜一落地,转瞬便高高跃起,长剑再刺,又是三道剑影连射。 吴秀芳停下身形,回头朝百里巾莞尔一笑,道:“百里叔叔,怎么样?” 百里巾摸着下巴的少许胡须,道:“似乎浪与浪只见的衔接稍显慢了,是一个破绽。” 吴秀芳佯装生气道:“百里叔叔以为秀芳是船哥哥那个怪胎么!快得跟闪电一样,让人目不暇接。” “怎么!我一不在家,有人就在背后骂我呢!” 陈传九的声音自院门那儿传来。 吴秀芳微红着脸,喃喃道:“我才没有!” 百里巾问道:“今日可有收获?” 陈传九轻摇了一下头,叹息道:“不行啊,再想一式太难,想到此处,那些创出各种剑法的先辈真是厉害。” “哈哈!”百里巾大笑,“你当这是街上的豆腐白菜,到处都是,每一套成熟的剑法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你有此悟性实属不易,以叔叔之见,把逐浪好好琢磨琢磨,一式又如何,不要拘泥于剑法都是三式七式的格局。” 陈传九眼前一亮,忙谢道:“不愧是教头!百里叔叔一言解我一月之困。” 百里巾脸不红心不跳的朗声一笑,坦然受之,而后正色道:“传九,打算几时离开。” 陈传九道:“问过熊叔叔,后日早上,熊家有一班船会南下,到时在苍岭镇那里下船。” 百里巾依依不舍道:“这么说,我们相处的时光不到两天了。” 吴秀芳的眼眶擒了些许雾水,道:“百里叔叔,我舍不得你。” 百里巾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你们几个孩子就像是我的福星,这三个月,我的生活变化太大了,也是我最开心的三个月。我去跟卢帮主说说,明天请假一天。” 陈传九摆手道:“百里叔叔,不打紧的。” 百里巾打断了他的话:“一天而已,难道手底下那些老帮员不会看着么?晚饭后,我就找卢锋说说去。” …… 八月初八,相传是海神降世的日子。熊家的客船上摆起了供桌,点着了香火,百里巾和熊战虎与陈传九四人一一拥抱,以作告别。 辰时三刻,良辰吉时,熊家奔腾号大商船抛锚起航。船行十来丈,陈传九被人扶进了船舱,躺在柔软舒适的虎皮大椅中,脸色非常难看! 至此,陈传九一行四人在金海城的生活落下了帷幕,前后一共九十二天。 神器盛会在即,又会有什么样惊心动魄的故事会发生呢! 第两百一十三章、苍岭遇贼 苍岭城,是一个小城,比南方的县城大不了多少,可在这里,王朝设立的依然是知府,原因很简单,这里是亚江的入江口!贸易来往的重城。 这日刚入夜,海上波涛依旧,奔腾号大商船缓缓驶入苍岭城的港湾,如庞然大物的它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四周都是同样大小的兄弟船只。 “敏叔,就此别过!”赵裤裤不见嬉闹,一本正经地抱拳。 他的对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个头魁梧,乃熊家奔腾号商船的船长,姓吴单名敏。他豪爽大笑:“小子,后会有期。” 奔腾号只是靠岸,让陈传九四个下船。 田稳摇晃一下昏沉沉的陈传九,哑然失笑地道:“裤子,船哥这模样可得怎么办呀!” 赵裤裤挥挥手,拉着吴秀芳顾自走远,行出近三丈才笑道:“你小子苦练两个月,力气大了那么多,船哥就交给你背了!” 西边血红,印得那些原本雪白的云朵红彤彤的,十分美丽。几人随便挑了一家客栈。 不大的客房里,面色微白的陈传九口中喃喃着:“以后再也不坐海船了!以后再也不坐海船了!以后再也不坐海船了!” 赵裤裤笑道:“还有呢!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不骑马!呵呵!” 田稳推了他一把,佯装怒道:“裤子,别开玩笑。” 夜色渐浓,一行四人已然入睡。那轮月儿正高高挂在空中,是个不错的爽朗夜空,繁星点点闪动,两者交相辉映。 忽的,到了半夜,客栈里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吼声。 “醒醒!老子的东西被人偷了,逍遥岛要搜查!” “醒醒!老子的东西被人偷了,逍遥岛要搜查!” …… 客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越来,越住越想来,在苍岭城是一家老字号。其间的设施自然非常的好,向来是个安稳地方,从未遇过贼,哪知今日居然碰到一个贼! 掌柜匆匆忙忙地穿戴好衣裳,冲出了房间,那些个小厮伙计比他还快地站到了厅堂里,神色慌乱,定是惧怕被陷害偷了客人东西,到那时,非但丢掉这份养家糊口的好工作,还要押送官府给祖上蒙羞,他们能不担惊受怕吗。 “发生了什么?”掌柜年岁不高,四十出头,却已然秃了天灵,不晓得是遗传的还是辛劳所致,他拉住一个年轻伙计,紧张问道。 “掌柜,我也是听到客人的喊声才起来的,不、不太清楚……”伙计的手在抖,若怀疑到他头上的话,年轻娇妻要改嫁,儿子也饿死家中,想想都怕。 掌柜的没好气地推搡了一下,伙计差点摔倒。他三步一跌地跑上楼,见到一名高大威猛的青年正在大敲客房的门户,快跑上前,哈腰道:“客官,究竟发生了什么?惹得您这么生气。” 高壮青年回头一看,嘿了一声,道:“掌柜的,你来的正好,老子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你家客栈闹贼,你必须赔老子钱。” 这人的声音洪亮,这一说话,吓得掌柜的几乎肝胆俱裂脸色剧变。 此时,客栈二楼的客房全数打开了门,有人极度不满地喊道:“哪来的小子,深更半夜地嚷嚷什么!让不让人睡了。” 高壮青年鼻腔里重哼一声,双拳捏紧,大步流星地走到那间客房门口,探手便朝住店客人抓去。 “嘿,你做什么!休得胡来。”客人大急。 “老子就胡来!要你管!”高壮青年好大的力气,竟把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单臂举了起来,踏踏地原地转了两圈,蹬得脚下楼板咔吱咔吱作响。 “去你的!”高壮青年一松手,那中年汉子如同飞鸟一样飞了出去,可惜他终究不是鸟儿,他落了地,惨叫一声,摔得七荤八素,认不清东南西北,连咒骂的话都支支吾吾说不灵清了。 “都出来,逍遥岛要搜查!”高壮青年怒气冲冲的喊道,对掌柜的发抖视作不见。 “喂,叫什么叫,跟头野狗似的!你们逍遥岛都是这么蛮横无礼,不懂尊重别人的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二楼拐角的地方传来。 掌柜的面色几成蜡黄,回头一瞧,出声的是一个黑衣瘦子,想到中等身材的个头都经不住高个儿的单臂一举,这小子岂不要扔上天去? 正暗自胡思乱想,高壮青年一边快步行进,一边大吼:“你小子身着夜行衣,老子的东西一定是你拿的,看招!” 骤然,高壮青年加快了速度,右拳如铁锤一般直捣黄龙,若被打个结实,断根肋骨算是轻伤了。 黑衣小子肩头微晃,身形暴闪到另一边。高壮青年的拳头自然落了空,却听他阴测测轻笑,道:“轻功不赖!看爷爷拳头。” 他收起小觑之心,双拳呼呼而出,如疾风骤雨,拳风劲爆,所过之处,木板墙壁吱吱轻响,拳头之威可见一斑。 而他的壮大身躯不见丝毫呆滞,灵活无比。黑衣小子一闪一动,他便紧随而上,拳头自然跟着杀了过去。 “裤子,你搞什么玩意儿!苦主找上了门,就把东西还回去,哪来那么多事!烦不烦?吵得老子睡不安稳,你再吊儿郎当,信不信老子送你第二个第三个屁。眼儿。” 黑衣小子的隔壁,有人哼声说道。 这下子,客栈里的客人掌柜伙计脸色更加不太好看。不过伙计们不必再担心他们有嫌疑了,听那人所言,是这个穿着黑衣瘦子偷的。 “放屁!谁拿了东西谁就是小狗!”黑衣小子尖声大喊,以示冤屈。 二楼角落,某房间门口,一位清秀跟书童样的少年平静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讶异,眸子里跳动着勃勃的兴致,似对今晚的事情来了兴趣。 “烦!烦!烦!”那个房间里走出一个年轻剑客,青衣脸白,张口骂道:“大肥猪,你玩够没有!” 高壮青年停下了手,一双牛眼瞪着来人,虎吼道:“你刚叫老子什么东西?” 那人捧腹大笑,道:“对,你是东西,不是大肥猪!” “找死!呀!”高壮青年面色红润,举拳冲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子曰 砰! 结结实实的拳对拳! 饶是那黑衣瘦子也是大变其色,他亲自感受过高壮青年的拳头,刚猛霸道皆有之,除了他认识的某人以外,同龄人当中何人能接住他的猛拳。 高壮青年止住了冲刺的身影,那白脸青年则咦地一声退了两步。 “喂,船哥,你没事吧?他的拳头可不是豆腐做的!” 黑衣瘦子正是赵裤裤,青衣剑客则不消说,只能是陈传九了。 “还好!还好!”陈传九甩甩右手,若不是运起九成的内力,这一拳可得让自己受不小的伤了。 高壮青年发呆似的看着自己的右拳,双眸惊讶万分,仿佛不太相信之前的一幕,暗道,这个好像不到二十的小子如何能接下自己的一拳?这小子练得是拳头,不,他拿着剑!那就是有比我深厚的内力! 思到此点,高壮青年愠怒的神色敛去,换上一副慎重的模样,他再次扫了一眼黑衣小子,心中越加忌惮。 别看这人大咧咧,好似莽汉,实则……身为逍遥阁的弟子,岂会不够精明? “朋友,我们并没有偷你的东西。你若执意要纠缠,在下可以奉陪!”对赵裤裤咧嘴一笑,陈传九当即认真无比地对高壮青年道。 “老子跟你没完!”尽管意识到眼下两人不是普通之辈,兴许是高壮青年性格如此,吃不得亏的类型,听了陈传九的话,他自然又想起那“东西”与“大肥猪”来。 “行啊!走,我们去外面,这儿地方小,打了也不够尽兴。”说着,陈传九提了提剑,踏着轻松的步子欲从高壮青年的身边走过。 “站住!”高壮青年横起右臂,挡住陈传九的道,“老子不喜欢宽敞地儿,就这儿。” 这话说出,那掌柜的啊地一声惨呼,差点晕倒在地。 “于师兄,便算了吧!大伙儿还要休息。” 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高壮青年的身躯轻轻一震,回头道:“师弟,你最喜欢的书不见了,难道不想找到么?” 什么?只是丢了一本书?是绝世武功的秘籍,还是能生出金叶子的奇书? 不少客人低声埋怨,高壮青年吼了一句:“费什么屁话?再吵吵,信不信老子扔你们到大街上去!” 想到那个还在依依呀呀痛叫的中年人,众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清秀少年道:“又不是岛上武学秘籍,丢了就丢了。明天还需赶路。”说罢,他便折回了房间,房门微微掩上。 赵裤裤看着那个房间,终于记起,这两人是晚间入住的,那个“黄三”房间是仅剩的一件空房。 “真他娘的晦气!你们两小子真他娘的运气!看着师弟的面子上,绕过你们一回。如叫老子查明‘子曰’是你们盗走的,哼哼,走到天涯海角,老子也不会放过你们。” 临走,姓于的高壮青年恐吓道。 赵裤裤撇嘴道:“谁即把有空去偷一本书呀!” 高壮青年冷眼瞧了瞧赵裤裤,没有多言什么,鼻腔里喷出一股大气,恰时,赵裤裤极威武地放了一个响屁。 “呀!”高壮青年抓耳挠腮的一顿叫,重踏楼板回了客房。 第两百一十五章、怪人 翌日,阳光轻轻地钻入窗格,在房间的楼板上缀下点点亮斑。一道道指粗的光束中,无数尘埃飘飘荡荡,似合成一只巨大的手掌轻握着光束们。 砰!砰!砰! 稍显重力的敲门声吵醒了熟睡的陈传九和田稳。 后者立刻过去打开门,赵裤裤骂骂咧地道:“太阳都晒你们屁股了,睡得这么熟,再不起来,我们今天赶不到下一座小镇的了。还有,田稳呐,昨晚你睡得好否?” 田稳微微一愣,自觉的点头道:“睡得当然好。” 赵裤裤伸手便在他的脑门轻拍一掌,在对方不解又气恼的眼神注视下,他气呼呼道:“昨晚有人大闹客栈,叫你看好船哥,你光会睡!还得船哥跟人对了一掌,你好好去看看他,万一死翘翘了,我们好去报官。” 呼!陈传九扔过来一个软枕,赵裤裤嘿嘿地接下。 …… “没事,我真没事。别听裤子瞎扯!” 一行四人已经走出苍岭城,陈传九嘴里叨叨最多的便是这话。 赵裤裤在旁愤恨道:“哼,逍遥岛的人一定也是去参加神器盛会的,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他。老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居然被打得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陈传九冷静道:“那个大个子很厉害,裤子,你别干傻事,让兄弟们为你送行。” 赵裤裤急吼吼道:“谁干傻事谁干啥事!不晓得那个家伙竟主动接了他一掌,这个白痴,连对方掌力多刚猛多不晓得,竟然敢硬接,真是不要命的家伙。” 陈传九笑道:“裤子,认识一年多,没想到你这个人很关心我嘛!” 赵裤裤别过脸,看向路边的草地,道:“谁有空关心你!自作多情!” 四人吵吵闹闹地走了十里,五十里,百里……三天后,夜幕降临之际,他们已经来到风城以东四十二里的翠山镇,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家还有剩余客房的客栈。 离戌时只差半刻,客栈一楼大厅的十余张桌子坐满了大半,四人挑了一处围坐下来。 吴秀芳往回看了看,小声道:“他、他又跟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奇异的山羊胡须男子走进了客栈大门,不是乞丐装,而是……一身五颜六色,好似画者们的调色盘。 他径直走到边角的一张方桌坐下,那里……能看清整个一楼大厅。 想起怪人“我走我的道不碍你们什么事”的“豪言壮语”,赵裤裤一脸无语,只好温言道:“管他做什么。他有企图的话,早在两天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田稳抓挠头皮,道:“同道也不会同道两百里,这胡子绝对有问题!” 陈传九若有所思地道:“总不至于是那大个子派来的人吧。依那晚情景,那个少年身份不低,或许有这种随从也不是我们清楚的。” 赵裤裤惊呼:“什么?” “裤子哥,你小声点。”吴秀芳劝道。 赵裤裤道:“船哥,你干嘛不早说,我去试试他!” 陈传九伸手拉住他,道:“逍遥岛又不是只有一套拳法,我们知之甚少,你试个什么劲?坐下吃饭要紧,我不觉得那人对我们会不利。” 吴秀芳道:“船哥哥,叫人这么跟着很难受的,要不……我去跟他说说,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田稳摇头,道:“要去也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去,教你一个姑娘去,像什么话呀。”转头看向陈传九,问:“船哥,要去么?” 陈传九起身道:“我去。” …… 看着怪衣大叔的装扮,陈传九想起离开山里陈村时的模样,不也是绿绿的么。他拱手问道:“朋友,敢问,你一直尾随我们两天两百里,真的是巧合么?” 怪人留着两寸有余的胡须,脸孔消瘦,双眉如竹叶,鼻梁高起,此刻的神色颇显冰冷。他淡淡地道:“天下之道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怎知我是尾随着你们?若我在前,你们在后,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们在跟我?小子,上回不是说得清清楚楚的么?我走我的道不碍你们什么事,快回去吧。” 陈传九道:“你误会了,我这回来可不是为了方才的一问,而是想请你和我们同行。” 怪人用讶异的眼神看向陈传九,失声问道:“你不怕我会害你们?” 陈传九道:“前辈气息内敛,绝对是个高手。高手么,身份一定不低,既然是有身份的人,岂会暗害我们四个毛头小子呢!” “高手?!”怪人喃喃而语,随后哈哈一笑。 陈传九问道:“阁下还未回答。” 怪人道:“不了,我们就此别过。”说着,连晚饭也不吃地走了。 回到己桌,陈传九等人都对怪人的行径感到越加奇怪。 翠山镇小玉巷子,幽暗森森,却有三人悄悄静立。 “头儿,那小子不简单,气质沉稳,脑筋灵活,眼力毒辣,功夫一定不差。”说话之人的声音竟与客栈怪人一般样。 “没想到他会在金海城待这么久。”这是一个女音。 “师父,徒儿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对他有兴趣?仅仅是这人从颜如玉那厮的绝招下活命了?”又是一个女音。 “这事儿你不用问,该知道的时候,为师自然说予你听。”第一个女音极为威严地说道,“儿,你回去吧。等我下一条命令。” “是。”怪人躬身一礼,闪身退走。 第两百一十六章、茶楼【3000】 风城即在眼前,昨日的怪人怪事一下子被陈传九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吴秀芳说:“我们何时能见着君哥哥,我好想他哦。” 陈传九微微一笑,道:“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他应该是从西城门那里进来,我们可以用明月镖局的记号把他引到客栈。” 吴秀芳高兴得蹦蹦跳跳,娇声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又可以见到君哥哥了。” 东城门口好多的人,排成长达十余丈的三人长队,驻城的军队正在一一巡检。吴秀芳欢声大叫两声快,当先站到了队末。 神器山庄的盛会,王朝也很重视啊。陈传九心里默默念道。 四人均无案底在册,进城自然毫无阻碍,却见城门后方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赵裤裤二话不说,闪身挤入,虽引来三三两两的骂声,但似乎谁也不晓得是谁挤了他们,稍骂一句便歇了口与伙伴们继续聊起天来。 田稳见赵裤裤很快便出来,拉住他问道:“裤子,写的什么告示,难道风城也有小蜜蜂?” 吴秀芳不解小蜜蜂是什么,立刻好奇地问:“什么小蜜蜂?” 陈传九道:“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机会在说给秀芳妹子你听吧?裤子,赶了大半天的路,先找处地方坐坐。” 赵裤裤眼尖,指着东城口的一家茶楼道:“去那个茶楼,近一点。喝喝下午茶,吃吃小糕点,咱们慢慢聊。” 风城的江湖人物太多了,呃,目前还不算最多,到了中秋前的一天,一定会更多。 茶楼的伙计见有客进来,连忙迎上,又见四之二提着宝剑笑道:“少侠女侠,请进。二楼已经坐满,一楼还有些空位。请看,这边对着门口,敞亮,那里还有一张桌子,幽静,再来那边,靠着小片竹子,空气清爽。” 田稳笑道:“到阁下嘴里,什么都好,呵呵。” 陈传九指着角落道:“就那里好了。” “好嘞!”伙计高叫一声,随即道,“少侠女侠,不晓得来点什么茶,长白高山茶是本地特产,另还有南笛州的碧青,南素……” “长白高山茶,当然要地道特产。”赵裤裤打断了他,“再来三盘你们卖得最好的糕点。” 伙计心念一声“爽快的人儿”,喜道:“哎,好,四位客官稍等。” 茶水糕点上桌,赵裤裤清清嗓子说:“城门那里啊,贴着一张神器山庄署名的公告,当然是关于盛会的。” 田稳见赵裤裤有意拖拖拉拉,吼道:“你卖什么关子?快说。” “瞧你猴急的。”赵裤裤白了他一眼,道:“八月十五正式大会,但能进庄的可不多,除去神器山庄正式发帖邀请的各方门派代表,还会派发出三十个临时请帖,每张请帖可稍带一人或两人。” 陈传九问:“为什么临时请帖可稍带的人数不一样?” 赵裤裤道:“上头没说。此外,临时请帖的发放需待山庄商议,明日一早会在四大城门贴出。” 吴秀芳想了想,疑惑地问:“今天已是十二,再两天多就到十五了,三十个临时请帖能全部发出么?” 赵裤裤道:“我想我们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算上未到的昊哥,我们有五人,万一我们只有两人拿到临时请帖,还是那种只准捎带一人的,岂不是有人没机会进庄?” 田稳吃惊一声,点头应是:“是啊,这是个大问题。不晓得神器山庄会搞出什么方法选拔这三十个份额。如果比轻功,船哥和裤子没啥问题,昊哥加把劲也没问题,我和秀芳妹妹不参加都没关系,如果是比武,那应该也不成问题?这么想想,呃,好像又算不得大问题。” 陈传九表示赞同,道:“不必要这么忧心忡忡的,要相信自己嘛。” 赵裤裤眉头微皱,看着陈传九问:“船哥,他们和她会不会来?” “谁?”吴秀芳和田稳茫然问道。 陈传九看着赵裤裤,道:“你说呢!怎么可能不来?” 赵裤裤慌道:“那……” 陈传九已然轻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裤子,躲不掉的。既然能赢得他一回,那么我就不会怕他,尽管来好了。至于她……认个错便罢,还能咋样?总不至于玩恩断义绝吧?” 吴秀芳大声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陈传九笑了笑,说:“在说我的及个朋友,到时见面介绍你们认识。” 田稳恍然,正要说话,却看到了陈传九的手势,,立刻闭了嘴,他明白他不想吴秀芳担心。 忽的,这桌四人陷入了怪异的安静,隔壁桌子的说话声无一不传入他们的耳中。 “哎,云剑山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西有小王谷,北有冲凌,这日子可就难过喽。” “小王谷真够阴狠,竟和凌、薛两家联手,哎,你们听说两个月前的大混战没有?” “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具体还真不清楚,老兄快说说。” 陈传九几人齐齐望向邻桌,同样是四人,都是二十几三十的男子,服饰略有异,不似某门某派的样子。 只见对着己桌的那人大约三十,穿着蓝白相间的劲装,洋洋得意道:“那日,为兄去找一朋友,恰逢这场惊世一战,死了多少人知道不?上百个!!!知道小王谷的两老不?方振玄方振直两个!知道云剑七风,呃,不久前已是云剑五风,一年多前死了两!那一场厮斗,方振玄死了,云剑五风剩了两个半,那叫战长风的断了双腿,等于废了一半。” “凌家和薛家呢?”一黑衣人问道。 “他们呀。”那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两家算不得大家族,合起来出动的好手也不过三十几人,但不得不说他们个个武功不弱。经那一战,两家死伤不到两成,很不幸,凌家的当家的死了,当今的当家是凌家老二,薛家当家的弟弟重伤。” “朋友,云剑山庄状况怎样?”陈传九起身,匆匆问道。 邻桌四人纷纷打量陈传九,那人说道:“兄弟的口音似南笛州的,与云剑山庄怎么称呼?” 陈传九道:“朋友眼光好厉害。在下与林庄主有过数面之缘,近段时日不在南笛州,山庄近况不明,方才问一声。” 那人摇头道:“小兄弟啊,云剑山庄可是相当不好过啊。林动风和程清风固然还活着,但门下之人逃的逃散的散,哪里还有昔日八大门派的威风。若不是冲凌在旁虎视眈眈,小王谷他们一定会夷平云剑山庄。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云剑山庄只能自求多福了。” 陈传九问:“冲凌做了什么?” 那人面露羡色,道:“知道云剑山庄第一美女林诗语不?冲凌副掌门叫什么李的。” “李诚。”陈传九提醒一句。 “对,叫李诚。他的儿子啊,不幸断了命根,所以,这李诚要挟云剑山庄,只要把林诗语嫁给他儿子,他便保云剑山庄不灭。你说,这人阴不阴?” 蓬! 一块青色糕点远远飞来,砸在桌上,顿时散开,如天女散状四射开来,惊得四人慌忙躲避。 “谁!”那人大喝一声,抽出随身大刀。 只听楼梯方向传来淡淡的声音:“你这人口出不敬言语,实该杀。” 众人齐齐看去,楼梯那儿站着三人,穿着一致的服饰。赵裤裤和田稳轻呼一声:“冲凌剑派的人!” 那蓝白劲衣的青年面色微变,正犹豫间,又是一枚糕点飞来,对准的赫然是他的眉心!按着先前的试手来看,这若打中,死估计不会死,但一定不好受。 忽然间,同样一枚糕点斜刺里飞出,轻轻地啪声过去,两者分行两边,竟无一打到人身上。 青年诧异的看着陈传九,不明白这人为何犯着与冲凌大怪物矛盾的危险出手助自己。 “冲凌的朋友,不晓得这位兄台可曾说错了什么?”陈传九淡淡地回应道。 明事理的人都意识到,两边随时随地都会闹僵而大战一场,所以,不少不想被波及的人悄悄地退到了边上。 当先的冲凌弟子大约二十六七,长着一双丹凤眼,望着陈传九,道:“你与他不识?” 陈传九道:“不识,但看不惯阁下的狂妄和自负!” 丹凤眼摸了摸悬在身侧的剑柄,道:“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陈传九耸肩,笑道:“我不是英雄,你也不是英雄。李诚的作为早已经有损贵派门面,难道你们的掌门任由其这么搞风云么?你打了他,难道李诚的闲言碎语就会少了?” 见状,吴秀芳拉了拉赵裤裤的袖子,低声道:“裤子,快劝住船哥哥,闹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田稳插口道:“我们坐下。这事儿已经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了。” 吴秀芳问:“什么意思?” 赵裤裤解释道:“船哥动气了。这家伙一动气,呵呵,天王老子也没法子,秀芳妹妹坐吧。不过三个,船哥能解决。” “什么啊!” “那加上我呢!” 赵裤裤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顿时引来了两人的回应。 第一个说话之人还能是谁,当然是冲凌三人组的师兄,那个廿六七的青年。 至于另一人……他缓步从茶楼外走来,浑身白衣似雪,暗红色长剑挂在腰间,更重要的是,他的脸色苍白似雪。 第两百一十七章、一触即发 “你果然来了。”陈传九嘴角含笑,仿佛遇上了多年的朋友。 “裤子哥,这家伙好帅呢!“吴秀芳掩着嘴轻轻说道。 “帅个头!别跟这人妖走得近嗷!“赵裤裤斜眼看着方衍,不屑说道,“这人杀人不眨眼,坏事数不完。” “这位朋友,这是我冲凌的事,你不必插手!”那个冲凌剑派的弟子居高临下地说道,语气淡淡的,仿佛方衍多管了闲事。 赵裤裤闲性子上来了,嘿一声,嘲讽道:“你这家伙还是冲凌剑派的弟子呢!连这人都不清楚不认识,真是把眼力练到熊身上去了。” “你说什么!”那弟子身后的一名有痣青年怒喝道。 “王师弟,莫急。”为首弟子低声阻止。 “冲凌的,你们的对手是他!”方衍冷冷地说着,顺手指向那蓝白劲装的青年,而后又指向陈传九,阴笑道,“至于他……他的对手是我,你们要插手,方某可不会管你来自哪里,一并收拾!” “阁下好大的口气……”冲凌剑派的有痣青年眉角挑起,正欲出言相讽,再次被他的师兄拦住,惊问道,“陈师兄,他压根儿没把冲凌剑派放在眼里。” 陈师兄没理会他,伸手抱拳道:“原来是小王谷的方大少,失敬失敬。”王师弟一听,面色顿时变得淡青,如霜打的茄子萎靡了。 “知道就滚开!”方衍冷冷说着,向前迈出两步。 骤然间,茶楼前半个大厅笼罩在寒风之中,离着他近的几人瞬间就开始砸牙齿发抖,不过也是一瞬,毕竟这里的人都是习武之人,运气内力抵御便无事。露了这么一手,茶楼的武人们退得更远,心里更震惊了,惊于方衍的年轻和功力。 “方兄好功力啊!外面太阳那么晒,有你这一手,茶楼凉爽多了。”陈传九微笑说道。 吴秀芳没感觉到那阵阵寒意,反倒有些热乎乎的。尽管她的内功与方衍同脉,但功力不深,照理对方衍的寒劲会有感觉才对。 但见陈传九的衣角轻轻拍动,周身的空气略微扭曲。方衍面无表情的赞道:“小子,进步不小!” “陈师兄,这两人年纪不大,好强的功力。”王师弟怔怔说道。 “静观其变。”陈师兄郑重提醒。 方衍目视陈传九,温言道:“姓陈的,还记得你做过的事么?” 陈传九嘴角微勾,道:“你说你弟弟的事儿?当然记得,不晓得他有没有再出来害人。若有,呵呵,在下愿意为民除害。” 方衍突然仰天大笑,说:“姓陈的,如今的他,你不是对手!” 陈传九面色一凛,甚感奇怪,两次交手方纯,他确实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可要比自己还厉害,那是万万不信。 见对手发了呆,方衍又道:“陈传九,你该庆幸,今天来到茶楼的只有我一个,否则,你小子除了横尸当地,还有什么下场呢!” 陈传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大声问:“在场的朋友,可知江湖上是否多出一个采大贼?” 嗡! 窃窃私语声大作! “陈兄弟,江湖确有新出世的寻公子。”说话的赫然是那个蓝白劲装的青年。 “多谢。”陈传九谢过他,冷视方衍说道,“看来你弟弟确实该杀。” “什么?寻公子是小王谷的人!!” …… 茶楼人多口杂,顿时议论纷纷。 方衍手搭剑柄,怒道:“一派胡言。” 陈传九道:“胡言?哼,去年远州城我是小蜜蜂案的主角是谁?方衍,你可敢说来听听!无言以对,是不是?” “原来小蜜蜂是……坏人。”吴秀芳喃喃着。 这一指证可是相当严重的,小王谷三老去了两,就剩一个颇为正直却护短的方振直以及两位少谷主主持谷中大局,本来因与凌家、薛家合手大灭云剑山庄威风一事处在了风口浪尖上。方纯一事传出,小王谷的名声顿落千丈。 方衍狠道:“陈传九!有本事你去把寻公子抓来,看一看他是不是二弟!” 陈传九问:“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方衍面露怒容,吼声说:“是,我就亲手宰了他!不是,你自行了断,还我小王谷名声!” 陈传九呵呵大笑,道:“方衍,你小王谷名声关我屁事!你们兄弟看见老子,一对眼睛只会冒火,老子不过闯了你们家的禁地而已,可有曾毁坏你们小王谷的祖宗石棺?你要是再瞪着我,老子一定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哦?!”茶楼里齐声发出一个恍然的叫声。 不久,有见识的人大喊:“小王谷机关遍布,少侠好胆色,一进一出,还闯了人家禁地。少侠,你是百年第一人!” 这话等于扇了方衍一个大嘴巴子,好疼好火辣。 呼!呼!寒气越强,茶楼的围观者又后退了一步。 轰!一股灼热之气喷薄而出,与寒气斗得旗鼓相当。 方衍已然抽出雪凌剑! 陈传九亦是手持长剑! 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人没有做出冲刺舞剑,就那么站着不动,空气中冷热相搏,令大厅里的茶客们大惊大羡,不是上等的武功秘籍岂会有如此内力比拼的架势? 三个冲凌剑派的弟子面面相觑,只见师兄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哒哒哒…… 安静的环境响起沉稳而缓慢的踏步声,那些震惊中的茶客们齐刷刷看向楼梯那边。 伸出来一只脚,黑色布鞋,黑色裤腿,又是第二只脚,紧接着,是一件血红色短衫,好粗壮的手臂,比寻常百姓的小腿还要粗一两分。 终于看到了此人的尊容,大脑袋,瘦脸,无须,刀眉,大眼,挺鼻,厚唇,模样挺俊。一个若儿臂的刀柄钻出右肩头。 冲凌剑派三人离着最近,他们看到了刀柄上镌刻的三个字,乖乖地侧让出了通道。 “你妈好吵,还让不让人喝茶了!是谁他娘这么嚣张罗嗦!”瞄了一眼冲凌三人组,短衫男子骂骂咧咧着,突地他惊咦一声,嘿道:“这里有人打架!哈哈,爷爷就爱打架,来来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茶客们惊诧。 茶楼掌柜伙计们惶恐。 第两百一十八章、止战 “陈师兄,他怎么也在?刚才在楼上没见到他么,好像。”王师弟小声问道。 “谁知道呢!这人我们亦惹不起。神器盛会年青一代高手云集,我们几个低调些。陈传九说的没错,李副掌门近年越来越……我们区区三个普通弟子,精英弟子的边都摸不着,能参加此次盛会已是荣幸非常,总之,少管闲事为佳。” 陈师兄似乎想通了某些事的关键,认真的劝导两位师弟。 只是,他目前还没想到,万一冲凌剑派的名声大跌,他们这些弟子才是最受到冲击的,毕竟,守山门的是你们,下山办事的大多也是你们,与江湖人物照面机会最对的不是你们又是谁呢!面对江湖的冷嘲热讽,凭着今日的骄傲,还会袖手旁观么? “嘿,小黑脸,你好阳刚的内力!嘿,小白脸,你好阴寒的内力!难怪你们俩犯冲,就是这内力便不对头,哈哈!” 陈传九本来肤色就有些黑,在海边城市金海城待了三个多月,自然是更黑了。至于方衍,一直是那模样,变也没变。 “爷爷是逍遥岛的,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沈光重是也!” 茶客人群里发出一声呼喊:“什么?他是逍遥岛的‘蛮刀’沈光重!” “他是什么人?”立刻有人疑惑相问。 “兄弟,你是内陆人吧?这沈光重天生神力,知道那把大刀重几斤么?八八六十四斤,光是一式力劈,便要了你的小命。” …… 茶客们的低语声,一一不落地传进赵裤裤三人的耳里,不禁要为陈传九捏一把汗。 吴秀芳抓着赵裤裤的手臂,担忧道:“裤子哥,帮帮船哥哥,他一个人顶不住的。” 赵裤裤那个无语啊,心道,芳妹子,你当小偷儿是绝世高手么? 田稳在旁认真说道:“秀芳妹妹,方衍和船哥打起来,裤子或许能钻进去捣乱一下,我可不敢进那剑海。若沈光重加入,裤子,你还能钻进去么?” “剑海?!”吴秀芳嘟哝道,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赵裤裤骄傲的扬了扬头,道:“天下没有我赵裤裤去不得的地方。” “嘿,你们两个说话呀!哑巴不成?爷爷的刀就叫‘重’,出自神器山庄,今日前来风城,就是会一会江湖的年轻豪杰,没想到才来第一天就遇上两个,哈哈!” 沈光重大笑,重刀呼呼耍出三道刀影。 “哼,你们瞧不起爷爷,爷爷可是逍遥岛大弟子!你们瞧不起爷爷,就是瞧不起逍遥岛,嘿嘿,这世上还有你们这等目中无逍遥岛的人,简直找打!” “喂,沈大侠,他们隔空比拼内力,何来功夫理会你呀!”茶客人群里,有人喊道。 “嘿,你不说,爷爷还忘记了!好吧,等你们比出输赢,爷爷再挑战胜者,哈哈,只要赢了胜者,你们就都是爷爷的手下败将了。” 沈光重径自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拿起桌上不知谁点要的茶壶,便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喝完还砸巴砸巴嘴,冲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真穷酸,喝这三等茶。” 这时茶楼外传来一声响喝:“谁在茶楼闹事?” 茶客们乖乖让出一条通道,一名穿着轻甲的军官和一名四十来岁的玄衣中年人同时走入。有人立即认出了玄衣人:“那人是神器山庄三大副总管之一,韩珏。” 闻得威严不凡的命令声,陈传九和方衍同时收了功,一张黑脸看不出怎么样,一张白脸更加白了,看似陈传九稍胜半分的样子。 第两百一十九章、兄弟相会 茶楼老板立刻迎了过去,指着陈传九和方衍道:“林副官,韩副总管,此二人便是闹事之人,差点在大厅里打起来。另外,还有那人,叫嚣着要和他们的胜者较量。” 闻言,短衫汉子站起,回头怒视一眼老板,骇得后者缩着脖子往林副官身后躲去。 林副官正待威严而喝,韩珏抬手阻止,神色坦然地说道:“三位,韩某人不晓得你们有何私人恩怨,或者只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要比武,过几日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听韩某人一言,盛会开始前切莫惹事,否则后果自负。” 随即,他转过头,对林副官道:“林兄,相信这些人脑袋瓜子利索得紧,不会再闹出什么麻烦来。走,既然来了,不如上去坐一坐。” 林副官冷眼看了看三人,方衍冰冷得生人勿近,沈光重瞪着眸子,陈传九松松垮垮地站着,不禁冷哼一声,道:“韩副总管,希望你的话有些力量,不然休怪本副官抓了你们山庄的客人。” 说罢,林副官朝楼上走去,这会儿,冲凌剑派的三人已经站在楼梯下方,马上退到边上。林副官和韩珏一前一后上了楼,茶楼老板亲自上去伺候着,一楼里所有人都没动,不过,韩珏的话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嘿,果然是比武选定临时请帖的持有者!” “哈哈,若能抢了比武的胜者,临时请帖不是归我了么?” “滚远些,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算个鸟。” “你说什么?” …… 争执声议论声好似一群蚊子在耳边振翅,纷乱而嗡鸣。 方衍阴沉着脸,看了看陈传九,又瞧了瞧沈光重,道:“姓陈的,既然有人出头给你解围,本少暂时放你一马。擂台上见!” 然后,方衍转身即走,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沈光重打着哈欠,耸肩道:“无聊啊!爷爷无聊啊!嗯,找师弟们打架去!” 茶客们让出了一条道,方衍、沈光重相继离开了茶楼。陈传九看看周围,道:“裤子,我们也走,找个地方住下。” 不到一会儿,身为闹事者的五伙人或单人离去,或和同伴一起走掉,茶楼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热闹场面,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没发生过似的。 来到大街上,田稳便说:“船哥,你若没事的话,我们不如先去西城门看看,万一昊哥留下了记号也说不定呢!” 于是乎,四人分成了两拨,陈传九带着吴秀芳直奔西城门,田稳和赵裤裤结伴寻找还有空房间的客栈。 西城门的墙角根,刻画着一个小小图案,只有鸡蛋的一半大小,那是一个圆圈,左下点缀了两颗星星。 “君哥哥到了,船哥哥,君哥哥已经到了。”吴秀芳高兴大叫,引来无数人的回头。百来人的注视立刻令这位季少女俏红了脸,拉着陈传九便跑得远远的。 田稳和赵裤裤很快过来会和,一道顺着记号来到城西南的舒心客栈。陈传九问客栈老板:“掌柜,店里可有一个叫吴昊君的青年入住?” 掌柜取出登记簿,翻了翻,道:“有啊,住甲四房。” 赵裤裤问:“掌柜,可还有空房?” 掌柜点头,说:“还有三间,不过单人间只有一间了。” 陈传九问:“甲四房是单人间么?” 掌柜说了声是,又道:“还有一间就在它的隔壁,甲五房。” 四人利索地叫掌柜的把剩余的三个房间登记在他们的名下。 黄昏,四人一边用晚餐一边观察每一个进入客栈的人,十分期待吴昊君便是下一个入店之人。天色渐暗的时候,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一袭紫色劲装,不正是吴昊君么? 五人相会,又拥又抱。 吴昊君大喜,说道:“哎呀,都等你们两天了,每天都去城门口等你们。来,秀芳,让哥哥看看,嗯,瘦了些,黑了些,但很精神,裤子没欺负你吧?” 赵裤裤佯装一怒:“昊哥,有你这么说兄弟的么?” 吴秀芳撒娇道:“他们哪敢呀!整天把本姑娘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照顾着,嘻嘻。” 待五人重新坐下,陈传九说:“大哥,我们刚才在说,你把房间退了,跟田稳住一间,反正他那里还空着一个床位。” 吴昊君爽快答应。众人一齐来到乙二房,正是田稳和吴昊君的房间。 “大哥,镖局的状况怎么样?” “你们三个多月都去了哪里?” 甫一坐下,陈传九和吴昊君不约而同的问向对方,顿时引得所有人哈哈大乐。 “镖局么?有舅公的支持,总算步入正轨,目前主要做些短途生意,求稳为主。今年年底,会发展一两条固定的、远途的护镖生意。” “我们先去天洪城,哎,恰逢天洪城各大帮派的斗争,才玩了三天便离开了。之后坐船去了金海城,认识了两位前辈,在那里住到八月初八才南下来风城的。” 吴昊君看向吴秀芳,问:“丫头,你的武功练得怎样?” 吴秀芳双手叉腰,骄傲道:“当然是好了又好。君哥哥找个机会我们切磋切磋,可不准让我呦。” 吴昊君挠挠头,道:“还是算了吧。拳脚刀剑无眼,若伤到了你,奶奶还不得骂死我。” 赵裤裤插口道:“昊哥,秀芳妹妹这段时日相当刻苦,剑法不赖,比裤子强。” 田稳讥讽道:“比你弱,那就是三脚猫功夫了。船哥教出来的能是三脚猫么?” 赵裤裤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滚一边去。”两人作势扭打成一团。 为了明天那不知所谓的临时请帖取得之法,五人早早地休息了。 第两百二十章、财源酒楼 八月十三,天公作美,远远的天际有淡淡的白云在漂浮,头顶是一片蔚蓝,那轮刺眼的太阳正从东方徐徐升起,向人间洒下温暖的光辉。 去城门公示牌那里查看神器山庄公告的坚决任务交给了赵裤裤。赵裤裤当然义不容辞,他没啥大本事,就是爱热闹,爱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大都江湖人物都不是有钱的主,有钱的主也不会亲自去看神器山庄贴出来的告示。 这日一早,四大城门口人山人海,一些进城做买卖的小贩都不敢进城,万一碰坏了竹篓里的东西,血本无归不说,还搞不好会讨一顿打,得不偿失的,便就在城外吆喝起来。 吴秀芳兴奋地小脸都红扑扑的,抓着吴昊君的手,激动地说:“君哥哥,这就是江湖么?” 吴昊君沉吟一下,说:“不是,江湖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将来你会亲眼见到的。” 吴秀芳似懂不懂地哦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人群的某个身影喊道:“看,裤子哥回来了。” 陈传九迎了上去,赵裤裤满头大汗,回头怒吼一声:“娘的,哪个王八蛋摸你赵爷爷的屁股,还陶醉地捏两下,龌龊下流!叫你赵爷爷查到,一定扒光你的衣服,叫你来个全身凉。” 吴昊君等人捧腹笑成一片。 一行五人走到街角,赵裤裤恢复了正常,对大伙儿说:“上面写的东西很简单,四大城门口各有两处报名点,我们西城门这里是财源酒楼和腾云客栈。具体事宜,需报名之后才会公布。” 田稳举手,说:“我知道财源酒楼在哪。” 吴昊君说:“好,我们这就去报名。芳儿,你要不要报名?” 吴秀芳玩着她的衣角,害羞说:“我想试试。” 吴昊君答应:“行,凡事尽力而为,莫要在乎别人的话,我们几个都是看好你的。”吴秀芳咬着嘴唇猛然点了两下头。 财源酒楼,神器山庄已经包下,闲人免进,唯有打算报名参与临时请帖夺取的江湖侠士才能进入。这时,不过辰时三刻,财源酒楼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至少有二三十个,穿着各异,持刀拿剑握枪的都有,每一个人同样激情四溢。 当吴昊君一行五个走进财源酒楼的时候,酒楼的一楼坐满了人,少说有四十个,但酒楼里的说话声却不大,很多人都是闭目养神。 柜台前,摆着一张小桌,桌后坐着一个青年人,后面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中年华服男子。青年人微低着头,说:“报出门派姓名,擅长。” 吴昊君说:“明月镖局,吴昊君,口天吴,日天昊,君子的君,擅长拳脚。” 年轻人利索地在本子上记下,递给吴昊君一块牌子,说:“不准喧哗,下一个。” …… 登记的过程很快很简单。五人围坐在一起,比对着手中的牌子,上面写了两行字,上面一行都一样,是“西二”,下面的则是一个数字,一定是五人的编号。 当辰牌时分过去,中年人起身,关上财源酒楼的大门,虽引来了门外一些人的不满,可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他的虎目瞪了门外之人一眼。 赵裤裤这才说:“城门告示说了‘过时不候’四个字,原来是辰时。”几个青年立刻小声吵了起来。 “安静!” 中年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一下吴昊君五人,看不出喜怒之意,但在场的人都精明的很,都知道这五个年轻人得罪了这位负责该点登记的人物。 赵裤裤不甘地瞪了田稳一眼,不是这小子瞎折腾,至于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么? “诸位是财源酒楼这边登记的江湖人物,一共六十七位,与我估计的七十五个相差不多。”中年人长的威武,尤其是那条隐在袖中的右臂,鼓鼓囊囊的,欲挣破衣袖的束缚似的,他又说,“不要以为你们做了登记,领了身份牌,就以为可以参加下午的选拔比试。上午你们是安全的,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你们都会在这里度过。用了午餐,我们便会出发,到时,出城北上直达目的地的一段路途却是危险重重的,因为有很多人会来抢你们的身份牌。你们一定相问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们,因为百丈红岩下只认牌子不认人,但有一点,你们报出的擅长,就是你们会参与的比试项目。你们好好休息,不准离开酒楼,否则视作放弃。贾元,你把登记册送到长老手里。” 说完,中年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让掌柜的帮他倒了一杯茶。 田稳没好气的说:“裤子,你为啥不告诉我们这些?” 赵裤裤耸耸肩,说:“说了你会不参加么?说跟不说没关系,昊哥,船哥,待会儿你们多出点力,保护好秀芳妹妹。” 吴昊君白了他一眼,说:“我的妹妹当然会保护好。倒是你小心些,别被人一拳打晕过去。” 赵裤裤吐吐舌头,说:“不会的,能从裤子手里抢走东西的家伙,还没出生呢!” 酒楼里的人有一些对神器山庄的做法颇有不满,大大咧咧的吵了起来,中年人始终坐得稳如大山,丝毫不为所动,直到有一个大胡子走过去。 他说:“神器山庄的,你们的这个做法是不是太残酷了?你们这是在掀起江湖斗争!” 面对他的严厉指控,中年人轻抿一口淡茶,说:“江湖,本就是打打杀杀的地方,阁下若不愿见到血腥,大可以走出这个门口。不过,走之前,请把牌子留下,免得阁下出了门就被砍死。” 吴昊君私底下说:“这也是一种对胆量的测试,敢于接受未知的挑战。失败了,并不说明你无能,相反,你是一个值得让人佩服的人,胜了,也不说明你高人一等,只能说,你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勇气。退缩了,那就是懦弱,谁都会看不起你。”吴秀芳越来越崇拜他的堂兄 第两百二十一章、遥远的路 财源酒楼的大门又一次被人打开了,对面的街上行人依旧,与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能见到寥寥的几个背刀拿剑的江湖人士。 神器山庄的中年人如闲庭散步,轻松清闲,好像他是在逛街,而不是领路。“西二”为首的众江湖人士不是没有人知道百丈红岩在何处,可临走前中年人说“没有我的带路,你们孤身上路的话,到了也是没资格再继续下去”。 于是,风城的八处报名点,出现了诡异好笑的一幕。 一大群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摆成一个圆圆扁扁的阵型,跟在神器山庄报名负责人的身后。阵型不断变化,谁也不愿意走在外围,那是报名未成之人的第一目标,可中年人也说了“报名者在比试前斗殴,资格自动取消”。 “哈哈,牌子是我的!”两个瘦瘦的,面目疯狂的三十左右的男子高举大刀,向人群冲来,首当其冲的正好是那个大胡子,他刚刚被人挤了出来。 见到两人朝自己冲过来,大胡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心,但为了扬名江湖的大好机会,又为了见识神器盛会的宏伟,他拔了刀,一柄通红的大刀。 他大喝一声,赤焰刀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撞向那两人,伴随着两声巨响,他格开了两人的夹攻,右腿倏地提起踢出,一人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脑袋撞到砖墙,顿时头破血流,另一人却向后一滚,躲开了大胡子的腿踢。 “我们记住你了。”那个没受伤的人怒叫一声,扶起他的伙伴走了。 “大哥好身手。”陈传九也在外围。他有些无奈,本来想保护好吴秀芳的,可出了酒楼,几个年轻公子把他和吴昊君挤远,当起了大美女吴秀芳的护使者,幸好赵裤裤陪在她身旁,不至于担心吴秀芳吃亏。 大胡子讪讪一笑,叹道:“哎,为了自己的理想,只好对不住那对兄弟了。小兄弟,我叫刘战,北盖州雪山门。” “刘大哥,我叫陈传九,无门无派,来自南笛州。”陈传九微笑道,“刘大哥,其实神器山庄也是为难,如不拿出这三十张临时请帖,这么多江湖人怎么安排,一旦发生冲突,那就是大事件,不知要死多少人。他们也是无奈的才出此计策。” 刘战说:“这个我理解的。只是不愿打打杀杀而已。” 叮叮锵锵的声音常有响起,仅仅酒楼到北城门的一段路程,便有十三起夺牌之战,其中一人实力不济,被夺了牌,另有七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若不是他们有好友在侧,一定被挤到最外围了。 陈传九和刘战似一见如故,谈天说地,不知不觉竟落到了队伍的最后,这可是最容易受袭的位置! “陈兄弟,我们身后有六条虫子,怎么办?”刘战机敏的很,在陈传九感觉有异样的时候,他已经出声提醒了。 “刘大哥,不如强硬些,让人知道我们殿后的两个不是随便叫人捏的软柿子。”陈传九沉声说道。 “哈哈,杀一儆百,该有这样的手段,但请陈兄弟手下留情,莫要伤了人家性命。”刘战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好,小弟的剑不出鞘。”陈传九答应一声。 谁也没想到,刚一出城,队伍的后头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刀光剑影暗器乱飞,场面惊心动魄,不少报名人士回头一看,纷纷驻足观看,不管结局如何,或许胜出的两个就是他们一会儿的对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至理,谁都知道。 “嘿!小子,你的飞镖扔哪里呢!”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华衣青年那间弹开一枚朝他劲射过去的飞镖,怒骂一声,宝剑立刻拔了出来,闪身冲入战圈。 赵裤裤立即点评了:“秀芳妹妹,你看,这小伙子心浮气躁的,一定不是好男人,可不要看上这个富二代,呃,不对,别再理他了,这小子看了就让人不爽。” 吴秀芳鼓着小嘴,嗔怪地看了一眼赵裤裤,心想,裤子哥怎么怪怪的?她担忧道:“裤子哥,你不担心船哥哥,他被四个人围攻呢!哦,变成了三个” 赵裤裤瞧了瞧,说:“船哥这家伙,连那个什么什么步的都没用,剑也未出鞘,搞什么样,一人一剑,弄伤他们岂不是更简单些?居然和那四、三个王八蛋打成了平手,让我们提心吊胆,等下,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哎哎哎……” 六个人有四人躺到了地上,痛苦惨叫。最惨的一个是那个华衣青年对付的飞镖高手,身中三剑,剑剑见血,浑身是血,若不是刘战拦住他的杀手,这人早已毙命。另外三个,或断了腿,或挨了脚,或捂着肚子,伤势一般,最后两个,则是跑开了。 “陈兄弟好手段,竟与四人战成平手。”刘战赞道。 “刘大哥才是好身手,出招点到为止,游刃有余,若生死相搏,这六人联手也未必是大哥的敌手。”陈传九笑道。 “陈兄弟谬赞,咦,你的衣服……”刘战有些诧异。 陈传九看了看身上的劲衣,原来不小心划开了三个口子,幸好没伤到皮肉,便哈哈一笑,说:“不碍事!不碍事!” “哼!”这时传过来一声冷哼,两人一看,正是半路杀进来的华衣青年。他盯着刘战说:“下回再打断本少,连你一块儿劈!”说罢,他便转身回了他的朋友圈子,他的朋友们纷纷上来向他送上称赞。 陈传九说:“刘大哥,莫要把这人的话放在心上。这等狂傲少爷若没有长辈的保护,到了江湖上,焉有命在?” 刘战答道:“我不会在意,只是在担心这样性格的人在待会儿的选拔大会上一定会吃亏的。” …… 一传十十传百,刘战、陈传九独斗东协州苍山六少的事很快传开了,果然是没人再来骚扰两人。北行十余里,两人畅聊了十余里,远远地见到了一块红色的峭壁伫立在天地间。 第两百二十二章、江雪 神器山庄的中年人带着一行六十余人穿过一片乱石林,与守在山谷的几名神器山庄弟子交涉一番后,便进入了一片山谷。山谷四面环山,仅有两个出入口,陈传九他们进来的就是其中一个。 山谷很大,足以容下上千人,最最醒目的当然是那一面红岩,高三十丈至百丈不等,呈波浪线曲折,宽大约八十丈,左右两边略有倾斜,基本成一条直线竖在天地间。 不过,见过鬼崖的陈传九四人虽惊叹却也没有失声大叫“哇”,有一部分年轻公子则七嘴八舌地大叫起来,确实,这等天下奇观或许没有第二处。 “吴姑娘,你看,这面绝壁如此神奇,竟是红色的。啧啧,前所未见巧夺天工。”那个衣青年站在吴秀芳旁边,长剑悬在腰间,折扇遥指红岩,对着红岩大赞道。 “嗯。”吴秀芳漫不经心地应道。 这时,山谷里已有四五百人在场,陈传九远远一看,其中三成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伤,哪来的?当然是和抢牌子的江湖人打斗受的伤! “诸位,选拔比试目的地已到。恭喜诸位进入第二环节。”中年人朗声说道,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足见他的功力高深,“下面请排成两人队列,派到那里去,自然会有人把第二环节的相关要求述说给你们听。” 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跑了过去,吴昊君五人外加刘战则留在最后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都在想,跑得快又不见得能通过第二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位衣青年跑了一半却折了回来,关心地问吴秀芳:“吴姑娘,你为何不着急?要不,我帮你去占个有利位置?” 吴秀芳轻轻摇头,指着吴昊君他们说:“我们是一起的,不想分开,王公子,你自便好了。” 王公子哦了一声,便告罪离开,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阵营,还和紧挨着的一支队伍当中某些人打招呼,似乎相互认识。 所有人都到齐,队伍的前方摆着一块方石,高约两尺,可容一人站立。这时一名白须灰衣老者跃上方石,居高临下扫视群豪,话未说双臂扬起,山谷里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豪杰,老夫神器山庄副庄主姜彦,主持选拔比试之人。老夫在此申明,对于选拔的一切,山庄经过深思熟虑,你们可参加可不参加,第二环节的比试,老夫希望诸位点到为止,莫伤人性命,有仇有怨请到山谷外处理。” 说着,有一名年轻弟子向老人递上一本册子,老人又说:“你们也看到了这面红岩,或许有些人还没看到那边的擂台。” 很多人都向他们的右边瞧去,果然有一处擂台,方形,至少有三丈长宽,一夜间摆出此擂台也唯有几大门派才能做到。 老人继续说:“下面,请诸位按册子上登记的擅长分成两部分,老夫的右边为擅长轻功的豪杰,左边则是拳剑刀剑实战型的豪杰。” 嗡嗡嗡…… 六百多人乱成一片,老人和神奇山庄的诸人见了,默不作声,看不出厌恶喜好。良久,队伍左右分开,轻功一方只有近百人,实战一方却有五百来人。 陈传九和赵裤裤站在轻功一方,其余三个依旧刘战都在实战那边。 一名五旬左右、矮壮的褐衣人站到了陈传九他们面前,自我介绍道:“在下乃神器山庄铸器宗师之一,韩立,负责各位的选拔。轻功比试很简单,也不会见血,拿上来。” 一声喝,两名年轻弟子一左一右抬着一块公示板走到韩立身旁。韩立指着它说:“诸位尽可施展轻功,在红岩上刻下这首诗词,字多者胜出,丈量高者胜出,我们有一套评判之法,各位豪杰尽可放心。” 陈传九和赵裤裤仰首一望,公示板上贴着一张大白纸,白纸上写了一首诗词,标题为江雪,其下二十个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哦,这是古代大诗人唐宗元的诗。千古佳句啊。”队伍里有人称赞道。陈传九和赵裤裤哪里知道唐宗元唐宗玉的,反正怎么胜出怎么玩呗? 赵裤裤拔出他的宝贝匕首,对陈传九嘿嘿一笑,第一个冲出人群,猛吸一口气,右足点在一块大石上,身如火箭般冲向天空。 韩立微微一愣,待回头一看,不禁点头:“好俊的轻身功夫。” 赵裤裤还在上升,忽的,他的左脚在红岩绝壁上点了一下,再次腾飞而起。 “嘿,韩宗师,这样也行?可以在山壁上借力?”有人惊声问。 “当然可以。”韩立说,“但江湖上可曾有人冲上百丈山壁?没有,所以,即便你借了力,一旦一口气松了,嘿嘿,恐怕连字都画不出一划来了。” 众人恍然。陈传九看着赵裤裤,眼中有点担忧,担心这小子会托大,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偏偏不晓得好不好提醒他一声,万一认作作弊,岂不是害了赵裤裤? 其实,陈传九也不太清楚赵裤裤的轻功有多厉害,反正很厉害就是。 “他开始写了。”有人惊呼。底下聊天的很多人立刻仰头观望,这一看,不得了,发出一阵抽气之声,嘶。 他飞上了十丈高的地方,右臂飞舞,匕首与山壁碰撞出激烈的火,火星四溅。 “哎,裤子吃亏在功力不深厚,否则……”陈传九在下面轻叹一声。果然,赵裤裤只写了一个“千”字,浅浅的,却是没有下文,飘然落下。 “报上编号。”韩立对气喘的赵裤裤说。 “西二,四十四。”赵裤裤兴奋说。 “西二四十四,十丈,一个字,浅痕。”韩立报出赵裤裤的成绩,言语中十分惊讶。旁边的年轻弟子执笔记下。 韩立又道:“提醒一声,只能按顺序刻字,不得跳跃。一旦跳跃,成绩只记一个字,诸位可要权衡利弊。” 人群里顿时有人喊了:“啊!我特地挑了‘千’、‘山’、‘人’三字呢!” 有人回应道:“我也是啊。” 说话间,又有两人飞身而上。 第两百二十三章、叠浪扬威 陈传九飘身而下,抬头看向两丈有余的山壁上的五个字,心底颇为自豪,虽然写的字位置不高,却是目前写下字数最多的一个。 赵裤裤眯着眼睛,对他说:“船哥,你要靠字数多取胜?你瞧瞧我,那个‘千’字多高,独领风骚,哈哈。” 陈传九说:“确实够风骚!你为什么不看看另一个‘千’字?” 赵裤裤惊问:“哪个‘千’字?哪个‘千’字?那么多‘千’字呢!” 陈传九指着一丈半高的那个“千”字,说:“最下面的‘千’字,你看看,刀痕很深,是所有这么多字中最深的。这人的功力很深很厉害,你刚才看到写下‘千山’两个字的人了么?” 赵裤裤面露沉思之状,又环顾了一圈众人,说:“没太注意。” 一百多人的上飞下跳之后,选拔比试轻功一方终于结束,韩立拿过那本登记本子,把一百多人的成绩目录认真看了起来。 他面前的那些江湖人士紧张万分,他们的成绩各有优劣,谁上选都会有可能。 韩立一边看,一边说:“在场,我印象最深的便是第一个只写了一个浅‘千’字的西二四十四,位置次高的南一三十三,还有,写下字数最多的西二四十二,以及写下字数次多的东一零零七和北二六十六。这五人直接晋级,各位江湖朋友有没有意见?” 所有人东张西望,窃窃私语,却无人提出异议。 韩立又说:“其次,还有两人,韩某印象也很深。南二零零一的‘千山’二字,入石三分,刀力霸道,另有一人,西二零一七,写下的两个半字工工整整,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看的,此二人直接晋级,有没有意见?” 所有人心悦诚服,韩立继续说:“轻功一方只有十个名额,七人已定下,大家可以看看提议一下,还有那三人可以入选。” 三个名额很快就出来了,尽管差点闹出了冲突,韩立自然不愿见到打斗,立即阻止了。 “好!” 不少人的激情大叫,登时引起陈传九和赵裤裤他们的注意,望向擂台那里,却在四尺高的擂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昊哥发威了。”赵裤裤兴奋大喊,闪身过去,如电光似的。百余名群雄跑了过去,不少人拉了拉参加实战的江湖人问:“情况怎么样?” 那人答道:“咦,你们比试完啦。我们第一轮是十人大混战,最后一个在台上的便是胜者。场面很激烈,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战了。那个灰衣青年叫吴昊君,掌法很厉害,我还接过他的一掌,跟座山似的撞过来,啧啧。另一个拿刀的,也不简单,叫刘战,雪山门的人,刀法怪异身法矫健,也是个高手。” 陈传九怔怔的看着擂台上两道搏斗的身影,心道,真够不巧,这两人竟碰到了一起。 吴昊君双掌隐有红芒闪烁,刘战的大刀同样散发淡淡的红光,掌风刀气灼热,木头搭建的擂台嘎吱作响,随时有崩溃的趋势。 刘战身形晃动,如雪中狼豹般扑去,大刀像一阵急风飘向吴昊君。吴昊君竟丝毫不避,右掌躲过刀锋,拍向刘战的肩头。刘战见状,情知这个年轻人是以命薄命的打法,想到之前四十多招的激斗,凶险变化极快,连忙收刀跃开。 吴昊君足下一点,双掌藏于身侧,整个身子如猛虎一样追向刘战。刘战知道要分出高下,非狠心一战不可,双手紧握大刀,刀锋笔直对向吴昊君。 “看刀。”刘战大叫一声,刀光闪过,似一道流光闪过,看不清它的形状,只能见到它的痕迹。 “好快的刀!”所有人低呼一声。 “君哥哥。”吴秀芳尖叫着,双手掩住了眼睛,非常害怕见到吴昊君受伤。 吴昊君连忙闪躲,双掌一动未动,刀光在眼前划下,削去了他的几根发丝骇得他面色一白。刘战得势不饶人,双手灌以大力,大刀横了过来,切向吴昊君的小腹。 吴昊君往后跃起,双掌提到腋下,双肘张开,如飞鹰的双翅。刘战不断欺近,刀光迸现,左突右劈,瞬间,吴昊君被逼得连连后退。 终于,刘战的刀势一滞,好像气力发生了过渡。吴昊君见机不可失,双掌连绵挥出,立刻扭转了局势。刘战一招落后,又受到吴昊君的高超掌法逼迫,只好挥刀格挡。 两人的交手越见越快,仿佛两团虚雾在擂台上舞转。 “激烈呐!”很多人狂呼。 “我看再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搞不好会弄得两败俱伤。” “有什么法子,这里只有一张请帖了,哎,两人可都是后起之秀,那个刘战应该有三十了,至今籍籍无名,今日一战恐怕要出名。” “你说得对。那个吴昊君的掌法好厉害,你说与逍遥岛的撼天掌比一比,又会是谁高谁低?” 掌与刀又一次撞到一起,当然是刀身,并非刀锋了。 两人一触即分,退开两旁。 这时,那位副庄主姜彦站了出来,喝止了两人的继续比试:“两位,住手。”迎着两人不解的目光,姜彦说:“两位的武功很是叫老夫佩服,我庄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欢迎两位参加盛会。” “我们一起参加?!”吴昊君和刘战满面惊讶。 姜彦微微一笑,说:“有何不可!也是你们幸运,是最后一战,若是倒数第二战,老夫也不会这么打断两位。” 随即,他转身看向所有报名参赛的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们的请帖还有一个功能,可以稍带一到两人参加盛会,所以,这最后一张请帖交给他们二人,诸位年轻豪杰,没有意见吧?” 一张请帖可以两人一起用,谁会有意见呢! 赵裤裤找到田稳和吴秀芳,得意的笑了笑,说:“田稳,让哥哥瞧瞧。哎呀,你的脸上有些淤青,衣服还破了两个口子,看样子输得挺惨。” 田稳佯装踹了他一脚,气恼道:“打你够用!小心叫你鼻青脸肿,没人认得你。” 第两百二十四章、庆祝 要说实战比试这边,人数虽多出轻功一方比试好几倍,可比试的进度却相差不大。原因很简单,从客栈或酒楼或茶楼出发,直到红岩谷,这一路上,抢牌子的人络绎不绝,最激烈的一回,某一块牌子易手七八回。那么多人或多或少有些伤,第一轮的群战很多人便坚持不住,无法继续战斗,第一轮很快地结束了。 听了姜彦的宣布,吴昊君和刘战相视一笑,大有心心相惜之感,对这个结果倒也乐意接受。 “大哥,刘大哥。”他们刚下擂台,陈传九立刻上前打了招呼。 吴昊君和刘战同时愣了一下,指指陈传九又指指对方,异口同声的问:“你们认识?” 陈传九嘿嘿一笑,说:“大哥,刘战大哥是在过来的路上认识的,为人豪爽、善良。刘大哥,这位就是小弟的好兄弟,姓谁名啥的我就不介绍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刘战豪爽正义善良,当即大笑一声,给了吴昊君一个拥抱,说:“吴兄弟,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 吴昊君想道,原来是这样,路上一直关心芳儿那边,竟没留意传九在干什么。他笑道:“刘大哥,能做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他转向陈传九,看着他和赵裤裤,问道:“你们呢?战果如何,是不是很轻松?” 赵裤裤嘻嘻地神秘一笑,说:“哈哈,小偷儿即将扬名天下!哈哈!” 刘战对陈传九说:“陈兄弟,你不介绍一下认识?”又疑惑不解的问:“这个、这个兄弟怎么叫自己小头儿,他年纪不大,难道是某个门派的公子爷?” 陈传九和吴昊君面露尴尬,心道,这小偷儿和小头儿听起来还真像,看来裤子以后更会喜欢说小偷儿了。赵裤裤一脸又想哭又想笑,以后可以经常说小偷儿了。 陈传九轻咳一声:“刘大哥,他自恋呐,喜欢叫自己小头儿。他叫赵裤裤,我们叫他裤子。” 这时,田稳和吴秀芳跑了过来。吴秀芳清秀的俏脸上露出漂亮的笑容,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十分迷人,她抓着吴昊君的手臂,娇笑道:“君哥哥威风,我就知道君哥哥你会拿到帖子。” 田稳说:“恭喜大哥。船哥,裤子,没注意你们过来呀,拿到帖子啦?” 赵裤裤眯起眼睛,搂着田稳的肩头,说:“你说呢,裤子出手,手到擒来,轻松得很。你那是没瞧见你家裤子哥哥的威风,哇,就好像一头展翅高飞的雄鹰冲天而起。” 田稳鄙夷道:“臭美!自大狂!” 赵裤裤不乐意了,拉着他哼道:“田稳,你竟敢看不起你家裤子哥。你问问船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传九笑着说:“田稳,裤子的轻功你见识过的,一鸣惊人,当时可把那里的人惊了一跳。” 姜彦站在擂台上,面带笑容,大声说道:“老夫宣布,选拔比试正式结束。能见到这么多年轻豪杰涌现江湖,真是老夫的荣幸,但敝庄地方不够大,不能容下你们六百余人,所以才出此主意。下面请获胜的朋友到台上领取请帖,记住,此帖不得易主,没能参加盛会的朋友可不要私底下去抢夺,若被敝庄知晓,定罚不饶。” 群豪哀叹不休。 三十个入选的豪杰一一上台,用手上的牌子从姜彦手里换来一张红通通的帖子。吴秀芳抢过赵裤裤的帖子,展开念了起来:“盛邀阁下参加神器山庄八月十五盛会,可以带上您的一位朋友,您的到来是敝庄的荣幸。” “为、为什么我的帖子只能带一个进山庄?天啊,没天理,我如此英俊潇洒,轻功高绝,竟得到一张只能稍一人的帖子。”赵裤裤不解。 “裤子,你只是轻功绝佳,但你的功力给你的成绩大打了折扣。”陈传九分析道。 “船哥,你的呢?你的呢?”赵裤裤眨动眼睛,十分渴望地问道。 陈传九把帖子递过去,说:“你自己看。我还没看过呢,我自己也不晓得。” 赵裤裤展开,田稳和吴秀芳凑了过来,讶道:“两个?!船哥威武!裤子你差劲!” 那位王姓华衣青年神色紧张地走近他们,悄声说道:“芳仙子,你们有没有额外的名额,可不可以把王某也带进神器山庄?” 吴秀芳俏脸微红,害羞说道:“这个……王公子,你也看到了,我连第一轮都没过,还需要我的几位哥哥帮忙呢。” 王姓公子有些失落:“那真是遗憾。我不顾爹娘的劝阻,擅自离家出来,就是为了见一见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 陈传九说:“王公子,我们一共六人,三张帖子,可以稍带四个人。如果王公子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去山庄吧。” 王公子大喜,拉住陈传九的手,激动道:“多谢兄弟!多谢兄弟!我叫王杰,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陈传九道:“在下陈传九。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刘战,吴昊君,赵裤裤,田稳。” 王杰对大伙儿说:“陈兄,刘兄,吴兄,赵兄,田兄,芳仙子,我们一起走,回风城。今晚王某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吴昊君刘战他们连连摆手,表示婉拒,可王杰的热情客气最终还是让他们答应下来。 风城最好的酒楼,佳乐酒楼,二楼梅阁。 王杰点了一桌子好菜,要了三斤上好的烧酒,为所有喝酒的人倒上一杯,更细心的替吴秀芳倒了一杯茶水。 王杰一脸的兴奋,举起酒杯,激情洋溢地说:“庆祝吴兄,刘兄,陈兄,赵兄获得临时请帖,来,干杯。” 七人举杯相撞,一饮而尽。 刘战开怀大笑,朗声道:“兄弟才出山历练,很高兴认识几位朋友。来,刘战敬你们一杯。”说着,他又喝了一杯。 吴昊君伸出大拇指,说:“刘兄好酒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明月升上高空的时候,一行七人走出佳乐酒楼,走了一阵子,七人分开各回各的客栈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不期而遇 八月十四一早,风城的大街小巷已到处是江湖人物,背着刀的,提着剑的,握着棍的,或结伴挨在茶肆等消息灵通之地,或买了点吃的,坐在街边边聊边看路人,形形色色。 风城的原居民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商贩们又是高兴又是忧,高兴自然高兴能多赚几倍的钱,忧的是万一起了冲突,遭殃的只会是他们这些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小人物。 城中的一些富豪乡绅更是过得胆战心惊,无不担心有歹人进庄偷盗,纷纷出大价钱在街上雇了几个看上去强壮威武的江湖人做护院。 砰砰砰! 日没上三竿,昨晚喝多的陈传九等人依旧在熟睡,就连吴秀芳也不例外,得到了请帖,已能进入神器山庄参加盛会,心里毫没压力了,自然要好好睡一觉。 陈传九和赵裤裤听着震耳的敲门声,心里很是不爽,赵裤裤闭着眼轻声喝骂:“哪来的混蛋竟敢乱敲你家小头儿的房门,活得钱太多了,想送给小头儿一点钱不成?” 陈传九坐起,看了看睡得口水横流的赵裤裤,默默摇了摇头。穿好衣裳,他走到门前,恰时又是一阵疯狂的敲门声,简直想把两扇脆弱的门板敲出无数个窟窿。 “来了,别这么激动嘛,房门敲坏了,要赔钱的,何必多这钱呢!” 陈传九忍住心中的好奇和不悦,尽量平和的说道。 门开了,陈传九微张嘴,吃惊地看着门外。门口站了两个人,两个年轻美女,左边是橙黄劲衣淡蓝裤子,右边鹅黄色衣裳米白长裤,青春又活力。 不过两女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传九讪讪一笑,跨出并掩上房门,说:“小语,师妹,早上好。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门外的是林诗语和金欣悦这对姐妹了。 林诗语双手叉腰,嘟着小嘴,看上起非常的可爱,两只大眼睛隐有亮光闪动,又是多么的动人。可,她一张嘴就知道很不淑女:“你混蛋,干嘛丢下老娘走掉,也不帮我们对付小王谷,知道师伯师叔他们死得多惨么?知道山庄死了多少师兄弟走了多少师兄弟么?” 金欣悦看看陈传九,又看看林诗语,一时不晓得帮那一边,只有沉默地站在那里。 陈传九一脸真诚地承受林诗语的怒火,诚然,这件事确实有些不讲义气,面对小王谷,他们退却了,只为云剑山庄弄到了方衍在远州城外埋伏的消息,以及小王谷的两位盟友,却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帮助。 “你干嘛不说话,说话呀。”林诗语秀拳轻锤,对默然不语的陈传九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手段了。 陈传九认真说:“小语,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小王谷会如此决绝,想跟云剑山庄拼个你死我活,如果我们知道是这样,一定会赶回去帮你们的。现在……事情都发生了,林庄主可还好?” 林诗语别过脸,神色颇见怨恨,鼓着腮帮子双目含泪地说:“我爹他还好,愧对山庄的前辈,一夜白了头而已。” 陈传九又说:“对不起。这次过来,是程清风前辈带的队?” 林诗语低下头,两颗晶莹滴落,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传九有一股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沉吟了一阵,他说:“委屈你了,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都瘦了。” 林诗语冲进陈传九的怀里哇地哭了起来,这半年多来,她见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见证了云剑山庄由盛转衰。 哭声惊动了在睡的吴昊君等人,穿戴一番走出房间,突然见到林诗语和金欣悦,既是高兴又是遗憾。 良久良久,林诗语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一行七人在客栈大厅挑了两张桌子围坐下来,田稳跟小二要了几碗稀粥。 吴昊君关心的问:“诗语,云剑山庄具体怎样?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林诗语早已拭去泪水,想到在这么多朋友面前哭哭啼啼,便觉得太丢人,俏脸跟红苹果似的红扑扑的。她说:“现在我们跟小王谷的战斗暂时平息了,两边的伤亡都不小,而且据一位师兄探得的消息,小王谷和凌家薛家的结盟出现了裂痕,估计有段时日不会再挑起两派的纷争。云剑山庄目前的人手不足两百,我们的生意也缩小了一半以上,早就没有八大门派的威风。” 赵裤裤一改平日嬉笑的样子,犹豫了很长时间,缓缓说道:“李钊言那小子还在给林庄主压力?” 林诗语啐了一口,道:“谁有空理他!冲凌剑派顶多恐吓几句,你们以为李诚真的要我这个儿媳妇儿?当然不是,他是想把我云剑山庄的生意抢过去而已,好壮大他的声势。当然,如果我爹妥协下来,答应了李诚的要求,我、我绝不会好好地活着的。” “傻丫头。”陈传九道,“林庄主怎么会把你嫁给李钊言那种人?” 吴昊君说:“或许你们两派的大规模纷争近期不会发生,但在风城,你可要小心些,万一遇上方衍方纯,不要意气用事。” 陈传九十分严肃的说:“对,方衍的功力升了一大截,或许已经练到冰魄雪寒功的雪劲,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说起这个,小语,师妹,你们又多了一个师妹,大哥的堂妹,吴秀芳。” 金欣悦吐吐丁香小舌,拉着吴秀芳的手,俏皮道:“师兄,哪还用你介绍呀,我们和芳妹妹已经认识了,也知道了她练了冰魄雪寒功。” 田稳说:“我们不如上街走走,神器山庄已经发出告示,盛会期间不准私下斗殴的,即便遇上方衍方纯,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与神器山庄对抗。” 好朋友相逢,过了不久便是一阵欢声笑语,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失去亲人的痛。 风城大街,显得比往常安静,因为一个女子,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材曼妙,一张素脸,凤眼、琼鼻、樱唇,十足的美人。她的身后跟着两人,大约三十多岁,一个蓝色劲装,一个浑身黑衣,各自佩戴了刀剑。 陈传九他们也看到了这个漂亮的女子。赵裤裤失声说:“这是天下第一美女么?”注意力都被那美女吸引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人的脸色变幻了数下。 第两百二十六章、切磋打擂 双方擦肩而过,那个年岁稍轻的蓝衣中年人两道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挑,警惕的目光在某人惊诧一闪而逝的面孔上扫过,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待双方行的远了,赵裤裤非常好奇地说:“那个是谁,真漂亮。” 田稳淡淡地说:“再漂亮,也跟你没有关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裤裤嘿了一声,说:“田稳,你吃了什么东西,还是刚才的稀粥里放了大嘴巴药,小偷儿不过好奇而已,你扯到哪边去了。” 蓝衣人在美女耳畔小声说:“小姐,刚才拿剑的灰衣年轻人就是陈传九。” 美女顿了顿足,秀美稍微蹙起,好像在回忆方才相见不到一瞬的某人的容颜,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说:“黑乎乎的,跟炭堆里爬出来似的。”听不出她对陈传九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究竟是好奇多过厌恶,还是不屑多过好奇。 黑衣人恭声道:“小姐,人不可貌相。属下听说他和方衍在茶楼斗过内力,还稍胜了半筹,实力不可小觑。” 美女露出甜美笑容,仿佛一轮太阳在高空绽放,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是神秘兮兮的,叫人内心深处发寒。 她把玩着手里的泥娃娃,说:“一定要想办法搞清楚他的师承,真搞不明白,他一个深山野人,竟会有这么好的武功。” 蓝衣人微躬身,答道:“是,属下会联系那人,尽快查清楚。” 八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未到午时,陈传九他们便躲进了一间酒楼,穿衣整洁的小二迎了过来,说:“七位帅哥美女,一楼可没这么大的桌子,请随小的上楼。二楼有雅间,帅哥美女可以慢慢享用,安静享用。” 刚走上楼梯的时候,临近的一桌刀剑客人正在大声畅聊着。 “神器山庄太能玩弄人了,弄出这么多样。” “就是!昨天搞了什么临时请帖选拔比试,咱们兄弟来得晚,竟连抢牌子的机会都没有,今天下午还搞了什么切磋擂台。” “兄弟打算上去试试。” “试个屁!要连胜三场才能得到神器山庄的认可,才有盛会期间入住神器山庄的机会,凭咱的功夫能挺住一胜就高兴坏了。那些没能得到请帖的人都想靠着这次擂台获得参加盛会的资格呢。” “也对,就是排队也不一定能排到咱们。” “要咱说,这个切磋擂台搞不好会成为那些有仇有怨的家伙了结仇怨的地方,要见血死人的,咱们还是做观众的好,万一遇到一个杀疯的王八蛋,就倒霉了。” “说得对,来,干杯。” 他们的对话,陈传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热情小二将他们迎入春月阁,记下七位客人点的菜和酒,便掩上房门下楼安排酒菜去了。 林诗语狡黠地笑了笑,靠着陈传九,小声说:“破船,你去试试。别认为本小姐没透露消息给你,云剑山庄虽是原八大派,可也没机会住进神器山庄,程师叔在风城租了一间院子,其余七大门派能住进去的也是不多,更多的门人都是在城里租房住下,只有寥寥几人有资格。神器山庄的这次切磋擂台说穿了就是想给那些出身平凡的江湖人一次腾飞的机会。” 金欣悦和吴秀芳也说:“林姐姐说的太对了,师兄(船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再这么多江湖人物面前连胜三场,然后扬名天下。” 赵裤裤扇风道:“船哥,你别太谦虚,在你这个年龄上,能与你交手的真没几个,瞧瞧我们这群年轻俊杰,只有昊哥一人能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我是最不济,估计连你三剑都接不了。” 田稳也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说:“船哥,今天下午,我们可要见识一下你的风采了。” 吴昊君偷偷一笑,对陈传九说:“别想把我拉下水,如果你我都参加了,都满足了神器山庄的要求,芳儿怎么办,我的任务是留在客栈保护她。出风头的事,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我们也能沾点光,可以逢人就说,我们是擂台胜者快剑陈传九的朋友。” 陈传九挠挠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那个“不”字还真不好意思出口了,只好先敷衍着:“容我想一想。” 林诗语连忙送上一个小小的压力:“吃完饭,就要做出决定的噢。不然,哼,我们谁都不理你,看你怎么办。” 陈传九那个委屈啊,忙说:“不带这样的,你们这是逼迫我上场。” 赵裤裤贼笑一声说:“逼就逼呗,你这人太低调,给你一个张扬的绝妙机会,可不要丢了。还有啊,方衍那家伙为了小王谷的声势,肯定会上台,你身为林诗语姑娘的好朋友,当然要给小王谷施施压,不然让世人以为云剑山庄徒有虚表,到时候,曾经无数年积攒的大好名声毁于一旦,那就是罪人。” 林诗语瞪了赵裤裤一眼,嗔骂一声:“裤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说什么云剑山庄徒有虚表,你给老娘说清楚,破船上不上台跟云剑山庄又有什么关系。” 赵裤裤心里有些发竦,慌道:“这、这不是给船哥一点、一点压力,好让他尽快做决定么?诗语,别生气嘛,这个,待会儿我敬你们一杯,当做赔罪还不行么?” 吴昊君劝道:“诗语,冷静点,裤子并无恶意。来来,酒菜上来了,我们先吃,另外的事再说,再说。” 赵裤裤连连向林诗语赔不是,连干了三杯烧酒,一圈红晕立即爬上他的脸庞。林诗语悄悄地瞄了一眼陈传九,只见他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好像连自己夹了什么菜也不知道地就往嘴里送去。 看着这一幕,她有点后悔跟陈传九建议上台的事了,不过心里对他也有埋怨,这么好的本事,做人干嘛这么低调呀,江湖上谁不想扬名立万,名和利向来是江湖人物追逐的东西。 总之,这顿久别后的第一餐吃得有些闷。 第两百二十七章、神秘的耄耋老人 午饭吃得很快,午时未过,七人走出酒楼,打算直奔城北三里的切磋擂台。未时正,神器山庄举办的切磋擂台即将正式开始。 刚到城北大门,一位老人拦住了他们。 老人身形微微佝偻,有着一头混乱的银丝,雪白的胡须长到了胸口,微风吹过,银丝白须飞扬。他的脸看不太清,隐约能看到老人褶皱粗糙的脸庞,沟壑深深的。老人穿了一件蓝衫,已经洗得褪色,几乎成了白色。 吴昊君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老先生,你找我们有事么?” 耄耋老人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焦黄不全的牙齿,对吴昊君说:“老夫不是来找你的。”说着,他歪了歪头,对赵裤裤说:“喂,臭小子,‘漫步云端’是你什么人?” 赵裤裤脸色大惊,随即喜出望外,闪身上前,他激动地拉住老人的手:“前、前辈,您……您认识、老爷爷?” 老人眼睛微低,看了看赵裤裤的手,赵裤裤急忙缩回了手。老人淡淡地说:“看来,老家伙真的教了你,呵呵,还说不打算收徒弟,现在你这个大徒弟站在老夫面前,他赌输了。告诉老夫,他在哪里?” 赵裤裤摇摇头,说:“前辈,老爷爷没、没说收我为徒,也不肯、不肯收我为徒……”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厉声说:“臭小子,你别磨磨蹭蹭,老夫只想知道他在哪里。别叫我问第三遍。” 赵裤裤吞咽了一口唾沫,怔怔道:“前辈,晚辈、晚辈也不知老爷爷的行踪。晚辈已经有五年没见过老爷爷了,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前辈可要信我。” 老人陷入一脸的沉思,喃喃自语:“这个老家伙为了一个赌约,竟躲了我七年。”然后,他看向赵裤裤,意味深长的说:“昨日看到你在红岩谷大展身手,一眼便认出你的轻功是老家伙的漫步云端。啧啧,年纪轻轻,已有这般火候,不错不错,你没有辱没老家伙的名声。” 赵裤裤好奇地问:“前辈,老爷爷的外号是漫步云端,他叫什么。” 老人哈哈大笑,没有回答赵裤裤的问题,转身即走,一步一丈,眨几下眼睛,他就没了影子。赵裤裤想追上去,可吴昊君拽住了他,对他说:“裤子,别追,小心有诈。” 赵裤裤甩开吴昊君的胳膊,大吼一声:“但他知道老爷爷的身份。”说完,他闪身追了上去,吴昊君等人晓得,他们跟不上赵裤裤的脚步,只好作罢。 林诗语问大伙:“你们有谁知道‘漫步云端’是什么人呀?” 众人大摇其头,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陈传九若有所思地说:“那这个老人又是哪个?年纪少说也有八十,如此年纪的江湖人物还在江湖行走,一定不是普通人。” 田稳笑道:“别为这个烦恼了。找个时间,去问问神器山庄的那位副庄主姜彦,他应该知道几十年前的风云人物。” 吴昊君也是笑了笑,说:“对,田稳说得对。” 金欣悦对众人说:“我们还是快些去擂台那边,时辰不等人。” 先不说吴昊君六人一起赶去擂台,赵裤裤快步冲出风城,站在人潮涌动的门口,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出那位老人的身影。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赵裤裤不停地念叨着,“看到了。” 接着,他的身影一晃,转瞬消失在了原地,吓得周围的路人退开了好几步,那些普通人都以为青天白日的见了鬼,那些江湖人士则惊叹年轻人高绝的轻功,更有人认出了赵裤裤的身份,说他就是选拔比试上的“冲天鸽子”,顿时令城门口的江湖中人一阵骚动。 “前辈,前辈,等等晚辈。”赵裤裤大声叫着,终于追上了耄耋老人。 老人走得似缓实快,目视前方,看也不看追来的赵裤裤,说:“小子,你撇下你的朋友,来追一个糟老头子,是想问老家伙的情况?” 赵裤裤实诚地说道:“前辈,晚辈赵裤裤,您不想知道小裤子是怎么认识老爷爷的么?” “小裤子?”老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狂笑,说,“小子你有趣得很。老夫已经七年未见老家伙,一直在找他。神器盛会可是数十近百余年难得的一次武林盛会,老家伙是个闲不住的人,昨日听闻神器山庄的选拔比试,老夫心血来潮,想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年轻俊杰的本事,一瞧之下,嘿嘿,竟见到了老家伙的漫步云端,老夫很高兴。至少老家伙有了一个优秀的传人。” 赵裤裤那厚得一塌糊涂的脸皮竟然变红了,害羞似的说:“前辈过奖,小裤子哪算、哪算什么优秀。” 老人的面孔板了一起来,佯装呵斥:“小子,给你一点颜色就开了染坊了。” 赵裤裤傻乎乎地笑说:“那也是前辈看得起小裤子嘛。” 老人仰头观望一眼蔚蓝的天空,语气有些不悦地说:“小裤子,你是不是忘记你刚才说过的话?” 赵裤裤回想之前的对话,恍然大悟,对老人说:“前辈,我认识老爷爷是在五年多以前的一个雨夜,是在项都城那边。小裤子是个流浪儿,有几个朋友,但为了饱腹,有时候却要抢夺食物偶尔会大打出手。那一天,小裤子打了架,打输了,被打得鼻青眼肿,躲在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庙里,饿得浑身发抖。老爷爷进来了,不过,他的神色也是不太好,现在想来,他一定是受了伤,当时走进破庙就昏迷在地。小裤子虽然饿得不行,但看老人白须白眉的,知道他的年纪一定很大,就过去看了看。那天深夜,我第一次偷东西,连着几天照顾老爷爷,终于在三天后,老爷爷说,他恢复了五成伤势。他说为报救命之恩,他愿意教我功夫,还说,他只会飞来飞去的功夫。然后那一个月,老爷爷养伤,又教我轻功,却一直不愿说出他姓谁名啥。前辈,能不能告诉小裤子,老爷爷叫什么名字?” 第两百二十八章、你给我上来 老人忽的问道:“慕容老儿还活着?” 慕容老儿?赵裤裤诧异了一下,沉思了片刻,明白过来老人口中的慕容是谁,忙说:“前辈说的是慕容志文,还是慕容志武,又或者是慕容志远?” 老人自嘲一笑,说:“都忘记了,慕容山庄人丁兴旺,兄弟很多。小裤子,我说的都不是他们三个,这么说吧,他们三个之上还有一个哥哥,叫慕容志心,不过这人行事怪异,被他们上上一代的家主赶出了慕容山庄,后来,慕容志文做了家主,又将他迎回山庄,成为一名执事长老。” 赵裤裤茫然说:“小裤子从小生活在项都城,还有一个慕容少爷把小裤子当做朋友,但从没听过慕容志心这个名字。” “算了,这事儿小子你被跟任何人提起。”老人挥了挥手,“小裤子,你口中的老爷爷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杰字。” 赵裤裤点头答应,对老人说:“前辈,您怎么称呼?” 老人轻轻的说:“小裤子,可要保密哦,否则老夫可就麻烦不断了。” 赵裤裤保证说:“前辈放心,我对老爷爷和您的身份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老人驻足而立,披散的长发下一双闪亮的眼睛直射遥远的天际,豪情万丈地自我介绍道:“老夫朱狂龙,哈哈,先去也。小裤子,有缘再见。” 老人走了,赵裤裤愣在那里,嘟哝着老人的名字,却想不通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能让它的主人好像年轻了数十岁,倒真是人如其名。 当赵裤裤面露沉思之状地走到城北树林边神器山庄搭建的擂台边时,他吓了一大跳,人太多了,多得似山如海,转眼间忘记了对朱狂龙这个名字的困惑。 中间是一个三丈见方的大擂台,这片树林偏离官道甚远,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器山庄搭建了这么一个大擂台。 擂台靠近林子的地方,搭了一个棚子,里面安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放了些笔墨纸砚,以及一本空白册子。桌后坐着一个大胖子,三十余岁,白衣蓝裤,白色的长袖上绣了一个铜板大小、蓝色的‘器’字,赫然是神器山庄蓝级弟子。 神器山庄的弟子,分作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黄、蓝、紫三级,越高的等级弟子数量越少。可见,这个大胖子的身份不算低。 人群把擂台与棚子围在当中,赵裤裤站在外围,细细搜索吴昊君他们的踪影,可惜,任凭他怎么找,始终不能见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心思去观看擂台上是哪两个笨蛋在比试,短短的半天能挑选出几个连胜三场的高手,若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个几百个回合都有可能。 听到啊的一声惨叫,赵裤裤留意到一道灰影从三尺高的擂台上飞了下来,还有几滴鲜血在空中飘飞,他也看到留在擂台上的蓝衣胜者同样受了点伤,因这场胜利狂喜大笑。 赵裤裤问一名身边的人,赢了比试的家伙为什么笑得这么高兴?那人回答,他已经胜出两场了,或许会是第二个连胜三场的人。赵裤裤立刻明白过来。 这时,一个白影飞上擂台。赵裤裤看见了他,遗憾地说:“他的希望落空了。”那个江湖中人有些不解,却不想多问,他认为赢了两场的那人一定会胜出第三场的。 一名神器山庄的黄级弟子见两人准备就绪,在擂台下棚子边大喊一声:“比试点到为止,开始吧。” 白衣人淡淡地笑了笑,对蓝衣胜者看也不看,这让蓝衣人气恼得很,微白的脸色一瞬间变成青色,长剑一抖,似一条凶猛的毒蛇,咬向淡漠的白衣人。 见状,白衣人高高跃起,单脚踢向蓝衣人的长剑。蓝衣人见了,嘴角冷冷地笑,发出两声不屑的笑声,手腕扭动,长剑变了方向,竟是削向白衣人的脚踝。千钧一发的一刻,白衣人的另一只脚伸了出来,准确无误地踢中长剑的剑身,响起一个清脆的嗡鸣声。 “好!”人群里有人大声叫好。 蓝衣人只觉得剑上传来的力量好大,差点连剑都快握不住了,立刻收起傲然之意和轻视之心,单脚一点,身形暴退。他能猜到,白衣人一旦落地,就会有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果不其然,白衣人才一落地,便见他的身形猛地前倾,与擂台摆成一个三十度的角度,他左手的长剑还是没有出鞘,反而交到右手,连连闪刺,灰黑色的剑鞘化作好几道灰影,罩向急退的蓝衣人。 见对手这般轻视自己,蓝衣人的傲气又升了上来,他不允许别人如此看轻他。腰间一扭,他提剑返身冲向重重剑鞘之影,这个紧急的动作,把他身上的伤口又撕裂了几分,却不见疼得他呲牙裂嘴。 两人立刻扭打到一起,剑来剑去,一晃眼十五招就过去了。蓝衣人还是没法子逼迫白衣人抽出长剑,心中越来越明白,凭这人的武功,对他轻视几分也是正常,他也没有信心赢过这个白衣人。 又交手了三招,白衣人和蓝衣人分了开来。蓝衣人抱了抱拳,主动认了输,一瘸一拐地下了擂台,原来在比试中伤到了左小腿。 人群里有人不满了:“打得好好的,干嘛人认输,孬种!” 也有人大赞白衣人的身手:“白衣少侠好样的,剑不出鞘就赢了。” …… 人群纷纷扰扰,吵闹不休。 白衣人神情冷冷的,把目光扫向擂台下的围观人群,好像在搜索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只是,他的神色间闪过一丝遗憾,微不可擦。 终于,他似乎有些忍无可忍,对着台下数百人,大声喊道:“陈传九,你给我上来。方某要挑战你,一决生死!” 语气坚定果决。 一句“挑战”彻底点爆了人群,一句“一决生死”更是让围观者大感震撼和疑惑。 “白衣少侠,这个陈传九杀了你娘还是强。暴了你妹妹,为什么这么恨他?” “好好,生死对决,我喜欢。” “陈传九,干嘛不说话!应战!不要做懦夫!” “应战!应战!”群情激奋,无数人振臂高呼,没人想到神器山庄的切磋比试会搞出一场生死大战。 太意外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陈传九对战方衍【4000】 台下,人群的某处,有人轻轻地叹息一声,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方衍,眼神清澈中带着几分期待。当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遗憾,难道是遗憾方衍的执着? 吴昊君林诗语等人在旁的话没有听进去一句,他知道方衍对他的恨意,不仅仅是闯入小王谷一级禁地那么简单,而是那次抓获方纯,险令后者斩首的怨恨。 肩头微晃,天蓝色的身影如一阵风似的在人群里肆意穿梭。不少人破口大骂,骂什么话的都有,就是没有动手阻止他,或许是见识了这人的身法,心生不敌之感悟,又也许担心出手伤到身旁的江湖同道,搞僵刚刚建立的友谊。 陈传九高高跃起,双臂张开,似一头展翅的雄鹰飞天而起。 这一刻,白痴都明白,这人就是陈传九,白衣人的挑战对象。 “陈传九,就该这样,男子汉就要应战!” “白衣少侠加油,砍了万恶的陈传九,为你娘为你妹妹报仇!” “陈少侠加油!我支持你!” …… 叫嚷什么的都有,坐在棚子里的神器山庄蓝级弟子感觉被人扇了一巴掌,暗道,我庄举办的切磋比试,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决斗擂台。 于是,在陈传九落到擂台的瞬间,他也跳上了擂台,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抱拳道:“两位少侠,此次比试,意在给江湖人切磋互相学习,并非是给两位一个地方解决私人恩怨。”他面朝方衍,客气说:“这位少侠,可否收回你的挑战?” 方衍冷眼看了看这名神器山庄的弟子,淡淡地说:“你们神器山庄又不允许私下斗殴,既然摆了擂台,说好听是切磋,可方某看了几场,最惨的一个重伤昏迷,这就是你们神器山庄愿意看到的?当然,方某也没有诋毁贵庄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这个……拳脚无眼刀剑易伤人,受点伤终归是正常的,可少侠的挑战是一决生死。一旦出现了生死,今日的切磋擂台岂不是空有其名?我们神器山庄的脸面该放到何处?” 说着说着,这位弟子的语气渐渐不善。 听了他的话,人群里有人喊:“神器的,滚下去,我们要看生死决斗。” 有人不给神器山庄面子,当即便有人呼应了:“对,我们要看生死斗,你滚下去。” 大胖弟子面色成了绛紫色,他拥有锻造兵器的良好手艺,在庄子里受人尊敬,本以为这次监录切磋比试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任务,哪会料到会出现这般状况?他看向方衍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心里狠狠骂道,都是这个王八蛋,害得老子丢脸,等回到庄里还不得让师兄弟们笑话。 “你若愿意,也可以留在台上,与我一决生死。” 方衍瞧出大胖弟子的愤愤之色,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对神器山庄结仇丝毫不在乎。 他的话不响,却还是有人听到了,底下某人喊道:“白衣少侠威风,连神器山庄都不看在眼里。” 方衍嘴角抽抽,他可不想惹到神器山庄这个庞然大物,语气平淡地说:“方某只想与他——陈传九一决生死,解决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如果阁下不能做主,请快去请一位能做主的人来。” 大胖弟子脸色稍缓,却踌躇不定,其实,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今天的比试没听说庄子里有什么重要人物来观战。 擂台边,那位宣判比试开始结束的黄级弟子更是满头大汗,他与大胖弟子关系甚好,才有了这个机会来担任这个宣判职务,也想好好见识江湖豪杰们的身手。他对这个突发状况更加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心中还对大胖弟子勇敢上台的壮举感到佩服之至。 “丁锦虎,你下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竟把纷纷攘攘的吵闹声压了下去,足见功力高深。大胖弟子,即丁锦虎听到此声,面露喜色,恭敬地朝声音的方向抱了抱拳,然后转身下了台。 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位白须老者,面瘦手长,正是选拔比试的主持神器山庄副庄主姜彦。 姜彦缓步走上擂台,看了看陈传九,笑言:“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传九躬身一礼,说:“陈传九见过姜副庄主。” 方衍拱手说道:“小王谷方衍见过姜副庄主。” 姜彦捋了捋下巴为数不多的胡须,郑重的说:“虽然本次设擂是给年轻俊杰或者大侠们在盛会期间入住山庄的机会,但,既然两位有解不开的仇怨,老夫同意你们在此解决。陈传九,方衍,在天下英雄面前,老夫问你们一声,无论生死,不予追究敝庄的任何责任,你们认为如何?” 陈传九先说:“这是当然,此乃我与方衍的私人恩怨,不过借用贵庄的擂台而已。” 方衍点头说:“姜前辈所言极对,不论生死,都与贵庄毫无关系,天下英雄可以作证。” 姜彦大叫一声好,然后说道:“那老夫宣布,你们可以一战了。”说完,他纵身后跃,如一团轻轻的絮飘落到棚子边。 一刹那,整个场地安静下来,屏气静息地等待两人的出剑出招。 陈传九看向方衍,方衍看向陈传九,两人的神色惊人的相似,凝重。昨日茶楼之时未能交手,却试探了对方的内功深厚程度,都是叫双方惊讶不已,谁也没有想过对方的功力能在区区一年时光里成长到这个地步。 陈传九已经有些相信方衍的那句话,“如今的他,你不是对手”。假如方纯与方衍的天赋以及不为人知的努力勤奋同样,那么方纯的实力即便比不上陈传九,那也应该差不多,毕竟远州城那次交手,方纯的进步很大,这么久过去,他的实力也不知道增长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忽的,擂台上的空气开始扭曲。方衍这半边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陈传九那边的空气则仿佛被烧开了似的。 “好强!”离擂台近的人感受着微热和微冷,不由得惊叹一声。 “哇靠,一下子冒出两个年纪这么轻的强手,这江湖要变天了么?” …… 热冷气流在空中发生无声的对撞,姜彦捋着胡须,一双小眼睛瞪得滚圆,喃喃道:“还是低估了陈传九的实力,他练得究竟是什么内功心法,很强大,连我体内的内力都有些蠢蠢不安。” 锵!锵! 两柄剑利落地出了剑鞘。 阳光下,两柄长剑散发出凌厉的光芒,有点刺眼,却更加震慑人心。 陈传九的剑上布了一层极淡的红光,方衍的雪凌剑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动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微微发颤,相当的激动。 正如他所说,台上的两个年轻人动了。 方衍当先玩出两朵炫目的剑,极似绽放开来的白色梅,带着冷冽的杀气袭向陈传九的前胸。看着两朵美却危险的剑,陈传九的长剑后发先至,快若迅雷,快得叫人不及掩耳,一片渗出灼灼热意的剑影向两朵剑飞了过去。 剑与剑的碰撞,擦出无数的星火,发出密麻尖锐的交戈声。剑在剑影中凋谢,剑影中在剑下破碎。 陈传九没打算与方衍随便玩玩,快八剑迅速使出,身形疾舞,好似一团天蓝色的,那一柄微红的长剑给人不再是热意,而是森森寒意。 “哦。”不少人齐呼一声,对陈传九的怪异剑法大感稀奇。 方衍冷哼一声,剑招急变,无数剑影如疾风骤雨罩向陈传九。微红的剑如雨幕中的一道闪电,不在乎雨势有多大,它依然自在闪过。 火与冰的交融,擦出淡淡的雾气,渐渐地笼罩住陈传九和方衍。 不到一盏茶时间,擂台下的人们只能见到两个淡淡的身影,听到一刻未停的剑与剑的撞击声,却看不清两人的模样。 “哇,这才是高手!”有人眼冒金星,崇拜地说道。 “搞什么搞,看都看不清了,你们打个什么。”有人幽怨说道 “靠,这种功夫让我学了,一定比他们强十几倍?”有人羡慕的说。 “他们都学了什么内功心法,一定是上乘武学,方衍不用说,这个陈传九是什么来历?”有人十分不解。 …… 林诗语和金欣悦的一双小手紧紧握在一起,各自感受到了对方的汗水,这一战或成仁或湮灭,关系着他们的好友师兄的未来。吴秀芳死死的抓着吴昊君的袖子,神色坚定,在她心里,陈传九不会输。吴昊君赵裤裤田稳三人看似轻松,但一双一眨不眨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的紧张。 两道淡影越打越快,不知过了多久,剑风交迭形成一阵龙卷狂风,吹散了擂台上的薄雾,露出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人影不停不滞,如流水般在台上奔腾不息,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两人身上的点点血斑。见此,每一个人都沉默无声,静静地看着擂台上的殊死一战。 方衍的剑还是那么潇洒,剑雨如幕,不仅防住了己身的各处要害,更带有凶狠的杀意涌向陈传九。陈传九猛喝一声,含着内力的响喝振疼着近处的看客,长剑一舞,闪现七道剑影,每一道剑影看上去都是凝实的。 双方相触,剑雨黯然褪色,七道剑影只余其三。方衍大惊,连忙闪身后撤,稍有个迟疑,便会惨遭一剑穿心,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要光明正大的杀了陈传九,让世人知道对小王谷不敬之人的下场! 可是,当他以为退出了二道残余剑影的攻击范围的时候,陈传九好像一只雄鹰掠空而过,似乎连地也没碰到,没人看清他到底有没有收剑再出剑。 反正,方衍退的时候,三道剑影重新变成了七道,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眼睛了。 姜彦怔怔的看着陈传九,凭他数十年的功力,自然看清了陈传九的动作,浑然不知地自语道:“好快,简直比闪电还快。” 丁锦虎和他的黄级弟子好友错愕的看了看姜彦,心道,姜副庄主也有失态的时候。 又见七道剑影,方衍大惊,雪凌剑再次出击,剑雨绵绵不绝地向紧追不舍的陈传九飘然而去,声势不比之前的一招差,但终究是出力急促显得稍弱。 剑影与剑雨相撞,剑雨分奔离析,剑影这一回只耗去其三。 没有惨叫声,一道白影快得惊人的后撤,一蓬血雨在他的身前喷薄。 终于,两人站定了。 没有人数清他们交手了多少个回合,但结局他们看到了,方衍弯着腰,左肩、右胸多出两个血洞,脸色更加白了,一件潇洒的白衣成了散乱的布条,在秋风中飞扬。 另一边的陈传九还是笔挺站立,天蓝色的劲衣同样被切割的不像话,身上带着不少的血迹,可无一处是要害。 他的一张黝黑的脸庞只是平静。 吴昊君在底下吃惊的问:“他刚才的那招叫什么,没见他用过。” 吴秀芳长呼一口气,答道:“那是船哥哥看着海浪自创的‘逐浪’,君哥哥,出手够快吧?” 吴昊君呵呵一笑:“岂止够快!我都差点没看清他怎么做的。走,我们过去。”说毕,一行人挤过人群,向擂台走了过去。 人群里还有一个全身雪白的青年,他看着台上浑身沾血的陈传九,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轻轻的说:“你又变强了。” 方衍在前胸连点数处要穴,缓止了流血的速度,只感受身体里有一股灼热气流在肆虐。他勉强站直身子,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一双冰冷的眸子盯住陈传九的脸庞,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什么不杀我?” 陈传九说:“这是擂台。姜副庄主给了面子让你我放手一战,那么我自然也该遵守一下游戏的规则。” 方衍指着陈传九,狠道:“今天你不杀我,下回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他拖着无力重伤的躯体走下了擂台,看客们让出一条窄道,目送着他离开。而后,人群里暴起一阵疯狂的掌声,不知是送给这场惊人战斗,还是送给没有杀死对手的陈传九。 第两百三十章、方衍之死 陈传九同样不好受,方衍的寒功一样侵入到了他的经脉里,他需要回客栈,或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化解体内的寒气。 深吸一口气,陈传九下了擂台,走到姜彦身旁,正待说话,瞥见吴昊君等人挤出了人群,向他这边走来。 姜彦的话把陈传九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陈少侠身手果然不凡,英雄出少年,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陈传九说:“多谢姜副庄主关怀,晚辈的伤不碍事,但要继续站在擂台上恐怕是不行了,所以晚辈只战这一场。” 姜彦爽朗一笑,以极轻的力道拍了拍陈传九的肩头,好似稍加点力气就会拍散陈传九的身躯,说:“陈少侠这一战惊天动地,可让老夫开了眼。” 吴昊君几人来到陈传九身旁,朝姜彦抱了抱拳打了招呼,对陈传九关心的问:“传九,看你模样,伤得不重。” 姜彦说:“你们还是先把陈少侠送回客栈,方衍的寒功非同小可,莫要留下什么后遗症状。” 众人谢过姜彦,并说了一声告辞,便沿着看客们让出的通道走到了外面。这时,姜彦宣布切磋继续的声音从后面高声传来,吴昊君等人已无心再观看下去。 陈传九看了看一行数人,吃惊的问:“小语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田稳说:“呃,刚才还看见她和我们一起挤过人群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船哥,刚刚还看到诗语姑娘呢。” 赵裤裤神色紧张的说:“该不会孤身一人去找方衍的晦气吧?” 闻言,众人的脸色骤变,陈传九对赵裤裤和田稳说:“裤子,田稳,你们分头去找找看。大哥,你还是留在我身旁,小弟担心方纯那小子也来了风城,万一看到我伤了他大哥,一定会来找我,有你在身边,我和欣悦、秀芳妹子都会安全些。” 吴昊君赵裤裤田稳点了点头,后两位分头向东和南跑去。 “既然跟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呢!”很少有人注意到,战败者方衍沿着树林走了一段路之后,转入了树林里。 树林茂密,几乎遮天蔽日,只有寥寥几束光柱在幽暗的林间散发出淡淡的暖意。 林诗语秀目冒火地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愤恨地说着:“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机警,真是小看了你。” 幽暗中,方衍苍白无色的脸庞更加阴寒,嘴角的鲜血已经用衣袖抹去,雪凌剑杵在地上,这成了他的力量支撑。 他静静的看着林诗语,讶道:“我也没想到,林大小姐会一个人跟上来,不和你相公一起追来?呵呵,刚刚在台上羞辱了我,现在又轮到小娘子来嘲笑我。你们两口子真够阴险。” 林诗语的俏脸浮现一片绯红,但在光线不足的这里,看不太真切,她的语气依然充满怒火:“对付你这种小人,再阴险的招也是好招。” 方衍咧嘴一笑,笑得有些累:“还以为陈传九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原来他是想把我的命交到林大小姐的手里,果然是郎情妾意的一对。” 林诗语冷哼一声,抽出长剑,遥指一动不动的方衍,狠道:“方衍,我要为我师叔报仇!” 说罢,林诗语身形一晃,全身功力爆发,劲装的衣角啪啪作响,林间除了幽暗,更添了一份寒气。 方衍大大吃惊:“你怎么也会冰魄雪寒功?” 林诗语没有回答他,长剑在茂密的林子里挥舞,三道剑影分刺方衍的喉、胸、小腹三处要害。方衍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想起去年这小婆娘只有几下三脚猫功夫,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尽管拖着伤体,可对付一个苦练一年武功的丫头,还不是绰绰有余? 原来,云剑山庄与小王谷的每一次斗争,林诗语没一次得到林动风的同意而参与的,小王谷的人只知云剑山庄有这么一个大小姐,却不晓得她的武功究竟怎样。此刻,方衍也是凭他见过林诗语一面而做出相关的猜忖。 强忍住两处重要伤口的疼痛,方衍挥剑如雨,迎向林诗语的攻击。叮的一声响,林诗语的剑被格了开去,方衍见状,心中大喜,想道,果然剑法不到家,嘿嘿,若能杀了落单的她,到时林动风方寸大乱,南笛州境内,小王谷将成为冲凌剑派之后的第一门派。 他仿佛看到了小王谷今后的辉煌。同时,兴奋的他举剑追向林诗语,受了伤的他动作明显有些迟缓。 林诗语暗惊,受了如此重伤的方衍还有这么强劲的气力,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运起十二成的功力,不敢掉以轻心。想起两位师叔的死以及战长风师叔的断腿之痛,林诗语出剑更加迅捷狠辣,根本没有云剑山庄镇庄剑法——云松剑法七分飘逸三分诡变的味道。 方衍本以为优势在自己这里,哪知仅仅将林家丫头逼退四五尺,林丫头就变得像一头受了欺负的雌豹子,剑招变得凌厉不说,便是移形换位也变得迅快,受了伤的他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两人在林子里激斗十余招,树枝残叶纷飞,碎泥小石溅射。两人用的又是天下有名的阴寒内功,水汽凝结,所过之处布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霜。 渐渐地,方衍已见不支,林诗语的脑子里回旋着她父亲的一句话,“对敌之时莫要心急”,她的剑依旧如前面的十余招迅捷狠辣,不见一丝急促和慌乱。 方衍有苦说不出,心里大吐苦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即便不受伤,要收拾掉她都要点功夫,别说当下的身体状况了。 两处伤口又有鲜血汩汩而流,方衍突觉地眼前黑了一黑。 林诗语虽不明方衍僵立当场的原因是什么,尽管她的实战经验很少,但她晓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两只秀足重重蹬地,身如离弦之矢飞出,长剑向前突刺。 她的双眸亲眼看着她的宝剑刺进了方衍的心窝,深深的,深到几乎只留一个剑把在外面。方衍大吐一口血,挥动雪凌剑,想在林诗语因杀死自己而发愣的瞬间同样给她致命一击,就算不是要了命的劈砍,也要重创这个丫头。 可惜,他不明白林诗语对他的恨。林诗语问过那次激战活命回来的一位师兄,她打听到,张呼风就是死在方衍的手上。 林诗语的左手成掌,运起仅余的功力,全力拍出。 蓬!结结实实的打中,方衍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不已,鲜血如水似的往外吐出,他的眼神充满了恨:“竟被一个丫头拍的飞了起来。” 方衍落到了地上,布着血丝的眼睛突了出来。林诗语气呼呼地跑过去,拔出了属于她的长剑,一道猩红喷泉出现在方衍的身上,彻底染红了他的胸口,好似一朵盛开的血梅。 林诗语大叫一声,跨过方衍的尸体,向林外走去,嘴角泛起一阵激动,眼角晶莹闪烁。 第两百三十一章、邀请函【3000】 回到了客栈,陈传九让金欣悦和吴秀芳先回房休息一下,又对吴昊君说:“大哥,辛苦你为我护法一阵子。” 吴昊君欣然允诺,对这个大出风采的兄弟,守在他身旁保护他当然乐意。只是,当陈传九盘坐床上,无我无他地运起玄功的时候,他的思绪转到了林诗语那儿。 这三个多月来,他除了为明月镖局付出努力之外,也向那些偶遇的江湖人士打听过南笛州的情况,早已知晓云剑山庄与小王谷的一场血拼,虽不清楚林诗语是否参与,但她的两位师叔的死,一定让那个以前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姑娘心生仇恨,方衍此战受伤不轻,绝对是下手的好时机。 想到林诗语与方衍的死战,吴昊君极为担忧的叹息了一口气,心道,但愿赵裤裤和田稳能及时找到,在气势阵势上给予方衍压力,这一战林诗语肯定不会让外人插手的。 大约一盏茶工夫的样子,房间的木门被人轻轻敲了敲。吴昊君走到门口,开了门,不由得微睁了双眼,小声问:“诗语,方衍死了?” 林诗语浑身沾着数滴鲜血,一件漂亮的衣裳划开了三四道口子,所幸没伤到肌肤。她的秀脸上布满泪痕,这一刻的神色平静中带点关心,对吴昊君问:“昊哥,破船他没事?” 吴昊君露出和煦的笑容,说:“没什么,他的说法是,方衍的寒气侵到了他的体内,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把这个内伤恢复过来。诗语,芳儿和欣悦姑娘在芳儿的房里,你先去找她们,等传九疗完伤,我去找你们。” 林诗语点了点头,说:“嗯。昊哥,跟他说一声,我没什么事。”见到吴昊君颔首示意,林诗语转身离开了。 吴昊君关好门,静坐在房里,同样不愿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运功莽火诀,一股灼热的气息自丹田流出,稍过片刻便温暖了全身。 不知不觉,一炷香时间过去,陈传九悠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张黝黑却看上去很累的脸庞终于变得正常了些,只见他的额头脸颊满是细密的汗珠。 “大哥。”看到吴昊君如山岳似的坐在屋里,陈传九感激地喊了一声。 吴昊君本就不是入定打坐,一听呼唤便睁开了双眸,走到床边,打量了一下陈传九的气色,笑道:“你小子真当厉害,感觉告诉我,经此一战,你的内力又有些许提升。” 陈传九下了床,伸展一下身体,边换衣边说道:“大哥真是鬼眼,这都能看出来。我练的是至阳的内功心法,与方衍的冰魄雪寒功完全相反,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驱走了体内的寒气。想借此次机会一举突破第七层,可惜,只能让那一层壁垒稍稍地晃了晃,始终不见突破的痕迹。这个关口已经困了小弟一个月之久。” 吴昊君搂住陈传九的肩,送上一个鼓励的眼神,说:“不要这么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对了,诗语已经回来,至于方衍,你应该能想到他的结果了。” 陈传九微微一愣,苦笑说:“小语这太乱来了,万一有小王谷的人接应方衍,那她……哎,她现在在哪里?” 吴昊君劝道:“我知道你小子关心她当她是妹妹,毕竟你不是她什么人,千万别在我们这些朋友面前骂她,应该多关心她才是。云剑与小王谷是不可解的仇,谁杀谁还不都在情理之中,那叫有仇报仇怨抱怨。倒是她幸运地没遇到小王谷的其余接应,并一举杀死方衍。小小的庆祝一下才是。” 陈传九想了想,神色轻松的说:“大哥说得对,这丫头需要安慰和鼓励,不是呵斥。裤子和田稳回来没有?” 吴昊君摇了摇头,答道:“估计快了,天色不早,他们也不傻。倘若找不着,应该会先回来,然后与我你商定计策,再继续行动。” 笃笃笃…… 陈传九听到这般急切又轻的叩门声,以为是赵裤裤在门外,对吴昊君说:“你瞧,说人人到。”走过去开了门,却不是赵裤裤田稳二人,是一个白衣蓝裤的年轻人,廿五六岁,留了一小撮山羊胡须。 “阁下可是陈传九陈少侠?”青年客气地问。 “我正是陈传九,不知您找我所为何事?”陈传九自信他不认识此人,十分不解。 “你好,我是神器山庄梁海山,这是我们山庄的邀请函。”中年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红纸,向前一递,送到陈传九的身前。 陈传九接住了它,红纸有些硬,展开一看,又惊又愕,吴昊君凑过去一看,一张俊朗的脸庞露出大喜之色。 “梁兄,这……在下何德何能,竟得到贵庄这般赏识。”陈传九认识的字不多,但见过的世面不算少,这番话竟是脱口而出,极为得体。 “陈少侠谦虚了。这是少侠应得的,邀请函少侠已收下,如果无事的话,请随我现在就去山庄。”梁海山温言道。 陈传九沉吟了一下,又见吴昊君不断点头,他说道:“梁兄,这样吧,在下还有几个朋友在客栈,我与他们说一声,再与你同行。只是,要耽误你一点时间。” 梁海山会心一笑说:“我在客栈大厅等你,不要耽搁太久。” 陈传九将他送到楼梯口,然后与吴昊君结伴来到吴秀芳的房间。这时,林诗语换上了一身简单朴素的干爽衣裳,正是吴秀芳的一件新衣,好在两人的身材差不太多,林诗语刚刚能穿上。 林诗语见陈传九站在门口,立刻小跑过去,紧张地问:“破船,方衍的寒气没伤到你吧?” 陈传九打量一下她说:“小语,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万一小王谷有人跟着方衍,你有几条命可以用。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也恭喜你手刃仇人。” 林诗语瞪了他一眼,看见他手里的喜帖,她闪电似地出手,抢了过来,一边打开一边嘟着小嘴说:“别跟我大哥一样啰啰嗦嗦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咦!神器山庄的邀请函。” 然后,她读出了声:“陈传九少侠,切磋擂台之上剑艺超群,本庄盛邀少侠在盛会期间入住本庄,蒋某在庄里恭迎少侠。蒋海峰书。” “哇!”她大叫一声,“神器山庄庄主的亲笔邀请函!破船,你的面子好大。” “给我们看看。”金欣悦和吴秀芳上前抢过帖子,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吴昊君却说:“传九,你住进了神器山庄,那你的临时请帖是不是不能稍带一人了?需不需要跟王公子说一声。” 陈传九面色为难,这应允的承诺岂能不守?想了想,他说:“待会儿问一问梁海山好了。三位美女,神器山庄的人还在大厅等着我,是不是该把邀请函还给在下了?” “给你。早知道我也上台威风威风,搞不好能连胜三局,然后和你一起住进山庄。”林诗语后悔地说道。 吴昊君问:“诗语,你好歹是云剑山庄的大小姐,难道还没资格?” 林诗语没好气的说:“这不是因为小王谷么?不过,就算不发生冲突,要住进神器你以为很容易么?七大门派加起来大约是有三十个左右,总之,神器山庄不会给一般人入住的。” 金欣悦喜道:“那就是说,师兄很不一般喽。” 吴秀芳也是咯咯地笑:“船哥哥一战成名,以后铁定是威名天下的大侠客。” 林诗语笑道:“破船当然不一般,不然怎么叫破船呢!” 陈传九从吴秀芳手里拿过邀请函,对他们说:“那我先过去了,等裤子和田稳回来,跟他们说一声。” 吴昊君说:“我们也出去,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要吃饭的不是?” 五人下了楼,梁海山果然还坐在大厅里,掌柜正热情的招呼他喝茶。陈传九上前把朋友们介绍了介绍,然后问:“梁兄,我今天跟你进了山庄,我的临时请帖还有效么?” “当然有效。”梁海山说,“你先把你的临时帖子交给吴昊君吴少侠,明日盛会入庄之时,迎客的弟子知道怎么做。陈少侠,现在可以走了么?” 陈传九点点头,把包袱里的临时帖子交到吴昊君手里,与四人告辞一声便尾随梁海山走出客栈,登上一辆布置清雅的马车。 林诗语愕然道:“他、他不是晕马车的么?怎么还硬着头皮走上去?” 吴昊君说:“上车前,他已经冒冷汗了,哎,估计今晚的晚宴,他吃不了多少。” 四人站在门口,一脸唏嘘。 车厢里很舒适,垫子软软的,陈传九却坐得一动不敢动,尽量不让冷汗冒出。梁海山看在眼里,内心赞道,果然是英雄少侠,稳坐如松,这份工夫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要是他知道陈传九是担心因为晕马车丢人现眼才正襟危坐,不晓得他会不会自嘲自己眼光不够独到呢! 神器山庄在风城东北十六七里靠近长白山脉的地方。黄昏,发红的阳光通过车厢的小窗户射进车厢,让人深觉温馨。 不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陈传九没听清梁海山客客气气的欢迎话语,他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走下马车的,反正当他站在神器山庄的门口时,双腿微微发抖,这还是他凭着意志力强行控制的结果。 第两百三十二章、酒宴相遇 梁海山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笑中带点好奇,这个姜副庄主那么推崇的晚辈后生剑术高超内力高绝,竟在山庄的门口双腿打颤了。 不过,他没有出声相问陈传九,跨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客气说道:“陈少侠,山庄的大门没啥特别古怪的,我们先进去,可莫要让各派长辈久候。” “对对对。”陈传九从沉思,或者在梁海山看来是满脸震撼当中恢复过来,连连点头,好似在捣蒜,“梁兄,请带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早已有神器山庄的家丁打开的红漆大门。 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两边种着一些树木,正直秋天时节,树叶黄了,地上却罕见一片黄叶,陈传九心中惊叹,果然是大门大派,连地上都这么清爽。 “陈少侠,你的行李,我会叫人送到你的房间,你先随我来好了。”梁海山伸过手,对陈传九说道。 “好。”陈传九把长剑和包袱交到梁海山的手上,但见后者招了招手,一名守在大厅外的家丁跑了过来,他吩咐一声:“这是姜副庄主推荐的少侠,陈传九,他的房间是静竹院地字房间。把他的东西先送过去。” 家丁应声离开,梁海山回头又对陈传九说:“陈少侠,刚才忘记跟你说一声,你的房间是静竹院地字房,待会儿晚宴结束,可以和庄里的家丁问询一二,他们会带你过去的。” “多谢。”陈传九谢道。 离大厅仅有七八步了,厅堂里热闹的声音如风似的吹了过来。听着这些洪亮震耳的声音,陈传九自叹,都是跺一跺脚江湖震三震的老前辈,万一应付的不好,会不会……哎,算了,曾经有人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错了话,赔声错敬杯酒,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默默无名小子的。 想着想着,梁海山已经走进了大厅,陈传九紧随而入。 神器山庄的大厅极大,此时摆下了六桌酒,除了正中的那桌未坐一人外,其余五桌基本坐满了人,只有角落的一个桌上还有两三个空位。姜彦一直在观望门口,瞧见陈传九进来,立刻和身边的江湖同道告罪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姜副庄主。”陈传九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人家可是神器山庄副庄主的身份,居然出来欢迎自己,“陈传九谢谢前辈的邀请。” 不少人都看见了姜彦的举动,对陈传九的身份都是大感兴趣,整座厅堂竟安静了很多,有人大声问:“姜兄,这个年轻人是谁,竟让你亲自引入座位。” 姜彦哈哈一笑,对那人说:“王兄,此人便是与小王谷方衍大战近百回合的陈传九陈少侠。方衍之名在座的应有不少听过,练武天赋极佳,又是小王谷镇谷武学冰魄雪寒功的传承者,实力不容小觑,能胜得他,你说,老夫该不该把陈少侠请来?” 天下人皆知,神器山庄的人善于铸造,不善武学,也无暇去修炼,所以这几日,神器山庄又是临时请帖选拔比试,又是切磋擂台三胜者入住山庄,全都是拉拢一些无门无派的年轻高手,好为自身的武力提升等阶。 厅中的人物都是谁,都是天下有名门派的代表人物,人情世故丰富,又岂会看不穿其中的奥秘,但无人点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神器山庄,因为天下最好的武器就是出自这里。 陈传九看向同桌的那王姓之人,大约六旬,粗布衣裳,看不出这人有多么富贵,但眉宇间那冲之不去掩之不了的上位者威势不会骗人。陈传九看了两眼,便确定,这人一定是久居高位之人。 王姓老者眯起眼睛,好好地打量了面容黝黑的陈传九,惊奇问了一声:“陈小兄弟可在海边待过?” 这一声“陈小兄弟”着实把陈传九骇了一跳,连姜彦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人的身份能低么。陈传九恭声道:“王前辈目光如炬,晚辈在金海城待了三个月,为了盛会才南下来到风城。” 姜彦介绍道:“陈少侠,王兄是东协州浪龙帮的帮主,论起帮中人数,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天下第一门派。” 陈传九一惊,看上去这么有亲切感的老人有这么大的来头,作揖行礼说道:“见过王帮主。” 然后姜彦把同桌的人一一作了介绍,都是一方霸主的主要人物或者成名的豪杰,这里以王帮主的身份和年龄最大最长。 姜彦对这桌的客人抱了抱拳,便离了去,拉过站在一边的梁海山,低声问:“还有那位颜公子呢!怎么还不到?” 梁海山倒也不慌,稳稳地回答:“副庄主,颜公子那里是楼威去请的,属下也不太清楚状况,要不属下去路上看看?” 姜彦急道:“快去,他来了,叫他快些进来,让这么多前辈名宿等他一个,真是够奇妙的。” 梁海山刚跑出大厅,眨眼功夫又折了回来,一起的进来的还有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人与梁海山的穿着一样,不用多说,正是神器山庄紫级弟子楼威,另一人一袭白衣,眉清目秀,若不是看上去年过三十还以为是个翩翩佳公子呢。 姜彦同样将颜公子引到陈传九所在的桌子,正要介绍的时候,颜公子和陈传九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不约而同的惊呼:“是你!” 不是仇人见面的惊怒之声,而是非常惊喜的叫唤。 姜彦讶道:“两位认识?” 颜公子笑说:“姜副庄主,我们认识,您老先去忙吧,传九兄会为我介绍这边的朋友和前辈的。” 姜彦点了点头,对这个身手剑法都不错的颜公子,他也欣赏,可同样去邀请,却来得太晚,不免对他有了些许意见,听他主动这么说,他也就接受了。对这桌的朋友们拱手说声抱歉,走过去对梁海山楼威说了一句耳语,接着两人便走出了厅堂,穿过旁边的月洞门,朝后院方向疾步走去。 “诸位前辈,诸位朋友,在下颜如玉,北盖州人士,很高兴认识大家。”颜如玉露出迷人的笑脸,对陈传九说:“传九兄,给兄弟介绍介绍。” 第两百三十三章、江湖十杰 与同桌豪杰打过招呼,颜公子和陈传九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对话。 “什么?你就是那个第一个获得三胜的家伙?!”陈传九听了颜如玉的讲述,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与颜兄相比,我真是无地自容。我只打了一场,受到姜彦副庄主的赏识才有机会坐在这里。” “哦?我打完就走掉了,说说你跟谁打了一架?”颜如玉十分好奇的样子。 “小王谷方衍,”陈传九说道,“是他把我叫上擂台的,说一决生死,最后,我稍胜了一筹,但要杀他,恐怕非打个两败俱伤不可,所以就放了他。” “方衍……方衍……我好像听过,这人算是个练武人才,有人把他列入江湖十大天才之一呢!不过是位列最后。传九你赢了他,年纪比他还小,哈哈,这十大天才绝对有你一席之地了。”颜如玉大喜。 “江湖十大天才?我怎么没听人说过。”陈传九眨眨眼睛。 “这个啊,”浪龙帮帮主王杰捋着小胡须,看着陈传九说道,“都是一些好事的江湖人物弄出来的什么榜单,也不知他们怎么知晓他们的练功进度,有些根本没有出色的成名战绩也排了进去,当然,老夫不是说这些年轻后生没那个实力,毕竟眼不见不为实,有些事情光听听你也无从判断是真是假。” “王爷爷,您倒是快些说呀,燕儿虽听过‘江湖十杰’这个榜单,却不清楚具体有哪些人。”同桌的一个妙龄女子娇滴滴的对王杰说。 此女也是东协州人士,来自南方,是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凌空的独生女儿,凌燕儿。 “是啊,三爷爷,我也想听。”王杰旁边的二十多岁年轻人王飞,正是王杰的侄孙。王杰身后无子嗣,对这个侄孙特别的好,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王叔,不如我来说吧。”凌燕儿旁边是个臃肿中年人,一身华服,正是凌燕儿的师叔,凌空的师弟,有靠山掌之称的周勇山。 “周贤侄别抢老夫的风头了,哈哈。”王杰哈哈一笑。周勇山也不介意,两家素来交好,凌燕儿和王飞更有婚约在身,若非这场合关系,他们一定腻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其余数人也停止了各自的交谈,静静听一代枭雄王杰的叙述。 “这江湖十大天才,简单称呼就是江湖十杰,一般只挑选二十五以下的年轻人。排在前三的,分别是阴阳剑派欧阳镜,逍遥岛杨秀龙,北极宫黄世冲,其中杨秀龙年纪最小,今年大概十八岁。第四是冲凌的柳俊斐,是大长老之孙,第五还是阴阳的,叫杨如月,今年二十,好像是的。第六慕容山庄慕容岳松,今年二十一,第七神器山庄王峰之,是副庄主王若初之子,第八最神秘,月黑盟的后起人物,有准杀神之称的红羽,第九,身份为尊贵,王朝长公主,雪公主,第十就是方衍。” “除去年龄男女未知的红羽之外,杨秀龙,杨如月,慕容岳松,雪公主,这四人是十人中最年轻的。如今方衍一败,陈少侠也应列入这个名单,不知陈少侠今年多大。” 陈传九脱口而出:“十九。” “嘶,”不少人倒抽一口气,这脸皮黑乎乎跟炭堆里爬出来似的年轻人,竟只有十九,与雪公主同龄,比杨秀龙长了一岁。 “传九,你、你真只有十九?”颜如玉一直以为他看中的这个兄弟是二十二三岁差不多的样子。 “有必要骗你们的么?当然是真的。”陈传九有些无语。 “陈少侠,冒昧问一句,你几岁习得武,又是师承何人?”王杰问,其余人都看向陈传九,对他的来历甚有兴趣。 被九个人像看稀奇古怪物件的眼睛看着,陈传九浑身有些不舒服,但王杰的问题又勾起了他的隐秘,血君弟子的身份。他挠挠头,说:“在下是八九岁开始习武的,至于师承,老师已病故,请原谅在下不能说出来。” “啊,对不住,勾起少侠的伤心事了。”王杰连连道歉。 “王叔,你说,江湖十杰今日会到几个?这次盛会是年轻人结识当今各派主事之人的好机会,以建立他们当家作主后与各派的联络关系。”周勇山把话题重新转移到十杰那儿。 “勇山,老夫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只听过这十杰的名字,却没见过他们的长相,又如何认得出呢!”王杰摇着头说道。 周勇山说:“那也不见得,王叔阅人无数,总见过各派的高手,简单辨一辨,说不定那些长者身旁的年轻人就是十杰之一呢!” “呵呵,你说的挺有道理。那老夫就献丑了。”王杰的话引得一桌人呵呵笑了笑。 王杰转过身,把其余坐着人的两张桌子的所有人看了个遍,好多是生面孔,能认出来的只有寥寥四五人。 看了两遍,王杰转回身子,尴尬地笑了笑:“惭愧惭愧啊。看了两圈,只认识五人,不过都是七大门派的人,那么说不定至少有六位十杰来到此间。” 陈传九的目光却定格在某一人的身上,那人坐在大厅另一边靠近门口的那一桌上,年纪不大,二十三四,面容俊秀,身着锦衣,正与旁边的一个相仿年纪的人交谈甚欢。 颜如玉用肘子碰了碰陈传九,小声问:“传九兄,你在看谁呢!看上哪家姑娘了,兄弟帮你点评点评。要我说呀,我们邻桌就有个大美女,还是个冷冰冰大美女。” 陈传九看着他,好奇问:“奇妙公子果然是丛中的高手,一直在看美女。指给看看,兄弟帮你评价评价,合不合适你?” 颜如玉嘿嘿轻笑一声,伸出食指,指了指邻桌一位鹅黄色装束的年轻女子,二十左右,动作优雅,一张美得不行的脸庞却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她呀。”陈传九想起了今天上午的一次偶遇。 “你认识?”颜如玉惊问。 “不认识,今天上午见过一面,她身边有几个高手,身份一定不一般。”陈传九说。 “那你刚才又在看哪个,那桌好像都是爷们儿和年长的女子,可没有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颜如玉调侃道。 “我可不像你,进来就盯着女子看。我看到了一个人,冲凌剑派最有名的年轻公子,比那杨俊斐还有名。”陈传九笑言。 “陈少侠在说谁呢?”周勇山也听到了陈传九的话。 “周前辈,在下说的是冲凌副掌门李诚之子李钊言,他也来了,就在那里。”陈传九指给大伙儿看。 “他与身边的那人这么亲近,而且年纪也不大,可能就是冲凌的杨俊斐。”王杰说道,“不过,今年,李钊言的名声确实盖过了杨俊斐,呵呵。” 李钊言断了命根子的事已经在南方传的沸沸扬扬,几乎连三岁小孩都快要知道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六老入席 看了一圈,王杰说:“想来尊贵的雪公主一定不会出现。正中的桌子做的应该是七大派的代表。你们看我们后面那桌客人,那个白衣老者,就是坐得笔挺的那个,他是逍遥岛第一副岛翠岛的二岛主韩月山,我们浪龙帮与翠岛有些联络,所以认识,你们好好看看他身旁那个少年,十七八岁,眉清目秀,可能就是逍遥岛的杨秀龙。” 然后,他又指了指与杨秀龙同桌的一名黄衣老者:“浪龙帮的生意很少触及北盖州,但老夫有幸与北极宫的某些长老见过几面,那位黄衣老者是北极宫外宗第一长老杨林虎,想想已有五年不见了。你看他左边的青年,气宇轩昂,左眉比右眉浓了点,正是黄世冲。” “再看另一边的邻桌,虽然我不认识阴阳剑派的人,但他们的衣服太好判断了,白衣黑裤。神器山庄宝器鉴赏暨三老封锤大典,是何等的大事,欧阳镜、杨如月两人都是年轻人嘛,总爱凑些热闹,估计那个清傲的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就是欧阳镜,他身旁那个笑得跟似的美女应该是杨如月。” “陈少侠,你刚在说什么?”听到周勇山和陈传九在说些什么,王杰好奇地问。 周勇山哈哈一笑,对王杰说:“王叔,陈少侠认出了冲凌的李钊言,呵呵,这小子莫名其妙地断了命根子,说来这事已成了近一两年的热门话题。他猜测,他旁边那个便是冲凌的杨俊斐,啧啧,看看他一脸傲气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了不爽。” 凌燕儿面色一凛,拉了拉周勇山的袖子,小声说:“师叔,别说得这么响,我们与冲凌剑派也有生意往来的嘛,甚至有几个镖师还是冲凌的弟子。可别因为一句话,搞僵了咱们的关系。” 周勇山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说:“你们看看,周某心直口快了,哈哈。” 王杰道:“冲凌剑派是南笛州的大派,却与东协州很近,浪龙帮与他们也有接触,但见的都是剑派中的执事人员,一般的弟子很少见。” 陈传九指了指最后的一桌,说:“王前辈,那桌应该是慕容山庄的吧?还有,听说阴阳剑派与北极宫相距不远,两派可以经常往来,怎么分两个桌子坐呢?” 王杰说:“这个……陈少侠有所不知,他们两派有过不快,自然就不愿同桌共餐了。慕容山庄地处西南,浪龙帮的船行和慕容家的船行有些合作,认识坐在那里的慕容行风,是慕容船行的行长,他身边的年轻人极有可能是慕容岳松。” 陈传九透过人们之间的缝隙,看着那个与慕容岳枫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人,很英俊,有一双明亮的眸子。 这时,梁海山迈着恭谨的步子,从内堂缓缓地走出来,并恭声说:“诸位江湖朋友,庄主和五派代表已经出来。”说完,他站到了一边。 五派,自然是排除了神秘莫测的月黑盟,以及势弱的云剑山庄。 姜彦与同桌的江湖好汉们告罪一声,步入内堂将七个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迎进大厅。 大厅安静的连细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能参加这次晚宴的人无一不是有头有脸或声名渐起,但面对七派举足轻重的人物,谁也不敢过于放肆。 第一位老者短须白发高壮,身穿简朴长衣,身子笔挺如山,一股威严之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是神器山庄的庄主蒋海峰。”王杰小声对大家介绍。 第二位老者留着长长的灰白胡须,清洁白衫,道风仙骨。第三位是个老妇,一身丝质锦衣,拄着一根蛇形拐杖。 “这位老妇是逍遥岛本岛二岛主卓云曦。”王杰努力把认识的老者介绍一二。 第四个却也是陈传九认识的一人,不是冲凌的李诚又是哪个? “冲凌的李诚,真是可怜的人。”王杰轻叹一句。 第五个老者穿了灰衣,白发苍苍,是陈传九见过的一个人,是北极宫的大长老范空音。第六个也是陈传九见过面的,紫袍微胖,就是慕容家的慕容志远。 “在下神器山庄庄主蒋海峰,各位光临敝庄,令山庄蓬荜生辉。蒋某为大家做个介绍,他一一指了指鱼贯而出的同道好友,“这位是阴阳剑派的副掌门欧阳锋,逍遥岛本岛二岛主卓云曦,冲凌剑派的副掌门李诚,北极宫大长老范空音,慕容山庄三长老慕容志远。” 等到六老依次落座,姜彦满脸微笑,对大伙儿说:“姜某已经吩咐厨房上菜了,让各位久候。” 稍等片刻,菜式上齐,晚宴正式开始。 “来,我们先敬六派长者。”姜彦高举酒杯,朗声说道。 酒杯与酒杯的撞击声在厅中缠绕,化成一首短暂而美妙的音乐。所有人十分的开心,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再次坐下来,陈传九用肘子碰了碰颜如玉,然后两人站了起来,向同桌的几位长辈敬了一杯。毕竟,摆在平日,这两人绝无可能与这些人有交集。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每个人聊得开开心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六桌人散席而去。当陈传九和颜如玉结伴跟在一个神器山庄的弟子身后走向他们暂住的静竹院的时候,恰巧和李诚父子、可能是柳俊斐的年轻人相遇在东厢的一条走廊上。 李钊言的脸色闪过一丝诡笑,对陈传九尖声尖气地说:“吼吼,这不是陈少侠么?没见到你的女友林诗语,是不是心情很不好啊?哎呀,忘记跟你说了,败在你手的方衍已经死了!死得很惨!浑身中了十数剑!呵呵,果然是侠义之人呐,大庭广众之下不杀,到了阴暗角落,就杀了他。果然好手段!” 颜如玉潇洒的展开折扇,轻轻摇了摇,微风拂过站在一起的陈传九的发梢,令发丝在空中飞扬。他说:“陈兄弟,这人是谁呀!莫名其妙!挡住别人的路,还这么理直气壮了,挺有型噢。” 李钊言面颊一颤,白了一眼颜如玉,淡淡的说:“陈传九,哼!别再缠着林诗语,过不了多久,她就是我的女人。” 第两百三十五章、眩晕感 陈传九面色微红,那是白酒影响了他,一双普通的眼睛深处有异光闪烁,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冷笑,看也不看李钊言三人,说:“爱做梦是每个人的天性,但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只会伤了脑子,伤了身子,哦,对,或许有些人的身子已经毁了!” “你!”李钊言面红耳赤,指住陈传九的手微微颤。 李诚低沉地声音在旁响起:“陈家小子,别以为和云剑山庄走得近,就觉得有了靠山。不要认为,今天你能坐到神器山庄的大厅,住在神器山庄的客房,就觉得神器山庄会成为你的新靠山!冲凌要灭你一个挂家寡人,易如反掌!” 陈传九翻了翻眼,说:“纠正一下,不是冲凌要灭我,是李大副掌门要灭了我。呵呵,不晓得令公子断根之祸的凶手抓到没有,需不需要我这个臭小子帮你一下。” 李诚冷哼一声:“嘴巴变利索了,看来这么多日子不是白混的。臭小子,方衍的死……嘿嘿,小王谷的人可不是没来。言儿,俊斐,我们先走。” 看着三人的身影,颜如玉轻笑两声,撞了撞陈传九,说道:“小王谷联合薛家、凌家对付云剑山庄的事,这几天我听得多了。陈兄弟,李老鬼的话有理。方衍一死,对小王谷可是非常大的打击,正如李钊言说的,小王谷会放过你么?” 陈传九无奈地耸耸肩,他不会把林诗语杀死方衍的事传出去,一旦传扬到江湖上,方振直方纯绝对会聚起小王谷的所有人员,把云剑山庄夷平。 “无所谓了,要来就来好了。”他随便的说。 那位神器山庄的黄级弟子尴尬地笑了笑,对颜陈两个说:“两位公子,山边夜冷,请随弟子先回静竹院。” 颜陈两人相视一笑,没料到他们会是院友。 * 几乎同一刻,山庄的某个别院,房间里的火烛在啵啵轻响,摇曳的火苗在墙上影出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霍正虎,可查明那小子住在哪个院子?”一个悦耳的女声清冷地说道。 “禀小姐,问了负责各派住宿的神器弟子,他住在静竹院地字房,离我们刚好两个院子。公……小姐,属下没料到这人能进庄住下,是属下的疏忽。据说是姜彦赏识这人才……” 霍正虎经过数个月的江湖拼搏,脸上多了一道像海参模样的一寸疤痕,在左脸颊下巴位置,更显得果决狠辣。但面对端正而坐的雪公主,他还是那个办事牢靠稳重的手下,对陈传九现身神器山庄八月十四即今天的晚宴,出乎了他的预料。 “没什么的。他来了也好,本公、咳咳,本小姐近距离观察他一下。”孙银雪打了一个哈欠,含含糊糊对说,“霍正虎下去休息吧,本小姐要睡了,奇怪,今天晚上特别困。” “属下告退。”霍正虎退出房间,走向了对门,却又悄悄沿墙角折回,躲在阴暗的角落,神色凛然地担任起护的工作。 * 静竹院一眼便能看个清楚明白,两间对门的客房,中间是狭长的院子,深处是一簇细竹。颜如玉看了看天字房,又转了出去,敲响了地字房的房门,并说:“陈兄弟,我还不想睡,你有没有心情和我聊聊天赏赏月?” “哈哈。”陈传九在屋里大笑一声,开了门,手里还拎了两张凳子,“我也正有此意。” 圆月高挂东边,月光清冷,两人坐在细竹之旁。颜如玉说:“陈兄弟,这三个月,你好像更黑了,去哪里了?” 陈传九看着圆月,说道:“金海城,认识了两位热心侠义的前辈。你呢,在山里待了三个月?” 颜如玉笑说:“我一个人那该多么枯燥,练了两个月的剑,便离开那里到处走了走。不过,那六十几天,我可是相当刻苦,有时间我们交手切磋一二?” 陈传九道:“好。” …… 不知不觉,月亮已来到二人的头顶,大约已是子牌时分。 颜如玉忽的感觉一阵眩晕,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惊道:“我怎么晕乎乎的?兄弟,你有这种感觉么?” 陈传九也是在凳子上晃了晃,拉住颜如玉,说道:“我也是,这是蒙汗药吗?” 颜如玉曾为天王众的二天王,曾经经历无数次天洪城的帮派拼斗,这方面的经验还算可以,立刻点点头:“对,也有可能是迷香。可是,分量明显不足呀,不然,我们哪里还能说话!” 陈传九普通而黝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杀气,阴沉道:“莫非是李诚父子搞的鬼?这两个小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敢在神器山庄里动手!” 颜如玉使劲甩了甩脑袋,还拍了自己两巴掌,语速极缓地说:“我觉得不是他们,与他们在一起的那么短的时间,没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除非是无色无味的迷香。再者,如你所说,他们在神器山庄迷翻我们有何用?顶多让我们睡的时间长一些沉一点,明天时辰到了,山庄的弟子不也会把我们叫醒么?因此,我倒不认为是他们做的手脚。” 陈传九掐住大腿上的肉,使劲拧了两下,脸部肌肉稍稍扭曲,用痛感驱赶晕觉,认真听完颜如玉满如蜗牛的话语,表示同意地点点头。 他听完问道:“那这又是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是我们自己把蒙汗药吸进肚子的吧?” 颜如玉神色恍然,掐了一下腰间的皮肉,说:“或许是晚膳时吃下去的,不晓哪盘子菜或者酒水里下了蒙汗药。陈兄弟,你等一下,我包里有点东西。” 说罢,他摇摇晃晃呲牙裂嘴地走回房间。陈传九在外间听到了房里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重物砸地的声响。 良久,颜如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干净的衣裳抹上了一层灰色,尽管神器山庄的弟子已经把客房打扫的很整洁,但地面的尘埃永远是清扫不净的。 颜如玉扒开一个白色瓷瓶的瓶塞子,里面传出一阵怪味,往陈传九嘴里倒了一点点,他连连吐舌,问:“这是什么?” 颜如玉笑道:“解药啊。” 第两百三十六章、月下黑影【求推荐】 颜陈两个相互看着对方,双方的额头都缀着十几二十几滴小小的汗珠,不晓得是自己掐痛自己受了皮肉之苦冒的汗,还是因蒙汗药而渗出来的。 抹去额角的汗水,颜如玉面色凝重地看着陈传九,说:“陈兄弟,你分析分析,下药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敢这么做?” 陈传九收敛笑意,摸了摸下巴,缓声说:“今天的大厅可是高手如云,哪个王八蛋这么大的胆子!嘿!颜兄,我想到一个方面。你我都是吃完饭一个时辰的样子才有晕感,如果其余人早早的睡了,是不是这会儿睡得很沉很沉,跟死猪似的。” 颜如玉拍了拍大腿,把头伸过去,在陈传九耳边说道:“没错!我认为,你分析的方向绝对正确。下药之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陈兄弟,既然你我是清醒的,敢不敢逛一圈神器山庄?” 陈传九嘴角暴露疯狂的弧度,回应一声:“有人这么麻烦地把这么多有威望的、身手高超的、潜力无限的人搞晕,没有不可告人的动机,说什么我也不相信。颜兄,你我一块儿,还是分头行动?” 颜如玉无声地笑了笑,说:“一块儿效率低,分头行动,你去换身深色的衣服。” 两人回房换好衣服,一个是黑色,一个是深蓝色,手里握了一柄长剑,两人站在各自的房门口,相互对视一下,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信任和冷静。 接着,两人闪身跃出静竹院,分道而行。 陈传九拐过两道走廊,才记起一件事,万一走丢了,该怎么回去?站在拐角,他静思了好片刻,长长输出一口气,暗道,算了,记得周围两个院子的名字就好,回“家”的路总不难找。 把剑别到左腰,陈传九贴着墙壁,轻手轻脚的向远处摸去。 四周只有一些不知深夜已至的虫子还在孤零零的鸣叫,没有一点异样声响,这令神器山庄更添了三分静谧。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前面的小道深处传来,陈传九顿住身形,向上一跳,抓住走廊的短梁,翻身而上。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远,陈传九先垂了下来而后松手落到地上,竟没有一点声音。看着那队夜巡队伍淡淡的影子,陈传九心里叹息,神器山庄果然是大派作风,连夜巡的弟子都这么守纪律。 想归想,陈传九的动作不慢,闪身到了月光下,触地即起,仿若一个鬼影毫无预兆地飞过这片小园。 “翠风院”,陈传九看到三个字,从月洞门里探出头,瞧了瞧听了听,除了跟打雷似的呼噜声没有其余异声。 小心行动,看过好几个院子,或者安静的恐怖,或者呼噜震天,陈传九失去耐心地随意走过了第五个院子。 “难道是我们多心了?可晚宴的酒水或者菜式里有蒙汗药的事情千真万确,肯定有阴谋。还是说时辰没到?” 陈传九蹲在一座假山后面,苦苦寻思。 “啾!啾!”一长一短两下鸟嘶声引起了陈传九的警觉,他好似老僧入定纹丝不动,后背亲密地贴着靠墙壁一侧的假山,呼吸调匀而放缓。 一阵风在这个小园里吹过,风中带着一丝温暖。 “刚刚有人从我的头顶飞过?好厉害的轻功!不晓得和裤子孰高孰低?”陈传九惊骇的同时,还有心思想到赵裤裤,可见他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他们呢?”有人说话了,陈传九不再一心二用,凝神细听。 “时辰已到,应该已经在另一处地方碰面。”这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听上去还带有一点苍老的感觉,陈传九的脑海里将之形象成一个老人。 “头儿。我们只知道那东西在神器山庄。这么大的庄子,上哪里找,您还没示下呢!” 还有第三人!还是个女子!陈传九震惊地想道,眼睛情不自禁地睁得大大的:“我有没有被发现,没听到任何声音,代表的意思太明显了,一定是早早地躲在了这里,对,一定是这样,可为什么他或者她没说穿呢!” 其实,在陈传九想事情的时候,三人中的某个到了这里并隐藏起来,又偏巧地躲在了一棵树后,没有选在月光直洒的假山之后。 “地图显示,神器山庄的外形极似六边形,主要分成五部分。中部区域是演武场所,就是明天的会场之地,往西是打铁的地方,住的人多是神器的弟子,也不易藏东西。南边是大厅和边厅,除了几处平时办公接待的房间,基本没有其他用途,东边是厢房,院子虽多,可只有三个院子是大型的,另外都是紧凑布置,所以……”“老人”娓娓道来。 “所以去北院!”第一个说话的人说道。 “头儿,北院那里可是神器山庄的首领们住的地方,万一那药……”第三人担忧地说。 “红羽!”“老人”语气冷冽,“这是你最好的一次表现机会,白狼挂了,盟主不想六大杀神空出一个,像十二年前一样少了一个威震天下的杀神,当年真是没有好的人才啊!因此,堡主打算在年内评出一个来。三个月前,风中双煞在天洪城立了一功,你却按兵不动,已经落在后头了。这次任务对你很重要。” 红羽!十杰位列第八的红羽!陈传九心里惊呼道。 “是,头儿,红羽会好好干的。”红羽应道。 陈传九不敢动,红羽若不说话,他没能力听出有她的存在,万一稍稍动弹一下,被他们听到声音,凭现在伤势未全恢复的身体,想跑也是件难事。 “走。我们负责西北片。”“老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接着,三个破空的声音明确告诉陈传九,他们走了。他站了起来,不太高的假山没能挡住他的视线,皎洁的月光下,三道黑影朝左前方向疾飞而去。 “好快的轻功!”陈传九见状,嘴巴很细微的动了动,念叨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然后,他的嘴角勾起阴测测的弧度,叫人看了心生寒意:“月黑盟!活该你们倒霉撞上你家陈爷爷!” 说时迟那时快,陈传九化作了一阵清风,如影随形地跟住三人。 第两百三十七章、十杰之红羽【求推荐】 三道黑影一前两后呈三角形阵势前进,对神器山庄好像格外的熟悉,飞檐走壁,穿廊越墙,稍过了一会儿,陈传九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比较大的园。 秋天时节,院子里充满浓烈的桂香味,还掺杂了些许菊的清雅气息,明亮的月光,给园中的一切披上了一件金衣,情景迷人至极。 然而,陈传九没有任何欣赏风景的心思,他的一双眸子紧紧盯住前头的三人,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特意拉开双方的间距,足有六丈七丈。 径直穿过这个名叫雅园的园,隔了一道丈高围墙,便是神器山庄的后院,山庄各位重要人物的居住场所。 陈传九从未来过这片区域,跟着不远处的三道黑影,片刻之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忽的,三道人影在闪进一座院子之后,陈传九失去了他们的影迹。他小心翼翼地背靠着院门口的墙壁,冰凉的感觉通过他的背脊传导到他的脑海、他的心里,让他更加冷静的倾听院里的声音。 静悄悄!连虫鸣声也听不见! 太诡异了,明明看见他们进去的,怎么没有一丁点的声音?陈传九的脑海里放满了问号,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 长剑被他谨慎的提到了手里,陈传九轻手轻脚的贴墙而行,在通过月洞门的瞬间,他提起一口气,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闪到了院内靠近月洞门的墙边。 这里恰是月光无法照到的死角。陈传九眯着眼睛,打量整座院落,心道:“这院子好大,可以比得上七八个静竹院的空院那么大了。” 久久无声,久久无人影,陈传九确信,他跟丢了人。但他对这个院子的好奇心却不减,他走到了月光之中,享受起月光的沐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精神振奋。 “嘿嘿……”阴测测的笑声好像四面八方地涌来,像阵阵水浪淹没了陈传九。 陈传九嘶啦地撕下一块布条,蒙住了他的嘴脸,不管如何,或许这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但可以拼一拼对方没有看清自己的相貌。 “现在蒙脸,还有用么?”沙哑而阴森的声音无处不在。 陈传九丝毫不为所动,利索的系好布条,冷笑几声,说:“你们月黑盟做事鬼鬼祟祟的,为了让整座神奇山庄的人昏迷不醒,竟在酒里下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切,不过不想和这么多的门派结下深仇,不然,我盟一定血洗了神器山庄!”“老人”不屑地说道。 “挺大口气!你当神器山庄的人是饭桶么?你当你月黑盟的人天下第一么?白痴。”陈传九淡淡的骂道。 “多管闲事的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红羽,他交给你了。”“老人”微微一怒,口气相当的不善,对陈传九的能耐没放在心上。 “啪、啪……” 轻盈的脚步声是右边传来的。陈传九转身看向右边。 身子在转未停的刹那,陈传九的眼角余光瞄到,月光下, 一道纤瘦的黑影如同一阵飘渺的轻烟随风而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陈传九慎重地抽出了长剑,他晓得,这个红羽和赵裤裤相差仿佛,以绝妙轻功为特长,施以杀人之术。 一年来,他打听过月黑盟的状况,血君金破在洞中石壁上留下的八个字,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意思,而对月黑盟的杀人之举,他知道的不多,主要是不敢太过张扬的打听,防止神秘的月黑盟探知有他的存在,也不想让他的弟兄姐妹们担心和追问。 所以,红羽之名,他耳闻过,却不太放在心上,不久前的晚宴上赫然听说,这个红羽被人列入江湖十杰之一,当真是惊讶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问题,这三个黑衣人是乘夜色潜入神器山庄的,还是他们就是神器山庄的客人或弟子? 身后有微弱的破空之音在啸动。身未动,剑先行,长剑割裂了空气,化作尖锐的嗖声,向侧后方向飞去。 叮!金铁交戈,短促而刺耳。 待转过身,哪里还有哪道瘦小的身影,只有淡淡的金色月光。 “与裤子不相上下!”仅凭一招,陈传九做出了判断。 “哼,出来!”陈传九一边回忆与赵裤裤的切磋比试,一边响喝一声,闪身向他的左边冲去。长剑在月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好像一块金条。 叮! 碰撞声响起的同时,红羽惊讶无比,似自言自语:“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位置?” 回答她的是无穷无尽的剑影。 逮住了机会,陈传九如何还会让红羽闪躲无影无踪,如暴风如骤雨的剑招扑面而去,将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红羽裹在剑影中。 红羽一会儿扭腰,一会儿歪头,一会儿跃空,一会儿矮身,极似一个在跳舞的舞蹈家,只是,这个舞蹈家的动作快捷如电,如一团黑雾在陈传九的剑影下腾挪变化。 “尖足,速战速决。” 声音沙哑、苍老、愤怒、不满。 第二道黑影敏捷的跳入院中,原来,他一直藏身在院中一棵大树里,能做到纹丝不动超过一刻钟,绝非等闲之辈。 他的手里是一柄刀,一柄黑乎乎的刀,究竟是抹了黑墨还是本来就这个模样,估计要沾了水才会晓得。 这人的脚步沉重的很,陈传九听在耳里,猛攻的霎时,便想到,这个后来的尖足轻功不太突出,那么另外定有可取之处,否则没有资格夜入神器山庄做不知名的鬼事。 声音近了,凌厉的刀风早已吹得陈传九的深蓝色劲衣啪啪而响,陈传九踩出巧灵七星步,躲开尖足的力劈,剑招仍不见减速,快八剑的剑意滔滔不绝,红羽在剑圈里奋力抵抗着。 “巧灵七星步?!” 那个“老人”竟认得出陈传九的身法!! 尖足看到自己最快速度下的偷袭没能成功,鼻子里哼出一口怒气,双眼骤然间射出两道凶光,握住钢刀的手紧捏一下,发出叽叽的声音,骨节发了白。 第两百三十八章、斗双黑【求收藏】 月光还是那么纯洁,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但在神器山庄后院某间院落,三道人影错落有致地闪来挪去,银色的剑光、黑色的刀影、如墨的剑影交织交叠在一起,揉合成一片惊艳的画卷。 画卷外,一个低矮的黑衣人负手而立,唯一露出的一对眸子透着激动和疯狂。 三十招……四十招…… 陈传九与红羽、尖足的联手胶着着。 “老人”看在眼里,喃喃轻语:“这小子的剑很快,快得几乎不用脑子去想,只凭感觉只凭眼睛去攻击。剑招简单,变化不多,但很实用,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培养出这样的年轻人?红羽的轻功不说天下第一,那也是天下含有匹敌的,可在这小子的剑法下,一身绝妙轻功失去了最有效的运行方式。尽管如此,和尖足联手,就算是老夫,要打败他们也要三十多招,这小子居然四十多招还没败阵,隐隐还有压制。” “不行!发号施令的‘头儿’在旁虎视眈眈,这么拖着打不是办法,难道要用老师的疾风十三式?还不可以,红羽和尖足认不出,‘头儿’明显不是一般人,一定知道疾风的,对了,‘头儿’的代号是什么?” 越想,陈传九的心反而越冷静,出手的剑越来越快。 忽的,他的长剑刺向双手持刀的尖足,左侧立时大空。 激战许久,红羽早已失去了耐心,曾几何时发生过这样的事,被一个陌生人逼得畏手畏脚无法施展全力,还是在“头儿”的关注下。 黑巾下那张秀丽的小脸蛋红得与那熟透的番茄一样,咬着牙,一双充满怒火的眸子一会儿布满了血丝。 右脚轻轻一点,身轻似燕更如一卷狂风,急冲向陈传九,手上 “头儿”赠送的宝剑墨云剑向前平指。她要刺穿了陈传九的咽喉,方能泄恨,方能在“头儿”面前挽回出道两年来拼得的声誉。 拼斗三四十招,尖足深知这个剑客的厉害,砍出去的黑石刀,黑如墨,沉如巨石,立刻被他在空中抡了一道圆弧收了回来,横亘在身前。 沉稳的他心里已有了盘算,只要你的剑招被我挡下,到那时,我的刀一个翻滚,嘿嘿,你的手尖爷要了。 尖足变了招,陈传九也在这时变了招。 右足猛地跨出一大步,停驻了身形,腰用力一扭,长剑反手刺向左边的红羽。 欲杀敌而后快的红羽依然怒不可遏,心中的那团火焰越烧越旺,这一刻,她看到他的对手停了下来,长剑闪着寒寒的银光,向自己飞刺过来。 他的剑很快,此乃红羽对陈传九最深的印象,所以,陈传九的转身突刺让她的怒火好像被人泼了一盆水,虽不至于熄灭,但只剩下最盛时期的一半,冷静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她也是顿了顿,墨云剑舞出一朵墨黑的朵,同时,她向一旁跳了过去。 可惜,她低估了陈传九下了决心的这一剑。 长剑如银色闪电,在黑色的夜空中十分醒目,红羽急叫一声啊,一条血带溅洒而出,红羽终于发挥了她神妙轻功,快得看不清身影地闪退到了稍远处。 她的左肩霍然闪现一道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尖足意识到陈传九用的是声东击西的妙手,再听到红羽的痛叫声,当即勃然大怒,举起黑石刀便要把陈传九劈成两半。 奈何,陈传九早就有了准备。扭腰刺伤红羽,身体顺势旋转,左腿高高挂起,在尖足举起黑石刀的几乎同一时刻,陈传九的左脚狠狠的落在尖足的胸口。 力大如山,全身力量七八成都在手臂上的尖足如何还能站稳,蹬蹬蹬地暴退五步,差点摔倒在地。如不是大部分功力聚于上半身,这一脚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幸好,他只是吐了一口血,腥气的鲜血把蒙面黑布粘连在下巴上,十分的难受。 “头儿”还没发话,更没动作,陈传九就是要激怒他出手,身形一晃,长剑如虹,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尖足的胸膛。 “欺人太甚!”尖足狂吼一声,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了倒退的身子,单手握住黑石刀,赫然是左手! 少见,罕见的左撇子! 他没有去看一眼不断接近,不断放大的剑尖,而是瞪着剑后的陈传九。 没错,在月黑盟的第三代杀手中,他尖足是个默默无名的小杀手,比他适合做杀手的人太多了,若要排个名,他只能列在二十开外,但就是这手左手刀法,令他比十几位的杀手更加受几位大佬的看重,只是参加的任务少,他的名声不太高。 黑石刀仿若一颗黑色的流星,从遥远的地方突入进来,坎向陈传九的右上臂,这不是侧面的敌人来偷袭,而是正面敌人发出的杀招! 陈传九有些吃惊尖足的左手刀,虽然之前的打斗中,他已有感觉,之前尖足的与他过招时,左半身打的力量超过右半边打出的力量,却是怎么也没料到,尖足是左撇子。 突然的劈砍,陈传九的绝杀之心真的动摇了一下,心道一声“‘头儿’的静默不是无的放矢”,但他不管如何都处在劣势,少一个敌人意味着活命的机会加一分。 故而,他双脚同时发力,身体像一枚炮弹加了速,长剑似飞鸿。 尖足的眼瞳不断放大,这以命换命的打法,他真的没有见过。他摄于陈传九的绝杀气势,砍下的黑石刀竟在空中顿了一顿。 就是这一下停滞,长剑穿过了他的胸口,鲜血沿着两个剑口汩汩而流,黑石刀擦着陈传九的肩膀和右腰砍在了地上,迸出无数火星。 “你在找死!” “头儿”果真怒了,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左撇子尖足培养到当今这个地步,的心血绝对是正常培养一个刀客的数倍,甚至接近十倍超过十倍。 “尖足!”红羽的尖叫声穿透了夜空,吵醒了月亮上的睡美人。 “头儿”背负的双手露了出来,他的左右手各带了一只鬼爪,同样是黑墨般的颜色,月光下只能见到它的黑影,却不能见到它折射的光芒。 第两百三十九章、你是他【求收藏】 碧竹,阴鬼爪,轻功高超。 短而精辟的九个字像炸弹一样在陈传九的脑海中爆炸了,陈传九抬脚踢中尖足的小腹,还吊了一口气的尖足轻轻地痛呼一声,身子像麻袋一样远飞而去,两道血箭劲射而出,洒在石板地面上,如同一片片红梅的瓣落在地上。 砰的一声响,尖足只是瞪了瞪眼睛,喉间发出咳的一下响声,而后双腿一伸,决不能再活了。 也就是尖足落地的那一个刹那,碧竹闪身飞上,比无影无形的红羽稍慢一拍的样子。 久战四十多招的陈传九不敢与碧竹对攻,他的功力不足六成,必须以智取胜,否则只能横尸当地。双脚连连用力,陈传九向后跃去,碧竹的闪电十字抓落了空。 看着交错而过的左右双爪,陈传九的背脊除了之前与红羽尖足战斗留下的汗水,又盖上了第二层冷汗。 快、狠、猛! 碧竹的爪功就是这么三个字。 一击落空,碧竹连哼一下都没有,似乎对这一招的失手满不在乎,又似乎在料想当中,咚的一声,碧竹收爪于腰侧,身体如一根离弦的箭矢,疾飞向陈传九。 他脚下的石板已然碎成了粉末状,最大的一小块也只有大拇指这么一点。 退了两回,陈传九看得出,不能退了,再者,他不想在老师的凶手面前太丢老师的面子。长剑横于身前,双眼坚定无比。 碧竹的左爪挥出,扫向陈传九的左肋,爪刃破空,发出呜呜的声音。陈传九抬起上臂,手腕向下一抖,长剑荡落劈向左爪。 铛!竟不是虚招!陈传九大惊,惊的不止如此,惊的还有,碧竹爪上的力量,简直被一大块铁块撞到一样,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右手虎口差点裂开。 恰此时,碧竹的右爪从天而降,抓向陈传九的左胸。 那是心脏所在,此爪抓中,不仅有断肋骨之危,更有丧命之险! 情急之下,陈传九没有能力闪避,只好把身体当做暗器,撞向碧竹的怀里。如此一来,不似于把后背交给了敌人,因为他的双爪伸得老远,都在他的肩后。 可是,碧竹的胸口身前,却成了陈传九长剑威胁的地方。 碧竹显然被陈传九的破招之法弄得一惊,左爪连忙拍向陈传九的长剑,曲起右臂,右爪猛然抓向陈传九的后心。 右手又是一麻,陈传九对碧竹的反应感到了一丝惊恐,在电光火石间,变招比他的身法还要厉害还要快速。 借碧竹左爪的力量,陈传九向左矮身闪去,但无可奈何碧竹的出招之快,他的左后肩被抓破了,深蓝色的劲衣撕裂开来,露出一团糟的伤口,三道指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切口翻起。 这一抓,破去了陈传九看似强横的外衣,他的气力好像决堤的水库倾泄去近一半,下午与方衍一战的伤势终于在这一刻起了呼应。 他的背微微弓起,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沿着鼻梁、太阳穴滚落,渗进了蒙面用的深蓝布条,将之化成了黑色。 “你有伤!哈哈,尖足这白痴竟会死在你手里!真是窝囊!”碧竹似癫狂地发声大笑,双爪碰了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而后,他的笑声再次变得阴森可怖,让调息的陈传九浑身一紧,仿佛掉进了千年泥潭不能自拔。 陈传九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山壁,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山壁的下面是一块长条木板,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垫,上面躺了一个人,骨瘦如柴、面无三两肉,简直是他的真实写照。 他的双眼处,只有一道横穿而过的刀疤,焦黄枯瘦的脸颊动了动,好像要说些什么,薄而干涸嘴唇张合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抓住陈传九右手的两只如钳子一样的干枯手掌无力地滑落了,砸在木板床上,发出一响一轻的闷声。 一代杀神血君落崖后的七年半生活痛苦不堪! 呀!陈传九大叫一声,双眼赤红,额上青筋突起,活似一头恶鬼。 “老师,我现在就为你报仇!” 声震四野,陈传九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他的剑法变了,不再只是快而准。 剑似游龙,身似猛虎,陈传九在碧竹发动致命一击的刹那,挥剑而上。 “咦!”碧竹竟还有时间惊咦一声,随后便是无尽的冷笑,亦是挥爪迎上。 两个人就像两头抢夺领地的猛虎,纠缠在一起,剑光森寒,爪影重重,时不时激撞出点点星火。 红羽匆匆给伤口处理一下,抬头一看,那个伤了自己的剑客竟然与她的“头儿”战得旗鼓相当,这是何等的冲击! 她的眼睛里对陈传九的恨已不在,对尖足的死已不关心,怔怔无神的看着陈传九与碧竹的大战。 “这是……” “不可能……” “怎么会……” “你……” 惊恐的声音不断从碧竹的嘴里发出,却始终说不完一个整句,红羽听在耳里,迷惑在心里,难道这个剑客是“头儿”认识的人? 红羽认真地看向陈传九的剑法。 剑招不再如之前与自己交手时的简单快捷,而是多了五六分让人心悸的诡异,长剑好像一头危险的毒蛇,它吞吐着信子,獠牙时刻闪现,给予敌人绝命的攻击,他的身法不再飘逸,横冲,直撞,简单有效。 感觉告诉红羽,他的剑和身法特点好像换了换! 这是什么剑法?怎么没见过呢?如果我拥有这等剑法,就算是第一杀神之位,也是绰绰有余了。红羽美好的想着。 噼里啪啦地交响乐还在继续,又过了十余招,红羽的怔怔神色稍有缓解,眼中神色越加震撼惊奇:三十个回合了,这人竟和“头儿”……可,他的武功顶多比我高出一点点而已,甚至轻功比我差了好长一截,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她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寒意,那是相当熟悉的寒气,因杀意而凝成的寒意,不,怎么还有一阵狂热之气! 冷与热包住她的瘦小身形,令她不能再动弹分毫! “你是他!没错,你是他!当年不是我的主意,为什么?为什么?对,白狼也是死在你手里的!对,对,我说了,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放过我!放过我!” 第两百四十章、你喜欢杀人么【求收藏】 碧竹越打越迷乱,他早早地认出了这套剑法,它拥有唯一的使用者,那是一个碧竹他需要仰望的人物,冷血,无情,对会杀人的杀手!让自己人都胆寒的杀手,他有个响亮的名字…… 血君!饮血的君子! 声嘶底里的呼喊,却没有得到一丝回音,只有绵绵不绝的剑招不断的在靠近他,刺激他。 红羽骇然的看向碧竹,曾经胸有成竹的“头儿”在这一刻仿佛换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从未见过极为陌生的人。 望着身形闪挪左右开弓却死命防守的“头儿”,红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碧竹杀神如此落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的欲。望! 六十招了!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除非是势均力敌的双方,否则想要打出六十个回合的死斗也好比试切磋也罢,都是很难的。而这其中的一人,是享誉天下的一代杀神,碧竹!说了出去,谁也不会相信,除非证实他的对手是天下有名的高手。 红羽的兴趣渐渐转移到了陈传九的身份上,不再吃惊于碧竹的节节防守,心道,这人究竟是哪个,江湖上何时出现这样的高手,是阴阳剑派的欧阳锋,是冲凌剑派的李诚,还是神器的主人蒋海峰,北极宫的范空音好像也是耍剑的? 打到现在,一个筋疲力尽,靠着一腔仇恨在猛攻,一个吓得手脚疲软,只会拼命防守,只看谁会先崩溃了。 “要不要出手助头儿一臂之力?”红羽犹豫着,“不好!不行!头儿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打斗了,还是站在一边看看,头儿成名这么多年,没有理由会这么菜,嗯,一定是装的。哎,这人到底是谁,居然叫头儿使用以退为进的苦计策略。” 院子的地面上不知从几时开始洒满了朵朵红色梅,红羽的身子没理由地抖了两抖,默默想道:“这该流多少的血啊!” “咳!”一声咳嗽打断了红羽的默想,她向战斗的地方望去,却见两人停了手,耳边有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响。 迎着月光,她定睛一看,却是吓了一跳,两人都不好受,都有一道或两道的血柱顺着他们各自的衣服在往下流淌,没错,就是流淌! 她不敢走近,担心,万一靠的太近,两人像魔鬼一样暴起再打起来,那她的小命会不会因此而没了? “咳!”又是一声咳。 红羽终于看得真切,那是她的“头儿”碧竹在咳,一大口腥臭的鲜血在黑巾下洒落,染红了碧竹脚下的石板,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还不断地从蒙面黑巾的最下方滴落,掉进血泊,溅起无数细微的血珠。 “头儿!”红羽急冲过去,如一阵旋风,她使劲捂住碧竹的小腹的伤口,又去捂住碧竹右胸的一个血洞,回忆起两年来碧竹对自己的呵护,他边哭边急喊:“头儿,别吓红羽,你不是说你是无敌的么?呜呜……头儿,坚持住,我、我怀里有最好的止血药。” “他……他有你……你这样……的徒、徒弟……也该……死得、瞑目了。”碧竹口齿不清吞吞吐吐地对陈传九说道。 陈传九的上身衣裳碎裂,露出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尤以小腹、右肩后、后背、胸口四处最为触目惊心。小腹处的三道伤口几乎破开了他的肚子! “我、咳咳……我不会让、让你们月、月黑盟有好、好日子过的。”陈传九的左手按在小腹上,吃力地说道。 碧竹想笑,笑这个年轻人的不自量力,可才让脸上的肌肉舒展一下,他的脑袋无力的垂下了,身子骨好像一只装满的米袋向地上砸去。 红羽眼疾手快,将碧竹抱住,娇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不晓得是伤心的抽泣,亦或者是对陈传九的愤怒。 碧竹静静的躺下了,红羽红着眼,举起墨云剑飞身刺向连抬一下手臂都不能的陈传九。 “我杀了你!!”她尖声叫喊。 可是,她的剑在离陈传九心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陈传九说了一句:“你喜欢杀人么?” 红羽用吃惊而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其他的如嘴臂眉毛都隐在布条或者刘海的下面,但就是这双眼睛,其中的冷静和希望不停的抨击着红羽的心灵。 “红羽姑娘,你、你认为你杀、杀的人都、该杀么?”陈传九又问。 见红羽不说话,陈传九深吸一口气,以极缓却不间断地语速说:“红羽姑娘,你若要给碧竹报仇,就把你的剑往前刺两三寸。也许,月黑盟杀的人当中有该杀的恶贼,但肯定也有因为仇敌关系才杀死的正直之人,红羽姑娘,退出月黑盟吧,在那里只会让你的心渐渐的冰冷,永远不在乎人的生死,那样的生活,你喜欢么?” “咳咳……”突然的咳嗽,振痛了陈传九全身的伤口,血似不要钱地流了出来。 “哼”红羽冷哼一声,举剑一刺,又在陈传九的身上刺了一个窟窿,却在他的左肩,与陈传九刺中红羽的伤口位置一致。 一连串话令她想起了碧竹的残暴教学,十几二十个孩子学了三年的武功,却要互相厮杀,只会也只能有一个活命者,而这还不是终点,九年时间,三轮血杀,红羽终于在十九岁那年脱颖而出,踩着同龄朋友的鲜血,成为玄冥洞的同代胜者! 玄冥洞,就是月黑盟训练年轻弟子的一处场所,听说一共三处。 “再见!”红羽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陈传九说 。 “谢谢。再见!”陈传九感激红羽的不杀之情。 “什么人!”看到红羽的身影好似一头展翅的雄鹰一样飞过院落外的走廊,有人大声呼喊。 “快来人,有刺客!”几乎同时,有人指着月洞门后的院落紧张的叫道。 陈传九在听到“刺客”两个字的时候,终究敌不过失血过多带来的影响,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想来他昏迷前一定在跟他的老师说话,他会说“老师你看到了么,害你的碧竹也死了,还有邪笑和赤玫两个”。 第两百四十一章、砸门泼水 “他还活着!!真是奇迹了,血流地跟江水似的。” “光站着不干活!还不快去通知姜彦副庄主?” “你,对,就是你,看到血犯晕不成?快来帮忙,把他抬到西场的那间备用房间去!” …… 一名长相普通身材魁梧的神器山庄紫级弟子连连指挥,迷迷糊糊的陈传九想睁开眼皮,看看当下的情形,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像一对眼皮灌了铅重似山。 接二连三的大吼声,竟把虚弱、负伤而昏死的他吵醒了过来。 “喂,这人是谁?你们认识不?谁?不认识还说个鸟蛋。那死掉的两个呢?都不认识?!哎,真倒了血霉,盛会明天召开,今天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师兄,要不……”接着是一串比蚊子振翅还轻的声音。 “放!屁!这是三条人命!还有一个活着呢!你居然……别有这种念头,又不是我们无能!你瞧瞧这里的打斗痕迹,自认能比得过他们么?反正我不能。嗨!师弟,这人看上去很年轻的。” “是很年轻。师兄,你说,那个逃走的是凶手么?他好俊的轻功,简直来无踪去无影。” “来无踪去无影??难道是月黑盟的红羽?听说他的轻功已是天下第一……什么啊,叫不醒姜师叔?!靠,那去叫韩主管过来。” 陈传九觉得他重重的与坚硬的木板撞击到了一起,浑身的伤痛好像撕裂一般,痛得他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可能!师叔伯全都叫不醒?!庄子里死了人,就算砸破门也要把人叫醒。回来,去砸姜师叔的门,众师叔伯当中,他最好说话了。迟疑什么,就说是我秦开心叫你砸的,责任我背,如果姜师叔睡得死沉死沉的,给我泼水泼醒他。人命案子!他不会发火的!个个全他妈是胆小鬼!” …… “大师兄,热水来了,是不是给他清洗伤口?这活我来。” “韩师弟,给,这是师兄的止血药,给他用上。别瞪着我,你们都知道我秦开心最乐于助人了。” “呃……大师兄,你每次助人都会获得超过付出数倍的回报,你觉得这人会给你带来超额回报?大师兄,我看你这次一定血本无归。” “少他妈废话,你干你的工作,别拿我的事穷开心。” 等了半个时辰,那个被秦开心支使去叫醒姜彦的黄级弟子回来了,左脸颊肿起老高,他双眼噙泪含糊不清地对秦开心说:“大、大师兄,你说姜师伯不会生气的,你看看,我被他抽了一巴掌,好疼啊,牙都松了。” “哎呀,小师弟,一定是你叫醒姜师叔的方式不对,才惹得他老人家怒火冲冠,甩了一巴掌给你。来,秦师兄最好了,这是最好的化瘀膏,你先擦一擦。” “秦开心,你搞什么!”姜彦火气冲天地大吼着,隔了老远,秦开心也能感到姜彦的怒火。 他的眼睛转瞬功夫流出了泪水,走出房间,向大步流星而来的姜彦躬身抱了抱拳,带着哭腔大喊:“姜师叔啊,大事啊,庄子遭了贼!贼和贼还打了一架,死了两个,重伤了一个,还跑了一个。” “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装模作样,老子揍你!说详细点,哪里遭的贼?”姜彦的双眼肿起,又怒又震惊地问。 “是后院西竹大院,那是存放铁矿石的库房,弟子也想不通,贼人为何会选择去哪里偷东西。”听出姜彦的火气,秦开心顿时收了泪水,这本事当真是一绝,对姜彦解释道。 “有人重伤?他人呢!还有那两个死掉的人呢!”姜彦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问道。 “伤者在屋里,韩师弟在给他洗伤口并止血,用的是上回姜师叔赏我的上好止血药。两具尸体摆到了西场西北的废弃院子里,离这儿不算远。”秦开心快速的回答。 “先看伤者!”姜彦举步走入房间。 陈传九躺在一块光溜溜的床板上,紧闭双目,脑袋撇了过来,正好对准房门口,因为触及伤口,他尽管昏迷不醒,脸部肌肉依然微微抽搐。 “是他!”姜彦一眼就认出了陈传九。 秦开心惊声问道:“姜师叔,你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他?你一定不认识他,哎,我就知道,让庄外人住进山庄就会弄出不少一堆一堆的事情,这贼人如果不是七大门派的人,不晓得是哪个混蛋介绍他进来的?” “你!说!的!混!蛋!是!我!”姜彦瞪着秦开心,一字一顿地说道。 “呃!”秦开心张大了嘴,吃惊万分又惶恐万分,献媚一笑,“姜、姜师叔,您知道弟子说的不是您,当然不是您。” “懒得跟你鬼扯,具体说说他的伤势。”姜彦白了秦开心一眼,心疼地看着满身伤口的陈传九说道。 秦开心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恭声答道:“姜师叔,弟子有一事不明,可先问么?” “问!”姜彦的目光始终放在昏迷的陈传九身上,如同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子,眼神温柔神情关心。 “其实,小师弟之前已经叫过你一回,还去了韩总管那里,没能叫醒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弟子才让小师弟支了砸门泼水的流氓招数。”秦开心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不说,老夫还真没感觉。当时看到王逸弄坏了老夫的门,又拿凉水泼我,怒火上来,根本没有留心到脑袋沉得很,就给了他一巴掌。”姜彦收回目光,转首看向秦开心,神色迷惑。 “姜师叔觉得脑袋沉?该不会中过蒙汗药吧?如果……对了,一定就是这样,不然就算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夜闯神器山庄!”秦开心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了三丈高的火焰。 “秦开心,马上派人取些解药,弄醒蒋庄主他们。磊子,这小子你先照顾着,老夫去看看那两个死者,看看能不能认出来。”姜彦严肃地吩咐道。 “是。”秦开心和韩磊磊不约而同的答道。 “对了,”刚要出门,秦开心又折返进来,去屋角拿了一个白布包,丝丝血迹在白布上散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红色朵,他对姜彦说,“姜师叔,这三样是三人的兵器。你看,一柄剑,一把黑刀,涂了墨水,还有也是涂黑的一对钢爪。师叔,我立刻去给庄主师伯他们解蒙汗药去了。” 刀和剑是常见的兵器,姜彦仅瞥了一眼,他伸手探进染血的布包,取了其中一只钢爪。淡淡的腥味悠悠飘入鼻孔,他的白双眉蹙到了一块儿,从裹带血兵器的布上撕下一块,伸到红色的热水里浸湿,轻轻擦拭钢爪,黑墨散开与上面的血迹彻底融合到了一起。 第两百四十二章、鬼邪爪【求收藏】 “姜师叔,这小活让弟子来动手吧。”那个肿了半边脸的神器山庄黄级弟子王逸左眼因为脸颊的臃肿挤成了一条小缝隙,另一只眼睛连连眨动,眼神闪动惊怕的光芒。 这不是因恐惧而害怕,而是因敬畏姜彦而害怕又被打骂一顿。 姜彦看着那只钢爪,目光呆滞,宛若没有听到王逸的说话聋了耳朵。哗啦一声,红黑白颜色相间的布块被姜彦简单洗了洗拿出水盆,温柔地清洗右手握住的黑爪,好像对待他的孩子一样。 王逸轻揉两下红肿的左脸颊,他第一次看到傻样的姜彦,传说中和蔼近人的姜大师今天一个晚上给了他两次颠覆性的举动。 然后,他转头望向为陈传九处理小腹伤口的韩磊磊,满脸求助。 韩磊磊也是首次看到古怪的姜彦,冲他耸了耸肩。王逸咽下一口口水,仿佛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探手拍了一下姜彦的肩头,小心地说:“姜师叔,你怎么了?” 王逸感觉到姜彦的身躯浑身一颤,还看到那只一半被擦得雪亮的爪子差一点掉到地面。姜彦的老脸有些发青,他吃惊的看着呆立的王逸,想破口大骂,可一时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姜彦清了清嗓子,以掩饰他的尴尬,缓声道:“王逸,有什么事么?” 王逸笑了,笑得十分欢乐,心道,这才是他认识的姜师叔嘛!他躬了躬身,说:“姜师叔,让弟子为您效劳,擦掉钢爪上的黑墨。” “好吧,你很有心。”姜彦把钢爪交到王逸手里,“其他巡夜的弟子呢!” 王逸说:“姜师叔,我负责把您叫醒,所以不晓得秦师兄的安排,韩师兄,你知道么?” 韩磊磊刚好将白色止血药粉洒在陈传九小腹的三道深深的伤口上,晕了的陈传九因辣痛扭曲了面孔,他对姜彦说:“姜师叔,有四个把西竹大院的两具尸体搬到弃院,我和方师弟把他抬了过来,王师弟去找您了。” “秦开心指挥得还行,你们俩个在这里,做好各自的事情,老夫去弃院那儿瞧一瞧。”说罢,姜彦朝门口走去,双手反背。 王逸和韩磊磊都没瞧见姜彦紧锁的五官。 弃院,并非如其名,荒草丛生,破砖烂瓦,而是和一般的院落一般无二,灰白的石板,青黑的砖墙,如墨的屋瓦,每天都有人来清扫一下。之所以“弃”,是因为很多年前,住在此院的一名弟子杀了他的老师,当年的庄主封了这座院落,不想揭开这片伤疤,又过了很多年,当时的庄主认为,这么好的院子荒废了也可惜,便起了封印,将这里作为摆置废弃铁料的场所。 院子的东南角搭了一个小棚子,今晚的棚子下躺着两具死绝的尸体,冰凉冰凉的,四名神器山庄的弟子守在院里。 “到了弃院,不要离开,防止黑衣人的同伙劫走尸体。”秦开心大师兄的命令犹在他们耳边。 “谁。”有人听到了轻盈的脚步声,抽出闪光光的自己打造的宝剑,大声冲那里的一道黑影喝道。 “我。”简单的一个字,却说明来人的身份。 “见过姜师叔。”那弟子恭声道。 “嗯,带我去看看尸体。”姜彦摆了摆手。 一名弟子点亮棚子里石台上的油灯,几道黑影在对面的灰白墙上晃动,他对姜彦说:“姜师叔,这就是死掉的两人,我们搬来后没动过。” 姜彦走到左边的黑衣人尸体旁,蹲下揭开蒙面黑巾,见到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尖尖的下巴交错着几条短粗的疤痕。然后,他又取下另一个的面罩,黑灰相间的发丝如瀑布似的散开,显露的是一张清爽的面孔,差不多五十余岁,面如刀削。 姜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嘀咕一句:“真的是你!为什么是你?你究竟是谁?” 不远处的神器山庄弟子还是听到了姜彦的三句连珠炮的话,面面相觑,非常不解姜彦话中的意思。 “老姜!” 这时,一个有力洪亮也苍老的声音在弃院的院墙外响起。四名弟子齐声道:“弟子见过庄主,见过师父,见过韩师叔,见过李师叔。” 蒋海峰来了,王若初来了,韩珏来了,李琛来了。 小小的弃院,来了神器山庄七位当权者的五位,还有两个,大总管赵大伟带着山庄的各级弟子彻查整座庄子,四总管孙建华则在检查陈传九的伤势。 四位大佬也看到了那名黑衣老人的遗体,竟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惊呼:“怎么是他?难怪……” 他们的目光集中到蒋海峰手里那对光芒闪烁的钢爪。 “老姜,必须等那个小伙子醒来,我们方能弄清其中的来龙去脉。”蒋海峰说道。 “我知道。”姜彦仿佛又老了十几岁,“老夫早就该疑心的,钢爪不是容易打造的兵器。” “姜叔,这也不能怪您。”李琛曾经是姜彦的师侄,神器山庄的规矩不同于其余门派,待在山庄里锻造的弟子都是师兄弟,一旦技艺本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下放到王朝五州山庄所属的各个锻造厂或者铸器作坊去干活,成绩出色者会调到山庄,成为一名教师,那么或许曾经的师兄弟会在短短的几年间成了师叔侄。当然作为大门大派,习武的弟子也是有的,譬如王若初的幼子王峰之就是其中出色的一位。 李琛对姜彦的称呼从未变过,就是以前叫姜师叔,如今成为姜叔,少了一个师字,多了一份亲切感。 “老姜,我们先去看看那小子,山庄里的好药都用上了,估计天亮前他一定会醒。”蒋海峰从旁劝道。 弃院有恢复了安静,油灯灭了,尸体不见了。 陈传九所在的小院子,站满了人,里里外外大概有十七八个,两具覆盖白布的尸体已经运到了这里。 房里,蒋海峰,姜彦,孙建华三位还在,其余大佬都去搜查山庄去了。陈传九在极品的好药作用下,昏迷了一个半时辰后已然醒来。 姜彦捧着那对钢爪,灯火下,钢爪的某个阴暗角落刻了三个字“鬼邪爪”。 “哎,当年的玩闹之作真的是杀神碧竹的杀人利器!姜某真是惭愧呀。”姜彦唉声叹息,“庄主,老夫请辞副庄主一职,愿意告老下乡去。” 第两百四十三章、秦开心的失落 武器制造出来,是为的什么,是为了仇恨的释放?是为了正义的守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它是用来杀人的! 不过是大家的企图不同,方式不同,结果不同。 碧竹之名真正威扬天下是十八九年前,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江湖豪杰死在他手上,估计你叫他自己说一说,都不能说个准数。 他的钢爪绝对是收割性命的死神镰刀。 - 当梁海峰等一干人物走向西场的那间备用房见之时,那两具死尸也有弃院的四名弟子抬了过来。 是时,韩磊磊不断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水,他是个细心的人,对陈传九全身十几处大小伤口进行了细腻的清晰上药包扎。秦开心站在一边,是梁海峰叫他守在这里,万一陈传九有事,也好通知他们。 直到梁海峰他们进屋,陈传九还在昏迷,黝黑的面孔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双唇发紫,眉头紧锁,前额发间滚落下无数汗珠,浸湿身下的白色床枕。 梁海峰吩咐王若初、韩珏、李琛:“协助赵大伟彻查山庄,但万不可惊动贵客。” 这间平时仅有一两人会来打扫的院子,十几个弟子负责在外守卫,秦开心站在屋子门口,他是队长。秦开心不时会扭头好奇地看一眼微亮的屋子,尽管只能看到四个黑影,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他却乐此不疲,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希望一个机会。 “他多久能醒?”蒋海峰问韩磊磊。 韩磊磊恭声答:“庄主,此人全身上下十几道伤口,以小腹处的三下爪痕最深,他流了很多血,秦师兄给的药好是好,可能药性有点强,待会儿他会受些痛苦。要醒的话……应该天亮左右。”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蒋海峰支开韩磊磊。 “呼,真是托了这小子和秦师兄的福,竟和山庄三位跺跺脚就颤三颤的大人物同处一个房间,妈呀,心脏跳得好快,受不了了,总算可以走了!” 韩磊磊思绪像冲天翱翔的雄鹰般快速涌出,同时,他微微躬身,向蒋姜孙三位说了声“弟子告退”。出门合上房门,韩磊磊被人拉到了一边,只能是守卫的秦开心,后者小声而急切地问:“庄主他们怎么说?可是打算好好奖励我?你小子有没有给庄主他们说是我当机立断分工明确,还拿出了珍藏的好药?” “师兄!”韩磊磊挣脱秦开心似钳子一样的手掌,撇嘴道,“瞧你急的模样!师兄啊,你铸造武器的本事那么好,还担心什么!怕分配到穷困的偏远地方?还是担心照料不好自己,你又不是三岁孩子,照顾自己还不会么?” 啪!秦开心给了他一记暴栗,羞恼低吼:“你知道什么!懂什么!你知道我家的情况么?你什么都不知,嚼什么舌根?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独子,我娘身体不好,不能下地,我爹一人里里外外地忙,山庄每个月发的津贴大半都会寄到家里,你以为我过日子容易么?今年是最后一年,明年过完年我们这一批弟子要分配出去了,我只想找个离家近一点的作坊或者锻造厂,可是,能自己挑选去处的名额就那么三个,我自认水平还行,但……但还是比不过林山川、金搏虎、梁海山他们三人,更何况还有两个水平与我相差不多的,万一被分配到很远的地方,如何照顾到家里?你告诉我!” “对对不起。”韩磊磊确实不知秦开心家中状况,对他讨好姜彦等领导的行为也是看不惯,没想到今晚他会向自己倒苦水,心道一声他真急了,连连道歉,语气也缓了下来,“秦师兄,别这样,好多师兄弟看着呢!” 秦开心看了看院中的十来个师兄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又别过头,不再去看他们。 韩磊磊轻拍秦开心的肩头,温言道:“秦师兄,你也听到,那伤者是姜彦师叔推荐进庄的,你那么及时出现,又拿出好药救了他一命,姜师叔哪会不领情?你私下跟姜师叔套套近乎,说不定会给你争取一个名额?再者,就算不行,和水平好的几位兄弟打个商量,或许他们会帮你呢。不要说尊严不尊严,说句真心话,你做事贪图回报,难道有时候不会丢了你的自尊?兄弟间互相帮助正常嘛。” 秦开心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却说,打死也不会向林山川、金搏虎、梁海山低头的。 “师兄,你也晓得,给人处理伤口很容易疲劳,那小子伤得那么多。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到白天我们再见。”韩磊磊与秦开心道别,又和院子里的师兄弟们说了一声,打着哈欠往院外走去。 过了一刻钟,蒋海峰几个也有些等得不耐烦,若不是看陈传九伤得出奇的重,一定一掌拍醒了他,好问个究竟。 于是,他们走出房间,对秦开心说:“秦开心,你也忙活了一个晚上,去休息一两个时辰,白天可有很多事要做的,不能没了精神。这里交给李文树。” “哦,好。”在这么多的师兄弟面前,秦开心也不敢表现地太过“饥渴”,好像贪图金钱的小人似的,躬身一礼,“庄主,姜师叔,孙师叔,我先回去了。” 秦开心有些失落的离开院子,他本以为蒋海峰总会好好称赞他一下,谁知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句提醒,还是跟盛会有关的,不是关于奖赏。 李文树与秦开心年纪相若,大约廿四五岁,长得不如秦开心威武,有些偏瘦,也只是一名蓝级弟子,不过,他有个在山庄任职教师的老爹。 “庄主。”听到蒋海峰点自己的名字,李文树忙走了过来。 “这里交给你,派人进屋守着那人,一旦醒了,马上派人通知我们。直接到书房!”蒋海峰以命令的口吻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文树站得跟白杨树一样挺直,随即转身叫了要好的兄弟,进屋看护伤者,他则依然站在外面,负责院子的安全。 “庄主,他们怎么办?” 孙建华年纪不大,三十八九岁,靠着惊人的天份和废寝忘食的勤奋,铸造本事和武功都是很厉害,他是神器山庄史上最年轻的总管级人物。 这一刻,他指着角落两具搬来搬去死后不得安宁的尸体说道。 “暂时先搁这里,等那小子醒了,弄清楚来龙去脉再处置!”蒋海峰想都不想的应道。 第两百四十四章、天亮【求收藏】 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八月十五的清晨天空蔚蓝。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地叩了叩,红漆刚刷过的门板发出笃笃笃的清亮声响。 “进来!”里面传出一声沉稳又带点疲惫的喊声。门外的黄级弟子缓缓推开门,迈步轻盈而入,朝在座的三位大人物躬了躬身,恭谨道:“庄主,姜师叔,孙师叔,那人醒了。” 不多久,黄级弟子钱风紧跟蒋姜孙三人的流星大步一路小跑地走进西场备用小院。甫一进院,有人一把把他拉到了边上,低低的问:“钱师弟,庄主他们在书房里议论什么,你听没听到。” 钱风回头一看,赫然是秦开心。他尴尬一笑,说:“秦师兄,我、我还是第一次进庄主的书房,紧张得不得了。进去的时候,两条腿不停地抖啊抖,哪里还能听清庄主他们在说什么。你看,现在还在抖呢!” 说着,钱风卷起左脚裤腿,果然,这家伙的小腿肚一颤一颤的,好像有人在抽它。 “真没出息,庄主又不会吃人,你抖个什么劲啊。”秦开心白了他一眼,却想起了刚进山庄两年的他第一次走进庄主书房,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紧张得拉稀了,小腹还抽了筋,比钱风好不到哪里去。思及此处,他安抚钱风:“也没什么,庄主他多么威武不凡,就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人觉得有股劲风扑面,不禁叫人胆寒三分。” “呵呵,秦师兄说得真好。”钱风年纪小得多,只有十七岁,进庄不过一年多。听了秦开心的话,他的心里平静很多。 这时。李文树朝他们走来,大概正是见到秦开心的身影才过来的。 神器山庄有一批弟子,他们是历届教师的子孙,并非所有教师的弟子都能成为山庄的正式弟子,神器山庄收弟子有一套严格的制度,也有那么一部分成为外围弟子。他们自成一党,号称少爷党,秦开心是个寒家子弟,与李文树一向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神器山庄的外围弟子,大都是不能成为正式弟子的少年,只习武不铸兵器,极少数会有机会成为山庄的护院头领,身份也是不低。 见李文树靠近,秦开心扭了头就走。 “呦,秦师兄,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跑得这么快!”李文树咧嘴,一脸的邪笑。 “李师弟哪里的话。师兄不过来问问那伤者的情况,听钱风师弟说,他醒了,我就安心了。今天盛会召开,师兄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可没太多时间和李师弟聊天。等盛会完了,师兄找李师弟好好吃一顿。告辞。” 秦开心见躲不过,索性向李文树报以一笑。说罢,他转身离开,也不知真有事要忙,抑或是借口而已。 “陈传九,还认得老夫么?”姜彦强颜欢笑,对苏醒的陈传九说道。 见到姜彦副庄主在床前,陈传九想忍痛爬起来行礼,这可是神器山庄的副庄主,是江湖中令人尊敬的人!姜彦却忙上前一步,让他继续躺下。 “老夫给你介绍一些,这位是山庄庄主蒋海峰,这位是山庄四总管孙建华。”姜彦微笑地把身后的两位大人物介绍给陈传九。 “啊!”陈传九惊呼一声,忙不迭地恭敬道:“晚辈陈传九见过姜庄主,孙总管,恕晚辈受伤不能下床行礼。” “无妨。”蒋海峰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们三人来看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是什么事,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忆起夜间与碧竹的苦战,陈传九觉得身上的无数伤口立刻火烫火烫的,突然想起一事,慌道:“蒋庄主,你们可抓到一个叫颜如玉的漂亮公子,他不是坏人,虽然穿了夜行衣,但毫无歹意,我们……” 姜彦呵呵一笑,对他说:“我们的人看到了四个黑衣人都没能留住,相较而言,黑衣人的个人身手高出山庄弟子不少。既然你说出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份,我们会叫他过来核实一下,不会为难他的。” 孙建华是一个严肃的人,他认真的说:“你把你知道的尽管说出来,我们几个知道该如何处理。” 陈传九还是有点担心颜如玉的状况,又想开口却猛见蒋海峰的神色不自然,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见得少,除了云剑山庄的林动风还真没有。 “神器山庄江湖威名!夜探神器,不论用意好坏,全是对神器的挑衅,我没有资格给颜如玉求情,但愿蒋海峰他们知晓整个事情的过程,会对颜如玉从轻处置。” 陈传九沉吟着,看似在整理他的思绪。 “三位前辈,事情不怎么复杂。”陈传九开口了,语气平稳,“昨夜是我与颜如玉分别三个多月第一次重逢的日子,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宴席散了之后,我们回到静竹院,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聊天。” “挑重点,我们对你们的交情不感兴趣!”孙建华淡淡的说道。 “孙总管,接下去就是重点了。”陈传九不瘟不火地说:“约莫子时,我们几乎同时差点从凳子上跌倒,颜兄认为我们中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好在药性不强,他跌跌撞撞的自房里取出一个药瓶,他说那是迷药的解药,见效不错。颜兄以前是小帮派的头目,害怕对头的暗害,这是他常年备着的。接着,我和颜兄一致觉得是酒菜里被下了药,所有客人和山庄的主要人物多半因药而沉睡过去。既然有人用卑劣手段迷翻这么多人,那么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 “因此,你们大胆夜闯山庄?”孙建华冷冷地说。 “孙……孙总管,我知道我们、我们有不对的地方……”陈传九看着面色铁青的孙建华,很委屈地说,内心不满地想道,我们好心好意地想寻找出下药的人,夜间在山庄里行走也是想抓住那些贼人,怎么说得好像居心叵测是我们一样! “孙老弟,陈传九是老夫举荐进来的,是不是可以说老夫有对山庄不忠不义的想法?”姜彦难得一见地沉下脸。 “姜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建华缓和语气对姜彦说。 “你们两个也别吵,建华,你让陈传九把话说完。等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再说出你们的观点不迟。”蒋海峰极威严地说,“陈传九,继续说。” 第两百四十五章、讲故事 “我和颜兄分开行动的。我既非贼又不是来杀人的,却穿着深色劲衣深更半夜行走在神器山庄里,其实我心里也非常害怕,万一被抓到,我不知该怎么解释。” 把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陈传九吞了吞口水,继续说:“晚辈在东厢客房那里连续查看五六个院子,没有任何异常,走了一阵子,我来到一个园。我想,这么大的庄子找不清楚是什么的线索,太难了。为了不被贵庄的夜巡弟子发现,我躲在假山后面,虽然那里是月光直射的地方,却对着墙,不容易被看到。” “谁能想,我才蹲下不到一刻钟,一道黑影从我的头顶飞过。开始之际,我想调整我的姿势,看一看黑影,猛然听到了对话声音,是三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人声音沙哑中带一两分苍老,我认为他年纪有点大,他的实力最强,因为害怕被他留意到,我一动不敢动。”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自称是月黑盟的人!另一边不知何处,还有一组类似的人马,昨夜发现的四个黑影,应有三个是他们的同伙。” “他们悄声离开后,我才探出头,月光下,我看到三个黑影快捷的朝西北方向去的,我谨慎地跟了上去,但刚到内院这边,我失去了他们的踪影,然后我就摸进那个院子,我也不知道那个院子是做什么用的。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三个月黑盟的人一定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结果,他们察觉到了我的跟踪。领头的命令号称江湖十杰之一的红羽对付我,我和她交手好几个回合,她的轻功很厉害,出招总是出其不意。大概是担心打斗声引起贵庄的夜巡小队的注意,他叫另一个黑衣人,代号是……尖足,对,尖足,是个左撇子,和红羽联手攻我。” “似乎红羽不喜欢与人联手,所以,我当时没落多少下风。毕竟,黑暗中还有一个高手在窥伺,我不想与红羽尖足纠缠太久,借声东击西的妙计,伤了红羽,而后以雷霆之势杀死尖足。” “因为这个,彻底激怒黑暗中的‘头儿’,他是月黑盟的杀神,碧竹。” 听到这里,孙建华的肃然消失了,心里判断跟有人证实,完全是两码事。他微微一愣,转瞬冷笑道:“凭你一个二十岁的小毛孩,杀死成名近二十载的碧竹?说笑呢!” “孙总管,在下说的完全属实。愤怒会令人成为野兽,也会令人失去对事物的基本判断,他太自信了。”陈传九的伤口好像传来一阵剧痛,他呲牙裂嘴的对孙建华说,“您认为,在下的伤是纸糊的?假冒的?我也拼掉了大半条命,假如贵庄的夜巡弟子来得晚些,在下早已失血过多而亡!这不叫胜,这是同归于尽!咳咳咳……” 说得急了,陈传九剧烈咳嗽数下,小腹的伤如针刺一样发麻又生疼,前额再次渗出不少冷汗。 “陈传九,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姜彦没有在意蒋海峰在场,顾自坐到床沿上,替陈传九轻抚几下胸口。 “姜前辈,您说,晚辈听着。”陈传九感激地向姜彦笑了笑。 孙建华想说什么来着,被蒋海峰拉了一拉,便乖乖地站在旁边,表情有些不满地静听姜彦的故事。 “老夫今年已是七十有三的高龄,在神器山庄度过了一个甲子喽。十三岁进庄成为一名低等弟子,老夫资质平庸,力气和巧劲怎么也锻炼不出来,十年的光阴才成为一名紫级弟子。老夫没翻过山庄记载,这个晋级时间恐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最长的一个了,呵呵” 姜彦自嘲的一笑:“又过了几年,我分配到了北盖州的一个锻造厂,待了足足二十年,与很多当地人成了朋友,我夫人也是那会儿相识相爱的。” 姜彦的脸庞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在我四十八岁那年,老庄主把我召回山庄,担任一名教师。如今坐上山庄副庄主一位,回想此生,很充实很有荣誉感。” 陈传九没有问什么,他知道姜彦会讲给他听。 “老夫擅长锻造刀剑,这也是很多弟子的强项,原因很简单,这类武器使用率最高。担任教师的起初数月,老夫心血来潮,总觉得我在刀剑的造诣已属上乘,要再突破难度太大,所以研究起冷门兵器!” 说着,他走到桌边取来那对碧竹的钢爪,幽幽说道:“这对钢爪正是我的作品!也是我唯一铸造的除刀剑以外的武器!” 天下兵器出神器,陈传九想过,那些个杀神用的兵器有可能也是神器山庄的作品,但真实听到,他依然震惊的睁大了眸子。 孙建华亦是大惊。 “此爪名为鬼邪爪,是用一块废弃的玄阴铁料和一些普通铁料掺和打造,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么锋利。这件作品完成后,有位曾经在锻造厂那里认识的好友过来看望老夫,他很喜欢这对爪子,便大方地送给了他。” “后来听说月黑盟出现一个用爪高手,甚至成为杀神之一!我写信问过我的朋友,那对爪子还在么?因为只有我知道鬼邪爪的无坚不摧,但他回答我,爪子送给他的师侄了。” “哎,朋友的师侄还用说么?当然和他一样,正直豪气,没有再去疑心这个。直到昨晚,我看到了它们!” “然后去看了它们的拥有者。果然是他!” “他?!他是谁?”陈传九问。 “我的朋友有个身份,是北盖州松山苍云洞长老!他的师侄自然是苍云洞的弟子,而今,这名弟子如今是苍云洞的洞主。苍云洞一向与神器山庄交情甚笃,便盛邀他住在山庄里。”姜彦叹息道。 陈传九不知该说些什么。 “谁也不会去想苍云洞洞主会是碧竹。“蒋海峰轻轻说。 “庄主,老夫还是请辞副庄主之位。一对鬼邪爪,害死多少人拆散多少家庭,是老夫的过错。“姜彦内疚的说。 “姜前辈,即便不是鬼邪爪,即便不是苍云洞的洞主,月黑盟还是会培养出一个杀神来,一样会杀死那么多的人,这不是您的错。是月黑盟太过歹毒心狠手辣。”陈传九边吃力地说道边瞧向蒋海峰。 “关于李常厚的死,我们该怎么解释?”蒋海峰没有回答对姜彦卸任副庄主一事作出绝对,反而问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是死在我们山庄的!” 第两百四十六章、威胁得激动了 房间里突然的安静下来,陈传九有些惊慌的看着三位大人物,他们会让他好好地离开神器山庄么? 苍云洞洞主是月黑盟杀神碧竹!!又是在神器山庄被一个年轻人杀死的! 绝对是重磅消息,一块激起千层浪的石头! “首先,不能把李常厚黑暗一面的身份通告天下!”孙建华讲出这话的时候,一对丹凤眼死死的盯住陈传九,看得后者感觉心跳一滞,好像丢了魂似的。 这一刻,陈传九觉得孙建华是主张杀了他。 “此乃重中之重!不能让李常厚一人把苍云洞的良好名声毁于一旦,姜彦老兄,此事麻烦你了。今日,盛会在即,我们可以借李常厚因昨晚酒得多有些不适来作为挡箭牌,但盛会之后,本庄主希望你动身去趟苍云洞!” “嗯?!”姜彦、孙建华、陈传九不明所以。 “李常厚坐上一洞之主应有十多年,他为月黑盟效力,不认为他会培养出替月黑盟出力的弟子么?姜兄是与苍云洞交情最深的,你不去,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来。此事又不能张扬。”蒋海峰有理有据的说。 “庄主……”姜彦大为吃惊,“你认为长春私下有为月黑盟培养杀手?还让我去苍云洞秘密调查月黑盟的隐藏势力?” “没错。”蒋海峰眯着眼点点头,“他是杀神!不是一个普通杀手!月黑盟对杀神的定义,难道真的只是杀的人多久能坐上去么?不会这么简单!最好查一查李常厚的过去。” “庄主,姜叔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而且,李常厚已死,他们要解释,该如何?”孙建华面露担忧地说。 “你的问题不难!姜兄去,是可以找到理由的,就说李常厚身体有些不适,他身为好朋友,自愿陪伴李常厚走一程。苍云洞的弟子不多,此行李常厚又是单独来的,连随身侍从也没带,这本身就有些古怪。” 蒋海峰抬手让姜彦先别说,他继续道,“李常厚怎么死的?编个理由嘛,说是半路遇到强盗,杀出重围,伤重不治而亡,也可以说被卷入某城的势力争夺而被人乱刀乱剑砍死。兵者诡也,这个谎话不能不说,而且姜兄真去的话,还要带点伤,否则就不真实喽。至于人选……紫级弟子的分配不如提前好了,再者,陈少侠也是愿意前往的,对不对?” 蒋海峰看向陈传九的眼神阴狠中带着狡黠和得意,陈传九浑身仿佛烧了起来,满面红光,看上去像惊惶不定,实际却是欣喜若狂。 他想道:“蒋海峰看中我的功夫,想让我保护姜彦,估计也是不灭我口的唯一一条路。” “哼!”见陈传九久久不语,蒋海峰轻轻的哼了一声,表示极度的不满和不爽。 “去,我当然去!”陈传九嘿嘿的傻笑,连忙如捣蒜一样的猛点头。 如此状况,许你不答应么?你不答应试试!一句“你杀了李常厚”,那就百口莫辩了,等着去死吧。 “建华,把李常厚的遗体搬到地窖去,简单料理一下伤口,两天两夜时间,千万不能让伤口烂了,否则这个计划就不能顺利执行。”蒋海峰想了想,对孙建华说。 “是,我立刻去办。”孙建华神色紧张,他对蒋海峰的老辣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姜兄,鬼邪爪,依为兄看,应永远封存在山庄秘地。”蒋海峰看着姜彦说道。 “是,庄主。属下也有此意。”姜彦恭敬的说。 打造一副绝世兵器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却因为它收割无数生命破坏无数家庭而深深自责,再听老而弥坚的蒋海峰展露不为人知的狠辣一面,他突然开始害怕眼前称兄道弟的蒋海峰庄主了。 “陈少侠,盛会期间,可要管牢嘴巴!说来听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蒋海峰笑得奸诈无比。 “这是在敲定对外叙述的口径!!!”陈传九顿时醒悟蒋海峰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山庄昨晚有大胆的贼子进来,深夜不眠的我协助山庄夜巡小队,追着其中两个黑衣人杀了过去,结果落了个重伤。” 蒋海峰笑了笑,向门外喊了一声:“李文树进来,该把陈公子送回静竹院了。” 陈传九的背后凉飕飕的,全是冷汗,心道,自己编的不真实的重伤理由一旦传扬出去,嘿嘿,等着月黑盟的报复好了,蒋海峰好狠的老头,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想到月黑盟的刺杀,他的心里马上激动得开了,尽管来,来自他妈要为老师报仇,来一个杀你一个,来一双杀你两个,老子要把你们杀光光,哈哈。 因为蒋海峰满意陈传九的说辞,当即就命令李文树叫两个人把陈传九抬到静竹院去。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颠着,陈传九有股大骂蒋海峰的冲动,为啥不给老子垫一块垫子? 仿佛他是躺在一张摇篮椅里面。 陈传九确实伤得重,又被刚才房间里的气氛搞得晕乎乎的,竟在规律上下摆动的木板上睡着了! “陈少侠,静竹院到了,你醒一醒。”李文树一路相伴,这可是姜彦举荐庄主亲自看望过的年轻人,他不敢太过随便对付,万一半路掉到了地上,伤口裂开,说不准就会承受两位庄主的怒火。 李文树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听到有人叫自己,陈传九迷里糊涂地醒转,看到院中的小凳还在,不免有些惊讶,莫非颜如玉没有回来,是不是山庄的人抓了他? 不知身上用的是什么药,陈传九一直觉得伤口火辣辣的,可能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他从木板上缓缓爬下,脚踏实地后,对李文树师兄弟抱拳说了声谢。 目送李文树三人离开,陈传九缓步走到天字房门口,用尽力气敲了三下。 “咚咚咚!” 等了很久,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找谁?我还没睡够呢!” “颜兄,是我,传九。”陈传九尽量大声喊,可每喊一声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痛一下。 门还是开了,陈传九走进去,顾自坐下,对还在门口的颜如玉压低声音又简单地说了昨晚的事,结果与颜如玉经历的完全不同,后者没有被黑衣人发现,反而差点撞上夜巡小队,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听完陈传九的叙说,颜如玉脸色变了又变,只是问起他的伤。陈传九知道颜如玉把他当做兄弟,真兄弟,于是,很认真详细地分析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让颜如玉对外宣称,他早早便睡下,不清楚对门的陈传九干了什么。 为了兄弟的安全,颜如玉默默点头,还发了誓,但是末了他加了一句,胆敢出尔反尔者,颜某不会轻易把手,绝对会搅得神器山庄鸡犬不宁。 颜如玉发誓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的连几乎亲到一块儿的陈传九也没听灵清。 第两百四十七章、风城潮涌 东方天际射出万丈朝霞,整个江湖瞩目的神器盛会在即。 风城某客栈。 窗外已是大亮,客栈的客房里静悄悄的,不是此间的客人离开了,而是她与他们沉默不语,个个脸色阴沉可怖,阵阵阴寒之风在房间里刮起,搅动地上柜子上的灰尘。 黄装的她,看上去三十几四十岁,眼角的鱼尾纹一蹦一蹦的。 蓝衣的他,大约三十,国字脸庞,上唇留着一道血红的伤疤。 白衣的他,最年轻,二十三四的模样,俊秀的面孔满是汗珠。 “头儿,碧竹头儿还没传来讯息,会不会……”疤唇男子打破了寂静,轻而恭敬的说。 “闭嘴!你以为老娘配的蒙汗药是西贝货?说的厉害实则没用?”黄装女子瞪着蓝装男子,轻喝打断他的话,“再者说,你对碧竹那家伙的功夫没信心?还是对红羽的轻功没信心?昨晚的神器山庄没有能力困住他们三个!!但田亮还没有消息,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头儿,要不我去山庄那里打听打听”白衣青年怯生生道,似乎十分惧怕黄装女子。 “打听个脑袋,你现在过去,人山人海的,你找谁打听,怎么打听?”黄装女子训斥道,“不怕被怀疑的话,尽管去,老娘不拦你!” “头儿,我们这么傻等着也不是招啊!”蓝衣男子说,他知道,他的头儿心里也很着急碧竹红羽他们的安危,多少年的战友了。 “也没法子,你们两个今天不能进到神器山庄,就在城里逛逛,是否能发现碧竹他们留下的记号?老娘进庄查一查昨晚神器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黄装女子沉吟片刻,以坚决的口吻说道。 “是。”白衣男子答道。 “头儿,你怎么进庄?没请帖的话,是神仙都得在外面站着。”蓝衣男子疑惑的问。 “你以为老娘是你这个呆头鹅么?老娘早已做好进庄的准备!”黄装女子送给蓝衣疤唇以及白眼。 “哦,我明白了。”白衣男子恍然大悟,“头儿一定是叫水蛇夺到了临时请帖!” “呵呵,还是小草你脑袋灵活些。”黄装女子淡淡一笑,“你们先走,我那徒儿差不多时辰要来叫老娘了。” “呃……”小草和“呆头鹅”一愣,旋即起身告辞。 在两人离开半盏茶功夫后,房门被敲响了,还传进来一个好听温柔的声音:“师父,不早了,我们吃点东西,快些去神器山庄吧。” - “哈哈!你们起得真早!”赵裤裤走出房间,却见吴昊君等几个都已经站在院中,田稳正朝他这边走来。 “谁像你睡得跟头死猪一样,阳光晒得你满身汗了才起床!”田稳没好气的说。 “嘿!你小子,一大早找小偷儿的晦气,是不是皮痒痒?小偷儿给你好好挠挠!”话音未落,赵裤裤闪身扑上,大呼小叫的与田稳纠打在一起。 只是风声雷声巨大,雨点小的可怜。 嬉闹了一阵子,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和一位身背大刀的大胡子走进院子。 吴昊君再也懒得理会赵裤裤和田稳的胡闹,反正两人不会真刀真枪的打斗,上前两步,抱拳道:“王公子,刘兄,早上好。” 王公子十分感激地拱了拱手:“今日还需多谢吴兄和陈兄。咦,陈兄弟呢!” 刘战看了看院子,也是没找到陈传九的身影,忙问:“吴兄,陈老弟不在这里?” “呵呵。”吴昊君十分自豪的一笑,好像陈传九的自豪便是自己的一样,对两人说,“昨日城郊比试,传九大战小王谷方衍,被神器山庄请去山庄了,所以此刻你们见不找他,等去山庄,你们便都能与他见面了。” “啊呀!昨天光顾着和同来的兄弟们玩耍了,竟错过这场大战,不能一睹陈少侠的风采,遗憾得很!”王杰一脸惋惜。 “啧啧,陈兄弟果然非池中物,方衍那可是年轻一代公认的高手之一。”刘战惊喜道。 “喂,裤子,你们走了没有?”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是诗语姐姐!”吴秀芳一惊。 果然是林诗语来了。她几乎是冲进院子的,对看到两个不认识的,先是愣了愣神,而后对吴昊君说:“昊哥,我把程叔叫来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呵呵,昨天本想与你说说的,谁叫你去得急,又不晓得你住哪里。”吴昊君笑了笑。 吴昊君将林诗语介绍给刘战和王杰,又把新结识的两位朋友介绍给林诗语,双方认识后,王杰别提多高兴,这位漂亮的小姐可是昔日名门云剑山庄的大小姐啊!刘战极为客气地抱抱拳,说了些客套话。 客栈大厅,程清风等已然等候不久,见吴昊君一行数人出来,纷纷见过礼。吴昊君对云剑山庄只来了五人而感到惊讶,毕竟是昔日大门大派,这点人数……从侧面说明了云剑山庄在这一年里受了多大的沉痛打击。 - 城南某家客栈。 一位相貌出众的年轻公子哥正在凶狠练剑,重重剑风在院中肆虐,卷起了地上昨晚一夜新落下的泛黄树叶,吹掉了数十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一道黄绿色的树叶龙卷呼啸挪移。 蓬! 龙卷撞到了院中的唯一的大树,树叶如爆炸一样炸开,散的到处都是。 年轻公子哥收剑而立,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庞出现的是有凶狠只有杀气!一位老者缓缓步入院中,冰冷的声音仿佛一片魔云吞噬了天空带来一片黑暗:“纯儿,很好。今天必须让陈传九付出代价,小王谷的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这年轻公子哥正是昨日黄昏才到风城的方纯,至于他为什么会这般迟,大概只有身边的爷爷方振直老头知道了。 方振直沉着脸,数月前与云剑山庄的大战留下的寸长刀疤更令其增加数分的恐怖。 “爷爷,我一定要手刃那条破船,为大哥报仇!”方纯咆哮着,周身阴风阵阵。 “好,好孙儿!”方振直大为赞赏,但语气随着他笑容的消失而一缓,“今日毕竟是参加盛会,可不要因为杀兄的愤怒让神器山庄的主人难堪。据可靠消息,此次大会,神器山庄会免费送出不少上佳兵器,那都是大师之作,你先争取夺一柄好剑。宝剑配英雄,你是方家的英雄,可不能没有一柄好剑!” “嗯,纯儿听爷爷的,暂时让那条破船多活几天。”方纯收敛阴气,笑着对方振直说。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走!”方振直自豪的一笑。 第两百四十八章、山庄门口 一身白衫一头白发的王若初已站在山庄的大门口,他的身边有十六位山庄的弟子,大部分是蓝级弟子,其中就有他晚年得来的一子王峰之。 被江湖人称赞为十杰之一的王峰之!武艺惊人,铸剑本事中上,是蒋海峰等领导们看好的后辈弟子之一。 因此,王若初别提有多高兴,客人还没到来,他看一眼大路的尽头,又转首看一眼王峰之,这是个宝贝,怎么看都不会腻! 过去一会儿,山庄内走出一群人来,仔细一看,穿着不尽相同。王若初一眼认出这些年轻弟子都是各大门派受邀住进山庄的年轻弟子,想来站到外面也是迎接本门的大部队的。 “王副庄主!”众大派弟子一一向王若初作揖。 不多时,大路尽头来了山庄的第一批贵客。 有人坐马车,有人骑马,也有人步行而来,可能是担心神器主人等得急,可能是希望先进山庄找得好位置,可能是想看看大门派们到来的威风。 他们的身后是一条雄壮的土龙,张牙舞爪。 王若初迎了上去,双手成拳,大笑道:“哈哈,这不是王兄么?林兄,好久不见。程兄,来得真早……” 先到的不一定是七大门派的人,也不一定是一流门派的人,王若初一看, 相识的有见面之缘的只有寥寥几个,大多数是自己不识的年轻人,各个兴奋的像得到了一柄绝世神兵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十六位弟子走出四人,向第一批到访的客人说明一二,而后四名弟子领着众客人庄内走去,当经过大门的时候,两边各有两名弟子检验客人们手中的请帖。 “哦,阴阳剑派的王长老!”王若初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一个分量极重的人物,“王长老,您来得真够早的。” “弟子李静见过王师伯。”一名阴阳剑派的弟子走过来向道风仙骨的王长老一礼。 “王副庄主,老夫先进去了,待会儿再叙旧,哈哈。”王长老对王若初说道。 目送阴阳剑派的十人进庄,王若初再看向大路尽头的时候,那是一道巨大的人流,仿佛一头不羁的长龙在耀武扬威。 “请大家排好队伍。”看着又长又乱的队伍,王若初运功大喊。 场面安静了点,神器山庄的弟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客气恭谨地指挥众客秉承先来后到的原则排好队伍! 每每有大派弟子走近,王若初都会亲自上前与带队的长老说声欢迎之类的招呼,至于那些毫无名气的豪杰,他远远地向他们抱抱拳,已是足够的礼节了。 “邀请的人大约有四百人,如今一看,差不多都到齐了。呵呵,庄主提出的这个盛会又会把山庄的名声抬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等盛会结束,需跟峰儿谈一谈,看他是否愿意出山历练历练,他酷爱习武,闭门造车总归无法见识世界的博大。借今次机会叫他好好与江湖豪杰交流交流,对他的将来也有好处。” 王若初心潮澎湃地想着。 忽的,一阵纷乱的吵闹声令王若初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他定睛看去,竟有人拔出了随身兵刃,这如何行得!!他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梁海山站在两拨头顶冒火互相对峙的人群中间,张开着双臂,大声喊着以和为贵。 “你小子管个毛事!这是我们与霞风谷的事儿!快滚开!” “小子,别提醒你,我们霞风谷跟七角山仇深似海,你要拦着,老子第一个劈了你!” …… “以和为贵呀!各位好汉,看在神器山庄的面子上,把你们的恩怨先撂一边,等盛会结束,我请姜彦副庄主或者王副庄主与诸位好好商量,看能否和解。”梁海山大喊。 “和解个鸡毛!” “你丫的懂个屁!” …… 劈头盖脸一顿骂,梁海山的神色青青白白地交替变换,他几时受过这等粗鲁言语的攻击,找条地缝钻的心思都有了。 “住嘴!“王若初的喝声似响雷,惊得霞风谷七角山一共约八人愣神地朝他望来。 “老夫王若初,忝为神奇山庄副庄主,今日乃敝庄盛会的好日子,希望诸位好汉给老夫给神器山庄一个面子,暂时放下双方的恩恩怨怨。正如敝庄弟子所言,等盛会结束,老夫愿做和事老,调解你们两派的纷争。”王若初抱拳说道。 这等大会,最怕有人捣乱! “好,我听王副庄主你的,只要七角山的人不找我们麻烦,我们不会主动找他们麻烦。”霞风谷的一位刀疤脸说。 “哼,”七角山的一位高瘦汉子冲那人冷哼一声,然后冲王若初一抱拳,说:“王副庄主出面,赵某岂会不答应?盛会不结束,我们不找霞风谷的人算账。” “甚好!甚好!”王若初赞赏地看了一眼梁海山,对两帮人说:“队伍剩的不多,你们快进庄里吧。” “王副庄主客气。” “王副庄主多谢。” 两帮人相隔很远,却同往大门走去。 王若初和梁海山虽不明两派的仇是什么,但很是担心会不会因为进庄的问题又打起来。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霞风谷七角山的人竟各找半边,排队而入。 各走各的! 王若初和梁海山相视苦笑,却也看到了对方的担忧。山庄的客人鱼龙混杂,为了保证受邀客人的全面性和公正性,他们忽略了各方之间的恩怨情仇。 “梁兄!“有人在后面叫了梁海山一声。 王若初和梁海山同时转过身,见到一大伙人,与梁海山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梁海山呵呵一笑,拱手道:“原来是陈传九的朋友,你们好,快请。这位是敝庄副庄主王若初。” 一阵寒暄,王若初想起他们这群人里那个气概挺拔的中年人是谁了,微叹一声:“程清风,贵庄可好?” 程清风没有了以前的笑容,见到曾经见过一面的王若初还记得自己,张了张嘴,苦笑道:“多谢副庄主关心,山庄上下齐心,总会熬过这段辛苦日子的。” “快请进。”王若初做了请的姿势,这是给予大门派的礼节! 第两百四十九章、花园遇小李子 “陈兄弟,你的伤势……” 听完陈传九的诉说,又轻的不能再轻地发了誓,颜如玉极为关切地问起陈传九的伤情。 “说没事,你肯定不相信的。”陈传九笑言,“神器山庄不愧是天下名门!给我用的药都是极好的,你看我现在能走来走去的,至少恢复的不错,别管具体伤得有多重,哈哈!” 颜如玉的担心好像被风吹走了,问:“你负了伤,今天去不去看盛会?” “去,当然去。”陈传九点了点头,认真的说:“这是多少年才能见到的,那是天下群豪啊。不晓得神器山庄会怎么进行这次盛会。” “说起盛会,你的剑呢!”颜如玉迷惑的问,因为盛会的主要项目就是鉴赏兵器,故而他记得昨晚出门的时候,陈传九是带着长剑的,怎的一回来只见到了人却不见了剑? “剑啊??”陈传九相当惋惜的说:“昨晚打得那么激烈,一柄普通长剑根本挡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剑身撞击出好几个豁口,所以我就不要了。哎,本来还寻思神器山庄会否送一柄剑给我,结果,蒋庄主他们一字不提。” 颜如玉笑道:“你想的美。能不杀你灭口已经要烧高香了,还想要赠你一把剑?别做这些不着实际梦了,看你伤势,最近几天千万不能动手,否则落下遗伤将来就难办了。” “颜公子,陈公子,在么?”院门外有人恭谨的呼喊。 颜如玉把陈传九按回到凳子上,他小跑着出了天字房,来到院门口。稍等片刻,他拎着一个食盒进来,陈传九顿时明白是山庄的家丁送来了早点。 用力的嗅一嗅,陈传九大叫一声:“哎呀,粥香,好香!” 送来的两碗米粥一碗又三分之一进了陈传九的肚肠。昨晚的一战消耗太多,也是他身体常年练武,付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生龙活虎地坐在那里喝粥胡侃。 “陈兄,既然你决定去看盛会,我们不妨早点去,趁早趁人少,你要是被人撞一下,我估计能不能站稳还是个问题,我们还可选个好一点的位置。” 见陈传九吃完粥,颜如玉看着他说。 陈传九舔舔嘴唇,说:“好啊。”又指指桌上的东西,问颜如玉:“这些东西呢!送到哪里去?” 颜如玉说:“我问过刚才的家丁,他说只要把东西放这就好,辰时一刻左右,他们要来打扫各处客房,会收拾的,还提醒我,贵重的东西请随身带好。我哪有贵重东西,就几瓶江湖救急的药而已,哈哈。” 果然,颜如玉进内屋取了一个手掌般的布袋子,看上去有些圆溜溜的硬邦邦的东西把雪白的布袋子撑起,他把东西放入怀里,对陈传九说:“走了,要兄弟扶你一程不?” “去,滚你的,我能自己走。”陈传九横了他一眼,出房进自己的屋子换身衣衫,拿好为数不多的银票,钱财虽是身外物,没有的时候总是寸步难行。 神器山庄的大佬们考虑的很周全,东厢客房这边每处关键的拐弯处都会安排两名弟子站岗,为不清楚路径的江湖豪杰指路。 静竹院相对靠南边,拐了四个弯,颜陈两个走进一个美丽的园。 陈传九看了看,似乎有些熟悉,眉头微皱,指向假山寻思着说:“昨晚,好像就是在这儿遇上他们的。” 颜如玉一把拉着他快行了三步,气呼呼却压着声音说:“这里可有外人呢!昨晚的事少提为妙!” 陈传九惊呼:“我这浑身的伤……待会儿怎么跟大哥他们解释呀?” 颜如玉脚步一滞,后面满脸无措的陈传九差点就撞到了他的后背。前者转过身,连眨眼睛,又在陈传九面前来回踱了三步,稳稳站在他的身前,真诚的说:“我来做罪人吧。” “什么意思?”陈传九不解问道。 “什么意思!!笨啊!”颜如玉仰天一叹,“我想说……你我昨晚喝了酒抽了剑,在静竹院那个小院子里切磋比试,酒多了,剑招有些控制不住,我们都受伤了。” “这……不行,绝对不行,与颜兄你无关的事儿,怎么好让你背黑锅?”陈传九连续摆手,气恼道。 “什么黑锅不黑锅的!你想跟你的兄弟姐妹们直说么?”他火了,久在江湖的他十分清楚昨晚之事的隐秘性和危险性,把脸凑到陈传九近前,低声说,“你和碧竹大战三百回合,以重伤垂危换碧竹的性命。你说与不说是一回事,他们信或不信是另一回事,万一……我不是看不起信不过你的朋友,万一有人说漏嘴,传到江湖上,月黑盟要你的命,神器山庄也会要你的命,人家好端端地请你来住两天三天的,你倒好,把山庄当做了自己的后园,深夜跑来跑去,给你按一个意图不轨之名,也会追杀你。就现在的情况,月黑盟只能吃个哑巴亏,他不敢对神器山庄怎么样?不过,你要小心些,月黑盟一旦知道,一个一个准杀神就会派出来。实质上,神器山庄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门派,你瞧瞧,他与多少门派势力有交情!一个号召,成千上万的人聚到一起。” “我、我懂了。”陈传九痴痴地点了点头,非常歉意的说:“苦了你了,颜兄。” “哈哈,不是你当日神奇地在三号据点等我,颜如玉这条命早就没了。应该的,你别太放心上,为兄弟,我干。”颜如玉拍了拍胸脯说。 “又见面了!”原来,打招呼可以这么冷冷淡淡外带一点不屑和恼恨。 颜如玉和陈传九回身一看,不是冲凌剑派的李诚父子还是哪个,只是这一回看不到那位十杰弟子柳俊斐。 “哦。李副掌门,李公子。”陈传九把“副”、“公子”咬得特别重。 “两位真是阴魂不散,昨晚酒宴后过来与我们套近乎,今天又来。比钱,我们口袋里只有十几两,我们巴结你们才是,比能力,你们是冲凌剑派高高在上的人物,不知比我们高出多少,比武功,我们只是一般般,你们有无数的资源可选。园蛮大的,也有几位俊杰在此,你瞧那位仙女也在,为什么就找上我们说话呢!哎,不是颜某想说你们,你们这么热情,我们会难为情,是不是?你们想当我们的徒弟,还是特地来显摆的?” 颜如玉的唇舌如劲弩,一个个字就像一根根夺命的羽箭射中李诚父子。 “你有种……”李钊言被颜如玉说的火冒三丈,伸出手指指住颜如玉。 “小李子!”颜如玉说的很响,张大眼睛,“我很不喜欢有人用手指指着我!” “小子,这里是神器山庄,老夫可以网开一面,对你刚才的言语不予追究,但……”李诚嘴角挂起阴笑,瘦瘦的老脸布下一层寒霜,“你找机会多多求神保佑,难保某一天你会晦气。” 第两百五十章、广场遇开心 “霍正虎,陈皇子身边的那人挺有意思,查他一查,若身世清白,派人与他接触接触,看能否挖来。”颜如玉口中的仙女正是王朝公主孙银雪,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诚父子与颜陈两个的交锋,对身后的侍从说道。 “小姐,这人叫颜如玉,他的身手昨天下午有手下汇报过,剑招奥妙精奇,可似惊涛骇浪凶猛异常,又可如秋风落叶虚无缥缈。若能招揽进来,绝对是一大战力。”霍正虎恭声道。 “武功行了,那就只剩身份背景,这比身手更重要。”孙银雪闻了闻菊的淡雅清香,轻轻一笑。 “是,小姐,我立刻派人去查。”霍正虎回应道。 - 李钊言的面色顿时大变,几乎成了青灰色,浑身猛颤。一年来,他曾自暴自弃,他曾夜以继日地练剑,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安然接受现状,可今时今刻,颜如玉没有嘲笑他断了根,没了小弟弟,却叫了一声“小李子”。 这是什么称呼??他依稀听人说,皇宫里净身服侍皇上嫔妃的太监都有类似的名字或称呼,譬如小桂子,小魏子等等的。 他是副掌门之子,不是低贱的宫中太监! “锵!”利剑出鞘,粼粼的剑尖与颜如玉的鼻子相距不到一尺,寒气逼人。 “够胆!”颜如玉面色不改,“这里是神器山庄!!不是你家后院!小李子,注意你的举止,小心被蒋海峰庄主逐出山庄,到时,你给你家冲凌丢尽了脸,你旁边的老爹……还有脸做副掌门么?好好想清楚!想不清楚,你尽管刺过来。” 说罢,颜如玉冲地面吐出一口口水,转身拉着陈传九说:“陈兄,我们快去挑个好位置。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能让从风城赶来的一大群人抢了去。” 见二人走远,李钊言赤红的眼睛流下了热泪,长剑垂下,剑尖碰到了石板,发抖的他令剑尖不断地与石板轻轻磕碰,发出沙沙的声音。 “儿啊,你若不能放下,你的一身武艺只能到此为止了。”李诚很关心他的儿子,他对颜如玉已到不可压制的愤怒,但儿子的成长对他更重要。 “不行,不能到此为止!破船败了方衍,我若不能进步,如何打得过他把诗语抢过来。”李钊言的内心大声喊着。 “爹,我知道了。”良久良久,李钊言眼眸的赤色渐渐退去。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种人若雄起,是相当可怕的一类人。 - 这处闹剧有很多人看到了。有人说李诚父子的软弱无能,连一个人的嘲讽都不敢还击,丢光了冲凌剑派的脸皮;有人说颜如玉太过嚣张霸道,这种脾性会得罪很多的人,迟早死无全尸;有人说实力堪比十杰的陈传九才是危险的,如果李钊言的剑动了,他会死得很快,因为陈传九的手捏成了掌刀,丝丝热气缠绕不休。 不理会后方的动静,颜如玉和陈传九微笑地走向那道月门。 穿过藤蔓交织爬满的月门,两人感受到一阵阴凉,同时一个壮观的情形引入眼帘,威武气息融合在清风中向他们温柔的飘来。 神器山庄的中心广场,即山庄习武弟子的演武场所。 南北长有五十丈,东西宽有三十丈,占地极大,窥一斑知全貌,由此可见神器山庄是一头多么巨大的野兽! 此刻的中心广场上,不是成群的神器弟子齐刷刷地练功,不是神器弟子捉对切磋演练,而是摆了一个个巨大的台子。 中间是一座平整的擂台,离地近一尺,约是十三四丈见圆的大小,北面朝南的一座高台,摆了六张太师椅和茶几,整齐地放着一碟糕点,想必那里是六大派代表坐的位置。 围着大圆擂台,另有五个台阶式的大坐台,分成三层。 颜如玉感叹一声:“大门派之名果然不虚!这需要多少人力财力,呵呵,陈兄,从这么多台子来看,参加此次盛会的人差不多约有四百个人。哎呀,江湖有多大,我们竟能成为四百个中的一员,荣幸啊。” 说着,他拉上陈传九朝距离高台最近的东边第一个坐台走去。 “什么?”颜如玉大叫一声,他很不满,“你们……你们这是歧视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江湖剑客,混蛋,谁安排的?为什么东西两边离高台最近的地方是六大派的弟子们的?凭什么,我们是坐在高台对面的那个朝北的台子上?” “这个……”面前的神器山庄黄级弟子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 “朋友,这是两位副庄主定的规矩。”身后有人走来,竟是紫级弟子秦开心,他看到陈传九也是一愣,旋即展颜一笑,“两位少侠,在下秦开心,为现场管事之一,这么安排是为了秩序,并非看不起两位少侠。能与会者都是各派各方的高手,我们神器山庄岂敢有小觑之心?” 秦开心看向陈传九,微微一愣,然后关切的问:“陈少侠,不知你的伤势如何?秦某的药还可以么?” “啊?”陈传九轻唤一声,“难怪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原来,昨晚在那里又骂又叫的人是你,呵呵,什么?是你的药……我……非常感谢救命之恩,传九无以回报。” 陈传九连连作揖,幸好韩磊磊包扎伤口的技术挺好,否则这弯腰站直的反复动作非让伤口裂开不可。 “又骂又叫”四个字令秦开心的面孔一红,昨晚的情形庄子里很多年没发生了,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乱叫乱骂到后来才恢复些许理智。 他笑了笑,扶住陈传九说:“当时三人只有阁下还活着,当然要费尽心思救你了。” 陈传九感激的说;“秦大哥,许小弟这么叫你。等盛会结束,小弟请你去风城好好吃一顿,以表小弟的谢意,秦大哥千万不要推辞。” “好。”秦开心重重点头,对颜陈二人说,“秦某还有是需要忙,两位少侠自便。” 颜如玉碰了碰他,看着离开的秦开心的背景,神秘兮兮地说道:“陈兄,是该好好谢谢这人,一顿饭怎么够?应该建立长远的交情才是!记得你说过明什么镖局的,好兵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借这位姓秦的紫级弟子的关系,给镖局里的镖师配置上好的兵器,不但秦开心能多赚点分成,镖局的实力也会上一层次。” “哈哈,”陈传九大笑,伸出大拇指,“大哥听了一定高兴。” 第两百五十一章、猛汉抢位 颜如玉陈传九来到朝北的台子上,为了得到较好的视野和方便上下,他们择了最上排的左端座位,顺带霸占住了周围的五六个位置。 中心广场逐渐热闹起来,到处是寒暄的声音,不是“好久不见”,就是“你最近可好”,再者还有大赞对方的,如“贵派或贵帮签了一笔大生意,恭喜恭喜”、“听说你收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弟子,看来贵门要发扬光大了”等等。 听的是躺在那里头顶头的两个青年人烦都烦死。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躺在这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神器山庄的盛会现场,岂是你们这些混混流氓来的地方!” 一声怒嚎令南看台周边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到了最上排左边位置的两个躺着的身影上。 这周围是些什么人?都是凭借自身实力得到临时请帖的人,都是来自小门小派的能手,在名门大派前自然装成孙子样,但在差不多的江湖同道面前,则更多的是嚣张蛮横。 看着嚎声的猛汉,不少人暗自唏嘘,这两人要倒霉,怎么碰到这个煞星!这几天,风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无疑是某某门派与某某门派城外厮斗解决双方的恩怨,而这其中最著名的一场搏斗之一,便是眼下这个八尺高的猛汉挑起的,双方二十几人,精锐尽出,打得天昏地暗,从早晨打到午后足足两个半时辰,死了七个人,重伤十个,轻伤六个,唯一一个没伤的,喏,这猛汉是也! “两个聋子不是!!”猛汉大吼,震得空气嗡嗡。 思及陈传九的伤,颜如玉坐起,眯眼看着猛汉,细语柔声地说:“朋友,这么大的看台,有的是地方坐,你站在这里瞎吼吼做什么?” 猛汉眼睛一横,竟一声不语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下,颜如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刹那间阴沉下来,仿佛天空飘来一朵乌云,冷漠的说:“朋友,看在主人的份上,在下不想闹事,请你起来,这里是留给我的朋友的!” “谁允许你占位子的?”猛汉瞪着牛眸,到处是坑的大圆脸浮现一抹呲笑。 呼!颜如玉先礼后兵,一听猛汉的言语,出手就是一记铁肘子。 盛会不许随身带兵器,不少人的兵器都在进门后的前院被解下并作了登记。所以,惯用长剑的颜如玉出的是肘。 看见这一幕的江湖豪杰们纷纷抽了一口冷气,这小子够猛够勇,敢对身板超过他一倍有余的壮汉率先动手! 啪!猛汉抬起手掌,将颜如玉的肘子接住。仓促出手,一下子震得手掌发麻,再看,一道黑影从下方闪过,电光似的打在他的小腹上。 “哦。”颜如玉的连环击起到了效果,令得猛汉轻唤一声,旋即颜如玉的耳畔响起一个雷声:“臭小子,你找死。” 话未说完,接住铁肘子的左手用力一捏,如一柄铁钳钳住颜如玉的手肘,大圆脸狰狞,右手虚抓探向颜如玉的右肋下。 忽的,手肘被制,颜如玉也是大吃一惊,惊讶于这猛汉的敏捷反应。瞥见猛汉的右手打来,颜如玉运起内劲,曲起左手三指,食中指并拢,奋力点向猛汉的右爪掌心。 两者没能相碰,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一道青色人影闪至,双手如两条青龙飞出,稳稳擎住两人的手腕,同时呵斥:“盛会现场不许斗殴!” 出手的人很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骄气,已有一些人认出此子。 “神器王峰之!十杰啊!”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叫道。 颜如玉和猛汉同时一愣,对方的手就像是一把铜锁锁住了他们的手腕,寸进不得不禁暗叹,这人好强的爪力和内力。 “哼!在下只想为几位朋友留个位置,这人不知好歹,非但出声辱骂,在下好心劝了一句,却是不闻不顾,竟招呼也不打就坐在这里。朋友,你是神器山庄的弟子,应是处事公平公正之人,你说该怎么办?”颜如玉盯着王峰之,严肃的说。 王峰之虽认为占位子是件不道德的事情,但若这貌美公子所说无误,大个子就是无礼了,这是在扇人家的脸皮!当然不会给人好颜色看了。 于是,他说:“朋友,你们是较早到来的,一处看台大约八九十人,如今空位子这么多,你为何只看中此处?” 王若初长年的教导起到了作用,一番话说的得体,看似问你,实则却是让人选另一处坐下,无疑,王峰之是站在了颜如玉一方。 “谁允许他们两个人占去六七个人的地方的?老子看不惯!”猛汉白了颜如玉一眼。 “阁下一出口叫我们什么来着?混混、流氓、聋子,敢问,我和我兄弟何处像流氓像混混了?”平躺休息的陈传九慢悠悠的说道,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如果阁下能说个让在下心悦诚服的理由,在下马上就下看台。” “你!”猛汉涨红了脸,吼道,“你太看不起人,傲慢无礼,你家长辈没叫你怎么尊重人么?” “尊重?阁下对素昧谋面之人说的一个称呼便是流氓、混混,用这种下三流的叫法来称呼我们兄弟,你又尊重别人吗?我兄弟可能脸色不太好看,至少说话客客气气,还用上了请字,敢问阁下,你又是怎么做的?闷声不响理都不理我兄弟便坐下,这是你的理?!” 过了一会儿,陈传九又淡淡地说:“不管你有什么身份,如果在外头,老子不会跟你讲这么多!” “哼!若在外边,你爷爷早就一棍子拍扁了你!“猛汉怒道。 颜如玉瞪了回去,吓道:“你爷爷的剑不是吃素的!” 王峰之有些焦头烂额,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这时,秦开心跑了过来,他专门负责会场的秩序,当然需要过来。 他远远的看见,他的名气如日中天的王师弟也在场,心中宽慰,至少发生打斗的话,他的人身安全有了保证。 第两百五十二章、四个老头儿 与演武场所那里的热闹不同,神器山庄后院,微风拂动成片的竹林,发出婆娑的声音,偶尔还有一声两声的鸟鸣虫叫,令人深感静谧。 竹林的深处,却是一片竹屋。一,二,三……共有四座小竹屋。 竹屋之后响起一声洪亮的笑声,声音中杂糅着剧烈的呛咳之声,又有惊怒之下的“你你你”。 笑声停歇,终于有人说出一句清爽的话来:“狂兄,都一把年纪了,你一见面就揭老三的短,太不地道,快喝杯水酒作为惩罚!” 这里是一处亭子,竟也是竹子搭建而成。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和被人不断的摸擦,竹亭的好几处都是光溜溜的,在早晨的阳光下璀璨发光。 亭中有竹编桌竹编藤椅,桌上摆着小菜四盘,小杯四盏,酒壶两个。 围坐在此的,是四个老人,满头白发,一脸褶皱,嘴一张露出焦黄不全的牙齿。 不过,个个都很精神,仿佛四十岁的中年人,满脸的喜气洋洋,也只有被说到了痛处才会拉下脸叫叱两句,一会儿又和好如初了。 “好,阿宝,我敬你一杯。”浅蓝装束的白须老头向他左边的老人高举酒杯,而后爽快的一饮而尽,“阿宝,都八十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小气,老哥讲的不是什么虚假之言,骂你什么什么的,事实嘛。而且我们还有多长的时光可以挥霍,大伙儿笑一笑,你该笑对过去,不就是被心上人扇了一耳光从此不再相见么?” “你、你还说!”小名阿宝的老人白脸无须,身穿一件米色大褂,听了蓝衣老人的话,再次滚圆双目,瞪住了他。 “嘿!嘿!嘿!三弟,一只脚都入了土,还计较这些?!狂兄,不是有恶意,只是想和我们说说过去的往事,我们几个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聚到一块儿侃大山。”说话的是蓝衣老人对面的一位老者,瘦骨嶙峋的,好像连端起桌上的酒杯的力气也没有,穿着一件青蓝色长衫。 “是啊,老三,上官、慕容和李大哥都不知所踪,你还想起走狂兄不成?都八十好几的人了,好计较什么。辉煌有过,耻辱有过,伤疤有过,江湖人生足矣。”蓝衣老者右边是个强壮的老人,即便年过八十,体魄依旧骇人,脸上是横肉,手上是劲肉。 “罢!罢!你们说的都有理。”阿宝老人摇晃着头,幽幽的说,“狂人,不管怎么样,翠儿的后半生很可怜,你还是莫要再提了。” “发生了什么?老夫真不知情,否则……”狂老人一惊,马上露出歉然神色,“阿宝,是为兄不好,来,再敬你一杯。” 高举的酒杯刚要伸到蓝衣老人的嘴边,一只瘦瘦的手掌托住了它。阿宝老人说:“狂兄,翠儿的事是小弟不让两位哥哥讲予你听的,凭你当年你的脾性,还不大开杀戒?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来,小弟也敬你一杯,大老远的过来看我们三个兄弟。” “哈哈,你们三个终于打算封锤了,做老哥们的能不来么?”狂老人大笑,只是笑了不到三声便戈然而止,黯然道:“上官、老赖……我找了他们很久,一直没有消息,如果这几天不能再见,恐怕……” “哎,吉人自有天相!先吃点东西,别光吃酒。”瘦老人打断了狂老人的话,指着桌上一筷未动的四碟小菜说道。 “吃菜吃菜,”壮老人说,“他们三个是什么人,论身手,狂兄也比不过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谁比不过他们,我一直让着他们,真交起手来,跳出两个联手也敌不过我。”狂老人不高兴地哼哼道。 “行,你最强。”壮老人嬉笑的说。 这四个老人是谁? 若找裤裤在场,一定能认出某人,浅蓝衣裳的朱狂龙! 至于其他三位,必然就是此次大会的核心主题之一,封锤的三位老人!为神器山庄付出了一生,教出无数良才,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因为各处弟子都已担任重要职责,无法离岗前来祝贺,但他们贺信和礼物都已经托人送来,堆满了一间屋子。 封锤之礼,不是是个神器山庄的弟子或教师就有资格进行的,先不说五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在铸造上面,光是打造出一柄精英级的兵刃就已是一条非常严格的限制。 神器山庄内部,对每一个成品都会简单的做几个试验,判断该兵器的级别,分别有残次品,普通级,优秀级,精英级,理所当然,越是上品越难批量产出。效率,成品等级,这两项则是黄、蓝、紫三级弟子的评判标准,成为紫级弟子至少三年,一般都会分配下去,到各个锻造工厂作坊成为一名指导,其他的条条框框不再赘述。 要做好一行,不算难,要做精一行,不付出巨大的努力,绝对达不到。 阿宝老人全名王天宝,瘦老人姓赵名强,壮老人叫彭全伟。 赵强为大,彭全伟次之,王天宝最幼,三人同一年入门,拜在一个师傅手下,以二十岁之龄以紫级弟子的身份分配到外面,在当年造成了一个轰动。四十年后,他们退居二线,成为山庄卿师,有点类似于他派的长老,每日或下炉子打件兵器不让手生疏了,或指导年轻小伙子一些技巧,日子惬意逍遥。 他们与朱狂龙他们相识已有五十余年。那时,上官杰、朱狂龙、慕容志心、老赖李王来早已认识,脾气不合却常常在一起,一天不打几十上百回合誓不罢休,江湖上人称“风暴四仙”,谁见了谁头痛。 五十多年过去,住处换来换去,身份变来变去,往来一直没断。七年前,七人再聚,上朱慕李又战,不能只用轻功的上官杰败了一招,还被朱狂龙打伤,一气之下,与朱约下一个赌,一年后一定会胜你。 结果,一年之后的聚会,上官杰没来。朱狂龙可不会认为上官害怕再败而不敢来,于是他开始了近六年的寻找,至今没有他的音讯,期间李王来也不见了。至于慕容志心,脾气最怪,与其余三人关系都是一般般甚至有些小摩擦,朱狂龙去见过他,却没提上官杰他们的事。 七个相识接近一甲子的好朋友,今天在神器山庄后院竹林饮酒的仅有四个老头儿。 第两百五十三章、吉时良辰 猛汉赤红着眼珠子,扭头瞪向连看都不看他的那个青衣青年,却也想不出词来反驳他。他缓缓站起,脸色几乎成了猪肝色,这是在大庭广众下扇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用一句围观看客的一句话:“丢脸丢到祖宗面前了。” “三位,和为贵!和为贵!”秦开心已经是用最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可惜,陈传九的话已经说完,他没能听到,也没能阻止这件小事的升级。 “滚开!”猛汉怒气冲冲,他认得出王峰之,怒归怒,心里明白的很,哪有胆得罪神器山庄的后起之秀。在颜陈两人面前失了理,众目癸癸亦是不敢动手打人,但突然冒出一个神奇山庄的管事弟子,他一看就没啥名气,当即就是一声巨吼。 有话叫“打狗还看主人”,猛汉心里有着掂量,仅对秦开心吼了一句,怒着脸走向了看台的另外一头,但凡他走过之处,那些已在位置上的武士纷纷让开,那边角落的两人早早的换了地方,果然,猛汉在那里坐下,喘着粗气想把心中的怒火喷射出去。 “秦公子,劳烦了。”颜如玉起身向秦开心笑了笑,这是救他兄弟的人,这笑容是真心的,随即他向昨晚出席晚宴而认得的王峰之抱一抱拳,说,“王公子器宇不凡。” 听到秦开心的声音,陈传九双手一撑,先坐了起来后与颜如玉并肩而站,冲王峰之和秦开心拱手道:“王公子,秦公子,多谢两位。” “两位,这看台毕竟是公用之物,盛会开始的良辰吉时快到了,江湖豪杰们纷至沓来的,希望两位公子莫要再躺在上面。丢脸是两位自己的事,可也映射我神器山庄管理的失职。”王峰之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对他们的笑脸恍若不见。 “是,王公子有理,我们不会再犯。”颜如玉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秦开心在王峰之的侧后冲颜陈露了露尴尬的微笑。 “破船!” 一声尖叫打破了这里的和平,因为这两个组合在一起不和谐的字与这里的环境极其地不符。所有人都像庄门方向望去,只见有一个漂亮的妙龄女郎正朝这里挥手。 接着群豪转过头,又见到脸庞黑乎乎的陈传九在向女孩子摆手回应。 “大伙儿不要挤在这里,请找好位置,不要堵住通道。”秦开心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陈传九,扯开嗓子对围在这边的二十来个人喊道。 人群散了,窃笑声久久不散,仿若绕梁三日的美妙音乐。颜如玉捧腹大笑,陈传九叹息一声,无奈地挥爪挠了挠脸颊。 “船哥……传九……陈兄……船哥哥……师兄……” 各种各样的称呼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上,又引起无数人的回头。 “程前辈,两位大哥。”陈传九走下看台,向程清风父子和林青云抱拳一礼,并和其余人打了招呼,指着身旁的颜如玉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奇妙公子颜如玉,天洪城认识的好汉。” “怎么是你?”赵裤裤惊奇地打量似乎变了很多的颜如玉。 “是我。颜如玉见过诸位。”颜如玉冲对面作揖施礼。 “传九啊,我们去哪里坐了,可不能堵了通道。有空再聊。”一年不见,程清风老了很多,两鬓已生白发。 “好,有空传九去拜见程前辈。”陈传九对他说。 林诗语拉住金欣悦冲程清风狡黠地笑笑,吐着香舌说:“程叔,我们和破船秀芳妹妹坐一起了,没意见吧?” 程清风用呵护宠爱的眼神看着林诗语,笑说:“去吧去吧。” 一行十人在南看台最上排的东边一角挤着坐了下来。三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说开了,陈传九把颜如玉认真地介绍给吴昊君认识,并对颜说“吴昊君是明月镖局的一员大将”。 咚!咚!咚! 辰时六刻,三声铜锣声令整个会场安静下来。 王若初昂首挺胸的站上了中央平台,向东南西三面纷纷抱拳,朗声而道:“多谢各位豪杰赏脸,参加神器山庄十年宝器鉴赏暨三老封锤大典。老夫神器山庄副庄主王若初,忝为此次大会的主持。” “首先,让我们欢迎江湖六大门派的代表。” 掌声雷动,尤其是东西两个看台六大门派的弟子。 “有请神器山庄庄主蒋海峰上台!” 一身青衫的蒋海峰阔步登上高台,却没有径直落座,而是站在东边阶梯口。 “有请慕容山庄三长老慕容志远。” 慕容志远穿了朴素的长衫,走上台阶,高台上蒋海峰拱手一礼,他也回了一礼,将他迎至座位,蒋海峰又回到阶梯口。慕容志远向左右前方作揖之后才缓缓坐下。 “有请北极宫大长老范空音。” “有请冲凌剑派的副掌门李诚。” “有请逍遥岛本岛二岛主卓云曦。” “有请阴阳剑派的副掌门欧阳锋。” 在王若初的高声介绍呼喊和蒋海峰的行礼欢迎下,阴阳剑派、逍遥岛、冲凌剑派、北极宫、慕容山庄的五位代表悉数坐在了高台上。接着六名各派的得意弟子整齐的走上高台,静静地站在己派长者的身后。 显然,六位大人物在场,各路豪杰武士私下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 这是多少年才能见到的一回呀!若在这个虚构的时代里照相机这个高科技产品的话,绝对会咔嚓声大作,把这个经典的时刻永远的留下来。 王若初高举双臂,会场里恢复了安静,他继续说道:“老夫简单说一下大典的例程。大典分为今明两日,今日为宝器鉴赏,时长三个时辰,其中包括山庄为诸位豪杰准备的午餐,明日上午请大家观礼三老的封锤之礼。” 坐在东南看台的程清风等云剑山庄的人面色黯淡,坐在那方高台之上,是何等的荣耀,而这个机遇被小王谷击毁了。程清风布满血丝的眸子射出一对凶光,杀人的凶光,射向对面西南看台的一对老少,方振直方纯爷孙俩! “十年来,敝庄教师、卿师、优秀弟子铸造出许多优秀的兵器,此次赏器大会上,将有十件山庄优秀作品为大家鉴赏一番。” 王若初的主持还在继续。 第254章、盛会第一日:十大天王 “不知那边高举着手的朋友有何问题。” 忽的,王若初伸出右手,面朝西南看台微笑地问道。 其实,在他笑吟吟的眼镜背后,却是一顿恼火:“这是哪里蹦跶出来的乡巴佬,好意思打断老夫的主持?这雪亮的太阳底下,一个七十岁的老家伙容易么?不行,不能动气,吸!呼!” 西南看台站起一人来,穿的不是长衫不是劲装,居然是短袖打扮,露出两支精壮的胳膊,往上一看,古铜色的面孔,圆鼓鼓的大眼睛,倒也长得不差。 他朝王若初拱了拱手,大声而恭敬问:“王副庄主,恕在下冒昧。不知为什么只选最近十年贵庄收藏的珍品,为何不把十年前二十年前的优秀作品也拿出来?还有,为什么仅仅十件?多谢。” 说毕,他重新坐下。 王若初愣了愣,不经意地扫一眼高台上的蒋海峰,内心十分地佩服同龄的他。他朗声说:“神器山庄确实曾收藏了百年来近百件优秀作品,你们也知道,再是精品,你不去用它,只会烂在那里,这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因此,多年前,敝庄在这方面改换了方式,珍藏武器库不断的在更新,一般一件好兵器不会放上十年,三到五年最为普遍,至于他们去了哪里,自然是流落到江湖豪杰们的手里,成为捍卫各方的利器。” “不过,大家尽管放心,敝庄既然是以锻造兵器为核心,自然有一套养护兵器的方法,所以这些曾经是精品,现在依然是。” “不知还有哪位豪杰心里有惑,不妨一起提出来,看看老夫能否为大家解答一二?”王若初客客气气地问。 “我有!”又是一人站了起来,他坐在南看台靠西侧,瘦瘦高高的身材,一张嘴能看到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少了一颗大门牙,难怪他说话有种漏风的感觉。 “请讲!”王若初内心没可耐表面笑着问。 “王前辈,你们的这些拿出来的兵器卖不卖?晚辈愿意出高价钱购买。”没看出穿着布衣的漏风公子是个有钱的主。 “哈哈。”王若初高兴地笑了笑,“此次盛会岂能少了这一环节?只要是参加盛会的朋友都会机会以低价钱购得心仪的兵器。不过,老夫在此先申明一句,兵器数量与在场的人数相对等,但它们的锻造者不同,价钱略有差异,每一样兵器都是先看到并付钱者得之,如果有人因此捣乱,休怪本庄不客气,将你轰出山庄。” “那兵器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的了?”漏风公子又问。 “略有差异,这批兵器是庄里紫级弟子和各位老师在闲暇之际铸造的,质量都是经过检验的,绝对是合格的令人满意的作品,其中更有蒋海峰庄主亲自打造的一柄刀,就看你是否有缘见到并选择它。”王若初抛出一颗漂亮的绣球。 “蒋庄主,是真的么?”有人大喊。 蒋海峰微笑地站了起来,双手虚按两下,整个会场静了下来,他说:“蒋某确实参与打造了一柄刀,还算得上好刀。诸位也不要盯着老夫的刀不放,还可以挑到王若初副庄主的一对双刀,姜彦副庄主的长剑,四位总管也有铸造出擅长的兵刃。” 待蒋海峰落回座位,会场里那些一般门派的代表、南看台的游侠们似炸开了锅。高台上,阴阳剑派的欧阳锋笑道:“真是遗憾,本派都是舞剑的,不玩刀,不然一定让几位弟子擦亮眼珠子也要把蒋兄的刀找到,哈哈。” “欧阳兄过奖,老弟多年没有动手,技艺早已生疏,那把刀虽不错,但充其量也是中等之品,入不得欧阳兄的法眼。”蒋海峰赔笑说道。 “此言差矣。”说话的是冲凌剑派的李诚,“蒋庄主昔年有名的铸造大师,您太谦虚了。” “是啊,蒋兄你封锤五载,趁此盛会大典,竟又操锤打刀,恐怕这柄刀会成为蒋兄的最后一件作品。哈哈,就算不用,拿来收藏也是绝好的。”逍遥岛的卓云曦大笑的说。 “几位同道实在过奖。”蒋海峰微笑的说着。 “王副庄主,请问您刚才说的十件兵刃中有蒋庄主的作品么?”有人问。 “抱歉,蒋庄主的刀并不在其中。展现给大家的十样兵器,四件出自四位即将分配到外的紫级弟子之手,其余六件乃庄中最好的六位中年教师打造,而且它们是三位老祖宗挑出来的,品质极高。”王若初特别骄傲地说,好像十件在此展示的兵器是他的孩子一样。 “不晓得在大会上展现的十样兵刃会怎么挑选他们的主人?或者不会流露到外面,暂时会收入到神器山庄的武器库里。”颜如玉笑眯眯地对陈传九吴昊君等人说。 这时,又站起一人,西南看台,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身穿藏青色劲衣,眉目间有股诡异的邪气。 “他果然也来了?”陈传九喃喃说道。 “他是谁?”颜如玉和金欣悦不约而同的问。 “方衍的弟弟,方纯。”林诗语轻咬贝齿,双目冒火地答道。 “晚辈小王谷方纯,请问王副庄主,贵庄挑出的十件武器仅是展露一下他们的工艺,还是会以一定的价钱卖给在场的豪杰?”方纯拱手问道。 “少侠问得好。”王若初大笑。 “少个屁侠?他也算侠,恶贼才是真。”赵裤裤啐了一口。 “他也配侠,配个畜生不如才对。”林诗语同时撇嘴道。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吴昊君扭头轻叱一声,心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尽管我也厌恶这个越来越古怪的小子。 王若初继续说,“它们会属于你们!赠送给你们!” 哗!会场绝对跟炸开的锅炉没啥区别。 神器山庄老祖宗选中的十样精品武器会赠送给在场的十个人!!! “安静!安静!”王若初用内力振臂喊道,等所有人释放完心中的惊喜,他又说:“在透露如何得到兵器之前,请先看一看它们的真容。把十大天王搬出来!” 十大天王! 神器山庄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站在这么多江湖豪杰面前,它们配得上这样的称呼。 奇妙公子嘿了一声:“嘿,这不是天生给本公子打造的武器么?”弄得周围数人哈哈大笑。却只有陈传九四人知晓这奇妙公子曾经是天王众的二天王。 第255章、盛会第一日:恨刀星剑 在所有人激动的热潮中,两名神器山庄的蓝级弟子抬着一个武器架子从高台与东看台之间的空隙走进,他们的身后也是同样的两名弟子。 不同的是,前面的武器架放满了兵器,最下方是一杆金色长枪和一杆如墨长棍,再往上是三柄形状差异的刀,最上面的是五柄剑,至于后方跟进来的武器架却是空空如也。 “各位豪杰,王某斗胆问一句。什么样的方式最能体现武器的优劣?” 王若初用内力喊出,宛如平地一声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刀剑求的是锋利,吹毛断发之法、切石削铁,刀刃剑刃不毁,刀就是好刀,剑就是好剑!” “屁,当然是打一场。好刀对好剑。” …… 七嘴八舌汇成似菜场里的叽叽喳喳之声,简直烦的要命。 “有位朋友说的与我神器山庄几位老家伙商量的方法有七八分的相似。”王若初微笑的说,声音不大却含了老头儿几十年的悠长功力,所有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好像就在耳边说话一样,一下安静了,“为了验证十大天王名不虚传,老夫希望各位豪杰踊跃登台,或用手里的兵器,或挑选十大天王之一,而有兴趣的朋友上台切磋一二,规矩么,点到即止,以验证十大天王的实至名归为主。” “王前辈,这么多人,这十大天王该怎么分呀?难道让人打遍全场无敌手才能得到它么?”有人大声的问。 “既名为切磋,虽只是验证十大天王之精良,自然需要有胜负,那么胜者将会有机会拿走你看中的天王。当然,老夫在此提醒,诸位需要对自身的实力做好评估,刀剑无眼,受了伤,本庄只会派车将你送到风城看大夫,相关的医药费用可不负责,这还算小,钱财乃身外物,但曾经闯出来的名声一旦毁了,想再捞回来就难上难了。” 王若初说到最后的两句话时,声音略微提高了几个分贝,意在告诉那些实力一般的人。 假如他们兴冲冲地登台,却落了个重伤下场,一大笔银子需要销不说,关键是丢脸,不仅自己的脸面,你是一个更有他所在门派的脸面,如果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门派,经此失败,说不定会走下坡路,乃至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本来嘛,江湖就是个新旧交替的地方。一次机会抓住了,你就会一飞冲天,但若失败,等待你的也许不是重头再来的机会,而是永远消失的噩梦。 王若初的另一层意思,也是想让这场盛会期间的比试更加精彩,最好是江湖十杰之类的人物登台切磋。 “啪!” 王若初的话一落下,一道黑影飞上中间的大台子,冲王若初和高台上的大人物们抱拳一礼,沉声道:“几位前辈,在下北盖州狼门大弟子高虎猛,愿意第一个献丑。” “嘿,王老还没说开始呢!你个大个子不讲理!早知道老子第一个跳上去了。” “喂喂喂,大块头有没有规矩?” …… 猛汉高虎猛的登台引起了不少人的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抢到了头筹。 - “范兄,狼门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只收像他这样跟头熊似的弟子么?”冲凌剑派的李诚对北极宫的范空音说。 “狼门是个历史悠久的门派,传承有两百余年,不过,三十年前,一代刀中狼王死去之后,狼门一蹶不振,近年又惹上实力略胜他们的采仙谷,一场又一场的血拼,折损不少弟子,却打出了狼门的血性,这个高虎猛在北盖州小有名气,已经得了战狼刀法的精髓。”范空音捋着他的白胡须,用欣赏的眼神看向高虎猛。 “哈哈,能得到北极宫范大长老的如此好评,高虎猛听了的话一定十分骄傲。”慕容志远哈哈一笑。 - 台上,王若初打量着一闪而上的八尺猛汉,微微一愣,而后大声对所有人说道:“大致的情况,老夫已然说明清楚。高虎猛,你是选用你自己的兵器,还是天王之一?” “请问王前辈,三把刀有何区别?”高虎猛脸色平静的问。 “问得好。”王若初回身指着三把刀说,“最下方的刀重七七四十九斤,刀身宽厚,中间的刀却以轻便为长处,刀身细长,最上面的刀如普通的刀,看上去平平无奇。”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希望能借用最上面的那把刀一用。”高虎猛礼貌的说。 当一名黄级弟子将刀送到高虎猛的手里,他向王若初微弓身子一拜,旋即转身看向南看台的左角,大喝道:“刚才那两小子,你们谁来挨揍。一起上也行,老虎我绝不眨一下眼睛。” 声似洪钟,恨意绵绵。 “果然如传闻中的火爆。”范空音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 “哈哈!早就等着你叫我呢。”颜如玉飘身而上,引得全场喝彩。 “他确定不上?”高虎猛瞪住颜如玉撇嘴问道。 “他不轻易上场。”颜如玉淡淡一笑,旋即向王若初躬身一礼,“王前辈,在下颜如玉,自称奇妙公子,请前辈让人送上天王中较为轻便的长剑。” 颜如玉接过黄级弟子送上的长剑,微笑地看着剑鞘上优美精致的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若初走到了场边,郑重地给大家介绍第一场切磋的仲裁,紫级弟子梁海山。这么好的机会,他一个老家伙自当让给年轻弟子露脸的机会,毕竟未来的江湖是年轻人的。 刀出鞘。 剑出鞘。 刀身光亮。 剑身似雪。 “老虎是个有怨抱怨的人,让你瞧瞧战狼刀法!”高虎猛双脚分开,与肩齐宽,右手紧握刀柄斜指擂台,气鼓鼓的说。 “战狼刀法?!嗨,竟是自家人。”颜如玉心中一惊。原来,颜如玉的师傅风老人与当年的刀中狼王有过一段交情,杀死刀中狼王的凶手还是风老人挥剑斩杀的呢! 战狼刀法,以恨以怒御刀,出手如狼,不见血腥誓不罢休,是一种拼命的刀法。 “看来有的打了。”颜如玉收起了笑脸。 “破船,他说的另一个小子,是你?”林诗语好奇地问,浑然不顾擂台的胜负。 第256章、盛会第一日:意外结果 “嗯,是我。”陈传九一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一面有点不耐的说,“你们来之前,他无理的抢了我们给你们占得位置,吵了几句。此人功夫不低,颜兄不使出真本事的话,恐怕会不妙。” “那你干嘛不上场?!”听着陈传九不愿理会自己的态度,林诗语嘟着嘴,哼了一声。 “我伤了嘛。”陈传九脱口而出,又急吼吼的说:“老虎要出刀了。” 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刀剑的交锋,陈传九忽的被人用怪力拽了一下,身子一斜,靠在了那人的身上。 陈传九转过头,微微抬起一看,竟是一张红彤彤的俏脸蛋。再看了看自己,他竟躺在林诗语的怀里,一张黑脸好似炭烧,火辣辣的,咻地坐正,似口吃一般的问:“小、小语,有、有什么、什么事吗?” 他与她是认识最早的,虽然那是一次交易,但林诗语的开朗调皮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听说她被小王谷的人带走的时候,心急如火烧,自告奋勇地愿意前往江湖中的凶险之地之一。而后巧得冰魄雪寒功,又伴着她从项都城一路回到云剑山庄,结识一群好兄弟,失踪的半年里,她不顾云剑小王谷的紧迫形势,叫人找他的下落。 一点点情愫早已在两人的内心深处萌生。当年的那个拥抱不正是一个信号么?但似乎我们的主人公没有想过感情上的事,还是他本就是一个爱情小白? “你伤得重么?”林诗语低着头,几乎想把它塞进胸腹。 吴昊君等人一会儿看看台上的刀光剑影,一会儿看看身旁的两张红脸,又紧张又憋着笑,那神情当真是别扭的紧。 听到林诗语低如蚊音却含有浓浓关怀之情的问话,陈传九的心跳得加快了数倍,他吞了吞口水,低着声音回道:“还行吧?肚子被人破开了,肩后和背脊上还有十来道伤痕,反反正、反正命没丢,一切都挺好的。” “什、什么啊?”林诗语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既气恼陈传九的无所谓又怨恨下手之人的凶狠,咬着牙说,“这、你这叫还行?!谁,谁动的手?老娘要一剑劈了他!” “哼!”突地,擂台上的一声轻哼,让陈传九疾速转过头,只见颜如玉的左肩被高虎猛的刀划破了,鲜血飞洒,在灰褐色的木质擂台上点出数朵娇艳的红。 “再看刀!”高虎猛见伤到了躲躲闪闪的颜如玉,心中战意抬升了一个层次,宝刀呼呼而出,如同一只狼王的利爪抓向横剑静立的颜如玉。 “大哥,发生了什么?”陈传九拉了拉吴昊君,急切地问。 “交手以来,颜兄一味躲闪,那高虎猛的身手很强,有狼的敏锐,有狼的残忍,也有狼的机警。传九,以你对颜兄的认识,他发挥得正常么?”吴昊君丝毫没了对陈传九取笑之意,看了高颜两个的前十几招,他被深深的吸引了。 “颜兄是个游弋丛的人物,看似风流的很,实际上他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可惜,时运不济,罢了,这些事以后说给大哥你听。”陈传九看清奇妙公子的伤不太重,放心了大半,平静的说:“小弟与颜兄交手过一次,他的剑变化极多,招式极其精妙,有时候出剑令人防不胜防,最后一式剑招更是十分的气概。” “胜负如何?”吴昊君问。 “平手!那是三个半月前的事了。”陈传九答道。 高台上。 “战狼三十六式,高虎猛已能将其中的三十一式使得极具当年狼王的风范。”范空音极为欣赏高虎猛。 “颜如玉的剑法似曾相似啊。”一直沉默的欧阳锋自言自语起来。 高虎猛的刀法越见敏捷而凶残,每每都是朝颜如玉的要害劈砍,颜如玉受了伤,身体的灵敏显然有些跟不上高虎猛的攻势。 长剑在手,或横架,或斜挡,铛铛锵锵地金铁交鸣,好似铁匠们在打铁。 “没用的小子,你就这点本事?!”挥刀猛攻的同时,高虎猛竟还有余力对不断后退的颜如玉说话,可见一身内功也是不差。 “还有五式!!”颜如玉一双美丽的眼睛藏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什么?”高虎猛功力既深,又集中精神,自然没错过颜如玉的这句低语,一声巨吼后,他的刀顺势劈出。 “快杀了高虎猛!”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场间的紧张,“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光会退,只会挡,逞什么能?” 不少人看向叫声发出的地方,是一身白衣却脸上带伤的年轻人。见不少人瞧过来,他没好气地喊道:“看什么看,采仙谷跟高虎猛势不两立!” 众人恍然,一天前的血拼,高虎猛一个人杀了采仙谷的三个人,大概就是此人的师兄们,这才对高虎猛有此恨意。 一眨眼,五招即过。 “你的后五式没达到你前面三十一式的境界。”颜如玉笑眯眯地说着,周身衣抉飘飘,一股淡淡的杀气在擂台上蔓延开来,好像从一块任人劈砍的木头变成一头在巡视领地的时候见到入侵者的老虎一样。 咻! 长剑无影,在明亮刺眼的阳光下,如一条紧盯猎物的毒蛇猛地窜出咬向他的猎物。 叮!钢刀回抽,闪闪的剑尖点在了刀身上,发出一声脆鸣。 “别得意太早!”颜如玉轻轻地说道,长剑疾舞,似风中的落叶,四面八方地攻向高虎猛的全身上下。 “瞧刀!狼群突击!”高虎猛丝毫不惧,闪亮的钢刀忽闪而出。面对锋利的落叶,他不守反攻,刀影反射出无数刺眼的光芒,一片片的像群狼的狼爪。 噼啪! 刀剑相交,响起一声巨鸣,这是好多次碰撞几乎同时发声叠加在一起的效果。 所有人,包括高台上的大人物,倚在高台支柱的王若初,纷纷投去热切的目光,这一战前面平平无奇,最后竟是一招定胜负。 一幕跌破所有人眼睛的场景发生在他们眼前。 高虎猛失去了他气概山河的气焰,双膝着地,一柄雪亮长剑架在他的肩头,他的刀在空中翻着跟斗,不像磕飞的模样,极象被人扔掉的。 高虎猛磕了个头,前额重重砸在木质擂台上,发出一声咚,他口中真诚道:“弟子代师爷爷谢过令师为他报仇雪恨!” “原来是风老爷子的星叶剑法!难怪有点眼熟。”欧阳锋见了颜如玉最后使出的落叶纷纷,终于记起奇妙公子的剑法出处。 第257章、盛会第一日:蛮刀登场 北盖州风老人王风,若当今还在世,已是百岁高龄。相传他早年的时候,心高气傲,凭着一支剑,一年内连续挑战当年的八大门派,以三胜五负的战绩败走,又过三年,他再出江湖,已然不再是那个喜欢四处挑战的家伙,仗剑侠义江湖,十年时间,与不少十年二十年后的江湖名人都有过一点交情。 大约五十多年前,四十余岁的他已名满江湖,李王来朱狂龙慕容志心三仙切磋不分胜负,曾经拜访他由他评判三人之高下。某日,他碰巧救了高虎猛的师爷爷韩信,那时的韩信只是一名弟子。他敬重王风之恩,王风见他根骨上佳,便指点过他一个多月的武功。渐渐地韩信有了刀中狼王的称呼,与王风的感情更深,成为亦师亦友的关系。 但正当狼门在韩信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时候,韩信被他被杀,被毒杀而死,狼门顿时又回到几年前默默无名的门派。王风听了这个消息,大怒,已决定不问江湖事的他再出江湖,杀死暗害韩信的凶手,将他们的头颅送到韩信的坟前。 从此,再也没有王风的消息。 江湖上多了一个风老人的敬称。 “没想到风老人还有传人在世,可喜可喜。”范空音喜道。 当年王风名望处于巅峰的时候,高台的几位大人物都还只是各自门中的优秀弟子或者一名授业教师。 “高兄请起,颜某可受不起你的跪拜。”颜如玉伸手欲将高虎猛扶起,却发现高虎猛浑身坚硬如铁重似山,当即发动丹田内劲,双臂灌入无穷之力,硬生生将高虎猛扶了起来。 “颜前辈果然好功夫。”高虎猛一边作揖一边感叹。 奇妙公子颜如玉听出此人的真心,没有一丝虚伪,心中高兴的同时却没他的一声颜前辈弄得尴尬异常:“高兄,你们年龄相差仿佛,怎的称呼我为前辈?这万万不可。” “必须的。”高虎猛认了死理,“师爷爷敬王风老人为恩师,您是王风前辈的弟子,论辈分,你就是我的师叔祖,该叫您一声前辈。” “你认识星叶剑法?”颜如玉问。 “家师见过师爷爷舞过风恩人的星叶剑法,记住其中几招剑招,给我等弟子看过,并告诉我们,如果在江湖上遇到会这个剑法的人,必须以长辈待之。您的那式落叶纷纷与弟子见过的剑招略有不同,想必是家师没能得到师爷爷舞剑的精髓。恕弟子以群狼突击以攻代守。”高虎猛恭谨的说,“颜前辈,之前有无礼之处,还请您老人家原谅则个。” “你这家伙,看你刚才喊打打杀杀的,以为是脾气火爆冲动的人,没想竟这么心细。”颜如玉无奈笑了笑,“还是别叫我前辈了。其实老师的朋友不算多,他一直说,如果韩老弟没死,那是多么的快意人生。老师把韩前辈当做朋友的,你们身为他们的后人,应该也以朋友相称。” “哈哈!果然是龙争虎斗。”王若初见他们分出胜负,立即跳上擂台。 “王前辈,晚辈献丑。”颜如玉将宝剑交还到他的手里,高虎猛拾起不远处的宝刀,把他也交到王若初手上。 “这一场,该当奇妙公子颜如玉胜出。” 王若初宣判了第一场比试的结局。 当两人下台的时候,高虎猛拉住颜如玉,问道:“颜、颜兄,可否给虎子说说风老前辈的事?也好让我回到狼门讲给家师和师爷爷听听,让他们高兴高兴。” 颜如玉想了一阵子,对他点点头。 当两人走到陈传九那边的时候,高虎猛向他拱手道歉:“先前十分无礼,请少侠原谅。”他是一个粗中带细的人,瞧得出这个年轻人与颜如玉的交情很好。 “没事的。”陈传九笑了笑。 “陈兄,吴兄,我跟高兄去园聊聊。”颜如玉说道。 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陈传九暗想,江湖真怪,风云突变,令人无法捉摸,月黑盟的那些杀人如麻的杀神会不会是某些德高望重之人呢! 念及此处,他连咳了两声,前额惊出细密冷汗,心中自责,怎的会有这样的想法? “传九,你怎么啦?可有不适?不舒服的话,你先回你在山庄里的住处休息一会儿。”吴昊君看着陈传九异常的脸色,关切地说道。 “他的身子快跟铁打似的了,还会不舒服?”林诗语淡淡的说着。 陈传九这才想起他一直关注高颜两人的比试,好像没回答林诗语的问题。于是,他挠着头皮,非常不好意思地对林诗语说:“小、小语啊,颜兄是我的朋友,他上了场,我、我为他担心。对不起哈,我刚才心急,没听清你的话,你能再说一遍么?” “陈传九,我要挑战你!” 当陈传九正在讨好身旁美女的时候,一声大嚎几乎震得他从台子上倒下去。 陈传九数人齐齐看向擂台,那里站着另一个巨汉,也有近八尺,大脑袋,瘦脸,无须,刀眉,大眼,挺鼻,厚唇,不是茶楼遇到过的蛮刀沈光重还有哪个? “嘿,卓岛主,你们家的沈光重一上来就喊着要和陈传九比试?这个陈传九是什么人?你知道么?”欧阳锋面现疑惑的问。 “陈传九啊,有点印象。”范空音习惯性的捋着胡须说。 “切,不过是个奸诈小子。”李诚露出一丝不屑,“与云剑山庄林诗语勾勾搭搭,毁了我儿的提亲不说,昨天下午还追着杀死城外擂台切磋败于他手的小王谷方衍。” 李诚的话,一下子把陈传九的形象刻画得极差。 “陈传九,昨日你击败了那个阴寒内力的小子。我说过,你们的胜者就是我的对手,你快上来,我在台上等你。一个晚上的休息,你应该能恢复到十成状态。”沈光重的眸子盯着南看台,他已经不记得陈传九长啥模样,但知道这小子一定会来这里。 “多谢沈兄看得起,但小弟昨日内伤未愈,不敢贸然下场,请沈兄谅解。” 众人循声看去,竟是一个平凡的黑脸小子,打扮朴素,反正就是一个走在人群里,除了那张黑脸,会找不到此人。 见这个黑脸小子拱手一礼,说出一大堆好听的话来,却不愿下场打一场,沈光重勃然大怒,吼道:“你下不下来?” 这时,已有神器山庄弟子将沈光重寄存的重刀提了过来,见到那张气愤无比的脸庞,顿时吓得一溜烟跑掉了。 第258章、盛会第一日:煞风刺剑 真是打人脸呐! 堂堂逍遥岛沈光重登台指名道姓地要某人上台,被挑战者居然以内伤未愈为借口不登台切磋,如何不让沈光重不怒! “姓陈的,你上不上来!”沈光重前额青筋弹跳着,重刀狠狠的点了点擂台,轻松留下一个凹陷。 “沈兄,莫急,小弟确实有伤在身。此次就放过我吧,等以后有了机会,你我再约战三百回合,小弟一定奉陪。”陈传九客客气气地说完,坐回到了地面。 “破船,你的伤很重么?”林诗语微红着脸低声问道。 “不是说了还行么?”陈传九小声回应,“沈光重的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甚至比我要高出一些,我干嘛这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拖着伤躯与之比试一番,不嫌命长吗?” 西看台。 “纯儿,你与沈光重打上一打。衍儿已死,小王谷要靠你继承下去,没有足够的名声,想要壮大小王谷的实力,不是件容易的事。机会难得。”方振直不停地劝着孙儿。 “爷爷,我想先杀了陈传九,为哥哥报仇!”方纯的脸阴沉似水,一对透着歹毒的眸子时刻不停的盯着陈传九那里。 听了陈传九的话,沈光重哪里还能平静下来,睁圆双目血丝横行,大吼一声:“哪个上来和我一战?” 知晓哪怕仅是听闻站在擂台上的沈光重有什么样的事迹,绝不会上台找苦吃。 方振直似乎有些不高兴:“纯儿,有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大爷爷二爷爷的仇还在呢!如今,薛家凌家对我小王谷那已是面和心不合,若仅靠爷爷我在江湖的那点声望,实难招来好手,而你不同,年轻力胜,若能争得极好名声,一定会有无门无派的江湖人物过来投靠,追随你闯出一片天空。爷爷知道,你与衍儿兄弟情深,但今明两天不是杀死陈传九给衍儿报仇的好机会,你难道忘记他是住在神器山庄的!在这儿,没有敢撒野,月黑盟也不行!” 方纯扭头看向他的爷爷,目光既愤怒又错愕,愤怒的是,方衍死掉到现在,他的爷爷方振直竟没掉一滴眼泪,错愕的是,他想借自己的武功吸引江湖中人重振小王谷的威风。 “爷爷。”他看着台上如大山一样的沈光重,缓缓说,“纯儿是您的孙儿,大哥难道不是么?怎么就没见你伤心?” “伤心?!自从你大爷爷莫名死去,你二爷爷战死与云剑山庄大战,我的泪早已经干了,百年小王谷到了我们这一代竟如此不堪!虽然我们一直没能排进八大门派,但江湖险地的称呼却一直存在,可现在呢?人们提及小王谷,只是淡淡的一笑,在老夫看来,那是嘲讽,那是轻蔑,爷爷老了,除了你当家作主,难道你想把生你养你的小王谷让给其他门派么?” “绝对不行!”方纯瞪着眼说。那里有美好的童年回忆! “去吧!你也该有光明的一面,总不能老处在阴暗的角落的,那样会把人逼疯的。”方振直微微笑着。 方纯明白了方振直的意思,冲他点点头,旋即站了起来。 恰时,沈光重的喝骂刚到一半:“三百多个人,竟没人敢与我切磋,哼,一群……” “小王谷方纯,请赐教。”方纯高高跃起,如一头振翅高飞的雄鹰一般张开着他的双臂,在空中翻滚一个跟斗,轻巧的落到擂台。 沈光重嘴角挂钩,居高临下地问道:“小子,你与方衍相比,实力如何?” 方纯心里微怒:“大块头,老子替你解了尴尬的围,你还似乎不满意我这个对手?”想起惨死的哥哥,他强压心中怒火,淡淡地说:“与我哥相差仿佛。” “与陈传九一比,岂不又要差了一截?”沈光重说。 “哼,姓沈的,莫要拿我兄弟两与那小人比较!你若不愿接下我这个对手,尽管下台,下一轮由我来守擂!”方纯怒道。 “行,哈哈!”沈光重大笑两声,对陈传九所在大叫:“陈传九,你就一小人,哈哈!” “破船,你还能忍?”林诗语俏脸气得绯红。 “师兄,他……太瞧不气人了。”金欣悦也生气了。 “船哥,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赵裤裤和田稳异口同声的说。 扭头看着四人,陈传九微笑摇摇头。旁边的吴昊君看出一些端倪,附在陈传九耳边低语:“传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传九想了想说:“反正上不了台。” “你不说明白总有你的原因,既然如此,不要苦着脸,好好欣赏别人的比试。说来,这个方纯应该是方衍的弟弟,是曾经远州那只小蜜蜂。那时,他的武功差你一大截,等若差他的哥哥也是一大截,刚刚他却说与方衍差不多。作为你的敌人,你绝对需要看一看他的身手。”吴昊君盯着方纯,轻轻地说道。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陈传九点头说。 “小子,你用什么兵器?剑?”沈光重问。 “劳烦取最上面的宝剑给我。”方纯面无表情地对擂台下神器山庄黄级弟子说道。 接过剑,方纯抽离长剑,剑身粼粼发光,十分夺目。他看向沈光重,说:“可以开始了。” 话音一落,擂台安静了,看台安静了。 方纯,沈光重,两人的衣角竟剧烈作响,好像身处狂风之中。,一圈圈奇异的感觉向擂台外散开。 “还未开打便用内力试探?”有人低呼一声。 陈传九和吴昊君细细感受空气中的奇异风浪,柔和中夹带阴寒,阴寒里裹着柔和,惊讶地对视一眼。 “大哥,这小子果然有古怪,远州城那次交手时,肯定是这种阴寒之感,却与他哥哥方衍的冰魄雪寒功的劲力不同。他的寒劲不是冰天雪地的寒冷,而是……” “如似煞气!”吴昊君张嘴说出四个字。 “看来,方纯是练了什么奇特的内功,这也许就是他武功大进的原因所在。”陈传九面色微凝地说道。 正说着,方纯踏步而出,长剑直指,剑随身走,如一头发了疯的黄牛冲向沈光重。 轻盈宝剑急刺后者的胸口! 第259章、盛会第一日:九笑炼阴诀 卓云曦皱着灰眉毛说道:“小王谷的小家伙好浓的煞气!” “小王谷的镇谷功法是冰魄雪寒功,方衍练得就是它。方纯的内功与冰魄雪寒功不同,难道谷中有人改良或者改变了此功的修炼方式,创出另一部内功心法?”李诚亦是十分疑惑,心里却大惊大骇,方纯以前的功夫很一般,今天看上去却已有十杰风范,假若小王谷的人都练成这个功夫,会不会对我冲凌的地位造成冲击? “卓岛主门下的沈光重内力至柔,与阴阳剑派的太极心法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蒋海峰笑捋长须。 “小小秘籍如何能与欧阳兄的太极心法相比。”卓云曦自嘲的说着,神色间却极为自豪。 “天下武功多如牛毛,谁比谁强,哪个能说得准呢!”欧阳锋十分谦虚,“以老夫之见,方纯的内功心法别出一格,倒是十分罕见。” “其实,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让老夫忆起一个名字。”范空音面色格外的沉重,“若是属实,天下恐要陷入混乱。” “什么名字?”不止蒋海峰等人,就连闭目养神的慕容志远也是睁眼朝范空音看去,眼神带着些许好奇和疑惑。 “九笑炼阴诀!”范空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其余五老微微一愣,对五个字有种天生的厌恶感。卓云曦的脸色眉宇更是难看得紧,她是老江湖,岂会没有听过九笑炼阴诀这门跪邪功夫? 她的目光静静的盯着场上四处乱闪的方纯,喷出一声冷哼,说道:“既然我们有这种疑心,那么趁机仔细看看他。看看他动手的时候,是否摆着笑?” 传说中,修习九笑炼阴诀的时候,那练习者会时不时摆起古怪的笑脸。 五处看台各有不同程度的叫好声,以及觉得两人没用全力的谩骂声。 “爽!”沈光重挥动八八六十四斤的重刀,一刀猛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那六十四斤的重量好像在其手里轻如鸿毛。 方纯身轻似燕,脚尖轻轻点地,便左右忽闪,飘飞不定,宝剑或刺或挡,迅快如电,与重刀撞击出无数火,奏起急促而松脆的乐曲。 擂台风声大作,卷起木台上无数尘埃和细小的木屑。 方纯再次挡下沈光重的一式猛劈,整条右臂紧了紧,手腕虎口更是一疼,咬牙暗道:果然名不虚传,这厮好大的力气,不能硬碰硬! 他笑了,笑得有点邪气。 “这笑容倒是与那内功的传说有点契合。”慕容志远说道。 “哼,没想到九笑炼阴诀重出江湖!”卓云曦愤恨道,“拿下此子,防他危害江湖!” “卓岛主言重了,此子不过是一个发狠前的阴笑而已,不足以证明他练了九笑炼阴诀。”蒋海峰微微蹙起眉头,“倒是听说江湖最近冒出一个采恶贼来,我倒认为应先对此人下手。” “关于采贼的事,老夫也有耳闻,那厮自称寻公子,每到一处,害了貌美女子,而后都会留下一朵。而且,他只盯住会武功的女子!”李诚紧锁双眉的说。 “李诚兄,寻公子在你的地方犯事,你若没听说过,那岂不是……呵呵,大伙都明白。”范空音冷笑着。 显然,他对李诚故意对云剑山庄施压的事有些不满。 “范长老,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老夫治理地方不严,导致出了这么个败类?”李诚的脸色青红变幻,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并不是说寻公子经常在南笛州犯案就应该由您老派人去除掉,只是,李兄的话实在叫人觉得奇怪。对于一个我们都晓得的恶贼,李兄竟只是耳闻。”范空音还是笑笑的说。 “范空音,老夫知道你和林动风有交情,你突然向我发难,是不是认为老夫有趁火打劫之嫌?老夫告诉你……”李诚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欧阳锋插话了。 他说:“李诚李兄啊,寻公子的事,你的弟子没有汇报于你,说明你对自己不严,也表示冲凌剑派的弟子只懂明哲保身,不然怎么没听说寻公子大战冲凌剑派的风声呢!看来冲凌剑派很需要整顿整顿,否则这等蔑视高层只顾自身的习性一旦养成,将来可是后患无穷。” 听到欧阳锋说话,李诚沉默了,在座谁不清楚欧阳锋是个疯子,得罪了他绝没好果子吃。但若不说点什么,等于没给欧阳锋面子,所以,李诚想了一会儿,说:“欧阳兄说的有理,不愧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副掌门。等老夫回到门中,一定要整整门风。” “咦,方纯的剑法变了。”卓云曦可不想管冲凌剑派什么的事情,听了一半便凝神看起擂台上的比试。 闻言,其余五人纷纷聚精会神地望去。 之前,方纯的剑招可以说飘逸,这会儿,他手里的宝剑出招尽是刁钻。他的身法依旧不可捉摸,变作了在沈光重周围绕圈子,宝剑偶有突击,专门打向沈光重的腋下、后颈、腿窝子等几处难防难练之地。 六个大人物说话的功夫,两人你来我往已激斗近五十招,看的是周围的几百豪杰目瞪口呆,对方纯已刮目相看。 有些人在底下私聊,认为十杰应该换人了,方纯应该上榜。也有人说陈传九也该上榜。可十杰仅少了一个方衍,两个人选怎么可能同时上榜?几个人吵得厉害,却谁也争不过谁!有人喊了,叫他们打一架分个胜负不就明了。又有人回应,方纯是方衍的弟弟,方衍死在陈传九手里,这一打不打个你死我活还真不会结束,简单地说,谁死了,对方就是十杰。 这些低声讨论主要集中在东南、西南、南三处看台,六大门派的看台少有人言语,逍遥岛的人不时有为沈光重加油的。 沈光重经常和岛中师兄弟切磋,眼力极佳,早已看出,方衍的弟弟方纯功力不及他,出招不如他果断决然,但偏偏有个做贼一样的身法。 “八方绝影!” 沈光重猛的一喊,重刀发出呜呜的兴奋之音。 第260章、盛会第一日:赤刀金枪 “八方绝影!” 随着沈光重的这声大喝,场上的空气为之一滞,紧接着展露在众人眼前的,便是漫天的刀影,刀光似雪,刀气澎湃。 重刀发出呜呜的兴奋呼喊! “天绝十八式果然非同凡响!”自诩清高的欧阳锋面露讶异之色,浅笑赞道。 无数刀影在方纯的眼里闪现,一闪即没,快得叫人无法捉摸。方纯不敢小觑这招,原因在于他的身周尽是刀影,稍有差池便有血光之灾。 “后悔么?登台献艺后悔么?不,绝不后悔!”方纯心里自言自语。 “绵绵雨丝!”他轻声说着,提起宝剑,剑身在耀眼的阳光下如一条匹练。转眼间,他的剑在空中挥舞数下,若干剑影好似细雨之时仿佛连成一线的雨丝细而坚韧地射向发了狂的沈光重。 刀与剑迅猛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一片刀剑相碰的声响。 漫天的刀光来得快去得也快,绵绵的剑影来的很快去得更快。 这一招过后,两人分立两边,重刀点地,宝剑斜指。 一条殷红血迹自重刀的刀刃上滑下,在擂台上汇起汪小如拇指的血泊。 一滴鲜血从宝剑的剑尖滴落在灰褐木地板上,散开成一朵妖艳的儿。 沈光重的左肩、左肋各有一道伤口,细细的,并不长,很长时间才会渗出一滴鲜血。 方纯的伤更重些,胸前的衣裳裂开了,几乎贯穿整个胸膛和小腹,血汩汩流出,把雪白的内衫和幽蓝的锦衣染成红色。 这是比试,点到为止,沈光重在最后关头下手很有分寸。 “多谢手下留情,方纯输了。”方纯忍痛向沈光重拱了拱手,把宝剑交到黄级弟子手里。他跳下擂台,走回到方振直身旁坐下,低着头说:“爷爷,纯儿尽力了。” “够啦够啦!”方振直的手哆嗦着从怀中取了白瓷瓶,“纯儿,你打得很好,但你也应该看出自己的缺陷在哪里,把它补好,你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了。来,爷爷帮你止止血包扎一下。” 沈光重扭头看了一下左肩的伤口,咧嘴一笑,向跳下擂台的方纯抱拳说:“哈哈,爽快!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做交流!” 说罢,他朝陈传九所在瞪了一眼,这才看向王若初,笑道:“王前辈,您继续主持。” 他回到逍遥岛的那块区域,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他们与他有不相上下的实力,笑着说:“杨师弟,于师弟,王师妹,你们上场玩一玩?” “没意思。”一身素白的王雅清淡淡地说。 其余两人只是一笑,杨秀龙说:“沈师兄威武,你看已经有人上了台,再看一场比试。” “各位前辈,各位江湖同道,在下严山,师承东协州浪龙帮王杰!”严山差不多有六尺高站在那里跟座小山似的,“不知那位朋友愿意上来与我切磋一二。” “我来!”有人大喊一声。 再一眨眼,一道黑影从南看台窜起,稳落台上,向六位大人物和在场通道抱了抱拳,向严山自我介绍道:“在下北盖州雪山门刘战!” “两位可选好兵器?”王若初站在擂台边大声问。 “王前辈,晚辈选枪。”严山恭谨道。 “王前辈,晚辈还是用我的赤焰刀好了。”刘战笑着说。不久,刘战接过黄级弟子送来的赤焰刀。 刀出鞘,枪在手,王若初走下台子,躲在了阴凉地方。 “几位,说一说之前方纯,有什么意见?需要派人监视么?”卓云曦淡淡的说着。 “我看还是算了吧。内力虽然有点特殊,但法门万千,就算你去问他,他也不会跟你说,我练的是九笑炼阴诀,而且他的剑法很一般,若要成长成十杰等次的高手,恐怕还要一段时日。再者,就算是九笑炼阴诀又怎样?光凭他一人还能掀翻了天不成?”李诚说道,“我可没时间派人监视他,进了小王谷怎么监视?我还是专心把寻公子的事解决了。你们呢?” “万一他隐藏实力呢!”蒋海峰看着李诚说道。 “这……这样不是不可能,是吧?但,执行这个任务的弟子必须是门中优秀弟子,你们看,我们都是大门派,门里到处是鸡毛蒜皮的事,很忙的,优秀弟子都已做好安排,现在更换任务,似乎不大合适。”李诚想了想,摇头说道。 “这个任务,不是一人几人就能够做好的,要选择弟子确实是件头疼的事。我对李兄的那句话比较赞成,先解决寻公子,不能再让此人祸害黄闺女了!”慕容志远看着刀枪之战说道,“李兄若需要帮忙,尽管说一声,慕容山庄派些人助你一臂之力!” “慕容兄有此心意便好,冲凌剑派不至于连抓个采贼的人力还挤不出来。”李诚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便算了,”卓云曦叹息道,“老妇会让人调查方纯。” 对卓云曦的固执,其余五位算是讨教了。 场上,刘战严山斗得正酣,刀来枪往的。 “好刀法!姓刘的加油。”有人在喊。 “好枪法,严山,我挺你!”有人也在喊。 严山右手猛地一抖,金色长枪刺向四五步之外的刘战。靠得近了些,刘战身子一歪,先是躲开锋利的枪头,而后挥刀攻向严山的手腕,想要逼迫严山弃枪而败。 严山心似明镜,一眼便瞧出刘战的心思,当即向右前方卖出一个大步子,枪随身走,双手紧握枪身,霍地扫向刘战的腰际。 刘战不敢拿自己的肉腰与坚硬的钢铁硬碰硬,立刻收了赤焰刀,封住严山的那一枪。 听着刺耳的撞击声,刘战不退反进,赤焰刀的刀刃贴着金光闪闪的枪身逆袭而上,切向严山的手指。 枪,为刺兵器,杀伤力很大,其长而锋利,使用灵便,取胜之法,精微独到,其他兵器难与匹敌。这是刘战的师父给他介绍十八般兵器的时候说的。 从他之前与严山的二十余个回合来看,严山的枪法不差,算得上基本掌握枪法的精髓,出枪很快,应变敏捷。想要胜出为雪山门争点光,恐怕不易,所以,刘战选择让严山弃枪,那时他胜了。 赤焰刀与金色枪身擦出无数星火的时候,严山的右手左手接连松开握住,刘战的算盘落空,非但没有威胁严山弃枪,反而把自己的后背交代给了对方。 这时,刘战也不顾颜面了,当即扑倒使出一招逃命招式懒驴打滚。果不其然,金枪狠狠地在擂台上点了点,木屑飞起。 第261章、盛会第一日:双剑之斗 严山占得上风,自然不会轻易放松,他把一条金枪舞得金色枪芒四射枪影纷飞,迫得刘战只有招架之功,再无反击的空隙。又是十余招过去,刘战已显得略有不支,对严山却更加佩服,严山的枪控制精妙,数次都是擦着他的身体划过,没有伤到他分毫。 刘战奋力挥刀,勉强格挡开拍击过来的金枪,往后跃出老远,反手握刀抱拳道:“严兄好枪法,刘某认输。” 严山微微一笑,把枪交回黄级弟子手上,对刘战说:“刘兄刀法不错,严某只胜在枪是长兵器而已。” 刘严二人向王若初和高台的六位大人物拱了拱手,一边聊着一边走下擂台,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一溜红色身影如一片飘絮飞上擂台,只见此女一张瓜子脸蛋儿,容貌秀丽,活脱脱是个大美人。她朗声道:“阴阳剑派弟子杨如月,见过诸位前辈,见过诸位同道。” 十杰之五!! 群雄莫不兴奋异常,终于能见到十杰的较量了,亦有人惊叹杨如月的漂亮。 “我来。” 只听一声大喝,一道紫色身影如大鹏展翅张开双臂,落到擂台上,看上去十分英俊的年轻人。他潇洒地冲七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一礼,旋即冲美丽女子展颜一笑:“月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谁叫你上来的?下去!”谁料,杨如月竟嗔怒地叱了帅哥一句。不过,在帅哥眼里,眼如月此刻的娇态却是美得令他神魂颠倒,站在那里傻呵呵地笑。 “嘿嘿,”高台上,李诚神秘兮兮地笑着,扭头对慕容志远说,“慕容兄,你家这个优秀孙儿还真是个情种呢。” 台上的公子哥是哪个?正是慕容岳枫的哥哥,十杰行六,慕容岳松。 “月妹妹,可不行啊!我下去可以,但你也要下去,万一上台之人伤了你,我一定会伤心的,搞不好私下会找他打一架,你也不想看我受伤不是。”慕容岳松面对别人衣服冷酷模样,但在杨如月面前却像一只温顺的小鸡。 “哼。”杨如月哼了一声,“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没等慕容岳松反应过来,杨如月冲王若初拱手道:“王前辈,晚辈想借剑一用,轻便些的长剑即可。” “王前辈,顺便也给晚辈带上一把轻剑。”慕容岳松急忙拱手说道。 为什么都会说轻便长剑?因为十大天王的五柄剑中有一柄是巨无霸式的,就跟杨过的那把剑差不多。 握剑在手,杨如月失了原先的清新脱俗之感,盎然的战意越升越高,多了六分的冷冽之感。慕容岳松见在眼里,心里一叹,一年不见,月妹妹还是老样子,一说到比试就特别来劲,哎,算了,今天该怎么让她呢?她剑法一定更加精妙内力更为精深,假装被击败很难啊。 太极心法讲究的是柔,柔和的柔。 “看剑!”杨如月娇叱一声,长剑化虹,看缓实快地攻向慕容岳松。 可慕容岳松一直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应付,直到长剑临门,才惊醒过来,看着雪亮的剑尖越来越大,手中长剑未来得及出鞘,只好疾步后撤。 “敢小看我!”杨如月看清慕容岳松的发呆神色,勃然一怒,剑随身走,长剑似一道惊鸿追上急退的慕容岳松。 趁此空隙,慕容岳松抽出宝剑,与杨如月的长剑磕碰一下。太乙剑法本身讲究刚柔相含,快慢兼有,杨如月心怒如焚之下,如何能正确掌控太乙剑法的精奥,刚才的那一剑只有刚猛之力却无柔和之感。 看似轻轻地碰了碰,杨如月却感觉她的剑撞上了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手里的宝剑轻易地弹了开去。这一惊却令她的气愤升了级。 粉色的绣鞋在木板擂台上错开,宝剑荡了一圈后,再次袭向慕容岳松,剑招更快,更急。慕容岳松心底里相当不明白,杨如月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方强攻,一方怜香惜玉地只守不攻。 但,威震江湖的太乙剑法岂是大街上有得卖的什么什么剑法可比?两人一退一追地交手二十余招之后,慕容岳松渐渐的落入下风。 而不少看客觉得这哪里是十杰的较量,跟前三场还差老大一截,壮着胆子开始起哄。 一些难听的秽语入耳,杨如月涨红着脸,不断低语着什么。慕容岳松仔细一听,竟是在说:“让你看不起我!让你看不起我!我早知道你一直让我,为什么让我?为什么让我?砍死你!” 慕容岳松心里歉疚,他知道他已经刺伤了这个骄傲的姑娘。他练的是家传剑术,清风剑法,动作飘逸却暗藏杀机,面对心仪女子,慕容岳松怎么下得了杀手? 一招清风拂面将杨如月的长剑挡开,杨如月的怒气早就消了大半,敏觉恢复到了正常时的大半,感到长剑传来的力量的细微变化,她的心境在一刹那心神合一,眼里只有那一柄剑,慕容岳松手里的宝剑。 慕容岳松对杨如月很了解,看其神色便知,那个冷静的杨如月回来了,当即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似的又退又守地招架,把清风剑法一招接着一招地施展出来。 霎那时间,众人只看到两人化作一团模模糊糊的雾气,二人出剑时快时慢,偶尔一阵舒心的威风扑面而来,叫人精神一震。 顿时,看台上叫好声一片。 两人水平相当,又对彼此熟悉,这一交手竟是没完没了,十招,二十招,五十招…… “一百招!”有人大叫一声,双眉飞扬,激动万分。 “小两口打情骂俏的,这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简直跟拿着剑画圈圈没什么分别。”沈光重看的眼睛都了,看年轻男女打得热闹却没多少激情,不禁打起哈欠来。 “沈光重,真当以为整个江湖都是像你一样只有蛮劲,出手便是见血才是过招?”一旁一个清冷公子淡淡的说。 “嘿!欧阳镜,风凉话谁不会说,你本事高,难道看不出那慕容小子在耍着杨如月玩么?看他的剑,剑招无力,只要加三分力,杨如月必败。呵呵,你家师妹要被外人抢走,你不心疼?”沈光重嘻嘻哈哈的说,没有一点被人嘲讽的觉悟,还是他粗神经没把这些记在心里? 第262章、盛会第一日:两情相悦 杨如月全神贯注的出剑,或化解慕容岳松的攻击,或极快地攻入对方的空隙,双剑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师兄,此言差矣。慕容公子的长剑不是无力,而是巧力。女子练剑,腕力是天生的弱项,因此,杨如月姑娘的太乙剑法以柔为主以刚为辅,缺失了太乙剑法真正的奥妙。慕容家传清风剑法听闻是一套杀人剑法,慕容岳松若全力施为……”杨秀龙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柔美微笑,却叫看得人心里寒寒的,“杨如月肯定会受伤。若是欧阳兄对上慕容岳松,恐怕两人会打得天昏地暗。” “师弟的说法,慕容岳松并不是江湖十杰上第六排名的实力,而是有更强的能力?”此刻听了杨秀龙的话,沈光重自认有些思考得不全面,有点吃惊的说。 欧阳镜点点头,看向慕容岳松的眼神充满了兴趣:“没错。慕容岳松在如月师妹面前永远是笑呵呵的,哄得师妹开开心心,但这人心狠起来,嘿嘿,沈兄,可听过三年前慕容岳松的成名事迹?” 沈光重仰头看天,想了一阵子,不太确定的说:“好像,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带了十个慕容山庄的好手,捣毁了西都州的一个山贼老窝。” 欧阳镜笑了笑,对沈杨等几人说:“事实是这样的。一片瓦山寨和豹牙山寨联手截了慕容山庄的一批货物,大约价值十万两,那时慕容岳松刚刚开始家族生意的锻炼,不顾几位族叔的劝住,待了二十七个山庄好手,勇闯两处山贼,以二十八人的人数把双寨一百二十余人杀得鸡飞狗跳,最后,只有十个手下活下来,但对方死了九十多个。正是那一战,它奠定了慕容岳松在慕容山庄的地位,哪怕他的头顶还有个哥哥,他也是最热门的慕容家主候选人,没有之一。” 饶是沈光重这等大咧咧地人,听了慕容岳松的成名血战,也不由得吸了口冷气,而后面红耳赤地激昂嚎道:“好家伙,爷爷喜欢,只恨当年没机会参加。” 听了这话,欧阳镜看了看沈光重,又与杨秀龙的眼神相交,只看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不知慕容岳松与欧阳兄比较,谁更胜一筹?”杨秀龙微笑的问。 欧阳镜惋惜的说:“不知道,就算是比了,他也不会认真打。他跟我说过,他的真正力量是用来杀人的,杀恶人,杀叛徒,不是用来无伤大雅的比试。” “当!” 奇异的一声响把说话的两人吸引过去,一柄光芒闪动的长剑在空中优雅地飞翔着,划出一条彩虹式的弧线,最后锵啷一声落在擂台的边缘。 “月妹妹,你输了。”慕容岳松的剑缓缓垂下,他的对面是香汗淋漓的杨如月,手里空空的,那只娇嫩如玉的右手手心却印出几道细微的血痕,那是交手时剑身震动还要抓紧它而被剑把印出来的。 没有想象中掉眼泪的场景,只见杨如月笑了,那如阳光一样的笑脸深深地烙印在慕容岳松的心底。两把剑交到了黄级弟子的手里,慕容岳松和杨如月齐齐向前辈们行了一礼,回到各自座位,却还在遥遥相望,含情脉脉。 “真是一场精彩起伏的比试。不知还有哪位愿意登台显露一下武艺。”王若初站在台边朗声对大家说道。 “在下愿意献丑!”有人大嚷一声,众人循声看去,正好见到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跳下看台,向擂台走来,个头矮小,不胖不瘦。 轻轻跃上擂台,这人冲高台和王若初拱了拱手,恭谨地说:“中神州郑云霜拜见前辈。”而后他转身看向几处看台,朗声道:“可有江湖朋友愿意赐教一二?” “我上吧!”有人喊了一声,登上擂台,抱拳行礼:“晚辈南笛州薛通山拜见前辈。郑兄有礼。” “两位可已做好兵刃的选择?”王若初笑问。 “王前辈,晚辈选刀,七七四十九斤的大刀。”薛通山双眼放光的看向那把亮澄澄的大刀,想来是看中了这柄刀。 郑云霜答:“王副庄主,我用铁棍吧。” 双方兵器在手,各在擂台的一边舞动了几下,同时甚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对面而站,没有人喊开始,两人一站定便打了起来。 高台上,观看比试的六老却在谈论其他东西。 “恭喜欧阳兄和慕容兄了。看模样,杨如月芳心暗许,想来不久你们两家便将结成姻亲,到时可得讨杯水酒喝喝。”李诚笑着说。 “你们恐有不知,这杨如月的爷爷曾经是慕容山庄的第一护院,这亲事复杂着呢。”范空音从旁抢了欧阳锋的话。 阴阳剑派与北极宫有点小恩怨,范空音和欧阳锋自然不怎么对头? “范长老可是羡慕?听闻早年你亲上云剑山庄,想说项说项亲事,结果吃了闭门羹。还好没谈成亲事,否则,不但李副掌门可要跟你急了,而且贵派或许会在小王谷那里折损好些弟子。老夫替贵派感到幸甚幸甚。”欧阳锋冷眼看了看范空音,淡淡地说道。 范空音与慕容志远却是好友,自然不会去揭慕容家的短,只得脸色发青地冷哼一声。 “欧阳副掌门,您这话把老夫也骂进去了。”李诚不乐意了,可一想到李家无后,兀自叹息,“犬子对林姑娘那是一片真心,哎,可惜,命运捉弄人啊。” “慕容岳松这小子的控剑能力还真是一绝。慕容兄啊,你们家可又出了一个天才。”蒋海峰一边看薛郑之战,一边说道。 “还好还好,这孩子心气高一些,还需磨砺一番。”话是如此,慕容志远心里乐开了,有人夸奖自己孩子总是一件好事开心事。 “瞧瞧小两个,到现在隔了老远还在眉目传情。欧阳兄,慕容兄,早些给小两个的事情办了吧,万一小年轻控制不住一腔热火未成亲先有了娃,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卓云曦笑着说。 “呵呵,欧阳兄,盛会一了,我们合计合计两个孩子的事情。”慕容志远看着两个孩子一脸又愁又喜,愁的是杨如月能顺利嫁进慕容家么。喜的是杨如月是个孝顺孩子,几位长老都是非常满意的。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欧阳锋神色不变,看不穿其内心的想法。 [注]:发现第二十六七章时,慕容岳松已有出现,已将前面的与慕容岳松改为慕容岳枫,抱歉!! 第263章、盛会第一日:一计未来 铛铛铛…… 重达七七四十九斤的大刀与双指粗的铁棍不断的呼啸相撞,薛通山和郑云霜连变招式,闪挪身形,刀光霍霍,棍影叠叠,打得异常激烈。 “好!好刀法!好棍法!”不少看客大呼小叫着。 西南看台的方纯刀伤刚刚做好处理和包扎,神情冷淡双眼闪烁凶光,看着台上那个激情舞刀的青年,心里一阵厌恶。 “哼,若不是我方家支持,薛家能有今天的威风?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方振直在旁咬着牙,“当年他们与远州城的大势力相斗,小王谷助他和凌家灭了那个大势力,本以为将来可以相互联盟,没想到与云剑山庄一战,他们竟找来百般借口不想掺和与云剑山庄的生死对决,否则,云剑山庄焉能坐在对面给老子脸色看!” “爷爷,等我养好伤,我悄悄的去干掉薛通山。”方纯压低声音说道。 “不可。”方振直把手按在他的肩头,“薛通山和凌杰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一直形影不离,前两天衍儿派人在风城查过,没有他们的踪迹,应该住在周边小镇,我们不晓得他们两家来了多少人,不宜出手杀人。先忍一忍,等你功力深了,或者小王谷实力重回巅峰甚至更强,对付他们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我听爷爷的。”方纯冲方振直点点头,旋即目光重新落在那个白衣飘飘的薛通山,欲将他的刀法路数看个清楚,未来若真有一战可一招或者数招内了结了他。 “嘿!这家伙不是方衍的跟班么?”赵裤裤见到薛通山现身便和陈吴田三人使了使眼色,讥笑的说着。 “是他没错。”田稳点头,“怎么的不和方纯那小子坐在一块儿?姓凌的不晓得来没来?当年可把我们追的苦。” 回来不久的颜如玉突然地插嘴回答:“他是一个人。” 吴昊君问:“颜兄如何看出来的。” 颜如玉轻笑一声:“没什么,刚才我一直看着方纯那边,碰巧看到灰蓝青三色中唯一的白衣人,颜某也喜欢穿白衣,所以多看了两眼,没见他和身旁的人说一句话。” 林诗语说:“我告诉你们啊,薛家、凌家经过那次大战后,有点退缩的意思。小王谷曾组织过一次对云剑山庄的二次猛攻计划,却因薛凌两家借口不愿参与而报销了,想来薛通山跟方衍有了矛盾,说不定打过几架呢。凌家和薛家一向交好,与小王谷只是利益交情,自然是同进退了。” 陈传九对林诗语说:“这么说来,云剑山庄的危难在一定程度上,薛凌两家还发挥了点作用?如果能和他们解开族人师兄弟的仇,并把他们拉到你们的阵营,灭了小王谷不是空想。毕竟他们对小王谷很熟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好主意!”林诗语眨巴眨巴美丽的睫毛,“回头跟程叔说说。” 陈传九的这话给小王谷确确实实的带去了灭顶之灾。 刀棍之斗还在继续。薛通山发现无论怎么他努力出招,始终无法破了郑云霜的棍法,心中有些懊恼。心神一乱,他的刀路立时露出一丝极明显的破绽,郑云霜逮住时机,铁棍打出,伸进薛通山的刀光之中。 听着一声轻轻的啪,刀光隐去,大刀啷当落地,薛通山失神地看看微微发疼的手臂看看地上静静躺着的大刀,叹了一声。 “哎,可惜,使刀的,发什么愣呀?放到生死沙场,你这命早没了!”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喊道,用刀的他对同样用刀的薛通山有些好感。 “多谢薛兄承让。”郑云霜把铁棍交给黄级弟子,向薛通山抱了抱拳。 “郑兄外功深厚,长棍运用如飞,防守坚若磐石,小弟绞尽刀招也攻不破,甘拜下风。”薛通山拱手回礼,若有所思地走下擂台回到看台座位。 “看来薛家已有隐忧,薛通山苦思刀术,若没有半途被害,他迟早会名震一方。”颜如玉盯着坐在那里沉思的薛通山说道,随后他瞧见林诗语赵裤裤几人用诧异的眼神望向自己,慌忙指了指陈传九说,“本公子的眼光一直不错,你们可以问问陈兄弟。” 仿佛全身要被数双犀利的眼神穿透了,陈传九摆了摆双手,对一群好朋友说:“颜兄的眼光到了什么程度,我不清楚。” 这时,颜如玉的目光狠狠地在陈传九的几处要害游走,陈传九即便没有看向他也能感觉到他的异状,匆匆说道:“不过,他愿意结交的人绝对是值得交往的好兄弟。” “破船你太自恋了。竟用颜公子来说明你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林诗语狡黠一笑,说道,“你说说你有哪点好?” “船哥当然是个好人。”田稳肯定地说。 沉默了一阵,林诗语瞪着眼睛:“我还以为你会罗列出十八二十条理由呢!没料只是个表态的,别忘了,当年助你摆脱魔掌的人里面也有本女侠的,又不是破船一个人的功劳。” 赵裤裤嘻嘻一笑,“田稳啊,其实,你也该谢谢冲凌剑派的那个人。” 颜如玉好像有点明白他们说的事情,凑过去小声说:“赵兄弟,莫非你说的那个人是小李子?” “小李子?!”除了陈传九,众人惊呼道。 然后,这个角落发出铜锣敲响似的笑声,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不晓得陈少侠说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可否说出来让大家一起乐一乐。” 薛通山郑云霜的刀棍之战完结,已是午时一刻,王若初径直走至擂台中央,突闻南看台东南边角的笑声,不禁有点好奇,看见陈传九在里面,立刻朗声问道。 陈传九尴尬的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把李钊言的事说出来吧,这么做的话,势必完全得罪李诚父子,乃至冲凌剑派,承受一个超级门派的追杀可不是一件非常有乐趣的事。 他傻笑了几下,连连作揖,歉然道:“几个朋友聊得起劲了些,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打扰大会的正常进行,实在不好意思。” 王若初捋须轻笑数声,说道:“已至午时,上午便到此为止,下午未时开始。秦开心,将十大天王搬入库房。诸位同道豪杰,山庄已备好午膳,请随本庄弟子前往用餐。” 话毕,高台的六位大人物已在蒋海峰的邀请下一个个离开了高台。 第264章、盛会第一日:静竹小憩【求收藏】 为了这次盛会,神器山庄可谓是足了开销,光是给江湖好汉定下的这顿午餐,用掉大概万两左右的银子,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地里长的,一样不少,,可见神器山庄对此事十分用心。 用过午膳,离未时还有一大截时间,林诗语硬拉扯陈传九,让他带他们一行数人去他的院子看一看坐一坐。 于是,静竹院里来了一群客人,十几个。 林诗语撅着小嘴,俏皮的说:“破船,借你的屋子用一用,我们山庄有要紧事商谈。喂,你们一个个的,尤其是裤子你个家伙,不许偷听嗷。” 程清风带着山庄的六名弟子齐聚在陈传九的地字房,他们六个茫然地看着林诗语关好房门,不解后者的要紧事究竟为何。 程清风面色沉重,其中的一个方面大概是见到了方纯的身手隐隐有些担忧,他问道:“小语,你这神神秘秘地把我们叫进屋里,有什么秘密话要说?” 程方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师妹林诗语如此神秘兮兮,取笑道:“诗语妹妹啊,是不是看上哪位豪杰青年了?让哥帮你去问问,那人谈了亲事没有?有心上人没有?哎呀,我们云剑山庄第一美人长大了,想男人了,哈哈。” 闻言,林诗语鼓起嘴巴,撒娇道:“哥,程哥哥欺负我呢!你为什么不帮帮我?” 林青云老实地笑了笑,对林诗语说:“小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我的口才如果能有方云的一半就高兴坏了。不过啊,”他转首看向程方云,怪了一句:“老兄,我们小语眼力劲可是高的很,在场的能有几个入得了小语的眼里,你也不好好想想。” “哈哈,对对对。”程方云大笑点头。 “方云,别闹了。”程清风瞪他一眼,已过而立之龄的程方云一向怕他爹,耸耸肩头,朝林青云兄妹吐了吐舌头,仿若还是个小孩。 然后,程清风对林诗语说:“小语,什么事就说吧。” 林诗语坐了下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动,往前凑了一凑,小声的说:“小语有个法子可以叫那万恶的小王谷永世不得翻身!” 说到“不得翻身”的时候,林诗语那张秀美的脸庞浮现一丝狰狞和愤怒。 “什么?”程清风六人惊呼道。 林诗语一本正经的说:“程叔,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要有防人之心,这可是您教我们的。” 程方云轻笑道:“呵呵,你还信不过你的男性朋友们?” “程哥哥又胡说八道,诗语不理你了。”林诗语把红扑扑的脸庞瞥向了另一边。 “好了好了,先别闹。”程清风劝阻了儿子的胡闹,正色道,“小语,你是女孩子是我们保护的对象,关于目前我们两家的状况不甚了解,程叔简单给你说说。哎,一年多来,我们的弟子数量从五六百减到了至今的一百有余不足两百,走的死的三百多个,山庄入不敷出啊。我是说,该的钱,该给死去弟子家属的抚恤金,都是合理的开销,但与小王谷交手的日子那可是提心吊胆,地盘缩水进账减少,为了打探小王谷的动静,连你们的月银近三个月减了三成。” 程清风扫了一遍众人,停顿一下后,缓声道:“小王谷的情况比我们差,但他们是群土匪,什么样卑鄙的手段都会用,人数少了,却个个是‘精英’,着实不太好对付,滑溜得跟泥鳅似的。别看方振直三兄弟没了两,方振直爷孙三个治理之下,小王谷实力依旧不弱。幸好昨日小语把握住机会杀了方衍,大大的削弱小王谷的高层力量,如今再看,他的那个邪恶弟弟方纯武功越来越高,给我带来一丝压力。我担心,盛会结束之后,我们回南笛州的路上,不会太平。小语,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程师伯,怕他们作甚,自古邪不胜正,这群邪魔歪道能蹦跶多久?哼!”一名山庄弟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听了程清风的话,林诗语的心里咯噔地跳跳着,少了一个方衍,如今小王谷的二少爷方纯成长起来,回忆起那日第一次见到方纯时的情景,她的脑子里生出既厌恶又心惊的情绪。 林青云伸手在林诗语眼前晃了晃,说道:“小语,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傻楞住了呢!” “哦。”林诗语从愣神中醒过来,压着声音说:“程师叔,各位师兄,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薛家与凌家挖过来,不但除掉小王谷的左膀右臂,而且借这一双胳膊能对进入小王谷突击使杀手。” “嘶!”程清风吸了一口气,牙关暖呼呼的,旋即微微笑了起来。 一名弟子摇摇手,坚决不同意:“程师叔,我不赞成这么干。我的亲哥哥就是被、被薛通山一刀劈了的。这、这要是招了薛家和凌家,我的杀兄之仇怎么办?” 程清风咂咂嘴,叹了一息:“哎,主意或许行得通,但薛凌两家在那场大战里,杀了很多弟子,绝对是我们的敌人。” 程方云说:“诗语妹妹,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云剑山庄跟他们的仇不共戴天。不过,还是要表扬一下你,办事够小心翼翼的,竟想到用陈传九的房间来议事。” 程清风摆手制止了其余几名弟子的说话,缓声道:“你们换个想法。现状来看,薛通山来了,他最好的朋友凌杰还没影子。但你们发现没有?他跟方振直爷孙形同陌路,瞧也不瞧他们。看来,传言是真的,小王谷和薛凌有了裂痕,表面上关系紧密,实则内部矛盾多多。我想他们的关键矛盾在于那一次大战,死伤状况不用说,死去的族人弟子都是在薛凌府上举足轻重的,另一方面,战后利益的分配肯定也出现了问题。” “爹,你的意思……” “师叔,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 几个弟子疑惑地看着程清风。 “想要山庄过上安稳日子,小王谷必须灭了,关键人物是谁,是方振直爷孙。在这里,我们有七人,如果不能阻止薛通山与方振直的联手,暂时不论他们关系紧不紧张,我们面对的至少有三个一流高手,你们有自信全身而退么?难度不低呐!既然他们有裂痕,而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利益相关的盟友。” 见弟子们不言语,程清风看着林青云细声说:“青云,跟薛通山去接触接触,能成则成,不成的话,好聚好散,为山庄弟子报仇的事,将来再说。” “难道不兴他练好武功,是为杀方振直方纯,抢过小王谷的势力,迅速壮大薛家的力量?”有个弟子气呼呼的说,紧接着是其余两名与薛凌有仇的弟子气愤回应。 第265章、盛会第一日:地房密谈 “其实,我对与薛、凌成为盟友也是担心的很,我们和他们在那场厮杀中成了仇敌,万一他们背后捅你一刀,上哪里找理去。” 程清风想了想,似带着一点欣喜地说:“但是,我们与薛、凌可是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我们云剑山庄把地盘和生意缩了一大块,却主要集中在南笛州西部,中部的坎川镇还在我们手里,这个意味着什么,你们有数么?” 林青云摸着下巴说:“师叔是说,薛、凌两家要是往东面发展,势必要碰触我们的地方,要么他远绕秀水镇那边到峰笛城。” “程师叔,也不能这么说,远州城北边是天水河,它与文江相连,若走水运,您的计划岂不是落了空?”某弟子说道 “青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程清风微微一笑,“峰云,你的担忧不能说是多余,这说明这一年多你真的有了独当一面的能耐。天水河文江的水运可不是你想拿到手就能拿到的,文江经过哪里?经过的是孙氏王朝的王都!若没有得到某些相关衙门的签字盖章文书,绝对是行不通的。南笛州西部盛产木料,这大半的水运已被天下第一镖局霸占,我们掌控远州城的时候,木料生意便是与他们交涉的,有必要说明的是,薛凌两家毕竟是地头蛇,他们也占了一些利益,却是不多。” 那个叫峰云的弟子本名刘峰,峰云是云剑山庄核心弟子的字号,表明其核心地位。 被自家副庄主一赞,廿五六岁的刘峰面上微微一红,挠着头皮说:“如果薛通山与负责天水河水运的镖头沟通好了,依然没办法用师叔您的理由去劝说薛通山呀。” “呵呵,”程清风笑着说:“我已经打听清楚,天下第一镖局的代表是周勇山,此人恰好是我认识的,下午的时候,我悄悄去跟他说一说,除非薛家凌家愿意大出血,否则不会选择水路,那么我们与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会提高很多。” 看了看刘峰等几人依旧的恼怒神色,程清风又道:“我知道,你们几个与薛、凌都有仇。我也不会劝你们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话。小王谷有野心,这是你们都知道的,如果小王谷因方纯的强大而再度强横起来,如果薛、凌是我们的盟友,他们就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当然作为盟友,不在武力上提供支持是不可能的。换个角度说,在小王谷没有再次强大起来的时候,我们联手薛、凌一举灭了他们,呵呵,不但可以把后患除去,而且远州城的生意不会断绝,或许赚的钱不会像以前那么多,你们愿意暂时放下你们的仇恨么?” 见几人神色稍缓,程清风继续说:“我想薛凌两家之所以愿意加入小王谷的阵营,关键是曾经从我们山庄获得的利益令他们有些不满意,此次的条件是远州城的生意由他们掌控,我们帮助东运,双方利好。等消灭小王谷之后,我和林师兄会约两家家主商谈大厮杀中的恩怨,或许要以命抵命无可能,我们会尽量争取最多的金钱赔偿。” “师叔,我们也不是不明理的人,人死不能复生,”刘峰说,“参加那次厮杀的两家弟子都是核心家族成员,以命抵命的说法他们断然不会同意。我希望,他们能到我哥哥他们的坟前道歉,他们为什么要助小王谷为虐?是他们理亏,如果觉得山庄与他们的利益分配不合理,他们尽可提出来,何必用这种手段?” “对,我们赞成刘峰。”另外三个弟子说道。 “好吧,青云呐,这趟你辛苦些。盛会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薛通山,把我的说法和刘峰的要求说给他听,说巧妙些。”程清风答应了刘峰的要求,令刘峰四人展颜一笑,对程清风大为敬佩。 “爹,我呢?”程方云指指自己一脸希冀的说,无疑他想与林青云结伴去劝说薛通山。 “不行,你这性子,不适合做谈判专家,一言不合,你和薛通山不打起来才怪哩。”程清风没好气地说道。 “师叔明义。”刘峰起身微躬身子说道。 “说什么呢!你瞧见我们七子何时不讲人情过……”说到七子,程清风的脸色唰地黯然下来,想起死去的四位师兄弟。 “程叔,师叔伯都那么好,好人有好报,他们一定会投胎到好人家的。”林诗语勉强一笑,劝慰道。 “师叔没有伤心,只是觉得他们死得太冤,哎。”程清风叹息,“想当年,师父染了恶疾,临终之际把云剑山庄交给我们,我们七人发过壮大山庄的誓言,多亏林师兄多方结交,把七大门派之下的第一山庄成为第八个超级门派,可惜啊,世上小人还是有的。” 笃笃笃! “程前辈,山庄弟子过来,跟我们说,时辰差不多了。”陈传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师叔,换张笑脸,可别叫人看见您在伤感,待会儿您还要去见周勇山前辈呢。”林诗语轻吐香舌对程清风说道。 “对,你说得对,小语果然长大了。”程清风立即笑了笑,虽然眉宇间的忧伤还在,却被这温柔的笑意遮掩过去。 “长大了要想男人了……”程方云贼笑着说,“青云兄,你可得看紧些,一定要给诗语妹妹找一个才貌武功三全的伴侣。”随即他的话锋一转,“说起这个,就想起可恶的李钊言那太。监。” “程哥哥,你尽胡说。我的、我的亲、亲事跟李钊言那个混账有个铜板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林诗语幽怨地看了眼程方云。 刘峰早早的过去打开了门陈传九已站在门口,一脸笑容,冲程清风拱了拱手,说:“程师叔,我们现在先过去吧。” 路上,陈传九想怂恿林青云上台亮亮手艺,他晓得,与程清风一起的云剑山庄弟子当中,林青云的武功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林青云摇摇头,表示算了。林诗语知道她哥哥倔得很,拉着陈传九悄悄的说:“别劝啦,再劝,我哥一定没好脸色给你。告诉你啊,我哥不喜欢听人三遍四遍的劝他,否则一定翻脸。” 第266章、盛会第一日:最后一战 烈日高挂,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向人们袭去。 王若初甫一站到擂台上,前额冒出无数细小汗珠来,他朗声道:“下午的太阳竟是如此毒辣。刚来的时候,蒋庄主等几位一致商定,下午只进行一场比试。如今看来,只有一柄重剑和轻斩刀无人用过,不知在座同道有否惯用这类兵器的?”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 王若初似有所料,又道:“可还有人愿意登台献艺?” 沉默了很久,好像经过休息,这么多的江湖好汉美女们没了斗志一般,无力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尊石雕。 “好,我来。” 突然的,有人说话了,语气冷静沉稳。 众人循声一看,是东看台的某年轻公子,仔细一看,此人白衣黑裤,不正是阴阳剑派的人么?见过年轻公子的人已经喊出了声:“欧阳镜!” 再看,又有人站了起来,与那傲气十足的欧阳镜并排而坐,年纪轻轻,稚气未脱,面露微微笑,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人轻呼:“杨秀龙!” 这时,杨秀龙身旁的一位白衣老者拉了拉前者的衣袖,似乎在说些什么东西,杨秀龙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张嘴说了些什么,而后飘身登上擂台。 “那白衣服的老头是逍遥岛此行的二号人物副岛翠岛的二岛主韩月山,大概是担心杨秀龙受伤吧,想拦住他。”陈传九小声的说。 “两位少侠能登台,真是敝庄的荣幸。”王若初笑咪咪的说,“不知两位少侠想用哪两柄剑,我可以叫秦开心送上来让两位看一看。” “王副庄主,不必了,随便给晚辈一柄轻剑即可。”欧阳镜难得一见地露出一抹笑容,十分的迷人。 “哇,这家伙笑起来简直不是人了,帅气。”林诗语一脸痴迷的说道。前下两排的江湖人物纷纷回头,想看一眼这个大胆的女孩儿。 “王前辈,您太客气。”杨秀龙恭谨施礼。 没过多久,两柄剑送了上来,待欧阳镜杨秀龙看过长剑后,王若初才缓缓下了擂台,心想,真没想到秋日的天气会这么热,不过,十杰前二位的交手成为今日的收尾一战,未曾料到,此战有的看,哈哈,那些冒着烈日坐在这里的人也会被点燃激情。 正如王若初所想,欧阳镜和杨秀龙的上台,就像一剂清醒剂和兴奋剂混合的药剂打进了人们的身体,细微的议论声渐渐的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了热浪的包裹,直冲天际,与那耀眼的太阳一争光辉。 “能见视欧阳兄的太乙剑法,实乃秀龙的荣幸。”杨秀龙反手持剑,抱拳行了比试礼节,“欧阳兄,何时可以开始?” “杨兄弟说笑,你年纪轻轻,已是十杰次座。再过一年,我退出这个排名,恐怕几年时间里五人可撼动你的首座位置。”欧阳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着。 林诗语轻嗨了一声,嘟哝道:“怎么的欧阳镜不喜欢笑么?十分帅气的脸庞竟是一张冰脸,整个人就像一块十年不化的冰块,他为什么是十杰首位?” “姑娘有所不知,欧阳镜的爷爷就是高台上的欧阳锋,有一派副掌门的亲自指导,欧阳镜的武功能差么?”前排的某人回头客气一笑,对林诗语说。 “可,李钊言有个做副掌门的老爹,也不见他有多么厉害的功夫呀?”林诗语反问一句。 “呃……”那人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李诚副掌门不够严格。” 说话间,欧阳镜与杨秀龙依然出了剑。 逍遥岛的镇岛武功不是剑法,不是内功,而是一套步法,逍遥迷踪步! 杨秀龙身为年青一代弟子的翘首,又是当代岛主的孙子,他自然会逍遥迷踪步。 欧阳镜的剑很慢,慢的像是影视作品后期制作的慢镜头,一板一眼,可没人看小觑了它,因为这是太乙剑法的其中一招剑法,日月交辉。 杨秀龙与欧阳镜之前未曾见过面,自然没有交过手,在不明对方实力之前,杨秀龙打算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他未出剑,轻轻一跃,跃出欧阳镜的剑招范围。 “呵呵,欧阳师兄出了手,岂会让你轻易甩脱?”一名阴阳剑派的弟子怪里怪气的说着。韩月山一记怒眼,把沈光重待说的话呛回了喉咙。 果不其然,欧阳镜移形换位,宝剑依旧慢吞吞的,还是那招日月交辉,似乎有意用这招成为双方交手的第一式。 连躲了三次,杨秀龙面对的还是欧阳镜的日月交辉,心志沉稳的他感觉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种羞辱感自心底徐徐上升,握着宝剑的右手不经意间紧了起来,骨节处隐隐发白。 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恼意,杨秀龙的剑突地像一条丝带似的微微扭曲着向欧阳镜的左肩扫去。欧阳镜见了,嘴角泛起笑意,一抹让人心神大震的笑意。 杨秀龙微微愣了愣。 见到笑容的人实力不够的哆嗦了一下。 林诗语则厌恶地说:“欧阳镜是个小人,用这种手段抢夺一瞬间的先机。” 欧阳镜的笑一点也不冷,反而叫人倍感温暖,就如邻家大哥哥送给你时的那一个笑容,阳光而清新。 这是比试?没错,这是比试,点到为止的比试!没人会料到比试的时候,对手会给你这么一个笑容,如果历经沧桑的江湖人会不在意欧阳镜的笑,可杨秀龙是逍遥岛的宝,算上这一回,亦仅是他第二次来到大陆,能有多少江湖见识? 正是杨秀龙的微愣,那么短到极致的时间,欧阳镜的剑仿若一头猎豹扑射而出,杨秀龙的左肩也是它的猎物! 到底是十杰榜单上的二号人物,天赋异禀,迅快地回了神,手腕猛地一抖,宝剑被他甩了过来,砸向欧阳镜的长剑。 这不是一式剑招,却是化解欧阳镜毒蛇一击的妙招。 锵嗡的两下,杨秀龙如青烟一样飘到了右后方的丈外地方,神色凛然。 “欧阳兄有个好孙子。”卓云曦淡漠的说着。 “呵呵,江湖险恶,不得不教他一些生存之道,没想到这孩子竟用在了擂台比试上,回去老夫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欧阳锋惨然的自嘲一笑。但是,若有人仔细看他的眼睛,却能隐约察觉到一丝惋惜之意。 第267章、盛会第一日:王老请慢 “欧阳兄好手段呀。”杨秀龙站在那里,稍显稚嫩的粉粉脸蛋扭曲一下,心想,上午的时候,欧阳镜似乎对与之同代的江湖中人有些不屑一顾,哼,还真以为你的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么? 说着,年轻的杨秀龙浑身衣裳鼓荡起来,十三载的苦练终于在这一天尽情释放出来,与沈光重的柔和内功一样,杨秀龙激发而出的气浪温文尔雅,给人一位书生在专心致志地读书的感觉。 “秀龙认真了!!”卓云曦眼里震惊莫名,轻松的模样换做了浑身的紧绷,暗道,“这小子真笨啊,姓欧阳的明显是在骗你,怂恿你出全力,刚才一下能伤到你小子最好,没能伤到你,结果……而后潇洒的打败你,让你的武道之心崩溃。阴阳剑派怕是要毁了秀龙呀。” 这时,一直盯着杨秀龙的卓云曦好像感受到了两道灼灼的目光,转头看去,竟是韩月山的一对热切紧张的眼光。 思忖一会儿,卓云曦轻轻的摇摇头。 正是那句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也不知道,天下最强的两个门派竟有如此隐秘的斗争!欧阳镜和杨秀龙之战不再是简单的比试,而是关系着阴阳逍遥的未来! “杨兄弟好功夫!”欧阳镜淡淡的说着,一双漂亮眼睛射出两道灼热光芒,浑身散发出祥和之气。 “呵呵,真是龙争虎斗!两人都很强。”陈传九有些激动。 “船哥,那个青衣小子是不是在苍岭遇到的那个读书人?他真是逍遥岛的人啊,还是逍遥岛的少主!!”赵裤裤惊讶万分,仿佛发现了绝世宝藏。 “读书明心净!逍遥岛的净心功可不是泛泛,或许杨秀龙想借读书来培养静谧之心,可当前来看,他的心受到了纷扰。”颜如玉静静地说,“此战打得久了,这小子必败!” 说话间,台子上的两人已经斗到了一起,一个出剑快慢兼有刚柔相容,一个剑出如龙迅快如电光,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双剑交戈之声响个不停。 越看,欧阳锋眸子里的震惊越强烈:“怎的?杨秀龙武功路数与情报中不同!多一分狠厉和果决,少一丝温暖之感。嘿嘿,镜儿随机而变,不错不错,看他在玩什么样。” 转眼工夫,五十招已过! 擂台上的几片青色白色布片随着劲气四处飞舞,宛如一只只活泼的小蝴蝶。 “啊!”一声轻呼,血光迸现! 杨秀龙又似青烟在擂台上飘来飘去,躲开欧阳镜的连环三剑。 众人看得真切,杨秀龙的左上臂开了口子,鲜血印染大片的袖管。 “听说净心功是门极难练的内功,分作入世和静修两种方式,杨秀龙练的是静修方式,关键在一个静字,他的心不静,如何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实力。”颜如玉叹息一声。 “杨兄弟,认输不?”欧阳镜忽的又笑了起来,林诗语直接啐了一口,与金欣悦吴秀芳私下聊起天来。 “认输?呵呵,欧阳兄太小看秀龙了,这小伤,我还没放在心上。”一瞬间,仿佛杨秀龙的心智拔高了一筹。卓云曦和韩月山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讶异。 话音一落,二人重新战到一处,只有更猛烈的风暴,没有温柔的微风。 欧阳镜是个狡猾的人,时不时做些小动作,对他的出招没有影响,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的对手,一个很少在江湖走动的逍遥岛少主。而他,五年前便化名张靖在江湖走动,见识过太多的卑劣行径,依样画葫芦之下也学了个有模有样。 不出二十招,杨秀龙身上再添三道剑伤,当然凭他的身手,尤其是逍遥迷踪步融合下的出手,也在欧阳镜身上划开两道细微口子,奈何此子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没能令人流太多的血。 “欧阳镜的剑招里融了江湖帮派的搏杀技能,是个危险人物。”颜如玉慎重而小声地说道,只有吴昊君和陈传九听得到。 江湖搏杀技能?这是个新名词。陈传九一边看一边想。 第八十八招!欧阳镜终于露出狰狞面孔,大吼:“你飘够了没有?!”身形一晃,如老虎般扑出,长剑化虹,直射左方。 杨秀龙被欧阳镜的大嗓门惊了惊,身法立即一滞,正好欧阳镜的长剑如电光似的急射而来,当即挥剑格挡。 铛的一声响,欧阳镜的长剑偏了小半寸,划过杨秀龙的右肩头,深可见骨,此伤颇重,若劲道够足,若不偏出,右肩锁骨必断,到时一身功夫能剩多少? 杨秀龙震惊于欧阳镜的突施辣手,未能及时反应,欧阳镜猛抽而回的长剑又吐出了危险致命的舌头。 这一瞬间,看台上响起数处“小心”。 一道深蓝色身影变作了一条撕裂空气的闪电,飞到了擂台上,单手伸出,犹如一柄钳子抓住欧阳镜的手腕! 同时,一阵热浪滚滚散开! 稳如大山!刹那间,长剑只能冲出两寸,险之又险地划破杨秀龙的颈间皮肤,便戛然而止不得寸进。 “他输了,你何必下毒手!”陈传九怒视欧阳镜。 “臭小子,要你管!”欧阳镜非常没风度的吼了一声,抽剑往陈传九身上招呼过去。 面对太乙剑法,赤手空拳的陈传九左支右拙,像一条狼狈的流浪狗任由人欺负一样,他大叫一声:“杨秀龙,剑!”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这太意外了,竟有人会下重手,竟有人会打断别人的比试,竟会发生与第三人的交手! 杨秀龙回过了神,那一霎那,真是如同天与地的差别。他动了动右臂,肩头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一战养出的坚定,让他真的扔出了长剑。 银光闪闪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得如彩虹一眼的弧线,陈传九矮一矮身,躲开欧阳镜的一剑,随即纵跃而起,探手握住长剑,回身便是一记快剑! “哼,找死!”欧阳镜连挥长剑,十几道剑影如雨丝一样打向陈传九。 人在空中,不能闪挪,陈传九吃了这个亏。 但他的剑求的不是那一个字么?快!比闪电还快! 看着扑过来的十余道剑影,空中的陈传九笑了笑,长剑挥出,伴随密集金戈交鸣之后,陈传九稳稳落地。 一看欧阳镜不依不饶地还要冲过来,他双目猛睁,正要使出快八剑的架势,忽闻一声震天响喝:“住手!” “欧阳镜,我需要你的解释!”二人的劲气依然在冲撞,卓云曦的的身影飘下了高台,扶住因伤痛得弯了腰的杨秀龙。 “哼,他小子侮辱我爷爷!”欧阳镜信口开河。 “我,我没有!”杨秀龙吃力的反驳。 “陈少侠,多谢出手。”卓云曦一阵无语,竟有这么无赖似的阴阳剑派核心弟子,转首对陈传九客气道。 “卓前辈客气,晚辈也是离得近才有机会。”陈传九谦虚地说。 “喂!喂!破船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变得这么好?我都没看清他怎么跳出去的。”林诗语满脸震骇,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下定决心,破船越来越强,我也要变强。 赵裤裤狡黠一笑,说:“船哥练过一套奇妙步法,后来私下里向我讨教了一些轻功上的问题。想我小偷儿轻功高绝,必然有资格教导一下船哥啦。然后,这小子就像搭上了离弦之箭,轻功厉害了一倍有余。今日见他施展绝活,我这个默默奉献的老师甚感欣慰啊。” “呕!”一群人作状欲吐。 欧阳锋是第二个登上台的,他指着欧阳镜,辞色俱厉地喝道:“镜儿,你搞什么?这是比试!!不是江湖激斗!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快向和卓云曦岛主和杨秀龙道歉。” 言下之意,江湖激斗的话,你就可以下死手了! 卓云曦是一派重要人物,对方又是这么严厉地呵斥,从哪里去找理由反驳。欧阳镜怨恨的瞪了一眼陈传九,转而向卓云曦抱拳躬身:“卓前辈,晚辈欧阳镜冒失了,请您原谅,请杨兄弟原谅。” “卓岛主,既然欧阳镜已经道了歉,此事到此为止,和为贵,莫要伤了两派的和气。”蒋海峰等其余大人物也下来了,劝着卓云曦说。 “蒋庄主,秀龙伤重,我带他回房间疗伤去了,不能继续待在会场里,请谅解。”卓云曦淡淡的说着。 “好,去吧,秀龙的伤是要紧,等今日的盛会完结,老夫会亲自去看望秀龙的。”蒋海峰脸色微微痛惜地说。 逍遥岛的弟子立刻上来背起杨秀龙往东厢院走去,卓云曦陪在左近。目送他们离开后,蒋海峰回头给王若初一个眼色。 王若初登了台,黄级弟子早早地收走了欧阳镜和陈传九的长剑。蒋海峰的热情招待下,欧阳锋范空音等大佬又坐回到高台之上。欧阳镜满脸愤怒地盯着陈传九,咬牙切齿道:“小子,自求多福吧!” 王若初是根老姜,一张口把这场结果十分意外的比试说的圆圆滑滑,如蛋壳一样不见一丝缝隙。末了,他说:“今日是盛会的第一日,能见到数位年轻人站在这个舞台,展现自己的绝艺,真是令王某人大开眼界。鉴于天气炎热,下午的盛会……” “王老请慢!”有人喊断了王若初的说话。 第268章、盛会第一日:叠浪撼天(求收藏) “逍遥岛的弟子,你可是要找欧阳镜报那杨秀龙负伤之仇?”王若初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不知被打断说话占了几分原因。 “弟子于啸,见过王副庄主。”这人说话瓮声瓮气的,听上去有些无理,更令王若初看不惯这个弟子。 “你有何事尽快说?”王若初微微不耐烦的说。 “我想打听一下,南看台是否有一个掌法特别厉害的年轻人?我想挑战他!”于啸很直接的说。 恰这时,陈传九走到了南看台下,黝黑的面孔带着不正常的病态,脸颊肌肉轻微抖动,整个人不如往常那么笔挺。 听到于啸的话,陈传九驻足脚步,回头看了看,紧接着目光落到了吴昊君身上。 王若初想了想昨晚姜彦说过的话,确实听他说起过一个掌法不错的年轻人,却忆不起那人的姓名,苦思良久方想起那人姓吴,于是说:“老夫年纪毕竟大了些,那临时请帖之事未经我手,不甚清楚。只听姜副庄主提过,那名青年姓吴。” “不知南看台的这位年轻人,可愿意接受于啸的挑战?”王若初面朝南,朗声问道。 “昊哥,上!打他满地找牙!想想客栈那里,这厮竟污我偷了杨秀龙的书,差点挨了他几拳呢!还有船哥,也跟他交过手的。”赵裤裤看清这于啸的模样,苍岭客栈的故事一下子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恨得牙痒痒的对吴昊君说。 “大哥,我与此人没交手几招,被杨秀龙喊断了,但这人实力很强,挺好斗。你若上的话,一切小心。”陈传九看着吴昊君说。 经两人这么一说,吴秀芳确定了那人挑战的是自己的君哥哥,挥着秀气小拳头说道:“君哥哥,上,让天下人看看吴家的厉害。” 听了吴秀芳的话,吴昊君有点动容,暗想道,明月镖局正要起步,出战的话,应该会给镖局提升声望,或许能够早一段时间达到预期的目标。 想到这里,吴昊君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冷峻的面容,如一尊战神一般,令所有盯着这边的人面容为之一动。 王若初见有人应战,自然明白此人便是那掌法不错的吴姓年轻人,当下道:“吴少侠,你可应战?” 虽然说的算是一句空话,人家既然出面了,自然应下来对方的挑战,何必多问一句?然则,这是王若初身为主持,身为神器山庄副庄主的礼节。 吴昊君走下看台,跃上擂台,抱拳道:“王前辈,我接受于兄弟的挑战。” “好!”于啸朗声大叫,跳到擂台上,一双大眼珠子紧盯着吴昊君不放。 两人往台上一站,就如两尊铁塔似的,于啸比吴昊君还高出半个头。 本来是想早些结束今日的盛会,这灼烧似的日头悬在头顶,真是不好受,尽管这里的人无一不是练武之人,王若初暗自叹息一声,冲两位青年人物微微笑了笑,转身走下擂台。 “喂,姓吴的,在下逍遥岛于啸。”于啸很有激情的向吴昊君打招呼道。 “于兄弟,我是明月镖局吴昊君,练习的是叠浪掌。”吴昊君神色淡然的回应。 “明月镖局??那是什么地方?”于啸挠挠头,确实,明月镖局在逍遥岛面前就是一直蚂蚁,就是在座的人,知道它的也不过十数人。 …… “喂,兄台,我怎么没听过天下还有一个明月镖局,该不会是月黑盟私下的产业吧?” “我认为不是。明月镖局是奉还城的一个小镖局,成立不到半年,上下总共不到二十人。没想到镖局里有这等好手。” “是啊,照兄台所说,此人能抢得临时请帖,的确实力不俗。可……他的对手是逍遥岛,于啸之名比不上沈光重响亮,但也是在东协州沿海有点小名气的人,脾气暴躁,极不好惹。” “他也该有耍横的实力,不然逍遥岛的门规早就把他处理掉了。” “兄台说的是,兄台知道的真多。” “还行还行,走南闯北的比一般人多知道一些。” …… “算了,不管你是哪里的,可不要留手,我的拳头只会全力以赴!”于啸脸色一凛,浑身气劲爆发出来,长发无风飞扬,衣角哗啦哗啦作响。 “呵呵,请赐教。”吴昊君随意的摆了一个姿势,丹田里刮起一阵狂风,一股火烧感游遍全身,几乎同时,热浪向四周缓缓散开。 “好内功!接我撼天拳!” 于啸大吼一声,移形换位双拳呼啸攻出,好似发狂野牛的两只角,一往直前,气势盖天,拳风呼呼。见到对方出拳的威力,吴昊君双眼微微一紧,眼眸里透出三分的凝重,一对肉掌迅速提起,暗劲朝双臂狂涌,嗨的一声双掌推出。 “妈呀。”有人惊喊了一声,却无人去理会他。 谁也没想到,刚出手的第一招竟是直接的碰撞!这次不是兵器对决,不能见到火四溅,但能见到那肉与肉的撞击声,比之金戈交鸣更加让人能身临其境。 “轰!轰!” 两声紧密的爆响,于啸和吴昊君一触即分,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生怕少看了一招一式。 其实,叠浪掌撼天拳都是注重内劲的运用,而非招式。 “哈哈,有意思!”于啸感受到了吴昊君掌上的奇妙,兴奋的大叫着,身形一晃,双拳连环轰击而出,看那气势,就是面前是座山,他也要把它捣鼓碎了。 吴昊君心里微惊,刚才可是用上了四浪,这家伙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大门派不愧是大门派,撼天拳难道真的能撼天么?我倒要看看你强还是我横! 双掌缩至腰两侧,吴昊君步伐沉稳的冲击攻去,就在于啸的右边拳头砸出来的刹那,他的右掌化作了风,迎向它。 啪! 没在意右拳和对方的右掌同时退了一寸左右,于啸眨了一下眼睛,左边拳头便如一枚重锤敲向吴昊君的右肩。吴昊君眼疾手快,已有防备之心,左掌贴着右上臂的袖管与于啸的左拳又做了一处撞击。 眨眼的工夫,两人又交错一招。这回不似第一招那么直接那么简单,于啸的右拳早就等得不耐烦,在左掌左拳接触的霎那,右拳的后退之力消失,新力灌入,又变作了一颗流星朝吴昊君的小腹砸去。 第269章、盛会第一日:战成平手 【50推荐之加更1】 吴昊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左掌顺势往下一拍。 看台上的人们已经看得发呆了,虽然只是两招,但那沉闷的拍击声真真实实地摧残着他们的耳朵,这里哪个不是习武超过十年的主?能没有一丝的判断力么?从声音来看,那一掌那一拳打到一般人乃至实力寻常之辈,绝对是骨折吐血的下场。 “这两个究竟是怎么练的?”有人喃喃的说。 “哇,君哥哥好厉害。”吴秀芳必然是这伙人里练武时间最短的一个,但金海城的三个月,她见识了多少次海蛇帮帮众的实战演练,用百里巾的话来说,看人比试可以触发灵感和练武的兴趣,眼力得到了提升,再者,她对她哥哥吴昊君极为了解,她振臂高呼:“君哥哥,揍他!揍他!” 甜美的嗓音总是能够吸引人,吴秀芳如同黄鹂一般的声音立刻引来周围十数人的回头观望,顿时羞得这个二八年华的龄少女红着脸低下了头,不敢和这些人对视。 “看什么看,不是叫你们来赏美女的,是来欣赏比武的。”林诗语甩了甩胳膊,对前面的人凶巴巴地叫道。 “林、林姐,”吴秀芳惊讶地朝林诗语望去,见到的是林诗语那张吐着香舌的鬼脸模样,不禁噗呲一笑,半响才说了下半句,“林姐你真好。” “姐妹嘛!秀芳,看吴大哥发威才是,我的脸上可没有惊世骇俗的肉搏战。”林诗语笑言着,毕竟是情窦已开的女孩,肉搏战三个字令她想入非非,不由得脸上一烫,旋即冷静下来,心里不断自责,我、我怎么会往哪里想呢! 她歪了歪头,一张紧张而痛苦的脸庞印入眼帘。 场上,拳影掌影那是叫人眼缭乱呐!两人越大越来劲,出手试探两招后,竟以面对面拳对掌的互相猛轰起来,啪啪啪,怦怦怦,好像鞭炮一样的声响使人心悸地不断响起。 拳无形,掌无招,信手拈来! 两个人影恰如一团会动的面团紧紧黏在一起在擂台上滚来滚去。 “能与逍遥岛撼天拳相抗衡的掌法……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李诚眯起眼睛,整个人好似成了雕塑,一动不动,眼瞳里只有两个交错变换的人影。 “老夫也想起一人来,他们都是姓吴!”范空音捋着胡须,沉思着说。 “范兄,话说那人已有二十年不曾露面,莫非这孩子真是他的后人?”李诚终于收回了看向擂台的目光,朝范空音看去。 “不知李兄听过一件事没有?”范空音眼中绽放异光,却是一直盯着吴昊君那里。 “何事?莫非和那人有关?”李诚讶然道。 “你我与那人都只是见面之缘,连交手也未曾交手,李兄,我可有说错?所以,他真正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我们不能擅下定论。我见吴小子沉稳而孤傲,却与陈传九他们欢声笑语,可见此子的心还是善良的,李兄,认为如何?”范空音问。 “江湖上谁没有一个两个好朋友的,不过,正如你说的,我们与吴昌辉没有任何交点,关心这么多又没用。没想到吴昌辉的拳法人真的能与撼天拳相比!“李诚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感叹之情。 范空音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看着台上矫健身影,心中念道,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吴昊君,吴昌辉与他的关系,与月黑盟的关系。 “李兄,范兄,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何不大声点说来让我们听听?”欧阳锋对其孙欧阳镜蓄意伤人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若不向他提起,他一定不会一脸哀苦或歉然地对你说什么镜儿不该之类的话。 “没什么,对吴昊君的掌法感到一丝兴趣,撼天拳是逍遥岛的镇岛绝技之一,两者相较差别仿佛,实令我和李兄觉得意外。”范空音抢在李诚前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于啸已把撼天拳掌握的七七八八,威力绝伦,拳碎巨石,身法又极为灵活。再观吴昊君,此子出掌劲风四起,估计掌力惊人的很,惟独身法乱糟糟的。呵呵,老夫拙见,诸位莫要笑话。”蒋海峰自嘲的笑着说。 “蒋兄谦虚了,你看的不差。”慕容志远认真的说,“不过,以我之见,吴昊君身法不能说乱糟糟,只能说没有章法,却与出掌时机配合紧密,可见吴昊君在武学上付出挺多。” 等慕容志远的话落下,擂台之上的鞭炮声渐渐音息。 两个高大的身影相对而站,只隔了丈许,各自大口喘息着,嘴角挂着一条血迹。没人数得清他们打出多少拳拍出多少掌,就连他们也不知道。 “哈哈!姓吴的,老子打的很痛快,老子愿和你做兄弟。”于啸撤下双拳,收回内力,大摇大摆地向吴昊君走去,“看样子,我比你大一些,叫我一声大哥便好。今天我们点到为止,平手,哈哈。再打下去,恐怕半天也分不出胜负,累么累死,我的精力留着可有用呢!” 饶是吴昊君拒不熟悉之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也被于啸这等粗鲁豪爽的个性震了震,同时看到于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不是对他的,是对欧阳镜对阴阳剑派的。吴昊君张了张口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我”,然后被于啸无情地打断。 “兄弟,别老是冰着脸看人嘛,又不是到处是你的敌人。嘿嘿,你为人正直,和某人大大不同,还有那个飞进场的,真不赖,你能不能为大哥我介绍?”于啸大吐唾沫星子,然后对王若初和高台上的大人物们拱了拱手,恭声道:“前辈们,于啸和吴兄弟打完了,多谢给于啸这个机会不但活络了筋骨,还结识了一个好兄弟。” “吴兄弟,我们走。给老子介绍介绍你的朋友。”于啸硬拉着吴昊君朝南看台走去,紧迫得吴昊君只有向众大佬们拱手致意。 王若初苦笑连连,早就听说逍遥岛有两个“活宝”,喜欢和岛中弟子切磋,用他们的话应是“打架”,一个爱自称爷爷,一个叫自己老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逍遥岛的四大年轻弟子,只有王雅清没有登场,呵呵,一场神器山庄的赏器大会似乎成了逍遥岛的表演舞台了。”王若初一边登台一边想着。 第270章、盛会第一日:兵库【上】(求收藏) 【50推荐之加更2】 “诸位好汉,该说的话,老夫已经说过,今日对十大天王的鉴赏到此为止,于啸和吴昊君的精彩对决给此次大典的第一项进程画上了一个漂亮的结尾。” 王若初朗声而道:“上午盛会开启的时候,老夫说过,在座诸位都有机会获得本庄精英弟子或优秀教师,甚至我们几个管理山庄的老家伙打造的兵器。时辰还早,此项进程也一块儿进行了吧。” 话音落,看台上的人们蠢蠢欲动起来,为盛会准备的兵刃怎么会差呢?更何况还有蒋海峰等人的佳作! 王若初双手虚按,整个会场稍稍安静了些,他大声说道:“在各位同道挑选兵器前,我们还有一项进城必须率先进行。” “哈哈,一定是十大天王的归属!”有人飞快地领悟了王若初的意思。 “少侠说的是。在此之前,老夫有句话要说。可能你们当中有人不服,认为敝庄安排的比武场次太少,害得你没能参与十大天王的角逐,请不要有这种想法,此次大批量的兵刃都是上佳兵器,这十件兵器与其他兵器也只是胜出了一点点。”微微顿了顿,看不少满脸不甘的人放松下来,王若初他笑道,“中午时候,老夫与六大派的代表商议了良久,做出了以下决定。” 众人屏息静气,尽管这项与大多数人无关,但目睹了数场精彩对决早已热血澎湃,于吴二人的肉搏战还在近前呢! “开心,抬上来。”王若初朝台下喊了喊,秦开心亲自上阵,与一名蓝级弟子一起把放置十大天王的架子搬上擂台。 王若初伸手拿起七七四十九斤的大刀,说道:“此刀重七七四十九斤,能用它的人不多,所以特别赠予薛通山薛少侠。薛少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台拿走它,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薛通山一直在回忆与郑云霜的一战,偶尔看一看擂台之上的比武,启发一下新的感觉,见王若初上台已知大会接近尾声。王若初的话飘进他的耳中,简直跟惊雷没啥分别,他没有奢望能得到那柄用得顺手的重刀,只在祈祷能在神器山庄准备低价卖出的刀器中找到一柄合用的刀,所以,他愣在了看台上。 旁人不断催促,薛通山终于似失了魂一样走上擂台,从王若初手中接过那柄喜欢至极的大刀,连连躬身说谢。 “轻棍赠予郑云霜!郑少侠上来吧。” “金枪赠予严山,严少侠,这枪可不是纯金,呵呵。” “刘战、方纯,你们二人虽然败了,但为大家献上了一场精彩的比武,赠予你们一刀一剑。” “颜如玉,请上台领剑。” “慕容岳松,杨如月,你们二人神仙眷侣,那就一块儿到老头儿这里领走一柄轻剑。” 在这么多人面前,王若初微笑地把慕容岳松和杨如月的关系说了出来,必然是得到慕容志远和欧阳锋的同意。 帅哥美女,真当是天生一对。站在王若初面前,酷酷的慕容岳松和腼腆害羞的杨如月就好像是神父面前即将成亲的一对新人。 “欧阳镜,最后一把轻剑属于你。” 到了最后,架子上还有一柄重剑,三指宽的剑身正在述说它的郁闷。 王若初指着它说:“此剑重约五五二十五斤,不晓得哪位好汉喜欢此类兵器,当场应下,老夫给你一个八折的底价。” “王前辈,当然是我啦。”于啸高举着走,站在南看台的东南角落,“不过,您老得送我。我与吴兄弟打得这么辛苦,剩下的剑当然是我们的啦。” “你们会用剑么?”有人大声问,似有不满。 “嚷啥嚷!多管闲事,有能耐跟老子打一架,赢了我再嚷嚷不迟!”于啸瞪鼓牛眼,那人立即退缩不语。 “也罢,此剑便送给你们。”王若初轻轻地摇头。 “给你,陈传九!这是你出手拦下欧阳黑手的答谢!“于啸拿了剑,又回到吴昊君那边,把剑塞到陈传九怀里,“还有,苍岭客栈那里,是我无礼,卓师叔和韩师叔已经训过我了,我向你们道歉。以后你们就是于啸的朋友了,哈哈。” 说着,他不顾有三女在侧,抬手扒开右肩头的衣服,露出一道血红发黑的痕迹,是竹条或鞭子打出来的痕迹。 这时,王若初的话又传了过来。 “十大天王的归属问题已然解决,下面是诸位挑选兵器的时间。你们所在看台的左右已有庄中弟子等候。各位好汉需向他们说明你的意向,比如选刀或选剑等等,他们会按各位座位次序带你们去各区瞧一瞧,若有看中的,拿着它到前院付了钱,可以离开了。记住,一人只能选一样,价钱蛮公道的,大家不要担心太多。明日上午巳时是三位卿师的封锤大典,欢迎诸位参加。” …… “都怪你!都怪你!坐这么高干什么,看看,看看,人都走光了,我们是最后的,呜呜,好的一定都被抢光了,呜呜,要是剑没了,破船你要送我……我们每人一把。” 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走掉,林诗语终于明白,王若初所谓的次序,是底下的一排先走,然后自下而上依次去兵库挑选武器。 “林姑娘,坐这里是我的主意,不是传九兄决定的,要怪应该怪我,要不,这剑你收下?”颜如玉尴尬的笑了笑,把王若初增送的宝剑递了过去。 “颜公子,你只有一把剑,我们可有三姐妹呢!你就别掺和了,跟你不熟,本姑娘就要破船赔我们。”林诗语咧嘴一笑,双手支在腰上,像个母夜叉似的看着陈传九。 “美女,该我们去兵库了!”陈传九指了指打算亲自为陈传九一行人带路的秦开心说道。 “哼,没有剑,你就等着瞧。”林诗语一甩头,拉着插不上嘴的金欣悦和吴秀芳跳下看台,朝秦开心说,“剑被挑光了没有?你快带我们去。” 于啸和赵裤裤早就笑开了。 兵库分作剑库、刀库和第三兵库。 于啸把吴昊君认作了弟弟,粗鲁的他没有在众人面前老子老子叫个不停,而是一直和吴昊君在说些掌力拳劲之类的话,看来这家伙打得意犹未尽啊。田稳用的是兽拳拳法,掌拳爪兼有,站在侧边细细聆听,结合自身的招式,多学点经验,以强大自己的实力。 赵裤裤绕在吴秀芳身旁,说着说那,明眼人都清楚,这小子恐怕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王杰和刘战走在一处交头接耳,好似结交数年的好友。 颜如玉单独走着,因为陈传九被林诗语和金欣悦缠住了,没时间搭理他,其他人又不是很熟悉,没有话题好讲。 第271章、盛会第一日:兵库【下】 剑库,是一间巨大的仓库,宽四丈长十三四丈。 走进此间,一眼望去,呈现的是两个世界,仓库被人分成了两半,中间用红绳拦着,这边是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架子,除了中间可供两人并排而行的通道外,其余的通道都只能容纳一人穿行,此时上面摆放的长剑短剑重剑已然不多,另半边是一个个的箱子,不清楚装了什么,兵器是能肯定的。 秦开心在前面说着:“各位少侠女侠,请不要越过红线,若有人偷走那边的刀剑之类,敝庄会追究到底的。” “里面也是刀剑,为什么不能拿?既然这里被你叫做剑库,这里所有的剑都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对象,你们在欺骗我们。”林诗语蛮横的说道,看来这一路,陈传九不停的点头应是没有起到很大的效果。 “姑娘,敝庄没有欺骗的意思,那、那里的是军队定制的兵器,为了此次赏器大会,敝庄庄主临时决定将此地作为剑库,因为这是我们最大的仓库,剑又是江湖最常见的兵器,需要的地方就要大些。”秦开心赶忙解释,万一这位满脸煞气的姑娘真的从那里悄悄拿走一把剑,山庄背的责任就大了。 “哦,知道了,原来是这样。那本姑娘不会过去的。”林诗语刚说到这里,啊的一声尖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猛地一拉陈传九,对他说:“破船,快,快帮我们挑剑,我都忘记这码事了。” 然后,占了半座仓库的整个剑库,一道深蓝色身影开始穿梭。陈传九发现,每一把剑上都系上了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是一块小而薄的木片,上边有些特殊记号。 秦开心对他说道:“陈少侠,这些记号是这柄剑铸造者身份的记号。” 陈传九已经看中了一柄剑,并把它插在了腰间,回头问秦开心道:“秦大哥,你的剑呢,在不在?” 秦开心开心一笑:“陈少侠,这声大哥不敢当,我打造的确是一把剑,但要在两百三十七柄剑的架子上找到它,恐怕难度不小哩,尽管这里已经少了大半,那也要很长时间的。” 陈传九有意无意的问:“秦兄,你的水平怎么样?看你已是紫级弟子,想必锻造水平极佳,若能得到秦兄的长剑,小语她们一定高兴。” 秦开心微微黯然,却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自嘲的笑了笑说:“陈少侠抬举我了,在众紫级弟子中,我不上不下的,正担心年后出去的境地呢!远了,怕顾不到家里,近了,又担心有人暗地里施手段,山庄里的猫腻多着呢。呵呵,陈少侠不要多想,就像我跟你发发牢骚。”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陈传九肯定地说。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陈传九向秦开心询问了些赏剑的诀窍,过了小半时辰后,终于选齐了三女的配身宝剑。 当他捧着剑走到林诗语三女面前的时候,赵裤裤嘻嘻哈哈地小跑过来,手里握着一柄剑鞘灰黑的短剑,走近了,他十分高兴的说:“船哥,你看看,还真被我找到一把适合我的短剑,哈哈,真好。” “恭喜你了。”陈传九也为赵裤裤的收获而高兴。 秦开心好事的凑近看了看短剑的竹片,微微一楞,却没能逃过赵裤裤的眼睛。后者好奇地问:“秦大哥,铸造此短剑的人是贵庄的弟子还是教师?” “是位弟子。”秦开心有股抢过短剑,好好品鉴一番的冲动。 “什么啊,是弟子打出来的?哎,我还以为是个教师呢?”赵裤裤遗憾的说。 看了赵裤裤的神色,秦开心脸色淡红,好像赵裤裤的话侮辱了他似的:“赵少侠不能这么说,这位弟子的工艺实力已不输庄里一些教师。他是一位紫级弟子,而且,每季度的考评中一直位列前三。” “是嘛?多谢秦大哥提醒。”赵裤裤欣喜。 “秦大哥,他是谁?”陈传九问。 “梁海山!”秦开心简单地答道,而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他居然打了一柄匕首,真是意料之外。” “传九,我和于大哥,田稳去第三兵库看一看。”吴昊君三人结伴而来,对陈传九说道。 “哦,好的,庄门口见。”陈传九点了点头。 当他看着吴昊君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仓库门口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昨日街头偶遇的神秘女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好奇,担心,恨意,竟还有点痛苦……她的眼神好复杂! 陈传九想道。 “破船,看谁呢!这么出神!”林诗语拍了拍他。 陈传九望见那女子动人的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剑库。被林诗语惊醒过来,陈传九茫然道:“小语,什么事?” “没什么。”林诗语明显不高兴了,心里暗骂,破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哎呦,这不是本公子未来的老婆么?姓陈的,识趣的,快滚,让本公子和小语好好独处。”李钊言笑呵呵地走来。原来,李大公子一直在剑库的角落比对看中的三把剑,直到选出最最中意的才出来,正好遇上陈传九几人。 “王杰,这剑不错。”剑库的某处,刘战和王杰双管齐下。刘战为王杰挑中了一柄剑。王杰握在手里,抽出宝剑,剑光粼粼,确实很好,于是谢过刘战,透过架子的空隙,见到陈传九他们与一位锦衣公子为首的五六人隐有剑拔弩张的架势,忙拉住刘战朝陈传九那里跑去。 “谁是你老婆?”一声响叱在仓库里回旋响动,引起众人的注意,见到冲凌剑派的李钊言,其他人也没了看热闹的胆子。 刘战终于明白王杰的焦急。 李钊言的身后,有那天茶楼遇见的三名非精英弟子,不自然地站在那里。他们与冲凌的一位长老住在风城的一座宅院里,昨日听闻城外神器山庄的打擂,便兴致高昂地去看了,甚至有上台一试的冲动,正好亲眼看见陈传九和方衍的大战,此刻见到陈传九,他们的心里真有些发怵,担心这条船惦记着那日茶楼的小恩怨。 “我倒是谁啊!原来是小李子呀!看见少侠我,亲自出来见面,真大大地给了我一个面子呢!”陈传九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眸里则相反,尽是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这条船自己还没发现,他的心已经有一部分系在了林诗语的身上。 第两百七十二章、兵库【终】 李钊言还没发飙,他后面的某个矮个青年暴起骂道:“你是哪门子少侠?哼,别自作多情,我们言少过来是和林姑娘说说话,你丫的瞧你长得畜生模样,谁瞧上你简直那姑娘眼珠子瞎了。” 这家伙的嘴很快,李钊言惊怒之容初现,冷哼声未发,他便说完长长的一句话,还不带气喘的。 “喂,矮冬瓜,你说什么说,混帐玩意儿,你家言!少!还没开尊口呢!你起个什么哄,想讨好这位冲凌副掌门之子,好谋得一份油水差事?!你肯定不照镜子,不然一定不会出来丢人现眼。” 颜如玉面红耳赤地急吼道,他很少这么失态,但对兄弟一直肝胆相照,那一声畜生真心惹火了他。 “谁矮冬瓜!你个萝卜男!”矮个青年瞪着大眼睛喊道。 以陈师兄为首的三个普通弟子站在最后,轻得无声地唉声叹息,互相看了看,都很担心李钊言下令对付那边,不说颜如玉和陈传九是匹敌柳俊斐的年轻人物,单说此地乃神器山庄,一旦动手影响极大。 “韩志,不觉得丢人么?好好的一个招呼,被你弄成了什么样!”李钊言原地转身,阴沉着脸,朝矮青年韩志大声喝道。 “师、师弟,你没听到陈传九不拿你当回事么?这是在扇你的脸,在扇冲凌剑派的脸,我身为忠心弟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韩志先是一愣,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 刘战和王杰来到吴秀芳身边,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同时站到了前面,和陈颜二人并排站下。 “嘿!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韩志绝对有不找回面子誓不罢休的决心,余光瞄见刘王两人站到了对面一群人的面前,立即指着他们叫嚷。 “韩志,韩师兄,你要面子,他们就不要面子么?”李钊言火了,大吼大叫,唾沫星子四处飞溅,险些喷了韩志一脸。 “你……我这是在……”韩志又气又恼又郁闷,郁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钊言何时变得这么……懦弱,连脸面都不要争一下了。 李钊言打断了韩志的话:“你个驴脑袋,有没有想过你对面的陈传九有多少敌人?对付他?需要我们动手么?吃点嘴上的亏,不费吹灰之力却能见到他的尸体,不觉得很爽么?混账,非得让我把话说得这么透彻。” “李师弟,既然我们挑好了剑,快些走吧。”此人声音浑厚。 一众人朝仓库门口望去,不正是冲凌剑派的后起之秀柳俊斐么? “告辞!”李钊言向陈传九他们拱了拱手,面带微笑,看来心情很愉悦的样子,韩志红着脸紧跟上去,不一会儿,冲凌剑派的年轻人消失在门口。 “破船……”林诗语心中百感交集,尤以陈传九将她护在身后的一幕难以忘怀,“李钊言说的没错,你、你今天又跟欧阳镜结了怨,那、我……” “师兄,我还没练好功夫,不能帮你的忙。”金欣悦隐隐自责的说。自从知道亲生父亲的身份,小姑娘的心里总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她不敢拨开阴影。 陈传九回身一笑,感受众人的关切眼神,说:“不过多一个人惦记而已,没什么的,别太担心。”他温柔地看着金欣悦,柔声道:“欣悦,练功急不得,要有一颗平常心不要有心理负担和歉疚。” 话中含义,只有金欣悦能明白。她双眼噙泪地抬头看了看陈传九,又怕别人看见她的模样,迅快的低了头,应了声是。 颜如玉拍着他的肩头,佩服着说:“兄弟,果然够豪气!不过,韩志的话真的没让你动怒?印象中,不是你的作为。” “呵呵,逞口舌之利,李钊言这伙人也就这点本事,就他去好了。”陈传九转而看向秦开心,问道:“秦大哥,问一声,这把重剑能不能换柄轻剑?此剑若是神力之人战场杀敌倒是合用之极。” 秦开心胆惊了好一阵子,两伙人真打起来,他也脱不开责任。还好双方相安无事,听了陈传九的话,他说:“陈少侠,此剑是三处兵库的武器中最好的之一,真不想用?” 见陈传九点头,秦开心说:“好吧,重剑交给在下,少侠在剑库再寻一把轻剑,相关情况我会和王副庄主说清的。” 寻剑的过程很快便完了。 秦开心在看了剑柄挂着的竹片之后,冲陈传九伸出了大拇指,悄悄地说:“陈少侠,你手里的长剑是我的老师打造的,绝对的好剑。” 陈传九喜道:“虎父无犬子,令师技艺高绝,你也不会很差,秦大哥,是不是有些低估自己的实力?” 秦开心尴尬的一笑,心想,你不但武功一流,连脑袋瓜子也聪明得紧。他说:“陈少侠举一反三,我服了你了。我的水平在紫级弟子里面是中上水准,这回是真话。” 陈传九说:“我一直相信秦大哥的,只怪你口快了些,说漏了嘴。还没正式谢过秦大哥的救命给药之恩,秦大哥,今天你能出去么?小弟做东,请你吃一顿,如何?” 秦开心无奈摇头地说:“陈少侠,恐怕很难。你也看到我专门负责会场的次序,回去我还要向姜彦副庄主汇报一些情况哩,不知几时才会完结。” 陈传九叹息一声:“受人点滴恩当涌泉相报,秦大哥的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等将来有机会,一定来找你喝喝酒聊聊天。”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诗语从那份欣喜中会醒过来,看到陈传九和秦开心走在最前头窃窃私语,蹦跳地过来,狡黠地问道。 “还不是说些闲话?”陈传九扭头之前,向秦开心连眨两下眼睛,“小语,欣悦,你们看过剑了?喜欢么?” “当然喜欢。等回去,我还要装饰一下剑鞘,这个剑鞘有点土气。”林诗语点出了她稍微不满意的地方。 秦开心说:“林姑娘,我们神器山庄对武器首重实用,忽视了剑鞘的装饰,真是让你见笑了。” 看着秦开心认真的模样,林诗语咯咯地娇笑着说:“秦大哥,不要这么严肃。我想啊,你们神器山庄除非为特殊的人物专门铸造武器,才会精心设计,否则要是随便来个人,你们都要为他们做到尽善尽美,那你们还有睡觉休息的时间么?” 秦开心露出一口白牙,笑言:“林姑娘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林诗语神气地说:“那当然,我可是很聪明的。” 第两百七十三章、河水镇协议【3000】 “纯儿,”方振直叫住往前走去的方纯,“我们回风城。” 方纯明白他爷爷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隐含的意思,在门口两人领走各自带来的长剑,然后消失在山庄门外。 方氏爷孙不是直接离开神器山庄的唯一一波人,仅是第一批离开的两人。 不到半刻钟,薛通山摆脱数人的纠缠,终于可以不用去听别人邀他成为某某帮派的刀术指导的话而长呼一口气。来到前院,他和门口的中年教师交谈几句,领回他原来的大刀,便孤身一人离开了。 会场那边,程清风正与北极宫的人正在交谈,眼角余光留意到拿刀的薛通山走向前院,立刻抓住北极宫几人的不注意小声跟林青云说了一声:“青云,去吧。”林青云马上会意,用尿遁之术离开当场,追了上去。他的好兄弟程方云只能微微跺脚,发表一下他的气愤。 薛通山走得很快,当林青云走出山庄的时候,人已在里许外了。但也是多亏了相隔的一里地,林青云意外的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坠在薛通山后面。 “是方纯?!”林青云心里一惊,更不敢停滞太久,忙不迭的尾随上去。 一路向南,与风城的方向偏了四十五度左右,林青云更震惊于方纯跟踪的含义:“难道薛通山凌杰与小王谷的矛盾有这么深了么?同盟之人竟不住在一块儿!方纯是要杀人灭口,还是填补双方的裂痕再求谋划云剑山庄的行动?不管如何,这趟定然不虚此行了。”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有座小镇出现在眼帘里。薛通山快步而入,好像很急,方纯嘴角挂笑地跟进,最后的林青云几乎小跑起来,一旦进了城镇,街道胡同纵横,稍微多那么几步或许就会跟丢对方。 三人好像一串葫芦,在这座叫河水镇的街巷里穿行。 林青云靠着巷口拐角的墙壁,探出脑袋,他看到,方纯假意地把玩着某商贩的鬼脸脸谱,不断地注意薛通山的动向。 薛通山火急火燎地进了一家客栈,没能发现五六丈外某摊贩前那个神色有异的“行人”。“行人”方纯见薛通山进入客栈,他扔下手里的红脸凶样脸谱,疾步走到客栈前,抬眼看了看客栈的名字,又进客栈问了薛通山的状况,便匆匆离开。 确认方纯走掉之后,林青云走出巷子,直接来到客栈门口,大门之上挂着罗记客栈四字匾额。他正要迈起脚往里走,却遇上走出来的薛通山。 两人曾在那次大战中激斗近百招,自然相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薛通山当即露出凶狠神色,低吼道:“姓林的,你跟踪我?” 林青云的脸上闪过一丝仇恨之意,但程清风的话犹在耳畔,只好平息心中怒火,说道:“薛通山,除了我,还有方纯,他已经走了。若信得过林某,你们立刻换家客栈,以保安全。” 薛通山却是不信:“哼,林青云,别说蠢话,小王谷与薛家乃联盟,方纯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和我打招呼?” 林青云冷笑一声:“薛通山,你说你们是联盟,可为什么你们不在一块儿?你心里痒痒而露面登台,方振直、方纯的脸色那才叫不好看呀!他们一定在气你,恼你前来神器也没有和他们通气。莫要以为我不晓得,你薛家以及凌家,和小王谷隐有利益上的纠纷矛盾。我想,等到昏黄时分,方纯就会带人来和你谈判。” 薛通山一直在观察林青云的脸色眼神,得到的除了一开始的恨意之外,却是关心紧张之色,心里有了五六分的相信。 他说:“我暂时信你。进来说话。” 进了客栈,走上二楼,薛通山打开某间房门,林青云略作犹豫,很快地下定了决心,这是表现诚意的好时机,率先步入房间,印到眼里的竟是卧床昏迷的凌志。 “他怎么啦?”尽管是对手是敌人,林青云见状不免大惊。 “我们来的路上遭人暗算,凌兄被人打了一掌。那人竟如此卑鄙,指缝里藏了一根有毒的毒针。凌兄在医术上有点水平,靠他自己的判断配了一副药,我带着他一路小心潜行,捉药熬药地过来的。凌兄说,我们既然是为神器盛会来的,你必须去看看,好跟他说说那精彩场面。于是我就去了神器山庄。” 微微一停,薛通山很认真的问:“林兄,方纯真的知道了此地?” “千真万确!”林青云从怀里取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白色丸子说,“此药对一般的毒药有些效果,先给凌志服下,然后带他去看大夫。” “林兄的意思,我明白,我愿意相信你。”薛通山接过白色药丸子,走到床前给凌志服下,然后把刀系在身前,背起凌志,对林青云说:“林兄,我们走吧。且看方纯究竟何意。” 河水镇离风城不算远,大半时辰后,方纯带着四名小王谷好手又来到罗记客栈,问掌柜说:“掌柜的,那个薛姓公子还在么?” “人不在,客房没退。”掌柜的知道这些是江湖人物,也不是住店的,因在神器山庄附近,胆子也很大,直接而简单的回道。 “去了哪里?” “不清楚,估计是看病去了,白衣公子背着蓝衣公子出去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蓝衣公子昏迷着,面色惨白得很。”掌柜的有些不耐烦。 “镇里哪里有药铺医馆?” 掌柜的指点了几句,只想快些打发这五个凶神恶煞的人,好正常经营客栈。 “走。”为首的青年振臂一挥,五人一下子涌出了客栈。 匆匆而行的小王谷五大高手没注意到,罗记客栈斜对面一处豆腐脑的小铺子门口坐着两个吃豆腐脑的人。而穿着灰色布衣的二人把方纯他们的举动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骗你!”林青云说。 “说吧,代表云剑山庄的你有何目的?”薛通山淡淡地说,他已看出方纯那是善者不来,定是要从自己口中得到一些家族的意向。 “你我清楚,薛凌两家的壮大,与小王谷以及我云剑山庄都有关系。我们希望你们与我们联手灭了小王谷,作为条件,远州城那边的生意归你们。那次大战,死在你们手里的弟子很多,赔偿一定的金额,并在他们的坟前道歉上香。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凡事好商量。” 林青云数次阻止薛通山想要打断他的说话,终于把想说的说完了。 薛通山急吼吼的说:“哼!我叔叔重伤怎么说?我家培养的两个好手被杀又怎么说?” 林青云真想揍他一顿,勉做冷静的说:“都说了凡事好商量,你也看到方纯的实力越来越强。如果他的强大为小王谷招来无数邪道人物,估计方振直也会接收,到时候要灭你们薛家还有凌志的凌家轻松得很。你想看到你家、凌志的家支离破碎么?” 闻言,薛通山的脸色变了又变,良久,他面现隐忧,语气缓和地说:“你说的对,但此事兹大,我必须回到家里和爹他们说一说,另外,凌志那边,我会尽量劝说,你知道他老爹死在了你爹手里。关于坟前道歉上香的事,我愿意作为两家代表前去。”一瞬间能想到这么多,尤其是坟前上香一事的说法,薛家大少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青云相信这个有志青年不会那谎话糊弄他。 吃完豆腐脑,林青云又说:“方纯的架势,似乎不找道你们不肯罢休,待会儿遇到了你怎么说?倘若一言不合,你们双方提前破裂同盟关系,那可就危险了,你们两个,他们五个,傻子都知道谁胜谁负。等回去了,他们可以说,你们遭遇恶贼而亡,或者他们压根儿不知道你们死掉的事情。” 薛通山放下筷子,淡淡的回应:“我与你们还没正式结盟,不用你替我担心!” 林青云笑了笑:“别这么不近人情,我有个说法要不要听听。”见薛通山没有反应,他继续说:“凌志不是中了毒么?你可以说,路遇土匪之类的,凌志中了毒,你么也负了点小伤,担心被他们笑话,所以不敢和他们联系,至于登台一事,听人说你是一个有点武痴的人,方振直爷孙不会怀疑。用点面子抹去方纯的恶意,可为之可为之。” 薛通山长身而起,把两枚铜板搁桌上,对林青云说:“在家里没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我们今天的谈话不会有人知道的。” 薛通山走掉了,林青云目送薛通山消失在一个拐角,而后把剩下的半碗豆腐脑两口吃完,咂咂嘴回味嘴里的余香和薛通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相通其间的症结,他淡然微笑一下,起身整肃衣衫,付完钱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久便没了他的踪影。 凌志已经苏醒,林青云的药丸效果不错,他四下环顾,发现这里不是先前住的客栈房间,竟是一处破烂的旧屋,正要出声喊人,门帘被人掀起,薛通山走了进来。 “通山,我怎么在这里?”凌志虚弱的问。 “我发现方纯跟来了,所以背你到了这里。”薛通山给凌志递去一杯水,“早上的时候,我去问了医馆的大夫,回来就给你熬了一帖药,现在感觉好多了么?” “他人呢!”凌志重重的问。 “估计还在找我们!”薛通山把林青云的主意修饰一番说给凌志听,并与他确定了一个说法,以防方纯借机发狠。若双方一言不合,他们必然双亡,到时因他们而使薛家凌家遭厄,那么他们就是家里的罪人,所以,薛通山和凌志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第两百七十四章、今晚再行动 本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不知怎么的,八月十五的午后格外的炎热,使人感觉回到了盛夏时节,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风城某客栈的大厅里,两人对面而坐,前额一样地冒出些许汗水,掌柜和伙计看的奇怪,厅堂里还算凉爽,为何这二位满头是汗呢! 方桌之上摆着四碟小菜一个小酒壶以及两只小酒杯。两人的坐姿必须侧过脸才能看到客栈门口的状况,伙计发现,两人不说话,却会时不时地齐齐看向门口,心里笑道,等人也不用这么等吧? 不多久,桌上只剩四个空碟子了。 “小草,头儿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方脸唇有疤的呆头鹅一脸担心地问。 “说什么呢!头儿什么本事你不清楚嘛?在这里乱嚼舌根,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年轻的小草瞪了呆头鹅一眼,怪他说错了话。 …… 两人沉默下来,习惯地看了一眼门口,恰好见到桂仙子师徒出现在门框限制的街景中。两人噌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急切问道:“头儿,您没事吧?” 眼前的桂仙子师徒换了打扮,难怪陈传九他们没有认出来!桂仙子穿了一身朱红色丝质长衫,手持纸折扇,头发扎紧,像个某大户人家的公子爷,李琪穿的差一些,跟在桂仙子后面仿若一位奴婢。 桂仙子眼睛一眯,淡淡地说道:“李琪,你先上去。” 等一脸不解的李琪上了楼,桂仙子脸色一沉,低声叱道:“你们两个心急火燎地来找我做什么!不是跟你们说,我会去联系你们的么?哎,算了,既然见了面,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来到附近一座茶楼的包间,三人落座,点了一壶好茶。小草十分热情地给桂仙子倒满茶水,怯生生的问:“头儿,可探到消息?” 桂仙子看了呆头鹅又看了小草,哀哀戚戚地说:“中午时候,我向神器山庄的弟子打探过昨晚山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那弟子摇了摇头,真他娘不幸,遇到一个昨晚没执勤的弟子,后来冒险抓住一个黄级弟子。” 听到此处,小草和呆头鹅屏息静听,晓得到了要紧处。 “他倒是知道一点,吓得什么都交代了出来。可惜,他知道的不多,也是听人说过一些而已。昨晚丑时一刻左右,神器山庄西北发生激战,两死一重伤。然后,下午的时候,我一个一个地观察了观看盛会的人,你们没见过碧竹的真面目,即使他站在你们眼前,你们也不认识,可我看见过,这一眼过去,竟没能找到碧竹的身影。他们……恐真的遭不幸了。” “什么?”两个手下惊呼。小草眼珠子一转,忧心忡忡地问道:“头儿,不有个重伤的么?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事透露出去,假如真是这样,我们危险了,得赶紧离开才是。” “如果换成是你们,你们会说么?”桂仙子问。 “不会!”两人一面使劲摇头,一面非常认真严肃的回答。 桂仙子冷笑一声:“就算他说出来了,也只能让对方知道我们的代号,除了直接的领导者,六位杀神底下的人哪一次见面不都是遮住面孔的?不要担心什么,越紧张越容易出问题。” 顿了顿,她的神色变得郑重:“我们要找的东西很重要。今晚我再进山庄一次,东北一块我们看遍了,没找到东西,西北那里碧竹进行地怎么样我们不知道,只能碰碰运气了。子时左右,你们在山庄西边等候,一旦有事我会发出信号你两即刻支援我。” 呆头鹅说:“头儿,让我跟你一块行动吧,多一个人可以多找几个地方。” 小草积极地说:“头儿,还有我。” 桂仙子摆了摆手,说:“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一个人容易隐藏行踪,假如昨晚碧竹的行动被发现而交战,说明神器山庄高手如云,你们去了万一有个不慎丢了命,老娘手底下又少了两人。你们在外面等候,这是命令!另外,刚才我已经通知了水蛇,晚上大约子时他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呆头鹅叹息说:“红羽那么好的轻功也被杀了,神器山庄大部分实力一流的人都中了头儿的特制蒙汗药,究竟是谁能杀了碧竹头儿和十杰之一的红羽?头儿,半个沉睡的神器山庄已经这么厉害,今晚可是整个神器山庄,您还是再做些观察行动吧?” 呆头鹅原先的代号不是呆头鹅,是叫白鹅,只是此人平日里呆头呆脑,有时候还会犯浑胡说八道,于是有了呆头鹅的另类代号。 言语里呆头鹅对自己安危的关心,人精似的桂仙子怎能不明白。 桂仙子难得一见地笑了笑,温言道:“任务是盟主直接发令的,可不能拖延。中秋几天,神器山庄相对人员混杂,容易浑水摸鱼,到了盛会结束,发动这么点人想进入神器山庄找东西,更难。” 小草领悟了桂仙子的意思:“头儿是说,山庄的部分弟子因一些有关盛会的事,比如其余门派的贵客的安全、或者会场的搭建拆卸等等,从而不用夜间执勤。换言之,中秋前后,神器山庄夜里的守卫十分的不平均,使我们有机可趁。” 桂仙子笑说:“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的担心是,昨晚我们的出现让神器山庄的蒋海峰有了戒备,会加派夜巡弟子的数量,万一巡逻弟子安排的严密,恐怕连进去的可能都会下降六成。” 呆头鹅又道:“所以两个人行动才有保障,一人把风一人找东西。头儿,我和小草都不去,叫水蛇一起去,他的功夫是我们几个最好的一个。” 桂仙子思忖好久,最后答应了呆头鹅的建议,令两人心里一阵高兴和放心。 “好了,就谈到这里。”临走之际,桂仙子叮嘱道:“晚上还有行动,别弄得太凶,耽误了大事。那东西若取不到,你们还有我都要受罚,盟主已有些等不及了,那件大事很近了。” “大事“二字,成了呆头鹅和小草的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不禁呵呵傻笑。 第两百七十五章、月圆之夜【求收藏啊】 秦开心很开心,在向姜彦汇报了日间盛会的情况后,姜彦让他去风城好好玩一玩,说是对他任务执行很棒的奖励。 当等在神器山庄大厅的陈传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也非常高兴。对他而言,秦开心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能报答一二,心底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请顿好吃的那是最基本的。 吴昊君等其他人已经早早地回去风城,陪着他的还有田稳和颜如玉。赵裤裤说他们一大群人五人陪伴他们的船哥,岂不是太不给船哥面子?于是,田稳留了下来。 当他们四个赶至风城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因已做好打算,他们未作停留,直奔财源酒楼。 天居阁,是财源酒楼最好最大的雅间,一张大圆桌摆在中间,整齐的椅子画成圆圈,房间的四角摆放着四盘绿意盎然的植物,为古典的房间增添了一抹清新风光。 “陈少侠,这……很贵的,我们换个地方吧?” 秦开心家境不好,早早已听人说财源酒楼有个豪华雅间,吃一顿至少百两银子,那可是他一家三口三年的开销。他一跨进天居阁就浑身微抖,不自在的对陈传九说。 “秦大哥,你坐,别这么拘谨,人生应该快活些,这次是我做东,你开怀吃东西就好。”陈传九微微笑,而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救命之恩哪能与这顿饭相比?你安心坐下,也让我这颗感恩之心好落地。” “好好好……”秦开心失神地应着,微晃地走到一个位子坐下,心里却道,你有钱没地方,感激我的话,为啥不直接给我几十两银子呢! 不一会儿,负责点菜的林诗语吴昊君赵裤裤走了上来。甫一进屋,林诗语健步如飞的抢占了陈传九左边的位子。 欢声笑语中,十几样财源酒楼有名的菜一一上桌。 “开吃!”林诗语的欢乐大叫点燃了一群人的口腹之欲,十二双筷子似穿蝴蝶一样在十几个菜盘子上飞来飞去。 “死裤子,那是我看中的排骨!” “昊哥,这个鱼头我夹走了。” “小语,你别跟我抢蘑菇。” …… 酒过五巡,菜过五味,整张大桌子只剩了残羹和无数的“战利品”。 “陈少侠,我和刘大哥商量了一下,这顿我们起请吧。”王杰和刘战走了过来,对陈传九说道。 “不是说好我请的么?”陈传九有些不高兴,你们以为摆下这么大一桌子是为什么,是为救了我的秦开心,怎么能让你们出钱呢! “大哥,拦着他们,我去付钱了。”陈传九给吴昊君使了使眼色,而后闪身下楼,不见了踪影。 …… 一行十二人走在大街上,即便街上人流如织,许多行人纷纷侧目。 时值中秋佳节,风城府衙开设了几处节目,主要有城中河的灯放游,东城广场长达一个时辰的火龙舞两项。街边更有灯笼贩卖,从大到磨盘小到柚子各式灯笼都有。 “破船,陪我先去看火龙舞,然后我们一起去放游灯。好不好?”林诗语拉着陈传九撒娇似的说道。 王杰走到陈传九面前,拱手道:“陈少侠,我和刘战到处走走看看就好,谢谢你的热情,还有多谢你带我去神器山庄让我长长见识。恐怕明日我就要回家了,以后一定要到东协州云城做客,我请大家好吃好玩。” 陈传九微笑说:“以后有空一定去找你。”他看向沉默的刘战,说:“刘大哥,你准备回雪山门么?”刘战向众人抱了抱拳:“暂时还不,我打算和王老弟一起去南方看看。能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两人走后,于啸耐不住寂寞,硬拉死拽地把吴昊君拉走了,听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两个竟又要去喝酒。 “我们一起去看火龙舞吧!”陈传九说。 他没发现林诗语有些闷闷不乐,金欣悦却是完全看在了眼里,心里喊道,我的师兄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林姐姐的意思呢。不过,林诗语显然是有大心脏的人,过了一条街,她笑得眉飞色舞,忘却了之前的郁闷。 东城广场,一路东来的陈传九四人曾经路过,如今再来,却见到了人山人海,到处有人在卖艺,广场中央围着一大群人,里面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条二十多米的火龙正在蜿蜒飞翔。空气里弥漫着长寿香的气味,颜如玉主动为大家挤出一块地方来,但有不忿之音的,都被会吼了回去。 看了一刻钟火龙舞,林诗语觉得有些腻了,不就是在那里绕着圈子么?没啥意思的!于是,她拉着陈传九挤出了人群。 “破船,我们去那里看看。”林诗语拉着陈传九挤啊挤,一双灵动眼睛四处张望,最后,他们来到一个买灯笼的商摊前,指着一个小如碗口的鱼状灯笼说:“破船,我要那条鱼。” 林诗语拎着鱼状灯笼,咯咯咯不停的笑,金黄的月光下,五彩缤纷的灯笼照映下,她写着幸福的俏脸之上的一层红晕不易瞧清。 趁着二人独处的机会,林诗语和陈传九来到城中河这边,买了两个掌大的小灯笼,里面的小火苗儿扑扑地跳跃不断。林诗语侧过脸,眼神情意绵绵地看了一眼陈传九。正被河中数不清的小灯笼震撼的陈传九没有留心到。 小小许了个愿望,林陈二人各自把灯笼放到了河面上,渐渐漂远,混入灯笼大军。 林诗语问:“破船,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传九答:“说不得,说给你听就不灵了。” 林诗语立即撅起小嘴:“切,不说就不说,找什么理由呀。” 他们的背后不远处,一个娇美的女子露出一丝惊奇的笑容,自言自语似的说:“打情骂俏的,看来我们的陈皇子有心上人了。” 旁边的黑衣男子恭声道:“小姐,和陈传九一起的姑娘是云剑山庄林动风的女儿林诗语。据属下调查,陈传九出山之后就与林诗语碰巧相识。” 第两百七十六章、月圆夜 月光通明,一道模糊的人影疾快地奔向神器山庄。 到了神器山庄一里外,他终于减缓了速度,明亮的月光下,依稀能看清这人便是陈传九。时已至三更天,陈传九好不容易挨到风城中秋活动结束,先送林诗语回到她们云剑山庄租赁的宅子,在去和吴昊君他们报声平安,而后便急急出了城,还是越过城墙来的,倒不是没地方休息,只是不想让早早回来的秦开心担忧。 果不其然,神器山庄的红漆大门微微开着,两个人影在月下有一句没半句地浅聊。见有人靠近,二人自台阶上坐了起来,浑身戒备少许绷紧戒备起来。 “颜兄,秦大哥,你们在等我?”双方距离不到两丈的时候,陈传九惊讶地说道。 “就知道是你小子,怎么?不舍得美人在怀直到深夜才晓得回来,呵呵,还以为今晚要拥美人入睡了呢!”颜如玉开着玩笑。 “颜兄,可不要胡说,我与小语是兄妹之情,哪有你说的。”陈传九白了他一眼。 秦开心笑了笑,说:“陈少侠,颜公子,时候不早了,明天上午便是三老的封锤典礼,早些去休息吧。” “秦大哥说得对。”陈传九推着两人迈入神器山庄,两名守夜的弟子已经帮忙关上了大门。陈传九冲他们笑了笑,并和秦开心道了声别,便和颜如玉朝东厢房那边走去。 二人一路走进静竹院,静谧的月光将小小的院落涂上了一层金色,十分的美丽。 “传九兄,啊,”颜如玉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有话明天再说了。”说罢,他径直进了天字房。 “好吧,明天见。”陈传九看着缓缓关阖的房门说道,却也不晓得颜如玉听清楚没有,看着点灯由熄灯的一幕,他喃喃自语:“哎,今天对不住颜兄你了。裤子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和你在一块儿,想必,你今晚除了和秦开心说几句话之外,也没做别的什么了,难怪你会累,好好休息。” 走进只在里面待过不到一个时辰的地字房,陈传九真有非常陌生的感觉。不过,一路的疾奔已然压下了他和林诗语四处走逛的劳累,他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自然的搭在双膝之上,双眼闭起,丹田涌出一丝火热。 要说陈传九不是一个着急的人,可圆月之夜和林诗语的独处,隐隐地令他的平常心有些不平常。若你当面去问他,他一定会回答“很正常呀!”,实际上,当他全身心的沉浸在九元烈阳功的运转的时候,那如小溪一般的内力流动竟有点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横冲直撞的。 陈传九认为很正常,心里默念一句:“蠢蠢欲动?!今晚再冲击试试。” 三周天,浑身舒爽,九周天,心神合一,四十九周天,面有细汗,八十一周天,陈传九的头顶升腾起一圈淡淡的白色热气。 四更天了,月色依旧。 偌大的山庄发生了两件事。西北一角,两个鬼魅似的黑衣人翻墙入室,在搜寻着什么东西。东边,亦有一个黑衣人潜行动作,身形纤瘦。 黑衣人试着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房门开出一条小小的缝隙,不由轻呼:“咦!门没关?!”见到这等好事,黑衣人的一对眸子如同宝石闪亮闪亮的,透出两道浅浅的笑意。 悄声进房,掩住房门,闪身紧靠角落,黑衣人一气呵成,心里更是自夸一番“太帅了”。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黑衣人终于开始打量整个房间:“跟我那儿布置得一模一样,神器山庄真是没啥新意。” 不一会儿,黑衣人看见陈传九盘腿坐于床上,头悬一团雾气,顿时又惊又愣:“这小子在干什么?练功?大半夜的还在练功?难道晚上走了那么多地方不累么?” 练功的人,尤其是抱元守一练习内功的时候,最不能受人打扰,也不能注意是否有人靠近。黑衣人犹豫不定,良久终于迈出坚实的一步,走到床边,眼眸闪动妖艳的淡紫色,黑巾下的红唇动了动,似在说些什么。 变故忽的发生! 陈传九那张普通到极点的脸庞闪烁出一阵又一阵的红光,双眼霍然张开,射出两道赤色光芒,好不骇人。若是无人瞧见,自然而然是骇不到人,偏偏旁边有个黑衣人!还是一个凝神认真看着陈传九的黑衣人! 也许是女人特有的香味,激发了陈传九的魔火症状! “啊!” 黑衣人一声尖叫!深更半夜的,谁能听到,也幸亏没人听到。凭这声尖叫显示,这个瘦小的黑衣人是一位女子。 “咯……咯……咯……” 陈传九的喉间发出古怪的声音。 黑衣人惊恐后退的同时,清楚看见陈皇子的脸部抽了抽,邪恶笑容一闪而过,她心知不妙,转身欲跑。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紧紧钳住黑衣女子的手臂。黑衣人只觉得一道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把她往后拽了过去。 “放开我!”她喊了一句,却得不到一点点的回应。 怦!整个人儿摔在了这张陌生的床上。黑衣人慌了,双手匆匆挡在身前退到床角,惶惶喊道:“姓陈的,你、你想干什么?” 这时,她发现,陈传九的眸子是赤色的! “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天哪!”她又恨又气又恼又羞。 呲啦!暗自后悔之际,衣裳撕裂的声音惊得黑衣人浑身猛地一颤,带动床板一块儿动了动。随后,见识过陈传九武功的她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惶恐,贝齿轻咬玉唇,眼眶噙泪哽咽道:“姓陈的,你停下,停下,我不叫人对付你,求你放过我。” 两只魔爪伸向了黑衣女子。 “看掌!”被逼急的黑衣女子一掌拍下,可陈传九恍如无觉,不曾倒退一分,反而震得黑衣女子的右掌微微生疼。 魔爪钳住黑衣女子的肩膀,黑衣女子轻声痛呼,肩膀的痛还未消,整个娇躯被人提了起来又落到了床上,撞得床板咯吱嘎吱作响。 “陈传九,快滚开!”黑衣人双手乱拍,双脚乱踹,似乎想把陈传九推下床去。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陈传九昏迷过去! 黑衣女子强撑起身子,一头如墨的长发已被汗水浸湿粘连在一块儿,如刀子似的眼神盯着昏迷如死的陈传九。她抬起玉掌,运动玄功正欲拍下,眼睛不自然地睁了睁,火焰之外添了一份震惊。 “我的功力怎么直接到了七色彩虹诀的巅峰?!” 她的眼神变得怪怪的,玉掌轻轻的放了下来,咬着贝齿咕哝道:“陈传九,混账王八蛋,无耻!居然……我不管!” 她又抬起玉掌,紫黑色在指尖掌心微微发亮,一掌拍中陈传九的脑袋,必然一击致命!良久,她又放下右掌。 “你……以后是我的男人,如果再跟林诗语有瓜葛,一定夷平云剑山庄!” 女子抓了还算完好的外衣,披在身上,缓步走出了房间。 天未亮,陈传九揉着脑袋醒转,浑身有种不自然的感觉,习惯地暗运九元烈阳功,惊讶地发现功力已至七重,磅礴的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曾经的小溪汇成了一条大河。 “成功了!”他欣喜若狂地跳下床,双拳紧握。 一片一片大小不一的黑布片展露在他的眼前,他感觉胸口隐有疼痛,一丝模糊的记忆渐渐的在脑海里浮现,尖叫声低吼声…… 使劲地嗅了嗅,房中竟有一点点特别的香味……陈传九吃力的吞了一口唾沫,不敢相信。 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床上一瞥,一滩赤红的血迹赫然入眼。 噗通!陈传九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低呼不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畜生啊畜生!人家穿着夜行衣,就要这么对付她么?陈传九你是个混账!”陈传九才缓缓站起,口中念叨,一记耳光,两记耳光,直到嘴角挂血。 失神地收起床下床上所有碎布的时候,陈传九找到一根白玉发簪,晶莹剔透,尾端雕出木兰的样子!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陈传九立下誓言,把玉簪收好放在几案上,随后从行李包里取出一套衣裳,穿戴整齐。 好在全身的旧伤没有龟裂,否则,功力提升了,身体却又垮掉了。陈传九动作迅速,把所有不该留下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就连那床被子也被他扯破了。 带着深深歉疚和自责的陈传九走出地字房,刺眼的阳光刺痛着他的眼睛,更提醒着他事情的真实。默默地把那份誓言深埋心底,陈传九迈步而出,到神器山庄处理垃圾的地方扔掉了手中布包,再折回静竹院叫醒颜如玉。 第两百七十七章、盛会第二日:封锤大典(上) 颜如玉和陈传九吃着山庄弟子送过来的早点,沉默无语。颜如玉几次抬眼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陈传九一脸苦闷相,立刻低下头继续消灭食物。 “我记得,进了房间后,我直接开始修炼九元烈阳功,怎么就发生了……哎,弄不灵清呀!为什么经过……我的功力到了七重?按照师叔的说法,老师一直停留在七重境界,不能再有进一步,这又是为什么?唉,老师,您如果还活着,您就能告诉我,弟子我的七重是怎么来的了。” 陈传九纠结着,感觉脑子都快搓成一团浆糊了。忆起怀里木兰玉簪的主人,他又是心里自责地长叹一声:“该去哪里找你呢?” 想着想着,他很意外地站了起来,大叫一声:“我真笨!” “传九兄,大惊小怪的,搞什么?吓得兄弟我差点扔掉瓷碗。”颜如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你不笨呀,为什么说你笨?是不是昨晚没能和林诗语肉搏交战遗憾了?” 听了“肉搏交战”四字,陈传九的面色顿时绯红绯红。大窘的样子令颜如玉大笑道:“瞧瞧,我们的陈少侠害羞了。” 陈传九晓得差点说漏了嘴,连忙顺着颜如玉的话说道:“颜兄,可别乱说,让人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的,以后让小语怎么嫁人呀?” “你娶了她不就行了?”颜如玉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陈传九,“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上人……算了,你的事我还是少管的好,当我没说噢?” 另一个小院。 霍正虎早已站在雪公主的门房外,轻叩了三下房门,低声唤道:“小姐,时辰已到,我们该去演武场了。” “霍正虎,我有些累,迟点去,你先去吧!”屋里,传出一个无力的声音。 霍正虎忙道:“小姐,身体不适的话,我可以叫蒋海峰找大夫过来给您瞧瞧身子。您乃千金之躯,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呀。” “没事的,你先去吧。” …… 走出静竹院,陈传九对颜如玉说道:“颜兄,你先去广场好了,我去找找姜彦副庄主,问他一些事情。” 颜如玉问:“很急么?” 陈传九沉吟一声:“不算急,就怕三老前辈的封锤典礼后,他老人家有很多事要忙了,趁早点时候去找他,或许他会清闲一点,好搭理一下我这个小人物。” 颜如玉笑道:“还小人物呢!凭你出手拦住欧阳镜那么一下,早就不是一个小人物了,恐变作某些人惦记的要害人物。” 陈传九自嘲道:“惦记而已,难道他们还敢在神器山庄捣鬼不成?我走了。” 与颜如玉分开后,陈传九一边问路一边朝北院走去。穿过两处园后,陈传九来到了东厢房与北院内宅相通的一处门户,有四名神奇山庄的弟子守在这里,一紫两蓝一黄的组合。 不过,陈传九发现,紫级弟子对某一个蓝级弟子十分惧怕的样子。 “公子,内院今日封锁,不能随便进入。”紫级弟子身为名义上的队长,见生人靠近,立刻上前拦住陈传九。 李文树则笑眯眯的走在后面,他接任秦开心守卫了半夜的院子,早已认出走来的年轻公子是哪个。一听紫级弟子的话,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心想这人可不是一般人,庄里哪一个大佬没见过他。 “去!”李文树退开这名紫级弟子,冲陈传九抱拳道:“陈少侠,万分抱歉,北院不得随便入内,你若有事,我可以叫人去通知。” 陈传九十分好奇,紫级弟子为什么不敢在身形远不如他的蓝级弟子面前装孙子呢?嘴里却说:“你好,我想拜见一下姜彦副庄主,不晓得他老人家早上有空没有?” “陈少侠,我叫李文树。姜师伯应该有空。”李文树转头朝黄级弟子喊道:“钱风,快去通报姜师伯,就说陈传九少侠来找他。” “好。”黄级弟子钱风如一阵风似的往内院跑去。 不久,钱风出来了,向李文树和陈传九点头道:“李师兄,陈大哥,姜师伯愿意见陈大哥。” “好吧!”李文树说;“闵师兄,我带陈少侠去见姜师伯,这里就交给你了。” “行,我会好好看着的。”闵姓紫级弟子应道。 那日夜里,陈传九糊里糊涂摸不清方向地夜闯进北院,根本没有印象。这一次,在李文树的带领下,只觉得北院的走廊迂回曲折,与东厢房直来横去的走廊复杂得多。 七拐八弯之后,陈传九来到一处典雅别院,院中,桂树飘香。一位白衣老者正在探鼻闻香,不是姜彦又是何人。 “晚辈陈传九见过姜前辈。” “李文树见过师叔。” 二人纷纷作礼。 闻声,姜彦转过身,对李文树率先说道:“文树啊,你先回吧,我和陈传九少侠说些事。”李文树听了,微愣一下,颇有意味看了看陈传九,旋即抱拳道:“文树先退了。” 回身离开的时候,李文树又小声对陈传九说:“陈公子,以后多多关照。”一句话弄得陈传九云里雾里,不知李文树在搞些什么鬼,我能关照你什么? 思到此处,陈传九不由得一笑。 “文树这孩子,练功铸造本事都一般,看人的眼光挺厉害。”姜彦眯眼看着远去的李文树说着,而后微微一笑,指了指院落边上的一处石桌说:“呵呵,陈少侠,来,这边坐下说话。” 两人落座后,姜彦问:“陈少侠,有何事要找老夫?” 陈传九恭声道:“本来只有一件私事,现在多了一个疑问。” “哦?说来听听。”姜彦讶异道。 陈传九压低声音说:“姜前辈,北院为何封锁?难道出了什么事么?嗯……如果不便我知道的话,您老还是别说给我听?” 姜彦说:“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此处是我的住处,一般不会有人来的。你说的事对别人不可言,对你却可言。” 见陈传九有点惊讶,姜彦笑着说:“因为北院昨晚发生的事,应该与前晚你遇到的月黑盟高手有关!” 陈传九顿时来了精神:“怎么回事?” 姜彦神色灰暗的说:“我们对李常厚即碧竹的死做了封口,所以除了相关的人员,无人晓得碧竹的事情。昨晚有两个黑衣人夜闯北院,恰被敝庄的武学教头赵大伟瞧见,发生一场大战,我庄死了七名弟子,伤了十三个,赵大伟身受重伤,至今昏迷。” 陈传九惊声问:“可知是谁?” 第两百七十八章、盛会第二日:封锤大典(中) 一听又有黑衣人夜闯神器山庄,还把赵大伟大管家打成重伤,死伤弟子二十人,陈传九蹙起双眉,惊声疑问:“可知是谁?” 姜彦没有遮掩的意思,说:“从现场痕迹来看,十有八九是杀神中最少露面的赤玫!另外一个不太清楚,毕竟月黑盟除了杀神以外,被外人熟知的就那么几个,赵大伟昏迷前对轻伤的弟子说‘我认不出第二个人的武功路数’。” 陈传九试探着问:“贵庄可曾少了什么东西?” 姜彦神色有异,似挣扎了一下,轻声道:“一张残图,一张看不懂的残图,是很久以前一名弟子在长白山脉里发现的。依当年老庄主的看法,那是藏宝图的某一个部分,但敝庄查了很久,没能查到第二张残图的有关线索,直到……” 陈传九说:“云剑山庄传出宝藏残图的消息。” 姜彦没有责怪陈传九打断他的说话,冲他点点头:“敝庄担心宝藏残图的消息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此图藏得很好,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 陈传九说:“贵庄有人泄密?!” 姜彦惨然道:“没错,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不过,情势还好,敝庄没有遭受灭顶之灾,只可惜了死去的七名弟子。” 陈传九犹豫一阵,对姜彦说道:“姜前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姜彦紧追问:“什么坏消息?” 陈传九一本正经的说:“月黑盟恐怕已经得到了全份的藏宝图!” “什么?”姜彦失态地震惊大呼。 良久,他盯着陈传九严肃认真地脸庞,问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陈传九说:“在下有个好朋友,叫吴昊君,他是凤凰山脉西麓吴家庄的弟子,与同是凤凰山脉西麓的狂狼堡有些恩怨,数个月前,双方起了冲突,大战之下,死伤近百。狂狼堡的庄主程乙奇便是月黑盟的白狼!” 姜彦恍然道:“吴家庄灭门正是因为这个!” 陈传九说:“是的。晚辈在程乙奇房间的一处暗格里,发现了缺失一部分的手绘地图副本。经过一位见过云剑残图的前辈确认,那是几乎完整的藏宝图。” 顿了顿,陈传九道:“姜前辈,你们神器山庄人手众多,还遍布天下,能不能秘密联系精英弟子,监视当地势力的动作?要去寻宝,不做准备肯定不行,人手不够肯定也不行。月黑盟想独吞宝藏,不出动相当的人手,定然是不太可能的。” 姜彦赞赏地看着陈传九,说道:“你小子有勇有谋,真遗憾你不是神器山庄的弟子。此事待三老封锤以后,老夫会和蒋庄主商议一下,毕竟不是小事。” 陈传九忙说:“那是自然。” 姜彦放下了此事,又问:“陈少侠的私事是什么,说来听听。” 陈传九有点难为情的问:“姜前辈,晚辈想、想问一声,入住贵庄的人里面,有多少年轻女孩?” “呵呵!嘿嘿!”姜彦大笑起来,好长时间才停歇,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凑近笑问:“我说,陈少侠可是看上了某个女孩子?老夫昨日见你和云剑的那小丫头挺亲热的模样,该不会……这可不太好,江湖男人潇洒风流是好,但,感情还是专一点的好。” 陈传九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苦笑道:“姜前辈误会,晚辈是想找人而已。前辈不便说与我听?” “小子还用上激将法了!哈哈”姜彦大笑说:“这有何不可说的,阴阳的杨如月,你见过,她已有心上人。” “是是是,慕容岳松比我好一千倍,哪能比得上呀!” “逍遥岛的王雅清,这孩子有点孤芳自赏,不适合你。” “姜前辈说笑,卓云曦前辈的弟子,哪是我这个小人物能配得上的?” “天下第一镖局的凌燕儿,你也别想,她已和敝庄王副庄主好友浪龙帮帮主王杰的侄孙有了婚约在身。” “前日与燕儿姑娘一桌,看得出他与王飞感情深浓,我可不想棒打鸳鸯,这是要遭罪的。” “还有……还有……对了,还有一个王都来的小姐,老夫仅知道她姓黄,身份应该不一般,他们直接和蒋海峰蒋庄主会面,老夫不太清楚。” “还有么?” “有啊!北极宫范空音的孙女,范晓蝶,今年正是二八年华,与你蛮配的。冲凌剑派也有个女弟子,名字叫不上来,听说是柳俊斐的未婚妻。嗨!我说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可别干坏事嗷,就算干了,别说是我告诉你这些的。” 见的多了,本身第一眼见到就有欣赏之意,姜彦说话越来越随意了。 他转而又道:“小子,别作梦了。能受邀住在庄子里的,哪一个没有来头?好好和云剑丫头保持关系,林动风那小子高兴的话,说不定真会把丫头许配给你。其实,要我说,你找个前辈去云剑说亲,一定成事。” 陈传九仰天一叹,说:“姜前辈……” “师父,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演武场那边了。”院门口,有人恭敬的提醒道。 “好。”姜彦冲门口的弟子说了一声,继而对陈传九说:“陈公子,随我一起去吧。” 陈传九站起,说:“姜前辈,叫我传九好了。能与您同行,是传九的荣幸。” 姜彦一笑:“那你也不要前辈长前辈短的叫了,叫我一声姜老,好像很多人喜欢这么称呼,哈哈。” 陈传九凑近姜彦,微红着脸说:“姜老,方才打听的事可不要说给其他人听,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好。” 姜彦取笑说:“屁话,我敢说么?我能说么?你要是长了歪心思,寻问柳一番,老夫的脸皮还往哪里搁!” 陈传九吓了一跳,忙作揖道:“姜老,话可不能乱说呀。传九岂敢做出那等卑劣事情来?传九自认虽不算正直侠义之士,至少是规矩之人。” 姜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紧张做什么?说说而已!如果老夫有个孙女外孙女侄孙女,一定让她嫁给你。老夫看好你的!” 陈传九受宠若惊,到了此刻如何看不出姜彦对他的另眼相看,又一次作揖谢道:“姜老抬爱。” 第两百七十九章、盛会第二日:封锤大典(下) 八月十六的演武场与前一日的布置略有不同,拆去了北边的高台,南看台成了两半,分别与东南西南看台连接到了一起。 王若初在昨天的鉴赏兵器的末尾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明明确确的说了,三老封锤的时辰是在巳时。如今距离巳时还有一刻钟,看台之上仅坐了六成左右的人。 对于是否观礼三老封锤大典,神器山庄并未强作要求。 当陈传九陪着姜彦自北院的月洞门出来的时候,与陈传九相熟的或有仇的都是一惊。有人在疑惑:陈传九跟姜彦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关系?有人冷笑连连:想靠上姜彦这棵大树,简直是做梦。有人嘴角挂笑:有姜彦护着你又怎样,你迟早会死在我手里! 陈传九如何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人的眼神,他脑子里只有几个人的名字:杨如月、王雅清、黄小姐、范晓蝶…… “如此看来,岂不是黄小姐最有可能?难道她知道我和何贵的恩怨,来刺探我的?可,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还是说,王都那会儿,这位黄小姐已经看上我了,专程老神器山庄,把身子给我?呸,什么念头呀!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黄小姐究竟是谁?平白无故的把身子给了我,连句话也没留下,至少留点话,我好去向你家里提亲,是不是啦?哎,会不会不是黄小姐?而是……” “而是李钊言怂恿柳俊斐的未婚妻来勾引我,结果,对我一见钟情委身相许,然后李钊言叫柳俊斐来追杀我?不会不会,看柳俊斐那张冷脸,李钊言肯定怕他,绝对不敢这么做!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暂时放一放吧。嗯!对,先去王都查一查黄小姐的身份,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想东想西,连姜彦分开去和蒋海峰等人会合,他也没打一声招呼。 “破船,怎么现在才来?还是和姜前辈一块儿!你想加入神器山庄拜姜彦为师么?那不如来我们云剑山庄吧?委屈一下我这个小姐,让你做我的师兄。咦!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 见人走近,林诗语嘻嘻哈哈地如鞭炮一样说道,最后神色惊疑地盯着陈传九。 “哪有啊!有也是昨晚跟你在一起沾上的。”陈传九脑筋转的很快,偏就害苦了林诗语,听这话的意思,两人已经发生了更进一步的关系,譬如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儿之类的。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跟你什么什么的!”林诗语红脸瞪眼的撇过头。 转首看看其余几人的反应,陈传九立刻知道他说错了话,让人误会了。 赵裤裤立即起乱道:“嘻嘻,船哥,这种事你怎么能说出来呢?嫂子,不要害羞,这里都是自己人。船哥,哪天给兄弟吃口喜酒?” “死裤子!”林诗语正愁没地方发泄呢,逮住好机会,始终双指并拢成剑,一股寒冷四散开来,身形闪动,疾奔向赵裤裤扑去,指剑直指赵裤裤的胸口。 赵裤裤最不会吃亏了,简单的移形换位,轻松避开林诗语的指剑,而后又笑:“嫂子,别发火别发火,船哥不喜欢火爆的女生,他喜欢温柔的!” “找死!”林诗语气急,一跺脚追了上来。 赵裤裤正要躲开,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力气大得压得他微曲双腿,林诗语的指剑转眼即到,吴秀芳惊呼声中,指剑准确的贴着赵裤裤的肩头划过。 衣裳没破,寒劲却侵入体内! “裤子,以后别乱嚼舌根!我和小语可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陈传九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同,令最熟悉陈传九的赵裤裤深感陌生,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再看林诗语,她见陈传九出手,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朝程清风他们所在走去,不再理会这边的姐妹和朋友。 金欣悦感觉到林诗语的眼角反射过来一道刺眼的光芒,心道,师兄的话恐怕刺伤了爱慕他的林姐,这可如何是好。 当几人谁也不说话地坐下的时候,巳时已到!封锤典礼准时开始! 今日的封锤主持人是神器山庄的庄主蒋海峰。 “蒋某人在此感谢诸位同道的到来,今日是本庄三位老前辈的封锤之日。下面有请三老登台!”蒋海峰的一声高喊中,三位身穿紫金长袍的老者从神器山庄本席上站起。 一胖一瘦一白面无须! “请三位师叔点香拜祖先!”蒋海峰高声唱道。赵强、彭全伟、王天宝冲蒋海峰点了点头,依次从擂台上唯一的桌案上去了三根烧香。 点香,跪拜,插香,再拜! 不一会儿,拜祖之礼完毕! “取锤!”蒋海峰高喊。 三名紫衣中年人双手托着一把用得光溜溜的铁锤,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台,站到了三老的对面,躬下身子,将铁锤递到老人身前。 赵强三位老人眼眶含泪,伸出去接铁锤的手发着抖。 一锤在手,三位老者仿佛又回到了炉火边上,容光焕发,看似足足年轻了十岁。 见此,蒋海峰温情说道:“三位师叔可有话要说?” 强壮的赵强迈出一步,大声说:“就由我来做代表吧。十五岁那年,我有幸成为神器的一份子,五年时光,老夫百年来最年轻的紫级弟子离开山庄,成为远州城锻造厂的一名高级技艺师,六十三年来,打造过多少武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了。有过迷惘,有过激情,有过失落,有过辉煌,人生匆匆,我已足矣。” 老人将手里的铁锤交给蒋海峰,双手成拳,向南方一拜:“在此,老夫多谢诸多朋友捧场!让老夫和两位兄弟的封锤典礼蓬荜生辉!” “海峰,继续!”赵强强忍着泪,取回铁锤,悄声说道。 “封锤!”蒋海峰挺了挺胸,朗声道。 赵强彭全伟王天宝高高托起铁锤,旭阳照映下,光滑的铁锤发射出璀璨的光芒,仿佛在述说它们精彩的过往。 三位老者躬身一拜后,将手中锤子放入桌案前面一字排列的三个锦盒子。而后赵强三老退到一边,由当任庄主蒋海峰接过一名中年教师送上来的蜡油,自左向右把锦盒的空隙封堵。 “礼毕!”放下蜡油罐子,蒋海峰高声一唱。 典礼程序很简单,却意味深重!三柄赵强老人们最后使用的铁锤成了神器山庄永远珍藏的宝贵物品,这是对三老贡献的肯定,这是三老该得到的荣誉。 第两百八十章、助兴 蒋海峰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毕竟今天赵强他们封锤是他们山庄内部的事,就算是蒋海峰自己当年封锤的时候,仅邀请了一些各派好友来观礼,规模比现在小太多太多。 末了,他说道:“能有诸位江湖同道前来,是我神器山庄的荣幸。为表敝庄的心意,老夫请各位留庄用膳,为方便统计不造成浪费,若愿意在山庄吃午餐的朋友,可以到姜彦副庄主那边登记。下面的时间,老夫命人带诸位参观参观山庄弟子铸造的地方,西边大院。” “蒋前辈,晚辈有一个提议。” 欧阳镜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说道。 颜如玉见他说这话,小声对陈传九道:“哼,这小子要报仇了,传九兄,小心些!” “哦?”蒋海峰有点惊讶的意思,看了看欧阳锋,再看着欧阳镜问:“欧阳镜,你有什么提议?说给大伙听听。” 欧阳镜向赵强三老躬身一礼,又向四周的江湖豪杰们拱了拱手,朗声道:“今天乃是赵师傅、彭师傅、王师傅封锤的大日子,既然在座有这么多江湖同道,是不是该为三老的封锤之礼奉上一场精彩比试助助兴呢?” 蒋海峰的目光望向坐在东看台的赵强三老,恭声问:“赵师叔,不晓得三位师叔的意见是什么?” 赵强和彭全伟、王天宝低声聊了两句,对蒋海峰说:“庄主,只要有人应了欧阳少侠的比试,老夫三人倒是还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倚老卖老?赵强八十有三的人了,今天的他就好像寿星一样,自然是有资格的。 欧阳镜听了,当即跃上擂台,双手成拳行礼,大声道:“在下欧阳镜愿为赵师傅彭师傅王师傅献丑一二。昨日,与陈传九陈少侠一战意犹未尽,不知陈少侠可否下场与我切磋切磋?” 林诗语混在程清风等人的中间,尽管余气未消,可她的心却整个儿绑在了陈传九的身上。眼神忧心忡忡地看向“木头脑袋”年轻人,林诗语的一双玉手紧紧而握,连手心满是汗水也没注意到。 吴昊君说:“传九,此战不可避免啊!三老的面子总要给的,依大哥之见,上台和欧阳镜试试手就好,打个七招八招完事。让其他人去打个热火朝天。” 赵裤裤则持有不同意见:“船哥,一定要痛殴这个小人,你看逍遥岛的人正热泪盈眶地瞧过来呢!不能丢了人的!” 田稳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但他也看不惯欧阳镜的作为,气愤道:“船哥,欧阳镜没有一点江湖道德,面对已然败落的杨秀龙,竟还使出杀手,简直是个人渣!打残他才是!” 颜如玉耸耸肩,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注意小心。怎么打是你的事。” 金欣悦微低着头,说:“师兄,真对不起,小妹帮不上你忙。” 吴秀芳看了看众人说:“船哥哥,他们把话都说完了。我……胖揍这丫的,我看他很不爽,笑里藏刀,非奸即盗,他一定害过不少人!” 看吴秀芳张牙舞爪的样子,众人都是一笑。 “多谢关心,不碍事!水来土掩嘛!”陈传九微微笑,走下看台,纵身一跃,如一头猎豹跳上擂台,向四周长辈同道拱手道:“晚辈陈传九,见过诸位前辈。欧阳兄的盛邀,在下岂有不应之理?” 他顿了顿,看着欧阳镜问:“欧阳兄,不知阁下想怎么个比法?轻功剑法掌法,逐一比试,还是你我血拼一场,直到……起不来,或者掉下去?” 嗡! 谁也没想,陈传九是个这么有激情的主! 林诗语拽着小拳头,捶大腿又跺脚,狠狠道:“笨蛋,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逞英雄?逞个傻子英雄!” 赵裤裤田稳吴秀芳低低叫了声好。 欧阳镜笑道:“陈少侠说笑了,若是全力交战,势必要见血,今日乃是赵强彭全伟王天宝三位武林前辈的封锤好日子,岂能见血?以为兄之看法,点到为止即好!” 霍正虎坐在看台之上,四下环顾,双眉紧锁,暗道:“公主怎么还不出来?陈传九跟欧阳镜应在同一级别,错过了陈传九对战方衍的好戏,这场戏却是近距离看看陈传九真实实力的最好机会。” 他终究未能发现雪公主的身影,当机立断地跃下擂台,向近处的王若初说明了情况,马上飞奔向东厢房。 陈传九微转身形,对蒋海峰道:“蒋庄主,请借两把剑一用?” 蒋海峰叫唤了一声秦开心,让他把去两把守卫弟子的剑来。顷刻功夫,秦开心心急如焚的跑回,不敢耽搁太多的时间,把一对长剑交到蒋海峰手中。 “两位少侠,请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当蒋海峰把剑送到两人手里的时候,轻声叮嘱道。谁不年轻过,谁不轻狂过,蒋海峰深知这些年轻气盛的毛头小伙是多么的有精力,多么的爱记仇。 “是。”二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陈传九和欧阳镜一南一北对面而站,长剑斜指大地,整个演武场安静的可怕,昨日的惊鸿一招犹在眼前! 陈传九的功夫传自何人,这是很多人的疑问。无门无派,实力却和天下青年十杰相仿,实在是太令人无法理解和震惊。 不约而同地,两个年轻人的衣角开始猎猎作响,天地间的轻风渐渐被影响,连升两级成了劲风!呼呼的吹过,沙尘四扬,仿佛一头猛兽向远方扑去,看台上的看客们亦是衣衫微鼓。 柔风热浪! 转瞬之间,劲风发生了变化,热与柔之间不断交替! “隔空较劲?!”有人低呼一声,显得十分惊讶。 “开始便用上这等危险的比试方式,哎,老子的好日子怎么……要流血么?”彭全伟低声幽怨道。 “要不要把狂兄叫出来?”王天宝看看两位哥哥说道。 “他不知躲在哪里看着呢!着急什么?若出了人命,狂兄不会看着不管的。”赵强轻声对两位师弟说道。 第两百八十一章、传九的身份【求收藏】 倏然,陈传九身形一晃,变作一道流光,激射向欧阳镜,长剑在阳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亮光,仿佛星空中的星辰。 银色长剑夹带火热气息,直袭欧阳镜面门! 简单的冲刺,简单的突击!但快到了极致,功力不济的看客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的发难,恰如划过夜空的流星,一闪即至。 欧阳镜心知对面的小子有点厉害,仅凭昨日的一招便能看出一点端倪,可是,今天真正交了手,才发现陈传九这人的功力似乎压着自己,再看他闪身出剑的速度,简直快得眼缭乱。 “劲敌!”欧阳镜的脑海里浮现这么两个字,他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传九的长剑。 近了,近至半丈,欧阳镜的长剑刹那间挥出,剑之上带着头骨的寒意幻化出一朵妖异的闪亮剑,让人忍不住闭眼。 眨眼不到的工夫,流星坠地,剑凋落。 众人又是一阵眼,欧阳镜趁机抢攻!太乙剑法可快可慢,对练习此剑法十八年的欧阳镜来说,虽未达到剑随心发的超级境界,但是控制剑速的本事却在中同代弟子中绝对的出类拔萃。 欧阳镜身形挪移,手中长剑连连挥出,台面上挣扎不断的尘埃飞扬而起,与做满天飞雨状的剑影裹在一起,罩向长剑被撞偏的陈传九。 如雨的剑影之后是欺身而上的欧阳镜。陈传九见状,高声一喝,长剑疾舞化成一片剑,隐有后发而先至的味道,快八剑求快,与太乙剑法真正的快慢兼并不同。 一片剑对上一幕剑雨! 灰尘们早已承受不住剑与剑之间卷动的空气,四散飞出很远。 然而,剑雨在双方碰撞之际,兀自消散了,陈传九一惊,但见一柄银闪闪长剑缓缓的攻向自己的下盘。 攻敌必所救! 陈传九想到这么一句话,同时左右扫两下,他在寻找欧阳镜的身影,以伤换伤的代价,欧阳镜一定不愿意接受。 然而,欧阳镜凭借巧妙的身法,闪躲到了他的右侧。别看他的剑慢慢横切过来,陈传九要收招再攻,新旧之力更替便需一定的时间,生死之间,这点时间足以致命。 无奈之下,陈传九反转巧灵七星步,往他的左边避了开去。 趁他病要他命,欧阳镜信的至理! 人影一闪,他便追身上去,长剑舞得忽快忽慢,叫人捉摸不定。 瞥见欧阳镜跗骨之蛆缠了上来,陈传九停住身形,长剑反手一挥,身随剑走,借挥剑呃力量,他的身体在原地转了起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长剑仿佛就是女孩子喜欢穿的裙子的裙边。 欧阳镜急攻的长剑全部打在了裙边上。陈传九的剑上因旋转而力量更加十足,震得欧阳镜虎口有些发麻。 陈传九展开反攻,快若流星的长剑攻向欧阳镜,欧阳镜急退。二人离得这么近,对方的间又快得不可思议,稍有不慎就会有血光之灾,欧阳镜能不退么? 陈传九岂会站着打,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上,挥舞长剑欲把欧阳镜完全压制住。 阴阳剑派的太乙剑法乃千锤百炼后的高妙剑术,陈传九的快八剑则是血君金破靠着疾电十三式的一丝领悟创造出来的,并不完美,两者虽不能说天差地别,但实实在在不是同一层次。 两人互有攻守,越战越强,越战越给人视觉和心神的冲击。 渐渐的,欧阳镜消磨光了他内心对陈传九的愤怒,浮上心头的是一片宁静,自然而然地,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转变,变得有点玄妙,好像孤身一人在一座无人的崖顶练剑。 六合!!! 吃的饭比他人走的路还多的那些个老家伙一眼看出欧阳镜目前的状态,剑、身、形、意、气、神在这一刻相合到一处。 三十招后,陈传九已感到有点吃力还有惊讶,对方好像比自己还快! “陈传九的剑法看上去似曾相识啊!”北院墙头上,朱狂龙摸着下巴的胡须,皱眉深思却得不到差一丝就能抓住的答案。 挺过五十招,陈传九竟然只有招架之功了! “破船,加油!”一声尖锐的喊叫穿透整座演武场,传出去老远老远。 “好!”陈传九只是在剑招上找不到攻敌之策,内力的层次比欧阳镜高了一等,谁叫他昨晚莫名其妙的突破至九元烈阳功的第七重,今非昨比! “这小子好雄厚的内力!”众老又是一惊,有几个差点没坐稳。 “要不要用?到底该不该用?欧阳镜给我有危险的感觉,若不分出胜负,恐怕欧阳锋老匹夫不会善罢甘休,我又没有靠山,怎么跟他们斗?不用……是败,甚至是死,用……恐怕十几个老头老太一眼就能看出疾电十三式的路数。怎么办?” 苦苦支撑的同时,陈传九心思敏捷地考虑着。 比武凶险,一心二用要不得! 噗嘶两声,陈传九的肩膀肋下中了招,淡蓝色的劲衣顿时沁出两条血带,如碧蓝天空中的两朵火烧云。 “船哥!!”赵裤裤站了起来,急着喊了一声。 乍见血光,欧阳镜的六合境界无声而破,他的面目之上显露一丝残忍的笑意。就在欧阳镜惊喜之余,陈传九盯着他向他展颜一笑,笑容诡异而冰冷,叫人如坠寒冬冰窖。 就在欧阳镜发愣的霎那,陈传九手中的长剑比闪电还要快的刺出,刺向欧阳镜的右肩!他不敢伤了欧阳镜的性命,已经和李诚父子闹得很不愉快了,再搭上阴狠的欧阳锋爷孙,天下之大该去哪里容身? 欧阳镜反应够及时,匆匆矮身后退,但毕竟晚了些,长剑袭身,割裂了欧阳镜华丽锦衣的右肩,还伤及了他的肌肤。 看到陈传九长剑上的红色血液,欧阳镜整个人颤抖起来,仿佛一头刚刚苏醒便见到有人侵犯他的猛兽,冲陈传九大吼一声,长剑凌厉使出,剑招还是太乙剑法,却出招混乱快疾。 一瞬间,情势大变! 陈传九才收回长剑,陨石雨一般的强劲剑影扑面而来! “破船!”林诗语大呼,吴昊君等人纷纷站起,甚至赵裤裤已经跃向擂台! “找死!”陈传九瞪圆双眼运起全身功力猛嚎着,身子一扭,长剑一斩,死字还在耳边炸响,剑与剑的撞击紧接而至。 叮!咔!乓! 欧阳镜的长剑居然断了,陈传九长剑不停,银色光芒闪过,血光迸现! “啊!”欧阳镜惨叫着,捂着小腹噔噔噔地连退了数步,惊惶的看着陈传九,他手里只剩一把短剑,又负了生平以来的伤,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可以发狂,几乎同时第二次见到自己的血,他却怕了! 但有人给他解了围! “血君是你什么人?”蕴含内力的喊声传遍整个演武场,声声入耳,好像就在身旁有人对自己说话一样。 第两百八十二章、孤峰(上) “血君是你什么人?” 喊声还在天边回荡,神器山庄的演武场却安静的连银针掉落的的声音也能让人听见。所有人的目光盯向笔挺而立的年轻人,欧阳锋有些失神,忘却了飞身上台给他的宝贝孙子查看伤情。 忽然,年轻人笑了。 “血君乃在下恩师!” 声震四野,同样以超绝的内力回应,仿佛在宣告全天下的人,血君后人踏足江湖了。 唰唰唰…… 数十人几乎同一时刻跃上擂台! 各个是空手上来,顺手兵器还在前厅“陈列”着哩! “欣悦姑娘……那你是……”赵裤裤也站在擂台上,回过身目光落在金欣悦身上,轻轻地张了张嘴,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些什么。 “怎么?你们是来报仇的?”陈传九嘴角挂起兴奋的笑意,环顾一周登台的二十几人,“一起上吧!虽然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暴露我是师承血君恩师的秘密,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陈传九也不会退缩一步。” “天啦!他、他还是血君的徒弟!!!”通向东厢房的月门处,面色雪白的孙银雪摇摇欲坠,眼眶噙泪神色惊愕地嘟哝道。 “小姐,您没事吧?”霍正虎忙扶住化为黄雪的雪公主。 “霍正虎,他是血君的弟子,他的老师杀了……呜呜……”在霍正虎眼里一直坚强的孙银雪扑进他的怀里,嗷嗷大哭。 “镜儿!镜儿!”欧阳锋冲到欧阳镜身旁,往他的身上疾点数下,止住他的流血,叫过来阴阳剑派的某位核心弟子,怒着脸命令他好好给欧阳镜疗伤! 而后,欧阳锋浑身杀气地站了起来,他的眼里只有陈传九一人,低吼道:“陈传九,你够狠!你够狠!” “哼!他趁人之危意图杀死杨秀龙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吼你的孙子‘镜儿你好狠你好狠!’,娘的,老子不下重手,躺在地上的就是老子,你难道还会喊‘镜儿你太狠心了’?放你个老小子狗屁,老子看把你不爽!如果欧阳镜伤了杀了我杀了杨秀龙,你老小子心里还在大声欢呼‘镜儿好样的,真是我辈的榜样!’欧阳锋,你去吃屎去吧,简直是阴阳剑派的人渣!” “骂的真爽快,啊哈哈!” 陈传九大笑着,又瞪着其他围住自己的人:“还不动手?老子不过十九岁,你们一个个都是三十四十的家伙了,难道还会怕我一个毛头小子?一群饭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子撕了你!!!”欧阳锋的脸红得发黑,一直红到耳根后面,他终于狂怒了,甩了甩手臂,一把匕首出现在他的手里。 “老匹夫,还带了秘密杀人武器啊!”陈传九一边大叫,一边神形戒备,九元烈阳功运转全身,染血蓝衣好似在狂风中哗啦哗啦作响。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老一少缠斗在一起。 血君的疾电十三式对上阴阳剑派的镇派剑法太乙剑法。 看台之上,金欣悦拉着吴昊君的胳膊,求道:“吴大哥,帮帮师兄,求你了。”吴秀芳看到吴昊君的眼色,立即捂住金欣悦的嘴巴,顿时明白这声师兄可不能在这里叫了。 “金姑娘,我们恐怕不能帮传九,无论你怎么恨我,我都不会帮传九。传九会明白我的。”吴昊君靠近金欣悦,轻轻地说道,“在别人没提起前,你不能叫陈传九一下师兄,否则,我们可没法子和这么多江湖高手对抗。” “你害怕?”金欣悦瞪圆秀目,十分愤怒的说道。 “不是怕,是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如果真正激怒这群人,可能,云剑山庄的人也不会幸免,你想看到血流成河么?”吴昊君说。 “可不能让……陈大哥陷入困境呀!”金欣悦脸上挣扎了两下,没有把师兄二字叫出来。 “小语,不准去!”林青云拉住急冲而出的林诗语。 “我要去!”林诗语大叫着。 “你能去干嘛?只能送死!”林青云低声警告道。 面对成名已久的欧阳锋,年轻的陈传九真的只有招架之功,堪堪躲过对方含有怒火的三剑,第四招的时候,陈传九的左上臂挨了一剑,血流如注。 赵裤裤想冲过去帮忙,有股蛮力制止了他,他回头一望,是田稳。 田稳劝道:“船哥大声说话的原因可能是在告诉我们,不要插手。总之你不能去。”赵裤裤抬腿踹了两下田稳,但功夫大进的田稳纹丝不动,赵裤裤只好急得嚎叫连连:“放开我!放开我!你知道我跟船哥感情有多深么?你比不来,昊哥比不来,林诗语也比不来,天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帮船哥!放开我,我是个孤儿,死了就死了!我不想看着我最好的兄弟去死!放开……” 田稳空出一只手,敲晕了赵裤裤,轻轻地说道:“知道你们情谊深,正是如此,你更不能去,难道船哥愿意看到你去送死么?” 不出十招,陈传九已经血淋淋了! 姜彦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疼啊,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血君是他的老师又怎样?难道真的要师债徒还么? 蒋海峰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心里冷笑着,原来是血君的弟子,血君的生死一直是个谜,他的弟子却杀了同一组织的伙伴碧竹,是不是说血君的失踪与月黑盟内部,或许叫混乱,有一点关系?恐怕消息传出去,月黑盟都会找这孩子麻烦。 赵强三老唉声叹息,背着手悄悄地走开了,顺便吩咐秦开心把封存的三柄铁锤放置到北院的议事房里。 忽然,欧阳锋停手了,他看着血人一般的陈传九,淡淡地说:“你没杀死镜儿,我也不杀你。不过,老夫更想看看,你怎么走出去!” “不、不劳您费心,老子有的是法子。嘿嘿……” 陈传九惨笑连连。 欧阳锋不再说话,冷眼看了一下陈传九,便转身离开,把偌大的擂台交给那些已经迫不及待的血君仇人们。 “来吧!哈哈,老子斩碎了你们!”陈传九大声笑着,却连步子也走不稳。 “信口雌黄,大家一起上!”有人喊道。 “我要为我爹报仇!”有人怒号。 …… 第两百八十三章、孤峰(中) 终于,三十多人冲向擂台中央的“血人”陈传九。 “疾电穿云!”陈传九用他已经沙哑的嗓子喊着,看似虚浮的双脚再次稳稳踏地,手里长剑左冲右撞,剑光之下血箭飚射,拖着伤躯一招伤了四位复仇者。 “鬼出电入!风驱电扫!” 连环使出两招!七道血箭冲天而起! “噗!”正要舞出第四剑的时候,陈传九挨了一掌,吐出一篷血雾。 台上,他的兄弟朋友们含泪,不敢再看。 “多谢!”陈传九竟好似在等待刚猛的掌力,借用此掌的力道高高跃起,陈传九踏出经赵裤裤的间接帮助提升的身法,踩着数人的脑袋,向演武场外飞奔而去。 之前还在大声嚷嚷“来吧来吧”,听上去不杀光所有敢出手的人誓不罢休的样子,谁也没料到陈传九会这么遁走。 “追!”未伤的另外二十来人齐声一吼,声势惊人。 林诗语挣脱林青云的束缚,和吴昊君等陈传九的一干好友坠在后防尾随。公主孙银雪一边抽泣一边下了一个思忖很久才决定的命令,霍正虎成了最后冲向西北的一个人。 遇墙则跳过去,遇树则绕过去,陈传九强作精神吊着一口气冲出神器山庄。山庄的主要人员几乎全部集中在演武场,西北的守卫又是相对薄弱的,哪怕昨晚遭了贼! 姜彦苦笑一下,他看出,陈传九非常有可能是借他在过来的路上讲述的一些东西,推算出西北路线是最安全的一条路线,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往西北方向逃跑。 “可惜了!”他心中叹息一声,一面命令秦开心带人跟过去看看,一面吩咐弟子开始拆除擂台看台。 神器山庄的南边是一马平川,想逃走简直是痴人做梦,往北则机会更大些,长白山脉群山绵延人迹罕至。 一入长白山脉,清新的空气令陈传九精神一振,但好景不长,失血过多又付了内伤,双重夹击之下的身体渐渐地有些不听使唤。看到的一切无一不在晃动,陈传九晃晃悠悠地疾奔往前,染血的劲衣被齐腰高的灌木撕得支离破碎,身上多出来无数条又细又长的血痕。 跑啊跑,陈传九还听到后方震天响的杀喊声。神志渐渐地迷糊起来,他已不清楚他在哪里,只有一个快跑的念头在支撑着他。 但命运似乎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一道悬崖,深不见底。山顶冷风凛冽,把他吹醒了,趔趄着脚步看看四周,这里是处孤峰,北面是绝壁,东西侧为陡坡,只有难免可供正常上下。 “看你往哪里跑!”追兵即到,有人咬牙喘息地怒道。 “慢!他必死无疑,该问问血君的情况,万一他没死而是躲起来了,弟子被杀,反引起血君再现江湖,岂不是沾了一身晦气?” “对,杨兄说得有理。” “喂陈传九,你听清楚,血君在哪?是死是活?” “姓陈的,你快说,不然让你尝尝撕心裂肺手的厉害!” …… “嘿嘿,”陈传九站在孤峰靠北的地方,咧嘴轻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老师长命百岁!” “血君还活着?” “我看不会,陈传九隐藏师承,骗了所有人。如果他的老师,啊呸,血君那王八蛋还在人世,姓陈的这不是吃力么?” 陈传九反骂:“你喊谁王八蛋,你才是王八蛋,你全家都是王八蛋,一群缩头乌龟!一群胆小鬼。” “破船,别闹了,说出血君的下落吧?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人活着比什么都好!”林诗语挤出人群,俏脸还留着两道淡淡的泪痕。 “哈哈!他们会放了我?屁!”陈传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林诗语,你别自作多情!我恨你们!为什么老子最困难的时候一个个龟缩在那里,连帮我说句话都不愿?为什么?” 他又继续说:“哼,问清老师的下落,是不是又该问问老师武学藏在哪里?问了武学,又会问老师是不是还有个徒弟?呵呵,小人一群。你们几个,实话告诉你们吧!” 陈传九好似陷入了癫狂,指着林诗语说:“林诗语,真是遗憾,本来想借你们云剑山庄的力量一用,哼哼,你们竟连一个小王谷都应付不了,我很失望。你老爹竟要我和吴昊君一起去远州城刺探小王谷的动静,你们全庄都是废物,竟支使庄外的人去冒险!老子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老爹!还有你!” 他手里血剑指向另一位姑娘,身穿黄色劲装的金欣悦,说道:“还有你!金欣悦!是,因为你们父女,老子没在百药山脉摔死。看你爹医术挺厉害的,老子费尽心思拜师学点医术,以后好自救。没想到老子教会了你一些剑法,你爹呢!连一丁点的医术都不肯教我,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的一声师兄这么值钱!幸亏老子留了个心眼,只教你三招最简单的剑招!” “还有你你你!”陈传九连指吴昊君颜如玉赵裤裤,吼着,“别以为老子拿你们当兄弟当朋友,在老子眼里,你们一个个是工具,借来掩护我身份的工具!哈哈!” “怎么?还想找机会来救我么?你们试试,谁敢靠近老子,老子劈了他。反正老子是血君的弟子,没得救啦,是整个江湖的仇人!多杀几个人又怎么样?老师教我,天下人都是用来玩弄的,哈哈!” 听了陈传九狂傲的话语,吴昊君等人的心凝固了,冰凉了。 “劈了他,娘的,听他废话作甚!”群雄之中,有人振臂道。 “慢着,血君下落不知,难道你不想要血君的武功么?应该逼他说出来!” “混账,他会说么?” “叫人去劝他!” “谁去?他现在谁也不信,谁也不待见!”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停在陈传九曾经的朋友们身上。 “喂,你们谁去问出血君的下落,和他武功秘籍的藏处,我会劝服所有人不追究陈传九的性命,但他要自断右臂!”有人对吴昊君等人说道。 第两百八十四章、孤峰(下) 吴昊君很想冲过去揪住陈传九的衣领,好好问一问他刚才的话是不是真心话。 “你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林诗语抱着头,泪水溢出,一边叨叨一边踉跄上前,吴昊君立即伸手用力拉住,旁边的金欣悦由冷面的颜如玉拦下。 “你骗人!你在骗人!”金欣悦狂喊不止。 “船哥!你告诉他们血君的下落和他的武功,一定能活下来,大不了,大不了,你当场自废功夫,他们一定不会为难你。”赵裤裤失神地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崖边的陈传九劝道,费尽心思却只有这么一个残忍的法子。 陈传九说了那么多话,声音嘶哑,淡淡地说:“裤子,当年你偷走的钱还没还我呢!你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 “你!”赵裤裤怒叫一声,惊诧地看着他,手指猛斗,“我看错你了。” “不是你看错了我,是我骗了你。怎么样?平时只有你偷偷摸摸欺负别人,现在被人骗了,心情如何,不妨说出来分享分享。”陈传九笑道。 “喂,你们谁去问出血君的下落,和他武功秘籍的藏处,我会劝服所有人不追究陈传九的性命,但他要自断右臂!”有人对吴昊君等人说道。 “活着比什么都好!”田稳低低的说着,径直走到陈传九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一双真诚的眸子看着浑身浴血的陈传九,轻轻道,“船哥,原来在你的心里,我一直算不得你的兄弟。今天,我就站在这里,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没有把我、把我当做是兄弟么?” “没有!”陈传九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快,就像他的剑一样,淡漠的回答,“除了几个丫头,就属你的年纪最小,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好,船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田稳咬了咬嘴唇,泪水无声滑落,“好死不如赖活着,血君背负杀名,你只是外姓之人,哪怕是弟子?虎毒不食子,他这种人说不定哪天就会吃了你!何苦为他保守秘密?说出来,他们一定会饶了你的!” 陈传九冷笑一声:“饶了我?小子,带你走过那么多地方,光是听,都能知道很多道理,江湖上只有勾心斗角没有推心置腹,别这么天真了。” 田稳沉默不语。 忽的,从人群之后传来一句铿锵有力不容抗拒的坚定之语。 “田稳,我命令你杀了他!” 田稳浑身一颤,转眼神色坚定果决,猛地跨步向前,早已紧握的右拳换成龙拳握式。 “田稳,不要!”林诗语惊呼一声。 怦! 在陈传九诧异的刹那,兽拳最强的攻击招式……龙拳,打在陈传九的胸口。 胸骨未折,劲爆的力道却将整个疲软的陈传九轰出了山崖。陈传九一脸惊愕不解地看着田稳,好像不认识这个少年了,在听到那声命令之后,他怎么变得这么冷血。山风呼啸在耳边,陈传九全身冰冷,他……就这么死了么? “田稳,你干什么?” 颜兄…… “破船……” 小语…… “田稳……传九!” 大哥…… “师兄!” 欣悦…… “船哥哥!” 啊,还有秀芳妹子…… “田稳,你混帐!” 死裤子…… “只求来世再见了!各位!”陈传九默默想着。 “老师,恕弟子不能为你报仇了!下了地狱,请你责罚!” 回音袅袅,一语已然道破无数人心中的疑惑,血君已不在人世!却多了一道疑问,血君死在谁手? 人群中,有人笑了笑,对旁边的老人激动的说:“爷爷,恶有恶报,陈传九的死法真是……叫人快哉,被自己人打下两百丈的孤峰,都要摔成烂泥了。” 老人说:“纯儿,随我下山去找一找陈传九的尸体,死要见尸!”说罢,方振直带着方纯下了山。 另一个满脸阴沉的年轻人嘴角挂起浅笑,心道:“没了你的存在,林诗语还能逃过我的手掌嘛?嘿嘿……” 孤峰之顶,赵裤裤闪身一脚踹翻了田稳。田稳摔在崖边,看着不断变小的陈传九,大滴大滴泪水掉在绝壁突起的石头上,仿佛画家画上去的墨色梅。 “为什么?为什么?”赵裤裤喊得声音都变了调,一双赤红的眼睛仿佛在喷火。 “诗语,欣悦,秀芳,别过去,小心落崖!”吴昊君拉住两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哪怕陈传九之前说的话那么让人心寒,在他绝无生还的面前,曾经的情意终究胜过了突如其来的愤怒。 “兄弟啊,你应该知道,奇妙公子颜如玉是不会嫌弃你的身份的。”颜如玉临崖而立,闭着双眼,叹息着说。 “田稳,你倒是说话呀!告诉我为什么?”赵裤裤拎起田稳的衣领,呲牙裂嘴地问道。 “我说,我说!”田稳拍掉赵裤裤的手,看着一个个曾经的好朋友,吼声连连,“你们懂什么,又知道什么!没错,我骗了陈传九,他也骗了我!二十年前,我爹被驱逐出皇宫禁卫,若不是某大人物相护,早已成了一堆枯骨,我只是奉命行事!再者说,以前……从认识陈传九开始,我哪次害过他?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陈传九是前朝陈国的遗世皇子。陈家祖训,不准离开南岭山脉,他却出来了,还带着一身超级武功,皇族中人能没有担忧?” “你还有理了你!”林诗语瞪着他说。 “我只想完成我爹的遗愿,重新成为禁卫军的一员。”田稳哭道。 “那就要付出陈传九一条性命的代价么?”颜如玉回身轻轻地说,寒意四射。 “田稳,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兄弟之情一刀两断。”静静地看着抱成一团泣不成声的三个女孩,吴昊君淡淡地对背后的田稳说道。 噗通!田稳跪在峰顶,向北方拜了三下,前额砸地,口中念念有词:“陈传九,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但你若阴魂不散,请来找我,不要去骚扰别人。” 前额已满是血迹,顺着脸颊淌落,与泪水融到一起,瞬时成了一张大脸。他又朝以前的朋友们磕了一个头,起身说道:“今后你我各走各路,再见。” 此刻,崖上已无其他人影,有人去找陈传九的尸体,有人直接离开长白山脉,有人回去神器山庄质问他们是否早知陈传九是血君弟子的消息…… 不近人情地对烈日悄悄地移到了孤峰的上面,射下酷热的光芒。 吴昊君轻拍林诗语的肩膀,温言道:“诗语,该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别辜负陈传九与咱们撇清一切关系的努力。” 劝了很久,林诗语和金欣悦才止住泪水。 林诗语对颜如玉说:“颜如玉大哥,你、你能下山去找找他么?找到他的话,帮他入土为安吧,谢谢。” 颜如玉应了一声便飞奔下孤峰。 第两百八十五章、玄冥洞役(上) 折回山庄的江湖人物的强烈要求翻看陈传九的包袱,或许能找出血君的下落,姜彦如何不清楚,这些人恐在打血君武学的主意。神器山庄有实力不假,却也要江湖同道们的支持,所以,姜彦只好勉为其难,出面去取陈传九的包袱。 然而,叫姜彦惊喜的是,陈传九包中有一卷临摹的地图,赫然是藏宝图的副本。秘密将之收好后,他才把扁扁的包袱交到那些人手里。 知道陈传九坠崖的其余五派之人表现不尽相同,尤以欧阳爷孙得意的神色为甚,其次逍遥岛的几位神情微带些许遗憾…… 当吴昊君五个人回来知道了这事的时候,他们只有瞪瞪眼的份。 “小语,我们走吧。” 与神器山庄的生意谈判进行的很顺利,程清风欣喜地向蒋海峰道谢并告辞,走到林诗语跟前换上一张关心的脸庞,轻声唤道。 “嗯!”失魂落魄的她本能地应着。 不出半天,血君弟子陈传九落崖身亡的消息传到了风城,过了一晚,半个东协州知道了这则消息,三天后,消息传遍半个王朝。 血君的仇人们走了,显得极为失落,因为陈传九包袱里既没银子又没银票,除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别无他物,更不可能有武功秘籍。 数天以内,各派高手纷纷离去,神器山庄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 八月廿日早上,神器山庄高层议事,除重伤的赵大伟之外,全部出席。议事方向有二,其一,有关藏宝图布置问题,其二,苍云洞一行的人选。神器山庄本庄,高手不多,年轻高手更少,如果要聚齐足够的人手,没有数月时间,绝无可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关于苍云洞一行,蒋海峰曾威胁陈传九保护姜彦,此刻陈传九血君弟子暴露,又被好友田稳打下孤峰,单单这保护姜彦的人选,六人讨论了很久,甚至吵了一架,原因在于王若初不愿见到十杰人物王峰之去范险,蒋海峰则认为年轻人应该抓住这个良机锻炼,否则王峰之的十杰称号徒有虚表。 结果,赵强老人来了,还带着另一个老人一起来的。 “你们吵什么吵,峰之那孩子应该去,既然走的是武道,就该打打杀杀。老夫向你们推荐一人,就是我身边的老夫的好兄弟,朱狂龙。你们一个个活得人精似的,风暴四仙的狂仙同行,该放一百二十个心了吧?吵吵吵,烦不烦!!!” 赵强轻轻得来,烦躁地走。 此事一定,众人分配好相关任务,该取银子的取银子,该召集人手的召集人手,该更改巡逻安排的更改巡逻安排,该…… 九月初三,一支小车队从给神器山庄出发,朝西偏北缓缓行去。车队很奇怪,前后分得很远,领头的只有一架马车,约三十丈后方有第二辆第三辆马车在得得缓行。 为首的马车里只有姜彦一人,还有一只白色大陶瓷罐,秦开心苦着脸驾车而行。姜彦轻轻的说着:“李老弟啊,你为啥走上月黑盟这条道呢?杀手可是天下最不待见的一类人之一啊。” 车行半月,穿山渡江的,把从未出过远门的秦开心累坏了,终于在九月十九这天登上了苍云洞所在的苍梁山脉。姜彦对秦开心说:“开心,待会儿要哭得伤心些。” 苍云洞是苍凉山脉南主峰半山腰处的一个洞穴,苍云洞的高手们自然不会住在洞里,那里是此门派弟子练功的地方而已。 秦开心吃惊地看着半山腰一层接着一层的木屋,指指点点数了数,竟有二十七间! 迎接姜彦他们的是苍云洞的一位长老,满头白发,名唤徐。一见到徐亮,姜彦伤心欲绝的哭道:“徐长老啊,姜彦保护不周啊,呜呜……”秦开心适时地哭了起来。 一老一少这么一哭,可把苍云洞上下三十余人惊得傻了,缓了很久徐亮才问:“姜兄,我家洞主呢?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姜彦指了指秦开心怀里的大瓷罐,哭道:“天煞的土匪啊!徐长老,老弟陪伴李洞主回洞的时候,遇到一伙逃窜的流匪,您也知道他们心狠手辣,见我们三个穿得挺漂亮,竟起了抢夺之心。李洞主厉害啊,只身一人勇斗二十几人,老夫这点功夫,还有这么不学好的弟子,就那么两三下的本事,只接了三招便被打晕了。等醒过来……” 秦开心止了哭泣,补充道:“等晚辈醒过来,李前辈已经气绝身亡,身中十七刀,死相特惨,呜呜呜……徐长老……李洞主死得好惨。” 李常厚的死给苍云洞上至长老下至弟子所有人带来了悲痛。徐长老当场眩晕了过去。徐长老之子徐能是苍云洞唯一一位执法,与李常厚同龄,他忍着伤痛,一面命弟子照顾老父,一面吩咐弟子布置灵堂,另一边亲自招待姜彦二人。 “姜前辈,那伙流匪呢?”徐能一脸愤怒的问。 “徐能侄儿安心,老父已派人通知蒋海峰蒋庄主,一定会彻查此事,说不定是我们的对头,或者苍云洞的对头设下的圈套,另外,老父还叫蒋庄主派些高手来此,万一歹人不死心,来此逞威风,老父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一定是针对李洞主来的!姜前辈已及时布置,如此有劳了。若有那伙流匪的消息,务必通知徐能,徐能愿尽绵薄之力。”徐能神色真挚地说。 …… 三天后,朱狂龙带着八个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火急火燎的朱狂龙瞪着大眼珠子,打量好几下姜彦,嚎声问:“姜老弟,你没事吧?赵强老弟听到你遇到流匪,马上求我来助你!看到你没事,真好,老哥也好向赵强老弟交代了。” “哎。”姜彦叹息,“朱老哥,我是没事,但……李常厚洞主被害了。” “谁这么大胆,连神器山庄的客人也要杀害,简直是天下的公敌!”朱狂龙红着脸吼道。 “朱前辈莫急莫燥,”徐能哀色劝道,“晚辈徐能,忝为苍云洞第一执法,见过朱前辈。李洞主之死,阖派上下悲痛欲绝,恐招待不周,还请朱前辈谅解。” “无妨无妨,老夫不喜欢人照顾。”朱狂龙轻挥着手,脸色微暗的说,“虽然老夫不认识李常厚洞主,但听蒋海峰庄主说起,乃是一位大善之人,该风火大葬才是。” 又过了四天,李常厚的骨灰方被葬下,因苍云洞洞规的限制,朱狂龙等人没能进入那个阴暗的山洞送李常厚最后一程。 第两百八十六章、玄冥洞役(中) 不过,朱狂龙和姜彦都不认为苍云洞穴一定会和月黑盟有关,实没必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必要。 李常厚安葬的第二日,王峰之狼狈地登上了苍梁山脉的南主峰,差点与苍云洞的年轻弟子起了冲突。 苍云洞议事房。 徐亮父子,苍云洞护法王奇、杨冰玄,朱狂龙,姜彦,五人分宾主落座。王峰之洗了洗换上一身干爽新衣,已无上山时的邋遢样,他向众位前辈拱了拱手,郑重道:“朱前辈,峰之查清,那些流匪是月黑盟暗中调遣。对不起,峰之单身一人,江湖经验又不够,被他们发现,一场厮杀,虽勉力干掉了四人,但其余七人一直穷追不舍,峰之耽误了两天的功夫才甩掉他们。” “徐兄,贵派可与月黑盟结过怨?”姜彦看着徐亮问道。 “没有!苍云洞这么点实力,如何能与月黑盟对着干?姜前辈,你这话晚辈不爱听。”杨冰玄歪眼瞥了瞥姜彦,口气不善的说。 “杨护法,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峰之几乎跳起来,横着眉毛怒道。 “峰之,什么时候教过你可以这么无礼地对待前辈的!”姜彦沉着脸对王峰之说道。 “是,峰之知道错了。”王峰之浑身一颤,躬身一礼,却又道,“但,姜师叔,杨护法的意思,好像我们神器山庄污蔑他们似的,峰之看不过才……” “哼,神器山庄了不起么?若不是贵山庄的什么狗屁赏器大会,我家洞主会莫名死掉么?”杨冰玄冷眼瞧着王峰之,淡淡地说道。 王峰之的漂亮脸蛋顿时红的有点发黑,他一直以山庄为荣,岂容得别人这么侮辱山庄?正要爆发,姜彦轻轻笑了笑,说:“杨护法,此言差矣。古语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李老弟的死,难道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尤其是老夫,与李老弟相交也不短了,你觉得老夫愿意看到李洞主死么?” 杨冰玄沉默不语,姜彦又道:“峰之这孩子,我相信他,除非刚好有两伙流匪,而且人数还对的上,不然,峰之见到的那群人便是抢劫我们的人。哎,没想到与月黑盟有关。为防重蹈凤凰吴家庄的覆辙,老夫建议,立刻搬迁出山,或者进深山。徐兄怎么说?” “冰玄。”徐亮身为苍云洞唯一的长老,立即喝止了杨冰玄的再次言语,“姜兄,苍云洞确与月黑盟没有任何关系。”随后的一句话却与惊雷无异。 “李常厚洞主却曾与月黑盟的人见过面。” “爹……长老……”徐能三人惊呼。 “你们懂个屁!知道个屁!”徐亮双眼闪动异光,喊道,“哼,别看李常厚平日一派威严,你们可知他夜里去干嘛么?老夫曾经跟踪过他……” 见徐亮安静下来,朱狂龙好奇地问:“徐兄,后来发生了什么?” “有很多高手戒备,幸亏老夫发现的早,立即隐蔽起来,没有让人看到。至于,为什么是月黑莓,不是其他,是因为我看到有人穿着一件黑袍,胸口绣着一个金黄色圆月。” “后来可曾去过?”姜彦问。 “没有再去,一回难道不够?”徐亮自嘲一笑,“那可是送命的事啊。” “徐亮兄,为何现在说出来。”朱狂龙平静的问。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风暴四仙的狂仙在此,我有信心。”徐亮笑眯眯地说。 “徐亮兄谬赞,如今后浪推前浪,老夫这小小的浪早已被他们这些年轻人超了过去。”朱狂龙看着王峰之说道。 “爹,那很等什么!苍云洞旁有一头老虎趴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儿子可不想过。”徐能拉着徐亮的衣袖,兴奋而道。 “此事还需详议。”徐亮微笑地说。 …… 九月的某一天,夜,中神州西北与北盖州交界的地方,天空如墨,暗淡无光。 苍梁山脉中部,十七道黑色影子正在茂密的林间穿梭。前五后十二,成三角形阵型向前摸索,无声无息,仿佛一只只夜间捕食的猫儿。 已经翻过五座山头,领队五人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抬起了手臂,那是停止前进的意思。后方十二人迅速汇拢到一处。 徐亮长老的眼睛闪烁光芒,月黑盟凶名远播,任谁有了这么一个邻居,都会寝食难安,以前因为李常厚的存在,徐亮唯好隐瞒再隐瞒,只字不敢提。而今,有曾经天下闻名的狂仙在侧,他的信心前所未有的足。 老人低低的说:“前面百丈外就是那个山洞了。狂兄,你的武功最强,恐怕需要你作为先锋,姜兄,你擅长铸造兵器,又常年管理那么多弟子,需要你从中策应。其余人分成两部分,毕竟我们不清楚洞中情况,我们必须互相支援。” “没问题!”朱狂龙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与上官杰,慕容志心,李王来三人的切磋时光,内心豪情如烟般灿烂多彩。 “王峰之,许达山,赵一铭,王奇,你们随我来,作为箭头直插敌人心脏。”朱狂龙亲点四名伙伴,许达山是苍云洞的一名青年剑客。 “这么少?”徐亮一愣。 “徐兄,留下三人保护姜彦兄,其他人与你一起。”朱狂龙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彦说道。 “不用了,你们的压力最大,我这边留一个就好。”姜彦笑着说。 “那好吧!”朱狂龙答应,指了指某人,说,“郑关虎,你保护好你家的副庄主。” “是。”郑关虎短促地回应。 “徐能,杨玄冰,你们走左侧,老夫走右侧。”徐亮说。 十七人瞬间分成四部分,朱狂龙带着四人直袭山洞,郑关虎和姜彦在后,徐亮父子各带四人在两侧。 “什么人?” 果不其然,离山洞不到五十丈的地方,一名暗哨大声喝问。 王峰之身形一晃,涂了黑色颜料的长剑化作一道乌光,瞬间解决掉暗哨。正当他想向朱狂龙报喜的时候,三根利箭从不远处破空而来,王峰之匆忙出剑,叮叮两声,他击飞两根利箭,第三根划破了他的脸颊。 幸亏这位十杰闪避的及时,否则,就不是破相这么简单的事了。 “交给后面的人,我们要快!”朱狂龙冰冷的说着,王峰之身子一抖,虽然老少二人接触时间不短,但王峰之心思灵敏,顿时知道朱狂龙有些不悦,立刻撒开脚步拼命跟上朱狂龙几人的速度。 第两百八十七章、玄冥洞役(下) “还要放箭?!”徐能轻轻一笑,手里钢刀朝半人高的灌木一砍,刀光如匹练一般砍进灌木。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徐能已经带着身边的人冲出了一丈,钢刀不断有鲜血滴落。 “什么人?” 惨叫声和响喝声惊醒了山洞口的四个守门人,一样的装扮,浑身黑衣,一样的兵刃,鬼头轻刀。 “四人交给你们!”朱狂龙扔下这么一句话,忽的身形加快,仿若一道流星,从四名守洞人的缝隙中间穿过。 “好快!”只来得及震惊低呼。 “看剑!”王峰之急于求功,展开轻功冲了过去,手里长剑变作了一朵巨大的剑,把最前面的守洞人罩住。 “糟糕!”守洞人暗暗自责,“分散了注意力。” 鬼头轻刀胡乱舞动,这名守洞人实力不弱,轻刀疾舞间,刀风凌厉,吹得王峰之有点睁不开眼睛。但,一招之失对实力差不多的两人来说,那是致命的。 王峰之被挡下三剑,等劈出到第四剑的时候,守洞人刀势已老,新力未生,瞬间毙命在王峰之的剑下。见初战成功,王峰之信心大增,又有王奇这样的一门护法相助,其余三个守洞人一会儿就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进洞。”王奇挥了挥手,当先而入。 山洞洞口不大,进去却是一间比较不错的石室,深处有一盏油灯在摇曳它的灯火,一个黑幽幽的窄洞门赫然出现在油灯旁边。 见王奇谨慎缓行,王峰之有些急,但神器山庄的另一位教师级人物赵一铭轻轻地拽着他说:“小子,你急什么?不怕掉进陷阱么!到时成了一滩烂泥,你爹多伤心!” 王峰之听了,登时后背发凉,渗出不少汗水。传闻机关陷阱最是坑人,狠一些的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过石室,穿窄洞,一路行去,三个机关被破,七人被杀,皆是一刀毙命。行进约百丈,摆在四人面前的是一条岔口,左右各有通道。 “赵兄,你左我右,如何?”王奇对赵一铭问道。 “王兄,稍等片刻,姜副庄主他们应该很快会到。”赵一铭说道。 不一会儿,姜彦和徐亮二老带了七人进来,徐亮说:“李安他们守在洞口,发生了什么?前面没路么?狂兄呢?” 王奇恭敬的说:“师父,狂前辈一个人冲进去了,我们现在面临左右两条路。” 徐亮怒道:“胡闹,双拳难敌四手,你怎么保护狂兄的!” 赵一铭立即为王奇解围:“徐前辈,狂老身手太厉害,我们跟不上。” 姜彦说:“徐兄,没时间训门下弟子。我们走左边,你们往右,如何?必须快,万一狂兄出了事……” 谁都担心姜彦的意思!当即不敢怠慢,十一人分成左五右六分头行动。 每隔两丈是一处火点,整个甬道十分明亮。饶是如此,姜彦不敢走的太快,或许石壁之后还有暗道,里面的人没有发现朱狂龙飞过,或者朱狂龙根本没走这边,若他们动作太大不正是让里面的人发现么? 甬道歪歪扭扭,火光下能见到山壁上的整齐凿痕,这是一处人工修饰过的山洞。 走了一刻钟,一路安全,姜彦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大石室,头顶不知有多高,左右约二十丈宽,远远望去,深有三十丈左右。两边各有一排木屋,七八扇门紧闭着。 中间空地上,黑衣蒙面的朱狂龙笔挺而站,一滴又一滴的鲜血从他的夜行衣上滚落,在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血坑”。他的脚边躺了六具尸体,刀剑洒了一地。 “你们来啦,看看屋里有什么人?小心点。”朱狂龙的声音有些沙哑。姜彦立刻上前,关切的问:“狂兄,你……怎么样?” 朱狂龙呵呵一笑:“到底老了,六个实力一般般的家伙竟伤了老夫好几处。不碍事。” “狂老,里面是小孩!”王峰之的大喊声,在大石室里回荡不休。 不久,二十来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站到了中央场地,个个惊若寒蝉瑟瑟发抖。一番亲切劝说和询问下,孩子们冷静下来,知道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 而同时,朱狂龙等人晓得了这个洞的名字,叫玄冥洞,是鬼脸叔叔教孩子们练功的地方,也是叫孩子们厮杀的地方,后天便是他们二十几个孩子的第一次厮杀! “月黑盟好狠的手段!”众人的心里大惊。 “鬼脸叔叔是哪个?”王峰之好奇地问。 “大哥哥,鬼脸叔叔住在最里面,”一个大头孩子指着山洞深处说,“大哥哥,大伯伯,白发爷爷,你们救救鬼脸叔叔吧。他很可怜的。” 大头孩子稚嫩可爱的几句话让朱狂龙心里一震,这小孩难道不知自己的命运若不是他们,将会面临生死么?怎么还关心别人的安危? “小弟弟,你进来多久了?”王峰之问。 “三年。”大头孩子坚定地回答,“我想家。” “好,大哥哥带你回家,带大家回家。”王峰之灿烂一笑。 姜彦说:“峰之,你和沈波波带孩子们出去。这是命令!” “是、是,姜师叔。”看了看姜彦青色的脸,王峰之连忙低头应是。沈波波在前,他在后,并让大头孩子领着小伙伴们手拉手一起走向洞外。 姜彦看着消失的一串人影说:“峰之……王兄一直压着他,如今展翅而飞,有些急功近利。”朱狂龙说:“姜兄,我们去见见鬼脸叔叔。” 越往里走,山洞的灯光越加黯淡,仿佛一口气便能把嵌在石壁之内的油灯吹灭似的。朱狂龙小心翼翼的前进,有两处伤口隐隐传了一丝疼痛。 “丁老弟,前面怎么打了起来?不是说好要过几天么?”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吴大哥,你别老是疑神疑鬼好不好?还不是大熊几个在闹腾?说来,换班的时间快到了,那边便安静了,估计大熊几个已经往这边来了。”姓丁的人轻轻一笑,他年轻很多,大约廿七八,一道长长的疤痕穿过整张脸庞,笑起来跟见了鬼一样。 第两百八十八章、玄冥洞役(终) “咦,月弧洞这边怎么也有声音?”丁星站了起来,顺手握住斜靠在桌边的斩马刀,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所处石室右边的一条黝黑通道。 “老弟,担心个啥!那边的两个家伙一天不打一架,还就真罕见了。明明被服用软筋散,还有力气对战,呵呵。”吴笑笑笑着说,一脸的轻松。 “吴大哥,我们同时觉得两边都有问题,那是在说……我们有问题还是真的有问题?”丁星回头看着吴笑笑说。 “呃……什么问题不问题的?此地乃苍梁山脉中心地带,谁会来?你坐下,陪老哥喝点酒。”吴笑笑耸着肩说。 “吴大哥,我认为别喝酒的好,老大随时会回来的。”丁星说道。 听到老大二字,吴笑笑没了笑容,全身大抖一下差点把杯中酒水撒了出来,喃喃道:“都在杯里了,不能浪费啊,吃了!” 吴笑笑高高举起酒杯,水酒还没流出来,丁星慌忙大喝一声:“吴大哥小心。” 吴笑笑果然不凡!只听一声小心,整个身体向泥鳅一样滑到了桌底,一道惨白刀光从桌面上扫过,盘子碎了,酒壶破了,筷子折了……总之,木桌之上一片狼藉。 “敌袭!”丁星大喊,斩马刀挥向快比电光地黑衣人。噗的一声,斩马刀把木桌劈成了两半,却没有占到黑衣人的一片衣角。 “老弟,你的刀真危险。”吴笑笑淡然的开着玩笑。 丁星忙收起刀锋只离吴笑笑面门不到半指的斩马刀,看着对面的黑衣人冷声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没料到月黑盟的高手挺多,哈哈!”朱狂龙狂笑不止,手里的薄刃轻刀玩出数朵刀来,转瞬冲出。 丁星不敢小觑对手,因为他的到来意味着大熊六个已经死了,或者再无行动之力,如此一看,这个神秘黑衣人实力不简单。 “吴大哥!”丁星一声喊,三道流光激射而出,呈品字形飞向朱狂龙的胸前。同一刻,丁星举刀挥劈,攻向朱狂龙的左半边身体。 朱狂龙不愧是狂仙,眼神不见胆怯,反而尽是磅礴战意,肩膀一矮,身子弹射向前,虽快不如先前的突斩式,但刀上的劲力充满爆发之力,划过空气竟隐有火星闪现。 轻刀一闪,三枚金钱镖被劈成两半,斩马刀反弹向后,丁星差点把持不住,来个四脚朝天式。 “好强!不要留手!” 吴笑笑双手狂舞,在身前交织成一片手影,咻咻!嗖嗖!无数暗器狂飞而出,把朱狂龙的左右退路全部封死。丁星双手持刀,再次发动攻势。 叮叮当当锵啷…… 各种声音在小小的石室里爆响,震耳欲聋! “啊!”吴笑笑惨叫一声,噗通摔倒在地,身下冒出一大片血迹。 边上,赵一铭握着全是血迹的刀! “吴大哥!”丁星声嘶力竭的喊着,但面对朱狂龙这等人物,哪怕是一点点的分心都是可怕的。果不其然,刀光闪过,丁星的斩马刀一分为二,他的胸膛多了一条横贯的大伤口,鲜血喷洒,脏器外露。 “你……”丁星瞪圆眼睛仰天倒地。 “谁叫你动手的?”朱狂龙很不开心地看着赵一铭。赵一铭躬身道:“晚辈担心待会儿还有贼人,狂前辈是我们的主要战力,若在此地负了伤,我们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切!”朱狂龙撇了一下嘴,叫上姜彦他们继续朝深处走去。 “鬼脸叔叔,你在哪里?” 过了丁吴二人的石室,山洞里有点暗,但不阻碍这些个高手的视野。 朱狂龙的喊声在山洞悠悠回响,却无人回应。 “鬼脸叔叔……” “吵死啦!老家伙,快给老子一刀!”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朱狂龙三个神色一紧地快行两步,只见一个满脸伤痕的破衣男子半躺在一堆甘草之上。 “你们是谁?”“鬼脸叔叔”吃惊的问。 “救你的人!”朱狂龙看了看赵一铭,赵一铭会意,上前举刀砍断了缚住“鬼脸叔叔”手脚的四根铁链。 当“鬼脸叔叔”看到丁吴二人的死相时,那张比鬼还恐怖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口唇干燥的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狂兄……我们找到两个人。” 徐亮的声音从右边月弧洞里面传出。 当其中一个人的暴露在石室通明的灯光下的时候,朱狂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又张又合的。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之后,他疾步冲了过去,从王奇手里抱住一个老者,那人身似烂泥般软弱无力,一头沾满黄泥的苍苍白发,一张沟壑深深的脸庞。 众人虽不解朱狂龙的举动,但也表示理解,年纪大了,朋友多了,或许一个不小心,走了三步就会见到好几个朋友。 苍云洞的一名年轻弟子,四下打量整间石室,举步过去取了一本放在类似壁橱的一个格子里的册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列列的人名。 翻到第三页,他啊的大叫,随后指着门中护法王奇说:“王护法是月黑盟的人!” 刹那间风云突变! 王奇的脸颊抽动一下,一把抓起躺在朱狂龙怀里的老人,并挥刀劈向朱狂龙。 呲啦!朱狂龙怀里没有他的老友,立刻警觉,突见刀光天降,马上闪躲,无奈距离太近,左臂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们后退,不然我杀了他!朱狂龙,你马上自尽!”王奇大吼着。 “王奇!”徐亮大怒,火焰吞吐的双眼盯着王奇,“放下他!” “师父!莫要假惺惺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李常厚不假,但你更想把徐能扶上正位掌舵苍云洞。哼!姓朱的你马上自尽,或者自断筋脉,我到了洞外一定放了他。”王奇脸色狰狞地说。 杨冰玄惊愕地看着徐亮,心道,原来徐长老还有这等心思。 “哎。”姜彦叹息了一声,道,“王奇,你为什么不说李常厚是月黑盟杀神之一碧竹呢!有这么一个人在,就算徐兄让徐能坐上苍云洞洞主又有何错!苍云洞不是月黑盟的附庸势力,这点你必须了解。” “姜前辈,你胡说。师父会是碧竹?怎么可能?家师使用剑的,不是用双爪的。”一名年轻弟子震骇地说道。 “老夫确实没有证据,但信不信由你!徐长老已看到他与月黑盟有染。”姜彦想起了落下孤峰的陈传九。 “洞、洞主是碧竹。”那名翻阅册子的弟子吞吐地说道,“册子最最后一页有洞主的亲笔留字,写的是……碧竹。” “老兄……”朱狂龙缓缓站起,左臂的伤还在流血。他淡淡地说:“上官兄,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风云又变。 被王奇挟持的老者张开双目,精光湛湛!右手成掌向后一拍,听着令人心悸的蓬咔两声,王奇身躯一震,眼睛猛地一突。 邋遢老人推开了王奇的手臂,王奇立刻轰然倒地。 “哈哈哈!”笑声震疼着除朱狂龙之外的所有人,老人笑着说:“狂兄,还是被你找到了。是现在打一场,还是休息好了再打?” “飞仙上官杰?!”姜彦、徐亮不约而同的惊讶道。 “咦,你、你不是神器山庄的那个家伙嘛?”上官杰看着姜彦说道。 “喂,那边的小子,册子给老夫。老夫要为天下除害去。上官,打架的事儿再说,我们玩好玩的。”笑声中,朱狂龙消失在石室里。继而上官杰也不见了。 山洞里回荡着他们的两句话。 “上官,你的小徒儿不错。” “一个小叫还能不错?狂兄莫说笑。” “真是两位奇人!”徐亮摇头说着。 因李常厚碧竹身份的坦白,苍云洞与姜彦一方明显有了一点隔阂,非必要没有闲聊一句话。众人在玄冥洞中清理一番后,没有发现其他东西,便安心撤离玄冥洞。当回到苍云洞的时候,已是天微亮。门中却是有点骚乱,竟是有两名弟子被杀,徐亮等人明白,这是二仙帮他们清理门户。 玄冥洞里那些孩子们身体恢复大半之后,王峰之自告奋勇,接下送这些孩子回家的任务,赵一铭、徐能之子徐枫同行。 徐亮和姜彦解除了“鬼脸叔叔”和另一个老人的软筋散之毒。“鬼脸叔叔”本名唐酷,擅长拳脚,曾是慕容山庄的护卫头领。老人的来头更大些,赫然是三十年前闻名一时的君子剑严城强,因与邻居上官杰有过冲突,平时在山洞里常打打闹闹,当被告知他的对手是风暴四仙的飞仙时,严城强的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吴家庄的遭遇犹在眼前,姜彦建议立刻转移苍云洞的弟子。严城强和唐酷为报恩情,竟自愿留在苍云洞作为外长老。 十月初,苍云洞原址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数十处房屋,还有一个没有任何东西的山洞,再无人影。 关于李常厚杀神碧竹的身份,徐亮终究没有向苍云洞的其他弟子公布,因洞主已死,王奇又“战死”玄冥洞,徐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洞主,杨冰玄成为执法,另有两名参与玄冥洞之战的中年弟子成为护法。 更强大的苍云洞诞生了! 徐亮带着一百来老老小小斜插入北盖州,去寻找另一处安身之所,至于早一步离开的徐枫,徐亮怎么会不告诉宝贝孙子他们的去向呢! 北盖州的江湖又会掀起怎么样的风云?这些都不是姜彦能管的。 秦开心一路开开心心的,因为……姜彦给他一个帖子,并对他说“你去天洪城的锻造厂任职,不必再回山庄,你的东西我会让人给你送去的”。 为什么是开心的呢?他的老家就在天洪城南一百里的小村子里。 第两百八十九章、决战小王谷(上) 【礼物加更】 “天下男人死光我也不会嫁给他!爹,你想看到你女儿上吊么?” 林诗语冲紧闭的房门大吼大叫。 “哎~”门外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林动风声带嘶哑地说,“小语啊,陈传九已经死了,你……你个臭丫头,何苦去牵挂个死人?” “那就要嫁给小李子?爹,你要牺牲女儿的幸福去换取什么?是冲凌剑派的怜悯,还是冲凌剑派的保护?” 林诗语猛地打开房门,婆娑泪眼瞪着一脸憔悴的林动风。 “小语~”林动风十分温柔,伸出粗糙的手掌,轻抚一下林诗语秀美的黑色长发,“小王谷对我们在外的生意压得很紧,如今只剩下东边一条路了,如果没有冲凌剑派的帮助……山庄若会在你爹手里,我就是云剑山庄的罪人……” 与此同时,灵清镇南,有车队缓行。 中间是一架奢华的马车,前后共有六骑保护。 …… “庄主,庄外有禁卫军军官求见。” 一名家丁神色惶惶地在林诗语雅居外说道。 “小语,你好好想一想,爹不会为难你的。”林动风临走的时候,温言相劝。 山庄大厅,站着两列身穿禁卫军轻甲的士兵,为首的人很年轻,他的轻甲除了多出一条金黄袖标外,与其余士兵一样。 林动风匆匆赶来,心里一直忐忑,什么时候云剑和禁卫军产生关系了?是好是坏?莫非云剑山庄真的要毁在我手? 等他迈进大厅,看到那个带头的禁卫,神色一愣,旋即脸色微沉,不太和善地说:“田稳田大军官,不晓得阁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位年轻的禁卫赫然是两个月前挥拳把陈传九打下孤峰的田稳! 田稳恭敬地拱了拱手,不在乎林动风的不睦脸色,淡淡地说:“林庄主,田稳特向您要一个人。” 林动风锁眉瞪眼,震惊无比,过了半响,声音微颤地说:“庄里何人冒犯了田大军官,在下愿意替他向您赔罪。” “不不不,无人冒犯。”田稳轻笑着说:“只是我家主人想请金欣悦金姑娘道王都一叙,另外,告诉金姑娘一声,金世言大夫已经答应一同前往。” “你……咳咳……”林动风动了气,顿时连连咳嗽起来,连日来的担忧和辛劳让他已有承受不住的迹象。 田稳客客气气地说:“林庄主请保重身子,偌大的山庄还需要您。” 林动风顺了顺气,面色依旧微红,嘲讽道:“没想到才不过两个月,田大军官就有了一派威武作风,果然是将门之子,林某佩服。” “钉云,把金小姐请出来。”未等田稳说话,林动风朝门口喊了喊。 窦钉小子唉了一声,身形一闪即没,窥一斑而知全貌,单凭这一下身法,窦钉的身手已然不弱。 “一年有余的苦练没有白费。”林动风满意的笑了一下。 “爹,找欣悦做什么?”林诗语人未至,声先至,还是不太高兴。 “是你!你来干什么?”甫一走出,林诗语见到了一身轻甲的田稳,身形一晃,冲了上去。两名禁卫立刻挡在天文身前,冰冷的喝道:“退下!否则……” 田稳却说:“你们退下吧,林姑娘知道分寸的。是不是,林小姐?” 林动风回答了其女儿的问题:“小语,就是田稳大人来找欣悦的。” 田稳也说:“在下来找金姑娘,不是你,不知金姑娘可在贵府?若不在,还请劳烦相告,在下需立刻带她走。” “带她走??”林诗语一惊,莲步快移,伸手抓住田稳的衣襟,秀目圆瞪,怒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叛徒还有资格来找我们么?” “姑娘,请你尊重我们队长!”身旁的一个年轻禁卫说得急迫却还算客气。 “哼,田稳,人模狗样了啊!还队长了?这不是皇家专用的金黄色么?嘿嘿,果然厉害,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一拳打他下山峰,竟然还只有一个队长当当,你真没用!”林诗语识相地放开了手,怒容未消。 “庄主,有谁找我?”金欣悦温柔舒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而后,她脸色愠怒地惊呼一声:“田稳?!你来干什么?该不会是你找我吧?快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田稳面不改色回身对金欣悦说:“我家主人相见你,你爹已经同意了。” 金欣悦冲到田稳面前,愤怒的吼道:“什么?你把我爹怎么啦?” 田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请!” “慢着!”林诗语叫道,“姓田的,你家主人是谁?” 田稳吐出三个字:“雪公主。”又见金欣悦没有动,他再次说了一声请,语气却已有点着恼的意思。 林诗语还想说什么,林动风忙出手拉住她,对金欣悦说:“欣悦,这个,恐怕伯伯帮不上忙了。路上小心。” 金欣悦的心只剩下一个疑问:雪公主找我干嘛…… 良久,她问:“我爹怎么样?” 田稳阴着脸:“没事,金姑娘难道需要田某叫人押你出去么?” 金欣悦娇躯一震,慌说:“容我去带些东西。” 田稳看着一名禁卫,命令道:“李甲,你跟上。”叫李甲的二十余岁禁卫抱拳应是,在林氏父女惊怒的眼神下,跟随金欣悦走进内堂。 不久,林氏父女满脸担心地站在山庄门口,目送车队消失在大道的尽头。 “咦?!林庄主?林小姐?你们难道知道我要来么?特地在门口迎接?”一个惊讶的声音吓了父女两一跳,扭头看向另一边,赫然是薛家的薛通山! “快进!快进!”林动风欣喜一笑,眼眸里的担忧依在。 这是薛通山第三次来云剑山庄。之前两回,他把双方在行动和利益两方面的观点传递一下,此次前来,不用说,薛凌两家定然已有了定夺。 山庄议事厅。 伤残的战长风面色红润地坐在林动风身旁,桌下的双手紧捏成拳,仿佛想把空气捏碎一般。山庄方面,两位领导之外还有两个年轻一辈的弟子,这些正是目前山庄的支柱力量。 第两百九十章、决战小王谷(中) “庄主,师父,薛通山这是坐地起价。”战长风大弟子许泰,登记在山庄弟子薄上的是许泰云,在薛通山悄悄离开后,十分不满地说。 “哼,能灭了小王谷,这点代价应该的。”战长风本性和善,但因双腿残了之后,性情有变,添了两分冲动暴躁。 林动风摇摇头:“师弟,话不能这么说,他们想要坎川城的一半生意,等于是砍断了我们在西边的掌控力,以及通向中神州的一条路线。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关于路线问题以后必须与薛凌的家主会面商谈,否则,冲凌剑派在北方施压,我们云剑山庄恐怕会变作一个空荡荡的剑派了。” “师父,战师叔,总攻时间定在十一月初十。还有二十多天,依弟子之见,必须加紧秘密召集人手了。”林动风弟子王冲云恭声道。 “对,有关问题容后再议,等灭了小王谷,嘿嘿,凭我们在远州坎川两城的底蕴,薛凌想要真正掌控,还真不好说呢!”林动风微笑着说。 …… 十月初一,林动风亲到坎川城的消息传到方振直耳里,搞得老人一个头两个大。 “为什么林动风会出现在那里,有什么目的?娘的,冲凌的李诚王八一直在抓寻公子,纯儿的功力暂时不能更进一步。对了,若是爷俩联手,嘿嘿,肯定叫林动风有来无回!!” 正要叫宝贝孙子出关,有手下来汇报:“谷主,林动风不知去向!” “查!给老子查!”方振直大吼大叫,失去了应有的镇定。 江湖上有很多人小觑了林动风的实力,但方振直不会,因为他与二哥方振玄曾经联手和他一战,结果他自己和方振玄负伤,他的二哥被云剑山庄一小子偷袭杀了,林动风只擦破了点皮。 坎川城东北有一座小镇,镇里有一个庄子,是镇里首屈一指的富豪。 这一天夜里,一位贵人到访,那位受镇中百姓尊敬的善良富豪躬身一礼,恭声道:“徒儿杨翰云拜见师傅。” 豪宅密室之中,林动风坐在首座,两边是他的两位弟子,早已结成夫妇的杨翰云和刘娟。 林动风开门见山地问:“翰儿,娟子,现在剑组能动用的人有多少?” 杨翰云恭敬道:“师傅,剑组二十一剑已经做好准备。” 林动风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戚,叹道:“三十六个只剩二十一了……没成家的有几个?” 杨翰云心里一动,老实答道:“有七位师弟。” 林动风说:“他们就别参加了,你们两个……” 杨翰云夫妇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师傅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为云剑山庄紧要时刻,弟子愿粉身碎骨!” 林动风哭笑不得,扶起两人说:“为师知道你们的心,可你们的孩子需要你们照顾呢!我怎么忍心……” 杨翰云说:“身为剑组组长,岂有退缩之理?师傅若不让弟子参加,弟子当场自刎以谢师父恩情。” 林动风气怒地拍了一下扶手,低吼着:“你在威胁我?” “不、不敢。”杨翰云低下了头。 刘娟忙跪下:“师傅,翰哥不是这个意思,请您息怒。” 林动风说:“起来!翰儿,你给为师安排十个人,十月初七远州城会和,地点是老地方。你们二人之一率领,不要让你们的孩子成为孤儿,这等滋味你们尝过的。” 杨翰云和刘娟含泪应是。 十月初二早上,小王谷大殿。 某手下不太敢相信和确定的大声汇报:“谷主,云剑山庄大肆调动人手,好像……好像要把坎川城放弃掉。” “废物!!”方振直抬起脚踹翻这名手下,蹬蹬蹬的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良久,他问:“坎川城,我们累计损失多少人手?” 手下答:“前后一年,排除那次血拼,我们已有三十三人死在坎川城城里或城郊。云剑山庄折损十五人左右。有三分之一是死在那个神奇出现神秘失踪的玄剑门手里。” 方振直睁大眼睛问:“玄剑门真的不见了?” 手下自信的说:“我们的人一直在查,已有五个月没有玄剑门的动静传来。” 方振直冷哼:“这根搅屎棍总归是老子心里的一根刺,搞不好还不窜出来,派十人专门探查此事,不要宣扬,秘密进行。” 手下答:“是,谷主。昨晚,少谷主出门了。” 方振直紧张的问:“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手下应道:“项都城!” 方振直差点跌倒在地,看得那名手下诧异无比。稳住心神,方振直问起薛凌的事:“薛家凌家两个小丑有动静没有?” “没有!”手下认真回答,“远州城的表面掌控权在他们手里,一切事宜都是正常进行,只是……属下不明白,薛凌两位家主为何经常在一起喝茶?有时候还要吵几句。不过,跟踪的手下离得远,不能听清楚。” 方振直冷笑连连:“能有什么?还不是不满我小王谷的野蛮强横!!吵架好啊,不就在给我说他们不是铁板一块。想办法离间他们,保凌家灭薛家。” 手下点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远州城,翠园。 薛少凌少正坐在一块边吃边谈。 “薛兄,凌兄,在下林青云。”他们的邻桌传来一个轻微的招呼声。 “凌杰,别看,小王谷的人盯着呢!”薛通山给了凌杰一个眼色,低声提醒,而后恍若自言自语又像对凌杰说话:“准备怎么样了?” 林青云道:“只欠东风!” 薛通山说:“好!初十是我们去小王谷汇报前月生意的日子。明后两天,你们派点人乔装我们家的家丁,伺机混进去。其他人恐怕只能从谷外强突了。” 林青云道:“好,我会去联系人的。” 凌杰阴着脸插嘴说:“林青云,你们应下的条件呢!” 邻桌的林青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口中实诚道:“最迟明天就会送到。” 凌杰不语。 没一会儿,林青鱼吃饱付了帐,离席而去。 第两百九十一章、决战小王谷(下) “快点,快点!把这些箱子装上马车,慢腾腾的,当自己是蜗牛啊!蜗牛还比你们勤劳有力哩,它扛着大屋子轻轻松松,瞧你们这些,还练武呢!整一个面条软趴趴的。” 凌杰在门口大呼小叫,指点江山。逮住云剑山庄弟子假扮凌家护卫的机会,这个对原家主其父亲的死耿耿于怀的凌家大少自然要威风一把。 林青云等六人卖力的搬动三个大箱子放上马车。 辰时三刻,薛凌两支队伍汇到一处,二十来人守着三辆装满东西的马车,缓缓驶向小王谷所在的青狼山脉。 暗处,另有三十几个好手默默潜行。 各大城镇,小王谷所有的明暗据点外出现几个奇怪的贩子。 小王谷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第二天临近中午队伍方赶至小王谷外。 山还是原来的山,道还是原来的道,树还是老样子的树,林青云混在凌家的队伍里,四处瞅了瞅,没发现什么暗哨之类,又与混在薛家队伍里的师兄杨翰云对视了一眼。 “薛通山,凌杰,你们老头子呢!怎么不是他们来?你们两个小的能把上个月的帐搞清楚不?要是回答的不明不白,下个月就要加三成的银子哩!现在回家喝奶让你们老头来,还来得及。哈哈!” 迎接大队伍的是小王谷目前的一员大将,瘦长如竹,长着马脸,腰悬钢刀。 林青云曾与他照过面,斗了六七十招没分胜负,是个功夫厉害的疙瘩!思及此处,他微微低下头,万一被认出,他们的从内突破里应外合的谋划就泡汤了。 “嘿,主事的换了,连手下喽喽也换了。嘿!你们几个!抬起头,让韩爷好好看一看。”瘦长马脸汉子叫韩真信,可不是正直守信的主,什么背信弃义什么虚伪做作,他都沾边,因为方振天老儿救过他一回,他才敛起这些小人心思真心实意地为小王谷卖命,死在他刀下的云剑山庄弟子没有二十也有十五。 云剑山庄的十人听到韩真信的话,个个变了颜色,薛通山嘻嘻一笑:“瞧韩爷说的,薛凌两家拜访小王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我老爹和凌伯伯年纪大了些,冬日近了,身子骨有些虚,只好命我们两个小的来向方谷主提前贺声新年好。年轻人嘛,总要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所以擅自做主把原来的几个换了,韩爷,不给我面子,总得给它面子,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给我家老爷子说啊,到时非家法伺候不可。” 说着,薛通山把一张百两银票塞到韩真信怀里。也因他的笑声,云剑山庄的人急忙平息心中的担忧,神色又如常了。 “行,走吧。记住,左有树行右,右有树行左,遇岔口行左。”韩真信拍着藏了百两的小腹,高兴的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不假!”林青云心道。 顺利来到广场,迎接双少的是方振直,毕竟这是每个月的大事。 凌杰好奇张望,问方振直:“方谷主,纯兄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难道还在闭关练功?这都一个月多了!” 方振直淡淡地说:“他出谷了。”闻言,不少人不经意的互相看了看。 没把他们的细微动作放在眼里,方振直直接命人检查银子数目以及日常用品的质量,随后浅笑说:“两位少爷辛苦,请,请入内喝茶。” “谷主,他们的马车……” 一名小王谷的手下话没说完,一蓬血箭飚射而出,在偌大的广场上染洒一片红色。 方振直厉声喝问:“你们是谁?” 林青云杨首冷笑:“要你命的人!” 方振直明悟:“是你们!你们……好,来人,杀!”第二个“你们”指的却是薛通山和凌杰。 “来人杀”三字在山谷里悠悠回响! 最前面的薛通山和凌杰猛退数步,林青云和杨翰云抽出马车下的长剑,双双攻向方振直。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亘古不变!方振直认得林青云却不识杨翰云,见到他的剑招,便知他是云剑山庄之人无疑。 当即运起玄功,双掌隐有红黑之光闪现。 “杀!”四十几个小王谷手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将二十来人的队伍团团围住。但,此次进谷的人不是薛凌两府的一流好手,就是云剑山庄的优秀三代弟子,实不是三流庸手可比。 当方振直疲于应付林杨二人的联手合击的时候,小王谷的亡命之徒们已经被三家混合队伍逼得零零散散,地上还躺下了四五人。 薛通山七七四十九斤的大刀威风凌凌,凌杰手中银针如蝴蝶穿曼妙无比…… 韩坚,剑组第五高手,握着久违的长剑,意气风发,身如泥鳅在人群里肆意穿梭,长剑似豹子的獠牙,轻易刺中敌人的身体。 一刻钟后,小王谷的四十来个手下只剩一半苦苦抵挡。 “韩兄,汪杨其,你们二人速速到谷口把人带进来。莫要进了陷阱!”薛通山挥动大刀,把偷袭他的一柄钢刀挡开,对韩坚和汪杨其喊道。 方振直身上已有三条血痕,没有兵器在手的他实力大打折扣,听到薛通山的话,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呼呼呼呼!! 四道黑影从大殿之后飞出,一人挡住了韩汪二人的去路。转眼,三人打成一团,刀光剑影,险象环生。薛通山撇下面前的对手,与其中一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两月来领悟的新刀招一一展现,如龙盘如虎踞,招招威凛。还有两个立刻被云剑山庄的优秀三代弟子围住。 又是过去一盏茶,韩坚和汪杨其好似配合多年的兄弟,互补对方的短处,将黑衣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这时,一蓬银针恰到好处地飞向扭腰闪退的黑衣人。 哇的说一声鲜血喷出,黑衣人还想挥刀拦路,韩坚奋起挥出电闪雷般的一剑,瞬间斩下这人的头颅。 叫了一声向凌杰道谢的汪杨其,韩坚早一步朝谷外奔去。 …… “林动风???”韩真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动风缓缓走近,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在外面站得太久眼了。 “你们都没看错,林某来了!” 林动风嘴角一勾,丹田顿时火热起来,内力游遍全身,简单的青色长衫鼓鼓荡荡,一股热气朝惊骇的韩真信等人扑面而去。 “杀了他,谷主有大赏!”韩真信虽未与林动风交过手,却从方振直口中晓得,这个刚过六十的老家伙功力极高本事极好,立刻招呼守在小王谷谷口的十个能手一拥而上。 乱拳打死老师傅!此话他还是听过的。 哪料十一个人刚冲出一半,半路杀出两人来!赫然是程方云和许泰。 长剑如天空白云那般无形无招,又如山上松树般挺拔有力,韩真信马上疾舞钢刀,以一己之力化去双剑的威力。 果然是高手! 听了林青云的话,程方云本来还不信小王谷那根竹竿的本事有多么强悍,如今照面一招,他不得不信,敛起轻视之心,剑招绵绵不绝中又攻守皆有。 许泰属火,冲动暴躁,此刻没有了师叔伯的阻拦,出剑尽是茁壮松树的苍劲有力,一剑劈出能入木三分。这样的剑,除了韩真信,这里还真无人可硬接。 令韩真信心惊的是,林动风身后出现了薛凌两家的四个好手。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林动风跨前了一步,他身后的四个好手或举刀或舞枪或持剑地冲向谷口。 “来人杀!”谷中有人高喊出声。 谷口守卫者无人不惊,那是方振直谷主的声音! “方振直功力小有进步啊!”林动风微微笑。 谷口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刻钟多一些,十人死了七个,剩下三个重伤,韩真信还在苦苦支撑,与程方云斗得旗鼓相当。 “李勇,孙功一,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检查两边的山上,我们进谷。”小王谷之战,乃是林动风指挥,薛凌两家的家主早已跟手下们吩咐过了。 “是。”林动风带着另两外帮手缓缓走进山谷,却在半途遇上急匆匆跑出来的韩坚两个。 “庄主,请随我来。”韩坚大喜。 “方谷主,好久不见!”林动风隐含内力的招呼声传到了广场大战中的所有人耳里。 方振直浑身一震,心神顿时松弛半分,林青云和杨翰云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左边的林青云猛然前刺,右边的杨翰云挥剑横扫。 突!噗! 胸穿!颈断! 方振直死得不能再死了! “进去搜!”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人还在拼斗,林动风没有理会,因为小王谷的这四个人在心理上已经输掉了,死是迟和早的问题。 搜遍整片屋宇,再也没有人影存在,林动风却没有下达焚烧屋宇的命令,反而叫众人把尸体全部埋掉,给方振直单独在一面石壁下另立一座坟,林动风亲自以剑当笔写下“方振直之墓”五字。 同一天下午,远州城、坎川城,以及它们周边几个重镇同样发生了数场激烈的江湖械斗,喊杀震天,死伤无数。 小王谷的灭亡,登时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冲凌剑派,李诚立即召集剑派重要人物开大会,针对南笛州今后的形势展开头脑风暴大讨论。结果,他们十来个人没一个料到南笛州的将来会是那样。 薛凌联盟、云剑山庄、冲凌剑派三家以三三四的比例几乎平分南笛州的地盘。我是说数年以后南笛州的势力分布…… 第两百九十二章、地下室密会 秋末的王都,总是令人有种伤感的情怀在慢慢滋生。夜色很浓,浓得压抑。但有四道黑影正不知疲倦的飞檐走壁,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那是一处巨大的宅院,如墨的夜空下,这里十分的安静,竟连一个夜巡的护卫也没有一个。四人影近乎无声无息地飘入某个院落,没有相互的交流,径直踏入细竹林地之后的地下密室。 密室里有昏暗的光芒在轻轻闪烁。 “坐!”密室深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四位刚刚进入的人影默不作声的依次坐好,密室里空余的六张椅子赫然有两张空出。 “碧竹和白狼的死,对我们月黑盟造成了不可忽视的打击。”冰冷的声音继续说,“日前得到消息,玄冥洞被破,我们的人无一生还!” 咔吧一声,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 “什么?”四个后进来的人其中有三人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有人喃喃而语,“对了,那是碧竹负责的地方!该死的,他不会随身带着名册吧?盟主,我们还有什么损失?” “红羽不见了!!”坐在密室深处的盟主杀气十足地说道,“她是继你们之后最能干的杀手,本来这寻最后残图的任务完成,想叫她顶替白狼,成为第六杀神,你们该动的上升一位。这丫头居然敢跟本盟主玩失踪!“ 未等几位杀神发出心中想法,盟主命令道:“邪笑,派人查明红羽失踪的原因,以及她藏身的地方,找到……格杀勿论!敢违逆我命令的人,死不足惜。” “是!”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笑脸人唰的起立,严肃地躬身一礼。 “恶眼,西北方向的人手,今后交给你统领,不管用什么手段,平息玄冥洞被发现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知道了。” “赤玫,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天洪城归你操控。” “好,盟主。” “不日前,赤玫立下一功,可惜碧竹被杀。风铃,你派人调查碧竹之死的过程,越详细越好,当然,非到必要时刻,不准动用神器山庄的棋子。” “好的,属下明白。” 安排好几项当务之急,盟主缓声道:“最后一件事,你们听好。惊天秘宝的图纸已经全部集齐,本盟主阅读了之后,深感前人的聪明智慧,宝藏藏得很精妙,且不是随时都能去取的。” “盟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开启宝藏还要有日月星辰或者良辰吉时?”赤玫问道。 “呵呵,你说的没错。八月十五,天地异动,这是首要条件。,换言之,只有等到明年的八月十五,我们才能动手。不过,在此之前,本盟主希望你们回去精挑细选,每一部分挑出四十人。” “盟主,这又是为什么?”邪笑问,“天下只有我们拥有秘宝藏图,还会有人来捣乱不成?” “非也非也。邪笑,藏宝之地凶险万分,你们的身手本盟主十分信任,多安排些人,多一分把握,从图纸来看,其内机关重重,江湖三大险地在它面前跟小孩子似的。” 听到此言,谁也不知四位杀神面具下的神色究竟如何。 “另外,本盟主看过你们几人提交的准杀神候选人名单。赤玫,本盟主想知道,你手下难道没人么?” “盟主,属下手里的好手只有一个,若他成为杀神,我的力量会大大削弱,所以,暂时不提携他了。”赤玫说,“天洪城那里若有好苗子,属下会尽快发展一下。请盟主将水蛇列为杀神候补。” “好吧,随你!那么本盟主宣布,恶眼的下属风中双煞为第五杀神,风铃的下属毒龙为第六杀神。邪笑的人最少,本盟主便不从他那儿抽调人手了。恶眼,风铃,你们二人回去后,命令风中双煞和毒龙去找邪笑,有些考验性的任务需要他们去完成。” “盟主,风中双煞乃两个人,同居一个杀神之位,是不是有些不妥?” “邪笑,如果将此二将分列五六杀神,你们其他三个谁服?嗯?不服的吧?而且,毒龙的本事不比他们若。若是红羽不判离,只要说明碧竹怎么死的,她会占去一个杀神之位,双煞、毒龙、水蛇暂定杀神候补,可惜……这丫头竟会产生异心!!!罢,散了吧?探宝之行的人选要慎重再慎重,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前,不许把任务的去向跟他们说。” “是,属下告退。” 第两百九十三章、联合!除方队! 十月十二,是个好日子。 慕容山庄飞出无数信鸽,几乎把项都城的整个天空遮住,五颜六色,十分的壮观。它们的小腿上绑着一根小管儿。 同时,无数骑士疯狂奔出项都城,把东城门外的官道踩低了掌厚距离。 半个月后,十月底,一桩喜事传遍了整个天下。 慕容家的慕容岳松即将迎娶阴阳剑派的杨如月!日期定在今年的十二月十二。 而慕容家放飞散发大婚喜讯的信鸽的同一天晚间,远州城,翠园最豪华的包厢里,林动风,薛明,凌文三人围成一桌,一面吃酒吃菜,一面商讨南笛州西部西南的势力划分和生意。 一顿晚饭到了子时,还在继续,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争吵声。包厢门外,林青云,薛通山,凌杰守着,无人能够接近。翠园四周更有三方近百人手潜伏,恐怕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进来。 “好,林动风!”薛明直呼云剑山庄庄主的名字,妥协道:“坎川城我们共同管理!凌老弟,为兄说一句话给你听,你暂时不要冲动。不管如何,曾经云剑山庄对我们不差,与我们共同顶住小王谷的压力,而林庄主能摈弃昔日助小王谷与云剑山庄作对的恩怨,你觉得,这还不够么?再者……” 他顿了顿说:“林庄主已经同意,在我们不能完全顺利地掌控远州城和周边城镇之前,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你应该知道鼠有鼠道的理儿,小王谷除了我们两个盟友,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么?论武力,我扪心自问,无法护住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有云剑山庄的出手,你还有后顾之忧嘛?” “好。”凌文猛地点头。“林庄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凌文还有一个提议,你我三家结盟,如何?或许现今我们的实力,在你的眼里还不算什么?但,目前的云剑山庄能和冲凌剑派平起平坐吗?肯定不能,我们结盟的话,整体的实力会大大的提升。” “凌兄的意思,是想把云剑山庄永远的捆在自己的身上吧?”此话说的凌文一阵尴尬,林动风轻轻一笑,“我可以答应你!至于合作的方面,我们再详细讨论。方纯不知所踪,你们难道不怕?他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比他的哥哥方衍还有厉害一分,此人不除,你我心里难安!” “对,林庄主说的没错。” “林庄主有何提议?” “你我三家成立一支除方队,五到八人的构成,有探子有打手有决策者,样样不少。不知两位家主是否有其他的建议或意见。” “很好,薛家就薛通山吧!” “凌家首选凌杰!” “好,我儿青云功力尚可,就由他们三人为主导力量。我们三家再派一到二人协助,若二位觉得林某以强欺弱,林某可以派出剩余的人手。” “不不不,林庄主言重。薛家再派一个长相普通又很少露面的能手,好给青云少爷他们打打下手,更能不知不觉的探听些消息。” “凌家有一个跑腿的,善乔装打听消息,贵庄有些隐秘消息都是他悄悄得到的。” “好,多谢两位家主慷慨。云剑山庄会再派两人相助。哼,只要方纯一死,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哈哈……” 笑声自包厢里传出,林青云薛通山凌杰也是相视一笑,三只手握在一起。 回到入住的客栈,林动风把杨翰云、程方云、林青云、韩坚、许泰、卢伟叫到自己房里,将和薛明凌文的与会结果说给六人听,也不给六个后辈发表意见的时间,他继续说:“关于和薛家凌家的合作,就这么定了。死去弟子都已入土为安?给他们家人的抚恤金办妥没有?” 杨翰云说:“师父,都已办妥当,您放心。” 林动风看着他说道:“翰儿,远州这边云剑山庄会设立一个公办处,为师现在就命你为远州公办处的队长,与薛凌两家的洽谈全权交给你,为师只给你一句话,只要对山庄有利的,只管去做,凡事留点心眼。” 杨翰云愣了愣,问:“师父,您信不过薛明凌文?” 林动风笑言:“岂能信得过?就当前而言,我们山庄也没足够的人手接管远州城,只能忍痛割掉,便宜薛凌了。更何况,你们别忘记,冲凌剑派不是一头温柔的豆腐老虎,而是张牙舞爪的猛虎,厉害着呢!与薛凌的这分交易在,他们将来没理由恩将仇报。” 顿了顿,他又说:“有关除方队的事,青云,韩坚,你们二人参加,再去剩下的弟子当中选择两个。” “师伯,我呢!为什么没有我?”程方云指指自己。 林动风拍拍程方云的肩膀,说:“方云呐,半个坎川城归你管,怎么样?” 一语惊四座!此言无异于断定了程方云将来的地位! “爹,方云易冲动,不……”林青云当时就说,“跟我一起吧?” 林动风瞪了儿子一眼:“你们懂什么!翰儿不用说,十年前便开始独挡一面,留在远州城跟两个老鬼纠缠,我放心。你们几个呢!心思确实不错,但太过小心,而方云粗中有细,办事果决!许泰,你留下协助方云,不要有嫉妒之心,他现在还是暂时上任,希望你全心全意帮助他,及时弥补他的错误。方云,遇事你们二个好好商量,实在决定不下,送信给山庄。” “好!”程方云和许泰齐声点头道。 “师伯,弟子呢!”卢伟一脸老实,此刻却略有些失落。 林动风说:“卢伟,昨天,我去向薛凌两家与你一块儿行动的人打听了一下。”说到这个,老实的卢伟红了脸,又听林动风说:“经过一年多,剑组已经不是秘密,你功底扎实,我想把剑组交给你。” “什、什么?!”卢伟吃惊万分地站了起来,双唇抖个不停。 “卢师弟,傻了?!还不谢过师伯?”程方云轻喊了一声。 “师、师伯,这么重要的职位,还是交给更优秀的人吧?程师叔那儿,您不是还没说过么?万一……他不同意呢!”廿五六岁身材中等的卢伟低着头,儒声道。 “老头子他敢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就是欺负老实人!”程方云第一个为卢伟出头。 “方云,休得无礼!”林动风不悦地斥了一句,又指了指凳子,让卢伟坐下,温言道:“曾经的云剑七风,如今只有三人,战师弟又行动不便。你们好好想一想,谁的徒弟还没有担当过山庄重要岗位?只有七师弟杨露风!卢伟,你是杨师弟一脉的大弟子,你应该给你的师兄弟们树个榜样,莫让他们以为云剑山庄不要他们了,这是其一。其二,你小子太低估自己,你对云松剑法的理解和掌握可以说已在三代弟子中位列前茅。其三,我老了,清风也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呵呵。” 卢伟又起立,笔挺而站,恭声道:“师伯,弟子愿意接受您的任命,弟子一定会把剑组带好,若让您失望,请庄规处罚。” 林动风微微一笑,说:“那也不必!今时不同往日,山庄弟子约有两百,剑组的人数缩减些……就十八人吧,我会和清风长风说一说把近两年进步最快的几名年轻弟子安排进去。” …… 第两百九十四章、超级婚礼 玄冥洞的毁灭,小王谷的消失……在江湖上仅仅掀起不到一个月的的风波,慕容山庄和阴阳剑派的联姻成了这一年年底最大的新闻!! 十二月初,项都城热闹非凡,在很多老人的记忆里,这个年底是有生以来最热闹的一段时光。能与慕容山庄联姻的,自然不是默默无名的小家族,譬如远州的薛家凌家,都是西都州或者中神州或在生意上或在武道上略有名气的家族,像阴阳剑派这样的超级门派,却是没有!不是无人提及,而是双方在利益方面谈不到一起,慕容岳松和杨如月的亲事十分的顺利,其因不难理解,谁叫杨如月的父辈是慕容家族的护卫呢! 林动风带着窦钉和另一个年轻弟子,即战长风的小弟子邱露前来参加慕容岳松和杨如月的婚礼。其他的人该忙啥忙啥,总之除了程清风坐镇山庄调协山庄诸多事宜,其余优秀的年轻弟子都有任务在身,就比如方纯至今还活在世上…… 慕容家族志字辈的三位长老已在山庄前迎客,而家主慕容行飞的几位族弟早已在各大城门口迎接。排场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尊重客人! 此次婚礼无异于另一场武林盛会! 逍遥岛卓云曦,冲凌剑派掌门杨姜,北极宫副宫主上官武鸣,神器山庄副庄主王若初……阴阳剑派自不必说,欧阳锋在山上管理事务外,十之七八的高层管理者都来了。 即便没有收到慕容山庄请帖的江湖人物同样来到项都城,一睹天下第一婚礼的现场,有些人想给他们的子孙说一说他见过最盛大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有些人更加实际,想半路假如其中一个有名门派大展拳脚,更有人只是来看热闹的…… 吴昊君感到很意外,因为小小的明月镖局竟然也在邀请之列,他带着吴啸中吴秀芳赵裤裤而来,包袱里裹着送给那对新人的贺礼,一幅简单的刺绣。 “吴……吴公子。”刚接受慕容志远的招呼,吴昊君的心血依旧澎湃不已,岂料甫一进门,有人便热情的迎了过来? “赵赵姑娘,你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吴昊君对阴阳剑派附庸赵家堡的小姐赵卿微微一笑。 “吴少侠记性真好,还能记住小女子。”赵卿那张冷漠的面孔之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格外的迷人,旋即低下头,轻声说着:“吴公子远州城一别,已近一年,为、为什么不来赵家堡做做客?” 吴昊君挠挠头皮,说道:“镖局刚起步,很多事情要忙,实在没空。等空下来,我一定去赵家堡坐一坐,我也希望镖局能打通西都州的生意。” 赵卿没有多说什么挽留吴昊君,表面上告罪一声离开,心底里却轻骂:“吴昊君你个木头脑袋,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哎,为什么与你只接触了几回,我的心……心里不能再放下别人了呢!快点醒悟吧?不、不然……” 走向慕容山庄大厅的时候,吴秀芳受赵裤裤点拨,悄悄凑上去说:“君哥哥,赵姐姐好像喜欢你呢!和慕容家主见过面,你去找她谈一谈,妹妹可是很想有个嫂子了呢!” 吴昊君白了她一眼:“傻丫头说些什么呢!我跟赵姑娘不过见了几面,如何能到那个地步,以后莫要开这种玩笑。” 吴秀芳则把白眼送给了赵裤裤:“死裤子,你瞧瞧,你的火眼金睛完全没用!哼!” 赵裤裤连忙道:“芳子,你没听到赵卿姑娘叫昊哥去赵家堡么?其中的意思还不明白?丫头,你太专心练功了,脑袋练坏了!” 吴啸中及时拦住欲发飙的吴秀芳,缓声道:“依我看,赵姑娘对昊哥是认真的。” 赵裤裤紧接着说:“昊哥,你听听,啸中哥都这么觉得了,还能有假?你先去找赵卿吧?裤子从小在项都城长大,还能叫芳子受欺负不成?” …… 十二月十二。天公作美,旭日高挂,温暖的阳光温和洒下,叫人浑身舒坦。 在一片欢呼声中,新人礼成! 做新郎官的慕容岳松难得一见的红扑了脸庞,慕容岳枫坐在好兄弟赵裤裤的身旁笑道:“瞧哥哥的样子,哈哈,自懂事以来,可没见过他现在的窘样,哈哈!” 赵裤裤搂着慕容岳枫的肩头,说:“枫少爷,可看到林诗语?” 慕容岳枫摇摇头,说:“她没来,林伯伯我见到了,听他说,诗语妹妹满心思只有练功,从神器盛会后再没出过山庄一步。裤子,那个陈传九真是……” 赵裤裤又摇头又点头:“船哥,自己好像承认了,但我不太相信。枫少爷,不要说船哥了,人都死了几个月,说他干嘛,问你一声,认识赵卿姑娘不?” 慕容岳枫想了想,说:“赵家堡的赵卿?认识啊!有事么?难不成你小子想左拥右抱?” “他敢!”吴秀芳像头雌老虎一样揪住了赵裤裤的耳朵。 “放手哇!我没那么想过!”赵裤裤求饶,“怎么说呢!枫少爷,你看我这位大哥如何,不错吧?给他们两创造个良好机会呗。” 慕容岳枫笑呵呵道:“弟妹,可要管好裤子!这小子不怕他钻人家被窝,他没这胆,就怕他伸手到别人口袋里。” 吴秀芳羞红了脸:“枫少爷,谁、谁是您弟妹了?” 说到这儿,新郎官刚好来此桌敬酒,一轮酒水下去,饶是慕容岳松这样的年轻高手亦是满面通红,摇摇欲坠…… 宴席摆到子时,很多人因喜庆而醉倒。 一场惊世婚礼结束,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颇令慕容山庄阴阳剑派大喜。 只是有一则消息在当晚传入地位高超的来宾主人耳里,叫人颇为不安,那便是,寻公子还能抓获,再一次被逃窜了出去,不知所踪。 吴昊君他们足足逗留两天,在慕容岳枫拜托他的父亲安排下,吴昊君和赵家堡的人见了面,尽管没能把终身大事确定下来,却还没失了希望。赵父早知其女儿赵卿心有归属,否则堡中齐鸣、李增,以及阴阳剑派的几名核心弟子,一共七八个人怎么会一个都不入赵卿之眼?待见过女儿心仪的年轻人,呵护赵卿的赵父还算满意,只是……吴昊君身上的锐气让其心生一分不满,于是向吴昊君提了数点要求。 超级婚礼的背后,一门看上去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已成功一半。 第两百九十五章、某年江湖篇总纲 朝历一百七十七年,八月十五,神器山庄宝器鉴赏暨三老封锤大典,九月廿八夜,月黑盟秘密据点玄冥洞被毁,十月初十,南笛州云剑山庄合远州城薛凌两家之力把小王谷连根拔起,十二月十二,慕容山庄阴阳剑派强强联姻。 这段话是王朝江湖史官记在孙氏王朝史记江湖篇朝历一百七十七年的总纲。 啥?你说啥?你是说……天洪城变天,小王谷联盟与云剑山庄的血战,也应该被历史记住?那你为何不把吴家庄狂狼堡的灭门也算上! 好吧,我们依时间顺序来分析分析。 吴家庄、狂狼堡仅在凤凰山脉西麓有些名气,不论恶名还是良名,能与上述本年度四件大事的参与者相比么?的确,吴家庄出现过一个吴昌辉,在数十年前的中神州薄有名声,又确实,狂狼堡的前任堡主程乙奇是月黑盟的白狼,可这有多少人知道?即便知道,你敢宣扬么?你有本事挡下月黑盟死潮水一样的追杀么?没个实力,自然只好默默地发愤图强,伺机与月黑盟作对了。 又说什么?云剑山庄是曾经的八大门派之一,为什么它参与的血战排不上? 呃……按时间来,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先别捣乱,有问题的话,编辑,你辛苦一下把问题都记下来,我慢慢回答。 接着说说天洪城的事儿。 各位看官自然晓得天洪城变天的背后有月黑盟的影子,可孙氏王朝有多少人知道?月黑盟的几个主事人,陈传九颜如玉等几个,手指头掰一掰,搞不好十根手指头恰巧用完。 这是其一。 其二,天洪城是个超级大城,没错,你的记性很好。帮派之争再强,你说老孙家的皇帝王爷皇子贝勒会放任其发展?那是没跟你说,天洪城南城北各驻扎了一支万人军队,你敢闹猛些试试,平你了祖宗的坟! 然后,你想一想,月黑盟的人是傻子么?集合一群乌合之众造反?搞笑呢! 最后说一说那场血战,对云剑山庄和小王谷的冲突,我没有详尽的描写,不是我黔驴技穷没有词儿去叙说,只是认为它在主人公陈传九面前是脆弱的,主要是借此引出方衍方纯这对兄弟。方衍死了,这份仇被记在了陈传九身上,方纯越来越强大,好吧,你们都已经知道方纯会是陈传九最强大的敌人之一。 之一哦!那么还有之二、之三,本卷会慢慢出现的! 扯远了些……抱歉! 六月里的血战,不过是云剑山庄和小王谷恩怨的缩影,它有一定的象征性和代表性,可那只能在江湖篇的时间顺序表里,因为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决定作用的决战!不过死掉了百来人而已,对双方的对峙以及恩怨有决定性的终结么?没有吧,反而更加激化了两方的愤怒,导致各种暗杀偷袭不断。 最后啊,祝慕容岳松杨如月小两口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到时候给颗喜吃吃呗!嘻嘻嘻…… 第两百九十六章、青年郎进城 天洪城依旧繁荣,街道行人如织,两边店铺林立,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中不断的碰撞,擦出无数火。已是春暖开的季节,南城门外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这日午后,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郎踩着厚实的步子向天洪城走来。 青年郎的浓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古铜色的消瘦脸庞之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下巴留着些许短须,身上穿着一件蓝得发白并有三个黑色补丁的麻布短衣,以及一条裤脚裂成布条的黑色长裤,脚踩一双破烂草鞋。 “嘿,要饭的,你不能进天洪城?” 青年郎正喜滋滋的想象将来的美好生活,临近城门的时候,竟有人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青年郎顿时驻足,侧首一看,喊话的人是一个高壮的中年汉子,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青年郎眼神淡漠,嘴角勾起小小弧度,似笑非笑地说:“阁下想怎样?” “瞧你这模样,跟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猴妖差不多。为天洪城无数百姓着想,不能让你进城。”中年壮汉说的是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认为……我……会是……小偷?”青年郎侧转过身,微仰着头,嘴角笑意更浓,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 中年壮汉被青年郎看的心里渗得慌,双眼微皱了一下,心道,老子闯荡江湖十余年,今天这是怎么了,被一个小屁孩看的发悚! “至少看上去像!”中年壮汉缓了缓语气说道。 “大叔!”青年郎大声一叫,眼里透出一分笑意,“你是谁呀!守城门的官兵将领,还是什么?可你的军服呢!” “大……大叔?!老子看上去有这么老么?”中年壮汉指指自己的鼻子,大吼着,口水漫天飞舞。 “一身黑,满脸长须,你不老谁老?难道我比你老?那你叫我一声大叔好了?我无所谓,多个如此壮实的侄儿,高兴得很?至少以后挑水砍柴有人顶替我干了。”青年郎口速极快,没有给中年壮汉插嘴的机会,说完了还哈哈大笑。 听了这话,进出城的行人也罢,中年壮汉身侧后的几个年轻人,同时笑了起来。 “不准笑!谁笑,老子拍光他的牙!”中年壮汉嚎叫连连,似乎在天洪城有点凶名,这一声吼,竟然真的没有再发笑了,就是青年郎也是笑声一滞。 “你叫什么?今日,老子要把你列进龙头会的黑名单,而且是最高级别的,终身不得进天洪城!”中年大汉从手下那里取来笔纸,红着脸道。 “凭什么?我不过是个山里砍柴的小子,你凭什么不准我进城?为什么?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家里穷,没好衣服穿,想来天洪城谋份差事养养自己,这也有错?龙头会就是一群像你这样欺负老实人的混账么?” 青年郎急了,眼眶里有浅浅的泪光闪烁。 “大家评评理,龙头会门缝里看人!我只是一个农家穷孩子,进城找活赚点钱补贴家用,如果这也有错,犯了龙头会的规矩,大家马上离开吧,龙头会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部吃光,甚至不会吐出一块骨头。这么吓人的地方……” “妖言惑众!”中年大汉大步走来,瞪圆眼眸,举起如铜锣似的大拳头便朝青年郎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老虎!你住手!”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喝止了中年大汉的怒火一拳。 而青年郎感受着脑后的拳风,顿时吓傻了一般,当听到有人喊住手的时候,他软趴趴的倒下了,前额发间湿漉漉的。 “齐牛湾,你什么意思?这小兔崽子说了什么,他说咱们龙头会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不好好惩戒,让人传了出去,龙头会怎么立足?”中年汉子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青年郎,回身朝手下们的后面喊了一句。 众手下分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摆着一张座椅,椅上有人坐,一双油光闪闪的靴子,绣有无数鸟儿的米白色长衫,金色带子盘在腰间,长发束紧,面目清秀。 中年壮汉的话飘入齐牛湾的耳里,齐牛湾微闭的双目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闪过一道气愤的光芒,当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齐牛湾已站起,抬起右脚便朝中年壮汉走去。 齐牛湾咬牙切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杨大虎,别真是虎脑子,只知打打杀杀,你莫名其妙把一个农家孩子放进帮派的黑名单,上头见了,你有好果子吃么?” 随后,齐牛湾附到杨大虎耳边,轻轻道:“城门口这么多人,你的铁拳打下去,人还能活么?到时候,龙头会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些许好名声都要被你毁掉,你能担负的起这个责任嘛?做事好好想想!先把他弄进帮会的产业里做事,将来有的是机会对付他折磨他!” 杨大虎一喜,知道他的齐兄弟是装模作样给城门口聚齐的百姓们看的。还没待他说话,齐牛湾一边弯下腰去扶青年郎起身,一边对围在这边的百姓们说:“大伙儿散了吧?昨晚老虎在赌坊里输了太多的钱,今天呐心情不太好,这孩子对咱们龙头会有这么大的意见,老虎才有意吓吓他的,对不对?老虎。” 杨大虎见齐牛湾连眨三下眼睛,忙说道:“是、是啊,昨天在赌坊还被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子偷了最后的一粒碎银子。见到这位小兄弟的装扮,一时忘记了今日的职责,呵呵,让大伙儿见笑见笑,以后坚决不犯了。” 于是,他又看向正在擦汗的青年郎,抱拳道:“小兄弟,大叔我输掉了两个月的工钱,心神有些恍惚,把你当做了偷钱的小偷儿,对不住。你是进城找活养家的吧?大叔我在龙头会这边有些话好说说,不如由大叔作介绍帮你找个工作,怎么样?” “真的?!你不骗我?”青年郎大喜过望,那张隐现病态的古铜色脸庞顿时眉飞色舞,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大叔,你可不要骗我!” 第两百九十七章、只是一个机会 “大叔,你可不要骗我!” 青年郎眼眸满光的样子,叫杨大虎一阵恶心,内心深底却是一阵冷笑。 齐牛湾轻轻笑了笑,与杨大虎的眼神相交,立刻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他对青年郎说:“小兄弟,老虎这家伙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不是说你常进山砍柴么?力气不小喽?” “那是!”青年郎憨厚一笑,走到杨大虎身旁,看得杨大虎一脸的不解,突然地,这个身材中等的青年郎微弓身子,双臂成环,闪电般的抱住杨大虎的腰肢,在一声发力的喝喊中,青年郎满脸青筋跳地将壮硕的杨大虎抱离地面约有两尺。 青年郎小心翼翼地放下杨大虎,呵呵笑着:“对不起,大叔,给齐大哥看看我的力气,只好拿你做石头来用用。” “嘿,你小子竟骂我是石头?!小心老子揍你!”杨大虎在一惊一乍之下,点火即着的脾气顿时上来,扬拳欲打。 “老虎!”齐牛湾喊住杨大虎,微不可擦地摇摇头,暗道,这小子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断地羞辱刺激老虎。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让人带你去南龙镖局吧。”齐牛湾瞪了一下杨大虎,拉过青年郎,笑眯眯地问道。 “我……我叫陈新,现在就能去干活吗?我饿了。”陈新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摸了摸肚子。 “嗨!还是只饿鬼!”杨大虎撇嘴笑道。 他顿了顿,又说:“着什么急,陈小子,丑话大叔说在前头,我只能给你一个机会,至于你能不能抓在手里,要看你的本事了。” “啊?”陈新又惊又讶地呼出一声。 齐牛湾拍着他的肩膀说:“陈小兄弟,我们龙头会有很多的人,也很有名气,一大群一大群的人要进镖局办事,所以,我们的老大不允许通过帮派中人暗地里帮助自己人顺利成为镖师。你明白嘛?” 陈新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几下,迷惘的点了点头。 杨大虎没好气的说:“瞧你现在的模样,想要进镖局应聘,嘿嘿,刚进门就会被打出来。” “为、为什么啊?难道镖局的人没长眼睛?我也没得罪他们啊!”陈新无辜的说。 杨大虎扯了扯他的衣服,不悦道:“你看看你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远看像个乞丐,近看就是一个乞丐。” 齐牛湾说:“南龙镖局虽然算不得天下最大最好的镖局,但也是龙头会下属产业里很不错的行业,很多人都想去呢!你问问他们想不想去?挤破脑袋想进去的人多了,第一关便是以貌取人!不太合理的确是不太合理,可不用这招,第二轮竞争的人会很多,乱起来,伤了人什么的,影响不太好了。” “对啊,陈老弟,我也想去镖局混呢!若不是两位老大对我有恩,我一定要求两位老大推荐我去选拔镖师。”一个长着小脑袋的年轻人笑着说。 陈新又犹豫了两下,怯生生问:“做镖师能赚钱?家里的屋子漏雨呢,要好大一笔钱才能修好,要是我三餐都吃不饱,哪能有钱攒下来呀。” “哈哈……”齐牛湾和他的手下们狂笑不止,就连路过的行人也有窃笑的。 “陈新兄弟,不出半年,够你重新建一座房子哩。”那个小脑袋年轻人说。 “是么?”陈新再次欣喜,上前拉住杨大虎的手,激动地说,“大叔,快带我去呗,我要赚钱,然后给爹娘再建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新房子。” 齐牛湾道:“只是一个机会,看你本事了。小洋,你带陈兄弟去镖局,跟三镖头打声招呼,莫让人笑话,我们这边答应人家,他那里转眼就把陈新给轰了出来。” 小洋,就是小脑袋年轻人。 他应道:“哎,好,齐大哥,小洋一定会办妥的。” 然后,他看着陈新,挥了挥手臂说:“陈兄弟,跟我走。” 见陈新跟着小洋进了城,齐牛湾和杨大虎相视冷笑,其他十来个手下立刻凑了过来。杨大虎说:“李大,你跟上去,小洋胆儿小,没有我和老齐的命令,人带到话带到,绝对会回来,这样就没人监视那小子了。还有,你留在镖局吧!将陈新的一举一动监视住,老子非要胖揍他一顿不可,骂我是石头,想做老子大叔,真是活腻味了。” 李大五短身材,一脸苦相的对杨大虎说:“虎哥,这……镖师的活……交给小洋好了,他不是说很喜欢去……” “叫你去就去,哪来的废话!信不信派你去看青楼的大门?”杨大虎把脸凑到李大面前,大脸盘上的坑坑洼洼清晰得骇人。 “是是是。”李大忙不迭的点头,随后朝城里跑了去。 一路上,李大在想,哎,怎么摊上这么个傻乡下小子?镖师……哇呜呜……苦了我了,巡查队的清闲自在生活再见了,青楼门房?偶的娘呀,那是几等弟子???估计虎哥齐哥都说不上来吧? 沿着南城最繁荣的南北大街北行两条街,带着陈新拐进一条小胡同的小洋介绍说:“这是小路,陈兄弟,我叫丁露洋,顺着我们所在的巷子往里走,到了对面的大街,往北走十来丈就到了南龙镖局。” 听陈新嗯了一声,丁露洋侃侃而谈:“你没过来天洪城吧?南龙镖局现在的宅子啊,以前是一帮自称天王众的小帮派的总部,挺不错的一处宅院。你不知道,天王众那伙人凶神恶煞的,经常骚扰这片街区的百姓,龙头会那会儿刚成立,自然要拿这样的臭名远播的帮派扬威,呵呵,说得多了些。快看,前面就要到了。” 丁露洋看不出陈新神色的怪异,凭借着阅人的经验,他觉得这个陈新不是表面看的简单,又想不出什么地方不简单,只好轻轻摇摇头,想道:齐哥虎哥那是什么人,执行五次秘密任务的人,连他们都不认为陈新有问题,我操哪门子心。 陈新站住了,淡淡的问:“丁露洋大哥,你摇头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第两百九十八章、你不用排队 陈新站住了,淡淡的问:“丁露洋大哥,你摇头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丁露洋愣了愣,傻笑两声说:“呵呵,呵呵,陈兄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摇头是说、是说,你不该去镖局,对、对,镖师有什么好,出门要早,在外时间长短不定,有时还要风餐露宿,野外听狼嚎多可怕!” “那你怎么说也想去镖局?丁大哥,你干嘛骗我?我不去了,我自己找活干去!”陈新像一头倔强的毛驴扭头就走。 “陈兄弟。”丁露洋追上他,把他拉住,劝道:“哎,不瞒你说,我欠了别人一笔钱,说想去镖局,是因为镖局的三等镖师比我现在赚的还有多一些,可……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不太好,没力气没实力去干镖师啊!不然早就求虎哥齐哥让我去干镖师了。陈兄弟,你要尽孝,给家里翻新屋子或者造新屋,要不少钱呢!不找个赚钱多的活,如何能够尽快给伯父伯母住好房子,是不是?” 陈传九挠挠头,说:“丁大哥你说得对,尽早让爹娘住好房子,那才是儿子该做的。行,我跟你去,丁大哥,可不要跟人说,我闹过别扭,让人听了去,有人会笑话我的。” 丁露洋拍拍陈新的肩膀,暗自长呼一口气,说:“当然当然。走,去晚了,错过时辰,又要等一段时间了。” 陈新一边紧跟丁露洋的脚步,一边疑惑问道:“什么一段时间?” 丁露洋解释道:“南龙镖局的生意正在扩充,需要不少的新手,自去年十月份起,每个月的月初都会贴出告示,招聘一些人为镖师,训练一个月成为三等镖师,然后就可以执行任务了。” 陈新点点头:“这样啊。所以城门那里这么多人围着。” 丁露洋笑道:“陈兄弟看得挺仔细的,不过,围在那里的人不一定是为了看南龙镖局的招聘告示,府衙那边最近连连贴出公示,上头说,最近天洪城里有一个流窜的自称寻什么的恶贼,要家中有女儿姑娘的小心些。” 陈新憨厚地说:“还好我不是女儿身,呵呵。” 丁露洋取笑道:“如果我是他,见到你这个长得黑乎乎的姑娘,我一定扭头就跑。要是在晚上,哈哈,可能我连看不看不到你。” 陈新哈哈大笑,对丁露洋的玩笑丝毫不以为意。 南龙镖局之所在,前身是天王众的总部,占地自然而然地不小,三进院落,中线上是大堂、过厅、亭,左右为跨院。跨院内分别是生活区和工作区,西边有客厅、议事厅、库房、练武场建筑;东侧有卧室、膳房等去处。青砖青瓦,朴素憨实,与颜如玉的形象大相径庭,与丁猛倒是有几分相像。几处院内苍松翠柏,飞檐楼阁相映成辉。 终于,二人站在了南龙镖局的大门外。一溜四五十人的长队正排在南龙镖局的大门前,陈新老老实实的走到队伍的末尾。 丁露洋笑了笑,赶至陈新旁边,对他说:“你不用排队,不然就是不给虎哥齐哥的面子,被他们知道,打你一顿还算轻的哩。快,我认识登记的那个家伙,说一声就好。” 陈新指指排着队的那些人:“对他们不公平。” 被陈新这么一整,丁露洋早忘记了那一丝不妙的感觉,虽然他也没特别去在意。他说:“你能和他们一样的么?有虎哥的一句话,尽管不是百分百会成为镖师,但至少会给你最大的机会,排队排到什么时候去?走!” 今日负责登记的是南龙镖局的两位二等镖师韩山山和林灼。韩山山长得虎背熊腰,正在维持大门口的秩序,老早就看到丁露洋在队伍的后面晃来晃去的,当即走了过去。 “露洋,你怎么来镖局啦?虎哥呢?”韩山山拍着丁露洋的后背,笑问。 “韩大哥,别打别打,骨头散了。有正事儿。”丁露洋叫着,等后背的重击消失,他看着好奇的韩山山说:“虎哥对这位兄弟的孝心十分感动,所以给他一个机会直接进入竞争阶段。韩大哥,能办妥么?” “当然。”韩山山拍着胸脯,而后歉然一笑:“我必须跟负责主管镖师管理的三镖头说一声,看他给不给虎哥面子。不过……” “不过什么?”本以为要麻烦一会儿,却听韩山山话锋一转,陈新和丁露洋惊声问道。 韩山山说:“不过,我可以做主先让……你叫什么?” 迎着韩山山打量的目光,陈新学样地抱拳道:“小弟陈新。” 韩山山继续说:“我先做主让陈新登记在册,等到晚些时候见到三镖头,我再和他说说陈新的事情。虎哥是谁啊,三镖头一定会给他面子的,是不是?” 陈新的登记自然会有些意外,毕竟门口的四十多个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见穿着破烂的同龄人插队,自然闹了起来,有韩山山这座大山在这儿,闹乱很快平息,但陈新明显能感觉到,排队的好多人对他已有了或不屑或怨恨的情绪。 他不知该怎么办,只有站在那里不停的傻笑,直到丁露洋推了推他。 陈新回头看了看南龙镖局外没有减短的队伍,对丁露洋说:“丁大哥,韩大哥说明天早上才会出竞争阶段的第一关考核选拔名单,我、我没地方住,身上也没钱,你可不可以暂时、暂时借几个铜钱给我。我以后一定还给你。” …… 酉时初,天色已有些昏暗。南龙镖局的招聘登记完结了,韩山山和林灼收好东西,进到东跨院的某个房间里,放下簿册,便撑开身子躺进了躺椅里。 “谁允许你们躺这里的?”冷酷的声音在这个偏僻的房间里响起。韩山山和林灼不管睡着没睡着,反正听了这话,火速站了起来,躬身道:“见过三镖头。” 韩山山轻声说:“三镖头,有件事向您禀报。” “说!”简单的回了一个字,三镖头坐到桌案之后的太师椅里。 韩山山心道一声三镖头心情不好,缓声道:“杨大虎虎哥派人来说,让我们破格允许某人直接进入竞争阶段,理由是,是,他对报名者的孝心大为感动。” “哦?老虎会感动,还因为别人的孝心,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三镖头难掩惊讶之色,“恐怕这小子得罪了老虎,又担心小子跑掉,嘿嘿,既然老虎发话了,该怎么办怎么办?他上场的时候放些水。好戏谁不喜欢看。” 第两百九十九章、镖局门口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丁露洋因齐牛湾的命令不得不起早,便把睡在自家外厅的陈新叫了起来,对他说:“陈兄弟,我马上要过去向齐哥报到,你认得路吧?恐怕得你自己一人去南龙镖局了。” 陈新非常感激的说:“没关系的,多谢丁大哥让我在你家睡一晚。” “走吧。”丁露洋微笑一下,和陈新走出屋子,一边锁门一边又说:“按照上个月的镖局应聘情况,今天的人数会不少,竞争很激烈,给你,这是十五个铜板,早上去多吃点。别担心钱的事,等你成为镖师,南龙镖局会立即发放三等镖师每月工钱的三成给你,到时还给我便可。” “谢谢。”陈新接过一小捧铜板,真心说道。 “我走这边,你往那边走。直走出巷子左拐穿过三条街左拐遇岔口右拐,然后……” 见丁露洋关心自己的模样,陈新没有感到一丝的啰嗦,反而有种亲近感,忙打断他的话:“丁大哥,我长着嘴呢,不认路还不会问么?你快去吧。” “呵呵,等你好消息。”丁露洋挥挥手,小跑离开了。 走出巷子,陈新从路口一家小铺子买了两个大包子,一面啃着吃一面朝镖局走去,步伐轻盈,却又不是直线行进,好像在走山路。街上的行人或商贩看到年纪这么大的青年郎蹦蹦跳跳地走路,不禁笑了笑。 …… 南龙镖局大门前,已有一大群人围着,陈新嘴角留了一小片包子渣站在外边,伸着手指数了数,心中惊叹一句:“好多人,有一百三十来个。” 陈新轻拍数下胸口,给自己壮了壮胆,上前尝试往里挤,想看看这么多人究竟在看什么。在一阵喝骂声中,陈新野蛮地挤到了里头,可看了看众人围裹的东西,他傻眼了。 “好多蚯蚓……” “大哥,这是什么?”陈新拉旁边的一个消瘦男子一下,轻声问道。 消瘦男子听了,诧异地看了看陈新,说:“不认字挤这么前面,你也是来南龙镖局应聘镖师的?瞧你这身板,没话说,多半能成功。” 陈新挠挠头说:“这位大哥,镖局招镖师还要会认字的呀,我就认识一个大字一个天字。大哥,你也是来应聘的吗?” 消瘦男子盯着镖局的大门,点了一下头说:“是啊,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家里老娘说,老是在码头搬运货物,靠的是力气活,赚不了多久的,所以过完年,我辞了那边的搬运工作,第一次过来南龙镖局应聘,第一关差点过了。” “那个……”陈新想了想,继续说,“我听一个朋友说,镖局的镖师经常出门在外,大哥你上有老,常年在外岂不是照顾不到父母?再者,镖师送货也是有危险性的,万一遇上歹人……” 消瘦男子又看了一眼陈新,说:“你年纪轻轻的,父母肯定健在,为什么也来这里呢!呵呵,我这人运气还好,只要通过考核,出门的话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不怕。老娘也同意我的决定,所以允许我再试一次。” 陈新笑着说:“大哥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我想多赚些钱,把家里的旧屋子翻新翻新,甚至重新造一间,朋友说南龙镖局的待遇不错,因此就来了。” 消瘦男子指着贴在镖局大门侧边的一张公告说:“上面是说辰时三刻左右开始考核,会有镖师把一批一批的应聘者叫进去,直到报名者通通参加了第一关的考核。” 陈新问:“大哥,怎么考核的?有第一关,那还有第二关第三关么?” 消瘦男子说:“我叫胡大林。我打听过,每个月的考核都有不同,谁也不知道具体考核的项目是什么,除非你认识镖局的人,或者龙头会的人。上个月的第一项考核,是与三等镖师对垒一刻钟左右,坚持不下台或将对方打下台为过关,哎,坚持了半刻钟,还是被那个杨琴打下了台子。” …… 门外喧闹的时候,镖局的过厅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大哥,为什么?老虎难得求人,让他欠咱们一个人情,不是很好么?”三镖头许辉明今天换了一身浅灰色长衫,刀削似的面孔因为大镖头的决定而涨红着。 老实的二镖头孙清看着上首的大镖头胡槐说道:“是啊,大哥,你说的第一关考核……我担心没有人会完成。” 看上去已有四十的胡槐看了看两位兄弟,赤脸叫道:“你们认为老子是想欺负这些小孩儿?这是上头给的指令,我能怎么办?娘的,你们以为老子愿意啊,说好了镖局的人员选拔归我们三兄弟决定,谁知道招了三个月的人,王大头那个家伙靠着和李王八的关系,从我这儿挖走了十个潜力不错的新丁!” “大哥!!!”孙清和许辉明神色一紧,喝止了胡槐的不满言论。 孙清继续劝道:“大哥,李总管……万一叫人听了去,南龙镖局搞不好会易主,难道你还想回到那个阴暗的世界去?” 胡槐咧咧又说:“管他呢!老子今天不吐不快!一定是王大头看不惯我们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好,心生妒忌,利用和李王八的关系让李王八向运输部的韩贡施压。娘的,让人从镖局跑到南城门,再到西云港口,至少三十里路,能不能招到三十人的目标都难!第二关考核根本不必进行了。” 许辉明说:“大哥,牢骚也发了,你平心静气些,换个思路,能留下的都是体力一流的,若能从中发现几个好苗子,教他一下功夫,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也不是不可能。好了,我去安排人手进行招聘竞争阶段的事务了。” 许辉明走后,孙清道:“大哥,老三说的不假,可我认为三十里路门外的那些人能坚持下来不是问题,达到三十人也不会是问题,所以,没必要太过担心这些。大哥心里怨的多半是李幕插手镖局的事情吧。” 胡槐看着孙清,沉默了一会之后发出一阵爽朗笑声,说:“还是二弟你看得准。” 孙清笑说:“那是老三不想说,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一直闷闷不乐的。” 第三百章、考核第一关 周围人数的不断减少,陈新却没有看到一个进入镖局的人走出大门的,不禁好奇而惊讶地问:“咦?!为什么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 胡大林还没有轮到,正焦急地在原地打转,似乎没有听到陈新的话,他的心里只在想,万一不允许同一人第二次参加应聘,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第五批应聘者可以进大门了。”韩山山用他洪亮的嗓门喊道,“沈海……胡大林……阮解……以上十六人。” “胡大哥,祝你成功!”听了有胡大林的名字,陈新立刻笑着对胡大林送上祝福。 “嗯,你也要加油。”胡大林顿时信心满满,双眼灼灼地瞧了一眼“南龙镖局”四个烫金大字,举步走入镖局大门。 这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镖师,众应聘者紧张的看着他。年轻镖师只在韩山山耳边轻语一句便折回了里面。 “韩镖师,发生了什么事,应聘终止了?不继续下去了?” “不会这样吧,我可是准备了半个月的。” …… 韩山山扯满嗓子喊:“安静些!!时候不早,你们五十一人换成下午了,未时准时到。” “为什么?我们等了一个上午,岂不是白等了?我要现在参加!!” “对对对,我是第一个来的,为啥没轮到我进去?” …… “再废话取消你们的资格!”韩山山前额青筋跳了跳,脸颊肌肉一动,狰狞之色顿现,经历过生死洗礼的他当然胜过眼下的数十人,一声喝竟让五十人余安静了下来。 “你们是幸运的,快去多吃点东西,养足精神。老子只说这么多,不想来的,下午别来好了。”韩山山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径自转回镖局内。 陈新为难地挠挠头皮,看着掌心的十来文钱,不免有些失落:怎么这样啊?还想中午就能还了丁露洋的钱的,罢罢罢,去吃点东西,待了一个半时辰,又冷又饿。 陈新没有回去丁露洋的家找丁露洋,因为他不知丁露洋什么时候回去,会不会回去。他找了一个露天的摊位,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又买了两个大包子怀里揣着,直接回到南龙镖局大门前。 初春的温暖阳光晒在身上,让人心神舒畅。陈新靠着墙壁竟缓缓睡了过去。 “喂,醒醒。” 陈新感觉腰间别人踢了两下,睁开惺忪睡眼。 眼前的人陈新肯定不认识,他是个矮壮青年,二十四五的样子。大概是见人醒了,他又说:“韩山山已经站在门口,你要是因为睡迷糊没听到名字,错过了考核,可没地方喊冤的。” 陈新擦去嘴角的口水,对矮壮青年真诚的感激说:“多谢大哥,大哥怎么称呼?小弟陈新。” 矮壮青年说:“都是江湖小人物,自然要互相帮助。在下孟尝,来自北盖州。” 陈新一愣,问:“北盖州?那为什么不去天洪城北的镖局,反而来南半城?” 孟尝苦笑一下,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和陈兄弟慢慢谈。” “安静!”韩山山朗声道,“下面是第一关考核的第六批应聘者,报到名字者进去。孟尝……林良勇……范群……以上十七人。” “兄弟还没轮到,那我先去了。”孟尝爽朗一笑。 过了小半时辰,韩山山收到里面传出的讯息,对外面的三十余人喊道:“第七批应聘者,有万枫、秦亮……陈新……史问勤……以上十七人。” 陈新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万分地小跑进了镖局大门,一会儿后又折了回来,向韩山山道了声谢。回头看着普普通通的山间小伙陈新的背影,韩山山噗呲笑了笑,心道,老虎的爪子为你等着呢! 一个笑眯眯的瘦脸青年靠近陈新,神秘兮兮地说:“兄弟,你清楚考核项目是什么么?” 陈新傻愣地摇头,说:“我不知道呀,不管什么,尽力就好。” 瘦脸青年悄悄的说:“考核的内容是跑三十里,从镖局到南城门,打好标记,再跑到西云港口,第二次打好标记,考核结束。知道上午通过几个么?三十三个。” “这么多?”陈新讶道,“有时间规定么?” 瘦脸青年说,“算有,也算没有,但每一组只取十人,每一组完成考核的不足十人的,不补不减,完成考核超过十人的,第十名之后算是不合格。知道么?上午最后一组只有两人通过。九十个人里有三人便是超过了镖局满意的时间限额才被取消资格的。” 沿着镖局设好的路标,两人赶到了西跨院的练武场地,三镖头许辉明冷着脸,似对慢吞吞而来的最后两人有些不满,淡淡地说:“你们还可以再慢些,不想考核的,快滚!” “对不起。”陈新再傻也知道许辉明讲的是他和瘦脸青年,忙不迭的道歉。 “你们二人报出姓名,此次不合格,南龙镖局不会接受你们的应聘。”许辉明语气淡漠,叫人心生灰冷之意。 “陈新。” “郑小民。” “林灼,在二人的名字旁画一个叉,列为待观察人物。”陈新自报姓名的时候,许辉明的眉角轻轻的挑了挑。 许辉明清清嗓子,冷眼看了看陈新和郑小民,朗声而道:“下面说说竞争阶段的第一关考核内容,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字,跑!镖局到南城门,你们会领到一块木牌,然后再到西云港口,找到第二块木牌,让木牌上的字拼成另一个字,把它们交到港口处的核实者并说出那个字,便为基本合格。” 场面很安静,许辉明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继续说:“你们有十七人,我们最多只会让十人通过第一关。” “唐群,带他们到后门。”许辉明对侧后的三十许的男子轻声说着,又对身前的十七人说道,“镖局的后门是起点,跟着唐群过去,没有他的指令,谁若跑出一步,他会取消你的资格。我们不需要不听命令的镖师。” “去吧。” 有了许辉明的两个字,唐群向侧首的三镖头颔首,接着默默地转身往后面走去。陈新等人迅速跟上。 第三百零一章、成功进入第二关 “人呢?人呢?” 陈新跑出不到两个巷口,身旁的另外十六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南城门!南城门!” 他嘴里不停念叨,脑子里回忆着仿佛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你找死啊,走路不看路啊!混账!”在一人的又指又骂中,陈新快速地朝南城门奔去,连道歉也是远程输送。在相距骂人者或被撞者十余丈外,陈新的对不起才慢悠悠的飘来,气得这边骂咧咧的中年人恨不得追上去揍他一顿,奈何他有自知之明跑不过青年人,只好站在原地又骂了三句才悻悻赶路。 “小子,加油啊!恭喜了,你排在第十七位。” 杨大虎笑呵呵的看着陈新,说话亲切,仿若交情甚笃的好友一般。陈新接过杨大虎递过来的木牌,看着上面糊里糊涂乱七八糟的蚯蚓,他问:“老虎大哥,这是什么字。” “敏!快去吧,再慢就没钱赚了。” 杨大虎的不断催促终于起了作用,把沉静在学习敏字的陈新召回了魂魄。称心神色慌忙地对杨大虎说了声再见,匆匆往北快跑。 第十七名……那不是最后一个???路上,陈新想起杨大虎的恭喜声音,还以为名次不错呢!如今一想,竟然是最后一名!落后太多了! 啊!陈新大叫着加速。 看到陈新跑远,丁露洋走了过来,一脸担心的说:“虎哥,他不识字!!怎么过关?” 杨大虎眯起眼睛说:“放心,老许已经做好安排。” ……跑啊跑…… 陈新问清了去西云港口的路,是小路,穿过小巷子的路径。陈新拐进前面不远的一个巷口,左右一看,见无人在侧,身形突然加速,好像一头贴地而飞的燕子。 劲风拂过,扬起无数尘埃。 心神并用的陈新快速地飞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口。 终于,他放缓了速度,用普通人的奔跑速度钻出小巷,不远处便是一处挺不小的港口。陈新看到前面有四五人在跑,心中略微宽心,还来得及。 不久,陈新站在了一张放满小木牌的桌子前,嘴角抽抽不断,连拨弄木牌的右手也在抖动,嘴里轻声絮絮叨叨:“我不识字我不识字,怎么拼成另一个字啊!崩溃了崩溃了。” 丈许外,有人高声而喊:“第七批,第八名郑小民!” 陈新急了,前额冒出无数细密冷汗,右手探入木牌堆,随手抓出一个,神色坚定的说:“就是你了。” “我叫陈新,我来了,给!这是我的。”陈新终于赶在第九个来到核实者的面前,交上两块木牌,“这、这是个……”陈新紧张的看着木牌,“这”了很久,无奈地看了一眼核实者,却见到核实者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他在帮我…… 陈新暗想,随后学着核实者的动作说道:“这是个饭字!” “第九名!陈新!”核实者大声叫道。 陈新立时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一直等了很久,第十名也没有出现。核实者站了起来,朗声道:“时辰已到,余下者淘汰!”然后,他看着在旁休息的陈新九个说:“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同一时辰在镖局门外等候。” 一听要等到明天,陈新的脸顿时拉长了。 “又要去麻烦丁露洋了。”这般想着,陈新往回走,郑小民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兀自跑掉了,不知道是去找谁庆贺一番。 好不容易来到丁露洋的小舍之前,已差不多黄昏,屋还是锁着。陈新背靠着一片门板坐下,用中午买的两个大包子作晚饭。夜色浓郁,丁露洋也没有回来,陈新轻叹数声闭起眼睛,昏昏睡了过去。 咯咯咯…… 鸡鸣连连,陈新揉揉眼,只见天色依旧黑暗。回头看看门板中央,铜锁还在,陈新想着,“丁露洋一夜未回?一定有事耽搁了,巡查队也挺忙的。” 当陈新来到昨日早晨买包子的地方,铺门已经开了。陈新拿出仅剩的两个铜板,又是一声叹息,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走过去向老板要了一个大包子。 黑漆漆的天空下,街上行人不算多,只有寥寥数人,街道两边的移动摊贩已经陆续到来,在折腾自己的移动摊车。 缓缓走到南龙镖局前,毫无人影,陈新行至角落,靠墙坐下,双手环膝缩成一团,迷离糊涂的又睡了过去。 当陈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镖局大门前人头攒动,声音嘈杂。陈新想伸了个懒腰,却发现浑身发麻发酸,费了老大的劲才站直身子。 “咦,陈兄弟,你怎么睡在这里?” 声音是胡大林的,陈新抬眼一看,见到他跑了过来,把双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眉宇间十分的欣喜。 “胡大哥?!你也通过了考核!!昨天听人说你们那一组只有两人,还担心你不能通过第一关呢!恭喜恭喜。”陈新一脸诧异,他确实没想到胡大林会是两人之一。 胡大林憨厚笑着说:“运气好,以前在西云港口干过活,熟门熟路的,走的是捷径,省了不少力气,不然凭那时前胸贴肚皮的饥饿模样,如何做得到?” 陈新感慨道:“小弟也是运气不错,是我们那一批最后一个通过的。” 胡大林看看角落,问:“你一晚睡在这里?” 陈新挠挠头,答道:“我第一次来天洪城,没钱住客栈,朋友昨晚没回家,我没地方去睡了,就挑在这里睡了一会儿。” 胡大林从衣裳内缝的口袋里拿出几个铜板,对陈新说:“去买点吃的,等成了镖师,还我好了。” 陈新摆摆手,说:“胡大哥,不用真不用,我怀里有个包子,随便吃一下就行。” 两人争执的时候,林灼开门走出环视一圈,众应聘者安静下来。他大声说道:“此次第一关通过者五十六名,下面随我进入镖局,即将进行第二关的考核。” 时辰已至,胡大林只好不再劝下去,和陈新结伴一起走进镖局,直接来到练武场地。场地已经变换了面目,中央搭起了一座方正比武台,北边不远处建起一处观众看台,其上摆着八张椅子,八张小小茶几,放有一小盘糕点。 比武台的东西两边各放了三排十数张长凳。 林灼指指比武台西边的座位,说:“你们坐在这里,点到名字者登台。不许喧哗。” 第三百零二章、坚持就是胜利 三镖头登上比武台,冷冷看了一眼陈新等应聘者,又欣赏地瞧了瞧东边的一众镖师们,朗声道:“应聘镖师竞争阶段第二关,与三等镖师比试,规则很简单,坚持半柱香时间。当然,你有实力的话,可以把我们的三等镖师打下比武台,不但可以免去一个月的强化训练,还能够直接成为一名三等镖师,本月便能拿全额的工钱,否则只有一半。” 末了,他大声冲西边的应聘者问:“听明白没有?” “明白。”五十六人的高亢喝喊,震天响。 许辉明回身朝观众看台望去,说道:“袁轻,你来主持。” 袁轻走上台,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国字脸,无须,穿着紧身劲衣,隐隐露出劲爆的肌肉来。 胡大林小声对身旁的陈新说:“陈兄弟,他是南龙镖局的一等镖师,不出任务便有十五两银子的月工钱,啧啧,真羡慕他。” 陈新说:“胡大哥好好努力,以后或许也会有这么多的工钱!” 胡大林自嘲笑了笑:“不太可能,我的目标是三等镖师。你要想袁镖师是有武功的人,兄弟,知道武功不?一掌破墙,一剑裂石,啧啧,想想都爽。” “一、一掌破墙?”陈新震惊无比,“纸糊的墙?” “陈新,陈新在没在?再不应声,取消资格!!!”袁轻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处一张纸,看着上面的第一个名字大声念了起来。 “兄弟,叫你呢!”胡大林急切的推了推好似犯傻的陈新。 “啊,哦。”陈新茫然喊了两声,而后高举右手叫道:“我是陈新,我是陈新。” 袁轻的脸色不太好看:“你耳朵聋了不是?叫你四声才应,耍我么?快上来!!” 忽而,观众看台那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陈新和其他应聘者看去。那是一个十八九的女孩,瓜子脸,细眉,大眼亮眸子,皮肤白嫩,红唇微薄,是一个美人!!练武场地仿佛有阵清风吹过,那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顿时陷入痴呆。 “陈新,我数到三,你再不上台,就滚出南龙镖局!” 陈新也是发呆的其中之一。 “别,别,我来了。”陈新手忙脚乱的跑到比武台边的木梯,一步一步地走上比武台,途中还差一点从梯子上面摔落,引得无数人大笑。 陈新学着江湖人的礼节,抱拳一礼,对袁轻说:“我叫陈新,袁镖师,请……请……什么教的来着。哎呀,说不出来,嘿嘿,山里柴夫没有见识,袁镖师谅解。” 袁轻已经气得脸色青白变幻,若不是三位镖头都在场,还有一位重要人物,肯定劈出铁掌,将这个憨笑不止的傻小子劈成真傻子。 “爹,这人好有趣。”女孩儿的声音犹如春日的黄鹂,动听清爽。 “红儿,不得胡闹,看下去便是。”坐在胡槐的右边,是一个中年人,与胡槐的年纪相仿,四十出头,坐姿如松,一股威严气息悄悄蔓延。 “是,爹。”叫红儿的姑娘鼓起腮帮子,面色微微红,样子十分的可爱。 袁轻的目光在东边的五十六位三等镖师里扫荡,过了好一会儿,眼角微微挣扎了一下,下定决心的轻舒一口气,扬起右手指向人群的某人命令道:“宋针,你来和陈新比试。” 东边的三等镖师们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一个人或许声不大,五十五个人一起来,声音自然不小。 那位威严中年人探过半个身子,对胡槐说道:“胡兄,宋针是什么人,为何你的人会发出这般声音?” 胡槐笑了笑,笑容透着三分假,低声说:“宋针啊,是从一等镖师倒退回三等镖师的,他的武功还在袁轻之上。要说他为何会降级,原因还要追述……” “原因是什么,我不想了解,如果这人有实力,可否交给我。”中年人欣赏的看着缓缓起立的宋针,打断了胡槐的话。 “这个……当然是可以,”胡槐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不过,这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喜欢,十把刀夹在他脖子上也不会跟人走的。” “那我试试,先看这场悬殊的比试。”中年人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 宋针,个头不高,还不及陈新高呢!不胖不瘦,一双三角眼看不出任何欣喜厌恶,倒是他身上的穿着在所有人里面也算别具一格。初春时节,宋针赫然穿的是一件无袖劲衣。 “在下宋针。”宋针简单地和陈新打着招呼,又问:“你用什么兵器?我没兵器会打死人的。”陈新听了,脚下一软,立时跌倒在比武台子上。 妙龄女子再一次咯咯而笑。 仿佛浑身武无力地站了起来,陈新脸上已有微汗,对宋针说:“我、我是山山里砍柴的,就就给给我一把柴柴刀吧。” 宋针只是往东边坐席看了一眼,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立即跑向西跨院的兵器库房。不一会儿,一把大刀和一把劈柴用的大柴刀送了上来。 “嘿嘿,果然是城里好,柴刀都这么好。”不知怎么的,陈新手里有了柴刀,不像之前那么怕了。 “开始!”袁轻的一声大喝,打响了第二关考核的序幕。 陈新起初不敢动,双手死死握住柴刀刀柄,清澈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宋针。然而,宋针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嘴角显出不屑的意思,过了五息六息,他伸手左手,比划了一个过来的动作。 陈新的双眉抖了抖,喉间滚动一下,还舔了舔嘴唇,沉重地呼吸三下,猛地大叫一声“啊!”,举起柴刀猛冲过去。双脚在木质比武台上蹬出咚咚咚的打鼓声,宋针恍若未听见,身子轻盈左右飘忽,幅度越见越大越来越快。 “啊。是宋大哥的晃悠身法!”有个三等镖师激动的大喊。 “看刀!”招是陈新先发,而宋针在柴刀临身的刹那,挥出大刀,刀身在晨光中闪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陈新的肋间砍去。 “啊!”陈新吓得大叫,柴刀啷当落地,整个人儿坐到了地上。 第三百零三章、双双成功 刀刃从头顶呼啸而过,陈新面色惨白,身躯颤抖,神情呆滞。 “小心。”胡大林在台下大声道。陈新倏然惊醒,朝着台面上的柴刀一扑,竟然第二次躲过宋针的大刀。陈新手脚并用,爬出近一丈,才敢停下站直身子。 宋针站在陈新掉下柴刀的地方,没有趁对方狼狈的时候将之打败,他轻笑一声:“陈兄弟,你是这么砍柴的么?连拿柴刀的力气都没有,怎么砍柴?你教教我。” 陈新喘着粗气,听了宋针轻蔑的言语,一条条血蛇爬进陈新的眸子,前额的青筋扑扑乱跳,吼道:“你惹我生气了!竟说我不会砍柴!竟说我不会砍柴!!看我劈了你!” 步伐依然沉重,陈新的柴刀化作一道乌光,劈向宋针的头颅。宋针还在冷笑,漫不经心的提起大刀,准备架住陈新的柴刀。 铛!刀刀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宋针面色微变,生生地忘记了抬起右脚踢翻陈新的想法。 “好大的力气!”宋针的右臂沉了两寸之多,柴刀的刀锋已然碰到了宋针的发丝。 “叫你小看我!叫你小看我……” 陈新不停地抬手落下,柴刀好像一根筷子般轻。没练过武功的人觉得自己眼了,连一把柴刀的影子也抓不住,练过武功却境界不高的人大为惊讶,这个山里青年的刀好快,境界高的一眼看出,不过是习惯养成的动作而已。 铛铛铛…… 打铁铺里的声音在比武台上响起。失了先招的宋针居然有被打蒙的迹象,他连退七八步,除了奋力横举大刀,竟没有其他动作。 女孩儿忍不住说道:“爹,宋针也就一般般嘛。” 女孩儿父亲呵了一下,笑言:“你懂什么,看你的热闹就行了。” 女孩儿立即撅起小嘴,不满道:“就说人家小,什么也不懂,谁叫你不教我的。” 中年人当做没听见,看着台上的比试说:“丫头,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女孩儿展颜一笑,继而吐吐香舌,迷人又可爱。 连续劈出二十一刀后,陈新终于逃远了,胸膛一起一伏大口大口喘气。他神情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吞咽口水,清澈双眼不敢放松瞬间。 “像头沉睡的猛兽!很危险!”没人发现,陈新握着柴刀的右手小指正不停地抖动。 宋针站直了身子,大刀斜指比武台,缓之又慢地抬起头颅,嘴角还挂起淡淡的邪笑,眼眸里却有疯狂在涌动。 “没想到我宋针会在一个不会武功的樵夫手里挨了连续二十一刀!!哈哈哈!”宋针的气势在言语间一点一点的攀升。 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内力练得不错,杀性有点重。胡槐兄,让那个砍柴小子过关了吧,挺不容易的。” 胡槐有些惊讶中年人的话,还未应答出声,宋针已然蹬步冲出,犹如一头出栏的猛虎,凶猛不可挡,陈新只觉周身有一层难以明白的东西包裹着自己,想动也动不得。 “停手!”胡槐喊了出来。 宋针的刀离陈新不到四尺! 站着必死!陈新明白。 求生的欲望点燃了他内心的火焰,随便的把柴刀扔向宋针,他的身体却朝比武台外猛然一跃,如同一头展翅的雄鹰。 却是一头狼狈的雄鹰,因为,他重重的摔进了尘埃,落了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要杀人呀!”刚才骇人的一幕激起了陈新的无敌勇气,他指着台上的宋针叫嚷道,“我跟你是有仇啊!还真拿我一个樵夫当回事儿,我谢谢你!告辞!” 陈新满脸气愤,扭头便朝镖局外走去。 “陈新,你可以留下了。” 胡槐的话慢了好几拍。 话传到陈新的耳里,脸色顿时一变,回头嘿嘿笑着,陈新像胡槐抱拳道:“谢谢!有钱赚的是不是?” 一句话惹到一大群人笑声连连。 胡槐冲陈新点了点头,对宋针低吼道:“宋针,比试乃点到为止,你为何连下重手?如果你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当面点头说没想法,背后却阳奉阴违,这个新应聘者惹到你什么了?你说说!” 宋针把大刀一扔,冷冷看了一眼陈新,惊得后者退了一步,看也不看胡槐轻讽一句:“有胆你就把我除出镖局,不然老子会待到老!” 说罢,宋针离开了,气得胡槐大跺其脚。 陈新的意外录用让不少新人羡慕。当陈新回到座位,胡大林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笑道:“兄弟好样的,我要是你可没那股狠劲,早就认输了。” 考核继续!! 胡大林一时半会儿还没轮到,陈新和他认真观看比武台上的比试,胡大林问:“陈兄弟,你能看出三等镖师们用了多少力么?好像力气大点通过的可能性高些?” 陈新说:“胡大哥,你以前在港口搬运,肯定有力气,一会儿上台啊,这样……” 听完陈新在耳边的低声细语,胡大林喜忧参半地问:“陈兄弟,这样行么?” 陈新耸耸肩:“又没说不能躲!” 终于轮到胡大林登台比试了,他是第三十七个! 台上二人行礼后,胡大林站在原地,瞪圆眸子看向对方,却得到了对方一声骂。对方冲过来挥拳就打,胡大林折身便跑。常年搬东西的他体力惊人,对手自信练过一年半载的武功。一逃一追竟然去大半的约定时辰,胡大林的对手急了,催动内力发动最后一击,胡大林已准备良久,停住转身,双拳出海,把未反应过来的对手打倒在地。 于是,胡大林成功成为上午最后一个合格者。 中午的时候,镖局给了他们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胡大林带着陈新在离镖局不远处一个小巷子深处的小饭馆吃了一顿。正如胡大林说的,价格便宜东西也好吃。 下午的考核显然更加精彩,都是一些会武功的人在台上较量。常言道刀剑无眼,廿九场比试,共有十一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令陈新等人失望的是,上午的那个清纯少女没有再出现。 酉时三刻,考核结束。 胡槐很是高兴,新年二月的新人整体实力更强,正因此,他和二镖头三镖头商量了一下,把录用人数提高到了三十三人,其中十一人直接成为三等镖师。 在考核结束的时候,陈新和胡大林同时拿到了一两银子,虽然比传闻三等镖师每月工钱的三成少了一点,但由此证明他们已被南龙镖局认可。 第三百零四章、第一次出任务 “嗨!陈新,你的手怎么又抬高了?” “陈新,把你右边的狗腿往里缩半寸!” “娘的,陈新,你下边被女人干了不成,两条腿分得这么开干嘛!” “草你的陈新,又是你!给老子在外面站半个时辰!” 每天四个时辰的练功总是少不了这样的喝骂。渐渐地,陈新成为南龙镖局的笑柄,练刀法练成砍柴样,练拳法就像是在山林里抓野鸡,好在他还有一个优点,办事勤劳,只要叫他做的事,不管买点下酒菜,还是去给某某人送信,他都会很好很快地办妥当。 “你天生就是个杂役命!”新人训练教官袁轻给他这么一个评价。 于是,在二月末的新人考评里,陈新的评语很简单:“陈新此人练武不行,练文更糟糕,只适合打杂。” 因为袁轻的这条评语,陈新名为三等镖师,拿的钱比别人少一两银子。 三月初四,天气晴好。 黄昏,南龙镖局的练武场站着很多人,也有四架马车方阵排列。陈新便在镖师方阵的末尾,透过前面兄弟们露出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正喷着唾沫星子对二镖头孙清说着些什么。 胖子中年人声音不小,陈新却没心思去听,他在想,有什么事你们命令了再说,其他的我也懒得管了,哼,为什么练功不行就扣我每月一两银子?哎,请虎哥齐哥一顿饭,再和胡大哥丁大哥一块儿吃了两顿,上个月的钱竟只剩了半两银子……悲哀啊!赶快发钱吧! “明白了。”孙清点头应了声。 在场的镖师们顿时清楚,二镖头要“点将”了,立即安静下来。这也是新鲜血液加入后必经的形式。 “此次李老板的货物是一大批药材,运往王都!” 孙清的第一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激情,王都可是天下的中心所在,平时这里有几个会四处游历去王都游玩一番。 “此行路上比较平安,故本镖头决定派出十二名新人三等镖师。”孙清转向二等镖师的阵营,“赵云,杨大为,鲁有新,钱启,有你们四人带队。李老板很看重这批货,所以你们再点四个老到的三等镖师跟随。明白没有?” “是!”赵云四人齐声道。 “王一扬,林空……陈新,以上十二个新人随赵云他们出镖。” 孙清点中的最后一人当时就引起了轰动。 “早知道老子也替二镖头倒夜壶去了。”这一个没能参与此次任务的新人三等镖师。 “嘿,这不是削弱了我们的战斗力么?”这是有幸参加此次任务的新人三等镖师。 “有个勤干的家伙,我们路上可以轻松些。”这是一位老到的三等镖师。 “呵呵,有个有意思的人,路上不寂寞。”某个二等镖师说的。 …… “安静!”孙清老实的面孔严肃起来,现场马上变得静悄悄,“明日辰时准时出发,不准迟到。迟到者扣去此行的奖励!其他几个新人三等镖师别羡慕他们,明天还有两单生意,训练了一个月,该看看你们能力怎么样了?” “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欢呼。 这一夜,陈新过得不平静,好些个交情还可以的譬如胡大林,过来跟他说“路上小心些”,“凡事别冲在前头”之类的话。陈新心里暖和的同时,心底却是莫名地升起一股惶惧之感。 “难道王都一行会出什么问题……” 翌日,天色刚亮。练武场处,一批守护药材的镖师和赵云等人打了招呼,回住处补觉去了。等到离辰时还差一会儿的时候,最为年长的赵云清点一下人数,愣了愣,轻言一句:“还少一个?” “我来了我来了!” 赵云的问题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新,你的眼圈怎么啦?黑乎乎的,该不会是昨晚太兴奋去怡苑找女人了吧?哈哈哈……”说话的是林空,对陈新向来看不起,有机会讽刺几句,自然不会放过。 “赵队长。”陈新看了一眼林空,眼神淡淡的却没有回击什么,径自走到赵云面前,歉然道,“对不起,差点就迟到,耽误了出发的时间。” 赵云一笑,摆摆手说:“没事,很准时。你守在车队后面,和杨大为一块儿。”然后他扬手和其他人说道:“你们分列马车两边。许伟,你掌镖旗!” “出发!” 一片晨光中,一溜车队从镖局顺利出发。 “南龙镖局,威扬天下!” 高声呼喊中,有着四辆马车的车队快速而行,最前方许伟手中的绣着“南龙镖局”四个黑字的红底三角旗在空中迎风飞扬。 入夜三分,车队终于赶至天洪城南方的一处大镇,露镇。 爽心客栈,是天洪城龙头会南龙镖局常年走镖的落脚点。因此,赵云毫无例外地带着车队来到爽心客栈。客栈掌柜姓王,他见赵云过来,亲自迎出:“赵镖师,许久不见!快请随我来。” 货物已经运入客栈的后方大院,照路上商议,钱启领着两名老到三等镖师和四名新人三等镖师守在货物之旁。 客站大厅,其他客人只有零落的三人,赵云和众兄弟围坐两桌,点了十来个好菜,对他们说:“管好自己的嘴。”爱酒的王一扬吐了吐舌头。 时光在谨小慎微中缓缓流过。 东方渐露鱼肚白,陈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伸了个舒爽的懒腰,心道,守护货物比想象简单得多嘛。 “明月镖局,威风八面!” 一声整齐的喝喊从露镇的西边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陈新愣了愣神,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仰首,眼光斜上,仿佛在看西边发暗的云朵,眸底有思念的光芒在跃动。 杨大为是陈新的队长,见到陈新又出神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陈新,别发呆了。那是奉还城的一个小镖局,和我们南龙镖镖局在布匹上有合作,等你资格够老,自然会见到他们那群疯子了。” 陈新很有兴趣的追问:“疯子?!杨大哥,为什么叫他们疯子?” 杨大为说:“日行五百里,不是疯狂是什么?” 陈新听了,又呆了一下旋即呵呵轻笑几声。当赵云带人过来并叫他们去吃早饭的时候,陈新有意无意地又朝西边望了一眼,内心暗道一句:“辛苦了。大哥。” 第三百零五章、再临王都 五天后,陈新所在的车队已经来到王都的东城门外。 这时李老板派来跟随车队的一名年轻人上前和赵云聊了一会儿,紧接着,赵云和众兄弟说:“先随李亦安进城把药材送到地方。” 林空问了:“赵队,卸完货拿了镖利,直接回天洪城么?” 赵云笑着说:“暂时不,大镖头有吩咐,和王都的几个常年主顾聊聊,看是否可以拉一些回程镖?省得空着四大辆车。大概可以在王都休整两天,你们这群臭小子别闹疯了。” “是!”几乎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 陈新和李亦安聊过一些话,知道他的义父李老板是王都的一位富商,管着几家药铺和几家布庄,与天洪城的周天周大老板有生意往来,此次药材正是周天转过来的,都是三角境和北盖州的药材,品质极好。 卸了货,赵云带着人住进占地不大的隆安客栈。 “你们记住,王都这边以这家客栈为首选,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是李健李龙头来此商定下的。”在安顿四辆货车的时候,赵云对大伙认真的说,“其二是城南的一家叫和泰客栈的地方。” 王一扬说:“赵大,你来过王的次数多,带我们去玩玩呗。” “玩?”赵云无奈的摇摇头,“我可没空,你们自己去吧。留两个人在客栈,看好我们的东西,小心无大错,别给老子摆苦瓜脸。大为兄,你和我去见见王老板他们。” 赵云和杨大为临走前嘱咐了数声便离开隆安客栈。王一扬和林空是新人三等镖师里实力最强的两位,自然地成为了此趟护镖新人三等镖师的头,立刻凑到钱启和鲁有新身旁,咧着嘴说:“钱大哥,鲁大哥,你看啊,一路上最勤劳的是陈新,前前后后的跑腿,今天就让陈新留下看着,明天交给我们。” 鲁有新别过了脸,十分不喜欢王一扬献媚的模样。钱启搂着他的肩膀说:“行,有新啊,你再点一个人和陈新一起。然后我们去走走。” 鲁有新一听,回过脸对钱启说了四个字:“我留下吧。” “行!有新真是够义气。”钱启挥挥手,招呼其他新人三等镖师,“走啦走啦,钱某带你们去吃好喝辣,钱归你们出,哈哈。” 陈新坐在车板上,看着一大群人走掉,对鲁有新说:“鲁大哥,你喜欢去的话也去好了,看四辆马车的本事,陈新还是够的。” 鲁有新走几步和陈新并排坐下,看了一眼微暗的天空说:“陈新,你对王一扬怎么看?” “嗯?!”陈新一愣,思考了一瞬,说,“他爱酒,废话多,看不起我,呃……差不多了。鲁大哥,为何这么问?” 鲁有新轻轻摇了一下头,轻叹道:“这小子本事实力有,却要走套近乎的路子,我不喜欢。” 陈新说:“鲁大哥,有句话叫人、人各……” 鲁有新一笑:“人各有志!” 陈新点点头:“对,人各有志!管他作甚!以我的观察,三位镖头不太喜欢讨好的人。他们说我是帮二镖头倒夜壶才有了这次机会出来,其实,那天一早是给二镖头带信去的,二镖头看了信着急要走,于是我就答应帮他把夜壶倒掉,哎,哪有那么传的?” 鲁有新问:“你认为三位镖头谁好说话?” 陈新想都未想的说:“当然是二镖头了,他穿着朴素简单,人嘛,看上去是个老实勤干的人,和我一样,嘿嘿。大镖头让我有种看不透的感觉,我怕他。三镖头凶巴巴的整天冷着脸,不过没有大镖头的神秘感,应该是个爽直的人。” 鲁有新看着陈新说:“不要把二镖头孙清看得简单喽。一个月来,你应该知道,东协州西北地带,即天洪城南方,还有东协州中部,这两处常有十几伙强盗出没。”见陈新颔首,他继续说:“曾经的天洪城,镖局多的是,十个月前,天洪城发生了巨变,小帮派三天之内消失了,虎头帮和义龙庄发生谋乱,之后并称当下的龙头会。镖局在两位龙头的安排下完成了合并,南半城以我南龙镖局为首,北半城以北龙镖局为首。” 陈新有些惶惧的看看周围,小声说:“鲁大哥,谋乱二字别乱说,万一有人听了去,我们一定会被龙头会追杀的。” 鲁有新爽朗说:“没事。你武功不行,鲁大哥耳朵好着呢,十丈内可没有一点人影,不会有人听了去的。继续说下去,那时是南龙镖局刚成立的时候,我也算得上是南龙镖局的元老了,你知道我以前是哪里的么?” 陈新摇头。 鲁有新微扬首看着西边的一片火烧云,声音微颤的说:“鲁某曾是小刀帮下小刀镖局的总镖头,那时生活充实激情四溢,而今,因为我不是出身虎头帮,至今也只是一个二等镖师,呵呵。”他自嘲一笑后,又说:“说回孙清镖头,那趟差事挺远,要去海滨城,东协州第一大城。天洪城什么东西最多,当然是药材,以及珠宝。我们押送的是五车药材,一车珠宝,你可以想象,这多么叫人眼馋。” 鲁有新停顿下来,身躯微抖一下,似乎又看到了去年某一日的一场厮杀。良久,他缓声道:“六车货,一位镖头,镖师超过二十位,另有十个伙计。我们在东协州中部遇到当地最强的一伙强盗,人数约有一百。没有太多的话语,便打在了一起,平时实实在在的孙清一拔出刀,整个人变了,好似一把刀那样沉稳而锋利,刀过血溅,血战之后,百余人的强强盗死在他手里的超过二十个,最后,逃走的强盗只有一半左右,还有十几个伤重的。” 陈新紧握拳头,激动地说:“孙镖头好厉害!鲁大哥,那你呢!你杀了多少个强盗?” 鲁有新摆摆手:“不提也罢。陈新,你去跟掌柜说一声,送三盘菜两大碗饭过来,我们就在月光下慢慢吃,哈哈。” 第三百零六章、街头偶见 钱启王一扬回到隆安客栈的时候,浑身酒气,而赵云和杨大为早已回来。看着十几个醉醺醺的家伙,赵云火大了,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明天你们一个个没有老子的允许,不准离开隆安!鲁兄,陈新,明天放你一天假,想干嘛干嘛去,只要别闯祸!” 鲁有新耸耸肩,说:“王都东西这么贵,我也不是没玩过,还是窝在客栈里吧。陈新,你呢?” 陈新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兴奋道:“多谢赵队了。本以为天洪城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城市了,王都竟然这么大,我到现在还浑身激动呢。” 乡巴佬!!王一扬撇了撇嘴,无声地说。 翌日,王都的天空有淡淡的白云飘来飘去,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陈新穿着干净的衣裳,衣角拉得笔直,这是他用上个月的工钱买的布衣。 王都的大街小巷人流如织,吆喝声说价声声声入耳,其间竟还夹杂几声吵架。陈新缓缓而走,面带温和微笑,细细感受王都百姓的寻常生活。 “没想到竟会以镖师的身份第二次进王都,呵呵。” 陈新这般想着。“为何月黑盟还没有动作?半年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接触接触龙头会的那些个老大,是否能找到原因?” 不知不觉的,陈新走到了王都的三大主干道之一的王荣道。路上人更多了,陈新混在人群里,已经不知去向。 祥和玉器轩是王荣道的一家卖玉器的商铺,十分的有名,里面的玉器都是上好品质,是王都大户小姐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你们别跟着我了,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不成?”一个十八九的清秀少女站在祥和玉器轩的门口,回身双手叉腰,朝跟在身后的两名护卫瞪着眼。 “金小姐,这是领队的吩咐,我们必须奉命执行。我们不会阻碍金小姐的事情,就是跟在您后面保护您的安全。”一名消瘦面孔的年轻护卫站得笔直地回答。 “你打得过我么?你打不过我,还说什么保护我?滚开,再不走,本姑娘打得你起不来!”姓金少女装作恶狠狠的恐吓道。 “金小姐待我等护卫一直和善,不会打我们的。”另一个护卫严肃地回答。 “小姐,这是祥和的门口,会妨碍他们做生意的。”之前说话的护卫柔声劝道。 “呵呵,这不是金……姑娘么?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走过来的却是一名长相一般的年轻公子。 “何公子,请你离远点,我不喜欢你!你再纠缠,本姑娘不会轻易饶了你!”少女白了一眼年轻的何公子,淡淡地说。 何公子微愣一下,连眨几下眼睛,轻哼的说:“金姑娘,看在你身后某位人物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的不礼貌。不知金姑娘想买什么样的玉器,我送给金姑娘你,只盼你帮我在美人面前美言几句。” “切!”少女冷笑地别过脸,不再理会何公子,转身走入祥和玉器轩,两名护卫知趣的没有跟进去数个月来早已摸清这位小姐的脾气。 何公子让自己的家丁也留在外面,紧随少女的脚步走进祥和。 祥和的斜对面,一位布衣青年一脸傻笑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在祥和玉器轩的匾额上,心里却是翻起惊涛骇浪:她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两人称呼她小姐?何贵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上某美人了,然后欣悦是那个美人的朋友……姐妹? “咦,掌柜,金小姐人呢?” “谁是金小姐!!!比我前面一位进店的女孩子呀,穿淡粉丝缎小袄的那个!!” “什么?你干嘛不拦着她?” 门口的护卫听出了异样,跑进去大声问:“何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何贵气恼道:“耳朵聋吗?跑了,从后们跑了!!还不快追!当心你们主子惩罚你们!” 两名护卫听了,连忙穿过店铺的后门,沿着屋后的巷子边跑边找。 街上的布衣人儿同样不见了踪影。 金欣悦似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安静的小巷里奔跑,心里面上无一不露出兴奋之情,失神之下不由得哈哈笑着。 “小姐在那边!” 一名护卫的喊声让金欣悦着了慌,论武力值,其实她是打不过保护自己的护卫的。突然不知从何处伸过来一只手,它抓住了少女的小臂,少女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 “跳起来!”神秘人发出沙哑地声音。 金欣悦只感觉心里莫名地填充着温暖,脚下用力,身子立刻轻轻地飞了起来,终于,她看到了对她说话的人,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身淡灰的布衣。 “好熟悉的背影。”金欣悦心里震惊地想着。 两人落入旁边院落的时候,保护金欣悦的护卫刚好赶至巷口,却没见到人,焦急的他们没时间去细想沿着巷子朝另一边跑去。 一墙之隔,金欣悦好奇而惊讶地打量布衣男子的背影,心里又想起一桩事,怎么那么听从陌生人的指示呢?要是被他……哎呀……不行! 想到这里,金欣悦运起冰魄雪寒功,墙角一隅骤然变得如同寒冬腊月,玉掌迅猛拍出。 “欣悦,有你这么对待师兄的嘛?” 布衣男子的声音变了,变成了梦境里才能听到的那个声音。两人离得近,震惊的无以加复的金欣悦想收掌已来不及,只见一只大手从布衣男子的腋下探出,与那只粉嫩如玉的手掌轻轻的一触。 金欣悦掌心一热,随即掌力化成无形。她猛地抬起头,见到的是一张普通而熟悉的脸,两行激动的泪水无声落下。 “哥!”金欣悦扑进了布衣男子的怀里,“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傻丫头,哭什么!”布衣男子自然便是陈新,更是那个坠下孤峰的陈传九。他轻抚金欣悦的后背,柔声道,“半年未见,连称呼也变了,呵呵,叫哥好,亲切。” 金欣悦哽咽道:“哥,去见过林姐吗?” 陈传九却问:“你怎么会在王都?” 第三百零七章、你们是我的亲人 一个小小的雅间,一张桌,两张凳。 桌上有一壶茶,两只茶杯,一碟生一碟糕点。 凳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双十年华。 男的一身布衣,长相一般。女的着装华丽,清秀动人。 正是重逢的陈传九(陈新)和金欣悦。 金欣悦的脸庞之上尽是高兴之情,激动地说:“哥,我以后叫你哥,嘻嘻。妹妹就知道哥命大,堂堂前朝皇子,真龙之命,哪能这么容易死掉。” 陈传九愣住,皱眉问:“什么前朝皇子真龙之命?” 金欣悦笑声戛然而止,神情呆滞的问:“哥,你不知你是前朝的皇子?” 陈传九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的?还有,你为什么在王都?金师叔呢?他也在王都了么?” 金欣悦微微低下头,悄声问:“哥,你恨田稳嘛?” 陈传九沉默良久,幽幽说道:“恨又如何!半年来,我经常问自己,如果见到他,会下手杀他吗?苦思半载,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死了,或许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金欣悦抿了抿薄唇,轻轻说:“哥,我和爹现在都在王都,去年九月的时候,田稳率人带我们来王都的,还……还有……” 陈传九见其神色紧张犹豫,忙道:“还有什么?” 金欣悦抬头,美丽的眸子盯着陈传九,说:“我说出来,你、你不要发火,一定要听妹妹把话说完。千万别发火!” 陈传九噗呲一笑,说:“什么事能让我发……” 金欣悦顾自说道:“我爹的尸骨也被带到王都了。” 啪!陈传九一掌拍在桌案,整张桌子顿时散了架,其上的茶壶碟子砸在地面,摔成粉碎,像一瓣瓣飘落的瓣撒落在地。 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金欣悦却感受到一股窒息的灼热。 “谁干的?” “哥,别这样,让人发现,就麻烦了。”金欣悦拉住陈传九。 陈传九哪里理会的,一身本事谁给的,当然是血君金破,也是金欣悦的亲爹。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狞色道:“亲生爹的尸骨被侮辱,你这个做女儿为何这般无所谓?金欣悦,你真叫我失望。告诉我!谁干的!” “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金欣悦跺跺脚,眼眶里噙着泪,稍动一下,泪水便沿着粉嫩的脸颊汩汩滚落。 “你说!”陈传九淡淡地说。 “我娘是当年的文琴公主!!”金欣悦抹去泪水,伸出右手,手腕处有一根金光闪闪的手镯,“这是孙氏皇家的传家之物,是先皇帝送给我娘的。我没骗你,因为……因为田稳是雪公主的人,是雪公主命人这么做的。她知道了你的师父是血君,立刻派军队进入山里陈村,找到了我爹的坟墓,同时让田稳带我和爹来王都。结果我和公主见面的时候,她认出了这个镯子,我爹也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然后……然后……” 陈传九吃惊地张开了嘴巴,心里想起另一件事,二十年前,王都发生过一件大事,之后,当今皇帝登上宝座,血君被人追杀,难道原因便是文琴公主?有人要杀文琴公主,老师和文琴公主互生爱慕之心,从而……私奔??? 思及此处,陈传九的神色暖和起来:“孙银雪有没有对老师不敬?” “没、没有。”金欣悦有点害怕地看着陈传九,“雪姐姐把我爹娘合葬在了帝皇山。” 陈传九深吸了一口气,温言道:“以后有事写信给我,我会赶过来帮你的。忘记告诉你,我现在是天洪城南龙镖局的一个小镖师。另外,关于我的事,不许说给第三个人听,谁也不许!我要为老师报仇!!!” 金欣悦叫住他:“你现在要走?能不能告诉我,杀死我爹的人都有谁?” 陈传九看着掩上的房门说:“月黑盟动的手,具体原因不明,当时的最直接的四个凶手已经死了两个。如果你有心为你爹你娘做些什么,搞清楚王都二十年前的一桩大案就足够了,其他的事交给我。既然上苍不叫我死,那么必然是叫我终结残酷的月黑盟。” 金欣悦喃喃地问:“真的谁也不能说?” “是!”陈传九坚定的说,“是任何人!你现在住在雪公主府上?师叔也在公主府?” 金欣悦嗯了一声:“爹现在是公主府的御用大夫。我们的安全没有问题。” 陈传九说:“少跟何贵有接触!他的老爹可能暗害过老师和文琴公主,以后见到别多说什么,言多必失,扭头就走便是,好歹你也算是个郡主。” 金欣悦叫着:“哥~” 陈传九应道:“哎。” 金欣悦走到陈传九面前,抬起一张泪脸,求道:“别生雪姐姐的气,好吗?” 陈传九将之搂在怀里,用袖口温柔地拭去淡淡的泪痕,低声道:“欣悦,我不是死了么?孙银雪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们是我的亲人,只要她对你们好,我不会恨她,至于她派田稳在我身边,无外乎想知道我内心的考虑,她在担心我是为复国而走出山里陈村违背已经被我淡忘的那个誓言。一切都过去了,我叫陈新,我想要一个新的生活,仅此而已。” “哥!”金欣悦只觉面颊火烫,思量许久,“哥,等为爹报了仇,我嫁给你好么?” 闻言,陈传九的身躯猛然一震,想起神器山庄的那一夜,默默摇了一下头,说:“我是你哥哥,哪有哥哥和妹妹成亲的?” 金欣悦努力让自己平静,又道:“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一个林姐?” 陈传九轻抚金欣悦顺滑的长发,似自言自语的说:“这事以后再说。” 金欣悦挣脱陈传九的怀抱,一双水灵大眼看着他说:“哥,林姐喜欢你,很喜欢你,因为你的死,她哭了很久,晕了好几次。日前林大哥送来信,想叫我去看看她劝劝她。哥!你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姑娘!” 陈传九仰头看向灰褐的天板,终于发现内心的深处早就有了那个任性的女孩儿,可是……又该如何对待那个神秘的黄雪小姐? “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你去的时候,千万别提我还活着的事,想要打进天洪城龙头会的内部,我不能和一切曾经相识的人有来往。如果今天不见到你,我也不会这么冲动。欣悦,以后出门还是让那两护卫跟着,王都不像你想得那么干净。” “哥,我真没用。” “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还勉强吧,有雪姐姐的指导,进步很快,已经到了寒劲顶峰。哥,林大哥来信说,林姐已到了雪劲境界。” “她有这个天赋。” “哥,你瞧瞧,看你说到他的样子,还说心里没她……” “你该回去了,不然,孙银雪会派人把整个王都掀个底朝天的。” “你送我回去。” “好,我会在后面看护你的。” 第三百零八章、镖利分红 一路走来,金欣悦能准确地感受到身后的温暖亲切目光,漂亮的脸蛋之上一直浮着淡淡的幸福微笑。路总是有尽头的,金欣悦已站在了雪公主府的大门前,忍不住想再目睹一眼陈传九的她回转过身,四下张望,门前大道只有寥寥数人,却无一人是那个他。 她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说不出的俏人可爱。 公主府斜对面,陈传九轻靠灰色墙身,面容惆怅,心中思绪万千。 等他回到隆安客栈,赵云、杨大为正在张罗一众镖师搬运一箱箱的货。见最勤快的三等镖师来了,赵云大叫着:“陈新,快过来,把这些全搬到车上。知道这是谁的货么?该听过王都南宫世家吧?呵呵,杨老板帮忙介绍的,虽然价钱被砍掉了两成,反正是回程镖,能赚一笔足够了。” 陈传九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过去,和一人抬起一只箱子,开口问:“赵队,南宫家很厉害吗?我在街上也听人说起了。” 赵云哈哈一笑:“那是必然的。南宫世家主要的精力都在生意上,其家族的弟子功夫很一般,所以在江湖上名气不算响,不过,听说他们笼络了几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可得罪不得。你要记着。” 陈传九连连称是。 众人齐心,费了小半时辰,十几个大箱子终于搁在车板之上,并用粗若儿臂的麻绳捆绑结实。赵云安排好晚间的值守任务,镖师们各自分开,该做什么做什么。 一夜平安无事。 天微亮的时辰,赵云和杨不为叫醒了还在熟睡的数人,整理着装检查镖箱,一番准备工作完成,吃过早饭后,开拔回天洪城。 穿山越水数千里,七天后回到熟悉的天洪城,二十个人不禁振臂欢呼。 安全,是每一个镖师最想要见到的。 清完货物,陈新走进自己的寝室,却没有见到一个室友,跟隔壁的老资历镖师打听一下,他才知道,他的五个室友自他离开之后不久也押镖走了,至今未归。 “陈新,到议事厅去。” 有人在寝室门口大叫一声。 陈传九噌地站直身子,嘴角抽抽地看着门口的许喜,一位同行王都的老资历三等镖师,咕哝道:“上回去议事厅,我的工钱被减了一两,该不会……我的表现太差,又要克扣我的镖利分红吧?” 许喜不解陈新嘀咕着什么,又催促道:“还不快点,三镖头不高兴的话,咱们的钱是要打折扣的。快快快!” 陈传九听了,顿时快乐得合不拢嘴,嗷叫着:“有钱拿了,哈哈!” 和许喜一同赶到议事厅,陈传九见王一扬、林空他们已经到了。王一扬淡淡地看了一眼陈新,撇嘴讽道:“果然是榆木脑袋,连领分红的时辰都不记得。光会干活的傻子。” “王一扬,我们都是一样的镖师,何必挖苦陈新!”许喜替陈新出头,反击王一扬道。陈传九则在他后面使劲拽了一下许喜的衣裳。 王一扬知道这个许喜也是个老实人,但正要讥讽几句的时候,赵云的列冷目光射了过去,立刻使王一扬闭口不言,心里却道:“难怪做了七年的三等镖师!这么没有见识,和垃圾似的陈新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笨许喜!” 三镖头许辉明走了进来,面带喜色,边走边赞:“哈哈,赵云,不错不错,能和南宫家谈成一笔生意,有了开头就有将来。听说这次绿萝布庄很满意?” 赵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拱手道:“是,我和绿萝的老板谈了谈,他说以后可以把一部分生意分派给我们护送,价钱方面可能会比其他人稍低一点。” 许辉明摆摆手:“生意长长久久,方是王道!等我们的实力得到南宫家的认可,价钱自然会上去。好了,下面发放此次押镖的分红。赵云,押镖的队长,来回获分红十五两,另加十两奖励,杨大为,获分红十二两,协助赵云谈成回程镖另奖五两,……陈新,获分红五两,勤劳实干,再加半两。” 王一扬林空两个有些不满,为什么傻笨的陈新比他们多了半两银子?却在铁面许辉明前不敢声张,心里已把陈新记恨上了。 “你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后天还有一批镖货要走。名单届时会公示出来。” 临走的时候,许辉明回头对众人说道。 许辉明消失在拐角的时候,十二个新人三等镖师欢呼了一阵,如果家里有钱,谁愿意来趟这种危险的行当。 “赵大哥,杨大哥,鲁大哥,钱大哥,许大哥,多谢你们的照顾,我想请你们去吃一顿。”陈新走到赵云等人的面前,轻声地说。 “呵呵,你这几个钱,能吃什么?”赵云笑道。 “胃口挺大,想用一顿便宜饭来感激我们的照顾。”钱启不冷不热地说。 “陈新,我看还是算了。让赵云请,哈哈。”鲁有新搂住陈新的肩膀看着赵云说。 “还是让我和赵云一块儿请吧。”杨大为说。 “要不这样,我以后攒够钱,再请你们好好吃一顿。”陈新满脸期待他们会答应。 “六个人,兴旺酒楼,少说要二十四五两。你的每月工钱再加每次五六两的分红,扣掉每个月的销,能剩多少?还要给老家新建屋子攒钱,省省吧。走了!”钱启淡淡的说完,拔腿便走。 “王一扬,林空,一起走啊。”走到门口,钱启叫了一声王林二人。 “陈新,别在意钱启,他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鲁有新说,拍着陈传九的肩膀,赞道,“先攒好钱,给你娘你爹造一间好房子,孝心可嘉。” “可是,我娘说,人要学会感恩。赵大哥,让我请你们吃一次,半个月来,你们教了我很多东西。”陈传九几乎要哭出来了,怎么请人吃顿饭还这么多事情? 许喜插口说:“听说兔子巷有家面馆不错,不如去那里。” 赵云说:“那便走吧,吃个实惠,又不是一定要大鱼大肉的。” 杨大为适时补充:“许喜,你带路。” 听了此话,陈传九古铜色的面孔之上浮现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 第三百零九章、保护一个人 “陈新,出列!” 胡槐亲自站在练武场的那个方方正正的平台上,面色严肃地命令道。 陈传九有些忐忑地从队伍的最后面走出来,心里在想,不就昨晚请赵云他们吃了一碗面,胡大镖头至于亲自点自己的名吗?不晓得是不是又要罚钱? “大镖头,叫我有什么事?”陈传九勉作精神地问道。 “明天需要护送一个人去海滨城,你随行,前前后后的琐事由你负责。”胡槐想起那人的要求,只觉得脑袋大了很多,居然要镖局派一个打杂的小厮同行!! 所以,大早上的,胡槐来到了练武场,把所有人的练功叫停,他自然晓得新进的三等镖师里面有一个练功不行却很实干的小家伙。 要说陈传九这一批人已经不是新人三等镖师了,因为新的一月来了,又招进了二十个年轻镖师。 “呵呵,那不就是个打杂活儿?挺适合陈木头的。”王一扬掩嘴轻笑。 “是,听从安排。”陈传九甚感诧异,脸上更有担忧害怕之色,装自然是装出来的。胡槐实力高深,一眼看出陈传九的不安,立刻劝慰道:“莫要担心途中的强盗,我会随队一起去海滨城的,此次需要护送的人是个大人物,马虎不得。” 这下,王一扬羡慕得不得了。 “是,我明白了。”陈传九的眼神缓缓的变得坚定,让胡槐和许辉明大感意外。 “今日下午我会公布此行的名单,最近有很多趟镖要走,你们大家积极点,废话也不多说,只要你付出了,肯定会有回报。我们南龙镖局绝不会亏待镖师的。”说完,胡槐挥了挥手,“你们继续练功吧。”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陈传九身上,说:“陈新,随我们来。” 东跨院的东北角,是镖头们议事的地方。 陈传九紧张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是胡槐和许辉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瘦老头。孙清走镖去了,并不在天洪城。 陈传九只在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白发老头,直到坐下为止他一直微低下头盯着地面的青灰色方砖,心道,这位老先生就是需要保护的人?看上去会武功很强的嘛,难道东协州中部的强盗强得匪夷所思? 许辉明及时纠正陈传九的动作:“陈新,看什么呢!这么没礼貌,还不快拜见李总管?” 陈传九醒过神,起身朝老人行了一礼:“晚辈陈新见过李总管。” 李总管淡淡的应着,叫陈传九内心一阵不爽,再看对方,竟连看也不看自己。只听李总管对胡槐说:“这就是你们推荐的杂役?!不敬长者,胆小如鼠,没想到胡大刀手下竟有这种饭桶!” 陈传九的身体刚刚触到下方的椅子,听了此话,又一次站直,朗声而恭敬的说:“李总管此言差矣。属下是合情合理地通过镖局的考验,成为一名镖师的。属下认为作为镖师武功强弱是一方面……” 李总管终于肯把满是褶皱的脸庞扭过来,一双略有浑浊的眼睛轻蔑地看着陈传九,淡淡地打断他的话:“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三等镖师,如何敢跟我这般说话!听人说,月余前,你小子大字不识一个,看你如今出口不差,恐怕有人叫了你很多东西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总管的目光在胡槐和许辉明之间流转。 言下之意,辛苦培养出来却还是一个饭桶,你们这两位镖头简直没用! “陈新!”胡槐喝止欲言的陈传九,摆手叫他坐下,对李总管微微笑着说,“李总管,听说你家孙子是个败家子?”李总管的老脸顿时煞白,他最最大的罩门便是那个不成器的孙子!胡槐正色继续道:“李总管啊,你又可知道,陈新的最大优点是什么,正是孝顺。不敢看您,是因为您身上的威严太盛,这个老实的乡下孩子看着心慌,不低头难道还要看上面的横梁不成?” “李总管,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陈新虽然功夫不够,走镖经验也少,但是他肯干愿干,是一个勤快人儿,身子骨也结实。”许辉明嘴角斜斜勾起一个小弧度。 李总管冷冷地看了一眼笔直站立的陈传九,说:“行,那就他吧,谅你们也不敢不把此事不放在心上,随便叫个人来当打杂的。”随后他顿了顿,继续问:“胡大刀,你要带多少人?最近得到消息,东协州中部地区的几伙强盗隐有联手的趋势。” “请问李总管,对方托您来说这趟走镖,那您一定知道一些消息。她会武功么?” “不会,是个不出门的孩子。” “不晓得我们是否需要保护她直到回来?” “不需要,送到海滨城,自然会有人接手保护她的任务。她的身份尊贵,不能让其伤到一分一毫。” “我们三兄弟曾经把我们的走镖路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并全部清理过,沿途的强盗都会卖我们一个面子。但,你也该知道,强盗这个行业……今天你吞他明天另一个吞了你,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我可不敢保证她的绝对安全,还有,目前镖局能调动的人手只有四十人。如果李总管觉着人不够,请你去王大头那里调些人来。” “哼,你明知道王大头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抽调出来?” “哦,这样啊,要不你跟龙头说说,向北边要几个高手?” “这倒可以一试,如今南北为一家,常有人员相互调配的事情发生。等会儿我跟李龙头说说。” “李总管能不能透露些她的身份?” “有些不便。” “冒昧问一句,我们会不会因为她惹上一些麻烦?” “许辉明,你在想些什么东西!难道老夫要害你们?不想想你们是怎么洗白的?” “李总管息怒息怒,老三也是为大家好,小心无大错嘛!” “如果有麻烦是针对她的,她会出面解决的,你们只要听从她的吩咐。” “行,呵呵,有李总管这句话,我们可以放宽心了。” …… 两边三人有点针锋相对地交谈了近半个时辰,一些是废话,一些是吵架发火的话,一些是关于此次走镖的对话,陈传九苦闷地坐在角落,心里只记得了两个字:洗白! 什么样的人需要洗白???这是个值得追寻的问题。 第三百一十章、名单公布 陈传九是个很容易接受现实的老实人,但换个角度说,他也是一个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自从落下孤峰而未死,又被好心大娘所救,他进城真有三分心思攒点钱给救命恩人送去些生活物资什么的,其余的七分心思自然是为他死去多年的老师来的。 想要真正了解月黑盟的运作和内部情况,要么找到红羽,或许能从她嘴里知道一些信息,要么从天洪城龙头会入手,这里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与月黑盟有点关联的帮派。红羽神出鬼没的,尤其是那夜她离开之后,据说就没了踪影,是躲起来还是被月黑盟除了名谁也不知道。 现在,陈传九成了南龙镖局的一位小镖师陈新,那么他想的事情,第一便是怎么做好本分工作,第二则是如何能与镖局的几位镖师甚至商会水运等的头头认识并弄好关系,最后一步则是打进龙头会的高层,那儿才是真正与月黑盟有关联的核心所在。 如今,听到李总管的洗白二字,陈传九虽然江湖经验还依然不够,但走过如此多的路,听过不少江湖人的说话,理所当然地明白洗白的意思。 陈传九坐在那里琢磨着:“胡槐他们以前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新,还不起来随我送送李总管?”胡槐瞪着陈传九不悦地说道,心想,刚夸了这小子几句,转眼不到一个时辰就给老子丢脸。 陈传九恍然醒来,霍地站起,连连应是。 送走满脸阴沉的李总管,陈传九好奇地问:“胡大镖头,李总管权力很大么?” 胡槐说:“他是商会的总管,对龙头会管理的镖局,酒楼,青楼,赌坊等等都有管理权,不过,他没有任命权。” 陈传九不好意思的说:“胡大镖头,今天对不起了。李总管身上有股叫人胆寒的气势,我实在不敢直眼看着他。” 胡槐一笑:“我就没有叫人胆寒的气势?” 陈传九老实地说:“有啊,没有李总管强势便是了。” 胡槐说:“你小子倒是直接的很。我的气势一旦放出来,小心吓得尿裤子。” 陈传九浑身一抖,他确实在某一个瞬间感受到了胡槐周身的淡淡杀气,心里却冒出一个意外的想法,难道胡槐他们以前是月黑盟的杀手?? 胡槐又笑:“陈新,你的感觉很灵敏。” 陈传九问:“大镖头,刚才的就是练武之人特有的杀气么?” “差不多。”胡槐点点头,“你听袁轻那小子说的?” “嗯。”陈传九胡乱地应着,反正袁轻教导自己功夫的时候,说的话多了去了,也不差再加一句莫须有的话。 沉默了一阵,胡槐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明天早点到大厅集合,看李老头这么慎重亲自来说的关键,此次任务非常重要。” “是。”陈传九恭声道。 回到练武场不久,许喜就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张望左右,轻声问:“陈新,大镖头有没有说什么,需要多少的人手?要通过东协州中部,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危险的,但愿我不会被选中。家里只剩一个老母亲了,万一死在路上,娘就没人照顾了。” 许喜的孝心让陈传九心中一暖,没有很好感受过母爱父爱的他在去的半年里真真正正地有了一份母子的情怀。 “许大哥,如果真担心,先和大镖头去说说,他会谅解的。”陈传九犹豫了一下,压着声音说,“许大哥,能不能帮个忙?” “嗯?!什么忙?”许喜微愣。 “你也该知道我的情况,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娘不是我的亲娘,不过,娘她待我如亲生,若我不能回来,请你把我的抚恤金送到家里,好让娘过个安稳日子。” “别说晦气话,你会回来的,你没瞧见大镖头对你蛮看中的吗?可惜你学功夫的天赋太一般。” “许大哥,直说没关系的,事实就是事实,变不了,我也不会生气的。” “走,去活络活络筋骨。”许喜和善笑了笑,拉着陈传九走向练武场的角落,那里放着几个石锁。 许喜拎起一个五十斤的石锁,轻松地举了数下,对陈传九说:“陈新,练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练得不好就勤练,别人练一个时辰,你就练两个时辰。想想我刚成为镖师的时候,也是别人笑话,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来练武场比划招式。哎,尽管努力了,三年来在刀法上有了不小的进步,可还是一个三等镖师,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南龙的工钱比较高,我娘的病有了着落。” “伯母身体还好么?”陈传九涨红脸奋力提起一个三十斤的石锁。 “调理近一年已经好多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说完一句话,许喜换左手举了石锁五六下,看的陈传九羡慕不已,“多练几回,你也能轻松应付它。” “许大哥,看到鲁有新大哥没有?” “鲁有新啊,回家里去了,你找他有事?我认识他家,带你去找吧。” “没啥事,只是今天一直没看到他,所以问一声。” …… 王一扬和林空没来找陈传九的麻烦,甚至在练武场上见不到他们的影子。当然,这对陈传九来说,是件不会去注意的小事。 午后酉时左右,许辉明公告了此次保护任务的名单,陈传九凑上去看了看,其中有两个名字赫然在列:王一扬、林空。 “不知道王一扬和林空用了什么手段,区区两个新进三等镖师也敢闯万哭山脉。” 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二等镖师淡淡地说,他看到身旁的陈传九,又说:“你也要机灵点,其实你比他们更可怜,武功一塌糊涂却被动参与护送。走了,明天,我也要出门呢,真不想走那条道啊。” 在叹息中,胡子镖师挥着手走掉了。 “他是原来虎头帮的一员猛将,叫郑大舟,对李键龙头有些意见,至今还升不到一等镖师。”许喜介绍道,“他的为人和他的长相完全相反,是个挺亲和的人。” 第三百十一章、刁蛮丫鬟 清晨,有雾。 南龙镖局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个个腰悬佩刀,意气风发。 胡槐看着精神奕奕的众人,朗声而笑:“哈哈,勇士们,出发。” 因客人的特殊性,她没有直接来到南龙镖局,而是在南城商会的总部等候。所以,胡槐带着大家挤上两架马车,直奔商会总部。陈传九最不适应交通工具了,浑身绷紧好似遇到了生死大敌,看的是周围的几个镖师大为诧异。 好不容易赶到南城商会总部,陈传九跳下马车,双腿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胡槐见状,走过来问:“陈新,你慌坐马车??” 看着胡槐又惊又讶又担心地神色,陈传九知道问题大了,忙不迭地道歉:“大镖头,对、对不起。”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都已经和李总管确定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你小子必须给老子撑住。”胡槐探过身,小声在陈传九耳边说,“要是保护的小姐不满意,你的饭碗铁定摔了,老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昨天难道没看见李总管那张冰脸的紧张模样么?” “大镖头,我会坚持住的。”陈传九慷慨就义一般保证。 “胡槐你们来啦,快进。”走出大门的是一个中年人,面白短须,身材修长,浑身雪白,热情地和胡槐打着招呼。 “冯一剑,你也在啊!?李总管的意思……”胡槐对他比较尊敬,恐怕是地位上的巨大差异吧。 “还需等片刻,你们到里面先坐一会儿。”冯一剑说得十分客气,“北城的两位副镖头正在等你们。” 北城北龙镖局的格局稍有不同。 冯一剑把南龙镖局的十八位镖师邀进总部边厅,里面已有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子在聊天。见有人来了,他们火速起了身,向冯一剑抱了抱拳,来的时候他们的头儿对他们说过,对南城商会的冯一剑要客客气气。 “闽兄,龙兄,这位便是此次护送的队长,也是我们南龙镖局的大镖头,胡槐。”冯一剑给胖瘦副镖头和胡槐互相介绍道,“胡兄,这位是闽去风,这位是龙傲。” 三人互相拱手行礼依次落座,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讨论此行的细节。 冯一剑叫陈传九他们也坐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些,王一扬和林空低头窃聊不停,似乎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的说话吸引着一半的镖师。 大约一刻半钟之后,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娇小玲珑,瓜子脸,大眼睛,秀发如墨一般,身穿黄绿色衣裳。女孩儿站在众人面前,把手往腰那儿一支,蛮不讲理地娇叱道:“喂,你们一竿子大男人,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去海滨城了。” “大家莫生气,这是那位小姐的贴身丫鬟,叫小红。”冯一剑连忙拦在小红丫鬟的身前。 陈传九微微有点恍惚,这情形怎么那么熟悉? 小红瞪着他们说:“你们谁是那个给小姐打杂的家伙?” 陈传九站了出来,说:“是我。” 小红撇撇嘴,不满道:“怎么找个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力气?” 陈传九左右看了看,见胖乎乎的龙傲好像挺重的,便走了过去,冲他拱手道声抱歉,然后在冯一剑、胡槐和闽去风三个震惊的目光中,陈传九一手抓住龙傲的衣领一手抓住他的一只裤管,嘿的一声竟把两百斤的大胖子举过了头顶。 陈传九满脸通红,吃力地说着:“小红姑娘,这算不算力气?” 小红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口道:“还可以吧!还不快把人放下,随我来。”陈传九放下龙傲,连声道歉之后,尾随小红走出了边厅。 “一扬,昨天我看见这小子在练武场苦练力气。” “难怪今天变成了蛮力怪物!” 这是林空和王一扬的对话。 最前方,龙傲大笑着:“胡兄,你们家的小家伙力气挺大。” “龙兄见谅。小孩子不太懂事,竟把你当做了石锁。”胡槐顿觉尴尬。 冯一剑轻咳一声,说:“龙兄,别介怀。我们快些走,小姐的脾气还好,这小红丫头脾气爆的很。我在此提醒诸位一句,小姐的身份不一般,凡是合理的要求,只管答应便是,叫那个……大力士小伙子去办。” 胡槐说:“冯兄,他叫陈新。” 冯一剑笑言:“是个有趣的家伙。” 闽去风说:“龙兄,好像北龙镖局没有人能举起你吧?” 此言一出,立刻让所有人集中精神,龙傲坚定地说:“没有!” …… 陈传九跟着小红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一处别院,百争艳,香气芬芳,又十分的幽静,真是一处合适女孩子住的地方。小红指了指屋里吩咐道:“屋里有个大箱子,你把它搬出来。” 等了一会儿,陈传九还没动静,小红转过身,手指陈传九的鼻子尖,厉声道:“你小子不会力气大脑子傻吧?怎么没听到我的话么?” “小红姑娘,你误会了。这房间是小姐的住处,对不对?那个……我进她的房间似乎不太好。”陈传九实在的说。 小红一口气差点憋死,笑道:“小姐已经在偏院那里等了,屋里没人的。” 陈传九哦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入屋,一眼便看见放在床头的一个木箱子,扛起它出了屋。小红催促道:“快走,跟上我。” “四十来斤的木箱???装的是什么玩意儿?”陈传九边走边想,“是金子?衣服?人?还是箱子的木料沉重?” “想什么呢?你们天洪城真是没有人好用么?找你这么一个慢吞吞傻乎乎的家伙来伺候我们家小姐!信不信我叫李幕开除你?” 小红无意间的一个回头探月,正好看见陈传九一脸沉思紧锁眉头的模样,脚步又渐渐的慢了一些,自然少不了一顿臭骂。 “别~小红姑娘,我还有五十的老母要养,还要赚钱新建屋子。镖师的活儿可不容易得到的,姑娘不要生气吗?往哪走,我带路。”陈传九求着,脚步加快,竟超过了小红。 “笨蛋傻子,不是那边!”小红在后面急叫。 偏院,胡槐正在安排人手。 小红带着扛着木箱满头大汗的陈传九走到一架豪华马车旁,刁蛮的说:“大力的小子,把箱子放到车上。” 陈传九依言而行。当他掀起紫色纹布帘推木箱往里的时候,他的身形一滞。小红想起什么,脸色微红,连忙踹了他一脚,喝道:“下流小子,还不快干活!” 第三百十二章、随行有个大美女 队伍出发了,前后两辆普通的大马车护住中间豪华的马车,两翼各有两匹骏马得得而行,马上是胡槐、龙傲、闽去风,以及冯一剑派来的年轻蒙纱女子。 陈传九坐在中间的豪华马车前,与车夫并排坐,正在接受小红姑娘的教育:“臭小子,不准胡说!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珠子,然后泡在酒里,在角落放个十年八年,甚至百年的,哼哼!听到没有?点头好啊!以后办事利索点,今天早上,我勉强给你一个良好,看你瘦瘦黑黑的,力气真大,不过你不要骄傲,路途长着呢,我的考验多的是,你勤勤快快给小姐办事,说不定小姐会赏你几个银子。” “小红,算了,你说的我都烦了。”小姐的声音就像腊冬十二月里的一团火,暖人心脾,又似酷热六月里的一块冰,沁人心怀,反正很舒服便是。 车夫朝陈传九竖了竖大拇指。 “小子,你叫什么?”小红一改之前高亢,轻柔的问。 “小姐,小红姑娘,我叫陈新。”陈传九答。 “是我问你,我家小姐没问你!你搞清楚点好不好?”小红不讲理的说。 “是,小红姑娘,我知错了。” “你哪里错了?错个脑袋,小姐是我们的主人,让她知道是应该的,你再笨下去,我就给你个不及格,叫你滚回家里去。” “那、小红姑娘,你翻脸也太快了,还没出天洪城呢!就要赶我下车了。” “管你呢!我开心就好。” “要不、我给小红姑娘讲讲笑话?” “呵呵,好啊,我爱听笑话。” “……” “一点也不好笑,换一个。” “……” “还是不好笑,再来一个。” “……” “什么乱七八糟,没逻辑,别讲了,简直是侮辱我的耳朵。” 这么没营养的对话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车夫黝黑的脸庞上挂起苦闷地笑容,对旁边的小伙已感到万般的佩服,说笑话没条理,讲道理压根儿就是屁,又常常面对小红的淫。威而一时不敢言语却过了一会儿能憋出一句怪异的话,但也看清此小伙是个老实孩子。 陈传九在车厢里见到了此行的保护对象,一位极其美丽的二九年华的姑娘。 “啊呀,有个大美女随行,挺好,哈哈。”陈传九内心大笑。 车行四日,终于来到万哭山脉北端的大镇,笑善镇。此地差不多是风城西南三百里处,本来为安全起见,可以绕道风城,再沿海南下,不过要多耽搁数天时光,小红身为神秘小姐代言人对胡槐解释道:我们去海滨城是有要紧事的,连一天都耽搁不得。 笑善镇,友好客栈,南龙镖局走镖的常住客栈。 中年刘掌柜很高兴地把胡槐等人迎进后院。胡槐这人他还是见过几回,只要是他押的镖,哪一件都是大生意,刘掌柜不敢怠慢,把最近镇里的形势简单的述说了一遍:“胡镖头,镇里不是很太平,常有纠纷发生,更有甚者,隔壁街的元清客栈你是知道的,昨天夜里发生了打斗,死了好几个人。你们要注意安全。” “多谢掌柜提醒。”胡槐轻轻皱起眉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辣之光。 冯一剑派来的女子叫任秀秀,她是负责贴身保护神秘小姐的人,陪着美若天仙的龄姑娘进了后院中间的上房,陈传九又成了苦力,把沉重的木箱搬进了房间。 胡槐对所有人说:“大家分时段守着门口。徐通,贺长兵,你们二个到镇上去打听打听镇里近段时光发生过什么。万丛云,余量,你们两个换身普通装束从后门走,留心一下镇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其余人分成三组,两个时辰换一拨守卫后院,龙兄,闽兄,如此可好?” 龙傲笑道:“胡兄安排得很妥当。” 闽去风笑起来好像鬼一样:“之前不知说好,一切事务由胡兄安排,若有意见我们会提出来的。” 其实,早在他们进镇的时候,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朝身后打了一个特别的手势,然后分不同的方向走掉了。 似乎,他们不是同一伙的。 镇东某宅,大厅,有一个狂妄的声音响起:“好!胡槐这王八羔子终于又来了,三辆贵重马车,肯定有好东西!!通知山里,马上调集人手。这回要保了原先的大仇!!!” 镇北某宅,小小园,一位农打扮的中年人正在摆弄院里的草,听了手下的汇报,阴测测笑着不停,叫人浑身发毛,良久后充满邪气的咂咂嘴:“啧啧,不用装货木板车,而是坐人的马车,肯定是个紧要人物。啧啧,若能搞到手,砍个手指什么的送到他家里,嘿嘿,还不敲笔大的?小德,你去叫人,此次是打响名堂的好机会。” 当夜,镇里某宅黑暗的密室里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将两个模糊的人影印在了墙上,其中一人沙哑地说:“南龙镖局!!可恶的南龙镖局!!联系好人了么?” 另一个恭声道:“联系好了,他们还不知道是您暗中指挥,正高兴着。” 先前那人冷哼一声,使得第二个人颤身不敢语,他的声音渐冷:“由我指挥,自然该高兴!哼,若不是南龙镖局,老子会成为过街老鼠吗?我恨孙清!我恨胡槐!!” 不久,徐通和贺长兵回来了,向胡槐三位领队汇报了近半个月笑善镇的三件大事,其一,元清客栈的打杀是两伙有敌对关系的门派因一言不合而动手的,其二,镇里有三户有钱人家被盗,损失过千两银子,其三,街巷里多出了一些流氓,长有调戏女子的事情。 闽去风眯眼想了一阵,说:“这么来说,只有第三件事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幸好我们仅住一晚,否则真会麻烦不断。” 龙傲则不同想法:“门派可以胡诌,谁知道三元门和一清派是哪里的小门派。” 胡槐又补充道:“小偷来这么偏的地方偷钱,原因有很多,他的实力或许不见得是人们见到的那么一点点。” 这时,万丛云、余量二人回来了,说道:“三位队长,我们在客栈周边观察到现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龙傲认真说:“看来暂时还安全,但不可掉以轻心。胡兄,千万别让你的人单独出去,不,以防万一,决不允许镖师离开客栈,所有人或守卫小姐,或好好休息。” 第三百十三章、旧仇 三月末,东南之风徐徐而来,在群山蔓延的山区汇成一股股强有力的劲风。 四马三车的队伍在万哭山脉的官道之上疾行,经历笑善镇平静的一夜,胡槐等人的忧虑没有减轻,反而更浓,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心头。 此刻正是日出东方的时辰,车队却已驶离笑善镇近十里地。小红姑娘正替代神秘小姐发着雌威,承受的对象只能是同车的车夫和陈传九。 车夫老梁还好,顶多耳朵受些折磨,陈传九就惨了些,尽管小红脏话不多,却有点难听,有些是针对镖局的,有些针对陈传九的。 “一群胆小鬼,不久区区山贼强盗么?咱们有二十个高手,还怕一群没有武力的酒囊饭袋?窝囊!!” 小红做了总结陈词。 车厢里陷入沉默,老梁轻轻的对陈传九说:“陈新,这万哭山脉可是有名堂的。万字说的是整个山脉的外圈长达十万丈,哭字说的是,这里吹起大风时,就好像婴儿哭一样。” “现在风挺大为什么听不到哭声?”小红的好奇声音从里面传出。 老梁说:“小红姑娘,这是因为还没到地头,再有十里的样子就差不多了。” 陈传九问:“梁叔,你常走这条行镖路线吗?” 老梁挥动马鞭,在空中打出一声响,继而说道:“不算常走,一年三四回吧。” 小红问了:“这里的强盗山贼很猖獗么?” 老梁说:“万哭山脉地形复杂着呢!咱们看到的是官道左近的情形。山贼强盗年年变,却怎么不见少,小红姑娘你说多还是少?里面有些人就是叛逆,也有些人以抢人杀人为乐,更有那些被官府通缉的杀人犯,yin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车队缓缓走进一条山坳,两边有数丈高的山坡,胡槐大声道:“保持警惕,小心戒备。” 话音落下不久,一支响箭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车队袭来。 “啊!” “梁叔!!” 陈传九大叫着,扶住慢慢歪倒呃老梁,只见老梁的胸口插着一支白羽长剑,甚至从背后能看到一小截血红的箭尖。 “陈新,我、恐怕、不行了,跟胡……说一说……照顾一……” 老梁没有把话说完,便闭了气。 “下车,保护好人!”胡槐运起内力喊道,同时锵啷一声抽出随身大刀,刀光粼粼。 “小红~发、生了什么?”紧张而恐惧的声音从中央的马车里响起。 “我、我去看、看。”小红支吾应着,掀开帘子露出一条缝隙,她问:“陈新,怎么了?” “梁叔走了!有强盗偷袭!”陈传九格外坚定的说。 “啊!”小红和神秘小姐同时惊呼。 “啧啧~啧啧~”阴鹫的笑声自山坡另一边隐隐约约的传来,“没想到南龙镖局护送的是两小妞,哈哈,今天儿郎们有福啦!!” “有福!有福!多谢大当家赏赐!”西山坡上飘起一面战旗,上书“滚龙寨”。 闻着数十人的齐声呐喊,陈传九感觉到车厢剧烈地抖了抖,就是他,一个力举四十斤大箱子的大力士,同样轻微的发抖不停。 偏偏这时还有一个人不知危险,便是王一扬。他违背胡槐的安排,走到豪华马车的侧边,不屑地对陈传九说:“抖个屁!反正是一死!”又对遮得严实的车厢献媚一笑:“尊敬的小姐,小红姑娘,在下王一扬会誓死保护好两位的。” “王一扬,你搞什么?谁叫你站在这里的??”胡槐见了王一扬,不禁怒喝。 “大镖头,属下认为小姐身边应该有人保护。”王一扬说的振振有词。 时间就是金钱,胡槐不敢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教训不听话的王一扬,及时做好调整:“那好,小姐的安危交给你!林空,你填补王一扬的缺,贺长兵,你守住东南!” 随着两声是,林空和贺长兵立刻变换站位。 “胡槐!!区区二十个人,还想挡住老子八九十人的包饺子么?”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却始终带着沙哑。 陈传九抬起血红的眼睛向来源处望去,隔着约四丈距离,他瞧见一个中年人,满面胡须,一条粉色长条似海参状的斜斜疤痕盖过他的左眼,独剩的右眼绽放凶狠之光,穿着浅蓝色麻布劲衣,手持一根长棍。 “小的们,出来!!” 在他的招呼下,两边山坡出现了数十人的身影,五颜六色的衣服好像在山坡顶生气一道道奇异彩虹。 “你没死???” 胡槐震惊的出口,“难怪我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哼,没死就该高兴,竟过来找死!!” “胡槐,去年六月,你破我黑龙寨,杀我三个拜把子兄弟,灭我寨上下三十三人,此仇若不报,老子还有脸去地下见我的兄弟么?”独眼刀疤脸恶狠狠地说着,长疤就像一只蚯蚓在蠕动。 胡槐真心说:“没想到,不到一年,你能集拢比原来还多的手下,让胡某很惊讶。” “彭优,你告诉我他们有大批银子押送,怎的成了你的报仇了?”一个高瘦背插双肩的黑衣中年人走到独眼刀疤的身旁,厉声喝问。 胡槐轻笑:“哼,原来不是你的人马,用谎言糊弄他们,你的本事见长了。” 谁也没料到,彭优突然发难,长棍呼啸划过,重重地打在黑衣人的脑袋上,劲爆的力量顿时把大好头颅打了,脑浆鲜血喷洒而出! “哼,敢质问老子!找死!你们的头儿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天棍彭优的人。只要杀了这些人,两个妞随你们处置,老子绝不过问!” 彭优恶心的舔了舔棍头上的红白残汁,朗声对滚龙寨的强盗保证。 “好,我跟着彭哥混了。”有人振臂叫道。人一般都是这样,有人带头,其他人会跟风,所以不过眨几下眼的时间,滚龙寨的人成了彭优的手下。 “为什么不冲??”林空不解的问,应该先下手才对。 “上坡对我们不利,反而会损失人手。以守为攻,林空,待会儿注意点,毕竟对方人多。”徐通轻轻说道。 “是,徐大哥。”林空激动地应了一声,但不知真打起来是否会记住这话,愣头青似的只知往前猛冲。 第三百十四章、成了目标了(求收藏) “哈哈,动手。胡槐交给老子!!” 彭优举了举手里的长棍,大声命令。 “杀!!!”顿时,喊杀声震天响,惊吓得车厢里的两位美人儿瑟瑟发抖,心头冒出深深的悔意,若多话两三天走沿海就好了。 都是心急惹的祸!! “两位小姐,我王一扬绝对会守住这里的,除非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一扬举着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回头看了看装饰奢华的车厢。 这究竟是自信呢还是白痴?? 下一刻便见了分晓。 “王一扬,快闪开!”陈传九大叫。 王一扬眼睛一歪,正好看到火急火燎的陈传九,冷笑说:“木头,你滚一边……” 去字没有说出,连半个去字也没有!一只白羽长箭穿透了王一扬的咽喉,带着他的身体,当地一声钉在了车厢的底梁上,箭尾嗡鸣不止。 “小姐,小红,趴下!”陈传九记起袁轻曾经的教训,也不知记得对不对,只管大喊出声,同时,他跳下马车,躲到了车下。 王一扬睁圆双眼,全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陈新会提醒他危险,自己可是一直冷脸冷眼对他的,不敢相信,对方会那自己这个小卒子开刀,不敢相信自己年纪轻轻却成了亡魂。 带着浓厚的不甘,王一扬的头无力垂下。 “余量,把对方的箭手灭掉!!”胡槐被彭优的出现搅乱了思维,竟忘记了老梁的死法,忘记了对方有一个精准的射手。 “是。”二等镖师余量身材瘦矮,用的不是常见的佩刀,而是两把匕首,锋利的匕首。陈传九趴在豪华马车下的地上,仰着头看到余量好像一只蟑螂,黑乎乎的衣裳,敏捷的动作,两把斑驳阳光下闪耀光芒的匕首如同蟑螂的触须。 匕首连闪,虽对滚龙寨的人没有致命的杀伤,却让他们多多少少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余量穿过三个人的阻拦,更像一头黑色螳螂,左右飘忽的冲向那个又在搭箭的灰衣箭手,两只大钳子终于挥动起来。 “余量,小心右边!!” 守在豪华马车周围的镖局好汉们没有去留心余量的安危,自顾不暇呢!但陈传九却看得清楚,一个补丁多多的蓝衣男子正悄悄朝余量那里逼近,只要余量动手杀了箭手,那么他也会遭受夺命的一击。 陈传九没有用内力去喊,声音虽响亮但传不远,余量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转首朝自己的右边一看。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青灰色,蛰伏而行的蓝衣男子右手一扬,数点光辉急射向余量的周身上下几处要害。 急旋回转,余量双臂舞动如穿蝴蝶,美不可言,叮叮叮的金铁交鸣让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突然一片叮叮声中,参入一声“嗡”,余量大惊之下,只来得及弯腰来了一招懒驴打滚。可惜,箭手仿佛料准余量的躲避动作,长箭略微朝下,化作一道白光点中了余量的左小腿肚子。 余量闷哼一声,右手一甩,竟把手中精良的匕首当做暗器飞射而出。 意料之外,永远是克敌的奇招! 箭手已经打算再搭一支长箭,目光落在骑马的那个大胖子龙傲身上,身前不远的余量交给他的好兄弟。银色匕首疾飞,突然两把小指长的飞刀从旁横穿过来。 叮的一声脆响,一柄飞刀打中了匕首的尾端。匕首顿时改变了方向,箭手的目光收回,却见银色匕首朝自己飞来,匆忙闪避,终究还是慢了一下,匕首划伤了他的右肩。 啊~ ~ 余量惨叫一声,三柄飞刀呈笔直的一字插在了余量的咽喉、胸口、小腹上。 不理会蹬腿未死绝的余量,蓝衣男子平静的问:“还能出手??能的话,先杀中间马车底下的那个小子,是他害你受伤的!!” “小心上面那个扔飞刀的。”陈传九看得清楚,知道余量已凶多吉少,立即大喊大叫,为大家提个醒也好。 豪华马车周围充斥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以及惨叫声。陈传九趴在地上,将战况尽收眼底,单看现场的打打杀杀,镖局一方占了一点优势。 “胡槐吃我一棍!”彭优的喊声就像寺庙的大钟咚咚作响。 胡槐抽刀而立,双眼眯成窄窄的一条缝隙,欲看清彭优的长棍。 横刀,出腿! 胡槐的动作干净利落,与任何门派的刀法略有不同。 铛! 胡槐的双臂往下沉了一寸左右,但他的右腿如同一条铁鞭扫向彭优的小腹。若鞭腿扫中彭优,无疑他的战斗力会大大降低。 “还是老样子!” 彭优淡淡笑了笑,曲起左腿,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嘭!彭优吃力朝右边横移过去。 胡槐身形微矮,大刀往前下一送,闪闪刀锋切向彭优的曲成折角的左腿。 彭优暗道一声糟糕,尽全力把长棍往地上一杵,动作快捷如电。听着一声闷响,大刀去势止住,胡槐使出一招扫堂腿,踢向彭优的右脚踝。 “你找死!”彭优暴怒,怎么数月不见姓胡的又强了些敏捷了很多?左脚朝胡槐的飞扫之腿踩去。 但,胡槐飞踢彭优脚踝的决心很盛,丝毫不为天降脚底板而为所动。 嘭!啪! 两只好像注了铁的大脚或踢或踩中了他的目标。 “啊!”彭优轻哼一声。 龙傲在胡槐北边不远处狂笑不止,他的武器也是一柄刀,一柄厚重的大刀,至少有三十多斤。刀招大开大合,只攻不守,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座铁塔,重刀一挥,逼退三个围攻他的人,伤及最后一个。 另半边,偏瘦的闽去风紧握手中剑,身形忽闪忽闪,手中剑间或飞刺,端的是阴险下流作风。任秀秀就在豪华马车的东边,一柄轻剑在其手里如一根绣针似的,又轻又快。 “陈新,情况怎么样?” 头顶传过来小红微微颤的声音。 “还、还……娘的,对方箭手是个王八蛋,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屁孩很有成就感么?竟冲我发箭。小姐啊,小红啊,我先跑远些了,不然箭手的手一歪射到你们就不好了。” 陈传九滚出车厢底,蹲在任秀秀身后,大叫道:“任女侠,刺你的左边。” 任秀秀能听不出这是陈传九的声音吗?依言回身朝左边猛刺过去,与此同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陈传九奋力朝东边山坡上冲,还听到他的叫声:“那边乱射箭的王八羔子,为什么射你家爷爷?” 第三百十五章、激烈(求收藏) 咻!又是一支利箭划过山坳厮杀众人的头顶,朝东山坡飞去,他的目标正是双手双脚并用爬山坡的陈传九。 突!利箭入土,只余一半在外! 陈传九吓得冷汗叠流,湿了衣襟,忙不迭地加快了手脚使用的频率,就如被抽了一鞭的骏马疾冲上坡。 “娘的哩,你干什么?专射老子!!老子咒你没儿子!” 滚下山坡另一边的时候,陈传九不忘咒骂一句箭手。 胡槐恰好看到这一幕,依然猜到余量凶多吉少,心头闪过淡淡的哀痛,那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忍痛命令道:“贺长兵,杀死箭手为余量报仇!!小心点!” “胡槐,你个王八还有闲心去管别人,能管好你自己就足够啦!”彭优挥动长棍,棍影如急雨般落下,迫得胡槐跃步后撤。 “得令!”贺长兵大刀一扫,逼退功夫一般般的三个强盗,双脚猛地一蹬腾空而起,潇洒地一个空中跟斗从三人的上空飞过,然而,咻地一声,一支利箭盯上了他。 原来箭手听见贺长兵的回应,便认准了此人便是胡槐口中的贺长兵,又见其腾空而起,嘴角泛起不屑的笑容,傻子!主动成为爷爷我的靶子! 贺长兵比余量年长几岁,偏偏就是多了这么两三年,贺长兵经历的生死历练远比余量多得多。仿佛知道箭手会射他,贺长兵的轻刀竖劈而下,时间拿捏的极好。 铛!箭尖与刀锋的碰撞声格外的清脆。长箭被分成了两半。 贺长兵甫一落地就如流星一般冲刺向西山坡。 咻!咻!咻! 箭手感应到来人的强大,不管掉以轻心,使出绝杀之技,三箭连环! 贺长兵嘴角挂着不屑的浅笑,一矮身,一侧身,一挥刀,躲过两支快箭砍掉一支快箭。说时迟那时快,贺长兵已经距坡顶不远。 忽的,他遇到了余量同样的问题,右方有轻微的破空之声传入耳朵。贺长兵如何有时间去多想,急忙朝右挥动轻刀,而后才侧转过身,只见三把小飞刀朝自己劲射而来。 “原来如此!” 贺长兵明白余量为什么会失败,坡顶竟还有一个暗器高手埋伏。 “都是远攻高手~怎么办?”饶是贺长兵是干了十年的镖师,也没同时撞上两个远程攻击的强盗,还是不错的高手。 “先杀箭手!” 贺长兵知道没有可以挥霍等待的时间,当机立断! 电光火石间,轻刀疾舞,飞刀弹了开去。贺长兵又侧了侧身子,躲过箭手的偷袭。握刀的手紧了紧,贺长兵的眼眸布满了血丝,因为他看到了惨死的余量! “老子杀了你!!” 余量可以说是贺长兵带出来的,亦师亦友!如今见余量躺在血泊之中,贺长兵还能控制住内心的杀意么? 贺长兵猛地一窜,轻刀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冲向左右移动的箭手。箭手似乎意识到这人的怒火,神色慌乱的往后边跑。 飞刀手又射出一把飞刀,想要吸引贺长兵的注意,而后和好兄弟配合灭杀此人。 但,他的算盘落空了,贺长兵的实力超乎了他的正常水平,根本没有停下身形,去当下这枚射向他后颈的飞刀,只是移形换位往右边挪了一尺。 “死吧!” 贺长兵和箭手相距不到两臂,轻刀霍然举起,朝箭手砍下。 “飞刀,救我!”箭手抬起胳膊,拿自己的宝弓去挡那片儿刀,同时向飞刀手呼救。果然,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飞刀手已经急射三把飞刀。 贺长兵不顾这些,全身内力如洪水决堤般汹涌,只能感觉右臂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庞大。 轰!轻刀竟然砍断了箭手的宝弓,一直往下,往下,切开了箭手的头颅,划破了箭手的胸膛。 “突!突!突!” 由于贺长兵剧烈地动作,飞刀瞄准的位置发生了偏移,射中了他的左肩及以下三处地方。 “阿健!”飞刀手悲痛大呼。 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快舞,仅剩的七八飞刀分作不同方位向贺长兵射了过去。划破虚空之音合在了一起,像极了鬼哭之声。 索命鬼在不断接近,贺长兵不顾三柄飞刀钉在身上,顺势朝右下地面一滚。飞刀离身,伤口拉大,鲜血如泉涌,贺长兵的面色顿时青白一片,却没有哼一声,仅仅呲着牙眯着眼看向飞刀手。 “死!” 贺长兵咬牙前奔,如凶神降临,飞刀手见势不妙,内心深处的胆怯浮现出来,啊的尖叫一声,飞快地转身朝北方逃跑。贺长兵没有绕过他的意思,余量的身上插着三把小刀,不正是飞刀手的杰作么? 他有伤在身,跑出两丈便觉得头昏眼,于是狠狠的掷出了出门从不离身的轻刀。轻刀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虽被大树的末梢碰了碰,稍减了一两分力道,但下坠的趋势又把它弥补过来。 噗!~ 轻刀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飞刀手的胸膛!临死,飞刀手有些后悔了,不就两娘们儿么?近的去笑善镇,远的去风城,找哪个青楼姑娘不是快活?再狠点,可以在山边小村随便找个村姑,不也是能享受吗?何苦来抢人…… 噗通!飞刀手死不瞑目地摔倒在尘埃中,滚下了山坡。 闽去风犹如一只鬼魅,身子骨轻盈如燕,出剑匪夷所思,短短时光已杀死十一人!他的身边一丈内没有一个滚龙寨的手下,都怕他了。龙傲的刀霸道无比,出刀必伤人,死在他手里的也有八九个了。 任秀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一柄轻剑舞得如盛开的玫瑰儿一样妖艳美丽,却带有无数尖刺。陈传九趴在东山坡看的真切,任秀秀已经杀了五个人,而且面不改色,哪里像个普通的会武功的女子。 胡槐和彭优打得难分难解互有胜负,两人的身上都染上了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胡槐的刀招快慢皆有,光明正大中竟含着两三分奸诈的味道。 陈传九的眼睛不自禁地眯了起来,暗想,龙头会真是卧虎藏龙,这四个家伙都不简单,不知道是不是月黑盟的人,看来有必要查一查原来虎头帮的高手都去哪里了。 第三百十六章、胆小鬼 “彭老大,我们已经死了四十多个人了,我看快撤吧?” 一名站在外围好像有点身份地位的灰衣胖子颤着声喊道,他是被打怕了,这些全是什么人啊?出手比我们当强盗的还狠,看那个巨胖,一挥刀,一个兄弟的刀成了两半,再一刀,娘的哩,一个兄弟的胳膊飞了,看那个竹竿,一闪一剑,竟在杜头身上画起了画。 “谁跑老子碎谁的尸!!”彭优抽空凶戾回应。 灰衣胖子心灰意冷了,哪有这么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的老大的! 他的心里一横,朗声喊道:“愿意跟我的兄弟,我们撤!再打下去,没命享受了!”说罢,他朝西山坡疾奔过去。 彭优真有杀他的冲动,但胡槐如影随形的和自己对打,实在没有一点机会留给他。他想起了原先黑龙寨没有死掉的,如今成为滚龙寨一员却还忠心于自己的小子。 “沈重阳,干掉这王八蛋!” 彭优大喊。 可是,久久没有“是老大”的回音。 彭优知道,他唯一的心腹死了,死在了南龙镖局这群杂种的手里。 与此同时,胡槐听得清楚,彭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咔”,奇怪的声响,总是会让人注意。 “胡槐,老子一定要把你拍成碎末!!” 彭优满脸狞色,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喊话的那会儿,唾沫钉子就像瀑布坠下溅起的水,喷得到处都是。 顷刻间,彭优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胡槐惊于彭优的变化,面色带着浓浓的疑惑,却失了先机,只好挥刀招架。 彭优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打死胡槐的念头上,虽说之前两人也是性命相搏,却也关心其他人的胜负,毕竟,彭优的目的不是包括为黑龙寨的兄弟们报仇么?只要是南龙镖局的人都是他的敌人!见到一个敌人死掉,他的心就狂喜一分。而对胡槐而言,每当死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万哭山脉的路还长着呢! “找死!老子就送你上天!” 胡槐被激起了血性,余量上了坡没有下来更没有应声,贺长兵上了山坡也没有下来,却见到插了他的剑的某人滚下了山坡,两员大将的损失,叫胡槐心疼不已。 “老子他娘是月黑盟噬血三魔之首,还被你一个小强盗给欺负了不成!!”这话是胡槐在心中的呐喊! 蓬!胡槐已经退无可退,他的后背撞上了排在末尾的马车上。 彭优轻蔑的笑着,长棍呼啸拍下,胡槐只好矮身往边上闪躲。轰的一声,马车竟被彭优打出一个大窟窿,但此刻也给了胡槐喘息并还击的好机会。 刀光一闪,彭优的眼神里立刻出现震惊之色,他没想过胡槐的刀会这么快,堪比闪电。不过,彭优也不是省油的灯,轻跳而起并弓起身子好似一只烧熟的虾,刀光在胸前划过,刀风凛凛。在他眼里,胡槐的刀尖仿佛议论耀日刺眼,它切开了彭优的胸襟,更让他能感受到他的胸口火辣的疼了一下。 彭优抽离长棍,退出胡槐的大刀所及之处。然,胡槐不愿丢去好不容易抢来的时机,踏着玄奥的步子,大刀猛攻而至。 呼呼…… 仿佛有狂风在山坳里吹过! “好猛的刀!!”陈传九惊讶于胡槐的深藏不漏,“之前有所隐藏了,胡槐真的不简单,听鲁大哥说他以前是其他势力的镖头,找个机会跟他深层次的聊一聊,是该了解了解天洪城虎头帮和义龙庄的过去了。” 大刀出,长棍迎! 胡槐和彭优打得热火朝天,那辆马车悲摧了,拴住骏马的缰绳被砍断了,好好的车厢几乎报废,成了一对碎木头。 这时,因灰衣胖子的叛离,滚龙寨的人手骤减六成之多。别看滚龙寨人多示众,但不够齐心,原来的老大在的时候,大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和争执,如今原老大在敌人和自己面前被彭优打死,慑于彭优的强横,很多人违心地答应一战,当然,彭优给的要求很诱人,可两个娘们让百来号人玩……靠,轮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是一具死尸啊!!!因此,想逃跑的人比比皆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不少人无法再逃跑了,成了万哭山脉里的亡魂,灰衣胖子在曾经的团队里颇有些威望,他的振臂一呼,自然而然地有一群人呼应了。 “死。”徐通杀死了眼前的瘦强盗,提着满是血的刀环顾一圈,赫然发现,山坳里只有一个彭优还活着。其他强盗要么死了要么跑了。 两人斗了至少已有两百招,都已精疲力竭,可面对数月的仇人,彭优坚持着,胡槐也坚持着。 “你、变、强、了!”胡槐一字一字地说着,同时挥刀朝彭优砍去。 “比你强!”彭优回应着,横棍去档,却看到对面的刀拐了一道弯,由劈改为了切。 噗~ 大刀入肉,割断了彭优的肋骨,划开了彭优的胸膛。 鲜血喷洒,把胡槐淋成了一个大血人。 一脚踹翻彭优的尸体,胡槐发令:“检查尸体,徐通,去看看余量和贺长兵!” 陈传九兴奋的站了起来,结果踩了空,从东山坡上摔了下来,不过,这回没有人笑他。等他走近了,胡槐赞道:“陈新,吸引了箭手的注意,你立了一功。” 陈传九还以为胡槐会骂他一顿,“胆小”、“丢了南龙镖局的威风”什么的,竟是一句称赞,没有做好打算的他只有呵呵傻笑。 小红跳下马车,因为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那依然还在耳畔嗡鸣的打斗声使得她面色煞白。此刻的她站在陈传九面前,双手叉着腰,带着气恼的神色呵斥道:“胆小鬼,你干了什么?居然自己跑掉,还怎么做小姐的跟班?” “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我本来就是胆小鬼’?你还有脸说话了!” “我……” “闭嘴,胆小鬼!不准说话!” “不走,难道让箭手的箭射进车厢里,让你们受伤么?小红,你是没看到那个贱家伙的箭有多么厉害。” 没有理会陈传九摆着苦瓜脸解释,小红转身看着胡槐说。“胡镖头,小姐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这么腥气我都快晕了。” “小红姑娘说得对。”胡槐对身边的几人说:“龙兄,任秀秀,陈新,你们三个先和小姐、小红姑娘往前走,别走太远。” 第三百十七章、小山谷草坡 “大镖头,”徐通背着贺长兵从西山坡上小心走了下来,对胡槐哀痛地说,“长兵伤得很重,余量已经死了。” 几乎同时,有人汇报道:“大镖头,我们死了两个车夫,四个镖师,其他人都有伤。对方死亡四十一个。” 胡槐看着满地的尸体,对林空和另一个三等镖师说:“你们把余量还有其他人埋了吧。哦,算了,林空,你还是别去了,你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估计浑身不舒服吧?李成,你去。”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胡槐等人走出山坳,与龙傲他们会合。 远远地,便听到小红和陈传九的争吵。 “你说你不胆小?还说本来可以不答应走这趟镖?气死我了,既然如此,你滚回去好了,还留在这里搞什么?” “我真不胆小!” “胆小鬼……” “小红,别吵了,陈新做的也没错。”神秘小姐温柔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看在小姐的份上,今天放过你。”小红登上马车,还不忘警告陈传九。 两方合到一处,胡槐拉着陈传九走到不远处,轻声问:“陈新,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和小红姑娘吵了起来。好像吵得挺凶的。” 陈传九的脸色不太高兴,面对胡槐,他实诚地说:“大镖头,小红老说我胆子小,可我跑开真是为她们着想,她、她为什么不理解呢?走了这么短的一段路,一刻不停的说我胆小。我、我真不胆小。” 胡槐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笑着说:“小红没有恶意的,大概想气你一气,说叫你昨天板着脸对她的?呵呵,小姑娘嘛,总喜欢有人哄着她。” 陈传九微微脸红,害羞的说:“大镖头,你、你说的些什么呀。听都听不懂,龙镖头在叫我们了。” 四匹骏马早被惊跑了,其中一辆马车毁掉了,所幸拉车的马还在,胡槐和龙傲分别坐了一头,几位伤者则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里。 林空已经不知道泪是什么,王一扬死了,就那么轻易地死了,真不知道当初为何要去争此行的镖师名额。他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和驾车的徐通坐在一起,青灰的脸庞充满了对将来的迷惘,更是对此行未来的行程感到困惑和恐惧。 徐通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怎么了,林空?担心前途渺渺?呵呵,王一扬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实力虽有,却有点托大,我了解过,你们一起进来的三十个人里,他不过中等水准。镖师的生活不是靠吹溜拍马就行的,要有过硬的胆气和沉稳的心性,遇事不急不躁不骄不馁,和有没有自信完全是两回事。你我是出发前认识的,观察了这么几天,你的潜力在王一扬之上,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林空愣了愣,不自觉的问:“徐大哥,是什么?” “对自己没有信心。好好想想吧!勤能补拙,天赋不是让人来挥霍的,任何强大的武者都是从不断的练习中走来的。知道去年神器大会上冒现的陈传九吧?比你还小一两岁,尽管有个一代杀手之神血君的教导,但他不努力,能有逃出二十多人大包围圈的实力?还是拖着重伤的身子!!” “镖师是个苦行当,却也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职业!因为你是镖师,必须不断地提高自己,不然路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强盗土匪都有可能把你杀掉。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不是么?” 林空感激的望着徐通:“谢谢徐大哥的指点。我会努力的。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对,朝这个方向好好想。”徐通笑着点点头,“你是新人,像刚才的打斗这么早接触,对你确实是一个冲击,走过这道坎,你的眼前会光明的,不是说你会成为一等镖师镖头,甚至成为龙头会的重要人物,至少你的心灵会是一片明亮,不会被名利权力迷惑。人活着,开心很重要,满足也很重要。” “徐大哥是知足常乐的人?”林空反问。 “算是吧?!”徐通不太明确地说,“有些时候必须经历些什么才会明白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机遇,或许,你的路和我有所不同。” 林空有些不太明白徐通的话,把它记在心里,又谢了一声:“谢谢。” 徐通呵呵笑而不语。 滚龙寨一战的阴霾久久未能散去,即便是老辣的胡槐龙傲等人也是担心路上困难重重。一想到这个,胡槐有些后悔,若不应下那天的押镖,今天就不是二十人而是三十二人!人手的安排和战斗力都有很强程度的提高。 如果说之前未开战前车队的战斗力是一百,那么现在的战斗力只有七十不到,甚至低于六十。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贺长兵醒了,他坚持要把车厢里的空间让给伤比他重的三人。知道他倔脾气的胡槐点头允许他步行跟随队伍前进。 “前面不远有处草坡,还有一条小溪,我们可以洗洗,去掉些身上的血腥气。然后吃点东西。”胡槐策马快行,赶至队伍的最前方,大声对所有人说。 果不其然,陈传九见到了一个小山谷,谷中有着大片的草地,更有哗啦啦的溪水声传过来。胡槐下了马,做好防御布置,恭敬的对豪华车厢说:“小姐,小红,请在车厢里休息一会儿,容我们这些粗鄙汉子洗洗,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 “嗯,胡镖头辛苦。”神秘小姐从头至尾都是十分温柔。 “大镖头,”陈传九叫住胡槐,“我们应该会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吧?我、我想给大伙打点野味。”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的烧烤手艺还可以的。” 胡槐说:“注意安全,别走太远,我们照顾不到,你小子的命就没了。” 陈传九大喜,连连应是。 “喂,陈新,我也去。”小红在车里叫着。 “不行,你应该照顾好小姐。我快去快来。”陈传九断然拒绝,好家伙,你跟着,抓个什么野味,全让你的大嗓门赶跑了。 所有镖师除了任秀秀在车里换了身衣裳,其他大老爷们轮流换洗了随身衣物,这时,陈传九从山谷外吃力的走来,并叫道:“来帮帮忙。” 胡槐走近一看,不禁连连咳嗽,这家伙没工夫怎么弄到这么多家伙的? “哇!大蛇!鹿!山鸡!胆小鬼,你真的不胆小呀。”小红尖叫。 第三百十八章、又来一拨!! “哇~好吃!好吃!小姐,出来透透气,尝尝陈新的烧烤,真香的耶。”小红站在豪华马车前,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兴奋的说,“小姐,胡镖头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不会对你不利的,小红保护你。” 山谷中央燃着两堆大火,其中一处火上有一口锅,这时镖队出行必备的东西,毕竟野外过夜不是没有的事。此刻的锅里,有水泡在翻滚,隐约间能见到手腕粗的一块块肉。 “嘿,蛇肉熟了熟了。” 不晓得谁叫喊了一声,胡槐出手拦住几个人的争先恐后,说道:“人人有份!人人有份!陈新,你给小姐和小红盛去一碗,然后秀秀姑娘你喜欢的话也来一碗。最后,你们几个先吃,吃好把龙傲他们换过来。” “小姐,吃碗蛇肉汤吧?”小红没有忌讳的意思,让陈传九把两碗蛇肉汤放在车板上,对车厢柔声说,“小姐,山里湿寒,喝点热乎乎的东西,去去寒,蛇肉可补气血,还能美容养颜呢。” “好、好吧。”神秘小姐掀开了帘子,陈传九复又端起瓷碗,让小姐下车走走。 听到这边的动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见过神秘小姐几眼的这群家伙再次瞪圆了眼睛,秀发如水,皮肤白皙,相貌出众,简直如天仙一般。 任秀秀轻咳了两下,告诉众人不能无礼。 包括胡槐在内的镖师讪讪一笑。 “真、真香。”徒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漂亮的神秘小姐难为情的笑了笑,琼鼻轻轻一皱,便被山谷里的肉香迷住了。 “小红,小姐交给你照顾了,小心烫。”陈传九又一次放下瓷碗,对小红说道。 “还需要你教么?该干嘛干嘛去!”小红白了他一眼。 “小红,说了多少遍,你怎么老跟陈新过不去呀。”小姐幽怨的怪了小红一句,“这些毕竟都是他打来的。” 小红边比划边说:“小姐,这蛇啊,你知道有多粗么?有我的手臂一般粗,也就他这种蛮力才能制服,没武器在身的武者也是费尽。” 过了一会儿,小红吹了吹两碗蛇肉汤,拿起一碗浅尝了一下,说:“小姐,凉了些,可以喝了。” 一餐野味虽不多,却吃的有滋有味,很多人对陈新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尤其是林空,他还开玩笑地说:“陈新,你去龙头会的酒楼当大厨都可以了,这手艺,真棒极了。” 静养近两个时辰,队伍再次出发,几个轻伤的大致恢复了,马车里的三位重伤者也有所好转,一则有陈传九的野味尝鲜,二则没受山路的颠簸之苦。但要与人动手恐怕还不行啊。 车队缓缓而行,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下来。胡槐选了一处山壁下的地方作为今晚的过夜地点。填充一下肚中饥饿,胡槐、龙傲和闽去风商量一会儿,定下晚上的守夜任务。 做完这些,胡槐来到豪华马车前,恭敬道:“小姐,今后的几天恐怕要辛苦您了。不过,您的安全我会保证的。” “谢谢镖头。”神秘小姐掀帘当面谢道。 “不客气。”胡槐冲其点头说。 三处篝火被扑灭了,真正的夜晚来临。陈传九靠着山壁,佯装睡了过去,尽管他知道小姐的安全不会出问题,但小心为上,毕竟目前队伍的战斗力降低了很多。 山间虫鸣不休…… 一夜竟平静度过! 天色依旧暗着,唯有东方遥远的天际露出一抹小小的白。 沙~沙~沙~ 几声异响让守最后一轮的胡槐紧张起来。右手悄然放到了大刀的刀柄上,浑身劲气敛而不发,仿佛如平常一般,倘若激发出来必是雷霆万钧之势。 咯~咯~咯~ 仅仅是一只闯进守卫圈的山鸡而已。 胡槐大松一口气,劲气散去,右手也自然垂下。 “啊!” 猛然间,胡槐听到了一人的惨叫声,疾呼道:“所有人戒备,不准轻举妄动!” 声音在山壁下回荡不止,陈传九从睡梦中醒来,双眼惺忪,他也是守了半个夜晚,却没想到敌人会在天亮之际攻来,真是好计算。 “杀!” 此地离官道稍有距离,自然是遍布树木。 听了胡槐的喊声,山壁对面的丛林里响起一个杀气腾腾的字! “二号战术!!” 胡槐突然地喊了一声。 正当陈传九不明白什么是二号战术的时候,本轮守夜者汇聚到胡槐周围,空虚的另一边由龙傲带人填补,闽去风则带剩下的人围在豪华马车的前面,任秀秀蹲在车板上,轻剑已然抽出。 沙沙声愈响,顷刻间,数十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个个凶神恶煞,兵器傍身,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现场光线不足,只能模糊地看见他们手里拿着什么,却不知具体是什么。 “小心他们手里的东西。”龙傲叫道。 “晚啦!”一溜大概三十多人跑得很快,距离胡槐龙傲不到两丈的时候,有人得意的说了两个字。 突然,三十几个人扔出了手里的事物。 陈传九没见过这种东西,圆圆的,比鸡蛋大几圈。 “小心,这是霹雳弹。快闪!”胡槐大惊,这群强盗怎么会有这么多霹雳弹? 轰轰轰…… 三十枚霹雳弹爆开,声势惊人,气浪骇人。 胡槐他们的二一阵型瞬间崩溃,更有三四人在哀嚎不停。 “杀!” 气势汹汹的一个字又在对面响起。 这次却是真正的冲锋了。 “怎、怎么啦?”神秘小姐十分惧怕。 “小姐,我会护你安全的。”任秀秀坚定的说。 “不行,我们不能只守,必须找机会冲出去,不然迟早被人家包了饺子。”陈传九走了过来,对任秀秀说。 “你懂什么?”虽对陈传九的烧烤很是称赞,但现在是打打杀杀的局面,你一个不会武功只有力气的野蛮人能做什么。 “不是我懂什么不懂什么。任女侠,你也应该明白,现在这支队伍战斗力又下降了,如果不出奇招,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万一他们又是南龙镖局的对头,只怕……没人能跑出去了,今天。” 第三百十九章、你来驾马车(第一更) 陈传九的话,闽去风也听到了,趁胡槐和龙傲暂时抵挡住对方的第一轮攻击的间隙,他后撤几步,与任秀秀说:“任秀秀,陈新说的没错,这个地方,一旦被围得水泄不通,是一场苦战,甚至只要拦住我们的突围就能把我们饿死在这里。” “闵大哥,你的意思……听陈新的,让马车冲出去?万一?”任秀秀还是很担心这么做的后果,“目前又不清楚对方的人手有多少,很难判断哪个方向人少呀?” 闽去风眯眼看了看围攻的强盗。 陈传九却先开口了:“之前确定在这儿夜宿的时候,不是查探过周围数十丈的地形么?只有三条可行的通道允许马车通行,而且有两条离我们较近的一段是一块儿,准确点说,我们只有两条出路。依我看,走右边的,虽然不晓得通向哪里,但过了百丈左右有个岔口,逃掉的机会更大些。” 闽去风听着陈传九说完,沉吟一会儿,又被人打断了思考。小红说:“小姐的想法是,冲出去,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再扔几颗什么弹的,我们全部玩完。” 挠挠头皮,闽去风不再多想,说:“趁对方阵型未完全成型,我们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不是有两架马车吗?分头行动,只是,这样的话,对小姐的保护力量肯定会下降。” “闵镖头,我们分道而行,强盗们也会分散成两批,机会还是差不多的。”神秘小姐掀开帘子,鼓起勇气说。 “好,小姐真的很勇敢。”闽去风冲神秘小姐笑了笑,旋即朝胡槐龙傲那里跑去,还对隶属他带队的镖师命令着:“保护好小姐。” 不久,天色微微亮,陈传九任秀秀他们看到闽去风高高的举起右臂,手腕一折,如小鸡啄米般点了两下微握的拳头。 任秀秀说:“闵大哥说,胡大哥龙大哥没意见。” 说完,他们看到龙傲和胡槐两个主战圈渐渐地往两边移动了一些,中间露出较大的空隙。闽去风不知何时已到了豪华马车前,挥剑斩死一个小喽喽,对任秀秀说:“任姑娘,你驾马车出去,我带人断后。那个车夫,胡槐已派人保护,他会驾着另一辆马车朝与你们不同呃方向走。” “陈新,快上车。”小红在车上挥手。 “闵大哥,你们小心。”任秀秀挪了挪身子,把较大的空间留给陈传九。 “他们的实力很一般。比昨天遇到的差一截。”闽去风给了任秀秀一个放心的笑容。 “驾!”任秀秀一声娇叱,马鞭在空中啪的炸响。 两匹骏马儿人立嘶鸣,而后矫健如飞地向前冲了出去。 大概是听到马鸣声,对面立刻有人指挥道:“快,堵住那辆马车!”林子左右还是比较昏暗,不能看清那人的面孔。 从林子里冒出第二拨强盗,十一二人的人数。个个胡乱嘶叫着,手里的钢刀高高扬起,如猎豹捕食一般冲向正在加速的马车。 见敌人渐多,胡槐神威大展,脚踩重步发出咚咚的闷声,大刀狂舞,刀风霍霍,转眼间,三个冲在最前的强盗成了刀下之魂。 “你们快走!”一个镖师忽的从马车后方窜出,钢刀斩下,将正要扑向马车的胡槐之前的对手杀死了一个。陈传九扭头一看,赫然是林空! 不过,刚杀了一个强盗,剩下的两个强盗便围上了他。正是林空险象环生的时候,陈传九本想扔块铜板帮他一帮,却见一道黑影又从车后闪出,一抹银光划过,两个强盗立刻少了一个,林空借势又斩杀一人,对援助的徐通说:“谢谢徐大哥。” 陈传九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他的江湖经验不算多,但他能在林空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坚毅,自信……似乎是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小姐坐稳了。”任秀秀把鞭子重重的打在左边的骏马上。 倏然,豪华马车猛地一窜,加快了两分速度自胡槐的身后驶过。同时,闽去风带着徐通林空还有李成迅速跟上。 “快追!快追!” 那人急得大跳,若不是得知他们与滚龙寨大战过一场,他会成为此次对付南龙镖局的领导者么?不能!那么不做好这件事,他再想成为山寨的当家级人物便是痴人做梦了。 林子里还有第三支队伍,是大跳之人所在山寨二寨主的精英队伍,他有点指挥不动。 “快,你们去,”那人回身对正后方的十个人说,而后补充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当家有赏的话,一定给你们一份。” 山寨里的强盗,讲什么?讲钱讲权力! “好,这可是你说的。”有人淡淡地说。 他们是这次任务的保障,不到万一是不会动手的,二当家有令要听娘娘腔的命令,那么听呗,但没有好处,他们也不会施展全力的。 于是,十一个山寨高手向陈传九所坐的马车追了过去。 在他们走了不到一会儿,胡槐和龙傲等七八人聚到了马车旁边。 胡槐喝令:“冲!” 车夫是镖局的老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丝毫没惧意,扬鞭,啪,收鞭,双马喷了喷鼻息,起步,狂奔……几个挡在马车前的强盗顿时成了马蹄下的鬼魂,甚至有人的脑袋也被踩扁了。 马车上挂着几个镖局的人,胡槐和龙傲分列两边,挥刀与围攻他们的强盗作战,尽管阻止了强盗们的靠近,却也没能杀死一个。 “我们追!为兄弟们报仇!” 在场的一个强盗头目愤慨地喊道,死了好多的兄弟! 任秀秀驾着马车在满是荆棘的不是路的路径上疾奔,她能听到身后的打斗声,甚至还有沉闷的痛哼声,满脸焦急和担忧。 她看了看不断往后张望的陈传九,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她拉过陈传九的手,陈传九立刻扭过头好奇地看着这位大姐的古怪动作,心里可没想过任秀秀会看上自己。 突然地,他听到了一句不敢相信的话。 “陈新,你来驾马车。我去帮闵大哥!” 说罢,任秀秀居然跳车了! 陈传九那个茫然啊,自己靠内力运转压制着坐车的眩晕感,让自己驾驭马车……那不是更加找罪受吗? 心中轻叹一声,他装模作样的挥了挥马鞭。 第三百二十章、你去还是我去(第二更) (75推荐加更&中秋快乐) 陈传九怕坐马车,更没当过车夫,依样画葫芦地挥了挥鞭子,细长的马鞭打在了右边的骏马背脊上。马匹没发出吃痛地嘶叫,反而重重地发出一个响鼻,似乎在嘲笑陈传九手无缚鸡之力。 紧张的陈传九未注意到这些。可车厢里的小红感觉到马车缓了下来,想起刚才车子震动了一下,疑惑地掀帘一看。 “喂,怎么是你个胆小鬼在驾驭马车?快点快点,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呢!” “你别打我呀,我正在学习做一个车夫!”陈传九正襟危坐,仿佛稍微动一下便会掉下马车。 “用力点,又打不死!”小红嗔怒道。 啪~ 陈传九用上了四成的力气,棕色俊马大叫一声,快速奔跑起来。 打斗声越来越小,似乎离闽去风他们越来越远了。陈传九想放缓点速度,等等闽去风任秀秀,小红不乐意了:“管他们这些高手作甚,我们安全要紧,快!再快点!” 两个人抢来抢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豪华马车不知不觉钻进了一片竹林。竹林茂密,中间有不小的空地,恰好够马车通过。 “都是你,瞧瞧,我们在哪里了?” 小红撅起小嘴与陈传九并肩坐着,时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瞄一眼陈传九。神秘小姐听了小红嗔怪地言语,意识到已经暂时安全,那颗悬到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呜呜,迷路了,看你怎么办?” 小红的又一句话,叫神秘小姐再次担心起来,问:“小红,我们真的迷路了?” 小红恶人先告状:“小姐,都是胆小鬼陈新的错,跟我抢马鞭,结果,我们分了心,偏离了原来的路,跑到这片竹林里了。”她挥动秀气的拳头打了陈传九一下,责怪的问:“胆小鬼,你认路不认路?” 陈传九摇摇头,山地多变,不常来的人很难找到出路的。 “小姐,你看看,他、他不敢说话,心虚了。”小红瞪着陈传九说。 神秘小姐拉了一下小红,柔声说:“别这么说陈新,欺负一个老实人,你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是啊,算什么本事?” 不是陈传九说的!!!是个男子的声音! 车上三人惘然相顾!旋即侧头一看,他们的不远处有一群人,穿的基本是朴素的布衣或麻衣,个别还点着几个补丁,每一个人的神色也差不多,两眼放光,嘴角流着哈喇子。另有闪闪光的兵器挂在腰间。 “小妞,跟爷走吧?爷会让你吃饱喝辣的,还会让你欲。仙。欲。死的。啧啧,多少年没有见过妙龄少女了!” “一见便见到两,三哥真是福将。” “三哥,可要给兄弟留点口水啊~小弟都三年没碰娘们儿。” “呵呵,三哥,抓回山里,慢慢养着,叫兄弟们多尝尝。” ……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你、你们是什么人?”神秘小姐指着他们惧怕地问。 “问得好啊。”被称为三哥的人长着一张大脸,左眉角有黑痣,右脸颊有指甲盖大的黑斑,下巴有道粉红伤疤,他哈哈一笑,“老子乃隔壁大阳山上威武寨的三当家!” 听了大脸的话,神秘小姐整个身子僵在车门口,吞吞吐吐地对小红说:“小、小红,我、我们怎、怎么办?” “你去还是我去!” 神秘小姐一愣,声音还是小红的声音,可怎么语调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呢!六个字听得自己浑身发冷。不由地问道:“小红,什么、什么意思?” 陈传九答了话:“我去吧,你保护好小姐。” 小红认真的说:“他们人多。” 陈传九呲地一笑,充满着不屑:“不过一群小喽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神秘小姐又气又怕,说话顺溜了很多,“小红,你为什么不理我?哼,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就不要我了。” “小姐,哪、哪来的心上人?”小红这回真是脸红了,“小姐,我陪你进去吧。” “为什么?”神秘小姐十分疑惑。 “因为……”小红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传九,说,“他要杀人了。小姐,快进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神秘小姐被小红推进了车里。陈传九跳下马车的时候,小红的声音又来了:“你的剑呢!要不用我的?” 陈传九没好气地说:“你太抬举他们了。” 神秘小姐有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冷冷地说:“小红,待会儿,要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你以后别跟着我了,我自己去海滨城。” 小红应道:“好的,小姐。” 叮当,啊,哦…… “你是什么人?” “大侠饶命!啊~” “你个王八蛋,跟你拼了!呃~” …… 听着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声音,神秘小姐的身子颤了颤,小红感觉到了,立即伸手捏住小姐柔软无骨的手,并冲她微笑点头。 不一会儿,马车动了。 “马车调头了?!”小姐脸色微白地说道。 “小姐,别担心,是陈传九干的。”小红说。 “陈传九是谁?陈新呢?”小姐瞪圆秀目,别有一番美丽。 “嗯……是同一个人,小姐。”小红脸上挂起几条黑线,暗道,小姐啊,你好歹是江湖世家的大小姐,不会武功没啥,不知道轰动天下的事情就是你的错了。 “原来陈新还有个名字,真奇怪,我还以为只有书生会用字啊名啊的,陈新一个镖师也有两个名字。传九……小红,好怪的名字哦。”神秘小姐还没意识到自己念叨的名字若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小姐,你不怕了么?他们可是很凶的。”小红说。 “不、不怕了,你、你不说,我、我就不、不怕。”神秘小姐缩了缩身子,幽怨的蹬了小红一眼,似在说,干嘛要提起遇到什么什么山寨三什么的事呀,好不容易被陈新的新名字吸引了注意。 “小姐,我知道错了。”小红这一刻真的想笑,却不得不低头认错。 过了一段时间,马车停了下来,耳边更有瀑布的哗哗声响起。陈传九说:“小姐,小红,这儿离那里很远了,地方挺漂亮的,休息一阵再走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瀑布边(第三更) (75推荐加更&中秋快乐) 这是一个美丽的山脚,只有一幕小瀑布落下的声音,偶有鸟鸣虫叫声,周围碧绿葱葱,亦有不少红黄色的野在绽放。 “真漂亮!”神秘小姐下了马车,便被这里的景色吸引。 “小姐,我去打点野味来。”陈传九对神秘小姐依然保持着该有的恭敬。 “陈、陈新,万一那些人又来了,怎么办?”小姐有些后怕地说。 “喏,你的丫鬟会保护你的!”陈传九指着小红微笑的说,“我也不会走远的,碰到事情大叫就好,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说完,猜想神秘小姐已经知道他会武功的陈传九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小瀑布前,留下一脸惊愕的神秘小姐,以及眯起美目的小红。 “小红,你认识他?”小姐拉了拉小红,低声问道。 “小姐,认识是认识,不太熟悉。”小红说。 “那、你也会武功?你……”小姐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依然盯向陈传九消失方向的小红。 “小姐,我没有害您的意思!谢谢小姐的收留还来不及呢!相信我,小红会永远跟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小红打断了小姐的话,转过身,真挚地看着小姐说道。 “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一下子你叫我看不透了呢!”小姐莞尔说。 “小姐,拜托你个事。”小红求道。 “嗯?!什么事?”小姐诧异道。 “别把陈新的真名告诉别人,是任何人!可不可以?”小红诚恳地说。 “小红,你喜欢陈传九?哦,陈新,是陈新!嘻嘻。”这位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大家族的千金,耳濡目染之下懂得不少。 “小姐,你别瞎说,我哪有啊?”小红微微低头,面色发红。 “还说没有,小脸都红了,跟柿子似的。”小姐取笑一句,旋即凑到小红耳边,悄声问,“小红,他有对你做过什么么?让你这么记着他。” “小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调皮了?一点都不像你。”小红撅着嘴说,心里却道,能告诉你真相么,说了出来,还不吓坏你! “这儿就我们两个,有必要再矜持吗?”小姐反问。 “不是还有个陈新么?”小红指指某个方向,正是陈传九离开的方向。 “他?小红的心上人不是外人。”小姐咯咯笑着。 “小姐,别胡说,小红不理你了。”小红急得直跺脚,小姐啊,你怎么能老是把三个字放在嘴上呢。 “小红,他好不好?”小姐神秘地问。 “不知道,说了我不太熟悉他。”小红老实回答,却看到小姐眼睛里的狡黠之色,忙问:“小姐你想做什么?” “给你说说媒啊!”小姐见瞒不过去,吐吐香舌说道。 “咦,小姐,你要给谁说媒?”陈传九拎着一只山鸡走了过来,听到小姐的话,他好奇地问。 “跟你没关?”小红瞪了陈传九一眼。 “哦,你们继续聊,我去宰了它,给你们烧烤一下,填饱肚子才上路吧。可不能让胡镖头他们等急了。”陈传九把山鸡给两位姑娘看了看,说罢就走到不远处,开始杀鸡大业。 当事人在场,小姐立刻恢复了点严肃,和小红两个坐在车板上,小腿在空中晃荡。小姐又问:“小红,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红犹豫了一下,答道:“其实比小姐早了一个月而已。去年八月多认识的。” “小红,你老实说,陈新的武功是不是很好?” “很不错,青年之中应该是名列前茅的。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为何那天你……小红,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因为什么事你竟被十几个人追杀?” “小、小姐,你、你知道这个?从哪里听来的?没有的事!” “别骗我了,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那天,你的伤刚好的差不多,我去看你,毕竟,你也知道家里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太少了,所以见到你,我很开心。可是,我在门外,听到了你和我叔叔的谈话。” “你、你都知道了?” “嗯!小红,你的仇,是不是和陈传九有关?” “我不知道,小姐,别问了好吗?”小红痛苦地抱住了头。 “我不问就是了。就说一句话,陈传九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打算真的和他糊里糊涂地走完这段路?我觉得还是说明白的好。” “小姐,你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已知道我会武功?” “不敢确定,试了你几次都让你化解掉了。小红的武功很厉害?” “还行。” “小红啊,我晓得你内心很矛盾,一路上对陈传九冷言相对,可做姐妹的哪里看不出你对他有点意思。” “小姐,你、你怎么又说这个!!” “说说心里话。害羞什么。” 沉默了很久,小红才道:“有、有一点点,可、可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还是名门之后,我算什么呀。小姐,我对陈传九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恨,没想到会在天洪城见到他。江湖传言,他已经落下万丈悬崖了。” “你第一眼就认出他了?” “没有,但他的声音我听得出。这么多天,能看到他在我身边,我很知足了,小姐,别提这事了,好不好?” “哼!回头我叫我爹收你做义女,什么名门之后,你不也一样了!” “小姐……”小红一阵感动,“我看还是算了,我、我配不上他。” “小红!你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是他赚了。他还嫌你什么?瞧瞧我们家的小红姑娘,多漂亮的一个,多可爱的一个,他陈传九眼光就那么高么?” “不、不是的,小姐,我说的不是你说的。” “那是什么?小红,你还有事瞒着我?” “小姐,别逼我好吗?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还是说,陈传九已经对你那个过了,他把你抛弃掉了。流氓!我去给你臭骂他一顿。这么好的姑娘说不要就不要,简直不是男人!” “小姐,你错了。”小红拉住神秘小姐,解释道,“我没有和他那个过,你看,我的朱砂还在呢!”说着,小红挽起袖子,给小姐看了看手臂上的朱砂。 “那是什么?” “真的要知道?” “嗯!” “别吓坏了。” “什么意思?” “小姐,我是月黑盟的人,但目前已叛出月黑盟!” 第三百二十二章、皇子公主(第四更) (75推荐加更&中秋快乐) “小姐,我是月黑盟的人,但目前已叛出月黑盟!” 小红把头低得很低,半年来,她知道了江湖中人对月黑盟的真正看法,那就是憎恨。 “你、你是月黑盟的人?”小姐满脸吃惊。 “小姐,送你到海滨城,我会离开的!我是个不祥之人。” “傻姐姐!”神秘小姐搂住小红,轻轻的说,“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呢,你永远是我耶律敏敏的好姐妹,哼!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烦,我让我爹保护你。” “傻姐姐……”小红抬眼看着耶律敏敏,似乎重新认识了她似的。 “当然,你比我大嘛!”耶律敏敏说,“我早就想要有个姐妹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陈传九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有小火苗在跳跃。 “没什么。”小红淡淡地说。她可不想让陈传九知道自己有点喜欢他,却又有很多话想问,不知该怎么出口。 “陈传九,还不烧烤?”耶律敏敏把陈传九的注意力放到了烧烤上,让他没能观察到小红的异样。 “火还不够猛。”陈传九说,“小姐,那个、我想跟您说说,以后别叫我陈传九,叫我陈新。” “你有仇家?”耶律敏敏好奇地问,小红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意思狡猾。 “有啊。到处都是,包括您。”陈传九无所谓地笑了笑。 “啥???”耶律敏敏和小红张大了嘴,难不成陈大侠看上了敏敏小姐?? “你们耶律王朝是我陈家灭的,你当然和我有仇了。”陈传九没有隐瞒的意思,爽快地说道。 “你是陈氏王朝的后人??”耶律敏敏噌地跳下马车,一双秀目却是震惊无比地看着陈传九。 “敏敏公主,你该不会想要杀了陈家最后一个稻草吧?”陈传九对耶律敏敏的举动感到一点点的困惑,又指指小红说道:“小红不是我的对手!” “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我家已九代单传了。”陈传九点点头。 “陈皇子!你可不可以为本公主去烧烤呀!火快灭了。”耶律敏敏掩嘴笑着。 “啊?!跟你们说话,差点忘记了。”陈传九转身跑到火边。 “小姐,你不恨灭了你们王国的仇人?”小红觉得自己像个卑微的蚂蚁,甚至什么也不是。 “恨什么呀,都三百多年了。你看看陈传九混的多惨,好好的陈家就他一个了。小红,你嫁过去,就是前朝皇妃了耶。”耶律敏敏捏着小拳头说。 “谁稀罕谁去。”小红撇了撇嘴。 “口是心非。”耶律敏敏同样撇撇嘴。 瀑布轰然落下的声音依然,三个人却意外的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淡淡的肉香在瀑布边悠然飘荡开来,两个女孩子立刻咕咕大叫。 “好像从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耶律敏敏黯然想道,“此行真是有些不顺。” 因担心两女肚子饿极,陈传九尽快地抓了一只。山鸡并不大,但暂时填充一下空空的小腹,也是足够了。吃了东西,暂作休息后,陈传九牵着马车缓缓朝东边走去。 官道永远是万哭山脉强盗们的最佳埋伏地方,尤其是关键的几个地方。陈传九不断向东穿行,果然来到了山中蜿蜒官道的某一节,等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南北两边皆没有商队或马队的影子。 于是,在耶律敏敏的后怕中,他们不再继续等待,鬼知道胡槐他们去了哪里,甚至逃不出那些强盗之手未必是假。 一直往东,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幸运的找到一处避风港湾,是一个深两丈的山洞。外面星月无光,马车挡在洞口,山洞里却是火光摇曳,淡淡的肉香在狭长的洞穴中弥漫。 “陈新,你的烧烤手艺是这半年里学的还是以前就会的?”小红没话找话的说着。 “给,敏敏公主,夜色浓了些,没能抓到其他野味,这鸡腿给你。小红,这只给你。”陈传九从微金黄的烤鸡上撕下两只鸡腿,送到耶律敏敏和小红面前,而后又说,“很早就会了,出山以前。因为老师想吃我便学了。” “血……听说他死了?是真的?”小红想说血君两字的,不过,关于这点,陈传九自己不开口说,她也不好先说出来。 “老师死了,是被你们月黑盟的人害死的。”陈传九淡淡地说。 “陈皇子,小红不是月黑盟的人了,去年九月的时候,她还被十多个人追杀呢!是我爹救了她,所以,她现在是我姐姐,不准欺负我姐姐,不然叫我爹收拾你!”耶律敏敏听得出陈传九对小红的些许排斥之意,赶紧出声又是解释又是威胁。 “耶律小姐,我们打个商量,我不叫你公主了,你也别叫我皇子,行不行?”陈传九扯开了话题,关于红羽叛逃月黑盟的事已经听人说起过了。 “好啊,不欺负小红姐姐,我就不叫了。”耶律敏敏吃得正欢,嘴里边嚼边说,心里在想,在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过,好像边吃东西便和人说话,不太礼貌呀~ 随便聊了一个时辰后,陈传九把马车里的垫子抱进了山洞,并说:“敏敏小姐,今晚睡洞里吧。火熏过,虫蚁不会有的。” “陈传九,你该不会趁人之危吧?”小红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耶律敏敏的身前。 “呵呵,不至于。我在洞外守着,你们好好睡一晚。”给两位姑娘整好垫子,又从车里取了一床薄薄的被褥送进山洞,陈传九轻轻说了声:“晚安。” 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陈传九微闭双目,九阳烈阳功缓缓运转,自从突破第七重并落下孤峰后,他练得更加勤奋了,只要身周无人的时候,都会全心全意地修炼它。身体恢复以来五个半月了,依然没有摸到第八重的门槛,陈传九有点焦急,因为他不知道月黑盟到底有多强!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没有危险的极轻的气息在靠近。慢慢地收了功,陈传九睁开眼,侧了侧头,看到的是娇小的红羽! “我能和你说说话么?”红羽轻声说。 “坐!”陈传九挪了挪位置,把临近山洞的一部分让了出来,“我也有事想问问你。” 第三百二十三章、半夜倾谈(第五更) (75推荐加更&中秋快乐) “嗯,你尽管问,我会知无不言的。”红羽自然能猜到陈传九想问的是什么。不然,怎么解释他对碧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陈传九问:“你怎么成为月黑盟的一员的?或者说一说,怎样才能成为月黑盟的人?” 身下的石头没有想象中的大,两人坐着,身体有一点接触。陈传九明显的感受到这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女孩听了自己的话抖了两下。 陈传九忙又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红羽摇摇头,夜色之下,陈传九没能看见红羽绯红地小脸蛋,“十岁的时候,我被人抓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我的爹娘……” 红羽的声音变得清幽,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他们把我弄进了一个山洞,在那里,我见到了十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人叫我们学武功,教的人不同学的东西不同,不过那里好像有规矩,不准对我们这些选中的弟子不利。三年之后,十几个早已熟悉的孩子面临了一个抉择。” 红羽沉默下来,仿佛又看到了“玩伴”们稚嫩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 “什么抉择。”陈传九没有故意打断红羽回忆的意思,不过是顺口问了出来。 “死斗!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很大的石室里,互相厮杀,直到……直到剩下一个人为止!”红羽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尽量平静的说完。 “这群畜生!告诉我,山洞在哪?”陈传九双眼爆出无数血丝。 红羽抹了一把眼泪说:“没了,那个山洞已经成为历史。是姜彦带人去的。”陈传九听到姜彦的名字,立刻明白了整个可能的过程,本来自己不暴露血君弟子的身份,将会是姜彦的随行保镖。 红羽说:“月黑盟还有两个类似的山洞,我不太清楚具体的地方。” 陈传九义愤填膺道:“总有一天,我会毁掉它们的。” “那次活下来之后,我养了一个月的伤,又开始系统性的训练,也认识了新的朋友。”红羽继续说着她的事,“期间,有一个白发老爷爷教了我一身轻功,不过,白发爷爷是被月黑盟抓来的,其余还有几个,能接受他们的指导,是我们这些注定要靠杀死同伴活下去的人最最期待的,因为他们很厉害。” 陈传九说:“白发爷爷的轻功一定很厉害!” 红羽自嘲一笑:“白发爷爷脾气很古怪,但我知道他教我的不是正宗的他的轻功身法,而是简化过的,因为一旦施展,有几处会显得别扭。不过,依我来想,两者相差不是很大。” 陈传九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你的轻功与我一个朋友很像,或许白发爷爷是我朋友的的师父也说不定。” “真的??你朋友是谁?白发爷爷会在他那儿吗?我想见他。”红羽兴奋道。 陈传九说:“以后告诉你。” “哦,”红羽显然有点失落,“又是三年,厮杀的日子又来了。我侥幸胜了,靠的就是一身不错的轻功。十六岁那年,我间或地开始执行任务,不管要杀的人是谁,在一些老前辈,呃,成名杀手的帮助下,我慢慢的成长了。十九岁的时候,就是去年年初,我迎来了第三次厮杀,也是最后一次月黑盟的考验。那次不是同一批被选中的人之间的互斗,而是新老杀手之间的厮杀!打了很久,很久,赢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站着了。” 陈传九续道:“然后,你成为夜闯神器山庄的一份子,碧竹的得力助手?” “嗯。”红羽点点头,曲起双腿,把头埋在两膝之间,闷声说,“你会讨厌我么?” 陈传九想都没想便答:“不会。你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也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红羽轻轻笑了笑:“谢谢,还有什么要知道的。我的本名也叫洪羽,洪水的洪,羽毛的羽。” 陈传九直接问:“三个问题!你对月黑盟整个的构成了解多少?听说还有两个护法?见过其他杀神么?” 洪羽说:“以前的月黑盟比较混乱,血君,令师失踪后,盟主规划了一下,由余下的六位杀神分别掌控不同的地方或者方向,碧竹管辖的是中神州西都州北盖州交接处的地方。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隐约听别的杀手提过,白狼没有直属的杀手手下,是自己发展一些力量,他也死在你手里了,对吧?还有恶眼,行踪不定,他我见过,是个阴森森的人,你遇上了要小心些。赤玫管的是中神州东北,呃,可能会与天洪城有关。当初白狼死了,盟主想从杀手中间选拔候补杀神,我是最热门的一个,还有两个。” 陈传九想起一事:“哦,是两个男的,用剑的高手,一个高,一个一般般。那会儿,我正在天洪城,虽没有亲眼见到,却是跟你说过的朋友见到的。” “难怪你会成为南龙镖局的镖师?想借龙头会刺探月黑盟的秘密。”洪羽笑了笑,非常好看,差点把陈传九吸引住。洪羽没注意到,继续说:“风铃管着中神州东南角,见过几回,听声音是个罗嗦老头。邪笑最神秘,我没有见过。不过按照碧竹白狼赤玫风铃的势力来看,邪笑很有可能管着中神州西南一片。再上面的护法,我只听过。” “残月破日?他们多大年纪?” “你又知道?”洪羽吃了一惊,“看来你也是下了一番苦功。他们是令师成名那段时间的超级杀手,岁数不会小。如果是这么推断的话,盟主那个家伙也不会是个中年人,老头老太的可能会很高。” 陈传九想了想,突然地问:“你的背叛会引起月黑盟多大程度的动作?” 洪羽红了红脸,说:“顶多到某一个杀神,邪笑是杀神之首,他不至于会有所动作。我听说,碧竹和白狼的位置已经有人顶上,但因为目前没有做出足够出色的成绩,所以,我个人的看法。一旦我现身,这两个候补杀神会来杀我。你该不会是想用我做文章吧?我不会同意的。” 最后六个字说得很轻很轻。 “或许,你已经被盯上了。”陈传九做了最坏打算。 “什么?不、不会吧,我不能连累了小姐。”洪羽惊呼。 “去年追杀你的人全死了么?是什么地方,谁的地盘?你好好想一想。你是月黑盟的杀手,追杀一个人会不留下记号?所以,可能有人会查到耶律家的头上,再布下监视,你和小姐的出门或许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怀疑。” “应该不会吧。陈传九,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真遇到月黑盟的人杀我,你保护小姐逃走,我不能把恩人的女儿连累了。” 陈传九伸手轻按在洪羽的肩膀上,笑道:“傻丫头,你别把我当做半年前的我了,五六个人奈何不了我。当时你没杀我,又叛出月黑盟,我愿意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洪羽的脸蛋红的不能再红了,简直要滴血了,低着头嘟哝似的说:“谢谢。” 第三百二十四章、马车呢?(上)(第六更) (75推荐&中秋快乐) 任秀秀跳下马车,心里在想,既然是陈新你提出来的作战方法,那么小姐他们就交给你了,应该能到安全地带。 强盗小首领带着二当家的精英十猛将拔腿朝疾奔的马车追去,然而,闽去风徐通林空三个却挡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死开,不然爷爷废了你们!!”小首领年纪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的是一件蓝色旧衣服,手里握了一把银闪闪钢刀,看到自己与马车之间突然冒出三个人影,立刻张口嚎叫道。 “山里狗真多!”闽去风阴测测的说。手脚没闲着,话未说完,便化成一道流光逆冲而上,徐通和林空见了,面面相觑,应该采取抵挡策略,怎么成了反攻模式了? 不过,闽去风是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队长都一以身范险了,做队员的能不勇往直前么?所以,徐通、林空只是露了露惊讶之情,在闽去风迈出一步的时候,他们也动了。 三人对上十一人! 想想也是强盗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的优势。 小首领有点沾沾自喜,心里不屑的说,三个人想拦下我们,真是傻蛋三个!他连连指挥,留下六人对付闽去风他们,自己则带剩下的四人去追马车。 这个时候,二寨主的十猛将不会有任何的分歧了,原因很简单,敌人落了单,必须速战速决。 可惜,强盗们小看了闽去风的实力,哪怕之前,镖师们和手下三四十人的大混战中,他们曾经看见过他出手,对闽去风的实力有过评估。 这一刻,闽去风没有太多的顾忌了,身边只有两个人,他说道:“徐通林空,你们尽量拦住绕过去的五个人,这边有我。” 林空自然不晓得这位北龙镖局的副镖头是何等实力的人物,马上说道:“闵大哥,我帮你分担一点压力。” 徐通则清楚闽去风的能耐,立刻拉了拉林空说:“要相信闵队长!我们去拦下吵得唧唧歪歪的家伙。”林空不是笨蛋,听得出徐通的警告意思,虽不明白,但他已非常相信徐通,马上转过身提刀狂奔。 “你在找死!”十猛将的某人见闽去风如此狂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举起钢刀仰天狂吼一声,朝离他不远的闽去风砍下。 闽去风不动声色,脚下一发力,身体快速弹了出去,呲噗……在六位猛将的惊讶中,对方的剑已经刺穿了刚才叫嚣的兄弟。 “杀!”五人齐喊,声浪滚滚。 但闽去风做半蹲状,右脚为轴,身子反转半圈,手里的宝剑瞬间呈反手握姿势。蓬!的一声,剑柄撞上了某猛将的小腹,沉重的撞击让这位全心全意想给兄弟报仇的猛将吃痛而嗷嗷叫唤。 转瞬间,宝剑又成了正握姿势,闽去风向斜上一送,好家伙,竟不偏不倚的划开了最边上猛将的咽喉,鲜血顿时瞬间飚出老远。 闽去风迅的转身,又是一剑收拾了那个捂着小腹的猛将。 眨眼功夫,六去其三!却也点燃了其余三猛将的愤怒之火。 闽去风丝毫不惧,神色微凛,浑身散发淡淡的杀气,长剑或刺或劈,简单到极致的动作,令三人的围攻之法顿现混乱。 小小地方,剑影刀光。闽去风对猛将们不禁有些感到意外,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很差劲,算的是一般的江湖人物,或许比林空还要高出一截的水准。 不过,闽去风没心思和这些人纠缠不休。挺过对方十余招的围攻,他的剑招猛地变得诡异刁钻起来。 剑光穿过,血光迸现! 又过了十余招,三位猛将已无力再战,全身多达七八道的剑伤,其中一两处更是要害之处。闽去风闪身退出战圈,冷眼看了看三个,潇洒的挥了挥剑,把剑上的鲜血甩了出去。 “啊!”突然,他听到了林空的惨叫。惊醒过来,闽去风连忙追了过去,朝徐通那边一看,眼睛忽的睁大,任秀秀怎么也过来了??马车是谁在驾驭?? 小首领万万没想到闽去风一个人干掉了二寨主的十猛将之六,他的心立刻拔凉拔凉的,知道今天的局面不可挽回了。 他看准了实力不行的林空,挥刀将之打伤,趁闽去风未至徐通被缠的好机会,跑进了旁边的树林。任秀秀见了,娇叱一声,不依不饶地追杀过去。 “任秀秀,逢林莫入!!” 闽去风大声呼喊。任秀秀听见闽去风的叫喊,立即止住身形,看着在林间跳跃的蓝色身影,气得牙痒痒的,冷哼着跺了两下脚。想起受伤的林空,她不再多看小首领一眼,火速跑到林空身边,给他检查伤势。 徐通的实力比猛将们高出一些,但要面对四个猛将的围击,实在很吃不消,短短片刻身上已有五六处刀伤,若不是自己也是身经数战的老镖师,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 “任秀秀,当心背后!”徐通的压力减小了一些,自然看见一员猛将朝任秀秀扑了过去。 任秀秀啊的一声尖叫,心里骂着自己太不小心。 当地一下,任秀秀惊讶于自己没有被钢刀劈成两半,甚至没有疼痛的感觉,扭头一看,赫然是闽去风挡住了猛将的偷袭。 “叫你偷袭!!”任秀秀也不是柔弱小姑娘,抓住身旁的长剑给了这位之前还自信满满的猛将一记穿心剑。 “你查看林空的伤,我去助徐通一臂之力。”闽去风轻轻地扔下一句话,纵身一跃,飞一般地挤入徐通那边的战圈。两人联手,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儿,三个猛将尽数躺在了血泊中。 林空的伤没有什么大碍,除了小首领最后的一刀破开了他的肚腹,刀伤虽长却不深,任秀秀拿出自己的伤药给他敷上,撕了林空自己的衣裳,粗略地帮他包扎了一下。 不久,胡槐和龙傲竟也朝这边过来了。 闽去风刚要出手去帮助一二,意外的看见马车周围没有一个强盗在骚扰。 “人呢?”闽去风走到胡槐身前,难掩心中的吃惊。 “他们中有人眼尖,看到你大发神威,杀了六个人,吓破了胆,全跑远了。”龙傲笑嘻嘻的说,“老闽,你这边有人跑掉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马车呢?(下) “有一个,好像还是此次强盗偷袭的带头人。”任秀秀把林空交给了徐通,走过来对几人说。 “任秀秀说的没错,那个蓝衣服的正是强盗们的首领,不过,可能不是对方山寨的当家,魄力不足!”闽去风更详细地说道。 未等别人说话,闽去风瞪着任秀秀说:“不是、你不是在车上的吗?怎么下来了?马车呢??” “我、我把车交给陈新了,不是担心你……你们嘛,所以过来帮忙了。”任秀秀解释说。 “闽兄,别怪任秀秀。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姐的车。”胡槐劝住又想训斥的闽去风,对大伙儿说:“我们现在的人手又少了一些。龙兄,我看,我和闽兄带三四个人顺着车辙印去追马车。” “我们怎么会和?”龙傲没有说不同意,反问道。 “哦,我看看地图。”胡槐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是万哭山脉东部地图,比较详尽的那种,还有两处红点。胡槐指着红点说:“这两个地方是万哭山脉最强大的三个山寨之二,还有一个在西边。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在此处,龙兄,你带着人和马车去这儿等我们!地图你拿着,我手里还有一张备份,只是比不了它详细,找到你们应该不难。” “让任秀秀也去吧。都是女的,劝慰两个小姑娘更加方便些。”闽去风说。 “对,胡镖头,我也去。”任秀秀对闽去风笑了笑。 “好!”胡槐点了点头,又指向徐通,说,“徐通,你跟我走,其他人听从龙傲兄的指挥。” “是。”镖师们应着。 毕竟是人迹罕至的万哭山脉内部,两行清晰的马车车辙印子印在胡槐等人的眼中,一行四人走得不快,生怕遗漏了什么。万一陈新想了怪点子,用马车把强盗追兵引开,他们则躲在半路的某个隐蔽之处,胡槐等人也是急着追马车过去,岂不是要错过见到小姐他们的机会? 约半个时辰后,一条很浅很清澈的小溪让车辙印断了。 “我们四下看看,一定还有车辙印子!!”胡槐跟其余三人说道。 不久,徐通的叫声传来:“这儿有!”四人聚到一块儿,检查了看到的车辙印,确认与豪华马车的车轮印是一模一样的。 终于在小半时辰后,他们来到了那片竹林,见到了大片的血迹。 四人的心很不平静,尽管不明白神秘小姐的真实身份,可让李幕那么慎重的办事,来头不会小,甚至要压过龙头会的实力!!压过龙头会的实力??胡槐不太相信,除非是传说中的六大门派。 “血不一定是小姐的。呃……说句难听点的,小姐那么漂亮,强盗也好山贼也罢,一定会送上山寨,这是立功的最好办法,送给大当家做压寨夫人。”闽去风分析道,“所以,我个人认为,小姐应该还安全。” “那小红也不会有事,倒是陈新……”任秀秀边说边看向胡槐徐通,陈新可是南龙镖局的人。 “胡镖头,你们看,这里的车轮印有些奇怪。”胡槐他们的话,徐通一字不落地听了,他也认真地检查着地上的印子,“可惜,好多脚印把车辙印毁了大半。” 胡槐闽去风任秀秀连忙顺着徐通指的地方看去,虽然有众多纷乱的脚印,可有一个轮子的印子却很清晰。 它到了那个位置停下了,断了头!! “难道被山贼拉走了??”闽去风陷入了沉思。 “难怪走进竹林的时候,车辙印怪怪的,不像一次通过那里的迹象,原来又被人原路带回去了。这人是谁呢?”胡槐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我们顺着新车辙印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任秀秀说。 “恐怕只能这样了。”胡槐点头说。 “可能我们暂时没法走了!!”闽去风淡淡地说着,长剑抽了出来,神色微凛。 微风在竹林里打着转,吹动着四人的衣角。 “老子就说嘛,草娘的家伙还会回来的!!”粗鄙的声音在竹林里回荡。 几乎同时,胡槐他们看到了一大圈子的人,灰色蓝色黑色的衣服构成一幅彩色画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瘸的形色人物又似另一幅人生画卷,刀棍枪锄头靶子各异兵器画出冷冽之意。 “威武寨的人??”胡槐看到了一面掌大的小旗,上有威武二字。 “呦候,还晓得咱们威武寨。咦,你这衣服我哪里见过?”说话的是一个微胖不高不矮的黑衣人,他的手里抓着一把金光闪闪的九环刀。 “大当家,他这身是天洪城南龙镖局的衣服,小的之前那个山寨被灭的时候见过。”一名瘦弱的青年走到黑衣人面前献媚的说。 “嘿,原来是近一年威名最盛的镖局之一南龙镖局的人。行吧,知道你们有钱,我死了十几个人,一人一万两,给你们一个优惠价,十万两银子,你们走,老子不为难你们!” “之一的南龙镖局??还有谁?”徐通下意识的问。 “好说,还有明月镖局!不过,比你们差一筹。”黑衣人倒也爽快,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当然这东西瞒着又没钱好拿,他怎么会不答呢。 “胡兄,威武寨实力如何?”闽去风小声的问。 “还可以,是万哭东边两大巨头外最强的山寨,看看这里的人,差不多是山寨的八成实力了。”胡槐压着声音答道,“不过地理位置并不太好,非常接近万哭山脉深处了。据查,他们经常黑吃黑,竖了不少同道敌人。” “这些人的身手不会太差喽?”闽去风问。 “嗯。很多是亡命之徒,凶悍的不要命,我是听来的,没和他们打过交道。”胡槐答。 “嘿,你们四个,怎么哑巴啦?快说,答不答应我的条件?数到三,我的条件可是要变了。”九环刀急躁地吼道。 “一。” “二。” “三!!”九环刀嘴角跳了跳,吼道,“十万两银子照给,留下那个娘们儿,你们三个废物男人可以走!条件优惠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寻找 任秀秀一听要自己留在这儿,顿时生气了,指住黑衣人老大的面门,娇叱道:“你这下流王八,抓了两个女孩还不算,竟欺负到老娘头上了。” “嘿嘿,好脾气!”黑衣人拍了拍大腿,欣喜说:“我喜欢上你了,快跟沈某上山,一定叫你快活的跟神仙似的。” “你!”任秀秀没想到对方这么无赖,被噎得哑口无言。 “喂,金刀兄,交出被你们抓走的两个女孩子,十万两银子就给你!”闽去风淡淡地说。他一直是这么一个人,对人对事都冷冰冰的,除非遇上自己关心的或关系自己的事。 “切,有两小妞,老子还来这里干嘛!!”黑衣人老大郁闷了,娘的哩,寨子里有小妞,老子不在床上快活,跑到竹林里玩儿来着?觉得被小瞧了被鄙视了,老大叫嚣道:“老子的人发现了老子的三弟和他的人躺在这儿,抬上山,老子见了,就是来找杀我三弟的混蛋的。哼,给你们一条活路不愿意,那就用你们的血来祭奠三弟和兄弟们的死吧!!” 黑衣人老大大手一挥:“动手。砍碎这四个拽家伙,教他们认识认识我威武寨的强大!” “娘们也砍碎?”黑衣人身边一个高瘦家伙细声细语的问。 “杀了,娘们到处是,又不缺她一个。”黑衣人老大冷冷地说。 “冲出包围圈要紧,看样子,小姐他们不在他们手里。闽兄开路,我和徐通两翼,任秀秀殿后。”胡槐对其余人说道,“先去和龙兄会和,再作打算。” 说时迟那时快,六七十人喊着杀字奋勇冲向胡槐他们。 “冲!!!”闽去风闪身而出,冲刺的方向正是他们走进竹林的方向。手里的长剑挥出一对硕大的剑,强劲的剑风卷起了无数地上的尘埃,叫人有种朦胧之感。 叮叮当……三声响动,黑衣人老大见到自己的三个手下被那个挥剑的冷面男子挡开了兵器,本以为三人再不济也能快速反击将对方弄伤。 闽去风的剑以诡异刁钻见长,速度也是不慢,挡开挡路的二刀一棍,顺着剑势把长剑往边上一送,中途以巧力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弧。长剑如同长了眼睛一眼,点中了某使刀的山贼的咽喉。 旧力用尽,新力未生,闽去风见那使棍者硬是把荡开去的木棍打了回来,似乎有极强的臂力。闽去风连忙矮了矮身形,长棍自头顶呼啸而过。 这时,另一把钢刀劈了过来,闽去风急忙举刀横档,伴随着重重的金铁交鸣,闽去风的身子又低了一分。 “好强的力气!”闽去风心中暗道。 恰在这时,两把刀从闽去风的两边犹如两道闪电一样闪过天际。 啊~啊~ 两声惨叫,闽去风的压力骤减。 “快,旁边的山贼围过来了。”任秀秀及时提醒。 山贼围成了两圈,但外圈的人相对要少不少,闽去风动手又快挑的地方又是外圈人数较少的位置,杀了内圈的三人,登时有一望无际的感觉。 “快!给老子杀了他们!”黑衣人老大急吼吼喊道。 “任秀秀你在前。我来断后!”胡槐把任秀秀拉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则一闪身,站到了任秀秀之前的地方,同时大刀挥出,刀光闪闪不停,或砍断兵器,或划伤山贼,更有两人丧命在刀下。 兄弟死了,自然有兄弟补上! 威武寨的人源源不断的冲击着胡槐的防线。这个时候就显示出胡槐的强大了,早上经历了一场血战,此刻又是一场拼尽全力的挥刀,中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时辰,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休整,对体力对内力都是艰难的考验。 任秀秀的剑轻盈飘逸,却也是杀机四伏!被胡槐拉了过来,她的心里有些不乐意,凭什么我不能断后?可看到后面来了比自己现在面前对手多出三倍左右的敌人,她对胡槐只有感激敬佩之意了。 挥汗洒血! 四个人终于冲出了竹林,闽去风认准了找过来的方向疾跑。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三成手下,黑衣人气得几欲咬碎钢牙,交代了几个人留下给弟兄们包扎。他亲自带着二十余人追了过去。 “去汇合地点。我们四个拼不过他们的。”胡槐说。 “胡兄,你带路,我和你换个方位。”闽去风减缓了速度,对胡槐道。 穿林翻山! 沈姓黑衣人穷追不舍,还不断叫嚷:“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 “胡镖头,我、我快坚持不住了。”任秀秀喘着大气说,她负了伤,左肩和右小腿被敌人划了一个口子,已经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咬碎牙也要坚持住,快到了。”胡槐也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龙队,大镖头他们怎么还没来?”远离官道约半里的树林里,有几人或靠着树,或坐在地上。林空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焦急的在林中来回踱步。 “你也别转悠了,去车上躺着休息一下。转来转去,都把我转晕了。”龙傲直白的说。 “龙队,那边有动静!”突然一名镖师跑过来,对龙傲汇报道并指着东方。 “作战准备。”龙傲大喊一声,抽出随身宝刀,朝那个镖师所指的方向潜行过去。林空犹豫了一下,抽了刀紧忙跟过去,心想,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强大。 “是镖头他们!”看到狂奔的胡槐,林空喜道。 “战斗!”龙傲看到的东西远比林空多得多,他看到了胡槐他们血迹斑斑的外衣,看到了湿漉漉的头发。于是,他运起内力大喊一声。 “战斗!”林空也看出了异样,跟着喊了一声。 经过早上一战,除陈传九和三名重伤者之外的十二人又损失了两个,外加一人重伤,其余人轻伤又加轻伤。因此,此次大碰撞,南龙镖局在人数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沈老大见对方还有伏兵,一时间产生一丝退缩之意。旁边的威武寨马老二已怒,他说:“娘的,就这么点人,搞死他们!”他的心里也憋得慌,还以为对方四个人身手一般般,没有和弟兄们一块儿围攻,让人有了逃出包围的机会,这一刻,能全灭了对方,他还会放过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会和 听自家老二这么一喊,沈老大下了决心也有了信心,是啊,顶多就十个人,己方可是他们的两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龙傲认准了提着金刀的沈老大,便冲了过去,他不知道他要对付的人对方的老大,他只是想到,手里拿着金色九环刀,此人的身份武功一定不低。 拦下他一劳永逸! 等候在这里的镖师已在此休息了半个时辰,可谓是精力充沛。反观沈老大几个,尾随胡槐他们跑了近二十里的山路,大口喘息,内力也是忽强忽弱的,能发挥几成的实力?八成已经算高的了。 当然,对威武寨第一第二大高手来说,非常接近正常的八成实力。 沈老大见一个高大个子冲自己跑来,心里冷笑,一个伤员还敢跟自己叫板,废了你丫的!想着这些的时候,两人已经冲撞到了一起,金光银电,顷刻间进入白热化的互攻模式。 马老二直逼胡槐,他看过胡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更从对方的言语里听出他是镖队的头目,他死了,便会成一面倒的局面,嘿嘿,抓了小妞,虽然似乎年纪大了些,但也可以解解心火。 通常想法都是优美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的确和胡槐交上了手,但猛然发现,这家伙的打法有些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胡槐对自己的情况岂有不了解的?只剩下不到四成的功力了,不用点怪招如何在马老二的狂烈攻势中撑过去。 威武寨的人多出不少,可一照面,出手不到三下,便死了四个。其中一个是死在林空手里的,他偷袭了一个准备偷袭徐通的灰衣山贼。 这一下,威武寨顿时弱了气势,有四五个山贼畏畏缩缩的站在最后,双手握着刀,警惕着飞来的横祸。贺长兵、万丛云两人引领剩下的镖师趁势而攻,顿时打破了十来个山贼的强攻。 惨叫声此起彼伏。 任秀秀和徐通稍作休整也加入了贺长兵他们。闽去风则过去帮助胡槐,不管胡槐答不答应,凭现在的他绝不是马老二的对手。 一刻钟后,沈老大悲剧的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少了大半,幸好对方的人好像有伤,不能长时间的作战。 不能分心呐,沈老大! 见对手一心二用,龙傲冷笑一声,心生一股被小瞧了的屈辱感,身形加速刀势顿变,迅捷地挥出一片银色刀光,贴着沈老大的金刀异常凌厉地劈向沈老大。 沈老大也是不弱,及时闪退两步,但龙傲的刀哪是容易躲开的?银色刀光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地紧跟着,沈老大那张平凡的脸上立刻露出惊恐之色。 匆匆地后退,终究快不过迅发的刀斩。 咔!噗! 沈老大的右臂被砍断,小腹开了口子,鲜血肠子从口子翻滚出来,格外恶心。 “马头!老大被杀了,快跑吧!”一个小弟看到了沈老大的惨死样,扔掉了手里的钢刀,转身就往山里跑。 贺长兵可不会随他愿,使出昨天的那一手,掷出了手里的长剑。长剑的阳光下湛湛发光,一闪而过,没入了那山贼的身体。 马老二听到弟兄的呼喊,知道情形很不妙。他野蛮的强攻三次,却无一成功,对胡槐,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在意的是闪闪停停的闽去风。 可,他没注意到有一人悄悄地摸到了他的背后。 手起!刀落! 马头的头就这么没了。 林空痛苦地弯下了腰,经此一战小腹的伤又开始作痛,甚至连见到无头尸体的恶心感也混不在意。胡槐迈了一步,发现自己的跟铁块一样沉重,闽去风亦是差不多,眼睁睁的看着林空跌倒在地。 “闽兄,你过去看看林空的伤势。”胡槐对闽去风说着,他则大喘着气坐到了地上。 龙傲走了过来,看着面色灰白的胡槐,关切的问:“胡兄,伤势严重么?你们怎么招惹到他们的?刚才跑了四个人,我们必须马上转移才行。” 胡槐看着满地的尸体,动容的问:“我们的人……” 龙傲露出一丝悲痛神情,黯然道:“又少了两个镖师,其他人都已是伤上加伤,经不起第四次折腾了。” 胡槐思量了一会儿,正色地说:“龙兄,先让兄弟们就地治伤,养回点精神,我们便走。直接往东走,走出万哭山脉,找个地方让重伤者养伤,我们再进山去寻小姐他们试试。不然,我们的人都要死在万哭了。” “你说得对,”龙傲也是点点头,“小姐不管是被抓还是被害,都将是龙头会的奇耻大辱!” 胡槐点点头:“你现在伤得最轻,跟其他人说一说。” 龙傲应了一声好,转身去通知大家了。 数人在林子里静养了不到半个时辰,有新伤的已包扎好了,内力耗尽的恢复了几成实力,胡槐望着越来越少的一脸疲倦的众人,心生一股悲情,这恐怕是南龙镖局一年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了。 …… 当天傍晚,胡槐和他的人沿着一条小路走出了万哭山脉,也看到了远处一个炊烟袅袅的山村。贺长兵走到胡槐身边,对他说:“大镖头,我们不能在前面的山村留宿,万一是山贼强盗们设下的桩子,我们都有伤,还有几个行动不便的重伤者,还真不够他们吃的。” 闽去风同意贺长兵的话,接着说:“长兵说的对。胡兄,我们走远些。好像地图上标注了一个小镇,是不是在十几里外?我们去那里,起码可以让人安静安全的养伤。” 胡槐说:“好,就去风笑镇。” 于是,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小山村,沿着山脚又走了近三四里路,然后才向东缓行,胡槐则不断地研究着地图,保证行进路线正确无误,心里稍稍安定,幸亏当时叫人多画了万哭山脉附近的城镇。 因为位置的偏差,他们足足走了大约三十里地终于来到风笑镇,这是一个比笑善镇更小的小镇,镇里只有一家客栈。不过胡槐等人还比较幸运,此家名叫大兵的客栈没有住满,应该说空出了大半的房间。胡槐定下了其中的四个房间,经过简短的商议,胡槐龙傲闽去风再次进山搜寻小姐他们下落,其余人都留在客栈休息。 第三百二十八章、神龙寨 清晨的阳光自东方天际直射而来。 山洞口,三人已经在准备启程了。陈传九把残留着淡淡清香的被褥重新抱进了马车,又给两女弄了点吃的。 不久,陈传九看着东方的旭日,穿过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便见到了一块块的稻田,欣喜地对车里的二女说:“小姐,我们已经离开万哭山脉,直接去海滨城,还是尝试着等等胡镖头他们。丢了镖对镖局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耶律敏敏在车里嘟着小嘴,不满的说:“我又不是什么镖箱,会走的好不好哇?” 红羽“噗呲”一笑,耶律敏敏听到了,虚捏小拳头,轻锤了红羽两下,娇嗔道:“小红姐,你又取笑我了。” 红羽忙道:“小姐,我是在笑,你刚才的样子好可爱,让陈新见了,一定会两眼发直如咱家门口的石狮子一样一动不动,呵呵。” “别光说笑,给个准数,走还是暂时留下?”陈传九站在外面,听着里面传出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言归正传。 “走啊!你不也是镖师么?”红羽探出头,脸上有些许红晕,“谁说镖丢了!!这不是好好的吗?笨蛋!” 陈传九耸耸肩:“得,从胆小鬼升级为笨蛋了。走咯,两位姑娘坐稳当了。” 话是这么喊得,可豪华马车的速度还是这么点。陈传九不敢坐在车上呀,他只好牵着马缰绳徒步而行,这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哭山脉某座山峰的半山腰,万哭山脉第二大山寨神龙寨来了三个客人,一胖一高一中等,每人配了一把宝剑。 “你们来了啊!”此刻,三人已经被迎进了山寨的会客室,山寨的老大满意的点着头并冲他们打了招呼,“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偷听的。” “是,恶眼大哥。”三人毫不顾忌地点出了神龙寨当家的真实身份,然后分主次落座。 “我也不废话了,”恶眼眯着小眼睛,“赤玫的信我前天收到了,你们和她见过没有?能确定是红羽那小丫头么?” “恶眼大哥,赤玫大姐说,千真万确!”高个者恭谨说,“红羽在北盖州失踪,那处又留下了十来具我们的人的尸体,大姐怀疑是当地的大家族耶律家救了红羽,所以秘密派了人全方位的监视着。直到近日,耶律敏敏偷偷带着丫鬟跑出了山庄,来到天洪城,李幕那老头亲自接待的。消息传到大姐那儿,大姐曾派人试探过那个叫小红的丫鬟,没有发现什么。当为以防万一,大姐派了幽灵剑客尾随镖队。” 恶眼沉吟了一下,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高个者实诚的说:“恶眼大哥,你能不能调动山寨的人在山里寻找南龙镖局的镖队的位置?然后我们直接联系上幽灵。真是抱歉,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需要您帮忙。” 恶眼摆摆手说:“没关系,些许小事而已。你们之前的任务主要是接手白狼碧竹的残余势力,说难不难,听说遇到了扎手的?” 中等个子的家伙恭声答道:“恶眼大哥消息真灵通,有两老头在碧竹前辈的地盘上大肆寻找月黑盟的人。幸亏我们去得还算早,转移了近半的人手。不过飞柳山庄的几个重要人物无法躲掉,毕竟他们是与碧竹最直接关系的人。” 恶眼问:“白狼不善经营,应该留不了很多的人手,碧竹掌管玄冥洞,手里的杀手手下很多,死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追杀红羽将是你们的第二次考核,把这事做得漂漂亮亮的,我会建议盟主真正让你们成为杀神。对了,水蛇那家伙在哪里?” 高个者摇头说:“不清楚。我们也问了赤玫大姐,希望水蛇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可惜大姐不肯说水蛇的去向,只说他去执行一项任务去了。” “哦。”恶眼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转眼又说:“你们暂时留在山上,我马上叫人去查南龙镖队的行踪。双煞好久没和你们喝酒了,毒龙,你们只见过数面,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恶眼大哥盛邀,毒龙真是受宠若惊,在此谢过大哥。”中等个子站起身拱手谢道。 “大哥,哈哈,又能和大哥大碗大碗喝酒了。”胖者第一次说话。 “大哥,小弟之见,今日宜小酌不可大饮,等追杀红羽的任务完成,再和大哥痛饮三百杯也不迟啊。”高个一本正经的说。 “对对对,任务要紧,哈哈!”恶眼大笑着说,“你们先坐会儿,我命令人去办事了。 …… “喂,陈新,我饿了。”耶律敏敏的肚子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咕咕声,立刻掀帘对前面走着的陈传九喊道。 他不止一次和耶律敏敏、洪羽说起自己名字的事情,所以,耶律公主很自然地交出了陈传九的假名,浑似忘记了陈传九的真名。 陈传九指了指前方的茶铺说道:“小姐,前面有个茶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耶律敏敏说:“有什么好吃的,你给烧烤点东西呗。” “是啊是啊,”洪羽也来凑热闹了,“陈大公子,你的手艺那么好,闲在那里太可惜了。” 陈传九苦笑一声,回头说:“小姐,这儿又不是山里,上哪里去抓野味?还有,我离开了谁保护你?别提小红,昨晚我们说好了,她暂时不能出手,除非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 耶律敏敏看着洪羽说:“小红姐,你真和他约定了?” 洪羽也没瞒着,点了点头:“是啊。小姐,光天化日之下,谁来捣蛋!没看我们的马车这么好嘛!明眼人都知道咱们来头不小,傻子才找我们触霉头呢!” “咦?!”耶律敏敏狡黠笑了笑,“小红姐,你好像是在说,陈新应该去打猎,然后烧烤!嘻嘻,还是小红姐对我好。陈新,听到没有?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动马车的主意的,我们是安全的,你快去快回吧。” 陈传九被噎了一下,瞪了一眼洪羽,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天下傻子多得是,我不放心!”保护好这两人,说不定能接触到龙头会的上层人物,陈传九岂会让耶律敏敏出事?怎么才能不出事?当然是他守在旁边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荣侯爷 “大当家的,我们的人发现黑龙寨和牛头寨都对南龙镖局的镖队有觊觎之心,黑龙寨的人都是被原来被南龙镖局灭掉的滚龙寨的老大给怂恿的,当时,彭龙就把黑龙寨的老大一棍打死了,结果,彭龙被杀,黑龙寨死了一半的人。今日清晨,牛头寨偷袭了镖队,不过也是没讨到好,折了三四十人之多,还动用了霹雳弹。另外,还发现镖队和威武寨的人也有冲突,威武寨三个当家全死了。然后,他们往东走了,看方向,可能是去风笑镇。” 恶眼和三位客人坐在大厅,听完了这位胖乎乎中年人的汇报。 “你试着联系黑龙寨和威武寨的人,愿意并入我们神龙寨的,我们收下,不愿意的,自便。”恶眼淡淡的说,不过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爆了粗口;“奶nai个腿的,怎么到处都是龙??老齐,万哭还有多少龙?” “回大当家的,黑龙完蛋的话,只有两头龙,一是我们,而是西边的暴龙寨。”胖中年人恭敬的答道。 恶眼摆摆手说:“那算了,先把我跟你说的事去做好,继续监视镖队的情况,有事汇报。”等老齐离去,他看向毒龙等三个,说道:“你们也听到,镖队去了风笑镇,你们打算现在去找他还是等下一轮确切点的消息?”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高个者说:“恶眼大哥,再等等看看吧,消息越准确,我们行动就可以更加迅速突然。否则打草惊了蛇,要再次行动,难度不低了。反正等了已有五六天,也不在乎再多一天。” 恶眼点头说:“我多派点人去。” …… “那、是不是没得吃啦?”耶律敏敏咬着下唇,十分可爱的说着。 “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小姐,光吃烧烤会胖的,你不怕胖?”陈传九故意转移话题。 “胖?再减下来不就好了!”耶律敏敏无所谓的说。 陈传九停下马车,将马缰绳绑在了茶肆外一棵大树上,对车里的二女说:“小姐,小红,下来吃点东西。” 耶律敏敏是鼓着腮帮子下来的,还幽怨的瞪了陈传九一眼,不满地说道:“家里我要什么,都会给的。陈新,你是收了我的钱的,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呢?” “你给的钱是交到镖局手里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陈传九无奈的摇摇头,“以后一定烧烤给你吃,行了吧?早知道就不露烧烤手艺了。” “小气鬼!”洪羽和耶律敏敏是一条心的,逮住机会又给陈传九套了一个称号。 “呵呵,挺好,又变成小气鬼了。” 陈传九把茶肆外的凳子擦拭了一下,才叫耶律敏敏和洪羽坐下,并对正在算账还是怎么的掌柜说:“掌柜,有什么吃的?” 五十来岁的李掌柜抬头看了看,忽然记起在自己这儿干活的大兵请了假,于是他亲自迎了过来,客气道:“三位客官,本店做的小生意,饭菜没有,面条有,包子也有。不知要些什么?” 陈传九看也没看两位美丽的姑娘,自行做了决定:“三碗面吧?做得好一些,这两位小姐可是贵人,做得好不会少你钱的。” “是是是。”李掌柜连连点头,“三位客官稍等。” 这茶肆建在官道旁,四张桌子都是露天摆放,里面是一栋农屋,门口是收账的柜台,屋里则是厨房,掌厨的是李掌柜的儿子李福。此处虽不是交通要道,但万哭山脉山贼强盗一堆垒着一堆的,这条小小的官道却成了不少马夫们的最佳选择,所以李家茶肆生意还算可以,糊糊口不是问题。 “驾!” 耶律敏敏正生着闷气,忽闻官道的北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随后马蹄子的得得声也传了过来。她循声望去,见到一个灰衣中年人驾着车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吁!” 车到茶肆前,中年人勒住了马缰绳,整辆马车完美地停了下来。中年人跳下车,恭谨而立并说道:“少爷,这边有个茶肆,先吃点东西吧?” “好的。”里面的人一边应着一边掀帘走了出来,穿的是一身贵气,相貌不差。 陈传九听在耳里,怎么觉得有点熟悉?等看到“少爷”的尊容,他记起了一个人,心想,他怎么会经过此地?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记得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少爷好像没有注意到陈传九,目光在耶律敏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收了回去,和择了陈传九他们的相邻桌子坐下,中年人拴好马车,随同坐下。 “咦,他不是很喜欢和漂亮姑娘打招呼么?怎么见到敏敏和洪羽就不动心呢!”陈传九心里微微一惊,有些想不明白。 “掌柜,来两碗面。”中年人也知道这种乡下地方有面吃已经是很不错了,也不怎么挑剔。 李掌柜心里挺高兴,今天来了两拨客人,都要了面条,立刻吩咐儿子再烧两碗。过不了一会儿,李掌柜把陈传九要的面条端上了桌。大碗装的,分量很足,堆起的面条已经超过了碗沿,还有几条小指粗的牛肉丝在里面。 “这么多,我吃不完的!”耶律敏敏看着满满当当的面条,有些为难的说道。 “吃剩下的给我好了。小红,你也一样,我吃得下。”陈传九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想了一想,对她们说。 “我要吃我的口水??”小红俏皮说。 “小红?!你、你说的是什么呀?”陈传九还没急,耶律敏敏开始急了,也不知道急得是哪门子事情。 “你不介意,我不介意。”陈传九耸耸肩说道,“钱买的,不能浪费喽。” “马爷,我怎么听得后面那个男的声音很熟啊?”年轻贵公子悄声对灰衣中年人说。 “不会是少爷以前认识的朋友吧?要不去看看认识一下也好?”中年人说。 “这……还是不了,万一认错,那就糗大了。”年轻贵公子摇摇头,旋即又道,“马爷,您还没说这趟去海滨城是干嘛呢?不透露透露?” “老爷没跟你说??”中年人惊讶道。 “没啊,他就说,你带着锦盒去海滨城荣家。”年轻贵公子说,“马爷,荣家是做什么的。难道比浪龙帮还厉害?怎么就没听说过呀?” 马爷说:“荣家不是江湖势力,却是尊贵之家!荣家之祖是孙氏王朝的大功臣,始祖赐了他东风侯的爵位,并且世代相传,过段时间是当代荣侯爷的七十岁大寿。老爷身体不是很好,却和荣小侯爷有点交情,自然要去拜寿,请帖都收到了。” 第三百三十章、海滨城 见到自己的面条也上来了,马爷笑着说: “好了,不多说了,路上有的时间跟你说这些事。”年轻公子唉了一声,开始填充肚子。 洪羽凑到耶律敏敏身旁,小声说:“小姐,他们和我们一样耶。” 耶律敏敏压着声音说:“也在情理中,万一当今皇上身体恢复了,他的霸道治国会让很多人受到牵连,自然要巴结好荣侯爷了。他在皇上面前还是有点话语权的,毕竟他家里的免死金牌摆着。” 耶律敏敏和洪羽吃的都不多,两个人加起来似乎还不到一碗,陈传九倒是胃口十足,真的剩下的两个半碗装的面条也统统消灭了。 付了面钱,陈传九和二女离开了茶肆。 洪羽坐在车板上,问:“陈新,你认识那个公子哥?” 陈传九点了一下头,答道:“认识!!叫王杰,和浪龙帮的帮主同名同姓。神器盛会的时候认识的,功夫很一般,家里挺殷实,小红看上他了?” “切!”洪羽撇撇嘴,半开玩笑的说,“我看上你了。你不考虑考虑?” “对不起。”回答红羽的只是三个字,而且答得很快,几乎“虑”字出口,陈传九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哦。”洪羽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勉强展颜微笑一下说,“我开个玩笑而已。” 耶律敏敏却在这时插口说道:“小红可以给你当妾的。” 洪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支吾道:“小、小姐,我、我才没这么说呢!” 耶律敏敏笑道:“还说没有?瞧瞧我们洪姑娘的小脸蛋,红扑扑的,难为情了不是?喜欢就说嘛,陈新他不会不要你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为什么看不上?” 洪羽羞得轻咬贝齿,本想跺脚来着,可两只纤细的小腿正在空中荡秋千呢!听了耶律敏敏的话,洪羽看着耶律敏敏说:“小姐,不理你了,哪有你这样的?” 突然间的,三人全部安静了下来。 陈传九牵着马,脚步放缓了一些,心里掀起了层层波浪,洪羽……喜欢我?不太可能吧,我有什么好的,哎……也不知道那个黄雪小姐是什么人,不找到她,心里总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再者老师的大仇还没报,如何有心思去对付儿女私情? 车厢里,耶律敏敏看向窝在角落把脸埋得深深的洪羽说:“小红姐,我早看出来了,你喜欢他,对不对?” 沉默了很久,洪羽轻轻说:“他不会喜欢一个杀手的。小姐,以后别提这事了,好不好?小红求你了。” 耶律敏敏过去并挨着坐下,柔声说:“好吧,我不会说了。” 洪羽犹豫了一会儿,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说:“我只想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也不奢望真的能和他在一起。现在很开心,小姐,真的很开心。” “小红,想哭就哭出来,憋在心里不好的。”耶律敏敏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能感受到洪羽她很难受。 走走停停地过了三天,王杰的车当天午后就超过了他们,马爷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喜欢慢吞吞地走,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不到半天,他差不多已忘记遇见过这么一辆马车的事情了。 一座巍峨的大城已在不远处。 三天时间里,三人很少说话,似乎变得生分了很多。陈传九知道其中是什么原因,却也乐得如此,省得自己和他们有太多的接触,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可能已经来到海滨城的胡槐等人。 明游客栈,胡槐告诉过他,是南龙镖局镖师们海滨城常住的客栈。出示了南龙镖局镖师的身份标识,客栈的王掌柜给陈新安排了一个小院,一间主客房一间偏客房。 安顿好耶律敏敏二女,陈传九来到大堂,对王掌柜问道:“王掌柜,胡槐镖头他们还没到么?” 王掌柜错愕的看着陈新:“怎么?胡镖头不是在城里购置东西?” “不是,在万哭山脉我们被山贼偷袭,结果我们分散了,我保护着小姐直接朝海滨城过来了。”陈传九老实说,“我还以为镖头会派人先来客栈等我们呢!” 没等王掌柜说话,陈传九继续问道:“掌柜,今天几月初几,距离荣侯爷的大寿还有多久?” 王掌柜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须,恭谨地说道:“今天啊,四月初一喽,后天就是荣侯爷的大寿。小伙子,你要去拜寿?那可是要请帖的!” 陈传九忙不迭地摆摆手:“我肯定不是,一个小小镖师哪有那大面子?是此行保护的小姐,她有请帖,是专程来给荣侯爷拜寿的。” 王掌柜笑眯眯地说:“看那位小姐很漂亮,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么?” 陈传九再次摇头:“掌柜,我们也不清楚,这是李幕总管接下的押镖。不过,一路走来,我打探出,她们是北盖州人士。王掌柜,您见多识广,可知荣侯爷在北盖州有哪些个朋友?” “呵呵。”王掌柜笑着,“你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小的掌柜,上哪里知道荣侯爷的朋友去?还是十分遥远的北盖州!!” 陈传九也是陪着笑了笑,抱拳说:“掌柜,如果胡镖头来的话,请跟我说一声,小姐已到客栈。” “没问题的,”王掌柜说,“这些都是小事。一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阵子,等晚间时候,我让伙计去叫你们好了。” 陈传九大喜,谢道:“劳烦掌柜,我先回去了。” 回到小院,陈传九敲响了耶律敏敏的房门。不一会儿,红羽开了门,叫陈传九里面说话。陈传九进了屋,关好门,对耶律敏敏说:“小姐,今天四月初一,后天便是荣侯爷的大寿。这个……有个问题……” 耶律敏敏似乎在生陈传九的气,淡淡地说:“想问就问呗。怎么像个娘们儿一样支支吾吾的?” 陈传九皱了皱眉,当做没感觉耶律敏敏的异样,问道:“耶律家就您一个去贺寿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成为杀神后的第一战(上) “为什么问这个?”耶律敏敏惊讶的看着陈传九,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带了什么目的,不禁淡然反问道。 “没什么。”陈传九耸耸肩,“随便问问,不过我想一定不止你一个耶律家的人。后天是荣侯爷的大寿之日,你连寿礼都不带,我才猜你不是一个人。” 耶律敏敏白了陈传九一眼:“谁跟你说我没带寿礼的?哪只耳朵听到的,还是哪只眼睛看到的?哼!笨蛋,东西整天搬来搬去的,你以为本小姐傻么?出门带个沉重的箱子?” 听完耶律敏敏的话,陈传九把目光投向角落的沉重木箱,嘴角抽了一下说:“里面是荣侯爷的寿礼?什么东西这么重?你们拿得动么?怎么从耶律家运到天洪城的?你们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嘛?” “要你管!”耶律敏敏娇叱一声,推着陈传九往外走,“你现在快点离开,我要换衣服了。” 关上了房门,耶律敏敏掩嘴嘻嘻笑个不停,小跑到洪羽身旁,轻轻说:“小红,我帮你报仇了!看陈传九那傻样,真是好笑。喂~小红,笑一笑嘛,都很久没听见你的笑声了呀。何必为一个坏男人伤坏了身子呢?该不会你已经爱得不可自拔了吧?” 洪羽的面容微带憔悴,眼睛有点红肿,好像是刚刚哭过。她抬头看了看关心自己的耶律敏敏,几次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话到喉间便消散无踪了。 耶律敏敏见洪羽不说话,继续道:“小红,他有什么好的。你想想,这一路来,对你对我,他的态度一样一样的,根本不懂浪漫和爱情。” 洪羽又低下头,低低的说:“我、我也不知道,反正看着他我、我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内心很开心很兴奋。” 耶律敏敏轻叹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还没真正地喜欢一个人,除了我爹娘以外。” “小姐,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洪羽勉强一笑,对耶律敏敏说。 …… 不知不觉,四月初一的夜降临了。陈传九他们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腥味,这是海边特有的味道,陈传九知道,毕竟他在金海城住过一段时间。 陈传九坐在停在院子的豪华马车的前车板上,扭头看了看还有灯光在摇曳的耶律敏敏的主客房,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东西,脸孔之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惆怅。 仰头,看天。 天空有无数星辰在闪烁,却不能简单那最明亮的月亮。曾有诗人说:“月是故乡明。”陈传九突然有点想念家乡了,想念那纯朴的风气,想念每年年初的祭祖,想念远在王都的成叔。 “也不知成叔过得好不好……” 看着想着,陈传九倚在车厢上,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辰依然在,小院之中却多出来三条人影,一高一胖一中等。 “草,这小保镖还真他娘尽职,已经到了海滨城,居然还为臭娘们儿守门,老大,宰了他?”胖者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粗狂的嗓门便爆出脏字来。 “壮仙,据报,这个小镖师不会武功,腰间悬刀不过是规矩而已。小喽喽一个,理他作甚。我们的任务是杀了红羽,坐正杀神之位。”中等个子即“毒龙”平静地说。 “我不听你的,我听我大哥的。”“壮仙”史方中直接看向风中双仙的“美仙”吕风。 “杀不杀无所谓,你觉得碍事就杀了,不碍事留着也行。毒龙说得对,目前最要紧的是杀了红羽。”美仙吕风盯着主客房的房门说道。 “杀不杀无所谓??原来老子的命挺不值钱的。啊~”陈传九被人惊醒了,听了三人的话,不由得着了些恼,只是还未完全睡醒,话一说完就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醒了?死去吧!!”史方中惊愕地转过头,却看到陈传九还是老样子地坐在那里,脸上摆着不屑的笑容,忍不住怒火烧身,拔出长剑朝陈传九一剑刺去。 黑色的夜行衣在疾行中哗啦啦作响,陈传九眼睛微眯起来,心道一声,有些低估他们了。抬腿踢脚,脚尖准确地踢中了史方中的右手腕,同时,陈传九双手一推,整个人往后方划了过去。 “臭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史方中手腕吃痛,刺剑的力道大大减弱,如何还能刺中后退的陈传九?史方中大叫两声,纵身跃起,打算跳过马车,把陈传九挥剑斩杀。 他不认为刚才的中招是对方的实力造成的,一定是对方运气够好。 “方中,小心,此人会武功!”毒龙赵乘出声提醒。 “那也不怕,区区镖师还能强到什么地步,你们快去杀了小娘们儿。这个臭小子交给我。”史方中的第二次挥斩毫无效果,简直就是在拿空气开玩笑,不禁气得牙痒痒。 终于,屋外的动静把身为一流杀手的红羽弄醒了。她火速叫醒耶律敏敏,听着小院里怒不可歇的喊声,耶律敏敏觉得浑身仿佛要爆炸了一样,抓住洪羽的手不断颤抖。 “小姐,外面有陈传九在,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藏在床上,呃……冒险点,躲在里外之间的隔门里侧。小姐安心,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待会吧他们引开你就安全了。” 红羽不停地劝着耶律敏敏。 “那、那你、你也要、要小心。”耶律敏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哪怕万哭山脉中也不及这次带来的冲击强烈,究其原因,那会儿身边的人多,这回却只有两个人。 “嗯,小红绝对会活着来见小姐的。”洪羽轻轻的捏了捏耶律敏敏的小手,点了点头,面色温柔地说道。 洪羽冷静地叫耶律敏敏蹲在极易忽略的地方,然后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这是她藏在身上的剑,而以前用的都是提在手里的硬剑。 这时,吕风和赵乘正要迈步朝主客房房门走去,愕然发现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是在找我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成为杀神后的第一战(下) “是在找我么?”红羽冰冷地声音充满了杀意,难道平静的生活也不允许给我吗?这就是杀手的人生吗? “红羽,没想到你挺漂亮的。”高个吕风面露邪。淫地笑着,“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废了自己的,做我的玩物,把你学过的武功教给我。怎么样?这个建议人性化吧。” “风中双煞?你就是毒龙?新晋的三位杀神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有什么三头六臂呢?”洪羽淡漠的说,“你我虽然只见过一两面,但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在你们之上,识相的自我了断,否则……你们看到了那边的家伙没有?”洪羽身为月黑盟碧竹手下最出色的杀手,打听到月黑盟的大动静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镖师??”赵乘顺口说道。 “有他在,你们走不出这儿一步,不妨可以试试。”洪羽嘴角挂起不屑的笑容,见过陈传九的那套神奇剑法,她对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再者说,陈传九如今肯定不会打算隐藏自己的能耐,月黑盟的人都算得上他的敌人。 “呵呵,你太小瞧我们的决心了。只要杀了你,我们就是月黑盟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了,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你嘛?让我们自杀?简直是天方夜谭。”吕风见到目标就在眼前,隐隐的兴奋感充斥着他的脑袋。 “美仙,壮仙怎么还不得手?难道小镖师真是高手??”赵乘有点吃惊地说。 “……”经这么一提醒,吕风也感到有些异样,扭头张望。 恰在这时,洪羽动了,如鬼魅一般的身法,让我不可捉摸,不过眨眼功夫,身材瘦小的她竟穿过了一丈的距离,软剑在一声嗡鸣中挺得笔直,直奔吕风的心窝刺去。 不过,有人抽刀拦住了洪羽的飞身一剑。 自然就是有毒龙外号的赵乘,黑漆漆的钢刀在星辰下仅是隐隐可见。 “小娘们儿,狡诈如斯!!”吕风听得一声急促却清脆的金铁撞击声,全身不禁抖了抖,这是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感觉,当即暴怒大吼道,如墨的长剑也被其抽了出来。 “美仙,联手,速战速决。”赵乘一边挥刀攻出,一边对美仙吕风喊道。 “当然,老子叫她生不如死!”吕风恨得咬牙切齿。说着,吕风也抽出了他的宝剑,剑身墨黑,即便星光足够明亮,也不能一眼看清墨色宝剑的舞动轨迹。 “看你们有资格没资格坐上杀神之位!”洪羽轻松自在的说着,内力游遍全身,灌入剑身,软趴趴的剑身立刻变得笔挺,且发出一声轻轻的嗡声。 “哼,大言不惭。”毒龙赵乘没把洪羽真正地放在心上,正如他曾经的老大说的,光会点超一流的轻功,手里本事不够也是白搭,遇到洪羽担心个毛。 吕风和赵乘的剑刀夹攻,没有起到很大的效果。洪羽就像原先就不站在那里一样,眨眼不到的功夫,已经站到了小院中央,豪华马车的旁边。 “嘿嘿,胖子,来追我呀!来追我呀!追到我,爷爷给你吃,哈哈!” 耳边突然响起陈传九捉弄人的话,洪羽的小脸红到了耳根,这家伙怎么这样,一下子解决了胖仙不是很好嘛,然后就可以一对一打个轻松了。 想归想,洪羽可不敢命令陈传九做什么,反而如过陈传九叫她做些什么,大事譬如杀人,小事譬如点菜,她非常乐意做好。 “臭小子,你除了跑来跑去,还会做什么??”胖仙史方中大叫着,显然被陈传九捉弄得够呛。 “方中,你搞什么鬼?一个小小的狗屁镖师都搞不定,怎么做杀神的?”美仙吕风听到史方中的窘样,不禁皱了皱眉头,极不满的冷声道。 “这小子跟泥鳅似的,我轻功太差,跟不上他的步子。”史方中也是非常恼怒,如果陈传九跟桩头一样杵在那里,老子一定砍得他稀巴烂。 “你和毒龙对付洪羽,这滑头小子交给我。”吕风的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得意,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镖师么?洪羽的话岂能当真!哼,洪羽的实力可不是一招两式能干掉的!等我干掉小镖师,你们两个多半受了些伤,洪羽再强也会负伤,到时候,老子杀了过去,哼哼,最大的功劳就是我的了。 史方中脑袋本来就不行,自然不会去多想,赵乘虽然想到吕风对付滑头的陈传九会有利些,而这边,洪羽的轻功再厉害,肯定不会走出这个小院,听说,她的身边还有个耶律家的小妞,拿她威胁的话,红羽还敢造次?等我杀了红羽,嘿嘿,美仙,你就去悲痛吧。 毕竟,风中双仙和毒龙两组杀神不是来自同一个老资历杀神的手下,勾心斗角也不是不正常。 “小妞,老子来杀你了。”胖仙似乎忘记了红羽更高一筹的轻功,挥剑舞出一朵美丽而危险的剑,便朝红羽打了过去。 “臭胖子,你该减肥了!!”洪羽看着胖仙史方中跑动中一颤一颤的脸颊,便觉得一阵恶心,同样是挥剑打向史方中的剑。 “哼,别把赵某不当回事!”赵乘见红羽连正眼瞧一下自己都没有,心里憋出了一大口怒气,黑色钢刀劈斩而出。 如果红玉不躲闪,那么她就会被分成两半。 红羽是个聪明人,岂会犯下被史方中缠住的低级错误? 正如她说的,教她轻功的白发爷爷正是上官杰,赵裤裤的师父,虽然她学的不是正宗的漫步云端,但上官杰亲自教导的有天赋的女孩子岂会被没有技术含量的偷袭给打中?当然不会。 脚尖轻轻一点,洪羽仿佛一枚蒲公英的种子,随着夜里的轻风飘得远远的。赵乘的刀砍在了空处,不过观其脸色,他似乎已有所料。 黑色钢刀在空中折了一个极小的圆弧,继续朝洪羽闪避的方位打去。几乎差不多时间,双剑撞到一处,发出秘籍的叮叮声。待声音渐消洪羽远遁,史方中的稍宽的长剑不急不躁地刺出,能站在月黑盟顶尖的人物,武功自然不差,眼力也是非常的厉害。 第三百三十三章、丢到大街上去【3000】 赵乘在洪羽之前的地方站了不到一息时间,便纵身一跳,朝不远处的红羽落下了黑色钢刀。刀风霍霍,可见此刀之威,若是被打中,非死即残。 洪羽杀过多少人,连她也不清楚,哪怕只有短短的三年多一点点的时间。有些人会武功,有些人不会武功,久而久之,她练出了刁钻的眼光,瞧出赵乘的动手姿势,已看出此刀不可硬接。 洪羽知道自己的不足,功力不够深厚,否则何惧这几个名气比不过自己的杀手。她轻松的躲开了赵乘的一刀之击,然而忽略了冲过来的史方中,偏偏不巧地撞进了史方中的剑招之中。 挥剑,疾舞! 洪羽摆脱了史方中剑招的威胁,返身朝赵乘便是一记快剑。 赵乘如何能料到在面对史方中的强横一刺的情况下,洪羽还能反击自己,仓促回防,却是新力刚生之际,一个急停之下,险些被自己的内力给震伤。 赵乘匆忙地矮了矮身,洪羽的软剑飞速的削过他的头顶,斩断了他一些发丝。这一下让他非常的羞恼,曾是何时被一个小娘们儿羞辱过。 “呀!”赵乘嘶叫着,钢刀挥出。 星光之下,黑色刀幕朝和史方中纠缠住的红羽轰了过去。 红羽身形一闪,不但躲掉了史方中的连环几剑,也避开了赵乘的疯狂刀影。不过,她还没有站稳,赵乘的刀再次朝她打了过去,声势不减之前。 红羽感受到了来自赵乘的压力,心想风铃的这个手下怎么这么厉害,不全力使出移形换位还真不好办了。 不得不说红羽很胆大,敢在两位新晋杀神面前藏匿自己的一些实力,不过想到这点,她不由地埋怨起陈传九:“这么好的武功,居然和美仙玩个不停,没看到我应付的很吃力吗?哼!” “臭小子,给老子站住,不然等老子逮住你,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吕风叫嚣着,却不能奈何小院里四处乱跑的陈传九,心里有些疑惑,这家伙不是不会武功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轻功?难道是红羽的徒弟?是了,肯定是了,不然一个小小的镖师怎么能够从万哭山脉里活着出来。 “方中,把他们师徒逼到一起!”吕风心生一计,立刻朝史方中那边大声喊道。 是的,他们有计策,就是要瞧瞧陈传九他们不离开这个小院,往哪里跑?想到自己的做法,吕风心里异常的得意。 “白痴!”陈传九不咸不淡地嘲讽了吕风一句,忽的把手里早已抽出的刀朝紧追他不舍地吕风砍去。刚说完话的吕风未料陈传九会突然的发难,只是本能地横剑去挡,根本没有去多想什么其他的东西。 陈传九的刀刚要碰到吕风的剑的时候,叫吕风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柄明晃晃的钢刀不见了,而自己的小腹承受了一记重踢。 “喔!” 吕风根本没有去护住小腹,这次重踢叫他痛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指着陈传九痛骂道:“臭小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陈传九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踢了一脚就焉了?? 不过,他可没想过给充足的时间让吕风恢复了精神,钢刀再次批出,直奔吕风的大好头颅。 听到呼啸的风声,吕风的身体震了震,惊诧地抬起头,但见刀光在星光下闪闪发光,宛如星辰落下一般。吕风忙不迭地举剑去挡,三成的功力护住了小腹之处,他可不想再被踢一脚。 铛的一声巨响,吕风顿觉右手之上传过来一道蛮横强大的力量,手肘不由自主地更加弯曲起来,几乎和地面向平的剑身亦是变得非常歪斜。亏得剑身是在吕风脑袋的斜前方,否则,锋利无比的剑锋肯定劈入了吕风的脑袋。 “太突然了!”吕风只觉得很憋屈很窝囊,“怎么就被一个小镖师欺负了呢?” 吕风太自信了,却不拿陈传九当回事,陈传九的突然回击打乱了他的进攻步骤,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他先入为主地认为陈传九是个会点小轻功的小镖师,未放在心里。 陈传九见自己用足力气的力劈被吕风挡住,又一次甩出了自己的右腿,不过,这次不是踢向吕风的小腹,而是扫向吕风的左腿腿窝子。 砰地一声,吕风正在吃惊陈传九刀上的巨力的时候,感觉他自己的左腿无法站稳了,身子不由得踉跄一下。 身子不稳,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会散去大半,即便吕风是个非常有经验的杀手也是透不出这个规律。更主要的是,吕风曾经面对的对手实力都在他之下,没有尝过被高手戏谑,自然不会立即调整过来。 偏偏地,陈传九手里的力量没有减轻分毫。 吕风的右臂撤了一些力气,马上抵挡不住陈传九的刀砍,噗的一声,钢刀竟斩进了吕风的大好头颅。一颗好好的脑袋差点被劈成两半,陈传九也是感到非常的意外,怎么就劈进去了呢? 吕风瞪着大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没死绝,但他晓得自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使出最后的力气,拿剑朝陈传九猛地一刺。 陈传九嘴角挂起奇怪的笑容,好像在笑吕风是个白痴,拽住刀柄,用力向斜后一跃。不是他不想直接往后跳,是因为赵乘正站在他身后,尽管被红羽牵扯了注意力,万一他注意到这里,人在空中最是不好防御,陈传九不想白痴一样地受伤。 钢刀抽离吕风的脑袋,鲜血顿时如喷泉一样直飚出来,里面还夹着一些白色的东西。 “风哥!!!”这一幕恰好被史方中看着,激动地大叫一声。 回应他的,不是吕风的哎,而是重物砸地的一声“砰”。 “老子杀了你!!” 史方中根本没去看刺向他的一柄轻薄的剑,冲陈传九大吼一声,右脚用力蹬了蹬地,就朝后者扑了过去。 红羽的剑追求的也是快字,银色的剑身一闪即没,史方中还没感觉怎么样呢。洪羽的剑已经收回挡住了毒龙赵乘的猛烈一刀。不过,赵乘的刀够她受的,如被重物撞击一样,红羽只觉得气血翻涌,借力往后飘去的时候,她瞄了一眼握剑的右手虎口,感觉上面粘粘的,又有些痛。 “虎口裂开了???”她暗自想道。 “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快点解决掉他们,万一有人找过来,就麻烦了。”想到自己出剑力道会弱很多,对赵乘几乎造不成厉害的影响,红羽有些急了,速战速决才是最佳的作战方案,拖得越久,海滨城浪龙帮的人也好,捕快也好,都有可能会找到这里,陈传九你的身份还想瞒下去简直就是做梦了。 陈传九听出红羽的意思,闪身一动,银色刀光如流星般坠落。史方中跑出两步,觉得肋间痛了起来,不过这点痛他还不在乎,可看到陈传九的身影晃了晃就没了,他是相当的震惊,有人扮猪吃虎??? 谨慎地站住身形,捏住宝剑的右手紧了紧,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 呼呼……极轻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史方中如电光般朝那处劈斩过去,剑风凌厉,已是他最强的一次出手了。 铛的一声,史方中信心大增,心想,原来小镖师也就轻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刀剑之上的功夫很普通嘛。他扭头一看,正好看见陈传九在冲他微微笑,笑容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你……”史方中瞪圆了双眼,血丝逐渐的爬进了眼白之中,曾几何时被人如此小瞧过?没有!!! 史方中越想越生气,一次简单或者说应该不难的任务怎就变得这么难了?风哥死了,死得又惨又冤,自己居然还被小镖师给瞧不起了。 剑,已杂乱无章,人,变得头脑不清! 但就在乱七八糟的刀招下,陈传九有种无从下手的难受,每次出刀,就会被史方中打断,就算闪挪身形,钢刀劈出一半也会被史方中挡下。 “能与红羽相提并论,果然还是有实力的。那死掉的那个怎么回事???小看了自己,还是只会装叉?算了,快点解决了这个蛮劲挺厉害的家伙。” “疾电穿云!!” 陈传九猛喝一声,先是躲掉史方中极快的一刺,而后,陈传九的手仿佛化作了虚影,又好像在空中幻化出重重影子,他手里的刀自然也是一样。 咻!! 钢刀太快了,割裂空气发出轻轻的刺耳声,如一闪即没的闪电,穿过了史方中的双臂之间,在他的咽喉处划开了一个细长的切口。 刹那间,鲜血狂飙。 陈传九反手抢过史方中宽约一寸的长剑,稍一闪身避开了喷洒般的鲜血,直冲逼得红羽躲躲闪闪的毒龙赵乘。 赵乘正是打得兴奋打得得意的时候,把曾经的杀神之下第一人逼得节节败退,只有躲闪的份。看到红羽娇美的小脸着急的样子,他真有把她占为己有的冲动。 所以,他忽略了不断接近中的陈传九。 “鬼出电入!” 陈传九也不在乎手里有没有剑,本是与疾电穿云差不多的剑招,愣是变成了一招甩手飞剑。 噗!长剑刺入!钻出! 给了赵乘一个透心凉。 啷当!赵乘手里刚要砍落的刀掉到了地上! 不过,就在赵乘转头看向陈传九的时候,红羽又送了他一剑,砍掉了赵乘半边脖子,鲜血狂涌的同时,赵乘也气绝了,没有真正地看清陈传九的相貌。 “你没事吧?”陈传九关切的问。 “没、没事。”洪羽刚放松的心猛然揪紧,轻轻摇头,旋即又指指地上的三人,“他、他们怎么办?” “丢到大街上去。”陈传九淡漠的说,“你先保护好小姐。三个死人交给我。” “哦,好好的。”洪羽怔怔地点头。 第三百三十四章、洪羽的忧虑 陈传九走到美仙吕风的身边,撕开他的衣服,帮他的伤口裹了一圈,万一半路上不停地流血,那清理起来也不是很便捷了。然后,他又给史方中和赵乘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随身的钢刀丢到了马车上,他一手抓起一个,便纵身而起,踩着墙头,翻过屋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三条街外的大街。 正是半夜时分,除了更夫,还会有谁在街上走动。所以,陈传九的一切举动压根儿没有引起别的人的注意。三具尸体,一刀一剑,半刻钟左右统统扔到了那条大街的某处。 “你最好搞点打斗痕迹。”洪羽刚才对他这么说。 陈传九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为了给人制造迷惑,无论是海滨城的捕快,还是浪龙帮的高手,亦或者还有月黑盟的探子。 至于美仙吕风的黑剑,陈传九自己收下了,他正愁没有一把合手的剑呢! 弄走了尸体,陈传九又客栈的厨房取来两桶水,在小院的墙根挖了一条浅沟,对小院的地面冲洗了一下,把血迹尽量地冲到浅沟里。做完这一切,虽然还有浓浓的腥味,但在海边城市,被人怀疑的可能性还是要小一些。 主客房里面亮起一盏油灯,火苗忽忽摇曳。耶律敏敏的神色依然不怎么好看,洪羽轻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她,心里也十分的愧疚,因为自己的事竟然耶律大小姐受了惊讶。 “小姐,对不起,都是小红的错。他们是冲小红来的,如果我不在您身边就不会让您受到惊讶,小姐,您骂我吧,不要这么不说话,可别吓我呀。” “小姐,你没事吧?”正在这时,陈传九推门而入,关心地问道。 “陈新,都办妥啦??”洪羽轻声问道。 “嗯,这剑我收了,人啊什么的全扔到三条街以外的大街上了,还弄了点手脚,看上去好像他们在打架一样。”陈传九伸手把吕风的剑给洪羽看了看,转首对耶律敏敏说:“小姐,坏人都死光光了,你就安心吧。” “我、我倒是没什么。”耶律敏敏长呼一口气,“我是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事。还有,万一你出去的时候,遇到他们的同伙负伤了怎么办?” “呵呵,多谢耶律小姐关心。如果他们三人再醒来,全力围攻我和洪羽的话,或许会有一场苦战,可谁叫他们认定我是个小镖师,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镖师。呵呵,说穿了,他们死在了自己的骄傲上,死在了对我的轻视程度上。”陈传九轻松地说着。 “难怪堂堂月黑盟杀神以下名列前茅的杀手这么快就完蛋了。”洪羽喃喃自语。 陈传九想起毒龙三人的对话,忙问:“小红,他们说了句杀了你就能坐实杀神之位是什么意思,你清楚不清楚?” 洪羽看了看陈传九又看看耶律敏敏,淡淡地说:“我也是不久前打听到的。今天找来的三个,其中一对被称作风中双仙或者双煞,另一个叫毒龙,擅长用毒,大概是因为有双煞的联手,他不屑于用毒杀了我、我们。而白狼、碧竹死了以后,月黑盟的盟主有意考验底下杀手的能力,大概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提拔他们成为月黑盟的第五第六顺位的杀神,本来我的机会是最大的。我还没死,所以杀了我就成了他们最后的考验关。只是谁也没想到,你也没死,还巧合的和我在一起。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轻视之心,但要在你这儿讨得好,恐怕很难很难。” 陈传九苦笑一下,心道,这小妞儿还真是高看我。嘴里说道:“你太抬举我了。你的意思……风中双煞两人合用一个杀神之位?” “是啊,他们一个杀手组合。除了他们和毒龙,我记得赤玫手下有一个叫水蛇的也是一个强力的杀手。”洪羽有点高兴,能和心上人一起作战,面露微笑的说:“他们一死,对月黑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小红,这样会不会对耶律家产生影响?毕竟他们已知你是被耶律家的人救了的。”陈传九想了好一会儿,面带隐忧地说道。 “啊!!”耶律敏敏紧张的轻叫了一声,拉住洪羽的手说,“小红,怎么办?” “我……”洪羽显然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或者说很早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脸上并没有什么担忧或者惶惶的神色,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红姐,你说话呀。”耶律敏敏摇了摇洪羽的小手说。 “小姐,等荣侯爷的寿宴完了,你找个理由,把我逐出耶律家吧。”洪羽不敢去看耶律敏敏,半年的共同生活,两人拥有了深厚的姐妹情谊。 “不!绝不!”耶律敏敏紧紧抓住洪羽的手,“虽然我们只认识了半年,可……难道你没感觉到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了吗?我不许你走。” “小姐!”洪羽噙着泪说,“我不想连累您,你不知道月黑盟办事有多狠辣,我不能连累了我的恩人。小姐,求您成全!” 洪羽挣脱耶律敏敏的手,跪在地上低头,坚定的说道。 沉默中,陈传九突然说道:“这事儿本来与我无关。小姐,还是同意了小红吧。如果您不放心,不如让她跟在我身边?只是有些不便是真的。” “这……” “我……” 二女真的没想过陈传九会这么说。 一个犹豫不定,一个满脸羞红。 “谁、谁要你管。”洪羽别过头,极不乐意的说着,可是内心却是浮现一阵喜悦,好像很期待和陈传九在一起的生活。 “你娶了她,我就同意。” 耶律敏敏眼珠子一转,小脸微红却十分坚持地说道。 “我……”这回轮到陈传九尴尬了,欲言又止。 “不乐意说个什么劲,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耶律敏敏淡淡的瞧了一眼陈传九,不屑地说道。转而又对洪羽说:“小红姐,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武林大家,比不过慕容山庄,但实力也很强劲,不怕月黑盟来捣乱。” 第三百三十五章、他们到了? “陈传九,我、我知道我一个沾满血腥的杀手配不上你,但能不能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是不是林诗语的关系?我、我身子还是清白的……” 洪羽这几天很痛苦,喜欢的人在身边,却总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用言语激他也无济于事,总是淡淡的回应一两句。既然现在说明白了,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不、不是她。” 陈传九自然而然地否定了与林诗语的关系,可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喉咙被勒住了似的。 “说话呀,到底为什么?”耶律敏敏急着催促道。 “小红,你认为,凭那天我的伤势,仅休养两天时间,又和欧阳爷孙俩大战,还有能力杀出三十来人的包围么?”陈传九右手摩挲着左手食指,轻声问道。 “嗯??”洪羽愣住了神,随即脸上、眼中直接露出惊疑地色彩,“依我看,不能!莫非你的内功还有疗伤的效果?” 陈传九自嘲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陈传九,你倒是说清楚呀,又摇头有点头的,把我们都弄糊涂了。”耶律敏敏急乎乎地说道。 “困惑了我一个多月的内力不能突破的问题解决了。三老封锤那天,我的内力完全恢复,并且超过和你见面的那一夜还有很多。”陈传九侧过头,正好看到那个大木箱子,幽幽的说,“功力突破的真正原因就是我拒绝你的原因。”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好意思,你把我当做了朋友,我也不会嫌弃你曾经是个杀手。时间还早,你们先休息吧。” 说完,他神色黯然地走出房间。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结,至今,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没有说过一点点,即便是救了他的那位大娘,而今天,却是说出了很多东西。 “难道……你就是那个寻公子?”洪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周身萦绕丝丝寒风。 “小红,你干什么?他不喜欢你,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耶律敏敏大惊失色,难道两个人要打起来? “我不是!”陈传九的右手搭在门框上,斩钉截铁的说。 “那为什么你的功力会提升?为什么同一天夜里,风城有一个练武的姑娘被破了身,一身内力大降了一半之多?”洪羽怒道,她有种看错了人的感觉。 “什么意思?” 耶律敏敏没看清陈传九的身影,听完四个字,却见到陈传九已抓住了洪羽的双肩,不禁大叫道:“陈传九,松开你的脏手!!” 洪羽对陈传九的移动看的很清楚,而且想要躲避,也能办到,可面对不断靠近的陈传九,她有点傻傻地站着不动。 “你说的是中秋那天??”见红羽发呆,陈传九追问道,“那天我一直和林诗语在一起,后来直接回神器山庄了。练武的女孩功力下降???” 想到了师叔金世言的话,陈传九自言自语道:“九笑炼阴诀?!寻公子?!” 陈传九看了看不语的洪羽,又看了看怒视自己的耶律敏敏,松开了手,认真的说:“我不是寻公子!但我知道是谁,放心,那小子我会解决掉他的。至于功力突破的事,是因为中秋那天,我练功走火入魔,也不知道为什么,房里来了一个姑娘。结果,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我侵占了她的身子,在没找到她以前,我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对不起,洪羽!” 陈传九径直离开了主客房,口中歉然说着:“已经够对不起小语了,怎么又多了一个?哎,我有什么好的——”关了房门,他再次坐到了马车上,仰起头呆呆地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 “小红……”耶律敏敏轻轻叫唤一声洪羽,柔声道,“我看陈传九说的是真话,别生气了。”洪羽扑进了耶律敏敏的怀里,大哭起来:“小姐,我竟然怀疑他,呜……” 良久,耶律敏敏道:“小红,白天说的主意不错奥。你做他的妾好了,男人三妻四妾的,不也正常嘛!我爹不就一妻一妾吗?小妈对我挺好的。” “可是……”洪羽抹去眼泪,害羞的说,“前头不是还有一个林诗语排着吗?再说,陈传九他不嫌我双手沾满鲜血,万一她们介意呢!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就是。” “他在你心里有这么大的分量??”耶律敏敏惊讶的看着洪羽说。 “不知道。自从开始想着他的那天开始,我就没再觉得其他男子有什么好的了。”洪羽十分茫然的说着。 “你的眼里只剩下陈传九的影子了。”耶律敏敏结论道,“不过,你应该考虑考虑我的点子,起码……跟他混上床,生个孩子什么的,至少心里有个寄托,不是吗?” “小姐!”洪羽顿时又一次羞红了脸,简直要滴血了。 过了一会儿,洪羽抿着嘴,低声说道:“还是顺其自然吧。” 房间里的哭声和对话无一遗漏地钻进了陈传九的耳里,既有震惊也有遗憾,虽说他是一个陈氏皇族的直系皇子,可近两百年的山中生活,留下了一个传统,让他烙下了一夫一妻的概念,要转变过来,恐怕有些难。 在陈传九的苦闷叹息中,东方升起一片白光。 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三人神色各异的走出了院子,跟王掌柜打了一声招呼,要了三碗面条。客栈的客人并不多,面条很快就上来了。正在吃面的时候,客栈外来了几个人,每一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王掌柜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马上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立刻迎了上去,客气地说道:“胡镖头,你们终于到了,你们的陈新镖师昨天就到了。” “什么?他们到了??”不止胡槐,连身旁的三个人也是震惊无比。 “他们在哪儿?”胡槐抓着王掌柜的手问道。 “喏,在那边吃面呢!”王掌柜努了努嘴,把最靠里一桌一男两女“指”给了胡槐看。 胡槐放下王掌柜的手,说了一声对不住,立即和同伴们大步流星地走入客栈,朗声道:“陈新,你们叫我们好找呀。” 第三百三十六章、耶律乾(上) “大镖头!”陈传九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又有些耳熟,扭头一看,竟然是胡槐他们几个,立刻起身和他们打招呼道,“任女侠,徐大哥,林空,你们……怎么就你们几个了?” 胡槐冲耶律敏敏抱了抱拳,用力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黯然道:“哎,说来话长。不过,此行剩下的也不止我们几个,龙兄和闽兄保护重伤员先回天洪城了。陈新,来,快跟我说说,你们究竟是怎么逃出万哭的?威武山寨旁的竹林里发生了什么?” “大镖头,你们也饿了吧?要不先弄点东西吃吃?我慢慢跟你们说。”陈传九心想,这么早进城,匆匆赶到客栈,他们四个一定还没吃过东西。 “对对,老王,给我上碗粥。你们三个呢?”胡槐看着任秀秀徐通林空说道。 “我也要粥就好。”任秀秀说。 “面条吧,随便怎么烧的都行。”徐通满脸憔悴又无比开心的说。 “我和徐大哥一样,来碗面好了。掌柜,麻烦了。”林空说。 “瞧你们说的,马上就来。”王掌柜立刻招呼店里的伙计去厨房通知下面和盛粥。 胡槐等四个还未坐下,耶律敏敏歉然说道:“胡镖头,因为我你们死了不少人,真是过意不去。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槐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走镖的遇到这些麻烦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去年为成功把这条线路开辟出来,确实得罪了万哭山脉不少强盗山贼,就算不是因你而走这趟镖的,将来我们面对的还是会有很强的阻力,小姐不要有内疚。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命啦。不经历生死,没有人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的美好,不是么?” “小姐,此次走镖,坚定了我刻苦学功夫的信念,以前吊儿郎当的习性该改一改了,呵呵。”林空真诚的说。 胡槐看着陈传九,问道:“陈新,还是说说你们遇到的吧。你们能安全离开万哭,真是我意想不到的。当时发现你们走偏了路,我带人循着车轮印找了过去,在竹林里遇到威武寨的人,幸亏他们的实力不咋地,不然,我们的人至少还要折损几个。” 陈传九看了看耶律敏敏和洪羽,没见她们有什么异样的神采,于是坦诚道:“都怪我不会驾驭马车,走着走着,偏离了路线,不清不楚地走进了一片竹林,还与威武寨的三当家撞上了。本来寻思着,我就算拼着一死也要保护小姐和小红的安全。不过,我的刀还没拔出,竹林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风沙迷眼,我没看清是不是有人进了竹林,但过不了一会儿,威武寨三当家他们七八个全躺在了地上,流的满地是血啊,大镖头,那个时候,我的五脏六腑都难受极了。然后我就听到有人跟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胡槐震惊的问。 “有人说,一直往东走,离开万哭,我会暗中保护你们。当时我都吓傻了,连小姐小红叫我都没留心,不会驾车我就牵着马朝东走了。真可惜,之后再也没有听到神秘人的声音,后来在山外,等了半天,希望大镖头会带人过来找我们,结果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好先过来海滨城了。”陈传九低下头,“大镖头,请你责罚,我擅自把小姐带到了海滨城,没有通知你,让你胆惊了。” “哈哈!”胡槐大笑一声,“陈新,你做得好,把小姐安全护送到海滨城,就是我们此行的任务嘛。只是没料到有位高人助你,陈新,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那位高手用剑还是用刀,有什么特征没有?” “我想想。”陈传九微闭起眼睛,摸了摸下巴,睁开眼睛说道,“是个用剑的,虽然那会儿我拿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可瞥见了那人的背影,很强壮的一个人,呃……头发不长,一身深蓝色劲装,哦,对了,他好像长了一脸的胡子。哎呀,大镖头,那人身形如电,出剑极快,唰唰唰的,看得我心都快漏跳了一拍。” “万哭山脉卧虎藏龙,这蓝衣人恐怕是山脉中顶尖高手之一了。”胡槐轻叹的说。 “胡镖头,这是你们的早点。”王掌柜亲自把胡槐四人的早点端了上来。 “哦,好,放着吧。老王你忙。”胡槐对王掌柜说道,继而又对陈传九说,“陈新,路上过来可遇到什么麻烦?” 陈传九直接答道:“没什么麻烦。一路平安。大镖头,你们快吃些东西吧。” 胡槐他们正要开吃,门口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威严声音:“胡镖头可在?” “嗯?!”胡槐微微一愣,心道一句,海滨城似乎没有我认识的人嘛,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的?在没弄清对方身份的前提下,胡槐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朝来人拱了拱手:“在下正是胡槐,天洪城南龙镖局的镖头,不知阁下找在下所为何事?” “爹!”耶律敏敏本想躲在陈传九身边的,但看到站在门口的中年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便知道躲也躲不开了,当即缩着脖子站了起来。 “这……”胡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忙客气道:“原来是小姐的父亲,不知兄台该怎么称呼?” “哦?敏敏没和你说她是什么人?”中年人先是一惊,后有些欣赏的看向耶律敏敏,“你个丫头还不算笨嘛。” 耶律敏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本来就不笨的,对不对啊?陈新!” 中年人向胡槐微微点头,自我介绍道:“在下耶律乾,当今耶律家的家主,胡镖头保护小女一路辛苦,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务必收下。” “耶律……乾!”胡槐怎么可能没听过耶律乾这个名字呢,“耶律家主,小姐已经支付了此趟护镖的镖银,你的一千两银子,我不能收。” “经过万哭山脉没有伤亡?胡镖头,在下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敏敏是我的独生女,我不能看到你们为小女有所损失而不管不顾。”耶律乾说道。 “好吧,胡某收下就是。请耶律家主放心,这一千两银子会送到死去镖师的家里的。”胡槐接过耶律乾的银票,信誓旦旦的说。 第三百三十七章、耶律乾(下) 简单地聊了几句,耶律乾便准备带走耶律敏敏。不过,耶律敏敏却说道:“爹,叫陈新陪着我们吧。他是一个合格的劳动力。” 呃……陈传九惊愕的看着看上去认真无比的耶律敏敏。 “胡镖头,这位少年镖师借我用几天可好?”耶律乾对耶律敏敏此刻的神色感到奇怪,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叫外人,还是个男性青年陪着她了,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她看上他了?怎么看,这个叫陈新的都不像是个能俘获敏敏的心的人呀? “自然可以。”胡槐笑着,转而对陈传九说,“陈新,这几天,你就跟着敏敏小姐好了,但凡合理的命令,你一定要无条件认真执行。如果让耶律家主和敏敏小姐不高兴了,哼哼,有你苦头吃了。” “这……”陈传九无语了,心里呐喊着,我不被欺负已经很不错了。 “陈新,你快去帮敏敏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去万翔客栈。”耶律乾对陈传九说着,又对胡槐等人说道,“胡镖头,三位镖师,你们慢用。因为荣侯爷的寿诞,今明两日恐怕不能陪你们吃一顿了。”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喝喝酒吧。”耶律乾的客气,让胡槐心生一股亲近感。 耶律敏敏和洪羽没有太多的行李,陈传九也只是又搬了搬那个沉重箱子而已。与胡槐等人告辞一声,耶律乾带着耶律敏敏他们三个出了客栈,登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豪华马车。 “爹,跟你说个事。”耶律敏敏依偎在耶律乾的身旁,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眼看去便知这丫头有些不知名的心思在蠢蠢欲动。 “什么事。说来听听,看为父能不能帮上忙。”耶律乾溺爱地抚摸着耶律敏敏长长的乌黑秀发,温和道。 “小红有喜欢的人了。”耶律敏敏小声说。 “小姐,不是说好不说给别人听的嘛。”她的话声音虽小,洪羽还是听到了。 “我爹是别人么?小红,看样子心里只有一个他喽,哈哈。”耶律敏敏笑说。 “老爷,小红、小红不是那个意思。您、您是小红的恩人,我……”洪羽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神器盛会之后她想要的不再是江湖打打杀杀的日子,而是平淡幸福的人生。 “小红,我不是没说什么嘛,不要紧张。你的心思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跟我说说,你看上谁了,我给你去说媒。”耶律乾平易近人的说,丝毫没有因为别人二字而着恼。 “小红的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耶律敏敏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不会是老头子我吧?”耶律乾指着自己说道。 “爹不羞?连这话都说得出来。”耶律敏敏说。 “哈哈!”耶律乾大笑两声,看着洪羽问:“是哪个?哦,对了,该是外面的陈新?对不对?我看这小伙自挺老实的,不错啊,小红你有眼光。” “爹,那是,小红的眼光当然好了。爹你又可知道陈新还会是谁。”耶律敏敏神秘兮兮的说道。 “还会是谁???”耶律乾皱起了眉头,既然敏敏这般说了,陈新肯定还有一个身份,而且是一个不是十分普通的身份。想了很久,他只好放弃,身份的方向太多了。 “小姐,他没同意,还是先别说了吧。等到了客栈,老爷可以亲自问一问。”红羽蹙起秀眉,隐隐有点不高兴。 “嗨!还没说成亲事呢!就开始帮衬他了。”耶律敏敏撅着嘴说。 “小姐!”红羽羞红了脸,“一切缘由,你不都知道了么?还说这个干嘛呀。小红不理你了。” “好吧,等回到客栈,我和陈新单独去聊一聊。”耶律乾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洪羽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万翔客栈是海滨城最好的客栈之一,耶律乾租下了客栈的春竹苑。 “陈新,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谈。”见陈新已放下箱子,耶律乾立刻叫住了陈新,并示意他跟他走出去。 “耶律老爷,叫我什么事。”尽管陈传九功力大进,海滨城的道路又还算平整,但他依然不习惯坐车,之前根本没有留心车厢里耶律乾三人的对话。 “你知道小红喜欢你?!”耶律乾也没打算一点一点的旁敲侧打,当即开门见山地问。 “我知道,不过……”陈传九的话被耶律乾打断了。 “小红有什么样的身份,我实际并不了解。当日救下她的时候,我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生活的希望,半年来,有她在敏敏身边,我很放心。”耶律乾说,“她是一个值得你珍惜的好姑娘,请相信我的判断。” “耶律老爷,既然您问起这件事了,再者,敏敏小姐和小红也知道了其中的隐情,我也不会瞒着您。”陈传九看着院里的草,“在下原名陈传九,相信您一定听过。” “血君的弟子?”耶律乾大惊。 “正是家师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其实说穿了,我不过是老师临死前传授武功的唯一候选人,他不想一身功夫没有传人,仅此而已,因此,我是血君的弟子,却不是杀手的传人。”陈传九实在地说。 “嗯,我理解。”耶律乾点头说。 “在神器盛会的时候,我和碧竹大战近百回合,身受重伤。月圆之夜,我夜里盘坐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恰好有个女子潜入我房里,哎,不知怎的,我兽。性大发,把人家的清白身子给占了。耶律老爷,或许我和那姑娘素未谋面,这事我必须负责,作为男人应该担当起来,对不对?” “所以,你不能接受小红?” “若真接受了……我的事您应该听过,那样对林诗语也是伤害,不是么?” “那就把云剑山庄的林诗语一并娶回家!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个年轻人真够迂腐的。”耶律乾耸着肩膀说道。 “啊?!”陈传九张大了嘴巴。 “耶!老爹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虎父无犬女,哈哈。”耶律敏敏的豪爽笑声从他们的后面传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街头偶遇 “敏敏,回房去。”耶律乾回头瞪了耶律敏敏一眼。 “哦。等下想出去逛街,让陈新保护我们吧。”耶律敏敏低着头,悄悄地瞅了一眼陈传九说道。 “耶律老爷,之前说的……呵呵。”陈传九自嘲的苦笑一下。 “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正常嘛!别有心理负担,总不会在想你养不活三个女人吧?你有一身好功夫,开宗立派都不成问题。” “耶律老爷,容我想一想。”陈传九的心好像打了结,缠来绕去的。 “好吧。我去叫敏敏和小红,你跟她们出去走走,管着敏敏点,这丫头可是调皮得很咧。”耶律乾笑着说。 陈传九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耶律乾这么坦白,说出内心的秘密,或许洪羽在他的心里真的占了些位置吧,也或许和耶律敏敏有了一份患难的友情…… 不久,一男二女的组合便出现在了海滨城的大街上。 “老哥,听说十三街那儿昨晚死了人了?” “可不是么?老弟,有个人的脸都被割掉了,当场就有十几个人吐了一地。” “真的假的,谁这么狠?” “不清楚喽,这也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浪龙帮和周捕快有的忙了。” …… 二女正在一位胭脂摊位前挑这挑那,陈传九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不禁挠了挠头,随便劈了一刀劈掉了他的脸??真是个倒霉家伙。 “刚才说的是你干的?”洪羽小声的问。 陈传九扭头看去,洪羽满脸通红的转过了脸,他尴尬的说:“大概是吧。我可不是故意削掉谁谁谁的脸,黑咕隆咚的,看不清。” “我、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干嘛解释。”洪羽幽幽的说了一句。 “嗨,小两口说上悄悄话了。你们慢慢说,我去那边瞧一瞧。”耶律敏敏狡猾地笑了笑,朝对面一个卖泥人的地方跑去。 “保护好小姐。”洪羽嗔怪的瞪了陈传九一眼。 “呃……怪我什么?!”陈传九不解地挠挠头,紧随而上。 “小红,这个好,你看这泥人书生多么惟妙惟肖。”耶律敏敏抓起其中一个泥人,十分欣赏的点评道,“比你家的呆子强多了。” “小姐,”洪羽不禁看了一眼陈传九,心里幸福的笑了笑,是有点呆子的潜质。 “姑娘,我这儿的泥人都是出自高手,你瞧瞧这一个,也是非常巧夺天工的,男才配女貌,这是天生的一对儿。”卖泥人的老板见耶律敏敏穿着不俗,立刻推荐自己的作品。 “是哦,你说的真好。这两个我要了。”耶律敏敏爽快无比地给了钱,然后,把书生泥人交到洪羽手里,另一个美女泥人交给了陈传九。耶律敏敏打量打量这个,瞧一瞧另一个,赞道:“果然是天生一对。” “我说你们两个,别老是一个红着脸一个白着脸,以为唱红白脸呢!”耶律敏敏摇头说,“开心点嘛!做不了小两口,难道不能做朋友么?走,我们去桥那头看看。” 海滨城是一个水城,有着不少桥梁,有些更是有着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了。 走过嘎吱嘎吱响的木桥,耶律敏敏怨道:“干嘛不造一座石头桥,非是木头桥,走的人心慌慌的。万一突然坏了掉进河里怎么办?” “小姑娘,这桥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哪能随便拆掉呀。”旁边一个老婆婆站住了身子,对耶律敏敏说,“放心好了,这桥还结实着呢!” 说完,老婆婆顾自走了。 耶律敏敏看着老婆婆远去的身影,笃定道:“真是个好心地老婆婆。小红,你看那里有家水粉胭脂铺,过去看看。刚才的小摊那里没有见到喜欢的,这儿品种应该会很多。” 似乎是一家有名的胭脂铺,三人甫一走入,便觉得里面好大,足有三丈宽,一丈半深,左边是结账的柜台,右边陈列胭脂的地方,一共有四排。此刻店里人来人往的,少说有十二三位女客。 “快去看看。”耶律敏敏急吼吼的拉着洪羽去挑选胭脂了。陈传九临门而站,有点无所适从,女孩子的玩意儿他又不懂,跟上去也是白搭。 “姐姐,这个玫瑰香味的好,挺合适你的。”一个好听的又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入陈传九的耳里。 陈传九神色微变,凝神朝店中女客看去,试图寻找声音的主人。 “小红,你瞧瞧,你家那口子在找美女呢!哼,我们两个天下第一第二大美女在这里,连瞧也不瞧一眼。”耶律敏敏极其不满的说着。 两边离着不远,陈传九听了她的话,差点趔趄倒地。 耶律敏敏说话声音不轻,比较安静的店铺里,几乎所有女客都看向了陈传九。正因为如此,陈传九终于确认,她也来海滨城了。 同时,他看到了另一个女孩,浑身雪白似雪,墨黑长发飘逸,容颜俏丽。但,他不认识她,却有种见过面的感觉,更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灼热的愤怒。 “是你!你还没死?!” 这位俏丽的美女暴喝一声,锵啷一声抽出随身宝剑,闪身朝陈传九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洪羽比她更快,软剑抽出,淡红的身影带着片片残影,挡下了妙龄女子的闪电一刺。 “死开!”美女又是一声吼,刺出连环三剑,逼得洪羽后退了两步,正巧撞进了陈传九的怀里。感受道后背传来的温暖之感,洪羽的小脸蛋立时通红了。 美女趁势挥出长剑,剑影重重,让人看了眼缭乱。洪羽只觉得手上一松,那柄随身多年的软剑换到了心上人的手里。 叮锵两声,只是一招,陈传九逼退了美女,好奇地问道:“姑娘,我们见过?!” “混账!”美女一咬牙,再次欺身而上,身姿翩翩,霍霍剑光罩向看上去怀拥洪羽的陈传九。 陈传九眉头一皱,眼光瞥了瞥另一边的金欣悦,如何能不知道这位脾气暴躁的美女就是当今的雪公主孙银雪了呢!可,自己和她有仇么?还是欣悦做出了事,或者是老师的缘故? 陈传九不愿再去多想,等下可以问问清楚,立即持剑上挥,浑身衣裳猎猎作响,一股热浪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 “哥,手下留情!”金欣悦焦急地喊出了声。 第三百三十九章、你认错人了 双剑相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 “谁是你哥?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漂亮的妹妹?”陈传九格挡开孙银雪的剑,诧异地看向金欣悦,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承认自己是陈传九,不然,混入龙头会的计划就会落空了。 “你找死!”孙银雪不依不饶,舞剑又一次冲上来。 “你个丫头,别好歹不知!”陈传九佯装大怒,一手环抱洪羽,身子一转,持剑的右手往前一探。明亮的剑尖如一道匹练急刺向孙银雪的肩膀。 嘶啦! 陈传九带着洪羽轻松避开孙银雪的剑刺,而孙银雪则被陈传九的软剑划开了肩头的衣裳,分寸拿捏的极好,口子也不大却正好露出如雪一般的晶莹肌肤,不见一点血迹。 “跟你拼了!”孙银雪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咬着贝齿将手里的长剑挥出三朵绚丽剑,两朵罩向陈传九的咽喉胸口,一朵打向陈传九怀中的红羽。 “草!还真想杀了我?!”陈传九怒吼一声,推开洪羽,软剑嗡鸣大作,咻!咻!叮!叮!……众人只见到漫天的剑影。继而,响起呲啦呲啦地声音。 “姑娘,这是小惩!你要再执迷不悟,本少就掳走了你,让你家那万两黄金来赎你。”陈传九收剑而立,淡淡的说着。 再看孙银雪,一身丝质雪白衣裳如今大变了样,两只袖子荡然无存,那晶莹雪白的玉臂让人想入非非,小腹处也被割掉了小片的布料,露出小片的内衣。 “陈传九!!!”孙银雪的叫声刺穿了胭脂铺的屋顶。 “陈传九?!还是本家呀!名字好像听过,怎么,他的罪姑娘你了?放心,下回见到陈传九,我会帮你报仇的。很抱歉地告诉你,你认错人了,在下陈新。哎,都是你,搞得本少表露了武功,这次回去搞不好又要丢掉工作了。”陈传九兀自摇摇头。 “小红,剑还给你。”陈传九把软剑朝天空一扔,红羽憋着笑接住了它。 陈传九见孙银雪冒着火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脱下了外衣,递了过去,挠着头皮说:“哎呀,真是抱歉的很,给,小心着凉了。在下练的剑法就是专门给人强制脱衣服的,被你一逼,竟对你使出了脱衣剑法的绝招,随心所欲。” “走着瞧!我记住你了。小悦,我们走!”孙银雪依然瞪视陈传九,没有去接陈传九的外衣,警告了一声后叫出金欣悦,气呼呼的走了。 “你真不是我哥?!”金欣悦临走前,站在门口,小声的问。 “真想有个你这么漂亮的妹妹,可惜,我不是你的哥哥。你哥哥叫什么,我会帮忙找一找的。我是一个镖师,常年走南闯北的,说不定会碰到。”陈传九微笑的说。 “小悦,还不快走!!”外面,孙银雪的冰冷喊声传来。 “我该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见。我哥哥叫陈传九。嘻嘻!”金欣悦笑了笑,转身即跑。 “少侠……这个……你损坏了本店的一个架子……”微胖的中年老板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吞吞吐吐地说道。 陈传九微愣一下,转头一看,可不是么最靠近门口的架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他又抓抓头皮,心想,什么时候碰倒的,我怎么没感觉呢! “老板,这、这要赔多少钱?我没钱,哦,不,我身上还有一两碎银。”陈传九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傻笑地说道。 “一两???”掌柜满头大汗,你不是“本少”么?怎么可能只有一两银子!!当然,掌柜的也是聪明人,面对这等江湖高手,可不能用恐吓的,到时候他把房子给拆了,跑得远远的,自己找谁赔去? 于是他客气的说:“你好像和那两位姑娘相识,不妨让她们帮忙支付一下,等你回去再把钱还给她们,如此那是最好了。” “咦,老板你真聪明。”陈传九的话立刻让掌柜流了一额头的汗,你是损我还是赞我呢! 陈传九走到耶律敏敏面前,笑着说:“小姐,借点钱江湖救急呗。” “我不认识你。”耶律敏敏淡淡的回应一句,又小声说;“你没听到这里的姑娘在说你是流氓剑客么?” “小红,我们走!”耶律敏敏脸色冰冰的,拉着发怔地洪羽走出了胭脂铺。 看着陈传九一副为难的样子,掌柜无奈摇头,总不至于因为一个架子把人家江湖高手留在店里打杂吧?他说道:“你把一两银子给我吧,今天的事算了,我呢,吃个哑巴亏。不过,以后你小子不准进店!不然,我叫周捕快抓你进牢里待着去。” “是是。”陈传九一边掏钱一边连连点头。 “小姐,他出来了。”洪羽站在街对面,指着胭脂铺说道。 耶律敏敏看向铺子门口,陈传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出了胭脂铺,径直走到两女面前,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也太不仗义了吧,好歹我是你们的保镖啊,一天下来总有点工钱什么的。” “哼,拈惹草的家伙!你离我们远点,脱衣剑法,流氓剑客!!”耶律敏敏推了一把陈传九,和洪羽快步朝街的另一边走去。 一座别致小院里,孙银雪已经换了一身新衣,面色绯红,眼神凶戾,口中念念有词:“陈传九,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刺死你!刺死你!” 叫嚷了一阵,两行清泪缓缓流落。 金欣悦看着古怪的孙银雪,不晓得该劝些什么。此刻一见孙银雪的泪水,更是不由得震惊无措,上前递了一块手帕,轻轻问道:“姐姐,你和哥、陈传九到底有什么仇哇?你好像非常痛恨他。” “小悦,刚才的到底是不是陈传九??你说真话。”孙银雪接过了手帕,擦掉泪水,哽咽的问。 “不清楚,看上去很像很像。但他的剑法好像比我哥还要快还要乱,不然怎么可能……姐姐,你能和我说说你跟我哥的恩怨么?” 孙银雪站直了身子,噙泪双眼看着金欣悦说:“我的身子……我的身子……被……被你哥强行侵占过了……” 第三百四十章、好像在利用他 孙银雪站直了身子,噙泪双眼看着金欣悦说:“我的身子……我的身子……被……被你哥强行侵占过了……” 金欣悦只听到脑海里发生了一次爆炸,喃喃而语:“怎、怎么会?” 孙银雪突然地蹲在地上抱成一团,泣不成声。金欣悦更有无措之感,强颜道:“要不,姐姐,你、你嫁给他好了?” “他还活着???”孙银雪本来顾自悲哀着,听了金欣悦的话立刻窜了起来,用劲抓住金欣悦的双肩,咬牙切齿道,“刚才真的是他,对不对?” “我觉得我哥挺好的,凭他的武功,天下哪里去不得?你不要的话,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呢!什么前朝皇族遗子的,姐姐,管他这么多呢!” “我……”孙银雪有很多骂人的话想吞吐出来,却堵在了喉咙里,千呼万唤之下,她低声而平淡地道,“我身不由己呀。其实,查探了你哥差不多一年这么久,我想过干掉他,可有时候总觉得杀了他就少了一点乐趣……神奇盛会的时候,听到他是血君的弟子,血君又是杀害我姑姑的凶手,所以……我命令田稳杀了他……没想到,血君竟和姑姑相爱了,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妹妹……那个……下回你若见到他,跟他说,那会儿他是走火入魔才对我……如果真心想负这个责任,助我铲除朝廷里的蛀虫,我愿意跟他走。” “嗯?!”金欣悦有些发懵,要说孙银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和她相识半年,却能感受到孙银雪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做什么事都是很有主见很有魄力的,怎的说到陈传九,她的神色变得怪怪的了。 “难道是破了身子的缘故?大概是了,雪姐姐一定是不愿再让其他男人碰她了。”金欣悦心里默默想着,却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姐姐,朝廷里……是不是有人要篡位?”金欣悦下意识地继续说道。 “嘘!”孙银雪本来是微低着头的,听到“篡位”两字,右手如电般探出,掩住金欣悦的小嘴,“这是你能乱说的嘛。不是教你什么事听过且过的么?这么没记性!!” “呜……呜……”金欣悦想说些什么,被人堵住了嘴只好发出这般声音了。 孙银雪松开了右手,附在金欣悦耳边说:“小心隔墙有耳,我不在乎我会怎么样。万一老头知道了,加快了夺权的步骤,我们布防稍缓,会死很多人的。” “我明白了,姐姐。”金欣悦使劲点点头。 “你好好把功夫练好,我反正是到头了,连陈新的一招也接不住。”想到胭脂铺里的那两个回合的交手,孙银雪的信心大受打击。 “姐姐,那人说了,他练的是脱……脱衣剑法,本来就擅长打快,而且你被心中的怨气冲昏了头,不然,那陈新哪是姐姐的对手。”金欣悦听孙银雪叫陈传九为陈新,自然知道后者暂时还不想把陈传九牵扯到朝廷的事务里去。 “嘻嘻!”孙银雪勉强的笑了笑。 “姐姐,你笑了,呵呵。”金欣悦抱住孙银雪,娇笑中说道,“哥哥目前的打算是打入月黑盟内部,恐怕短时间里是不会帮到我们的。” “什么?!”孙银雪大惊失色,月黑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如何又会不知道?那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门派,高手如云。 “我爹似乎是被月黑盟的人背叛害死的,只怪我武功不够,帮不上哥的忙。”金欣悦黯然的说道。 孙银雪拉住金欣悦的小手,走进她们的房间,悄声说:“姐姐的人查到朝廷里有人勾结月黑盟,如果可以,希望你把陈传九的联络方式告诉我。” “这个,姐姐,你不恨哥么?毕竟……你是被他强制……”金欣悦试探着问。 “恨又怎样?不瞒你说,我手里确实有不少的好手可用,田稳的实力也超过了之前他的父辈的实力,可没有超级高手,我的实力还行吧……总不至于让我冲到最前面去?你的内力虽然上乘,但剑法还不够纯熟。”孙银雪摇着头。 “明白了,你想把哥当做一把尖刀,刺到敌人心脏的刀子,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你觉得你哥会生气么?听上去,好像是我在利用他。”孙银雪淡淡的说。 “不会的,我哥是一个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血性江湖人,更何况是为自己的女人,再者说,姐姐的事和为我爹报仇并不冲突。不过,姐姐,最好别让田稳和我哥见面,万一……这个……总归还是要看看我哥的态度,或者对田稳的看法,不然他真的一怒杀了田稳,你少了一只可用的臂膀,对将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都是不可预知的。”金欣悦十分欣慰的一笑。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让霍正虎调离田稳一段时间的,等明确了他的态度,再让他们见面。”孙银雪答应下来。 “说来,你和我哥还真有点儿像我爹我娘,呵呵。” …… 陈传九自然不晓得孙银雪和金欣悦将他当做了一把尖刀,他跟在耶律敏敏和洪羽的身后,自离开胭脂铺之后,她们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仿佛双方并不相识一样。 “小姐,看陈新怪可怜的,你就发发慈悲和他说几句话吧。”洪羽回头瞧了一眼闷闷而行的陈传九,轻轻拽了拽耶律敏敏的衣袖,小声地说道。 “嘿!”耶律敏敏顿住脚步,盯着洪羽说道:“小红,这么快就心软了?该不会是他帮你挡了一剑吧?不管怎么说,是他惹的祸,帮你救你那是应该的,不必怀着感激的心思,最最主要的原因,他救自己的小妾,应该的,不过!” 耶律敏敏转身瞪向陈传九:“他就不该用那种下滥招数!想想就惹人厌!” “小姐,我肚子饿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洪羽知道陈传九的那一手剑招非常精妙,出手而不伤人肌肤,这要多强的控制力啊,换做是她可做不到,但是他的做法确实影响不好,当时旁边的人就开始议论陈传九的是非了,两个女孩子怎么会愿意和下流剑客为伍呢? “被你一说,还真是有点饿了。看那边,有家酒楼,去那里。”耶律敏敏指着不远处的新元酒楼说道,“别指望我会和陈新一桌吃饭,小红,你给他五个铜板,叫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饭。” 第三百四十一章、你怎么蹲在外面? 看着掌心的五个冰冷铜板,陈传九有些无语,这丫头还真会这么干呀! 因为洪羽在身边,他倒也放心,至少一般人欺负不了她们两个。耶律家有多大的能量,陈传九不清楚,对耶律敏敏客客气气的,其中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而且耶律乾这么看重他的女儿,保不定暗中有人保护她也是说不准的事。 最主要的原因,他真心是把耶律敏敏当成了妹妹。 走到新元对面的一个包子铺了三文铜钱买了两个大包子,陈传九回到酒楼旁,倚着墙头坐了下去。正是明日当空之际,说不热那是假的,对内力精深的陈传九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当下的情景若是遇到熟人…… “陈新,你怎么蹲在外面?” 倚墙坐下的陈传九刚咬下一口包子,便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他抬眼一看,可不是徐通和林空么? “徐大哥,林空,你们来干什么?”陈传九立刻站起,对走过来的两人笑了笑。 “你还没说你为啥坐在这儿?小姐呢?”徐通好奇地问。 “哦,这样的。小姐说,我这种身份还是不要进这么好的酒楼了,在外面等着她们就行。”陈传九说谎不打草稿,信口拈来,“新元酒楼看上去就是很有档次的味道,我一个月才几两银子,自然不好意思进去显摆。” “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万一酒楼里的公子哥调戏小姐,怎么办?耶律家的面子往哪里去?追究起来,我们的镖局不就进了罪魁祸首的行列?快,随我进去,反正午时差不多了,大哥请你两吃个饭。”徐通脸色微变,不由得训了陈传九一句。 “啊!徐大哥,真是点醒梦中人,你瞧我这个乡下脑袋。大哥,快请。”陈传九一副恍然的样子。 入得酒楼,陈传九更被新元酒楼的豪华装饰被震了一下,徐通则不咸不淡地说:“跟天洪城的天一间酒楼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客官,可有预定?”一名伙计迎了过来,客气说道。 “预定?你们酒楼必须预定才能用餐么?”林空不解的问。 “那也不是,客官如没有预定,那么只能在一楼大厅,和二楼外厅点菜吃饭,二楼和三楼的包厢却是用不了的。这是本酒楼的规矩,还请三位客官谅解。”伙计详细解释一番。 “你可见到两个女孩子进来?嗯……一个大约十六七,另一个大约二十。”徐通没有废话,当即问起耶律敏敏主仆的情况。 “哦,见到了。她们在二楼,是客官您们的朋友?”伙计试探的问。 “是啊,二楼可还有空桌?”陈传九点头道。 “还有,请随我来。”伙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上得二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约为一楼大厅的三分之二。各处的装修与一楼相差不大,却更见典雅气息。 陈传九很快便发现了耶律敏敏二女的存在,她们正坐在窗边,轻声细语地聊着天,桌上摆了两盘菜一碗汤,还有就是两碗米饭了。 “小姐。在下是南龙镖局的徐通。”徐通径直走了过去,“您这样的做法真让人担心……” 徐通的话叫耶律敏敏蹙起秀眉,又听徐通继续说道:“新元是海滨有名的酒楼,大多纨绔弟子都爱来这里消费聚餐,万一您被人缠住了,陈新在外头听不到也帮不到您,这就是我们南龙镖局的责任了。还请小姐收回成命,让陈新护在您左右,他的功夫虽不行,却有一身力气。” 耶律敏敏和洪羽终于听懂了徐通的话,好像是在说,她不应该把陈传九晾在外面。看在徐通认真的神情上,耶律敏敏没有生气,点了点头笑道:“徐镖师,我知道了,一起吃吧,叫伙计多上几个菜。” “这个……”徐通没想到一路看上去冰冰的神秘小姐竟是这么好说话,有些难以平复心中的惊讶。 “坐吧,从天洪城走来,辛苦你们了。”耶律敏敏说着,又对洪羽道:“小红,你去隔壁空桌那儿搬个凳子过来。” “我来吧。”陈传九主动接过了活,他仿佛在一霎那看到了耶律敏敏眼瞳里的寒芒,心道,这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整自己么? “伙计,你再给上一盘红烧肉,还有那个什么鱼的。哦,再弄半斤女儿红来。”耶律敏敏对立在旁边的伙计说道。 “是,小姐,请稍候。”伙计看得出,这位年纪最小的姑娘才是正主,不敢怠慢,越加恭敬地应道。 徐通独自占了四边方桌的一边,陈传九和林空并排一起坐在最后一个空缺的一边。徐通的脸色始终有些担忧,洪羽皱皱眉头,问道:“徐镖师,你怎么苦着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哎,小红姑娘的眼神真实锐利。”徐通尴尬笑了笑,说道,“今日早上你们走后,我们住了店,我带着林空打算四处转悠转悠,毕竟林空是初次来海滨,这里恐怕会是南龙镖局常来的地方,趁此机会好好熟悉熟悉。岂料,半路听到了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跟荣侯爷的寿宴有关么?还是城里治安不好?”洪羽急着问。 “与侯爷应该没关系,我们客栈后面的十三街昨晚死了三个人,而且是江湖中人,浪龙帮人手够强大了吧,却也没认出其中两个人的身份。” “还有一个呢!不是有三个么?” “这个……还有一个还是别说了,不合适说。”徐通摆摆手,自然不愿把第三人被削掉了脸皮说出来,到时两位姑娘有什么胃口继续吃饭。 “哦,不说就不说吧。徐镖师,您继续说。”洪羽理解徐通的做法,不久前听人说过十三街的事。 “所以啊,城里的会武功的人暂时出不了城。胡镖头心里系着那几个伤重镖师是否安全回到天洪城,本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城的。”徐通说道。 “徐大哥,你们想把我扔在海滨??”陈传九有些不乐。 “陈新,我们没有这个意思的。”林空看见王一扬的死,已一心追求武力的强大,对陈传九也客气了很多。 “你不是可以和耶律家主一块儿北上么?胡镖头已经去找耶律家主说去了,恐怕也有找耶律家主商量出城的事宜。”徐通轻轻摇摇头,心道一声,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急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震惊的消息 (国庆快乐!) “雪姐姐,要不要和我哥说说你的事。那天在王都的时候,我和他说起林姐姐的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大概是因为他对雪姐姐你做过那件事心有愧疚,不敢再次面对林姐姐的。”金欣悦想了想,紧挨着孙银雪轻轻的说。 “还是不了。”孙银雪摇摇头。 “我觉得应该说。雪姐姐,你想啊,今天你要杀他呀,万一他怀恨在心,以后的合作或者说你们的未来恐怕就……你应该明白的。”金欣悦柔声说道。 “那就暂时不说,我也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孙银雪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还有几分羞恼,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平日里谁敢和她大声说话,就连霍正虎他们几乎最亲近的属下都是恭恭敬敬的,偏偏陈传九不是,“今天的出手是下意识的,根本没多想。” “哦,我明白了。雪姐姐的盘算我能猜到,欣悦不笨。”金欣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哦?!你说说看。”孙银雪又恢复了威严的模样。 “是这样的,哥他现在最主要或者最在意的事情,是打入月黑盟内部。他的心里一定有雪姐姐的影子,但他对雪姐姐在神器山庄的身份一无所知无从下手啊。所以,只好先给爹报仇了,只怪欣悦没用,武功不够好。”金欣悦说道。 “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咱们的欣悦本来就是聪明姑娘。”孙银雪浅笑着说。 …… 这一天的海滨城非常热闹,五大州的不少大人物都来到了这里,客栈爆棚,人流涌动,不过有浪龙帮的管理,没有出现太多的打闹事件。 时间如沙漏中的沙子,不经意间便流失了。 渐渐地夜了。 一头飞鸽从天而降,落在了某个院子里。专门守候的人上前抓住鸽子,取下了绑在其腿上的信件,放飞了鸽子,转身走向一处院落。 “师父,有信。”灰衣青年捏着折叠整齐的小小纸条,恭敬地说道。 “进来。”声音淡淡的,颇显苍老。灰衣青年推门走入,一言不发地将信件交到他的师父手里,接着恭立在其旁边,等候差遣。 他的师父大约六十挂零的样子,一身淡紫长袍,消瘦的脸,灰白的山羊胡,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抖开这封外面被刻画了三条红线的信件,心中不断疑虑,到底什么事用上了最高警戒标识。 只是看了一眼信的内容,紫袍人的神色变得又惊又怒。 啪的一声,他挥掌将手边的茶几拍成了粉碎。灰衣青年越加不敢多话,站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 “刘野,速速将这封信送到王都!你知道地方的!切不可丢失!亲自送到盟主那里!” 良久,紫袍老人在房里来回踱步七八个来回,对灰衣青年郑重说道。 “是,弟子一定办妥当。”灰衣青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答道。 “哦,对了,我再写封信,你暂时别回我这儿了。如果可行的话,你的地位会大大的上升,直接听命盟主的指示。”紫袍人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出口拦住刘野。 “是,弟子明白。”刘野眼角跳了跳,这是什么意思,是把我赶出您的队伍,还是有其他什么含义,找个时间看看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稍等片刻,紫袍人落笔写了几十个字的简短内容,吹了吹,将之叠好,与信封一起交到刘野手里,并说道:“即刻出发,不可懈怠。事关重大!” “弟子明白,师父保重。”刘野将两封信件一块儿装进信封,向紫袍人抱了抱拳,火速出了房间关好房门,身心一闪,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快马行了百里路,刘野挑了处偏僻的角落休息,生了一堆小火,他谨慎的打开飞鸽送来的信。 上书:“海滨城命案,初步判断,死者为风中双煞和毒龙!” 短到不能短的信息,却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刘野的脑海里轰然爆炸! “新晋杀神全死了??!”他骇然想道,“难怪师父说暂时可能不会回去?难道……”他迫不及待的拆了第二封信,那是紫袍人写给盟主的信。 也是一篇短信:“盟主,如今形势迫切,属下举荐鬼牙暂代杀神之位!” “嘶!”刘野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师父让我暂代杀神??不是叫我成为盟主亲卫队的护卫??” …… 万翔客栈。 耶律乾刚拜会荣侯爷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份出城文书。 他让小红叫来住在隔壁院子的陈传九,将文书交到后者的手里,说道:“陈新,这是出城文书,胡镖头他们有了它就能顺利出城了。你快些给他送去吧。” “是,耶律老爷。”陈传九接过巴掌大硬邦邦的文书,说道,“那个,我是不是不用再过来了,明天您和小姐他们都要去参加荣侯爷的寿宴,我一个人待在客栈也没意思。” “呵呵,恐怕不行。”耶律乾微笑的说。 “为、为什么?”陈传九感到十分的不解。 “小女说了,想叫你陪着他去,因为她在这边也没朋友,尽管我是有意想把她许配给荣侯爷的三孙子,但敏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也不想强迫她。由你陪着,她能开心些。”耶律乾说道。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陈传九苦笑说,“多半是小姐想让我和小红有更多的接触,耶律老爷,是不是这样?” “呵呵,到底是年青一代的高手,思考的很全面,差不多了。”耶律乾点了一下头,“你自己决定好了。洪羽是个好女孩儿,尤其还对你死心塌地的,莫非你介意她以前的身份?” “我当然不介意。”陈传九说。 “既然如此,就给小红一个机会。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给你当小的,你还扭扭捏捏像个娘们!真是给咱们男子汉丢脸的。”耶律乾责怪了他一句。 “这……我目前只能说,可以答应,等我找到那个姑娘,她若没意见,我也没意见。”陈传九做了最后的妥协,心里在叹,洪羽这丫头竟让耶律乾来做说客!! “也好,至少给洪羽一个期待。”耶律乾爽快的说:“趁现在不算晚,你快去快回,莫让胡镖头他们等急了。” “是,我去去就回。” 第三百四十三章、荣侯爷的寿宴 (国庆快乐!) 第二天即四月初三,东风侯府前可谓是一派喜洋洋。 荣侯爷之大儿子,侯爵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荣威正站在门口迎客,第三代的其中两位荣少爷也在左右。 荣天和荣颖必然是长得比较像,具是一表人才,廿六七岁。左边的荣天穿着绣山川的紫色袍子,右边的荣颖则是套了一件翠竹图案的淡蓝色锦衣,一眼看去便是大尊大贵之人。 “啊!”荣威看到了耶律乾的身影,立刻迎了过去,“耶律家主,您来得真早,请进请进。这位便是耶律小姐?真是貌美如。” “荣威兄,你猜得没错,这便是小女敏敏。敏敏还不见过荣威伯伯?”耶律乾微笑的说。 “敏敏见过荣威伯伯。”耶律敏敏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落了对方的面子,更要给自己人长面子,微笑地欠了欠身。 “真是个乖巧的姑娘。”荣威笑得眯起了眼睛,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包,递到耶律敏敏前面,“敏敏侄女,这是荣家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初来海滨,应该要的。拿着!” 耶律敏敏抬头看了看微笑的父亲,说了声谢谢将红包收下了。 “天儿!快过来!”荣威更加开心了,回头叫了一声荣天,随即又对耶律乾说道,“耶律家主,荣某还需要迎接其他客人,就叫荣天带你们进去了。” “荣威兄,你忙吧。”耶律乾说道。 “天儿,这位是谁我不必介绍了吧,还不快点给耶律家主行个礼,然后带他们进去。”荣威对荣天跑过来发愣有些不满,呵斥道。 “是,爹。”荣天迅快地低下头。 等眨眼功夫,他再次抬起头,眼里的神色脸颊的神情又变得恭敬了:“耶律叔叔,敏敏妹妹,请进。” 当荣天看到陈传九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心道一声,耶律叔叔身边怎么有个乡巴佬呢!不过,既然是耶律乾带来的人,必然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也没说什么。 走进侯府,陈传九立刻被其内的奢华震撼了一下,心中默念道,不愧是大富大贵之家,想必公主府应该也是这个模样的吧。 “咦?!我为什么会想到公主府呢?”陈传九抓了抓下巴,眉目间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消散了,“师叔和欣悦在那儿,想到它是正常的。” “耶律叔叔这儿是给您和敏敏妹妹安排的座位。”步入大厅,荣天指着当中的大圆桌说道。对于此次寿宴的重要人物,荣家上下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不会弄错,“耶律叔叔,这两位……” 耶律乾说道:“你给安排了一般般的座位就好。” 荣天神色不改,想道,这对年轻男女是耶律家的护卫?还是敏敏的朋友?算了,既然是耶律叔叔的面子,不能安排得太差。 “耶律叔叔,敏敏妹妹,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带他们去找个地方坐下。”荣天十分恭谨的说。 “好。”耶律乾点点头。 “请二位随我来。”荣天看了陈传九和洪羽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最后,陈传九和洪羽被荣天安排在了偏厅,这里相较院中,并非普通人便能坐的。 一波波的客人接踵而至,大厅、偏厅、前院、偏院逐渐热闹起来。 酉时四刻,正是吉时。 荣威的朗朗之声传遍了四处厅院:“诸位贵客,吉时已到,请安静。下面请家父入席。” 东风侯荣庆今年七十,红光满面,与头顶华发相印成趣,一身黑色长衫,他的出现顿时令近百的客人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荣天有意讨好陈传九和洪羽的关系,竟把他们安排在了正好能看到荣侯爷的位置上。看着精神矍铄的荣侯爷,洪羽打破了尴尬:“荣侯爷年已古稀,精神不错。” 陈传九却不以为意:“富贵之人没有生活上的担忧,只好保养得当,七八十岁没有问题!我们过来的路上,山村里那些常年吃粗菜淡饭的八旬老人还能上山砍柴呢!” “你怎么扯那么远?”洪羽噗呲一笑,把刚扭过头的陈传九看的惊呆了一下。 “好像很久没看到你笑了。”陈传九情不自禁地说道。 “以后可以天天笑给你看呀。”洪羽下意识的说,说完这话,小脸马上跟初升的太阳一样又红又烫。 “呃……”陈传九愣了愣,“小红,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钟情于我么?” “一见钟情不行吗?”洪羽大胆的说。 “呃……可是我们初次见面,你要杀我耶??”陈传九挠挠头皮说。 “再后面一点。”洪羽微低着头说。 “再后面一点?你没动手为碧老头报仇?”陈传九喃喃道。 “嗯,你问我‘你喜欢杀人么’,就那个时候。我、我没跟人讲过,小姐也不知。”洪羽的头更低了。 “所以,你没杀我?”陈传九又问。 “你……”洪羽抬头瞪了他一眼,撅嘴道,“人家本来就没想过过要杀你,你的剑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不敢对你动手。” “杀手……”陈传九念叨了一遍,把头凑向洪羽,惊得洪羽连忙往后头躲,她以为陈传九要亲她,虽然她喜欢他,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这么随便的不是。 “你躲什么,我有事问你,怕被人听到。”陈传九苦笑一下。 “哦,你要问什么。”洪羽有些想钻地缝了,凑近了轻轻的问。 “这个场合,适不适合杀人?”陈传九慎重地问。 “嗯?!”洪羽有些傻眼,“陈、陈新,你觉得可能么?浪龙帮也好,捕快们也好,早就把这里保护的跟铁桶一般,傻子才来刺杀呢!再说,杀谁呀!难道去杀荣侯爷??朝廷来了多少高手,没人知道。” “这倒也是啊。”陈传九忽然觉得洪羽的口气不太对,皱眉道,“你急什么呀!” “我、我……”洪羽往后靠了靠,别过了头,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我只想和你坐在一起说说话,你不要扯那些不太可能的事,好不好?” 第三百四十四章、一起回去 (国庆快乐!) “好吧,我们说什么呢?”陈传九耸了一下肩膀。 “能说说你和林诗语的事么?”洪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陈传九说道。 “小语啊……”陈传九不禁忆起林诗语的刁蛮样,突然觉得洪羽和她有些相像。洪羽听着这么真情流露的叫唤,心里一阵失落,她不想听到陈传九叫她小红,能叫一声羽儿听听么? 外间大厅,先有荣侯爷说些感谢诸人到席的感谢词,后有客人逐一向荣侯爷送上祝福,偏厅这边,陈传九和洪羽紧挨着说着他们的悄悄话。 过了一刻钟左右,不少客人送上了寿礼。陈传九见偏厅的一些客人怀揣锦礼盒走出偏厅,他也站了起来。洪羽讶然问:“你出去干什么?” “这是胡镖头的意思,说我可以借耶律家主的名义进来讨杯酒喝,但礼数不能少。虽然只是一块万哭山脉拾到的玉石,质地好差也不晓得,至少是份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不过,陈传九不能确定,没有信心地挠挠头。 “嗯,你去吧。别觉得丢脸,礼轻情意重!”洪羽像一个小媳妇儿一样劝说道。 陈传九挺有范儿地抖了抖衣裳,蓝灰色的劲衣非常整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没什么特别的,大街上到处可以买到。 “荣侯爷,在下陈新,天洪城龙头会南龙镖局三等镖师。此次有幸跟随耶律乾老爷来参加侯爷的寿宴,特备了这份薄礼,还请笑纳。” 陈传九绞尽了脑汁,说出了比较满意的说辞。 “切,最下等的镖师而已,能送什么好东西?” “穷酸小子,怎么傍上耶律家的?肯定是个骗子!” …… 不满的声音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响起,凭陈传九的功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没有着恼,何必跟这些人斤斤计较呢! “噗呲!” 陈传九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回头一看,竟是孙银雪和金欣悦,她们和耶律乾父女同桌而坐,耶律敏敏和孙银雪都在笑,金欣悦给了陈传九一个超赞的眼神。同时,他也见到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王杰王大帮主,浪龙帮的龙头老大,此刻正和相熟的海滨城大人物低头交谈着,倒也没有注意到可能还有印象的陈传九。 “天儿,收下。”荣侯爷平静地说道,“陈新是吧?年纪轻轻,谈吐不凡,神情自若,不失大将之风。呵呵,回去坐着吧,吃得开心点。” “多谢荣侯爷谬赞!”陈传九拱了拱手,边微笑地走回了座位边想荣侯爷听平易近人的嘛。 荣侯爷有他的计较,此人既是耶律乾带进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陈传九送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了耶律乾一个小面子。 “你还能说出那么好听的话呀。真是刮目相看了。”待陈传九坐定,洪羽笑眯眯的说。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在江湖上也混了有一年多快两年了,拼成这么两句话,还是能的。”陈传九不以为意的说,“想当初敢走出山里陈村的时候,根本啥也不懂。” “下面上菜,大家吃得尽兴。哈哈!”荣侯爷格外的高兴。 下人们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随即想起了一阵阵的劝酒声和杯盏撞击声。 寿宴的菜是海滨城最好的两家酒楼那边订的,自然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陈传九除了神器盛会那会儿在神器山庄里吃过一顿非常丰盛的晚宴之外,这是第二次吃到丰盛而美味的菜肴,自然不会放过,连和洪羽搭话的时间也不多,只顾着吃东西了。 洪羽看着狼吞虎咽式的陈传九,俏美的小脸上浮起淡而幸福的微笑,身子不由得往陈传九方向挪了挪,可惜,那块光会吃的木头根本没有留心。 “喂,你吃相好看点行不?其他人都看着呢!”洪羽在桌下轻拽一下陈传九的衣服,小声告诫道。陈传九听了,眼角余光左右扫了扫,果不其然,同桌的七八人有意无意地用带点鄙夷带点轻蔑的眼神瞧一瞧自己。 “咳咳……这些菜太好吃,失态失态。”陈传九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忽的一动,今天是陪着耶律乾来的,可不能太不给耶律家主的面子。 大约到了戌时四五刻,酒席撤了下去,大部分宾客一一向荣侯爷告了辞。耶律乾、王杰他们还在书房和荣侯爷说说话,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耶律敏敏与孙银雪金欣悦意外的玩到了一起,另外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女作伴,在一个理大厅不远的小偏院里窃窃私语,她们年纪相差不大,自然会有很多类似的话题。 等到戌时过了,夜空墨黑一片,孙银雪有些困乏了,对旁边的三女说:“时间不算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小悦?” “哦。好的,敏敏妹妹,荣音妹妹,我和姐姐先回去了。”金欣悦微笑的说。 “要不一起走吧?”耶律敏敏说道,“我和我爹去说说。” “敏敏姐姐,我带你去爷爷的书房吧。”荣音的声音很好听。 不多时,荣侯爷和王杰亲自将耶律乾送到了大厅处,孙银雪和金欣悦果然还等在此处,不过却是凶眼瞪着不远和洪羽聊天的陈传九。 “爹,雪姐姐他们住在圣元居,和我们同路的,敏敏跟她们说一起走了。”终于逮住了耶律乾他们不说话的时机,耶律敏敏说道。 “侯爷,王帮主,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们的事明天再继续,呵呵,敏敏可急着去休息了。”耶律乾轻笑的说道。 “好的。耶律,王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荣侯爷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孙银雪面前,恭谨道,“这位便是当今雪公主殿下,近日事情颇多,怠慢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海涵。” “嘶……” 所有人之前都在猜测这位坐在主桌的妙龄女孩是谁,谁曾想竟是当今公主千岁。 “你们不必多礼的,侯爷生日,朝廷里当过来拜寿,不过,侯爷可能不会想到是我过来而已。”孙银雪一本正经的说。 “雪——公主姐姐,你真漂亮。”耶律敏敏和荣音由衷地赞道。 “你们也很美呀!”孙银雪笑道。 门口的陈传九听着孙银雪的声音,总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没有太深的印象,摇了摇头,难道是昨天的那一剑造成的印象太深? 第三百四十五章、黑夜下的刺杀 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而行。两边各有八骑守护,前后各有两骑带路或断后这些不是宫中禁卫,公主府的护卫,便是耶律家的护院,组合到一起,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偏偏就有人来抓这头老虎的虎须。 陈传九没有骑马,也没有坐在车上,是唯一一个走在路上的人。他跟在后面的马车旁,一柄长剑安静的躺在马车的车板上。 黑色夜空下的宽宽街道非常安静,只有马蹄子的敲地声还有马车车轱辘的滚动声,若要再加一点声音,那就是前面车厢里的低语声,也不知四位女孩子在聊些什么趣事。 两边前后二十位骑手高度戒备着。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仿佛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水面,立刻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陈传九知道给耶律乾驾车的车夫是一位高手,当即道:“黎叔,保护好耶律家主。” 眨眼间,陈传九蹬腿抽剑,闪身飞上,迅快地犹如天降神鹰。 叮的一声,陈传九的墨剑打下了一支左斜方射来的箭矢,掀开了前面的马车的帘子,急促地说道:“小红,保护好小姐。姓孙的,欣悦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小爷拆了你的公主府。” 孙银雪气得头顶生烟,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传九已经退了出去,对两边的护卫喊道:“你们保护好公主和耶律家主。” “混账!混账!他——他竟叫我姓孙的——踩死你!啊!!!”孙银雪气得大叫。 马车早已停稳,二十位护卫严阵以待,对陈传九的话也生不起恼怒来,毕竟他也是为雪公主和耶律家主的安危也着想。 周围依然很安静,似乎刚才的那一箭是凭空出现的! “喂,孙银雪,你得罪了什么人?” 陈传九站在车板上,毫不客气的问道。 “少侠,请自重,公主的芳名岂是你我能叫唤的?”一名首领模样的护院淡淡的对陈传九说道,显然对陈传九的态度有很大的意见。 “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陈传九目光在左右的高楼上变换,看也没看护卫首领一眼。那位首领双眉一挑,刚要开口训斥,忽听陈传九朗声而喊:“各位朋友,出来吧?莫非是想等到天亮么??” “……”没有人回应,哪怕是细微的声音。 “小子……”首领本想嘲讽这个莽撞又没礼貌的青年几句,猛然间,他的耳边划过一道凌厉劲风,心中顿时一凛,那是什么东西??好强的劲气,真大在我身上还了得。 不过,想到这里,他更怒了:“喂,臭小子,别以为你是耶律家主的小保镖,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不把雪公主放在眼里……” “少吵几句!”陈传九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左边酒楼的二楼屋檐下,“刺杀孙银雪,大概只有月黑盟的人吧?出来吧,你应该已经伤了,虽然我不是暗器高手。” “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出现,随即而来的是一个古怪的声音,好像嘴里喊着什么东西似的:“没想到孙银雪身边还有一个眼里这么好的,小子,你叫什么?报上名来,留你全尸。” “哈哈。”陈传九大笑一声,“你也报上名来,小爷也留你全尸。这么大的行动,没一个杀神恐怕还做不来吧?你是邪笑,还是风铃,或者是恶眼?听说赤玫的是女的,你不像一个女的。再或者,你不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雪姐姐,是来杀你的??”耶律敏敏吃惊又害怕地问道。 “应该是了,哎,朝廷里的……不说也罢。敏敏不要怕,外面的呆子会很好地解决的,再说,你姐姐我功夫也不差的。”孙银雪狠狠地朝外剐了一眼,又带着一点点的羡慕看了一眼一脸担心紧张的金欣悦,如果他知道那一夜是自己,会不会也这么护着自己呢…… “我不怕,小红也会保护我的。”耶律敏敏没有太多的担心。 “哼,你错了——动手!!!”站在酒楼二楼的飞檐上的黑衣人冰冷地说道。 霎那间,几十个黑衣人手握或刀或剑地现身在了街道上,有些是从两边的二三层高楼上纵跃下来的,有些则是两旁的黑暗巷子里跑出来的。 “其他人交给你们,那个玩意儿我来应付。” 陈传九重重地蹬踏了一下车板,让马车往下沉了一沉,再看他,身轻似燕的斜飞而出,在护卫首领的马屁。股上轻轻一点,墨剑挥舞间,陈传九已经踩到了左边酒楼的二楼飞檐。 “够胆气!”带头黑衣人笑着赞了他一句。 他取出了他的兵器,同样是一把剑,又宽又薄又长的剑,彷如一片竹叶。 待离得近了,那人看清了陈传九手里的墨剑,震惊而又欣喜道:“是你杀了风中双煞毒龙他们?!” “哼哼,此剑是捡来的!”陈传九随口说道。 陈传九未给黑衣人说第二句话的时间,墨剑一挥,闪出三朵剑,分刺黑衣人的三处要害,在不清楚对手真实实力之前,他绝对不会暴露疾电十三式的。 刺杀公主,是一件多么大胆而关系重大的任务。打死陈传九也不会相信,眼前的黑衣人是一个在月黑盟默默无名的小人物,绝对不会是!! 黑衣人随意地挥出一剑,竹叶剑化作了一个圆,好似一面圆形盾牌。双剑相触,响起三声脆响。黑衣人化解了陈传九的急攻之招式,反手一切,竹叶剑夹带着冰冷的气焰,直袭陈传九的右肋。 陈传九有些低估了黑衣人的能耐,未曾想这人反应这么快,不但抓住了自己的空门所在也抓住了他新旧之力交替的瞬间。 右脚忙不迭地斜跨一小步,身形往左后移动,可是脚下的瓦片比较滑,差点让这位年轻高手跌倒。黑衣人见自己的凌空反扫没见效果,突见陈传九身形不稳,立刻迈出一大步,剑把撞向陈传九的小腹。 “草!!”陈传九急吼吼地骂了一句,不顾会不会跌下去,右脚飞踹而起,脚尖踢向黑衣人的左肋,同时,墨剑迎向黑衣人的右臂。 第三百四十六章、残月之残月剑法 “哼!”黑衣人见自己这一手讨不到好处,果断地撤了招,并向后跃出了数尺,低沉阴冷地说:“小子,挺有两三下的。老夫很久没舒展筋骨了。有胆量下去一战!!” 说罢,黑衣人飘身而下,仿佛风中一片蒲公英,没有一点重量。 “正有此意。”飞檐又滑又不平整,陈传九也不乐意在此大战三百回合,黑衣人有此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 陈传九随意的往下一跳,却发现,黑衣人的竹叶剑迎面而来,惊道一声不好,被老家伙算了一招。他连忙挥剑去挡,竹叶剑没有想象中地与墨剑相碰,反而在离墨剑一尺的地方偏转了方向,朝陈传九的小腹刺去。 黑衣人明明还在空中,怎么就能攻击自己??陈传九的脑海里盘亘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却没有空暇去做多余的思考。又见竹叶剑变换了方向,陈传九调转墨剑,剑尖朝下刺落。 叮的一声脆响,竹叶剑轻飘飘的往后飘去,好像是被一阵风吹来的,又被一阵风吹走了。陈传九终于稳稳的落到地面,张口欲问对方轻功是什么名堂,眼前再次冒出一道寒光,并在不断地放大。 陈传九不敢懈怠,挥剑去格挡,怎料又是刚才的真假变化?竹叶剑本是刺向陈传九的咽喉的,出招到了一半却变成了力劈招式。陈传九唯有做出相应变招,横剑欲架住对方的竹叶剑。 洪羽想了想,说道:“公主,小姐,我去外面守着吧。万一刺客突破了护卫的防御圈,我们待在这儿,没办法知道刺客的行动,无法做出相应抵御手段。” “小红,小心点。”耶律敏敏把洪羽当做是自己的姐妹,立刻出声有些害怕地说道。 “嗯,小红会当心的。”洪羽笑了笑,掀帘而出。 护卫们已经跳下了高头骏马,与几乎两倍于的他们的黑衣杀手们混站在一处,论单打独斗的实力,黑衣杀手中约有四成的样子比护卫们高,但论整体的攻防手段,却是护卫们更好一筹。 所以,至今,两边都没讨到任何的优势。 显然的,月黑盟的杀手们没有预料到耶律家的队伍会与孙银雪的队伍合到一起,否则的话,光是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便能冲击出一个大口子,一举抓住尊贵的雪公主殿下。 “樊程,你带三个人去帮雪公主。我这边有黎青山在,应该没事。”耶律乾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掀帘走出车厢一看,发现黑衣杀手主要围在雪公主的马车四周,立刻命令道。 他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 “是!”樊程是耶律乾身边的第二高手,仅次于黎青山,后者是耶律乾的贴身高手,那么樊程就成了随行护卫们的队长。他朝耶律乾拱了拱手,清点了三名护卫,朝前面的杀阵冲了过去。 耶律乾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这边竟有十来个黑衣人围着,一下子走了四人,剩下四名护卫有点招架不住,不过一小会儿工夫,已有两人挂了彩,染红了他们的青绿色劲衣。 “青山,这些护卫都是耶律家的忠心之人,你该出手了。”耶律乾对马车夫微微一笑。 黎青山,大约四十五岁,红脸,短须,穿的亦是一身黑衣,腰间悬了一把淡金色大刀。听了耶律乾的话,他缓缓起身,冲前者点了点头,抽出随身宝刀,跃下马车的瞬间,爆发出强有力的气势。 耶律乾一点也不担心黎青山,因为他知道,对面的黑衣杀手中没有杀神级别的高手的话,黎青山应付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樊程带着四人终于冲到了前面的战圈,钢刀用力挥劈,在杀手们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解决了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金铁交戈声、嘶哑喊杀声—— 洪羽见家主那边的护卫跑过来三四个,不禁有点担心耶律乾那边的情况,轻轻跃上马车车厢顶端,朝后方一看,立即松了一口气,那边的杀手不多,黎叔也出手了。 她知道黎青山是个高手,刀法上的功力很高。 “陈传九……”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一个名字,她焦急的转首看向左前方,正是陈传九和黑衣人首领的交手的地方。 洪羽的眼睛里顷刻间有震惊和疑惑的色彩在流转,越看她的心越加不安定。 “小心,他是残月!!”她运起玄功,大声而惶惧地喊道。她这是在给陈传九提醒,残月不是一般的人,是月黑盟的护法,凌驾于杀神至上的高手! 咻—— 箭矢破空!淡淡星光下,箭尖泛着淡淡的蓝光。 箭上有毒! 不过,箭手肯定是低估了洪羽的身手,她可是新一代杀手中轻功最好的一个。箭矢发出的刹那,洪羽已轻轻跃入空中,软剑抽离,伴随着一声嗡鸣,箭矢被她劈作了两半。 “鬼箭!!!”洪羽看清了箭矢的形状,讶异地叫道。 “原来你是残月,哈哈,小爷接你残月剑法试试!”陈传九听了洪羽的提醒,边躲闪残月的剑招边大笑两声,虽然他对残月不是很了解,但也知残月的看家本领是残月剑法,“我就说嘛,这么大的行动,怎么会没有杀神级别的人物带头?” “哼,废话真多。瞧剑!”残月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话所如此,出剑加快了两分也诡异了两分,心里却在想,刚才的丫头是谁?怎么会认得老夫的?难道是红羽那小丫头?有点可能,或者——风中双煞和毒龙就是死在这对奸。夫。淫。妇的手里?对,一定是这样!那么,眼前的男子便是红羽叛出月黑盟的罪魁祸首了。 不得不说,残月人老成精,想到的东西基本是正确的。 “众星捧月!” 残月高喝一声,竹叶剑连环刺出数剑,银色的剑尖在空中留下无数剑影,围成了一个圈,罩向一脸正经的陈传九。 一旦知道对手的身份,陈传九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因为残月是他的老师血君同一时代的成名杀手,身手绝对不凡。 “脱衣剑法!衣不遮体!” 第三百四十七章、苦斗残月 “脱衣剑法!衣不遮体!” 话是陈传九瞎嚷嚷的,墨剑却是快若无影地飞刺而出,数朵艳丽的剑在他的身前尽数绽放开来,若是一个人站在剑之前,说不准他的衣裳真的会被切得粉碎。 残月的剑理所当然地被陈传九的墨剑挡住,炒豆子一般的叮当声中,陈传九不退反进,墨剑化作了一道黑色闪电,直击残月的胸口。 “水镜月!” 残月轻呼一声,竹叶剑翩翩而舞,似缓实快,叫人无法捉摸透彻。急刺的墨剑先被竹叶剑轻轻一触,剑尖偏离了它的方向,转瞬间又被竹叶剑撞击了两三下,陈传九只觉得他无法掌控墨剑的运行轨迹了似的,莫名其妙地刺向了残月的右边空处。 这下,真有大惊陈传九之色。 “果然名不虚传!”陈传九虽有惊色却还是比较镇定,墨剑一扬,切向残月的左小腿。残月轻哼一声,竹叶剑反袭陈传九的胸口,心中暗骂,傻子一个,留这么大的空门给我,岂不是自己找死? “量体裁衣!” 忽的,墨剑分散成三道剑光,自下而上的攻向残月。剑光流转,贴着残月的黑色夜行衣飞驰而上。若残月的剑会刺穿陈传九的心口,那么残月就会被开膛破肚! 残月的眼里闪过一丝匪夷所思的神色,对陈传九的反应大大感到惊讶,却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眼前不曾谋面的剑手的性命,因为他还有使命没有完成,不能轻易死去。 残月轻轻后跃,躲开了陈传九的上撩剑招,他的竹叶剑自然是没能饮到一点一滴的鲜血。陈传九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充满了不屑色彩,脚步一错,欺身攻上,墨剑宛如一阵阵狂风一样吹响了呜呜的号角,压向目露惊诧的残月。 “哼,晓风残月!” 竹叶剑在他的身前轻描淡写的画了一个圈,立时荡起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风中隐有残忍剑光现形,霎那间,近到残月三尺外的墨剑狂风中间闪过一道月牙儿似的剑光。 蓬—— 双剑抵在了一起,一黑一银,相印成趣! 陈传九的灰蓝劲衣完全鼓了起来,好像一个大气球,灼热的气息缓缓荡漾开去。残月的褶皱眼角好似在微笑,他的衣角猎猎作响,柔和之风环绕其身。 洪羽朝陈传九的方向惊鸿般瞥了一下,却只能见到一个灰蒙蒙的东西,里面有劲风在肆虐,顿时面露惊恐之色,怎么和残月比起内力了!!! 咻—— 鬼箭的箭很快,洪羽刹那的分神,差点被箭矢扫中,愤怒的同时,又不好离开马车这边,万一耶律敏敏伤了,孙银雪伤了,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虽知鬼箭所在却不能将之杀死,洪羽心里十分的焦急。 突然,鬼箭的箭不再射向她,而是一名跟随孙银雪前来海滨城的公主府护卫!洪羽着急喊道:“小心暗箭!” 可惜,洪羽的声音终究慢了半拍。短短的箭矢划过楼与人群间的虚空,准确的扎入了那名护卫的胸膛,剧毒入体,眼看是活不成了。 “樊队长,左边酒楼二楼角落的屋梁上!!”洪羽只好向认识的人求助,不杀鬼箭,他们很难全身而退。洪羽看向那名护卫的时候,也见到了相识的樊程。 “交给我了!”樊程眼睁睁看着身边的皇家护卫浑身痉挛倒地而亡,心中盘算计较的时候听到洪羽的喊声,立刻下定了决心,藏在暗处的箭手不灭,他们根本讨不到好处。 “老家伙,功力不错!”陈传九对残月的功力是由衷的佩服,心道一声,难怪和老师能平起平坐! “臭小子,你师承何处??”残月的内心大感惊奇,离得近了,他把陈传九的相貌看的清清楚楚,这么普通的一个青年竟有匹敌自己的内力,简直有问鼎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资格,怎么他自己就没听说过呢?而且…… 而且,残月坚持认为,陈传九内力有点似曾相识。 “关你何事!”陈传九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残月不说倒还好,一说出师承的事情来,陈传九有种忍无可忍的冲动情绪在发芽滋长,当年老师为你们做了多少事情,竟落得被同盟之人追杀中无解慢性之毒而亡,临死前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惨不忍睹! “小爷要杀了你!” 灼热中有一丝寒意在滋生。 残月的脸上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眨眼功夫过去,陈传九猛然地爆发出十二成的内劲,一下子将残月冲击得手了不轻的内伤。 满脸震惊的残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陈传九手里的墨剑在空中舞动不休,画出一条条诡秘的曲线,他越加肯定眼前的小家伙他的师父他一定见过。 “啊!纳命来!” 陈传九的双眸布上了一层深色血丝,墨剑疾挥,五朵耀眼剑击向残月。残月受陈传九怒吼而回醒过来,面对近在咫尺的剑,他挥动竹叶剑清朗地喊道:“风清月朗!” 竹叶剑轻轻舞动,仿佛一位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银衣少女! 不得不说,残月在剑招上的造诣已到了极高的境界,每一招每一式都含着精妙。 陈传九怒火一攻被残月的警醒出手而化解掉了,然而,残月暂时失去了先手,在陈传九的猛攻下,残月只有见招拆招的份,根本没有时机去反击。 因为,陈传九的剑太快了,快得没有空闲让人去思考一个字! 樊程一路杀死一个黑衣杀手伤了两人,左臂被留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整条左臂。但他在此期间又听到了两声箭矢破空的刺耳声,不能想象,或许又有两名战友中箭而殒命。思及此处,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双脚在坚硬的地面上用力一蹬,长方的大石砖登时碎了,整个人则是冲天飞起,直奔洪羽告诉他的角落屋梁处。 果然,黑乎乎的那里响起一阵渗人的笑声:“喈喈喈喈……” 在一楼二楼扶栏外的飞檐上点了一下,樊程暴喝一声,一面有给自己加油的意思,一面以洪亮的吼声破掉对方的信心。 钢刀用尽全力劈向黑暗的一角。 啪! 碎木横飞,却不见惨叫声。 “野蛮。”鬼箭的声音略带沙哑又十分低沉。 第三百四十八章、又少了一个 陈传九和残月已打得白热化,墨色剑光银色剑影在空中交织,任谁看了都会眼缭乱,目不暇接。陈传九的猛攻,虽然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但要打赢残月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关键在于残月的应敌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再加上功力深厚剑招精妙。若是换另一个人上,搞不好连三招两式都接不下来。 别看残月苦苦支撑的模样,他应付陈传九的出剑说不上绰绰有余么,也是得心应手。越是打得久,残月眼里的震惊之色越加浓郁,尽管他想不起陈传九的剑招在什么时候见过,但他完全确定,这些个招式都是看见过的,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一种。 有防守不一定没有攻击。陈传九的攻势如潮,残月经验丰富,相持近百招,两人的身上俱已有了不少的伤口,皆是被对方的剑所伤,鲜血染红衣裳各处。 残月有点急了,这次带来的人虽多,却实力不够强,本以为孙银雪身边只有十二个护卫,有三十个一般杀手阻挡,鬼箭从旁动手,杀死孙银雪姐妹还不是一件不难的事情!偏偏他们的身边出现了这么年轻的高手,他究竟是谁,该不会是孙银雪的相好吧? 残月被自己的想法震了震,诧异的瞬间,他的胸口多出了一道细长伤痕,慢慢的渗出一排血珠子,转眼又被夜行衣和内衣吸走了。 “老东西,东张西望,你要死小爷成全你!” 陈传九大怒一吼,墨剑化作一道光,刺向残月的心口。 “小子,别以为老夫没办法弄死你。” 残月想大笑一声,老子成名的时候,你个毛头小子还没出生呢! 转眼间,两人又打到了一起,这一次,却是互有攻防,残月的杀手锏终于用了出来,他的剑如月光铺洒漫天都是,叫陈传九深感棘手。 他们附近,地上的尘埃早已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此刻在他们身边飞舞的,有小片的带血的布片,有细长的发丝,还有激射而出的血。 不过,碎布和发丝已出现便被凌厉的剑风绞成了粉碎,如同尘埃一样远远飘去。 - 樊程听声辨位,暗道一声不妙,若箭手发出毒箭,他的命直接会交代在了这里。人在空中,扭动身躯,面朝声音来源之处,钢刀横在身前,以防箭手偷袭,樊程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箭手似乎没有愿与樊程交手的意思。 鬼箭一脚踩在酒楼二楼的护栏上,向旁边的黑暗小巷跃去,手中一把短小精悍的弓弩,对准了激战的人群。 “万一射进马车伤了公主和小姐,如何是好?樊程已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了,他这么看过去,鬼箭的箭矢正好对准了孙银雪的马车。说时迟那时快,樊程的右脚向后一蹬,幸运地结结实实的蹬中了酒楼的一根笔直梁子。 倏然地,樊程似一枚炮弹一样冲向鬼箭那里。一道优美的银色圆弧在樊程的头顶显形,同时樊程的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 鬼箭似乎没料到樊程的拼命,他心里很有计较,一旦弓弩的毒箭飞射了出去,那么他的小命也就交代在了这里,陌生的海滨城!谁都不愿去死,尤其是杀人无数的杀手! 扭腰,回身,扣动扳机。 咻—— 淡蓝箭尖的毒箭射向了对鬼箭最有威胁的樊程!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约八尺的样子,弓弩的劲道十足,这么短的距离涂毒箭矢很快就到了樊程的眼前。 鬼箭轻蔑的一笑,看向了樊程的双眼,虽然夜已深,但凭他身经百战的暗杀经验,要看清一个人的惊恐神情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他已没有了生命危险。 樊程看着箭矢不断的靠近,却没有法子去避开他,因为,刚才在空中勉强做的转折,消耗了他不少的气力。略作了小小的犹豫,樊程的钢刀快了三分落下。 咳的一声,箭矢点中了樊程手里钢刀的护手刀环,毒箭立刻偏移了方向,樊程正要暗道一声侥幸的时候,毒箭割破了他的左臂。感受着瞬间侵袭全身的疼痛和胸口的恶心,惊讶与绝望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樊程落在鬼箭身上的目光变得坚定而果断。 放松下来的鬼箭落了地,想看着眼前还在下落的敌人瘫软在地成为一具恶心的死尸,樊程呀地一声大叫,钢刀前推,全力劈落。 噗——钢刀嵌入了鬼箭的脑门,樊程连看一眼他杀死的仇人的机会也没有了,内力运转全身,毒箭上的毒已经攻入心脉。 两个短暂交手的人一起躺在了黑暗小巷的巷口,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想看一看这场刺杀的最后胜者是谁。 - 又是久战三十余招,陈传九越来越对残月的强大赶到了惧意,怎么什么样的招式到了残月的面前都能化解? “疾电穿云!!” 要杀残月,不用疾电十三式恐怕是很难很难了,身后的战圈己方的人数落在下风,好像那个箭手还没有解决,万一……欣悦不能死!!!她是老师唯一的孩子!!! 陈传九运起仅剩的四成功力,墨色长剑疾速刺出,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残月睁圆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家伙的招式!别人或许不知道,曾经作为血君“战友”的他比更多人清楚疾电十三式的威能,简单的说,这是第一个王朝秦朝时期一个剑派的镇派绝技! 简单的直刺,快到了匪夷所思! 不!似乎比血君使得还要快! 几乎看不到剑的影子了! 残月的剑还在那里轻舞,一道血光从他的心口迸射而出。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伤怀,残月走了…… “陈传九……血君……他……” 砰地一声,残月倒在了地上,陈传九大口喘着气。 疾电十三式他的确掌握了招式,可其中的精髓还需要继续琢磨,因快八剑的缘故只有这一招疾电穿云他是用的最好的,但像这一次这样快得让残月都没反应过来,实际上有几分幸运,首先,残月和陈传九一样,功力剩的不多,其次,陈传九的这一式乃是全力而发,如今的他已同强弩之末没什么区别。 双腿一软,陈传九坐到了地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让他保护啊 不远处,孙银雪的马车旁,护卫们已经有坚持不住的迹象。 洪羽站在车顶,凝功于目,瞧见樊程和一个黑衣人倒在了黑乎乎的巷口,很久都没有爬起来,心中暗送一口气的同时,他有点担心樊程的状况。 她飘身而下,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她在原地消失了。劈砍带起的劲风仿佛强烈了数分,正要欢呼的杀手们忽然见到了幽灵般的红色人影,她在人群中轻松闪转挪移,留下残影连连,未知的杀手们面对无知的东西,心灵深处浮起淡淡的惶惧之意。 “什么人?”一名持刀杀手大喊一声,边为自己壮胆边向对面捂着小腹的一名护卫砍去,脸色狰狞而苍白。 “阿牛,小心!”有人看到了红色人影的暂时停留,也看到了一名银晃晃长剑刺向了挥刀欲杀护卫的杀手,不禁喊了一声。 洪羽的身法极快,根本没有给叫阿牛的杀手反应的时间,一剑割断了阿牛的咽喉,火热的鲜血淋在了对面护卫的脸上和身上。 “杀光他们!”这名护卫大为振奋,本以为要死了,却被人解了围,当即扬刀朝杀手们冲了过去。 有位高手加入,只剩五人的护卫队各个和打了鸡血似的,见到黑衣人便砍,顷刻间挽回了一定的局势。不知道哪个杀手喊了一声“护法死了!”,众杀手好像听到了特赦令一般,撒腿就跑,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大街上安静了下来,洪羽看了看陈传九那边,不知其生死,可又担心耶律乾那边的状况,想想耶律乾对自己的照顾,她闪身来到后面的马车边,恭谨道:“老爷,您没事吧?小姐那边很安全。” “没什么,我也很好,小丁和橙子伤比较重,青山也负了点皮外伤。樊程呢?”耶律乾的脸色微白,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樊大哥——”洪羽知道樊程已经死了,不然他不会躺在地上久久不起,低头抬头,她黯然道:“樊程队长可能已经死了,就在那个巷口。老爷,我去看看陈新的状况。” “嗯,去吧!”耶律乾没有拒绝她,晓得洪羽有一片痴心,他转首对另一个轻伤的护卫说:“麻子,去看看樊程,小心些!” “是。”麻子长的有点像麻杆,应了声是,小心地向巷口走去。 正在这时,队伍的后方响起了一连串响亮的脚步声。耶律乾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浑身一紧,这要是再遇一波杀手,他们就全玩完了。好在下一刻,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 “在下浪龙帮闪龙堂堂主上官齐印,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后方队伍有人大喊一声。 “上官堂主,雪公主的马车遇到刺杀,现已安全。”黎青山得到耶律乾的眼神指示,朗声向后方喊道。 什么! 后面响起一大片抽气声! “公主殿下,草民护驾来迟,还请恕罪。”走到近前,魁梧的上官齐印单膝跪地,一脸恭敬地说道。他的身后则是十二位浪龙帮的好汉。 “起来吧,既然是浪龙帮的人,麻烦清理一下现场。”孙银雪清冷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谢公主。”上官齐印谢过孙银雪,立刻命令手下开始清理现场。 浪龙帮有能力夜巡的人员都是帮中一把好手,不过半刻钟,地上的几十具死尸便分了清楚,孙银雪和耶律乾两边二十位护卫死了九人,孙银雪的人有七位,耶律家只有两位,其中却有此行的队长樊程! “回禀公主,一共有二十三位刺客伏诛!公主的护卫损失了七名,耶律家主损失了两员护卫,另有四人重伤,其余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轻伤。”上官齐印躬身道,“殿下,此地离闪龙堂的堂口不远,如公主不嫌弃,移驾到堂口暂时休息。” “好吧!”出乎上官齐印的意外,孙银雪竟答应了。 “陈传九,你——”洪羽扶着陈传九起来,看着他浑身浴血的样子,心痛不已。 “没什么,跟成名数十年的残月厮杀,受点伤很正常,呵呵,很正常。不要担心。”陈传九扭头微微笑,“月黑盟的高手又少了一个。” 他没有说的是,残月死前好像想说些什么,关于他的老师的。 上官齐印在路上已命人赶回堂口,打扫清理出三两个房间,供孙银雪公主和耶律乾大家主他们休息。不久,众人来到浪龙帮的闪龙堂,这里是浪龙帮协助官府办案的堂口,人数不算多,却都是一个顶两的好手,办事很利索,迅速的把堂口里准备的疗伤药拿了出来,然后上官齐印才派人去通知帮主王杰和大捕头刘志海还有附近最好的大夫。 某房间,金欣悦来回踱步,孙银雪淡淡地说:“小悦,那个混账不会有事的,你担心什么呀?莫不是担心敏敏和小红听到那句话而起疑心?我看敏敏倒不会在意,小红那臭丫头也许会在意,我看他喜欢你哥。” “姐姐——”金欣悦小跑到床边,拉起孙银雪的手,担忧地说道,“雪姐姐,不要派人杀了她。他知道怎么做的,我……” “我才没闲工夫杀她,”孙银雪虽然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想到今后可能要与陈传九面对面,不由得心软了,“哎,这次疏忽了,该把秦友中或霍正虎带出来。现在这点人手,回王都不是找死么?路上不晓得有多少危险呢!” “姐姐,要不雇佣浪龙帮的高手?大不了点钱。”金欣悦想了想说。 “浪龙帮真正的高手不多的,他们的生意又遍布天下,要抽调十个以上的好手,比较困难的,而且这趟回程十分凶险,总不能让他们为我送死吧?” “要不——要不——”金欣悦有些犹豫。 “要不什么,小悦你想什么呢?”孙银雪好奇地看了一眼金欣悦。 “我哥不是镖师么?让他保护啊!正好路上可以试探试探他。”金欣悦过去和孙银雪紧挨着坐下,奸笑着说。 “你在算计你哥还是在算计我呀?”孙银雪心里一阵悸动,如果他愿意,或许可以向他坦白一切的。 第三百五十章、你走吧—— 陈传九伤的不算重,全身加起来十七道伤口,大多是细长的剑伤,不深。浪龙帮闪龙堂的好手用十分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为他敷好了伤药并帮他做好包扎。 这也不奇怪,一个人大战月黑盟残月,这是多厉害的人物?在场的很多人根本无法想象,就连上官齐印两年前不过和风铃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锋,养了两天天才能正常进行帮里事务的处理。 陈传九原来的衣裳已经成了碎布条,上官齐印爽快地命人取出浪龙帮弟子的一件备用新衣交到陈传九的手里。所以,此刻的陈传九身上是浪龙帮的衣服,苍青色的上衣,黑色裤子,朝敞开的领口向里看去,还能见到雪白的绷带。 此刻,已过子时。 陈传九盘坐在大厅的角落,默运九元烈阳功,残月的打斗经验何等丰富,不受内伤那只能是天方夜谭。这边的角落已经被上官齐印清理出来,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并叫两人守在边上,一方面不让进出的人吵闹,一方面等陈传九调息醒转可以提供一些他需要的帮助。 闪龙堂是个近两年补充的堂口,这处宅子不大,只有四个可供休息的房间,其中之一是两位正副堂主休息的房间,其他三个房间中,一个是议事的地方,另外两个一般不住人,一间暂时当做是仓库,另一间是备用的房间。 孙银雪姐妹正在备用的房里。 过不了多时,宅子的大门被人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少说有七八位。王杰满脸焦虑,还未进门就着急地问道:“齐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齐印赶忙迎了出去,对王杰说:“帮主,公主殿下的队伍和耶律家主的队伍一块儿离开侯爷府,在半路上遇到月黑盟的杀手刺杀。公主殿下,还有耶律家主父女都没事,帮主大可安心。” “竟然是真的?是哪个杀神带的队?”王杰又震惊了一下,忙问道。 “不是杀神,是月黑盟的护法,残月!”上官齐印小心的答道。 “什么,残月??”王杰和随行的几人脸色剧变,若说是某个杀神,他们都能接受,可偏偏是月黑盟的残月护法,二十多年前月黑盟刚起势的时候的主要功臣,实力深不可测,他们有些发懵了。 “正是。”上官齐印点头道,继而回头冲一名手下喊道,“赵炳子,把残月的剑带过来。帮主,刘捕头,范大夫,请进,坐下再说吧。” 满头白发的范大夫说:“我还是先不坐了,齐印呐,带我去看看那些个重伤者,病人要紧。”上官齐印暗暗自责,随即又叫了一名手下,让手下接过范大夫的医疗箱子,并带他到议事房看病人去。 赵炳子很快地就把残月的佩剑带了来,王杰诧异的看了一眼角落盘坐的陈传九,以及另一边正在休息的几位轻伤护卫,伸手拿过竹叶剑,轻而缓的抽出宝剑,低声道:“果然是残月的竹叶剑,刘捕头,你看,这里还有残月二字。” 刘志海大捕头,大约四十三四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精干的人,看了看竹叶剑后,压低声音道:“齐印兄,公主和耶律家有多少护卫,怎杀得了残月?听说,此人当年单枪匹马闯进昭心堡,凭此剑斩杀三十七口,身手十分了得啊。” “刘捕头,公主和耶律家主一共只有二十个护卫,杀死残月的……”上官齐印指了指角落的陈传九,“是他。他一个人独斗残月,据说打了一百七十余回合。” 王杰和刘志海,以及他们身后的随从手下,顿时露出惊骇之色。 “他看似不过二十,怎么可能……”刘志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啊。 “他……”王杰看得久了,眼睛一亮,“真的是他——他还没死?!” “王帮主,你认识?”刘志海好奇地问,上官齐印亦是露出一脸的好奇。 “说不得!”王杰人老成精,大致猜到了陈传九隐姓埋名的用意,决心撇清今天的关系,一本正经的说:“刘捕头,此事到此为止,你想查你敢查么?明日公开刺客们的身份,到城外乱葬岗葬了吧。” “那公主那边——”刘志海试探的问。 “时辰已晚,公主和耶律家主该休息了,不便打扰。等到明日一早,问问公主的意思,还有耶律家主的意思。”王杰道,又指指陈传九,“关于他,你们最好忘记。这是老夫唯一想说的。” 刘志海和上官齐印面面相觑,看着陈传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一夜无话。 陈传九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少侠,您醒啦?”有人在前面对陈传九恭谨地说道。 陈传九立刻站起身,看了看守在身边的两人,讶然道:“你们守了一夜?!” “是上官堂主吩咐的。”一名浪龙帮手下说道。 “辛苦你们,你们去休息吧,守了一晚也累的。”陈传九笑道。 “不累不累。”两人惶恐道,没想到这位强悍的青年如此好说话。 “老爷,别赶我走……” 宅子不大,洪羽的哀求声自然落入到陈传九的耳中,他快步跑到其中一处小院。只见耶律乾涨红着脸瞪着坐在地上的洪羽,陈传九赶忙上去,扶起洪羽,不解的问道:“耶律老爷,您这是干什么?” “哼,都是这丫头。不是他叫樊程去对付那个射箭的,樊程会死么?你知不知道,他……他是我精心培养的手下,了多少心血?”耶律乾深吸了一口气,颓然的说道,“小红,你走吧——敏敏的求情,我也不会答应的。” 洪羽深知耶律乾处事的果断,她缓缓地跪倒,认真的说:“洪羽的命是老爷救的,今天您就拿回去吧。也算一命抵一命了。” “爹!不要!不准答应小红姐的要求。”耶律敏敏红着眼睛跑了出来。 “你走吧……从今天起,你我再无任何关系,和敏敏也没有一点关系,你不再是耶律家的女仆。”耶律乾冷冷的说完,关上了房门,房里似有吵架声传出。 “洪羽……”陈传九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他和残月打的热火朝天,无暇顾他呀。 第三百五十一章、要多少钱 洪羽扑进了陈传九的怀里,娇小的她在此刻是多么的可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风的港湾,转眼半年多便失去了。 对门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出现在陈传九面前的是一脸憔悴的孙银雪和金欣悦,显然的,两位漂亮而尊贵的女孩昨天没有休息好,也没有休息够。 看到陈传九抱着抽泣的洪羽,金欣悦张大了眼睛透着无尽的诧异,还有些许淡淡的嫉妒和愤怒,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孙银雪,却刚好瞥见孙银雪俏脸上闪过的那一抹杀意,森寒入心,忙说道:“雪姐姐,别干傻事,小红怪可怜的。”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哼!”冷哼一声,孙银雪转身回了房里。转身之后,孙银雪轻轻咬一下红唇,暗道,估计陈传九不会记得那一晚的事情了吧——让你现在逍遥着,等宫里的事情完了,我就跟你算账! “洪羽,我们去前面坐坐吧,让上官堂主去弄点吃的。”陈传九只是歪头看了一眼孙金二女,孙银雪的冷漠使他的心忽的揪了揪,金欣悦浅浅的一笑后,也跟着孙银雪回了屋里。 “嗯!”洪羽抹了抹眼泪,从陈传九怀里挣脱,小脸通红通红。 当走进大厅,上官齐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两名手下还拎着两个食盒。上官齐印拱手笑道:“啊,陈少侠,你醒啦!咦,红女侠怎么哭了?哦,对不起,我无意提及两位的伤心事。” “上官堂主,也没什么。”洪羽抢在了陈传九之前客气说道,“耶律家的护卫队长昨晚被杀了,老爷很生气,把、把我赶出来了。” “啊?!”上官齐印轻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两人说:“我让人买了些早点过来,既然碰到了你们,你们先吃吧。” “不不不。”洪羽抽了抽琼鼻,“公主和老爷还没吃呢!上官堂主先送去他们吧。” “也好,你们稍等一下。”上官齐印点头应是。 稍等片刻,上官齐印和手下走了出来,又把食盒里的稀粥或包子之类的早点分给了大厅里的护卫和陈传九洪羽等人。 吃完了东西,陈传九紧挨洪羽坐在大厅前的台阶处,小心而低声问:“你和耶律老爷配合演戏?”洪羽睁大了委屈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嘟着小嘴说:“你你不信?我……算算算了,你你这么想也也是正常。” “不是演戏!?”陈传九感觉脑袋被敲了一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耶律老爷太冲动了点吧,好歹看在你是敏敏小姐的丫鬟的份上,留下你总是应该的吧?” “别别说了。”洪羽把头埋进了双膝之间,“我又成了没人要的人了。” 陈传九犹豫了犹豫,认真地说道:“洪羽,要不跟我回天洪吧?虽然现在不可能与你在一起,至少你能见到我是不是?等我找到那个女孩……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对你很不公平,可、可不放下这个包袱,我心难安。” 洪羽听了,小脸第三次涨得通红:“你会不会不要我?如果她找不到怎么办?你你要找一辈子么?” “呃……给我……两年。”陈传九向洪羽伸出两根手指。 “这位不是陈少侠么?”爽朗的苍老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陈传九抬眼一看,赫然是浪龙帮的老大王杰,许久不见依然精神奕奕。 “王帮主。”陈传九和洪羽同时起身一礼。 “不知公主和耶律家主还在?”王杰故意与陈传九保持距离,问起孙银雪和耶律乾,听上去非常的合理。 “还在里面。”陈传九指指后堂。 “先去拜见公主和耶律家主了,你、你们继续聊天好了。”王杰笑呵呵地说。 过了半响,王杰才走出来,笑容满面,似乎谈成了一笔大买卖一样。陈传九上前一礼:“王帮主,公主和耶律家主何时离开?” “哦,王某在亨通酒楼设了一桌压惊宴席,他们已经答应参加,陈少侠一起来?”王杰笑道。陈传九哪敢答应,他知道这次邀请王杰是以帮主的身份去邀请的,自己一个三等小小镖师,武功再强也是身份低微,于是借口推辞了。 不多时,孙银雪和金欣悦走了出来,那位和陈传九叫嚣的护卫长立刻迎了过去,孙银雪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金欣悦则走到了陈传九面前,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说:“陈新,你是镖师?” “正是。”陈传九有些奇怪金欣悦问这个做什么。 “说一说看,你保护我们去王都要多少钱?”金欣悦正色道。 “哈??”陈传九张了张嘴,讶然道:“姑娘说笑了,我一个三等镖师怎么保护你们?王杰帮主手下高手无数,你们应该去和王帮主说才是。” “哼,要来不来?自大狂!”孙银雪在不远处淡淡地说着。 “姓孙的,谁自大了?啊,明白了,我一个小镖师不给你公主面子,你心里有疙瘩不是?”陈传九恍然道,“好吧,看在你生气的份上,我答应了。一口价,一千两!” “陈新,注意你的态度。”护卫队长嚎叫道。 “你退下!”孙银雪拉开了挡住她的护卫队长,气得头顶生烟了,“你什么歪理?我生气,你就答应?还有一千两?你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么?” “不是,也近了。”陈传九说。 “不要脸!”孙银雪哼了一声。 “陈镖师,一千两肯定是不行的,要不一百两?”金欣悦说。 “一百两?想当年,我护着林……”陈传九顺口说道,突然意识到林诗语这个名字说不得,一说还不全天下知道他是陈传九了,“行吧,再加个人。” “谁?”金欣悦说。 “她!”陈传九指了指身旁的洪羽。 “行,她的路费食宿我们不管。”孙银雪同意了。 “哦,先支付五十两。”陈传九伸出了右手。 孙银雪给那位护卫队长一个眼神,护卫队长从怀里取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到了陈传九的手上。 “我们明天出发,西城门见。”孙银雪已经懒得再看一眼陈传九了,心里恨道,如果你不是……我一定杀了你!! 二女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离开了闪龙堂的宅子,金欣悦一直在嘀咕:“雪姐姐,哥说到的‘我护着林……’不会是林诗语吧?难道……” 孙银雪白了她一眼:“你跟他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金欣悦摇摇头。 “陈传九出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诗语,当时林诗语请陈传九保护她回家了一百两,两个人走了不到两百里。”孙银雪捏了捏金欣悦的脸颊,“现在你明白什么意思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西行出城 当今公主当街被刺杀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轰动了全城,不知道谁向人们透露了凶手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月黑盟,于是,人们的矛头纷纷指向月黑盟,痛骂月黑盟混账,就此时的天下而言,王朝做的不错,风调雨顺,天下百姓自然对如今的朝政比较满意的,更何况,海滨城有些人见过温婉的雪公主,对月黑盟的辱骂之声更是无比难听……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残月等人的尸体被刘志海带人安葬到了城北某座山边的乱葬岗,千百年来,这里已经不晓得葬了多少亡命徒或杀人犯,曾经的山谷已经垒得有两边半山腰这么高了。否则,说不定有些激愤地百姓会偷偷地过来挖出尸体并作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比如,鞭尸,又比如,焚尸,碎尸等等。 第二天中午,孙银雪、耶律乾以及金欣悦和耶律敏敏一起出席了王杰的压惊宴,王杰的目的自然不止这么一个,他是浪龙帮的老帮主,这么几年精力大减,已有意培养新的帮主,他抓住了这么美妙的时机,与孙银雪耶律乾真正地打好一点关系。当然,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浪龙帮高手保护下,没有人知道三方谈的怎么样,叫人颇为意外地是,将来的几年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变化。 时光如沙漏一点一滴地流逝。 到了傍晚,陈传九和洪羽在一间普通的酒楼吃了晚饭,按照期间的决定,饭后,他们一起来到耶律父女所在的万翔客栈,特地去向他们告辞。 客房里,洪羽跪倒在耶律乾面前,真情流露地说道:“老爷,不管您认不认我这个小丫鬟,但在小红心里,您将永远是小红的救命恩人,以后用得着小红的地方,请不要忘记小红,小红一定赴汤蹈火为耶律家出力的。” 听着洪羽法子内心的话语,耶律敏敏美目噙着泪,玉手掩嘴,有些依依不舍。耶律乾一直沉着脸,似乎对红羽的真心报恩有点视而不见,不过,他的话出卖了他的冷漠:“好好活下去吧。你们可以走了,明天,我们也将离开这儿。” 耶律敏敏走向洪羽,泪流满面地送上一个温暖的拥抱,并说道:“小红姐,一定要活着,将来有空绝对要来耶律山庄看望敏敏。” “嗯,小姐,小红会去看您的。”洪羽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耶律敏敏又对陈传九极低的说道:“我不管你和金欣悦、孙银雪有什么关系,如果对小红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陈传九听了,当时只是微笑着,心里却想,多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那么一瞬间的话就被她记在了心里。 当夜,陈传九和洪羽住进了之前住下的那个小院,洪羽睡在主客房,陈传九老样子睡在小客房。 翌日,海滨城飘起了浓浓的雾气,让人几乎看不见街对面的招牌。陈传九结了帐,背着长条状的包袱,腰间悬着南龙镖局的佩刀,和一身轻装的洪羽结伴朝海滨城的西城门走去。 在海滨城的西城门等了不到半刻钟,公主的马车缓缓地出现在了朦胧雾气之中。 “你们来的挺早。”得了某护卫的报告,孙银雪掀开马车帘子,淡淡地说道,“洪羽,你可以坐上车,陈……陈新你就用走的吧!” “哦,反正我也不敢坐马车或者骑马。”陈传九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公主殿下,我,我和陈新一块儿走吧。”洪羽先看看冷面的孙银雪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陈传九,微低着头说道。 “你必须上来!我需要一个丫环!”孙银雪用不容抗拒的声音说道,语气不悦,“不然,我把你踢出这支队伍,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 昨日的那个拥抱,孙银雪至此刻还不能释怀……或许,连她也没有发现,她的内心似乎有了陈传九的一点点位置……也或许是陈传九奋力击杀残月,使得前晚他们能打退月黑盟高手,她的心里有些感激吧 “洪羽,听公主的。”陈传九轻轻地拍了一下洪羽的肩膀,一阵清幽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十分好闻的淡淡香气,陈传九以前还没注意过,此时闻到脸色立刻变得略微火烫。洪羽瞥见了陈传九的异样,俏脸微红,轻跳一下躲进了严实的车厢。 “出发!”护卫队长振臂一挥,缩减了一半的队伍渐渐地出了城。 车队似乎有意刁难步行的陈传九,才一出城就加快了速度,在宽宽的官道上飞扬起一条庞大的土龙,和周边的浓雾交融到了一起,更加看不真切一丈外的事物了。 装饰华丽的马车离开海滨城,一名蹲在西城门城墙根的叫子闪烁着眼睛站了起来,眼睛里有熊熊焰火在燃烧,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慵懒祈求的眼神,不禁叫看见犀利眼神的某些人摇头心道一声“眼了,臭叫子突然会变得愤怒?真是昨天累坏了”。 “禀告队长,孙银雪那丫头出了城,他的身边多了一男一女,似乎是耶律乾身边的一对狗男女。”臭叫一点也不丑,乱发之下有一张俊美的脸庞,他恭立在一处房间里,向坐在太师椅上的一个消瘦的灰衣中年人恭谨地说道。 “蝎子,你确定残月护法是死在孙银雪那丫头现在身边那个年轻人手里的?”灰衣中年人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听得人耳朵发麻。 “确定!”被称作蝎子的俊脸叫子肯定地说:“属下知罪,昨晚的大行动中,退缩不前,没有立下一点点的功劳。” “没什么,是我们错估了耶律乾一伙的出现。”队长摆了摆手,无奈的说。 “队长,要不要派人了结了耶律乾一行人。”蝎子大胆的问。 “不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不要小看耶律乾,他本身就是一个高手,飞鸽传书通知恶眼老大,让人趁机会给耶律乾制造点麻烦,哼!”队长冷哼道。 “队长,恶眼老大会、会插手么?”蝎子是比较底层的月黑盟手下,自然不能接触到杀神级别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三章、传九立功【3000】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别多问,做好本分事就行了。”这位队长语气忽地冷冽了两分,“另外,你把这边的事尽快通知风铃老大,这件事比传书恶眼老大更重要点,此事先办。” “是,属下明白了。”蝎子抱拳道,“队长还有其他事么?” “我们的人跟上去了吗?”队长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可曾告诉他们谨慎行事,没有风铃老大的信号,不得善举妄动!” “队长,请放一百二十个心,跟上去的四个人都是我们这边最机灵的,一定不会出事,而且,就算出了事,一方面一路行去有特殊的记号,我们也很容易找到,另一方面,他们都是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的,被抓了也不会说出什么的。” “嗯,很好,你先下去做好该做的事情吧!”队长挥了挥手,示意让蝎子可以离开。 “队长好好养伤。”蝎子微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灰衣队长的灰衣下果然有厚厚的白色胶布裹着,多半是昨晚与孙银雪护卫交手留下的伤。 这已是离开海滨城的第二天,只怪孙银雪心里有气,偏偏陈传九没有选择骑马或者坐在车板上给了公主殿下一个惩罚陈传九的好机会,于是,在雪公主的命令下,马车快奔,骑马小跑,陈传九唯有运气内劲施展轻功。 速度快了,带来了什么问题?一天跑的路程多了!路程多了又会带来什么问题?很简单呀,错过了正常的可以休息的小镇。 太阳西斜,洒下一片金黄光芒。看着官道两边蔓延不绝的群山,孙银雪站在车前双手叉腰,有七八分母夜叉的感觉,却又有五六分的不同,因为她的一双细细的漂亮的眉毛轻轻的蹙起。 “萧辰,陈新呢?”在此停下来休息已有一会儿,孙银雪怎么找也看不到陈传九的影子,自然有些不快和疑惑,叫唤了一声她的护卫队长。 萧辰,霍正虎培养的一员颇有实力的得力手下,如今是公主府第一护卫队第二分队的队长,即此行保护孙银雪一行人的队长,本来霍正虎想亲自过来保护,至少再派一支分队过来,可是孙银雪拒绝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没有说出她的理由,去海滨给荣侯爷祝寿的另一层含义,王都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她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她想自己出门散散心,身边怎么能带上三四十人呢! 萧辰就站在马车的旁边,听到孙银雪的问话,他微躬而恭谨地道:“回公主,陈镖师说,他不跟在车后面了,一路吃的灰尘太多,然后他、他……” “他什么他?你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孙银雪瞪着萧辰说道。 “不不不,属下怎会被陈镖师收买。”萧辰听出孙银雪的不悦,当即单膝跪地,恭声道:“公主,陈镖师他离开了官道,说是会和我们同方向前进,不会不把您的安全不放在心里的。” “混账!”孙银雪轻骂一声,看着萧辰又道,“你起来吧,他来了,跟我说一声。” “是,属下明白。”萧辰站了起来,笔挺而立地答道。 孙银雪沉吟了一会儿,又对萧辰说道:“萧辰,差不多酉时了,今晚恐怕只能在这儿过夜,你们几个辛苦点。” “多谢公主挂念,我会和兄弟们安排好守夜的。”说完,萧辰、剩下的几个兄弟以及兼职车夫的一位公主府护卫走到了一起,商量夜晚的轮流守夜任务。 孙银雪好奇地看了看马车另一边正在窃窃私语的金欣悦和洪羽,不禁疑惑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叽叽咕咕的,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听到。洪羽,我知道你功夫不差,你帮忙去附近看看,陈传九那臭小子回来没有?本公主可是钱雇他做保镖的,都半天不见人影了。” “是,公主。”洪羽像模像样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只见其身形晃了晃便到了丈半之外,可把孙银雪和金欣悦惊了一下。 “她的轻功这么好……”孙银雪吃惊道。 “是啊,和赵裤裤有的一比。”金欣悦说道。 “你们刚在说什么呢?”孙银雪支开了洪羽,开门见山的问道。 “也没什么,我在帮姐姐你打听洪羽和哥的关系,最后呢,我打听到洪羽喜欢我哥,我哥也愿意接受她,不过好像两人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没处理清楚。”金欣悦不敢去看孙银雪的神色,这些话真是会激怒了她的。 孙银雪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意外地没有骂出什么话来。 金欣悦抬眼看一看面色青灰的孙银雪,犹豫了一阵子,压着声音说道:“雪姐姐,有些话到了今天的份上,我必须要说了。这是我两三天来想过的话。雪姐姐,皇帝伯伯的身体能坚持多久?恐怕不会太长时间了吧?万一,皇帝伯伯病故,九王爷势必会对大皇哥哥发难,倘若由九王爷坐在皇位,那、姐姐您嫁给何贵的可能性会非常的高,你认为呢?” “你想说什么?”孙银雪阴沉地说道。 金欣悦知道孙银雪气得不是自己,大胆地继续说道:“既然、既然你和我哥生米煮成了熟饭,何不现在就说明白呢!我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会帮姐姐你的。如果可以,小妹建议雪姐姐给哥一个考验!” “你要我叫他去刺杀孙长林?!”孙银雪震惊地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是、是不是太过分了?”金欣悦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却又有些害怕,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呵呵——”孙银雪傻呵呵地笑了几声,摇头道,“很难的,就算你哥实力很强,能杀了残月,但——你不知道孙长林身边有多少高手。杀他何其难!!甚至,我的人已经查到他和月黑盟有点关联,具体的我还不太清楚。” “那至少坦白了,借哥的手摆脱何贵的死缠烂打也好啊。”说完,金欣悦脸色微白了一下,听起来,这好像真有利用陈传九的味道,因为孙银雪和陈传九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 “这个……我可以考虑考虑……” 孙银雪的答案是金欣悦的嘴巴张成了欧形,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者。 她几乎已忘记了之前对陈传九乃陈氏王朝皇族直系弟子的那种莫名的恨意,她弄清楚了血君和她姑姑之间的关系之后,无论血君犯下如何累累的罪行,甚至有那么一点后悔叫田稳推陈传九下山崖,在胭脂铺见到陈传九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见到他和洪羽肩并肩地说话,她的内心有点酸酸的,竟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来,于是就有了那一剑。 “禀公主,陈新他——”正在这时,洪羽忽然现身不远处。 “他怎么啦?”孙银雪和金欣悦异口同声地关切问道,神色紧张。 “他没事。”洪羽微微一愣,晃了晃头,似乎对孙银雪的过激反应感到一点点的不能接受,简单地深呼吸后,“他抓住了四个人,也打到了一些野味。就在这个方向半里的地方。公主,那边隐蔽些,要不过去那里?今晚恐怕也赶不得路了。” “好,你带路。”孙银雪点点头,又喊了一声:“沈齐正,萧辰。” “属下在。”萧辰和车夫沈齐正跑了过来。 “我们随洪羽去见陈新,他抓到了四个人,待会儿你们审一审,看能问出些什么。”孙银雪登上马车,命令道。 不久,几骑一马车穿过了一片浓郁的树林,拐了个弯来到了一面山壁之下,陈传九正在烧烤,他的身边躺着四个哀嚎的人。 “公主,”见人来了,陈传九迎了过去,顺便把烤好的野山鸡递向孙银雪,“这四个一路都跟着我们,虽说可能是同路,但是能跟上咱们的速度的行人,似乎有问题,所以,我把他们都抓来了。公主,您尝尝小人的手艺。” “公主殿下,陈新的烧烤水平蛮高的。”洪羽眼睛一亮,在孙银雪面前赞了陈传九一句。 “哦,小悦,刚才听你肚子在叫,你先吃着吧。”孙银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拉了拉金欣悦,示意她把陈传九手里的金黄野山鸡拿过去。 “嘻嘻,我不客气了。”金欣悦笑呵呵地接过陈传九手里的烤鸡肉。 “萧辰,你们去审一下那四个人。陈新说得对,从海滨城出来去王都,顺路很正常,但能跟上我们的除了在意我们的人以外,不会有别人了。” “公主,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么?”萧辰问道。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孙银雪淡淡地说,她真的有些恼火,到底是谁派人跟着她的,第一感觉是月黑盟的人。她却没想,万一陈传九抓错了人怎么办?不过,关于这点,她堂堂一国之公主,需要去想么?如果是某些团体的重要人物,会降低身份来跟踪别人么?当然是不会的,除非是特殊情况,可惜,刺杀孙银雪失败,月黑盟在海滨城的力量之中,最强的数人不是死了就是有伤,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小人物而已。 第三百五十四章、还我玉簪子【3000】 当然,小人物也有“大身份”,他们四个对月黑盟在海滨城的运作比较了解,若真能问出些什么,那么对月黑盟在海滨城的势力将会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是,公主。”萧辰拱手应下,并指着斜后方的一大片茂密灌木丛说道,“嗯,公主,若是用刑……恐怕有些……他们可能会鬼哭狼嚎的惨叫,我和兄弟们想带他们去那边的灌木丛里。” 孙银雪当然明白萧辰说的,不就是用刑的话,会让他们痛苦会让他们流血,甚至血肉模糊。看人刑审毕竟不是件轻松的事,她乐得眼不见为净,于是说道:“好,你们小心些就是了。我们的位置正好是们官道看过来的死角,应该比较安全,你不要太过担心。如果遇到意外,这四个就地处置,不必汇报。” “是,属下领命。”萧辰说道,转身招呼其他三位兄弟一人拎起一个被捆住的人,朝三十余丈外的灌木丛,并对沈齐正说:“公主的安全暂时靠你了。” “萧辰,沈某知道。”沈齐正呵呵一笑,拍着胸铺说,心里又说了一句,除了我,还有陈新这个年轻高手呢! 过了一会儿,大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剩下的几人吃了一些陈传九的烧烤野味,填充一下肚子,又喝了点水,沈齐正和剩下的一名护卫,守在了角型山壁的左右两边。 直到夜色浓郁,灌木丛那边的撕心裂肺喊叫声依然断断续续的响起,这么久了,快一个时辰了,萧辰等护卫能不用上残酷无比的刑罚么?洪羽看不出什么异状来,好像一切和她无关似的,孙银雪和金欣悦脸色有些差,或许是因为那些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引发了她们的无限想象力,脑海里出现了血腥的一幕幕,不自觉地脸色变了。 金欣悦喝下一口水,压住了腹中的难受,碰了碰孙银雪的手臂,想要用说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她低低的说:“姐姐,你和哥出去走走……如果现在不说……之后的路程萧辰一定会做好安排住宿,这种你们两个私下说话的机会可就万难遇到了,就算创造一个出来,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你和哥的说话搞不好还没开始就被人打断了。至少弄明白哥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好过你在这里一个人胡思乱想不是?” 瞧了瞧正对着火堆发呆的洪羽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陈传九,金欣悦继续说道:“还有啊,假如哥不能成功混入龙头会的背后,那是很危险的,对不对?万一……姐,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对哥又是什么态度,若……你明白的,到时,他没了,你哭都来不及了,别说时间还很多,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不久会出大事。尽管我去请哥来帮忙,那肯定也是成的,可他对你好像有点小意见,合作的时候出了问题就不好了。因此……” 金欣悦总结道:“小妹认为,你和他坦白了对将来怎么样都好!” “我的事,你这么积极干嘛?”孙银雪不解却又欣赏的看着金欣悦,这番话可是分析得很有道理。 “小妹是为你好啊。”金欣悦晃头晃脑地坐回了原位。 过了好长时间,孙银雪不知想了些什么,反正有些扭捏地坐立不安。终于,她真的站了起来,走到陈传九那边,轻声细语地说:“陈传九,我有话和你说,单独和你说,跟我来。” 于是,在洪羽疑惑、金欣悦兴奋的眼神中,这对“皇子”公主离开了火光能照得到的地方,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里够安静了,公主殿下。”陈传九叫住了孙银雪,因为再往前走,实在有点远了,这儿已经和他们的营地相距大半里了。 “嗯?!”孙银雪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呼。 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的一点点微弱月光照映在孙银雪的俏脸上。陈传九看到,雪公主的神色十分的复杂,忐忑?激动?愤怒?不安?微张的小嘴却充满了诱惑,让“皇子”的心砰然而动。 斑驳月光下的孙银雪,仿佛一位美丽的天使,让人不禁生出一份怜爱之情。 “你走路还在想什么呀?跟你说话呢?”陈传九摇头,摆脱了你不切实际的一丝幻想。 “我——我——陈传九!”孙银雪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眸子盯住陈传九,脸庞之上露出一丝坚毅并伸出她的右手,摆出一个向人讨要东西的动作,“还我玉簪子,一个木兰簪子,那是我皇娘送我的生日礼物。” “什么玉簪子……还木兰……你你你你你你……” 陈传九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明白孙银雪说的是什么,自己好像没有木兰玉簪吧,一个大男人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他也没有那些个特殊的嗜好……尤其,它还是孙银雪的贴身玉器,他也抢不来的不是。 只是刹那间,陈传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一个至今未曾忘记的事情霍然出现在他的脑海,指着孙银雪,连说了好几个你,手指抖个不停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不敢将之与面前的如同圣女一般的孙银雪画上对等的符号!!! “是我,就是我。你满意啦……”孙银雪没料到陈传九会是这个反应,立即挥动秀气小拳头朝陈传九身上打去,那灵动的眸子里闪动着泪光,“你个混蛋!混蛋!连找我都不来找我,为什么?我一个女孩子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你……” “我……我不是、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你真气不过……杀了我吧……”孙银雪如雨般的捶打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陈传九浑然不觉,却瞥见了孙银雪的那丝泪光,心里顿觉一酸,到了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身子都被你碰了,杀了你有用么?”孙银雪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还是倔强的望着陈传九,似乎有一些期待在眼睛深处。 “我……那个……公主……那你也不能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不是?”陈传九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里是空荡荡的,脑海里是空白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以及对敌时的沉着,浑身上下没有不透出慌乱的影子。 “谁……谁叫你走火入魔的?”孙银雪使劲掐住陈传九的手臂。 “疼的!”陈传九突然被人一掐,那刀割似的疼痛唤醒了他迷惘紧张的心,叫了一声,“走火入魔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还、还有……玉、玉簪不在我身上,将来还给你吧。” “当然要你疼,不但要掐你,还要咬你!”孙银雪电光火石般地抓起陈传九的右手,张开小嘴咬住了陈传九的掌缘。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镖师,你是王朝公主……我没想过竟会是你……真的。”陈传九十分内疚地说道,丝毫没有挣脱孙银雪的电光一抓和牙齿烙印的意思,任由孙银雪狠狠地咬了他的右手掌缘。 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只是眉头简单的皱了皱,脸上眼里只有深深的歉疚,那可是一个女孩子最最重视的贞操啊……而且还是当今地位极高身份尊贵的公主,就算孙银雪叫陈传九当场自杀,他绝对会运功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他认为,是他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必须给那个女孩子一个交代…… “我——我也不知道——”孙银雪松开了牙齿,突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恐怕……恐怕公主殿下是不会看中我这样的穷鬼,那个——给我一年时间。只要混到龙头会的核心,接触到它背后的月黑盟,一则,我要为老师报仇,现在它对公主你也出了手,也就是说,我灭掉月黑盟的话,也是给你报了仇。而且,而且,月黑盟将会有一次大行动,一个探寻惊天秘宝的行动,只要及时成为龙头会的核心人物,说不准我就就有机会参加,到时我就有钱了。如如如果你你你愿愿意,我我……你你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陈传九的这番话,不是很久以前便有了整个脉络的,只是他的一个计划,不过多了一点目的而已,抢钱!!他实在太穷了!!! 适龄男女的成亲哪个不是媒人说媒,双方长辈点头的,陈传九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虽说得磕磕绊绊却也把心中所想所期待的说了出来。 “什么惊天秘宝??”孙银雪好像没有在意到陈传九脸皮的火烫和他的表白,只在那长长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这么四个字。 “哦,这个是、是这样的,月黑盟一直在收集一份藏宝图,那那个,当初云剑山庄不也得到过一份残图么,小王谷的人以林诗语的性命威胁,后来在小王谷失窃了,我想多半是月黑盟的人动的手。本来我也有一份的。”说起这个事,陈传九一下子利索多了,眼神中却依然渴望孙银雪能回答他的求婚。 “你怎么会有?”孙银雪盯着陈传九道。 “大部分是月黑盟的杀神白狼藏着的,呃,白狼就是凤凰山脉那边狂狼堡以前的堡主,大概是他私自临摹了月黑盟已有的藏宝残图,藏在了狂狼堡的秘密地方,却被我发现了。当当时就剩最后一块拼图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没问出什么 “最后一块在哪里?”孙银雪神色兴奋,凑近一步,几乎把俏美的脸蛋贴中陈传九的下巴,倒是陈传九这个男子汉烫红了脸,紧张得后仰了一分以避开孙银雪的漂亮面孔和那张诱人的红唇。 然而,孙银雪身上犹如玫瑰香一般的淡雅香气还是令陈传九有点迷乱,他吞了一口唾沫又深吸半口气,快速地道:“神器山庄!去年的盛会期间,山庄的北院接连两次夜里有人偷偷摸摸地进去,第一次被我撞见了,我重伤了,第二次,他们得逞了,顺利的拿走了藏在神器山庄的残图。不是发生了我是血君弟子的大围堵么?还被田稳那小子退下了孤峰,我的行李自然地落在了神器山庄,藏宝图也许给那些恨我老师的人拿走了,也许在我兄弟吴昊君手里,也许留在了神器山庄。” “可……”孙银雪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头,后退半步,小脸仿佛炭烧,“半年过过去,月月黑盟为什么没有行动?从藏宝图寻找的复杂程度来看,这个宝藏很不简单,月黑盟想要无声无息地做到,非常的难。” “不清楚!真不清楚!你瞪我也没用!我在长白山脉西一个小村子养了近两个月的伤,过了新年我才离开的,就是怕那些凶神恶煞一直在找我。而知道龙头会背后是月黑盟,是个巧合,以后说给你听好了。喂,想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这个男人?不要的话,我送给别人了。” “你——”孙银雪又想笑可不敢笑,这叫什么话呀,不要就送人,送给洪羽么?她别过了脸,却减不掉脸上的烫感,“真不要脸!” 过了一会儿,孙银雪恶狠狠地道:“等宫里的局势稳定了,我再回复你,但是……在此之前,你不准找女人!!不然,我会动用我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切了你的小兄弟。” 两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陈传九反而放松下来:“宫里??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行。其实,你生气的样子更好看,嘿嘿。” “你跟我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孙银雪隐隐有些失望,什么时候陈传九变得这么轻浮了。 “呃……突然有个公主老婆,我很激动,又有些无助和自卑,不说点什么,我担心,我要不会说话了。”陈传九憨笑一下,凑到孙银雪近前说:“问你个事。” “什什么?你离我远点!“孙银雪一把推开了陈传九。 “哦,这个距离可以吧?”陈传九退了一步,有些语无伦次,“那次之后,我的内功突破到了第七重,总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说法稍微有些夸张,反正……内力的深厚程度变化了很多就是。你——你有没有退步什么的?” “不不是我吸走了你的一部分功力??”孙银雪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惊讶地看着陈传九。 “这么说你的功力也提升了一截?”陈传九瞪圆眼珠子。 “之前我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层,我的内功心法只有三层,那会儿算是窥得门径而已,只是很难再精进,那、那……之后,我居然直接到了最后一层的顶峰……”孙银雪一改娇羞模样,鼓着脸说,“所以别太小看了我,那天,要不是……” “我知道,那天你很生气,实力有所折扣,不然一会两招就败给我的。”陈传九知道孙银雪说的是胭脂铺的相遇,不确定地说道,“我们功力同时进步,难道我们的内功心法是相辅相成的?提起那天的事,老实说吧,公主啊,你的剑法确确实实跟跳舞似的,想要靠你手里的剑招,对付一般的人还行,对上杀神那个层次的,不是打击你,要坚持六十招已经是极限了。” “放屁!”孙银雪暴跳如雷,居然说她的剑法跟跳舞似的?那她不成了一个舞娘?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一招风姿翩翩打向陈传九,陈传九哪里能想到这个尊贵的王朝公主说打就打,还来真格的,闪身闪得慢了些,胸口被划开一个指长切口。两人在只有点点月光的林中一追一逃打了近五十招,陈传九暗暗后悔,真是小看了这个公主,身上的劲衣破了好几个洞。 “停!停!停!” 陈传九叫停了,人也站住了,孙银雪收剑不及,剑尖刺破了陈传九的左肩膀。 “你——你干嘛不躲开呀!”孙银雪焦急地道,差一点就跺脚了。 “没事。”陈传九取出怀里火折子,吹亮了它,“你自己看看你身上。” 孙银雪听话地低头一看,粉色锦衣上竟有黑乎乎的几个点,甚至有一个还在她的左胸。脯上。当即,她又爆炸了:“你你——居——” “别叫得这么响,都睡过了,这点小事还在意?”陈传九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在耍无赖,“怎么样?要伤到你不是难,你的剑法是不错,可惜不是杀人的剑。” “今晚先休息。明天晚上开始,我教你几招杀人的剑法,呵呵,我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因为宫廷争斗莫名的死掉。先听我说完,残月的出现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你做过的一些事十有八九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欲除你而后快!你不想学,明晚跟我说,有一天可惜考虑仔细。回去吧,公主殿下。” 看着陈传九温柔的笑容,孙银雪只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子生气,唯有连连跺脚,跺得脚有点疼了才紧跟陈传九的脚步走向他们的营地。 “公主。”二人走到营地一丈外,萧辰迎了上来,看了看孙银雪,又看看陈传九,眼神里有浓浓的疑惑,他和公主去干吗了?公主的衣服……脏了…… 孙银雪努力压下心中的那抹从未感受过的幸福感,是的,就是幸福感,还带着一点点幽怨,恢复了公主该有的气势,这是她十多年来,呃,自懂事算起养成的,很自然地眨眼间地流露了出来。 她看着萧辰,略带愤怒地问:“嗯,审得怎么样?他们有说什么没有?” “请公主恕罪,属下们用了我们能用的手段……实在……没问出什么。”萧辰颓然又气馁地说道。 “他们人呢?”陈传九问。 “有两个在点开了穴道后立刻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另两个虽被我们控制住,却悄悄地用地上的尖石划破了手腕,已经失血过多而亡。公主,属下知罪。”萧辰冲孙银雪单膝跪下。 “不怪你们。”孙银雪叫萧辰起来,“问不出不代表猜不到,十之八九是月黑盟派来的,可惜,不能探出月黑盟在海滨城的势力情况。” “公主的意思……是想一举摧毁了月黑盟在海滨的据点?”萧辰有点吃惊的问。 “此事到此为止了,萧辰,你们忙了一个时辰,陈新烧烤了些肉,你们快去填填肚子。”孙银雪淡淡一笑,笑脸上眼眸异光闪动。 第三百五十六章、又见刺杀(上) 等到戌时末的那一刻,孙银雪拉着金欣悦的手,并招呼洪羽一块儿会车厢里休息。这驾马车是公主她专用的,自然是奢华无比,里面垫着纯手工织成的厚厚垫子,角落放有一张小小的极品沉香木做成的桌子,或者说是个茶几,还整齐摆着一个叠得方正的深色薄毯。 甫一进入车里,三人依次落座,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金欣悦没问孙银雪谈得怎么样,她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毕竟这位公主的表妹以前跟着金世言进山采过草药,需有辨识各种草药的本事,她渐渐地养成了极强的观察力。当孙银雪和陈传九走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怎么说呢……就仿佛天造地设的一般,男的虽不俊朗却威风凛凛,女的貌美如又英气不凡。 “嘿,看样子,两人谈得不错。”金欣悦如是想道。 话说得累了些,三人才紧挨着躺在了温暖的垫子上。 萧辰回来那会儿已是戌时初了,他们确实是饿了,饿狼扑食般的抢过了沈齐正手里的几块黄金灿灿的烤肉,大肆啃了起来。陈传九坐在一边,只听得三女在那边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连插嘴的机会也不给,索性闭目盘坐,开始每一天的枯燥的内功修炼。 “看看,陈兄弟,身手已如此了得,还刻苦练功,你们几个,好好向他学习学习。”看着巍然如山岳般的陈传九的身影,萧辰敬佩无比地说道。 “老大,我们也想啊,这会儿,我们可是要轮流守夜的,没体力没精力怎么保护公主?”一个护卫边嚼烤肉边说道。 “平时!!!”萧辰看着这名说话的护卫,“平时你们干什么去了,休息的时候,我可没见你们在练武场练剑!” “呃……老大,以后改正!”这名护卫非常认真的说道。说实话,他对陈传九的惊艳实力也是羡慕的紧,此刻观陈传九得空练功的勤奋劲,他的内心受到了一点点的冲击,原来高手都是苦练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萧辰深得霍正虎的真传,严于律己,毕竟霍正虎出身很一般,可以说在众公主府护卫中他的出身是最差的一类,却坐上了第一护卫长的位置,其中不乏雪公主的赏识,更需要他付出极大的努力。他正愁没教材给剩下的几个家伙好好上一课,能不逮住陈传九因无聊而盘坐练功的机会,当然,他不知道陈传九有些无聊,他好好地训了几个部下。 “……等回去,我要制定一个练功计划,有条不紊地训练你们,你们没看到月黑盟那些混账的身手么?以后,我们要把他们当做我们的对手,刻苦训练……” “老大,他们人多——”有人有了异议。 “人多??我们是拿命在拼!”萧辰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两分,“你已经看到了你的潜力,不是么?就这么定了,下面,说一说晚上守夜的安排。” “萧队长,算我一个。”陈传九睁开了眼睛,说:“公主了点钱叫我保护她,我怎么好整晚都休息呢!这样吧,过了子时,你们叫醒我。” “行,你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两天来你跑了有五百里了,铁打的身躯也会累的,呵呵。”接触的久了,萧辰对陈传九的排斥感越来越低,尤其是刚刚还拿陈传九练功当例子呢,如何还能冷冰冰地对他说话。 这个夜晚,很平安地度过。 一行人再次上路,谁也没有提起那四个跟踪小人的事情。孙银雪不再闹脾气了,让马车缓了些速度,使陈传九可以轻松点跟上。 金欣悦看着一切,偷偷掩嘴而笑,因顾及洪羽这个外人在,她不会张嘴说些什么。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陈传九和孙银雪谈得真的还算可以。要是她知道两人不过是达成了一些口头的协议,金欣悦一定会加强劝说的力度的,挑什么挑,这么好的人上哪找去? 秦山镇,位于中神州、南笛州、东协州的交界处,与冲凌剑派所在牛角山脉隔文江而望,也在云城的西南百里处。秦山镇并不大,凭借着地理位置的优越性,格外繁荣,主要的利益收入源于它的大码头。 来到秦山镇,已是离开海滨的第三天傍晚。 萧辰派人定下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的四个房间,一个房间是孙银雪金欣悦同住的,一个房间是给陈传九的,另两个是护卫们轮流休息的地方,夜晚,他们依然要蹲守岗位。陈传九帮洪羽定下了一个房间。 雪公主本来可以住进镇里的一处驿馆,但心里对九王爷起了怀疑,担忧驿馆里的人会方便行事,反而情况不妙,这个理由暂时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她借口不想被地方官跟苍蝇一样的嗡嗡不休,决定了挑一家好一点的客栈住下。 又是一个月牙儿的晚上,陈传九在房里盘坐练了约一个时辰的功,躺下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他总感觉心头有块石头压着,心道,是因为孙银雪和洪羽的事情么? 于是,他决定溜出去……赏月? 打开了客房的小窗户,他发现天上的那轮月牙儿被一片不厚的云层给挡了,外面不如昨晚明亮。他蹑手蹑脚地爬出了窗户,后面是厨房外的小院,种着一棵不高却枝叶茂盛的树,陈传九来到了树下坐在了一张不知谁摆着的小板凳上。 “为什么会是公主……”陈传九抓了抓头皮,轻叹一口气,“该怎么打进龙头会核心呢!好像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月黑盟探宝的行动时间不确定,随时都会发生,必须抓紧时间。” 难得静下来可以想一想短期人生规划,有人却打扰了陈传九的清静。 一个布片猎响的细微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隐在树下的他立刻抬眼一看,果然,厨房的屋顶站着两个黑衣人。陈传九缓缓的弯下腰,从脚边拾起一块不规则的石子,有鸽子蛋这么大。 “月黑盟的人还真够执着的,死了残月,还敢来?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陈传九心里冷笑着。 第三百五十七章、又见刺杀(下) 陈传九半蹲在地,眯起双眼,两道赤芒若隐若现。 对面屋顶上的两人就那么杵在那里,仿佛石雕一般。陈传九越看越不对劲,难道他们只是予以击杀往后院逃窜的住店之人?那么说来的话,客栈里已有人在动手?! “怎么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陈传九的心中升起一股护犊子的怒火,里面有谁?自己的师妹,还有自己的女人,一个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要是让她们受了伤,那他也不用活了。 右手一扬,鸽子蛋这么点大的石子破空划过,打在一扇窗户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 当石子破空响起咻的声音的时候 厨房屋顶之上的黑衣人甲朝树这边紧张地低吼了一声。 “你们是谁?”陈传九用沾了泥土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抹,一股淡淡的臊气立刻钻进了他的鼻子,使得他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心中暗道,你娘的,这什么味儿? 他沉着脸走出了树下的阴影,微微抬头,看着屋顶两个高高在上的黑衣人。 “杀你的人!“黑衣人乙回答的干净利落,更是手下不留情,话音未起,两点寒光直射陈传九的面门,这若是一般武者,至少会被伤到。寒光很快,双方距离不远,这个声音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衣人十分得意他的这么一手。 可是,他碰到的是陈传九,血君的弟子! 轻轻地侧移,在空中留下两道极淡极淡的残影,陈传九笑答:“这就是你的手段么?不过如此!” “你!究竟是谁?”黑衣人乙见他自己的偷袭失败,对陈传九立刻看重了些,一身黑衣无风而自动。淡淡的月光下,陈传九能看到他警惕而充满杀气的眸子。 “杀你的人!”说罢,陈传九单腿一弹,身如展翅雄鹰,扑向屋顶的两个黑衣人。 “哼!”黑衣人乙冷哼一声,又电射出三枚寒光。 这一次,陈传九看的清楚了些,他的暗器是一枚柳叶状的飞刃。 人在空中,极难动作。陈传九双手探出,后背弓起,唰唰唰,飞刃不是被他的双手钳住就是被他的牙齿咬住了。 可惜,飞刃上的劲力够强,竟让陈传九有种无法再升空的挫败感。 既然不能跃上屋顶,陈传九当即使了一个千斤坠,稳稳落地,双手甩了一下,两枚飞刃分袭向黑衣人甲和乙,只不过,陈传九不是暗器高手,飞刃飞得虽快却声音极响,不如黑衣人乙发出的那样声音极小。 黑衣人乙也不敢小觑陈传九扔出的飞刃,因为朝他飞去的飞刃竟比他扔出去的要快两分,这说明什么,说明下面的敌人功力高出他一些。 “闪开。”黑衣人乙急叫一声。 咻!咻! 两柄飞刃贴着两人的身子飞过! “小心!”黑衣人甲擅长近攻,一直盯着陈传九的动作,当二人躲避陈传九回击的飞刃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陈传九跳了上来。 黑衣人甲的话立即让黑衣人乙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又掷出两枚飞刃。 “你还是低估了我!”陈传九淡漠的声音在黑衣人乙的耳畔响起,随后对面的黑衣人甲见到一道寒光飞闪而过。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狂飙的场景,却有一具浑身墨黑的尸体从屋顶滚落,重重的摔在后小院的柔软土地上,鲜血与地上的潲水混到了一起。 陈传九割破了黑衣人乙的咽喉,闪身朝黑衣人甲冲刺过去。见到多年的伙伴这么简单的死了,黑衣人甲脑海里只有曾经在一起欢声笑语,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当即爆吼着向陈传九的月下黑影拍落双掌。 他的掌极大极宽,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苦练出来的。 扬起的掌风中,赫然有淡淡的臭气飘扬。 毒龙掌?! 陈传九想起一个曾经听过的掌法,因不敢确认又十分怀疑,他没有贸然与黑衣人甲正面对撞,而是斜插了一步,来到了黑衣人甲的右边。 这可不是随便选择的,月光清淡,陈传九看得清楚,黑衣人甲的左掌比他的右掌大一点点,也更加粗糙一些。光是看一看,便知黑衣人甲的左掌才是杀手锏,一般人都是右撇子,惯用右手,所以闪到这类人的左边,能很好的抓住对方相对的薄弱处。这个黑衣人却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了。 巧灵七星步悠然展开,陈传九捏住飞刃的尾端,迅速地往前一刺,轻松地在黑衣人甲的右肋下方一寸处刺了一个小洞。身影快闪,手臂伸缩,陈传九下手极快,黑衣人甲起先的两下吃痛根本不怎么在意,但在第三次之后,他不但不能抓到陈传九的衣角,反而产生随着飞刃的尖刺而控制不住手脚的动作,在屋顶之上舞动起来。 陈传九他可不愿浪费时间,趁着对方掌力减弱到一半的刹那,掷出了手里沾满血迹的飞刃直接没入了黑衣人甲的咽喉。 他纵身一跃,不顾歪歪斜斜晃悠一会儿后摔在屋顶上的黑衣人甲,直接飞进了他的房间,抽出放在床头的墨剑,直接冲出了房间。 这时的客栈二楼,已经是厮杀的海洋,小而黑暗的走廊,大约有八九个人在搏斗,不见明亮的剑光却有撕碎空气的尖锐之声以及金铁交鸣打铁般的声音。 陈传九的突然出现,令走廊里的厮杀发生了短暂的停顿,随即,沈齐正的声音响起:“来者何人,把陈镖师怎么了?” “沈护卫,我是陈新。”陈传九挥动墨剑,挡下左斜方刺来的一剑。 “陈镖师快去公主房里!”沈齐正大声喊道,焦急担忧之意尽显。 “放心!”陈传九心里一紧,应了一声之后,贴着墙根疾快朝旁边的房间行进过去,孙银雪和金欣悦的房间就在陈传九房间的隔壁。 短短的一丈,冒出三柄长剑偷袭陈传九,陈传九出剑极快,不但格挡开刺来或劈来的长剑,也将来人刺伤了,偷袭的三人实力有点差距,伤势都不重却也不会好过。 公主的客房里越加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陈传九想到可能因为女孩子的缘故又前一天没有睡好把窗户遮挡起来了才会造成眼下的模样。 “公主你们好吧?”陈传九甫一冲进房间,大声问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漏网之鱼? 话音落下,陈传九便感觉有道劲风向他打了过来,墨剑轻舞,伴随着铛的一声,攻击他的兵器被挡了下来,之后响起金欣悦的声音:“公主伤了——” 有些话,金欣悦不敢叫出来,若此次夜袭的黑衣人有逃掉的因为一个称呼暴露了陈传九,那就太对不起他的师兄了。 “你们躲到角落去!”陈传九周身爆发出汹涌的气浪,那件合身的衣衫被散出的劲气撑得鼓鼓的,好像一个大气球。 “高手!!”一个阴沉的声音极平淡地响在陈传九的耳边。 “比你高就行!”陈传九回了一句,脚踩巧灵七星步,墨剑挥舞,直接攻向之前对方声音响起的地方。 几乎同时,陈传九的双眸有异样的赤芒在跳跃。 夜能视物是不假,但这里光线太弱,弱到了极点,饶是如此,陈传九能做到的,只有看清对手的体型。对面的家伙是个胖子,夜行衣是紧身的,把他腰间的赘肉都挤圆了,简直和大圆球有的一比,他的手里是一把薄薄窄窄的刀,十分的轻便。 胖子杀手轻轻一晃,躲开了陈传九的墨剑,并用轻刀坎向陈传九的小腹。陈传九向后纵跃,人未落地墨剑再次伸出獠牙,刺向胖子杀手的肩膀。胖子杀手提刀横档,轻而易举地把墨剑的去路挡住。 陈传九对胖子杀手的灵敏反应十分惊讶,虽说这两招算不得精妙,可他出剑的速度有多快,他清楚得很,偏偏对方都挡了下来。 于是,陈传九也认定,对方是个高手,应该和当日遇到的风中双煞在伯仲之间。 两招不行,陈传九用上了那套经赵裤裤讲述的轻身之法改造的轻功身法,少了三分奥妙,多了三分飘忽,墨剑一剑快似一剑地攻向胖子杀手。 面对剑浪,胖子杀手虽冷静应对,但已有不支的迹象。陈传九趁胜追击,剑更快更不可捉摸更防不胜防,终于将胖子杀手压制下来。 “你——你、究竟、是谁?”胖子断断续续发出刺耳的叫声。 风铃召见的时候,胖子打听过公主身边的情况,护卫少了一半还多,却多出两个不知底细的男女,是公主了一百两雇佣的保镖。天下之大,并不是镖局才有资格保护什么人活着押送什么镖货,也有些喜欢自由的人会愿意去做些保护别人的任务来赚钱养活自己,海滨到王都约一千五百里,一百两的镖利真是便宜到家了,胖子当时就认为这对那男女一定是用什么手段骗了公主,否则公主身边岂能有陌生人靠近?又或者,公主想在身边多个女孩子,不得已才留下那个男的…… “杀你的人!”陈传九咬牙切齿的说,他娘的,敢伤老子的女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陈传九的气势越涨越高,墨剑化作了流星雨。 胖子杀手已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庞大压力,对方的剑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拍打在自己的轻刀之上,又像一次强过一次的铁锤捶打在他的刀上。 终于,陈传九了十一招突破了胖子杀手的防御,一剑劈在了他的肩膀上,遗憾的是没有一下子卸下胖子杀手的左臂,却是立刻被废掉了。 胖子杀手无疑是个坚强狠辣的汉子,对左肩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视若不见,反手切出一刀,如一道匹练扫向侧后的陈传九。 陈传九没料这个寻常又不寻常的胖子会有同归于尽的念头,可他的新力未生,拉了一下墨剑,发现被胖子用肌肉把墨剑夹住了,除非后撤,不然胖子的反手一击绝对会让他重伤的。 陈传九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刚才后院屋顶上的一幕,立刻松开了握剑的手,左手提起,奋力朝盘子杀手的后背重重拍下。 砰!砰! 胖子杀手巨大的身躯兀自飞了起来,砸在了门框上,而他的反手一刀终究还是建立了一点功劳,划伤了陈传九的右臂,鲜血瞬间染红了半条手臂。 仓促出手,力道何其大,那一对掌直接震碎了胖子杀手的心脉,落地之后便一命呜呼了。 走廊上的叮当打杀也渐渐地弱了下去。陈传九按住右上臂的伤口,关切的问:“公主你的伤要不要紧?” “没、没什么。”孙银雪心里觉得怪怪的。当陈传九问及她的伤势时,她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竟是:又要被他取笑自己功夫不行了。 “欣悦,你看着公主,我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陈传九郑重地说完,走向门口。临到门边,他伸手取回了已经属于他的墨剑。 “雪姐姐,哥很关心你呢!”金欣悦悄悄地小声地说道。 听着一声惨叫,走廊里恢复了安静,浓浓的腥气有些叫人难受。陈传九艺高人胆大,朗声叫道:“沈护卫,萧队长。” “陈镖师?!公主那边情况可好?”这是沈齐正的声音。 这个时辰正是沈齐正守夜的时间。 “公主受了点轻伤,无碍。”陈传九插口道,“沈护卫,萧队长,可有漏网之鱼?” “好……”萧辰的话才说了一个字,走廊的尽头响起洪羽的虚弱声音:“没了,逃走的三个都被我杀了,尽管放心。” 陈传九跑过去扶住洪羽,对沈齐正和萧辰说:“你们快去看看公主那边吧。” 说罢,陈传九扶着洪羽进了最边上洪羽的客房,点上了油灯,回头一看,洪羽半个身子都是红色的。他惊呼着问:“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没、没事的。”洪羽烫着脸说,“逃走的三个功夫很好,一对一的话,我的轻功会占很大的优势,他们人多,还会些配合,就伤了,都不是要紧的伤。” “我让欣悦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吧!你先休息一下。”陈传九向洪羽点了点头。 看着离开房间的陈传九,洪羽幸福的微微一笑。 孙银雪只是被胖子杀手砍破了小臂,伤口不深,有点长,几乎有半条上臂这么长,当陈传九进门的时候,金欣悦刚好给孙银雪上好止血药并包好。 “我让沈齐正和萧辰他们处理尸体去了。”孙银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解释一下她的房里没有一个护卫的原因。 “欣悦,洪羽为了灭口负了伤,你去帮她一下。”陈传九对金欣悦说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杀了你对谁最有好处 【百推五更万字第一更】 “哦,好的,你们两个慢慢聊。”金欣悦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挣脱孙银雪的拉拽,小跑着出了门,并关好房门。 “你又要取笑我呀——”孙银雪别过头,看着光秃秃的一面墙壁,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看样子你的伤没事。”陈传九挑了张凳子坐下,眼中有杀气涌动,认真地问道,“杀了你对谁最有好处?” “你——你在流血——”听了陈传九的话,孙银雪惊愕了一下,回头看向他,正巧瞧见了陈传九染血的右臂。 “没事。”陈传九一脸不在意地样子,随意一扯,整条袖子被他扯掉了。 “你、你想干什么?”孙银雪突觉小心肝跳的厉害,脸蛋扑红扑红得发烫。 陈传九一笑:“还能干嘛?当然是借公主殿下你的止血药用一用。”说着,他取来了放在床边的一个白色小瓷瓶,倒了一些在左手手心,当白色的药粉与皮肉翻开的伤口相处的时候,火辣刺痛的感觉立刻冲击着他的大脑。 “这药很厉害的,是金大夫配置的极品创伤药。”孙银雪补充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陈传九把扯下的袖子撕成了两指宽的布条,慢悠悠的给伤口包扎。 “父皇身体不好……很不好……”孙银雪脸色黯然的说道。 “嗯,我听人说过。”陈传九说。 “九皇伯差不多把持着朝政。”孙银雪道。 “这个也有耳闻,跟九王爷有关?”陈传九问。 “我大哥从不管朝里的事情,倒是对父皇一片孝心。”孙银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味道,“三弟你见过的,有点顽皮,真不知是假装地还是真的,另外我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岁。” “这么说——你认为令尊,当今陛下,没选好继任者?”陈传九有些吃惊。 “有,我大哥!”孙银雪又摇摇头,“看到我大哥的模样,九皇伯一定是最高兴的,他有夺位之心。” “我差不多明白了点,你们四个兄弟姐妹中,你是唯一一个敢和九王爷叫板的人,在王都,他不好用手段对付你,除非你犯了关键的错误,留给他一个咬你的好机会。”陈传九顿了一顿,继续道,“这次你出门为荣侯爷贺寿,恐怕也有九王爷的一番怂恿,不管怂恿谁的,至少是一个对你有深远影响力的人。” “是我父皇。那天,父皇精神不是太差,差人唤我入宫,跟我说起了荣侯爷大寿的事情。父皇的命令,我怎么能不从呢?”孙银雪有点像无助的孩子。 “出了王都,九王爷就有了下手的机会。你们去海滨的路上发生过什么么?还有,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人叫上?”陈传九问道。 “那个人?你说的是霍正虎?今时不同往日,王都的天随时会变,我必须派我信任的人保护好我的大哥和三弟。”孙银雪微微一笑,笑容中有坚强的光芒在闪耀,“去海滨的路蛮顺利的,基本上没遇到什么麻烦。” “九王爷和月黑盟有联系——公主,你对二十年前的王都命案有什么了解?”陈传九突然想起那件轰动一时又被压下去的大案子。 “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父皇也参与了,从表面看,父皇是胜者。”孙银雪坦白道。 “表面上?那更深一点的说法呢!”陈传九抓住了孙银雪的关键点。 “谁也没赢。父皇登上皇位后,励精图治,但那场斗争留下的创伤一直未好,身子一年不比一年,五六年前更是急转直下,经常卧病在床。”孙银雪面露敬畏之色,“父皇是一个好皇帝,一定的,他的雄心壮志还没有完全展开便倒下了。” “哦,如果可以,”陈传九郑重的说,“你能不能帮忙查一查命案的事,不用太深入,关于当年的傅家灭门案,以及何贵他老子的角色,主要是这两个方面。” “嗯,我试试。”孙银雪点头道。 “一旦有危险立刻停止,或者尽快通知我。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是有限的,但保护好你、欣悦还有师叔应该能做到,再说,你和欣悦武功都不差。”陈传九严肃的说道。 “嗯!”孙银雪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不说这个了,你的护卫该回来了。”陈传九转移了话题,“萧辰有跟你提起你们的伤亡么?刚才瞄了一眼,好像少了两个人。” 说到这个,孙银雪轻叹一口气:“又死了两个,萧辰和沈齐正都负了伤,连你也……下半程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子再来。” “常理来说,不会了。”陈传九说,“送你到公主府上,我就会天洪城了。如果你能查到月黑盟为什么现在还不去找宝藏,麻烦跟我说一声。” “不在王都留几天?”孙银雪自我感觉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点点的企盼。 “目前,我只知道龙头会的背后是月黑盟,其他的对月黑盟一点也不了解,不能让他们怀疑,而且,我已经发现,这次保护耶律敏敏去海滨的人当中,有月黑盟的高手。暂时,我不想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陈传九详细地说道。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孙银雪红着脸关心道。 “好的。”陈传九笑了笑,继而压着声音说:“你在王都,不管你熟悉的信任的,都留个心眼,月黑盟的邪笑九成在王都。” “什么?!”孙银雪惊叫道。 “你想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么?叫这么响!”陈传九伸出食指按住孙银雪的玉唇,有点冰凉的感觉。 “公主,发生了什么”偏偏不赶巧,萧辰已经回到了客栈二楼走廊,听到孙银雪的叫声,立刻跑了过来,推开了房门却见到陈传九的手指正按住了孙银雪的双唇,当即怒喝道:“陈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公主殿下。” “误会,误会!”陈传九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似的跳了起来,“你看,我不是伤了么?你们又不在,小红也伤了,金姑娘正给她包扎呢!所以,我只好来找公主帮忙了,你生气的大叫了一声,可萧队长你想,惊扰到别人就不好了,所以……所以……我大胆地按住了公主的……哎,我本意是好的,没有轻薄的意思,萧队长,你大人大量。你瞧,公主选择相信我的。” 第三百六十章、王都到了【第二更】 【百推五更万字】 秦山镇的捕快和海滨城的捕快一样,第一时间赶到了孙银雪这边的客栈,海滨城那会儿能确认对方是月黑盟捕头刘志海应孙银雪的要求将之归为不可破的刺杀案,而这边,孙银雪没有这么做,毕竟月黑盟在这小地方出现会引起什么样的恐慌说不好,于是,叫镇里的丁三一的捕快立个案继续追查下去。 丁三一颤颤巍巍的恭立在旁,他见过的大人物知府已经是顶天了,今天却碰到了传说中美若天仙的雪公主,可是他的一名护卫凶神恶煞的好怕人,丁三一只是在进门的时候看了孙银雪一眼,之后,再也不敢拿目光射向雪公主了。 “丁三一,此案的犯人已经全部伏诛,但本公主让你秘密追查下去,若能找到一点点的线索,本公主重重有赏。一旦有消息,立刻送到公主府,你的名字本公主会记在名册上,表现让本公主满意的话,不介意将你调到府中任职。” 孙银雪面露霸气,真是得了皇帝的真传。 “是是是——属下丁三一愿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尽心尽责赴汤蹈火。”丁三一不愧是秦山镇的头号捕快,虽紧张却说话不见支吾。 “你下去吧。”孙银雪道。 “是,公主好好休息。”丁三一弓着身子倒退出了房间。掩上房门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暗道,公主果然不一样,这气场,好多的汗啊—— “公主,调他到公主府?您的条件是不是太好了些?”萧辰眉头紧锁地问道。 “呵呵,你认为查清楚这些杀手的幕后是件容易的事?再说,如果我不安排一下,知道的人岂不是认为本公主好欺负了!?”孙银雪面露杀机,“萧辰,等回到王都,你、沈齐正,练功刻苦些。” “是。”萧辰恭声应道,他知道,这……天随时会变化。 等到天亮的时候,一行几人都没有在睡着,未免夜长梦多,孙银雪思量了很长时间,决定坐船回王都。 约午后,一艘客船缓缓地驶离了秦山镇的大码头,陈传九晕晕乎乎地坐在角落。孙银雪好奇地看了一眼,秀目连眨,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他坐不得车坐不得船骑不得马,一旦那个,就成这模样了。”洪羽轻轻的解释道。 “那万一月黑盟又来了,我们不是要少一个高手,还是一个超一流的高手?”金欣悦似笑非笑的说道。 “遇了他们,他应该会很精神。”孙银雪淡淡地说道,“我看他挺喜欢杀人的。” …… 几天后,客船终于来到它的目的地,王都! 公主一行人走下客船,别的几个人只是有些精神疲惫,陈传九的脚刚一落地,差点软倒在地上。 “哎,什么破船,走得这么慢!!害得老子腿都软了!!”陈传九骂骂咧咧,墨剑被他当做了拐杖,支在地上。 “萧辰,先休息一会儿吧。”孙银雪看着陈传九,很想开怀大笑,可身边不但有自己的护卫还有其他的路人,失态会影响她的形象,于是憋着笑对萧辰说道。 “是,公主那边有个小茶楼,先去那里坐一坐吧。”萧辰指着不远处的小香茶楼说道。 破船——陈传九只觉得身子一僵,哎,多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了,不晓得她怎么样了。看出陈传九的古怪,金欣悦凑近过去,轻轻说:“想林姐姐啦?看你怎么办?” 这丫头在笑我女人缘太足??陈传九猛地站直身子,眯眼看着金欣悦的俏皮身影,苦笑地想道。 过了一段时间,孙银雪和金欣悦走进了马车,其余人相伴左右,朝王都方向缓缓行进。当赶至公主府前的时候,差不多是申时末了。 “陈新,洪羽,看在你们护我一路的份上,今晚你们留在府里吃饭吧。”孙银雪把约好的五十两银子交到陈传九手里,并发出了晚饭的邀请。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陈传九笑着答应。 公主府的装饰,比陈传九想象的要差一些,这里竟比不上荣侯爷的侯府,不过多了三四分自然和清雅。 申时刚过,洪羽和陈传九正坐在偏院的一座小亭子里。洪羽说:“陈传九,你和公主金姑娘早就认识?” 陈传九看着洪羽,老实交代:“金欣悦是我老师的亲生女儿,而雪公主是……欣悦的表姐。简单地说,当年老师和当时的公主相爱并私奔了。” “血君真强大!”洪羽叹道。 陈传九抓了抓头皮,心道,我更强大…… 晚宴的时候,陈传九见到了很久未见的金世言,此刻的金世言已经成为公主府的专用大夫,身份可不一般,看上去也年轻了很多。当金世言看到陈传九在这儿的时候,简直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让眼珠子滚出来。 不过,金欣悦和他说了几句悄悄话,金世言的异样很快便消失了。 这一顿公主顺利回家的庆祝宴,虽然不是正式的,却很融融恰恰,所有人能感觉到孙银雪对陈传九的那种排斥感减到了很低很低的程度。 晚宴结束,陈传九和洪羽一起向公主告辞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金世言匆匆跑了出来,叫住了陈传九:“陈公子,多谢你一路保护公主殿下和小女。你常年在外,难免磕磕碰碰,这三瓶创伤药是老夫精心调制的,算是老夫一点点心意,务必收下。” “谢谢金大夫。”陈传九冲金世言柔和地笑了笑,笑容中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对长者的尊敬之意。 离开了公主府,陈传九和洪羽找到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下。洪羽见陈传九有些心事的样子,也不想打扰他,道了声明天见直接入了房。 陈传九确实有心事,他在想怎么和洪羽她说清楚那个女孩子的事,她可是公主啊,不杀了自己已经是不错了,从坦白的那一天开始,公主看洪羽的眼神就不对劲了,这要是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洪羽这姑娘还不闷声不响的离开自己??她是月黑盟要杀的人,一个人能逃得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他脸色十分纠结的睡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把他抓起来【第三更】 【百推五更万字】 远远地,天洪城的巨大轮廓若隐若现,宽阔的官道之上,偶有马驹得得快行而过,或有装饰不俗的车队缓缓驶过,却另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边聊着天边朝天洪城这边走来。 不正是陈传九和洪羽么? 陈传九的腰间依然挂着南龙镖局的佩刀,刀把之上刻了两个小小的“南龙”,那柄风中双煞美煞即美仙吕风的墨剑握在洪羽的手上。 “洪羽,南龙镖局那儿你肯定是住不了的,恐怕只能找个便宜点的小屋暂租一短时间,不过,靠镖局的那点银子恐怕帮不了你太多,而且那里的人都知道我还要攒钱给家里造新房子……” 陈传九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洪羽顿时感觉头大了不少,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已经和我说了第二遍了。我们一路省吃俭用过来,公主的一百两还有六十几两呢!原来做杀手的时候,真的没在意过银子这种东西,身上从来不缺的,自从听了你的‘你喜欢杀人么?’,我叛出月黑盟才知道银子的重要。别欺负我不懂,六十两够一个普通三口之间至少一年半的生活了,够小女子用一段时光了。” 陈传九呵呵傻笑着。 洪羽道:“别光是笑,你有什么打算?跟我说一说,以后同在一个地方,至少明的不能帮你,暗的我还是挺在行的。” 听了洪羽的话,陈传九的心思活络起来,沉吟了好长时间,小心地看了看左右前后,压着声音说道:“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用不好意思了。你帮忙查一查闽去风、龙傲,还有胡槐他们的底细,我认为他们是月黑盟的人。请问前月黑盟杀手,你见过他们么?” 洪羽被陈传九末尾的问话逗得一乐:“噗呲!前月黑盟杀手?!还真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月黑盟的叛徒过……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以前主要在碧竹的手底下办事,其他杀神的手下见过的不过,有一部分也是听那时的杀手同伴说起过。我记得恶眼的手下有个‘幽灵’,这个称呼你能想到谁?” “嘿,还能是谁?闽去风!!”陈传九立即想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变幻莫测的身形,刁钻诡异的剑招,与幽灵十分匹配,“他的实力与你应该差不太多。” “哼,你太小看我了。”洪羽把头扭向另一边,鼓起腮帮子不满地道,“他的剑不是快,虚招多过实招,架子一个!” “凭你的眼力和实力,闽去风真有点架子的资格。”陈传九说道,“你以速度见长,他那点速度,恐怕不及你的一半。” “那在你眼里不是架子?”洪羽回头看着陈传九说。 “算,也不算。虽不能打包票说我能在十五招之内赢他,但三十招之内我能杀了他!可他的打法给我一点启发,虚实结合……呵呵,或许能让疾电十三式更有威力。”陈传九笑道。 “其实,你有剑痴的潜质。”洪羽笑着说道。 “那是被老师逼出来的。”陈传九又想起了当年在瞎子血君的手下练剑的场景,良久,他继续道,“因为老师,我喜欢上了剑,你们看到我不怎么练剑,一旦我练起剑,若自己一个人,练上整整一天也不是不可能。” “差不多了。”洪羽轻轻地不舍的说道。 陈传九抬头一看,原来天洪城的城门已在百丈外,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个地方正是两人分开的地方。陈传九默默的站着,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洪羽拥进了怀里,温言道:“我不会辜负你的感情的,我保证!你自己要保重,有事联系我。” 两人分开,陈传九对洪羽展颜一笑,笑容真挚而轻松。 洪羽痴痴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刚才陈传九呼出的气就打在耳上,有些痒痒的,心中不禁黯然想道:“你和金欣悦是师兄妹……为什么不愿跟我说一说你们的事……怎么没几天……跟雪公主的关系好像变了……难道我还不值得你坦诚相待么?” 等洪羽回过神,陈传九已经离城门不足百步了。 午时后的城门口,人流量最是少了,龙头会的巡查队也是慵懒地或靠在城墙根,或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只有寥寥两三人如门神般站在城门两侧,用目光查看路人。陈传九和洪羽的亲密举动因中间几株小腿粗的小树遮挡,龙头会的巡查队没人看到,再者,出城的六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个二十度的弯弧,想要看得更远,只有站在弯角位置才行。 陈传九的衣服已不是南龙镖局的那套镖局制服,但佩刀的式样是龙头会特有的,今日此刻守门的巡查队正是齐牛湾的人,一个瘦瘦的脸色微黄的小子眯起他的小眼睛,对着不断靠近的陈传九看了很长时间,不确定的说:“那小子是不是南龙要找的小子?” 丁露洋站在对面,听了黄瘦子的话,朝官道方向看去。这一眼看了,丁露洋眼睛瞪得老圆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树荫下,匆匆道:“齐哥,虎哥,陈新回来了。” “他来了??”杨大虎跳了起来,一双虎目电射出两道精光。 “全体都有!!”齐牛湾朗声喊道。 唰唰——踏踏—— 眨眼功夫,一众手下集合完毕,齐牛湾道:“南龙镖局三等镖师陈新就在那里,青色麻衣的,速去拿他抓起来。” 齐牛湾的一条命令在这支队伍里那就是皇帝的圣旨。此言一出,一众手下如一群嗡嗡地蜜蜂涌向了大步朝北走的陈传九。 “陈新!站住!”一个人逮住良机,提前喊出了声,他可不怕一个不会武功的镖师暴起而逃走,这边十几个人还奈何不了他不成? 陈传九有些奇怪,突然跑出这么多的人挡住自己的去路,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丁露洋。看到丁露洋,陈传九面露微笑,伸手入怀,他身上还有一点银子,欠人钱总是不好的,既然碰到了那就还掉省得记挂。 不一会儿,陈传九被齐牛湾的巡查队队员围在了当中。 有人抽出了自己的腰带,狠狠地说:“陈新,束手就擒,否则少不了一顿毒打!” “丁大哥”陈传九手里抓着一粒银子递到丁露洋面前,“这是很久以前跟你借的钱,以前一直碰不到,今天赶巧了。那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小弟不明白。” 第三百六十二章、盟主的震怒【第四更】 【百推五更万字】 四月的某一天,王都的夜空有些阴沉,不见明月不见星辰,只有浓的发黑的云层。当夜晚真正到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了。 还是那座未知的大宅,还是那间处于地下的大密室。 我们的月黑盟大盟主正在发火! “风中双煞死了!毒龙死了!老夫都不在乎,为什么连残月也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见鬼!给老夫彻查!必须查清凶手是谁?” “老夫要让他尝尽天下酷刑,让他知道得罪月黑盟的下场,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得罪月黑盟的人下场是什么?” “邪笑!你速速派人去海滨,就算给老夫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孙银雪那丫头身边突然出现了什么高手,他有什么底细,统统给我查清楚。” …… 终于,天空落下了今夜的第一滴雨,紧接而至的是,如注的暴雨。雨水落到了王都万千房屋的屋顶,顺流而下,形成无数道细细绵连的雨柱,雨水冲刷了大街小巷沉积数天的尘埃,汇成小股的流水朝低洼之地涌去。 “盟主,日前孙银雪已经回到王都,和他随行的只有四名护卫,但她的身旁还有一男一女,从秦山镇的刺杀来看,这对男女不会不出力。是不是派人试探他们一下。” 那边的笑脸面具人还未说话,盟主身后的那位白色面具黑色线条脸谱的破日护法用他沙哑沉稳的声音说道。 “盟主,邪笑认为我们暂时不能对孙银雪的人下手,这小丫头继承了他父亲当今皇帝的脾气,我们的两次行动已经触及了她的承受底线,不管是试探还是刺杀,必将会引起她的疯狂行动,到时,我们在王都的布署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被她发觉并发动突然袭击,我们的力量会得到削弱。那个行动即将展开,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只要开启了宝藏,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招揽一些亡命之徒和穷鬼武者并不是件难事,到时,我们人手充足,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邪笑直接对破日的建议反驳道。 “邪笑,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新晋的杀神、残月护法接连被杀,短短几天,月黑盟最顶尖的力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你难道没想过这对月黑盟有什么影响么?”破日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看向恭敬而立的邪笑说道,“不管月黑盟是凶名还是恶名,死了三大高手,居然没有一点反击的念头或举动,这是要被江湖中人取笑的,我们几十年来建立的那种威慑力难道要在几天时间里瓦解么?邪笑,你愿意看到这一幕么?” 邪笑正待说些什么,昏暗的灯火下,盟主大人抬起了他粗糙的手掌,他的声音不再是那么粗暴愤怒,稍显了平静:“你们说的都对。邪笑你认为我们更应该隐藏起来,而不是锋芒毕露地去找孙银雪的麻烦,至今已到一个瓶颈,再出手就过了。破日说的是,月黑盟沉积数十年的凶名不能不保,风中双仙、毒龙、残月的死必须弄清楚必须报仇!好了,我说说我的看法。” 停顿了一下,盟主说道:“邪笑,该动用你的执法队了,由他们去彻查残月他们的事情,一旦有凶手的真实消息,不必传讯于我,直接联系风铃或恶眼,势灭凶手。他肯定不是公主的人,你们放心。我们是该让天下武者知道月黑盟的威严是容不得人挑衅的,但凡挑衅者下场必然悲惨。此外,破日,王都的局面由你来协助邪笑掌控,曹显山那老匹夫该动一动了,哼,这老头处处和我们作对。” “盟主,曹显山……我认为还不宜动他,皇帝对他格外信任。万一皇帝身子好转,知道了曹显山的消息,会不会……”破日想的还是比较周全。 “哼,生老病死,谁没有?曹显山他功力再高绝,难道还顶的过无解的毒药?我们手里的那一批人也可以用一下,只可惜,这么多年,只培养了这么几个人。尽管时机还不算成熟,可对付和破日你同一个时代的高手不用点特殊手段,可不行的。”盟主笑得很狡猾。 “盟主,那几个人……是有大用处的,倘若……”邪笑担忧地说道,“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毕竟,那是我们费了多年的心血才弄出来这么几个。” “有什么得不偿失的,杀了曹显山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谁还能说什么?谁敢说什么!”盟主看了邪笑一会儿,感慨道,“多少年了,盟中杀手没在王都动手了……” “盟主,已有七年。”破日在他身后恭声道。 “还是破日你记性好,我都忘记了,呵呵。”盟主呵呵笑道。 “盟主日理万机,有大志向之人,这点小事自然不怎么留心。”破日说道。 “盟主,关于暗杀曹显山,我还有一事汇报。”邪笑恭谨道,“听闻,他最近和公主的一个叫什么田稳的家伙走得近,而这个田稳是陈传九的旧时朋友。不久前,我们的人查到,陈传九是杀死白狼的凶手,可至今,陈传九为什么杀死白狼,我们毫无头绪。” “咦?!怎么扯来扯去又扯到孙银雪那臭丫头身上了?”盟主微怒,捏紧拳头轻锤了一下身前的桌案,“一个背叛朋友的人……一并杀了吧。对了,查清楚田稳为什么会成为孙银雪的护卫没有?” “我派人接近了田稳,弄清楚了他是一名宫中禁卫的后人,公主派人秘密联系过那名禁卫,至于为什么派去和陈传九接触,问不出来,田稳守口如瓶。”邪笑答道。 “有意思的小子。这种人最令人讨厌,死忠份子!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你精心策划一下暗杀曹显山的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盟主淡淡地说道。 “盟主,不如由我去接触一下田稳,那个行动的布署还有一段时间,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来。而且,我认为,我们还可以用一招嫁祸的手段。”破日诡异的笑了笑。 “好,甚好,妙计。邪笑,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盟主开怀而笑,一扫残月之死带来的阴霾。 外面,雨水依旧。 第三百六十三章、商会内审【3000】【第五更】 【百推五更万字】 “陈兄弟,委屈一下。”丁露洋很自然地接过银子,谁会和银子过不去?然后他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南龙镖局突然通告整个龙头会,说三等镖师陈新勾结外敌陷害同伴,见到者抓他到商会公审!” “为、为什么?”陈传九听了,大感意外,搞什么搞,老子什么时候勾结外敌了,他拉住丁露洋的手,“我没有勾结山贼,我……肯定是被冤枉的。丁大哥,你是龙头会的老人了,能不能托个关系,帮忙疏通疏通。” “我一个小小的巡查队队员,没那个能力的。陈兄弟,商会不会为难你的,你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事情,他们会秉公办理的。先委屈一下,我的兄弟不会绑得太紧的。”丁露洋一脸为难的说道。 “不……”陈传九摆了摆手,刚说了一个字,便迎来了几声爆喝。 “你敢反抗不成?!” “臭小子,叛逃龙头会可是一项千刀万剐的大罪。” “陈新,你若反抗,信不信揍得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 “谁要跑了,谁要反抗了,”陈传九听得一阵头大,嚎叫着,“我自己去商会报道,你们不放心,尽管派几个十个随便多少人跟着就是了。那个什么话来着,身正不怕影子歪,老子还不信堂堂龙头会是个不讲理的地方。” 陈传九的大吼,使这些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巡查队员愣了愣。 于是,陈传九在六名巡查队员的包围下,进了城,朝龙头会的商会大宅走去。城门外不远处,洪羽隐约听到了陈传九叫声,也看到了陈传九被人围着,更像被人押着进了城门,着急而不明缘由的她走快了几步,紧紧跟了上去。 陈新回来的消息,很快地传到了南龙镖局那边,胡槐正在和许辉明谈论近段时间镖局生意的事情,以及人手的问题。听到陈新已经回来,胡槐许辉明两个当即停下了谈话,神色恼怒地匆匆离开镖局,直奔商会所在。 陈传九就那么坐在那里,双腿微分,双手放在膝上,端正坐姿,双眼朝前,一脸平静,好似他不是南龙镖局汇报到商会的叛徒嫌疑人,当然他本来就不是! 他已经在这间敞亮的大房间里做了约小半时辰了,除了给自己送水的一名少年,他进了这个门之后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人。他坐得正可不是因为这儿有龙头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而是他想给人看到他理直气壮地一面,在心理上占据一点点优势。 陈传九简单的心理战术自然没有给商会的大佬们带来什么压力,对他们而言,你一个小小的三等镖师再能耐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之所以会多看你一眼,是因为此次护镖死了太多的人,是南龙镖局史上死亡占有比列最大的一回!! 那个送水的少年已是第三趟进来了,陈传九问:“会长他们商量好没有?” 少年冲他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朝陈传九摆摆手。陈传九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你听不见话呀,真是对不起。”然后,他也向他笑了笑。 终于,在陈传九来到商会总部的大宅的一个时辰后,五人鱼贯而入这间偌大的议事房。 当先的一人是陈传九没有见过的,身材魁梧,鼻下有一行细细的八字胡须,面容刚毅,一眼看了便知此人的果决和威严。 第二位是陈传九见过的,老头李幕,今天穿的是一身灰衣。第三第四位同样是陈传九未见过的,前者是大腹便便的模样,一身锦衣十分光鲜,后者不瘦,长脸无须,一袭紫衣。 第五位不是别人,正是南龙镖局的当事人之一,胡槐。 议事厅的中央是一张很特别的桌子,圆形中空,即一张环形桌子,这是陈传九以前没见过的。此刻,陈传九背对着房门,魁梧男子坐到了他的对面,正南位,陈传九猜出此人便是龙头会商会的会长,赵无禀,曾经是义龙庄的一名猛将。 “陈新,可明白此次命令抓你的缘由?”赵无禀看着陈传九,目光微凛地问道。 “会长大人,我应该没叫错吧?”陈传九向对面确认着说,看到胡槐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我听城门口的兄弟们说,此次护送耶律小姐南下我勾结外敌害死了不少的兄弟。我想说,我没有。” 看陈传九很平静的诉说,赵无禀的脸色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让陈传九感到很是不安,总觉得赵无禀有些阴谋诡计。 “好吧,我来说说我们的理由,以及猜测。”说话的是李幕,耶律王朝忠臣之后,“在遭遇第一波山贼之后,陈新,你做过些什么?” “第一波山贼……”陈传九沉吟了一下,肯定地说道,“我们在一个山谷的草地上休整,我主动请缨去打些猎物,结果,我带着一条蛇,一头鹿,还有山鸡,胡镖头可以证明的。” “是的,陈新所言不虚。”胡槐恭敬道。 “那么,”赵无禀道,“为什么第二波山贼选择了天亮时分进行攻击,而不是黑夜?”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些山贼肚子里的虫。”陈传九摇头。 “哼,你不知道,就是你向那些山贼汇报镖队的情况,让他们在天亮时分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来袭击的,还准备了那么多的霹雳弹,真是大手笔。”那个大胖子跳了起来,指着陈传九大声吼着。 “我没有,天地良心,我是长白山脉云东山下子里风村的人,和万哭山脉隔着那么远,怎么认识山贼的?”陈传九终于明白龙头会怀疑自己的地方了,原来是在这里,都怪自己太过小心,一个人去打猎,不然哪来这些麻烦,“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凭没据为什么说我勾结山贼?” “好,此事不算,那你带着耶律小姐避开大队伍又怎么说?”大胖子瞪着眼睛道。 “胡镖头,你应该最了解当时的紧张形势,对面的山贼人多势众,我们处的位置很不理想,若不想着突围,一旦山贼围了个实实在在,我们再想冲出去,那是很难的。”陈传九昂首挺胸道,“我承认,趁早突围是我出的主意,而那时,闽去风队长和任秀秀女侠都赞成的了,出去的时候,任秀秀女侠怕闽去风队长不敌,跳了车去助拳,我不会驾车,就走错了路。要不是中途遇到一个高手,耶律小姐说不定已经被……你以为我好受么?在山里晃荡了两天,没遇到自己的车队,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当时感到多么的形单影只,可耶律小姐和小红在旁,他们是女孩子,我是个男人,必须让她们有信心,那么我必须坚强坚定。幸好,我们之后的运气不错,顺利的出了万哭山脉,问清了去海滨的路,便慢慢地赶路,看能否等到胡镖头他们找来。毕竟,荣侯爷的大寿是不等人的,万一错过了时间,耶律小姐生气或许还不要紧,可要是他老子……呃,耶律老爷生气,我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关系,万一他迁怒南龙镖局,迁怒龙头会,那不是给咱们镖局和龙头会找麻烦么?胡镖头,对不起,我没有去找你们,陈新向你郑重道歉。” 说罢,他向胡槐那边微弓了一下身子。 胡槐略微犹豫,皱眉道:“陈新,当初在海滨,你好像说,那个高手一路暗中护着你们出了万哭,今天你怎么……” “胡镖头哇,那是不想您担心。”陈传九真挚地道,“高手那是来去自如的,只说了一句朝东走出万哭,然后就没了影了。你们那是没瞧见那些个山贼的惨样,断胳膊,半片脑袋,肠子,哇,流了一地,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我整个人有些发浑,连路都走不稳了,马车我本来就不会驾驭,这回更差劲了,两天走出万哭没遇到山贼,还是真是老天爷保佑的。” “好了,说说你打猎的过程。听说你的武功不行?”紫衣男子抬了抬手,淡淡的问道,似乎对陈传九的事不怎么在意。 “哦,”陈传九点头道,“我本来就会点打猎的本事,想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进山砍柴那是常有的事,偶尔还会去抓点野物来,我娘的身子不太好,给他弄点野味补补身子,家里穷没不起像样的补身子的药。久而久之的,我的打猎水平还行,而且,我力气大,胡镖头能作证的,我当时就把龙傲队长抱了起来,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重点!”紫衣男子哼了一声。 “重点来了,”陈传九认真的说,“其实吧,我的本事也就打到两三只山鸡,小鹿和大蛇……那是赶巧了,那天我刚摸过去的时候,呃……当时走的有些远了,正好口渴,找水喝的时候,恰遇大蛇战小鹿的精彩场面,我有力气啊,趁着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扑了上去,朝着大蛇的七寸猛打,等大蛇死了,小鹿也就奄奄一息了,然后我捡了大便宜,呵呵。我真的没有遇到一个山贼,胡镖头,我看过你的那张简易版的地图,好像那块地方周围是没有山寨的,对不对?” 第三百六十四章、新的身份 “是的,陈新你的记性不错。”胡槐高兴的微微一笑,显然的,陈新的话没有一点虚假,对赵无禀道,“会长,陈新说的没有错。或许,是有山贼探路的时候,发现了陈新,一路跟踪山谷草地,然后尾随我们确定我们的留宿地点,到了天亮时分,他们才发动袭击。” “啊!那、那我还真是犯了错。会长大人,请责罚。”陈传九“恍然”道。 看陈传九坦率地承认了“错误”就连紫衣男子行商部的部长沈云荣也不好说些什么了。运输部大胖子韩贡淡淡地说:“会长,我的建议……无论怎么说,陈新自己的话也是没凭没据的,换言之,陈新还是有些嫌疑的,以属下之见,将之调出镖局,水运那边需要他这样的力士,毕竟现在的工钱有些涨高,用自己人可以省一笔开支。” “沈部长,属下不同意。”胡槐跳出来说道,“王大——王大主管那边去了多少我镖局的人,陈新虽然武功不行,有一把力气,就算不出门行镖,那留在镖局里专门负责卸货装货不是也可以的嘛?会长,属下觉得陈新没必要调离镖局。” 说到了急处,胡槐差点把私下里对水运那边的头儿王长林王大头的称呼给叫了出来,这个韩贡可是王长林的私交好友,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儿吗?胡槐暗暗地称赞了一下自己,老子也是很机灵的。 “你们也别吵了,莫要伤了和气。”沈云荣斜眼看着陈传九说道。 “呵呵,”忽然地,赵无禀笑了,笑得让人莫名其妙,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很惬意很得意。果不其然,他说了意外的决定:“韩贡,胡槐,争也别争了。未免你们吵个不休,我来定夺吧。陈新,可愿意成为龙头会战斗堂武器组的小组长?” “嗯??!!”不光陈传九愣了,上至商会总管李幕,下至镖局老大胡槐都愣住了。 这……这简直是升职啊!! “你们真的不明白?”赵无禀淡笑着说,“因为陈新,我们和耶律山庄有了接触,尽管我知道李幕总管和耶律家一直有往来,可那是李总管的私交,不能因此而联系到公事上,而陈新的出现,给了我们充分的机会。北盖州的生意一直是一块大肉,耶律山庄把持了东北盖的六成生意,北龙头那边实力比我们强,但收益不如我们的六成,主要是生意上被耶律山庄压制着,如今和耶律家有了点关联,呵呵,为何不利用利用?扩充北盖州的生意?” 赵无禀顿了顿,环视一圈众人继续道,“你们说,陈新是有功还是有罪?而且你们都是成精的人了,没瞧出陈新眼里的真诚老实么?我选择相信陈新。” “可是……会长,战斗堂……”李幕有点吃惊地说。 “我的李总管,你想说,陈新不过是才来龙头会不到三个月的小家伙,让他去接触战斗堂的野蛮家伙,有些不合规矩是吧?”赵无禀接着李幕的意思说道。 “正是。”李幕没有掩饰地点头道。 “请、请问,战斗堂是什么?”陈传九小心翼翼的问,却是充满了渴望。 “战斗堂是运输部管辖下的堂口,最小的堂口,里面的弟子都是给龙头会的人试验武器的,你手里的佩刀正是他们检验过的。具体的,韩贡你给陈新说一说。”赵无禀看向胖胖的韩贡。 韩贡应了声是,有点无奈又有点暗喜地说:“战斗堂分为检验组和武器组,武器组的任务是和天洪城的几家锻造厂联络谈判,并负责把定制的武器运送到堂口。检验组的人自然会拿去做简单的测试,所以,送到其他弟子手中的刀剑什么的都是质量上乘的。” “那我以后还要和锻造厂的人谈判?我不会呀!”陈传九耸耸肩。 “谈判的人手有了,而且,基本上,我们的武器已经形成基本的模式,谈判高手快要没用处了。”韩贡说道。 “还有……知府那里不约束么?好像兵器这种东西,朝廷管得很严的吧?”陈传九弱弱的问道。 “呵呵,陈新呐。”赵无禀笑道,“神器山庄掌管着天下大多数的兵器锻造厂,朝廷再强,能封住了所有的锻造厂的武器出产?不能吧?所以,朝廷和江湖有些规定,神器山庄所属锻造厂每一段时期出产的武器必须经过朝廷的抽检,其中质量最上乘的,会被他们取走,所以,我们能拿到的差不多是中等或中等偏下的,而且,锻造厂的出产量不是很大,神器山庄的锻造厂追求的是质量,不是数量。之所以要检验,谁也不能保证做工一直那么好,总有些残次品在其中。” “我明白了。会长,你真的叫我去当这个小组长?”陈传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个……不用汇报给李龙头??” “呵呵,些许小事,本会长还是有权做主的。小子,你有一身力气,我需要从你那儿抽两个人出来,一则填补你离开镖局的空缺,现在人手方面还是有点欠缺的,二则水运那儿前几天走了几个人补上一个人,给王大头减轻点压力。韩贡,人选的事交给你了。” “是,我知道了。”韩贡点头。 然后,审问大会结束了! 当陈传九看似轻轻松松走出商会总部大宅的时候,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的背后全湿了,赵无禀李幕沈云荣韩贡这四个人带来的压力非同小可,稍微有点不够冷静不够沉着就会露出马脚。 哎呀,还是老子最聪明,心思最敏捷。 他没有遇到山贼是真话,大蛇小鹿打架是假话! 他一路朝东走出万哭是真话,高手来去是假话,吓得双腿发软更是假话! 甫一走出商会总部大宅,陈传九锐利的双眸立刻锁定了一定娇小的身影,心里又是一阵温暖和歉疚,那是洪羽在监视着商会大宅,毫无疑问,陈传九若出不来或打了出来,她一定会抽出宝剑来助阵的。 胡槐在侧,陈传九无法和她说话,却给了洪羽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三百六十五章、锻造厂的监工 陈传九坐在一张磨损厉害的太师椅上,后背紧紧地靠着椅背,双手无力地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那扶手十分光泽,若是放到太阳之下,或许会折射出耀眼的金光。他的后脑微微枕在椅背的顶端横梁之上,眼皮耷拉着,透过那条细缝,一双墨黑的眸子无精打采地望着黑乎乎的天板。 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书柜也没有,只有几张凳子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泛黄的空白纸片,一块掌心大的砚台,以及一管细毛呲飞的毛笔。 陈传九已经在这里办公近一个月了,什么事也没干成,就成了一个闲人。 运输部战斗堂,名字很响亮,实际上却是…… 人很少的堂口,两个小组,检验组和武器组拢共不到二十个人,陈传九的到来,又被韩贡带走两,反而更少了一人,这里没有堂主一说,只有两个组长,绝对的权力。 武器组的人只有七个,专门负责龙头会和锻造厂之间的武器转运工作。检验组的十一个人则是随机抽选一些武器,在战斗堂的练武场比试切磋。都说这里是一般人不愿来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人都是有点不讲理的人,练武场上的比试更是有可能演变成流血的死拼。 这一幕,陈传九已经见到过了,那还是他没有过来报道的时候,有一小批刀剑送来,战斗堂的纪律比较散乱,当时没几个人在宅子里留守,有一些个在家抱着娘们儿,有一些个去赌场耍几把过过手瘾,有一些个去青楼找乐子了。 陈传九进门之后,走遍了整个战斗堂的宅子,个个房间都是空的,无人管理,终于走到后院的练武场,见到了两车子的刀剑,整齐排列,光芒四射,一看就是不错的兵器。同时,他听到了金铁相撞的刺耳声音,循声望去,却见到两个光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一人持刀一人握剑地在场地中央切磋,若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倒也罢了,偏偏这两人斗得很凶,光溜溜的上身有汗水有血水,模样有点不忍心看。 他当即喝止了两人的死拼,凭他的眼光,只看了对方两三招便知,他们要分出胜负,必有人伤重甚至死亡。可是那两人没有听进去陈传九的喝止,反而越大越来劲。 陈传九知道自己还不能表露武功,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那两车子刀剑之上。伸手一把抓起一柄刀,刀锋微亮,甩手就扔到了练武场里面。然后,练武场地下起了刀剑雨,那两个打得正狠的家伙没办法之下只好罢手,不约而同地怒视着干涉他们的那个不认识的人。 “看什么看,我是商会赵无禀赵会长亲自任命的战斗堂武器组新组长,你们都是谁?为什么检验武器检验到了往死里打的地步?”陈传九瞪了回去,朗声喝问。 不知道是赵无禀亲自任命的关系,还是对方气势更足的缘故,两个大汉哼了一声,别过了脑袋,不再理会陈传九,扔下刀剑顾自离开了。 原地的陈传九一愣一愣的。他知道那两人离开了战斗堂,看着一地的刀和剑,他只好亲自动手,将它们拾回到车里。 终于在那天黄昏,陈传九见到了检验组的组长,是一个歪眼汉子,三十四五,留着一大摞胡子,面色微红,仿佛刚喝了酒一般。 两人的初次会面,很和谐……这名叫唐江的组长给陈传九介绍了战斗堂的情况,和赵无禀说的相差不多,还要详尽一些,比如说陈传九的武器组是从那两个锻造厂取的武器,又走哪条路回来,检验完毕后武器又是怎么送出去的…… 当陈传九问起下午狠斗的两人的时候,唐江的红脸上充满了无奈,摇头道:“他们呀,说了你也不行。那个玩剑的,是不是右眉眉角有黑痣的?舞刀的家伙,瘦脸鹰钩鼻?我想就是他们嘛!!玩剑的叫李孝军,舞刀的叫赵满满,李孝军是赵满满的姐夫,不过赵满满的姐姐嫁过去不到一年就不知怎么的死了,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两人又恰好在一起,每次实战检验的时候,都要打得伤痕累累才肯罢休。他们今年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二,都年轻着哩。” 末了,唐江补充了一句:“小老弟,他们的事呢,别管了。你一插手,这对连襟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联手对付你。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经过唐江的说明,陈传九清楚了战斗堂根本就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再忙也没啥事,除非运输部甚至商会有人来检查,不然,该怎么过怎么过。 最最叫陈传九无语的是,他的每月工钱少了,少了半两银子!! 娘的,老子好歹是一个组长不是?怎就工钱比三等镖师还少? 不过,他的任命是赵无禀亲自发的,他也没办法去申述,只能安然受之。 闲的蛋疼的一个月过去了,已经是五月底,天洪城处于北方,也是渐渐地炎热起来,陈传九和战斗堂的其他人都相处的不错,独独那对连襟每次见到都是凶眼视之。 陈传九心里很郁闷啊,本想打进龙头会核心,接触月黑盟的人,没曾想这么久过去了,他见到的人越来越少,以前在镖局,人多少多,每天练武场那边的人都比战斗堂多一些。 五月三十,运输部有人送来了一张订单,是和城东南里巷锻造厂定制的一批武器,下头有个说明,这批武器是备用武器,简单地说,暂时用不着,估计会存在战斗堂的仓库一段时间。 和唐江知会了一声,陈传九带着属于他管的六个人,推着两辆大车子出了战斗堂。对相关的几个锻造厂所在何处,陈传九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实地探查过。所以,这次出门,没有存在领错路的尴尬可能性。 里巷锻造厂,城东南里巷口。 看着方正大宅的宽阔大门,陈传九内心一阵欣喜,呵呵,终于等来第一批工作了。刚至门口,里面跑出来一个满身铁锈的小伙子,问清了陈传九的身份,检验了订单的真伪,他领着陈传九走进了锻造厂,叮当叮当的捶打声如一曲动人歌曲在耳边萦绕不休。 “监工大人,龙头会的客人到了。”迎客小伙朝一个中等个子带着袖标的人喊道。 那人听了,转过了身。 陈传九看清了此人的模样,瞪大了眼珠子。 那人看见陈传九,眼角抽了两下,神情呆滞的看着后者。 第三百六十六章、秦开心很开心 这位监工是谁,正是神器山庄的秦开心,他凭借自己的实干和努力,一个多月前坐上了里巷锻造厂一部的监工,地位颇高。他第一眼便认出了陈传九的身份,当时傻住了,这人不是死了么?难道是长的像的人?可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意外,应该不是假冒的?还是说我见到了鬼? 经迎客小伙的再次提醒,秦开心才醒过神,微笑地将陈传九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小房间,请陈传九坐下后,惊奇地问道:“阁下可是陈传九陈少侠?请喝水。我不怎么喜欢喝茶,所以这边没有茶叶。” “秦大哥,混得不错嘛。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陈传九。”陈传九毫不避讳地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我没死,你不用这么胆战心惊的,呵呵。” “哎呀,你、你怎么成了龙头会战斗堂的武器组组长,你这么好的功夫,太浪费人才了。”秦开心激动地说。 “秦大哥,今天,我是不能久留的,还有活要干呢!”陈传九指指外面,“我的事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这个自然。要不是你,我也没有机会和姜副庄主一同去苍云洞,今天你我也就没可能见面了。所以,我和你算的是朋友,只是,你这个打铁的朋友不会武功,帮不上你忙。”秦开心自嘲的说。 “哪里的话呀,谁说做朋友一定要是两肋插刀的,也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陈传九笑言,“你刚才说,苍云洞?” “是啊,我是随行的,不参与战斗。听姜副庄主说,玄冥洞,杀神碧竹给月黑盟培养杀手的地方,当时就被他们灭了,救了好十几个孩子,另外,陈少侠不知道,玄冥洞中关着一个传奇人物。” “玄冥洞!碧竹!本来,应该是我陪着姜彦前辈去的,不知后来是谁保护姜前辈去的?你说的传奇人物是哪个?” “保护姜副庄主和我的是昔日狂仙朱狂龙前辈,还有庄里的王峰之等一些年轻高手。至于那个传奇人物,是朱狂龙前辈的拜把子好兄弟,人称飞仙的上官杰,据姜副庄主说,此人的轻功造诣天下无人能敌。” “哦?!你可知他们现在在何处?” “陈少侠高看我了,我一个小小的打铁匠,怎么会和两位前辈有交集。” “秦大哥,别少侠少侠的叫我了,我现在的名字叫陈新,叫我陈新就好。” “那行,陈新,呵呵。见到你真高兴,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儿吃个饭,我给你介绍一下你嫂子。”秦开心一脸开心,面色红润地说道。 “你、你成亲了?这才来天洪城多久半年多点吧?”陈传九不得不惊讶。 “是啊,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秦开心真是把陈传九当做了一个知心朋友,知无不言了,“我能做到监工,一方面是我脚踏实地勤奋苦干。另一方面,初来里巷的时候,打造了一柄剑,陈列在锻造厂所属的一个兵器铺里,一位护院客看中了它,后来希望从我这儿订十八剑,只要质量过关并送到他们老爷宅子,会有重金付给我。前任监工一看,立刻对我留了心,并让几个工人帮忙赶制。后来,我送去老爷家的时候,可不是人家小姐看上我了,我还没那个大福气。是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我和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互相倾心了。” “一见钟情?” “呵呵,本来我不信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么回事的。可我遇上了。”秦开心腼腆地一笑,“四月初成的亲,我的家离这儿不怎么远,是程老爷帮忙购置的一个小院子,虽然我不太想承这份情,太重了,可翠儿是个孤儿,在程老爷家已经有十三个年头,程小姐把她当做最要好姐妹,于是,程老爷把那小院子当做嫁妆给了我。” “那你好好待翠儿。” “必须的,我打算下个月把爹娘接来城里,我们一起生活,热闹些。翠儿也有身孕了,爹娘在方便照顾,程老爷虽然常派人来照顾,但毕竟不能太麻烦程老爷,他帮的太多了。哎,这些话也只能和兄弟你说一说,别的地方真不敢说,你来的真是时候。” “以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来找我好了。反正我们不会只见一次两次。”说着,陈传九站起了身,“可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我的兄弟们要等急了。我可是刚上任的,火还没烧起来就被灭掉了,那是不是太丢人了。” “哈哈。”秦开心大笑。 两人走出小房间的时候,陈传九的六个手下正在搬货。陈传九对秦开心点了点头,上前也加入了搬抬刀剑的行列。 那六个武器组的弟子心里怎没有气?你堂堂组长不帮把手也就算了,偏偏还不在旁监督,反而厂里的监工去办公房间休息,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里面有两个人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可正要爆发,陈传九走了过来弯下了腰,和他们一样抱着一捆刀剑送到了车上,干净的淡灰色劲衣上留下了灰黑色的锈印。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陈传九笑对他的手下兄弟说道。 陈传九的动作利索力气也大,他一个人果然顶的过两个人做的,没一会儿,一百八十柄武器整齐地放到了两辆大车子上。 “长剑六十把,钢刀一百二十柄。”那位迎客小伙高声唱道。 “陈新组长,数量正确,若回去发现残次品质的,尽管回来换。”秦开心恢复了监工应有的威严。 “行,秦监工,合作愉快。”陈传九笑得很开心,“后会有期了。” 顺利的回到战斗堂,陈传九把清单和刀剑交到了唐江的手里,后面的工作是唐江负责的了。今日的工作完结,陈传九让他的六个兄弟回家洗洗,并点了两个人要他们换身衣裳后回到战斗堂值守。 出门的时候,一个武器组的老工伸出了大拇指:“新组长真不赖,亲自搬货,以前几位组长可没这么干过。” 也有人不同意:“不是他,老钱和蚊子会走么?” 第三百六十七章、陈传九的心 洪羽没在天洪城。五月初的时候,陈传九找到过她,想叫她去趟王都,和金欣悦暗中会面一次,问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她对陈传九和她不够坦诚而有些不满,但想到能为陈传九办事,心里的不满也就被压制得扁扁的。尽管海滨到王都千余里路,中间相处不过数天,洪羽对金欣悦和孙银雪还真没有太多的厌恶感,虽然孙银雪爱摆些公主的架子,但那也是身份摆在那里。 不过,洪羽的这趟行程不太顺利。 王都发生了点事情,当洪羽回到天洪城的时候,已是六月初三,比陈传九预期晚了四五天。等两人会面,已是六月初六。 城西南有一座云上居的茶楼,装饰十分典雅,非常适合一些年轻人谈心,生意人谈判的地方。此刻,正是午后,陈传九忙完了五月底那批货的登记和储存工作,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来到了这里,要了一个清静的小雅间。 洪羽到来的时间相对较晚,和楼下的掌柜打听了青梅小阁是不是有个姓陈的年轻公子订了,便在一名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青梅小阁。 不一会儿,应陈传九“等他的女伴到了可以上茶上糕点”的要求,伙计端上来云中居最畅销的一款茶叶泡制的一壶茶水,以及两碟小块糕点。 陈传九给洪羽倒了一杯清茶,并说道:“有事耽搁了?” “嗯!”洪羽坐在陈传九的对面,看着她喜欢的男人为她倒茶,幸福感冲击着她的心扉,使她有种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发生了什么事?”陈传九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清香飘逸。 “曹显山中了毒,差点死掉。王都戒严了三天,如不是公主帮忙,想要回来恐怕还要几天。”洪羽看着杯中平静的茶水说道。 “曹显山中毒??”陈传九的震惊之色显而易见地超过了洪羽的预期。 “你认识?我还以为只有你的那个兄弟田稳认识他呢?”洪羽抬眼,露出一丝惊愕的目光落在陈传九大惊地脸庞之上。 “田稳——和他有关系?公主和欣悦呢——她们受到牵连没有?”陈传九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对田稳,你不知道该恨还是不该恨,对不对?”洪羽捕捉到了陈传九一闪即过的怪异神色,好奇地问道。 “没错,那天在孤峰之顶,我说的全不是心里话,我是真拿他当兄弟的。人非草木,和他一起那么长时间,再冷淡的关系也会因为时间而淡化,更何况我和他一直是朋友!可是,他——算了,我又没死,说这些没多少意思。”陈传九想起了孙银雪,该怎么面对田稳更觉得头疼了。 “你好像很关心公主,如果是欣悦,我不感觉意外,为什么对雪公主……那天夜里你们去林子谈了半个时辰,你和她变得……亲近了很多。我想知道为什么?”洪羽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尤其是这回在王都又见到了孙银雪之后。 “……”陈传九看着面色绯红的洪羽,娇小的姑娘家轻抿着嘴,眼神充满了期待。 “她就是那个女孩子。” 良久,他们互望了良久,陈传九轻叹着说道。 “什——什么?!”洪羽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焉了下去,颓然的缩进了云中居的大椅子里。 “洪羽,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了。”陈传九歉然地说。 “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洪羽的语气很平静。 “等王都的形势安定下来,那是最晚的时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这件事不能永远瞒着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定会看出一点异样的,所以……这次不说,下回我也会跟你提起的。”陈传九没有多想,脱口答道,必然是做了很久的考虑。 两行清泪无声落下,洪羽依旧平静地说道:“我们是不是不可能的了,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我——”陈传九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那么无力,在一心喜欢自己的洪羽面前,他第一次感到了那么的无奈。 “我会退出的。”洪羽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泪珠啪嗒啪嗒地滴在了桌上,滴进了茶杯中,溅起淡绿色的茶水,洒落在桌面上,与另一颗泪珠一起合成一个大大的深色圆点。 “不!”陈传九紧张的喊道,离开了座位,把对面的洪羽拥进了怀里,“我不许你走!” 这一刻,听到洪羽退出两个字,陈传九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那么痛,那么酸。他用力的把洪羽抱在怀里,仿佛松一下就会让这朵娇小美丽的朵随风飘远再也找不到。 “你抱得太紧了——”洪羽小脸庞跟初升的旭日一样通红发光,有害羞有欣喜。 “相信我,我会把事情完美解决的……”陈传九保证着说,“请不要离开我。” “我快被你勒死了……”洪羽运起内功,深吸一口气,吃力地说道。 “啊,哦,对不起。”陈传九松了手,伸出粗糙的手掌擦去洪羽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你还没答应我呢?” “那林诗语怎么办?”洪羽娇羞地低着头。 “她……哎,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陈传九顿了顿,“我和她之间是有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但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纸,现今的局面,我和她再见面的可能性不大了,所以,我更愿意把她看做自己的妹妹。” “万一呢!”洪羽不依不饶。 “你若不介意,我也收下她,让你多个妹妹?”陈传九开着玩笑。 “行啊——”洪羽的答案叫人深感意外。 “干嘛想看见鬼一样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满足了,毕竟林诗语认识你的时间长,我知道一个女孩子深爱一个男人的感受,我不介意和人分享我的男人。”洪羽踮起脚,在陈传九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你现在还是费点脑子想想公主的事情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金字密令 “还不放开我……”洪羽撅着小嘴,白了陈传九一眼,试着挣脱后者铁钳一般的手掌。陈传九呵呵傻笑一声,松开了手,拂袖擦去了洪羽桌前的那抹泪渍和茶渍的混合物,让洪羽继续坐下。 忽然地,青梅小阁安静了下来,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闭了嘴。洪羽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从小接受杀手残酷训练的她在神器盛会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尤其是她发现她的心属于了陈传九,从曾经的冰冷外表到现在的温柔神情,此刻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沉默。陈传九有点尴尬,已经和洪羽坦白了自己的心,若在谈论孙银雪,是不是听上去看上去太心了些。 “你在顾忌?”洪羽盯着陈传九,看出了他为难的脸色,“是怕说起雪公主不好意思?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和公主一定有约定。我也不想知道约定是什么,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洪羽,你变了很多。”陈传九看着洪羽,目光柔和,“不过,眼神还是非常犀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很锐利,但是你的性格很冷酷,叫人不敢接近,现在至少相处起来温柔很多。” “我如果变得冷酷了,你不喜欢我?”洪羽的胆子其实很大,大家闺秀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她都敢做,因为她曾经是月黑盟杀神以下最厉害的杀手之一。 “不会,只是觉得,你一直在压抑自己。”陈传九摇摇头,提起了前几天从秦开心那里听来的消息,“玄冥洞的事听说了么?” “四五个月前听说了。那会儿伤刚养好没多久,听耶律老爷家里的一些护卫说起的。”洪羽点头,“好像还救出的几十个十来岁的孩子,如果当时有人去捣毁那里,我也就不会走上杀手的路了。” “那你也遇不到我了。”陈传九道。 “嗯,我是幸运的。”洪羽骄傲地说。 “我听说,教你轻功的老爷子也被救了。”陈传九继续说道。 “真、真的?”洪羽十分高兴,那会儿还小,却是最容易记事的时候,白发老爷爷上官杰对她很好,洪羽一直记在心里。 “没错,他是昔年风暴四仙之一飞仙上官杰。”陈传九补充说道,“现在应该和狂仙朱狂龙在一起,但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云游了。只能看有没有缘分再见了。” “那真是太好了。”洪羽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拍着小手像一个收到了心意礼物的小姑娘。随即她却想到了一个问题:“飞仙上官杰……他的功力深不可测,按说碧竹的那些药不太可能控制住他的,为什么他要呆在玄冥洞不走?” “我怎么知道?”陈传九苦笑摇头。 “谢谢你告诉我高兴的一件事,可是我说的事有点哀伤。”高兴过后,洪羽把话题回归到了进门时候的内容,“曹显山的事!” 陈传九脸色沉了下来,对曹显山,他的内心还有一些敬意的。 “最近数个月,曹显山和田稳经常在一起。或许是曾经你们和曹显山有过一点交情,田稳想借曹显山往上再爬一爬。毕竟曹显山曾经是皇宫禁卫的总教头,有他一句话,调进禁卫队不会是难事。”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孙银雪会看到这一幕么?田稳是她苦心挖来的,虽然是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能做到公主府护卫小队的队长一职,应该不错了。” “田稳的父亲留下的遗愿是,让田稳重新成为禁卫的一员。父命难违吧……” “嗯,田稳是个孝顺的人。” “推你下孤峰,你还替他说话?!前段时间,有个老家伙和田稳不知怎么地走的很近,经常和田稳说一些皇宫里的旧事,这是曹显山最不喜欢的话题,所以,田稳在上个月和曹显山见面的次数很少。但……事发的时候……田稳就在当场!!而他有嫌疑下毒毒杀曹显山!” “不可能!田稳接近曹显山确有讨好的意思,但曹显山一双肉掌十分厉害,绝对是田稳虚心求教掌拳之法的最佳良师,怎么可能毒杀曹显山?” “事实就是事实!这件案子是左将军何洪剑亲自调查审问的。” “什么?!” “你干嘛这么激动?何洪剑……” “不是朋友!!二十年前王都血案和他有扯不开的关系,而当年的血案有月黑盟的痕迹,我怀疑何洪剑和月黑盟有来往!哼哼,好算盘,让何洪剑接手这个案子,顺理成章啊。” “这么说……月黑盟要害死曹显山,而田稳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可以这么猜。羽儿,你再进王都一趟,和孙银雪商量一下,这事有点大。平静了这么多天的月黑盟先是用三个新晋杀神来杀你,这可以理解,你的行踪和隐藏被识破对月黑盟来说不算难,之后残月亲自刺杀孙银雪,秦山镇又暗杀……月黑盟要除掉孙银雪,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现在曹显山被害……到底是什么关联……” 陈传九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面,笃笃笃……想了很久,没有一点头绪,他抬起头,却看到洪羽一脸痴迷地呆在那里。 “你在想什么?” “你刚叫我什么?” “羽儿啊,不喜欢,我换一个。” “喜欢!!你多叫几声。” “呃,好吧,羽儿羽儿……听不腻么?” “怎么会腻呢?”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你说什么?” 于是,陈传九满脸黑线地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嗯,我马上动身去王都。” “一切小心,犯不着去冒生命危险。有公主顶在那里,田稳暂时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风驰电掣一般穿梭在天洪城的大街上,直接来到了龙头会南部总舵的会址。骑士穿着一身灰衣,平淡无奇,他跳下马,向守门的护卫出示了一块长方形上刻“龙头”二字的金牌,毫无阻拦地冲进了大门。 “报!金字密令!”骑士直接来到了南龙头李键的书房外。 李键正在查看上个月的账本,听到金字密令四字,脸色大变,火急火燎地赶出书房,朝手捧金色信封的骑士躬身一礼:“李键接令。” 李键有令:书房重地护卫不得逗留。 因此他的这般模样也没有人看到。 骑士捏着金色信封的两个边角,递到李键的面前,道:“李龙头。此次任务限期一个月,务必完成,否则上头会很不高兴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再见百里巾 小小的青梅小阁,陈传九和洪羽对面而坐,说完了曹显山的事,两人又一次意外又合理地陷入了沉默。洪羽微微低着头,滑嫩的脸颊飘着一片红晕,心里暗暗自责,刚才是不是太大胆了些……竟吵着要陈传九叫那么多声羽儿…… “真是听不腻的耶!”她默默地想着。 “我们走吧。”陈传九拎了一下桌上的茶壶,里面已经没有一点茶水了,两个小碟子亦是空空荡荡。 “我、我是今天就出发么?看上去,你依然很在意田稳。”洪羽抬起头,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盯住刚站起一半的陈传九。 “正如我落下孤峰时呼喊的,我只想为老师报仇,对他……恨得不多,他有他的目标,虽然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但,我不怨他,可是……”陈传九话锋一转,“我不是很想见到他,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真够复杂的。”洪羽撅着小嘴道,“反正我觉得,对我不利的都是我的敌人,对我好的都是我的朋友,不认识的没关系的属于第三类,千万别得罪我。” “我只是你的朋友?!”陈传九面露贼笑的说。 “你是第四类,是我一辈子最应该珍惜的人。”洪羽极认真地说,“是唯一的一个,如果将来……将来……” “将来什么?”陈传九微皱眉头,好奇洪羽接下去会说的话。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不是唯一的一个了。”洪羽轻轻的说,玉手搓着衣角,羞红满面,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幸福笑容。 “那么……”陈传九笑着将之拥入怀,“我们早点成亲吧……” “不、不好吧……公主……”洪羽的脸颊紧贴在陈传九不算宽厚却很温暖的胸口,口不对心地说道。其实,说好听点,洪羽还是理智的,对陈传九、孙银雪以及她,还可以算上林诗语,关系整不清,成亲这种事还不能做到,否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谁也说不准。说难听点,她有些嫉妒,陈传九对孙银雪至始至终都有愧疚之情,非常关心她。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陈传九打断了红羽的话。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她毕竟是公主,一旦真的生气,天下之大,我们也没地容身呀。”洪羽弱弱地说。 “听你的,暂时不成亲,让哥哥亲一口总可以的吧?”陈传九微微后仰,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洪羽的通红小脸蛋。 “不……“洪羽别过头,几乎连看也不看再看陈传九一下。 可惜…… 陈传九哪里会放过机会,洪羽的“好”字还未出口,樱桃小嘴便被陈传九堵住了。 “呜呜……”洪羽挣扎了两下,未能偿愿。直到陈传九把脸涨红了,他才不舍地松开了双唇,对着娇羞欲哭的洪羽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欺负我……”洪羽瞪着陈传九,眼眶里真有晶莹在蠢蠢欲动。 “那……”陈传九还真有些懵了,不知该怎么应对?岂料……洪羽双臂一伸一曲,环住陈传九的脖子,小嘴主动凑了过去,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念着:“我要亲回来。” …… “嘻嘻……”洪羽笑得特别开心。 今天,云中居,两个年轻人敞开了心扉。 “此去王都,前往小心,你的软剑还有墨剑最好处理掉。明天出发吧,我去一个朋友那儿给你弄一把剑过来,没有任何标记,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开门之前,陈传九转首对洪羽说道。 “好,我听你的。南城门有龙头会的人,不方便见面,我们在那边的石头巷巷口见面,辰时初。”洪羽点点头。 青梅小阁的门还未完全打开,楼梯方向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哈哈。赵兄真是客气,不过是些许小事,何苦破费?” “哎,怎么能说破费呢!能请你百里大堂主吃点东西,那是小弟特大的荣幸。哈哈,百里堂主,请进。”这同样是个豪爽地声音。 这时,陈传九和洪羽已经走出了青梅小阁。 恰恰,那边的两人也向这边开来,其中一人大大的吃了一惊,嘴巴张大的能吞下一个鹅蛋。他的旁边,一位紫色锦衣的威武中年人看见了,顺着百里巾的目光看向陈传九两人,不解地问道:“百里堂主,发生了什么?此二人可是金蛇帮的仇人?” “不不不……”百里巾功夫不弱,尽管是大惊之中,却也把这位赵姓武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摆摆手,表示你猜错了。 “是百里堂主的后生晚辈,还是……他们二人是金蛇帮的弟子……来云中居幽会犯了金蛇帮的帮规?” 百里巾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赵也敏,这位天洪城大富大贵之家沈家的二护院,心道一声,赵兄,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解释了一句:“或许是我看错了人,那个小伙子极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不如上前问一问,看看他是否与百里堂主认识的朋友有些亲戚关系。”赵也敏笑着建议,“百里堂主和那位朋友多久未见了,如果很久的话,说不准真的能问出些什么来。” “赵兄说得对。”百里巾点了点头。 陈传九听到声音,觉着有点熟悉,偏偏有些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看到那人的模样,陈传九终于想起了一个人,金海城金蛇帮的百里巾! 没等陈洪二人走出几步,百里巾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洪羽立刻有了些恼意,这位大叔不长眼不是,莫名其妙地挡住陌生人的去路,她抬头看了一眼陈传九,想问问是不是要教训一下这个穿着朴素的大叔。 “百里叔叔,好久不见。”未等皱眉凝思的百里巾说话,陈传九露出淡淡的笑容抱拳一礼。这招牌式的笑容,顿时唤醒了犹豫的百里巾,他微颤地指着陈传九,久久不语。 “传九,这位大叔谁呀?”洪羽低声呼出陈传九之名。 “哈哈——你小子真的没死……这丫头是……是你的夫人?” 第三百七十章、江中会晤 看百里巾癫狂的模样,洪羽又好气又高兴,夫人两个字让她的心甜蜜蜜的。 “百里叔叔可不能再取笑陈新了。”陈传九笑道。 洪羽轻掩住小嘴,一双灵动的眸子游移不定,生怕陈传九会有点不高兴,毕竟他还活着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姑娘,我这个朋友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小伙子,实在,勤奋,如果我有个女儿,一定把女儿嫁给他。”百里巾人老成精,怎么听不出陈传九的意思,没有说出他的真实姓名。 “你敢!”洪羽急了,突然冒出来的大叔居然要和她抢人!!这还了得,公主也算了,林诗语也罢了,这个其貌不扬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居然要把女儿嫁给传九…… “羽儿,别胡闹。”陈传九拉住瞪圆眼睛的洪羽,介绍道:“这位是金海城金蛇帮的堂主百里巾百里前辈。”他凑到洪羽耳旁,轻轻的说:“他没女儿。” “啊!”洪羽轻叫一声,红着脸歉然地说:“百里前辈,那个……” “没事没事。”百里巾摆摆手。 “百里堂主,不介绍介绍?”赵也敏走了过来。 “陈、陈新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家的二护院赵也敏赵兄弟,我们金蛇帮的一些生意是通过沈家在天洪城立足的,彼此来往甚密。”百里巾又对赵也敏说,“赵兄弟,这位是我一年多以前认识的小兄弟,陈新,他旁边的……” “我的未婚妻。”陈传九主动补充道。 洪羽听了,犹觉心口有如鹿撞扑通扑通地。 “赵护院,在下陈新。是龙头会的人,不过只是个搬运工。”见洪羽又犯了痴,未免冷场,陈传九向赵也敏拱了拱手。 “搬运工?!”百里巾和赵也敏纷纷惊讶道。 一个不解陈传九如此出众的功夫竟跑去龙头会当搬运工,缺钱么? 一个不解小小的搬运工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怎么会有大把的时间来云中居吃下午茶…… “百里叔叔可能不清楚,赵护院或许知道,南龙头运输部之下有个战斗堂,名字虽响却是一个非战斗群体,在下正是战斗堂武器组的组长,新上任的。主要负责和两家锻造厂的兵器交接。”陈传九进一步做出解释。 “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龙头会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让一个搬运工这么好的天气不干活可以休息。呵呵,原来是陈组长,幸会幸会。”赵也敏也是久混天洪城的人了,自然知道陈传九的职位不高,却也是龙头会的一个小小头目,必要的套个近乎还是需要的,说不定年轻的他哪一天就一飞冲天了呢,到时沈家和龙头会的合作只会是越来越顺利越做越大,那么他的功劳不可没。沈家会不重用他么? “百里叔叔,你们好像有些事情要谈,就不打扰了。不知百里叔叔住在何处,晚上有时间的话,陈新上门拜访一下。”陈传九感觉到洪羽在身后轻轻地拽了一下他,于是,连忙这般说道。 “我们的人住在锦书客栈。”百里巾淡淡一笑,“陈新呐,你忙去吧。” 等陈传九二人下了楼,赵也敏叹道:“如此年轻,便是一员小组长,日后有些前途。百里堂主啊,可要和这位小兄弟面前美言几句,将来他飞黄腾达了,莫忘了赵某,还有……沈家。天洪城,龙头会一家独大,能靠住这座大山,生意也会好做很多。” 百里巾自然答应下来,金蛇帮在金海城是完全说了算的,但在天洪城,他就是一个小孩子,需要沈家这棵不错的树帮忙才行。 下得楼来,陈传九付了钱,等走出云中居的时候,他已经把他们几个曾在百里巾家中住了三个月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时间还不晚,跟我一起吧,去帮你弄一把剑过来。”陈传九拉着洪羽的软若无骨的小手朝里巷锻造厂快步走去。 秦开心没有拒绝陈传九的要求,取来了一把亲自打造的长剑,交给了洪羽。夜渐渐地深了,陈传九和洪羽天色微暗的时候便分了手,过了这个晚上,洪羽又将踏上征程。 陈传九找到锦书客栈的时候,差不多是戌时中牌时分。 而横穿整座天洪城的亚江之上,有不少的画舫在江中漂浮,或是一些书生共聚一堂对着亚江抒赞美之词,或是一些富贵公子和女玩伴们嬉笑闹乐,或三两个好友平静的享受亚江的清凉,而其中一座装饰简单普通的画舫之上前后站着共八名强壮的武者,身佩刀剑。 船上的会客座舱之中,坐着三个人。 面朝北方的这位,圆脸微胖,身穿淡紫锦衣。正是南龙头李键! 面朝南方的这位,长脸稍瘦,身穿天蓝绸缎。正是北龙头许幕! 面朝西方的这位,身穿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 “使者,究竟是什么事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如今南龙会那边运转的有些许吃力,人手方面还有些不足,贸然抽调出一百三十个人来,恐怕南龙会的运转会出现大问题。”李键一脸恭敬,却不得不述说自己的苦处。 这些是事实,主要是李键这人野心有点大,几乎想在商业上称霸这个南天洪,如今的它已经是南天洪的第一霸主,他却不甘心,他认为是南天洪的地盘,所有人都应该为他工作! 镖局,水运,青楼,赌坊,布庄…… “许幕,你那边呢?”使者看向长脸的许幕。 许幕藏在桌案下方的手抖了抖,老实说道:“调动一百三十人有些困难,目前的情况八九十人没有问题。使者,上头给的期限是一个月,我想,在这一个月里,我会安排好所有行业的人员布置,一百三十人,会只多不少地交到使者的手里。” “不错。”使者点点头,眼露凶光的瞪向李键,吓得李键浑身僵硬,只听使者淡淡地说:“李键,我们能扶你坐上南龙头的霸主之位,也能将你拉下来,一年来,我盟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未曾要求你们做些什么。此次是盟主大人亲自发的令,如果你觉得办不到,今天晚上就可以退位了。” 退位?!李键骇然,这可不是功成身退的退,而是……死亡!!! “使使者,属下一定努力做到。”李键脸颊抽搐了几下,不甘的说道,一百三十个人啊,这是多么庞大的一批劳动力…… 第三百七十一章、忙碌的龙头会 龙头会南龙头李键的府邸,李键和他的得力属下齐聚一堂,商会的赵无禀、李幕、韩贡、沈云荣,武堂的唐辉、秦添木两位堂主。 “龙头,一大早把我们叫过来所谓何事?我记得上一次召开类似的议事会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唐辉,武堂堂主,身材偏瘦,两颊无肉,长发束起,有一双有神的眸子,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手指修长,身着一件淡蓝色长袍。他的实力不凡,练得一手好暗器。 “是啊,龙头,上次的议事,韩贡和秦添木因为忙没的参加,这次您却发动急令,沈云荣可是把一笔大生意的谈判都延后了。”赵无禀和李键私下交情不错,又是老江湖了,微笑的说道。 “上头来了命令,金字密令,绝不得违反!”李键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手下,轻哼着说道,“你们说,我该不该叫你们来商议商议?” “什么?月……他们发来了金字令?”李幕忽的睁大了眸子,去年的天洪城变天他可是亲身经历的,“龙头,他们要我们做什么。” “听说海滨城一下子损失了四个高手,包括成名已久的残月,他们一定是想把一年前派入龙头会的高手重新召回去,然后彻查凶手,应该是这样了。月……他们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秦添木淡淡地说,他对龙头会的现状是最不满的一个,凭什么让月黑盟骑在他们的脑袋上。 当然,他不傻,不会随便把心里的不满直接的说出来,毕竟南龙头李键是月黑盟扶植的傀儡似的人物,一旦说的太过直白,他的小命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真就难说了,牢骚发一下还是可以的。 “盟主,是真的么?若是如此,南龙镖局恐怕会失去最强的三个人了。”韩贡担忧地说道,“会里像样的高手虽有不少,但个个都不是管理镖局的料子。” “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李键抬了抬手,止住了沈云荣的发言,面露愁容的说道:“虽然他们没有调回自己的高手,而是向我们要人了。” “要人???”其余数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们要人来做什么?”赵无禀后续的话在书房里听上去极响。 迎着众手下好奇疑惑的目光,李键垂下眼皮沉吟了一会儿后,抬眼说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使者没有说,我自然也不敢问。但是,他们向我们要一百三十个人,只要人,会不会武功都不要紧。” “那还不简单,我们点钱,让城里的叫子换身衣裳,给点甜头,他们一定乐意去的。”韩贡呵呵笑着说道。 “嘿,韩贡,你这主意不错。好主意!他们只说要人,没说是会中的人手。现在南龙会的发展正是节节上升的时期,本身就缺人,少了一百多人,真是要蒙受太重的打击了。”李键欣喜地说道。 “恐怕不是很妥当。去年,我们有过两次清肃行动,城里的六成乞丐不是被赶出了天洪城,就是成了帮会里的一员,至今留下的大都是些体力不足或残疾的家伙,所以,要找三四十人或许还能办到,要找出一百三十人来,很有难度。”赵无禀身为商会的会长,对一年来帮会的行动了如指掌。 “还可以去城外找啊,大不了放出报名有奖的消息,一百多的人而已,还凑不齐?”唐辉耸着肩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话虽如此,我们也说不出具体要去做什么,他们问了,我们该怎么说。总不至于信口拈来,满口胡诌吧,若是事情揭露,龙头会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反而不美。”沈云荣分析道。 “哼,不如找些游手好闲的人。”秦添木哼声道。 “添木的想法也是可取的。”李键点点头,“这样吧,韩贡,你负责清点乞丐的数量,只要手脚不残的,如果愿意参加此次行动的,先赏二十两银子,不,十二两银子,等事情办完,回到天洪,他就是我们龙头会的一员。添木,你去城里逛一逛,找一些整天闲的蛋疼的家伙,给一些条件,如要找份差事,先答应着,如要钱的,先支付三成,回来之后再付剩下的,以六十两为限。” 既然李键有令,韩贡和秦添木同时应了声是。 李键满意地笑了笑,道:“第一步阶段,就先做好这些,上头给的时间是一个月。韩贡,添木,我给你们十二天的时间,尽量把人数提上去,半个月后,我们再议事,确定第二步阶段的计划。” …… 天洪城南城城南,据城门七八丈的一个巷子口,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穿着淡粉色劲衣站在那儿,不时地四下张望,她的手里提着一把朴素的长剑。 街上有几个穿着哨的像痞子一样的年轻男子盯着她看,偶尔有调戏的口哨声响起,却不敢真的走上去调戏这位拿着剑的妙龄女子。 过了半刻钟,有两个年轻人按耐不住了,在城里混得久了,已看出洪羽不是天洪城本地人。看着洪羽不俗的姿色,这两位面色憔悴精神萎靡的年轻人,早已心动不已,如能将之压在身下,还不需要钱,那是多爽的一件事啊。 “你们干什么?”洪羽等得有些焦急,起先没注意到两个色痞靠近,等二人走到离她不到五尺的时候,拥有杀手本能的她有了警觉冷眼瞪了过去。 两个年轻人被红羽的冷目一射,竟有浑身胆寒的味道,不过,心中的欲望火焰一下子驱赶了那股子寒意,露出一脸邪笑继续朝红羽靠近。 正当其中一个左耳下有黑痣的青年要说话的时候,他觉得浑身一轻,然后,他看到了漂亮小妞惊艳的笑容,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一刹那之后,他的伙伴也飞了起来,还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终于,黑痣青年明白过来,他被人扔飞了。 扔飞了…… “啊——”后知后觉的他在快落地的时候大叫起来。 砰!砰! 两枚肉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亏是陈传九手下留情,让他们屁。股着地,否则,还不摔得鼻青脸肿,甚至断胳膊断腿? “你来啦——”红羽的小脸爬起一丝红晕,写满了幸福。 第三百七十二章、韩贡找你 “嗯。”陈传九点点头,唠叨着,“被他们一闹,恐怕不能和你在一起太久了,路上小心,保护好自己,别被孙银雪当枪使。” “如果她同意了,她是大的,我是小的,被她当枪使也是情理之中的嘛。”红羽低着头,儒声说道。 “你真强——我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你记得多少就记得多少吧。”陈传九一头黑线,“到此为止吧,后面的小痞子要过来了。” “嗯,你也要小心。”红羽向陈传九报以一笑,然后挥了挥手,朝城门走去。 “喂,小子。”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打扰了陈传九目送红羽出城的好兴致。陈传九转过了身,却见一枚铜锣似的大拳头迎面而来。 暗道一声卑鄙,陈传九慌忙的蹲下身子,眼前又冒出了一只散着臭气的破鞋子。伸手一挡,陈传九“狼狈”地往左侧使了招懒驴打滚。 “敢打我?!”半蹲在地的陈传九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个头很高,应该要比他高出半个头,满脸横肉,一身破衣,黑乎乎的,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谁叫你扔了我的兄弟的?”大个子说话跟打雷一般无二。 “哼,他们调戏我的朋友,如不是老子出手,你!你!早被大卸八块了。”陈传九说的不算错,假如红羽真的怒了,当街杀人也不是不会做出来。 “那还是你有理的,我们还要请客吃饭了,是不是?”一个被摔的小子气呼呼的说道。 “你站在那里,让大爷揍你一拳,我们的事就此揭过,怎么样?”大个指点江山地说道。 “嘿,虎哥,你看,陈新被人缠住了。”一个巡查队的队员,瞧见了陈传九打滚的一幕,立即跑过去向杨大虎汇报道。 “咦,真是陈新!嘿,那不是牛子么?哈哈,前段时间不是他不在城里,就是老子太忙,这么久还没好好捉弄他一下,报了当日被羞辱的仇。哼哼,牛子如果把他凑得生活不能自理,滑头,到时候给牛子送点银子去,犒劳他喝点酒什么的。”杨大虎顺着滑头所指的方向看去,确认了陈传九,也看到了大个,面露一丝狠辣地说道。 “虎哥,他们打起来了。”滑头兴奋地说道,若在平时,他是不敢靠得这么近和杨大虎说话的,显然,杨大虎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好得不得了。 杨大虎自然也看到了陈新和牛子扭打在一起,没有搭理滑头的话,嘴角一歪,露出满意的笑容,双眼灼灼的欣赏着一场精彩程度不错的肉搏战! “好家伙,竟能和牛子比力气……看来齐哥当时拦的好啊,这身力气,我还真比不上。”杨大虎见陈传九和牛子打成一团,不落下风,有点黯然的感慨了一句。 “那是虎哥谦虚了。”滑头适时地拍了句马屁。 “咦,那小子真不懂事,牛子打架从来不允许旁人出手的。”杨大虎摇着头说。 原来,那个黑痣青年从街角挖出一块松动的土砖,朝扭打在一起的陈传九和牛子走了过去。 “哎呀,虎哥,不管怎么说,陈新都被凑了一顿,也算报了当日之仇了,何苦去关心这些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呢。”滑头笑道。 “你说的蛮有理,我去关心这个色痞子干什么?陈新被打破脑袋的一幕,可不能错过。”杨大虎有些激动地说着。 土砖落了下去! 啪! 中了! 滴答滴答! 血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大街上。 “牛、牛哥……”黑痣青年懵了,明明是瞄准那个混蛋的脑门的,怎么打中了牛哥的脑袋……怎么会这样? “黑子!”牛子狂吼一声,震得黑子耳鸣不休。牛子的大巴掌扇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黑子的右脸颊之上,瞬间地,脸颊肿起了老高。 杨大虎和滑头瞪大了眼睛,他们刚才可以确认,黑子的土砖肯定会打到陈传九的脑袋上,轻则肿起,重则开瓢,正要无声欢呼的时候,土砖偏偏打在了牛子的后脑,怎叫人不惊不奇呢? “我眼了么?”杨大虎轻轻自言自语。 “没有,虎哥一定没有,我也没有,那一定是黑子搞的鬼。他对牛子前两天骂了他一顿心有不满,今天趁机找回点面子来。”滑头无比自信地分析道。 “大个,你的人还真是不乖。”陈传九吟笑着,“不过,你的力气是我见过最大的一个了,小弟佩服佩服。小弟还有事情在身,你还有家事要处理,后会有期,下回我们掰掰腕子。” “不打不相识,我叫丁狂牛。”牛子今年不过三十,是个爽朗性子,本是为兄弟出头却被兄弟打了一土砖,对陈传九的愤懑转化为了友好,全因陈传九的一身力气。 陈传九的力气大么?其实一般般,不是真正的力士,他靠的是对内力的一点巧妙应用而已,这也是他在长白山脉云东山下子里村待了五六个月琢磨出来的。 丁狂牛怎么处置他的手下黑子,并非陈传九关心的事,既然得了空,自然抽身离开了,他对丁狂牛没有叫人拦下自己感到了一丝意外,对丁狂牛此人好感增加了两分。 来到战斗堂的时候,刚好是辰时末。 那间简陋的办公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两个是武器组的组员,王威和俞一彬,他们已经成了陈传九交情最不错的两个组员,而另一个人,陈传九不认识。 甫一进门,三人便发现了,王威和俞一彬起身向陈传九说道:“组长,韩贡部长派人来找你。这位就是韩贡派来的李元桂。李队长,他就是我们的组长,陈新。” “李队长,在下陈新,不知韩贡部长找属下有什么要事?如果是来要人的,恐怕不能答应了,我们平时虽不怎么忙,但需要接货的时候,人手不是很够用啊,当然,如是暂借,我还是同意的,不过,我有个条件,应该给兄弟们多加点工钱。”陈传九向李元桂抱抱拳。 听了陈传九的话,王威和俞一彬心中一喜,对陈传九更是敬佩有加了。 李元桂天生一张哭丧脸,此刻眉头一紧更是难看了许多,他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么多没用的,韩部长只是叫我过来命你去运输部走一趟,具体什么事,你自己问部长好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我们又见面了 运输部的总部,离着商会大宅不远,隔了一条街而已。 这是一幢比较老旧的宅子,但他的地理位置不错,正在一个街口旁边。 陈传九在李元桂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韩贡的书房。书房的布置简单到了极致,比陈传九的个、办公房间稍微好一点,多了一排书柜,别的……或许,这里比较干净点吧。 “韩部长,听说您在找我?”陈传九走进书房,朝书桌后的韩贡拱手说道。 “对,怎么这么久?都快一个时辰了。” 李键的南龙议事很快的结束了,因为月黑盟交代要办的事有了方向。回到运输部的旧宅,韩贡便命李元桂去把陈传九叫来。 “真是对不住,韩部长,属下一早闹了个肚子,又去南城门送一个朋友出城,耽搁了一点时间。让您久等,是我的错……”陈传九忙道歉。 “别解释这么多没用的、”韩贡抬手止住陈传九的言语,“我叫你来是给你安排个差事,办好了,我从运输部的库房里调点银子给你,算是此次任务的功劳。” “那……办不好呢?”陈传九怕扣钱啊,他的口袋里已经快没钱了。 “办不好?!也就挨几鞭子的事儿,你年轻力壮的,不用怕。”韩贡随意的说着。 “好、好吧。不知是什么事?”陈传九嘴角抽了抽。 “去说服南城城南的一些地痞混混,就说龙头会最近有次大行动,主动报名的有三十两赏银,经你游说报名的,有二十两赏银,当然,在未行动之前,只有五两的赏银会提前发到他们的手里。另外,行动结束,除了剩下的赏银外,只要有意愿,还可以在龙头会的几处地方干活。”韩贡娓娓谈道。 “啊,这么好,韩部长,我可不可以报名呀?”陈传九听到三十两银子,眼睛都绿了,老子最近可缺钱了,大娘的屋子新建费用还没攒起来呢! “嗯,你是例外,可以报名!”韩贡想了想说。 “我是例外……”陈传九感觉自己要被抛弃了,哭丧着说,“韩部长哇,属下好歹安全护送耶律小姐去了海滨,怎么是例外了呢?呜……龙头会不要我了,是不是?呜……” “什么鬼话?”韩贡瞪了陈传九一眼,“你是新任武器组组长,也是新进龙头会不到半年的新人,你见过有你这点资历坐上组长位置的么?你不是例外你是什么?你的要求我会和赵会长说一说的,他若同意,我就没意见。”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陈传九拍着胸口,又小声问,“部长,什么行动啊,能不能透点内幕出来?”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帮会用人之际,龙头会还想从帮会里抽调人手呢,岂会便宜了外面的混混?”韩贡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我看镖局啊,水运啊,最近一个月很忙很忙,脚后跟都快不着地了。”陈传九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你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去办事了。”韩贡突然想到时限问题,立刻补充说道,“顺带提一句,十天,我只给你十天时间,最好能给我找到二十个人。” “二十人?十天?我尽力试试,不过,我人生地不熟的,办事效率不会太高,部长能不能派个人给属下指指路。”陈传九说道。 “有点道理,你好像是云东山那边的人。”韩贡想了想,笑着说道。 “啊,韩部长记性真不错,属下只说过一回,您便记住了。” 陈传九恭维着说。 “呵呵,给,这是一块铁质腰牌,能随时调动十人以下的龙头会手下。切不可乱用,否则,韩某不会轻饶了你。”韩贡极有威严地说道。 “是,属下不会胡乱使用。只要叫两三个人帮帮忙就可以了。”陈传九小心翼翼地接过铁质腰牌并答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韩贡下了逐客令。 “是,属下告退。呃……请部长把我的意思给赵会长说一说。”陈传九临走还不忘提醒韩贡他也想报名的事。 “见到了自然会说。”韩贡随便应付了一句。 走出运输部旧宅,陈传九一脸沉思,二十人,南城城南?那城东城西临江呢……拢共要八十人?要这么多人干嘛?怪事!怪事! 太阳已高高挂起,炎炎热浪扑面而来,陈传九回到了战斗堂,免费的在那里吃了一顿口味一般的饭菜,然后,他怀揣韩贡的铁质腰牌朝城南走去。 “娘的,今年可真够热的。”滑头背靠着还有点凉意的城墙,发着牢骚。 “你给老子闭嘴,真烦人。”杨大虎瞪了滑头一眼,接着继续闭眼静养,没见着陈新被揍,他的心里有些不爽。 “虎哥……”滑头的声音又起。 “找死啊,嚷什么嚷。”杨大虎跳了起来,喷了滑头一脸口水。 “那个……陈新又来了。”滑头有点为难的说道。 “嗯?!”杨大虎惊咦了一声,回头一看,迎面走来的不正是陈传九么? “这小子,腰板挺得笔直,难道故意来找茬的?”杨大虎小人之心般地想道。 “虎哥,别来无恙啊。”陈传九走近了,冲杨大虎抱拳道。 “小子,你来干什么?”杨大虎没好气的喝问。 陈传九取出韩贡给的铁质腰牌,说道:“虎哥,属下奉韩部长的命令,需要一两个人做帮手,不知道虎哥愿不愿意抽个人手出来?” 杨大虎怎么会不认识韩贡的腰牌?他吃惊的看着陈传九,诧异于这小子的快速飞升,从小小三等镖师,直接成为武器组组长,如今又得到了韩贡的赏识连腰牌也给了他,杨大虎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腰牌是真的。”杨大虎检验了腰牌后,说道,“滑头,你跟着陈新走一走。在他没叫你回来前,你要听从陈新的命令行事,知道么?他叫你跳到粪坑里,你也得办到!” 滑头苦着脸答应了,却也明白了杨大虎的意思,顺便监视一下陈传九想要干什么。 有了滑头这个南城城南的地头蛇,陈传九很快地找到了丁狂牛一群人住的地方。看着滑头小心的模样,陈传九很想大声发笑,丁狂牛至于这么叫人害怕么? 他却不知道,滑头曾经被丁狂牛打过一次,那时,他还不是龙头会的前身虎头帮的成员呢! “丁狂牛大哥,我们又见面了。”陈传九走进敞开的大门,对大厅里正在喝酒的丁狂牛客气地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只能想到你 “丁狂牛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陈传九和滑头一起走进了这处显得破败的宅子,只见丁狂牛大个子裹着雪白的绷带,正气呼呼地喝着酒。 “又是你?!”丁狂牛循声一看,惊呼一声。 “滑头!!!丁狂牛又看到了陈传九身边的滑头,眼眸喷火。 “你和丁狂牛有仇?怎么听他的声音很恼怒的样子?”陈传九面带笑容,低声问身边的滑头。滑头的右手微微一抖,干笑着说:“以前得罪过牛哥,被胖揍了一顿。” “哦,那没事,不打不相识么?”陈传九无所谓的说道。 滑头轻轻摇了摇头,暗道,你那是不知道,当年老子可是偷了牛哥的钱的,而且还是牛哥初来天洪城的时候,那会儿我也不是曾经的虎头帮的成员,自然没有帮老子的人,被胖揍一顿还算是轻的,若不是虎哥从中调协,老子非死则残…… “狂牛大哥,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真是对不住,早上的一个小小误会竟让狂牛大哥脑袋破了,这是小弟找来的一点点草药,对止血化瘀有不错的效果,只要剁碎了敷在伤口处便好,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疼。” 说着,陈传九神奇的从怀里取出了几株青色的药草。 令陈传九没有想到的是,丁狂牛没拒绝,直接伸手从他的手里拿过了那些青翠的小草,随即哈哈一笑:“小兄弟,你来一定不是为了给点草药这么简单!该不会现在就想和我掰腕子吧?” 陈传九的话刚到喉咙口,丁狂牛已拉着他进了大厅。厅堂不大,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猛虎图,图下是一张方桌,两边各有一张还算完整的太师椅,厅堂两侧则有两张普通的有些褪色的长凳。 “来,我们比一比。”丁狂牛狂有兴致地对陈传九说。 陈传九见丁狂牛十分的兴奋,也知有事求他不能触怒他的道理,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滑头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该走吧,杨大虎让他监视陈传九一二,回去被杨大虎知道了,少不得一顿痛骂,不走吧,看着丁狂牛的模样,他心里渗得慌,万一丁狂牛看自己不爽,又因小弟打了他而冲他撒撒气,断根骨头还算是幸运的。 方桌上的一碟子生和酒壶酒杯让丁狂牛一袖子退到了靠墙,桌面之上立刻空出一大块地来。丁狂牛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摆好了姿势,等待陈传九的加入。 两人在那里较劲,滑头则站在门口冒汗。 真是一幅奇怪的画面。 “哈哈——”丁狂牛今天笑了很多次,“好家伙,你这个朋友狂牛交定了,不知怎么称呼。” “小弟陈新,是龙头会的人。”陈传九毫不隐瞒,既然来找他帮忙,必然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即便谈不成,至少套点小交情也好的。 “龙头会的??”丁狂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这时,滑头突然想起一事,是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丁狂牛手底下有七八个兄弟,自成一帮,倒也没什么气候,个别的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丁狂牛本人是一家粮商商铺里的运货工,也是个赚老实钱的人。可是,他有个小弟年前偷了一个身份很不一样的中年人,丁狂牛是个讲义气的人,当时那个中年人说砍了他小弟的两只手的食中双指,丁狂牛拿出了自己的一点积蓄,愿意赔偿中年人。中年人自持他是龙头会一家酒楼掌柜的弟弟,有些张狂,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丁狂牛火气上来,一拳打掉了中年人三颗牙齿,踢断了他的两个肋骨。此事本来要解决不难,偏偏那个酒楼掌柜带人把丁狂牛和他的手下打了一顿,还把那个偷钱的手下打死了,于是,事情闹大了。最后还惊动了商会的会长赵无禀。赵无禀挺赏识丁狂牛有意招揽,却遭拒绝,不过,有赵无禀的出面事情很快的平息了下去。 但,丁狂牛心里,对龙头会没什么好感。 “陈新兄弟,你是龙头会的人,这点丁大哥不介意,但你若是来替龙头会说事的,请你回去,若是私人原因来找我的,丁大哥非常欢迎。”丁狂牛的面色微微一沉,只要明眼人都能看清,他的情绪有些波动。 “狂牛哥,我和陈小兄弟说几句,可以么?” 滑头壮着胆小心地凑过来对丁狂牛说道。 丁狂牛随意地摆摆手。滑头拉着陈传九走到厅堂门口,对他说了年前很不愉快的一件事,并告诉他:“陈新呐,老哥哥不知道你来找狂牛什么事,但若真的扯上了龙头会还是别说的好。看你和狂牛哥相处不错,老哥哥劝你这么一句。” 陈传九笑了笑,表示知道了那次纠纷,径直回到丁狂牛面前,清了清嗓子道:“狂牛大哥,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赵会长已经对那对兄弟做出了处分,你么,心里也放宽些。小弟此来,确实是有件会里的重要事情要大哥帮个忙。” “先说来听听。”丁狂牛意外地没有当场拒绝,足见真是把陈传九当成了朋友兄弟。 “事情是这样的,龙头会近期有次大任务,需要一些人手。大哥你也知道,龙头会产业众多,实在是挑不出足够的人选,所以希望其他小团伙的人出一下力。呵呵,小弟只能想到你。”陈传九见丁狂牛脸色渐渐恢复如常,轻笑一声道,“当然,这不是白叫你们帮忙的。我们韩贡部长说了,直接愿意参与的有三十两工钱,经劝说才参加的有二十两工钱,只要答应,部长会率先支付五两,事成之后,支付剩下的,另外,一旦事成,你若想在龙头会谋份差事的,部长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陈传九顿了顿,继续道:“狂牛大哥,小弟已经打算报名,但因为小弟是新上任武器组的组长,只有赵无禀会长同意了才能正式成为此次行动的一员。” “你们的条件还不错,丁大哥我有一事相问。”丁狂牛看着陈传九说。 陈传九微愣了一下,心道一声有戏,欣喜道:“丁大哥,请问。” “任务的具体内容?时间?”丁狂牛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初步意向 陈传九摇头:“啊,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大哥还有什么疑问的,请一并提出,我去向韩贡部长打听打听,有了确切消息再跟你说一说,可好?” “你是丁大哥喜欢的人,不然一定轰你出家门!如此不清不楚也敢来劝我和我的人出力。”丁狂牛爽直地说道,“条件不多,工钱再加点,至少五十两。我试着说服我的几个手下,报了这个名。” “那真是太好了。”陈传九激动地说。 “陈新,我只是说我试一下,能不能成功,不是我能保证的。你可以问问滑头,我对待兄弟从来不用强,只要对得起良心尽管干。”丁狂牛也是为自家兄弟着想,总不能整天在大街上溜达,偷偷摸摸总归是会让人们讨厌的。 “那大哥自己的意思……”陈传九非常希望丁狂牛能答应,出于客观的言论,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有这么一位大力士在,他的几个手下都能安分守己些,出于自私的想法,陈传九参加的可能性蛮高的,那么有丁狂牛这位志趣相投的朋友在,也不孤单。 “让我再好好考虑。韩贡给了你期限了么?”丁狂牛问。 “十天!”陈传九张开了他的双手,五根不算粗壮却还算修长的手指摆在了丁狂牛的眼前,“丁大哥,韩部长给了我十天,叫我在城南这一带找足二十个人。” “很难。”丁狂牛自进了天洪城便在城南混了,对这一片的形势了解滚瓜烂熟,想都没想就摆着手说,“城南这一片,虎头帮那会儿,倒有不少和我差不多的人,自己集合了一些手下,虽然没有地盘至少相互帮助过日子,可是龙头会出现后,有一些加入了龙头会。这点,滑头很清楚,他就是这一类的一份子。” “是,狂牛哥说的不假。现在能找出一些非龙头会的闲散人员,在城南找到十二三个顶天了。”滑头正经的说,“陈新呐,你说的那个事真有这么高的工钱?” “部长亲口说的,应该不会假。”陈传九皱着眉轻轻地说道,“不过,什么都不清楚的任务,我看来有些凶险的成分,要么此行要很长的时间。滑头大哥有点兴趣?” “有些心动罢了。见笑见笑,家里的婆娘最近不安生,想要买些上好的胭脂,缺钱呐。”滑头尴尬的说道。 “狂牛大哥,我看我还是先走了,现在就去问一下韩贡部长。有了消息,再来找你,可以么?”陈传九起了身,拱手说道。 “好吧。陈新,如看得起丁狂牛,晚上来这儿喝一杯,怎么样?”丁狂牛豪爽一笑。 “没问题。丁大哥,傍晚见了。” 说罢,陈传九和滑头离开了丁狂牛的旧宅。 回到街上,两人便分开行动了。陈传九直奔运输部大宅,滑头重新回到南城门口。 见到滑头回来,杨大虎立刻将他招到了自己的面前,追问了陈传九拿着韩贡的铁质腰牌是要做什么。弄清楚一切后,杨大虎的双眉都要挨到了一块了,三十两……五十两……简直是天上掉银子了。不过,想到其中的关键,譬如任务的内容,譬如任务执行的时间长短,杨大虎又不禁犯了嘀咕,保密手段做得很好么? “有必要跟冯一剑兄打听打听了。”他默默想着。 巡查队直属商会,冯一剑是巡查队的大队长。 再说陈传九…… 他拿着腰牌直接进入到了运输部的大宅,由一位守在运输部的护卫引领来到了韩贡的书房门外。 恰在此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与陈传九面对面的是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身子魁梧,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露出胸口一撮黑毛。 “让开。”大汉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把推开陈新,径自离开了。 “属下陈新求见韩部长。”陈传九虽有些惊怒,却也不敢在韩贡门口闹事,只好吞下了这口气。 经韩贡同意,陈传九今天第二次来到韩贡的书房。 “陈新,才半天不到,你已经找到二十个人了?”韩贡非常惊讶的打量着陈新。 “部长,我没有找到一个人。”陈新老实的说,“属下之前和丁狂牛有了些冲突,刚刚去见他了,希望他和他的手下能参加,但他有些要求。部长也知道,城南那一块,像丁狂牛类似的小团伙不多了,如果他答应的话,找到二十人应该不是问题。” 应该不是问题……换个角度说,或许会找不到二十个人。 “哦,丁狂牛有些想法?”韩贡来了兴趣,对丁狂牛他是知道一些的,孔武有力,身形如山,是一个值得招揽的人手。 “他问我,具体任务是什么,什么时候执行,需要多久,另外,他提出工钱方面稍微少点。他是这么说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不敢贸然答应,没有心动的工钱,他绝对不会同意的,就连自己的手下也不会答应的。”陈传九小心措辞。 听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陈传九的说法把丁狂牛的立场说得更加坚定了。 “任务是什么,我们有保密约束,我不能随便说。但执行的时间,我倒可以透露一二,大概是在七月中旬,任务会正式展开,执行期限差不多是两个月左右。”韩贡不是瞎说的,这是刚刚他去了赵无禀那儿,听赵会长说的。 “至于工钱嘛?”韩贡沉吟了一下, 瞧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终究还是妥协了,脸色一缓,“这样吧,工钱升到四十两,预付十两,怎么样?” “呃……丁狂牛的意思是……”陈传九伸出了五指山,“五十两。” “果然!!你小子有些小聪明。”韩贡笑了笑,没生陈传九故意先瞒着丁狂牛心理价位的气,“五十就五十吧。预付十两银子的要求仍然有效。” “多谢韩部长。”陈传九拱了拱手。 “小子,你能得到赵无禀的一些赏识,如今看来,算是一个人才。”韩贡真诚的赞了一句,话锋一转,“但希望别在我面前玩些小聪明了,我不喜欢这些。”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下回不犯了。”陈传九心道一声,你也没问狂牛大哥的意思不是?哼—— 第三百七十六章、几乎醉了 夜幕降临,陈传九如约来到丁狂牛的旧宅。 此刻,厅堂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丁狂牛坐在正位,其余六个兄弟围在桌边,吃喝正欢。忽的,有人看到了门外的一团黑影,大喝一声:“哪来的混账?打扰牛哥吃饭!!” “丁大哥,是我,陈新。”陈传九忙不迭的出声自我介绍,“我见你们的大门未关,就直接进来了,丁大哥不会见怪的吧。” “小修,你坐下,是牛哥新认识的兄弟,你们也见过。”丁狂牛喝止了那个年轻小子的暴躁,起身走到门口,将陈传九迎入厅堂。 “是你!”那个叫小修的正是早上被陈传九扔出去的其中一个,不是打破丁狂牛的那位,但那份气,小修一直记着,正想逮住吃饭的机会好好游说一下,让狂牛哥再次出面教训那个小子一顿,怎么的,他们成了朋友了? 所以,小修当下的脸色有些复杂,气恼、沮丧、懊恼…… “急什么急。别和我说你小子没有调戏那个姑娘的心思!!老子告诉你,陈新和我特别的投缘,以后那位姑娘就是你们的大姐大!要是再被我看到或听到你们对大姐大不敬,哼,知道会怎么样的?嗷?要玩女人,攒些钱去青楼妓院哪都行。万一是个有些背景的小妞儿,你们还能潇洒的在这儿喝酒么?” 丁狂牛的一番软硬兼施,小修立刻焉了下去。 “小修,你把位置让出来,先去把大门关了。我们一家子饮酒吃菜总不得让街上的路人看着吧?又不是酒楼!!” 丁狂牛亲点,小修只好离了座,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丁大哥,你们家的门我已经掩上了,晚上记得拴上门栓即可。”陈传九笑道。 “哈哈,果然是兄弟。”丁狂牛笑着,指了指小修的位置,“陈新,你坐下。” 小修换了一个位置,陈新坐上了小修原本的地方。 “难怪牛哥多准备了一人份的碗筷。”一个与丁狂牛年纪差不多的消瘦脸庞的家伙嘻嘻笑道,“陈小兄弟,来,我叫杨小,我给你满酒。” 陈传九谢过之后,端起小酒碗向丁狂牛说道:“丁大哥,多谢你的这顿晚饭,也多谢你把我当做你的朋友,陈新敬你一杯。” “哈哈,爽快!”丁狂牛用的是大海碗,里面是大半碗的水酒,可比陈传九的多了约二两有余。两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叮,随后,两人一饮而尽。 “丁大哥好酒量。”陈传九道。他又给自己满上酒,对其余六人道:“来,陈新敬各位兄弟。小修哥,脸色不大好,早上小弟出手重了些,还请原谅一个。” “小修,陈新向你道歉了,你还板着脸,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有一个微胖圆脸的家伙对着小修嘿嘿笑地说。 “怎么会?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来,陈兄弟,我也敬你!” …… 丁狂牛他们的菜都是极其普通极其家常的,他们的水酒并不是烈酒,论品质,那是几乎最差的酒了,但大伙儿热热闹闹的,吃的也是非常开心。 吃到一半,丁狂牛把众人闲扯的话题谈到了陈传九带来的那个任务上。 “大家对龙头会此次任务应该有了大致的了解,我也不会强求你们答应。自己做好决定!”丁狂牛环视一圈后,看先陈传九,“陈新,下午可从韩贡那儿打听到具体一些的东西。” “丁大哥,各位大哥,韩贡部长说,他愿意把工钱提升到五十两,预先支付十两。”陈传九的话还没说完,丁狂牛等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听上去不错,可怎么感觉你们有阴谋?”杨小说话有点不客气。 “是啊,十两……都够一家三口大半年的了。”那个圆脸家伙叫赵大业。观其体型确有大爷的范儿。 “事成还有四十两?!”小修眼里放光,似乎很有兴趣。 “大伙儿先别急,听小弟把话说完。”陈传九站起,双手虚按,厅堂里立时安静了不少,“首先,距离上报之日还有八九天,我会尽力去打听此次任务的详细情况,到时大家再做定夺也不迟,是不是?” “对,陈新,这事工钱丰厚,我们呢,应该都有点心思,但目前的状况,心里不够踏实,你多点力气,帮忙查一查清楚。”丁狂牛道。 “是是,有劳陈兄弟了。”杨小客气的说。 “诸位大哥见外了,今天在这儿一起吃酒说话,你们就是我陈新的朋友不是?”陈传九哈哈一笑,笑声止,他继续道,“其次呢,任务的开始时间差不多在下个月的月半样子,具体日子似乎还没定下来。最后一点,此次任务的执行期限可能是两个月,大家若是有家人恐怕中秋就不能陪着家里人了。” “什么事儿要这么久,都可以穿过整个王朝去西都州的项都城走一个来回了。”赵大业显然有过一些出行的经历。 “咳咳——”丁狂牛清了清嗓门,道,“你们别太记在心里,这不还有几天么?陈新去了龙头会半年,认识的人不多,有交情的更少,靠一张脸去打听,他也不容易。陈新帮忙打听详细的,你们也别闲着,该干活干活,抽空去你们认识的龙头会那些人那儿听说听说。” “对,牛哥说的好。”赵大业赞成丁狂牛的话,立即支持。 这件事敲定了,这么几个人再也没有提起,反而说起了一些丁狂牛以前的狂事趣事。丁狂牛丝毫不介意,都是事实嘛,找一个熟悉的,比如早上的滑头,陈新若要知道,问问他就清楚了,何必去阻拦自己的兄弟述说自己呢? 夜色渐浓,这桌酒席终于散了。 厅堂的角落躺着两个十斤装的大酒坛,以及一个五斤装的酒坛,酒坛之中只有寥寥数滴酒液。方桌之上七八个盘子只剩下的一些汤渍,筷子们摆出各种各样的疯狂姿势,好像在跳舞一般,酒碗里面喝得干干净净。 有三个躺到了地上,不算干净的衣裳沾染了不少的灰色尘埃。另有一人,即杨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丁狂牛除了脸色红了点之外,没啥异状,要知道他是喝得最多的,该有五斤,却不见走路晃悠,可想他的酒量有多海了。赵大业和小修喝得不多,脸蛋通红,走路算是稳健。 三人拥着走路晃晃晃的陈传九走出了这座稍显破败的宅子。陈传九喝得不算多,不足三斤,还不到平均的量,但相对而言,喝得有些急,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第三百七十七章、交心的朋友 丁狂牛看了看赵大业和小修两个,看出两人已经到了挺不住的边缘,于是,他挥了挥手:“你们两个留在家里,我送陈兄弟回去。这夜的,不熟悉城南的人走到大街上至少会摔三次。” 其实,陈传九并没有像看上去那么醉醺醺,只不过,刚开始喝下的那三碗他没有用内力去化解酒劲,到了后来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所以,他有些醉了,但对周围的情况知道地清清楚楚。 一听丁狂牛亲自送自己回去,陈传九有些感动,这个兄弟认得不错。 “牛哥,路上小心点。”小修站在那儿,摇晃着小脑袋,忽的想起一事,“听说,最近南天洪城出了些事情,龙头会的巡查队和城卫军、捕快房什么的,每晚都在城里巡逻。遇到的话,心平气和的,牛哥不要发你的牛脾气,顶多回答几个问题嘛?碰到熟人就更不用说了。你牛哥的人品在南天洪还是有些名气的。” “小修,酒一多,真有点没大没小了!”赵大业拍了拍小修的后脑勺,“牛哥还需要你多嘴么?他老早知道这些事了!” “呵呵,牛哥,你知道的,我喝多了就爱说话。”小修抬着手,好像站在主席台上说话的领导,又要发言之际,丁狂牛拍了他两下就肩膀:“小修,多谢你的关心,不会有事的!城南这一片,谁都会给我点面子。” “我先送陈新回去了。”丁狂牛挥了挥手,制止了小修的继续恬燥,扶着走路不稳的陈传九朝巷子的出口缓缓走去。 “陈新,你住在哪里?”走出了一截路,丁狂牛问脸色发白的陈传九。 “哦,我我住住……呃……呕……”陈传九吸了几口夜间凉气,胸腹之内翻腾不已,刚说了几个字便张口吐了。幸好他在一瞬间扭过了头,不然这些污秽之物直接喷到了丁狂牛的脸上了。 呸呸呸…… 陈传九吐尽了嘴里的残余,甩袖抹掉了嘴角的水渍,对顶狂牛呵呵傻笑道:“让丁大哥见笑了,呵呵,丁大哥的海量真是让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小子也不错,很少喝酒的吧?你哥哥我可是酒缸里长大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丁狂牛没有继续说下去,整个人有点沉默了。陈传九看了一眼丁狂牛,忽的发现丁狂牛神色哀戚,眼角有晶莹泪滴涌动。 “莫非丁狂牛有悲伤的过去?”陈传九兀自想着。 “陈新,你还没说你住哪里呢?”丁狂牛勉强一笑。 “丁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认得路的,现在吐过了,也清醒了不少。”陈传九站定,对丁狂牛正经的说。 “嘿,小子,瞧你脸孔惨白的样,我怎么放心?这出去可是要走过两条臭水沟的,你一头栽了进去,受点小伤不怕,万一脑袋瓜子埋在了污泥里,你的小命就没了!!听哥哥的,我送你去。”丁狂牛用力拉了拉陈传九。 丁狂牛的力气何其大,陈传九不运功去挡根本挡不住,一下子就像一团轻飘飘地往前冲了两步。 “忘记你小子脚步虚浮,差点摔到了你。”丁狂牛歉然地道。 “丁大哥,我现在还住在南龙镖局,这里过去有些路呢!”陈传九说道。他也是没辙,战斗堂那边不设宿舍,他倒是想在那儿搭个铺子,可韩贡不同意,所以,他至今还借住在南龙镖局,而且还不是镖师们的那种房间,而是仓库里腾出一块儿地,给陈传九当做睡觉休息的地方。 每次想到这个,陈传九心里有些气,好歹我是一个组长吧,住的地方也就比猪棚马棚稍好一点而已。 “不算远,不过是横穿了城南而已。”丁狂牛自然晓得南龙镖局所在,顺便也说起了曾经的天王众,“陈新,知道南龙镖局那屋曾经是什么地方么?” “听说过,是一个天王众的小帮派的总部。”陈传九答道,心里补了一句,他们的二天王还是我的兄弟……哎,颜兄不知道怎么样了。 “其实,当初,我蛮敬佩天王众的二位天王的,若不是虎头帮的内部的叛变,我或许已经成为天王众的一员了。颜如玉,就是二天王,三年前来邀请过我。”丁狂牛讲起自己在天洪城的往事,“不过,帮派的争斗避免不了,哥哥不想参与其中,当时就拒绝了他。可是颜如玉有个称号,奇妙公子,他也没有用强驱赶我和我的兄弟,甚至作保让我们谋了份差事,做点零工养活自己,说实在的,我挺感激颜如玉那小子的,可惜,天王众被灭,我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陈传九很想说,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却是不能说。虽然对顶狂牛他有很大的好感,愿意将之当做一个朋友,但谈及颜如玉的情况,那就是涉及到信任的问题,陈传九目前又要专心潜伏在龙头会,不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 “真是可惜。天王众当时管着城南么?”陈传九随意地问道。 “是啊。”丁狂牛轻叹一声,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们,一说起来就怪遗憾的,这么好的一对兄弟,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丁大哥,这些话可不能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毕竟现在是龙头会主持天洪城,李龙头听说对这一类的言论对付得很紧,一旦露了口风,你和小修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陈传九郑重的说道。 “你不会去揭发吧?”丁狂牛调侃道。 “当然不会,你是我的朋友,天洪城第二个能够交心的朋友。”陈传九笑呵呵的,心里继续说,新结交的朋友,不算秦开心,至于交心,也是交现在的心,陈新的心,不是陈传九的心。 “第二个,那么第一个是谁?”丁狂牛道。 “哦,是胡大林,一起进入南龙镖局的。”陈传九道。 “他还在镖局?”丁狂牛问着。 “在,出了五趟任务了,还学了一手不错的刀法。可惜,不是从小练习,要成为一般的高手也是相当困难。这是当时的新人教官袁轻说的。”陈传九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一团黑影 聊了一阵,陈传九终于知道了丁狂牛的一点过去。他不是本地人,这点滑头和陈传九说过,所以,陈传九听到丁狂牛说他不是天洪城人,不觉得意外。 丁狂牛,本是球城一家酒庄的少爷。球城,陈传九是知道的,天洪城去王都一般都会经过那儿,东协州和中神州交接的地方。球城的烧酒行业竞争很激烈,丁狂牛父亲的酒庄生意不错,近的不说,远至王都海滨,天洪这儿较少,因为要穿过天洪城以南一片混乱地带。生意好了就带来一些人的嫉妒,然后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令丁家酒庄起了火,丁父丁母为救火,被烧死了……之后,丁狂牛带着些钱离开了球城,独自来到天洪城。 “已经有十多年了,只会去过一回。”丁狂牛续说道,“带着赵大业、杨小两人一起去的,他们有些身手。我除了拜祭我的父母之外,还调查了酒庄火灾,结果,竟发现纵火者半年前已死,线索断了,我们逗留了十天,没能找到进一步的线索。那天下着雨,我是心情灰暗的离开的,真是对不起自己的父母,没能为他们找出凶手。” “恶有恶报,丁大哥,害丁伯父丁伯母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陈传九劝道,“丁大哥,别因没能给父母找到凶手而不去祭拜,毕竟他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呵呵,这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丁狂牛,这么一个魁梧如山的家伙,竟留下了两行清泪,“我是怕爹娘责怪啊——” “怎么会呢?他们看见自己的儿子来看望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责怪你?要说怪你,只会怪你,干嘛不给他们添个小孙子。呵呵。”陈传九摇着头说道。 “我如此体魄的人,那个女孩子会喜欢?”丁狂牛指指自己,苦笑说道。 “缘分未到而已,大哥,等过几天,龙头会那个任务确定下来,回家看看吧。”陈传九认真劝道。 “好,听你的。”丁狂牛点头。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直通南城门的大街。 街上没有一个人影,两人侧耳细听,北边隐隐传来一些整齐的步伐声。 果不其然,走出不到二十丈,从拐角弯出来一支队伍,有十几人的模样。迎着淡淡的月光,陈传九他们看见,当先的人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腰间配了一把钢刀。 “来者何人?”那个皮甲武士伸出左手指向陈传九二人,右手已搭在了刀把上。 “万队长,我是丁狂牛啊!我这兄弟喝得有些多,正要送他回去。哦,对了,他是龙头会的人,住在南龙镖局。”丁狂牛忙不迭的喊道。 走得近了,一名队员提着灯笼照亮了陈传九和丁狂牛的面孔,那领头的皮甲武士面色冷峻的说:“丁狂牛,夜里莫要四处乱逛,最近城里不太平。好了,你们走吧。” 丁狂牛正要答应的时候,南边不远处响起一个瓦片落地的声音,夜间清静得很,这点声音好像平时的一道打雷,清晰非常。 “什么人?快追!”万队长一声喝令,当前冲出,带着一队十二人追向声源处。 陈传九听到声音的刹那,回头一看,只看到了一团黑影,不甚清楚,看上去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头猪?! “丁大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万一对方厉害,还有其他帮手,万队长如果人手不足,我们也可以帮帮忙。”陈传九看向丁狂牛说道。 “可是……可是你能跑得动么?”丁狂牛和万队长有些交情,对城里的事情知道的比较详细,若真是那人,万队长那点功夫真是不够抗的,不禁有点担心。 “没问题。”陈传九走了一圈,稳稳当当,表示自己的酒劲已经过去。 “好,我们也去看看。”丁狂牛猛然点头。 随后,两道人影远远地坠在城卫军夜巡小队的后面,朝那团黑影追去。只是,黑影移动的很快,把万队长甩得远远的。 “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跑得这么快!?”万队长咬牙骂着。 “咻!” 万队长气馁之际,一道银色剑光从旁边的巷口飞出,直射那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黑影桀桀轻笑,单手一挥,同样是一柄银光闪闪的好剑,剑光流转,准确打中飞来的长剑。长剑明显灌入了不小的劲力,直接把黑影的宝剑撞歪了几分,但奈何长剑无人把持,立刻被黑影手里的宝剑打飞了,朝万队长这边飞了过来。 万队长抽刀上撩,磕飞了长剑,同时愤慨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天洪城撒野!!”经无名人士的长剑一阻,黑影的身形微微一滞,被万队长他们追上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万队长他们又看到了黑影的前面冒出来一个人,看不出其穿得什么样,身材偏矮小,倒是他手里的武器有些叫人意外,竟是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棍子。 “你们真够阴魂不散地!”黑影的声音有些怪,略带沙哑却格外洪亮。 “哼!问柳公子,你残害无数良家女孩,竟不知罪孽深重。今天,问我郑云霜决不轻饶了你。”矮子使棍者厉声说道。 “还有我。”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随后一道影子轻飘飘的出来,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宝剑,淡淡的说着。 “哈哈,今天只有你们两个嘛?简直不自量力!”问柳公子狂妄的说道。 “放屁,你的狗眼瞎了不成?老子这边还有十多个人呢!老子坐不改名立不改姓,天洪城城卫军万小飞。特来拿你问柳公子的项上人头。”万小飞义愤填膺的吼道。 “就你们??”黑影转了过来,唯一外露的眸子闪动着阴寒的光芒,有心人或许还能发现其间淫。荡的邪光。 万小飞终于看清楚,为什么这家伙跑起来看上去像头……猪……因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忆起这家伙的外号,他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毯子里裹着的是一位姑娘,未出阁的黄大闺女。 “方纯,若是再加上我们两个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问柳公子方纯 “方纯,若是再加上我们两个呢!!!!” 陈传九没有去注意说话者的声音,独独方纯两个字让人瞪圆了眼珠子,他与小王谷的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衍的死记在了他的账上,那会儿便无法解开了,所以,方纯上了陈传九的必杀名单之上! 此刻一听对方是方纯,陈传九差点就冲出去。 他是被丁狂牛拉住的,丁狂牛力气很大,拉着杀意初现的陈传九躲到了一家客栈的廊柱后,小声而坚决的说:“陈新,你找死啊,你没看那些人飞来飞去的嘛,那是高手!知不知道江湖高手!?你以前是镖师,一定知道,你贸然冲上去,等于找死!” “你干嘛这么生气,这个方纯杀了你家什么人,还是欺负了你家什么人?”丁狂牛见陈传九面现怒容,追着问道。 “没、没什么。”陈传九恢复了冷静,那声“陈新”效果不错,是啊,我现在是陈新,不是陈传九,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对,不能出手,他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方纯?他又继续说,“前段时间行镖的时候,听说过问柳公子的恶行,心中气愤异常才这般怒气匆匆,叫丁大哥笑话了。 “笑话什么呀。”丁狂牛摇摇头,“我前几天得到消息,问柳公子来到了天洪城,我也是非常气愤,但他能从除方队的追杀下活命半载,身手一定了得,我哪是对手,自然就不抱我去杀了他的希望了。” “除方队??我听说过一二,都是些什么人?”陈传九问道。 “是这样的。去年小王谷覆灭,方纯这个家伙不在谷中,没死,然后,云剑山庄联合薛家凌家组织了除方队,而冲凌剑派也派了一支队伍,为了击杀当时在南笛州犯下无数奸/淫案的寻公子,大约在两个月前,他们撞到了一起。” “方纯就是寻公子??”陈传九想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没错。那时方纯大发神威,杀了两边十来个人,然后逃脱了,这简直和去年血君弟子陈传九逃出二十几个成名高手的包围有的一拼了。”丁狂牛的话,让陈传九无奈一笑。 丁狂牛接着说:“大概是那场大战,方纯可能负了重伤,反正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谁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陈传九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久,问柳公子便出现了?是不是?” “是的。”丁狂牛道,“那时,除方队和冲凌剑派组织的小队有些争议,林动风和李诚还亲自见面商洽争议的处理方式呢!结果,他们还没达成和解,问柳公子突然出现了,甚至大胆地向林动风庄主的宝贝女儿伸出了魔爪。” “什么?”陈传九暴跳如雷,一双眸子瞬间变得通红,“结果呢?” “听说林动风庄主的女儿貌美如仙,陈新兄弟,你见过?还喜欢上了她?这也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不爱美女?”丁狂牛耸耸肩膀,说了一句得意的听来的经典语句。 “呃……”陈传九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了对自己的不满,轻叹一声,“哎,丁大哥所言非错,小弟走镖的时候,偶然见过林小姐的仪容,当时就被吸引住了,还被同行的镖师同伴取笑了很久。丁大哥,可不要再提了,这是小弟的丑事。” “行,不提不提。”丁狂牛难掩笑意。 “后来怎么样?”陈传九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心中的焦急。 “林小姐没事,先给你一颗安心丸。”丁狂牛微笑的说,“听人说,林小姐练成了百年前什么仙子的冰魄雪寒功,与方纯独斗了五十余招,后来她有个小师弟,叫窦什么的,加入了其中,两人联手和方纯打了个平手。” 陈传九记起金欣悦对他说过,林诗语已经练至冰魄雪寒功的第二重,雪劲,实力应该不俗了。听到林诗语的战绩,他的内心欣然,却不免紧张的问:“那这次除方队,林小姐来了么?” “这我哪里去知道。”丁狂牛无语的摇摇头,“方纯此行失败,后来又扑到了冲凌剑派,这回他成功了,直接抢到了一个长老的孙女,所以,冲凌剑派对方纯的追杀很猛烈。” “为什么不见冲凌的人?那个郑云霜不是冲凌的人吧?”陈传九疑惑的问。 “郑云霜是中神州人士,曾经在神器山庄的盛会上大放异彩,他的那根棍子应该是神器山庄的赠品。”丁狂牛顿了顿,也是不解的道,“难道冲凌剑派的人退缩了?” “他们打起来了——”陈传九听到金铁交鸣的声音,立即探出头,向那边看去。 出手的是郑云霜,外加三名剑客! 四对一!!! 万小飞等人则是围住了他们。 方纯已经没有了那个“包袱”的拖累,身影轻盈如燕,出剑迅捷刁钻,在四人的围攻下,不说游刃有余却也是有惊无险。 见此,陈传九对方纯的杀意越来越浓,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然后,他也看到了其中一名剑客的背影,第一感觉是熟悉,很熟悉,看去第二眼的时候,他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云剑山庄林动风庄主长子,林青云。至于其余两名剑客,他如何也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料想一定是不认识的人。 剑光如梭,棍影翻飞。小小的包围圈里,五道人影像一只只舞蝶一样在起舞,却是杀机四伏危机重重。万小飞和他的手下额头冒着汗,却不敢退一步,因为他们是天洪城的城卫军,军令如山,这可是天洪城的守将下的死命令,不准问柳公子残害一个女子,必将他永远留在天洪城! “丁大哥,方纯背着的一定是个女孩子,我们先把那姑娘救过来。”陈传九想了很多,靠近过去认真看一看方纯剑法的点子,最后只有这个借口是最好的。 “行!方纯实力超群,我们动作要快。”丁狂牛也答应了。 “丁大哥,你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陈传九好奇地问。 “你大哥总在天洪城三教九流的地方瞎混,听的东西多了,自然就知道多了。”丁狂牛紧紧盯着那边的激战,目光之中有些火热。 第三百八十章、方纯败走(上) 丁狂牛除了一身天生之力,身手真的不行,因此,见到包围圈中高来高去刀光剑影的一幕,心中十分火热,对剑啊刀啊的充满了渴望,但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冷泉来…… 哎,都三十一了,还学个屁武功,学了也达不到他们这个层次。 正是丁狂牛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前方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哎呦。 丁狂牛猛然警觉,一身肌肉骤然爆发出无穷的能量,双臂更是青筋如虬龙般盘旋鼓起,一双牛眼睁得圆鼓鼓的,神色紧张的朝那边望去,只要是方纯的帮手,哪怕他对付不了也要阻拦住他,好叫万小飞抓住这个帮手立个小功劳。 可是…… 他见到的是,陈传九捂着额头爬了起来。丁狂牛愣了,瞬间放松了下来,蹬蹬蹬地跑过去扶住陈传九,关切道:“陈新,你在干什么?地上有金子吗?” “丁大哥,你还真幽默,这条主街道,白天人来人往的,有金子也留不到半夜啊。”陈传九转过头,赫然把丁狂牛吓了一跳。 陈传九破相了。 额头点缀着五六个小血珠,右脸颊更是好似被猫爪子抓了两下,有四五道细长的伤口,鲜血正缓缓流出,凝成好十几滴圆圆的血珠子。 “哈哈……”丁狂牛憋不住了,终于大笑出声。 “丁大哥,你还笑我。还不是这块不知道哪个调皮小子乱扔在这里圆石头?真是晦气,刚跑出两步巧合地踩中了它,哎……”陈传九一脸愤慨的说着,其实,凭他的能耐,就算前面有一丈见方的无底坑,也能轻轻松松跃过去,更别说一块拳头大的基本成圆的石头将他摔倒在地了。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万一和方纯照面,方纯也不会轻易地认出他来,林青云那边倒还好说一些。 “你娘的,为啥老子的计划正执行的顺顺当当,并且已有突破的时候,这些个认识的人一股脑儿冒了出来呢?”陈传九心中暗自腹诽。 丁狂牛的笑声戛然而止,拉着陈传九躲到了客栈的门口,那边有一个阴影,虽然正面有火光照着,但心理上认为是安全的。 陈传九只觉得脸上难受,顺手一摸,好家伙,直接变成了一张血脸!!深夜下的血脸,让扭头看过来的丁狂牛惊吓的后跳了一步。 “呃……陈新,你搞什么鬼?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听得丁狂牛的惊吼声,陈传九欣然一笑,他明白丁狂牛真心是把他当做兄弟看了,不然,这么“亲近”的话,他也不会说,而是直接一拳捣鼓过来! “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姑娘吧?丁狂牛大侠勇救美女,来一出美女配英雄的喜庆戏码,那可就真是完美了。”陈传九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把一旁的丁狂牛弄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臭小子,休得胡言乱语,别给老子添麻烦就万事大吉了,还什么美……胡说八道。”丁狂牛嘴上如此,心里被陈传九的话击中了一般,微微一颤,竟有那么一丝隐隐的企盼,不过也只是那么一刹的事情,他可不指望一次出手相助就换来一个媳妇儿,再者说,你陈新不也在旁边么,为什么不会看中你呢? 大街中央,万小飞满额头的汗,越看越是心惊,他只是学过两三年的武功,身手极其一般,平时见城卫军的驻扎地那些比他身份高的将官们在比武场里切磋,已觉得打的真漂亮真刺激,如今再看眼前的狠斗,那将官的切磋简直是一坨屎,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剑影飞掠,棍影好似在葱葱绿林中的一片红叶,那么显眼。 劲风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杀气,让万小飞等人沉浸在一丝丝惊怕之中。血光,衣角,在空中翩翩而舞,仿佛在跳一曲华丽丽的舞蹈,在欢呼胜利。 “方纯,你还以为你能逃走吗?真是异想天开!!”郑云霜一棍拍下,夹带近乎能撕裂一切的棍风。方纯躲开林青云的一剑,正好落进了他的棍下阴影,此棍若是打实,脑袋跟西瓜一样破裂那是绝对的! 好一个方纯,剑招已老新力未生的情况下,身体像麻一样扭了一圈,随后轻轻跃起,双腿飞旋而转,右脚用力朝郑云霜的棍上一点。 力与力的碰撞总是无声的! 郑云霜本以为凭借自身的功力和力气,这一棍定能叫该死的方纯负重伤,怎么也没想到方纯竟有如此怪异的破解招式,而且,他腿上的力量为何会如此之巨如此的磅礴!!! 该死!!! 郑云霜暗骂一声,差点没能把持住手里的铁棍。人随棍走,竟被倒飞的铁棍往后带了两步。方纯刚一落地,那第一个扔剑出手的人欺身上来,一剑射向方纯的腰眼,这一剑也是歹毒异常却没有人认为这么做是错的。 一举击杀这个害了不知多少少女上吊的问柳公子,那是为名除害! 方纯经过这几个月的被追杀,一身实力不再是单纯地以所习武功来判断了,他的灵活,他的诡变,他的警觉,都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提高。 人在空中,方纯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一道充盈的内力灌输到了他的宝剑之上,剑身愉悦地嗡鸣一声。剑光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银色残影,紧接着,场间响起一声轻呼。 这位剑客受伤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明明在面前的方纯,身子忽的飘高了那么一寸,他的剑落了空,却被方纯抓到了机会,一剑扫中了他的右边肩膀。 一下子吃痛,他的身形立时一顿。 “当心。”林青云和另一个剑客立即逼了过来。 两把剑一前一后攻向空中的方纯,迫得方纯挥剑来挡,给了肩伤剑客懒驴打滚躲开方纯出剑伤敌的范围。 “朱兄,还能一战否?” 林青云的声音急促促地传来。 “小伤!!”朱姓剑客吼了一声,再次握剑冲进战圈。 “丁大哥,这个……那个……你年长,要不……你来看看这个姑娘的情况?”陈传九和丁狂牛,蹲在那个被一床绣着儿的毛毯裹着的女孩的身旁,支支吾吾地说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方纯败走(中) “呃……不太好吧?”丁狂牛也犯难了,他平时可很少接触黄大闺女的,倒和巷子里的一个寡妇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却也深知,黄大闺女最看重身子,哪里容得陌生男子碰一下? “可也不能叫她躺在这儿啊?你看,那边的打斗激烈非凡,万一什么问柳公子胜了,万小飞队长他们估计已经有些吓住了,能挡得住他一下就不错了。”陈传九回头看了看凶险无比的厮斗,轻而快地说道。 “陈新,你年轻,人也比哥哥聪明,该你来看看姑娘怎么回事。快点,听哥哥的,不然,正如你说的,方纯这混账只爱女色,胜出的话一定会朝这里冲过来,我们两个有些力气不假,可不会飞来飞去的本事,他还有一把杀人的剑,一个照面就能结果了咱们两个,对不对?”丁狂牛也不是傻蛋,找了些借口又用上了陈传九的劝词。 “嗯,好吧。”陈传九的右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小腹,他的腰带里侧藏着洪羽的那柄软剑,洪羽实在舍不得丢掉随身好长时间的宝剑,又担心陈传九的安危,于是,叫他一定要随身带着,随时可以保护他自己。 陈传九抱起裹成柱状的毛毯,女孩一直昏迷着,借着淡淡的火光,他看清了这个女孩的面容,瓜子脸,肌肤如雪,琼鼻微皱,红唇轻抿,好一幅俏丽模样。 “发呆什么?还不快走?” 丁狂牛走了两步,听后面没有一点动静,立刻回身呵斥了陈传九一句。 “哦。”陈传九不是被女孩子的俊美容颜吸引住了,而是……他见过这个女孩子,就在当日镖师选拔的练武场上,那个笑声特别好听的女孩。 两人回到了客栈的门口,陈传九犹豫了一下,说道:“丁大哥,如果我们闯进这家客栈,会不会被万队长他们抓去?” “你傻呀,这事干不得。别忘记你还是龙头会的小组长,这么一闹,李键那王八会觉得丢了脸面,我们两人的小命还能留着?”丁狂牛不愧是天洪城的“老人”,对李键夺权和北城议和十分的不爽,不过,王八的称呼,他也只敢在背后这么说一说。 “那就这边好了。”陈传九走到角落,将怀抱的毛毯放下,女孩子是以坐着的姿势靠在墙边,双眼紧闭,还是不醒的样子。 “陈新,她会不会是被江湖中人用那个……什么点穴的手法点住了,所以才不会醒?”丁狂牛蹲在阴影里,双眼冒火地看着不远处激战中的方纯,“刚才那个混账可是把她直接扔到了街边的,幸亏有毛毯裹着,不然肯定摔个胳膊断了腿断了,甚至……如果脖子断了,那不是一命呜呼了么?” “可能是吧。”陈传九一眼就看出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被点了昏睡穴,至少要一个时辰才会醒,关键是看方纯的手法重还是不重。 “好样的!”丁狂牛的一声欢呼,让陈传九收回了瞧向可爱女孩的目光,转首望向大街中间的那场绝世厮杀。 郑云霜自去年神器盛会后名声大震,林青云在云剑山庄里一直有不错的口碑,经过半年有余的江湖经历,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至于其他两个,观其身手,俱是不弱,应该不是普通之人。 方纯更不必说,被两方人马近二十个高手追杀,还依然活得“潇洒”,又岂是泛泛之辈?再者,寻公子问柳公子之名早已弄得人心惶惶!恶名凶名也是名声! 说是一场绝世大战,一点也不为过。 可惜,缺少了冲凌剑派弟子的身影! 方纯在四人的逼迫之下,终于负了伤,左肩后留下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是那位和林青云一起来的剑客留下的。 这时,被方纯掳来的女孩比较安全了,陈传九可以仔细地看起万小飞他们包围之下的战圈,对陌生的两位剑客感到一丝奇怪,因为他对那个非朱姓剑客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那里见过他。 场中五人已斗了五十来招,稍稍的疏忽便是血光之灾。 方纯虽然灵活多变,但二十来招的时候吃了一剑,使得他的动作变得不够流畅,剑光依旧迅猛,在三剑一棍的围裹中轻松杀进杀出。 又似乎,那吃痛的一剑打出了方纯的血性,一招更猛一招,一招更凶悍一招,简直有不要命的迹象。 什么人最让打斗的人不愿面对?不要命的人! 于是,五十招刚过,方纯的剑招如瀑布一般冲刷而来,一时间将林青云四人的四角阵势出现了一点波动,更是伤到了郑云霜和林青云。 陈传九的武学造诣已经非常高了,渐渐地看出了一丝不妥。 那个朱姓剑客已有些不支,不是他的实力不足,而是他,成了方纯突破的方向,尽管有林青云三人的牵制,可方纯有意无意地朝朱姓剑客这边猛冲,落在他身上的剑招是最猛烈最凶狠的。 又打了六十余招,这时,五个人没有一个不受伤的。方纯身负八处剑伤两处棍伤,林青云反而伤得最轻,但其中有两处伤的位置不大理想,他的右小臂划开了两道细长口子,令握剑的力气小了两分,出招看过去有点力不从心。 伤得最重的恐怕是朱姓剑客了。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血了。一件暗色的衣裳发出微微的红光,那是血液凝聚在衣裳外面,在火光的照映下反射过来的。他的剑招变得软弱无力,当然,有林青云三人的夹攻,方纯还不能一下子把他打翻在地。 忽的,方纯挥剑格挡住第三个剑客的力劈的同一时刻,飞起了一脚,正中扑过来的朱姓剑客。 咔嚓……朱姓剑客清晰地听到了两根肋骨断裂的声音。 然后,他又见到了对着他的面门砸过来的剑光! 这一刹那,他的内心生出绝望之情来,也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有大恩的恩人,心道一声,二天王,我不能再见到你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方纯败走(下) 朱万觉眼前一,腹部被人重锤了一下,整个身体本来就快支持不住了,肋骨的断裂立刻叫他失去了一切掌控自己身体的力量。 如同一头被烧熟的虾,他弓起了身子,却又见到方纯趁他病要他命地挥剑劈砍过来。他的心里剩下了绝望和不甘,但他的眸子里依然坚毅依然战意充沛。 陈传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忍不住快要出手了,两丈左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要出手救人,那么思考的时间只有一刹那,很短很短的时间。 结果,陈传九没有动一下。 另有一抹剑光斜刺里杀出,挡下了方纯的必杀一剑,随后,林青云挥剑刺向方纯的咽喉,欲给其致命的一击。郑云霜也不闲着,单棍横举,点向方纯的后心。 两面受迫,方纯免不了一阵紧张。 运起仅剩的近四成功力,方纯奋力抽回自己的宝剑,脚下疾点,身如陀螺般旋转起来,银色长剑如翩翩起舞的女舞者的裙摆,铛……锵…… 林青云和郑云霜的杀招没能如愿,感受到方纯剑上的雄厚内力,他们的心有些沉了下去,这混账王八竟还有如此深的内力!!! 朱万觉飞了起来,呼呼的风刮擦着他的双耳,心底的绝望突然没了,剩下汹涌的战意,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不能给二天王丢脸,绝对不…… 砰地一声,他的脑袋撞到了陈传九丁狂牛身前的护栏上,差点把护栏撞出一个窟窿来,可见方纯这一踢有多大的力量。 朱万觉只觉得天旋地转,看了两眼头顶目露好奇而关心的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便闭眼昏迷了。 方纯逼开了林郑二人的致命杀招,第三个剑客却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目光紧紧锁定在旋转的方纯身上,剑光如匹练一般射向方纯。 方纯的转速渐渐缓了下来,他已看到了第三个剑客的蠢蠢欲动,当即催动内力使了一招千斤坠,本来还应该转上半圈的他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就那么面对面的盯住第三个剑客。 两把剑在同一时刻刺了出去。 叮! 剑尖对剑尖! 嚓! 两把长剑滑开,擦出一颗赤红的火星,随后,两把剑笔直向前! 噗!噗! 双剑同时扎进了两人的身体! 只是,第三个剑客没有记住朱万觉的教训,他也看到了方纯的飞腿。 砰! 又中胸口!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洒成一片血雾! 电光火石间,方纯再次重创了一个剑客。 他不顾几乎贯穿整个左肩的伤势,转过身,唯一外露的眸子透着冷酷和杀意,长剑慢慢的被他提了起来,遥遥指向对面的林青云和郑云霜。 他开口说话了:“你们四个杀不了我!!桀桀,如今!”他的声音变得疯狂而沉重,好像一把大锤敲在众人心口,“方爷的九笑炼阴诀已经练到第八重,再有一段时间,冲破第九重,哈哈,方爷我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丁狂牛没发现,陈传九的眼神冰冷了下来,口中喃喃轻语:“九笑炼阴诀!原来是九笑炼阴诀!!” “哼!你也是强弩之末了!郑兄,我们两个上!!”林青云和郑云霜年纪相仿,多日的合作早已拥有了很深的友情。他的一句话,立刻激起了郑云霜的豪情:“好!我们兄弟要为天下除害!!” 说罢,二人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朝方纯冲了过去。 也许方纯的狂傲激起了林郑两人的血性,尽情释放丹田之内残存的内力,剑光似漫天雨水,棍影如遮乌云,对着方纯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只有你们两个,呵呵呵……”方纯看上去十分轻松,挥剑刺出,顷刻间绽放出七八朵耀眼的剑。 剑,剑雨,棍影,交织到了一起,擦出绚烂的火! 转眼,凋谢了,雨停了,乌云散了! 方纯的嘴角“意外”的溢出一条血丝,他的左肩已被躺在他身后不远的第三个剑客几乎刺穿,刚刚再次被郑云霜的铁棍点中,整条左臂仿佛不再是他的了一般,软趴趴的垂下了。 他的脸颊之上也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口,从耳根到鼻尖,把方纯的左脸切开了,外翻的血肉犹如他的第二张“嘴”。 握剑的右手轻微微颤动着…… 一招轰轰烈烈的对撞! 方纯败了! 对面的林郑二人,倒也不是在这次对碰中完好无损。林青云小腹被方纯刺了一剑,伤口有些深,鲜血正汩汩外流,郑云霜的铁棍虽长,却也负了些伤,整天右袖子被人分开了,一道长达尺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哈哈!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方纯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毅然转身,施展轻功飞离了现场。万小飞队长那个紧张和惶惧啊,身子抖成了筛子,连发号施令的本能也没能用上,只是眼睁睁的目送方纯远远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噗——” 确认方纯离开,林青云和郑云霜终于忍不住,几乎同时吐了一口血。 这是内力施展到了极限所致! 过了好长一会儿,万小飞稍微警醒过来,连连命令道:“你,还有你,立刻回城卫军营地汇报这边见到的情况。你你你你你,还有你和你,为四位大侠找一处休息疗伤的地方,请来最好的大夫为他们验伤。其余的随我去看看那位小姐。” 陈传九悄悄地看了一眼丁狂牛,却见他目光火热,呼吸粗重,一副崇拜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随即又是轻叹一声,看向方纯消失的方向,暗道一句,你们注定是对手,今天……哎……姑且让你多活一点时间。 看了方纯的剑法,陈传九是有信心击败他的。至于内力,一个九元烈阳功一个九笑炼阴诀,无一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精妙内功心法,大家都是第八重,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对胜负生死的决定性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陈传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还是决定不去追杀伤重的方纯。之后的某一天,发生了几乎叫他后悔的一件事。 万小飞亲自带着人走到了陈丁二人的面前,那份之前的威严已经消失殆尽,十分客气地对二人道:“丁狂牛,这位小兄弟,真的感谢你们跟了过来,还帮助这位姑娘。” 他带着颤音的声音出卖了他表现出来的冷静镇定,他的感谢之意是实实在在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捕头问话 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镖局里的一位不太熟悉的镖师把陈传九叫醒了。 陈传九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傍晚时候饮酒饮得多醉晕晕的,后来虽被方纯他们的出现而清醒了很多,但事后,他怕林青云看到他,所以和万小飞匆匆告辞一声便和丁狂牛两个离开了,人一放松下来,好吧,深夜的疲倦,酒精的冲击,夜风的沁凉,使他昏昏欲睡。 如今一早被人叫醒,陈传九只觉得脑袋好沉好沉,口干舌燥。 睁开朦胧的眼睛,陈传九看清眼前来叫醒自己的是只有点头之交的一位老镖师,大约三十四五的年纪,已在镖师行业做了十来年了。 “满大哥。你找我有事么?”陈传九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南城大捕头沈忠望派人来说,让你立刻到府衙走一趟,应该是为昨晚问柳公子的事来的吧?我是听来的人说的,陈新,问柳公子可是凶名极盛的歹徒,他真的逃走了?”满姓中年人说着说着,隐隐的兴奋和愤怒在脸上流露出来。 “他伤得蛮重的。”陈传九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而后轻轻搓了搓脸庞,“满大哥,你带我去见那位捕快吧?” “好。”满城没有再问什么,点点头。 “陈新?”等在镖局前厅的一身捕快装的青年看着浑身酒气的陈传九,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正是在下,不知捕快大人找在下是否为了昨天的事?”陈传九似乎没瞧见青年捕快对他的不屑,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跟我来吧。”说罢,青年捕快转身即走,连看也没看满城一下。 府衙的右偏院是南城捕快的办公地点。 陈传九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他的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桌案,桌案之后,坐着一个中年人,黑脸,无须,大眼,他正是南城第一捕头沈忠望! 他还有一个身份,即南城沈家家主的三弟。 “陈新,说一说你看到的。”沈忠望的声音很浑厚,也比较客气。 陈传九想了想,随即道:“沈捕头,我看到的和万小飞队长看到的差不多。那会儿,我和丁狂牛丁大哥,饮了酒,丁大哥送我回镖局,虽然我目前不是镖师但暂住在镖局里。路上遇到万队长,万队长认得丁狂牛,所以,只是打了声招呼就放我们回去了。就在我们分开的刹那,一团黑影出现在我们的身后,万队长正要带人朝那个方向去,看得正着。于是大喝了一句便追了过去。我和丁大哥好奇么,就跟了上去。结果,那个叫什么方队的人出现了。” “除方队!”沈忠望目露惊佩之色对陈传九说明道。 “对,除方队!”陈新点头,“他们来了四个人,呃,是说当时来了四个,说不定城里还有其他帮手。好家伙,四个打一个,那个问柳公子剑招果然高绝,都看不清他怎么动手的。动手之前,问柳公子不是把肩上的东西扔到了一边么?我和丁大哥就寻思着,那个肯定是个姑娘,可不要被问柳公子糟蹋了。我们担心问柳公子逃出来,仍不忘带走这个姑娘,所以,我和丁大哥冒险把那位姑娘抱到了客栈前面的阴影里。” 陈传九吞了一口唾沫,脸上浮现一丝后怕,“可是啊,那边五个人打得越来越凶,一下子地,问柳公子发狂了,两招伤到了两个人,另两个一个拿棍子的一个用剑的,与他拼了一招。结果……应该说两败俱伤,不过,问柳公子闪身就退,很坚决的样子,当时,光线不是很强,好像看到,他的左臂是下垂的。接下来,拿棍子的和用剑的,拼了一招后,后继乏力没能追上去。” “沈捕头啊,在下知道的就这么多,那个,我能不能走了啊——坐在这里,我觉得冷。”陈传九当然不会觉得冷,只是此地常常有轻罪的犯人来受审,怨气阴气挺足的,一般人来了,本能的感觉到有些凉意。 “你可知道被你救下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沈忠望平淡的笑了笑,忽然问道。 陈传九使劲摇摇头:“万队长和我们打了招呼后,我和丁大哥就走掉了,那会儿,姑娘还没醒呢。” “行了,你说的和丁狂牛说的一模一样,但最近城里会戒严,你和你身边的人说一说,别瞎鬼混到半夜不回家,问柳公子的手里不仅仅害了很多的少女,也杀了很多寻常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沈忠望对陈传九告诫道。 陈传九自然连连点头应是。 当他走出府衙,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二十一二,和陈传九差不多,身穿一件商会的制服。陈传九率先开口问:“这位朋友,不知是赵会长还是韩部长找我?” “陈新,是吧?会长和部长都在找你!我刚从镖局赶过来。快点吧,随我去商会。”年轻人没有介绍自己,反而有些羡慕和焦急地看着脸色微黄的陈传九。 “那个,先容我吃点东西。过来府衙的时候,小弟还没吃早饭呢!不用太久,买两个包子就行,很快地。”陈传九边走边说道。 过了一刻钟多点,陈传九已经坐在了赵无禀的书房。 同时在书房里的还有韩贡,这位管着陈传九的头顶上司。 陈传九有些局促,为什么?因为,赵无禀竟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闻着淡淡的清香,陈传九有些失神,我做了什么事情,赵无禀亲自给我倒茶……咳咳……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不会不会的,赵无禀什么身份,还需要向我一个小喽喽献殷情,我向他拍马屁还差不多。 赵无禀的第一句话,解了陈传九心里的疑惑。 他说:“陈新呐,你恐怕不知道,昨晚你救下的女孩是赵某的亲侄女儿。赵某在此谢过了。” “啊?”陈传九低呼了一声,顿时觉得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立刻掩了一下嘴,而后柔声问道,“赵会长,只是碰巧,只是碰巧——不晓得令侄女可受到了惊吓?问柳公子实在太可恶了。会长,我觉得您应该派会中高手全城追杀这个恶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赵无禀的邀请 “陈新,你是会长还是赵兄是会长?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么?”韩贡撇了撇嘴。 “韩贡,陈新是在关心天洪城的百姓嘛?”赵无禀淡淡一笑。 “谢谢赵会长谅解,韩部长,属下不过是希望早点铲除问柳公子方纯这颗毒瘤,让天洪城的人们可以安心生活而已。你实在没有必要生气的。”陈传九见赵无禀有意维护自己,胆子又大了一些。 “陈新,听韩贡说,你和丁狂牛接触了?”赵无禀看着陈传九问。 “对,我和丁大哥成了朋友,昨晚一起饮了些酒,所以才能遇到问柳公子这档子事儿。”陈传九老实说道,“关于那个行动,丁大哥他们有些想法,不过还需要多几天的考虑。” “还考虑什么!!不过两个月,至少二三十两银子,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去?恐怕他们辛苦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吧?”韩贡对丁狂牛那些小团伙十分的不客气。 “韩部长不能这么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各志的。我觉得,有些事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他们有所顾虑是正常的。反倒是我,因为想给家里造一栋新屋,缺钱得很呢!”陈传九一脸实诚地为丁狂牛等人辩护。 “陈新,你要多少钱,先从我这儿拿去用吧。”赵无禀眼睛一亮,不管陈传九对他侄女有多少的恩情,那毕竟是恩情,赵无禀他不喜欢欠人恩情。 “这个——赵会长,我想用自己的双手去赚。”陈传九坚定的说着,心里却咯噔一下,哼哼,你们龙头会突然还要这么多人手,没有大事才怪呢!多半还是月黑盟指派下来的,老子的目的不就是弄清楚月黑盟的事情么?这么好的机会,我能错过么?我不傻!! 赵无禀沉吟了一下,笑道:“很简单啊,以后慢慢地从你的工钱里扣除好了。” “……”陈传九有些意外赵无禀的态度,怎么好像要硬塞给我什么的呢!他忽然想起一点,于是说道:“赵会长,不是需要很多很多的人么?万一人手不足,办不好事就不太好了,跟您打个商量,如果最后的人数不足,我补上去,您就不先借钱给我了,如果人数够了,您再借点钱给我,这么办是否妥当?” “会长,陈新这么坚持,你再坚持的话,就有点强人所难了。”韩贡认为两人这点事私下去谈最好,自己还坐在这儿呢,听着像是把自己晾在了一边似的,不由得有点着恼。 “好,就依你的主意来办。”赵无禀瞄了韩贡一眼,看出了对方的不耐,呵呵一笑,“陈新,能不能说说昨晚的情况?” 听了这话,陈传九毫不犹豫地把对沈忠望说的一番话重新说了一遍。陈传九的目光一直在赵无禀和韩贡的脸上转换,把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看到了二人眸子里的一丝隐忧。 确实,方纯很强大…… 陈传九默默地想道。 “韩贡,命人秘密留心,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问柳公子方纯,并一举将之杀了,不然这等高手若在天洪城犯案,不知又有多少良家女孩受害!我们既是天洪城第一大帮派,岂能不出手?”赵无禀一脸凛然的命令道。 “是,会长。这件事我马上和沈云荣讨论讨论。”韩贡心里一紧,非常乐意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旋即他站了起来,朝赵无禀拱了拱手,“会长,韩贡先行告辞。” “嗯。我就不送了。”赵无禀点头。 等韩贡离开书房,赵无禀也站起了身,陈传九自然不“敢”再坐下去,同样起了身。只听赵无禀说着:“陈新,我即刻去面见李键龙头,把昨晚的事详细说一说。你先回战斗堂,今天中午,我代侄女想请你吃一顿,以表感谢之情。” 陈传九摆摆手:“会长,不必如此的。救赵姑娘是属下应该做的,谁见了都会出手帮忙的。只可恨属下实力不济,未能帮助除方队留下方纯那恶贼。” “你就不要推了,再推辞就是看不起赵某了。”赵无禀的笑容很平淡很寻常,就如和蔼的长者对自己的小辈一样微笑。 陈传九却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严扑面而来,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下了。 两次谈话下来,确已过巳时。 陈传九缓步走在商会外的大街上,左手轻摸了两下下巴,短短的胡渣子微微刺痛他的手指,整张脸庞带着些许忧愁。 “方纯重伤……依昨晚之见,他的左肩大概脱臼了还是伤到了骨头呢!不好判断,若仅是脱臼,那么他只需养好外伤就可,若是骨头裂开,哼哼,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如此看来,林青云大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走,这可不太好,万一遇上,该怎么解释。” 下意识的,他摸到了昨晚故意摔跤留下的几道细细疤痕,然后他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大呼小叫,真是天才。 不过,他走出不到十步,摇了摇左手的食指,暗道:“不妥!不妥!这是破相的事!虽然我陈传九不是玉树凌风相貌堂堂,可这张脸也是颇有英气,如果多出几条疤痕来……洪羽会不会再也不跟着我了?雪公主呢?不行不行!她们两个今后怎么相处还头疼呢!面孔狰狞了,头疼的事恐怕更多……” 一边想着,愁着脸的陈传九一边朝城南走去。他要去丁狂牛,问问这个新认识的大哥报名那事儿想的怎么样了。 依然是那处旧宅。丁狂牛正在收拾昨晚留下的碗筷。见陈传九进来,他哈哈一笑:“陈新兄弟,你又来啦!沈忠望找你问话了?” “是啊,他说,丁大哥你已经去过了,我和你没碰到。后来又被赵无禀叫去了,所以现在才过来。小修他们呢?怎么只有你在收拾?”陈传九张望了左右,确信这里只有丁狂牛一个,疑惑地问道。 “他们呀,有两个还在睡,其他的都出门去了。我们这几人,别看表面开开心心,其实那份忧愁都藏在心里。昨晚没跟你说,小修和杨小都是有家人的人,养家糊口才是正经,如何能与我相比,都三十怎么说的,三十而立了,还孤家寡人一枚,哈哈。” 陈传九听得出,丁狂牛笑声里的一丝哀伤。 第三百八十五章、我记得你 在丁狂牛处待了小半个时辰后,陈传九弄清楚了丁狂牛几人的情况,立刻想到他们几个不可能全部参加龙头会的那个什么行动的了。 主要是小修和杨小两个人。小修虽未成亲,却有一重病的娘亲,这若是离开,他的娘亲怎么办?杨小已成家,年初的时候多了一个人,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如何能够轻易离开两个月之久? 因此,陈传九心里已有决定,报名这件事绝不能让这二人参加了。万一有个好歹,他拿什么脸面去见小修和杨小的家人?关于这点,陈传九与丁狂牛说了,后者非常高兴陈传九能这么想。 “至于具体能找到几个人,听天由命吧!只有劳烦丁大哥多多帮忙,在城南这一块问一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报这个名的。七八天之后,我会问到详细的内容,到时来丁大哥这儿和有意报名的朋友聊一聊,若是愿意,那会儿一起把名报了。” 临走前,陈传九如是对顶狂牛说道。 不久,陈传九已经坐在战斗堂的办公房间,新的订单放在了那张掉漆的桌子上,上面注明了领取的时间是明天。房间里,或站或坐着武器组的其他人。 “好了,今天你们也等久了,抱歉,昨晚发生了点事情,赵会长找我谈话去了。”陈传九环视众人一圈,认真的说道,“这份单子上的货有些多,我会和唐江组长打个商量,让他借调两三人过来。明天辰时大家不许迟到,迟到的我会记录下来,关系到你们这个月的考核。今天你们自由活动吧。” “组长,我有意见!”说话的是一名武器组的“老人”了,资格最老的一个,四十岁的苏九月。 “苏大哥,你说!”陈传九客客气气的。 “接货运货,上头会相应的拨下一笔钱来,如果叫唐组长的人来了,我们的工钱就会少一分,所以,我认为,既然我们只有这点人手,不如多走两趟,这点钱无论如何,我觉得不该让他们赚了。最主要的,以前没有这个先例!”苏九月涨红了脸,他是很少会这么激动的说话的。 这当中自然又是钱的问题了。 “你们呢?怎么想?”陈传九看向其他人,“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如果有想法,尽管提。我先表个态,苏大哥的说法有道理,当然不是否定我之前说的,我那么说不过是想让大家轻松些。说句真心话,小弟我身上只有一两银子了。缺钱缺得紧呢!” “不就是累点么?我们自己做,多赚几个铜板也好,一天的伙食呢!”有人高声说道。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试验组的人,缩头缩脑的对屋里喊道:“陈新,赵会长派人来叫你。” “啊,对不住,各位大哥,赵会长找我。这件事……要么就这么定了。”陈传九有些着急的说,他可不想叫赵无禀他们等太久。 武器组的人纷纷点了头,目送小组长离开后,有人嘀咕一句:“陈新很得赵无禀赏识嘛!早上叫了一回,现在中午又叫了一回,该不会请他吃饭吧?” “有趣。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一个比陈传九大了一点点的年轻人十分好奇。 于是,陈传九的身后多出了两个大约二十三四的年轻人。 “乐游酒楼?!果然气派!娘的哩,我能进去饱餐一顿,少活一个月都愿意!” “嗨嗨嗨!做梦呢吧你!喂——那、那不是赵会长的小侄女儿么?” “哪个哪个?你见过赵会长的小侄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巧遇而已。嘿嘿嘿,该不会赵会长想为她侄女儿说媒吧?陈新有这么能耐么?” “你没听说么?他以前是南龙的三等镖师,好像立了个功劳,之后才被调到我们那儿的。若是真为了说亲事——他既然能得到赵无禀会长的另眼相看,那么肯定在武器组待不长,我们努力努力,得到陈新的器重,有他的推荐的话,万一可以混个组长当当呢!” “嘿嘿,你说的还真是有点可能。可是,组里我们的资历最小,苏大哥他们怕是不服。” “嘿!瞧你说的,我们和苏大哥他们这么熟悉,而且,若我们能一直往上爬,照顾一下他们岂不是更好?他们的年纪摆在那里,想要在龙头会做出些成绩已经非常难了,我们年轻力壮的,还有机会,对不对?” “好,我们走,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给陈新留个大好印象。老子要把赌钱的恶习去掉!!我发誓!!” 陈传九不知道,赵无禀为感恩而请吃一顿饭,改变了两个跟他而来见着赵无禀和陈传九一起进了天洪城数一数二大酒楼的年轻人的命运。 “陈新,这便是我的侄女,赵兮梦。” 陈传九跟随赵无禀派来的人直接来到乐游酒楼,这家酒楼,他如何会没有听闻?是天洪城有名的大酒楼,消费更是离谱! 此刻,他也见到了赵无禀身侧后一个有着一双漂亮大眼睛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淡红色衣裙,衬托出她已然发育的姣好身姿。 “赵兮梦姑娘,在下陈新。”陈传九冲大约二八的少女拱了拱手。 “兮梦,你看傻了不成?还不打招呼?”赵无禀回头一看,自己的侄女正看着陈传九发呆,立刻呵斥了一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盯着一个青年不放,成何体统! “我记得你!!你就是南龙镖局招聘镖师时在台子上拿着柴刀‘砍柴’的那个!!”赵兮梦原来是在想哪里见过陈传九,一时间发了一会呆。 “呵呵,赵姑娘记性真好,那会儿姑娘笑得很高兴呢!”陈传九没想到曾经只是一面之缘,这位千金之躯的赵兮梦记住了他一个小小人物。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赵兮梦调皮的眨眨眼睛,陈传九从其眼里看到了一丝狡黠,心道,又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女孩。 “谢谢你救了我!”赵兮梦还是懂礼貌的,知道此次见面是为了什么,立刻欠了欠身子,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 “赵姑娘,我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谈不上救,只能说帮了你一下。”陈传九笑道。 “进去吧,我已经点好了菜。”赵无禀打断了两人的说话,笑着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躲不开的缘 这是一个优雅的小包厢,临窗有一个台子,窄窄的,上面摆着两盆不知名的植物,外间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片片绿叶之上,使得绿油油的它们绽放出年轻的姿色,好似刚刚生长出来一样。 它们的存在,令整个不大的包间多了两分生机和活跃。 当赵无禀带着两人走进包厢不久,酒楼的伙计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一贯而入,不过一会儿,六菜一汤尽数摆在了小包厢中间的圆桌上。 “陈新,会喝点酒吧?早上可是闻着你一身酒气的哦?来,这是乐游的上好女儿红。”说着,赵无禀竟要亲自给陈传九斟酒,这可把陈传九吓了一跳,您要道谢,不是上午给我倒杯茶过了么?这次可万万不能让你会长给我倒酒了。 想着,陈传九站起,闪电般的出手,抢过桌上的酒壶,呵呵一笑:“赵会长,属下可不敢再受您斟酒之礼了。属下给您满上!” “哎,你为何只有一半,满上,是不是看不起赵某人?连喝个酒都不愿尽兴!”赵无禀很欣慰地接受了陈传九的倒酒,却见他自己只给自己倒了半杯,立刻不满意的说道。 “会长,实在是属下酒力有限,昨晚饮得较多,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呢!”陈传九求饶了,万一真的醉了,醉话连篇的话,自己还能保住自己的秘密么? “二叔,你欺负人。你看看陈新的脸,泛着黄呢!你还要灌他一杯两碗的,到时候,你一个大会长背着一个小人物走在大街上,还不被热笑掉大牙?”赵兮梦为陈传九解了围,后头的一句话听得后者不大舒服。 随即,他看到了赵兮梦冲他吐了吐小香舌。 看得我们的传九愣了好久:这算是道歉么? “有些道理!尽兴最重要!陈新啊,你自便,喜欢就多饮一些,但不许不饮。”赵无禀妥协下来。 能与龙头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坐在一起吃饭,陈传九起初确实有点拘束,后来,推杯过盏,二人吃酒吃得敞开了,自然就没了那份上下属的压迫感,反而有些朋友之间淡如水的情谊慢慢的滋生了。 赵兮梦正如陈传九所想,鬼灵得很,常常一句话就把两人逗乐。有这么一个开心果在,陈传九和赵无禀自然能够相处的轻松许多。 “二叔,我吃饱了——” 赵兮梦昨天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绑架,还有失去某些要紧东西的巨大可能,心里的阴影岂是一个晚上能消除的?她只吃了一点点的东西。 “可是我和陈新还没吃饱,小梦,你先坐一会儿。”赵无禀瞧向赵兮梦的眼神格外的温柔,是陈传九从未见到过的他的眼神。然后,赵无禀看着陈传九道:“陈新,我们吃快点,不然小丫头又要不高兴了。” “二叔,我已经十六了,不小了。”赵兮梦嘟着嘴,十分可爱的说道。 …… 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赵无禀冲门口叫了一声,一名伙计立刻推门而入,恭声道:“赵爷,有什么吩咐?” “结账!”赵无禀对他说道。 陈传九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对赵无禀的谢恩宴他真心不敢接受,因为昨天晚上他根本没做什么,不过是转移了一下赵兮梦的位置而已。 听着有点吓人的餐费,陈传九尴尬地笑了笑:“让会长破费了。” “别太介怀,你可是保护了小梦的,一顿饭是应该的。哎,若不是你身份不够,我这个二叔可真想做主把小梦许给你。”赵无禀知道陈传九想的是些什么。 “二叔!!我才多大呀!”赵兮梦小脸绯红,跺脚说道。 “这个——会长,恐怕您真那么做了,我也不能答应。赵姑娘是一个好姑娘,可惜,在下已经有了心上人。”陈传九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看,二叔,他也不会领情的。”赵兮梦反而高兴一笑,“陈新哥哥,什么时候介绍嫂子给小妹认识认识?” “呵呵,好的,找个时间会让你们认识的。”陈传九笑着应道。 当三人缓缓走下二楼的时候,陈传九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正坐在大厅靠门的一张桌子上,神色郁闷的饮酒吃菜。 赵无禀三人的说话,虽不响,谨慎的那二人却侧头看了看。 陈传九清晰地注意到,那个蓝衣男子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惊讶愤怒溶于一起的精光。他的脑海里默默想着,真是想躲也躲不开的一点缘分呐,林大哥,你的惊讶,我能理解,可你的愤怒……又从何谈起。 “会长,门口的两位便是昨晚大战问柳公子的其中两人。”陈传九低声地对赵无禀说道。 闻言,赵无禀神色一喜,匆匆过去一礼:“在下龙头会南城商会会长,赵无禀,昨日可是两位大侠灭了问柳公子的威风?” “正是!可惜未能将之击杀!在下林青云,这位是郑云霜。”林青云面色微白,显然是昨晚的伤势没有痊愈。旁边的是郑云霜,昨晚的四人之中他伤得最轻。 赵无禀寒暄了一句久仰。林青云瞅了一眼陈传九,后者小动作他恰巧看见了:“是赵会长身后的小子告诉你的?” “是的,昨晚,陈新有幸见到了两位大侠的风姿,问柳公子还是跑了,遗憾真是遗憾。”赵无禀捏了捏拳头,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你说什么?”林青云腾地一下站起,指着陈传九吼道:“他昨天晚上在场?!” “林兄,你是怎么了?”郑云霜拉了拉激动又愤慨的林青云。 “林大侠,昨晚问柳公子掳走的是在下的侄女,你们的及时出现,令小梦能够逃脱魔掌,不管如何,这顿饭我请了。”林青云的举动令赵无禀大觉诧异偏又不好问什么,眼神奇异地看了一眼陈传九,而后朗声一喊,“伙计,过来。” “赵爷,有什么吩咐?”一个伙计飞快地过来。 “这桌的酒钱算我帐上,下回来的时候,一并付了。”赵无禀极有魄力地说道。 “是,赵爷。”伙计应着。 第三百八十七章、拳头 “多谢赵爷。”郑云霜把失常的林青云按在凳子上,向赵无禀抱抱拳,“问柳公子方纯,我们已经追杀了数个月,本来昨晚能一举杀了他的,可惜,这小子的实力越来越强。赵爷,是龙头会的重要人物,可否派人搜索城里?只要得到他的消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除方队即可。” “不知几位大侠住在何处?”赵无禀似有意结交这些江湖豪杰。 “新东客栈,离这儿不算远。哦,差点忘记,赵会长是天洪城南城大人物,要找到一个客栈还不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呵呵。”郑云霜难得地笑了笑。 “郑大侠客气。那么,后会有期。等方纯伏诛,赵某一定盛宴款待各位大侠。”赵无禀心中对追击方纯越加迫切了,需要回去好好布置布置,更要把除方队住在新东客栈的小心传达给李键龙头。 “后会有期,在下就等候会长佳音了。”郑云霜用肘子捅了捅林青云,让他起来与赵无禀道别,毕竟人家身份不一般,而且,两边无冤无仇的,互相的一点礼貌会为将来的关系打好不错的基础。 “赵会长,后会有期。”“林青云着实有些失态,话是对赵无禀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陈传九,好像陈传九的脸上有什么古怪一样。 可是,观其眼神,多半是惊怒之色! 赵兮梦得了赵无禀的示意,向两位青年大侠欠了欠身,感激道:“小女子赵兮梦,谢过两位大侠昨晚出手相救。” “赵姑娘,方纯此恶贼乃人人得而诛之的混账,能救下姑娘,是郑某和朋友们的荣幸。”郑云霜微微一笑,笑容很温和。 “嘻嘻。”赵兮梦不怎么怕生,掩嘴笑了笑,娇态尽露。 赵无禀三人走出酒楼,门口已有一辆马车在静候。赵无禀对陈传九说:“陈新,你也上来,我有话问你。”陈传九一听,岂有猜不出的道理?林青云的反应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不起疑心才怪了。 上了马车,赵无禀开门见山地问:“陈新,你认识林青云?他好像是云剑山庄的弟子,当今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之子。” 陈传九用内力逼出了一点点的汗珠,就那么挂在了他的额头之上,战战兢兢的说:“会会长,属下真不认识这个林青云,绝无假话。我是云东山下子里村的人,怎么会认识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庄主呢!您说对不对?” 赵无禀面色一沉,陷入思考,目光不停地在陈传九的脸颊眼睛上游转,瞧不出丝毫的破绽,只好作罢,轻叹一口气:“我也没有怀疑你什么,只是林青云的举动太过让人起疑了。” 陈传九胆颤地说:“或许,属下和他认识的某个有些小仇的人物长得比较像吧?” 赵无禀还未说话,赵兮梦咯咯咯的笑开了:“陈大哥,瞧你这副尊容,还有人愿意和你长得一样?干嘛不长成二叔这样,英勇威武相貌堂堂的。” “小梦,又胡说八道了。”赵无禀瞪了赵兮梦一眼,转首对陈传九道,“陈新呐,不要把小梦的话记在心上,这丫头总爱说些调皮话。” “会长,我不介意的。赵姑娘所言,属下认为,这相貌是天生的,不是后天长成的,我也不想和某人长的特别像,又不是亲兄弟堂兄弟。”陈传九不以为意地一笑。 转眼,马车停了下来,车夫依赵无禀的意思,绕了个弯把陈传九送到了镖局门口。 目送赵无禀叔侄远去,陈传九揉了揉酸痛的脑袋,摇摇摆摆地走进了南龙镖局,心里已然骂开了:“姓赵的,有你这么劝酒的么?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大了我好几级,我真能喝的话,巴结你还来不及呢!睡觉去!睡觉去!” 走进自己的“房间”,陈传九倒头就睡。 这一睡直接到了天色昏暗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六月的天,天黑的比较晚,因此,陈传九醒过来的时辰差不多是戌时了。 咕噜咕噜……他的肚子提出了响亮的抗议。 “天都黑了——”陈传九嘀咕着,抓起床角的一套衣裳,冲出了房门,跑到厨房外的小院,这里是平时镖师们冲澡的地方。 舒爽的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陈传九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洗衣,晾衣,等一切做好,头顶已是一片黑幕! “新东客栈……”默念着,陈传九走出了南龙镖局,最近镖局里生意红火,他这么一进一出只见到了四五个赋闲的镖师,以及几个镖局雇佣的工人在清扫整理东西。 走出镖局正门的街口,陈传九熟门熟路地坐在了一处露天面摊的席位上,要了一碗老板拿手的葱油鸡蛋面。一边尝着鲜一边和老板闲扯几句,时间过得飞快,陈传九吃好面条,天色更暗了,幸好这条大街的酒楼啊赌坊啊会营业到很晚,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 付了钱,陈传九那是浑身散发着……春、光!总之是精神奕奕。 七拐八弯之后,陈传九出现在了新东客栈的大门口。这时,店中伙计已经开始打烊,看到往这边走来的陈传九,劳累了一天的他依然表现的十分敬业,微弓身子道:“客官,我们客栈打烊了,您要吃夜宵的话,请往左边走,大约十丈有一家通宵营业的面馆,提供酒菜。若要住店,恐怕也不是很合适了。” “不不不。”陈传九摇头,“我不是来吃夜宵的,也不是来住店的,我来找人。真抱歉来的如此晚,请劳烦问问掌柜,你们家可有一个林青云入住。” “好的。客官请进,您在大厅等候一下。”伙计可不会叫这个姓陈的小伙子等在微凉的夜空下,恭敬的将之请到大厅,随后告辞一声去找掌柜核实去了。 不一会儿,这名伙计带来了消息,并领着陈传九走到了后院。一家级别不低的客栈都有自己的客院,林青云正是住在新东客栈的梅苑。 林青云的房间里,还有灯光,陈传九敲响了他的门。 “谁啊!”林青云诧异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而后便是房门轻轻打开的嘎吱声。 “是你!!!”林青云低吼一声,扬起巨大的拳头朝陈传九的嘴角轰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气怒难消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林青云左勾拳右勾拳,连打了七拳才堪堪住手。又惊又怒的看着丝毫不还手的陈传九,吼道:“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瞧不起我云剑山庄的人,是不是?” 他的吼叫惊动了同住一院的其余三个除方队成员。 郑云霜!薛通山!凌杰! 三个陈传九认识的人! “林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他……他是谁?”凌杰在这儿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又不是近战高手,在除方队的时候出手次数不多,但对队里的其余各位都是十分尊敬,尤其是担任队长的林青云。 “凌杰,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薛通山当时可是追击过陈传九,当然有较深的印象。 “陈传九,不肯承认自己么?”林青云没有直接说他就是陈传九,而是反问陈传九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陈传九???血君的徒弟???”郑云霜三个张大了嘴,神情戒备的围上了陈传九。 谁不知道当年的血君是个嗜杀之人,而这个唯一的弟子在神器盛会的时候,可是一人单挑几十个成名高手的。当时一战,死了四五个,伤了七八个,这等战绩可是成了去年的一件大事。 所有人还在欣慰,他落崖死了,不然江湖之中不是又多了一个血君? 但,林青云却说,这个穿着灰蓝色布衣的家伙是陈传九! 怎么叫人不惊!! “真的是你!”薛通山看清了陈传九的面孔,肯定的呼叫一声。 “陈传九,你是不是和方纯联手了?今天过来是要灭我除方队的威风?哼,告诉你,你一个人或许能胜得过我们四个人。实话再告诉你,客栈里不止我们四个,而是十个!”林青云捏紧了拳头。 “什么?林兄,陈传九和方纯联手?消息可靠?”薛通山有些怀疑。 “哼,不能让他离开这里了。”凌杰则是觉得自己的对除方队的贡献太小了,若林青云说的是真的,他是渴望立一个功劳的,回到家里也好和自己的老爹骄傲一下。 “林兄,你想说,昨晚面对方纯的时候,他就在附近而不出手,拦住逃走的方纯,使方纯逃走?”郑云霜想起了林青云中午看到陈传九的惊怒神色,立即明白了林青云所想。 陈传九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淡淡一笑:“林大哥,你觉得我若是方纯的帮手,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么?不要说什么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那不是理由!我此来,不过是想问问方纯的情况。我承认,昨晚我就在街边,不出手有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你还是把我当做朋友,请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若真走到那一步,我也不会恨你,至于什么大开杀戒,我也不会,的确,老师曾经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包括一些并不在刺杀名单上的人,但——但——你们不知道,他最后的几年多么可怜——我想做的,只有为老师报仇!” 沉默,院中一下子很安静了。 “可以请我进去坐坐么?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林青云沉吟了良久,叹了一口气,把陈传九请进了自己的房间。郑云霜三个同样跟了进去。 “先说说你为什么昨晚不出手?”林青云没有多说废话的意思,第一句话直入主题。 陈传九看了看林青云和郑云霜,知晓他么昨晚负了伤,想了一阵他说道:“目前,我叫陈新,是龙头会运输部战斗堂武器组的组长,负责对会里订购的兵器进行点数和运输。哦潜伏进入龙头会的目的,是想成为龙头会的核心人物,因为,它的背后是月黑盟!这点,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奉还城明月镖局找吴昊君,或者赵裤裤也在那里,他们知道,尤其是赵裤裤,他亲眼看见月黑盟的杀手灭了昔日虎头帮的甄无墨一家和他的护卫。”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还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昨晚我犹豫了。结果……方纯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该死的潜伏!你知不知道小语她——陈传九!!知道小语她喜欢你么?你落崖后,她近三个月闷闷不乐。当她重振旗鼓的时候,方纯那王八蛋……如不是窦钉那小屁孩……他成了爹的重点培养弟子,亲手指导他练剑……他又出现在那里,小语恐怕……你心里不内疚么?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给小语送个信?让她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为什么?” 林青云抓起了陈传九的衣领,一张狰狞的脸几乎贴在后者的面颊上。 “对不起!”千言万语哽在喉间,陈传九却只能说这么三个字,很无力的道歉! “哈!?一声对不起就算了?!她喜欢你!!!而且,立下了狗屁誓言,非你不嫁!!!你说说,你有多么对不起她?一句对不起??真想很揍你一顿!”林青云喘着粗气,一股股灼热的气浪喷在陈传九的鼻尖。 郑云霜三个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好像是——他们的家事。 “我只把小语当做妹妹。”陈传九轻轻的说。 “凭良心说?!”林青云盯着陈传九的双眼,却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当即大吼,“口不对心!!哼!妹妹真是瞎了眼了,竟看上你这种人!!” “林兄啊,我们现在该说说方纯的事,毕竟他活着就有危害,下一个不知道是谁受害呢!林姑娘不是挺好的么?若……真有不幸,陈传九绝对是最不愿看到的其中一个,对不对,陈传九?”郑云霜连连劝道。 “对!”陈传九点头。 林青云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粗重的喘气渐渐平顺下来,他看向陈传九的目光依然不怎么友善,或许,真的要动手胖揍陈传九一顿,他的心才会趋近于平静。 “林大哥,有些事既然发生了,我认为就让他过去好了。”薛通山看着林青云说道,“如今,我们只知方纯负伤躲了起来,具体躲在哪里?他的伤有多重?我们一无所知。靠我们几个在城里找,真是大海捞针。沈捕头虽然下了命令,但城里还有些盗窃案子和命案要处理,抽出来的人手不多。傍晚的时候,听林大哥和郑大哥你们说,龙头会的赵无禀会派人搜查南城,现在陈兄又是龙头会的人,不妨让陈兄当做这个联络人,替我们和赵会长传递信息。” 第三百八十九章、行事作风 “关于这个,我没有意见,只要林大哥能信得过我。”陈传九点头,“但是,目前而言,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手帮你们,月黑盟最近有次大行动,需要上百个人手,我正在想办法混进去,看他们想搞什么鬼。” “哦,还有。”未等其余人说话,陈传九紧接着说,“林大哥,我和方纯是不可能结盟的。但不说,我曾经私闯过他们小王谷的禁地,还有……方衍的死同样被他们算到了我的账上。虽然是小语趁着方衍受伤的机会杀的,但我不介意我手里多这么一条人命,也算是保护了小语,对不对?因此,方纯对我的仇恨不小,我们真的见面了,只会大打出手!” “原来,你很介意我说你和方纯结盟。”林青云淡淡地说。 “是的。”陈传九认真的说,“不是说林大哥冤枉我,我就会生你的气,只是觉得,这顶帽子,我不敢扣着。我并不是不相信在座的诸位,万一隔墙有耳,听了去,造谣一番,我岂不是要等候江湖中人的追杀?” “你想得太多了。”郑云霜笑道,“这边都是我们的人。” “你说的月黑盟大行动是什么?”凌杰好奇地问。 “不知道,龙头会这边只收到要人手的命令,具体的事宜没有透露,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能挖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此事急不得。”陈传九实诚地说,而后又问,“林大哥,你们能和我说说方纯么?他……的武功,还有……作案的特点什么作风的,随便什么?” “他的身手,昨晚你不是见了么?”林青云没好气的说,明明看得清楚偏偏还要来问我,当老子是白痴啊! “嗯,我看到了。”陈传九尴尬的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些特点:“他的剑招变化多端,令人猝不及防,而且他的身法透着诡异,整个身子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随意扭转,可知道这是什么身法?” 最后的一句话,真的难倒眼前的四名除方队队员了。郑云霜还情有可原,他是两个月前加入的,其余三者却是从头到尾参与此次行动的“老”人。 “不知道?”陈传九观其脸色,明白了过来,他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变化?或者说,你们第一次和他交手的时候就会了?” “不是!”薛通山想都不想肯定的答道。 “是那次和冲凌剑派联合围杀方纯之后,他再次现身的时候,就会了这套身法,小语差点吃亏在上面,方纯不想伤了她所以窦钉来帮忙的时候,他才会退走。”林青云的声音平缓了很多。 “这么说,他负伤这段时间,非但实力没有大减反而强横了许多。决战的地方在哪里?”陈传九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 “神天峰!!!”凌杰插口道。 “我想,林大哥,当时你们一定没有精力去搜山。而你一定会去找吴昊君大哥和赵裤裤的,到时你派去的人跟他们说,让他们去神天峰找一找,是不是有山洞之类的躲人地方?”陈传九紧锁眉头说道,“我的老师并非传自某位高手,而是无意中在荒山野岭找到了秘籍,自学而成,恐怕方纯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 四人都被陈传九的真话震了一下,血君是自学成才的?良久,凌杰苦笑道:“都好几个月了,就算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也被雨水冲干净了。” “试试看吧。毕竟我们这几个人都不合适离开天洪城。”陈传九道。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认识。是不是用你的名头?”林青云没有否认陈传九的“我想”,干脆地问道。 “行。但需要告诉他们,暂时别来找我。”陈传九当即点头,“最近,赵无禀经常找我,还试探我,万一接触到了太多的原来的朋友,我就会暴露。” “好吧,我会转达的。”林青云答应了。 陈传九哦了一声,补充道:“对了,去的人最好见过方纯施展这个身法,因为,奉还城还住着你认识的一个人,短命前辈杨堃,也许他能瞧出身法的来历。” “他在奉还城?”林青云显然有些惊讶。 “嗯,他目前应该是明月镖局的总镖头身份。”陈传九笑答。 “你们说的是短命医鬼杨堃??”久久不言的郑云霜看看林青云又看看陈传九,神色惊喜地问道。 “嗯?郑大哥,你认识?不会吧?你顶多三十一二,杨前辈二十年前隐居起来了,之前的话,你才十岁左右啊!”陈传九看着郑云霜说道。 “不不不,是我爹。我爹曾经受过杨堃的救命之恩。”郑云霜激动地说道。 “郑兄,既然这样,奉还城一行,你去吧。”林青云又看着陈传九,“反正到了关键时候,陈传九他不会坐视不理的,若怕暴露,也可以乔装打扮蒙面,甚至易容。” 陈传九苦笑一下,心道,这位大哥,还是想把自己拉下水啊! “那敢情好!”郑云霜欣然应允。 “陈兄,你刚才是不是说到方纯的作案特点?”薛通山也是有段时间不说话了,他一直微低着头,锁眉沉思着什么。直到郑云霜爽朗的笑了笑,他再次出声问道。 “对对,差点忘记了。”陈传九面色凝重的说,“你们该听到他练得功夫是九笑炼阴诀!这是一门邪门的功夫,专门吸取女子的元、阴来壮大己身的内力,所以,我有个可怕的猜想,他挑选的都是……” “会武功的未婚女子!!!”林青云四人面露惊色异口同声的喊道。 “该死,我们怎么没有发现呢?”林青云暗暗自责。 “当初在远州城,他开始作案的时候,似乎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和他交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内力的怪异,好像有两种内力参杂在一起。但昨晚一看,他的内力已经只剩一种,至阴内力。短短一年,他的实力增长了太多。”陈传九摇头轻叹,“早知当时就杀了他就好了。” “昨晚也不迟啊,结果你又没出手!”林青云还不忘刺激一下陈传九。 第三百九十章、她会武功么 闻言,陈传九挠挠头,唯有把话题转移开去:“林大哥,不知昨晚受伤的两位有无大碍?” “死不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没啥了。”林青云摆了摆手,“提醒你一声,你还是担心一下赵会长的侄女吧?方纯至今还没失过手!!!” “没失过手??”陈传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有寒芒在闪动,“什么意思?” “陈兄,确实是这样的。女子被掳走而后被救出的,赵姑娘不是第一个,但……过了几天,那些女子还是被侵犯了!!”薛通山迎着陈传九的目光,恨恨的说,“这个方纯简直就是在挑战我们,故意为之的一样!” “此事可拖不得!林大哥,我必须走了。”陈传九站了起来,神色担忧。 “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丫头,你有必要这么着急么?还是你喜欢上她了?”林青云说话还是有点冲。 “不是,”陈传九摇头,“她毕竟是无辜的!既然能提前做好防护,我觉得有必要提防一二。小弟告辞,有事可派人到南龙镖局那儿说一声,我会尽快过来赴约的。” 说罢,陈传九冲四人一一抱拳,转身离开。 “他能信得过么?”凌杰俊美的脸庞之上露出两分怀疑。 “可信!”林青云坚定地说道。 有一些事他没有说给陈传九听,其实吴昊君和赵裤裤去过云剑山庄几回,他曾经离开过除方队一段时间,恰巧遇了他们,从他们的口中,他了解了陈传九的为人。一个人的朋友也许不会说他是多么多么的差劲,但字里行间,客观地去分析,还是能发现这个人的性格特点,至少能找到一些最基本的。 听了这话,郑云霜三个的神色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你这么信任他,你还如此挖苦他?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复杂诡变,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非常微妙。 韩贡的铜牌还在陈传九身上,他直接出示了这块用于调用少量人手的铜牌给商会总部的守卫们看了。等验明了真假,陈传九被一名守卫;领到了赵无禀的卧室前。 原来,此刻过了亥时,赵无禀已经入睡。 “陈新,你要是没有充足的理由?今天,本会长一定重重的罚你!”这几天,赵无禀一直没有睡好,之前是月黑盟古怪的却级别贼高的密令弄昏了头,后又是宝贝侄女儿被人绑走,今天更好,刚有了心情好好睡一觉,被陈传九一下子叫醒了。 是个人,他心里都有气! “我刚才去见林青云了。”陈传九没有隐瞒,凭龙头会的人手,查明自己的行踪还不是小事一桩,除非陈传九刻意为之。 “这又怎样?你受伤了,脸上有淤青,他打的?他干嘛打你?你是龙头会的人,打你就是不给龙头会面子!”赵无禀虽然生气,可下午分手之后赵兮梦夸了陈传九几句,对陈传九的好感又升高了一分,此时说了两句话,他的火气消了小半,立刻注意到其嘴角泛青,当即冷声道,“还以为这个云剑山庄未来的掌舵人是个良善之辈,原来竟是一个欺负寻常之人的恶人!不可饶恕!” 看赵无禀因为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动气,陈传九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的,目的很简单,利用赵无禀接触龙头会的核心,甚至进入核心圈子,反观赵无禀,之前因陈传九吵醒了他才动的怒,平时见面,哪一次红过脸了?这摆明了,赵无禀对陈传九较为看中,其中有几分固然是他保护好耶律敏敏的奖励,但后续的工作任务中,陈传九的表现让他也是比较满意的。 陈传九忙道:“是怪我自己!!” “嗯??”一听此话,赵无禀当场愣住,什么叫怪自己,是你自己冲到人家拳头上去的?是你用你的脸去打了他的拳头??? “我很像一个人,然后林青云恨那个人,见到了我就赏了我两拳头。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陈传九苦笑着说,“赵会长,事情紧急啊。我前去拜访,主要是想问一问,问柳公子方纯那恶贼的习惯问题。结果听到一个有些后怕的结论。” “什么结论?”赵无禀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漏了什么似的。 “赵会长,问你一个问题,赵姑娘她会武功么?”陈传九谨慎的问道。 “会,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是她学着好玩才学了点。”赵无禀叹息一声,“我和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孩子,宠得不得了,她不愿学精,我们也没有强求。” “会长,不好的消息是,方纯一旦养好伤,他还是会对赵姑娘下手的!!!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对追杀他的人的一种挑衅!”陈传九无比凝重的说道。 “此话当真!?”赵无禀一双大眼中射出两道骇人凶光。 “林……林青云追杀方纯数月,这是经验之谈,算不得百分之百准确,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话是胡槐大镖头说给我听的。”陈传九差点叫林青云为林大哥,幸好及时更正。 “对,不怕一万怕万一。陈新,若真有其事,你又立了一功!”赵无禀极其端正的说,“你先回去好了,剩下的事我会做好安排,明日一早,我要亲自去见见林青云他们。” “会长,属下告退。” 陈传九躬身一礼后,缓缓退出赵无禀的房间。 出了大宅,陈传九蹲在门口,看了很久,突见冯一剑,那个曾经迎接镖队进入商会大宅的修长中年人,穿戴整齐的离开了宅子,腰间要挂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 “呵——赵会长真够雷厉风行的,这么快就派冯一剑去保护赵兮梦。恐怕,明天还会请林青云他们除方队的几个人或明或暗地保护赵兮梦,这么最好,赵无禀插了手,我应该就上岸安全了。”陈传九一边想着一边朝镖局方向走去。 “啊,对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拿兵器哩。这么晚了——哎呦,明天千万别睡迟啊!这扣工钱的规矩是我自个儿立的,别第一回用就用到自己身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就这点人数? 翌日,天色依旧晴朗,时辰尚早,天空碧蓝,东方升起一轮血日。 战斗堂的练武场上已有六七人在等候,他们的身后是四辆结实的板车。昨天跟踪陈传九的那两小伙子正在吹嘘着他们所见所闻。 其中一个稍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他叫俞一彬,是天洪城当地人。他唾沫横飞的说道:“各位大哥哪是没瞧见,咱们队长啊,是赵会长亲自迎进乐游酒楼的。乐游酒楼知道不?就算没进去过,至少从门口走过路过几回吧?里面可都是大老爷们吃饭的地方,当然像赵会长这等人物进出乐游很正常,可请陈组长吃饭去那里,还带着他的漂亮侄女儿,这就——这就耐人寻味了,是不是?” 另一个身材一般般,穿着比俞一彬还破旧的麻布衣裳,脸蛋微胖,也是本地人,姓朱单名一个兵字。当俞一彬说话的时候,他频频点头,最后表示:“以我之见,赵会长有意做次媒公,撮合陈组长和赵小姐!” “吹呢吧你们!!”苏九月鄙夷地看着两人,笑道,“陈新才多大一点资历,赵会长会把赵姑娘许配给他?而且,你见过说媒有把姑娘一起带过去的么?” “是啊……”另外几个呼应着。 俞一彬和王威脸色微变,尴尬一笑。俞一彬抓挠一下头皮,问道:“苏大哥说得有理,不知在苏大哥看来,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苏九月光棍地摇头道。 “嗨,我说,组长怎么还不到啊?”有人怨了一句。 经他提醒,其余人看看天色,差不多辰时已到。顿时地,有人窃笑着:“嘿嘿,这一回有好戏看了,组长亲定规矩,办事不准迟到,否者扣除五十铜板的搬工费。他现在自己第一个把规矩给破了,看他怎么办?” 俞一彬是打定了主意站在陈传九那一边了,一听这话立刻跳了出来:“林志勇,组长既然定了规矩,他肯定也会守,你这般嘲弄,是不是觉着你才应该是武器组的组长?心中很不服,是不是?” “俞一彬,一天不见,你小子够胆了嗷。敢在老子面前唧唧歪歪?!还是陈新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出头训我们一顿。”这个叫林志勇的家伙,是陈传九进来而调出的两人最好的朋友之一,自然而然地对陈传九有些怨气。 而林志勇说的也挺巧,用的是我们,不是我! 王威拉住俞一彬,担心这个脑袋一热的好友真会一拳捣鼓过去,到了那时,直接运输部韩贡那儿,他一个为立过功劳的年轻人一定吃亏,武器组的生活简单,工钱也不低,若是有心,还可以去再打一份工,赚双份工钱,丢了这个工作,可是亏大了。 “怎么?这么热闹?我不在就要打架了?” 陈传九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连续两天喝了比较多的酒,他的嗓子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众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都明显地带着一些幸灾乐祸和诧异。 陈传九的嘴角淤青着,好像……好像被女人咬了一口。 “看什么看,我知道,我今天迟到了。五十铜板照扣,身为组长该有这点觉悟,也要做好带头作用。据我所知,上头派发下来的工钱是固定的,这五十铜板也没有理由退回去,要么按照今天谁最卖力奖励给谁或者两个人,要么中午请大伙儿一起吃个面条?你们自己商量决定,不要这么早答复,有一个上午时间呢!哈哈。” 顿了一顿,陈传九挥挥手:“愣着干嘛?出发!早去早回早休息,哈哈!” 几人对陈传九受了点伤还这么高兴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只是不好开口问,结果所有人都当做没看见了。经过一个半时辰的努力,大约是上一回两倍的兵器终于被武器组这群壮汉们运回了战斗堂,移交到了唐江的手上。 大家对陈传九受罚的五十铜板的使用出奇的一致,吃面!!! 这一天很平静地过去了。 令陈传九奇怪的是,一起吃面后的几天,俞一彬和王威经常来找他,就连他往返于运输部大宅和丁狂牛旧宅,他们如牛皮一样粘了上来。 七八天的时间里,在丁狂牛的帮忙之下,城南这一片有十一人愿意参加此次龙头会的神秘行动,不包括小修和杨小。 六月十八,一个很普通的日子,要说不同,仅是这天下了今年夏日以来的第一场暴雨,雨水如柱密集似发,大街上基本没有半个人影。 这一天却是南龙头李键完成月黑盟金子密令的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天。 李键的府上,他的一概得力属下悉数到场。 “就这点人数?六十七个???” 李键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他的手里捏着一份单子,是韩贡和秦添木二人联合之下,找了南城的小团伙或者那些闲得蛋疼的一些人,结果愿意参加行动的都列在了上面。 “我要的是一百三十人!不是六十七个!!!”李键的额头鼓起如虬龙似的青筋,凶戾的目光蹬向韩秦两个,“韩贡,秦添木,你们二人是不是随随便便敷衍本龙头!!” 韩秦二人立即诚惶诚恐地走到中间,拱了拱手,相互看了一看,瞧出了对方眼眸之中那抹藏得深深的憎恶。 秦添木率先说道:“龙头,不是添木不努力,经过一年前的那次大行动,城里的痞子混子大大减少,邻里间的纠纷很少闹到府衙那头,如今知府那边还不断称赞我们龙头会为民办了大好事呢!我能凑足二十八人真的是尽了全力,磨破了嘴皮子。” 韩贡接着道:“龙头,清肃行动之后,极具发展力的小团伙都被拆散了,目前留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团伙,不过占着一些穷困角落,本着良善和气,我们没有逼得太过火,万一他们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我的人费了无数的时间才说动那些人,可是,谁没有家人呢!他们是穷苦出身,有几个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次行动内容不明,他们不敢贸然参加。就算加上这一批人,也不足百人。” “龙头!”赵无禀站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方纯再现 “龙头!”赵无禀站了出来,他朝怒容满面的李键拱手道,“凡事不能强求,既然我们能召集到六十多人,应该满足才是。那一边实力超群,又在我们之中种下了几十个高手,这本身就是一种提醒,告诉我们,我随时都能灭了你!” 赵无禀见李键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以下一番话:“龙头,照属下看来,那一边绝对不会任由我们壮大,哪怕只是人数上的优势!所以,属下建议龙头,剩下的人全部都用龙头会的成员,最好还要派几个实力不错的家伙。我们当今的实力虽强,可有很大一部分的战斗力……是在那些人的手上,说句客观话,我们南龙头的真实力量不及曾经的虎头帮。李龙头,您说,是不是这样?如果,您壮大了南龙头,也不是问题,恐怕,那一边会下达一些干扰您的命令,譬如,指定胡槐担任重要指责,到时我们这样的议事,胡槐就要参加,呵呵,李龙头,那一边的人掺进来,您也不想看到的不是?” 李键陷入了沉默,这一年来,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的变化始于野心两个字! 而坐上天洪城龙头会的头把交椅之一,他的欲望开始渐渐发芽! 偌大的厅堂安静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李键终于抬起了他的头,双眼冷静的看着赵无禀说道:“赵无禀,你说的有理,这件事你来处理吧。下月月初的时候,把名单送给我看一看,我需要你选中那些人的具体资料,譬如入会的时间,违反过什么规定,做出的贡献之类的。” “是,属下回去就着手办理。”赵无禀沉着的应下。 - 近几日,赵兮梦很不开心! 她的父亲云游四海,因此,照顾她的一直是她的二叔赵无禀,而至于那次去南龙镖局看新镖师选拔,陪她去的其实并非赵无禀,而是赵无禀的一个好友。 这六七天,她走到哪里,几个跟屁虫就走到哪里,就连去……去如厕,亦有一人远远跟着。 如此的日子使她快要疯了! 她的二叔告诉她,那个恶人不会放弃,这四人是来保护你的。 其中的两个赵兮梦认识。 一个是赵无禀托他好友的眼光从镖局里挖掘过来的宋针! 另一个是赵无禀手下冯一剑,即巡查队的大队长。 还有两个不认识,年纪挺轻的,大约廿四五岁。 “可惜了,都不够英俊潇洒!”赵兮梦观察了四个好久,下了这么一个怪论。 姐啊,又不是给你相亲的,英俊潇洒又怎样?可惜算哪门子事啊? 龙头会和沈忠望派了不少得力手下对天洪城南城的各个街巷进行了监控和搜索,至今没有得到方纯的一点线索,沈忠望几乎要认为,这个大陆之上最最邪恶的问柳公子已经离开了天洪城,可林青云他们确信方纯依然还留在城里。 无奈手里案子堆积,沈忠望亲自带了四个人专门负责方纯的事,其余人全心全意扑到其他的案子上。 赵无禀手头要完成李键分派下来的名单人选问题,已是焦头烂额,听手下汇报说沈忠望会亲自查此案,他高兴还来不及,若非公务繁忙,他一定会好好犒劳一下沈忠望的辛苦,不过,眼下只能将此事拖上一拖了。 陈传九这几天却是无比快乐,稍有空就去拎着酒去找丁狂牛喝几杯,而他的身边多了两个人,俞一彬和王威。年轻人之间建立起交情是非常迅速的,三杯酒下肚,卢朱二人已和丁狂牛他们打成了一片。 他身上的铜牌交还给了韩贡,毕竟,担任说客的任务结束了。 说真的,陈传九有些感谢韩贡的这个突然的任务,否则,他不可能认识丁狂牛这些人,在天洪城里扮演着一个潜伏者的角色,不敢过于张扬,不敢过于低调,完全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别人,或者说需要一步步的摸索,如今好了,交了丁狂牛做朋友,平时找他喝喝酒说说话,借此来掩饰他对龙头会的调查和分析。 只是——今天的暴雨,使他待在了镖局。 同样没有出门的,还有机灵的赵兮梦。她绝不会去尝试甩掉保护她的高手,虽然对他们的存在感到不自在,但,她很相信她的二叔,不会把这样重大的事情当做一个玩笑或者吓唬她的一个借口。 暴雨之中,小院里的草低下了它们挺拔的腰身,雨水在屋檐之上汇成小股细流冲腾而下。赵兮梦倚在门口,无聊地看着雨中的一幕幕,屋前的走廊,四位高手相伴左右。 个头不高的宋针是四人之中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他的脸色冰冰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间钢刀的刀把之上。他依然清晰记得赵无禀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你的实力不该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当时两个身份悬殊的人谈了一个下午,他妥协了,性格孤傲的他答应了赵无禀的条件,成为冯一剑的右副手! 保护赵兮梦的命令下来后,巡查队的一切事宜暂时由冯一剑的左副手管理。 “该死的雨天!!方纯该不会来吧?”凌杰望着满天的雨丝,神情放松的说道。 薛通山站在他的旁边,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凌杰,莫要松懈,方纯这小子可不是用常理能推断的一个人。” …… 时光之水缓缓地流到了巳时四刻。 “冯哥哥,能不能讲些故事给我听啊?我无聊——”赵兮梦此刻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慵懒地对冯一剑说着。 “赵姑娘,要不讲讲陈传九的故事给你听吧?”见冯一剑有些犹豫,薛通山及时的说道。 “陈传九——他是谁?”赵兮梦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十分好奇的问。 “陈传九……是血君的弟子,天下第一杀手的徒弟,一个最该死的混账。” 雨中,一个阴沉而冰冷的声音传到了五人的耳中。 “方纯?!”薛通山和凌杰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前者抽出了宝刀,后者双手扣满了银针,把赵兮梦护到了身后。 第三百九十三章、雨中激战 声音落下,宋针拔刀冲入雨中。 这个平时说话最少的家伙动作如电,雪白的雨水之中,浑然多出了一道黑色身影,好像一道黑色闪电划过了雨幕。 “凌杰,你保护赵姑娘进屋,外面交给我们!“薛通山知道凌杰不适合近战,立刻吼声道。同时,他也跃进了漫天雨注当中,任凭那从天而降的雨滴狠狠的砸在脸颊之上。 “赵姑娘,你快进屋!”凌杰郑重的点点头,立刻走到赵兮梦的身旁,神色紧张地说道。 “你们——你们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我不想被他糟蹋!”赵兮梦那张纯洁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惧。如今的她即便去回忆那个恐惧的夜晚,也能够有说有笑,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喜欢胭脂水粉,喜欢草虫鱼,但听到方纯的声音,她——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了。 赵兮梦使劲抓着凌杰袖子,疯狂的摇晃着,灵动的眸子不再灵动只有深深的惧怕。凌杰咬了咬唇,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都是方纯!!没有他,这么可爱的姑娘该是生活的多么快乐! “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哪怕丢了性命!”凌杰无比认真的答道,轻轻拉了一拉赵兮梦,“赵姑娘,随我先进屋。” 说时迟那时快,宋针已经和方纯碰面了。 方纯换了一身米白色衣裳,略微显小,将他不怎么强壮的身躯衬托了出来,他的剑早已暴露在雨中,雨滴打在剑身,发出踏踏的声音。 刀与剑的碰撞没有如想象中的激烈,那清脆的金铁交戈之音淹没在了哗哗的雨声之中。方纯没有戴什么面罩之类的东西,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孔白中带红,十分的妖异。 看着宋针冰寒冷酷的面孔,方纯的心神恍惚了一下,这神情……这神情太像大哥了。 “你不是大哥!!!” 方纯一声吼,强大无匹的内力勃然爆发,沁凉的雨水中忽地冲过一道阴冷的寒风!!宋针就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首当其冲,嘴角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 但,心智坚毅的他只是咬了咬牙,挥刀再攻! “已经多久没有让我的刀如此奔放?”宋针的心里这么问了自己一句。 的确,他的刀和薛通山的刀在招意方面非常的想象,大开大合奔放不羁,仿佛一头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马,充满粗犷的狂野气息。 “好刀法!”薛通山见了宋针的刀招,立刻激起了心中的狂热。 漫天雨幕中,刀影无双,剑光霍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激战四招,一道血箭终于劲射而出,融入了天地之间,瞬间被汇成小流的雨水冲刷了干净。 “看刀!”薛通山及时赶至,七七四十九斤的重刀在他手里仿似一根轻飘飘的柳枝,唰唰唰,连环三刀,逼得方纯跃后了两步,宋针捂着小腹,鲜血正缓缓地渗出来。 鲜血只是一刹那就没了影,与顺着衣裳流下来的雨水合到了一起。 宋针的眼里没有什么害怕,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他知道,他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去搏命了。没有对伤口处理一下,宋针提刀再次攻上。 两位刀客的攻势如海浪般猛烈,方纯就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时而被掀起到浪尖之上,时而被强劲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可是…… 他没有受一点点的伤! “你们伤不到我!”方纯十分不屑地说着。 “加我一个呢!”冯一剑姗姗来迟,他截断了方纯的后路! “哼!还是一样!”方纯依然不屑。 仅仅片刻后,方纯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个冯一剑的剑太诡异了! “为什么他的剑到处都有???”方纯的心头满是这个疑问。 冯一剑并非主攻,而是游击! 薛通山和宋针强攻方纯,他冯一剑游走边缘,单剑趁机挥刺。 能得到赵无禀信任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哼,仅就如此,你们赢不了我!”方纯的身上又添了两道小伤口,却依旧大言不惭。 话音落下,方纯的身影变得扭来扭去,犹如一条匍匐前进的蛇,手中宝剑如风中的落叶,不着痕迹地挥出,又如毒蛇的獠牙凶猛异常。 转眼间,方纯靠着古怪身法扳回了劣势。 今日不同于那一夜! 他面对的是两个勇猛的刀客! 刚刚扭腰躲开冯一剑的刺剑,两把刀一左一右的猛攻而来,方纯满是雨水的脸庞不见一丝慌乱,轻松随意的提起了宝剑,竖剑于身前,朝右边一划。 当的一声脆响,宋针感觉撞到了一面墙上,钢刀不得寸进! 接着瞬间,他又觉得对方的力量化作了虚无,眨眼不到的功夫,他又听到一声铛,只见方纯的剑劈在了薛通山的重刀刀锋上。 电光火石间,方纯身子一扭,挥剑当下两位刀手的攻击,然后,他穿过了薛通山和宋针之间的空隙,长剑穿针引线般在两人身上频点数下。 噗噗—— 薛通山宋针显然跟不上方纯的速度,一个照面又被他伤了。 “快!” 冯一剑及时喊出声,因为,方纯已经穿过了他们的防线,冲向了屋子。 宋针反应最快,右脚重重蹬在地上,扬起一片弧形水幕,身形如箭矢般俯冲过去,钢刀一扬,欲朝方纯的脊背砍落。 哪能料到——方纯猛然转过了身,由背对宋针变作了面朝宋针。 宋针的刀则成了砍向方纯的面门。 方纯傻的么?会让你砍脸,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不傻!方纯简单地侧了一下身子,宋针的刚猛一刀贴着他的面孔滑落,与此同行,方纯的剑无声无息的刺出。 遗憾的是,豆大的雨滴砸中平展的剑身,发出铛铛的敲击声。 宋针眼睁睁看着方纯的剑尖刺进了他的左肩,他没有扔刀后退,右手始终紧紧握着刀把。 “作为刀手,刀不能离身,否则就是——死!它是你的命!针儿,你记住了没有?” 很久以前,初学刀法的时候,宋针的老师这么教导他。 “吼!”宋针发出了怒吼,快速劈落的钢刀被他硬生生的止住,强大的力量差点弄折了他的右手腕。忍着其上的疼痛,宋针右脚跨出一步,随即扭腰,无力的右臂随身而动,钢刀切向方纯的小腹。 第三百九十四章、不速之客 方纯目露惊奇地看着宋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的笑容没有坚持多久,一道剑光从他的右侧破空而来,那飘在空中的雨滴被它切成了两半,下一半照旧落下,上一半如生根的野草似的定在那柄飞刺过来的剑上。 方纯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他了较多时间在留意宋针的变化了。 匆匆提剑去挡,双脚也没闲着,向后纵跃。 冯一剑见机不可失,立刻加快了两分速度,长剑在方纯的剑上轻轻一点,旋即在空中划过一道简单的圆弧,呲啦一声,长剑毫不客气的割开了方纯的袖子。 只可惜,方纯已经向后腾空而起,冯一剑的剑未能重创方纯的右上臂,饶是如此,一滴又一滴的殷红鲜血染红了方纯浸透的袖子,在雨水的冲洗下,逐渐的化作了淡红。 正是方纯恼羞成怒的顷刻间,三枚行迹飘忽的飞针划过虚空,穿梭在密麻的雨滴中,射向怒视冯一剑的方纯! “方纯,看刀!”薛通山狂奔而来,大吼出声,将飞针破空的微弱声音掩盖了下去。即使薛通山不喊,飞针的声音在漫天雨水当中也是很弱很弱的。 方纯瞪圆眼睛,用尽力气紧握长剑,扭腰打向薛通山。 飞针快无影,方纯被冯一剑激了一下,又受薛通山的挑拨,根本没有注意到飞针的近身。 噗!噗! 可惜暴雨太大,一枚飞针连续遭受四点雨滴的打击,无力的垂下了高昂的针尖。另两枚也是有所影响,歪歪斜斜地钉在方纯的脖子上,却不是什么穴位。 不过,这已足够。 方纯的右手本来负伤少了近两成力气,此刻脖子吃痛,右手的力量再骤减一成有余,就连原先流畅的内力也停滞了那么一刹那。 薛通山的刀势却丝毫不减,如狂奔的猎豹一样咬向他的猎物。 铛! 方纯猛觉得右手不是他的了。 蓬! 黑乎乎的鞋底逐渐在眼前放大,最后终于印在了方纯的小腹之上! “打他的左肩!”走廊下的凌杰想起数天前方纯的重伤,立刻大叫道。 宋针紧随薛通山跟了过来,听了凌杰的提醒,举起刀就向方纯的左肩劈去。冯一剑划伤方纯的手臂,身形一顿,同样欺身而上。 面对后继的一刀一剑的夹攻,方纯已然回过了神。 但——薛通山练就了一身巨力,刚才的那一道脚踢岂是好受的?这会儿的方纯身在空中,小腹疼痛难忍,要躲要闪那是极难做到的,更别说出招伤敌了。 有言道:狗急了跳墙! 在千钧一发之际,方纯爆发出了他的一些潜力,九笑炼阴诀八层的磅礴内力虽耗去了三成余成,但剩下的六成多却如决堤的大坝一样倾泄而出。 他挥剑格挡开了宋针的钢刀,又巧妙地仰脖收腹,尽管拼了点小伤,却是性命无碍。方纯砸到了地上,激起一大片水,顺势一滚他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脸色不大好了,左肩的旧伤又开始隐隐发作了。 “哼,再会!”方纯倒也是直接,见今天无法劫走那个女孩,很光棍的跃上小院的墙头,留下三个字,飘然离去。 “薛兄弟,我们追!”冯一剑的水蓝色劲衣破了几道口子,割开的地方劲衣留着淡淡的红色印记。薛通山比他稍微惨些,足有五六道剑伤,嘴角有些血迹残留,幸好都没什么大碍,听冯一剑的决然之意,他用力点头嘴角扬起了疯狂。 不一会儿,一蓝一白两道人影亦是消失在了墙头。 凌杰箭步冲出,把左肩流血不止的宋针扶到走廊下。宋针却面色凝重的说:“你去看好赵姑娘,我这点伤,自己处理即可。” “宋哥哥,我,我这里有白布。”赵兮梦听着外面没了打斗声,在门后犹豫了很长时间,小心肝怦怦大跳不停地走了出来,见到宋针半身都是血的模样,她差点软倒在地,却还是坚强的说道,“江湖人好像都喜欢用白布包扎。” “呵呵,赵姑娘,他不会再来了。”宋针脸色微白,却难得地笑了。 —— 一个浑身遮掩在蓑衣之下头戴斗笠的高人身影涉水而走,步履沉稳,若是有人去丈量一下他每一步子的大小,会惊骇的发现,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 说是涉水而走,也不是非常合适。暴雨倾盆已有一个多时辰,宽阔大街的地上布满了一条条涓流,好似蜘蛛网,还有不少水洼之地,仿佛又是停在蛛网上的硕大蜘蛛。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颅,看了看这处大宅子的匾额。 赫然是南龙镖局四个烫金大字! 他走上台阶,用力敲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砰砰砰——稀里哗啦地雨声中,这个敲击声依然清晰。 “谁啊?”守门的人是镖局的一位三等镖师,刚进来不到两个月,这天气本就叫人心生不爽,偏偏的,这样的鬼天气下还有人来托镖,真是见鬼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这位镖师心中有气自然是不敢表露出来的,万一对方有个大来头,好不容易得到的镖师工作又要丢了,得不偿失嘛! 他面对着蓑衣斗笠人格外的客气,不但用上了请字,还堆起了一脸和煦如春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十分的恶寒,靠,老子对自己老爹也没有这么好。 “请问,这里住着一个叫陈新的人么?”蓑衣人的口气同样客气无比,唯一令镖师不满的是,你丫的说话为什么把斗笠压得这么低?难道是不敢见人?? “有,他在。”心里怎么想,镖师是不会说出来的。 “可否带我去见他?”蓑衣人继续问道。 “好吧——”想了好一阵子,这位镖师答应了,既然知道他是来找谁的,那一旦出事,承担责任的不止他一个了,有个垫背的,他就放宽了心。 陈传九在干什么?他可惬意着呢! 几个箱子垒成了一场躺椅,垫上他的床垫子,陈传九无比舒服的躺在上面,外面雨声哗哗,仓库里他这儿几乎鼾声轰轰了。 “陈新,有人找你?” 这不,有人打搅了他的睡梦。 第三百九十五章、兄弟(上) “陈新,有人找你?” 外间的人听里面没啥动静,又重新喊了一声。 “他是不是不在?” 这个声音却让陈传九斜躺着的身体猛的一动,尤其是微闭双眼的眼角,轻轻的长呼一口气,仰坐起来微微摇头,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会呀。上午是我守的门,进进出出的人一共才不到三个,陈新在我们这儿是个特例,他是暂住在这里的,我对他虽然不熟悉,但印象挺深的,能认不出离开的人里面有没有他么?”年轻镖师辩解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他不在——”来人顿了一下,浅笑一声,“好了,他在里面,你先回去吧。” “哈?”年轻镖师可没有超绝的耳力,自然听不到仓库里细声的悉悉索索,他一脸为难,“这位先生,按照镖局的规矩,您不是来押镖的,您不用在镖局里逗留,除非……” “谁找我?”仓库的小门吱呀打开,陈传九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嘿,陈新,你真的在呀!我叫了你两回了,你怎么不回应一下?”年轻镖师听到陈传九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气。 “对不住啊,兄弟,我刚睡得迷糊了,这回笼觉谁的有些沉,呵呵,对不住。”陈传九摆出无害的笑容,轻拍两下年轻镖师的肩膀。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这位是来找你的。”年轻镖师沉吟了一下,凑到陈传九的耳边轻语道,“不过,陈新,我可说一句,仓库重地,他不合适进去。” “明白。”陈传九低语一句。 “你们慢慢聊,我走了。”年轻镖师很礼貌的和二人打了招呼,沿着走廊走向大门方向。 年轻镖师离开了,却没发现这边仓库的门口陷入了沉默,奇异的沉默。 良久良久,蓑衣人轻笑道:“你为什么住在仓库里?” 陈传九耸耸肩:“没办法,穷啊,只好借住在这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要问我。” 蓑衣人道:“你不也一样?” 随后,两人爆出响亮的笑声。 …… 约一刻钟后,陈传九举着伞,带着蓑衣人来到了南龙镖局后面一条街上的一家酒楼,价格实惠的酒楼,他和镖师朋友们来过几回。 蓑衣人退下了他的蓑衣,他的个子高大,比陈传九高出小半个头,身材魁梧壮实,身上穿着一件紫衣,刀削似的面孔并不见冷酷之色,反而让人觉得沉稳刚毅,一双明亮的眸子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此刻,他们的桌上摆下了几盘小菜一壶酒。 “大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天洪城,而且连具体住的地方都清清楚楚的?”陈传九给对面的紫衣人斟满酒,微笑地问道。 “金海城,百里巾。”对面的“大哥”简单地吐出了六个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昊君! 陈传九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前段时间确实看到过百里叔叔。想来裤子和他还有联系,百里叔叔去年可是对我们几个非常好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 “为什么没事还不肯来找我们?”吴昊君没有伸手去端起那只满酒的杯子,只是用冷静的眼神盯着陈传九。 陈传九笑了笑:“我不想连累你们。” “连累?你觉得我和月黑盟——”吴昊君喘了一口粗气,面色闪过一丝狰狞,“灭族之仇!!!还比不过你的杀师之仇?陈传九,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我当做兄弟?” 陈传九的眼睛微张了一下,眼眸里透着震惊。 嘴巴张合了两回,他点了两下头,有些火气的说:“不把你当兄弟???呵呵,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不明白,落崖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相处的时候,我和你之间的友情是虚伪的?吴昊君,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你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果,如果我直接去奉还找你,不是不可以,那我们只会是一只无头苍蝇,能发现月黑盟的蛛丝马迹,却不能深入他们的组织,报仇?!要多久?难道要等他们一个个跳出来么?” 吴昊君看着陈传九,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陈传九继续说道:“龙头会的幕后有月黑盟的痕迹,裤子一定和你说起过,对不对?要调查你们,龙头会一定有法子,到时只会是一场厮杀,但是我不一样,我已经消失了半年,只要装装傻,混进龙头会有可能。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大哥,”陈传九的声音轻柔了很多,“我知道你在怪我,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给你们去报个平安?其实,我也想过,甚至打听过明月镖局的情况。我有我的计划,在没有真正接触到月黑盟的前提下,我打算不和你们接触。万一……我说万一,我暴露了,遭受追杀而身死也不会连累到你们。” “凭我们当年的关系,你觉得,月黑盟那群人会理会你在孤峰顶说的那番话么?他们会对待我的族人一样,派几百人冲进我们明月,然后——”吴昊君捏紧拳头,锤击了一下桌面,上面的碗碟跳了跳,发出叮零乓啷的声响,只见他一字一字地咬出,“大屠杀!!” “告诉你一件事吧,”吴昊君盯着陈传九,正色道,“月黑盟已经对我们出过手了。” “什么?真的?”陈传九惊讶地道。 “我说的你还不信么?刚才的话,是我冲动,我向你道歉。”吴昊君似乎在回忆那段残酷的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道,“第一次是过年之后的事情,很突然。他们袭击了我们的镖队。当时,打得天昏地暗,结果,我们损失了近半的人手,包括应杭那家伙也死了。再后来的一回,是三个月前,他们派来的人更加强大,那次押镖是我亲自带队的,裤子那家伙也在,他认出了一个人。” “谁?”陈传九含着淡淡的杀气问道。 “李琪!!一个娘们儿。你应该认识。”吴昊君爽快地答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兄弟(下) “她?她是月黑盟的人?那么——桂仙子也是月黑盟的人?”陈传九听到这个讯息,脑海里浮现一个冷面女孩,心中亦是震惊无比,简直比吴昊君突然来访还要震惊。 “裤子也是这么怀疑的。”吴昊君道。 “那一次怎么样?”陈传九轻轻的问。 “两个字,很惨!”吴昊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年后的那一次,虽然押镖成功了,但毕竟死了不少的人,明月镖局的名声受了打击,愿意来镖局讨生活的人少了许多。不过,剩下的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实力上有大涨。再次遇到那些人,打得更加激烈,可惜,对方加派了约十个人,在人数上,我们几乎没有占优,后来,我们死了超过一半才将他们击退。这两次,很多人以为是我们得罪了某个强盗势力,呵呵。” 陈传九犹豫一下,道:“他们好像不急于灭了明月的门,倒像是想把大哥你们比上绝路?” “应该错不了。”吴昊君饮了一口酒,又说了句让陈传九惊讶的话,“赤玫在镖局现过身,可惜,那家伙的暗器有毒又厉害,杨前辈不能把她留下。哎,可惜,朱前辈和上官前辈去神器了,不然,月黑盟的杀神又要少一个了。” “赤玫?朱前辈?上官前辈?狂仙?飞仙?”陈传九已经不知道惊讶是什么味道了,今天的震惊太多太多了,“慢着,慢着,你说赤玫擅长暗器?银针?那种有些粗壮的银针?” “是啊。不过,杨老近身攻她的时候,她改用了刀,一把短刀,跟一般的菜刀差不多的短刀。她很厉害,除非我能正面击中她,不然,我必败。”吴昊君脸色阴沉的说。 “哼,原来桂仙子就是赤玫!”陈传九怒拍桌面,碟碗再次“跳舞”。压下心中的恨意,陈传九平息了一下气息,又问:“朱前辈和上官前辈去了明月?这真是更加让人兴奋的事。” “嗯,他们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裤子的消息,找来了。呵呵,是两个闲不住的老前辈,杨堃前辈也和他们一起疯,每天都要打一场,打得筋疲力尽了才肯罢休。”吴昊君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兴奋的笑容。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陈传九看着吴昊君的眼睛,“残月死在我手里了。” 吴昊君盯了良久,终于哈哈地狂笑一声。 “好兄弟!!哥哥敬你一杯!”吴昊君给自己倒了酒,举起酒杯,他的眼眶里有点点光芒在闪动,默默想道,傅家死去的人可以安息了。 “干!大哥!”陈传九勉强微笑道。 “月黑盟领导力量受了挫,我很意外,他们没有下一步的侦查行动,都两个月了。”放下酒杯,陈传九冷静了许多,“而龙头会近日收到一个奇怪的命令。” “奇怪的命令?”吴昊君来了兴趣。 “突然要李键找一百多个人,我想,北龙头许幕一定要收到了类似的命令,加起来大约有两百五十人。如此多的人究竟要干什么?龙头会里谁也不知道。”陈传九正色道,“我已经和龙头会的南城商会会长打过商量,若人数不足,我愿意参加。据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能混进去的机会很大。” “现在还缺人?”吴昊君眯着眼问。 “大哥,你去不得,这趟行动是什么不清楚。听说你已经成了家,总不能把嫂子丢在家里晾着吧?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陈传九笑着说。 “卿儿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吴昊君幸福地笑道,“真可惜,你没到场。” “裤子和秀芳……”陈传九摇了一下头,问起了赵裤裤。 “订亲了,奶奶说,等到明年开春再成亲。”吴昊君颇有深意的看着陈传九,问道,“那你呢?诗语她……” “大哥,小语的事我听说了。”陈传九微低着头,看着桌上的小菜。 “可恨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不然一定把方纯拍成烂肉!”吴昊君咬牙道。 “方纯就在天洪城!”说完,陈传九仰脖喝下一杯酒。 “什……什么?那你为什么还没事人一样坐在这儿?”吴昊君简直想一掌拍过去,把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好兄弟打醒。 “方纯有人对付,他逃不出天洪城,我安心潜伏就好了。”陈传九苦恼地抓抓头皮,“大哥,我和小语已经不可能了。我的事……还是不说了吧。” “有难言之隐?”吴昊君岂会没有看出陈传九的异状,一说到情感问题,他的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见陈传九不言语,吴昊君知道自己猜对了,脸色微变,气恼着道:“你、传九,你难道不明白诗语对你的心么?你知道,她、在你落崖之后,她、她哭晕了多少回,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对不起她吗?” “大!哥!”陈传九神色微暗,“事情很复杂,复杂到——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我已经‘死’了,不如让小语忘记了我吧。” “你这是什么话?事情复杂,我看你是在找借口。”吴昊君没好气的说。 “不是借口。只是目前还不能和你说,不过,相信快了,应该快了。”陈传九稍微放松的说道。 “罢了罢了,我也不劝你了。你的性子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跟头牛一样犟。”吴昊君挥了挥手,夹了些菜送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咽下,问道:“说说方纯,你现在知道多少?” “林大哥带着除方队在追杀他,按照此前的仇恨关系,冲凌剑派应该也有人在天洪城,但至今还没露面。”陈传九认真的答道,“林大哥住在新东客栈。”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连林青云大哥都知道你没死了,你觉得你能隐瞒多久?诗语知道你依然活着的消息是迟早的事情!你要怎么面对她?用你可笑的借口?”吴昊君听到除方队林大哥几个字,便明白了林青云也在天洪城。 “走一步算一步吧。”陈传九苦笑着摇头道。 吴昊君瞪了他一下,说出了他想了有一会儿的话:“好了,先不说这个,你说的月黑盟要人的事,急不急?不急的话,我让明亮改名换姓来帮你,啸龙哥不合适,他不在,啸坤那小子一定会惹事,我也压不住他。” “此行凶险未知!”陈传九劝说一句。 “明亮的叠浪掌已到了五重,足以自保。”吴昊君自信的说。 “你呢!七重?八重?”陈传九问。 “基本窥探到了八重的门槛。”吴昊君有些遗憾的说。 第三百九十七章、小语要来了 雨一直下,不知疲倦。 哗哗嗒嗒地,大街小巷早已成了水流的世界,那或平缓或湍急或窄如小指或宽如手掌的水流一条一条的勾勒在地面上,就如画布之上画师留下的一笔笔浓墨。 啪啪——另类的声响打破了雨水世界的一个角落。 突然地,一个白色身影踉踉跄跄的钻进了这个幽深的小巷,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把银闪闪的长剑。而他的身后…… “方纯,你还能往哪里逃?” 是的,这个差点跌倒在水泊中的白衣人正是试图染指赵兮梦的方纯。 冯一剑健步如飞紧追而来,他的身后则是脚步虚浮的薛通山。 方纯离开赵宅不到百丈,他们发生了第二次交手。天降雨滴落在三把疾飞狂舞的刀剑上,随即折射而出,当时,就好像一团浓雾笼罩在街口,看不真切三人的动作。 只听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三十余招后,方纯借力后跃,薛通山留了半身的血,面色惨白,后背不断有鲜血渗出,赫然是一条几乎从左肩头到右腰这么长的伤口。冯一剑也不怎么好,身上又添了三四道剑口,所幸伤口不深亦不长,并不影响他的发挥。 见方纯再次逃遁,薛通山狂喊一句:“冯兄,追!” 于是,就有了小巷追逐的一幕。 方纯当然也是伤上加伤,从裂开的右袖朝他的手臂看去,他的右小臂那处冯一剑留下的剑伤已经发白了,血肉外翻,十分的恐怖,另外最令方纯愤怒的是,他的左小腿被薛通山砍了一刀,虽仅是擦到,那也是留下了长达约一尺的口子。 现在,他每跑动一步都要忍受惊人的疼痛! 终于,冯一剑追上了方纯。 长剑平稳刺出,直刺方纯的后心。 方纯伤了,但他的感知力却没有下降多少,立刻左摇右摆地往前狂奔几步,躲开了冯一剑的这一刺。接着,方纯跑出两步,抬起他的右腿在右边的墙壁上用力用力点了一下,左脚紧忙跟上,在右脚落点的斜下方轻轻一点。 本是一个轻松的动作,却因左小腿的伤势而扭曲了方纯的脸庞。 飞墙,回身,急刺! 方纯的反击攻来! 冯一剑嘴角一撇,双脚依旧前进,腰肢一扭,上半身侧了过来。方纯的长剑贴着他的胸口飞过,冯一剑的双眸一直盯住方纯,就如猎人盯着猎物一般,长剑骤然发难,刺向方纯的咽喉。 这时,方纯的长剑改刺为扫,割开了冯一剑胸口的衣衫,划破了冯一剑胸膛的肌肤,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长剑还在继续挺进,切开了他的肌肉。 “啊。”冯一剑的自信仿佛被一锤子打得零星碎了。 他的长剑变得十分无力。 方纯虽性命之忧却也被冯一剑的平刺划伤了脖子。 正要一举击杀冯一剑的时候,薛通山冲了过来,七七四十九斤的重刀在雨中发出呜嗡的怪鸣。方纯甫一落地,抽回的长剑恰是又一次挥出,突见厚实的刀锋从旁杀来,立刻收了剑朝后猛跃。 “哈哈,后会有期!” 方纯知道,凭现在的他要应付薛冯两人的联手还能做到,可要杀死对方二人难度不低,他可不愿拼得只剩半条命为的仅是杀两个人。 看着白色身影一瘸一拐地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薛通山挥刀重重地打在了墙上,顿时碎石乱飞,灰墙之上留下了一道不可轻易磨灭的刀痕。 “咳~”冯一剑咳嗽了一声,愤然道:“刚才急了一些,该死。” …… “叠浪八重——呵呵,还不够?你这一掌打过去,我看能把人打烂了。”陈传九看着吴昊君略为遗憾的面孔,嘲弄一句。 两人这么一坐就是一个半时辰。 酒楼里他们是来得最早的客人,离开的时候已近未时,酒楼里剩下的客人也不算多了。陈传九付了酒菜钱,便拿着油纸伞和吴昊君走出了酒楼,在门口对他说:“我带你去见见林大哥他们吧?既然来了,没啥事的话,先别走,帮忙对付一下方纯,这小子的实力很强,你若能印上一掌……呵呵。” 走过了好几条大街,陈传九和吴昊君来到了新东客栈。 林青云待在客栈里,陈传九却没有见到郑云霜,他记得,郑云霜这个家伙没有去保护赵兮梦,反而见到了那天夜里的两名剑客。难怪他会觉得有些眼熟,原来那个背影有些熟悉的人是黄世冲,北极宫的杰出弟子,另一人却是不认识了。 要说去年陈传九在神器盛会可是大大的露了脸,黄世冲没有理由不认识陈传九才对,可是,黄世冲真的没有瞧出陈传九是陈传九。陈传九的脸上有伤,那天夜里跌了一跤,有几道伤口他故意留着了。另外,他的头发也剪短了一些。 “这位是北极宫的高徒,黄世冲,这位是朱万觉。”林青云很“热情”地给双方作了介绍,“他是龙头会的接洽人陈新,他身边的这位叫吴昊君。吴兄弟,你怎么和陈新一起来的?” 林青云对陈传九的作为依然非常气愤,却也明白他的苦衷,因此索性不点破。 “黄兄,朱兄。”陈传九听到朱万觉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毛微不可擦地挑了挑,嘿,这……该不是颜如玉大哥说的那个朱万觉吧? 两人微笑点头还礼。 “林大哥,说来话长。和这小子在城门口的巷口拐角那儿撞了一下,刚才又在客栈门口碰到,差点吵起来。谁曾想,竟是林大哥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了,呵呵。”吴昊君笑了笑,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 “谁和你朋友来着了?”陈传九抚了抚被拍过的肩膀。 “黄兄弟,朱兄弟,你们的伤势初愈,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陈新谈一谈。哈哈,有吴老弟加入,那是如虎添翼,方纯那小子蹦跶不了多久了。”林青云十分爽朗的大笑。 不久,房里只有林青云,吴昊君,陈传九三人。 “传九,昨天傍晚我收到山庄弟子紧急送来的口信,小语要来了。” 关好房门后,林青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第三百九十八章、公主的决心 天洪城落下暴雨的时候,王都却是一片晴朗。 碧蓝的天,清爽的空气,耀眼的太阳…… 王都依然十分繁荣,三大商业街更是人流涌动,仿佛要把街道挤得更宽才肯罢休。街边的形形色色的商铺客流进进出出,伙计说干了嘴,掌柜记账记得手也酸了。 公主府,格外的安静。 精致的园里,只有孙银雪一人,金欣悦不在身边,就连她的两个丫鬟翠儿和香儿也不在身边伺候着。不过,若是认为孙银雪身边没人保护,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陆言,那个沉默的护卫长正带人安静的蹲在暗处,静静的守卫着公主的安全。 坐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之上,一身粉装的孙银雪曲起双腿,右肘支在膝盖上,手掌平托着下巴,她的眼睛有些迷离,明明看着不远处的亭子,却又好像没有聚焦到那儿。 洪羽早几天来报到了,她带来了陈传九的担心,孙银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被暗杀,真的和曹显山的事有联系么?可是,曹显山深得父皇信任,跟我似乎……没什么关联,月黑盟下的手?应该不会吧?父皇病重,和曹显山能有多大的关系?难道曹显山在调查什么被某些人视为了眼中钉? 孙银雪烦恼的事情自然不止这一样。 田稳!! 这小子为什么和曹显山走得这么近,雪公主一清二楚,而且,她和他见过数面,能清楚感觉到田稳这小子有些不满她的安排。说实话,孙银雪还真是有意压制田稳的升级,半年多来,田稳立了不少的功劳,若是其他的人,早已被提升到雪公主身边做事了,偏偏地,孙银雪没有一点给田稳升官的意思。 所以,田稳有所不满,也是合情合理,去找曹显山这位前禁卫军教头联络联络感情也无可厚非。 孙银雪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田稳和曹显山亦师亦友的关系,给田稳带来了巨大的危险,也给孙银雪带来了无穷的压力,来自九王爷的压力!!! “雪儿,曹大教头可是你父皇最信任的高手之一,田稳是你的人吧?你的人如此歹毒,竟要暗害他?幸亏发现的早。” 这是九王爷的原话。 听得出,九王爷以此来灭雪公主的威风,让她不要再护着田稳。 “看来是一定要削弱我的力量了。”孙银雪默默地想道。 还有一件叫她烦恼的事! 是洪羽!! 洪羽来到公主府,说明了陈传九的意思。令她大感意外的是,孙银雪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将洪羽暂时任命为雪公主贴身女护卫,以方便办事。 以前,主要是从海滨城到王都的那段时间,孙银雪还真没有好好仔细观察过洪羽。这次,洪羽成了她的手下,理所当然地需要好好观察一番,虽然她信任陈传九,可不代表能百分之百信任洪羽。 一看之下,雪公主发现问题了。 洪羽做事很勤快,这点公主非常赏识,可孙银雪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每做一件事,都是兴高采烈或者非常积极,而且面带微笑,一种很自然很阳光很灿烂的微笑。 今天早上,她想起了金欣悦说过的一些话。 那是在赶路过了头,一片山林边,金欣悦说过的话:“也没什么,我在帮姐姐你打听洪羽和哥的关系,最后呢,我打听到洪羽喜欢我哥,我哥也愿意接受她,不过好像两人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没处理清楚。” 孙银雪把头埋进了双膝之间。 “陈传九喜欢的是洪羽,不是我!” 一刹那,孙银雪突生一股杀了洪羽的冲动。 “为什么?明明我……为什么你会喜欢她?陈传九,难道我一国之公主配不上你么?”孙银雪的芊芊玉指伸进了浓密的发间。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嘴巴蠕动,念叨了一句:“是啊,你对我只是一种责任,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爱。陈传九,我——我为什么下不了决心杀了你?难道——我喜欢上了你?” 忆起那个夜里林间的一幕幕,她仰起头,浑浊的目光逐渐清澈:“我孙银雪的男人,只能由我一个女人,哼,陈传九,我会把你抢过来的!!一定!” …… “公主殿下!” 有人打断了孙银雪的沉思。 “霍正虎,进来吧。”孙银雪冷静下来,那双有些迷惘而浑浊的眸子在、重新焕发出青春的气息,而且往日威严不凡的气势也再次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散了开来。 “公主,按照您的要求,我秘密调查了当时清心茶楼的进出人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霍正虎抱拳一礼。 “继续说下去。”孙银雪跳下大石,走到霍正虎面前,脸色一冷。 霍正虎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公主要发狠认真了,当即沉声道:“就在曹先生出事的前后,茶楼新聘了一个伙计,但曹先生中毒之后,这人神秘消失了。属下怀疑,真正下毒的人是他。” “嗯?有这等事?何洪剑怎么不和本公主说一声?老家伙,果然是和九皇伯一伙的!”孙银雪面色含霜,沉吟了一会儿,“那人的下落清楚么?” “不清楚,若不是一个机缘巧合,属下还真不能够知道此事。”霍正虎顿了一下,见孙银雪没有打断自己,继续道,“属下带着几个人去喝下午茶,中间抽空离开了一会儿,悄悄进了茶楼的后厨,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似乎在埋怨某个人的不作为,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有人只干了一天就不干了。于是,我回到雅间,结账的时候,跟身边的伙计聊了起来,他正是我在后厨见到的其中之一,一番交谈之下,发现,那个只干一天的家伙正好和曹显山中毒的时间相吻合。” “既是这样,。有没有法子找到那人?”孙银雪道。 “属下的办法是双管齐下,我的人继续在茶楼调查,看看是否有人看清那人的面目,也就是目击者,另外一路,听公主说,洪姑娘轻功一流,我和她商量过,她沿着茶楼提供的讯息追查下去。”霍正虎答道。 “嗯,不错。霍正虎,你抽空去看看田稳,让他把当时的细节再说一说,看看有无遗漏?再叫人调查一下,前段时间他接触过什么人?似乎听他说起过,一个月前有一个老家伙和他走得比较近,你给我查出那个老家伙到底是谁?”孙银雪道,“其中有没有关联,我也不敢保证什么,反正这是个田稳在王都这段日子里的一个——‘意外’吧,他很少和陌生人接触,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三百九十九章、城外的七道人影 “小、小语要来??”陈传九张大了嘴,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林青云的妹妹。 “陈传九,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妹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林青云看见陈传九苦闷地神色,当即站了起来,指着陈传九的鼻子呵斥道,“你告诉我,小语哪儿差了?陈传九,今天我就撂下话了,你要是负了小语,你就是云剑山庄的敌人!!!” “林大哥,你这话是不是太严重了?”吴昊君听了,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劝道,“林大哥,可不能意气用事。先冷静一下。传九现在只是一心想为师报仇,哪里有心思去谈儿女私情?林大哥,灭掉月黑盟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说到了灭掉月黑盟之后,那你一定还会生气。要不这样?给传九一年时间,明年年底,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弟一定叫传九给小语一个交代,不,不是交代,而是一份承诺,终生的承诺。” “吴昊君,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林青云脸上的怒色好转了一些,不过看向陈传九的眼神依然带着一丝不屑和恼怒,“姓陈的,有种你发誓,不然,今天老子跟你没完!拿小语的感情来玩,你有脸了没有?是个男子汉不是?” 林青云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陈传九“死”后的两个月,看着心碎的林诗语,他那个心疼啊,见到陈传九还活着,岂不能怒么? 陈传九晓得,这绝对是躲不开的,自从两人见面,他就相信,他和林诗语的缘分是斩不断了。他举起了右手,一脸郑重地道:“我陈传九对天发誓,一年后,不论老师的仇有没有报,我一定和林诗语见面,给她一个承诺,若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什么?”林青云又叫了起来,“你说要一年后才肯和小语见面,见鬼。” “林大哥,你消消气。你应该清楚我在做的事有多么危险!如果小语她知道我还活着,她绝对会来找我,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陈传九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你难道想见到小语陷入危险境地么?我是不想让她陪我冒险!!” 林青云瞪着大眼睛,却无法驳回去,跟和月黑盟正面对着干的人,他知道的,也就陈传九一个,危险?那是这两个字能说明陈传九的情况的么?他不傻,立刻明白了陈传九的意思,脸色一缓,点头道:“好,我同意。那么说一说,小语若来,我可以帮你瞒着。说实话吧,一个女孩子总要上上街什么的,万一撞到……” 陈传九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尽量不出门的。反正,目前在南龙会,我的工作很清闲,不出门办事没什么大问题。再说,小语过来,应该是为杀方纯而来。”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谁啊?”林青云大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些不耐烦。 “林大哥,是我。”这是凌杰的声音,“出事了,方纯真的去找赵姑娘,不过,被我们打退了。” 林青云闪身打开了门,却见薛通山挂在凌杰的身上,浑身湿透,面色苍白。 “究竟怎么回事?快快,让我看看通山的伤势。”林青云大惊失色,马上接过薛通山,抱着他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此刻那还顾得了身上是湿的还是干的又或者有没有血渍什么的。 “方纯光明正大的杀来,薛通山,冯一剑,宋针和他大打出手,四个人大约斗了六十余招。宋针被刺穿了左肩,后来,我发针偷袭,冯一剑和薛通山伺机伤了方纯,尤其是冯一剑,在方纯的右小臂上留下了一道很长的剑伤。再后来,方纯逃掉了,冯一剑和薛通山去追,过了好长一会儿,两人搀扶着回来,冯一剑立即命令赵家的仆人派两辆马车,一辆把我们送回来,一辆把赵姑娘和他们送到商会去了。” 凌杰说得急,差点被自己呛到。 “方纯那一夜的伤还没全好!”陈传九想了想,立即做出了判断。 “嗯,冯一剑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追过去的时候,还伤了那家伙的小腿肚子。”凌杰点着头,补充道。 “通山的伤,主要有两处,后背这边不用说,他的左小腿肚被方纯刺了一剑,不算深,但暂时会影响他走路。”林青云检验了薛通山的伤并做了简单处理,对众人说道。 然后,他转首看向凌杰:“凌杰,你把其他人叫来,把方纯的情况仔细说给大家听一听。” “林大哥,我马上去见赵无禀。”陈传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好,一旦赵会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快过来和我们联系。”林青云面色凝重地说着,旋即他的目光转向吴昊君,“吴兄弟,待会儿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恐怕下一战还需要你出手才行啊。” “哼,方纯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林大哥,小弟愿意打头阵。”吴昊君早已听闻问柳公子的事情,心中火气蹭蹭上窜。 “好。”林青云用力拍了拍吴昊君的肩膀。 “大哥,颜如玉大哥现在在哪里?呃,林大哥这边有个叫朱万觉的,他是颜大哥的好兄弟。若能知晓颜如玉的消息,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陈传九微微一笑,又冲几人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且不说陈传九撑伞离开,直奔龙头会南城商会去见赵无禀。 也不说林青云召集除方队众兄弟,商谈下一步对付方纯的计划。 这日的午后,暴雨终于逐渐减弱,成了温柔的小雨,只不过,这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连绵不绝。 守在南城门的城卫军和龙头会的巡查队有些苦闷,这大雨天的守着几乎没有人进出的城门,原本热热闹闹的城门口此刻冷清至极,杨大虎和几个手下正在掰手腕玩。 忽地,丁露洋看见了几道身影,汇报道:“虎哥,城外有几道人影朝这边过来。” 啪!杨大虎赏了他一个爆栗,喝道:“你笨啊,咱们这儿是城门,他们不走这里难道飞过城墙么?”教训完丁露洋,杨大虎抬头朝城门外看去,那是七道黑影,整个身子笼罩在蓑衣斗笠之下,不过其中有三人的兵器露在外面,一根丈余的长棍,一把墨黑的窄刀,一把宽阔的长剑。 第四百章、七煞执法队 七人走得近了,杨大虎他们瞬间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气势,压迫人的气势,让人感到丝丝害怕的气势。 丁露洋抬手捅了一下杨大虎,吞着唾沫道:“虎哥,这七人好不一样,简直跟故事里地狱的鬼兵一样,啊,不,是那个牛头马面一样,往那里一站就能吓破人的胆。” 杨大虎毕竟是有点实力的人,稍微有些吃惊后恢复了该有的镇定,因对方行迹怪异,这暴雨天的匆匆赶进城,他清清嗓门,走过去客气的问道:“几位,这大雨天的,天气凉,可愿意进小屋暖一暖?” 城外,林边,墙根下,确有一间供巡查队成员休息的小屋,刚才,杨大虎他们正是在那里无聊的玩闹或休息。 “不了。”其中一个人声音浑厚地直接拒绝了杨大虎的客气,“请问,你们需要搜查么?不需要的话,我们就进去了。” “哦,不不不,像七位大侠进城,在下自然欢迎。欢迎来到天洪城,不过在下有一言相劝。”杨大虎身为巡查队的一名队长,自身有一定的职责,见来人说话蛮礼貌的,他亦是微微笑的说道,“诸位都是江湖好汉,还请不要在城里大打出手,伤及无辜就不好了,谢谢配合。” 光凭气势,杨大虎自知这儿的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方三五下的对手,索性他给足了对方礼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料想这些凶人不会为难自己一伙人的。 “放心,我们不过来找人。找到了,事情谈好了,我们便走。”还是那个人答话,浑厚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赞赏,“你是龙头会的人?” “在下正是,巡查队杨大虎,若是找不着大侠要找的人,在下可以帮帮忙。天洪城南城这儿,没有在下不熟悉的地方。”杨大虎拍着胸脯说。 “不用了,找个人而已,我们自己行的。”那人果断地拒绝了,顿了一下,又道,“再见,相信过不了几天,我们又会在这儿见面的。” 说罢,他带着其余六人慢慢的走进了城门,消失在雨幕当中。 丁露洋凑了过来,看着城门方向,皱眉道:“虎哥,都什么人呀?离得近了,我怎么感觉到一些寒气,这就是所谓的王八气?” “王八你头!!这是杀气,不过他们压制的很好,你们离我都有四五尺,自然是只感觉一点点的寒气,我这么近,娘的哩,这群是什么人,不知道城里躲着什么人。”杨大虎又给了丁露洋一个暴栗,瞪圆眼睛斥责一句。 “虎哥,别老打我呀。城里还能有什么人,不就是那个问柳公子么?”丁露洋的脑子比杨大虎转得快些,记起前几天听人说起的事,问柳公子那贼进了天洪城还差点劫走赵无禀的侄女。 “对,我怎么忘记这茬事儿?露洋,看看,我打你果然有用,让你脑袋瓜子开窍多了。”杨大虎一拍大腿,“他们是除方队的后续人员,一定是了。” “也不对,可能是冲凌剑派的人呢?”丁露洋晃着头说。 “又笨了,冲凌剑派!!!”杨大虎狠狠地咬了一口“剑”字,“他们棍啊刀啊的,能是冲凌剑派的人么?” “可,万一是冲凌剑派请来的援手呢!”丁露洋想了较长时间,终于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可能,得意的笑了笑。 “嗯,有些道理。”杨大虎拍了拍丁露洋的肩膀,“回去,看老子大杀四方,哈哈!” 所谓的大杀四方,就是掰手腕把手下们一个个击败。 “一,进城的时候,你废话多了。”进城走了半盏茶功夫,七人减缓了些许速度,一个人淡淡的对那个在城门口说话的人说道,此人的声音较柔,极像女子的声音。 那浑厚声音的家伙代号为一。 “五,龙头会是我们的傀儡势力,多了解一下两下也不错。”代号一轻轻笑了笑。 “一,我也认为,我们没必要说那么多,看那个杨大虎的神色,恐怕猜到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另外一边,肩扛长棍的家伙瓮声瓮气的说。 “二,错了。杀气,不是杀手才有!”代号一从容地说道。 “一,你的话,我不太理解。”走在最后的一个矮小身影不解地问道。 “七,当一个人有了仇人,有了你恨的人,他的身上也会有杀气,简单点说,不是杀过人的人会无形之中散发杀气,而是要去杀人的人就会发出杀气。”代号一笑答。 “一,我还是不太懂,不过,算了,没关系。”代号七摇了摇头。 “一,我们为什么不借用龙头会的力量把那人骗进我们的包围圈里,然后将之——玩死。”这个声音透着一丝阴寒,叫人听了声音都觉得不寒而栗。 “四,头儿说过,我们这支力量还暂时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既然是头儿的命令,我们还是继续执行,哼哼,区区一个人而已,他再强,能杀死残月护法,那又怎么样,我们七人联手,就算是残月破日两位护法的联手也不能击破。”代号一的声音渐冷,“你们都记得,一个大行动即将展开,若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手暂缺,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出来,所以,大家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必借人之手。” “对,一向来,我们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次能和一个外人较量较量,我很兴奋。咯咯咯——”此人的笑声充满了邪气。 “六,不准你擅自行动,头儿的命令,咱们七煞执法队一个都不能少的回去!”代号一似乎歪了歪头,看了看那个抱着阔剑的家伙。 “咯咯,一,莫紧张,我知道此次行动的严重性。他是一个能打败并击杀残月护法的高手,我自诩身手不凡,但还没有自信心膨胀到那个地步。”代号六的声音之中渐渐地多了一份期待和战意,“很像现在会一会这小子。” “一,我肚子饿了。”代号一左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的某人带着沙哑说道。 第四百零一章、话外的猜想 陈传九来到龙头会南城商会,等候在赵无禀的书房外,暗运玄功,隐隐能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正在汇报着什么。 想了很久,陈传九终于记起此人,不正是那天在擂台上考验自己的宋针么? 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一则,宋针的冷酷,对自己瞧不起的那些人的不屑,二则,后来陈传九听说了宋针的故事,更知晓了,南龙镖局成立之初,他可是立过绝大功劳的家伙,可惜,并非李键的嫡系,不能胜任镖头,反而因为屡屡犯规而降级成为三等镖师,直到赵无禀的好友将之相中成了巡查队的一员战将。 不过,陈传九听得出,宋针说话虚弱无力,显然伤势不轻,听凌杰说,这家伙被方纯刺穿了左肩膀?呵呵,真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嘿,要是挖到明月去的话,会怎么样?”站在门口,陈传九开始了无限的遐想,“应该不错,龙头会和月黑盟的关系一旦暴露,龙头会应该会被瓦解掉吧,那么……天洪城就是一碗美味的浓汤,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凭借大哥的实力,站稳脚跟不是问题,嘿嘿,好点子,佩服自己啊,回头和大哥说说去。” 过了好长一会儿,赵无禀才朗声说道:“陈新,进来。” 陈传九推门而入,只见赵无禀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里面,右手搭在扶手上,几根手指轮流敲击扶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赵兮梦坐在里侧,靠近那处书柜,几乎是卷缩在大椅之中。 冯一剑和宋针两个都坐在书桌前,原本古铜色的面孔微微发白。 “两人都伤的不轻!”陈传九心中默念。 “会长,我听说赵姑娘遇袭了,特别过来瞧一瞧。”进了门轻掩上房门,陈传九立刻回身抱拳一礼,神色紧张而关切地说道。 “你有心了。”赵无禀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低沉而沙哑,随即又是皱起了眉,“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会长不要误会。”陈传九一听,顿时吓出了冷汗,额头不下了一层细密汗珠,他在怀疑自己和方纯有密谋?他立即解释道:“今日,战斗堂无事,我就在镖局休息,来了一个朋友,是海滨城认识的,然后出门吃了饭。后来,和他分手后,我就去了新东客栈,看林青云那边需不需要些什么,结果,凌杰背着薛通山回来了,一问之下,是方纯那混账去找了赵兮梦姑娘,再之后,我就匆匆赶了过来。属下绝无通敌之嫌,请会长明察。” “呵呵,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要这么紧张。”赵无禀勉强笑了笑。 “陈哥哥,谢谢。”赵兮梦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只是今日变得有些发颤,想来方纯光明正大走正门去绑架这个小妮子,把她狠狠的吓了一下吧。 “我们是朋友,关心你是应该的。”陈传九怜爱地看了一眼赵兮梦,却发现,小妞缩着脖子一动不动。他转而看向赵无禀,恭声道:“会长,已经派人搜查南城了么?” “派出了两支队伍。这大雨天的,行动不便,一切痕迹极易被雨水冲掉,这趟跟踪追查恐怕又是一个空。”赵无禀叹息道,“一剑和宋针都对方纯做了些分析。” 听到此处,陈传九晓得是关键,竖起了耳朵,不敢开小差了。 赵无禀道:“依方纯的战斗能力判断,数天前的大战留下的伤,他还没有痊愈,而他或许想不到,我会在梦儿身边布下保镖,试图侥幸为之。可惜,虽然创伤了他,却不能将他留下。此次,他的伤更重,右手小臂,一剑给他留了约八寸、九寸的伤口,可能不深,却也不是一两天能好的,此伤不好,他用剑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另外,薛通山拼了自己负伤,打伤了方纯的小腿。综上来看,近十天,是我们抓到他最好的时机。” 陈传九频频点头,记下其中的要点。 赵无禀看着沉思的陈传九道:“陈新,你还是回新东一趟,把这些情况讲给林青云他们听,这次恐怕需要他们忙一阵了。我的手里可是调不出一个能干的一流高手了。” “是,属下马上去办。”陈传九应了下来,却想起了胡槐他们,犹豫了一下道:“会长,胡大镖头并没有出镖,可否让他出面助除方队一臂之力。” 陈传九盯着赵无禀,后者面无表情,眼眸之中却有些许光芒飘动,直到这个极有威严地中年人说了这么一句:“他终究不是值得我信任的人,罢了。” 或许,冯一剑知道一点龙头会的秘密,但宋针绝对不知道,突闻此话,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南城龙头会上头怀疑胡槐有判帮之嫌?? 陈传九却听出了一些味道来,不过装作震惊了一下,一脸茫然却没有问什么,简单地和赵无禀告了声辞,便退出了书房。 “这个赵无禀,应该是李键非常信任的下属,否则,不会让他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代表李键的意思?若是可以,那么胡槐真的不是原虎头帮的人,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天洪城南城以前的一些小帮派投靠过来的人基本没人受到足够的重用,那么胡槐坐上一局之首绝非偶然,哼哼,只有一个解释了,胡槐真的是月黑盟的人!!!凭他的身手,也不是底下的小人物,而是某杀神手下的一员大将!” 边走,陈传九边想,曾经有过怀疑的东西到了这一刻基本上可以确定下来。 “不过,现在还动不得胡槐,既不能去杀他也不能去绑他,真是有些让人沮丧。那百余人大号召现在能肯定是月黑盟的举动了,要这么多人,无人带队定然不妥当,那么,李键要摆脱月黑盟的束缚,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月黑盟派进来的某些杀手也列进去,多不多少不少,一两个该有,而且,派去月黑盟的人马名正言顺呐,既然是你要的人,自然要你的人来带头了。杀了胡槐会让李键少一个目标,若是胡槐带头,我和他关系一般般却有共同押镖的经历,说不定能挖出一些隐秘的消息,呵呵,不用出手便得到我需要的东西,挺好!挺好!” 第四百零二章、寒夜杀机 【125推荐加更1】 这已经是方纯二次现身后的第七天,除方队的诸位们很忙,有的忙着养伤,有的忙着穿梭在大街小巷。南城龙头会那边一切依旧,南龙镖局押着一趟又一趟的镖出门,水运那儿码头停泊着数艘大船搬运工忙进忙出,所属商铺酒楼青楼人流如织,一派繁荣景象。 陈传九差不多是两头的联络员,可是,这几天却闲得慌,有事都是宋针那个冷面汉在交涉。因此,他的生活简单得多,去找找秦开心聊天,和丁狂牛他们饮饮酒,顺带一句,他把秦开心和丁狂牛正式介绍给吴昊君认识了。 私下里,陈传九说出了他的宏伟计划:让明月镖局插足天洪城!!! 吴昊君听了,沉默了很久很久,只说了一句此事需从长计议便不再提了。陈传九非常熟悉他,从他的眉宇间看出,这个点子吴昊君心动了! 这天,天色已暗。 六月底,北方的夜,有了些许凉意。 曹记小楼,这是里巷锻造厂附近的一个小酒楼,以价格实惠味道不错而在这边有些小名气,小楼共两层,上下加起来才十二张桌子。秦开心应要照顾他老婆,早早地打包了一份菜回家去了,只剩下陈传九和吴昊君对面而坐,桌上整齐摆着四菜一汤。 时辰不早了,曹记小楼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还在继续吃着。 陈传九给吴昊君倒了酒,轻声道:“大哥,为什么这几天你再也没有提起那个……计划?我觉得非常可行,龙头会发展迅速,嗯,是太快了,如此下去,帮派的将来肯定问题多多,而且,月黑盟这棵树不是很好靠的。依我看,月黑盟急需一些人手,才会借这座大城市的帮派来做文章,而那个百多人大行动便是一个信号。” 吴昊君锁着眉头,压着声音:“传九,你知道你的计划会给明月带来什么风暴么?至少我们现在不能流露一点野心!!月黑盟的人盯着呢!!除非……”他转了转眼珠子,瞅一眼周围,确认了安全才继续道:“除非,月黑盟本身出大问题,或者,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无法兼顾我们。” 陈传九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吴昊君想了一会儿,又道:“我们起先能顺利发展,主要靠的是舅公一家的帮助,还有月黑盟的未知,它不知道吴家庄和狂狼堡还有人活着!但它现在知道了,我们是一个微弱的力量,核心的人物不到十个,对月黑盟来说,至少慢慢地消磨,我们就会一点点的灭亡,就像应杭那样……幸好,杨老,朱老,上官前辈居然愿意留在镖局。你或许还不知道,听上官前辈说,月黑盟双护法六杀神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人物,他们内部称之为执法队。” “执法队?很强么?”陈传九讶然地问道。 “应该比较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杀手,而这样的执法队不止一支,至少有两支,很少露面,上官前辈也是在玄冥洞待了多年才听里面的人说过一些。”吴昊君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它或者它们掌控在谁的手里,上官前辈有没有说过?”陈传九问道。 吴昊君摇头表示不知,却道出一个惊人猜测:“三老分析,袭击吴家庄狂狼堡的,多半是执法队!白狼身居杀神之位,在月黑盟的地位极高,他的死若仅仅调动一些寻常杀手,似乎有些不符他的身份。” 陈传九道:“若真有执法队这个的存在,三老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照此看来,执法队或许是掌控在残月破日的手里,哼哼,残月被我杀死,至今还没有动作,反过来也说明,月黑盟正在着力一件大事,否则,死了护法这么大的事,居然被他们压了下来。” 吴昊君吃了一口菜,关切道:“等他们的大事一过,等你的必然是狂风暴雨!我看,你还是离开龙头会,不能在蛰伏下去了,太凶险了。你的身边就有好几个月黑盟的杀手!!” “呵呵。”陈传九轻笑一声,耸了一下肩膀,“怕什么,我谨慎地很,装得很像,他们不试探我功夫的话,是不可能知道我会武功的。大哥,你还是放心吧。” 他突然想起方纯的事,问道:“对了,方纯那边呢?” “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吴昊君有些沮丧,“天洪城很大,南城这边会小么?赵无禀已经派出了很多小队,沈忠望捕头还联系了与沈家交好的一些大富豪,他们手里也有不小的护卫力量,总的来说,现在约有八、九十人在找方纯。遗憾的是,七天过去,依然杳无音讯!” 陈传九陷入沉思,良久方道:“我想了很多天,是这样的。他有伤,定要一些止血药啊什么的,大哥,我认为药铺附近要加强一些搜寻的力度,还有,他不可能不吃东西,酒楼客栈也是一个方向。明天抽空我去见见赵无禀,让他弄一份南城的地图来,或许能帮点忙,尤其是集中了药铺酒楼的地方!你和林大哥,亲自带人去好好找一找。” 吴昊君轻拍桌面,惊喜道:“好一个小子,当时你我裤子田稳四个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你这家伙的脑子最好使,哈哈。来,大哥敬你!” 说到田稳的时候,吴昊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陈传九却捕捉到了:“大哥,我对田稳没有你想象中的仇恨!来,小弟也敬你!还有,大哥,在这儿最好叫我陈新,或者小新也可以,以免有心人听了去。” …… 等二人吃饱喝足,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很暗了。曹记小楼相较而言,位置较偏,街道也没有连接南城门的大街那么宽阔,只有一半多一点,甚至路面只铺了零散的石板,很多地方都是黄土泥。这样的街道,连个街边灯笼都找不到。 迎着淡淡的弯月光芒,陈吴二人缓步而行。 呼呼……轻轻的刮起了夜风,喝足酒的两人只觉得一阵凉意侵入体内,忙不迭得用内力将之驱散。 走出了约百余丈,前后没有一点灯光。二人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冰冷,不是夜风带来的凉意,而是冰冷,如同冰天雪地之中。 两人驻足,面露冷笑。 “何方朋友在此等候?”吴昊君的朗朗声音回荡在这片街区。 第四百零三章、双雄战七煞(一) 【125推荐加更2】 刷刷…… 微微夜风中,衣角翻飞的声音飘入耳中。 陈吴二人看到七道黑影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跳了出来。七个人,高矮胖瘦样样俱全,一色的黑衣,却胆子很大,没有蒙面! 正对着陈吴的是一个个子一般双臂粗壮的家伙,手里握着一把三指宽的长剑,清冷的月光下,剑身散发着寒光,仿佛要把黑暗吞没。 “苦战。”陈传九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哼!”吴昊君淡淡的哼了一声。 有多久……两人没有并肩作战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久得已经忘记了很多往事。受对方浓浓杀气的刺激,这对兄弟的战意汹涌而出。 一股难以想象的热浪以他们为中心,仿佛水中波纹一样慢慢的荡漾开去。 两人的内功皆是阳刚一脉,而且都是不错的内功心法,尤其是陈传九,上古功法九元烈阳功更是非同凡响! “你变强了很多。”吴昊君盯着黑衣人,静静的说道。 “大哥也是。”陈传九微笑的说道。 “阁下是陈新?”那个正对陈传九的黑衣人代号一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你杀了残月护法?”又有一人补充问了一句,声音带着一点邪气,更多的是兴奋,盎然的兴奋。 陈传九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边,说话的好像是那个瘦高个子,像根麻杆似的,真担心风一吹他就能倒,最最奇特的是他的兵器,一把约四指宽的大剑,这可是比较少见的长剑,与他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比较。 耸了耸肩,陈传九一边掀开了自己的衣角。 这时,有人笑讽道:“瞧我们七人杀气凌然威风八面气宇轩昂潇洒不羁,你小子自惭形秽是要解开裤子尿尿么?哈哈。” 陈传九不理这个娘娘腔代号五,顾自伸手探进自己的怀里,抽出了洪羽留给自己的软剑,看着软趴趴却光芒四射的宝剑,他的心里一暖,还是羽儿有先见之明。 “咦,你随身带了剑?!”这下轮到吴昊君惊讶了。 “没办法,混在龙头会,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正好给大哥你瞧一瞧,小弟我也是有准备的人,呵呵。”陈传九说道。 “很好!很好!”代号一看着对方冷静的一举一动,嘴角微勾,不禁赞道,“你小子果然不是普通人,怀中藏剑,看来,你另有目的。” “嗯?!”陈传九被说得一愣,反问道,“你们调查过我?哦,也对,既然知道我陈新是杀死残月的人,那么定然晓得我是龙头会的一个小镖师。你们是月黑盟的人?不用否认,龙头会应该没有你们这种杀气如此重的人,或许有,但不会有七个之多!” “补充一句,我对龙头会可真的没有居心,哎呀,哪像你们,杀杀人放放火,银子一堆一堆跟屎一样,我穷着呢。你看,我身上就剩一两银子外加十二个铜板了。”说着,他接下腰间的钱袋子,晃了两晃,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音。 吴昊君的额头长出了三根黑线,暗道,传九什么时候如此能扯淡了? “哼,我们不信!”这个声音就像把嘴巴凑近竹筒说话一样,嗡嗡地,陈吴两个瞧过去,好家伙,是个巨汉,和沈光重有的一比,八尺有余的个头,满脸横肉,一个儿臂粗的棍子杵在地上。 “你们不信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信了。”陈传九摇着头说道。 “那边的白衣小子,你真是倒霉。”循声看去,是个举着一把只有两指半宽的窄刀的青年,廿八九岁,声音透着阴寒之气,这位便是代号四,“谁叫你和陈新在一起的,陪死!!” “大哥,他瞧不起你,也瞧不起我。”陈传九笑着说。 “他留给我!”吴昊君说着,目光在代号四身上扫了一下。 “动手吧,我站得累了。”代号三把玩着他的一对短刀,很不耐地说道。 嗡!!! 软剑笔挺,一道剑光疾闪而出。 陈传九却率先动了手,直接冲向那个面无表情的代号一。 吴昊君右足猛点,身如扑向猎物的猎豹,攻向代号四。 一刹那,剑光如洗。 一刹那,夜风静止。 一刹那,杀气漫天。 陈传九仿佛霎时突破了两人之间约两丈的距离,直扑到了代号一的身前,细长的软剑当空斩下,发出咻的破空之音。 “来得好!”代号一嘴角抹出一弯笑容,挥剑横档。 当的一下,陈传九出剑一触即分,快得不可思议地回抽再刺,攻向代号一的小腹。代号一见了,嘴角笑容凝固,他怎么感觉,这个打法与残月的迷幻七剑有些形似??难道他是残月师门的人?可,没听过残月有师门啊??怎么回事? 这当口,一根黑乎乎的棍子伸了进来,挡在了软剑挺进的方向。 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陈传九右手一按,剑尖斜指苍穹,刺向代号一的下巴。 “哼!“代号一终于看清楚,这哪里是迷幻七剑,只是出招快了点而已,当即冷哼一声,挥剑反斩陈传九的肩膀。代号二的棍子却已经舞动起来,砸向陈传九的胸口。 千钧一发,陈传九无奈后跃,同时挥剑挡住了棍子。 只是,棍上力量奇猛,震得陈传九手臂发麻。 “与蛮刀沈光重一个类型?!”陈传九瞄了一眼巨汉代号二。 人还未落地,耳后忽起一阵轻风,若真是轻风,吹在耳后那也是一件特别舒服的事儿,可是,这要是兵刃卷起的剑气,那就不妙了。 陈传九挥剑后防,那人似乎没有变招由砍变刺的意思,奋力朝陈传九的背脊砍下。伴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宽阔的大剑重重地打在了陈传九曲肘移过来的软剑之上。 “又是个刚猛力量的??” 猛烈的撞击,差点叫陈传九吐出一口血。 甫一落地,陈传九便踩着巧灵七星步,躲开了三人的包围圈,他看清了身后扑过来的人正是那个瘦高代号六。 只是…… 人还没有停下,一道只及陈传九肩头的矮小身影化作了一道黑色闪电,攻向陈传九的下盘,两尺六的剑身幻化出朵朵剑。 第四百零四章、双雄战七煞(二) 银光一闪,数声交鸣之后,陈传九险险站稳,早上刚换上的裤子被人划开了两道口子,却没见一滴鲜红。冷眼瞧了一下不断左挪右闪的代号七,陈传九斜跨一步,追了过去。 “这小子跟泥鳅一样,是个不安定因素,必须先杀了他!!!” 陈传九如是想着,要做到难度不小。 才冲出三步,那四指宽的大剑横扫了过来,剑风激荡,好像狂风过境欲把眼前的一切尽数摧毁。陈传九及时止步,弯腰躲闪的刹那,他也挥剑攻向代号六的胸膛。 出剑不足半尺,剑上猛地传来一股力量,不能再笔直挺进,反而好像被砍断的树枝一样,直坠下去。 “你娘的,这些人都是怪物么?这么大力气!!” 双脚交错,半蹲的身子如同陀螺一般旋转,陈传九借此卸去了剑上不断传导过来的巨力,也顺势在代号六的腿上切了一剑,不过,伤势极浅,影响甚小。 “啊!”可是,代号六的模样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不仅仰天而吼,还飞出一腿来,直踹陈传九的臀、部。 一脚踢空,陈传九不依不饶的攻向那个游走不定的代号七。 代号一横冲了过来,挡在了他与代号七之间,挥剑而动,剑光仿佛漫天雨柱似的打来。陈传九瞧了,暗暗称奇,这手剑招绝对不凡,想归想,出剑依然迅捷,一朵盛大而美艳的剑绽放于他的身前。 锵锵锵……剑与剑的碰撞擦出了无数的火星,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代号一面色不改,闪身躲开陈传九防住他的猛攻之后的一式反击,返身又是一剑,剑招极怪,竟是刺向空处。 陈传九大感惊奇之际,左右侧后吹来阵阵凉风。 “哼,原来身后有人夹攻!!!” 想通此节,陈传九冷笑一声,将计就计撞向代号一的长剑。 确实,这个方向是躲开夹击的最佳位置。 “疾电穿云!” 这是疾电十三式中,陈传九最喜欢的招式,简单直接快速。 代号一只觉得眼前一,一道银色闪电,突破了自己的剑招,刺向自己的胸口,立即侧了侧身,躲开诡异快速的一剑。 他却没料到,陈传九的这一剑竟还没完,当疾电穿云使得将尽未尽的刹那,一股蓬勃内力涌入剑身,改刺为扫,切向代号一的胸膛。 代号一猛觉自己躲不开这一招,果断地放弃了防御,反而握紧长剑,挥动着它变作三道疾光点向陈传九身前的三处要紧地方。 攻敌所必救!! 陈传九冷笑,巧灵七星步再次巧妙展开,不但代号一的急中生智没能奏效,反而他的胸口多出了一道浅浅血痕。 代号一满目具惊地看着陈传九,可后者却没有功夫站在代号一的对面跟他谈笑风生,一棍双剑分作三个方向围攻向了陈传九,将他逼得左支右绌,只有躲闪防御的份。 “他们太擅长合击手法。” 陈传九一边挥剑一边哈腰抬脚的想道。 撞击声中,大喝声中,陈传九忽的听到了一声闷哼,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吴昊君的。 “大哥伤了??” 陈传九的脑子顿时一空,只有一句话在不断盘旋,他若死在这里,嫂子不是要守寡?还要恨我一辈子?? 他知道,之前他打得有些保守了,期望以深厚的内力将这七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月黑盟高手慢慢的一个一个地解决,用最小的伤势换取最大的效果。但情势多变,容不得如此保守的打法了。 陈传九大喝一声,剑光暴涨,软剑在周身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一棍双剑纷纷被它撞了开去。代号一见了,心里大惊,手脚却不慢,急匆匆地补了上去。 顷刻间,又成了四人围攻一人的局面。 陈传九心急火燎地担心吴昊君的状况,偏偏的心急反而坏了大事,不能判断四人攻守之下的破绽,一时间本以强横内力打出来的空隙因代号一的加入而渐渐地填平了。 “小新,我没事!”吴昊君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陈传九的右后方传来。 听闻此话,陈传九焦急如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杀了他!!”代号一感觉到了陈传九的厉害,之前他们七煞执法队有个猜测,陈传九,或者说是陈新,杀死残月存在着侥幸,毕竟凭借残月的身手,天下能凭一己之力杀了他的,无一不是老怪物,偏偏的,据他们的人说,杀死残月凶手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于是七煞有了个猜测,残月轻敌而被对方杀死的,那么陈新的实力只有中上。 如今一瞧,这个二十模样的青年实力已经超乎了众人的想象,他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代号一心中打着巨大的问号,出剑如电。 以一敌四,陈传九虽落了一分下风,却不见落败的迹象。 代号一的剑影不断地在陈传九的面前闪动,代号六的大剑直来直去却正好守住了他自己的身体,代号七身材较矮,弓起腰来更见渺小了,身法挪移极快游走不定,在空中留下残影连连,叫陈传九难以抓住,代号二的长棍十分迅猛,力量十足,打在街道的地面上能见到星星点点的火,也能见到砸碎了的石块四溅乱飞。 陈传九手里的剑仿佛成了一道真正的闪电,指东打西,快得令人眼缭乱,简直把疾电十三式用到了极致。 终于,酣斗了约二十余招,陈传九吃了代号一的一剑,左肩肩后长约一指的伤口,伤口不深流血不算多,也染红了陈传九后背的整个左上角。 越打,两头的惊骇越浓。 好几次,三把剑贴着他的身体划过,那真是有些感受死亡的味道。而代号二的棍子迅猛无比,亏得招式大开大合,在其余人围攻之下,显得有些另类,陈传九仗着巧妙的身法还算比较轻松地躲闪。 呲啦! 陈传九躲开砸下来的棍子,一剑反刺而出,伴随着一声劲衣撕裂的声音,数枚血珠迸射出来。 他的剑在代号二的右臂上留下了一个窟窿! 第四百零五章、双雄战七煞(三) 陈传九用上了很大的劲力,随意地拔出了软剑,代号二的手骨好像被他割裂了。代号二吃痛,尽是横肉的难看的脸庞之上肌肉抽了一下,握着棍子的右手轻轻地松了一松,仅是一刹那的事情。 而且,他的前方还有三个同伴急攻对手! 代号二不觉得,这么点时间的失神会带来什么, 果然,见代号二闷哼一声也见到了一连串的血珠,代号一和代号六一左一右地打向陈传九。代号一挥剑急刺,剑影如雨,罩向握剑后闪的陈传九,代号六的剑招简单到了极致,只是一招斜劈,没有任何哨的动作,满脸狰狞的他欲把陈传九劈成两半。 忽的,后闪的陈传九定住了身形,诡异的一幕叫人匪夷所思,再下一刻,代号一的剑雨近到了他周身不足一尺,代号二的大剑更是猛烈,几乎贴到了陈传九的后颈。 电光火石间,代号二刚刚恢复了警觉,咬着牙右手再次握紧棍子,他见到蓝衣的陈传九突然地变大了,当下猛睁双目,大吼一声,持棍朝着陈传九的小腹捅过去。 代号二以力量为最强,这要是真被捅结实了,陈传九就等着被分尸吧。 陈传九左脚急忙斜跨一大步,敏感的他已经感觉到了第四道剑风袭体而来,马上强行将腰扭向了左边,代号二长棍一捅立时打中了空处。 在代号二和陈传九靠得非常近的时候,代号二从陈传九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道冰寒的凶光,再见陈传九提起了他的软剑,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他仿佛想到了一个无比悲惨的事情。 剑光在沉寂了一会儿又一次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剑光斩落,血流如注。 代号二惨痛大呼,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小臂中间露出一道整齐划一的切口,可见到殷红的鲜血,可见到抽动的肌肉,可见到森森白骨,独独不见那连着手腕的右手。右手依然握在他的惯用长棍上。 惨叫声未绝,陈传九闪移几步,来到了代号二的折后,软剑挺直,电光般刺进了代号二的后心。 自此,神仙也难救活了! “二!!!!!” 似乎真的有兄弟心心相印的奇妙事情吧,代号二的痛呼声堪堪落幕,吴昊君那边竟同时传来了一声疾呼。 六人的呼声中,有悲凉的痛苦,有暖暖的情谊,更有冰冷的杀意。 陈传九可以得意地笑么?不,他不行,刚才那一下,先诱敌让他们以为自己要后退,再急进,选择的时候又是极其凶险,他的后背又被伤了,是代号一的急雨剑法,又给他留下了两道浅浅细细的剑痕。 而代号六的剑风狂傲不羁,震荡得他有点气血翻涌。 代号二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倒下,代号一的攻击已然近身。陈传九已经自信满满,看出他们尽管联手巧妙,每一次能把自己逼近死胡同,可好像又不敢真正的拼命,总是在胡同的尽头留一堵矮墙,让他翻过去。 “难道是人员不正常的缘故?他们没想到大哥会和我在一起吧?” 陈传九看出了端倪,随便的猜测着其中的缘由。 他不知道,七煞执法队有些小瞧了他,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会不顾没有任何讯息的吴昊君在场的情况下,贸然前来截杀他。 死了代号二,其余六人终于认清他们的目标的实力,是个难缠的对手,但除了代号一,没人愿意把他和残月对等起来。 陈传九侧移半步,避开代号一的狠命一刺,挥剑扫向代号一的面门,剑身仍有残血,随着挥动而飞了出去,其中有那么一两滴正好落在狂奔过来脸色狰狞的代号六的面孔上。 代号一见陈传九躲得开出手更快,急忙弹脚跃开两尺。陈传九嘴角露出淡淡的不屑,软剑挺直,在空中画出一条绮丽的弧线,撞向代号六的大剑。 霎时,陈传九的衣角剧烈而动,一股恢弘的内力自丹田涌出,代号六感觉到陈传九身上散发而出的热浪,微微一惊,不过想着好兄弟代号二的死,一咬钢牙,大剑更以迅快的速度咬向陈传九。 当! 软剑与大剑凶狠地碰撞到了一起,擦出明亮的火。 代号六人嘛是瘦了些,可一身力气不小,功力也不弱,可—……这一撞击,反倒是觉得陈传九的那把细的不能再细的软剑成了一块巨石,而他手里的大剑成了一根筷子! 手臂微麻,虎口生疼! 只是那么一瞬间,代号六竟生出了撒手大剑逃开去的念头。 “呀!”代号六用他邪里邪气的嗓音大吼大叫,左手挪了过去,改换做了双手握剑。这一发力,却发现,软剑之上好像一样软绵绵的,毫无压力。 那是自然的,这不还有一个善于游走的代号七么? 稍不留神,这个面色阴沉的矮子居然绕到了陈传九的身后,无声的剑刺伤到了陈传九的左肋,这还是陈传九因代号六的大叫回过了神感觉到身后的剑风才做出了规避之后弄上去的,否则,这一剑足以让他重蹈了代号二的覆辙,一剑穿后心。 下一刻,代号一重新杀了过来。 三人常年比武厮杀,又熟练各种配合技巧,一转眼七八招,陈传九再落下风,然而这一回没有之前有代号二存在的时候那么明显,更确切的说法,四人现在打得难分难解。 剑光飞舞,身影流转。 - 吴昊君很不爽,因为他被人看不起了! 反正对手人多,他知道陈传九不会和他抢的。所以,他步履不是很快地冲向了那个取笑他的扛着一把窄刀的代号四。 叠浪掌,越是上升一重,掌力当中就会多一重暗劲!! 八重,可以说相当于同样的普通掌力的近两倍了! 叠浪掌不重招式,只重内力的强大和运用,曾经有一个大门派因为到底是剑宗好还是气宗强而分崩离析,叠浪掌便是其中的气宗一脉。 代号四一脸的轻蔑,竟叫他的两个伙伴代号三和代号五暂时别动手,跨着步子肚子迎上。 “不过一个耍肉掌的臭小子,还不是一刀解决的货?!”他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 第四百零六章、双雄战七煞(四) 代号四的刀法看上去有点僵硬,一板一眼,横就是横,竖就是竖,但是,每一下都能感觉到刀上那澎湃的力道。吴昊君的头皮有些发麻,这要是被打中一下,不是伤不伤的问题,而是残不残的问题! 而且,代号四的步法很诡异,一步一步像是在砸年糕一样,咚咚咚的。 吴昊君尝试着闪避其劈斩,去攻击他的身体,接着,他发现很难,这家伙的身体像个陀螺,脚尖一动,他的身子就移了开去。若说有人擅长跳来跳去的轻功,那么这个家伙就是站在原地的一个桩头,只要对手在那个方向,桩头上的“手臂”就会打向哪里,移动迅速。 不断闪躲,连连挥掌,吴昊君十几招打得很郁闷! 他郁闷!代号四更加郁闷!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简直再多加点力气大概就能绷断了,眼前的小子怎么乱打的?完全没有章法!!! “四杀不了他!”代号三用他特有的磁性嗓门淡淡地说道。 说着,他双手紧了紧,那明亮的宽阔如掌的短刀在微颤,只是刹那又恢复了常态。 他在兴奋。 代号五长得非常……漂亮,肌肤很白,五官精致,眉宇间有股阴柔之气。听了代号三的话,代号五轻轻笑了笑,十分的妩媚,单手握着一柄通体微红的宝剑,缓步跟了上去。 只是一眨眼!! 两道黑影由静变动,如奔腾的江水对着吴昊君冲刷了过去。 是时,吴昊君连拍十九掌,没有受到任何满意的效果,最好的一次,擦着代号四的左肩膀飞过,反正是全部落了空。 眼看又有人杀了过来,吴昊君当机立断,撇下兀自“打年糕”的代号四,挥掌拍向飘过来的代号三。 代号三地嘴角露出邪恶的一笑,双刀仿佛两个车轮子一样滚向吴昊君,阵阵刀风在眼前形成,互相碰撞,隐约中有个飞转的气旋在两人之间凝成。 “散!”吴昊君暴喝一声,只觉得浑身一紧,叠浪掌一经挥出,立刻刮起一阵灼热之气,击散了那个叫人不爽的气旋。 接着,他看到代号三地短刀飞舞而来,分袭自己的胸口和小腹。 吴昊君自然明白一堆肉掌正面敌不了铁兵器的道理,立刻收了掌,闪开了身。代号三眯了眯眼,刀路一改,继续紧随而上。 代号五即刻杀到。 他仿佛是在跳舞,苗条的身材叫人想入非非,翩翩的舞姿令人着迷,若不是知道他是男的,吴昊君绝对会把他当做女人! 步法是舞蹈,手里的赤心剑却不是好惹的。 剑在空气中留下了道道残影,迅捷地东刺一剑西刺一剑,好像拿着竹签在扎切好的小西瓜块,偏偏地,吴昊君不得不及时闪避,还要预判赤心剑刺出的地方。 无奈,身边还有两个人,代号三和代号四。 越打,吴昊君心里的惊讶越少了,倒是一份自信油然而生。 为什么? 因为,这三个人配合到一块儿,攻击的模式很单一,更确切的说,并不复杂,一人主攻,一人补漏洞,另一人缠斗。 就是这么简单。 尽管吴昊君看穿了他们三个的攻击模式,但是要破解掉却是颇费手脚,而且他们的攻守相当的严密,这不,他尝试着突破补漏洞的代号五打过去,双掌翻飞留下无数残影,快得不可思议,代号五仅是后跃了三步距离,紧接着,代号三和代号四加了过来。 抓住了吴昊君招式已老不易躲闪的间隙,代号三地右手短刀轻快利落的砍中了他的脊背。如不是顺势闪身躲开代号四的窄刀,恐怕他背上的伤不是那么简单了。 背部的疼火辣辣的,吴昊君不由得闷哼一声。 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到了陈传九的耳中,忽然的,另一边的战团叮当声越加激烈,吴昊君马上不紧不慢地高声喊了句:“小新,我没事。” 吃了这么一个亏,吴昊君不敢再莽撞突围,反而耐着性子开始观察。 毕竟,不是一个人来完成这个三角阵势的,那么迟早会有破绽露出来!只不知道,吴昊君能不能坚持到乱刀乱剑砍死。 - 隐隐的,两边的战团越靠越近。 忽然的一瞬间,陈传九和吴昊君互相看到了对方的眸子,长久以来的默契渐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代号六的大剑从颈后划过,森冷的剑风令陈传九汗毛倒竖,这可真是险之又险,半躬的身子朝前方使了招懒驴打滚,软剑噌的一声挺直,扫向右边冲来的代号七。 代号七本以为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却迎面划过来一剑,剑尖寒光点点,立即挥剑去挡。两者很快的发生了碰撞,代号七感觉自己的宝剑打在了一堵墙上,对方巍然不动。 “好深厚的内力。”代号七有些不安的想道。 “不好,四,回旋斩!!!”代号一看着陈传九滚去的方向,面露惊色,马上大声喊道。 没错,陈传九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代号六的大剑,逼退了攻来的代号七,因受两人影响而没能参与到此次进攻的代号一成了旁观者,却真切看清陈传九的目的,他要攻击围攻吴昊君的代号四,那个双手握窄刀的阴测测的家伙! 代号一是七煞执法队的队长,平常演练战术的时候,他的口号就是命令,不得违反的命令!因此,代号四听到代号一的声音,没有多做什么其他动作,右肘外翻左臂内屈,窄刀横在他的左前,右脚横向一跨,左脚一蹬,身自立刻转了起来,窄刀夹带着凌厉的刀风扑向他的身后。 “哼!”吴昊君重重一哼,内力在经脉之中狂奔不息,双掌渐渐地泛起淡淡的红光。 三角铁桶阵终于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 闪身前进了两步,代号五的飞刺落了空,代号三的双刀如流星般坠了下来。 吴昊君不管不顾,双掌顺着代号四的旋转而追了上去,狠狠的印在了上面! 砰砰!! 实在低估了吴昊君身法上的巧而快,杨堃上官杰朱狂龙在侧,他能不虚心求教一些自己薄弱的方面么? 而代号四对代号一的命令执行地太坚决了! 噗!! 代号四狂吐一大口鲜血,只觉得后背让人用两枚巨大铜锤砸了两下,好刚猛的力道,好强横的力道! 不过,他也有小小的建树。 第四百零七章、双雄战七煞(五) 陈传九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因为,等他站起来,和代号四太近太近了,只有两臂不到的那一点距离!别忘了,他可是前滚翻滚过去的,中间有那么一会儿是看不见代号四的举动的。若代号四回身攻击慢半拍,他能保全自己,若吴昊君慢半拍,他等着重伤吧。 幸运的是,代号四回身太快了,而吴昊君随着代号四的动而动,也快了许多,故而,陈传九的懒驴打滚还没有使完,吴昊君的掌便打到了代号四的背上。 这也只是减少了被杀的机会! 惯性使然,代号四中了大力的叠浪掌,身子前扑,腾在空中,身子依然在转,那把窄刀横扫向他的右边,正好在陈传九的右肋处划了一刀。 顿时,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他的衣裳。 吴昊君全力而为,代号四当场死亡,连噗噗边吐血边说话的机会也不存在,可是,拼了机会打死代号四,他的后背完全交给了代号三。 这个进城喊肚子饿的家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会放过么? 答案是,当然不会!! 代号三舞动双刀,如同一阵刀雨落向了吴昊君的后背。另一边,代号五脸面狰色毕露,刺出了他生平最愤怒的一剑,剑光如电。 可是,他们忽略了滚过来的陈传九。 吃了代号四一刀的那一刻,陈传九双脚才刚刚着地,顿时被窄刀的力量撞歪了身子,透过斜飞出去的代号四的腋下,他看清了代号三和五的猛烈攻势,如狂风如暴雨! 吴昊君的性命只在千钧一发! 陈传九浑然忘记了右肋的疼,左掌用力一按,右脚往后一蹬,一刹那,他的身子不再横飘,而是朝前扑了出去。 “电闪雷鸣!” 闪电,雷鸣,既壮观又雄伟,不禁令人生起畏惧! 这是疾电十三式中最霸道的一招! 骤然间,内力如洪水一样冲击着他的筋脉,招式霸道,相应的对内力的运用亦是霸道。陈传九这一刻算是拼了命了,他不是那种喜欢用最强横的实力一举击杀对手的江湖中人,而是喜欢探知对方的虚实,而后再用差不多的实力去赢对方杀对方! 吴昊君,他最好的三个兄弟之一。 不能亲眼看着他被杀!这是陈传九唯一的念头! 突然地,陈传九手里的剑一亮,在黑夜中如同一团火焰,不,是一条银色的闪光带。 那是密集的剑影,密密麻麻的好似人头顶的发丝,不见一点点的缝隙。 快!太快了! 可惜,陈传九觉得自己还不够快,他在想,如有裤子的轻功就好了。 噗……锵……咄……锵…… 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左右,代号三的一柄短刀切开了吴昊君的后背,血痕很长,约有一尺,鲜血当时就喷了出来,切口两边的皮肉向外卷起。 陈传九的飞剑磕开了这把伤了吴昊君的短刀,朝前速移七、八寸,稳稳地刺穿了代号三握着另一把短刀的手腕。 代号三还没哼出声,陈传九的长剑挡下了代号五的长剑,同时抬起左脚,重重地蹬在代号三的小腹上。代号三哦了一声,弓起腰像一只虾米,啪啪啪地连退了好几步,普通的脸庞涨得通红,额头之上已有细密汗珠渗出。 陈传九握紧软剑,站在吴昊君的后面,警惕的看着其余执法队成员,匆匆而紧张的问道:“大哥,怎么样?” “哼,还死不了!”吴昊君冷哼着,背后的疼痛和火辣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的狂热,“小新,我从来没打得这么憋屈过!” “那就全杀了!!!以解心头之忿!!”陈传九淡淡答道。 “知我者传……小新也。”吴昊君忽的朗声大笑。 “三,你退开!!”代号一冷冷的说道,他的目光落在了陈传九的身上,因为那一剑确实惊艳无比。 “我还有右手!!”代号三倔强的说道,目露凶光,仿佛要把陈传九千刀万剐。这时候如眼神真的能杀人,陈吴两人早不知死了几千几百回了,呃,说错了,一开始就完蛋了,这架也打不起来了。 说着,他扔掉了左手短刀,毕竟手腕穿了个洞,手指根本把持不住短刀了。 “布五方猎魂阵!!” 代号一没有多做劝说,直截了当地沉声一喝。 转眼间,陈吴两人被七煞执法队的剩余五人裹在了当中! 五人并非成正圆正五角星站位,既像梅又不像梅,代号三和代号七站的靠后一些,代号一、五、六则是离陈吴他们稍近,大约有一尺的差距。 陈传九看了看他们,大喝一声,仗剑攻出。 他攻击的不是别人,正是代号三! 他有伤!!手腕穿洞那种痛,陈传九没感受过,也不想去体验一下,但是,左手基本被废掉,他的战斗之力定然大降。 他,代号三,就是这个什么猎魂阵的漏洞。 可是,他小看了五方猎魂阵的威力。五个人功夫各不同,兵器也是诧异颇大,这就隐约有了攻守兼备相辅相成的味道。 陈传九这边一动,代号六扬刀劈来,代号一在代号三地左边,长剑刺出三道剑影,把陈传九的去路完全封死。 忽然,吴昊君也动了,看他走路的样子,哪里是重伤之人。双掌之上已有淡淡红光一闪一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有把内力练到极致,并且内功心法不错的情势之下也未必练得到这个地步。 不消说,吴昊君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包围圈很小,陈传九的一冲,却撕开了两道很小的口子。 吴昊君攻击的对象,不是紧逼过来的代号五,而是往右边闪动的代号七。他瞥见了这家伙的打法,游移不定,趁势而攻,这类对手最是难缠,尤其是他还有帮手的情况下。 先将之击杀,狗屁的五方猎魂阵不攻自破。 代号五的剑够快,一下子拦住了吴昊君的去路,虽说吴昊君目前看上去有些让人心生退意,但七煞执法队的人都是杀人杀得麻木的人,估计脑海里没有退缩这个词。 面对锋利的剑锋,吴昊君不能不避,他不是钢铁之躯,可以无视刀剑的伤害,再者说,后背的刀伤已经够让他难受得了。 见吴昊君躲开了自己的一剑,代号五面色阴冷地狂挥长剑,将他逼回了原地。是时,代号七悄悄地摸了上来。 第四百零八章、双雄战七煞(六) 吴昊君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近了好啊,还真担心你游离在外,我够不到呢! 代号五用尽全力暂时逼得吴昊君只有躲闪的份,这里要多说一句,吴昊君的轻功不咋地。 代号七冷笑连连,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具死尸。两尺六的剑身甚至已经开始了欢呼,咻,剑光极快,刺向吴昊君的心口。而代号五领会五的意思,连忙挥剑舞出三四道剑影,封住了吴昊君的几处要穴。 吴昊君看清了两人的夹击,有些和之前三人围攻自己的时候差不多,立刻扭腰向左躲闪,代号七的剑刺了空,代号五的剑只差一点点就能刺伤他的左肩。 双方暂时僵持下来。 陈传九无奈挥剑去当代号一和六的剑,只交手两招,代号三补了上来,尽管他的实力不如从前,可借着联手的阵势,发挥出了仅有的全部实力。代号一忽的强攻陈传九一招,旋即转身一剑坎向吴昊君。 “大哥,小心!” 亏得陈传九的提醒,吴昊君身子一转,代号一的剑没能伤到他。 可是,代号七移形换位之下,又是一剑刺来,从代号一的剑下飞出,吴昊君这一回没能躲开,左臂上多了一道伤口,鲜血缓慢的流了出来。 一剑未完,代号五的剑二次挥来,一朵亮丽的剑在吴昊君面前绽放开来。 代号一见机不可失,手臂一曲一展,长剑在空中划了一圈,切向吴昊君的腰间。 代号一的攻击转移开去,对陈传九来说,真是一个大好消息,一霎时,“疾电穿云”、“风驰电卷”两招疾电十三式中的快剑法使了出来。 陈传九的剑就是快,快中带辣,辣中带狠。 两招精妙剑法骤然使出,代号六还好,毕竟身上没有什么要紧伤害,代号三就惨了,眼下压力剧增,不断的移动不断的抵御,震动的身体引起了左腕的剧痛,已经开始有些把持不住专注对敌的心神了。 两招过后,陈传九夺得先机,再以快剑逼得两人无暇他顾,过了七八招后,猛然地用了一招逐浪,曾经在金海城领悟出来的剑招,有一浪盖过一浪的剑势,这一下,代号三终于崩溃。 代号六的阔剑受到第一浪的冲击,被陈传九打退了,第二浪劈头盖脸地打向代号三。 一把短刀,急乱挥舞,有模有样的舞出了一片不小的刀影之幕,可是左腕的痛牵扯着他的半边身子,移动起来慢了很多很多。 第三浪强袭而来的时候,代号三只觉得整条右臂酸酸麻麻,曾经有多少次用一把刀去当下对手的无数剑影…… “好像没有!从练功开始,他学的就是双手刀法!” 啪! 清脆一响,代号三的右手短刀磕飞了。 陈传九的剑刺了出去,不过,代号三有个兄弟。 代号一及时横插过来,长剑斜劈过来,若陈传九执意杀死代号三,那么他必然也活不了。另一边,代号六也挥剑打来。 陈传九忙不迭地止住身形,哈起腰退了四、五步。 代号一的长剑从他的头顶上方划过,削断了他飘起的一缕发丝,代号六的阔剑狠狠的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与地上的石板亲密接触,擦出点点火星,并溅起几粒小如生的碎石,其中一粒贴着陈传九的左脸颊呼啸而过,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痕迹。 吴昊君的注意力基本留在代号五身上,见到对方挥出剑攻来,他不退反进,非但巧妙的躲开了代号一的横切,还欺近到了代号五的一臂之内。 砰的一掌,印在了代号五的胸口。 一阵火辣感觉充斥着代号五的胸膛,喉口顿时一甜。 坚韧的他硬生生压下了几乎吐出来的鲜血。 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他的剑同样伤到了吴昊君,两道清晰的血痕暴露在吴昊君的右臂和肋下。 代号七趁机偷袭,两尺六的剑锋如一道划过虚空的箭矢,咻地一下,扎向吴昊君的脖子。代号一见状,心中冷笑一声,立刻回身攻击陈传九。 看得出,这个所谓的五方猎魂阵,他代号一便是一把利器,牵制敌人的利器。 吴昊君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代号一的举动,当下眼中决然之色一闪,伸出左手抓住了代号七的宝剑,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朝自己方向用力一扯,右掌反向拍出。 又是砰地一声! 代号七的脑门挨了一掌,八重浪。 沉重的打击,立即打碎了代号七的脑袋,白的红的四处洒出。 “七!!” 惊喜未定的代号五亲眼见到了这一幕,那种乐极生悲的感触一瞬间像充气球一样充满了他的大脑,连挥剑去为代号七报仇都没有。 吴昊君松开左手,斜跨一大步,左掌带着血光,打在了代号五的颈部。 咔——声音很轻,却很真切。 代号五的喉结尽碎! 代号一听到呼声,急忙回身,却见代号五和七一个脑门崩碎一个表情木然地倒了下去! 陈传九自然不会理会敌人你在想什么,当时就使了一招“鬼出电入”,长剑化作一道银色电光。与疾电穿云不同,那是在对方的攻势中找到一丝缝隙,而后用快速的刺剑击伤或击杀敌人,这一招鬼出电入,剑速稍慢半分,却是偷袭的最佳招式。 “一,快躲!”代号三竭力大喊。 陈传九的剑太快了,代号三的喊出来的字还在喉咙里,他的软剑噌的一声响,笔挺笔挺的钻进了代号一的咽喉。 代号六则是闷声不响地挥刀一斩。 剑光闪络,鲜血飞飚。 陈传九的身后同样受了一剑。 吴昊君杀了两人,没有停留在原地,难道两具尸体倒下还有欣赏的价值么? 代号六一心扑在陈传九的身上,挥剑斩击,见着陈传九鲜血狂洒,喷了自己一脸,火热火热的,他的心头一阵欢呼。 “兄弟?哼,不过是相互压制的同道中人而已!!他们的任务是杀死那个杀了残月的陈新,不是在乎一行七人的生死!!”代号六冷冷的想着。 猛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靠近到了身前。 代号六精神一振,定睛瞧去,是两只手掌,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黑乎乎的肉掌闪过了一丝红光。 第四百零九章、争执 砰!砰! 左掌击中了他的胸口,右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喘息的时间,代号六心脉尽断,头骨碎裂,当即一命呜呼! 见到死去的一堆兄弟,代号三懵了! “你们是月黑盟的什么人?” 陈传九忍着痛,目光冰冷的看着代号三问道。 代号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满身是血的两个敌人,他的双腿在发抖,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太厉害了,难怪能杀死残月护法! “不说么?”吴昊君周身气势猛涨。 代号三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窒息的压迫感! “我、我们是、是执法队,七煞、七煞执法队。”代号三声音发颤。 论实力,他们七煞执法队的每一个,记住是每一个人,扔到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流的杀手,但是他们是执法队,是月黑盟的一支隐秘力量,不为人所知。而,第一次暴露在外人面前,就遭受了灭顶之灾,代号三的心里很苦悲。 “哦,还有其他执法队?”陈传九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又是把破了胆气的代号三唬了一跳。 “有、有的。一共三、三支,七煞,鬼鸣,索魂。”代号三的眼神有些涣散了,连左腕也似乎不痛了。 “嗯,你可以死了。” 说着,陈传九和吴昊君同时逼近对方。 巨大的压力终于压垮了这位七煞执法队最后一人的心,扑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咻!砰! 一剑一掌,终结了他的性命。 “大哥,打了有些时间了,城卫军和龙头会的巡查队不久会到,我们走吧。”陈传九面色微白地说道。 “先慢一下。”吴昊君似乎有些吃力的抬抬手。 而后,在陈传九惊讶的目光下,吴昊君拾起了一把剑,伸出了一只手掌,在七煞执法队那些死人身上胡砍了几剑乱拍了数掌,甚至——还搜了他们的身。 “走吧。”干完这一切,吴昊君拉了拉还在震惊中的陈传九。 他们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出了大约百丈的路,二人在一处墙下停住,相互看了看,脱去了外面的衣裳,简单的给他们的背伤做了处理。 一路的血迹到此为止了。 大约一刻钟后,新东客栈隔了两条小街之外的心扬客栈,二楼甲一房亮起了油灯。灯火扑扑跳跃,把两道身影照映在了灰褐色的木墙之上。 房间很普通,一张床,一口小柜,四张小凳,一张方桌。 方桌之上,此刻摆了两盆水,这是他们从客栈的厨房里舀来的,水中各有一块浅色毛巾,只是,这水是浅红色的。 两个人,正是陈传九和吴昊君。 夏日的天洪城,深夜微微凉。 他们却是光着膀子,浑身裹满了白色绷带。这一些白布可不是吴昊君随身带着的,而是客栈留在房间里的那床被子上的。 “杨老的伤药果然不错,止血快,也不疼。”陈传九轻缓地活动一下胳膊,笑着说道,“大哥,恐怕这一战,是你我经历的最恐怖的一战了吧?” “嗯,这七人实力很不弱。”吴昊君面带忧色,“你小子的实力在我想象之上。不过,若是我们一个人遇到这么一伙人,哼哼,结果会很惨。” “大哥谦虚了,难道我么不会跑么?这一次有些莽撞,但也不是没有理由,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天下哪里去不得。”陈传九自信满满的说。 “呵呵,全身十四道伤口,左手小指无名指骨折,你的精神还真不错。”吴昊君也笑了笑。 陈传九哪里好了,看他的脸,惨白惨白的,几处包扎还在慢慢的渗血。听着吴昊君的调侃,他也道:“你也是精神头十足,不像是受了十一下刀剑的家伙嘛!!”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良久,笑声歇止,吴昊君正色道:“传九,离开龙头会吧。七煞的灭亡,绝对会引起月黑盟的高度关注,你又杀了残月,这简直就是在打月黑盟的脸。他们一定会不依不饶的追杀你。” 陈传九看着认真的吴昊君,目光一直坚定无比,沉吟了片刻,微笑的说道:“大哥,我还不能走!月黑盟的那个什么大行动就在眼前了,一旦离开……一旦离开,我就不能摸清楚月黑盟具体要做些什么了。” 听了陈传九的答案,吴昊君不禁提高了些许嗓门:“你,你怎么这么固执?现在的形势是你能掌控的吗?别忘记了龙头会是月黑盟的附庸,他一个命令,整个龙头会都会把刀尖朝向你的,传九,你这是在玩命!!” “如不是幸运,我这条命早在去年中秋就完蛋了。”陈传九的脸色出现了不正常的绯红,“好不容易得到赵无禀的信任,月黑盟的突然行动迫在眼前,如果这个时候放弃,我这半年来的辛苦全白费了。” 吴昊君瞪了瞪眼睛:“白费了,也好过性命没了。你不是想给你的老师报仇吗?性命没了,你用什么去报仇?拿什么报仇?别说那些做了鬼也不放过你的鬼话,那是糊弄!!” 陈传九一直盯着吴昊君,闻听这话,诡异的沉默了。 小小的房间,只有烛火的轻轻跳跃声音,噗噗地。 舔了舔干燥的双唇,陈传九长呼一口气,缓和了内心的火燥,尽量柔和的说道:“大哥,或许你会不理解,但是,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很难再改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关心我才会这么生气。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我陈传九这辈子足够了。” 吴昊君不语,他知道,陈传九还有话说。 顿了一会儿,陈传九接着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在疑惑我的自信,呵呵,大哥,你想一想,我留在龙头会有没有好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吴昊君想到了这句名言。 “算是吧。”陈传九笑着点了一下头,“如果我走了,离开了龙头会,天下尽可去的,月黑盟要找我那是大海捞针,很难很难。若我留在龙头会,那么他们只要派人监视我就可以了,那么他们会很放心,甚至会认为,七煞的死有意外因素,毕竟他们的伤不止剑伤,而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不知道,首先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天洪城这么大,藏龙卧虎的,谁也说不准,七煞会不会遇到什么强手,别忘记,方纯在这里,除方队在这里,更或者,冲凌剑派的人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走,月黑盟更会迷糊,把握不准谁是凶手。然后,他们一边还要弄那个大行动,或许,会故意让我也参与到那个行动里,接着,找机会将我杀死。” 第四百十章、古怪的密令 听着陈传九异常冷静的分析,吴昊君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这一切真的是他自己想到的?可是,深入进去想一想,这位十分信任的兄弟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月黑盟搞出一个招人的事情来,绝非是为月黑盟自己选拔杀手,笑话,只是一群不会武功年轻力壮的人,再怎么学武也不可能练成一名高手,除非天分出奇的高,那是万中无一的,可能性依然很小。 那么,只能解释为,月黑盟为了某个不知名的目的,需要那么多人,进一步想下去,月黑盟的这个目的或者行动应该非常有规模,非常的重要。 现在他们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之前,新晋杀神也好,残月护法也罢,统统折在了陈传九的手里,七煞执法队的死,简直是雪上加霜! 那么,月黑盟还会范险再次派人来刺杀陈新,即陈传九么? 聪明的月黑盟盟主是不会了,而陈传九没有离开龙头会,盟主还会高兴,为什么?正如陈传九说的,一个身手非常了得的敌人在暗处和在明处,那是完全两个概念。月黑盟身为杀手的大窝,这点小道理,岂会不懂? 能将之监视著,而不是时刻提防着,月黑盟巴不得这么好的事发生!而且,为了试探陈传九的心思,派他参与那个不一般的行动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么一个高手掺和进去,月黑盟一定会派出非常强力的阵容,来对付他的。 “好吧,传九,我承认,你的冒险得到了我的支持。”想了很久,吴昊君轻叹着说,“其实你隐藏起来,对月黑盟也可以造成月黑盟上层人物的恐慌,有你这么一个神奇强大的敌人存在,我若是那个盟主,早就睡也睡不好了。好了,你既然决定了,我只能劝你一句,万事小心。” “嗯,多谢大哥。”陈传九笑了笑,“我想我得回去了。” “回去?”吴昊君疑惑着,“你为什么要回去?这会儿……万一七煞和龙头会里的那些月黑盟杀手有联系,你一回去,会不会……还是待在这儿吧?等到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迟,哼,就说和朋友喝喝酒醉了。” “不行的,大哥。”陈传九答道,“暂时不能连累你,你可是我身后的盾牌,一旦我支持不下去了,还指望明月那儿能收留我呢!我们不在一起,反而更有迷惑性,不是么?” “呵呵,还是你想的周全些。路上小心,你的伤可不轻,近两天千万别再运功动手了。”吴昊君身为大哥,十分真诚地劝解着。 “好,我先走了。这些水我去倒掉,大哥早点休息。”说着,陈传九把桌上沾血的布条统统扔进了一只脸盆当中,随后一手一只脸盆跳出了窗外。 吴昊君转过了身,看到了床上那一床没有“外衣”的被,心中咯噔一下,挠挠头:“该怎么跟掌柜解释?算了,多点钱赔偿了吧。” 吹熄了灯,吴昊君嘀咕着:“七煞身上的钱还真不少,哦,对了,白天见到传九的话,把钱给他用,一个人在这儿没钱怎么行。” 大呼街,发生激烈打斗,死掉七个人。 这一则消息,在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天洪城的大街小巷,包括一江之隔的北城! 七个人的伤势十分恐怖,两人脑壳碎了,其余五个胸骨尽碎。每个人身上还有至少四处剑伤或刀伤的,至少有一处兵刃伤势是致命的! 这下好了,沈忠望为难死了,首先,哪一个致命伤才是第一下致命伤!换言之,他不清楚杀死这些人的凶手具体有几个。其次,他拿不准凶手是劫杀还是仇杀?因为几人身上没有一个铜板了。 随后在一系列的勘察调查中发现,不远处的小巷里有血迹,捕头沈忠望亲带两人追踪而去,直到百丈外,两件血衣触目惊心,血迹却告一段落,到了头。 血迹是个线索,沈忠望立刻派出自己最得力的两名手下专门侦查血迹的线索,而他则陪同仵作细查七名死者的情况。 南城义庄,七块木板上躺着七个死人,木板的右上角标注着数字,分别是一、二至七。当然,这个“床号”,和七煞执法队的诸位的代号是完全不吻合的。 “一号,身材高壮魁梧。伤势么?右腕断掉,切口平整,应为快剑切断,嗯,右小臂有个血洞,里面……好像手骨断裂,后心有剑伤,伤口大小与小臂血洞吻合,应为同一利器造成。此人胸骨全碎,右侧有一根肋骨穿出身体,另还有两处剑伤。判断,致命伤为刺入后心的一剑。” 这位死者正是那个最先死的代号二。 仵作检查的很仔细,非常仔细,就连脚趾甲也检查到位了,沈忠望和他的一名手下陪在左右,还有一名记录官坐在旁边奋笔疾书,写下仵作的检查结果。 六月廿六,即七煞死去的第二天,夜,深夜,弯月高挂,凉风徐徐。 义庄着火了。 沈忠望火急火燎地赶来,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滚滚翻起的浓烟,他的嘴角连抽了好几下,不由得怒骂:“哪来的王八蛋,竟敢火烧义庄!!!七条人命呐!!一定是凶手,哼,想毁尸灭迹,好,好,老子一定要查你出来!!” 哎,可怜的胡槐啊,莫名其妙地成了凶手了。 半个月前,胡槐收到了一份密令,不是金色的,是黑色的,从等级来说,金色最高,必须无条件执行,黑色则是看情形办事。胡槐很意外,不是有约在先,一旦洗白成为龙头会的一员,一般不会再有联系么? 古怪的不止一个,还有信的内容。 其上写着寥寥几个字:密切关注七人组,事败清扫之。 他很纳闷,月黑盟当中,据他所知,没有七人的固定的杀手团队,一般三四人顶天了,就像自己三兄弟这样,除非有大刺杀大暗杀才会临时把一些杀手整合起来,在某高手的带领下完成刺杀暗杀。 于是,这一个月,他很忙,忙于收集天洪城的各方江湖人士的变动。 七煞小队进了城的消息,胡槐他大约一个时辰后知道的,并清楚了他们住在哪里,当天便亲自过去悄悄地看了看,好家伙,各个实力不俗,均不在他之下。正是这么一看,他放心了,什么样的高手面对这么一支队伍,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就在昨天晚上,他听到了街上的骚乱,悄声离镖局去看了看。 “妈呀,七个人全死了,一个没活!!!!” 第四百十一章、冰美人来了 “密切关注七人组,事败清扫之。” 一封黑色密令,送到了胡槐的手里。 某日雨天,他收到消息,有一队七人组合雨天进了城,并住在了翠心客栈。然后,胡槐出门了一趟,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七人,当时他挺震撼的,为什么?因为,凭借他多年的杀手经验,他已看出,这七人的实力至少与他在伯仲之间。 “这么七个人联手,天下还有谁杀不得,血君复活也不济事。”当时,胡槐心里是这么想的。 六月廿五晚上,夜已深,忽然地,深夜还未眠的他听到了大街上的骚动,接着,他出了门去瞧了一下热闹。胡槐不是一个喜欢围观的人,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只是好奇心使然而已。 这一瞧,他认出了还没碎脑袋的几个家伙,不正是七人小队的那些人么? “妈呀,七个人全死了,一个没活!!!!” 他轻呼出了声,当时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江湖中人在侧,也没有对这声充满惊讶和惶恐的呼声放在心上。 七具尸体被沈忠望派人送到了义庄,他才回到镖局。 而陈传九正是胡槐离开的那会儿回到镖局的仓库的,两人在时间上恰好错开。 第二天深夜,胡槐背着一只油桶,一身夜行衣打扮来到了义庄。“清扫之”的命令还历历在目,他怎么会把这个命令置于一旁? 人死了,任务失败。任务失败,毁尸灭迹! 然后,就有了义庄起火这么一件大事。 沈忠望看着熊熊火焰,暗叹一声,连指挥手下和百姓灭火都没做,心里直念幸亏老子留下了验尸报告。不过,沈忠望呆立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府衙失窃,那么验尸报告没了!!仵作、记录官被杀!! 噗通,沈忠望直接坐到了冰凉的地上。 “捕头,属下还记得一些,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名得力手下这个时候给沈忠望提了个醒,是啊,报告没有,没有关系啊,昨天仵作说的,我们不都听到了么?回去默写出来不就好了? 沈忠望再次振作,一条条命令下达,捕快们忙得晕头转向,收到的回报极少极少,少到连半张纸都记不下。 “六廿五”七人大命案已经被知府列为抓捕问柳公子同等级的大案子,沈忠望连续三天没有合眼,整个人瘦了一圈,非常憔悴。 其实,江湖厮杀实乃常事,可放在天洪城就不一样了,龙头会统一帮派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多死者的打斗,知府看重此案并非没有道理。 胡槐清扫任务完成,写了一封短信,只有四个字“事败全灭”,然后,用原先的信封包好,上好蜡油,亲自而小心的把它送到了南城城东的一间米铺里面。 接下去,这件事在他手里已经完了,他不会去问七人小组是来杀谁的,这点与他没有关系,他的主要任务,是待在龙头会,监视李键的情况,以及发展线外之人。关于后一点,他已经看中了一个人选。 义庄大火后的第三天,天洪城恢复了正常,城门该几时打开几时打开几时关闭几时关闭,城卫军的巡逻照旧,捕快们依然忙得脚后跟不着地。 得得得…… 一匹白马缓缓行来,马上坐着一女子,双十的样子,一身翠色劲装,腰悬一把精雕细琢的长剑,阳光下一头乌黑发亮的发丝,一双眸子如黑宝石般亮晶晶,一管笔挺的小巧鼻子微微上翘,殷桃小嘴轻轻抿着。 “嘿,虎哥,好一个俏美人儿。”一个满脸小麻子的年轻人双眼放光的盯着马上的美人儿,流着哈喇子大声喊道。 杨大虎这几天心情不大好,赌钱输钱,做事碰钉子,想去青楼逛逛那些个头牌们个个不鸟他,其他货色他又看不上,如不是那家最喜欢去的青楼是韩贡罩着的,他一定大闹四方。 “哪里哪里?”杨大虎还没吱声,其他几个起了哄了。 齐牛湾前段时间另有公干,今天倒也在场。他比杨大虎年轻得多,虽不是风流之人,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尽管他认为麻子眼里的美女不一定是美女,但心里有些痒痒的,也跟着走出了那个小屋,朝官道尽头看去。 “呃——“这一看,齐牛湾呆住了。 他以前是不信一见钟情的,现在他信了。 “姑娘,城里不得骑马。“杨大虎随便编了一条,拦住了美女的白马。 美女不摆架子,翻身下马,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脸银光的杨大虎,绕过了他,朝城门之中走去,丝毫不理会杨大虎一群人。 这一下彻底惹恼了杨大虎,好歹他是南城龙头会巡查队的一名队长级人物,身边这么多小弟看着,这脸可不是这么丢的。 “贱货,你给老子站住。”杨大虎暴喝一声,回身跑着又拦在了美女前面。一双大眼睛在美女的胸前脸蛋之间变换。 齐牛湾听了,双眉轻轻皱起,隐隐有些不快。 “你刚才说什么?”美女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却面带寒霜。 “贱货,老子刚才叫你贱货,小娘子。”杨大虎根本没想过有人敢在城门口对付龙头会的人,嚣张得不行,这会儿又是午后,进出城的人不多。 “哼!”冰美人抽剑而出,在杨大虎惊慌的眼神中,唰唰连出三剑,第一剑点中了杨大虎的鼻子,刺破了他的鼻尖,第二剑割开了杨大虎的腰带,裤子还没落下,第三剑刺出,差着不到半寸,停在了杨大虎的命根子前。 裤子落下了,美女已经把剑收了回去,牵马进了城门。 杨大虎满头冷汗,连痛呼大叫都省了。 “丁露洋,滑头,你们跟着她,务必弄清楚她住在哪里。”齐牛湾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连忙命令道。随后,他又叫来几个人,把杨大虎送去看大夫。 “小妞挺辣,小爷喜欢。”齐牛湾淡笑着,目光火热。 新东客栈。 冰美人把白马拴在了门外的一根柱子上,确定了是这里,才举步走了进去,一名伙计迎上,看见其容颜,一时愣了愣,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显得十分从容和恭敬:“女侠,小店还有客房,女侠若是旅途劳累,可叫厨房弄些清淡小菜。” “我找人,这里可住了一个叫林青云的男子?三十四五岁。”美人儿动听的声音依旧,此刻少了城门口的那份冰冷。 【林诗语到了】 第四百十二章、一条线索 林青云的客房。 只有林青云和林诗语兄妹两。 “哥,方纯那厮呢?”林诗语一坐下就问起了问柳公子方纯的事,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只有愤怒和杀意。 “交手了两回,虽然对他造成了重伤,可还是被他逃走了。”说着,林青云把两次遇到方纯,以及打斗的大致情况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云霜老弟、朱万觉和凌杰三人在保护赵姑娘。小语,你是女孩子,要不保护赵姑娘交给你?” “嗯,好的。”林诗语点头同意,“哥,快马骑了这么多天,我也累了,明天去见见赵兮梦,然后你们可以多两个人手寻找那个混账。” 休息了一夜,林诗语在林青云的陪同下见到了赵兮梦,朱万觉和凌杰被林青云带走了,还剩下郑云霜,因冯一剑和宋针的伤还未全好,郑云霜必须留在这边。 郑云霜白天待的地方是赵兮梦所住小院的偏厅,饮茶练功,倒也不怎么寂寞,偶尔和赵林二女聊几句,夜晚的时候,他会到小院隔壁的房间里睡一会儿,一半的时间都是藏身在黑暗中,严密保护赵兮梦。既然林诗语来了,那么,他晚上休息的时间多了约半个时辰。 二女见面,开始的时候有些拘谨,林诗语身上的冰冷杀气更令赵兮梦心里惶惶,过了好长一会儿,熟络了些,林诗语好像打开了心扉似的,把她的过去一五一十地讲给赵兮梦听。 这一讲便是两天! 而赵兮梦的生活很简单,有时候随着他二叔去龙头会的一些产业逛逛,更多的时间只是待在家里,偶尔兴致来了在院子里练会儿平淡无奇的剑法。不过,说到第一次被方纯带走的那一夜,这小妮子特别来劲了,经历两次面对方纯,赵兮梦好像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说话大声且大胆,尤其是讲及陈新的时候,她的小脸总是充满感激之意。 在她看来,如不是陈新把她抱到角落,负伤的方纯离开的时候,万一带走了她岂不是难逃厄运? 这么几天,沈忠望几乎忙晕了,不时的调派人手,或去调查七煞命案,或和龙头会的人配合搜寻方纯的下落,还有留下一部分人处理其他的案子。 “人手捉襟见肘啊!!” 沈忠望看着面前的林青云以及冯一剑叹息道。 “沈捕头,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和赵会长说一说,让他派几个人来帮你。”冯一剑同样看着这个相识几年的朋友,觉得他这么几天长出了不少的白发。 “这恐怕不行,王朝制度摆着呢!”沈忠望欣慰的笑了笑,“我已经和知府谈过,他会在这两天派一队城卫军来帮我,主要负责寻常案子的处理,这样我就可以把几名捕快调过来搜查方纯了。七人大命案,恐怕是江湖仇杀所致,天洪城人口流动过大,要封城管控何其难,又不是王都,凶手可能已经逃窜了出去。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做到尽责而已。” “沈捕头,听冯兄讲了龙头会寻找方纯的结果,城东那一块没有一点线索,不晓得您这边可有消息?”林青云认真地问道。 “城南那边没有,一剑,我们合力去城西搜,之前的第一回,去过一趟,遗憾的是,没有对整个城西地毯式的搜查过,这一回集合我们两边的人一定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沈忠望的脸上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哦,对了。”沈忠望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看着林青云道,“林大侠,你的人在赵会长宅邸附近找得怎么样?” 林青云叹了一声:“哎,天公不作美,那日雨大,一切痕迹都被冲掉了,我带着几个兄弟冒雨去找了一圈,只见到一片布片,也不能保证是方纯自己撕下来的,也可能是其他人掉的。” “哦?可否让我瞧一瞧?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线索,不是么?”沈忠望的眼睛一亮,布片,如能查到是什么材质,顺藤摸瓜找到布庄,了解会买这类布匹的人,那么搜查的范围会缩小很多。 “还真巧,这片布我一直带在身上,抱着一点侥幸吧,看看是否有人穿同样材质的衣服。”说着,林青云从怀里取出了一片米白色布片,“这布的颜色和当日方纯穿得应该是一样的。” 沈忠望出身沈家,那是一个大户人家,对衣料材质啊或者鸡鸭鱼肉吃的东西非常的讲究,因此,当沈忠望的手指碰到米白色略见方的碎布的时候,他便能确定,这布料相当不错,属于中上乘的布料。 “这好像是袖口??”沈忠望看了看。 “当时他的右小臂被划伤了。”冯一剑答道,那是他的杰作自然记得清楚。 “我对衣料没有太多的研究,如果林大侠信得过沈某,沈某让家中的管家追查这块布料的线索。”沈忠望正色道。 “林兄,忠望出身沈家,在布料生意上也有涉及,由沈家追查这块碎布的来源和流向那是最好不过了。”冯一剑说道。 “大家都是为江湖除害,沈捕头这话严重了些,但凡能找到方纯那混蛋,沈捕头尽管拿去好了。”林青云哈哈一笑。 …… 又过了几天,已经是七月了。 七煞命案的事情,有了一点点的线索,尤其是检查了仵作和记录官的尸体之后,可是,仅凭伤口的形状深浅,沈忠望他们能确认那是刀伤,而且,凶手的手法很老练,出手非常快,切口平整一刀致命。 “难道是月黑盟的杀手所为?” 沈忠望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之后,再也抹不掉了。 前两天,城卫军终于调过来一队人,很巧的是,那小队正是万小飞率领的。沈忠望和万小飞在方纯初现天洪城的时候已有过接触,一切的安排十分妥当顺利。 胡槐最近尽量不亲自押镖出门,一则,他得到的消息,要人的金字密令已经快到期限,他身为龙头会南城当中月黑盟杀手们的领头者,必须密切关注此事,二则,他又收到了一份黑色密令。 密令的内容令他很诧异,甚至不可思议。 上书:监视陈新,说服他成为行动的一员。 这一切似乎正如陈传九预料的那样。 第四百十三章、下午酒 这么几天,杨大虎可倒了霉了,他一直想捉弄陈传九,却因为陈传九调离镖局没能如愿。前两天在城门口看到一美女,上前搭讪却吃了闭门羹,一怒之下辱骂了她,反而受了些苦头。大夫说,鼻子会留疤,杨大虎虽是四十的人了,可非常看重自己的相貌,尽管他看上去不怎么样。 他联系了几个非常要好的帮中兄弟,在齐牛湾的帮助下,他知道了那个小妞儿住在新东客栈。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一大票人去找林诗语的麻烦,正巧在门口碰到要出门的兄妹两。 千不该万不该,杨大虎说了这么一句话。 “草,贱小娘们儿,还以为你喜欢小白脸呢!原来你喜欢老男人,丫的,老子比他帅多了,有钱多了,跟着老子,老子叫你吃香喝辣,天天风流。” 林青云面色一沉,林诗语则秀目一睁,抽剑打了过去。 杨大虎一群人会点功夫,可碰到云剑山庄的林大小姐,真就完全不够看的了。 不过几息功夫,杨大虎一群人全躺地上了。 杨大虎还在骂咧:“小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么?是龙头会的人!!天洪城谁不给龙头会面子!!你就等着报复吧!!!” 回答他的不是林氏兄妹,而是…… “杨大虎,你倒是挺给龙头会长脸!!!” 杨大虎一群人扭头一看,脸色立刻成了绛紫色,来者是谁? 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冯一剑么??? 冯一剑来做什么?当然是拜会林氏兄妹。龙头会什么实力,昨晚便知林青云的妹妹林诗语来了,他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奉赵无禀的命令想请林诗语保护赵兮梦。 “老老老大,这个……那个……”杨大虎怕得浑身发抖。 冯一剑面色冷下来,淡淡地说道:“也不用解释了,我都看见了。我会如实禀告会长,从此刻起,你的队长职务撤销,待命在家,另外的几个,现在马上回商会领罚。” 终于,六月的最后一天,赵无禀得空处理了杨大虎的事情,没有将他赶出龙头会,不过惩罚不轻,在商会大院,当众鞭打四十,还被贬成了最低等的帮派弟子,每个月的工钱缩减到了原来的两成半。 关于南城门巡查队的人员调动,赵无禀想了一想,直接命令道:齐牛湾担任与除方队的联络工作,陈新毕竟还要忙活战斗堂武器组的事情,负伤的宋针成为南城门巡查队的队长,因为他见过方纯。 齐牛湾可所谓名升实降,受到了杨大虎事件的牵连,不过他本人内心蛮高兴的:“可以见到林大美人了。” 七月初三,午后,白云蓝天。 有镖师来通知陈新,说胡槐大镖头要见他,在胡大镖头居住的院子里。 “找我什么事?”陈传九一边疑惑地想着,一边快步朝东北角的院子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胡槐住的地方。院子不小,种了不少的草树木,正值夏季,一片翠绿,院里有淡淡的香飘来飘去。东边,墙下,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墩子。 胡槐正坐在那里,桌上摆着两个小菜一碟生,一个酒壶两只酒盏。见到陈传九进来,胡槐起迎笑道:“陈新,来,过来坐下。” “胡镖头,您太客气了。”陈传九坐下,见酒盏中有酒,七分满。 “哎呀,上回海滨城之行之后,我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孙清和辉明两个都出门去了,老哥哥闷得慌,平时又很少和其他帮派里的人联系,不晓得找谁解解闷,哈哈,让我记起你这个战斗堂武器组的组长住在镖局里。陈新,不会怪老哥哥拿大镖头的身份坐在这儿等你吧?” “大镖头哪里的话,您能允许我住在这里,陈新感激还来不及呢!”陈传九端起酒盏,朗声道,“大镖头,陈新先干为敬!” 举杯,仰脖,咕噜一声,半两分量的烧酒入了喉。 陈传九咂咂嘴,赞了一声:“好酒,大镖头这酒……” “呵呵,乐游酒楼的好酒。听说会长请你吃过一回?” “大镖头取笑,会长他认为我救了赵兮梦赵姑娘,特地请我吃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当时救下赵姑娘应当是林青云他们才是。“陈传九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 “哪里的话!老哥哥私下里说一句话。”胡槐压着声音道,“会长和林青云也好万小飞也罢,毕竟分属不同门派或势力,相关的礼节到了就行,你不一样,你是龙头会的人,不拿点行动出来,让帮中其他兄弟见了,岂不寒了心?说帮里兄弟立功连奖励都没有,这一定不是赵会长想听到的,是不是?所以,你也不必太不好意思,应得的。” 陈传九听了有些意外,胡槐继续说道:“老弟,会长有没有说给你升个官什么的?战斗堂的堂主可是一直空缺着呢!可别以为战斗堂没有堂主,只是这是个小堂口,暂时不设立而已。” “没说,胡镖头又拿我开玩笑了,陈新加入龙头会不到半年,如今混了个武器组的组长,不说有头有脸,手底下也有六七号人管着,我很满意了,真的很满意了。”陈传九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憨笑不止。 胡槐眼珠子转了转,悄声说:“听说,会里最近在召集一些外人,说是有一个奇怪的行动要执行?” “是啊,韩贡部长还命我去城南那里招人呢!”陈传九老实答道,“哎,陈新初来咋到的,有啥能力,幸亏一段时间前认识了丁狂牛丁大哥,有他相助,总算没有白忙活,劝服了一些人参与。上个月十八那天,李龙头召开了南城老大们的议事大会,当时我们只找到了六十还是七十多个,远远不够,所以,只能从帮会的人手里抽取。我也参与了这个招人的行动嘛,于是去问了会长,我能不能参加,会长跟我说,还需要审核。” 趁着饮酒的刹那,陈传九恰好瞧见了胡槐的脸上忽地闪过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愉悦神色,心里立时出现了一点点疑惑,胡槐高兴个什么劲!! “哈哈,审核嘛,老哥哥给你去走动走动,赵会长还不答应?”胡槐举了举酒盏,笑着饮下,“老弟为什么要参加?好像去干什么也不知道吧?” “大镖头,我缺钱啊,来了这么久,我身上没攒下一个铜板,心里急着呢!我想给老家的娘亲送些钱去,好造栋新屋。”陈新如实说道。 第四百十四章、米白色碎布 “大镖头,”陈传九紧接着说,“借钱的话,你也别说了,陈新有手有脚的,会赚到钱的。这次行动有那么多的人,互相有个照应,应该没啥问题的。会长那儿,可就麻烦你了,帮忙说一说。” “老弟哪来的话,咱们还分谁跟谁?当日可是一起走过镖的,那就是兄弟!来,老哥哥敬你一杯。” …… 说说笑笑中,两人谈了近一个时辰,桌上的酒,桌上的菜,很快地就被消灭干净了。大约是申时末了,陈传九站起身,拱了拱手,告罪一声道:“胡镖头,我的去一趟会长那儿了。最近那个什么大命案的,还有方纯那个王八蛋的事,会长焦头烂额的,我之前负责和除方队联系,最近齐牛湾大哥顶了上去,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有一身气力不是?多个人多份力量,呵呵。” “好,你走吧,明天我去拜访赵会长,跟他说说你的事。”胡槐站直身子,拍着陈传九的肩膀笑眯眯的,似乎在琢磨一个好奇地念头,悄声的问:“小子,你该不会是看上赵会长的侄女儿了吧?这么积极地关心这两件大事。” “咳!”若是口中有酒有茶,陈传九立刻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他清了清嗓子才道:“镖头开玩笑了,我是什么身份,赵姑娘是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的,再者说,我真的不喜欢赵姑娘,呃,在男女感情上不喜欢,赵姑娘那么活泼,是人见人爱的女孩子。” “瞧你紧张的,老哥哥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快去吧。”胡槐笑道。 离开镖局,陈传九走向了商会大宅,脑海里一直在回忆过去一个时辰胡槐的神色和讲过的话,心里有些忐忑,胡槐请喝下午酒,太不正常了,为什么以前没见他请自己喝点什么吃点什么,还是说,真的跟自己猜的,他是月黑盟的人,此番所为是来试探我的想法的??糟糕,该不会他们还会对我下手吧??时间紧迫,他们的大行动弄得神神秘秘,若真的暴露在龙头会的那些非月黑盟杀手面前,我还能潜伏下去么? 思及此处,陈传九无奈的挠挠头,心道:“好像不是老子能控制的局面!!既来之则安之——这话哪里听来的,真是非常经典。” 胡槐也是陷入沉思,聊天的期间,他说起了七煞的命案,格外仔细地观察了陈传九的表情和眼神,却没有得到一点点的收获。坐在院子里,一株银杏树遮挡了暴晒的阳光,胡槐甚至开始怀疑七煞的死真的和陈新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想了一会儿,他释然了,月黑盟势力庞大,他一个连杀神得力干将都爬不到的人,管他那么多做鬼啊! “哼,还不是嫌老子年纪大,没有潜力可挖!!!!”胡槐气愤的想着。 龙头会南城商会,赵无禀的书房。 陈传九得到赵无禀的允许,推门进入,只见房里不止赵无禀一人,还有齐牛湾,这位很少见面却认识的青年。 “陈新,找我有事?”赵无禀有些意外陈传九的到来,“你坐下说话。” 陈传九走了过去,和齐牛湾并排坐着,傻笑一声:“会长,我来是想问问,那个报名的事您和韩部长同意没有?我可是指望着那笔钱给老家造栋新屋呢!” “呵呵,瞧你心急的。年轻人可不能这般着急,性子急了,容易犯错,知不知道?”赵无禀对陈传九真是有些另眼相看,尽管陈传九的到来有些弄乱他今日的工作历程,赵无禀说话没有一点气恼。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 “是,会长教训的是。属下一定会注意的。”陈传九一脸真诚的接受了赵无禀的教诲,“会长,您和齐大哥有事聊,我就先出去了。” 陈传九欲起身离开,赵无禀立刻叫住他:“又急了不是?你难道不知道齐牛湾接替了你之前的任务,是和除方队联系的负责人。我们说的事,不是龙头会的什么机密,你也留下来说说你的看法。” “哦,好的!”陈传九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牛湾,你继续汇报林青云那里的情况吧。”赵无禀手指敲击着桌面,又道一句,“越详细越好,陈新在和除方队的合作上不是外人。” “是。”齐牛湾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他,有些懒散,此刻却是精神奕奕,好像发了笔大财一样。他看了陈传九一眼,只见后者面色冷静,清朗的声音缓缓在书房响起:“不久前,林青云和沈忠望谈了些话,当时冯一剑大哥也在场,林青云他们找到了一块碎布,是方纯留下的。他们认为,方纯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穿的衣服和他藏身的地方有联系!沈捕头利用家族的关系网,正在很系统的调查碎布的来源和销往的去向。” “这么一来,搜查的范围可以减少很多。”陈传九插口道。 “陈新,让牛湾继续,别打岔!”赵无禀默默摇头,暗道,这小子今天够急的,还是真当自己是我的亲信了? 陈传九哪里听不出赵无禀话里的不悦,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 “会长,上午的时候,我去见了林青云,一方面是和他们说一下赵小姐那边的情况,做到消息的核对无误,另一方面,过了这么些天,去打听打听碎布的消息,冯一剑大哥,自那回后忙于巡查队和城卫军的合作,没太多的工夫。” 齐牛湾不急不缓的声音让人有些气闷。 “碎布的材质只能算中等偏上,源自东协州南方,价格略微偏高,它很柔软又十分尊贵,天洪城的一些大户人家却有些喜欢这种布料。在南城,只有两家布庄有货。沈家的马管家去问询了后,知道了要货量最大的几大户,其中也有沈家自己。” “沈忠望已经派人彻查自己家沈家,没有任何人藏匿的迹象。”齐牛湾的声音一顿,“那么现在还剩下四家!” “哪四家?”赵无禀也被齐牛湾的“沉稳”惹急了。 “王家,远定武馆,何家,苏家。”齐牛湾说。 第四百十五章、再出手 “是这几家??”赵无禀的眉头缩到了一块儿,“都不怎么好办呐!” 陈传九对天洪城的那些大富人家没有什么研究,就算街上茶楼听过,也是一会儿就忘记,听了赵齐两个的话,他一脸的茫然:“会长,齐大哥,这个……有何难处?咱们龙头会是天洪城第一帮派,难道还有人不敢给咱们面子么?” “说得轻巧!”赵无禀被陈传九的话逗笑了一声,看着齐牛湾道,“牛湾给陈新介绍介绍这几家的背景。” “是,会长!”齐牛湾非常恭敬的接受了命令,看着陈传九认真地道:“除了苏家是在北城,方纯藏匿的可能性不大之外,其余三家都在南城。” “王家,当今家主的大女儿,是北龙头许幕的原配夫人,虽然因病早故,可许龙头一直没有再娶妻子,只有两房小妾,他对待王家家主依然是执丈人之礼。当然王家的崛起和许幕有直接的关系,它是这四家,外加沈家之中,最晚崛起的一个家族势力。” “远定武馆,王朝军队在管理,虽然它的一切制度和真正的军队有些差距,但也差的不大。你应该知道天洪城北边和南边各有一支大军队,远定武馆的馆主不是别人,就是南城守军的将军!” “至于何家……这个何家——是左将军何洪剑的族亲!!!哎,陈新你是乡下人,或许不知道左将军是什么地位的人。” 随着齐牛湾的娓娓道来,陈传九基本掌握了几家的情况,脸上的震撼之色从说起王家到最后没有减退过! “齐大哥,你忘记了,我押镖去过王都,晓得左将军是个多么大的官。”陈传九嘴角轻轻一抽,却不晓得是震撼所致,还是意外而引起的。 “陈新你也要知道,这个沈家是南城第四个难惹的家族。沈忠望自小性子刚强,他是沈家三爷,却不愿继承家族生意,早年进远定武馆习武,而后成为一名捕快,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成为当下南城第一捕头。这人不简单!”赵无禀补充了一下沈家的事情。 “现在来看,进去王家和远定武馆的可能性稍高一些。”陈传九道。 “对,许龙头那儿有咱们的李龙头去联系,远定武馆则是沈忠望可以尝试一下,其实,武馆那儿不必太担心,军队和知府、城卫军都有来往,只是,方纯至今在天洪城只对梦儿下过手,这个理由有些不给力。”赵无禀只觉得嘴中苦涩。 “会长,齐大哥,如果开始搜查,还需要多久?属下觉得,越快越好!”陈传九脸色紧张的说,“自上回方纯露面至今,已有半个月,他的伤差不多该好了七七八八了。” 赵无禀压着声音道:“此事,我即刻汇报给李龙头,今夜他应该会去见面许龙头,若顺利,明天下午,至迟后天,就可以去王家找一找。牛湾,你马上去见沈忠望,问一问远定武馆那儿是不是同意了?” “陈新,关于刚才所谈,不准泄露半个字!”见到陈传九郑重的点头,赵无禀挥了挥手,“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沈忠望怒拍着桌案,啪啪的声响震颤着人的心,他的怒吼声更是不断的打击着听者的耳朵:“刘定啊刘定,你真够大胆!竟敢瞒报!你知不知道,所有捕快都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快没了!就是为了查明方纯那个王八蛋的下落!!!你知道他残害了多少个女孩子!!你不知道???那墙上贴着的公告是空白的么?” 刘定,二十三四岁,成了捕快已有三年多,正半跪在沈忠望的面前,有着几分帅气的他涨红了脸,他想大声反驳:“药铺失窃月月都会发生!!每件事都要上报的话,捕头大人您还有睡觉的时间么?我也是为您减轻些压力,难道这也有错吗???” 可是,他不敢,在这儿,沈忠望就是那天! “你起来。”沈忠望淡淡地说,显然对刘定十分不满。 刘定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地弓着,把头耷拉得很低。沈忠望继续道:“你专门负责偷窃方面的事宜,把最近一个月药铺失窃的情况跟我说一说。如果记不清,即刻去把记录拿过来。” 刘定还是一个干活认真稳重的人,对近一个月的药铺失窃案件了然于胸,就连那个药材少了几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忠望记忆力很强,刘定的汇报非常的细致,可他却依然几乎没有遗漏的记住了,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了一份卷起的纸卷,摊开在桌案上,认真观察了发生偷窃的药铺的位置,尤其是失窃了一些疗伤药材的四家药铺。 久久不语,久久沉默,久久安静。 刘定站在那儿已经有些累了。沈忠望一边看着南城地图,一边拿起笔墨记录些什么,他的字写得很小,刘定站在丈许外,看的不是很真切。 渐渐地,七月初三的夜来临了。 一个灰衣青年人端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着窗,能把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年轻人长相还算英俊,脸型消瘦,肤色有些白,紫红色的唇上方留着两撇细细的胡须,一派迷人模样,可是当你仔细观察他的眸子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他迷人了,他的眼神不怎么犀利,没有过盛的杀气,却是充满了邪气,勾魂的邪气。 他的桌上只有一份红烧肉和一盘鹅血菜汤。他为自己斟满了酒,夹起一块肥肥的红烧头放进了嘴里,嚼了数下咽入腹中,而后浅浅地尝了一口酒楼自酿的刀烧子,很烈的酒,入口火辣,回荡在胸膛之中而不散。 “这酒够辣,像极了云剑的那个小娘们儿!!” 年轻人轻轻的念叨着,嘴角忽的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是微笑?不,这是满意的浅笑,充满欲望的邪笑,令看的人心里发渗。 “林诗语,美人儿,你来得好啊,正好养好了身子,哈哈!今晚一定要把你搞到手!!林青云,只怪你不管好你的妹妹,只怪你逼人太甚!今晚,老子会让你痛苦,痛苦地欲哭无泪!!陈传九,你看到了么?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女孩,今夜将在我的身下承受我对你的恨!” 第四百十六章、林姐姐被绑走了 自从林诗语住进了赵宅,赵兮梦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近段时间郁闷的心情也是荡然无存,赵兮梦整天拉着林诗语出门看天洪城的风景,或者街头的卖艺表演,整天快乐得像一只自由的喜鹊。 有句话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兮梦认为,她和林诗语的相识相知,是她人生路上最值得高兴的事。 天色渐渐的暗了。 晚饭后,赵兮梦拉着林诗语钻进了她的闺房。房间很整洁,窗下有一处桌案,案上铺着一张宣纸,角落是一处砚台,以及一根狼毛笔。宣纸之上寥寥数笔勾勒着一个年轻的美女,没有多彩的颜色,却把年轻女子的美貌容颜尽展眼前。 这个画中美女自然是林诗语。 原来,赵兮梦不爱习武,顶多就是闲闷之时在院里舞几下剑,饶是如此,她的身子一向很好,极少生病感冒。她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坐在院里,给坛之中的草草做上一幅属于她的画作,有时也会让下人站在树边门边,当个模特儿,她则挥笔喷墨。 林诗语来了,她岂能放过大美女诞生于笔下的大好机会! 夜,渐深。 月初的天,有些灰暗,繁星虽多却不够明亮。 赵兮梦和林诗语躺在被窝里说着轻声细语地悄悄话,说的是街上那些杂技高手,说的是街头两夫妻的吵架,说的是女孩儿最爱的胭脂水粉。 慢慢的,两人熟睡了过去。 郑云霜躲在赵兮梦所居小院的东边围墙下,这里有一棵高大的树木遮挡,形成一个天然的隐蔽场所。听到林诗语的一声轻哨之后,他悄悄来到此地,开始他一夜的坚守。 方纯不会舍弃自己的目标,这是林青云他们经过大半年的追杀发现的规律,所以,保护赵兮梦的任务担子不轻。郑云霜打起了一百二十的精神,耳听八方,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不能躲开他的耳朵,哪里有蛙叫哪里有虫鸣都一清二楚。 啪—— 短促而清脆的轻微声响惊动了他! 这居然是小院北墙那里传来的!!! 郑云霜手里一紧,握着长棍的手很用力,骨节处泛起了些许白色。他伸手抓住大树的一根枝干,运起内力,身子一轻,立刻把他自己拉了起来。 片片树叶留下无数细密而窄小的空隙,郑云霜的双眼透过其间,把赵兮梦所住小院的大半收进眼底,没有任何人影,再也没有任何奇异的声响。 “难道是我出现了幻听么?”郑云霜有些不相信自己。 他轻轻的把自己放了下来,重新站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又一次传来不该出现的声音,这回他知道真的出事了。那竟然是林诗语布下的第一道防御,窗后门后各支了一只瓶,只要有人开了窗开了门,瓶即倒,这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来者何人?” 郑云霜一棍挥洒而出,不知打断了多少树枝,只见断枝乱飞,碎叶漂浮。整个人儿高高跃起,冲进了赵兮梦的小院。 入眼是一道黑色的身影。见人来了,黑影啧啧笑着:“郑云霜,没想到你在这儿,我还纳闷呢,这儿除了赵家的人,怎么没有你们的人?” 方纯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郑云霜没有对方纯的现身而感到惊讶,也没有为方纯所言的赵家之人被他制服或杀死而震惊,反而对林诗语至此时还没有出现感到了一丝担心。 “在想林诗语???哼哼——没用的,她被我用迷药迷晕了。”方纯淡淡的笑道,星光下, 一道亮光闪起,直指郑云霜,“而你,郑云霜,你将死在这里。”说罢,方纯闪身攻上,出剑如电。郑云霜明知以一己之力难敌对方,却还是勇敢地迎了上去。 郑云霜的实力比之去年的神器盛会之上的表现更加强了一些,至少应该和当时的方衍相差不大了,可是在练成九笑炼阴诀第八重的方纯面前,郑云霜的内力成了一道钳子,钳住了他能坚持多少招的钳子。 院中,棍影重重,剑光霍霍,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然而,撞击之声在如何强烈,再没有人天降此间。郑云霜苦苦坚持,方纯展现了他的全部实力,更透着对除方队的十二成怒火。 出了十招,郑云霜的身上落下了一道剑伤,哪怕他把长棍舞得多么严密,方纯的阴冷剑风无孔不入,又过了七、八招,郑云霜左大腿中了一剑,伤口极深,立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鲜血如涌泉般流出。 “死!”方纯怒叱一声,长剑化虹,穿过了郑云霜的长棍,刺入他的胸膛。 “哼,不自量力!”方纯抽出长剑,剑上带红,随意的在倒下的郑云霜的身上擦拭了两下,推剑入鞘,大步朝着赵兮梦的闺房走去。 看着床上两个靓丽的身影,方纯的欲望之火不断升腾,默默地摇了摇头,念了一句:“有林诗语这贱货的相助,第九重指日可期,梦丫头算你走运。” 说着,他点中了林诗语的昏睡穴,用被子把她一卷,扛着她瞬间消失在了赵宅。 迷人之香,是方纯自己偷了药材配置的,这也是他听闻林诗语已至天洪城之后,疗伤之余做出的一点手段,可惜,他不是大夫,更不是神医,对配药基本只知半成,所以,赵兮梦很快的醒了。 方纯今晚最大的失策便是,临走前没有杀死赵兮梦,或者点中他的昏睡穴,让她沉睡到天亮,那么谁也不会在夜里发现林诗语被绑架的消息。 赵兮梦醒来了,她是被冻醒的。 深更半夜的,房门窗户大开,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赵兮梦这个小美人儿能不冻醒么? 她探手摸了摸,身边没有人,林诗语不在,一阵阵沁凉的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赵兮梦立刻警悟到出事了,马上随便的传了一件衣裳,跑出了闺房。 只见地上趴着一人,走近一看,不正是帮忙守院的郑大哥么? 赵兮梦惶惶乱乱的叫了几声,郑云霜冻得嘴唇发紫,听到呼喊声,朦胧的醒了:“赵、姑娘,方……” “呀!”赵兮梦尖叫一声,“林姐姐被绑走了!” 第四百十七章、九九初战(一) 赵兮梦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娇喘连连。她毕竟不是习武多年的女武者,她只是一个会舞几下三尺青锋的喜欢画笔的千金小姐而已。 商会的宅子,距离赵宅不是太远,两条街不到。 商会的门口永远会有两个人守着,每天十二岗,一岗一个时辰。 此刻守门的两人自然认识赵无禀会长的亲侄女,却见这位平日甚少一见的赵家小姐披着一件略宽的女式劲衣,里面则是粉色丝质睡衣,左脚穿着一只绣鞋,右脚只穿了一只大袜,不见了另一只绣鞋,额头已有些许汗珠,娇躯颤抖不止。 任何人见了这样的女孩子,尤其是貌美如仙的女孩子,都会有怜惜的冲动,甚至会有占为己有的王八之心。 但,守门的弟子受过赵无禀严格的训练,没有了以前虎头帮那些手下的色痞模样。他们见了赵小姐这般,立即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要是耽搁了,赵会长的怒火可不是他们俩个小喽喽能承受的。一个人以他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宅院,另一个领着赵家小姐往里走。 “二叔,二叔,不好了,不好了。” 人还没走进赵无禀居住的院落,赵兮梦边快走边大声的叫了起来。 赵无禀刚睡下不久,这几天商会的事太多了,他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夜晚的两个时辰是他最期待的,可以美美的睡一会儿。听到守门弟子的叫唤,他着实有些恼怒,难道连自己休息的时间也不允许了吗?随后,他就听见了赵兮梦,宝贝侄女儿的呼喊。 一瞬间,他的怒火熄了,浮上心头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担忧,他大致已有料想,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开了门,赵无禀见到的是冻得浑身发颤的女孩儿,心里一阵酸楚,却知这会儿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抱起她进了屋,叫一名守门弟子点亮屋中火烛。他看着赵兮梦火急火燎地问:“梦儿,发生了什么事?梦儿,你冷静冷静,慢慢说。” “二叔,林姐姐被绑走了,呜呜呜,郑大哥重伤昏迷,流了好多的血,呜呜,二叔,救救林姐姐,呜呜呜……”赵兮梦扑进了赵无禀的怀里,不停地抽咽着。 赵无禀听了赵兮梦断断续续的讲述,明白了具体的事情,神色凛然马上命令道:“苏见,你忙上带人去我府上,叫上附近最好的大夫,一定要保住郑云霜少侠的命。马上杰,快去通知冯一剑,即刻去新东客栈,不用来见我,通知林青云,就说,方纯绑走了林诗语,另外,你拿着我的令牌,发动龙头会的力量,全城搜索,务必把问柳公子找到!格杀勿论!!!” “是!” 两名守门人那个精神啊!大事,非比寻常的大事,全帮出动的大事! 赵无禀没有离开,他需要照顾赵兮梦。 …… 不到一刻钟,冯一剑出现在了新东客栈,他是跳进客栈的,直接砸开了林青云的房门,警觉的林青云差点和他大打出手。 “林大侠,令妹被方纯带走了!!!” 冯一剑的一句话,终于叫林青云认出了冯一剑的声音,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什么?” 霎时,除方队的大半成员警知警觉地赶来了这边。 冯一剑把自己所知的事情讲给了除方队的众好汉听,林青云早已暴跳如雷,几度欲冲到外面,寻找方纯的影子,然后一剑一剑地斩碎了他。 林青云拎起随冯一剑前来的齐牛湾。齐牛湾这几天一直住在商会那里,和冯一剑住在一个小院,他身为两边的联络员,主动跟着冯一剑过来了。他的武功一般般,但个子不小,林青云照样跟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齐牛湾你给老子听好,给你小半时辰,即刻!马上!把陈新那个混蛋给老子找来,不然,老子踢碎你的蛋蛋!” 齐牛湾不知所措地看看凶神恶煞的林青云又看看一脸迷惑的冯一剑。 冯一剑冲他点了头,于是,齐牛湾十分不解的跑了出去,心里在念叨:“找陈新有什么用?为什么要找陈新?” 林青云已经开始布置:“薛通山,你现在带两人去见沈忠望,叫他派出足够的人手,我们等不及了!!让他直奔远定武馆!” - 陈传九睡得正香,忽闻仓库的门被人“砰、砰”砸响,没错就是砸,砸得门板几乎破裂。一下子惊醒过来,陈传九恼怒地吼了句:“哪来的混账??敢敲大爷的门!” “陈新,我,齐牛湾,你快给我出来!林青云叫你马上去找他!”齐牛湾很负责任的找到了陈传九,而且是不顾帮规翻墙进来的。 陈传九听了外面的人自报姓名,立刻锁了锁眉头,走过去打开了仓库大门,问道:“齐大哥,这多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嘛!我很累啊,今天。” “出大事了!”齐牛湾瞪了陈传九一眼,叫嚷着,“林青云的妹妹被方纯绑走了,你还有心情睡觉!!!恐怕今晚南城不会安静。” “你,你刚才说什么?林青云的妹妹?方纯?该死的!”陈传九用力地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返身回到床边,找到了洪羽留下的软剑。 “陈新,你干什么?”齐牛湾自然不晓得陈传九会武功的事,见他突然拿出一把剑来,心里一惊。陈传九没空和他解释随便说道:“我和秦开心秦监工成了朋友,这剑是他送给我的私人礼物。要去帮忙,没有武器保护自己,那不是找死啊。快走!” 显然地,陈传九不怎么想暴露自己的武功,和齐牛湾两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新东客栈。齐牛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前面的陈传九,心中讶然,这小子怎么不喘气啊! 啪! 甫一进门,林青云毫不留情地送上了“熊掌”大礼。 几乎所有人都懵了!! “告诉我,方纯最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陈传九歪着脸,嘴角挂着一条触目的血迹,面色阴沉得可怕,丝毫不理会林青云的怒火,因为,他也很火!陈传九不是傻子,自当明白这记耳光的意思,林青云在怪他当日为什么不追上去一剑杀了方纯,更深层次的意思,林诗语有事的话,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野兽,生存之道,便是不断的厮杀。这一刻,认识陈传九不长时间的冯一剑和齐牛湾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阵野兽一般的肃杀之气。 陈传九转头看着林青云,道:“何家归我!” 只有何家,三大可能当中,只有何家,让人感到无措。 何家的背后,是军权在握的左将军何洪剑!!! 第四百十八章、九九初战(二)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何家!何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必须当不知道!!”林青云瞪着房里的所有人,脸色肃然地警告着。 这里,只有一个外人,冯一剑!!唯有他不是除方队的成员! 听言,他轻轻的皱了一下眉。 齐牛湾有了新的任务,领着陈传九去何家! 陈传九不认识何家在哪里! 这是一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 林诗语脑袋发沉地醒了过来,想凝功于目看清周围,却骇然地发现,她暂时不能运功了。简单地说,她暂时失去了内力!这一惊立即令她清醒了五六分,林诗语对自己的处境觉得更加不安。很快地,她发现手脚之上有紧紧的束缚感,任凭她怎么拉扯都不能撼动一分,被绑得很结实。 “谁?”林诗语的耳力还是不错,她听到了一个微急的喘息声,侧过头,声音十分冷冰对那里喝道。当下的情况,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么? “桀桀,林大小姐,你终于醒了。”方纯手里拿着一根火折子,轻轻的一吹,火星迸溅,不一会儿,一只浑黄的灯笼亮了起来。 “方纯!?是你!!!”林诗语惊呼一声。不由得怒火冲天。 她不敢去想落在这个恶魔的手里今天会发生什么。 同时,她也看清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似乎是个仓库!方纯的身后是累累的木箱,四方四正的那种,有三层那么高,房间挺大,分立着四根腿粗的木柱,束缚手脚的四根麻绳的另一端死死地缠在木柱子上。她穿着薄薄的内衣,却感受不到身下的冰冷,是一床翠绿色的被褥,不是赵兮梦房里的那一床又是哪个? 细细的杆子卡进了木箱之间的缝隙,垂下的灯笼轻微的晃了两下,方纯的影子同样晃了两下。接着,他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林诗语脑子嗡的一声,变得空白一片,说出口的只有这么一句软弱无力的话。 “干什么?呵呵,哈哈。”方纯肆意大笑,他的手指轻轻地触到了林诗语的左臂。 “嗯?想自杀?可没那么容易!”方纯食中双指一并,急速点出。林诗语的身子轻震,软似无骨地无力躺在了那里,唯有一双毒辣的眸子,依然凶狠狠地瞪着方纯。 方纯的脸上是一张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 “林大小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忘不掉你了。若不是陈传九那个混账,或许,那天你爹带着藏宝残图来小王谷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甚至——漂亮的林小姐,你可能还为我方家生了个,哦,不对,是一群胖男娃儿呢!” 一句又一句话刺痛着林诗语的心扉,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沉默良久,他记起一些话:“没有你们,我爷爷还真不知道,小王谷的禁地之中竟藏着一门无敌心法,呵呵,冰魄雪寒功够厉害了,我哥练得也不错,他没有撇下冰魄雪寒功改修无敌心法,而我——一门心思扑在了上面。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九笑炼阴诀!!!你肯定没听过!!” “阴阳合,融阴于体内,化作丝丝内力!大致上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这么长久以来,你是我见过功力最高的女子,哈哈,只要今晚与你阴阳相合,我的功力绝对能冲上九笑炼阴诀的最高一层,第九重,哼哼,那时候,老子就是天下第一高手!”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的大愿望!老子神功练成,直接去王都,把那个美得不像样不在你之下的雪公主弄到身下,那是多爽的一件事。” “林小姐,你心动了,是不是?愿意为我的天下第一高手计划付出一切,是不是?” 第四百十九章、九九初战(三) 何宅,犹如一头庞然巨兽匍匐在天洪城的一角。 两道身影来到了一丈高的围墙之下,陈传九深吸一口气,低声对齐牛湾道:“齐大哥,剩下的事归我,你先回去,这儿不适合你进去。” 齐牛湾不是傻蛋,相反,他很聪明,何家是什么身份,他比陈传九知道的更多,何洪剑高高在上又十分护短,他的这个族亲多年来一直有年轻何家族人进远定武馆练功,论家族本身的力量,他何家可是说是天洪城第一强。 可是,他见到林诗语的一刹那,他的心似乎和气球那样,瞬间被一种奇异的物质充满了,那物质是爱,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此刻,他把对林诗语的关心完全的流露了出来:“陈新,我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厉害,但多一个帮手就是多一份力量。我齐牛湾不是孬种,林姑娘有难,我怎么能逃掉?” “随便你!”陈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他喜欢小语?一见钟情?? “要我带你进去么?”随后,陈新又问。 “不必了。”齐牛湾十分自信,他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比较自信的。纵身一跃,齐牛湾好似一头青蛙跳到了高空,稳稳落在丈高的墙头之上,还小声而自豪的说:“怎么样?” “挺好。”陈传九笑了笑,右脚一蹬,双臂一展,如一头雄鹰展翅而起,直接翻过围墙进了院中,把蹲坐在墙头的齐牛湾看的愣了很久,直到…… “快下来,没多少时间让你发呆!!!”陈传九毫不客气地催促道。 “分头走吧,找到的机会大一些。”跳了下来,齐牛湾立即建议道。 “不太好,何家应该有严密的守卫,你和我在一起,我放心。”陈传九突觉这个说法有些得罪人,又补充道,“你不小心死在这里,龙头会的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你就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一定算不上,至少会成为很多朋友同事眼中的罪人。 齐牛湾听了,也觉得有理,两个人在一起的力量总要大一些,安全一些,于是同意了陈传九的说法,一起行动。 - 方纯浑身如火烧,多久没有碰女孩儿了,来到天洪城就没碰过!一个月!多么煎熬的日子啊,终于要到头了。 林诗语颤巍巍地娇躯,正等着他享受呢! 他跃上木箱搭成的“床”,呼吸喘急地扑到了林诗语的身上,使劲的嗅啊嗅,简直有要把林诗语吸入胸腹的气势。 林诗语闭着眼,听着近处喘气如牛的声音,整颗心绷得紧紧的,她想逃跑,想离开这个魔鬼,可是酥软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如何能够挣脱缚着的绳索。忽然的,重物压身,肌肤与肌肤的亲密接触,一方火热,一方冰冷,林诗语的躯体颤得更加厉害。 难道她想用这一手把一大高手方纯抖下“床”么?哦,当然不是的,她难道还有其他法子表示一下反抗吗?没了!!! 凉凉的红唇之上传来了一阵温暖,呃,这哪叫温暖,简直叫暴力! 方纯趴在林诗语的身体上,双眼睁得老圆,低吟一声:“离得近了,你更美了。”说罢,那张血盆大口立时印到了林诗语的红唇,轻咬,用力吸吮,仿佛林诗语的口水是青春不老泉,喝一口可保容颜,喝两口可永固筋骨,喝三口可青春永驻。 这一刻,林诗语屈辱的想死,不不不,这不是她第一次有死的念头! 她感觉自己的唇已经被咬破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她的小腹,尽管她未经人事,似乎也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紧闭的眼皮之下,双眸已茫然已绝望,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啾啾的声音缓缓而下,林诗语的胸前忽的降下一片温润。 “嗯!~ ~” - “齐大哥,你在外面等着,如果他出来,你马上冲进去救林姑娘。”陈传九面色阴沉不容抗拒地说道。 “好!”齐牛湾再次感受到那种野兽猎物的肃杀之感,只有点头应是。 他们的面前,是一栋很大的屋子,门缝之间透出几道微弱的光芒,这是何宅唯一一处非护卫居住而亮灯的地方。陈齐两人立即认定,此地是方纯藏身的地方。 陈传九抽出软剑,随手撕下一片布条,蒙住了自己的脸面,齐牛湾没问什么,对陈新的不寻常,他已经麻木了。 砰!!! 何宅三号仓库的门被人踹开了! 蓝色布巾蒙面的蓝衣剑客站在门口,他看到了两具光溜溜的躯体一上一下,居上面的那个男子,正手握他的坚挺宝贝儿要往居下面的女孩儿的九幽洞窟冲进去。 “方纯,你找死!!!” 陈传九的眸子瞬间充斥起血红的细丝,软剑嗡鸣一声,飞掷而出! 淡淡的黄光之下,银色长剑犹如一条银色闪电,霎时穿过了虚空,直奔方纯的脑袋!此剑若中,方纯必死无疑! 听到房门被破,方纯大惊,坚硬无比的金枪一下子软了一半,又听一声爆吼,扭首一看,还没看清来人,就见到银光如电般激射过来。 “混账!敢坏老子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方纯骂咧着,翻身滚下“大床”。 陈传九的眼里全是林诗语的身影,初见面时的刁蛮任性,一起游历时的嘻嘻哈哈,孤峰之上的深情流露,九元烈阳功以未曾有的速度疯狂运行起来,灼热的气息没一会儿布满了整座仓库。 “方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下,陈传九化作了一道蓝色光影,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你才找死!” 方纯手里拿着陈传九的剑越过了“大床”,一剑刺向陈传九的眉心。陈传九这会儿已经完全不顾了,只为杀死方纯。 没有任何的躲闪,单掌斜上拍出,炎炎热浪扑面而去。 “吴昊君?!”方纯口中喃喃轻语,却也不敢一命换一命,连忙换招,刺剑化竖劈,欲把这个疑似吴昊君的蓝衣人的右掌砍成两半! “哼,坏事儿的小子!杀了你,然后,老子慢慢地享受林诗语的身体!玩死她!” 第四百二十章、九九初战(四) 眼看自己的右掌要被自己带来的剑劈成两半,丝毫没有收回右掌的打算,陈传九立刻探出左手,浑然不顾剑锋之利,抓住了软剑。凶光毕露的眼眸盯着方纯,陈传九大喝一声,右脚跨出老大一步,右掌倏然前移一尺,打中了方纯的胸口。 没有一浪接一浪的重叠,只是暗藏深厚阳刚内力的一掌! “你不是吴昊君!!!”方纯握剑的手松开了,蹬蹬退了两步,嘴角挂了血,有些诧异对方的凶悍,又震惊于对方的深厚内力。 “你到底是谁?”方纯面色认真无比的问道。 “你死之前,老子会告诉你的。”陈传九重新握住软剑的剑柄,左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却是一点不在意,目光紧锁方纯。 “好,看你死还是我死!”方纯的俊脸之上突显狰狞。 就在陈传九的眼前,方纯的身子扭了起来,像一条发情的蛇,双脚连连交错,每一步的距离不是很大,顶多只有一尺,可是,他的每一步,前前后后的变化太快,形成了一种错觉,他好像没有靠近过来似的。 陈传九哪里还管得了方纯在玩什么样,当下便是一剑刺出。 长剑破空,甚至发出了尖锐的一声鸣叫,可见陈传九的这一刺是多么的快!快到了他都觉得诧异的速度。 方纯发出嘲弄的轻笑,他的身子以匪夷所思的扭歪,双脚正常着地,脚尖对着陈传九,可他的腰扭过了九十度,还向他的后方倾了过去,躲开了陈传九的一剑,抬手一掌拍向陈传九的右肩。 陈传九心中火气很足,可一旦交手,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一阵阴冷之风扑面过来的时候,他向左侧移半步,握剑的右手灌入新力,使了一招横切,欲把方纯的小腹切开。 方纯桀桀笑了一声,又是那些小碎步,不过这一回他的出脚很沉重,踩得地面咚咚作响。锵的一声,方纯躲开陈传九横切之际,他的右手探了出去,抓住了他的长剑,随后抽了出来。 “仅有这点本事,你可以死了!” 话音未落,方纯光溜溜的身子闪了过来,长剑左晃一下右摇两下,一边是剑影,一边是剑,封住了陈传九左右两边。 “这是什么剑法?”陈传九低呼一声,挥剑去挡,那是一片剑幕! 铛铛铛…… 短短一瞬,两人交手三招,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那天夜里,陈传九看过方纯的出剑,那是一套巧、冷、邪的剑法,与自己快、狠、辣的剑法完全两样,如今亲临其境更是觉得他的剑法不简单。 “天才?当年小王谷交手的时候,他的剑法平平常常,怎么这么一年两年的时间,他的剑法练到了这般地步!” 陈传九的心里翻起了巨浪之,转眼,方纯的攻击又到,两把剑在空中交错不止,或试探,或猛攻,或防御,剑招连环,剑风四起。 仓库之中,灰尘亦多,三两下的,便扬起了一团灰蒙蒙。 两人的交手瞬间便完全进入白热化! 灼浪,阴风,在偌大的仓库里激烈碰撞! 啪!啪! 连续两声,缚住林诗语的两根麻绳被陈传九趁机斩断。 “臭小子,敢毁老子的东西。看我蛇形鬼舞!” 林诗语虽然被点中了穴道,可是方纯在点穴手法之上不是太擅长,他也不知道他的那一点具体会是多久自动解开。有麻绳缚束,林诗语恢复了功力也较难挣断,可一手一脚能活动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他的诡异步法叫蛇形鬼舞!”陈传九心里默念一句,身形转动,挥剑和方纯又打到了一起。剑光闪动,剑风肆虐,这一回,一人出剑不似正常,斜歪占多,另一人出剑极快,常常看不清手臂的挥动。 “哈哈,叫你尝一尝老子的脱衣剑法!”陈传九狂笑不止,笑声中,他的剑几乎化作了无形又好像无处不在。 当当之音从未断绝! 林诗语的眼角依然挂着两行泪痕,双眼闭着,仓库里的激斗声在她听来只是一曲交响乐,一曲伤怀的交响乐。 “老子没穿衣,你怎么脱?”方纯一怒,大吼大叫着,炼蛇剑法使得越加流畅,剑招越加偏门,配合怪异的身法,这手剑法发挥出了强大的威力。 一下子地,陈传九落在了下风。 陈传九的蓝色劲衣不知不觉间被方纯的长剑划破了十几处,长短各有,鲜血外渗,好似狼毫笔沾着红色墨水在他的衣上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条。 “哈哈,老子的剑法也叫脱衣剑法!!”方纯大笑。 “哦,那我叫切皮剑法!!” 习惯了方纯的剑招,陈传九的自信再次回归,出剑又快了一分。 “你隐藏了实力?!”方纯交手的经验极丰,瞬间感受到了对方出剑的犀利,那一剑剑如行云流水又似狂风过境,快而猛! 这也是疾电十三式,只是……它是倒着来的。 软剑终于发挥出了它的独到之处,笔挺长剑斜指挥出,方纯挥剑而挡,柔软的剑身如秋千一般摆了过去,轻轻地划过,方纯的背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出剑如风,两边使出了浑身解数。 仓库这里真如强风过境一样,尘埃漫天,甚至还翻倒了两个木箱子,一些布料药材滚了出来。那挂在空中的灯笼剧烈摇摆,微弱的灯火随时都能熄灭。 招过五十,双方都无比熟悉了彼此,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方纯挡下陈传九的劈剑,蛇形鬼舞骤然踩出,身子如蛇一般一扭一扭的看慢实快地闪到了陈传九的右边,使出炼蛇剑法中最巧妙邪门的一剑“蛇行鳞潜”,出剑不快,却是对手眼睛瞧不见的地方。 陈传九随手使了一招倒行逆施的“空穴电鸣”,身子微转小半圆,右臂曲起绕过头顶,软剑挥舞一圈,随即劈斩而落,卷起的剑风呼呼不休。 格挡开方纯的辣手一剑,陈传九后撤一步,软剑向前一递。 剑尖扎进了方纯的左肋,方纯吃痛,急忙后跃,那一刻的得意荡然无存。 陈传九乘胜而追,剑光急闪,连连挥出三剑,剑剑光影潺潺,令人目不暇接。方纯在一刹那失了机会,顿落下风。 第四百二十一章、九九初战(五) 陈旧的灯笼发出淡淡的黄光,它在风中摇弋,一条条的竹骨之影随风而动。 光亮中,两道身影激战不休,意外的是,其中一条人影赫然光溜着身子。 剑风中,碎布四扬,血珠飞溅,剑光闪闪! 赤眼的陈传九越打越快,方纯周身遗留下至少十三剑剑伤,整个人儿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但他的剑依旧不屈,挥剑有力,冷偏的剑招时有建功,陈传九看上去已不是太好,清爽的蓝衣成了一件血色斑驳的血衣。 “你到底是谁?”方纯嘶吼着,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单凭一己之人就能打得他如此狼狈,他不相信,除了天下有数的高手之外,年青一代之中,他肯定是天下第一人,而听对方声音,他的年纪也不大,至多不超过二十五! “哼,杀你的人!”陈传九冷漠的回应。 又是七、八招,方纯的眼角不停跳动,目光之中神色复杂,似有一分震撼,一分好奇,两分恼恨,六分难以置信。 “他誓要杀我!!”方纯的脑海里闪现这么一句话,他的五官差点要揉到了一起,终于,眼眸之内出现了一道凶光。 “拼死你!”方纯捏紧了握剑的手,手背肌肉拱起,骨节发白,挥出来的不是炼蛇剑法而是小王谷的一套剑法。 剑式一变,陈传九也需要一点适应的过程。 两人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多,这点时间过去,陈传九的手臂之上立时多出一条半尺长的剑伤。方纯似乎受到了启发,剑招再变,又成了冷偏邪,陈传九闪身一躲,挥剑反攻之际,方纯的剑又成了平和,陈传九的背上多了一条浅痕。 见状,方纯不由得大笑起来。 “笑也没用!”陈传九依然自信。 三五招过后,陈传九架住了方纯的一式力劈,不退反进冲向方纯的怀里,挺直的软剑贴着方纯的长剑滑上,擦出无数火星。蓬的一掌,左手化掌打在了方纯的小腹上,不但令他不能及时变招,还使他负了不轻的内伤。 阳刚之力在方纯的经脉之中疯狂奔腾,冲击着他体内的阴寒之力。 噗!方纯吐了一口血,刹那间有些茫然,却又见银光飞闪而过,左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也看到了一片血光喷洒。 咬着牙,方纯退开了三尺多,胡乱挥了一剑,减缓了冲刺的陈传九的速度。 “你还是杀不了我。”方纯的脸庞依旧恐怖而扭曲。 “那你就再试试!”陈传九盯着方纯,身上的二十三处剑伤着实令他的体力消耗了太多,可一回想进门时的那一幕,他又忘记了身体的疲劳,挥剑朝方纯攻去。 方纯极力挥剑挡架,奈何内伤不轻,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娘格老子的,老子又不是要和你死拼!”打着打着,方纯瞄见了破碎的房门,大叫一声,舞剑格开陈传九的软剑的同时,一脚飞踢向后者的小腹。 陈传九没有退,他侧跨一步,躲闪掉方纯的飞腿。 这么一会儿的空挡,方纯拔腿便朝门口冲去,蛇形鬼舞的诡异步法全速展开。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追上去,软剑斩落欲在方纯的后背开出一朵鲜红之。 但,这个光溜家伙的步法太诡异了,明明剑锋贴了上去,堪堪破开他的背脊的时候,他的人影居然移到了另一边。 齐牛湾躲在暗处,听得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心里一颤一颤的,方纯是何等实力,他没有见过,可这么几天和除方队的人接触下来,晓得方纯的身手连林青云郑云霜联手也敌不过,可陈新——不是三等镖师么?为什么他打了这么久?? 他正犹豫是不是要走到门前仔细瞧瞧里面的动静的时候,一道身影踉跄冲了出来,浑身是血,咦,不对,那团中间的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他、他没穿衣服!!!林姑娘—— 齐牛湾懵了,这一刻,血气方刚的他怒火攻心,哪里还顾得了身手什么的,只想着,心上人林诗语被眼前这个王八蛋欺负了,老子要为林姑娘报仇! 他拔出了随身的一把匕首,冲出了黑暗,挡在了方纯的前面。 “嗯?!”方纯看了一眼陈传九回过头,赫然发现,眼前还有一人,有点英俊,身材修长,手里拿着一把光闪闪短匕。 他想笑,眼前此人太过不自量力了! “齐大哥,快闪!” 陈传九追到门口,猛见齐牛湾跳了出来,忙不迭的大吼一声。 “牛鬼蛇神!!” 方纯暴喝一声,长剑化虹,剑影乱飞,虚虚实实间,一道道血柱飚射而出。 齐牛湾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脖子那儿好冷,顷刻间全身都冷了。他的身上多出了三个血洞,一在心口,一在咽喉,一在眉心! “齐大哥!”陈传九疾呼一声,身影一闪,软剑嗡鸣着冲刺过来。 噗!剑身入体! 方纯震惊地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剑尖满是自己的血迹,不过,求生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竟不顾伤势,右脚朝后一蹬,身子前扑了出去,把身子从剑锋下抽了出来,奋力往墙边跑去。 “方纯,你死!” 陈传九没想到,方纯有如此毅力,能从剑锋下出去并跑出三步,收回看向倒地的齐牛湾的目光,他喝喊一声,飞身向方纯扑去。 恰在这时,异变骤生! 细刃破空之声密集而来! 连挥数剑,繁密的叮当声后,方纯的人影不在了原地。陈传九环顾一圈,见到了一团黑影,一不做二不休,又一次掷出了宝剑。 咻!宝剑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下一道优美弧线! “哼!” 微凉的夜风中,响起了一声轻哼。在陈传九的视线里,那道正要跃下墙头的身影顿了一顿。 陈传九欲追又止,他可不会让林诗语单独待在此地。拾起突如其来的被自己打落在脚边的暗器,他眯起了眼睛。 他的手里不是别的,而是银针,散发淡淡蓝光的银针! “赤玫!!!”陈传九运起内力冲天而喊,“老子下回再杀你!!” 【作者一些话】【方纯是九笑炼阴诀的习练者,不能那么容易死的,赤玫救了他,大概诸位也该猜到后面的一些剧情了,亲们慢慢看,谢谢。】 第四百二十二章、怀疑(上)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不大,却短促。 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打开了门,见到外面的人,他的神色呆滞了那么一会儿,之后转为震惊和狂喜。 “找、找个女、女孩子……照顾、照顾林、林姑娘。” 噗通! 陈传九摔倒在了门口,浑身浴血,惨不忍睹! 这个除方队的年轻人叫贾元,人称六子,因为他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元字看上去极像一个六字,久而久之的,他的朋友就叫他六子了。 六子抱起裹着林诗语的那床被褥,他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可是队长的妹妹,他心里这么想着。昏迷不醒的林诗语躺在了床上,六子转回到门口,看着满身无处没有血的陈传九,还有一个好像死掉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说一句,陈传九今夜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六子不在,他本身不是一个武力超群的高手自然没必要参与到高手们的紧急出动。 想了想,六子把两人一个一个抬到了屋里。 然后,他悄悄地离开,去王家找林青云。 得知妹妹被人救回,林青云大喜,甚至比杀了方纯还要激动,这是他的亲妹妹!所有人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尤其是冯一剑,他是看着赵兮梦长大的,当时听说她被问柳公子方纯带走,那时候那个急啊,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众人告别了王家一家,直接回到新东客栈,林青云没有被这份欣喜冲昏头脑,派人直奔远定武馆,告知薛通山沈忠望,林诗语已被救回,速到客栈一聚,而对远定武馆的人,他也表示了歉意,愿意隔日宴请几位教头和馆主。 林青云的房里,只有几人,赵无禀,林青云,薛通山,沈忠望,冯一剑,六子,以及躺在床上的陈传九和死去多时的齐牛湾。 林诗语已被安置到了空的房间里吗,赵兮梦正在照顾她。 “六子,你把情况详细说说。”林青云见人全部到齐了,看着贾元说道。六子贾元一五一十地把陈传九肩扛一人手拎一人来到客房门口的事说了出来。 赵无禀给陈传九简单地检查了伤口,黯然而吃惊地道:“陈新全身二十四处伤口,全部是剑伤,其中比较严重的有三处,这小子怎么活着从何家走到这里的?齐牛湾身中三剑,剑剑致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据我所知他的轻功还是可以的,那么他们面对的只能是一个人,方纯!!” 沈忠望道:“我们现在需要确认的是,到底方纯有没有帮手?他死了没有?” 林青云看着重伤昏迷的陈传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淡淡地说:“只有等他醒了我们才能知道整个经过。对了,赵会长,云霜怎么样了?” “林少侠放心,方纯的那一剑刺得略偏了点,救治还算及时,郑少侠保住了性命,不过要康复需要很长的时间。”赵无禀一脸的疲惫,却难掩脸上的一点点欣慰。 “沈捕头,你派人去联系何家了么?”突然,冯一剑出声问道。 “派过去了,一剑你也知道何家的人是最难打交道的,此行恐怕不是太顺利。林少侠,刚才,你好像和你的人也低声聊了几句,后来他们俩个就离开了,是不是也去何家那边?”沈忠望是大捕头,货真价实,观察细微。 “没错,他们叫黄世冲和朱万觉,捕头大人可不要怪我的兄弟擅闯民居才是。”林青云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缓和了房间里的气氛。 “只要你的兄弟不被何家的护卫抓到,我是不会追究的。”沈忠望和除方队的人见了很多次,凭他的火眼金睛对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了解了,知道这群人的本性极好,不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赵会长,你现在可以撤回你的命令,让龙头会的兄弟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他们恐怕还要忙活很多事。”林青云对赵无禀说道。 “呵呵,我已经下了命令,这会儿,九成的人已经回到家了,还有一些人暗中保护着这儿,防止有我们三方之外的外人混进来。”赵无禀自信的说。 几人聊了一阵,房门被人敲响了。 六子积极地小跑过去,问清了来人的身份,才打开了房门。门外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背着一个方正医药箱子,他的身旁则是凌杰,原来,林青云见到重伤的陈传九立刻命凌杰去找大夫了。 “深更半夜的把老夫叫起来,连个衣服也不让穿整齐,小子,要是病人不是十万火急的病情,老夫一定叫捕快来抓你。”老大夫喋喋不休的说着,抬眼看到了两个大人物,沈忠望和赵无禀。 “范老先生。”沈忠望和赵无禀齐上前,躬身一拜。 这位范文杰老大夫曾经可是皇宫里的御医,就连何家的人见了也是毕恭毕敬的,沈赵两个岂能列外? “咦,沈捕头,赵会长,你们也在?究竟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范老先生见了这二位,立时惊呼着说。 “范老先生,是晚辈的一个朋友,今天和天下第一淫贼问柳公子方纯打了一场,身中二十四剑,生命垂危,还请老先生施以妙手救他一命。” 林青云走到范文杰老人面前,抱拳深深一躬。 “二十四剑?还没死?!”范老先生皱了皱雪白的眉毛,不理会房里的其他人,直接走向床边,路过停放在边上的齐牛湾的尸体的时候,他不满道:“人都死了,你们把他放在这里,不觉得晦气么?” “是是,六子,先把齐牛湾的尸体放到院里。”范老先生的话,林青云自然答应,谁叫沈忠望和赵无禀无比推崇范文杰的医术呢! “嗯——还有一口气在!你们谁把他的衣服撕掉。”范老先生的右手食中双指已搭在陈传九的右腕腕口,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庞,静静的说道。 薛通山立刻上前,跳上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陈传九的衣裳,并拿出一把小匕首,一块一块地开始切割。 第四百二十三章、怀疑(下) 此刻,陈传九光着身子坐在床边,范老先生神色凝重,手里捏着一根长达一尺的银针,旁边的矮矮的几案之上还平铺着一排长长短短的雪白银针。 唰唰唰……老先生出手非常利落,就如一名剑客用剑一样。 凌杰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不时地给范老先生擦去额头的汗珠。当第十三根银针扎进陈传九的身体,范老先生长呼一口气,责怪道:“你们一群大侠啊高手啊的,竟然没发现这小子中了毒?真是丢脸!!” 饶是赵无禀这种颇有城府的人,听了老先生直截了当的嘲讽,也只能是尴尬笑了笑。 陈传九中了毒,中的是赤玫杀神的毒,她的飞针之上有毒。陈传九弹开那些飞针的时候,无巧不巧地有一枚飞针扎在了他的脚尖上。当时,他一心想救走林诗语,以及带走死去的齐牛湾,齐牛湾是龙头会的人,留在何家岂不是给龙头会添乱更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冲突?跑来跑起一阵,飞针掉了,可那淡淡的毒素侵入了陈传九的身体。 “放心,老夫现在封住了他的大部分经脉,这个毒暂时制住了。”范老先生接过凌杰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缓缓道,“要解这个毒不太容易,;老夫需要回去研究一下。至于他的外伤——也做了一些处理,现在老夫开一剂药方,你们每天早晚各两次给他服用,这是调理生机的,不会对他里面的毒产生作用。解毒的事会一两天。” “范老先生,他什么时候会醒?”赵无禀和林青云异口同声地问道。 “醒啊?!快则明天,慢则毒解,也就三四天,做人这么着急,哎,现在的年轻人呐。”范老先生顾自摇了摇头,写下了一张药方,又道,“老夫先回去了,等到他醒来,这药就不用喝了。习武之人,又年轻力壮,身体本来就不错。” 众人把范老先生送到门口,凌杰陪同老先生回去不提。其余众人回到房里,看着身上插着不少银针的陈传九,有人嘀咕一句:“他就这样坐着三四天??” “明天再和范老先生说一说,估计他老人家有些怨言,故意这么做的。”沈忠望苦笑道,谁大半夜的被叫醒,赶百来丈夜路来给人看病,都会心有不满,范老先生本身很少出诊,就更不必说了。 “林少侠,我们先走了。”赵无禀向林青云拱了拱手,深深地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陈传九,转首对沈忠望说,“沈捕头,今晚恐怕是没得休息了,我会让一些人帮你追查方纯的下落的。” “通山,你留在这儿,照看他。沈捕头,我身为除方队的队长,追查方纯下落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林青云笑道,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自信,陈传九有多厉害,他不知道,可他的实力应该很强,他伤得这么重,方纯没道理不受伤。 “对了,”林青云忽的拍了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他?六子,快去心扬客栈,找到吴昊君,这小子实力不俗,有他助阵,哼哼,方纯有三头六臂也要折在天洪城!!” 贾元得令,拔腿跑出了新东客栈,速度不慢。 赵无禀眯了眯眼睛,这个吴昊君他能不晓得么?奉还城明月镖局的镖头! 众人散去。 在去和龙头会手下见面的路上,赵无禀和冯一剑聊着悄悄话,有几名手下把齐牛湾的尸体带走了,应该是搬去了义庄,自然是没有被烧掉的另一个,天洪城很大,南城自然不小,一个义庄可不够用的。 “一剑,你对陈新重伤有什么看法。”赵无禀开门见山而小声的问道。 “会长,陈新的武功不弱!从牛湾的伤势来看,一个照面就被杀了,我和方纯交过手,如果他没有伤的话,一剑杀死齐牛湾不是不可能。而陈新——”冯一剑顿住不讲下去了,似有顾虑。 “但说无妨。”赵无禀淡淡一笑。 “陈新,身受重伤在情理之中,可他救回了林诗语,还带回了牛湾的尸体,这就不简单了!!难道方纯任由陈新救走人带走人?绝对不会!听说,方纯曾经在林诗语手里吃过一次瘪,他对林诗语可是有恨的,再者,林诗语是个漂亮而功夫不弱的女子,他会不心动?任由陈新带回来?”冯一剑仔细的分析道,“所以,我认为陈新武功不弱,而且在他赶到新东客栈的时候,那种肃杀之意很恐怖,好像是战场上下来的。说不定,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你这么说,应该错不了,我现在疑惑的是,这小子藏的这么深,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如他说的,他需要钱??呵呵,有他这样的身手,随便成为一大富之家的护卫,甚至护卫头领,银子还不是轻松有了?”赵无禀沉思道。 “会长的意思,他意图不轨?”冯一剑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赵无禀想了想,轻轻摇头:“意图不轨?!谈不上,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若真有不轨意图,凭他的身手,早就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他没有,他隐藏着,还藏得很好。他的目的很神秘。” “会长,需要汇报龙头么?”冯一剑郑重的问。 “我想暂时不必,今天的谈话,你也藏在心里,等他醒了,弄清楚真想,我会单独找他谈一谈。”赵无禀自信的说。 “会长,不太妥吧,万一……”冯一剑脸色浮现淡淡的担忧。 “他如果是来刺杀我的,机会太多太多了,不用担心。”赵无禀看向前方黑暗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精芒,似乎想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沉默了片刻,他继续道:“一剑,方纯的事全部交给你,另外,你派些机灵点的家伙秘密调查一下陈新的事,他老家就不必去了,主要是他最近一个月在天洪城见过什么人,列成一份名单,我有用。” “是,会长。”冯一剑记下这件事。 七月初三夜,天洪城南城的大街小巷总是有人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第四百二十四章、尘埃落定?? “走开!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呜呜——别过来!再近一点,老娘死给你看!” “方纯!你个混蛋,你个禽兽,你——” 林青云点中了林诗语的昏睡穴,扶着她躺在了床上,旁边的赵兮梦有些憔悴。两天了,自从林诗语第二天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这么发疯似的乱叫,挥舞双手,有好几回差点打伤了赵兮梦。 “赵姑娘,真是非常谢谢你能够陪着小语。”林青云帮林诗语掖好被子,看向头发微乱粉衣微脏的赵兮梦。 “林、林大哥,不用谢的,我和林姐姐是好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赵兮梦说话还是很好听,像春天的鸟儿鸣叫一样清脆而动听,望向林诗语的眼神五味杂陈,儒声道,“林姐姐会好么?” “会好的。”林青云捏了捏拳头,“赵姑娘,你先回去休息一天吧,两天来,辛苦你了。” “不,不用的,林大哥,我、我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就好。”赵兮梦谢绝了林青云的好意,坐到了床沿边,伸手握住林诗语的左手。 “好吧,你要回去的话,到我那儿说一声。”林青云点点头,“我先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黄世冲走了出来,他对林青云说:“林大哥,他好像要醒了。”这两天,凌杰和六子贾元去照顾郑云霜了,朱万觉和黄世冲留在这儿轮流照看陈传九,林青云和薛通山则协助沈忠望追查方纯的下落,可是至今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是吗?”林青云只是淡淡的回应,他的心里很恼火,如果不是那一夜陈传九没有出手,小语会成这副模样么?他喘着一口粗气,大步流星的迈入屋内,直接来到床前。 “林大哥,范老先生交代,他现在还动不得。”黄世冲担心林青云鲁莽行事,赶忙追了进来。 “林、林大哥,小语她她怎么样?”陈传九只觉得浑身犹如万千蚂蚁在咬,很难受,想去抓抓痒却没有一点力气,看着怒睁牛眸的林青云,他只能吃力地轻语一句。 “告诉我,方纯死了没有?别编瞎话,何宅那儿有打斗痕迹,但没有尸首,你回来就晕了,应该没有力气处理掉他的尸体。”林青云冷冷的说道。 陈传九眨了数下眼睛,缓缓的说道:“他,死没死,我我也不清楚。” “什么?”林青云听了,额头之上青筋跳了跳,伸出右手抓住陈传九的衣领,稍微提了提,陈传九感觉他的脑袋和枕头分开了,悬在了空中,“你小子还在玩样?!知道小语成什么样了吗?她疯了!!你现在满意了!满意了?!” “疯——疯了——”陈传九怔怔地看着床帘子,喃喃重复着。 “告诉我,方纯在哪里?”林青云不自觉地用了更大的力气,几乎把陈传九的上半身提了起来,一双牛眸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他被赤玫救走了,但……”陈传九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又被林青云打断。 “赤玫?月黑盟的赤玫?她怎么会在何家?”林青云怒归怒,听到赤玫两字,还是恢复了一点冷静,轻轻的放下陈传九,淡漠的继续问道,“但什么。” “他吃吃了我一、一掌,内伤一定不、不轻,后来,齐齐大哥挡住了……他,我追、追上他,一剑、一剑穿、穿过了他的胸。”陈传九虚弱的说完,大口喘息。 “他的伤比你还重!”林青云确定道。 “嗯,应应该是,他身上……剑伤大概有、有二、二十来处。”陈传九轻声道,“如果不是、不是赤玫突然出……现,他必死!” “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跟黄世冲说。”林青云站直了身子,转身即走。 不久…… 林青云、沈忠望、冯一剑三人会了面。 “现在的情况,我们都有了基本的了解。方纯伤得很重,不及时治疗肯定没命,但救他的是月黑盟的人,赤玫是六大杀神,曾经的六大杀神中最神秘的存在之一,仅次于邪笑。那么,两位,你们还有信心追查下去么?” 林青云看着沈冯二人说道。 “追查下去!方纯实力不凡,若任由他和月黑盟坑瀣一气狼狈为奸,危害的是整个江湖,尽管我们龙头会实力很普通,可是人多,人多就是力量。”冯一剑表了态,这也是赵无禀之前交代的,方纯的事必须跟下去。 “我也没有意见,其实,我和月黑盟的一些杀手交过手,此次能和杀神级别的赤玫切磋一番,热血沸腾啊。”沈忠望热切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商量一下下面该怎么办?”林青云道。 “从方纯的伤入手,他需要药材!”沈忠望及时抓住了陈传九所言中的关键,“因此,我认为,即刻派人监视各大药铺,还有各条药材运输的通道,一旦发现大量疗伤药材的流通,立即汇报过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冯一剑道,“这事交给我龙头会去办,地头蛇办点事还是比较容易的,沈捕头的手下大都是熟脸,不好站在那里监视,呵呵。” “辛苦龙头会的兄弟了。沈捕头,你和我集中力量,调查何家,查明赤玫出现在他们那儿是巧合还是必然?”林青云对沈忠望说道。 “好。”沈忠望点头。 忽然,黄世冲跑了进来,抱拳匆匆道:“沈捕头,林大哥,冯大哥,陈……陈新说,他最后掷出了他的剑,好像还伤到了赤玫。另外,赤玫带着人是朝西南方向跑掉的。” “真是太好了!”沈忠望没有在意陈传九掷飞宝剑伤了赤玫的事,只觉得,这个线索暂时可以缩小他们搜查的范围。 “何家的西南——赤玫受了轻伤——”冯一剑轻轻低语,随即提高音量,“照此来说,赤玫不可能逃得太远,而且,当时,西南方向正有一支龙头会的搜查队伍在执行任务。甚至,她会拐了弯,依旧躲进何家,因为何家的特殊性,保证了他们的一定安全。” 没多久,三方力量再次动员起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同意你了 新东客栈的客房,范老先生正在给陈传九把脉,雪白的眉毛轻轻皱起,随即轻松展开,淡笑道:“小子,恢复的不错,把舌头伸出来。”经过一番检查,范老先生基本确认,陈传九已无大碍,只要把身上的外伤养好就可以了。 “范大夫,晚辈想问一下,我中的毒历不厉害?”陈传九面色好看了不少,一脸实诚地看着范老先生问道。 范文杰轻轻捋了一下下巴的短须,盯着陈传九的眼睛说:“这毒可不简单,又不是很难。怎么说呢!关键在于解毒的时间,一旦中了此毒,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不服用解药的话,此毒便会无解。不是说没有解药可解,即使解了,你的体内也会有残留,慢慢的侵蚀你的身体,不出十年,或许只有三年,你就会慢慢死去。制作这种毒的人相当厉害,也亏得是老夫过来,若换成南城其他大夫,你小子一条命就没了。” 说完,范文杰眯着眼睛,看到了陈传九身躯微颤双拳紧握,淡然的问道:“下毒的人是杀神赤玫!对不对?这婆娘用毒厉害的紧。” 这回轮到陈传九惊讶了:“范老您知道赤玫?” “废话。”范文杰白了陈传九一眼,“当年,赤玫可是闹过王都的,老夫身为宫廷御医接触过这个毒,否则,你以为老夫真的是药神么?仅靠一些症状便可知你中的是什么毒。” “范老,那个——那个——你能不能把这个毒的解药药方送给晚辈。”陈传九犹豫着请求道。 “就在你的枕头下。”范文杰笑笑,“我走了。” “等养好了身子,晚辈一定去拜访范老先生您。”陈传九起身相送。目送范文杰离开,陈传九眼角跳了几跳,捏紧拳头想道:“老师中的毒大概就是这个!赤玫!哼,你的死期不远了!” 已经是方纯失踪的第三天,范文杰大夫送来了解药,陈传九也能够下床走走动一动了。要说一声,第二天的时候,林诗语已被接到了赵宅静养,除方队派出了四名好手保护着那儿。 范文杰走了不多久,林青云一脸苦闷地走进了院子。 “林大哥,事情办得怎样?”陈传九缓慢走了过去,急切地问道。 “能怎样?!没有线索!南城的几乎所有药铺都有人监视着了,甚至城卫军出面去简单的查了一下某几个可能最大的药铺的账簿,没有发现。”林青云摇摇头,脸色发灰,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了。 “林大哥,我也在想,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赤玫的人不是在一家药铺买的药,而是分作好几家分开了买。她本身是一个善用毒的女人,对药理什么的应该知道的比较清楚,若是这边称一钱这个药材,到那里称两钱那个药,然后回到住的地方混在一起熬药即可。”陈传九推测道。 “嗨!还真有可能!”林青云拍了拍脑门,“这三天做白用功了!” “也不算,至少大哥知道那几家药铺出售了一些止血和调养内伤的药材,重点盯紧它们,如果赤玫再有动作,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陈传九一脸杀意地说道。 “嗯,传九,听昊君说你的脑子好用,哈哈,果然如此。”拨得云雾见明月,林青云朗声笑道,“好,我立刻去和沈捕头冯一剑说一下。” 林青云脸色好看了一些,有了点精神,说完就朝院外快步走去。 陈传九叫住了他:“林大哥,小语——小语她好些了没有?” 林青云的身子明显一顿,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使劲捏了捏,背对着陈传九,尽量平和的说:“范老先生给小语开了一帖安静凝神的药方,静养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效果。陈传九,真要解开小语的心病,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 说罢,林青云离开了新东客栈。 陈传九坐在院里,思考着林青云的话,是啊,小语心里有我,如果我能出现在她的面前,跟她说说话,到处走走,或许她能解开心结,然后……可是,好不容易接触到龙头会南城的主要人物,甚至有可能成为月黑盟一次大行动的一员,成功获取月黑盟的一些具体情报,能放弃么?如果真和小语在一起,羽儿跟公主该怎么面对……真是头疼!! - 差不多时间,何宅以西不远,有一小平房,地方不大,却十分整洁。平房的中间为厅堂,两边为卧室,左边的卧室里,一位面冷美女端着一碗飘着热气散发着微臭气味的褐色汤药,她把药放在了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灰的年轻男子,二十二三,面容还算俊逸,上半身光着但胸口有厚厚的白色绷带包裹。冷面美女轻轻地用汤匙舀起一小瓢药汁,吹了吹,甚至伸出小香舌轻轻舔了舔,感觉不太烫了,才慢慢的把药汁送进年轻人的嘴里。 尽管美女的脸上有些不乐意,但她做得非常不错,小心翼翼地不让一滴药汁洒出,当年轻人的嘴角有残留的时候,她就会用旁边的毛巾轻轻的将之拭去。 “你小子真是命大。师父晚出手一会儿,你就没命了。“美女的声音听起来不错,不过语气带了点讨厌和憎恶的味道,“哼,若不是师父严令,本姑奶奶才不会来照顾你!” - 如此平静地又过去了两天。 除了较深的两处剑伤活动身体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陈传九的伤大致恢复过来。这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陈传九来到了战斗堂,总要和这里的兄弟见一见,不然,他这个组长做的太不称职了。 了解了这几天战斗堂的事宜,陈传九赶到了南城商会这边,求见赵无禀。经此一事,陈传九不可能不想到,睿智的赵无禀恐怕猜到了一些什么,至于能猜到多少,或者冯一剑从林青云那儿试探出了更多的东西。 陈传九认为,必须知道赵无禀对他的态度,否则,龙头会的日子绝对会混不下去! “会长——”陈传九坐在了赵无禀的对面。 赵无禀抬手,打断了陈传九的话:“陈新,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你——说句不道义的话——对我和我的人没有恶意,你的事我不会多嘴!但是,触及到我的利益的话,对不起,我会动用我能动用的力量将你抹杀,双拳难敌四手,你的身手再厉害,还能敌过千军万马?” 他看着陈传九,眼神犀利,继续道:“至于你想参与百人大行动的要求,这两天和韩贡他们商量过了,同意你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伟大一步 陈传九走出了赵无禀的书房,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这是主动参加莫名其妙大行动的预付奖金。同时,他也向赵无禀提出了离开几天的要求,他想回他的“老家”看一看,赵无禀没有不同意,只说让陈传九自己决定一名武器组的暂代组长,于是陈传九把王威的名字包给了他。 翌日,他拎着一个小包,走出了天洪城。 当林青云知道陈传九的所为的刹那,他挥掌拍碎了一张桌子,怒吼着:“他在逃避!他在逃避!” 幸运的是,范文杰医术果然高明,经过数天安静凝神药方的调理,林诗语恢复的不错,虽然笑的次数很少很少,少到这么多天能用一只手数过来,可是她不再乱扔东西了,这是一个好迹象。 而林青云他们一伙人,在她面前,绝口不提方纯的事。 十天,在指缝间缓缓流逝! 方纯依然没能找到!显然,赤玫很聪明,买药材分开买,每一次买的地方还不一样,捕快们,龙头会的手下们,除方队的成员们被耍得团团转。 为了让林诗语更好的恢复,林青云打算带她回云剑山庄。召开了一次简单的碰头会,除方队就此暂时解散,不是他们不愿意再追查下去,只是方纯上一回一样销声匿迹了。 黄世冲和朱万觉留了下来,他们会协助沈忠望继续查下去。 云东山下,下子里村,村尾,有一户农家,非常的简陋。 马大娘正在院子里劈材,门前偶有村民经过,基本不和她打招呼,甚至还有说些难听的话。 究其原因,还要追述到十几年前,马大娘还是黄闺女的时候,隔壁村子的她嫁给了下子里村的老农,三十岁的王大,可是,成亲半年,王大就死在了云东山上,没有留下一个种。她的娘家还有下子里村的村民都认为马大娘是克夫命,当时年仅十八的她没有再改嫁,也没人要她,于是,马大娘苦守着王大的屋子,每个月都去王大的坟前摆碗酒,王大喜欢喝酒。日子一直是清清淡淡的过着,直到去年中秋之后,她进山砍柴无意中救了躺在河边的陈传九。 一直安静的旧农舍有了些许生机。 时过半年,陈传九再次站在了旧农屋前,手里拎着一只篮子,篮里有四只小鸡叽叽喳喳地叫唤不停。见马大娘在劈柴,陈传九快步而入,笑着接过斧头,非常熟练的劈起柴。 “小陈啊,你回来了?!”马大娘看着陈传九的身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大娘,我回来看您了,这四只小鸡您养着,以后不用寂寞了,呵呵。”陈传九身强力壮,没一会儿,一堆柴就劈好了并堆得整齐,从怀里取出钱袋子,里面有十六、七两银子,“大娘,我会在这儿住几天。给您,这些银子是我赚来的,您这屋子该修一修了。” 乡下的生活简单而快乐。 陈传九只住了四天,帮着给屋顶翻新了一下,和大娘说说话。 七月十九这天,陈传九回到天洪城。 第二天,即七月二十,陈传九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洪羽,小别胜新婚或许形容的不恰当,但一个半月的分别,令这对年轻男女相拥了很久。 黄昏,江边,江风轻柔,带着丝丝凉意。 陈传九和洪羽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江里来来往往的船舶。 “羽儿,曹显山的事解决了?”沉默好久好久,陈传九说起了正事。 洪羽正色道:“差不多,公主找到了一系列证据证明田稳是无辜的,何洪剑那老头子也不敢套个莫须有的罪名给田稳,但因为田稳是当事人之一,案子没有完全清楚前,他需要被软禁。曹显山所中的毒很厉害,能散去武者的内力!!” 陈传九又问:“他有没有大碍?” 洪羽叹息一声:“只能说死不了,一身功力掉了至少四、五成。” 陈传九问:“凶手呢?找到没有?” 洪羽摇摇头又点点头,陈传九不言语,等待她的开口。不一会儿,她苦笑着:“找到了——因为下毒之人曾经在那个酒楼干了一天的活,很多伙计记得他的面貌,可,我们找到的是一具尸体,下面的线索全断了。至于还有那个和田稳套近乎的老头,不见了,整个王都都没找到。” 陈传九耸耸肩:“凡事不能强求。” 洪羽突然道:“昨天进城的时候,听城门口的人说,方纯来了天洪城?” 陈传九嗯了一声。 洪羽仔细打量陈传九一番,关切道:“你和他交手了?你——” 陈传九伸出一指按住了洪羽的樱桃小唇,笑道:“我不是好好坐在这儿么?没什么事。嗯……不过,我见到了林诗语。你放心,我暂时没露面。” “咯咯。”洪羽娇笑一声,“露面相认也没什么,我不介意,小女子知道陈郎心里由我,就知足了,你更顾及雪公主那边吧?” 陈传九觉得嘴里非常的苦涩:“我是不敢和她想见!若不是我第一晚见到方纯的时候,没追上去杀了负伤方纯,后来——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个事了。” 经过陈传九的详细讲述,洪羽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她没有指责陈传九什么,仅仅撅起红唇,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他,低语一句:“等事情完了,你该登门去见见她。” 陈传九明白洪羽话里的意思,想也没想的应了一声。 这日夜,陈传九和洪羽完成了人生的伟大一步,情到浓处自然成。 某客栈,某房。 已是凌晨,东方微白! “此行小心些,月黑盟绝不简单。如果,我是说如果,方纯被赤玫吸收成为一名杀神,恐怕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月黑盟会很难缠,方纯的武功不在你之下。”洪羽把头枕在陈传九的胸膛,小手轻轻的抚摸着陈传九身上的伤痕。 “不是如果,是必然!方纯练成九笑炼阴诀,江湖上基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只有月黑盟敢收留他,凭他的实力,坐上杀神的位置是轻而易举。之前听你说过,杀神不仅仅是功力高绝,还需要由领导才能,哼哼,这点他可未必有。”陈传九自信道。 “可——月黑盟下还有执法队,那是一支神秘力量,我没见过,只是听碧竹讲起过一回。”洪羽担忧道,“他可成为执法队的队长,只需要负责清扫就可。” “碰过面了。”陈传九的话令洪羽非常意外,“七煞执法队!!我和吴昊君联手灭了他们,除了他们,还有两支执法队,鬼鸣,索魂,人数不知。” 第四百二十七章、目的地万哭山脉 清晨,陈传九穿好衣裳,给洪羽打好了热水和早点,和赖在被窝里的洪羽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他便离开了。 今天,七月廿一,是那些答应了月黑盟要求下龙头会召集的人手集合的日子。 陈传九在列! “一定要保重,我在天洪城等你!” 临走前,洪羽低声在陈传九的耳畔说道。 辰时正! 龙头会南城商会大宅子,练武场! 挤满了人,这里本身够大,但一百三四十人挤到里面,还是显得有些拥挤。陈传九在人群里搜寻着丁狂牛等人的踪迹,这等场合,大多数人都会找到自己熟识的人在一起,好一起说个话打发一些等待的时间。 终于挤过了大约四五丈的路,陈传九见到了丁狂牛和他的几个兄弟。 “传九!!”陈传九看到丁狂牛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立刻高举手臂挥了挥。 “丁大哥,各位大哥。”陈传九拨开挡在身前的数人,走了过去,和丁狂牛等人一一打过招呼,这些个都是南城城南的人,经过前段时间的接触大伙都认识,还一起喝过酒。 “老弟,这十来天,你是不是和狂牛哥一起出城去了?”一个瘦脸的布衣青年拍着陈传九的肩膀说道。 “嗯?”陈传九听了一愣,目光射向丁狂牛,讶然道:“丁大哥,你也出城了?” “是啊,想了想,先回去给爹娘的坟墓清扫了一下,我的人生将在这次行动后发生巨大变化。”丁狂牛捏紧拳头,捶了捶胸,自信而决心地对几人说道。 “呵呵,李大哥,我不是和丁大哥一起去的,我也回家了一趟。这不有些银子奖励预先付给我们了么?我给家里送些过去,前天才回来的。” 才说了几句,有人叫了陈传九一声。 陈传九丁狂牛他们齐齐朝声音传来处看去,是三个人,一个身形消瘦,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衣,一个矮壮青年,穿着一件灰色无袖短衫,露出一对精壮臂膀,还有一个,身材中等,脸偏瘦,摆着淡淡的微笑。 这三个,竟都是陈传九认识的。 胡大林,孟尝,郑小民! “胡大哥,孟大哥,郑小哥。”陈传九激动地满脸肌肉微颤。 “轮到我就成了小哥了,哈哈!”郑晓明笑得更爽了。 “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丁狂牛丁大哥,一身巨力,这位是……”陈传九给两边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众人相互抱拳回礼,算是认识了。 “胡大哥,你怎么也参加了?”陈传九拉过胡大林,小声而急切的问。在这群人里,他印象最好的无疑是胡大林和丁狂牛,他把他们当做兄弟一样看待。 “传九,我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胡大林叹了一口气,“当时,许辉明过来讲了这次事情的具体事宜,我回家和家人商量了一夜,为了五六十两银子,我愿意拼一拼。没人逼我的,怎么?你知道这是要去干什么?” 陈传九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么久以来,我没钱攒下,只好趁这个行动,赚些银子,前几天刚送回家里。大哥,待会儿我们一起走,互相好有个照应。” “嗯,我也有此意。“胡大林经过几个月的镖局生活,人变得精神而自信了。 大约辰时二刻,李键带着南城龙头会的一众领导走了出来,站到了北边的石台之上。赵无禀和韩贡都在,连近两个月见面很少的李幕总管也在。方纯的出现,赵兮梦的事件,令赵无禀无心管理商会事务,这些平日的工作操劳都压在了李幕的身上,令这位老人越发的老迈了。 一声安静之后,一百多人渐渐的静了下来,偶有细微的私语声悉悉索索的响起。 “各位豪杰!” 李键,这位南城的第一人,陈传九首次见面,脸庞圆圆的,一对刀眉,鼻子扁而阔,大嘴似血盆,身穿淡紫锦衣,显得极其贵气。 “联手月黑盟,一夜灭了虎头帮,这么狠的人居然长这么难看!!”陈传九留下了第一印象。 只听李键慢慢悠悠的说着:“非常感谢大家能参与到这次无与伦比的行动当中,你们都是十分有勇气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愿意参与其中,可惜,本龙头身为龙头会的掌控人,不能和大家一起并肩努力。所以,本龙头只能在这里预祝各位豪杰顺利完成任务,回到天洪城,本龙头会送上银子,甚至一些工作,只要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有意向的话。” 一大堆废话,说了很久很久。 赵无禀在其身后轻咳了一声,李键面色不改,气定神闲地往下说道:“此次行动,会和北城的一百多人一起执行!所以,你们的力量是强大的!无可匹敌的!” 终于,李键说出了一句让全城沸腾切愤怒的话。 “你们的目的地,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天洪城东南方向五百四十里之外的——万哭山脉!!” “什么!!李龙头,你们骗人!!” “为什么是那里??李龙头,我们要解释。” “怎么会这样?我要退出!!” “他老子的,老子不干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练武场上如惊雷炸响。 丁狂牛等人则是把目光投向震惊无比的陈传九,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答案,一个让他们不爆发不暴动的答案。 “丁、丁大哥,我我也不知道会是去哪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劝你们不要参与,无论谁来说服你们无论龙头会给了多么丰厚的奖励。请相信我!” 陈传九看向丁狂牛众人,眼神真诚不欺。 渐渐地,一百多人有控制不住的迹象,已有数十人冲向了练武场的两个出口。 但是—— 锵!锵!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奏响,练武场四周的墙头上忽然地出现了一排排的刀客剑客,甚至还有七八个箭手!两处出口,冒出两列大约十五六人的刀剑手! 这些必然是龙头会的精英武力! “龙头会要杀光我们啦!!!” 不晓得谁这么大喊了一声,练武场整个混乱了,人挤人还是小事,已有一些身子偏瘦弱力气又不大的青中年人被挤倒了,跌在地上,成了不少人的脚下肉垫子,只听得一声声痛苦的呼叫渗着众人的心。 “哼!谁敢说声不,老子叫他血流当场!!!” 一声爆喝,如春雷炸响!! 第四百二十八章、威武山寨【3000】 没人愿意死,尤其是没有价值的死去,若是生老病死,或许很多人都会认命吧,可是,因为某些害怕而被人一刀或一剑劈死刺死,的确,死有不值。 所以,李键身后某人的一声猛喝,顿时令整个练武场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了。 “各位豪杰——”李键接着把话头接下,对一百三十位参与大行动的人们还是用了之前的称呼,“我们不是叫你们去剿灭万哭山脉的土匪强盗,那些人早已有人去对付,在你们到达目的地之前,万哭山脉会基本安定。” 李键用冷漠的目光扫视一圈,仿佛对底下百余条性命的未来十分不在乎,淡淡的话语还在继续:“豪杰们,为你们的勇气,我们需要鼓掌。” 说到鼓掌,无人伸手拍击,反而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在出发之前,本龙头需要向你们说明一二。”李键伸出了两根手指,然后曲起一根,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他的右手食指,“第一,会有人带你们去万哭,不要想着逃跑,因为,你们这些人武功有多好,我们一清二楚,哼哼,带你们的人个个是高手,不要把你眼中的高手看作是我眼中的高手,不可比!也不要尝试大喊大叫,哼哼,城卫军和沈忠望不会理会你们的,而且,你想害死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么?尽管到大街上喊到小巷里叫去吧!” 不少人浑身一冷,这是吃果果的威胁! 然后,他又伸直了他的右手中指:“第二条,别指望什么好友扎堆,我们已经把你们的人际关系调查的一清二楚。你们会分成四队,分别走不同的四条路去万哭,真正的目的地也有所不同!当然,真正的大行动开始的时候,你们或许又会见面了。” “赵无禀,你现在可以宣读分队名单。记住,念到名字的豪杰请走东月门,会有人带你们出城的。”李键面孔上尽是冷酷的微笑。 赵无禀面无表情,但眸子深处透着无比的惊讶。他从旁边的冯一剑手里接过一个卷轴,画卷的卷轴,上前三步,与李键并排而站。 “下面分队……” 赵无禀念完了名单,场中央百多人依次走出东月门,汇成四道“流水”。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带着六分疑惑和四分愤怒,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很快的,他掩饰了过去。 这次事件,赵无禀产生了一丝叛逆的心念,与李键渐渐地开始貌合神离,这也导致了后来天洪城的再次变天!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导火索! - 一道长长的人、流!中间是三十二人的狭长队伍,两人并排而行。前后左右,却有十一个冰冷面孔的男男女女握刀拿剑地护卫着。 陈传九和马文走在一起,位于队伍的后半段。 马文,不是丁狂牛那些经常喝酒的好兄弟之一,却是城南地区一个有点交情的朋友,此次也是因为丁狂牛的出面,而且,他爱小赌欠了十几两银子在外,答应参加这个行动,至少可以及时还了债款,免去了一些麻烦,可练武场的一幕幕,叫他非常的后悔和害怕。 至今,他还在发抖。 “马文大哥,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哎,早知道我就不去找丁大哥,这样你也不会牵扯进来。”陈传九的脸上尽是自责之意,眼眸里却是怒火涛天,心中怒吼连连,赵无禀,今日武力压迫的事,你若没有关系便好,你若有关系,老子绝不会看在赵兮梦的份上轻饶了你!李键,你已经在我的必杀名单上了,等着瞧!为了迎合月黑盟,竟敢不顾同城百姓的死活!! “哪哪里的话。”马文苦笑一下,叹息道,“哎,不过也好,至少把欠人的钱还上了,家里还有一个兄弟,他肯定会照顾好爹娘的。” 即便长久住在天洪城城里的人,万哭山脉亦是如雷贯耳,毕竟,天洪城是座巨城,每天的进出商队镖队不知多多少少,只要你上了街,或许听到的十句话里面有一句半就有万哭山脉四个字。 临近城门,陈传九四下张望,果然在离城门最近的酒楼的二楼,看到了洪羽的身影。一个充满温馨的笑容,一个调皮的眨眼,扫尽了洪羽脸上的浓浓忧愁。 城门的守卫军或者巡查队成员没有拦住这支队伍,连一句话也没有交流,仿佛这么四十几个人是虚无的,是看不见的。 出城百丈,第一梯队的队长迈着流星步走到了陈传九的旁边,哈哈大笑着,伸手使劲拍了数下后者的肩膀,朗声道:“陈新,早前得到消息,你会加入这个行动,哈哈,果然是真的!” 马文诧异地看着陈传九。陈传九尴尬的笑了笑:“马文大哥,这位是龙傲龙大哥,是北城龙头会的一名镖头,功夫十分厉害。” “那也比不上陈小子你的力气。哈哈。”龙傲插口道。 “龙傲?!”马文心中大定,更对陈传九充满了信心,和队长相识那就是多了半条命啊,赶忙掩去了自己的失态,微笑着和龙傲打了招呼,“你你好。传九的力气和丁狂牛差不多,非常人能比。” 龙傲胖乎乎的身子晃悠晃悠地走着,“此行为何,老兄不敢多言,但你我既是旧识,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队伍走的不是太快,五百多里的路程竟然了九天! 终于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四十余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万哭山脉。入秋后的东协州北部已经吹起了微凉的西风,枝繁叶茂的山脉森林里,那阵阵的风不断地刺激着众人的肌肤和神经,真遗憾,这群人的装束基本是夏日的穿着,虽带了一套换洗衣裳,可一样不是厚实保暖的。 中途的每一天休息,龙傲和他的人都会轮流守夜。 有一天夜里,某位同志起夜去撒尿,龙傲的一名手下以为他要逃走,一脚一拳直接打晕,疼了好几天。第二天早上,龙傲训话了,他的手下已经留了情,要是再发生没有和守夜护卫打招呼走开大队伍的话,哼哼,直接往死里打! 之后,队伍一直相安无事。 穿过了树林,拨开了灌木,翻过了山岗,趟过了小溪,两天后,疲劳的陈传九等报名者拖着沉重的双腿登上了一座近两百丈的山头,山势不急却怪石林立,虽无迷路之险可真正上山的出口仅有两个!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通过一处类似一线天的狭隘山道,陈传九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大约是此山的半山腰之上的一处平地,四周布满大树,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中央的空地极大,至少有五十丈深三十丈宽。 最深处,搭建着一栋一栋的木屋,尤其是中间的大屋子,足有其他一栋木屋的三倍大小,高高的屋檐没有什么檐角之类,普普通通,浑身透着黑,显然不是新建而成的。 空地上长满了杂草,有些草都已有半人高了。 陈传九随着龙傲的身影走得比较靠前,他见到了大屋子宽敞大门之上的牌匾,破碎了一角的匾额,很旧,没有一点油漆涂料的鲜艳。 “大阳山威武山寨!!” 是的,这么几个字勾起了陈传九的一段回忆。那是护送耶律小姐去海滨的时候,因受到一支山贼队伍的偷袭,他迷路了,在竹林里遇到了威武寨的三当家,当时为了保护耶律敏敏和洪羽,他杀了三当家。 念及此处,他的目光落在了龙傲的背影上,没有那一次,他和龙傲不会相识,只会是——敌人!因为龙傲是月黑盟的人!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龙傲的身上几乎见不到杀手的冷冰,而是对友的热情和治人的威慑。故而,陈传九的心里一直有个不安,龙傲是敌还是友? 想了想,陈传九收回了目光,开始左右观察,借周围的事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摆脱那种怪怪的压抑感觉。 龙傲走上了大木屋前面的三阶台阶,陈传九没有跟上去,他朝左右后方瞧了一眼,龙傲的手下分散了开来,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包括他在内的三十二人围在其中。 “各位,在没有得到命令前,我们会暂时住在这里。”龙傲的声音不冷不暖的响起,这点使陈传九突然感觉龙傲很会控制他的感情,让他引起了一定的警觉,“同样参与这个行动的其他人也会有差不多的住处安顿下来,但你们要和他们见面是不可能的!” 接着,龙傲把三十二人分成了四队,陈传九和马文分在了一起。 “这些木屋你们随便挑,四人一间,我的意见,同一队的最好睡在一个屋子里。”龙傲脸上淡淡笑着,尽管说是意见,听上去怎么也不像,更像是命令一些! 随后,龙傲叫上一个自己人,以及新安排的甲队——四个小队分别用甲乙丙丁称呼——去山里打猎,解决晚上的吃食。 陈传九和其他人被允许可以再待在木屋里,或者在南边的空地活动活动,值得注意的是,有两个人,不是没有武力值的行动报名者,而是龙傲的手下,偷偷摸摸地散开到了两边。 陈传九心里不禁冷笑,防备手段还挺严密,谁要逃的话,恐怕会被这两个用剑的家伙解决掉吧——话又说回来,威武寨经受了我的击杀,胡槐他们的突围,应该还有一些人,他们去哪里了? 想着想着,陈传九走进了大屋子,里面极为宽敞,站下一百五六十人应该没问题,正中央是一幅画,猛虎下山图,当真威武不凡,虎图之下三张高大的太师椅,各有野兽皮毛垫着,定然是三位当家的宝座。大厅里还摆着六张大圆桌,左右各三,对门这条通道空了出来。 太阳西斜,落下一片红色辉煌! 龙傲带着一群筋疲力尽的人回来了,打到了一些猎物不多,要填塞这么多人的胃恐怕是不够的。尽管吃的不饱,可这顿晚饭是吃的最有味道的,因为有单独的床板睡觉了,有一栋防风防雨的木屋。 夜深了。 陈传九睁眼看着黑乎乎的天板,一脸凝重,嘴唇微动,若是有人能听见,他是这般说的:“龙傲——联系到了他的人?!呵呵,真是好算计,若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想靠所住木屋过于分散可作掩护逃走的话,只怕要倒霉了。大概月黑盟的盟主料到了最差的情况,所以两百多人实在有些多了,这里应包括了逃跑杀死的一批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六派中人 清晨,早起的人开了门,然而…… 开了门,扑面而来的不是凉凉的山风,而是臭烘烘的腥风!! 这几个人惊恐万状地朝南边使劲看去,空地上,不知何时立起了三根丈高的腿粗大木桩子,朦胧的晨雾中,上面挂着八个人!!! “啊——” 几人大呼一声,甚至有一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屎尿俱出,带起一片恶臭! 一声大叫,惊醒了在睡的所有人!陈传九和马文一起出来的,看着钉在木桩上的八人,前者的眼角轻轻一跳。 这时,龙傲带着人出现在了木桩子下,他的身边多了一名女子,身材不错,火红劲衣,脸蛋冷漠,眼神冰凉,一看便知,此女比龙傲心狠百倍! “诸位朋友,我没想到昨天晚上,哦,不,今天凌晨寅时初刻,有两个房间的朋友居然合谋打算逃跑!!哼哼,幸亏上头安排了一手,现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女侠苏音月,昨晚子时赶过来的。” 龙傲的声音在空地上悠悠回荡:“我不希望在发生类似的事情,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这次行动并非九死一生!好了,你们从现在开始分成三队,甲队和丙队合并,丁队改为丙队!好,乙队,去弄些早餐。” 乙队八人垂头丧气胆战心惊地离开后,龙傲看着剩下的人,吩咐道:“丙队,就是昨天的丁队,吃完早饭,随苏女侠出去打猎,我们这里的存粮不多。一切调度听从苏女侠命令!” 陈传九一房的几个全属于昨天的丁队。 吃了点野菜炖稀饭汤,陈传九他们跟着冷面“女侠”苏音月以及她的两名手下走出了威武山寨的地方。走出大阳山,苏音月“女侠”让队伍停下,把丙队的八人分成了两组,第一队,陈传九一屋的,归女侠带领,第二队,归其余两名手下带领。 分开行动了! 马文他们早已被八人的惨样吓坏人,哪里还能生起反抗逃走的心思。陈传九尽量装得害怕些,下山的时候还差点被脚下的碎石绊倒。 “不准出声!” 这是队伍分开后,苏音月最多说的话。 一路走了大约七八十丈,苏音月命令陈传九他们布下了四个简单的陷阱,就地取材。有陷阱好啊,不用过于浪费精力蹲守埋伏,回来的时候看一眼,有则大幸无则无所谓。 万哭山脉的野物还是非常多的,在一面向阳的草坡上,五人见到了一匹猎食的大鹿。苏音月叫四人两两分组从两翼包抄,待两边落位,武艺超群的苏女侠一跃而出,佩剑锵地一声出鞘,身形快闪,一剑刺伤了大鹿的后背。 “嗯,剑快,身法一流,实力几乎和羽儿同等。”陈传九看了一眼,心里想道。 大鹿吃惊,当然要跑,逃的方向正是陈传九所在。马文看了看陈传九,他是知道陈传九一身大力不可思议。陈传九连招呼也不打,悄悄往前移了三四步,待大鹿近了,他猛扑而出,双手似钳,抓住大鹿的双角,暗运玄功,身子剧烈地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大鹿跌倒。 苏音月的剑及时刺到,大鹿流了不少的血,很快便气绝了。 “很好!”苏音月吐了两个字,赞了一声陈传九。 “苏女侠身手才是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付这类冷面女人,不说点甜话,日子可不好过。 大鹿挂在了陈传九的身上,几人的气氛随着这次“联手”走得近了些。 大阳山附近,山势变化极快,忽高忽低,丛林密布。苏音月带着四人慢慢前进,后面的四人没有经过猎人的训练,不能做到完全无声无息,但苏音月故意减缓了速度,减少出声的机会。 “停!蹲下!”短促有力的三字从苏音月的嘴里射了出来,另外两个室友一个紧张立刻趴到了地上,马文对陈传九充满信心,倒也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 “苏女侠,什么事?有老虎不成?”陈传九轻轻放下肩头的大鹿,他的上身已经染了一大片血红,十分恐怖。 “不是老虎,是人,不想死不许说话!”苏音月回头,一双冷目电射出两道凶光,骇得陈传九缩紧了脖子。 不久,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密林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响起了几个人的说话声。 “祈老哥,听闻万哭这边山匪猖獗,我们怎么没碰到?很想会一会这里的山匪,老是师兄弟对练,没有那种刺激的感觉。”这个声音有些青嫩,年纪绝不过二九。 “武功还没练到家,你敢来万哭?怎么死都不知道?你老哥我曾经跟着人来过,山匪一波接着一波,哪是好惹的?这边你还没恢复,那边已经打过来了。”声音稳健有力。 “祈师兄,你说的是三年前那回?核心弟子的试炼?”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是啊,就那一回!师叔伯他们真够狠的,让徐师叔一个人带着我们十二个弟子横穿万哭!”第二个人叹息着,“结果,马师弟清楚一些,至于郑师弟和龙师弟,恐怕不清楚。之前,因派中长老的压制,没有传开,但不知为何,此次这道禁令解开了。” “那是什么结果,祈师兄你现在是门中大有希望成为年轻长老的一位了。”这人说话很尖,也有点献媚的意思。大概是龙师弟或者郑师弟的某一位了。 “门中弟子甚多,稍有禁令,一般弟子根本别想知道。”祈师兄慢慢地说,“那次试炼,十二位弟子,只会去了七位,还个个受伤,几乎地逃出万哭的。你师兄我,当时差点废了左臂。想想现在,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这儿,居然见不到一个山匪影子。” “祈老哥,你杀了几个山匪啊,那次!”声音青嫩的师弟问道。 “二十三个!活着回去的弟子中排在第三,双拳难敌四手,山匪人多,你武功极好也是一个人。最厉害的,当然是柳俊斐柳师弟。”说着,祈师兄的口气有些不忿,“若不是师弟成亲,方纯那厮定然死在柳师弟的手里,林青云他们真够窝囊的,这么多人,一战下来,方纯是死是活都搞不灵清。” 四个人逐渐走远,苏音月面色阴沉,挥了挥手,带着我们悄悄原路返回了。走过那些陷阱的时候,幸运地逮到了一只山鸡一只山兔。 “冲凌的人怎么来了?”陈传九内心巨震。 第四百三十章、两个阵营(上) “你说的是真的??”一栋比一般木屋略大的屋子里,龙傲坐在床榻之上,听了对面凳子上的苏音月说完林中所见,不由得跳了起来,惊讶地大声反问。 “哼,信不信在你,我说了再多也是白搭。”苏音月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倒让龙傲心里一动。他赶紧走过去,搬过一张板凳紧挨着她坐下,那只胖而白的手搂住了苏音月的肩头,柔声道:“好妹子,哥哥错了,该罚。今晚你上我下,怎么样?” “死人!”苏音月娇媚一笑,伸出葱玉般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龙傲的额头。 “要不现在?”龙傲心有点急了。 “咯咯咯——”苏音月竟然没了那份在外的冰冷,尽显妩媚,娇躯一扭,逃出龙傲的魔掌,咯咯一笑,“急死你!” “好妹子——”龙傲起身想把苏音月揽入怀中。 苏音月推开了他,并认真地说道:“冲凌的人突现万哭,绝不正常!正事要紧,万一有人来联系,打断那么美好的事情,多么不应景啊!”尽管摆出了一张郑重的脸色,可眼下就两个人,说着说着,撒起娇来了。 屋外,却有一人蹲着,不正是陈传九么? 他之前是被苏音月拉来做目击见证人的,说完了话,就给轰了出来,之后,在木屋群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龙傲所住木屋的后面,干起了偷听的行当。这一听,可是听出大问题来了,原来,龙傲和苏音月有一腿,大概昨晚已经大战了三百回合。 陈传九走掉了,凭他的身手,要从待在屋里的两个内心火热心无旁骛的人身后离开,不是件难事。 “看来,龙傲他们对冲凌剑派弟子的突然现身也是不解。”边走,他边想,“听龙傲的惊讶,似乎,月黑盟的这个行动不想被他派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隐隐的,他抓到了一点念头。 “陈新,快来,你手艺好,给大伙弄一下烤鹿肉。”突然的一声喊,打断了陈传九的灵感。陈传九摇了一下头,默想一句:“时间还有,慢慢想。”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天。 八月初四,午后,威武山寨意外地来了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匆匆跑来,连连喘息,他要求面见这里的负责人! 就在南边空地上,朗声喊出来的。 当时,两把剑,三把刀指着他! 谁曾想,马文他们想走掉的地方,有人会闯进来? 龙傲和苏音月的人不认识来人,自然要兵器提上,先干废了他再说。 这一声喊,五个刀剑手立刻站定不动了,狠狠的看守着来人。 不一会儿,苏音月疾步走了出来。龙傲带着甲队去打猎了,靠着苏音月带来的一点点白米只吃稀饭汤也坚持不了五天,不弄点肉食很难坚持下去的。 来人年纪不大,廿六七的样子,一身深蓝衣衫,此刻爬满了灰尘,也沾到了一些碎叶。见到一个女人走来,他轻轻皱了皱眉,也许是下意识的,他说道:“怎么是个女人??” 苏音月是个特别的人,只在特殊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她的真性情,乃至一个年轻女人应有的妩媚。但,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见了第一面就带着一点点疑惑和更多的不屑说“怎么是一个女人”,苏音月心中立时生出一道熊火! “这兄弟要倒霉了。”陈传九身旁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幸灾乐祸的说。 啪—— 苏音月闪身而上,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响亮的耳光。 来人的嘴角流淌出一道细细的血迹,他已经感觉到他的牙齿有些松动了。 “你这个混账!敢对大姐这么无礼,信不信老子劈碎了你!”一个苏音月带来的高壮青年吐出无数唾沫对蓝衣人大吼大叫。 “我找龙傲老大,他不是这里的负责人么?”蓝衣人过了好几息方恢复了冷静,带着一点怯意,小声的说。 “娘的,大姐大是这里的二号负责人!跟她说也是一样!”有一个满脸横肉的苏音月的跟随者跳了出来。 论身份,苏音月确实是威武山寨这边的二号负责人,可凭龙傲、苏音月不清不楚地床上关系,或许,苏音月才是真正的第一负责人吧……这并不重要。 “苏大姐,您惩罚的对。”蓝衣人看来身份不够,但也是个聪明人,立刻躬身道了歉,而后抬头,面色郑重的说:“苏大姐,小弟有要事汇报。” 苏音月有些享受这声苏大姐,哪怕看上去这名蓝衣人的年纪比她要大一两岁,但有地位就是有地位,不是年龄大小来决定的。 热闹看完了,陈传九等人又散开了,三五成群,各聊各地。 一间空荡荡没有床铺的木屋里,摆着几张凳子,这是威武寨暂时议事的地方。 苏音月和蓝衣人依主次坐在这里。苏音月的身后还站着一人,非高壮青年,非肉脸男子,而是一个略显秀气有点文气的中年人。 蓝衣人也是坐着的,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的地位在另一边基地是很低很低的,排在末位的那种。他战战兢兢的说:“苏大姐,小弟叫马众,三人众,是北基地吃风寨过来的人。小弟在北基地地位不高,因学会了疾行风神步,山里来去自如,闵老大派我来传递消息,这是老大的信。” 马众从怀里取了一封折叠整齐信封,交到了苏音月的手里。 信上没有太多的内容,苏音月和她身后的谋士很快读完了。苏音月问:“马众,你详细说说你们的遭遇。” “是,苏大姐。”马众讲了起来。 事情又简单又不简单。闽去风带头的队伍目的地是吃风寨,万哭山脉靠北。进入万哭前,一切很顺利,闽去风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有收集到异状,但走进万哭不到一天,他们遭遇了一支队伍,北极宫的十二人小队! 闽去风这一行人,人太多了,一下子引起了北极宫带队长老的怀疑。当时一接触,闽去风心狠手辣一剑击伤北极宫长老,并对所有人说,这群人就是山匪余孽,于是,展开了一场大厮杀。 三十二个报名者胆子不大的,躲到了一边,算是逃过一劫,那些犹犹豫豫的死了大半,冲进去和北极宫精英弟子交手的,只活了一个丁狂牛,好吧,一战下来,三十二人只剩十九个了。 北极宫那边,长老重伤,十一名弟子死了四个,重伤两名其余轻伤,借山势逃遁了。 闽去风带的人比龙傲多了两个,即便如此,也死了一半,连他也负了伤。而且,闽去风也不敢丢下报名者去追击,万一没了这些报名者,事情不能顺利完成,他的罪就大了。 【哈哈,寻宝大作战揭开了序幕!!!】 第四百三十一章、两个阵营(下) 马众被安顿在了威武寨的一间空置木屋里休息,近三个时辰赶了百余里山路,就算功力高绝如陈传九也是要累倒了,不是内力不济,而是体力消耗到了极限。 左等右等,苏音月在那个威武寨的大殿里来回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太阳西斜了,西方红霞满天,她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 “今日才收到闽去风与北极宫的人遭遇,龙傲你不会这么不幸,和冲凌的人碰到吧?” 有时候,想什么就会来什么。 “大姐大,龙大哥回来了,受了伤,快去看看。” 念头初生不到一刻钟,那位肉脸男子急乎乎跑了进来,神色匆匆地喊道。 苏音月赶忙飞快地冲出大殿。却见龙傲一身是血的朝这边走来,他的身后,四、五个报名者互相搀扶着,陈传九他们已经跑过去接应。 “龙傲,发生了什么?该不会和冲凌的人碰面了吧?”苏音月关切地说道。 “呵呵,知我者苏娘也。”龙傲笑着说。 苏音月一听,却是脸色大变,突降寒霜一般冷了下来。龙傲意识到说得有些不妥当,赶忙说起下午的事情:“是啊,和冲凌的人撞上了,对方只有四个人,实力很强,这边只有我和小程、子枫有武功,一战之下,哎,小程子枫以命换命杀了两个冲凌弟子,后面的那些人抱团牵制了一人,我击杀了我的对手,又与最后一人交手,没啥大事,被刺了三剑,无碍。” 说着,他朝后对陈传九喊了一声:“陈新,照顾他们的事情交给你了。” “哦,龙大哥。”陈传九没感觉意外,道理在于,他也是报名者一伙的,和负了伤的报名者心理上更接近些,而他又是龙傲认识的人,说句简单的又不好听的,他两面都是人。 回到大殿,已有手下端来了热水和疗伤的物品,一名身材瘦小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跟了进来,给脱去上衣的龙傲检查伤口清理伤口包扎伤口。 不久,马众见到了龙傲,见后者赤着上身裹着严实的白色绷带,紧张又慌张的跑了过去,急切道:“龙老大,你这是怎么啦?摔下山头了?” “什么鬼话!马众,你怎么也在这里?”龙傲自是认识这个马众,是龙头会北城北龙镖局里的一名二等镖师,也是龙傲和闽去风发展的一个月黑盟外围人员,当然,马众这人经历也是丰富,对什么生死好坏看的透彻,不然一般人还真不会愿意给月黑盟效力。 龙傲目前带的这些低级杀手都是月黑盟派过来的,不认识马众,所以才有下午刀剑指着他的一幕发生。 “哦,闵老大叫我来送信,我们遇到了北极宫的一行弟子,交上了手,那些报名者死了十几个。”马众看龙傲气色极好,放宽了心,汇报了相关的事情。 “我这伤,是和冲凌剑派的人遭遇而留下的。”龙傲对马众也没有保留什么,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龙老大,属下有一言。”说话的是苏音月身边的谋士。 “但说无妨。”龙傲大手一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对身边的人是非常信任的。 “冲凌和北极宫,乃是一南一北两大门派,突然同时出现在万哭,绝对不简单。说不定,这些大门派已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而联手来对付。依属下之见,应该尽快联系上头。”谋士郑重的说。 “依照计划,我们的行动要在初十那天展开,两位老大也会在那时现身。”龙傲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说,“目前情况不由己。马众,给你一个特别重大的任务,我书信一封,你即刻出发,去神龙寨,带上这个东西,就说要会见寨主。” “龙傲,这有所不妥。马众还不能算核心中人,这去……老大的脾气可捉摸不定!可别害了他。”苏音月插口道。 “没办法,消息必须尽快传过去,可以多点时间布署。”龙傲解释道。 “龙老大,苏大姐,小弟愿意冒险,这里,脚程比我快的,恐怕只有龙老大和苏大姐了,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传递消息。”马众躬身,兴奋的说。连龙傲和苏音月都要称老大,那即便不是杀神级别的高手,也是杀神以下实力超群之辈。 “好,胆气可嘉!”龙傲大赞一声,叫人拿来笔纸,歪歪扭扭写下一封急信,并把手里的一枚黑色玉石交到马众手里,嘱咐道,“一路小心。” 月黑盟这边已认识到其他大门大派联手进入万哭,对方也有了意识。 大阳山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山谷,谷中树木林立,溪水叮咚,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山谷的东面,一面陡峭山坡之下,零散的搭建着一些帐篷,这是北方草原民族流传到南方来的,正好用在了这样的场合。 天色微暗。 中央有个稍大的帐篷,此刻帐篷里站满了人,也躺了几个血人。 三十多人,神色各异。首座之上是一个白发老者,青衫,怒脸,胸口绣了两个小字,龙飞凤舞之字,冲凌!这位便是冲凌的七长老,杨坚强。两侧还有四人坐着,都是四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左边赫然是程清风和薛通山之父薛明,皆是面冷眼在笑,右边不是别人,分别是浪龙帮严山以及天下第一镖局周勇山,倒是一脸痛惜模样。 中间并排的摆着死去的四名冲凌剑派弟子。 月前,神器山庄暗中发出广邀帖,月黑盟密谋惊天秘宝行动在即,号召各派先派出十五名左右的好手,查探月黑盟虚实,更强的力量做好万足准备。 王朝东南和南方,薛凌联盟,云剑山庄,天下第一镖局,浪龙帮,以及七大门派之一的冲凌剑派都收到了帖子。前四个势力没有派出十几人的力量,也不算少,有八、九个,加上冲凌的十七人,总共正好五十个。在此的不是全部,有三组十二个出外巡查去了,毕竟,安全是必须保证的。 冲凌四大内门弟子的尸体,恰是附近巡山的时候发现的。 “月黑盟的人也到了。”程清风率先开了口,说出了大伙的心里话。 第四百三十二章、林间遇见 “除了月黑盟恐怕不会是别人了,进山这么久,连一个山匪也没看到,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周勇山点头应是。 “你们说,会不会月黑盟大手笔把万哭的山匪全灭了?”严山想了想,说话的语气连自己也不怎么敢相信。 “杨长老,现在气怒是没啥用的。死者已矣,让贵门的四位弟子入土安息吧。”薛明持家已久,说话说到了杨坚强长老的心里。 “哎——”良久,杨坚强长老长叹一口气,显而易见地,他的精神振作了一些,看了看四人,“四位也是混迹江湖许久的人物,对四位弟子身上的伤怎么看?” “我先说吧,当做抛砖引玉。”周勇山站起,身下是一段木墩,第二次检查了一下四人的伤口,指着左边第一人说:“这名弟子身中三道,咽喉中了一刀,致命!第二名弟子身上多两道刀伤,刀口微顿,要紧的一刀应该是捅进小腹的这一刀。第三位弟子两处刀伤,皆是要害,他的对手很厉害。第四位,脸上肩膀有很多淤青,要命的伤害是喉下的这一刀,干净利落,可能是杀死第三名弟子的杀手。” “所以,”周勇山看向杨坚强,“我认为,当时身手厉害的高手只有一个。” “第四名弟子身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严山走上前,检查了第四名弟子的脸颊和肩膀,缓缓道,“似乎是石块之类的东西打出来的,你们看,淤青之上还有一点细微的血迹。是不是可以表示,杀手的身边有不会武功的人?” “这也不一定,也可能是一些杀手有伤在身。”薛明反驳道。 “月黑盟人手少到这个可怜的地步了?连负伤的人都要出来巡山?”严山喃喃一句,对薛明浅笑一声,“薛兄,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会介意的,再说,严兄说的我也赞成。”薛明报以一笑。 “严兄,可否让发现这些尸体的人出来说说话?”程清风说道。 “没问题。”严山对站着的人喊道:“马风,杨杰,王义伟,董炎,你们出来。” 程清风看着挤出人群的四人,认真问道:“四位,你们能说说,当时这四位弟子以及外面死掉的人,位置怎么样的。” 杨坚强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尴尬,刚才光顾着仇恨杀了弟子的凶手,竟没想到这么一个方面。 高大的马风答道:“第一第二个兄弟,和两个灰衣蓝裤的人死在一块,然后,第三个兄弟孤零零地死在一边,最后,第四个弟子周围死了三四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爹,我有发现!”薛通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通山,这里这么多长辈,你这没礼貌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薛明的脸色不太好看,薛通山立即抱拳向杨坚强等四人施礼。 “杨前辈,几位世叔,我发现,外面的人里面只有两个会武功,其他人手掌之上虽然有茧,可不是练剑练刀磨出来的,更像做农活搬东西磨出来的。” 待其余四派的弟子出去核实了一遍,杨坚强淡淡一笑,对薛明道:“薛明,你儿子很细心。” 薛明心里乐开了,谦虚着说:“杨长老过誉,这孩子还需要磨砺。” 杨长老身为五派联手的总首领,惋惜地看了一眼四名冲凌剑派的弟子,朗声道:“如此说来,月黑盟的手里有不会武功的百姓,不管它有什么样的阴谋,本长老认为,应尽快找到月黑盟在东边的据点,尽力救出他们,这么些个百姓被弄到此处,月黑盟绝无好心,难道是来挖金矿的不成!!!” 薛明,严山,周勇山没太大意见,程清风道:“杨长老,目前,我们对月黑盟在周围有什么布署也不知道。我认为,即便找到了据点,先不要轻举妄动,对周边二三十里的山区搜查一遍,确认没有暗哨。而且,派去联系神器山庄的弟子还没有回来,贸然行动,是不是草率了一些?” 云剑山庄,曾经的八大门派之一,这份敢与冲凌剑派长老提出质疑的气势,果然刻在了骨子里。 大帐篷里人很多,几乎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在,他们见证了程清风和杨坚强长老的争锋相对,吵了一刻多钟,终于安静下来。 结果,五位首领确定了一个方案,同一时间加派两组人手巡山,拉长每一次巡山的时间,原先为一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而今改为两个时辰左右。 又是两天过去。 威武寨,打来的猎物吃完了—— 苏音月叫上了陈传九他们这一组人,因为陈传九有一身力气,帮助极大,带了三个手下又一次下了大阳山。 一路往南,三两天的经验告诉苏音月他们,那边的密林之中猎物较多。 走了约五里地,他们已经摸近到了那片密林的边缘,苏音月又做了分队安排,不过,这一次,两队不能分得太远,万一遇到冲凌的人,有了死伤对后面的大行动有些不好交代。 薛通山带着薛家的三个护卫漫山遍野地走着,他伸长脖子朝西边看了看,远处大约百丈外,还有一小队人马,队伍之中有一朵靓丽的儿,是天下第一镖局一位镖头的女儿,双十年华,还未婚嫁。薛家和天下第一镖局有些生意往来,薛通山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女镖师了,见的多了,热血青年薛通山心里总是惦记着她,加上他老子的不断催促,终于,天洪城方纯一事完了回到家里,他决定让薛明请媒婆去说亲,可是偏偏地遇到神奇山庄的广邀帖,于是,搁浅了,哪知心上人也来了这边。不过,热血青年有些害羞,还没敢表露他的心意,只好远远地看几眼,饱饱眼福。 “少爷,你还是赶紧的吧。冲凌的一个臭小子也在打韩姑娘的主意呢!”一名护卫没好气地说。 “真的?”薛通山一惊,瞪圆眼珠子看向那名护卫。 “少爷,不好了,韩姑娘和人打起来了。”另一名胖胖的护卫大叫道。 话音落下,乒乒乓乓的激斗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逃走 一柄银色大刀横插过来,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长剑被挡在了外面。 大刀的主人薛通山大叫一声:“韩姑娘,你先退后,这娘们儿交给在下。”说罢,他会动重刀,欺身而上,口中胡言乱叫:“臭婆娘,敢伤韩姑娘,看你老子的大刀。” 一名与薛通山同行的薛家护卫脸上冒出两条黑线,暗道,少爷,每次遇到韩姑娘,你怎么老是不够冷静呢!这娘们儿臭婆娘老子的,哪个姑娘会倾心呀!! 这名薛家护卫已有三十六七,反手提着刀,扶起手背受了伤的韩姓女子。此女子瓜子脸,十分秀气,细眉大眼琼鼻薄唇,两个迷人小酒窝,是个漂亮的人儿。 “韩姑娘,这里是薛家自配的疗伤药。”护卫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交到韩小亲的手上,随后压着声音说,“我家少爷对你有意,不知姑娘——” “要他自己来跟我说——”韩小亲白了护卫一眼,不知怎的,没有拒绝。 两边的遭遇没有任何意外,一个从南而北搜寻猎物,一个自南朝北巡山。苏音月和龙傲早有安排,一名手下立刻喊了一句“山匪”,然后对面的韩小亲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对骂了回来,然后两边就开打了。 陈传九拉着马文,叫住另外两个兄弟,赶忙退出了五、六丈,东张西望下,抓起了林子里难得一见的石头,还是比拳头还大一点的石头,塞到了马文的手里,他则是捡起了林子里最常见的一截枯木枝,其他两人学着陈传九的样子,抓起一根拇指粗的枝杆。 又见薛通山,陈传九的心里有些意外,这家伙怎么也在?不止冲凌剑派的人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通山喜欢刀,也喜欢琢磨刀招,面对方纯那等功力之人,他的刀招再厉害,稍落了下风。此刻,面对苏音月,这位热血青年又极想在心上女孩面前大展雄风,出手自然果断刚辣至极,一刀接着一刀,刀光霍霍而闪,一刀快似一刀,如暴雨而落,竟把擅长快的苏音月逼退了十来步。 这时,分开的两位苏音月的手下跑了过来,一刀一剑拦下了疯狂的薛通山。当当两声响,横穿而来的刀、剑打了开去。薛通山不依不饶,冲向苏音月。 苏音月抓住了这个喘息的机会,身形横移一尺,长剑灵巧如蛇一般疾刺而出,恰巧,薛通山急冲过来,长剑点向他的右手手腕,点中的话,薛通山的右手等于废了。 薛通山看在眼里,面色不急,立马右足前跨一大步,身子一顿止住前冲,腰肢一扭,刀势由刺改切,攻向苏音月的肩膀。 苏音月的喉间响起一声冷哼,长剑不改,身子右横移半尺。她的两个手下攻击又至,虽不快却靠得近,刀剑劈下,全身心关注苏音月的薛通山立刻染了血,大半个背血红一片! “薛公子!“韩小亲脸色顿白,双手不禁握紧了一对柳叶宝刀,急冲过来! 薛通山听见这么好听的薛公子,整个人似酥了一样,心怒放。两名护卫一边冲到了他的身边,挡下了他身后的两个杀手,一边喊着:“少爷!” “沙场厮杀,命绝一线!不能分心!”薛通山自责一声,不顾身后伤势,提刀再攻。 顷刻间,薛通山和苏音月再战一起,一个沉稳霸气,一个灵活巧变,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五方人马,天下第一镖局相较而言,实力最弱,所以,一般情况之下,他们的人主要负责山谷营地周围的警戒,但韩小亲贪玩,这回跟着薛通山他们悄悄走远了点,结果,碰到了出山猎物的苏音月她们。 见薛通山危机已解,韩小亲赶忙折身冲向同队镖师们的战圈,一位年轻镖师已经负伤倒地,那名给韩小亲疗伤药的薛家护卫补了上去,正和之前与苏音月一直在一起的杀手交手,三对一,竟只是占了一点点的上风。 韩小亲的加入,胜利的天平瞬间倾泻,不出三招,这位坚持已久的杀手被刺成了马蜂窝,血流如注,轰然倒地。然而,另有一名镖师中了两刀,倒在了地上。 “韩姑娘,你照看一下你的同伴,少爷那里,我去帮忙!”薛家护卫拉住急着冲上去的韩小亲,看了看她手上的剑伤,急切的说了一句,然后,提着剑朝薛苏战圈跑了过去。 韩小亲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心里娇羞的骂着自己,真不要脸,人家还没向你表白提亲哩,心就向着人家了,真不要脸—— “哼——”一名薛家护卫发出一声闷响,那位持剑的护卫一听便知不妙,立刻转换了方向,朝另一边战圈冲刺过去。 浓密的林子遮住了上午不怎么刺眼的阳光,只在覆着落叶的软土地上留下点点不规则的光斑。刀光剑影间,劲风四起,刮起了地上的青绿落叶,吹断了细小的枝条。 “啊——”一个杀手的痛呼,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他快速一剑,逼退了提剑护卫,握着剑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左肩点了数下,断去的左小臂流血顿时缓了大半。可是,两片儿刀光从天而降,一片劈在了他的右臂,一片劈在他的脖子根,这位杀手茫然的抬头,却见到一张美丽的瓜子脸。 她呼出的气居然是香的——杀手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念头竟是这个!! 很快的,另一名杀手也死了。 只余苏音月在苦战——眼看薛家护卫和镖师们靠了过来,苏音月已经开始绝望了,薛通山失血过甚,脚下踉跄了一下,刀势顿时大减。 苏音月轻功不差,立刻闪出了四尺,不敢再多犹豫,朝着北方逃窜了出去,并对傻愣在那里的人大喊一声:“还待着干什么,不想死干净跑!!” 陈传九他们这些没有武功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山匪”们杀光了他们的“高手”,一听苏音月的喊声,立即转身即跑。 “快追!”韩小亲急喊一声,急追了过去。 跑啊跑,陈传九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右脚忽的一滑,朝右边横了出去,疾奔的马文不时回头在看,根本不知道前下方多出来一道“栏杆”,绊了一下五体投地。 “马大哥——快起来!”陈传九瞬间跑出了四尺,回头大叫,却不敢跑回去扶起他。 一名镖师追至,扑倒了满脸痛苦、刚爬起来、浑身是泥的马文。 可怜的马文,倒在了同一个地方。 第四百三十四章、了解情况 “我问你,你们的人都在哪里?” 杨坚强坐在上首,鸡皮似的脸庞透着一点红光,两枚眸子精光湛湛,颇为慑人。 马文扑通跌坐在地,他只是一个搬货工,,还不是长工一类的,是个临时性,这固然和他的性子有些关联。他从来没见过杨坚强那么有气势的人,除了那天练武场的李键,当时距离较远,冲击力没今天这么明显。 “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山匪。”严山温和一笑,“告诉我们你们的人在哪里。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为什么会在万哭?这里曾经可是山匪的天堂,很是危险的。” “我我我叫马文——”马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文,你先坐到木墩上,慢慢说。”薛明圆滑地说道。 “马文,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或者那些人做了些什么让你不敢说?那么,请足够放心,我们这儿个个都有身手,我们五个更是江湖高手,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说出你知道的东西,我们可以派人送你离开万哭,当然,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暂时不能回你的家,我们可以安排一个地方让你住下,还可以提供适当的吃穿,但不可能让你像老爷一样在院子里没事干,做点杂活,赚点工钱养着自己。”程清风面色柔和地说道。 “真真的?”马文有些惊喜,“我我可以离离开这儿?” “是的,你回答了我们的问题,老夫保证。”杨坚强面色缓和下来。 “好,我我说,他们他们第一天杀了八个要逃走的人。”马文说了一会儿,脸色眼神渐渐镇定下来,似乎这五个人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我很害怕。” “嗯,你们都是什么人?或许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再简单点,你是什么人哪里人?”严山细细的问道。 “我是天洪城的人,我们都是天洪城的人。一共三十二个人,都是天洪城来的。龙头会,你们知道天洪城的龙头会么?”马文见无人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在一个半月还是两个月前发布了一条消息,说将来有个大行动,需要很多的人手,于是,他们动用了会里的帮众到处来劝说我们这些不是长工的人自愿参加,参加者都有几十两银子好拿,但是他们一直没说具体要做什么?龙头会提前支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马文顿住了,杨坚强他们也不急。等了一会儿,马文整理好心情和思绪,缓缓道:“在出发的那一天,李键,南城龙头会的龙头,他说要我们来万哭山脉。万哭山脉其实一个好地方,简直是个地狱,李键用武力逼得我们不敢逃跑。来到这里,哦,我们住在一个叫威武山寨的地方。” “和你一样的人还有多少个?”程清风问。 “他们杀了当夜逃跑的八个,前天死了三个,有一个回去的人流血太多也死了,我在这里,那么,留在那里的应该还有十九个。”马文掰着手指慢慢说道。 “哦,你们没练过武功?”周勇山问。 “没。”马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的一个好朋友,叫陈新,他有一身野牛一般的力气。当时,他和我一块儿跑的,可惜,我被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他还犹豫了一下想来救我,你们的人上来的太快,他只好逃掉了。” “那些看住你们的人有多少个?”杨坚强盯着马文问道。 马文想了一想,道:“之前,天洪城一块儿出来的是十二个人,前天和你们的人冲突过,死了三个,然后,我们到了威武山寨的第二天,有一个女的带了十几个人来,今天在你们手里死了三个,大概还有十九、二十的样子。” “你说的女的叫什么,另外一个领头的又叫什么?”久久沉默的薛明说道。 “女的叫苏音月,男的叫龙傲,是天洪城北城的人。”马文老实答道,随后看了看在座的几人,恳切道,“我知道的我都说了,能不能送我离开万哭?还有,能不能把我的好朋友陈新救出来?” “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这里很安全。”程清风稳定着马文的心,又道,“天洪城出来了多少人?是怎么分布的?” 马文老实交代:“这个——南城一共一百三十人,分成了四组,听陈新说,北城也有一百多人,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来了万哭。” “陈新怎么知道北城的事,他不是南城的人么?”严山好奇地问。 马文道:“陈新是南城的人,可他也是南城龙头会的人,他家里需要钱,又不愿意借别人的,所以自愿参加了这个行动,当时就是他和丁狂牛来劝我的。” “丁狂牛又是谁?”薛明问。 马文挠挠头,有些不耐烦,这一个个的问到哪里是头呀,却不敢发火,只好低着头,压住心里的不悦,嗡声道:“他是南城城南一片一个小团伙的老大,人嘛蛮和气的,和陈新关系不错。他也来了,不过不在我们这边。” “知道具体来做什么吗?”程清风又问。 马文摇摇头。 “好了,你先去休息,不要担心。明天我们会派人送你离开,但你暂时必须服从我们的约束,不要太抗拒,我们不会管的你太严格。”程清风道。 “慢着。”杨坚强突然的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马文,惊得马文吓出了一些冷汗,“马文,你说的威武寨在什么地方。” 这话一问,程清风四人恍然大悟,又有些难堪,最要紧的居然没问!! 马文又挠了挠头,皱着眉说:“往北,大约二十里吧,我也不敢太确定,那里有座山,山上有一片怪石林,穿过了石林,如果走得正确的话,就能穿过一道一线天,他们是这么叫的,然后是一个山谷,很不错的山谷,那里就是威武寨了。” “行了。”杨坚强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回答足够详尽了,对外大声一喊:“龙心庆,你带马文下去吃点东西,找个地方休息。” 那个曾经和陈传九差点碰面的冲凌弟子走了进来,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淡青色劲衣,腰挂长剑,向杨坚强五人行了一礼,便领着马文离开了大帐。 “各位。”等龙心庆和马文走掉,杨坚强冷言道,“我们是不是该雷电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四百三十五章、交锋 “苏音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闻听苏音月带着伤回来,龙傲匆匆赶至大殿。 “什么我一个人。”苏音月嗔怪的瞪了龙傲一眼,“你没瞧见陈新他们几个吗?他们就不是人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三个手下呢?”龙傲挥了挥手,“算了,直接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冲凌的人照面了?” 苏音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急得龙傲差点摔了身边的椅子。 苏音月不急不缓的说:“我们遇到了两队八人,有一个用刀高手,不在龙傲你之下,不过,对方也有一个女孩子,二十左右,长得很水灵,估计是这位用刀高手的心上人,见我要伤了她,他一怒之下,浑然不顾我的两个手下的围攻,负了伤,还和我大的不相上下。对方人多,我的三个手下都是以一敌几,自然不能逃脱。后来,用刀高手体力不支,我才有机会逃掉,可惜,对方有三个围了上来,我不能将之一剑刺死。” “不是冲凌的人,冲凌的玩意儿都是用剑的。”龙傲惊讶的说。 “应该不是。”苏音月回忆了一下,“那个女孩子身边的人穿着一致,胸口好像绣了第一两个字,虽然我出自东南,却不太了解那边的门派势力,想不出什么第一的。” “你啊,真是——第一,只能是天下第一镖局!!”龙傲却很快地想通了,“东南的势力最强,自然是冲凌,再者应该是浪龙帮,接着是云剑山庄和天下第一镖局,薛家凌家的联盟在西南,就算出现在一起也正常,因为他们和云剑山庄关系很微妙,隐隐团结在一起和冲凌抗街。你遇到的刀客,或许就是薛家的薛通山,也可能是郎龙的上官齐印!” “你说的有理。五派合一,对方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苏音月神色一紧。 龙傲却哈哈大笑:“怕什么!你难道忘记,这几天是北城那批人赶来这里的时候!” “那也需要时间,对不对?陈新他们去了八个,回来的只有五个,就是说,当时逃走了三个,万一其中有人投靠了那边,对我们的情况不就了如指掌了。龙傲,”苏音月正色道,“我们必须做好一战的打算。” 这一夜,夜空之中,云层密布,似乎有一场秋雨要落下。两边的山谷都在排兵布阵,一场正面的血拼或许就在不久—— 翌日,天亮,厚实的云层挡住了阳光。 五派山谷这边,马文登上了一架简单的马车,车上还有一名伤势较重的人,是昨天与苏音月一伙交手而负伤的镖师之一,另外一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护送他离开的是冲凌剑派的两名弟子,谁叫人家带来的人多呢! 他们还有一个任务,是送信去神器山庄,让他们定夺天洪城龙头会的事情。 薛通山正在享受韩小亲美女的照顾,哪里愿意离开。 杨坚强,程清风,严山,周勇山,薛明五人又在大帐里谈了半天,终于敲定了攻打威武寨的计划。下午,程清风没带任何一人,悄悄地潜伏过去,查探威武寨的情况。 又是一个浓稠的墨夜。 杨坚强的师弟翁太常,程清风,严山,周勇山,薛明带了二十人,摸着黑往北前进,杨坚强坐镇山谷,确保安全。 大阳山的情况,程清风查探了个基本,因为龙傲和苏音月的率先警觉,已经布下了足够的防御,令这位云剑山庄的高手因不敢打草惊蛇而不能进一步详细查探。然而在他看来,他得到的情报已足够证明马文所言非虚。 夜色如墨,清风拂面,正是杀人的好时光。 程清风和翁太常负责率人正面进攻,他们两人的实力最强!严山领着四人,薛明和周勇山带了六人分别从左右两翼包抄。 呜地一声怪响。 龙傲的声音远远传来:“哈哈,无知人儿,你们找死!” 程清风道了一声可惜,对方竟然在进山的地方布下了一名暗哨,虽然这名暗哨被翁太常一剑击杀,但他们的偷摸进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的妙招不存在了。 那便———— “冲啊,杀!”程清风高声吼道,声传四野。 冲到怪石林,大大小小的石头满天乱飞,杀手们竟然用这种手段想给翁太常程清风等人造成一些伤害和阻碍。 没一会儿,程清风一行十二人进入怪石林,天降怪石,令他们视线或者听觉受阻,十二人立刻分成了四波,少则一人,多则四人。 程清风的身后跟着一人,极年轻,绝对不足二十,神情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类行动,能不激动么? “钉儿,待会儿打起来,先防后攻,切不可慌!杀不杀对方无所谓,关键是你要锻炼自己。”程清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窦钉儿尊敬地回了一声:“是,钉儿明白。” 终于,双方照面了。 一见面,只有劲风,剑光,刀影,以及叮锵不止的金铁交鸣之声。 窦钉儿一身青衣随风而动,身形流转间,稳重挺拔,剑影无常,无形无状,与他交手的是龙傲的一名手下唤作刘六,刀法还算不错,但不够精妙,十招之后已显败相。不过,刘六也是个敢拼命耍手段的主,否则,他也不会得到龙傲的赏识。 见招式比不过窦钉儿,刘六把左手探入怀里抓了一把没事捡来的碎石,每一粒只有米粒大小,大手一扬,碎石朝窦钉儿扑面打去。面对突如其来的“暗器”,窦钉儿果然一阵慌乱,他哪里见过这么阴险的打斗方式。刘六逮住时机,不是退走,而是近身欺上,刀光一闪,劈中了窦钉儿的肩膀,立时血流下来。 窦钉儿只觉得左肩一阵辣疼,差点掉出眼泪,想想当初联手林诗语和方纯一战,那是打得多痛快,也没曾受伤。他也明白,他不负伤的原因,是林诗语不时地为他挡剑。 一慌一疼,窦钉儿浑然忘记了程清风的告诫,如疯如狂地挥剑打去。亏得刘六身手一般,窦钉儿付出了另添一道刀伤的代价,一剑刺穿了刘六的脖子。当刘六死在窦钉儿的面前,他闻着浓重的血腥气,早已忘记他的师兄们跟他说的一切一切关于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只是脑子空白地站在那里,直到—— 呲啦—— 刀影闪过,另一名苏音月的手下在边逃边战中挥刀砍中了窦钉儿的后背。 第四百三十六章、龙傲退走 龙傲此刻如同一条泥鳅,躲着程清风和翁太常,对其他敌人下手,连番动作之下,已斩杀四人。他的嘴角一直挂着冷酷的笑容。 突然,他的面前显出了一道人影,白衣,灰发。 剑光一闪,已至面门。龙傲连忙提起三十二斤的大刀,将逼身的长剑当掉,喝声道:“哪来的老家伙?” “冲凌,翁太常!”翁太常这人比较正直,甚至有些死板,却不是正义之心。 话语落下,翁太常剑锋一转,冲凌剑派的冲虚七式巧妙展开,慢时似蜗牛,快时如飞鹰,有些阴阳剑派太乙剑法的意味,却融合得不够充分,慢就是慢,快就是快,相互间的转化常有一顿。 龙傲大刀开合有力,强攻不断。 两人算打得旗鼓相当,翁太常有些意外对方竟有这等好手,连使几招快剑,将龙傲的猛攻之势压制下去。 “翁老头,不够如此!”龙傲狂妄大笑,大刀舞动如风,无孔不入,好几次险些划过翁太常的身子令其染血。 激斗十余招,翁太常剑法突变,越见凌厉,他不知道,这是冲凌剑派的子冲剑法,一十六招,招招凌厉凶狠,却唯有冲凌剑派核心弟子可习练。 这一下的冲击,龙傲立刻负了伤,他的右肩后给划了一剑。鲜血激发了龙傲的杀性,大刀如狂魔乱舞影影绰绰,瞬时扳回了劣势。 忽然,他瞥见了程清风飞奔而来,他的前面是苏音月。 “快退!”苏音月也见到了两人高巨石之后龙傲的身影,立刻大声喊道。龙傲没有多想,挥刀挡开翁太常的一剑,转身即跑,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程清风追上翁太常,轻声一问:“翁长老,负伤没有?” “放心,老骨头还撑得住。”翁太常的年纪不比杨坚强小,已有六十四。 越跑,道路越窄,程清风两人也见到了其他狼狈逃窜的月黑盟杀手,加上最前面的一男一女,只有七人了。 冲出一线天,刀光从旁刺出,走得快的翁太常被开了小腹,也亏得老头本事不错,右脚前探身子侧移,以防强大的冲势反而害死了他自己。他的身后则亮起一道剑光,噗的一声,鲜血热洒,杀手立即断了呼吸。 翁太常自知不能再追击了,小腹的伤口可不是随便能忽略的,程清风命令两人留下照看翁长老,又带着仅剩的三人追了进去。 龙傲只来得及叫上陈新等七八个报名者,这几个都是龙头会的人,多多少少受到了月黑盟的影响。而后,和苏音月等还活着的七八个手下朝左边的山坡冲去。 恰这时,薛明,严山,周勇山从两边的山坡举刀杀了下来。 龙傲正好和严山等五人碰上。 严山,外加冲凌剑派核心弟子祈连天,立刻和龙傲、苏音月交上了手,尽管龙、苏二人有伤却不重,面对两个身手不及他们的人,打得比较轻松,但程清风已经追得很近了,时间逼人。 龙、苏二人奋力使出所学狠招,几乎同时伤了严山和祈连天,而那一边,五六个手下已经把严山带来的其余三人打翻在地。 “走!”随着龙傲的一声猛喝,一行十数人爬上了山坡,消失在了黑夜中。 程清风十分的遗憾,不是他不想追杀龙傲苏音月,而是——那些天洪城自愿过来的百姓缠上了他,以为程清风是来救他们的,当然这亦是程清风他们的目的之一。七八个百姓围着他不断的谢啊谢的,弄得他脱不了身,等冲上山坡,见到严山,只能见到龙傲那一群人的半个影子了。 “可恶!”程清风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块,“差一点就能杀了那个婆娘!” …… 当程清风一行人回到他们暂住的山谷已经天亮。 二十五个人去的,回来的,不包括那八个百姓,只有十六人活着,除了薛明一边的八个人,其余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 安顿了那八个百姓,翁太常,程清风,严山简单的疗伤包扎后,会和到了大帐。 “翁师弟,你伤得不轻,先回去休息吧。”杨坚强见翁太常进来,赶忙走过去关切地说道。 “师兄,无碍。”翁太常摇摇手,道,“可恨没能杀了龙傲和苏音月。” “此二人实力如何?”杨坚强问道。 “苏音月轻功有点厉害,剑法很快,我若是要杀她,应在二十五招以外。”程清风道。 “龙傲的刀法大开大合,攻击不断,真是惭愧,老夫要杀他可不止二十五招。”翁太常一脸尴尬地说道。 “就此看来,此二人在月黑盟的地位不低。”严山苍白着脸说道,自嘲一笑,“伤在龙傲的刀下,还算合情合理,呵呵。” “死伤的人已经安置好了?”说完了龙傲苏音月,杨坚强苦着脸道。这一次主动出击,伤亡不可谓不重,死了九人,九个人啊—— “死去的人各派都有,他们是英勇的,等事情完了,应该发放加倍的抚恤金。”薛明悲痛的说道。薛家带着薛凌两家的七名护卫,此战折了两,他们的实力本来就不高,两个人是多么宝贵的战斗力啊。 …… 龙傲他们逃到了大阳山西北的一个隐蔽山洞里,这是前几天出来打猎发现的,此刻却成了最佳的藏身地。 陈传九出去打了些水装进了临走时带在身上的一只水囊,摸进了山洞,直接走到龙傲身边。一块平整的大石板上,苏音月脸蛋扭曲地躺着,她的左肩被刺穿了,另还有三四道剑伤。 龙傲正在给她清洗伤口。 “陈新,你再去打些水,给兄弟们用。”龙傲把他手里的一只空水囊扔到陈传九脚边。 “陈新,小心点,别被人发现。”苏音月忍着痛,吃力地说道。 “放心,苏队长。”陈传九很自信地说道,“我打过猎的。” 等陈传九走掉,这个角落只剩下龙苏二人了。苏音月看着衣衫带血的龙傲,关心道:“龙哥,你伤了没有,先别管我了,这点伤我挺得住。” “音月,我没事,下回见了翁太常,一定劈了他!”龙傲的脸上有一道小指长的血痕,正是翁太常留给他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重拳反击 “这里厮杀过??”一个穿着松垮垮灰衣的光头大汉反手握着一杆长枪,穿过了大阳山的怪石林,使劲嗅着山间的空气,讶然低吼一句。 “这个——李大爷,我离开的时候,此地还是安全的。”马众小心翼翼地陪在左右。 他们的后面还有来个人,有一个年轻人,面色冷傲,只是紧了紧握剑的手,有一个歪嘴女子,紫衣裹身,腰间挂了一把弯刀和一只金边小袋,其余人大大咧咧的,没一个正形。 “你是在怪我们走得慢么?”冷面年轻人清冷的说道,马众只觉得后脑吹过了一阵阴风。马众洒然一笑:“哪里有,沈少多虑了,我……” “解释没劲!”女子舔了舔唇,“他们一定遇到敌人了,正和我意。” “吴姑娘,现在龙老大还没出来,足以说明他们交手超过了一段时间。三位老大,”马众恳求道,“能不能派你们的高手在山附近找一找?” “先进去看看,有没有线索?”光头李大强低声道。 …… 隐秘山洞。 陈传九匆匆回来了,对龙傲和苏音月道:“龙大哥,苏大姐,威武寨来了一些客人。我离得远,看的不是很真切,一共十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大光头,手握长枪。” “光头?”龙傲疑惑地重复了一下,他还真记不起来,他的月黑盟伙伴中有一个大光头的。这时,苏音月轻笑了一声:“咯咯,是我们的人,应该是光头强!马众回来了。” “既然是我们的人,走,我们去迎一迎。”龙傲起身拍去了身后的尘土。 于是,龙傲带着面孔青白的苏音月等十数人走出了藏身一天的山洞,走向威武山寨。 不一会儿,龙傲终于见到了光头李大强:“光头?!哈哈,久仰大名,在下地蟒。” 歪嘴女子吴芝莲看到负了伤的苏音月,娇笑连连,尽管她难看,她的声音却格外的娇柔:“咯咯咯,苏姐姐,你伤了?重不重啊?要不要小妹给你配些药?” “马众,你带陈新他们去弄点吃的。”苏音月看了一眼马众,然后才笑眯眯地看向吴芝莲:“吴妹妹,好久不见,出落得更加水灵了。” “你们两个别老是一见面就刺来刺去!!”李大强不满的说道,转身看向胖乎乎的龙傲,意外地说:“地蟒的名声不小,我光头强没想过会是阁下这副尊容!” “哈哈,没办法,吃得少也长肉,就成这样了。”龙傲也没在意李大强的讥讽。在道上光头的名声比地蟒大一些,所以,在座的自然以李大强为首了。 “地蟒,敌人是冲凌?”冷面剑客沈峰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几人的说话。 “不止冲凌,可能是王朝东南各大势力的联盟。仗是昨晚打的,你们若早来一天,他们定讨不到好。本来以为,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至少是在我们得到宝藏之后,可是偏偏的,他们来了,不止这儿,你们也该知道北边吃风寨那里,有北极宫弟子的身影。”龙傲正色道。 “也不算吃太大的亏,只是损失了一些替死鬼。”苏音月随意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气呼呼的吴芝莲,“目前,我们手里只有八个替死鬼了。” “鬼少了点——”李大强平静的说,“北城的人呢!他们怎么还没到?” “计划安排,北城的人会比南城迟到五天左右,差不多该到了。”龙傲自信的说。 “鬼猴!”李大强对外叫了一声,顿时地,有一个矮小瘦弱的三十左右的家伙跟猴子一样蹦跳着进来了,拱手道:“光头老大,有什么事?” “地蟒,他们大致会在哪个方向?”李大强看向龙傲问道。 “应该在南边,我们的几次遭遇都是南边。”龙傲道。 “鬼猴,马上动身,探明敌人的老巢,有哪些人。”李大强命令一句,旋即又对龙傲道,“地蟒,若明日晚上,北城的人还未到,我们都要动手。” “我没意见。”龙傲答道。 一夜无事。 第二天,威武山寨一切正常运转。到了下午,有人突然来报,怪石林出现一群人,至少有三十个!李大强、龙傲抓着兵器带人疾奔过去。 “天运无常!”没曾想两人才出一线天,对面有人大声喊道。 “是自己人。”龙傲排众而出,对那人一抱拳,“阁下怎么称呼?在下地蟒。”能担任一队之长的无一不是在某地区有名的杀手,龙傲能不表示一下客套么? “久仰大名,你身后的应该就是光头吧?在下飞蝗。”那人回了一礼。 头领们相互寒暄之后,几十人涌近威武山寨,防御力量骤然提升几个档次。 “地蟒,你应该就是龙傲吧?”自称飞蝗的家伙浅笑着说。 “而你是南龙的许辉明!!”龙傲哈哈大笑。 没错,北城这支替死鬼押运队伍的队长便是南龙镖局的三镖师许辉明! “许辉明,你的人似乎少了几个。”李大强打断了两个龙头会同事的叙旧。 “哎,北城的人比南城的人更尚武,出了城不久有人挑唆逃跑,打了一场,我的人死了三个,杀光了企图跑走的十二个人,只剩下十九了。” 转而,许辉明皱起眉,“龙兄,光头兄,你们这里怎么如此不热闹?三十几个鬼,再怎么约束,说话的声音总是有的。” “哎,说来话长!”龙傲叹了一声,把近日碰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 “哼!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混账,龙兄,光头兄,我们应该反击回去,不然月黑盟的面子往哪里放?”许辉明回到了杀手大家庭,一脸凶性尽显。 “哈哈,正合我的意思。”李大强朗声说道,“如今,你我三方的人加起来超过了三十。鬼猴傍晚会回来,探知了地形,我们今晚就行动。这里不能没人留守,我认为,夜袭以二十人为限,剩下的人留在这里,这些鬼可是老大们的意思,我们东边一个拿不出,呵呵,难看的是我们,牺牲的也会是我们。” 第四百三十八章、夜袭山谷 一顶支得歪扭的帐篷里,韩小亲端着一碗刚刚出锅的药汤站在床边,轻轻的放在了一个矮木墩子上面,红扑扑着脸说:“喂,姓薛的,你的药。” “韩、韩姑娘,辛辛苦你了。”平时伶牙俐齿算不上语速不慢的薛通山支支吾吾的回应着,他趴在木板床上,身子下面垫了厚厚的床垫。 “没没什么的,那些大老爷们儿粗手粗脚的,万一磕磕绊绊,摔了药就不好了,你快点喝了,我好去洗干净。这已经不早了。”韩小亲伸出玉指,指了指外面。 的确,外面已经黑乎乎一片,该有戌时三刻了。 “哦,我马上喝。”薛通山瞧了一眼双手搓玩衣角的红脸韩小亲,心里一阵恍惚,差点把满满当当的药汤洒了出来,赶紧回神端平了药碗。 药汤不怎么烫,薛通山却喝得不快,想和韩小亲单独多呆一会儿。 “姓薛的,你干嘛老看我?”韩小亲小心肝扑扑乱跳,浑身不自在。 “我,我喝完了。”薛通山一通紧张,立刻仰脖喝下最后的小半碗药汤。 夜,渐深。 帐篷营地周围百丈之内,杨坚强布下了三层防御。最外层,冲凌剑派的六位弟子,次层,云剑山庄和天下第一镖局的四人,最里则是浪龙帮和薛凌联盟的三人。 自从夜袭龙傲之后,杨坚强和程清风他们商量了很久,先让几名弟子把重伤者送出万哭,而后,采取防御措施,等待下一批援手的到来。 于是,有了三层防御。 银月如钩,高挂空中。 十几二十道黑影贴地而行,为首的是一个铮亮的光头。他停在了山谷北侧的山坡上,高树环绕,隐蔽了他和他身后一群人的身影。 光头强举起右手,指了指龙傲和许辉明,接着在空中划了两道弧线,意思是,左右合围,中间穿刺。龙傲和许辉明立刻了解了其中的意思,伸出手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分别带着五六人沿山坡的两侧悄悄潜行过去。 夜色,愈浓。 光头强带来的人里,有一个个子不高微胖的年轻人,外号胖墩,手执一柄黑乎乎的短刀,如同一只狸猫蹑手蹑脚的摸到了一个在打哈哈的冲凌剑派弟子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 猛地,胖墩身影一窜,黑刀一横,冲凌剑派弟子才回头观察忽然而来的风声是怎么回事,已被黑刃抹了脖子。 只怪他太疏忽太大意。 胖墩扶住冲凌弟子的尸体,将之轻轻放下,学着猫头鹰的叫声叫唤了两声,以作这里安全之意,随后他朝左边静静的移了过去。 —— 无声无息中,外围的防御,六名弟子死了四个。有两个死在胖墩手上,另两个则是由龙傲和许辉明带去的人干掉的,至于为什么还有两个?因为那两个在山谷南边,远了点。 “谁!”二层防御的其中一人似乎听到了一个嘶嘶的声音,立刻抽出宝刀沉声一喝。 安静,没有任何人回应。 此人站在那里,横刀身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摆出一副随时交手的架势。 “桀桀……”一声怪笑忽的在他左侧响起。 “啊!”这人惨叫一声,即便他已经挥刀去防,还是被一道黑影刺穿了他的小腿。 “敌袭!敌袭!”他忍着痛,挥刀与偷袭的家伙打在一起,同时奋力大喊。这名刀手显然身经百战,刀招果断刚辣,奈何左小腿受伤,行动不便,处处受制,落在了下风。七八招过去,黑衣人故意卖了一个漏洞引刀手去攻,刀手失血不少没想那么多,一刀劈了过去,黑衣人一个侧转身,躲开刀手的钢刀,一剑反手刺出,正中刀手的心脏。 “哼,够严密的防守!”光头强冷声道,拽紧了长枪,猛喝一声:“冲!杀!” 既然不能暗着来,老子就明着来! 光头强如一头雄鹰俯冲而下,一名浪龙帮的手下虽惧却不退,可惜,不是光头强的一合之将,一挑一拨,这位手下便被穿了喉。 三拨共二十人如三道洪流自山坡顶滚滚而下,挡者至多三招便躺到了地上。 终于—— 杨坚强等人纷纷涌出帐篷,有些个连衣裳也没有穿戴整齐,开着衣领子,或还在绑裤腰带,每一个人看上去既惊又怒。 “五派的弟子,给我杀!这些都是月黑盟的杀手!他们杀了太多的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定要给他们血的教训!!” 有人振臂高呼,随之响起的是一阵阵狂吼之声。 背上的两处刀伤虽已愈合,却还是不能剧烈运动,这一刻,薛通山听到山坡上的喊杀声以及同伴们的激昂呼声,他只觉得热血沸腾,不顾长辈们的嘱咐,下了床,抓起旁边的大刀,大摇大摆地走出他的帐篷。 迎面,他看到了冲刺而下的许辉明一行六七人。 薛通山暴吼一声,浑身劲气鼓荡,身形一矮一窜,大刀狂舞不休,冲向了许辉明他们。许辉明用的是一口钢刀,刀上有三道并排的血槽,简直就是放血大利器。 瞬间,双方四五丈的距离不再,薛通山和许辉明打到了一起,刀影在空中交织,呼呼的破空声震人心魄。薛通山感受着对手的冰冷气息和犀利刀劲,更被激发了内心的血性,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一刀一刀的拼着,一刀比一刀猛,一刀比一刀快。 许辉明率领的其他人,各自为战,找到了迎面冲来的五派联盟中人。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你们见到的就是你们的敌人,是敌人,就随便的杀,杀光了最好。 曾几何时,月黑盟的行动有这么爽快和痛快。那些实力中等顶多偏上的家伙们高兴坏了,一刀一剑打得极为疯狂,丝毫不在乎自己受伤了没有。 五派联盟,前几天共有五十人,在第一次、第二次遭遇中死了几个,在主动反击中死了十来个,送那些个伤员和百姓离开又派出了几个,因此,留在这里的人不足三十!! 一下子,光头强等人暴露前斩杀数人,尽管杨坚强、翁太常、程清风三个身手不俗,但大约有一半的人身手不及月黑盟这些杀手,不出一盏茶功夫,无派联盟的人数缩减到了二十以下。 杨坚强额上青筋猛跳,挥剑和领头的光头强打到了一起,精妙的冲虚剑法、攻击流的子冲剑法逐一施展,迫得光头强只有招架之功。 第四百三十九章、且战且退 山谷,极偏僻,若在平日,此地极幽。 而这一刻,月牙儿挂在夜空,山谷之中,喊杀声,交戈声,惨呼声杂糅在一处,好似一片人间地狱。 “哈哈——”一个杀手张狂而笑,他的脚边躺着一个冲凌剑派的弟子,这是他第一次杀六大门派中人,得意而笑发自内心。 噗!笑声还未消,这名杀手的胸膛被人刺穿,他临死前听到了凶手的一句话:“真是个白痴!” 该杀手倒下,瞪大眼睛,死犹不瞑目! 凶手是谁?不重要! 剑客他没有停留,纵身一跃,挥剑和另一个差点杀死天下第一镖局镖师的杀手斗到了一起。那名镖师回醒过来,立刻舞刀合攻杀手,激战数招,杀手毙命,镖师力竭软倒在地。未等帮手提醒,一柄长剑,割破了镖师的咽喉。 接着,第三个杀手和剑客勇战十五、六招,剑客的身上又多了三道伤口,侥幸杀死了杀手。当他转身看向另外一边战圈的时候,一柄黑刀悄声靠近,捅进了剑客的后腰,剑客临死前用出吃奶的力气握剑反刺,可惜,黑刀杀手抽出黑刀,后跃了四五尺,躲掉了剑客的一刺,阴笑地看着剑客倒地不起,方肯大笑离去。 到处是你杀我,我杀你。 铛!韩小亲提着两把柳叶刀儿,勉强接下了许辉明的一招力劈,震得她双臂发麻,虎口生疼。体力大降的薛通山见到心上女孩儿救了自己,不知为何,心底爆发出一股连他也不敢相信的力量,七七四十九斤的大刀刺了出去,贴着韩小亲盈盈可握小腰肢,如鸬鹚俯冲入水般刺进了许辉明的小腹。 韩小亲觉得左腰这边一阵火烫,同时也听到了对面黑衣人的一声闷哼,却感到对方大刀上的力量减弱了一半以上,立即抽刀削向许辉明的手腕。咔的一声,许辉明右手腕立断,薛通山大步一跨,斜着踢出一脚,脚力沉重,踢得许辉明倒飞了近丈,他的钢刀掉到了一旁。 许辉明落在尘埃中,还想挣扎着起来,却有一个浪龙帮的刀手冲了过去,补上了最后一刀。 飞蝗许辉明倒在了血泊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刀!再看刀!”龙傲发现了当日交手的翁太常,两招杀了拦着他的一个云剑山庄弟子,挥着刀疾奔向翁太常。 两人瞬间站到一块儿。剑光轻快,刀影凶狠,铛铛铛声不绝。 二十余招过去,翁太常负了点伤,动作越见缓慢,又过了六、七招,龙傲打得越加起劲,逼得翁太常只有节节败退的份了。 严山、周勇山、薛明三个的对手不如龙傲光头强,其中却有一个冷面剑客即沈峰,他的剑招偏门而刁钻,极不好防,相较之下已落下风。 程清风缠住了两个人,尽情施展云剑山庄的镇庄剑法松云剑法,一招一式如松树的松针密麻,又如天空之云朵飘忽不定,耍得两个杀手团团转,若非这二人实力不差,还擅长联手,早就死在了程清风的剑下。 激战小半时辰,眼尖的薛明发现他们这方人已经少得可怜,赶忙喊了一声:“杨长老,敌多我少。” 杨坚强和光头强打得白热化,剑光枪影重重,劲风激荡不止,席卷起无数尘埃落叶,几乎把他们的身影淹没。薛明的声音传进了杨坚强的耳里,自然也被光头强听到了。 光头强岂会给机会让杨坚强逃走? “哼哼,你是领头的,老子要杀了你!”光头强阴冷一笑,长枪舞得更加疾更加猛,一股霸道之气隐隐而现。 “你们快退,我来挡一挡。”杨坚强很想在此绝杀了这批月黑盟的杀手,可必须有人活着,如此才能让山脉之外的门派中人知晓万哭山脉这一头的大致情况。 五派联盟的高手们人数见少,唯好且战且退。山谷外便是茂密之森,树枝交错,还未落尽的枯叶挡住了淡淡的月光,令人看不真切林中的情景,只要入了那儿,不死的机会大了很多。 短短不到百丈的距离,五派联盟又损失了三人,一个又一个的五派高手逃进了密林。杨坚强和程清风走在最后,和龙傲和光头强边战边走,看的时机差不多,两人尽全力逼退两个对手,快速遁入林中。 “莫追!!”光头强横起长枪,对剩下的手下命令道,“清点人数。” 不多时,浑身是血胖墩握着黑色短刀走了回来,拱手道:“老大,飞蝗老大死了,另外死了七个兄弟,重伤已失战力有两个。对手大约二十七、八人,死在山谷的有十五人,负伤的或许有七个八个。” “飞蝗死了??”光头强和龙傲大惊,不过也是一会儿的事情。 “我们有些低估这群人的力量,尤其是那两个用剑的家伙,实力应在我之上。”光头强眼神幽幽的看着一片墨色的密林,低沉的说道。 “哼!至少大挫了对方的锐气。”龙傲大出一口气,他和翁太常一战,他胜了,他砍断了翁太常的一条手臂,假如不是程清风出手相救,翁太常已然死在他的刀下,他是在恨他没能斩杀翁太常。 “带上兄弟们的尸体,我们走。没有三五天,他们不可能反攻我们。”光头强自信的说道,“到时,我们在不在威武山寨还不好说,嘿嘿。” 杨坚强和程清风带着人拐弯抹角地逃出了五里路,来到了一片竹林当中。 翁太常的左臂随便地用衣服的碎布裹着,那里只有一截上臂了。严山和周勇山面色苍白,小腹和后背两处刀伤,途中紧急的包扎之下已有鲜血渗出,薛明的肩头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裹着厚厚的布条。 杨坚强和程清风稍好,破了衣裳,仅是几处小伤口。受伤最轻的还有韩小亲。 “严叔叔,杨长老,看见我爹没有?”韩小亲满脸泪痕,跌跌撞撞的跑到严山面前,急切的问道。 “韩镖头——他不是今晚守夜么?小亲,你没见到你爹?”严山也没见到韩父。 “应该已经遇害了。”翁太常深吸一口气,沉重的说道。 “韩姑娘,节哀,那声‘敌袭’应该就是令尊临死前喊出来的,为我们减少了损失。你爹是个英雄。”程清风温言道。 “不,我不要我爹当英雄,我要我爹回来,呜呜呜——”韩小亲舞了舞手,撒开腿丫子朝山谷方向跑去。程清风眼疾手快,伸手一点,将悲痛的韩小亲打晕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章、离开威武 光头强和龙傲率人离开了山谷,挑了一处向阳的山坡,把死去的兄弟埋到了地里,可惜,这些杀手死了也没能留下一个名字,只有光秃秃的土包。 光头强和龙傲在许辉明的土包坟前站了一小会儿,简单而深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和他们的手下走向了北方。 回到威武寨,刚好是天亮时分。 苏音月正在招呼陈传九弄些稀饭。陈传九听到踏踏的数人脚步声,不禁抬眼看了一看,赫然是血迹斑斑的光头强十几个人,甚至还有三个是伏在同伴的背上,一脸的虚弱和无力。 “看什么看,快做你的饭。”苏音月没能参加昨晚的行动,亲手了结那个娇滴滴的娘们儿,心里正恨着呢,陈传九这一张望立刻引来了女侠的呵斥。 “苏大姐,龙大哥他们这是干嘛去了?和山匪打架吗?”陈传九缩了缩脖子,听苏音月没有继续训他,扭头看着苏音月怯怯地问道。 “关你屁事儿!要不是见你前几天辛苦进出山洞,为我们找吃的查线索,我一定让你好看。快些,你磨磨蹭蹭的站在那里干什么?”苏音月瞪着陈传九喝道。 “那个——苏大姐,稀饭煮好了——是不是该给龙大哥他们送去?我看他们伤得都不轻,这些山匪果然够厉害,要是我,估计十条命也不够用。”陈传九退了一步,指了指身旁的大铁锅说道。 见到热气腾腾的白米稀饭,苏音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光惦记杀了那个小婆娘,还有为不能参加行动而生闷气,居然没注意到稀饭煮好了,真是…… 她挥了挥手,对陈传九说:“陈新,你弄个大锅子,装上稀饭,碗筷我会拿着的,跟我走。” 陈传九说了声好,拿起另一边比身旁这个铁锅小了一半的锅子,用勺子舀满,拉出塞在腰带里的一块碎步,垫在手上抱起了小锅。苏音月已经一手碗一手筷地站在了简易厨房外面。 当陈传九跟着苏音月走到大殿的时候,光头强和龙傲还在议事,其他的人似乎已经被支开回去休息了。 “真是该死,飞蝗就这么死了?!光头,我们该怎么跟天蝗、地蝗说,他们三兄弟可是要命的交情,生死与共。”龙傲忆起胡槐,眉头不由皱拢。 “有什么的,上阵杀敌,哪有不伤亡的?地蟒,你这家伙在天洪城待了一年,优柔寡断了许多。想当年,我可是听说,你灭人一家,连三岁孩童都眼睛不眨一下的杀掉。”光头李大强哼哼唧唧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他可是带队的队长,这才是关键!”龙傲有些担忧。 “死就死了,难道咱们还给他弄活过来不成?要怪只怪许辉明他窝囊,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光知道他断了右腕,身中两刀。”光头强没好气的说道,对龙傲当下的神色和判断有些不满。 “也罢,光头,我们至少给天蝗地蝗一个交代。”龙傲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行,依你办,想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们统一口径,免得出问题找来麻烦。”光头强点点头。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光头强和龙傲的对话,苏音月款步走进,陈传九紧随其后。苏音月道:“李大哥,龙大哥,一夜辛苦,先吃点稀饭填填肚子,不晓得那边战况具体怎样?” 飞蝗许辉明的死,苏音月和陈传九都听到了。 陈传九心里冷笑一声,南龙镖局的三位镖头果然是月黑盟的人,还是三个拜把子兄弟,不然哪来的要命交情?胡槐应该就是天蝗,孙清必然是地蝗,不晓得这几个有什么过去。哈哈,许辉明中了两刀,薛通山下的手还是其他人呢? “哎,只能说是小胜。”龙傲和苏音月有一腿,自然不会去怪她突然闯进来。 “苏音月,你难道忘记,自我来了,这里最高级别的只有我,地蟒,还有死掉的飞蝗许辉明?没有我和地蟒的允许,你这是擅闯了。”光头强淡淡的说着,一双虎目盯住苏音月和陈传九,“不过,我和地蟒也没藏着掖着。下不为例,让你身后的家伙留下东西,人可以走了。” 苏音月默默点了点头,回身朝陈传九挥了挥手,陈传九把小锅放到了一张圆桌上,向光头、龙傲笑了笑,退出了大殿。 “光头,刚才那小子是南城龙头会的人,甚至在许辉明的镖局里干过,算得上半个自己人。”龙傲笑道。 “哼!他走路一轻一重,可能会武功。小心提防着他,必要的话,杀了他一了百了。”陈传九怎么也想不到,光头李大强有这等耳力和眼力。 “哈哈,光头,陈新这小子有一身大力气,以前也在镖局学了几招把式,不过学得不精,不足为惧。”龙傲大声笑道。 若是许辉明还活着,他一定会把胡槐告诉他的一些关于陈新的事说出来,接着会发生一场高手之间的厮杀,但是——许辉明死了,来到威武寨不到半天就死了。 之后,陈传九明显感觉到了光头强他们的压力,常常有他们的人出去巡逻,监视也罢守卫也好,换得很频繁,龙傲李大强沈峰吴芝莲苏音月几个一天要聚头好多次,不晓得在商量些什么。 平静的过去了两天时间,八月十一清晨,陈传九这些“鬼”被光头的人叫到了南边的空地集合。二十几个人自光头来了以后没有发生一次死亡,除了一人出去打猎时,摔伤了腿,行走有些不便。 陈传九认为,此人若是不能行动了,那么过了一晚,他就会消失。 “各位,大行动在即,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光头李大强简单而直白的开场,令人心神微荡,好像陈传九他们要英勇赴战场似的,“今天上午,我们会离开这里,至于去哪里,大家不用担心,万哭山脉的山匪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不会下山来劫杀你们。下面散了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候我的通知。” 第四百四十一章、山外来人 山风轻抚,竹叶沙沙作响。 竹林之中,有一群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翁太常斜躺在地上,身子下面的冰凉令他一整夜睡得不安稳,天已微亮,他看了看周围,不少人坐在地上休息,也有几个在竹林里走来走去。 “师叔,您需要水么?”祈连天,这位冲凌剑派的优秀弟子走了过去,尊敬而轻声地说道。 “连天呐——”翁太常回过神,瞧向祈连天,眼神里透着一丝意外和欣慰,“告诉师叔,昨晚一战,我……我冲凌死了多少弟子。” 祈连天的脸色一下子不太好看了,他看出翁太常有些哀戚,赶忙坦白道:“师叔,现在这里,冲凌的同门只剩下五人了,包括您和杨师伯。龙师弟,郑师弟都死了。” “哎,是我们错估了月黑盟对这个什么行动的决心啊。”翁太常黯然一笑,随后脸色一沉,干燥的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哼,神器山庄一定知道什么?王八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月黑盟具体想干什么??” 祈连天不知该怎么接话,这位师叔向来脾气沉稳而老实,他居然怒了,真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其实,也不能怪神器山庄,他们集合那么多江湖高手,不是为了和月黑盟决一死战,而是为了探明虚实。杨坚强这些人的悲惨遭遇,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固守一地固然是好,不用消耗众人的精力和时间,却存在潜在的危险,容易被敌人探查到,偏偏的,光头手下的鬼猴是一个追踪高手,沿着山里的痕迹,找到了他们的山谷。 “翁长老,”薛明的肩膀很痛,整整后半夜他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你的第一句话,我赞成,月黑盟对这个行动的决心很大,派来了几十个高手,这还只是东边,南边、西边、北边或许还有更多。我们不是先锋,而是侦察队伍,这是神器山庄发出邀请的建议。此次战斗,是我们先挑起来的。” “薛明,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咎由自取了?”翁太常的脸上噌地一下变得通红,不正常的红。 “翁长老莫急啊。我的人也死光了,我们父子重伤,只有两名护卫还算好,其他人也死了。”薛明忙道,“说得难听些,你们是大门派,死一个两个,对你们的实力有影响么?我们只是两个小家族,少一个人,就是少一分力量。话说到这里,和您说了吧,贵派和我们薛凌两家有过些许冲突,您不正是希望我们死光光么?” “你这叫什么话,我翁太常行事光明磊落,曾几何时有过幸灾乐祸的心思?”翁太常跳了起来,怒气冲冲。 “你们别吵了,都是一条战线上的,你们还想窝里斗?月黑盟的人会不会搜过来还不知数呢!要斗,至少等这件事完了再说,到时候有的时间让你们斗来斗去。”严山难得休息了半个时辰,刚醒来就听到了翁薛两人的争吵。 “怎么回事?”杨坚强和程清风闻听这边的大声,分别从两个方向赶了过来,他们之前在竹林边监视守卫。 一件小事平息下来。 后来,打听了翁太常的为人,薛明对今天一早的行为感到了一丝愧疚。 到了中午,韩小亲醒了,俏脸之上挂在两行水痕,眼角还有晶莹高挂。她轻轻咬着唇,环抱双膝,哀容毕现,薛通山默不作声地陪在旁边,劝也劝过了,已经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劝词。 良久,薛通山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程清风面前,恳求道:“程世叔,我想去山谷,把死去的那些人都带回来。” 程清风刚刚给负伤的云剑山庄弟子检验了伤口的愈合情况,听到薛通山的话,神色一变:“月黑盟那些人万一埋伏在那里呢!你在找死!” “可我不忍心看到韩姑娘那么伤心。程世叔,就让韩姑娘再见一面韩叔叔吧。”薛通山看着程清风,凌然说道。 “好,我亲自陪你去。”程清风沉吟了一下,点头应道,“韩姑娘那里,你找人照顾着她。” “没问题。”薛通山很高兴,连忙回身去找了薛家仅存的一名护卫,即那个送给韩小亲薛家疗伤药的用刀护卫,让他在旁照顾伤心的韩小亲,接着和他的父亲薛明交代了一声,便和程清风离开了竹林,悄悄地朝山谷摸了过去。 —— 午后,太阳西沉,一个小山丘上耸立起十几个坟包。韩小亲跪在东南的一个坟包前,泣不成声,薛通山一直相伴左右。 诸人有伤,行动不利,平静地过了两天,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 看着程清风和杨坚强二人脸色越来越差,薛通山主动要求担任凌晨时分的看守任务,好让二人充分的休息一夜。 天又亮了,这已是八月十一。 铺满落叶的地面十分松软,脚尖穿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好,有一大群人靠近!”薛通山起先没太注意,山风带着一些声音吹了过来,他立刻匍匐在地,耳贴地表,凝神细听,一听之下,他的脸色剧变,立刻跑到竹林子里,大喊一声。 “备战!!”程清风拔出长剑,看了看身边伤势不一的同伴,纵身一跃,冲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前面有人!注意!”隔着一个十来丈高的小土坡,对面也响起了警戒的声音。 锵——锵——锵——利刃出鞘,寒光逼人。 “师叔!!” “程清风!” “是你们!” 三声惊呼! “师叔,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林青云惊骇万分,程清风还好,他后面的一群人,脸发白的都算好的,有两个都断了胳膊。 “师叔——”对面的阵营里跑出一人,看着翁太常空空的左臂,泪水夺眶而出。 “俊儿,师叔没事,师叔活得好好的。”翁太常看着冲凌下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展演欢笑。 “严哥,”浪龙帮也来人了,领头的是曾经的闪龙堂堂主,现下的副帮主上官齐印。 “齐印,哈哈,咳咳,好兄弟!”严山忘却了疼痛,和上官齐印抱在了一起。 “看来,我们是来晚了。”对面另有一人,年轻,紫衣,长剑,古朴剑身刻有神器二字。 第四百四十二章、是她 翻山越岭,穿林涉水。 陈传九已经记不清翻过了多少个山头,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还没到目的地。 走了三天,庞大的队伍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这是一处半山腰处的山崖。 足够平坦的地面之上,杂草乱生,已是秋天,野草们的草叶末梢变得干燥而泛黄,还有几块人高的大石立在那里,点点缀缀,仿佛棋盘上的棋子,面南的山壁之下居然有一个偌大的山洞,洞口有两人高,可让三人并行通过。 山崖的南边,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下方黑乎乎的,胆小之辈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也提不起来。再往南,是另一个山崖,相隔大约丈余,对面的平地没这边大,甚至三分之一都不到。 在龙傲的叫嚷声中,陈传九他们被带进了山壁下的大山洞。 进了洞,陈传九深感此洞的复杂,交错连通,稍有迷糊或许就会迷路。陈传九微低着头,看似在留意脚下是否挡路石,实则暗运功夫,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半掌脚印,以示进出标记。 深入约三十几丈,一群人来到一间很大的石室,头顶挂着无数大小钟乳,地上也有拔地而起的石笋林立。 走在最前的光头强停下了脚步,所有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李大强回身看着众人,朗声道:“大家辛苦。走了三天,应该累了。你们将在这儿休息一天一夜,等到明天黄昏,你们将会参加你们觉得神秘的行动。” “女侠,冷锋,你们带些人把打来的猎物烧烤一下,应付了晚餐,大家就可以休息了。”光头强跳到了一根半人高的石笋之上,看向了队伍的末尾,对苏音月和沈峰命令道。 陈传九挑了一处地方坐下,马文被他绊倒被薛通山他们带走了,他认识的人有一些,交情却不深,随意地挑了一个稍偏的位置。 他要休息,这是一个当前状况下拒绝别人最好的理由。 微闭双目,陈传九的思绪转运如流水:“明天黄昏,不是中秋之夜么?月黑盟找这么多人来这个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地方来干什么呢!!”暂时想不通,他记起了一事:“呵呵,认识洪羽已经一年了,发生了好多的事。咦,红羽——碧竹——藏宝残图——哼哼,原来如此,难道那张藏宝图指向的藏宝地点在万哭山脉?” “不知听谁说过,万哭山脉的另一个名字,也叫万窟,窟窿的窟。窟,乃石穴。说的是山脉中山洞极多……呵呵,还真是一个藏宝的好地方。” “可是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呢!莫非里面有机关陷阱?应该是了。那么说来,我们这些人是来填补机关陷阱的。哼!” 想到这里,陈传九心里冷哼一声:“可恶的月黑盟!”想起自己游说,想起好友丁狂牛,陈传九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内疚之情:“如不是我,丁大哥他们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来了。” 没过多久,一阵阵肉香轻轻飘荡进来。 二十几个“鬼”争相上前,各抢走了一块烤肉。陈传九走在最后,论关系,他和龙傲有些交情,苏音月看在龙傲的份上,一定少不了他的一份。果然,苏音月递给他一条鸡腿。 饱腹之后,浅饮了一口水,陈传九坐在了角落,和旁边的“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也不知时辰几何,他居然昏昏睡去了。 “哼,迷药起作用了。”看着躺了一地的“鬼”,女侠苏音月嘴角如勾。 “真是浪费,为了这群鬼能有充足的精力,居然用迷药让他们睡得死沉死沉。”冷锋沈峰淡淡的说着,看也不看石室里的诸人,转身离开了。 石室的石壁上插着几根抹了油的火把,此刻正滋滋烧得正欢。 待女侠苏音月和冷锋沈峰离去,陈传九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暗淡无光,嘴角挂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心道一声:“还不是怕这些人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反抗?” 翌日,外面已是日上三竿,石室里只见摇曳的火光不见丝毫阳光,陈传九醒了,他坐的地方背靠着入口,到了后半夜,他是盘腿而坐,以练内功的方式休息了半夜。 突然,入口处传进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石室里的二十几人立刻醒转。 陈传九探出脑袋,观望一下来人,因为他听出里面有一个昨天不属于这里的人,女人。 “怎么只剩二十七个了?两头加起来,至少有六十人!!”这个女人很生气,对光头强他们的工作表示十分的不满,“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赤老大,不是我们不尽心。是冲凌剑派云剑山庄他们组织了一支队伍进了万哭,就在我们驻扎的威武山寨以南二十里的一个山谷里,太近了,我们遭遇了两次,我们死了六七人。后来,他们居然打上了山,南城的三十几个,死了几个,逃了几个,当时只有地蟒的和女侠的十几人,一战之下,战力又减员了,只好带着八九个人躲进了山。至于北城的队伍,听死掉的飞蝗说,路上发生了逃跑事件,杀了十二个,其他的都还在。” 光头李大强战战兢兢的答道,几乎连看也不敢看这个女人。 “赤老大——”陈传九听见这个称呼,心里微震,“不会是这么巧,竟是她带领我们这边?赤老大,光头又对她这么恭敬,只能是赤玫!”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赤玫冷言道,“弄明白冲凌云剑的人来万哭的目的是什么吗?别告诉我,他们是来玩的,来给年轻弟子历练的。” “不是,绝对不是,他们之中还有浪龙帮,天下第一镖局的人。”光,头低声道,“赤老大,会不会有人暴露了我们月黑盟的大计划,引起了各大门派的觊觎。” “这事,真正知道为了什么的,只有那么几个,你说谁透露了消息?不可能,只能说,那些大门派已经开始对月黑盟的行动越来越关注了。”赤玫冷眼看了一下光头。 她万万没想到,神器山庄也得到了一份藏宝图。 第四百四十三章、双杰 “就是这么一回事,诸位前辈,月黑盟觊觎此宝藏已久。若是让他们得逞,无穷财力支持,他们不知会抢走多少孩童,培养多少杀手,弄得整个天下生灵涂炭,想必,诸位前辈也不想见到那般情景。” 帐篷里,王峰之读罢了神器山庄副庄主姜彦的亲笔信,对在座的杨坚强、程清风、上官齐印三人说道。 “其实,灭月黑盟威风,乃正义人士不应推辞的举动。人非圣贤,我更不是,”杨坚强手里玩着一块石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说道,“此等宝藏,见者有份,不知找到的宝藏该如何分配?” “杨长老,此事姜副庄主已经约同了各派权威者秘密谈判,您老不必费心。”经过一年的历练,王峰之越加沉稳,面对久在上位的杨坚强逼人的气势,丝毫不惧。 “好吧,老夫提一条意见。”杨坚强伸出一个食指。 “您老请说。”王峰之微笑道。 “这么大的行动,谁若是杀了杀神,不管是赤玫还是邪笑,他所在的门派分得宝藏的一成!”杨坚强没有狮子大开口,此次大事,参与其中的可不止七大门派之六,而是大大小小的门派,他们这边的人里就有五个较大势力以上的门派,还有三四个小门派,一共一百十几个人。 “行,待此间议事完毕,晚辈亲自书信一封送到副庄主手里。”王峰之点头应好。 “我们的目标是这个叫东镇洞的山洞,而照王贤侄所言,此洞没有标记,唯有中秋夜月光最盛的时候,此洞才会显现?”程清风指着万哭地图上一个小圆点说道。 “正是。程前辈,今夜子时,月光若能直灌此洞十丈,那么这个洞就是东镇洞,宝藏的入口之一。”王峰之说道。 “好,我认为,我们这些人应该分成三队,进了洞有序行动。”上官齐印向杨坚强和程清风拱了拱手,建议道。 “老夫也有这个意思。”杨坚强赞赏的看了一眼上官齐印,又道:“冲凌剑派的弟子最多,自成一队。依老夫之见,浪龙帮和天下第一镖局素来交好,可编成一队。程清风,你云剑山庄带着其他人一队,这样分队,没有意见吧?” 程清风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没有说什么另外的主意。 “杨长老,上官副帮主,程前辈,”王峰之非常礼貌的拱手一礼,“晚辈带了八名山庄弟子,晚辈想和程前辈一组。” “当然好。”杨坚强的眼角跳了跳,随意挥了挥手,掩饰眼眸里的一点惊讶,“就人数而言,程清风手底下人最少了,只有二十一二个吧?王峰之你的人加入其中,三对人数正好差不多。” 接着,四人又把进山的具体事宜重新罗列了一遍,把该注意的地方指点出来,并做好记录,以免遗忘。 分队的事,每一个人都是心里有数的。百人大队行动,目标太庞大了。 冲凌剑派共来了三十六名弟子,浪龙帮和天下第一镖局共有三十人,云剑山庄只来了二十人,一半出自剑组。薛凌联盟没人留下,薛家父子重伤了不是?韩小亲等其余负伤的人也被送出了万哭山脉。另外的一些,除了王峰之的八个人,基本是东南地区小门派的一批人。 临走之时,和天下第一镖局有深厚交情的一个小门派的三个人并到了浪龙帮镖局那一头,因此,程清风手下的人数虽然少了三个,仍然还是三队之中人数最多的,也是最杂的,细说起来,有五个门派的人共四十人。 列队,出发! 经过一天半的行走,队伍缓了下来,一名负责侦探的冲凌剑派弟子回来报告,前方有敌踪!于是,三队首脑汇到一起,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讨论,最后,他们带着人绕到了月黑盟那些岗哨看不到的一个山谷里。 等众人安顿下来,杨坚强笑着说:“哼,有月黑盟的人带路,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程清风却说:“迟早会有一战,我认为,我们必须探明月黑盟的虚实。就那次山谷之战来看,他们出动了大约二十个左右的杀手,那么那个山寨那里定然还有人留守,我们宁可高估对方也莫可低估敌人,就算他有四十人好了。当时,山谷一战,他们死伤至少十人,这么些天过去,万一他们有新来的杀手群,而我们没做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极易崩溃。” “程清风的话,我赞成,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月黑盟如此大力挖宝,没有两手准备可能性极小极小。”上官齐印说道。 “经你一说,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杨坚强收起笑容,“放心,我让柳俊斐走一趟,凭他的能耐,足够完成此次任务。” “我也去吧,两个人互相好照应。”王峰之主动自荐。 “哈哈,能见到江湖十杰之二一起出动,真是荣幸。”上官齐印笑道。 十四的夜,山里格外的冰凉。 两道黑影悄悄的离开了山谷,没有惊动其他人。一前一后,飞窜而出,越行越快,隐隐有较技的意思在里头。一个是冲凌剑派的天才弟子,一个是神器山庄的天才弟子。 江湖中的十杰排名,王峰之落后柳俊斐三个名次,中间夹着慕容岳松、杨如月这对鸳鸯。经过一年的历练,王峰之实力更加一筹,此次暗暗较劲正是弄明柳俊斐实力的好机会。 凌晨,两人筋疲力尽的回来了。程清风他们看了一惊,以为两个年轻人气血旺盛和月黑盟的人提前发生了接触,一问之下,才明白,回来的时候,他们较量了一番,再对决轻功,体力内力消耗自然不小。 “月黑盟布下了四层防御,我和王峰之只能突破到第三层,最里面的进不去了。”柳俊斐成了亲,少了那份排斥他人千里的冷漠,多了一份亲切。 “最里面的防御在一处山崖之上,应该是就东镇洞附近的一个最佳最大的山崖,上面立着十四个人,严密守着一个山洞。”王峰之道。 “如此来说,他们的人远不止四十。”杨坚强神色凝重起来。 事实上,柳王二人无声无息地摸到山崖那儿的时候,赤玫正好带人赶到不久,否则,山洞外只有六人守卫。 第四百四十四章、月亮十五圆 这天,已是八月十五,中秋。 注定这将是万哭山脉很多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东镇洞以东十余里的一座山崖之上,十四人来回巡视,穿插而走,把整个山崖防守的滴水不漏。 在悬崖的旁边,有一块三尺见方的膝高石头,上面垫了一块掌厚小方垫,赤玫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饭。 她的身边立着一个大光头。 “陈新这人——你关注过没有?”放下空碗,赤玫看着悬崖对面的风景,轻声细语又十分柔和的说道。 光头强虽然是恶眼坐下得力干将,对陈新的来历却一无所知,摇了摇头:“赤老大,听龙傲说,那小子有一身力气,练过一段时间刀法,没练成,所以,我再也没有留意过他。如有失职之处,请赤老大降罪。” “不要这么拘谨。”赤玫回头看了一眼李大强,微笑着说,“他的事,除了管事的杀神和盟主以外,盟里只有一个人知道一点点讯息,龙傲不知道很正常。” “赤老大,”光头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他是谁?” “呵呵,你对付不了的人。”赤玫肯定地说,“叫你来,不是让你带着人把他逼出来。明面上,你是这支队伍的头儿,一切命令交给你发下去。” “是。”李大强心里很好奇,这个陈新有那么厉害么。 “等进了东镇洞,有三关四洞要过,过了这些,才能进到真正的宝室。而,我们带来的鬼或许够,但我们必须保证我们的人损失减到最少。”赤玫轻笑一声,“陈新不是有一身力气么?你有意无意地让他打头阵,他不是要潜伏在队伍里么?我们尽可利用这点,有这等高手为我们冲锋,呵呵,何乐不为?” “是。赤老大,他真有那么厉害?”李大强不敢相信。 “有,记住这么一个字就好。”赤玫也有些心惊陈传九的实力,七煞执法队竟然在他手里全军覆没!!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了,呵呵,方纯命已保住,等他复原,一定会找陈传九一决生死,对付陈传九,还不着急。 说罢,赤玫站了起来,伸手拿起小方垫,说道:“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有事叫水蛇来找我就好。” 陈传九拿着一个窝窝头,慢慢啃着,他仔细瞧了瞧石室里的防御,只有四个人,洞口两个,里面两个,其他的人凑在一块儿,聊着些什么。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已被赤玫知晓,至于谁掌握了谁,还是很难说的。 到了辰时三刻的样子,光头李大强进来,告诉陈传九他们可以出去活动活动,吃喝拉撒,可以在洞里吃喝,拉撒必须到外头,一大群人熏出病来,他们可不管治病。 山下,一棵大树上蹲着一人,紫衣,俊脸,正是王峰之。休息了一夜,他主动请缨,来此监视月黑盟杀手们的动静。 偌大的山谷里,静悄悄的,在杨坚强的命令下,所有人不准大声喧哗,就连生火烧锅子也不能超过三个,烧好东西立即用土填埋,不能冒起一丝白烟。 平静,一切很平静。 暴风雨之前,总是平静的。 太阳缓缓动着,几乎所有人因一点一点消逝的时间而激动紧张着。 终于,夜幕降临了。 滚圆的月亮悄然升起,给幽静的万哭山脉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赤玫以下所有人开始忙碌了。 这边山崖附近共有七个山洞,这在藏宝图上已有标注,之前,月黑盟的恶眼已经对这些洞穴确认过,而且发现其中有三个是无底深洞。 他们手里的“鬼”有二十七个,被强行而随意地分成了七组,三到四人一组,赤玫的手下们也分成了七队,大致七到八人一队。一队杀手管着一组“鬼”,除了陈传九那边,赤玫对其他六组十分的放心,现下她最大的依仗便是陈传九不熟悉藏宝洞的情况。 陈传九跟着光头行动的。光头李大强走在最前头,他身后是两名杀手,陈传九他们这些“鬼”居中,后面则是五名杀手。 “是不是发觉我了?还是赤玫看到了我?”陈传九很疑惑,他发现,这八个杀手不提领头的光头李大强,其余七个身手也是不弱,双眼犀利,脚步或沉稳或轻盈,至少是这里所有杀手中中等实力的。 他们负责观察的山洞,是最近的一个,这点也引起了陈传九的怀疑。 “呵呵,这么近,到山崖不足百丈!!真发生什么,赤玫可以尽快赶来,倒是好算盘。是巧合还是真在提防我呢?”陈传九摸了摸鼻子,嘴角露出浅笑。 眼前便是他们需要观察的山洞,陈传九走近一看,洞口极大,装下一辆马车没有问题,至于有多深,只有斜斜的月光,他又不能凝功于目而暴露自己,根本看不清半丈以外。 “这洞该有多深,站在洞口,风声呼呼的。”陈传九好奇地说道。 “陈新,你小心点,万一一脚踩空,跌了进去,我们可不管。”光头李大强瞟了陈传九一眼,眸子里有异光闪了一闪。这一刻,光头强很想踹陈传九一脚,看他会用轻功跃起来还是跟葫芦似的滚下去。 当然,他没有这么干。 “原来在荒山野岭赏月,居然是如此畅快地事情。”一位落魄书生仰脖望月,感慨了一句,“仿佛感觉心境无限的扩大了。” 圆月高挂,如同一轮玉盘,又似一盏明灯。 陈传九挨着书生坐了下来,看着天幕之上的明月,他想起了留在天洪城的洪羽,云剑山庄的林诗语,还有王都的雪公主孙银雪。 “不知她们怎么过中秋团圆节的?”他的内心轻呼一口气。 明月越升越高,李大强等数人轮着盯着月光、盯着山洞,时间之神终于把时辰拉到了子时。明亮而银白的月光倾洒而下,射在了每个人的头顶,照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照在了不远处孤零零的大树上,也照进了深邃的山洞。 “好,大家醒醒,时辰到了。”李大强叫醒了昏睡的五六人,包括陈传九。 第四百四十五章、东镇洞 “笼子,魔猫,陈新,你们三个进洞查探。”李大强连点三人,命令他们进洞一看,“丈量出月光进入的深度。快,行动起来。陈新,你磨磨蹭蹭干什么?误了时辰,老子扒你三层皮!” 光头也是壮着胆,这位可是赤玫老大三嘱咐四叮咛地叫他不要激怒他,不要和他起争执。眼下,时间可不多,李大强见陈传九慢慢悠悠站直身子,当时就一脚踹了过去。 “光头大哥,别踹我呀,我想问,是我先进去,还是笼子哥,或者魔猫哥。”陈传九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委屈的说。 “魔猫先进,你第二,笼子第三。快进去。” 魔猫是个微胖的中等个子的家伙,穿着一件灰色布衣,笼子很瘦,跟竹竿差不多快了,还穿着一件略显紧身的蓝色劲衣。 三人很快地消失在了洞口。 十五的月亮很圆很亮,照得山洞里亮堂的很。 一丈,两丈,三丈……五丈……九丈……十丈! “老大,十丈!月光照到了山洞的十丈。”笼子很瘦,嗓门很大,这一喊山洞里回音袅袅,震得陈传九双耳发麻。 陈传九抬头看了看,忽见洞口有火光亮起! “这是传信号?!”他脑海里蹦出如此一个念头。 等他出了洞,只见周围七道火光极快地移动着,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 不多时,所有人聚到了陈传九他们这个洞口附近,赤玫未现身,话是光头李大强讲的:“各位,此洞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里面藏着什么,我不便说,但只要完成任务,我们不会亏待各位报名来参加的兄弟的,除了天洪城那边的奖励之外,我们也会拿出一些银子来赏给大家。一方面,是大家这段时间没有闹出什么纷乱,二则,大家为这次行动出了大力气。” 站在魔猫的身后,陈传九借魔猫的身体遮挡,悄悄看了看,自山崖那边过来的几个人,一看之下,不禁有些诧异:“怎么不见赤玫了?那个走在前头的女子不是赤玫,也不是李琪,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哦,还有那个人!哼,果然是赤玫的人。” “好了,现在我们进洞,仍旧按照刚才的分组行动。我先进去,龙兄,你第二队,女侠,你第三队,冷锋,你第四队,雪莲,你第五队,山鸡,你第六队,牛蛙,你第七队,水蛇,你殿后。”李大强看了看众人,举起抹油火把,带着陈传九他们率先走进山洞。 山洞里并不潮湿,只是有些怪味。 不一会儿,陈传九又来到了那个十丈深的地方,魔猫很老道,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用随身钢刀劈砍了一记,在石头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老大,这里就是月光照到的最深的地方。”魔猫兴高采烈的向李大强邀功道。 “嗯,做得好。回去有赏,笼子,陈新,你们也有一份。”李大强也深知金钱的力量,当即允诺道。 “多谢老大。”魔猫和笼子齐声道。 “谢谢光头大哥。”陈传九笑道。 山洞很宽很高,大概深入到了十五丈的地方,山洞的地势大变,一下子变得平缓了,仿佛被一个大力士拗弯了一样。 火光摇曳,照印出了石壁上的几个字。陈传九走在前面,第一个看到,忙指着它道:“光头大哥,这里有字,是什么字呀?” 李大强顺着陈传九的手指看过去,看不真切,走近到了一尺距离,才看清,回头惊讶地看了一眼陈传九,心道,这么小的字,他站这么远怎么看得到? “咦,光头大哥,你干嘛走这么近呀,我这儿看得非常清楚,不过,我不识它们。”陈传九挠挠头,不解的说道。 光头强纳闷了,立刻走到陈传九的位置,朝有字的地方瞧过去,还是没看清。 这时,陈传九又说话了:“光头大哥,我明白了,你的火把位置不对,来,我拿着,你看着。”从光头那里抢过火把,陈传九走到了前面。 光头强果然看到了几个字,非常清晰,却不大,只有鸡蛋大小。 “这么神奇!?”光头强惊呼一声。 “东镇洞,真奇怪的名字。”那个书生好奇地凑了上来,念出了上头的字,还解释道,“上面的这个写法,是几百年前的书写方式,现在已经简化了一些。” “好了,我们走。”李大强更加有信心了,因为赤玫告诉他,他们要找的第一个洞便是东镇洞。如今,已在东镇洞中,如何能没有信心呢! 渐行渐深,一行几十人来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的对面,有一个门框,里面是一条深邃的巷子。门框的一边,写着几个大字。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位书生,因为能认出几百年前文字的只有他一个。 “箭云巷?!”书生的声音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杀手走到了门框边,他手里有火把,至少是个领队的。他看了看巷子的地板和墙壁天板,冷冷地说:“方块砖铺成地面,墙壁天板有箭孔,这里有机关!” “什么?!你们——你们这群恶魔,居然带我们来闯机关,这是要死人的!!我不干了!不干了!”显然,这家伙有一点见识,听了机关两个字,神色立即慌张,开始大叫。 噗! 一柄剑穿过了他的胸膛,杀手们露出了狰狞之色,森寒的杀气在小小的石室凝聚,寒了人们的肌肤,寒了人们的心。 所有“鬼”缩到了一起,惊恐的看着化身魔鬼的杀手们。 “哼,你们不想走也得走!!”光头强瞄了一眼蹲在那里的陈传九,心里冷笑一声,好小子,演得不错!他虎眼一瞪,凶煞之气缓缓流露。 “书生,看你立功的份上,你可以走在最后!”李大强看着傻愣的书生说道。 “我——我——”书生脸颊的肉快抽筋了,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你们现在有我们控制,哼,想早死,老子可以立刻成全你!”李大强瞪视书生,骇得后者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撞到了蹲在那里的陈传九,立刻摔倒在地。 第四百四十六章、三关之箭道 “师叔,程前辈,上官前辈,他们已经找到东镇洞,你们看,那个地方,有四名杀手留守的山洞那儿。”柳俊斐指着西方说道。 他们四人正站在那个山崖上。 杨坚强,程清风,上官齐印望向西边,清冷而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黑幽幽的洞口附近果然站着四个人。 “程兄,你我两个摸过去,解决了他们!”上官齐印逮住了表现的好机会。 “好。杨长老,柳俊斐,你们跟在我们后面,万一有其他杀手埋伏,也好立刻击杀!”程清风看着杨坚强和柳俊斐说道。 一老一少点头同意。 四大高手出手,自然马到成功。洞口只有四人,已经死在程清风和上官齐印的手里,柳俊斐主动将四具尸体拖到了一丛灌木后面。 “好了,俊儿,把咱们的人叫来。我们进洞。”杨坚强意气风发的说,由不得老家伙心潮澎湃,这可是不知名的宝藏!!不知藏了多少宝贝呢! - “你你你你你你。”李大强连指六个,被点到的六人差点晕软在地,这可是要命的活儿,但,旁边伸过来四柄亮闪闪刀刃,更吓得六人魂不附体。 他们也见过江湖人的厮杀,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面前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们哪敢反抗! 陈传九暗暗的捏紧了拳头,心头一阵痛,可是,月黑盟的杀手太多了,饶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二十几人,何况还有一个擅长暗器的赤玫躲在暗处,越加不好办了。 只能忍只能忍——他劝着自己。 六个人站了起来,腿肚子还在打转。 李大强大吼一声:“再磨蹭,老子一枪一个窟窿地把你们捅成马蜂窝!” “啊!”六人大叫,颤颤巍巍地走到箭云巷巷口,看着没有一点光芒的黝黑深洞,心里没底,更害怕了。 “给,带个火把。”那个之前查看巷口的家伙递过来他的火把。 一人接住了。 “跑吧,通常这种机关,跑得越快活得越有可能。”这个外号山鸡的杀手淡淡地说道。 “跑!!”拿着火把的家伙大叫一声,为六人壮胆,第一个箭冲了出去。 嗡——咻——噗—— 六个人,没有人能幸免,他们的身上至少扎了四根羽箭。跑在最前头的人张大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么简单的就死了,火把摔在了地上,滚到了更前方一些。 “巷深三丈!”山鸡汇报道。 其实,可以先扔火把,看出箭云巷的深度,再叫人破解。 哎,这群杀手,根本懒得动脑筋,直接用人命和身体去解开机关,真是草菅人命。 “下一个,你们三个!”李大强直接点了三个人,陈传九赫然在列,看着吞咽唾沫的陈传九,光头强冷笑着,“陈新,别怪老哥哥不讲情面,你小子有一身大力气,跳得比人远跑得也够快。你看,老哥哥已经帮你铺好了路,下面就看你的表现了。” 是的,六个人,跑的最远的一个,大约跑了一丈六七尺,最近的一个,只有四尺,他们排成了排,几乎没有重叠,除了第三个家伙的上半身压在了第四个人的身上! “我先、先来吧!一个、一个个来!人、人多了太挤!”陈传九舔了舔干燥的唇,看着李大强说道。 “行,一个个来。”光头没有拒绝,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陈新兄弟啊,你果然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善良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好下场的。” “是,我记住了,善良是没有好下场的。”陈传九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杀人光芒,隐去之后,他看向另两人,“你们要记住我怎么跑的。” 说罢,他走到了箭云巷巷口。 “走!”大喝一声,他如箭一般冲出,第一脚踩在了一块方砖上,这是三个人踩过的,应该比较安全,第二脚踩在了人身上,第三脚——第五脚,已经踩在了最后一个人的背部。 剩下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上。 啪!啪! 嗡!咻! 后半段,机关开启,射出几十支利箭。 两记沉重的脚步,直接跨过了一丈三的距离,落在了箭云巷的巷尾,骨碌骨碌滚了两圈,脑袋撞了一下墙头,陈传九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 “别踩倒数第三排中间的石砖,我刚才踩的是它,然后发动了机关。”陈传九假装稳定了一下心绪,指着一块石砖说道。 “你们快点。”李大强眯了眯眼,对陈传九的认识和提防立刻上升了一个层次,这是对对方的实力认可,精神层面上,赤玫的话他百分之百相信。 剩下两人的其中一个很不幸,倒数第二步踩错了,不是陈传九之前踩的那块石砖,而是旁边的一块,羽箭飞出,穿透了他的咽喉。另一人倒是学的有模有样,可惜中年的他跑得不够快,最后一脚踩在了中间石砖与右边石砖的缝隙上,机关启动。在他绝望的时刻,一只手从对面伸了过来,然后他感觉对面传过来一道非人的力量,一下子把他拽了过去,左小腿吃了一下痛,安全之后,他看了看左小腿,羽箭擦过去的,只伤了一点皮肉。 “谢谢。”此人郑重的谢过陈传九。 七条人命铺成了一条通向宝藏的路径,陈传九藏在袖中的手又一次捏紧了。 “陈新,干得不错!”李大强从容的过来了,拍着陈传九的肩膀说。 “这洞好深。”程清风等人已经有一些走到了东镇洞三字的地方,纷纷感慨着。 “有血腥气!”一名冲凌剑派的弟子轻呼道。 没多时,正义联盟的人们有一部分来到了石室,看着那个在巷中燃烧的抹油火把,以及七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是谁?是杀手么?” “通道里有杀人机关!!” “是普通人还是杀手?看清楚点!” “没有兵器,应该是……是普通人吧?” …… “这——”杨坚强双眼冒了血,“原来那些普通人是用来破机关的!!!可恶的月黑盟!” “我们怎么办?”王峰之问道。 “怎么办?还用问吗?闯过去,杀光了月黑盟的畜牲!”有人愤怒吼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三关之坑道 沿着山洞弯弯曲曲的往前行进,大约二十几丈后,山洞有宽敞了一些,李大强止住了脚步,已站在一个大坑边上。坑有一丈长,和山洞齐宽,上面架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连接着两边,它和人的大腿一般粗,两边石壁光溜溜的。 光头强探出半个身子,火把一扬,只见约半丈深的坑洞里发射出点点寒光,他轻轻地抽一口气:“是刀尖阵!!” 刀尖阵,就是很多把刀刀插在地上,刀剑朝上,人若跌了进去,立马穿成刺猬。 “此地倒简单。”一名光头手下冷笑的说。 “简单,他们这些人怎么过去?”光头送上一记暴栗,咚!疼得前者呲牙裂嘴。他们,指的是不会武功的天洪城众人。 光头强看了看自己的一些手下,选出了两个,其中就有刚才说简单的那人:“你们两个先过去,看看后面的情况怎么样?” 两人领命,纵身一跃到空中,在滚圆柱子上一点,轻飘飘落到了地面。李大强点了第二个火把,扔了过去,一人接住,向前探了探,大声回道:“老大,这里还有一个坑,好像是水,有些怪味儿,也许有毒。” “有毒……”陈传九身边的三个人低呼了一声,身子又开始抖了。 “老大,这儿有些不同,没有圆柱连接两边,只在中间半空中横架了一根圆柱。”另一人大声说道。 隔着两丈左右,之前中间平台上没有火把的时候,确实有些看不清丈外的情景,这一刻,所有人基本上看的比较清楚,更不用说那些内力中上的杀手了。 中间平台大概只能站下十四五人,不是很大。 李大强抓了几下头发,心里想道,赤老大说三关四洞,三关分别是箭道,坑道,无名道,箭道已过,坑道这儿也不需要替死鬼,无名道……该死的无名道,那是什么? “你们试试能不能过去?”李大强喊道。 “好!”一人应了声。 两息之后,只听一声惨呼和扑通入水的声音,紧接着起来的是滋滋滋的怪声。 “老大,横柱上抹了油!豆子掉下去死了。”剩下的举着火把的家伙惊声喊道。 “光头大哥,可以让人把这根柱子移过去,弄到第二个坑那边,这样一来一回,我们可以少死几个。”见那个杀手掉进毒坑,陈传九心里一笑,走过去,心情沉重的说道。 “你点子不错,”李大强愣了愣,随即点头说,“陈新,你力气大,先过去。” “我过去?!”陈传九摸了摸鼻子,犹豫一小会儿,“好吧,我先过去。” 走在圆滚滚的柱子上,陈传九左右摇摆,给人很不牢靠、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忽然,脚一滑,陈传九身子斜扑了出去。 “啊!”有“鬼”惊喊出了声。 李大强看着,心里冷笑连连,好个陈新,看你使不使功夫。 正想着的时候,陈传九左手猛伸,勾住了圆柱,左腿一屈,缠住圆柱,整个身子挂在了圆柱上。一边呼着“好险”,一边爬向了对面,陈传九看着中间平台上的人,喊了一句:“拉我一把。” 脚踏实地了,陈传九冲李大强喊:“你们谁先过来。我一个人可做不到,光头大哥,再来几个人,先过去对面。” 下一刻,中间平台已经站了五个人,负责去对面的是新来的三人。 李大强这头,长枪一挑,中间平台,陈传九大喝一声,镂空的铁柱被他扛了起来,嘀咕一声:“希望横梁够结实。” 嘭的一声,陈传九手里的铁柱撞在了横梁上。 横梁没折,铁柱没折,一切很好。 那三人顺利过去,依样画葫芦的让陈传九把铁柱放回到了原位。 整个过程依然惊心动魄。 有三个“鬼”实在是太害怕了,手一软,两个掉进了刀尖阵,一个掉进了毒水坑。月黑盟又损失了两个人,李大强骂他们笨蛋,自信心膨胀地以为自己是草上飞了,根本没把陈新这个看一眼就忘的人放在眼里,人家不走寻常路,展开轻功身法欲飞过去,结果,一个杀手踩着石壁滑了一下,掉进了刀尖阵,成了刺猬,另一个也是一样,可悲的是,临死前还一头撞到横梁而头破血流,然后,成了一堆血水留在了毒水坑。 之后还有七八个人,李大强拉了拉陈传九,说:“那些都是高手,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出口方向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回事?”出声的是水蛇,那个陈传九一眼看去有些眼熟的女子。 “难道是另有人冲进来了?”她旁边一个糟老头锁着眉说。 “儿,铁头,蛋仔,你们三个去看看。”水蛇命令道。 陈传九被李大强拉着走了,只听到水蛇的声音,却没见到最后一人,正是赤玫,她满意地冲水蛇点了点头。 - 叮叮当当—— 儿、铁头、蛋仔三人各自提着兵器,居然没有一点杀手的意识,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直接暴露在了程清风几个人的面前。当时,程清风、上官齐印、柳俊斐在箭云巷之尾,听到儿蛮不讲理瞎嚷嚷,立刻抽出了兵刃。 两边激斗十几招,赤玫的三名有些实力的手下全部毙命,因地方狭小,柳俊斐和上官齐印负了点轻伤,简单的包扎便没事了。 箭云巷之中,又多了几具插满羽箭的尸体。 与此同一时刻,赤玫带着人已度过了坑道,尾随在了大部队后面。 “怎么只来了三个?”一名冲凌剑派的年轻弟子为柳俊斐绑好绷带,柳俊斐看着地上的三人疑惑地说道。 “大概以为我们是万哭山脉的山匪了。”程清风沉思片刻,猜测道。 “这样倒好,省下了大战一番的精力。”上官齐印哈哈笑道。 这时,王峰之通过了箭云巷,对已在巷尾的众人说:“此宝库三关四洞,东镇洞是四洞其一,而三关——箭云巷乃第一关,称为箭道,之后还有坑道和无名道。大家还是小心些为妙。” 付出了四条性命的代价,联盟众人继续前进。 第四百四十八章、三关之无名道 “前面就是最后一关,名为无名道。”李大强把其他六名队长叫到一块儿,解释了一番,“我们也不清楚无名道的详细情况,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派几个人先过去看一看,了解清楚一些再集体行动。” “光头,何必这么小心?前两关也不是那么凶险,至少一眼能看出里面有异。”地蟒龙傲看着李大强笑着说。 “地蟒,不得不小心谨慎。上头的命令是,我们的人不能减少三成,至多四成,威武山寨被袭,山谷一战,两次战斗已经死了不少人。”李大强目光一凛,看向龙傲。龙傲听了“山寨被袭”四个字便没话说了,那是一场败仗,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一定的防御布署。 “女侠,冷锋,你们两人轻功是七人里最好的,有你们带几个人先过去看看。”李大强继续说着,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句,“我看陈新这家伙是个福将,把他也带上,再挑两个‘鬼’,这小子是龙头会的人,却不属于我们月黑盟直接控制的,对天洪城的这些家伙蛮关心的,有‘鬼’制约,他一定会听你们的话。” 在这些杀手里面,只有光头强对陈传九的神秘有些了解,另外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至于龙傲,甚至还把陈传九当朋友看待。李大强的这番话说的极为巧妙,既点明了陈传九有能耐,又没说此人是大敌,还可以接着试探陈传九的底。 于是,陈传九和两个三十左右的“鬼”被苏音月和沈峰领着再往前走,五人的身后还有三个杀手紧随。 前行约十丈,拐过了一个弯道,近乎直角的弯道,山洞忽然变窄了一半,八个人走的不是很快。无名道,名为无名,对他们而言就是无知,无知总是令人防不胜防的。 窄山洞足有三十丈长,接着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高约一丈,直径大概五丈,立着四根腰粗石柱子。 “陈新,你看,这墙上有画。” 陈传九的表现征服了其他“鬼”,这个叫李大木的青年汉子一直挨着陈传九,他见到左边的墙上有一笔一笔的画,马上拉扯一下陈传九说道。 李大木的话当即引起了苏音月和沈峰的注意,他们拿过火把,把左边的墙壁照映得通红,那勾勒在墙壁上的“画”终于被他们八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剑法?!梨暴雨剑?!这是……四百年前的绝世剑法,不是已经失传了么?”沈峰兴奋大叫。 “这里还有,”这会儿工夫,苏音月已到了更左边,“七星剑法?!斩龙七刀?!千年前的岳家神枪?!这到底怎么回事?” “蚊子,你快回去通知光头老大,这里安全。”沈峰到底还算冷静,立即叫了一声他身旁的人,把李大强他们叫来,人多好分析,此地地方又大,容得下他们的几十人。 “那个书生不是说,东镇洞的写法是几百年前的么?大概这个山洞是几百年前造的!你们是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陈传九欣赏着壁上暴雨梨剑,暗觉此剑法和疾电十三式有些相似的地方。 “你们三个,到中间去坐着,不许乱走!”沈峰眼角跳了跳,似乎很不乐意被一个有点蛮力的乡下人指指点点,“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陈传九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对沈峰的个性在威武寨的时候听说加见识,非常清楚了,他看了看李大木两人,招呼他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儿应该没事,不然,整这些绝世武功在此,有什么用?”陈传九笑着对二人说道。 不久,大队人马涌进了圆形石室,李大强当即命令群“鬼”和陈传九三个凑到一起,并命令八、九人监视着。然后,沈峰给光头强简单的介绍了此地石壁之上武功的情况。 陈传九发现,李大强听到岳家神枪的时候,双眼都光芒四射了。 “强大精妙的武功是很吸引习武之人的。”陈传九想着。 他也是对石壁上的剑法很感兴趣,心想,既然不能凑过去看,远远地看一看亦是不错。几十人待在石室里面,点起了更多的火把,把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陈传九想要看灵清石壁剑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暴雨梨剑,只有三式,招招繁乱无比,真如密乱之暴雨,一树之梨。 七星剑法,共七招二十一式,极为深奥,一招一式透着一股神秘。 穿剑法,四招,丛中舞剑,剑剑不遇瓣,真是诡异非常。 心电一剑,简单的一剑,却叫人看不懂。 剑法,只有四门,门门深奥难学,陈传九大致的扫了一眼,便倚着刻了东盘的大石柱闭目假寐起来。“鬼“睡觉了,谁也不会怀疑,这大半夜的,走了那么多路,受了那么多惊吓,身累心累啊,有好些个直接躺地上睡着了。 陈传九的脑海里,正在回忆四门剑法。脑海深处,仿佛有一个虚幻的人影,手持青锋,在那里一招一式的演练着,若是有人能进入陈传九的脑海,那么会发现,一个剑招他需要练习四五遍才肯停下,每练完一剑,脑中小人儿会兀自摇头。 “哎~”陈传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些剑法,看似简单,一上手竟是有些别扭,真是奇怪。” 思及此处,他不再去想,既然剑招有怪,还练它做什么。 每一门剑法,,每一门刀法,每一门枪法的前面都站了几个杀手,非常非常认真的观望着石壁画,甚至有几个原地开始练习。 赤玫三四个人没有进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啊!”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叫声十分凄厉,惊醒了熟睡的人。 众人望去,那人宛如疯了一样,还在练剑,剑招混乱,身形扭曲,普通的面门上狰狞异常,叫声后舞了三剑,他狂吐一口血,扑通倒地,任凭叫唤也没能醒来。 陈传九远远地看着,想到了一种可能,气血逆流,攻心而亡。 “这些剑法是魔剑么?”他默默地想道。 “啊啊啊啊啊——” 又是五人,疯狂乱舞,吐血而亡。 “别练了,别练了。”李大强从对岳家神枪的沉思中醒了过来,看到死掉的六人,连忙喝止了所有人。这一喝运起了他的内功,李大强顿觉全身劲气逆转,嘴角立刻溢出一条血迹。 “光头老大……”沈峰再看暴雨梨剑,经李大强一喝,神志清醒了一些,感到了浑身不畅通,唤了一声李大强,又立即运功将不适感化解掉。 第四百四十九章、阻击 “他们怎么啦?”李大木惊惶地看着一大群在吐血的杀手。 “不、不知道,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听说习武之人会走火入魔。”陈传九摇摇头,亦是一脸茫然。 “这是邪功!!!邪功!别练!!”李大强强压下又血脉不畅又眩晕的感觉,大声而喝。 所有看石壁的杀手回过了神,那一刹那,皆吐了一口血,旋即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了好久,脸色渐渐恢复,十分惶惧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 “无名道!无名道!好!很好!”李大强彻底被激怒了,舞起手里长枪,咚咚咚的几下,岳家神枪壁画只剩下某一个招式的一杆枪还在,其他地方石块脱落,砸在地上又摔成了好几瓣。 其他杀手有样学样,或挥剑或劈刀,把壁画统统毁了去。 这么一闹,李大强他们也没了心思休息,叫上陈传九他们继续往前走,不过,算了一算,待在这里的时间接近了三刻钟。 山洞通道又变宽了,可容四人并行。 走出弯弯扭扭的十丈,却见到了一个分岔口。 李大强伸手自怀里拿出一张纸,叠得非常整齐。 忽然地,又是几声惨叫自后方传来。光头强,沈峰,龙傲,苏音月,吴芝莲五人俱是一惊,李大强忙对龙傲说:“地蟒,雪莲,你们二人带十几个人回去看一看。” 雪莲吴芝莲应了声是,转身的时候,朝苏音月那儿瞧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一对,空中似乎有火在闪烁。 龙傲和吴芝莲回到圆形石室,见水蛇还在这里,刚忙冲水蛇身前的女子拱了拱手:“见过赤老大。”赤玫嗯了一声,挥挥手:“地蟒,雪莲,身后有敌人,儿三个应该被杀了,你们过去,尽量多杀几个。可惜,这画被你们毁了,不然,哼哼,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士也会被这魔画吸引而自我灭亡。” “是属下们的错。”地蟒道。 赤玫笑道:“只是可惜,不是错。你们快去吧,趁他们主力没有通过坑道,正是斩杀敌人的好时机。水蛇,你也走一趟,弄清楚来人身份。” 三员大将带着十一个不错的杀手沿着回路疾奔。 果然,他们在坑道的尽头见到了十来道身影,高矮胖瘦皆有。 四名待在人群后方的联盟之人闻听声音而回头一看,赫然是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杀手,当即大吼一声,抽刀拔剑地迎了上去。 “不好,有杀手!”王峰之回身抽剑,轻喝一声,亦迎了上去。 这边的通道大约有八尺九尺这么宽,要容下十几人混战是不可能的,四名联盟之人非常勇猛,或许受到了一些激励,不管怎样说,他们义无反顾地反冲了过去,和龙傲、吴芝莲碰到了一起。 刀风四起,吹得坑道尽头林青云、柳俊斐手里火把火焰剧烈摇曳。吴芝莲身形闪挪极快,一柄弯刀用的神出鬼没,三两下地就解决了一个浪龙帮的兄弟,正欲斩杀旁边冲凌剑派的弟子的时候,一柄长剑横插进来,立刻封住了她的进攻。 此人便是十杰之一,王峰之。 “小屁孩儿不在家喝奶,来此冒险,你家长辈不管你,老娘来好好教训教训你。”吴芝莲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李大强等人面前,她没机会表现而已。 王峰之不理会这些废话,出剑如流水,挥挥洒洒地和吴芝莲的弯刀交织在一起。那名冲凌剑派的弟子压力顿减,本想去协助王峰之一起杀了嘴臭的婆娘,见到身前的两名同伴完全受到了龙傲大刀的压制,完全落在下风,马上向前一扑,长剑飞舞,加入到了对付龙傲的阵营。 啊~啊~ 若在空地上,三人联手虽不见得多么精妙,但也可对龙傲造成较大的麻烦,可现在却是在并不宽敞的通道里,龙傲身为杀手,善用环境,又兼刀法刚猛,功力较深,对面的三人坚持了十余招,便有两人负了伤。 乘胜而追,龙傲唰唰挥出两记快劈,第一刀斩破了一人的肩膀,第二刀砍断了一人的右臂。这时,他身后的一个矮小家伙,肩头一晃,自龙傲的身侧闪过,一手一把匕首,捅进了重伤二人的心口。 另一人闻着浓厚的血腥气,当时有些发愣,待两名同伴一死,龙傲的刀已经飞了过来,一下子砍断了他的半边脖子。 龙傲大步流星地跨过三具尸体,挥刀朝王峰之打去。霎时,程清风赶了过来,一剑架住力劈而落的大刀,并沉喝一声:“你的对手是我!” 一剑一刀非初次见面,却初次交手。 龙傲认得这个人:“是你!!是你杀了我好多兄弟!撕了你!” “哼!你们才该死,杀了多少人!今天绝不会放过你!”程清风哼了一声。 刀势狂猛,剑招稳健,劲风狂涌,小小地方因四人的激战而变得浑浊,尘埃飞扬。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动人心魄,每一个看着这两场激烈对战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是其余人不愿意加入战圈,是四个人打得太激烈,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两个火把摇曳地越来越厉害。 “哼~”一声轻哼自龙傲的口中发出。程清风见伤及对手,长啸一声,挥剑追上,迫得龙傲火速招架,忽然剑招一变,改刺龙傲小腹。 龙傲微惊,旧力出尽新力未至,他的刀还横在上头,无奈之下,只有急退两步。然而,程清风的剑如影随形,甚至更快了那么一两分。 呲啦一下,龙傲的小腹多出了一点血迹。不过,程清风也不敢贸然再进,龙傲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稍有不留心便是重伤下场。 “啊!”龙傲面目狰色毕露,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受制而负伤的感觉十分的叫他不爽。他的实力不低确有其事,可程清风亦是经验丰富之辈。 “地蟒,你先退,我来会会他!”水蛇优柔的声音身后传来,龙傲眼角抖了两抖,这个赤玫身边的大红人,他还是不愿去反对她,连纵两下退到了自己人这边。 水蛇手握长剑,身影闪动如游弋的蛇,扭来扭去的,与方纯的蛇行鬼舞略有相似却比不过后者,长剑化虹,直指程清风的面门。 “小娘皮,上来就要毁我的脸,够狠够凶!该杀!”程清风一般还真不爆粗口,眼下敌人都是月黑盟的杀手,出手也是直击脸面,倒是把他的凶狠一面激发了出来。 第四百五十章、退走!埋伏! 昔年,杀神白狼夜入云剑山庄刺杀林动风。至今没查明发布此任务的人是谁? 昔年,风铃座下第一杀手毒龙刺杀好友张一合。任务发布者虽死,毒龙亦已死。 昔年…… 如今,杀手地蟒、杀手水蛇就在面前,小娘们儿水蛇一出手便是剑指面门,这是在欺我程清风能耐不行么? 难得的,程清风怒了,松云剑法本身应有松针之繁密,有云朵之百变,这一刻全没了,只有如行云般流畅、如松枝般遒劲的剑招。 一招一式顺滑如圆,带着爆发式的力量,水蛇灵动的身姿在剑影中苦苦坚持,她没料到这个只适守成的家伙竟会动怒!! “哼!”龙傲怒哼一声,再也不顾什么赤玫的手下之类的原因了,挥刀加入其中。 水蛇顿感压力骤减,灵蛇剑法使用如常,尽管暂时对程清风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他的气势太强大了,但有地蟒龙傲的协助,打败这个目前云剑山庄第二高手是迟早的事。 “以二欺一,真不要脸!”林青云把火把塞到一个冲凌剑派的弟子手里,抽剑冲进了三人战圈,长剑一伸,架住了水蛇的长剑,并怒喝:“你的对手是我。” 六人大战,这个看上去很宽敞的通道立刻变得拥挤了,众杀手不由得退了半丈,而联盟这边退无可退,再退便是毒水坑了,不过,王峰之和林青云相阻,战斗还蔓延不到后方的几个人那里。 剑与剑的撞击,剑与刀的相触,带来了密麻而刺耳的声音。 王峰之已与雪莲吴芝莲激斗近五十招,王峰之已然适应了吴芝莲的打斗方式,渐渐地处于了上风。长剑一抖,身子一歪,躲开了斜下扫来的弯刀,长剑如灵蛇出洞般点中了吴芝莲的左肋。 “给我败!”王峰之信心大增,连连挥剑,挥出三朵绚烂剑,罩向了吃痛而后跃的吴芝莲。 呲啦的一下,吴芝莲撞进了林青云和水蛇的战斗之中,右肩被林青云的长剑划破了,鲜血直流。水蛇倒也算有情有义,使出灵蛇剑法里精妙无比的一招“草蛇灰线”,剑若无影,悄然而至,逼得正待进一步击伤吴芝莲的林青云连忙抽剑格挡。 “先退!”水蛇下达撤退命令,能杀了对方四个人也算是一件功劳了,此刻虽没有摸透这些人的来历,但对方以高手为先锋,这个策略叫人有些招架不住,硬拼的话,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他们的人还没全部过来,追击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不得不说,水蛇在这一瞬间能想这么多,真是不简单。 程清风被林青云拉住了:“师叔,小心他们有埋伏。” “你受伤了?”程清风怒气渐消,看向林青云,却见后者的身上多出来两道鲜红印迹,除了鲜血还能有什么。 “没什么,都是一些皮外伤。多谢师叔关心。“林青云耸耸肩膀说道。 “王峰之,你怎么样?”程清风对王峰之问道。 “程前辈,只是有些脱力,和那个弯刀女子斗了五十三招。”王峰之还在回味之前的一战,一年的在外游历,出手的次数虽不多,但也增加了很多的阅历,和雪莲的拼命一战如同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程清风继续主持联盟众人来到这边的事情,林青云、王峰之,柳俊斐三人守在后头,防止杀手去而复返。 过了小半时辰,损失了五人的情况下,联盟通过了坑道。杨坚强看着死去的两名弟子,睁圆了眼珠子,不多的胡须一扬一缩,怒哼间,一掌拍出,在洞壁上留下一个清晰掌印。 “杨长老,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能确定,前面的人里有实力不俗的高手在,我们需要商量一下计划。”程清风说道。 “计划?计划就是杀光这些可恶的混账!”杨坚强真要气疯了,这儿死掉的两个弟子之一可是他的远房侄孙呐!! “杨长老,气愤是没用的,冷静应对才能最大限度的重创敌人。”上官齐印道。 “诸位前辈,依照地图所示,前方第三关,无名道,便是进入宝库前的最后一个机关,而那里有一间足够大的石室。晚辈看来,月黑盟的杀手定然已经通过了那里,我们可以先去那儿整顿一下,商量商量接下去的计划。”王峰之拿出地图,指给三人看。 决定下来之后,在杨坚强的坚持下,他带队走在了前头。 同样是一个近乎直角的拐弯,杨建强眯着眼,右手按在剑柄之上。他的心里一直在问,月黑盟会善罢甘休么?而他的答案是,不会。 照在洞壁上的明亮火光渐渐地消失了,杨坚强知道,那个地图上的石室到了,第三个机关无名道到了。 忽然的,前方响起嗖嗖的破空之声。 杨坚强当机立断地抽出宝剑,挥出七八道剑影,叮叮当当一通响,正要大喊靠墙二字,大腿上吃了一下痛,瞬间传上来一阵酥麻感觉。 “不好,暗器有毒!!”杨坚强低呼一声,挥剑更急更快,对方的暗器竟有连绵不绝之势,洞口实在不够大,杨坚强此刻确有一夫当关的模样。 一轮百针,杨坚强感觉压力大减,双腿之上、左肩左肋处插着大约六根粗针。 “扔过去!”杨长老一声喝,后面的一名冲凌剑派弟子把手里的火把扔进了石室,抹了油的火把掉在地上,砸起几点火星,也照亮了整个圆形石室。 只见一道黑影闪进了对面的通道里。 “师、师伯——“连续三人有气无力地叫唤了一声,在众师兄弟的呼唤下,他们面色发黑的死掉了。 “师伯,三位师兄身上中了银针,双唇泛紫黑,面色发黑,是中了毒,已经——已经死了。”有弟子惊慌失措的说道。 杨坚强身负一甲子功力,倒也扛得久,听到三名弟子中针而亡,内心一急,气血加快运行,当即吐出了一口血,血色微黑,洒在了光溜的洞壁上。 “师伯!”两名未伤的弟子惊叫一声,冲过去扶住杨坚强,让他在石室里坐下。 第四百五十一章、大石门 前路有分岔,一向左,一向右。 李大强取出了宝图,一名杀手手下举着火把立在旁边,沈峰靠了过去,也一起研究其宝图来。沈峰指着宝图的某一处:“老大,我们在这儿。沿着两条路下去,目的地是同一个。为什么设了两条通道?” “依三关四洞的意思,我们已经闯过了三关,等待我们的只能是开启宝藏之门,可面前却有两条通道,这就怪了。”李大强的光头很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很想走到后头问一问赤玫杀神,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陈传九靠着墙,就在不远处,一旦他露出一丝观望后方的神色,难不保这个被赤玫认为强敌的家伙发现而暴露了赤玫的存在。 这一刻,光头强脑袋疼了。 “光头,小女子认为,既然两边都能走到该去的地方,不如分成两队,假如其中之一有危险的,那至少另外一队可以到达宝藏大门前,不至于耽误了时间。”女侠苏音月凑了过去,轻轻地说道。 “好,只能这么办了。要开启整个宝库,必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人启动机关,否则,宝藏根本打不开。”光头强当即说道,“我们不是落在后头。女侠,冷锋,牛蛙,你们三人带着你们的人,走左边,其他人随我和山鸡走右边。” 光头强确实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 陈传九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东南西北齐动方能真正开启宝藏,这真是绝妙的设计,我们在东边,东边的宝藏之门却有两条路径,难道有什么古怪不成? 怀着一点忐忑和好奇,陈传九跟着李大强他们走进了右边的通道。越走越深,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潮湿,甚至隐隐听到了轻微的流水声。 “有地下河流!?”李大强轻皱眉毛。 行出不足十丈,一条马车宽的地下河流自通道的右边流过,有点湍急,发出哗哗的声音。地下河旁,通道沾了水,非常滑,似有青苔滋生,而且,脚下的路不宽,约三掌。 “啊!”不知那个倒霉鬼脚下一滑,幸亏后面有人拉住了他,否则的话,这家伙一定跌进地下河,随着流水而下,不知去向。 一行数十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条通道,李大强的神经绷得很紧,两条路径本身就是一个不得其解的现象,加上无名道三个字,他在怀疑,这两个分列的通道是不是无名道的一部分。 简单说一下,之所以会出现分列的两条通道,是因为地形如此,设计宝藏的人没有将其中一个封堵起来。仅此而已。 走了近一里,火光渐渐的失去了明亮的感觉,前方出现一大片黑暗。 李大强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宝藏之门所在的大石室。忽然他们的左边也亮起了火光,一闪一闪的,在黑暗中特别渗人。 “女侠,冷锋,牛蛙,你们没事?”李大强问道。 “没什么,一路上安全的很。”冷锋沈峰答道。 “那就好,牛蛙,你派几个人回去在之前的分岔口等地蟒雪莲他们。”光头强命令道。 偌大的空间被火把照映得十分明亮,陈传九他们一群“鬼“被安置在了右边的一个角落。山鸡,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青年男子以及他的几个手下守在他们左右。 其余的杀手分散在各处,李大强,沈峰,苏音月三个聚在一起,似乎在研究地图。 整间石室,呈椭圆状,左右宽有五丈,前后只有三丈不到,最吸引人注目的便是正前方的一扇大石门,足有一丈高,九尺来宽,灰扑扑的,上面也有一些纹路,扭扭歪歪,仿佛一条山脉,又仿佛一条腾飞的巨龙。 “丁大哥也推不动这样的石门吧,即便没有机关。”陈传九欣赏着大石门,暗暗想道。 透过人缝,陈传九见到光头三个正站在一个脚腕粗四尺高的大杆子面前,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陈传九立即明白,恐怕那杆子就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这么简单?!”不由得陈传九如此想道。 - “师伯。”柳俊斐蹲在杨坚强身旁,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坚强面色发黑,毒漫全身,一点办法也没有。 “杨长老,我来帮你逼毒。”程清风是这群人之中功力最深的一个,尽管冲凌剑派和云剑山庄有些矛盾,但现今情况下,是同甘共苦的关系,杨坚强在的话,是他们百多人的顶尖力量,他一死,绝对地削弱了他们的力量。 “程清风,不必浪费气力了,虽然不知这毒叫什么,但老夫能感觉到,此毒很霸道,若只中一针,老夫或许还能坚持——”杨坚强强吸一口气,看着焦急而关心的程清风等人,缓缓说道,“那人,那人应该,应该是,是赤玫。” “赤玫?这就难怪了,月黑盟就属她的用毒功夫最高。”程清风点头道。 “俊儿,我派的弟子下面就交给你了,一切事宜和程清风商量着来,他的经验,经验毕竟在,在你之上。”杨坚强看着不见平时冷酷的柳俊斐,淡淡一笑,心里念叨,人,果然是需要磨砺的。 “是,师伯,俊儿记住了。”柳俊斐知道门中三长老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连天——”杨坚强叫唤了一声。 柳俊斐身后,一个方脸的三十左右青年走到杨坚强身边,蹲下身子,眼眶噙泪哽咽道:“师父,弟子在。” 杨坚强对程清风看了一眼,程清风看明白了这一眼的意思,叫着非冲凌剑派的人后退了四五尺。杨坚强对程清风再次一笑,面色越加的黑了,对祈连天道:“连天啊,以后多多辅助俊儿。还有啊,李诚,咱们的副掌门,以后小心、小心着点他,你们难、难道没发觉,这次外出的长老都是,都是和他对着来,或,或者中立的吗?” “什么?”祈连天和柳俊斐低呼一声。 “咳咳~”杨坚强咳了两声,只觉得喉间如火灼,胸腹火中烧一样,“见机、见机行事,切莫冲、冲动。以忍为主,暗、暗查线索,请、请……” 言至此处,杨坚强浑身一软,抓在祈连天手里的右手掉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脑袋歪向了一侧。 师父——师伯—— 第四百五十二章、传九出手 “光头!”地蟒龙傲血迹斑斑的走了进来,寻到李大强的大光头,便径直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怎么样了?有反应么?” 所谓的反应,自然是石门了。 “还没有!可能另外还有一两队人没到石门前。”李大强打量了一下龙傲和吴芝莲,又道,“后面情况怎样?你们两个的伤尽快处理一下。” “小伤而已。”龙傲摇摇头,吴芝莲更不在乎了,她的肩伤已做了处理,其他的两处剑伤基本不碍事。龙傲接着小声地说:“对方人很多,有几个武功不差,至少不在我们之下。赤老大已经出了手,至少可以阻击对方一会儿时间。” “有反应了。”一直在尝试掰动长杆子的沈峰高兴的叫道。 众人齐齐望去,沈峰手里的粗杆子一点一点地往下压过去,前方的大石门已经轰的一声震了一下,飞溅起无数灰尘,顷刻间,一层薄薄的尘雾笼罩住大石门,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隆隆隆—— 声音不绝,几乎震耳欲聋。 大石门缓缓上升,一尺,两尺,三尺……八尺,轰地一下,大石门稳稳当当停下! 犹如巨兽的大口,张在那里,似要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吞入腹中。 震撼了!所有人! 石门前的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声怒吼自来时的山洞传了过来。 “赤玫,可敢一战?” 声浪滚滚,如打鼓,如惊雷,更有几分森冷寒意。 不止“鬼”们诧异又震惊,他们不太知道赤玫是谁,有什么能耐,做了什么事,就连李大强他们也是意外的惊了一把,这些人还真不是简单,竟敢向赤玫老大挑战。 李大强下意识地看向陈传九,他想起了赤玫对“陈新”的关注,若真是敌人,那么必须先控制住“陈新”,倘若来个里应外合,他们这群杀手定然会损失惨重。 可是,陈传九没有动,只是和一般的“鬼”一样,微张着嘴,既对大石门升起来的威武场面震撼了,又被这声代表功力不低且意味不明的怒吼惊讶着。 “赤玫,要做缩头乌龟么?” 之前的回声未停,那人接着吼叫了一声。 “进洞!”一声冰冷的声音从龙傲他们走过来的其中一个进口响起,接着,出来一个美艳的少妇,一眼看去不到四十,穿着一身暗红色绸缎,腰间挂着一把短刀。她的身后另有一女两男,女的娇美阴柔,男的威武。 “杀了他们。”少妇的眼神激射向“鬼”们。 “赤玫,明知道我在,还想杀了我们?”一个淡淡的声音自“鬼”群里发出。 提剑而立的山鸡立即回身,挥剑朝那儿刺过去,既然赤玫杀神老大有令,那么杀了这个说话的人,反而会是功劳,不是犯错,有功不取,那不成了傻蛋了! 山鸡想得很简单,想的也不错,可陈传九的身手绝不是他能比的。 巧灵七星步一用,陈传九闪到了山鸡的右边,一记掌刀打在山鸡的后颈。掌力之大,简直如铁锤重击,山鸡的脖子当时就咔嚓断了,突起了他不大的眼珠子,手一松,长剑朝地面落去。 它没有掉在地上,因为一只手接住了它。 当然,正面交锋的话,山鸡还能坚持数招,谁叫陈传九早已有了出手的算盘呢! 踩步,挥掌,接剑,转身,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 嗖嗖嗖—— 陈传九看到赤玫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大蓬银针,针头蓝盈盈的,显然是淬了剧毒,他哈哈大笑:“哈哈,赤玫,只会用毒吗?” 一招疾电十三式的“电芒绕梁”骤然使出,剑影如墙,挡在了陈传九的面前。 叮叮当当,惊讶的目光中,银针无一不弹射回去。石室里,杀手分散而立,一下子有七八个杀手中了针,毒素入体,只有惨叫连连。 “好个陈传九,已将血君的疾电十三式练到如此境地。”赤玫面色微变,仅凭一眼,她瞧出陈传九的剑法基本和鼎盛时期的血君可以一比了。 “陈传九?!”李大强,龙傲,苏音月,沈峰,吴芝莲,另外的杀手,无一不愣。一年前,神器山庄,血君弟子再现江湖,成了当时一大事件,而后陈传九落崖,所有人,包括他的朋友都认为他死了。但是,赤玫说他是陈传九,那么便一定是了,李大强等杀手无条件信任着赤玫。 “他交给我!你们杀光了他们!”不过,赤玫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们人多,而且,陈传九有弱点在身,他需要保护身后的二十个不会武功的“鬼”。 “你们躲在我身后。”陈传九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一下子把还不知怎么回事而茫然的“鬼”们弄清醒过来。 霎时,陈传九连连挥剑,把旁边窜过来的杀手一一挡开,赤玫身影如风,悄然而至,短刀极亮,几乎如镜,一流白光闪过,陈传九连忙招架。 铛的一声响,两人同时退了两步。 陈传九咦了一声,讶然道:“赤玫,还不错,再来!”语罢,挥剑而上,疾电穿云,风驱电扫,空穴来风接连三招使出,剑光如天降闪电一闪即过,带起激烈剑风。 冷锋沈峰桀桀冷笑两声,身形连闪,避开了陈传九和赤玫的战圈,青锋一指,杀向因害怕而缩成一团的众“鬼”。吴芝莲嘴角挂着怪笑,从另一边插了上去,弯刀犹如一轮新月在空中呼呼划过。 龙傲和苏音月早已傻呆,这——陈传九的身手如此厉害。 “地蟒,女侠,别发呆,一起制服陈新,别忘记后面还有一大群敌人!”李大强大喝一声,长枪如龙,欲捣碎不会武功的群“鬼”。 陈传九的动作太快了,赤玫连连抵挡,不得不后退了两步。刹那间,陈传九后撤一步,挥剑向右,与沈峰的长剑撞击了一下,又舞剑向左,格挡掉了吴芝莲的弯刀。 长枪已在眼前,陈传九侧了侧身,长剑在空中画过小半圆,扫向李大强的长枪,锵的一声,两道力量冲击在一起。 李大强的力量很强,陈传九用出了八成以上的内力还是架不住光头强的奋力一刺。枪尖一挑,鲜血飚射而上,如彩虹一样挂在了空中,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绝望的惨叫。 一个“鬼”被挑中了心口而亡。 “赤玫,纳命来!”一个入口,一道蓝色身影疾闪而出,银色剑光扑了出来,扫中一名杀手的脖子,鲜血喷洒间,杀手瞪眼吐血而死。 第四百五十三章、迷魂十八洞 冲进来的是一个蓝衣青年,正是冲凌剑派的柳俊斐。 亲眼看着敬爱的杨坚强师伯中毒而亡,祈连天这位徒弟还没暴走,柳俊斐便冲了过去,冲向了圆形大石室的出口,来到岔口,也没多想直接往左道奔了进去。 剑光再闪,又是一个杀手毙在他的手里。 陈传九面对五人的围攻,苦苦坚持,身上添了三道伤口,后方的没有功夫在身的人们躺下了四个。各处火把上的火焰因为四起的劲风而左右摇曳,随时都会崩溃的模样,陈传九瞥见了柳俊斐,尽管和他只有数面之缘,但他认出了他。 “柳俊斐,快叫你的人保护他们!” 陈传九提起十二成的内力,爆吼一声,震得近处数人耳鸣嗡嗡。 赤玫也是感到了惊讶,这小子的内力强到了这个地步? 一惊之后,赤玫连忙发下命令:“光头,地蟒,女侠,配合我,把陈传九孤立起来,雪莲,冷锋挡住柳俊斐,其他人尽速杀光这些没用的。” 光头强的枪化作蛟龙插到了陈传九的后方,龙傲的大刀又从右边砍来,女侠苏音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没有停顿地挥剑自左边攻来,赤玫短刀疾舞,一层又一层的刀浪压向陈传九。 “电芒绕梁!” 陈传九叫嚷着,长剑如一条飘带,在他的身周围成了一圈又一圈,剑风自八面而出,剑影化作八面铁墙。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人,四个身手至少中上的杀手,尤其是赤玫,一身毒功厉害,手里短刀也是非常的强。 柳俊斐听到里面的打斗声,本来就本意外,一听那人还识得自己,不由得出剑慢了三分,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人,有点熟悉的感觉,偏偏想不起此人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雪莲的弯刀从旁袭来,冷锋的青锋正面攻至,柳俊斐身为十杰之一,实力自是不凡,感应到他的周围扑来凌厉的劲风,也瞧见了沈峰的飞魂一刺,当即把长剑一扬。 剑与剑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锵,霎时,弯刀已至,柳俊斐踏出冲凌剑派的一套身法武学,蝶舞三曲,险之又险地躲掉雪莲吴芝莲的一刀。 化解了当时的危机,柳俊斐连连挥剑,与雪莲、冷锋激战在一起,身形变化极快,叫另外的杀手有无从插手的感觉。 “先杀那些人。”不知谁喊了一声,不少杀手涌向那些不会武功的人们。 陈传九心里那个急啊,这个龙头会组织的行动,他不但主动参与了,还是有所有人当中的十来个人还是他出面说服而参加的,他心里有些愧疚,这简直就是叫人来送死!!! “你们敢!!!” 那杀手的喊话极响,即便在叮当声密集的此地,陈传九也听清楚了,立刻大吼道。 手里的剑越使越快,锵锵响作一片。 终于,逼退了苏音月,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一下子出现在了两个冲向群“鬼”的杀手,长剑如银色闪电击出。两个杀手倒也不惧,哪怕你和咱们四个高手激斗了如此之久,纷纷舞刀去攻。 长剑已经破了两个杀手的攻击,扫向了右边杀手的脖子,惊得对方倒抽一口气,一杆长枪半路杀出,拦下这一剑。 李大强喝声道:“你要动我的人,还得问我??” 陈传九撇了撇嘴,长剑贴上长棍,顺滑上去,欲削掉李大强的五指大山。忽然,三道蓝盈盈的光芒从斜前方飞射过来,陈传九不敢小觑,赤玫的毒他可是领教过的,哪怕他现在有解毒的药方在,可没有现成的药汤啊! 他马上撤了剑,挥动两下,击飞要命的三枚银针。 “杀!”程清风的吼声自入口那儿响起。 踏!踏!踏! 一大群人的踏步声真的好像战场上的冲锋鼓声,雄浑,霸道,震撼。 陈传九心里一喜,和李大强龙傲两人酣斗着,眼睛余光扫了扫赤玫,大嚷一声:“赤玫,休走,老师的仇老子还没报!!” 这一声吼,简直把赤玫的心思完全叫了出来。 宝库东门已洞开,只要会合了其他三股力量,这些小仇还不是成了自己砧板上的肉,人自己宰割?赤玫心里如实盘算。 “撤!!!” 赤玫用足劲力喊道。 月黑盟还是一个很有纪律的门派,赤玫的一声号令,杀手如潮水般退去。 尽管如此,在程清风、上官齐印、林青云、王峰之,以及已在其中的柳俊斐、陈传九一共六人,依然趁机解决了七个杀手,其中程清风杀了两个,柳俊斐还伤到了吴芝莲。 “柳俊斐,祈连天,你们两个站住!”程清风一声喝令,紧追向赤玫等人的祈连天柳俊斐停下了脚步,愤愤不平的跺了两下脚。 “陈传九?!”林青云吃惊的看着手握血剑的陈传九。 “是我!”陈传九点点头,看向程清风,“程前辈,你们怎么知道月黑盟来挖宝藏的?难道之前冲凌剑派一起的也有您?” “呵呵,说来话长。”能看到陈传九,程清风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程前辈,你先派人把他们送出去吧,这些人也是可怜人。”陈传九指着缩在角落的一群人说道。 “陈,陈新,到底怎么回事?”问话的是李大木。 “都过去了,他们会派人保护你们出去的。”陈传九微笑道。 “可是路上有毒水还是箭。”李大木后怕地道。 “放心,箭云巷那里,已经被我们破掉了,不会再有箭矢射出,两个坑那里,我们已有人搬动石头填了一些,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的。”程清风安慰道,转头看向林青云和王峰之,“青云,徐龙,你们两人安排一些人护送他们离开山洞的事宜。” 徐龙,是东南一个小门派的代表,也是其他小门派联名举荐的一名首领。 林青云和徐龙答应下来。程清风又把其余几个头领人物叫到一起,看着王峰之问:“王贤侄,你来说说接下去的形势吧,他们有没有可能设下埋伏?” 王峰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陈传九,依然不太敢相信这人还活着,浅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他缓缓说道:“宝藏分作两层,简单地说,就是外层和内层。外层有个名字,叫迷魂十八洞!” 第四百五十四章、石门关闭 “顾名思义,外层的山洞连连绵绵,几乎和一个迷宫差不多,有地图也要研究半天,这一层也有一些藏宝室,藏了什么不清楚。内层共分做四间藏宝室,分别是财,策,器,武。应该是金银财宝,兵法书籍,兵器,武功秘籍。” “有没有凶险?除了月黑盟的人。”陈传九问。 “危险不至于,”王峰之解释道,“宝室中另有宝室,或许有些地方只能从外面开启。若遇到敌人,要逃的话,不能往里逃,你一进去,敌人外面开启机关,只能等着饿死在里面。” “为什么是十八洞?也可以是十七洞十六洞啊?”上官齐印问道。 “很简单,真正可以进入内层的只有十八条通道。”王峰之走到其中空一点的地方,把怀里的图纸平摊在地,左上角画着密密麻麻的曲线,他说道:“这里便是外层迷魂十八洞,而这边的十八个红点就是进入内层的洞穴。” “王峰之,你这图从哪里来的?”陈传九淡淡的问道。 “你不清楚么?”王峰之耸耸肩膀。 “近水楼台先得月,呵呵,还好,落在你们手里总比落在一些贪得无厌之辈手里好一些。你们这次行动是打算沉重打击月黑盟么?”陈传九轻轻一笑。 “是。”说话的是程清风,“六大门派,外加一些实力不俗的势力,陆陆续续派进万哭山脉近五百人,就是要打击,甚至灭掉月黑盟。” “好,算我一个,不过,赤玫和邪笑,必须交给我。”陈传九认真地说道。 “不,赤玫不能让给你,他杀了我的师伯,祈师兄的师父。”柳俊斐瞪着陈传九道,他这么怒,不仅仅因为杨坚强之死,更有李诚霸权的缘由。 他需要有一个渠道发泄一下内心的火气。 “他杀了我的师父!!”陈传九回应着他。 “你师父杀了太多的人,该死!”柳俊斐气怒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陈传九咬牙,眼中冒火,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冲凌剑派的紧要弟子,他绝对会直接拔剑杀了他,他的心里在吼:“没有人可以侮辱我的老师!!” “你们两个干什么?给我闭嘴!谁先遇到赤玫,谁动手!!现在给我安静听着!!”程清风不由得火冒三丈,“迷魂十八洞怎么过还是个问题,你们两个小子开始在这里窝里斗了。” 这时,林青云和一名七尺高背着六尺长刀的大个子走近。 大个子即是徐龙了。 徐龙用他低沉的嗓音道:“程庄主,他们还有十三个,希望我们派二十个人送他们出去。你看怎么办?” 程清风想了一想,道:“王贤侄带来的人不多,也算进徐龙你们的人里面,这样,我们三方各派七人,一共二十一人,护着他们出去,并在外头保护好他们,柳俊斐,你们的人你来安排。”顿了一会儿,程清风微笑地补充道:“等天亮了,这二十一人再送他们离开万哭山脉。功劳少不了他们的。” 至此,冲凌剑派剩下二十四个,浪龙帮二十二个,云剑山庄只余下十四人,其他小门派外加王峰之的几个人还有二十人。 “只可惜,王兄的图纸只有一张,不然,我们可以分头行动。”陈传九道。 “可不止一张,还有一张在我这里。”程清风自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白纸,“之前都是一起行动的,所以只用了王贤侄这一张。陈传九,说一说逃进去的杀手的情况。” 说到这点,所有留下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陈传九道:“他们的人里,领头的是赤玫,我开始不太确定,因为他躲在队伍的后头,我在前面,没法子去验证。其他的人,应该以光头强李大强,地蟒龙傲,女侠苏音月,冷锋沈峰,雪莲吴芝莲五个为首,再下去应该是两个外号牛蛙和山鸡的家伙,山鸡已经死在我手里。进山洞时,人数大概在五十以上,一路过来,他们又少了十来个,还有四十左右。” “这么说,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上官齐印看了一眼陈传九,认出了他就是当时杀了残月的陈新。 “差不多。”陈传九点头。 “虽然我们的人分开,有诸多不利,但碰到赤玫他们的机会会大一些。”程清风环视众人,“下面大家说一说,分成两队行动,还是合在一块儿行动?” “分开好,他们杀人无数,遇到的机会大,杀了他们为江湖除害的机会也大。” “不分开的好,人多力量大,赤玫的毒针也不好应付。” …… 众说不一。 上官齐印喊道:“大家静一静,举手表决吧。认同分头行动的举手。” 唰唰唰! 大概有五十几个人。 “好了,放下吧,同意分头行动的超过了一半,那便这么决定了。”上官齐印看了一圈,做出了基本的判断。 程清风叫了上官齐印、柳俊斐、徐龙、王峰之,对他们道:“以我之见,事不宜迟,我们就以门派来划分吧,柳俊斐,你们冲凌的人和我在一起,徐龙,王峰之,你们和上官兄一起。” “我不同意。”柳俊斐淡淡地说。 其中的意思,大家不言自明,冲凌剑派和云剑山庄曾经有暗斗,如今的争斗渐渐的明面化,柳俊斐绝对不愿冲凌剑派的人和云剑山庄的人合作,而且杨长老已死,话语权会落在程清风手上,他怎么会愿意见到冲凌剑派的人被云剑山庄的人指挥来指挥去呢? “好吧,柳俊斐就和上官兄一起,这张图纸,你们带着。”程清风面色不改的说道。 突然的,大石门轰轰作响。 “不好,石门在关闭!!!”陈传九大叫,身形一闪冲向了石门! 眨眼间,人流轰动,偌大的石室里窜起数十条快捷无比的人影,沉寂了好一会儿的尘埃又一次被劲风席卷而起,如一头巨兽一般。 轰! 大地震动,石门已经完全闭合,几个机灵的家伙连忙去掰那根杆子,却纹丝不动。 石门外,约有三十人。 石门内,四十多个。 第四百五十五章、选定路线 “看来,我们这些人也不用分来分去了,一块儿走吧。”程清风看了看身边,大概也是四十几个的样子,哑然失笑。 柳俊斐淡淡的瞅了一眼程清风,没有说话,带着冲凌剑派的十一二个弟子站到了一边。他的意思是,你们决定吧。 “师弟,我们的对手是月黑盟,这当口还是不要和程清风他们闹分化,对大家都不太好,人多力量大嘛!”祈连天挨近柳俊斐,并拉着他走到了十步外没人的地方,轻声道,“赤玫的一手毒针功夫,防不胜防,若她暗处埋伏,我们这几个人,或许只有你我还有两三个能顺利逃开。” 见柳俊斐不说话,祈连天又道:“我们和云剑山庄的恩恩怨怨十有八、九是李诚副掌门闹出来的,将来门派之争——” 祈连天看看周围,确信无人偷听,接着说:“掌门当年被残月和风铃联手打成重伤,至今伤势未好,李诚权利渐大,能制衡他的长老越来越少,师父死了,翁长老断了一臂,假如其他的师叔伯又负了伤,我们这一脉的还不会因他而斩尽杀绝,或者苟活在他的权威之下?现在和程清风搞好关系,云剑山庄成为八大派的时间虽短,却也有深厚的底蕴,能有他相助,李诚夺权只会困难重重,到时候,我们再加把力,可以联系一些交好的门派,一举摧垮李诚的势力,让冲凌剑派回归到数年之前的平和气氛。” 柳俊斐的眉毛抖了两抖,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祈连天微微一笑:“祈师兄,还是你想的周全。放心吧,我不会意气用事了,你说得对,我们和云剑山庄没什么大仇怨,关键的都是李诚闹出来的,灭了李诚,恐怕林动风和程清风巴不得呢!” 火把点了起来,一行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他们的面前是七个洞口,黑黝黝的,只能看到半丈里面的情景。 不少人抽了一口气,有一两个人吃惊地喊道:“搞什么鬼,这么多山洞?” “王贤侄,你研究地图最久,知道往哪里走最合适么?”程清风问。 “如果是找些外层宝藏的,应该走左二、右三两个山洞,如果是去内层,要走右一的山洞。”王峰之十分自信地指出了三个山洞。 “其他几个山洞呢?”上官齐印好奇地问,他问的也是在场很多想知道的。 “这里没有要人命的机关,这些洞进去,也可以达到一些小的藏宝室,但走的路相对较复杂较远些。当然,如果有地图,每一个山洞都可以达到迷魂十八洞的那十八个目的地山洞。”王峰之对大家说。 “我觉得,先去找个小宝藏看一看,确定一些东西。”一个徐龙身边书生状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个宝藏这么神秘,还设下诸多机关和考验,定然不凡。我们对宝藏一无所知啊!” “马先生,譬如?”徐龙问道。 这位马姓书生伸出一指:“其一,这个藏宝是什么时代的东西,观‘东镇洞’三字,还有‘箭云巷’三字,我大致可以判断,此乃三朝之前……明王朝时期的藏宝。其二,是什么时候挖了这个宝库,是鼎盛时期还是衰败时期?这个也很关键,藏宝是为东山再起,还是为后世积蓄财力?其三,是什么人藏下了宝藏,这个问题很难解开,不算也罢。” 至此,马先生伸出了三根手指。 程清风道:“也好,王贤侄,你看看走哪条山洞比较合适,既可以探到宝,又可以节约一些体力去十八洞,到了那里,肯定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陈传九走到了王峰之的身旁,聚精会神地查看起宝图,虽说仅缺一张的藏宝图曾在他手里待了很长时间,陈传九一直没有好好看过。同时,林青云接过了程清风递过来的图纸,柳俊斐大步走来,和他一起研究起来。 “东边的两个小藏宝室分别是这里和这里。”王峰之熟稔地指出了两个小绿点,错综复杂的线条之中两个绿色的小点非常明显,“左二洞是这么走的,可以到第十入口,一路迂回,非常难行,在这儿拐弯,可以去第九入口,相对好走,却路途较远。右三这个洞,这么走,也可以到两个入口,分别是第八和第七,相较左二洞,路途近些,与赤玫碰面的机会也较大一点。” “那右一洞是到哪个入口的?”徐龙问。 “最近的是第六入口,这条路径很容易迷惑,岔道太多。”王峰之补充了一句,“我刚才说的,都是最近的一个或两个入口,我们东边,真正的几个入口便是第六到第十,一共五个。” “走右三!”柳俊斐那儿已经喊了出来。 显然,王峰之对图纸非常熟悉,比林青云和柳俊斐两个看图纸不超过一个时辰的人高出太多了,而王峰之的话,柳俊斐听得清清楚楚。 “定下了么?”上官齐印和程清风闲聊了一阵,听到柳俊斐的声音,齐声问道。 “那就右三好了。”王峰之笑道。 上官齐印说道:“祈连天,周成,马剑,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此三人分别出自冲凌剑派,云剑山庄,还有浪龙帮。 三人到齐,程清风继续道:“你们三个带十人走在后头,这里的机关听王贤侄说过,都是单向的,外面的人能进去,里面的人出不去,一旦我们和赤玫的人交手,你们的任务就是不进小藏宝室,即便赤玫的人暗中关了机关把我们关在里面,你们也好为我们打开机关,放我们出来。别小看这个任务,很艰巨的,随时可能要面对赤玫他们。” “程前辈,我也和他们一起吧。”陈传九插口道。 “那就太好了。”上官齐印拍着大腿,高兴的说。 “上官兄,你认识陈传九?”程清风一直觉得奇怪,浪龙帮的上官齐印怎么老是看陈传九,眼神还露出特别欣赏的色彩,这会儿听其口气,这种感觉越加强烈了,不由得问出了口。 第四百五十六章、光头强现身 “久仰大名,呵呵!”上官齐印冲陈传九一抱拳,对众人说,“他化名陈新,藏在龙头会的南龙镖局,曾去过海滨城,并杀死了月黑盟的残月,对他上官很敬佩,自然记住了他的面貌,刚才初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了呢!!有他为我们护航,上官很放心,哈哈。” 杀了残月?!?!这叫人如何不惊? 尤其是柳俊斐和祈连天这两个冲凌剑派的核心弟子,当年他们学艺还未精,见过残月联手风铃大战冲凌剑派的掌门胡之玄,身手了得,剑法出众,功力极高,柳俊斐至今难忘,一直以杀死残月风铃为目标,但他亦有自知之明,当下他的实力只能勉强撑过七、八十招,残月功力日渐精深,甚至七八十招也支持不到。 而今—— 残月死在了陈传九的手里!!! “呵呵,血君弟子果然不凡!”柳俊斐淡淡笑了笑,说不出的妒忌和嫉妒。 “那是命换来的。”陈传九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好了,我们出发吧。时间可不等人。”程清风打了圆场,招呼上官齐印柳俊斐徐龙王峰之朝右三洞走了过去。 祈连天、周成、马剑、陈传九以及另外的十个人走在后面。 “血君弟子?!看不出啊,相貌普普通通的,还没我帅气!” “切,人家武功高强嘛,你有吗?” “嘿,我学了血君的神功,我也会很强的。” …… 小声的议论从未间断。 “陈兄弟,许久不见。”周成是认识陈传九的,云剑山庄见过,神器山庄又见过。 “是啊,周大哥,很久没见了。”陈传九冲他说道。 “陈传九,能不能告诉我,残月——残月他有多强?”祈连天犹豫了一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陈传九看了一眼祈连天,有些意外他对残月的兴趣,微笑的答道:“残月功力极高,恐怕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练功了,他的剑法——感觉有些杂,带了点贵派剑法的影子,又好像有阴阳剑派太乙剑法的影子,总之,他的残月剑法平静中蕴含杀机,很不好对付。想起那一战,呵呵,赢得很侥幸。” “陈兄,自谦了。”马剑笑道。 十四个人慢慢的聊着,紧跟前面大队伍的脚步,慢慢地深入到了迷魂十八洞。一忽儿出现了左边岔道,窄的必须侧身过去,一忽儿旁边分岔出一个矮洞,必须爬着过去,一忽儿出现了四岔路口…… 各种各样的岔道层出不穷。 “难以想象画下寻宝地图的人是怎么把这么多的岔道画进去的!”陈传九感慨,祈连天等几个纷纷点头同意。 所行的通道变窄了几回又变宽了几次,陈传九等人穿过一条长达二十丈的仅容一人穿行的通道,面前突地豁然开朗,是一个较大的狭长的大房间,地面之上林立着一片石笋,高高矮矮。他们所进来的入口之外,还有两处通道,一在左边,齐人高,略宽,距离不到六尺,还有一个在右斜对面,一个半人高的洞。 一行四十六人站在中间,颇显拥挤。 王峰之的声音回响起来:“诸位,你们看左前方,这一面光溜溜的石壁,便是小藏宝室的石门所在。它的机关,应该在石门右边最矮的石笋。” “哦,找到了。”林青云早已摸了过去,“大伙儿,小心点。我开启石门了。” 林青云向左按了按,没反应,向右按了按,还是没反应。 “林青云林兄,你连个小机关都开不了么?”有人取笑一声。 “谁说的,我故意让你们紧张紧张的。”林青云微低着头,没人看见他锁在一起的眉毛,倏地他暗暗自责起来,弯不了的话,可以拧一下嘛,真笨了。 顺时针一拧,果然,这个看上去像极了石笋的敲起来像木头的尖锥状物体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咔咔咔的怪异声响,接着便是石门轰隆隆上升了。 这扇石门远远比不上进来的那一扇大石门,只有四尺宽,高约八尺。 “柳俊斐,上官兄,你们带人进去看一看吧。”程清风对两人说道。 “你不进去?”上官齐印反问。 “也不晓得里面有多大,带几个人进去看一看便可。我留在外头吧。”程清风笑道。 “好。”上官齐印和柳俊斐各带了本派的五六个人走进石室。 不一会儿,一名冲凌剑派的弟子跑出来对程清风说:“程庄主,里面很大,还分成了左右两部分,每一部分都有个小机关,上官副帮主和柳师兄暂时破解不了。” 程清风回头看了看角落的陈传九等人,陈传九和周成向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很放心的带着另外的二十来人一齐进入小藏宝室。果然,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房间,空空荡荡的,上官齐印和柳俊斐正在房间的左右两角,倒腾些什么东西。 “哈哈,你们真是浪费时间。” 突然,光头李大强的声音从左边的通道里响起。 陈传九几个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只可惜稍缓了一点,一个身形如游蛇的家伙,率先跑到了石笋开关处,拧了一下,石门开始下降。 “光头强交给我。”陈传九施展出巧灵七星步,绕过了数个石笋,一剑拦下了狂笑的光头强。 李大强见到冒出来的是陈传九,当即狰狞毕现,谁也不喜欢有人潜伏在自己的队伍里探取队伍的秘密,所以,李大强恨死了陈传九,如不是赤玫之前劝过他,光头强一定会带上所有兄弟姐妹,围攻死陈传九。 光头强大吼一声,如巨猿之吼,长枪挥舞起来,啪啪啪,沉重的力量打断了周围三四根石笋,一下子减缓了光头出手的速度,而陈传九的长剑如一阵轻风飘过,瞬间给李大强制造了伤害。 可惜,这个光头打斗经验极丰,长枪一横把长剑格挡住,在空中划了个小半弧,长剑被带了开去,饶是如此,光头强的右肩这里多出来一道血迹。 陈传九的剑太快了,李大强有所反应的时候,剑尖已然刺破他的右肩。 石门轰轰而下,进去的人里,实力稍差的走在后头,那么一来,几个高手还没冲出来,石门已经完全堵死了,只能听得外面乒呤乓啷打得不亦乐乎,却不知战况如何,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杀死光头 周成穿过石笋林,长剑一闪,刺向那个身形妖魅的黑衣杀手。 黑衣杀手反手一招,银光乍现,铛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短刀横在了他的身后,挡住周成长剑的推进。霎时,他脚尖点动,身影如燕子般窜了出去。 “哼,再好的身法,老子也叫你命丧于此。”周成冷眼看着黑衣杀手,藏在身后的左手向后招了一招,而后,挥剑攻去。 一招云意绵绵,一招柏松苍劲,又是一招云相无常,周成三招迭出,迫得黑衣杀手只有招架之力。呲啦,第四招松枝遥指,长剑仿佛探出悬崖的松枝,点中了黑衣杀手的左肩。 陈传九越打越快,砰砰砰连响。在李大强的长枪之下,石笋不断被砸断,周身落下四五处剑伤。 “光头大哥,你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赤玫在哪里?”一剑刺出之际,陈传九淡淡的问道,似乎完全没有把光头李大强放在眼里。 “陈传九,莫要以为老子干不过你!看枪!”李大强也被打出了火气,出道十余载,几乎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过,你见过殊死搏斗经常打到石笋之类的无关事物么? 忽而,他的枪法一变,由张扬霸道,转为招式古朴,说不出的意味,而越打,他的枪招更加流畅而且举重若轻。 砰砰! 打碎了两根石笋,长枪攻势竟未曾减弱两分,铁铸的长枪横砸过来,陈传九来不及闪避,唯好竖剑去当,锵的一下,巨大的力量使得陈传九不得不倒退了一步,后腰撞到了一根石笋,一阵轻微的疼。 “岳家神枪!!!” 尽管当时不过是一瞥而过,但陈传九的记忆能力一直比较强,立刻认出了这是无名道里岳家神枪的其中一招。 “没错,就是岳家神枪,哼,拼了受点内伤,老子至少学会了这一招。哈哈,打你足够了!”李大强一招打退陈传九,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难道他认为,这是一招定胜负的决斗吗? “切!”陈传九不屑地撇了撇嘴,“叫你也瞧一瞧暴雨如注!!” 霎那,陈传九气势猛涨,衣襟无风而动,右脚往后轻点,身轻似燕,左脚接着点出,立即折了方向,长剑挥动不止。移动的身影中,闪出无数剑影,罩向狂笑的李大强。 李大强马上乱了方寸,他没有去观赏无名道石壁上剑法的奥妙,但他们的一个看的石壁剑法不正是暴雨梨剑法么?里面的第一招,恰恰就是暴雨如注! “怎么可能???”他很震惊,为什么他练了三五下,吐了一小口的血,这个陈传九练也没练,不但会了,还没吐血? 呲呲呲呲…… “暴雨如注”停下,李大强的身上多出了四个伤口,不怎么深,却依然流了不少的血。 “再让你看看穿剑法之蝴蝶穿!” 话音落下,陈传九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穿梭在无数石笋之间,剑光流转,仿佛照亮一片天际的霞光。 李大强已经没有了震惊,他知道,如果不应付下来,他就得死。 死,绝对不是他这个有理想的杀手想要的。 长枪疾舞而动,带起有力劲风,他不再去看陈传九的剑刺在了哪里,劈在了哪里,光头强唯一要做的是,封住全身要害,当下这一招,而后再用唯一会的一招岳家神枪,伺机反击。 正想着的时候,长枪上的压力突然没了。 光头强顿时失去了陈传九的影子,连连转身环视周围,茫然的瞬间,一道剑光如电般从两根并排石笋之后飞了出来。 眼角余光瞧见了,光头李大强双手一动,长枪横拍过去,欲拍碎陈传九的肩胛骨。 一名冲在最后的云剑山庄弟子,看到了周成的手势,连忙隐入石笋林,躲开了两三处打得最激烈的地方,摸到了机关那儿,轻轻一拧,机关咔咔响起,石门渐渐上升。 “找死!”黑衣杀手的气息已乱,又见石门机关再启,当即一怒,短刀霍霍闪动,竟把一直逼着他躲闪的周成打退了三步。 “死到临头还敢反抗,看剑!!”周成眉毛一扬,原来不算俊美的脸庞之上显现一股不该属于这张脸的霸气。云意绵绵,松枝遥指,连续两招快剑,黑衣杀手气势顿弱,周成抓住良机,挥剑割开了黑衣杀手的咽喉。 “呃——” 李大强长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开了七分,眼眸里射出两道不甘心和不敢相信的光芒。 为什么?我明明可以打中他的?为什么他没事? 他缓缓低下头,看了看穿心而过的长剑,鲜血顺着剑身朝剑托处流去,滴答滴答,金铁撞击声中,血滴滴在地上的声音,他却听得格外清楚。 “这是石壁剑法,心电一剑。可惜,没人指点,用得不好,被你敲到了肩膀,挺痛的。”陈传九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钻入李大强的耳朵。 光头强露着浅笑,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可怜光头强,一身枪法也是造诣不俗,可惜在这个石笋林里先天的受到了制约,对手换作他人,胜负或许不会这么快分出,偏偏的被陈传九找上了。 “杀!!!”石门洞开,里面冲出十几个愤慨的刀剑手。 三五下地,其余杀手丧命在了这里。 “陈兄,你怎么样?”王峰之走近,看见陈传九左手捂着右肩,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被光头打了一下肩膀,不碍事。”陈传九面色不太好看,幸亏他的脸黑乎乎的,不然一眼就能瞧出他的气血不太稳了。 他心中暗道,果然邪气,我没练石壁剑法,仅凭着自己的一点记忆和对剑的看法,依样画葫芦地使了三剑,大概只有六成相似,竟也会弄得气血不顺,以后还是少用这三招的好。 “咦,程前辈,你手里的剑是怎么回事?”程清风迎面走来,他的左手里拿着一柄外鞘简单古朴的长剑,陈传九好奇地问。 程清风笑答:“马先生破掉里面的字谜游戏,两个石室打开一看,各有一箱银子,还有一架子的武器。我们试过,这些武器大多不能用了,毕竟四五百年过去了。此剑权当做纪念,你若要的话,也可以进去挑一把。” “还是算了吧。中看不中用,我也没地方去放,呵呵。” 第四百五十八章、第八入口 “陈传九,简单说一说情况。” 石笋林,已经破败,飘着浓浓的血腥味。 上官齐印的话,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陈传九微笑着说:“带头的是光头李大强,在外名声怎样我不太清楚。他带了十来个杀手冲了进来,他们的位置稍好一些,一个轻功不错的黑衣人过去关了机关。周成抢杀了过去,我拦住了光头强,马剑和祈连天带着其余的人挡住了其他人。我们这边,重伤一名,轻伤四个,杀手无一逃走。” “很好,”程清风很高兴的点点头,对上官齐印道,“上官兄,看来需要你加派两人照顾一下伤重的弟子。” “嗯,小事一桩。”上官齐印爽快答应。 程清风又道:“我们在这里共发现银两约四千两,我们一块儿分了吧。在外奋战的兄弟每人多一些,怎么样?” “好,程庄主英明。” “哈哈,赚点银子也好。” “带着银子,万一遇上赤玫他们,打起来有些不便。” …… 众说不一,拿银子的事,却没有一个人落下。 陈传九拿了两根银条,大概四十两的样子,其实,这些银条到了外面并不能直接用,必须交给王朝的铸币局,以九成的换算比例换取当前使用的银两,所以,陈传九手里的价值三十六两。 “也好,不拿白不拿,可惜太沉了。”陈传九无奈的耸耸肩膀。 “好了,我们走吧。”程清风大声道,“王贤侄,下面走哪边。” 王峰之指向那个半人高的矮洞:“走这边。” 众人穿过矮石洞,才发现,半人高的通道不到一丈! 穿行近五十丈,数个火把的火焰摇曳的厉害了些,众人的耳边甚至有微风吹过。 “你们看,从上面能看到星星!”有人指着头顶说道。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里,果然,有数颗星辰在眨着眼睛,那是一条很窄很窄的缝隙,不到半尺,却足有两丈来长。 “或许是地形的变化,多出来这么一条一线天吧?”有人猜测说。 不久,众人再次出发。弯腰,侧身,匍匐,山势变化无常,弄得每个人灰头土脸,有几个开始埋怨王峰之挑了一条非人走的路径。当然也只是埋怨之言,王峰之和神器山庄的人只有无奈一笑。 不久,他们沿着一条笔直的甬道缓缓前进,陈传九走在最后,他侧耳细听,防止后面有人偷袭。 不到一盏茶功夫,队伍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王峰之的声音:“各位,我们现在处的地方便是迷魂十八洞的第八洞,也就是说我面前的这堵石门背后,就是这个宝藏的内层。大家要注意,十八洞的石门也是单向开启的,简单来说,我们全部进去了的话,这扇石门就不能在开启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有人问了。 王峰之解释道:“内层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向外面,可惜,图纸上没有标注,这个出口在哪里,不然,从那里直接进来或许更加方便。” 这时,程清风说话了:“里面少不了一场血战,如果有人退缩的话,可以在这里等候。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活着,等里面的大战结束,我们再回来叫你们一起离开。” “程庄主,月黑盟的杀手杀了我的师傅,我要报仇,不会退缩!绝不!” “对,为江湖除害是每一个江湖人该做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程庄主,我们不怕死!!” …… 几乎所有人都说话了。 程清风和上官齐印不再回答,相视一笑,对王峰之点了一下头。王峰之拧动了石门左边一个壁洞里的一尊泥人,石门咔咔响动。 石门打开了,柳俊斐和程清风是最先踏入宝藏内层的。 隐隐约约地,左右传来一阵阵的厮杀声音。 “怎么回事?”第二拨出来的人里面惊声问道。 “可能南西北三处的队伍已经来了这里,和月黑盟的杀手照了面,打起来了。”王峰之猜想道。 这个答案与真实情况相差不大。 “上官兄,你带着人走左边,我带人走右边。”程清风快速的说道。 “好,柳俊斐,我们一起行动。”上官齐印记起之前进入迷魂十八洞时众人的队伍分配,立刻招呼柳俊斐一块儿去左边。 哗啦哗啦,一共二十五个人杀气腾腾地冲向了左边,即宝藏的南边。 “徐龙,你带好人,跟我走。”程清风也是喊了一声,二十一人声势惊人的跑了起来。 第八入口的石门还没有完全落下,陈传九弯腰走了出来,他的身上带了一点新鲜的赤红血液,在他的身上犹如点点红梅。他甩了甩剑,一溜血珠甩飞了出去,在布满尘埃的地上留下一串显眼的红珠。 “真是一群心急的家伙,连后面有人打架都没留意。”陈传九淡淡的说着。 第八入口的甬道里,躺下了三具尸体。 陈传九从一个杀手身上抢来了一个火把,比程清风他们准备的小一点,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火把点亮了,厮杀声越来越清晰。 火光的照映下,他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好像他处在一个环形的走廊上。走廊很宽,大致上有两丈半这么宽,立着一根根腰粗的石柱,高有丈许。陈传九抬头看了一眼,瞧见天板已有不少倒挂石笋,极个别长到了半丈。 同时,他也看到石门两边的石壁上有很多整齐的凿痕。 “真是大手笔,找到这么一个天然迷宫一样的石窟已经很不容易,还要动用多少人力才能改造出这么大的藏宝库。越来越期待了,明王朝……” 他一边看着,一边快步走着,走向宝库的南方。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陈传九一路走来,经过了两道石门,应该是第九第十两个入口了。 “第十一入口???南边的一个入口?王峰之说过,东边最好的几个入口,便是第六到第十,那么第十一入口,只能是南边了。”陈传九边想边加快了步伐。 走廊的地形略有变化,石柱多了起来,陈传九刚来到一根石柱之后,一道黑影突然地飞了出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你来干什么? 忽见黑影飞出,陈传九提起长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只要这人挥动他手里的刀,那么,陈传九的剑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斩下。 可是—— 这道黑影软趴趴的摔倒了地上,激起无数尘埃。陈传九伸指探其鼻息,喃喃轻语:“已经死了?” 拐过了这道石柱,另一边火光通明。 陈传九站在石柱边,目光看向了混乱的战局。 大约有近百人在厮杀,剑光闪烁,刀光霍霍,血光汹涌,简直和传说中的地狱没有什么分别。 终于,有个胖乎乎的人看到了冷酷站立的陈传九,一刀劈了过去。陈传九只是瞧了一眼,扬剑一挡,简单而直接的震退了这个胖子,冷声问道:“你哪边的?” “管老子哪边,老子就是要宰了你!”胖子李虎那个气啊,老子好歹也是大刀门的大师兄,一招被击退,绝对是个大侮辱,不对,不对,刚才肯定是我故意收掉了五成的功力,不然凭我的实力,怎么可能被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剑打退。 “赶月刀法!”李虎大吼一声,钢刀哗啦啦如月光般洒了过去。 陈传九有些意外,这胖子的刀法挺不错的,身形一动,与胖子打到了一起,心中依然不太确定这个家伙是不是月黑盟的杀手,下手不轻不重。 李虎再强,能比得过残月吗? 十招之后,李虎被打倒在了地,他的脖颈前竖着一柄带着血迹的长剑。 “哥,哥们儿,剑下留人,剑下留人!”李虎心跳过百,支支吾吾道,“我,我李虎,是,是峰笛城、大刀门的大、大弟子,敢,敢问壮士,大侠,怎么称呼?” 陈传九收了剑,他听过大刀门这个中等门派,与冲凌剑派关系不错,他缓缓的说:“我不是月黑盟的杀手,和上官齐印副帮主一起来的,走了慢了些。” “哎呀,”李虎胖乎乎的,爬起来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他笑着说,“多亏上官副帮主突然现身,哦,还有柳俊斐,江湖十杰之一的年轻高手。大侠身手这么好,还这么年轻,敢问是十杰的哪一位?” “我没列入十杰。”陈传九看着乱战,想找个厉害的对手,可是,看来看去,怎么也分不清哪些是杀手,哪些不是,接着问道,“月黑盟的人是哪几个,要最厉害的。”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还淡泊名利,若我是大侠的这般身手,绝对要去江湖上炫耀一番,博点名声好壮大大刀门。”李虎见陈传九没啥脾气,笑呵呵地侃起大山。 “我问你,那些杀手里,最厉害的是哪个?再啰嗦,老子切了你的老二。”陈传九瞪了李虎一眼。 李虎浑身抖了一抖,吞了口唾沫道:“我,我有些太高兴了,先让我看一看。我们一直跟着逍遥岛的人,据说是主岛的三长老,哦,对了,杨秀龙也来了,蛮刀沈光重也来了。另外的门派,多数和大刀门一样,一般般,派来的人也不多,加起来和逍遥岛的人数持平。” “喏,那个耍双刀的是个领头之一,叫什么鬼眼的,杨秀龙在对付他。”李虎眼睛还是很好使的,找到了月黑盟的一个带头人。 陈传九看了过去,杨秀龙脚步轻盈,快似雨燕,令人目不暇接,暗道一句,实力又强了不少,看来,欧阳镜手里的一败,他受到了刺激。 “哎,大侠,你在看那里,耍棍的,叫铁牛,和他对垒的是蛮刀沈光重。”不一会儿,李虎又找到了一个月黑盟的带头人之一。 陈传九笑了笑,沈光重的对手不弱啊。 李虎站在实力出众的陈传九身旁,也不怕杀手打过来,兴奋的说:“大侠,你再看那头,白发的老者就是我们一行人的头儿,叫张坞,啊,这一手剑法用的真是妙哉妙哉。哦,大侠,忘记给你说了,他的对手,那个黑衣蒙面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从不说话,在之前的迷宫洞里也好,再外面的几个害人机关那儿,我们碰了两回,他只杀人不说话。嗯——我记得还有一个,那人是白衣,浑身雪白的那种,也是同样冰冷不说话的。” “白衣人,是他么?”陈传九指向了另一边。 “对对对,他和谁在打?”李虎眯起眼睛,想看清楚。 “上官齐印和柳俊斐。”陈传九道。 “啊,这厉害?!上官副帮主,还有十杰之一的柳少侠,联手还不能拿下他?”李虎大惊失色。 “他的打法很拼命,很少见的打法,不是么?换了谁都会小心翼翼的。”陈传九看了两招,轻皱眉头说道。 “大侠眼光比李虎厉害得多。”李虎恭维了一句,又道,“大侠,我给你介绍一个大美女,身手也很不错,嗯——喏,看那边,那个粉衣女子,啧啧,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飘逸。” 陈传九看到了那个粉衣女子,人群混乱,起初还没认出这女子是谁。在李虎的喋喋不休中,陈传九终于看清她是谁了。 “大侠,和她对攻的家伙也不简单,是一个叫一命的杀手,他杀过的人,难活一命,也就是说,他要杀的人,只有死之一途。咦,大侠,你冲出去干嘛?我还没给你介绍完呢?”李虎忽然看到身边人影一跃,冲进了混乱的厮杀人群。 “大胖子你很吵!”李虎还在惊讶中,一道剑光袭了过来。 李虎也不是简单的刀客,他是大刀门的大弟子,身手自然不差,轻松的闪避开这一剑,钢刀扬起,与一脸麻子的杀手打成了一团。 陈传九踩出巧灵七星步,在乱糟糟的人群里穿行。偶有不长眼的人挡住他的去路,陈传九皆是挥剑将之打伤,万一杀了同一个阵营的人,将来也不好解释。 粉衣女子已经落在了下风,靠着矫捷的身法,频频躲闪,才没有被对手打伤。 “桀桀,妞儿,主动投降,伺候大爷伺候好了,大爷饶你一命。”一命杀手看着粉衣女子出众的姿色,双眼淫。光闪闪。 眨眼间,一把带着血的剑横插进来,架住了一命杀手的夺命剑。 陈传九带着一丝责怪对粉衣女子说:“你来干什么?如此混乱,你的手下哪里还有空保护你?真是嫌命长了!” 第四百六十章、这什么情况? “你来干什么?如此混乱,你的手下哪里还有空保护你?真是嫌命长了!” 四周火光通明,陈传九自然认出了这个粉衣女子。穿过杀声震天刀剑光影交错的空间,直接来到了粉衣女子的身旁,一命杀手乘胜而追的一剑也让他格挡下来。 “哪来的丑八怪!”一命杀手还是蛮帅气的,至少比陈传九这个黑脸鬼好看得多。 又见半路杀出的陈传九搂住了粉衣女子的肩膀,一命杀手恍然大悟,调侃道:“哦,原来是一对鸳鸯。好,不错,到了下面,你们再做一对鬼鸳鸯吧!” “天雷!” 一命杀手会的是风雷七剑,也难怪一般人难道他的杀手,这手风雷七剑仗的就是,快而狠,一招击出,如风过境,无处不在,又如天降光雷,有毁天灭地之感。 天雷,即风雷七剑的第七剑。 呼地一声,一命杀手的剑带起强劲的剑风,吹动着山洞里沉闷的空气,两浪灰尘构成的灰色浪头朝两边席卷开去。 “哼!”陈传九有些恼怒,挥剑而出,剑如电光,直接穿透了层层剑风,叮的一声响,点在了一命杀手的长剑之上。 两剑相抵,一命杀手顿感觉,自己的剑失去了力量。一股危险地感觉油然而生,这是杀手的一定本能,而且一命杀手无比相信他自己的这点灵觉。 双脚脚尖连点,一命杀手的身影暴退丈余。 “你自己小心点,你不是他的对手,交给我!”陈传九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踩着巧灵七星步,如同一道轻烟,飘飘然地来到了一命杀手的身边,带血的长剑一挥,如一道血色闪电,攻向一命杀手的肋间。 “好功夫!”一命杀手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十分的严肃,仅凭陈传九这么一手,他知道他必须郑重对待,心道:“此人不好对付!他的功力在我之上!身法又奥妙!难啊!” 风雷七剑滚滚而出,一命杀手明白高手对决必争一线,谁占到了先机,那么获胜乃至杀死对方的几率就会大许多。 风声鹤唳……疾风劲草……平地打雷……雷厉风行……天雷…… 一连五招,一命杀手自诩已发挥出十二成的能耐,一招一式从未有过的完美,可是……现实怎么如此残酷,这个貌不惊人的黑脸小子竟无一落下地破掉了,连一点皮毛也没伤到他,怎么可能! 之前,一命杀手眼眸里有着七分谨慎和三分自信,五招过去,他的眼睛里换做了五分震惊五分侥幸:“哼,不过仗着身法好而已,一定叫你惨死在我的剑下!” 风雷七剑完完整整地使了两遍,一命杀手越打越惊,而耳边的打斗声渐渐的弱了下来,只有少几处还在激烈搏杀。 “一命,快走!这里棘手!” 一命杀手的第二轮攻防之势刚好使出最后一招,又是那一手天雷,忽闻他的一位杀手好友急切的叫唤了着他。 “糟糕!”一命杀手心中惊呼,原来,这一剑,他刺偏了半寸。 天雷,这一剑招,声势惊人,却是攻防一体的妙招,是一命杀手最喜欢的一招剑法。 这会儿,一命杀手抬眼看了一眼陈传九,后者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一下子击毁了一命杀手的侥幸。 血色剑光贴着他的长剑迎了上来,一命杀手的脸上已经露出几分恐惧之意,然而,陈传九很自信的一剑,也没有得到希望的结果。 嗡! 一柄大刀不知从何人的手里飞掷过来,直袭陈传九的胸口。 攻敌所必救! 陈传九狠狠地剐了一眼一命杀手,侧了侧身,右手划了一下,平刺的长剑立刻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一声衣服割裂的声音,一命杀手捂着左肩暴退两丈有余。 “下回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陈传九还未站定,又是一把刀掷了过来,挥剑挡住,杀手们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愠怒之下,陈传九恐吓道。 - 不远处,是一扇灰扑扑的石门,此刻紧紧地闭着。 石门前有一块较为宽敞的地方,两边各有三根合抱的石柱。这片空地上,躺着二十多具尸体,黑衣的,白衣的,蓝衣的,长剑,钢刀,铁棍,链子枪各式兵器散落在地。 粉衣女子身边多出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陈传九见过的霍正虎。 “是你!你真的没死!?”霍正虎仿佛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陈传九,当年这么多江湖高手围攻眼前的年轻人,反而没有一举击杀,差点被他逃走,若不是他冒冒失失地跑上了孤峰,他绝对不会“死”。乍一看见陈传九,你怎么能叫霍正虎不惊的? “什么叫我真的没有死?谁告诉过你我没死的?”陈传九对霍正虎笑了笑,又看向粉衣女子,即当今的雪公主,“是你跟他说的?” “不是公、小姐和我说的,是小姐和金姑娘聊天的时候,我无意听到的,不过,从来没和人说过。”霍正虎对陈传九还是非常了解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专门负责对陈传九行踪的跟进和他身边朋友的调查。 “怕我杀了你?”陈传九摇摇头,“你是公、呃、你们家小姐的人,我不会这么无礼的。” “你没杀了那个家伙!”孙银雪瞪着陈传九,眼神略带一点幽怨,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你真的只是对那件事有愧疚之心,而不是真心待我?只是一点责任么? “他本事不差,又有高手相助。放心,我会叫他死在你面前的。”陈传九浅笑着。 霍正虎看得有些呆了,这什么情况?公主和陈传九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融洽,似乎还带着三四分打情骂俏的意思?打情骂俏?该……算了,别管他们,这事儿我也插不了手。 “霍副门主!黄大小姐!” 陈传九他们正说着话,走过来三个人,老中青三人。青年者,冲凌剑派柳俊斐,中年者,浪龙帮新晋副帮主上官齐印,老年者,便是逍遥宝岛本岛三岛主,瘦瘦高高的,灰白长发系在脑后,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须,面色红润,身着深绿劲装。 朗声说话的正是这位三岛主,张坞。 第四百六十一章、冲凌的变化 “霍副门主?!”陈传九诧异的看着霍正虎。 “玄剑门副门主,小姐是玄剑门大小姐。”霍正虎低声解释了一遍,一边笑着迎了上去一边拱手:“张三岛主,咦,不知这两位?” “霍副门主,老夫为你们介绍。”张坞哈哈一笑,连指上官齐印和柳俊斐道:“这位是浪龙帮新任副帮主,也是浪龙帮派出的精英团队的主脑人物,这位年轻有为的公子,便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十杰之一,冲凌剑派柳俊斐,也是冲凌剑派精英弟子们的带头人。两位,这位是玄剑门的副门主,霍正,这位姑娘是玄剑门的大小姐,黄雪儿。” “嗯?” 张坞的话,立刻引起了这里很多人的费解。 “什么啊,堂堂冲凌大剑派,居然让个年轻人来带队?” “哼,冲凌剑派是不是月黑盟一伙的?拿这些年轻弟子来敷衍敷衍我们。” “人家是七大门派之一,势力大无边,岂会管我们这些小门派中人的死活?” …… “你们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试试,老子一剑劈了你。”一名脾气火爆的冲凌剑派弟子指着一个说话最难听的三十来岁的人大喝道。 “唐辉,住嘴!”柳俊斐喝止了这个红脸弟子,又大声喊道:“大家安静,在下冲凌柳俊斐,有话要说。” 有张坞出面,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孙银雪看着身姿笔挺的柳俊斐,忆起去年神器盛会时候的几面之缘,只觉得他变化蛮大的,以前的傲然,如今的稳重,判若两人啊。她却不知,如今的柳俊斐体内还有一颗火热的报仇之心,还有浓浓的担忧。 “此行并非柳俊斐带的队,而是门中七长老杨坚强,以及十长老翁太常。可惜,洞外的时候,我们的人和月黑盟的杀手打了两场,十长老翁太常断了左臂,不能再继续参与进来。然后,在进入迷魂十八洞前,杨师伯中了赤玫的毒针,已经中毒身亡!” 柳俊斐缓缓的说着,一双拳头已经握紧,骨节泛着白,指甲刺进了掌心,眼眸里几欲喷出两道复仇之火。 “啊,杨长老可是十分仗义的老前辈了,真是死得可惜。” “你还说,翁长老听说是冲凌剑派最正直的长老。” “看来我们错怪冲凌剑派了。” …… “柳俊斐,”张坞叹息着说道,“遗憾的告诉你们,我们这头,贵派的四长老也——也已经死了!” “什么?!贾师伯也死了?!”柳俊斐也好,祈连天也好,心中大震! “张岛主,师父,师父他怎么死的?”一个和陈传九差不多年纪的冲凌弟子冲到张坞面前,跪在地上,呜呜地哭着说道。 “死在风铃手里的!”张坞扶起这名弟子,轻缓的说道。 柳俊斐和祈连天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睛里的深思和忧虑。祈连天说:“贾师伯一死,能硬抗李诚的只剩下翁师叔和钱师叔了。” “是啊,”柳俊斐抹了一把眼泪,“李诚权势越来越大,十三位长老,本来和他亲近的就有四位,之后拉拢了一位,再有大师伯、二师伯年岁已高,不管门中事务了,再有五师伯、我师父的中立,杨师伯死了,贾师伯死了,翁师叔伤了,光靠钱师叔,李诚的掌门之位差不多到手了——” 冲凌剑派家大业大,立有掌门、副掌门各一位,下面是十三位长老,再下去是执事长老,专门负责门派所属产业的运作,以及对一般弟子的武功教导。 “俊斐,回到山门,我们秘密调查李诚。我觉得,这人透着古怪。”祈连天脸色凝重。 “怎么说?”柳俊斐很是诧异,这位祈师兄很少有这样认真的神色。 “李诚经常去后山!!”祈连天看了一下周围,凑近过去,小声道,“后山有什么,除了山还是山,难道还是去练剑的不成?练剑在他的院子里不是更好?” “你跟踪过他?”脑中忽现这个念头,柳俊斐觉得胸口扑通扑通狂跳。 “嗯,”祈连天点了一下头,“但,进了后山不出百丈,我被他甩掉了,为免他发现我,我立刻借隐秘的地方离开,应该没有被发现。后山那么大,我找过两回,没有发现一点奇怪。” “好,回到剑派,我和你联手调查这个事。”柳俊斐答应下来。 “柳俊斐啊,可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张坞对柳俊斐说,“此次行动关系重大,一旦遇到月黑盟的杀手,你若带着你的人贸然去追,恐怕会落进他们的陷阱,反而极为不妙了。” “张岛主,此地,您江湖阅历最丰,自然是您作为我们一行数十人的首领,一切命令由您来发。”柳俊斐当即表了态,“请岛主尽可放心,为师伯师叔报仇不急于一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有你这么想最好,约束好门中师兄弟。至于首领不首领的,我看算了,不如我们选出几个代表,接下来的行动,有这几个代表商议决定。”张坞爽快地说道。 “好。”几乎所有人都赞成了。 最后,选出来五个人,张坞,上官齐印,柳俊斐,霍正虎,还有一个叫莫真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是东协州一个中等门派的副掌门,背着一口大刀。让陈传九觉得意外的是,这里没有神器山庄弟子的身影,经霍正虎解释,他明白过来,原来山里的时候,风铃的那次偷袭,神器山庄的六名弟子被杀了。 “哈哈,陈兄弟,老子就知道你没死!”逍遥岛的撼天拳于啸挤开人群,看着陈传九哈哈大笑着说。 “咦,真是你。哈哈,爷爷我要挑战你!”蛮刀沈光重同样站在了陈传九面前。 “两位大哥,好久不见。”陈传九微笑地说道。 “喂,陈传九,别打哈哈,应不应战?”沈光重大声道。 “什么?!陈传九?那不是血君的弟子吗?” “他没事?掉下几百丈的山峰还没死?” “真是天要江湖乱呐!月黑盟还没灭,血君弟子又出江湖!” …… 看着咄咄逼人之势的沈光重,陈传九轻轻的摇头,浑然不顾周围数十双眼睛的注视,淡淡地说:“各位若是要为死在老师手里的长辈报仇,在下陈传九悉数奉陪!” 第四百六十二章、对剑杀神风铃 “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们的仇可以一笔勾销了。”第一个回应陈传九的,竟然是莫真,东协州中等门派,沧浪刀派副掌门。 突然的,一个八尺有余和沈光重有的一拼甚至比他还高的大汉,走到了陈传九面前,捏出一记手刀,斩在了陈传九前面的虚空处。 “好了,我们的仇没了。”他说。 这么一来,没有再挑起对陈传九的议论。所有人记起了陈传九落崖时的那声喊“老师,恕弟子不能为你报仇了!”,他在此现身,难道…… 不过,每个人多出来一个疑问:“血君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惟独在场有几个人知道陈传九的确切心思。 上官齐印明白了王杰老头说的一些话,“关于他,你们最好忘记”这句话一直在他心里,更把陈传九的面貌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原来你就是陈传九。这么说,血君真的死了,死在了月黑盟的手里。” 孙银雪突然觉得刚才陈传九身上的豪情如同白日的太阳般耀眼,默念着,无论姑父做了什么,他的仇也有我的份,还有欣悦的份。 “沈光重大哥,你可以和他切磋一下。”陈传九没有去问他的老师血君和他们有过什么样的仇,面色不改地指了指转身离开的大个子,对沈光重说。 “交过手了,我胜了半招。”沈光重兴奋的说,“我现在对你好奇。” “哦,那以后再切磋吧。”陈传九笑言一句,转身看向张坞和上官齐印:“张岛主,上官副帮主,这个宝库的出口可不在这个通道里,若再耽误下去,月黑盟的杀手会带着宝藏走掉的,还是尽快行动的好。” …… 不久,五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向左边走去。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藏宝图上称作“环形走廊”,简言之,这是宝库内层外围的一个走廊,呈环状,把这个内层宝库围在当中。走廊的内侧,不时会出现一些嵌入山壁的圆形空间,不知有何用。 陈传九和霍正虎一行七人走得较近,落在队伍的中后位置。 “公主啊,欣悦,在家还好吧?”陈传九抓着头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拿金欣悦的情况开口了,说的十分小声。 “当然好!吃的好睡的好穿得好,我可不会亏待自己的妹妹。”孙银雪嘟着小嘴,有些不悦,为什么不问我好不好呢!看在这里有那多外人的份上,叫我公主的错,本公主我不计较。 “问你一声,和那些杀手在一起的百姓怎么处理了?”陈传九又问。 “他们?!我们撞见的时候,已经死了很多了,最后只救出来十一个。这些该死的杀手,真够狠心的。”孙银雪想起了一个时辰前的一幕幕,捏紧了粉嫩拳头,气呼呼的说。 “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么?”陈传九紧张的问,丁大哥,胡大哥,你们一定要活着呀,不然,小弟可没脸去见小修他们了。 “我问这个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不对,你在龙头会,你认识他们?”孙银雪身形顿了顿,惊疑地看着陈传九。 陈传九点点头:“认识几个,还是被我说动来这儿的。在我那头,只有一个认识的,早前遇到薛通山,逃走的时候,我绊了他一脚,应该顺利离开万哭了。” “你也不用太愧疚,这些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孙银雪轻轻地拉了拉陈传九的袖子。 “小心!”忽然,陈传九左掌平推,将孙银雪推了出去。 一道黑色剑光无声而现,刺中了陈传九的左侧肩后。 “桀桀,好小子,够小心!”一个穿在夜行衣里面,只露出一对眸子的人影纵身后闪,长剑离开陈传九的身体,带出一条血线。 “哼,老匹夫!看剑!” 陈传九怒目一睁,无形无质的凶光射向了挥剑欲斩杀后面莫真带着的几个人。而后,右脚用力一蹬,依旧是那柄带着血迹的长剑冲锋了上去。 “何人?!”沈光重声音洪亮。 “公——小姐。”霍正虎非常惭愧的扶起踉跄跌倒的孙银雪,“属、我——” “霍正,我没事,多亏了陈传九。”孙银雪打断了霍正虎的话,神色紧张的看向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 霍正虎看出孙银雪眼里的关切之情,更觉得古怪了,这陈传九和公主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欣悦郡主么? “你是谁??”陈传九自诩轻功还不错,可在这人面前真心有些难堪。 黑衣人连出两剑,打得拦住他去路的两人一死一伤,嘎嘎一笑:“陈传九!陈传九!你死了倒还好,不死——嘿嘿,老夫会让你的好朋友一个一个的死掉,也包括你刚刚救下的雪公主,哈哈!” “恶贼,看刀!”莫真拔出了他身后的长刀,横刀插入,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沧浪一刀韩明便是血君所杀!你这个好徒弟难道不想为师报仇么?”黑衣人竟是识得莫真,一下子说出了沧浪刀派与血君的过去。 “多谢你操心,杀了你再解决也不迟。”沧浪十七刀洋洋洒洒而出,莫真的刀法开合有力,带着浪潮一往无前的气势,颇为不凡。 “不好,后面还有杀手!”有人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厮杀。 陈传九终于追上了黑衣人,疾电十三式毫不留情的施展开来,剑来无影剑去无踪,瞬间攻出四招,逼得对垒莫真处于上风的黑衣人剑招微乱。 “好个陈传九,果然不差!”黑衣人游刃有余地赞道。 陈传九不语,剑势如潮,和莫真合手打得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力。 “陈传九,他就是风铃!!”张坞从面前跑了过来,看见黑衣人的几招剑法,立刻大吼道。当时,风铃带人偷袭他们的营地,他杀死冲凌贾长老的最后几下,张坞见到了,后来莫真霍正虎赶来,逼得风铃遁走。 所以,能认出风铃的只有张坞三岛主一人! “送上来一条大鱼!还是自己上门的。”陈传九淡笑一声,九元烈阳功全力运转,热乎乎的浪向四边轰地一下散了出去。 “好强的内功!”黑衣剑客风铃看到陈传九的气势,心里一震。 近处的莫真也觉得心惊,暗道,我苦练二十载,内力修为为何比不上不过二十的陈传九?莫非血君传功于他?可传功大法很久很久以前已失传了,不是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莫要追 墨色剑影在人群里上下翻飞,一把赤色长剑如疾风电芒飞旋急攻。 莫真捂着右臂,鲜血从他的指缝里缓缓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通道的地面上,摔碎成更小的一粒粒血珠。 他非常懊恼地咬了咬牙,看向陈传九的眼神既有淡淡的仇恨,又有微弱的感激,更多的是震撼。是的,若不是陈传九在侧,他的右臂已经被风铃斩了下来。 “杀神果然不是一般的杀手可比。”莫真之前也和鬼眼,还有一命杀手都交过手,虽不能胜了对方,但对方也奈何不得他,而面对风铃,没到二十招,渐露败相,到了二十五招,差点少了整条右臂! 陈传九和风铃打得剑风呼啸尘埃滚滚,莫真算是看得呆了,这么年轻的用剑高手,真是了不得,难怪当年血君能纵横江湖? 从后面杀上来的人里面,冲在最前的有两个人。一个黑衣蒙面人,和风铃的装束差不多,另一人则完全相反,浑身裹在白色里面,白色的劲衣,白色的蒙面巾,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握在手里。 “是黑煞和白煞。”有人惊呼一声,黑煞白煞是张坞给他们两个取的,黑煞白煞从不讲话,既不和同伴讲话,也不和与他们激斗的人说话,好像是一对哑巴。 各个中小门派的高手们开始吃了点亏,谁也没想到风铃会从头顶杀出来,第一时间又没有意识到身后有杀手靠近。 仅这么一下,立刻损失了五六个好手。 等反应过来,黑煞和白煞长剑挥舞,仿佛两尊恶魔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人群当中。 队伍后方受敌,整群人掉转过来,柳俊斐身形一闪,立刻从队尾来到了队伍中前位置,一柄闪闪长剑化作一道银色电光,拦下白煞,于他的剑下救了三个人。 “来了就别想再走!”柳俊斐恨死了风铃,如不是他,冲凌剑派的掌门会重伤而至今不愈吗?如不是他,敬重的贾师伯会死吗?即便风铃有陈传九招呼,柳俊斐本可放心,但他只想着先杀了白煞,再一剑劈了风铃,如此才是最棒的。 对风铃的恨意让他有些乱了方寸,白煞武功不弱,至少比他还强那么一点点,再加上不要命的搏杀方式,只用了不到十招,柳俊斐落到了下风。 霍正虎得到孙银雪的命令,挥动长剑截住黑煞。 短短一会儿,这边又成了杀场。 唰!风铃逮准陈传九剑招用老的时机,一剑刺出,陈传九反应极快,将上半身横移了半尺,冰冷的剑锋擦着他的脖子划过,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古铜色的脖子上。 陈传九冷哼一声,目光逼人,长剑连忙一挑一刺,攻向风铃的右腋。 风铃忙不迭地抽回墨色长剑,向下一压,铛的一声打中血色长剑的剑身,同时,贴着血剑向前递出,若陈传九执意要刺伤风铃,那么,风铃的墨剑很大机会会打伤陈传九的右手或者右臂。 见状,陈传九手腕一抖,提剑而起,将风铃的剑挑向了上方。 忽然地,陈传九左手成掌,拍向风铃的右肋。如果能打中,尽管他没有吴昊君的那般巧妙暗劲,可九元烈阳功八重的内力也不是简单的玩意儿,风铃必然会受不轻的内伤。 “好小子!”风铃看清了陈传九的拦腰一掌,微惊的呼了一声,左脚一弹,整个黑色身影轻飘飘地往后飞了出去。 陈传九撇了撇嘴,手腕下抖,带着血迹的长剑如一道银色红色夹杂的匹练,直击风铃的面门。 这时,风铃桀桀大笑两声,左手高举,喝道:“小的们,撤!” 随着高举的左手落下,一枚银灰色的鸡蛋大的球飞了出来,砰的一下重重砸在地上,猛然炸开,一阵阵浓稠的白色烟雾飘了出来,瞬间笼罩住风铃所在的一丈方圆之地。 渐渐地,打斗声越来越少,烟雾未曾减弱半分。 陈传九欲穿过烟雾追上去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他,并大声喊道:“莫要追,小心敌人奸计。” 回头看了一眼,拉住他的是上官齐印。 “上官副帮主,为什么不追?刚刚我们算是占了一些上风。”柳俊斐的剑没有归鞘,剑上有一些血迹。 “柳俊斐,风铃的这次偷袭,意在扰乱我们的队伍,分散我们的力量,不能意气用事追过去。”上官齐印拧着眉毛说,“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上官说的不错,人多就有力量。”张坞之前见陈传九独斗风铃没有太大的压力,转而杀向了风铃的一群手下,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江湖道义的讲法了,杀了一个月黑盟的人,那么说不定会给未来的江湖带去一份安定。 “好吧。”柳俊斐和祈连天对视了一眼,叹着口气说道。 “大家稍作休息,注意警戒!清点一下人数之后,我们继续出发。”张坞命令道。 一番统计下来,各派联合力量死了十二个人,伤了七个,月黑盟那头,白煞负了点轻伤,黑煞全身而退,至于其余的低级杀手,躺下了七人,负伤逃走的大概有五、六个。 孙银雪紧挨着陈传九坐下,俏美的脸庞上竟有淡淡的红晕,轻咬着唇说:“谢谢。你、你伤了,我帮你包一下。” “公主,你脸红了?!”陈传九面露微笑。 “哪哪有,是火光照得。”孙银雪嗔怪地瞪了陈传九一眼,让后者转过身去,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地褪下陈传九左肩被鲜血粘连的衣衫,关切的问,“你的伤很重,对不对?” “没什么,真没什么。只不过左手用不了太大的力气。”陈传九答道。 “草民拜见雪公主殿下。” 陈传九和孙银雪只觉得身边黑了下来,扭头一看,原来是火光被挡住了,他们的面前则有三道身影抱拳施礼。 张坞,上官齐印,还有莫真。 “你、你们……”孙银雪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自己帮陈传九包扎算哪回事呀。 “公主殿下,草民见过您,在海滨城的时候。”上官齐印说话了,“开始还没敢确定,听风铃说到了雪公主,草民才完全确定,您真的就是当今雪公主。” “啊,是雪公主。”有人听到上官齐印的话,立刻呼出了声。 “见过雪公主殿下。”几十人齐声这么一喊,孙银雪反而镇定下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内层门户 “你们不用多礼,本公主还是玄剑门大小姐的身份,不要太受拘束。”孙银雪柔声说道,美丽的脸庞之上刻着极美的微笑。 “公主啊,您按得太重了,弄痛我了。”这个时候,本该是或喜悦或严肃的时候,可陈传九的这声喊疼,完美的破坏了气氛。 “呵呵,陈传九和公主是旧识。”上官齐印也没觉得奇怪,和张坞、莫真等人讲述了海滨城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陈传九的身份已经暴露,过去的事情总会有人去挖掘,他上官齐印将陈传九当做朋友,自认为和他是友非敌,事实上也是如此,便主动提起了杀死残月的事。 “残月死在海滨,这事儿我倒是听说过,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我还以为是哪位隐士高手出的手呢!原来是陈少侠。” “当年,血君和残月皆是月黑盟的王牌杀神,如今,血君死了,残月缺死在血君的弟子手上,这变化真是叫人唏嘘。” “一代年轻高手啊,哈哈,老子回去可以和儿子吹嘘吹嘘了。” “江湖十杰要换人了。恐怕——他会是新的江湖十杰之首。” …… “哈哈,陈传九,爷爷我一定要找你大战三百回合,你够资格。”沈光重大声嚷嚷。 “陈兄,别来无恙。”杨秀龙温文尔雅地走到陈传九身边,拱手一礼,“刚才只是见了一面,未曾多聊,这会儿可有空聊几句?” “好。”陈传九点头。孙银雪露出了身份,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降尊纡贵地给他包扎伤口的了,霍正虎叫一名表面上是玄剑门弟子的年轻人为他处理了伤口。 离他们百余丈的地方,黑咕隆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却有丝丝说话声响起。 “老大,为什么不多杀几个再走掉?”这个嗓音带着些许沙哑,说话十分的恭敬。 “这次伏杀,主要是为了杀掉孙银雪。没想到陈传九和孙银雪走得这么近,被他给破坏掉了。”声音浑厚而低沉,含着浓烈的杀机。 “老大,我和白煞联手去把陈传九宰了。”有人拍着胸脯说道,显然是黑煞了。 “小黑,小白,陈传九的实力——”黑暗中,风铃眯起眼睛,看向各派联盟所在的方向,“不在我之下,你们两人联手至多伤到他,只有两成不到的可能性杀死他。” “什么,他有这么强?虽说去年的时候,他和几十个江湖略有名声的高手对战过,可是,那是在求生的大意志下爆发出自身的潜力才能做到的。”黑煞吃惊地说。 “不。你们不了解血君,他的剑很快,快得不可思议,凭这一项,陈传九的剑已经追上了他。”风铃面色沉重,对身后的所有人道,“你们听着,遇到陈传九,小心为上,你们是月黑盟的精英,死一个就是月黑盟的损失。” “是。”众人低声应道。 “这一次也不是没有收获。”风铃轻笑一声,“没杀掉孙银雪颇为遗憾,但摸清了陈传九的实力,也是不错,而且,我们造成了对方不小的伤亡。别忘记我们还设了一道关卡,他们的人数优势很快会消失的,呵呵。” “这就是杀神!”黑煞白煞以及其他人听了风铃的笑声,脊梁骨都有些发寒了。 队伍又要出发了。 孙银雪一行五人走在最中间,后有陈传九、柳俊斐、杨秀龙三大年轻高手,前有张坞、上官齐印两位领头人,莫真带着沈光重、于啸走在最前头。 大刀门弟子李虎见了陈传九和杀神风铃对决,浑身热血沸腾,不时的绕在陈传九的身边,说东道西,长着一张停不下来的嘴。 “陈传九大侠,李虎对你的敬意如同文江之水滔滔不绝,哎呀,真是厉害,你刚才的那一剑,真够惊天地泣鬼神,骇得风铃,堂堂的杀神风铃都退避三舍。棒,真棒!大刀门成立不足二十年,陈大侠,你若能来指点一下,我们大刀门一定会飞黄腾达,当然,必要的孝敬,大刀门还是会拿出来给你的……” “李虎,别吹啦,你们大刀门上上下下三十一个人,每天的日子都紧巴巴的,从哪里来的银子给陈少侠,真是胡说八道。”有人白了李虎一眼。 “嘿,小子,是不是屁股痒痒了?老子拿手里的刀帮你揉一揉!?”李虎横眼过去,颇有点无赖形象。 “瞧瞧,才这么一会儿,就露出本性了。大刀门压根儿就是一个混混窝,无赖痞子帮。”那人牙尖嘴利地,气得李虎双眼瞪圆。 “你们,大家都是同伴,何必挖苦来挖苦去的?”说着,陈传九看向李虎,“李虎,我是练剑的,不是练刀的,不可能指点得了你们大刀门的人,你应该和杨秀龙杨大公子说一说,沈光重那家伙刀法精湛,向他求教才是最好。” “啊,蛮蛮刀?”李虎的嘴歪了,向谁求教也不能向蛮刀沈光重求教呀,向他求教还不要少三斤肉?他吞了吞唾沫,讪笑道:“呵呵,陈大侠的意思,我明白了。杨少侠,不是,不是看不起你们逍遥岛的弟子,那个……沈大侠……那个……” “沈师兄人还是不错的,如果你真有想法,我可以帮你劝说劝说。江湖门派虽属不同势力,但相互之间总有些利益往来,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杨秀龙温和的说道。 “可——”李虎想说,大刀门产业很少,刀法,内功心法皆不是一流,是一个很弱的门派,何德何能能够与堂堂大门派逍遥岛有利益往来。转而又一想,万一,我在宝库里找到一本绝世武功秘籍之类的,大刀门岂不是要发?趁着这个好机会,和这位年轻少岛主联络联络感情,为将来的门派壮大做些基础,嘿嘿,就这么办了。 他说道:“呵呵,先谢过杨少侠了。” 四十几人的队伍渐渐地慢了下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又是一扇大石门,七尺高四尺宽,门上刻有一头下山猛虎,栩栩如生。石门的两边各有两根一人环抱的石柱,柱上亦有清晰地雕刻,似一幅幅两军对垒的战斗场面,十分壮观。 “我们所在的通道准确点来说,是宝库外层即迷魂十八洞和内层之间的过渡地带,而我们面前,这就是通向内层的门户了。”张坞指着石门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又来袭 杨秀龙拉着陈传九走到了一边,继续之前风铃袭击的地方谈论的话题:“陈兄,想的怎么样了?” 陈传九目光平静地看着杨秀龙,声音压得非常低:“你真想杀了他?” 杨秀龙捏了捏拳头,因为太用力,骨节发了白,不长的指甲扎痛了掌心。他静静的说道:“那种小人,杀了也不足惜。陈兄,小弟刚才说过,他的实力很强,绝对在我之上,而——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的阴险,你也见过了。” 陈传九道:“杨兄,你练得是净心功,去年的那件事对你的影响……” 杨秀龙道:“说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我与他交手,小弟败北,是正常的事情,毕竟我太年轻了。但,那个家伙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要杀我,这口气我吞不下去!你知道么?这一年,我苦练武功,净心功没能更进一步,但剑法也好轻功也好,都有很大的提高。” “嗯,我看见过了。”陈传九点头,“既然你有必杀之心,我会把最后杀死欧阳镜的机会交给你。本来,你不提起的话,凭当日我的出手,欧阳镜没有不记仇的道理,尽管我被他家里的老头打伤,可这家伙不亲自报仇的话,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或者他杀了我。” 陈传九面露浅笑:“合作愉快,此事可以的话,做得隐蔽一些。” “好,进了内库,我会留心他的。”杨秀龙同样笑道。 两人谈得正欢的时候,石门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陈传九和杨秀龙,一个踩着巧灵七星步,一个施展逍遥迷踪步,在空中留下道道淡影,冲到了石门前,几乎所有的火光照在了石门前的方寸之地。 门前,躺着一个人,像一头烤熟的虾弓着身子,侧躺在地,左手抓着右上臂,使的力气很大,手背上青筋暴起,却见他的右手黑乎乎的,像是涂了一层焦炭。 “怎么回事?”陈传九和杨秀龙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玩意儿上面有毒。”一名逍遥岛的弟子指着石门旁一个内槽说道。 “只能把手砍掉,不然,毒传全身,神仙难救了。”张坞愤懑地说,“秀龙,你来动手!” 原来,张坞派了门中弟子去开启石门机关,这名弟子伸出右手,探进了石门旁边的内槽,里面有一尊手掌大小的、盘坐的笑脸石人,右手抓住了石人的身子,左右拧一拧,石门未见开启,他觉得浑身力气没了还伴有恶心胸闷,叫了一声然后扑通倒了地。张坞急忙走过去,伸出手指,连点了这名弟子的几处大穴,算是暂时的控制住了剧毒的发作,但他的右手已然废了。 “师师弟,快,快!”这名弟子看见杨秀龙有些犹豫,连忙催促道。 嗖!一道光芒降下。 咔!叮! 逍遥岛弟子右臂齐肘而断,长剑又打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迸出一点赤红火星。 “陈,陈兄……”杨秀龙毕竟年轻,也没杀过多少人,或许,这几天的厮杀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不怕血,但要面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下手,他真心不愿意拔剑。见到陈传九“代劳”了,他的心里滋味怪怪的。 “他的性命无忧。”陈传九道,“没有右手,还有左手,可以练左手剑嘛!顶多内功运转有些不畅而已。” “噗!噗!噗!” 站在人群外圈的几个人,注意力到了逍遥岛弟子中毒的事情上,没有发现他们的后面有人影靠近,三道寒光乍现,立刻收掉了三条性命。 “敌袭!”有人大喊,并抽出了兵刃,回身和对手对攻起来。 利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不好,他来了!”张坞喊了一声,“所有人后撤,逍遥弟子,布剑阵。上官,你的人保护好公主。” 当逍遥岛的十二名弟子布下拱形的剑阵,联盟势力已折损了七人,而月黑盟的杀手们无一伤亡。 “怎么回事?他,他是谁?”陈传九问道。 其余的来自东镇洞那边的十几个人也是不明所以。 迎着很多人的目光,张坞解释道:“风铃手下,有一个擅长暗器的家伙,他们叫他飞镖,很难缠,洞外的那次战斗,死伤在他手里的占了全部伤亡的四成。” 逍遥岛的弟子剑法不错,剑光护住了大半个身子,把所有飞过来的暗器逐一挡了下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连绵不绝。 “我去对付他。”陈传九站了出来。 “陈……”孙银雪听见陈传九自告奋勇去冒险,想叫住他,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太好意思叫出声。 “我也去,万一还有其他人藏着呢!”杨秀龙朝陈传九笑了笑。 “也算我一个吧。”身为江湖十杰之一,柳俊斐自然不会落下。 眨眼工夫,三道人影巧妙地穿过逍遥岛弟子剑阵的缝隙,冲进了外面的黑暗之中。 暗器,如飞刀,如金钱镖,如铁蒺藜,如“果核”,种样繁多,还没有停歇的射过来。听说暗器顶尖高手有一个称呼,叫千手,所有人觉得,这个家伙距离千手境界不远了。 忽然地,从黑暗里传来一声闷哼。张坞听出那是杨秀龙的声音,那可是岛主的儿子,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二话不说,老家伙拔剑闪身进了黑暗当中。 不久,黑暗里不断有打斗声响起。 “张前辈,你找错认了,是我。”陈传九的声音。 “陈传九,怎么是你?”柳俊斐的声音。 “柳俊斐,你差点伤到我。”杨秀龙的声音。 “秀龙?!咦,你不是秀龙。”张坞的声音。 …… “发生了什么??”待在石门前的众人非常茫然。 终于,打斗声渐消。 四道人影出现在了火光照映的地方。 “张岛主,你们……发生了些什么?”上官齐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四个人全部带了伤,相互看了看,张坞道:“我们遇到了十多个人的包围,黑乎乎的看不真切,好几次差点互相伤到了,而他们的变位非常特别,竟然不会伤到自己人。结果,我们吃了亏。也许,他们见拿不下我们四个,所以,借着黑暗逃走了。” 这时,柳俊斐补充了一句:“那个玩暗器的,应该被我伤到了,应该不会构成对我们的威胁了。除非我认错了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内库构成 张坞、上官齐印、柳俊斐、莫真四人简单商量后,派了二十人负责在后方警戒,沈光重和于啸担任队长。接下来,柳俊斐撕下了一片衣角,遮住了石门旁内槽的小石人,那位脸色发白刚刚包好伤口的逍遥岛弟子提示道:“往左边拧。” 咔!的一声,机关小石人拧到了正确的位置。 石门发出轰轰的声响,开始缓缓上升。 “宝库的内层构造较为古怪,大致呈圆形,分有两条主干通道,划成四块区域,分别是财,策,器,武,代表金银财宝,兵法书籍,兵器,武功秘籍四样。这四个宝库的外围也有错综复杂的通道,迷路倒不至于,但遇到伏击的可能会很高。离开这个藏宝洞的出口便在内库的正中心,即两道主干道的交叉位置。” 趁着石门开启的空隙,张坞把神器山庄弟子当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比王峰之当初讲的还要详细一些。当然,王峰之不是不知道,那会儿时机还不到,不用讲的这般具体。 陈传九有些茫然,去哪个藏宝室呢? “喂,陪我去‘策’。”孙银雪悄悄地站到了陈传九的身边,轻轻的说。 “策?!”陈传九惊讶地看了一眼孙银雪,“你想学兵法?又不打仗,你搞什么鬼?” “谁说一定要打仗才需要兵法的!笨,王都的形势你是不知道,我差不多已经没有力气和智慧应付了,去‘策’瞧一瞧,或许能弄到一些方法来应付。”孙银雪白了陈传九一眼,柔和地说道。 “那好,我陪你去。”陈传九爽快答应下来。 “张岛主,这四个宝库的大门,在哪个方位?”有人问了。 “这个问题啊,我需要看一看宝图。”张坞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取出了藏宝图临摹本,和上官齐印等人认真的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坞道:“这个还真不好描述。财库的出入口在西边,策库的出入口在东北,器库的出入口在西边,武库的出入口在东边。离我们最近的是器库,再往左,就是往西,是武库,武库之北是策库,器库之北是财库。” “器库有什么好的,几百年了,都是烂东西了。” “没错,先去武库,弄本武功秘籍也不错。” “不对,先去财库,看看有多少金银财宝。” …… “公主,策库离我们最远呢!”陈传九小声道。 “你、你不想陪我去了?”孙银雪幽怨的看着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先去武库瞧一瞧。”陈传九快速道。 “那也好。”孙银雪淡淡一笑。 上官齐印说话了:“我们进去了,风铃的人反倒落在了我们的后头,是不是可以设个伏,让他们大大的伤亡一次?” “好,这个主意好。” “该死的月黑盟杀手,杀光了最好。” 众人的激情被点燃了。 不远处的黑暗里,风铃阴笑着:“要埋伏我们?真是异想天开!黑煞,白煞,鬼眼,你们三人带着十人单独行动,其余人跟着老夫。记住了,我们要先去出口会和,严密守住出路。这些什么联盟全部饿死在这里吧,嘿嘿。” 进入内库,一阵微弱的清风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爽。 这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甬道,四十多人的队伍被“挤”成了长长的一列,不出十丈,右边分岔出一条小甬道,又走了九丈,前头没路了,反而右边有两道小通道可以选择。 “上官,沈光重,你们带十五个人,在这里设下埋伏。记住,一击即退,不能太恋战。上官你手里也有宝图的吧?到时候去武库门口会和。”张坞对上官齐印道。 队伍变短了,山洞通道越见复杂,但走了不多时,一条可允许两辆马车并排行进的大通道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张坞又对莫真、柳俊斐道:“莫真,柳俊斐,还有秀龙,你们再带上十五人,在附近藏起来,伺机动手。还是那句话,一击即退,不准恋战,武库门口见。”他转而看向孙银雪:“公主殿下,我们去武库看一看。” 剩下的十余人沿着大通道走出了百丈的样子,张坞认准一个四尺来宽的小通道入口,带头走了进去,霍正虎小心谨慎地观察了周围,然后护着孙银雪跟上。 队伍的最后是陈传九。 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弯,走过了几个岔道,通道渐渐宽敞起来,大致能容一架马车通过,而不多久,一扇人高的石门印入众人的眼帘。 石门之上刻了一把剑,剑身宽如掌,三尺三长,剑颚粗而短,剑柄约如儿臂粗。张坞解释道:“明王朝的时代是剑最流行的时代,所以他们的皇族图腾就是一把剑。如今,雪公主应该最清楚。” “嗯,我朝孙氏皇族的图腾是郁金香。”孙银雪答道。 张坞刚要说些什么,隐隐约约传来厮杀打斗之声,叮叮锵锵的,仿佛有人在弹琴,一曲动人歌乐自琴上而来。 张坞换上了凝重的脸色:“看来,遇到了风铃一伙。藏宝库三关四洞,一共有四支月黑盟的杀手队伍进入,在他们会合前,我们能干掉的杀手越多,对下面可能发生的大混战越有利。” “张前辈,你在担心?”陈传九问。 “怎么可能不担心,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了。”张坞露出一脸的愁容和遗憾。 “不过也削弱了月黑盟的中坚力量,算比较值得,相信经过了今天,月黑盟的手脚会收敛一些,这也是好的。”陈传九自我安慰道。 “只能这么安慰一下自己了。”张坞冲陈传九苦笑。 “如果能杀光这里的杀手,嘿嘿,江湖上会清静很长时间。”一名小门派掌门开口说道。 等了小半时辰,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没有了。张坞、陈传九他们过来的通道里想起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还有嘻嘻哈哈的说话声。 “上官,柳俊斐,莫真,你们过来啦?情况怎么样?”张坞打量着众人,发现逍遥岛的几个重要弟子都安在,心中大呼一口气。 “真够狡猾的,风铃的人分成了两队,差点把我们包了饺子。”上官齐印说道,说话的时候拍了拍沈光重的肩膀,“亏了沈光重,他说不该挤在一起,不方便动手,呵呵,就是这么一说一决定,把风铃堵死我们的计划泡汤了。大干了一场,可惜,死了两个兄弟,对方更不好过,死了三个,那个一命杀手被沈光重一刀砍掉了左手。” “我们那里的压力小一些,”柳俊斐笑道,“和黑煞白煞的队伍遇上了,一战之下,我们占了人数的一点优势,杀了他们四个人,自己这边也死了两人,伤了还有四五个,都是轻伤。” 末了,杨秀龙道:“他们也没有恋战的意思。是不是另有阴谋?” 第四百六十七章、武库 一行二十多个人有些筋疲力尽地来到了汇合地点。每一个人的身上又添了一些伤口或敌人的鲜血,令他们看上去更加凶神恶煞,然而一张张微微发白的脸庞却出卖了他们的气势。 连番作战,风铃和他的人偏偏又在暗处,使得这些个人提心吊胆,体力、心力都消耗了不少。 张坞看出众人的不妥当,立即说道:“大伙儿现在这里休息休息,武库就在面前了,也跑不到哪里去?万一里面已经有月黑盟的杀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就不妙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众人各找一处坐下休息。 这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带了一点点吃喝,虽少却足够一人用了,毕竟在眼下的情况也待不了太长时间,一个晚上或者再稍多一两个时辰。 孙银雪叫霍正虎拿了两块糕点送给陈传九,陈传九对她笑了笑,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混蛋,连句谢谢也不说。”孙银雪使劲咬下一口绿豆糕,面带幽怨地想着。 休整片刻,张坞和上官齐印打开了武库的大门,里面黑幽幽的,看不清丈外的事物,当石门完全打开的时候,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让一大群人纷纷捂鼻埋怨。 “这怎么回事?里面的东西发霉了?” “靠之,不会吧,努力这么久,得到一堆废物?!” “他妈的,白忙活了。” …… “先进去看一看吧。”张坞十分理解这些人的心思,换做是他心里也有些意外和郁闷,但眼不见不为实,他朗声说了一句,带头第一个走进了武库,一名逍遥岛的弟子紧跟而上,他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武库大门附近的一片区域。 洞门后是一片空地,两丈范围内除了一块石碑,再无他物。石碑半人高,或许是自然生成的石笋敲打而成的。有些人朝头顶望了望,只见本来应该斑驳不齐的头顶石壁却是平整的很,细瞧之下,赫然是木板搭成的天板。 伴随着咔咔数声,木板们似乎感受到了新的力量涌入,纷纷碎裂,这些人都是好手,连忙闪避,尽管如此,几百年地下水的渗透和滴落流淌,木板已经不是木板了,成了一块块厚实的石板。 它们狠狠地砸在地上,非但碎成了一块块,伤到了一些躲闪不及的各派好手,也激起了积累数百年的灰尘,一瞬间,这个门口成了一片灰蒙蒙的。 “先退出去!”上官齐印急忙喊着。 退到洞门外,不少人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如此一来,紧张的气氛反而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变得平和多了。 尘埃落地,一行人先后第二次涌进武库。 张坞等几个重要人物站到了石碑前,苍劲有力的“武库”二字引入他们的眼帘,左下位置还刻了四个字“刘高温字”。 “这个刘高温是谁?”陈传九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他是明王朝后期最厉害的将军,没想到,这个武库是他建造的。”张坞答道,“别这么看着我,老夫喜欢历史,过去乃现在之师。最近四个王朝,雪公主殿下,老夫没有不敬的意思,就目前而看,明王朝存在的时间最长,长达三百七十一年,这绝对不是偶然,历史总有可鉴戒的地方。” “这个武库很大呀!”有人已经朝里面走进去了,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陈传九朝前走去,孙银雪和她的人跟上。绕到石碑后面,陈传九忽然见到了密密麻麻的字,好奇心起,认真读了起来。 尽管过去了四百多年,但是,明王朝的文字大多数认起来不算困难,和当今的文字变化不大。寥寥草草数百字,陈传九慢慢吞吞的看完,没办法,他认识的字不多,每次遇到读不通的地方要问身边的孙银雪。 到了最后,他清楚了,这个明王朝复兴的武库,足有四百丈见方的面积,藏书近千,有内功秘籍,有剑法秘籍,刀法秘籍,诸如此类,而且,武库之内还有一间隐秘至极的密室,这是为了防止级别不高的将领反叛而设下的,据石碑文字讲,只有刘高温和他的两名副将才知道明确的位置。至于,为什么只有三个人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去探究了,一点也不重要。 “不知道秘库里面藏了些什么。”陈传九耸耸肩头。 “或许早已经烂掉了。”孙银雪打击了一下陈传九的期待。 “哇,正气诀?!砍山八十一刀?!”有人大呼小叫了,显然是被这两样武功震惊了一下。 “你这算什么。看我这里,牛蛮功,魔猿十八拳。一拳打得你成了肉饼,还什么刀不刀的!!”有人不屑道。 “公主,叫你的手下也散开找一找吧,或许能发现一些几百年前的绝世武功,可以强大你的实力。”陈传九认真的对孙银雪道。 “要你提醒,本公主正要说呢!”孙银雪瞪了陈传九一眼,眼神一点也不凶,反而有些调皮,继而她转身对霍正虎等四人道:“你们也各自看一看,有他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是,公主。”霍正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尽管他的心里有一百二十个疑问,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怎么和公主这么熟悉,只是海滨城的一段接触而已,莫非真的是欣悦郡主的关系? “我们也四处走走看看吧。”陈传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看上去不动心?”孙银雪不解地问道。 “哦,这样的,进来的时候不是有个无名道,你们这边或许不叫这个。那是间很大的石室,石壁上刻了一些剑招和其他刀招枪法的,呃,上面一共有四套剑法,可惜,这些壁画剑法练了会气血乱行,我没练,只是琢磨了一下,稍作了一些变化,可能及不上真正绝学的威力,但应该有七成到八成的威力留下,够用了。”陈传九和孙银雪并肩而走,“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以后——以后再说吧。”孙银雪别过了头,不再去看陈传九,美丽的俏脸上不自然地浮现一片红晕。只是这会儿火光四散,有些暗,看不太真切。 武库里人影攒动,不断有人哈哈大笑。 第四百六十八章、第十重 武库,占地约二十倾,大得离谱,藏书一千相较起来反倒一点也不怎么样了。 偌大的地方,立着近百个架子,每一个都是倚着钟乳石石笋而建,十分的牢固,而且,这些木柱木板没有烂掉,竟被石化了,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但是,这会儿,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个! 就这些人来说,逍遥岛和冲凌剑派是历史最悠久的门派,门中典籍略有记载明王朝的一些江湖轶事,可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册子不是老鼠咬了,就是发霉烂掉了,真正留下的少之又少了,当然,羊皮纸牛皮纸这些还算可以,基本上留了下来,但也不能随便翻阅了。 武库里的秘籍,基本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牛皮纸、羊皮纸,这么多年下来,翻阅几下没啥问题。 陈传九和孙银雪之后谁也没说话,沿着右边石壁走到了第三个架子那里,这儿人最少。陈传九温言道:“谢谢你的绿豆糕,很好吃。” “你、”孙银雪张着明亮的眸子,有些吃惊,过了一会儿嘴上如此说道,“谁要你谢了!” 陈传九轻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盒子,很轻很轻的盒子。他拿到手里,对孙银雪说:“既然来了,就多看看。” 说着,他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卷狭长的牛皮卷。 放下木盒,陈传九展开牛皮卷,右手边赫然写着“朝阳剑法”,往左便是一幅幅的小人图,一把细长的宝剑在小人的手里不断变化姿势,一招招充满霸气的剑法现于眼前。 “此剑法果然霸道。朝阳初升,红霞满天,紫气一剑……”陈传九把画上的七招剑法全看了一遍,到了最左边,居然还有几排蝇头小字,忙用肘子碰了碰孙银雪,问道:“公主,你帮忙看一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孙银雪突然地有些不高兴,我这么大的美人站在这里,你个木头脑袋只知道看武功秘籍,连说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不过,她也是用剑的,自然也有观看秘籍的心思,立刻挨近了过去,仔细读了一遍,道:“上面说,这是一个叫朝阳门的镇派剑法,是刘高温亲自写的这些字。看来,这是一套非常不错的剑法啊,能让刘大将军亲笔留字。” “说不定,这个朝阳门就是刘高温带兵剿灭的。”此话一出,连说话者陈传九也莫名其妙的惊了惊,“呃,或许不是这样。” “我们又不了解这个刘高温,你说的也不无可能。陈传九,拿走这个。”说着,孙银雪也伸出葱玉般的手指,拿起最底下的一个木盒,打开之后,粗看了一眼便扔回了盒子里。 陈传九问:“怎么啦?” 孙银雪摇摇头说:“什么冲天一笑功?乱七八糟的,没意思。”随后,她随手将它扔回了盒子里。 “冲天一笑?呵呵,好怪的名字。”陈传九拿起它看了看,上面全是古怪的文字,一个不认识,“我只认识冲天一笑功四个字,似乎是别人加上去的,后面的怎么跟蚯蚓一样?” 孙银雪简单解释:“那是北方某地的文字,嗯,好像是明王朝初期留下来的字,现在能认出来的,只能是那个地方的人了吧,没用的。” 看过这个架子的其余秘籍,没有一本关于剑的,倒是有一本山河刀法不错,陈传九收入了怀里,其他的统统留在了架子上,其中又出现了不认得的蚯蚓字书写的一套武功。 再往里走,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架子,分作上中下三层,上层四个木盒,中下层各三个木盒,整齐排列。 一男一女默默地伸手去取两个地方的盒子。 忽然,轰的一声,两人的脚下一空,跌进了黝黑的地洞。陈传九反应极快,立刻屈臂抱住孙银雪,提了一口气想往上冲,可是双脚没有着力点,只好眼睁睁跌下去。 “啊!” 当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落入黑暗,陈传九的另一只手奋力抓住了地洞的边缘,两个人朝地洞的洞壁荡了过去。砰地一声轻响,陈传九狠狠地撞了一下,抓着边沿的手差点松掉。 “快放手!”顷刻间,还没问及陈传九撞得疼不疼,孙银雪看到了地洞口,两片儿三寸厚的石板开始合拢,若是合上了,陈传九始终不松手的话,这条右臂会完全的废掉。说时迟那时快,孙银雪两只手飞快探出,拽着陈传九的右臂往下一拉。 噗通! 两人掉进了黑暗,重重的摔在了一起! “公主,你没事吧?”落下的时候,陈传九尽量抱着孙银雪,让自己先着地,脑袋磕到了石头地面,非常的疼,可是怀里的孙银雪他更关心。 “我没事,你、你护着我,怎么还会有事?”孙银雪感觉脸庞好烫好烫,尽管她打心眼里接受了陈传九是她的男人,可上一次这么肌肤相亲的时候,她完全不能抵抗,而这一次,她居然心甘情愿的被陈传九抱着,连挣扎一下也没有,心里暖暖的又十分羞涩。 “先起来,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陈传九冷静的说。 两人站起身子,拍去各自身上的灰尘,陈传九拿出火折子,吹了两吹,借其微弱的火光,他们看到,这里是一个环形的一丈有余的石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书架子。 “喂,我们该、该不会要闷死在这里吧?”孙银雪抓着陈传九的胳膊,非常使劲。 这是一个封闭的地方,任谁进去了都会感到一丝绝望。陈传九看着孙银雪俏美的脸庞上露出七八分的惶惧和绝望,心疼不已,轻拍她的手背说道,“我们没有气闷的感觉,应该做了通风处理。或许这里就是刘高温留下的密室。既然能进来,一定有出路,我们看看。” “好。”孙银雪勉强一笑,紧张的说了一个字。 两人相互紧靠,走到最近的石壁前,陈传九拿着火折子贴近石壁,赫然见到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还有一幅画儿,画中是个盘坐的人,身上有一条条的红线。 陈传九没看懂那些是什么字,除了最开头的一个“九”字,然而,他看着人性画的时候,生出一种相识的感觉来。 “这、这是九元烈阳功!!”孙银雪既兴奋又紧张又震惊的看向陈传九,她知道陈传九练的就是这个,“第、第、第十重。” “什么?”陈传九听罢,几乎吼着大叫,惊讶无比。 第四百六十九章、密室里 “怎么可能?九元烈阳功只有九重?如何来的第十重?绝对是假的。”陈传九紧紧地盯着石壁上大约半尺来高的小人图案,心中震动万分,如果是真的,练成了第十重,那、那我不会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吧?简直是做梦一样。 “来,我们再看看其他。”好几个呼吸后,孙银雪拉着陈传九朝右边走去。 “这个——邪阳功?什么心法?!”孙银雪不愧是皇族弟子,认识的古字不少,接着认出了排在第二的武功的名字。 “咦,这是九笑炼阴诀的第十重心法?!好像很久以前,你的九元烈阳功和它就是死敌,先毁了它,千万不能让人偷了去。”孙银雪抿着嘴看着陈传九,等待他作出决定。 “方纯练得就是它!”陈传九面色寒冷下来,近在咫尺的孙银雪只觉得一股寒意钻进了她的身体,可是,拉着陈传九的右手却是暖烘烘的。 探手抽出孙银雪的宝剑,火折子熄灭了,随着咻咻几下,剑与墙的摩擦,闪现无数火星。 陈传九再次吹亮火折子,孙银雪看到九笑炼阴诀第十重心法的地方,完全成了一片残破,坑坑洼洼,仿佛蛤蟆的背。 两人继续走下去。 快走完一圈的时候,他们见到了一片文章,刻在石壁上的文章。每一个字犹如腾飞的巨龙威武有力,又似天上的云朵潇洒不羁,使得孙银雪看的第一眼便赞了一句“好字”。 读罢此文,孙银雪明白了一些事情:“陈传九,这又是刘高温留下的,他好像能猜到,他的有生之年不能复兴明王朝,所以留下此文,告诉复兴大明朝的人们关于这里武功秘籍的一些事情。” 顿了一顿,孙银雪道:“原来,明王朝的时候,九笑炼阴诀和九元烈阳功都在大明皇族的手里,后来,为了培养皇族的高手,两大武功的前九重被刘高温拿到了外面,第十重刻在了这里,其他的武功也是这样,都只有最高的一层或两层心法。因为这几门武功心法极难练成,能练到中等层次已属稀有,拥有更高层次的心法,有等于没有,藏在这里有个好处,皇族弟子不会好高骛远,越级练功走火入魔。” 孙银雪似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陈传九,“所以,除了九元烈阳功的第十重,别的对我们都没有用。而这里,的确是武库的密室,而且,只能由外面开启,我们只能等着了。之所以要保密,还有一个原因,刘高温担心将来的复兴组织里出现叛徒,抢走这些强横的内功秘籍,而后来这里得到最高层次的内功心法,练成绝世武功,危害天下。刘高温此人倒是还算可以的,心系着天下。” “哦,这么回事。”陈传九点点头,看向九元烈阳功第十重的人形画像,“我先记下它,我已经练到第八重,第九重虽未到,但我还是有些信心能够达到的,这第十重迟早有用。” “陈传九。”孙银雪沉默了一阵子,面色平淡,眼神犀利地看着陈传九。 陈传九扭首一看,连眨数下眼睛,惊疑道:“公主,你、你想说什么?” 孙银雪没有因陈传九的疑惑而动容,依然目光犀利,像是要看透你的内心一样:“你是不是想练好武功,杀光孙氏皇族,然后光复你们陈家?” “你怎么会这么想?”陈传九摇头。 “我怎么能不这么想?我是公主!!!”孙银雪睁大眼睛,大声喊着。 “原来,”陈传九叹息一声,缓缓道,“在你的心里,还存在怀疑,不信任我。是啊,你和我相见不过数次,用手指都能算清楚,没有什么友情基础,却发生了那件事情,反而令我们超越了一般朋友的关系,确确实实进展得太快了。我们都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我们,你可以用这把剑,一剑杀了我,我不会反抗。我活着,你过得提心吊胆,我死了,你既不必担心有人谋反孙氏王朝,又可以不让天下人知道,堂堂雪公主已经失身于人。” “我……”孙银雪心里咯噔一下,转过了身,心里如翻江倒海,该死,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不是说好,要抓住他的心了么? “银雪——”陈传九轻唤一声,继续说道,语气平静,“我不会想着做皇帝,自认没那个能力。要怎么样你才能信我?” “你、你叫我什么?”孙银雪娇躯一颤,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个男人,那就要承担责任,多谢你没有派你们最精锐的禁卫军来追杀我。”陈传九揽住孙银雪的双肩,黑暗中,一双眸子闪动妖异的红光,“上一回在林子里,我明白,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是有好感的,不是么?” “可是,你跟洪羽又怎么回事?”孙银雪眼眶噙泪,低吼着,“别骗我说你们没什么!?我不信,关于这点,我绝对不相信。在处理曹显山田稳的事情上,她每一天都是那么开心,似乎没有一点烦恼一样,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也知道,你喜欢她,胜过喜欢我。” 孙银雪说出了那一天想到的一个可能:“对我,你只有责任而已!不是感情!我不要这个!” 两行清泪兀自留下! “你无话可说了?!”孙银雪拨掉了陈传九的双手,“开始,我对你有所警惕,让霍正虎找到禁卫军后人田稳,藏到你的身边,好掌握你的一言一行。有一次听见田稳的汇报,你失踪在了百药山脉,长达半年之久。实话跟你说,我心里有些高兴,不必为你这个前朝皇子而烦恼了,又有些遗憾,将来的生活少了些乐趣。” “可你没死,我心里紧了紧,接着在吴家庄——那是田稳事后很久才送来密信,我明白了,你和月黑盟有深仇!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但是,我对你的警惕降低到了很低的程度,因为月黑盟也是王朝的敌人。” “神器盛会那会儿,见到了你,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关于那件事,我不再多说。而、而你血君弟子的身份显露出来,我又恨你了,因为血君杀了我的姑姑,所以——所以我让霍正虎动了田稳这颗棋子,让他杀了你!” “本来,我以为你死了,即便身子不干净了,大不了将来不嫁人,我的心里再也不会有你的影子。后来,我让田稳把金欣悦父女接到府里,因为金欣悦叫你师兄!!太可疑了。哪里想得到,血君竟没有杀了姑姑,而是和姑姑相爱了……从那时开始,你再次进了我的内心。” “海滨城回王都的时候,看到你和洪羽走在一起,我很羡慕,这点连欣悦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又看洪羽蹦蹦跳跳的,精力充沛,天天笑容,我心里酸酸的。”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我喜欢你,但绝不会接受你有其他女人,也包括林诗语!不然,我会在你面前,把她们毁了!!” 听罢,陈传九耷拉着的头猛地一抬,眼眸精光湛湛,有诧异,也有愤怒。 “要么你现在杀了我!”孙银雪一扬脖,撅着嘴一脸倔强地站在陈传九的身前。 “公主殿下,你们没事吧?” 这个时候,头顶丈许亮起一片火光,霍正虎的声音焦急传播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章、被堵了 砰!四尺见方的洞口关闭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霍正虎的咆哮声:“刚才两个是短时开启机关的,试试其他,一定有长时间开启机关的!” 过了一会儿,地洞门又开了。 沉默许久的陈传九走到孙银雪的面前,温言一句:“能上去吗?不能的话,踩一下我的肩膀,应该能上去。” 说罢,他顾自蹲在了他的面前,背朝后,双手抱着头,等待孙银雪的回应。 “哼!”孙银雪心里很不舒服,你表态一句有这么难么?冷哼之后,迈了两步,提了一口气,内劲自丹田喷发而出,双脚重重一蹬,整个人儿犹如一只粉色鸟儿冲天飞了起来。 地面离天板上的地洞大约两丈,又不是陡峭的石壁,可以借力而上,完全是在空中,没有任何一个点的借力之处。若是赵裤裤,凭空飞上两丈是可以的,陈传九自信勉强能做到,但,孙银雪却是不能。 陈传九听到孙银雪的一声哼,便知这妮子要自己蛮干了,连忙站直身子踩着巧灵七星步追上孙银雪的身影,随着后者的奋力一跃,陈传九双掌伸出,托住雪公主的双脚,运起九元烈阳功,用力一推。 孙银雪升到丈余的地方,觉得无力为继了,突然的脚下传来一道刚猛的力量,整个人继续上升,霍正虎正在上头伸着手,一下子抓住了孙银雪的手腕。 见孙银雪安全上去,陈传九刚要起跳,忽见,地洞再次闭合。 “到底怎么回事?机关在哪里?”孙银雪的尖叫在下面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陈传九只有苦笑,轻道:“哎,银雪,感情的这个事,真是烦恼死我了。” 久久地,地洞没有任何一点反应,陈传九不免地急了起来:“难道、难道银雪不会是存着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念头,不让人开启机关救我出去了吧?” 他想错了!! 孙银雪和霍正虎他们几个护卫站到了在一起,心里踏实了很多,却看到地洞开始关上,大急道:“到底怎么回事?机关在哪里?” 霍正虎指着旁边的书架子道:“公主,机关是这里的某两个木盒,只要拿走,这个石门机关就会开启,但,并不是所有的两两组合都有效。您看,这中层左一,加上上层右二,石门会开始很短的时间。” 听到这儿,孙银雪明白,为什么她和陈传九会掉下去?刚才不正是她拿了中层左一,陈传九拿了上层右二? “那刚才的开启呢?似乎时间也不算长。”孙银雪道。 “哦,是上层左一配合下层左一。时间似乎长了五息。”霍正虎观察入微,很确定的讲道。 “为为什么?怎么都不灵了?”孙银雪急得跺起了脚。 “张岛主,副帮主,不好了,武库外面有人影!”正在这时,一个浪龙帮的手下喘着大气跑了过来,神色慌张。 “公主殿下,您和您的人留在这里,秀龙,你带两个人,陪着公主,协助她救出陈传九。其余人跟我走,咱们去看看月黑盟到底想干什么?”张坞当机立断,对周围二十几个人说道。 哗啦啦,一下子人群散了,只余下雪公主的五人,还有杨秀龙三个,以及祈连天师兄弟两人。 “公主,您看,可以开启机关的木盒下面有一块薄薄的圆盘。”孙银雪命人对已知的开启方式不断的试验了数次,祈连天发现了一个蹊跷的地方,立刻对孙银雪说道。 “霍正虎,先把所有木盒拿下来。”孙银雪道。 “公主,且慢。”杨秀龙拱手道,“万一每一个木盒的分量都不同,弄错了可就不好办了,依草民之见,这些木盒依然按次序在地上放好,待会儿可以一一对应的放回去。” 上面的人在忙活。 陈传九手里捏着小火焰忽上忽下的火折子,细细打量着刘高温刻字的地方,眉毛轻轻皱拢:“为什么这块石头这么整体,好像不是一尺左右见方的石砖搭起来的,根本就是一块巨石!” 好奇的他屈指敲了几下,立即有了新的发现:“里面空的?” 左右上下拍了拍,没有任何机关,陈传九弄熄了火折子,八重九元烈阳功全力运转,浑身劲衣飘飘,气浪滚滚向四周席卷。 一声大嗨,双掌如大锤一般击向刻了字的石壁。 砰!! “发生了什么?”上面的孙银雪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也听到了下方传上来的响声,冷冽的面孔上多了四五分焦急。 咳咳~ 灰尘飞扬,笼罩了整个人。陈传九连连挥手,欲把眼前的迷蒙的尘雾挥散,随便驱散一下掌上的疼痛。 “公主殿下,我们已经被月黑盟的人堵住了,暂时不能出去。”有人回来及时和孙银雪汇报门口的情况。 “我知道了。”孙银雪听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可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呼呼~ 等了一会儿,陈传九听到石壁后面有轻轻的风声在响,立刻跨过了残壁,吹亮火折子,朝里看了看。 “啊~”陈传九低呼一声。 石壁后,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地面之上白骨累累,一具挨着一具,一具叠着另一具,数不胜数。 “这些是谁?”陈传九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风吹在耳边,凉凉的,让他冷静了很多。沿着边缘,朝深处走去,越往里风越大,火折子有些承受不住风的力量,随时会熄灭。 哗啦啦~ 在陈传九眼前的是一条三尺来宽的地下河,在这个大石洞里露出来七八尺的水面。河流进来和出去的地方,并非完完全全被水占着,水的上方有一点点空隙,风正是从那里吹进来的。 “喂,陈传九,你人呢?” 孙银雪的喊声在地下密室悠悠回响。 听到她的声音,陈传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不是仇恨的感觉,而是不晓得如何面对。原路返回,不小心踩碎了两个人的骸骨,陈传九虽不信神佛但这些人至少死了几百年,被自己打扰了,抱拳说了对不起请安息,接着回到了刻有武功心法的密室。 没有一息的停留,陈传九衣角猎猎,浑身气焰鼓荡,仿佛一尊火焰巨神,右脚在地上大力蹬出,留下一个半寸深的脚印,人在空中,连着虚踩两步,终于,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下来,陈传九抓住了它。 第四百七十一章、杀出 “刚才不是还有很多的人嘛?就你们几个了?” 从密室里上来,陈传九看看周围,只见到寥寥几个人,不解地问道。 “洞门被人堵了。”孙银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去看一看。”陈传九对众人说道。 走近了武库的石门,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越加清晰。孙银雪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张坞和上官齐印两位首领过来行了礼,简单述说了当前的状况:“公主,两边现在僵持着,我们冲了一回,试探一下月黑盟的虚实,发现对方派了高手在最前面。” “知道对面是那些人吗?”孙银雪问。 “一个是鬼眼,另一个使大刀,很壮实,却不认识。”张坞回答。 “我们在武库待了多久?”陈传九忽然问道。 “至少半个时辰。”有人答道。 “张岛主,上官副帮主,你们认为,半个时辰,月黑盟的人能不能碰面?”陈传九的目光看向张坞和上官齐印。 “应该可以。只要约定的位置合理。”张坞点点头,说着,面色大变,“对了,他们一定去出口的地方见面!这下不妙了,月黑盟应该已经把持住了出口,我们除了杀出去,别无他法。困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老夫认为趁对方还没有完全布置妥当,冲杀出去,或许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说着,张坞的脸色越加凝重。 “什么,月黑盟要困死我们,杀出去,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难怪之前那群王八蛋打了没一会儿就走掉了,是去封住出口,然后要堵杀我们。” “好,那就杀个痛快!张岛主,让我再试一回。谁愿意和我一起?!” …… 众人义愤填膺,怒气冲冲。 “沈光重,我们打头阵!”陈传九喊了一声蛮刀。 “地方太小,我的刀法不能完全施展,和你一块去,搞不好连你也会伤到。”蛮刀沈光重摇头,指了指他身后的大刀。 “我和你去!” 四个字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场中唯一的女子身上。 “公主,万万不可,您乃千金之躯,属下绝不会让您去冒险的。”霍正虎走到孙银雪面前,拱手一礼,面色郑重地道。 “胡闹!”陈传九瞪了他一眼,“雪公主,您尊贵之体,只管看着便是,些许小事,何劳您动手。” “陈兄,我陪你。”杨秀龙站了出来。 “好,我们先走,你们自行商量好后续的细节。”陈传九早已拾起了他的那把血剑。 孙银雪听了陈传九的话,俏容微怒。 两个年轻人走出了洞口,柳俊斐和祈连天交代了一些师兄弟们的事情,紧跟了上去,蛮刀沈光重走在第三个。张坞和上官齐印、莫真合计了一下,很快做好了安排。 “哈哈,龙傲龙大哥,我们又见面了!”陈传九的狂笑从前面洪亮传来。 “哼哼,陈传九!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龙傲打雷般的声音更是惊人,其中的怒气只要耳力正常的人都能听出来。 “杨兄,能抗住刷双刀的吗?”陈传九混不在意地问杨秀龙。 “半斤八两,没问题。”杨秀龙蛮自信的。 “半斤八两?黄毛小子,大言不惭!”通道里火光通明,鬼眼的模样,陈传九看清楚了,他是一个矮矮瘦瘦的青年,三十不到,面孔之上留了两道交叉的疤痕,显得十分恐怖。 “阿鬼,别废话,杀了再说。”龙傲面庞扭曲,劲力一使提起大刀,踩着大步子,冲向了陈传九。 在龙傲的心里,陈传九是个该死千百次的混账,隐瞒身份藏在龙头会,偏偏地和一起的人套近乎,害得他居然百分之百相信着他,这一点让他在赤玫那边十分抬不起头来!! 龙傲的武功本来就是疯狂前冲的典型,这当口,怒气冲天,声势更加惊人。 杨秀龙见了,微微一愣,很快抛却脑后,逍遥迷踪步动了起来,贴着龙傲的刀锋穿了过去,长剑遥指,直攻龙傲身后的鬼眼。 龙傲的对手是陈传九,看见杨秀龙冲自己过来,仅仅简单的拦了一下,能伤一下固然好,不伤了他也不碍事,鬼眼的实力还在他之上呢! 铛!刀剑一触,陈传九顿觉虎口发疼,整个人退了一步。 龙傲狂笑:“陈传九,还以为你多了得,不过如此,再看刀!今天老子要劈碎了你!” 刀势凶猛,招招力大无穷,仿佛猛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涌,让人胆寒。龙傲此人又如一尊铁塔,每移动一步都要带来强劲的风声,呼呼的。 陈传九的剑很快,但力量不及龙傲。身经数十战的陈传九自然不会以己之短去迎合敌人之长,巧灵七星步运用地行云流水,长剑挥舞中,带起阵阵凌厉剑风。 “陈传九,你只会躲么?”龙傲接连十招怒刀,竟没能伤到陈传九,愤然道。 “龙大哥,你的刀太重,我可受不起。”正说笑间,陈传九的长剑突进了龙傲的刀影里,闪电般刺进去,闪电般退了出来,龙傲闷哼一声,尽管看得清楚躲得及时,他的左肋这边依然被陈传九的快剑伤到了。 “龙大哥,看样子,你不会躲。不会躲的话,只能成为死人了。”陈传九淡淡的说着,长剑一刻不休地挥动,漫天的剑影罩向龙傲。 “你再来试试!”龙傲出手大有豁出去的感觉,不,不是感觉,本来就是豁出去打的作风,三十三斤的大刀在其手里左右舞动,形成一片刀影幕墙。 剑影与刀影剧烈相撞,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两道血光迸现,喷洒在灰溜溜的石壁上,增添了一分鲜艳。 陈传九的脸上多出来一道伤口,血流如注,几乎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庞。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刀尖点在地上,龙傲双手按在刀把上,胸口起伏,大口喘气地看着陈传九,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支吾道:“你、很、强。” “无名道暴雨梨剑里的暴雨如注!”陈传九看着龙傲慢慢倒下,面无表情的说道。 噗通!龙傲倒地,他的胸口有数个血点,大大小小,心口正汩汩流着血。 暴雨如注,毕竟是石壁迷惑人的剑招,虽然陈传九稍作了改动,可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气血翻涌之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他身边飞过,急冲向前。 “柳俊斐?!”陈传九刚好调息完毕,长呼一口气,看到那个背影,喃喃道。 鬼眼抡圆了双刀,第一刀劈在了杨秀龙的剑上,震退了长剑,第二刀从天而降直奔杨秀龙的脑袋。若打实了,杨秀龙的脑袋或许会分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柳俊斐的长剑来得恰是时候。 第四百七十二章、分段截流 比手掌稍长的刀刃在降落,割裂了虚空。 刀锋所指,杨秀龙露着惊恐的嫩脸庞。 未曾始料,一把银剑伸了过来,挡住了使劲劈落的短刀。 铛的一声响,震得杨秀龙耳朵微微一疼。 鬼眼一愣,心中村想着脑壳破碎的声音多么美妙,不禁暗骂哪来的混蛋这么晦气。短刀收起,鬼眼警惕地向后一跃,果然,杨秀龙的剑光闪过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 “啧啧,好反应,好运气!”鬼眼赞道,接着目光落在了柳俊斐的身上,对他说:“你又是谁?没见过你?” “等你死了,我在告诉你!”柳俊斐淡淡的说了一句,挥剑攻上。 鬼眼怪笑两声,两把刀如同两团赤色火焰在空中飞舞,和柳俊斐的长剑刹那间撞击在一起,溅起几点火星。 “杨兄,快些解决这人,后面还有不晓得多少敌人存在。”陈传九赶了过来,对杨秀龙道。 “好!”杨秀龙点头。 柳俊斐却说:“这家伙我应付得了,你们继续前进!” “啧啧,后面等你们的人多着呢!”鬼眼尖叫着,右手刀越打越快,左手刀护在身边,随时随地会发动猛烈而致命的攻击。 “走!”杨秀龙点头,紧了紧握剑的手,和陈传九对视一眼。 二人闪身冲过两人的交手战圈,冲向通道的出口。通道里十分明亮,月黑盟的杀手每隔六丈七丈会设下一个火把,陈传九和杨秀龙沿着火把布下的路径。 可是一路走来,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忽然,杨秀龙驻足,惊呼道:“我们可能中计了!!” “怎么回事?”陈传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多走了两步,转身面对杨秀龙,诧异的问道。 “陈兄,你想,这条路是不是月黑盟设下的?你认为月黑盟会这么好心,给我们指路么?绝对没这么好心!”杨秀龙指着不远处的火把说道。 “有道理,我们快回去!”陈传九眼睛一亮,眼神中散出淡淡的担忧。 陈传九的话还未落下,数十枚飞镖呼啸着朝两人飞了过来,每一个飞镖的尖刃上有极淡的蓝光,显然淬了毒的! “当心!”杨秀龙眼疾手快提剑前指,打向飞镖。陈传九实力超群,身形一矮,从杨秀龙的剑下钻到了一边。这时,耳边已传来长剑与飞镖的撞击声,陈传九身子猛地一转,快得不可思议,手里长剑化作一条血色飘带,挥洒而出。 叮!击飞一枚飞镖。 第一波二十三枚飞镖纷纷落在地上,陈传九关切问:“杨兄,没事?” “没事!这么点手段,小弟轻松应对。”杨秀龙报之一笑。 “那就再来一波!”通道尽头,即一丈四五尺之外是个拐角,跳了出来一个黑乎乎的矮壮身影,他的侧后方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画着黑脸的矮瘦家伙。 “那”字刚出,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四条手臂上下翻飞,简直看不清手掌在空中的移动轨迹,快到了眼缭乱的境地,也不见飞镖银针怎么到了他们手里的,反正,手一扬,大把的暗器激射出来,再一扬,又出来很多。 数不胜数啊! 陈传九和杨秀龙不敢小觑这些暗器,更不敢大意。暗器不但数量够多,而且每一枚上面都淬了毒,毒厉害不厉害不太重要了,你中了第一枚,身手多半会受影响,接着会中第二枚,就算每一枚暗器只有少量的毒药,中的多了,照样要你的命。 “暴雨如注。” “逍遥如风!” 两人使出了拿手绝活,一人一剑舞出,剑影似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出。 小小通道,金铁交鸣声响作一片,好不热闹!然而,身在局中的四人心里皆苦。一方拼命打飞暗器,暗想,这胖瘦两人暗器怎么如此之多?一方使劲扔出暗器,心想,这两个毛头小子怎么还不中毒晕倒任我宰割? “点子厉害,我们走!”黑胖大叫一声,扔出最后一把暗器,那是十几个丧门钉。黑瘦尖叫着,叽里咕噜的听也听不明白,好像是个哑巴,扬手便是一把小指一般的飞刀。随后,两人撒开了腿往前面跑掉了。 铛!铛! 面前近丈的地面上散乱了无数暗器,大的如飞镖飞刀丧门钉,小的如银针铜板。陈传九和杨秀龙大口喘息着,这太耗精力了,两人深吸一口气互相看了看,都瞧见了对方额头的一些汗珠。 “还好吧?”陈传九问。 “我没——“杨秀龙第三个字没说出来,脚下一软,差点跌进了暗器堆。 “你中招了?杨兄。“陈传九抱住了他。 “没什么,头晕得很,好像也没别的感觉,可能是迷药。”杨秀龙使劲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陈兄,我怀里有个白瓶,让我闻一闻,看能不能解了这种迷药。” “好!”陈传九依言取出白瓶子,扒掉瓶塞,在杨秀龙鼻孔下放了放,杨秀龙深吸一大口气,淡淡的腥臭味涌入其鼻腔之内。 “可以么?”过了一会儿,陈传九问。 杨秀龙正要回答—— “老子杀了你!”猛然间,他们过来的方向响起一声猛喝,然后传来一片打斗声。 “出事了?!”杨秀龙的精神震了震,似乎有些效果,“陈兄,走,我们去帮忙。” “你确定没事?”陈传九拉住急着冲过去的杨秀龙,“应该先把你身上的暗器取下来。” “我好多了。”杨秀龙收好白瓶,在身上摸了摸,拔出来一根细小的银针,对陈传九道,“好,我们走。” 赶到打斗的地方,陈杨二人看到蛮刀沈光重正在大发神威,凭着手里一把好刀和四名刀剑手激烈酣斗,隐隐的占了上风。 “杨兄,你暂时调息一下,我去帮沈大哥。” 陈传九一入场,局势瞬变。他的确有偷袭之嫌,但对付月黑盟的杀手需要讲面对面的搏杀么?纯粹是扯淡!杀手,无一不是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该杀! 血君,月黑盟前杀神,陈传九的老师,他也是该死,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对待血君的仇人,或者说,血君杀死的那些人的亲戚朋友,陈传九绝对愿意代师赔罪,但血君的仇不报,他是不会随便死掉。 五招八招后,四名刀剑手成了躺在地上的死尸。 杨秀龙见到来的路上还有一具尸体,好像是他们自己人,赶忙问道:“师兄,发生了什么?他……” 沈光重看着两人说:“我跟着你们走过来,然后他,”他指了指地上的死者,“我记得是浪龙帮的一员,他过来跟我说,我们走错了,这条路不是去中间出口的,而且,咱们的队伍被月黑盟的杀手切成了好几段,已经打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截流(二) 陈传九和杨秀龙刚才没有意识到他们走了多少的路,这一回,结伴尾随的沈光重,一路沿着光明通道返回去,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近两百丈! 一路走来,左右不知出现了多少的岔道,稍有不注意就会迷路,幸亏月黑盟守在这里的杀手没有灭掉中间某一些火把,不然,这三人定然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钻,找到主干大道算是幸运的,要是在小迷宫里转悠太长时间,说不定,大战已近结束。 不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响亮,三人对视一眼,脚下更加快捷。 呼呼呼!三道人影从光亮通道飞了出来。他们见到整整一条通道乱成了一锅粥,这边有一大群人在打斗,那边有一堆人在厮杀,更远的地方,靠近武库的地方似乎也有打斗。 狭长的通道,成了战场。 见到三人的突然出现,一些个杀手立即认出了他们不是同伴。三个黑衣杀手举着刀来砍陈传九三个,还咿呀咿呀的叫着。 陈传九心系孙银雪的安全,根本没空和这三名名声不响的杀手纠缠,一招疾电穿云接着一招暴雨如注,瞬间结果了三个黑衣人。 待陈传九的身影消失在左右,杨秀龙和沈光重刚出了一半的招式。杨秀龙说:“师兄,年青一代之中,能与陈兄相比的恐怕没有几个了吧?” “管他呢!师弟,此刻是大灭月黑盟威风的好时候,不是说东道西的时候。”沈光重大声一笑,挥刀加入了右边的战圈。原本杀手占了一点点上风,蛮刀的突入,顿时改变了局势,三两刀斩杀两名杀手,迫得其余三人且战且退。 杨秀龙压下心里的震惊,挥动宝剑挡掉了一位杀手的致命一击。 - “走。”听外面的打斗渐渐减弱,张坞一声令下,四十个人浩浩荡荡地有序涌出武库,每个人面色红润,不仅是憎恨月黑盟作为而起,也有得到了武功秘籍而兴奋的。 柳俊斐和鬼眼之斗正到了火热的地步。鬼眼一听武库方向过来了很多的人,他使了一招“双龙坠地”将柳俊斐逼退半步,趁机逃进了一条黑乎乎的通道,柳俊斐心生与陈传九杨秀龙一较高下的念头,自然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 张坞听着打斗声没了,身形不禁慢了两分,沿着光明通道走了一段,感觉有些不对劲,拿出藏宝图纸比对一下,拍了拍大腿:“果然不对,这是月黑盟的陷阱。” “有杀手!” 不晓得谁喊了一声,随之响起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 不一会儿,有人跑过来汇报:“张岛主,月黑盟杀手使诈,藏在岔道里,现在出来偷袭,死了好几个兄弟。我们的队伍被他们切成了四段。” “大山,你速速沿着火把去找陈传九,教他们回来。”上官齐印走在张坞的身后不远,见张坞停下,他便走了过来,此刻又听这位来自小门派的掌门跑过来汇报,立刻叫了一声身边的一位大汉。 “好!”叫大山的汉子抱了抱拳,撒开腿丫子狂奔向火把指引的路径。 “张岛主,小心!” 张坞站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岔口,后面右边火光通明,而左边是一片黑暗。报信来的掌门面对着黑暗通道,大山跑出去的时候,一把银晃晃的长剑无声无息地刺杀了过来,这位掌门大喊一声,同时提着刀坎向偷袭之剑。 “坏老子事,你死!”阴测测的吼声带着寒气喷涌出来,简单的直刺突然变招,似手腕一抖,长剑挑起老高,巧妙地拨开了小门派掌门的钢刀,接着,长剑挥出一朵明亮剑,直奔小门派掌门的胸口。 刹那之后,不知名杀手的长剑几乎要碰到小门派掌门前胸的时候,张坞长啸一声,拔剑攻出,剑影如风般横扫,正是逍遥如风这一招剑法。 “老头好剑法。”剑被破去,黑暗里的杀手桀桀阴笑,十分不屑。 “找死!”张坞面露怒气,挥剑再攻。 黑暗中的杀手,渐渐地露出了面目。 “黑煞!张岛主小心。”上官齐印叫道。 “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一声爆喝,又从左边通道里响起,随之涌来的是漫天的刀影,罩向近处的上官齐印。 “正愁没对手呢!”上官齐印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狂笑,抽出宝刀迎上。 队伍中间某处。 “公主!”霍正虎惊喊一声,手起刀落,把夹攻孙银雪的一把刀稳稳挡下又对其余的三个护卫嚷道:“速速保护公主!” 孙银雪心情不太好,哪里会去听霍正虎的安排,妥妥当当的躲在四名护卫的保护圈里面,面色阴沉伸手拨开一名护卫,那名护卫看其脸色没胆子阻拦。 她紧握着宝剑,朝一名用剑的杀手冲去。 “公主!!”霍正虎和两个杀手打得脱不了身,却看见了孙银雪的举动,忙不迭的急喊,更对那名护卫吼道:“丁全,还不护在公主身边,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提头来见!!呃~” 分心说话之际,霍正虎身上多了一道伤口。 “杀死你,杀死你。”孙氏王朝以武开国,孙银雪使出来的便是皇族孙家的祖传剑法,绝剑!一招一式,带着拼命三郎的气势,与她平时练习完全是两种感觉。 七招过后,孙银雪的剑洞穿了第一个对手的咽喉。 从对手咽喉窟窿里飙溅出来的鲜血洒在了她漂亮的粉色劲衣之上,令它更加鲜艳夺目了,闻着浓浓的腥味,孙银雪浑然不在意,看准左前的对手,提剑而攻。 护卫丁全紧跟在孙银雪左右,一旦有人敢偷袭雪公主,他便会挥刀去战!这个护卫人虽老实,可眼力不差,此刻的孙银雪公主在生气,只好不去截下她的对手,努力保护她不被伤害。 可惜,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 孙银雪,队伍里唯一的女子,这么好认,是不是?月黑盟的杀手早被下了命令,杀了雪公主,功劳第一! 所以,涌向孙银雪的杀手越来越多,丁全实力有限,不能拦住所有,渐渐地,孙银雪身边的杀手有了三人。尽管孙银雪功夫不差,但她的对战经验以及杀人经验太少太少,靠着一腔火气斩杀一人,对火热的鲜血暂时没有感觉,可时间稍过,压力加大,尤其身上留下了两道剑伤,疼痛的感觉令人心神慢慢不定,有种退缩的欲望。 “哈哈,美丽的公主,老子来抢功劳了!杀了你,老子就会成了风铃的得力手下。”一个歪眉毛的蒙面人穿过了丁全的封锁线,嘻嘻哈哈地跳进了孙银雪的剑光当中,他的手里是一把深色短枪,枪尖明亮,有两道纤细血槽。 第四百七十四章、独处 “哈哈,美丽的公主,老子来抢功劳了!杀了你,老子就会成了风铃的得力手下。”一个歪眉毛的蒙面人穿过了丁全的封锁线,嘻嘻哈哈地跳进了孙银雪的剑光当中,他的手里是一把铁制短枪,枪尖明亮,有两道纤细血槽。 “歪眉,你居然违背鬼眼老大的安排,跑到我们的地段!”一个用剑的杀手看见歪眉枪手杀到,不禁诧异呵斥道。 “要你管!鬼眼老大能不能活都不一定!追他的人是柳俊斐!”歪眉枪手啐了一口,短枪挥拍,格挡开孙银雪的一剑快刺,顺手压枪向前一送。 “啊!”孙银雪吃痛叫唤一声。她侧头看了看左肩,歪眉的枪尖已经扎进了她的肌肤,鲜血慢慢地沿着明亮的枪尖尾端流动着。 “美丽的公主,您的叫声真好听。”歪眉嘻嘻哈哈,“如果把你压在身下,再听到您这么动人的叫声,哎呀,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你可以死了!” 阴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冰冷的杀气轰隆散开。 陈传九的长剑早已化作一道红芒。 眨眼间,血光迸现,如泉涌。 一剑之下,歪眉的脑袋裂成了两半。 其余三个杀手没弄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剑客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来到他们面前,来到孙银雪身前的,似乎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歪眉的惨死像是一记响雷,震得三位愣神不动。 一脚飞出,踢中了左边用剑杀手的胸肋,咔咔的声音预示着这位杀手胸骨尽折离死不远。陈传九接着拔出自己的长剑,疾电穿云鬼出电入两招几乎同时使出,瞬间结果了右边的两个刀剑杀手。 转过身,陈传九一脸关怀,毫不犹豫地伸手点了孙银雪的几处要穴,以防血流得太多,语气急切:“公主,你犯什么傻!” 孙银雪不做声。 陈传九抬眼一看,只见雪公主轻咬着唇,双眼噙泪,眼神幽怨而激动。陈传九心中长叹,柔和着说:“银雪,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没有注意到,孙银雪的俏脸上出现了一阵绯红,幽怨的眼神好像冰雪遇到阳光一样融化了许多许多。 “这这儿人多——”孙银雪微低着头,害羞的说。 “那你能坚持住?先跟我来。”陈传九拉住了孙银雪柔若无骨的玉手,心里突地冒出一个念头:“比羽儿的手还柔滑。” 有陈传九护着,没有人能够接近孙银雪一步,贴着石壁走了一丈四五,陈传九的剑没有一点停滞地杀了四个黑衣杀手,然后他们拐进了一处岔道。 “给你,这瓶创伤药是师叔送我的。”陈传九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交到孙银雪的手里。 孙银雪没有去接,撅起小嘴说:“你要让我自己动手么?你干嘛去?” 不过说完这话,她抿起了唇,悄悄瞧了一眼陈传九便低下了头,心里暗骂自己,笨蛋,给他这么好的机会干嘛?傻子!傻瓜! “银雪——这是你同意的。”陈传九脸红了,觉得面颊火烫火烫,几乎可以烤熟鸡蛋了。看孙银雪没有拒绝,陈传九轻轻撕开雪公主左肩的衣裳,倒上一些创伤药,又从自己的身上私下里面干净的内衣,给她轻轻的包扎好。 “这个伤口最重,其他两个伤口只要敷点药,便可以了。”陈传九接着验看了孙银雪背后以及右肋的伤口,小声而放心地说道。 小心翼翼的上了药,陈传九松了一口气,同时腰身一紧,孙银雪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带着怨气说:“我觉得我真傻,为什么会喜欢上你?真傻!真傻!” 陈传九低下头,看到雪公主的眼角滚落下两行泪珠。 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不晓得该做什么。陈传九脑中空白,温柔地擦去孙银雪眼角的泪水,沉默不言。 “银雪,外面好像安静了很多。我们出去吧。” 良久,陈传九低声说道。 “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不止那一点点责任!” 忽然,孙银雪声音带点沙哑地问道。 “嗯!但——” “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就心满意足了。”孙银雪打断了陈传九的话。 “不,让我说完。我是想说,我和你身份差的太多了。你爹,皇帝是不会同意的,尤其——尤其,他如果知道我是前朝皇子的话,恐怕会动用禁卫军来杀我。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和师娘一样的公主。”陈传九闭着眼,仰起了头,心中酸酸的,“羽儿的事,小语的事,或许,或许更容易解决吧?” 孙银雪抬起了头,看向陈传九那张普通到极点的脸庞,惊讶地看到他的眼角居然有一滴眼泪。 陈传九接着补充了一句:“还有,月黑盟已经把我列入必杀名单,今天之后,老子要亡命天涯了。” 孙银雪噗呲一笑,俏脸之上仍有担忧,却似拨得云雾见明月一般。 “你笑什么?”陈传九问。 “笑你多情,笑你坦荡。”孙银雪踮起脚尖,在陈传九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红着脸说,“来王都!月黑盟的人还不敢在那里造次。而且,你不是说,邪笑在王都么?干掉他!” 陈传九眉尖轻动,笑道:“很诱人的主意,我先回天洪一趟,然后再去找你。” “去找洪羽吗?”孙银雪心里一黯。 陈传九摇头:“不全是。也要和大哥商量一下让明月镖局成为天洪城势力的事情,经过月黑盟操控挑选我们这些劳动力的事,龙头会不会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是个绝妙的好机会,顺便可以将月黑盟的人手拔起。” “你有野心,我还是担——”孙银雪突然住口。 “已经过去一百七十多年,前朝的忠心之人全死光了,就算他们留下了一些什么效忠陈氏王朝的遗命,一百七十多年,足足七八代人,万一来个几代单传,又遇了饥荒什么的,断了传宗,哪还有后代会效忠一个没有复兴之心的陈氏皇族?你觉得我有对抗你们王朝军队的力量吗?别跟我说,你可以暗杀孙家的子孙,甚至王爷皇帝。银雪啊,你也不想想,你们家数十数百口全死了,只会天下大乱,那要害死多少黎民百姓?” “嗯,我以后不提了。对不起。”孙银雪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拉起陈传九的手朝外走,“我们出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战后打算 长长的通道里,墙角有零星的火把在摇曳火光,石壁洒满了鲜红的血液,与灰黑的石壁勾勒成残酷的一幅画卷,血气如雾般笼罩着通道。 地面斜竖躺了几十具尸体,黑衣的,灰衣的,蓝衣的,有蒙面的,有不蒙面的。他们倒在血泊里,或瞪大双眼,似有不甘,或嘴角挂血,或面色痛苦而狰狞,一切的一切,在他们临死的时候定格了。 “公主!公主!”霍正虎惊恐万状地四下寻找,急吼吼地叫道。 “霍护卫!”上官齐印浑身沾满了血,拉住到处翻动尸体的霍正虎,“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怎么啦?” “上官副帮主,公主不见了,你见到她没有?” 一见上官齐印,霍正虎仿佛见到了救星,面色焦急地说道,浑然不在意口水喷溅。 “我、我刚走过来,不清楚这边的情况。”上官齐印摇头。 “那我先去找一找。”霍正虎很失望地说,好似丢了魂。 “喂,霍正虎,你急个什么劲。”孙银雪站在了霍正虎的后头,面带微笑,“本公主身手这么好,怎么会有事?” “啊!公主殿下——”霍正虎听到孙银雪的声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他们几个呢?”孙银雪脸色发白,左肩伤口处白色衣料格外的明显。 “公主,您伤了?重不重?快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快!快!”霍正虎看到了雪公主身上的血迹,神色紧张的说道。 “不碍事,已经处理好了。”孙银雪摆摆手,“其他人呢?” “公主殿下,丁全死了,王球也死了,只剩下我,还有曹小门,他伤得蛮重的,在那边。”霍正虎抹了一把泪,心带伤痛的说道。 “是我的错。”孙银雪轻叹一声,“不鲁莽的话,他们不会死,不会死。霍正虎,等回去,丁全王球的抚恤加倍。” “属下替王球丁全谢过公主。”霍正虎拱手一礼。 “你去看看曹小门,我很好。”孙银雪道。 “是,公主。”霍正虎应答之后,转身朝后头小跑过去。 “上官副帮主,情况怎么样,伤亡——”陈传九走到上官齐印面前,眉头微锁。 “不妙,非常不妙。”上官齐印看着满地的尸体,一脸哀容,眼中冒火,“恐怕我们的人死了三到四成,包括几个高手,负伤的还有四五成,我已经让我的手下去查看尸体了。这一回,月黑盟的堵截多半是抱着必死的心。” “我们这边可能还是稍微好一些的。”张坞抱着重伤的左臂走了过来。 “张岛主,您的手?”陈传九惊声问道。 “没事。黑煞挺厉害,拼了命的黑煞更不用说,呵呵,老夫也不是吃素的,和他玩起对攻,结果,被他刺了两回左臂,小臂断了,换了他的一条命,值了。”张坞笑得至少看上去舒坦。 “张岛主,您的意思是说,月黑盟对我们这些人的手段还算是轻的?”上官齐印问道。 “是。”随着张坞的点头,陈传九和孙银雪认真听了起来,他说道,“之前听了上官和莫真设伏的情况,加上此次月黑盟设伏于我们。老夫刚才在想,风铃和他的人第一时间没有走进武库或者器库,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老夫认为,他们的目的不在这两个地方,或者说,这两个地方不是最主要的!” “嗯?张岛主的看法,是说,他们的目的在财库和策库?”孙银雪插口道。 “没错,公主殿下,老夫拙见,他们的目的是财库!”张坞沉重的说道,“有了钱,他们可以收买更多的江湖高手,尤其是游离在各大门派以及月黑盟之外那些邪派高手,以前月黑盟之外名声最凶的便是小王谷。” “张岛主您认为,月黑盟就是为钱来的,然后可以和那些邪派合作?”陈传九算是听明白张坞的见解了。 “就是如此。”张坞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调整好状态,赶去支援那一边的同伴!”上官齐印道。 一刻钟过去,一群还活着的人聚到了一块儿,地上整齐地躺着十几具尸体。站着的人们深深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同伴,不少人含泪鞠躬。 在张坞的带领下,人们走向主干大道。 此役,联盟损失十七名好手,重伤四人,轻伤二十二人,没伤的只有陈传九、沈光重。月黑盟派来的杀手躺下二十七人,不完全统计,有五人逃走。 “从人数来看,我们南边进来的风铃一行人不足三十,我们这里派来这么多的人,并让我们遭受这么沉重的打击,能说明一个问题,东、西、北三处至少有一个地方进来了很多的杀手。”张坞对大家说。 “东边也没有那么多的人。”陈传九道,“进入山洞,包括赤玫在内一共五十七人,而进了内库的大概只有三十左右。晚辈想问一声,北边和西边各有哪些人负责?” “北边是北极宫和阴阳剑派共同主导,本来老夫也不会知道,是和神器山庄派来的弟子聊天的时候,听那弟子说的。”张坞微微一叹,好像在叹息神器山庄弟子的死,“西边是阴阳剑派和慕容山庄一起主事。” “阴阳剑派果然威风强大,派出来两支队伍。”李虎脸上多出来一条伤疤,人还是蛮精神的,“张岛主,我们现在是去出口那里,还是直接去财库帮忙?” 张坞认真的说道:“去出口密室!阴阳剑派,慕容山庄,北极宫三大门派实力超群,月黑盟的杀手要逃到足够的好处,那是不可能的,定然会付出重大的代价。” 不久,一行二十几人来到主干大道。 在张坞的决定下,众人变换阵型,几个伤势较重的人走在中间,张坞和陈传九、杨秀龙三个走在前头,上官齐印、沈光重、莫真断后,于啸和柳俊斐一左一右护航。 “差不多白天了吧?”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觉着到了卯时。”有人应道。 “张岛主,是不是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休息?”陈传九建议,“然后可以派几个人去出口密室那头探查探查,知己知、知彼百、百战不殆嘛!呵呵,没读过书,说不利索。” “师伯,陈兄说的有道理。连番作战,大家都很累了,接下来的一战更是险中之险,危中之危,贸然参与进去,我们这些人不晓得还能留下多少呢!”杨秀龙赞成陈传九的建议。 “好,秀龙,你看一下地图,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暂作休息。”张坞想了一想,很快地答应了。 ps今天就一章了,谢谢 第四百七十六章、龙傲的死讯 距离两条主干大道交叉点大约百丈的一个地方,这里是错乱小山洞里的某一个地方,有两个不大的出口,刚好可以让一个人通过,内部则是一个生粒形状的大空间,足以容下张坞陈传九他们二十几个人。 大伙儿拥有的吃的喝的已经不多,更多的人是在闭目养神。 孙银雪还留着一点点绿豆糕点,悄悄分给了陈传九一些,低声说:“别给别人,先留着,待会儿再吃,就几个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张坞等五位领队商量结束,上官齐印和霍正虎走到陈传九面前,轻语道:“陈传九,我们这些人里,你伤得最轻,主意又是你提出来的,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去前面探探路的人。” “没问题。”陈传九点头,“只是——火把不能带着,洞里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恐怕会耽误点时间。” “那也比我们一大群人冒冒失失冲过去和以逸待劳的杀手拼命强得多。”上官齐印笑道,“反正一切小心,打草惊蛇也没关系,注意安全。” “上官副帮主,走过来的时候,听人说,堵截我们的杀手有几个逃跑了!他们会不会提前回去,汇报我们这边的战况?”孙银雪插口问道。 “雪公主,您说的不是不可能。不可否认,陈传九的身手绝对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排在前三的,而且人少了,脱身的机会会很大,我们人多,一起去的话,反而成了目标。”上官齐印拱了拱手,耐心解释道。 “陈传九,和你一起去的还有沈光重,你们两个伤势最轻,本身的实力又厉害,我们也好放心。”霍正虎朝对面撇了撇头。 陈传九看了过去,沈光重正在向他招手。于是,他对几人说道:“好,我和沈大哥去去就来。这么办,半个时辰后,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再行计划,如果听到很激烈的打斗声音,说明那儿的打斗非常激烈了,你们也可以行动起来。” “好,我会和张岛主讨论一下的。”上官齐印点头。 -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陈传九和沈光重一左一右紧贴墙壁缓行,相互之间一言不发。 啪啦!脚下响起碎石滚动的声音,陈传九歉然地压低声音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看不见,自然不能避免。”沈光重呵呵轻笑。 尽管两人凝功于目,但黑暗之中,一旦用上的功力太强,眼睛里会发出一点点光亮,反而成了潜伏于黑暗的杀手的目标,因此,两人仅仅用了不到两成的功力,只能看到眼前半尺到一尺的东西,保证脑袋不撞到突出来的石头而已。 走了一阵,沈光重的声音传来:“前面有光!” 两人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隐隐约约地耳边响起一些声音。 “门牙,鬼眼老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慕容山庄那头可是轻松解决,听柳叶老大说,杀的慕容山庄和阴阳剑派的联合力量屁滚尿流,足足留下对手三十几个。门牙,你说,柳叶老大会不会升级到杀神老大的位置上?” “破铜,那功劳的确不小,但升到杀神老大谈何容易!!毒龙也好,风中双仙也罢,全是机遇来得好,白狼碧竹死掉了。你看看,我们这次多么大的行动,盟主和杀神们也没有提起重立杀神的事情。” “说的也是,烂铁,你怎么不说话了?”这应该是破铜讲的。 “哦,我在想,鬼眼地蟒两个会不会死了?都过去有大半时辰了呢!”烂铁慢悠悠的说。 “呸呸呸!烂铁大哥,地蟒老大那么厉害,怎么会轻易死掉?”这是第四人的声音。 “马众,你算个新人,知道月黑盟的水有多深么?不清楚就不要说话,地蟒的实力在我们之上不假,可他只能排在第三档次的末尾,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杀神老大们之下一批人的最后几位。鬼眼老大排在中上。”烂铁的声音。 “唉!老马?!小马?!你们怎么回来了?情况怎样?”马众惊讶又激动地问道。 “败了!我们败了!!”听到这个声音,陈传九记起来那个扔飞镖的胖子。 “什么?地蟒大哥呢!”马众问。 “死了!!全死了!鬼眼大哥也死了!!”老马的声音在颤抖,“我们布下一条光明通道,让那些人主观上以为那是出去的通道,结果,他们有人发觉,提前发生了战斗。我和小马遇到两个人,扔光了身上的所有暗器,没能伤了对方。我们躲在一个通道里,等到安静了,回去一看。全死了!” “怎么可能?!”马众抱着头倚墙坐下。 “他们人呢?!”烂铁问。 “损失了大概一半的样子。现在失踪了!”老马回答,“不过,我从几个联盟死人的身上找到了三本秘籍,一本剑谱,一本刀谱,一本内功秘籍,也算一点小功劳。如果大家有命出去,我们一起练吧。” “好。”几人振奋道。 陈传九和沈光重与他们只隔了一堵石壁。听罢里面的对话,陈传九道:“沈大哥,里面的人不多,要不要杀了?” 说起比武沈光重他喜欢,动脑子的事情他最不乐意,吐出两个字:“你定。” “女侠大姐!” 两人正商量要不要出手的时候,里面有人恭敬的喊出了声。 “苏音月?!”陈传九嘀咕道。 “你认识?”沈光重看向陈传九问道。 “我和她一起进来的,为人还可以,如果可以,真不想和她为敌。”陈传九苦笑道,威武山寨的几天生活,苏音月和龙傲对他挺照顾的,可惜最后,龙傲死在了他的手里,听到苏音月的消息,他有些不忍动手。 “嗯!南边的联盟还没有人出现么?”苏音月淡淡的问。 “没有。”门牙的声音十分恭敬,“女侠大姐,北边东边的情况怎样?扫干净没有?” “没呢!不过有风铃老大和赤玫老大坐镇,没问题。”苏音月坐在了一张石凳上,“听说柳叶打胜了?” “是的,灭了慕容、阴阳联盟三十几个,”破铜献媚笑道。 “哦。”苏音月淡淡应道,似随意的问,“地蟒呢!还没回来?” “女侠大姐,鬼眼老大、地蟒老大已经、已经死了。”老马语气沉重地答道。 “什么?地蟒死了?!谁杀的?”苏音月站了起来,杀气尽显。 “不知道,两位老大守在洞口,见过他们打斗的人也死了。现在南边这支联盟队伍失去了踪迹,还未现身。”老马颤颤巍巍的答道。 第四百七十七章、发现了 “沈大哥,你回去告诉张岛主,我们可以拿下这个地方。” 陈传九附在沈光重耳边说道,“现在,月黑盟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财库那里,这是个好机会。我在这里盯着,一旦里面的杀手有变化,我会给你们信号,你们立刻隐入左右的岔道。” “好,你小心。”沈光重点点头,无声之中沿原路返回。 一墙之隔的石室里,杀手们依然还在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陈传九静悄悄地听着,没有收集到一点有关邪笑或者该死的月黑盟盟主的线索,好像这次任务的主导者只有赤玫和风铃两个。 “怎么回事呢!!”陈传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默默的思考,“西边和北边若真的没有杀神坐镇,那么慕容山庄、阴阳剑派以及北极宫派过来的队伍为什么会遭受这么重大的损失?还是说西、北两边杀手的整体实力在东、南两边之上?”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主干大道的另一头方向传来。 陈传九眉头皱起,保持着姿势不动,眼睛眯了起来,眸子里隐有红光闪烁,似乎想把对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谁?”忽然,对面的人紧张地喝响,声音低沉,是一个男子。 陈传九不做声,通道里回音袅袅。 “没人?”来人十分疑惑的反问自己。 “应该是没人。”来人轻叹一口气,放心下来,暗骂,“草你狗日祖宗,混账张坞,哼,老子一定会杀了你!!” “谁来了?”左边亮了起来,火光在闪动,照映出一个人影,应该是听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某杀手的声音。 “糟糕!”陈传九心里一紧。 “你是谁?”通道亮起微光,站在黑暗的大道上只手扶墙的黑影看到对面不远一个贴在墙上的人影,立刻大喝道。 “有敌人?!”石室里出来的人听声音,是破铜,他听到声音,立刻惊疑地反问道。 “快来人!!”大道上的人影大声喊着。 “女侠大姐,有人!”破铜对石室里面喊道。 “活抓了他!”苏音月吩咐一声。 顿时,石室里面响起数人的脚步声。 陈传九面色淡然,不发一言地挥剑朝黑暗中的人影打去。 淡淡的火光下,陈传九的身影渐渐清晰了,然而,他的剑比他的人影还要清楚,那是一道带着血色的剑光。 那人低呼:“嘿!”身子却早已动了,他的手里也是一把剑。 没有一点点的哨,此人的剑向前一刺,根本没去看陈传九的剑刺向哪里。 长剑所指,赫然是陈传九的咽喉。 如果陈传九伤了或者杀了他,那么陈传九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陈传九哼了一声,脚步一错,身影挪到了左边,长剑疾挥,劲风大作,席卷起无数落地尘埃,灰蒙蒙中,如黑云里的闪电一般的剑光一闪,奔向猛冲而出的黑衣人! 黑衣人十分果决,剑锋一转,冲进了重重的尘雾里面,朝陈传九的胸口斜劈过去,连眼神都未落在陈传九的长剑上一个瞬间。 “是个玩命的。” 陈传九一愣,看得出这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疾电穿云!” 附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传九只想速战速决! 沾着血的长剑真如天际的一道血色闪电,荡开了黑衣人的长剑,一下峰回路转,割破了黑衣人的咽喉,浓稠而腥臭的血雾喷了陈传九一脸。 “黑煞?!” 老马的吼声在大道里悠悠回响!如天雷震动! 这时,老马看到了挥剑的陈传九,叫道:“女侠大姐,这个家伙很厉害,他挡下了我和小马的所有暗器!” “陈新?!”小小的地方有两个火把亮着,苏音月也看到了陈传九,“哦,不,应该叫你陈传九才对。一齐动手杀了他!” 顷刻间,门牙、破铜、烂铁他们六个提刀拿剑地冲向陈传九,即便是不善近战的老马小马也拔出了带在身边的钢刀。 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人似泥鳅一般钻进了六人中间,长剑大挥,眨眼间,三道血箭激射出来。 伤到的门牙等三人连哼也没有哼一下,继续舞剑弄刀地朝陈传九劈砍。 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同伴死在了面前,此刻抓住陈传九落单的机会,这些心狠的杀手自然不会放过给兄弟们报仇的好时机,那一点点疼算得了什么呢。 六人实力不一,陈传九的精力多数在门牙、烂铁这两人上面。他们的身手最好,挥刀出剑总是带着凌厉的劲风,吹得众人的衣裳猎猎作响,而且还能抓住陈传九剑招的死角攻击。老马小马两个刀剑本事最差,这会儿被黑煞的死激出了远超平常十数倍的血性,面前刀光剑影阵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刹那,撞击之声响成一片。 “噗!噗!” 老马小马有些愣神的看着刀刃之上的一条血带,接连四次劈砍没能奏效,这个厉害的剑手甚至伤了门牙、烂铁各三剑,破铜和马众也有一两处伤口,怎么就被他们俩个伤到了呢! 老马小马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 简直太兴奋了!!! 这般紧张对敌,他们居然还有心思去欣赏自己的成绩,回想自己的钢刀切进对方皮肉的感觉,还是对手还没趴下的时候。 陈传九早已厌烦了这两只苍蝇的数次骚扰,手腕巨抖,游动似蛇,长剑在空中挥出一朵巨大的剑。仅此一招,挡掉了齐攻而至的一刀两剑,陈传九身子一扭,长剑向下钻动。 苏音月看得真切,着急喊道:“老马!小马!快闪!” “晚了!”陈传九大吼着,剑光从其腋下闪出,嗖!长剑入体的美妙声音在老马的耳边再次响起,可惜,这一回却是亲眼见到敌人的宝剑钻透了他的胸膛。 小马被吓到了,还没来得及——可能是发疯,乱挥钢刀,可能是逃走,躲掉陈传九的下一剑。可是,他没来得及动,陈传九已经拔出剑,向他刺了过去。 个头最大的破铜心里大急,连挥刀也没用,直接大迈一步,撞向陈传九的身体。 陈传九似乎长了第三只眼睛,脚步连连交错,身影留下一道残影,躲掉了破铜的肉体冲撞,手里的长剑刺穿了小马的脖子。小马凸出大大的眼睛,残留的怒火令他的眸子发着红。 第四百七十八章、出口石室 没有太多的怜悯,陈传九再次拔出长剑,和门牙四个打在一起,并喝道:“苏音月,念你之前待我还行的份上,现在投降,我不会杀你,只要你不动手杀我的同伴,我可以卖点面子让你活着。” “呸,老娘才不要你可怜!” 话音落下,苏音月身影一闪,好像一阵轻风吹进了对付陈传九的行列,长剑舞动,如同一条灵蛇,吐着信子咬向陈传九。 苏音月虽然只是杀神以下那一批杀手里排在靠后的一员,可是一身实力却容不得小觑,有她加入,门牙等人的压力顿减四分。 “苏音月,别逼老子!”陈传九恼怒道,长剑在空中舞动,接连挡掉门牙和马众的攻击。 “老娘生是月黑盟的人,死是月黑盟地鬼!”苏音月咬牙道,身影微动,竟不顾安危地冲进了陈传九长剑所及的剑圈当中,“让我瞧一瞧血君弟子有多厉害?” 说话间,一招蛇游天下一招群蛇狂舞攻向陈传九。 那天,在林子里,陈传九曾见过苏音月和薛通山的刀剑大战,早已把女侠苏音月的剑招路数记在了心里。见到苏音月靠近过来,陈传九当即身子一退,使出了快八剑,这是八招只讲出手速度的剑法,伴随一阵子叮当大作,苏音月挥剑而出的剑影悉数消失,甚至身上还被陈传九的剑尖点了一下,破了点皮。 “苏音月,月黑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要这般死心塌地!” 面对打退苏音月后破铜和烂铁的夹攻,陈传九出手更快,差点削掉烂铁的几根手指,只听他继续说道:“不是念在你我相处不错的份上,老子也不会跟你废这么多话。” “龙傲是谁杀的?”苏音月欺身再上,长剑似灵蛇舞动,身子曼妙翩翩起舞。 “我杀的!”陈传九主动承认,避开马众的当头一刀,不顾门牙从旁刺杀过来,他的剑变作一道惊鸿,刺穿了马众的咽喉,冷声道,“我知道你和他相好,要报仇尽管来吧。” 见陈传九举手投足间又杀了一人,门牙他们打心底有些发寒,打了也有二十几招了,这小子身上除了老马小马偷袭留下的两道伤口,只有苏音月划开了这小子的一条臂膀。 “大姐,我们先撤,他太强了。”烂铁对苏音月说。 “走个毛求!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破铜疯狂的喊着。 “陈兄,我来助你!”沈光重的吼声从后头响起,接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大姐,他有帮手,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门牙向后张望了一眼,立刻转正脑袋,举着剑对准陈传九。 “走!!”苏音月怨恨的瞪了陈传九一眼,“下回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苏音月带着三人窜进了出口石室,眨眼功夫,里面的灯火光芒消失,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杀了你,让你和龙傲在地下相会,好自为之。”陈传九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他相信,无论苏音月跑得多快,一定能够听到。 “陈兄弟!”沈光重和于啸跑在最前头,没一会儿就到了陈传九面前。于啸扫了几眼地上几具死尸,目光瞧向通往石室的通道,带着一点点不满:“为什么放走他们?” “在山上的时候,和那个女人相处的不错,觉着她不像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心里面还有点良心,想给她一个机会。不过,人家没领情。”陈传九耸耸肩膀,手臂挥动,长剑钉进了地面,剑身嗡嗡轻震,他则慢慢地脱下了外衣,对沈光重说:“沈大哥,帮忙敷点药。” “你受伤了?!”于啸和沈光重轻轻地震了一下。 沈光重续道:“里面的几个人,好像实力不怎么样?” 陈传九摇头:“你当我是铁人啊,这么久了,体力消耗不少,再和六七个人打群架,再不负伤,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了。哎,轻点,胳膊上的伤口有些痛。” 孙银雪站在张坞他们后面,看到陈传九浑身是血的样子,心疼不已,真想过去亲自给他包扎伤口,但有碍于面子,毕竟她是公主身份,眼下身边的人群里已有人在小声议论她和陈传九的关系。不过,上官齐印倒是有些护着她,应该受了帮主王杰的吩咐:“数月前,陈传九救过公主一命,两人早就认识了。” “张岛主,我们进去看一看。”伤口做了处理,陈传九拔下马众的衣服,套在了身上,走过去对张坞说道。 走了不到二十步,众人已经站在了一间很大的石室里面,石室呈六边形,四个出入口正好都在角上。石室的墙边摆着一些齐人高的石像,惟妙惟肖,没有文字注解,谁也不知道这六具石像代表了谁,坚硬的地面上刻了手腕粗的凹槽,一笔一划简单而奥妙。 石室的中央则有一个台子,四方的台面上,摆了六颗鸡蛋大小的小圆球。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问道。 “图纸告诉我们,这六枚圆球就是开启出口的机关,而他们对应了这个石室地面上的六个凹孔,只要摆放进去,出口就会显现出来。”张坞认真的看了两遍手里的图纸,对大伙儿解释道。 “那些杀手还真是笨,如果他们取走了这些圆球,我们根本不能出去了。”有人侥幸的说着。 “暂时别碰这些石球。”张坞喊住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藏宝图上没有太多的解释,我们根本不知道一旦碰了这些石球,或者找好相应的凹孔,布置妥当了,出口开启的时辰有多少。” “张岛主,您说我们怎么办?”莫真脸色苍白的说道。 张坞看着众人:“老夫之见,咱们留下一半的人守在这里,其余人去财库。月黑盟的第一目的必定是金银财宝,其他三个入口进来的人可能已经赶去那里,为了保证我们的胜算,我们这里必须去一些人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这里,不能没人守着,万一月黑盟的杀手占据了此地,仅有四个出口,而且都不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我们要攻下,那是难度不小的。” 说着,张坞看向孙银雪,拱手一礼:“公主殿下,还请您务必留在这里。万一发生大战,您可以第一时间逃出此地。” 第四百七十九章、控制权 寂静的通道里,十道人影默默地前进,三个油布火把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啵啵地轻响。 这十人便是张坞一行人挑出来,去财库和其余联盟队伍汇合的人选,逍遥岛弟子杨秀龙,沈光重,于啸,冲凌剑派弟子柳俊斐,王达,马庆昌,浪龙帮上官齐印,赵六,还有陈传九,王龙。其中王龙是东协州一个小门派的副门主。 这么十个人也是一群人里伤得最轻的十个。张坞、霍正虎以及祈连天伤得也不重,但守在出口石室总不能全是一群重伤员吧?那样的话,月黑盟的杀手杀过来,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灭杀干净。 上官齐印担任着队长的职责,他不时查验藏宝图,确认走的路没有错误。 财库位于整个内库的东北,据藏宝的绘画,它占据的地方比其余三库大一些,显然藏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 一个瘦小的身影犹如一阵清风闪过了黑暗的通道,他的手里有一颗龙眼大小夜明珠,飘过三个弯口,前面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来到一处火把之下,这人单膝跪地,汇报道:“水蛇大姐,有人靠近。” “多少人?”水蛇腰肢一扭,尽露风骚,蹙起细长的眉毛。 “十个。”跪在地上的人影肯定的答道。 “十个?看清是哪些人了吗?”水蛇沉吟一会儿,盯着人影问道。 “不认识,似乎不是之前遇到的几伙人!”人影答道。 “哦?那有可能是风铃老大那边的联盟,也有可能是西边过来的那些联盟。”水蛇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几圈,命令道,“燕子,你带几个人试探一下他们的身手。千万别恋战,我们的人手有些吃紧,接触之后马上回来汇报。” “是。”燕子领命离去,转进旁边的岔道,叫了五个人一块儿出发了。 “田鼠!!”水蛇轻唤一声。 “大姐,我在。”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站在了不远处的阴影当中。 “你快去汇报风铃老大和赤玫老大,又来一拨人,十人,实力不明,身份不明。”水蛇郑重的吩咐道,“一路小心,欧阳镜、程清风那些人一定还在附近。” “是,大姐,我会小心的。”说罢,墨黑的人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安静了好一会儿,有一个男子说话了,声音轻轻的,仿佛担心旁边熟睡的婴儿:“水蛇,不过十个人,多派些人干掉就行了,何必多试探这么一手?” “幽灵!刚才不说话,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是马后炮了吗?”水蛇娇笑一声,看向她的右边一条岔道里盘坐在地的消瘦身影。 “谁?!”不远处响起一声严厉喝声。 坐在地上的男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右手稳稳地搭在系在腰间的宝剑剑把之上。水蛇也是严阵以待,做出一副随时可以出手的架势。 “是我,女侠!”苏音月冰冷回应。 “女侠,你不是守在出口那里?出事了?”水蛇看到了对面走来的苏音月,还有门牙三人,目光凛然的问道。 “出事了,出口那边逍遥剑派的人杀到,还有……陈传九!我没法子,手下的人太少,只好先退回来。”苏音月咬了咬牙,“幽灵,陈传九你也认识,就是陈新,龙头会的陈新。而且,他杀了龙傲!” “什么?”幽灵闽去风大叫一声。 “大惊小怪做什么?”水蛇白了一眼闽去风,“一个陈传九而已。” “水蛇,你早就知道?!”闽去风瞪住水蛇。 “知道,他就是我们带进来的。”水蛇同样看向闽去风。 “为什么,明知道此人该杀,还让他进来?”闽去风面孔狰狞,却不敢拔剑相向,“地蟒就不会死!地蟒是我的生死兄弟!好个陈传九,藏得这般深!” “如此看来,燕子发现的十人,应该就是陈传九一伙人了。”水蛇明白过来,脸色微微一变,“真是他们的话,燕子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还想什么,走!杀了他们!”幽灵气愤的吼道。 “我们的任务是监视!”水蛇拉住了闽去风。 “十个人?!水蛇,你说出现了十个人?可是,据我所知,和陈传九在一起的至少有二十个人。”苏音月打断了两人,“难道他们分成了两个部分,有一半留在出口那里?” “对,一定是这样。”越想,苏音月越觉得这个想法正确,“水蛇,幽灵,杀陈传九不着急,我们大可以绕道过去,先杀了守住出口的一批人,夺回出口的控制权。陈传九经历数场战斗,就算他再厉害,现在出手也要大打折扣,财库那边有风铃老大、赤玫老大。他们在那里,他能讨到好处?” “还有,”水蛇淡淡一笑,笑容里透出七分得意三分狡黠,“如果陈传九和欧阳镜照了面,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内讧?这两个去年神器盛会的时候可是打出了恩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即便不狠狠打一场,至少是面和心不合,这点也是对我们有利的地方。” “那么说,你也决定暂时对守着出口的人下手?”闽去风问道,拳头依然握得紧紧的,眼睛里冒着火,想要把陈传九烧成灰烬。 “我知道你想杀了陈传九为地蟒报仇,但,”水蛇看着闽去风,警告道,“你是月黑盟的人,应该大局为重。控制住了出口,我们掌握了主动,对我们只有好处!” “我明白,就听你们的吧。”闽去风点头,“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又该怎么办?” “屎壳郎!!!”水蛇自信满满地笑了笑,叫唤了一声。 几乎刹那,一道胖乎乎的身影走到了火光之下。他背着一口大刀,冲三人抱拳道:“屎壳郎见过三位老大。” “他,你们都认识吧?白狼老大已死,他的那些手下被两个神秘高手杀得差不多了,屎壳郎能活着,多亏赤玫老大的帮助,他现在是赤玫老大的手下。曾经的他也是独挡一面的杀手,留在这里,我们大可以放心。”水蛇对苏音月和闽去风简单说了几句,目光落在屎壳郎的身上,“屎壳郎,我们的任务你一清二楚,这里暂时交给你。” 决定下来后,水蛇女侠幽灵挑选了十个人,包括门牙破铜烂铁三个,沿着错乱的小通道朝中央出口石室摸了过去。 “葫芦,你快去汇报两位老大,就说,逍遥派那些人抢占了出口石室,水蛇他们带人准备去抢回来。别愣着,我不是打小报告,只是叫赤玫老大、风铃老大知道这件事情而已。”等十几道人影走远,屎壳郎叫来一个外号葫芦的家伙。 第四百八十章、碰面 “大家慢一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杨秀龙把同行地其他九人叫住,皱着眉毛,只手停在耳边倾听通道里的异常声音。 “什么声音,师弟,该不会是你幻想着敌人出现了吧?哈哈!”沈光重哈哈笑了几声。 “嘘!前面有人!”上官齐印整个身子挂在了墙上,耳朵紧贴墙壁,对众人警告道。 “什么,真有人?”沈光重诧异,眨眼不到的工夫,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重刀在他的手里挥动了数下,发出呜呜的哭声。 “来了!”杨秀龙提醒一声,长剑出鞘,一招逍遥如风骤然使出。 剑过风起! 三枚半指长的小刀弹了开去。 “交给我!”陈传九喝了一声,踩着巧灵七星步,冲出人群,长剑横于身前,双眼红芒轻闪,身上衣角飘飘。 “杀!”有人喊了一声,挥刀冲出,甫一碰面,就朝陈传九的脑门劈下。 陈传九冷哼一声,长剑如电般向前扫出,明亮的剑身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简直快的不可思议,直奔那人的胸口。 后发而先至! 千钧一发的刹那,来人身子一侧,巧妙地躲开了陈传九的奋力一扫,而他的刀也失去了目标,撞了一下一块石壁上突出的石块,迸射出一颗小小的火星。 “咦。”陈传九不由得惊咦一声,他没想到这个杀手身手如此轻快。 一剑挥空,陈传九手腕一翻,左脚前迈,改扫为切,对准杀手的小腹。 “嘿!!”杀手猛喝着,钢刀一沉,压向陈传九的长剑。 铛!清脆的响动,在通道里回响。 陈传九只觉得手腕有些发麻,暗道一句,此人好大的力气。想归想,陈传九的攻势依然在,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圆弧,从上而下劈向杀手的脖子。 杀手反应挺快,双脚轻点,身子仿佛没有重量和一片羽毛一样轻轻地朝后飘了过去。适时,一把长剑从他的身后探了出来,直指陈传九的肋下。 陈传九喊一声:“还有帮手!”左脚已经飞踢而出,正中刺过来的长剑,长剑顿时一歪。这名剑客杀手也没有过多的纠缠,打乱了陈传九的出招,便奋力后跃,躲开了陈传九的攻击范围。 这会儿,沈光重飞奔而至。 重刀呜呜作响地劈落! 锵!刀身巨震! 又是一人,用的是比寻常钢刀厚实得多的大刀。 可惜在沈光重的蛮力之下,刀客杀手完全落在下风。 陈传九连续出剑,使了一招快八剑的剑招,挡住了刺向沈光重的长剑,又磕开了劈向自己的钢刀,最后剑光一闪,血光乍现,那名挡下沈光重力劈的黑衣杀手当时就死翘翘了。 “好快的剑!”燕子,即用钢刀的黑衣人,见到几个照面,一个杀手死掉了,有些发懵,但水蛇的要求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今死掉了一个,还在可控的情况里面,立即招呼另外的几个,“我们走!” 沈光重打得还不过瘾,看五道人影快捷的闪退,他大步一迈,追了上去。 “沈大哥,别追,小心有埋伏。”陈传九及时喊住他。 沈光重似未闻见,向前扑了出去。 陈传九无奈,只好跟上了他,听到四五声金铁交鸣,而后有人发出一声惨叫。陈传九立刻加快了步子,过去一看,一人死死抱着沈光重的腿,却一动不动。身后火光越来越强,他终于看清,抱住沈光重的那人,满身是血,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哼!”沈光重从这人的后背拔出了重刀,一脚把死尸踢飞,斥骂几句泄愤,“混账,居然挨着爷爷杀人!老子劈碎了你!” 说着,沈光重挥刀欲把撞到石壁而落下的黑衣死尸碎尸万段。 “沈大哥,算了。”陈传九拦住了他,“人都死了。” 上官齐印走了上来,他的后面跟着杨秀龙柳俊斐几个,他对沈光重的行为有些不满,不咸不淡的斥道:“沈光重,下回别冲动!这一片区域,月黑盟如若布下天罗地网,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再强,也会遭殃的,必须一起行动。” 毕竟,沈光重是逍遥剑派的弟子,浪龙帮的上官齐印也不好骂的太凶,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完事了。他对其余人说:“从这几个杀手现身来看,接下去的这块地方,月黑盟已布下了一层防御,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作用,所以,我们要小心一些,别走散。” 沈光重虽然是个莽夫,但脑子不笨,也不会认为上官齐印不怀好意,故意拿浪龙帮副帮主的身份来压人,自然晓得上官齐印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他冲上官齐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不久,他们停下了脚步,藏身于小通道的某处,上官齐印把藏宝图平摊在地,和大伙儿对财库周围的通道进行简单的分析。 “你们看!我们大致在这个位置,然后,”上官齐印在地图上连点三处,“这!这!这!三处地方,是通往财库大门几条通道里最宽敞的地方,而且四通八达,如果我是赤玫、风铃,绝对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月黑盟要把里面的财宝搬走,定然会选择其中一条。”逍遥剑派弟子王达说道。 “有道理,我们可以堵截他们。”陈传九建议。 “可是,三选一,三成的概率不高啊。”杨秀龙摇头。 “难不成让我们这么几个人冲进财库去和人厮杀?不是我胆子小,这个做法太不明智了。”王龙说道。 “如果能找到东西北进入内库的队伍就好了。”于啸看了看众人道。 “谁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一路走来,我们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有阴阳剑派的,也有北极宫的,云剑山庄的,至少能证明,他们和月黑盟交过手,打得很惨烈。”马庆昌道。 “换个角度,月黑盟在这边的力量很强大,我们十个人对付起来会很困难。”上官齐印苦着脸说。 忽然,陈传九动了,身影扑向一处黑暗,长剑飞快的刺出,冰冷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这声喊,这番动作,立刻警醒了上官齐印等人,或刀或剑齐齐出鞘。 “你是谁?”陈传九的声音透着一点惊讶。 “我不是杀手,不是月黑盟的人,真不是!”冰凉的剑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中年男子也不敢撒谎。 “你是谁?”上官齐印举着火把走过来。 “在下慕容山庄护卫苏火山,那个,我有证据。”来人举起右臂,袖口处果然绣了慕容二字。 第四百八十一章、声东击西 黝黑的山洞,十余道人影倚靠墙角蹲着,旁边散落着三个冒着白烟的熄灭的火把。水蛇,女侠,幽灵三位月黑盟杀神以下的当权者窃窃私语,商议如何进攻张坞他们守护的出口石室。 “幽灵,你轻功最好,先过去瞧一瞧,他们是如何布阵的?”水蛇这个女人隐然是三人之首,原因很简单,她是最受赤玫器重的一人。 “好,你们等我消息。”幽灵闽去风没有拒绝没有反驳,欣然接受这个任务,对女侠水蛇二女点了点头,他摸着黑向前潜行。 孙银雪坐在一座石像旁边,一双玉手托着下巴,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小嘴微鼓,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左边不远处,他的护卫曹小门半躺在地,腿部绑着厚厚的布带,右前方向霍正虎端正而立,守在这间石室的一个出口处。 另外三个出口同样有人守护,以一人为首,二到三人为辅,为首的几个分别是张坞,祈连天,还有伤势有些重的莫真。 “要不说些什么吧?这么安静,怪恐怖的!”莫真身边一名浪龙帮的手下开了口。 “认真点,月黑盟的杀手狡猾多诡,那个女侠苏音月回去一定会搬来救兵,打一战在所难免。钱木,你若累了,先休息一会儿。”莫真惨白着脸对站在他身边的钱木说道。 “好,马道子,你先替我一会儿。”钱木够滑头,指着缠了胳膊的某人说道。 “钱木,莫真掌门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我是重伤员,更要休息。”马道子默默摇了一下头。 幽灵闽去风很快就回来了,在水蛇和女侠急切的眼神注视下,他压着声音说道:“他们大概有十几个,有几个负伤较重的。各个入口都有人看守,只能抢攻。” “他们分散了人手,我们可以集中一点猛攻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水蛇道。 “不,我们分成两部分,分别进攻两个门口,其中一队先攻,吸引了其他洞门的守卫,另一队再攻,哼哼,他们有伤员,伤员只要不残废或多或少还有点杀伤力,先把这些人干掉,其他的,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苏音月道。 “好,就这么办!女侠,你带五人,择机而攻,幽灵,你我带着其他人先攻。”水蛇想都未想直接吩咐道。 于是,苏音月带着门牙等五人悄悄地绕后行走,打算去另一侧入口伺机而动。 时间缓缓流逝! 水蛇幽灵在前,身后有五名蹑手蹑脚的杀手,摸黑前进,大约走了二十丈,拐了三道弯,终于摸到了张坞看守的洞口。洞口外有约两丈的笔直甬道,到了拐角处,水蛇和幽灵停下了脚步,淡淡的红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那是洞口射过来的火光。 “幽灵,你左我右,夹攻那个老头。其余人跟紧!”在看清了守门的家伙之后,水蛇自信满满地布置了任务。 待众人点头应是,水蛇低吼一声:“冲!” 啪! 一粒石子被某位杀手踢飞了,撞在了对面的石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敌人!”张坞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喊出来,长剑早已出鞘,随时可以攻击。 莫真在张坞的左边,霍正虎在张坞的右边。 听到喊声,两边的人手立刻朝张坞所在的地方涌去,一下子,两处洞口再无人看守。 孙银雪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抽出了随身宝剑。曹小门见雪公主要去迎战,忙爬了起来,挡住孙银雪的脚步:“公主殿下,外面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张坞和水蛇已经短兵相接,来者七人,迎者八人,在小小的甬道里发打成了一锅乱粥,喊杀声,痛叫声,皮肉绽开的声音统统合到了一起,听者肝胆欲裂。 “公主,小心!”祈连天的位置几乎在张坞的对面,援助的最慢,却恰好看到苏音月带人从霍正虎把守的洞口冲了进来,当即大喊一声。 “公主!”曹小门侧对着那个洞门,看不到疾奔过来的女侠,只好冒着冒犯公主的罪名,伸手用力将之推开。 噗! 长剑破体,发出一点奇异的声响。 孙银雪几乎站不稳,当她稳稳站定的时候,他看到曹小门露出一口血色大牙,极其勉强地对她报以一笑。亲眼见身边的亲信护卫歪头死掉,孙银雪尖叫声要刺破整个石室:“不!!” “杀!”孙银雪的喉咙里低沉的发出一个音节,身影急转间,已经扑到了苏音月的面前,长剑如同电光一闪,急指苏音月的面门。 - “跟我来,我们的人在那边。”苏火山有些警惕地看着陈传九等人。 当他转过身看向无尽黑暗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狡猾,他可不信这些人真的是他们联盟一边的援手,月黑盟已经在财库周边小山洞里面布下了足够严密的观察网,十个人可不少了,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们是月黑盟杀手的几率不低!! 沈光重和于啸这两位逍遥剑派的活宝走在最后,于啸嘀嘀咕咕说:“老沈,这个姓苏的玩意儿不相信我们呀!” “切,随他去,爷爷坐得正行的端,还能被一个慕容山庄的护卫给欺负了不成?”沈光重满不在乎,突然的他脸上浮现三分狰狞,咬牙道,“如果他是阴阳剑派的人,爷爷一定一刀劈碎了他!” “嘘!!师兄,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师伯不在,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逍遥剑派的脸面,若非必要,不要和阴阳剑派的人起冲突!当然,如果能比他们先动手,我们只是防御,嘿嘿,我们也不介意搓一搓阴阳剑派的威风。”杨秀龙听到两位师兄的对话,放缓了脚步,来到他们的前面,小声的说道。 不过,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隐有杀意流转。 “苏火山,叫周围藏着的人出来吧。我想见过世面的人一定能认出我等不是月黑盟杀手。”走在最前头的陈传九停住脚步,冷冷一笑,长剑似慢实快的搭在了苏火上的肩膀上,只要手腕一动,便能割开苏火山的咽喉。 “陈传九,你怎么知道有人藏在左右。”上官齐印不敢相信,自己也是阅历极丰的人物,未能发现一点端倪。 “哦,上官副帮主,他们藏得很好,我没有听到一点点异响。而你在我的右边,没有看到苏火山左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在外面晃了晃,这不是发信号难道在勾引内库里面的游魂吗?”陈传九转首对上官齐印呵呵笑道。 第四百八十二章、会和 “传九?!” 一声意外而疑惑的轻呼打破了通道的安静。 “大哥!?” 吴昊君的声音,陈传九岂能听不出来?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哈哈!”吴昊君狂笑着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有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另一边的岔道里也发出了声响,上官齐印看到左前方一个狭小通道里冒出来七八个人,人人的身上都有血迹。 “慕容岳枫?!”陈传九又看到了一个认识的。 “正是在下。”慕容岳枫和他的哥哥慕容岳松有着不同的气质,更加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读书人,他抱了抱拳,“柳兄,杨兄弟,别来无恙,这位是……” “慕容公子,在下浪龙帮副帮主上官齐印。”上官齐印对他微微笑着说。 “原来你们真的不是月黑盟杀手啊!!”苏火山惊喜道。 “是你自己不愿相信。”沈光重懒洋洋的说。 “慕容公子,他是我的师兄,蛮刀沈光重。”杨秀龙介绍道。 “哈哈哈,吴昊君吴兄!好久不见!来,我们对一招。”于啸脚下猛蹬,壮硕的身子如一枚炮弹一样激射而出,右拳捏紧,发出咯咯的响动。 “来得好。”吴昊君右脚迈出弓起,右手提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圆,继而猛拍过去。 蓬!! 仅仅一招,众人汇聚的小片地方尘烟弥漫,劲风吹拂。 “好功夫!”有人激动地喊道。 “好小子,又有长进!看来,不出三十招,老子要败给你了。”于啸没有一点挫败感,兴奋地说着。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随我来吧。于兄,要切磋以后有的是机会。”吴昊君面带笑容地对大家说道。 虽然陈传九他们只有十个人,但看得出个个本事高强,有此助力,吴昊君慕容岳枫等人如何不能高兴? 一溜人马穿大洞过小洞,走出了大约百余丈多,来到了一片石笋林子,倒是令人一奇,这里大约有四五十丈方圆,大大小小林立着至少百根钟乳石柱子好多已经和山洞的上面连在了一起。 一大群人的进入立刻引起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 年青一代,慕容岳松,欧阳镜,黄世冲三位年轻高手俱在。另有几个中年人带着隐形的威风,站在那里,一双明亮的眸子注视着来人。 “各位,我们又有十个朋友到了。”吴昊君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 “十个人顶什么用!加上他们,我们也只剩下六十五人,月黑盟现在依然还有百人以上。”有人随意的看了一眼这头,重新坐到原来的位置上,话语间自信不足。 “上官副帮主,陈传九,各位,你们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吴昊君拉着陈传九他们走到三个中年人面前,逐一介绍过去。 左边是穿着紫袍大约五十的方脸男子,是慕容家的慕容行风。中间这位相貌比陈传九还难看,左眉角还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痣,他是阴阳剑派的十三长老,朱尚。右边这人长得依然帅气,年轻的时候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子,穿了合身的青色劲装,唇上有两撇小胡须,他则是北极宫范空音之子范亮,也是一位年轻长老。 “你们只有十人了?”范亮打量了一遍上官齐印他们问道。 “不是,逍遥剑派的张坞岛主带着十几个人守在出口那里。”上官齐印立即答道,“范长老,东西北三门,只余下你们一行人?” “不是。”慕容行风说道,“我们派了三支小队去其他地方摸索,看一看还有没有逃窜分散掉的联盟之人,至今回来了一支队伍,找到了两个人。” “另两个小队搜索的地方稍微远一些,可能要多点时间。”朱尚语气淡淡的补充。 “不知三位有何计划?”上官齐印代表着新来到此地的十个人,自然需要他出口询问。 “等!等两只小队回来!”朱尚答道。 “可——不是上官多嘴,总不至于一直等下去吧?”上官齐印抱了抱拳。 “当然不是。”慕容行风取出一个正在漏沙的沙漏,“你看,这个沙漏流光了代表过去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快到半个时辰了,我们约定,时限是一个时辰。到了一个时辰,我们开始计划行动,而他们直接去出口等候我们。” 另一边,吴昊君和陈传九走到了山洞的一角。 “裤子!!!”陈传九第一眼便看到了嘴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赵裤裤。 “船哥?!”赵裤裤从地上蹦了起来,没看清他怎么动的,身影一转已经把陈传九紧紧抱住。 “你的轻功更好了。”陈传九笑道。 “那是!被师傅骂了几千遍,再不长进点,太丢飞仙的面子了。”赵裤裤骄傲的说。 “陈大哥!”吴秀芳居然也在。 “陈传九。”又是一个女子。 “你是——赵卿,哦,不对,是嫂子,嫂子!”陈传九认出了这个气质不凡的女子是哪个,指指赵卿,又指指吴秀芳,不解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 “陈传九!你看不起咱们女人,是不是?”赵卿双手叉腰,瞪视陈传九说道。 “不是那个意思。”陈传九摆了摆手,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右拳砸在左手掌心,笑道,“你们两个一定来监管你们男人,怕被月黑盟的勾魂娘子带走,哈哈!” “死陈传九!见到嫂子好话没一句,先来个取笑。看剑!”未曾想,赵卿是个暴脾气,说打就打,锵的一下拔出长剑,朝陈传九猛刺过去。 “哎,卿姐!”吴秀芳没能拉住赵卿。 太乙剑法是阴阳剑派的不外传之秘,赵卿自然不会,她的父亲曾是阴阳剑派的外围弟子,差一点成为内门弟子学会太乙剑法,可惜年纪到了二十四,他没能成功,离开了剑派回到赵家堡,赵家堡和阴阳剑派关系一直很好。她所学的当然就是赵父所会的白虹剑法。 赵卿使的是白虹剑法当中很厉害的一招“白虹贯日”,寒光长剑似一条彩虹,贯穿了天地,逼向陈传九。 陈传九嘿嘿笑着,右手压根儿没去碰剑把,只是身子略微一侧,简单的移开了两步,让开了赵卿的这一剑。 第四百八十三章、行动! 甬道之中,张坞勉强挡住了水蛇和幽灵的联手,他能感觉到伤口又裂开了。幽灵的长剑如同鬼魅般接近,水蛇的剑似游动的蛇漂移不定,张坞咬了咬牙,再次拦住两人的进攻。然而,幽灵这个家伙借张坞的格挡飘到了墙边,剑光一闪,竟把门口的一名逍遥剑派弟子斩杀当场。 真怪这名弟子身上的伤不轻。 张坞见状,差点吐出一口血,水蛇逮住时机,一剑刺出,如毒蛇扑向猎物,快捷无比。张坞慌忙中去挡,自然慢了一拍,呲啦,肩膀的衣裳破掉了,一条血箭飞射出来。 “张岛主,蹲下!”霍正虎的声音到来。 张坞身子一歪,往斜后方向使了一招懒驴打滚。人在地上,他看见,霍正虎腾空跳起,长剑笔直刺出,点向水蛇的右手腕。 水蛇不敢拿皮肉之躯和铁器相抗,身影马上向后一弹。霍正虎的长剑刺了个空,说时迟那时快,幽灵闽去风的长剑杀到。霍正虎扭腰,身体向左边扭动,长剑拉了回来,挡住幽灵的偷袭。 霍正虎用力一推,将幽灵的长剑推开,双脚一蹬,又朝水蛇扑去,长剑疾舞,化作道道寒影,罩住了水蛇的周身几处大穴。 张坞站直身子,眼看幽灵要袭击霍正虎的后面,立刻踩出逍遥迷踪步,冲进了甬道,拦住幽灵的长剑。 七八招过去,水蛇的人、霍正虎的人也涌进通道,十余人混战在一起。 曹小门眼睛翻白,扑通倒地,眼看是神仙难救了。 “臭丫头挺漂亮!”苏音月轻啐了一口,舔了舔唇, “瞪什么瞪!!看老娘划你的脸,叫你没脸见人。” 说罢,女侠足尖轻点,身影飘然而出,长剑直刺过去。 孙银雪浑然忘记了左肩的疼痛,紧握宝剑迎了上去,瞬间,剑光激射,劲风四散,打得难分伯仲。 门牙等人从左右绕过孙银雪苏音月,两个人扑向重伤的那两人,其余三人则挥动刀剑拦住了祈连天的去路。 祈连天实力略在柳俊斐之下,却又胜在经验较丰,一出手轻松打掉了门牙的劈砍,顺着冲势前跨一大步,长剑猛地一扫,若不是门牙见机躲得快,小腹之上定会留下一道细长的血口。 “好家伙!够意思!破铜,快点,给老子缠死他!”门牙和破铜烂铁一直是好兄弟,对上祈连天身边的一个脸色苍白一个肩缠布条分明带伤的家伙,绝对可以轻松如意地解决掉。 - 距离出口石室大约四五十丈的地方,六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当头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沙漏,此时上层的沙子已经漏光了,他回头对众人轻轻道:“大伙,我们恐怕赶不回去和慕容三爷范长老朱长老并肩作战了,我们去出口等他们。” “哎!老子还想多杀几个月黑盟的臭混账!!”某人咬牙切齿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在打斗?”另一个某人低呼道。 “快,我们过去看一看。”领头的人急乎乎道。 -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陈传九看到有一队七人回到了这里,其中有一个是被抬进来的,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害。 慕容行风、朱尚、范亮、上官齐印聚在一起,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一张残图,只有财库,以及它的出口部分,迷宫似的错乱小山洞。 “三位,你们看,这三个点是除了大道之外最为宽敞的,我个人认为月黑盟的杀手极有可能三选其一,运走他们能带得动的财宝。”上官齐印见他们三人不说话,立即抱砖引玉般开口道。 “上官副帮主,你的想法,我们早已分析过。”慕容行风道,“我们只有六十几个,对方至少还有百来个杀手,而运输财宝这等力气活,需要的人手一定不少,换言之,若我们的人分成三个部分,去堵截这三个地方的话,很可能会形成以较少的二十人面对可能超过五十的不利局面。” “关于这点,我还真没想到。”上官齐印默默点头,甚觉得慕容行风说的有理,又问,“不晓得你们有什么另外的计策。” “我们打算——”朱尚淡然的说着,右手伸了出来,在残图上点了一下,“在这里,堵住月黑盟的去路。” “这儿?!”上官齐印一惊,“虽然有两个宽敞的通道连接到这里,但不能确定他们会走这边,而且离大道太近了,一旦交手,很有可能让他们逃窜到大道,形成大混战,他们人多,我们还是会不利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西边进来的人会少那么多么?”朱尚眼神凛然的盯住上官齐印,仿佛要把他吃掉一样。 “不知。”上官齐印摇头。 “他们里面有一群善使毒的家伙,一枚毒烟弹,和霹雳弹差不多的东西,足以要走十几条人命!”朱尚冰冷的说道,“只有大混战,他们才会有些顾忌,反而对我们有利。” “我明白了。”上官齐印点下头,“可不可以描述一下扔毒烟弹的人长什么样,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他们蒙了面,服饰是统一的黑色,不好辨认谁是谁。”范亮遗憾的说道。 “据活下来的人描述,这类人数量不多,大概在四个左右。”朱尚接着说道。 “大家是不是可以这么想一下,这些用毒的人,武功一般不太好,对不对?他们极有可能游走在混战地带的外圈,我们是不是应该挑出几个人潜伏在左右,伺机击杀。”上官齐印在残图上画了一个圈,囊括朱尚所指位置的周边很大的范围。 “这点我们已有打算,上官兄,”范亮道,“既然你说起了,不如由你挑两个你带的人,代替掉我们的两个人。” “我看还是算了,我带来的那些人来自不同门派,我不好下命令。三位已有打算的话,我也就不用在担心了。”上官齐印道。 “好了,我们立刻出发,朱尚兄,你叫两名贵派的弟子送那名重伤先去出口石室,我们这里的人必须全部参与这次大行动,无人照看他。” “好,没问题。”朱尚答应下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惨烈一战(1) “牛头,怎么样了?”明亮如白昼的巨大石室里,浑身藏在黑色当中的风铃朝不远处的一个壮硕黑衣人喊道。 那人听到风铃的声音,立刻转过了身,快步走到风铃面前,拱手道:“风铃老大,统计出来了,这里藏了大约十万两银子,但——这等分量我们这么点人手带不出去太多。” “没关系,金子全部带上,品质好品相好的珠宝带上,接着能拿的再拿,不能拿的,扔在这儿。”风铃沉吟了一会儿道,“让手下人动作快些,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挥霍,一旦联盟的人集合到了一起,那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是,属下立刻去催促。”壮硕的牛头点了点头。 “风铃,陈传九他们突围了!”赤玫淡淡地说道。 “你怕了?!当年追杀血君的四人,只余下你和邪笑,陈传九一天不死,你心里不安,是不是?”风铃笑道。 “没错,这小子的实力很强,应该比血君还要厉害一点。”赤玫叹息道。 “哼!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血君,当年可真不给咱们的美女杀手面子。”风铃轻声道。 “你想说我贱吧?主动躺到他的床上勾引他——”赤玫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了自己的陈年旧事,“谁知道这王八蛋勾搭上了以前的公主!!老娘当然不会叫他们双宿双栖!!只可恨,没能找到血君女儿的下落。” “其实,邪笑已查到了。”风铃突然道。 “什么?真的?”赤玫惊喜,眼角挤出一道凶戾而残酷的皱纹。 “嗯,她叫金欣悦,目前住在孙银雪府上。”风铃平静的说。 “风铃,你怎么知道?”赤玫终于把欣赏盟里杀手忙活的目光转移到了风铃的身上。 “简单,我和邪笑见过几回,最近一两个月,和他聊天说话的时候,听来的。显然,他没有告诉我,应该对你隐瞒,但是又不想亲口告诉你。”风铃淡笑说道,“他还在意当年你拒绝了他。” “哪有什么法子!虽然我主动勾引过血君,但老娘不是一个水性杨四处谈欢的女人,不妨告诉你,我的身子,还没有被男人碰过!”赤玫眼神古井不波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再谈这个,没啥意思。” “方纯那小子——”风铃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 “伤得很重,李琪在照顾他。”赤玫道,“我想把他引荐进来,破格提拔为杀神!” “今日之事毕,盟主定会召集我等,到时你提出来便是,我本人没有多少意见,但,”风铃顿了一顿,“怎么才能拴住这头狮子?他练得可是九笑炼阴诀,一旦练成九重,内力之强大天下有数了。” “我自有计较,不必担心。”赤玫胸有成竹地说道。 “风铃老大,赤玫老大,货已经备好。”牛头又走了回来,拱手汇报道。 “好,按计划行事。”赤玫认真地道。 - 错综复杂的通道静悄悄的,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踏!踏!踏! 过了好长一会儿,不知哪个方向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错错乱乱,听上去有很多的人。 “大家快些,左右警惕,联盟那些混账最爱搞鬼!”一声响喝在山洞里悠悠回响。 某处通道亮起了一道光,带来了数个黑乎乎的影子。 几个领头的黑衣人走出了通道,站在了主干大道之上,分守通道出口的两边,严密防护。然后,数十人或独自背着木箱肩扛木箱,或两人挑着大木箱走出了宽敞的分支通道。 有人嬉笑道:“哈哈,进了大道,联盟的那几个玩意儿还能逮到我们?简直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一碰上,咱们尽可钻进分支山洞,来个化整为零!哈哈!” “嚷什么嚷!想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啊!!!”旁边空着手的某个杀手送给嬉笑之人一记暴栗。 “大哥,你刚才也喊来着。”被打之人低着头怨道,“还说的比我还响呢!” “老子是你大哥,你是老子小弟,能不一样么?别再废话,否则老子再打你!“俨然,此人是这支队五的一个头目。 “吵什么吵,真想把他们招来?!”一个浑身是黑的人影走出分支通道,冷冷看了一眼那个小头目。 “是,老大,我不敢了。”小头目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道,风铃老大,你不是说动静越大越好吗?为什么要训我? 队伍足有七十人,约五十人搬运着东西,其余人前后左右守护,可谓是非常严谨。大道宽敞,队伍比在小通道里缩短了四成,行进飞快,好像有什么怪物在追逐他们。 随着风铃的出声,队伍里无人再敢多言,默默而行,只剩下踏踏的脚步声。周围的安静,使不少杀手有些不习惯,搞得心里毛骨悚然,不由得暗骂,还不如和联盟那些混蛋大战一场。 “杀!!!” 一声惊雷般的嘶吼,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队伍所在的一截大道左右亮起数道火光,早已出鞘的刀剑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射到风铃他们的双眼,让他们眼前一动作一滞。 下一刻,四十余道身影自岔道里跳了出来,挥刀舞剑地奔入杀手人群。 噗噗地刀剑割肉的声音接连响起,令人心生畏惧。顷刻间,月黑盟的大批站在外围的杀手负了伤。 “杀!!” 风铃身为杀神,剑光刀光对他的影响时间最短,他立即拔出长剑,一招清风徐来打向冲来的两名剑手。这两个剑手还以为能杀掉最边上的两个挡着眼睛的杀手立个首功,可是更里面一点的那个全身是黑的杀手一剑快捷打出,后发而先至,剑身轻晃,把他们的长剑弹了开去。 风铃没打算收招,身形一动,似看不清移动的轨迹,突然的出现在了那两个刚回过神的杀手面前,长剑如电般飞刺,第二招打伤了这两名阴阳剑派的剑手。 “风铃!”陈传九疾奔而至,身子如苍鹰般腾飞起来,长剑如苍鹰之爪抓向风铃的脖子。 “陈传九!?”闻听此声,风铃大为兴奋,长剑上撩,剑尖准确点中陈传九手里长剑的剑身,而后手腕下压,指住陈传九的胸腹。 第四百八十五章、惨烈一战(2) 人在半空,不易躲闪。 眼见风铃的长剑朝心口刺来,陈传九左手向后一甩,身子强行一扭,风铃的长剑几乎贴上了他的胸口。躲开了当胸一剑,陈传九右臂挥下,剑斩风铃右臂。 风铃眼眸之中带着淡淡的微笑,脚尖轻松一点,身影暴退三尺,陈传九的剑挥了空。 “陈传九,让老夫瞧一瞧你得了血君几成真传!”风铃方一站定,大吼着道,“看我百零八风雨逍遥剑!” 这时,两方人马已经纠结在一起,你的刀你的剑,我的刀我的剑,哪里还能分得清清楚楚。月黑盟的杀手明白,不是黑衣的家伙全是敌人,联盟的高手认为穿了黑衣全是敌人!每个人都在做的事,只有杀死敌人!! 起初的突然攻击固然收到了不差的效果,伤到了七八个杀手,可这些杀手凶戾野蛮的本性一旦被激发,迎接各派联合力量的是更加疯狂的战斗。 当第一滴鲜血离开了某人的身体的时候,那便是血雨纷飞的导火索了! 吴昊君赵裤裤两人守在赵卿、吴秀芳左右,一人肉掌翻飞连绵无影,一人身影飘忽匕首连刺,赵卿和吴秀芳也不甘示弱,两人合力挡住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恰是屎壳郎,当年参与了灭吴家庄的杀手之一!! “好古怪的掌劲,一掌顶四下?!”吴昊君的对手肩膀挨了一掌,立刻吐了半口血,惊骇地看着不断逼近的吴昊君。 “哈哈,原来是吴家庄的余孽!!!”屎壳郎大声而笑,笑声中狂傲而兴奋,“老子送你们下地狱去见你们的亲人!!!” “是你杀了我们的族人?!”吴秀芳脑子聪明得紧,挥剑的同时,娇声叱道,眉目之间难得一见有了杀气! “没错!!老子那天也在,哈哈,你们吴家的女人真是皮细嫩肉!!”屎壳郎钢刀大舞,嘴角挂起残酷冷笑,一双牛眼露骨地释放淫/光盯着赵卿二女的胸脯,“你们两个更美更好看!” “卿姐,这混账交给我!!”听言,吴秀芳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要爆炸了一样,秀美的脸孔布满了狰狞,那双灵动的眸子血丝满布。 “芳儿,我也是吴家的人!”赵卿身影闪过,再次与吴秀芳并肩。 吴昊君的右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对手的胸口,那人胸骨尽碎,连痛苦也没有感觉到便死了。然而—— 一道银晃晃的剑光悄无声息的接近,吴昊君杀气凌然地瞪住屎壳郎的刹那,飞剑而出,若非吴昊君实力够强,及时躲闪,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性命,饶是如此,那一刹那的分心令他负了伤,后背多出来一条狭长的剑伤,鲜血淋漓,眨眼间染红了整个背脊。 “小子,不错的反应!”冷锋沈峰眼中带笑地赞道。 “哈哈,爷爷我要大展神威!!”不远处,蛮刀沈光重呲牙裂嘴,脸上尽是狂喜之意,重刀在其手里犹如一条羽毛,轻飘飘的挥出,轻飘飘地劈砍。他面前的三个杀手只有挡架之力,一刀又一刀地砍在他们的钢刀上,一个有一个的小豁口触目惊心。 铛!三人急退,沈光重的重刀砸在了地上,撞击出数粒火星。看着这一幕,沈光重呼吸越来越沉重,暴跳如雷道:“混账!!竟敢用爷爷的刀劈石头!!爷爷不碎尸了你们,爷爷就不叫沈光重!!” 三个杀手听了此话,差点吐血,只好逃进了后方的混乱人群,躲避掉这个野蛮而强大的大个子。 人群里,有一个浑身白衣面带白巾的剑客,正是张坞等人熟悉的白煞! 他的对面站着一人,英俊潇洒的年轻人,逍遥剑派的少岛主杨秀龙! 两人已伤。白煞胸口左肩鲜血流淌,杨秀龙小腹出现了两道交叉的伤口,皮开肉绽! 拼命不要命的对手最难缠,就是这个道理,论实力,杨秀龙定在白煞之上,但前者对敌经验欠缺一些,在拼命白煞面前讨不到一点点优势。 “柳叶,你只会跑么?”欧阳镜身影飘忽不定,宝剑左右挥劈,时不时伤到拦路的杀手,甚至同属联盟的盟友。而他的前面有一个身形似猴的家伙,在混乱的人流之中跳跳蹦蹦,口中啧啧怪叫:“小儿欧阳镜,有本事追上我呀!” 慕容行风并非用剑,而是一把刀,比寻常的钢刀多一掌样子的刀,算是慕容家的独门兵刃,刀势开合间,刚猛有力,他的对手是舞动长棍的杀手铁牛,两人越大越激烈,咚咚声不断,却看不出谁在上风。 朱尚面带着微笑,长剑挥舞,身影好似舞者在舞台上的曼妙舞姿,但手里的银光长剑却凶险无比,快慢相携,刚柔并济,这等剑招打得他的对手一点脾气也没有。 范亮的剑比一般的长剑宽一指,剑招威武不凡,和他对垒的身手倒也不赖,尤其是轻功,隐隐胜了范亮一筹。北极宫十杰弟子黄世冲一点也不含糊,渐渐充满煞气,逼得对面的杀手节节后退。 上官齐印身影飘动,截住了两个杀手,钢刀疾舞,死死的困住了两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况越演越烈,越来越惨烈,血腥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浓重起来,渐渐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风铃身影一顿,长剑摆出架势,而后足尖猛点坚硬地面,赫然蹬出一小片石头,可见风铃功力之深。身影如电,长剑慢悠悠扫出,此乃百零八风雨逍遥剑的第一式“习习微风”。 陈传九眯起眼睛,从风铃周身的声势来看,他隐隐觉得这个神秘的家伙当日的残月还要厉害。收起多余的对其他人的关注,陈传九百分之一百二的注意力全部停留在了风铃的身上。他右手抬起,长剑在空中画圆,轻轻的敲击在风铃的长剑剑身上。 听着一声如黄鹂似的轻鸣,风铃的剑往后轻弹了那么指甲盖厚度的距离,旋即气势一变,由不着痕迹地威风,转为狂暴不羁的狂风,剑身闪亮,挥出无数剑影,带起劲爆的剑风,裹向陈传九。 “嘿!暴雨如注!”陈传九一愣,连忙使出最近使得顺手的暴雨梨剑法的其中一招,刹那,剑影如雨丝劲射而出。 第四百八十六章、惨烈一战(3) 三十七招!! 风铃眼眸深处生出淡淡的忌惮,连续不同的三十七招剑招打了出去,血君的弟子陈传九似乎仅连番使用了五招剑招,便将自己研究十余年而创出来的百零八风雨逍遥剑破掉了三分之一! “哼,好小子,看老夫使完一百零八剑,你是否还能这么从容!” 风铃撇了撇嘴,出剑越快,身影移转间,衣抉飘飘,亮剑影影叠叠。 陈传九见招拆招,内心对风铃居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百零八风雨逍遥剑的繁复变化精妙深奥简直可以算得上天下之最,能练成这个剑法的人非大毅力超强记忆之辈不可。 “逐浪!!”陈传九连挥数剑,剑影朝风铃疾点而出,风铃的细雨迷蒙再破。当风铃欲挥剑打出下一招的时候,只见陈传九脚尖在地轻点,身影前倾而跃出,他手里的长剑再动,几乎没有间断地又有数道剑影奔袭而至,风铃有些措手不及,本能的提剑去挡! “咦!你偷学冲凌剑派的剑法!!” 陈传九不会冲凌剑派的剑法,但见过别人使来对敌,凭他的记忆能力,对某几招剑招有些印象,一眼瞧出风铃用的这一招赫然是子冲剑法里的其中一招。 “哼,小子,再让你渐渐风雨逍遥剑的绝招!!” 风铃的眼角突突剧烈跳了两下,很快恢复平静,淡淡一笑间,长剑挥动,攻势更加猛烈而无间断。 陈传九脚踩巧灵七星步,长剑左劈右砍,面对这个风铃变化多样的攻击竟有所学东西不够用的感觉。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躺到了地上,横七竖八,有些伤重在地上哀嚎,有些则是绝命于此。到了小半时辰的时候,一百多人的大混战,能站在那里的人不足一半。 到处都是死尸,血腥之气浓稠如雾。 血流成河! “哈哈!”屎壳郎浑身浴血,笑声依旧,“小娘皮,你的剑钝了吗?” 赵卿、吴秀芳秀眉扬起,怒目而视,一左一右闪身而至,两柄长剑一者带着柔和的清风,一者带着冰寒的冷风,一剑刺进了屎壳郎的心口,一剑穿透了屎壳郎的脖子。 “咕!咕!”屎壳郎喉结发出异响,嘴里不断的吐着血,嘴角抽搐,好像还要笑给吴秀芳看。 “呀!!”吴秀芳看得愤怒,看的恶心,拔出扎进心口的长剑,劈在了屎壳郎的脸上,一张完整的脸庞分成了两半。 “秀芳!” 听到吴秀芳的喊声,吴昊君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抓住沈峰的长剑,往回一拉,右掌前度拍在了沈峰的胸口,七重劲力一下子摧毁了沈峰的胸骨心脉。踢飞了死绝的沈峰,吴昊君立刻跑到吴赵二女的身边。 “哥!!我给叔伯他们报仇了!!”吴秀芳扑进吴昊君的怀里,抽泣着喊道。 “好,好,秀芳好样的!”吴昊君轻拍吴秀芳的后背,眼眶噙泪。 “昊君,秀芳伤了,我带她去疗一下伤。”赵卿拉了拉两人。 “裤子,我们掩护她们!”吴昊君点点头,看向刚过来的赵裤裤说道。 “昊君,你——”赵卿看到了吴昊君血淋淋的左手。 “不碍事,看一下秀芳的伤再说。”吴昊君打断了赵卿的话,让她快给吴秀芳验伤。 大道的某处,杨秀龙靠着墙壁坐着,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活着,他的脚边躺着一个白衣人,全身上下该有十余道剑伤,鲜血差不多要流干了。 “三爷,小心。”苏火山一边惊恐的喊着一边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一下子扑到了慕容行风,几乎同时,一柄利刀划过慕容行风站的地方。苏火山以身体护住慕容行风,却不能幸免,后背开了,皮肉卷起,鲜血横流。 “火山!”慕容行风回头看着面色发白的苏火山,关切大叫。 “三爷,火山不能——陪你出去了——”苏火山咧嘴一笑,说完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脖子一歪,如此走了。 “杀!”慕容行风捏紧左拳,指甲无声息的扎进了他的掌心,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跳将而起,慕容行风双眼赤红,盯住铁牛和新杀到的持刀杀手,身形微动,长刀杀出,仿若开天辟地,银灰的刀身似一道弧形飘带挥斩而下。 刀手冷冷一笑,握刀迎上,铁牛略滞后半步推棍而出,点向慕容行风的咽喉! 朱尚的笑脸没了,整个人变得和冰窟一样,因为他的身上多出来两道剑伤,他的右脚踩在了伤了他的杀手的脑袋上,冷哼声中,大好头颅和西瓜一样爆裂了,红的血白的脑浆飞散一地。 久战四十余招,范亮付出后背肩膀大腿三个伤口的代价终于斩了他的对手,本来他不知道这个对手是月黑盟的何方人物,当他死在他剑下的时候,不远的地方有人喊了一声“枫叶老大”。 “哦,这人就是活跃在北盖州的一流杀手,好,该死在范某人的手里。”范亮沉思的当口,黄世冲剑杀了第二个对手,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范亮瞧见,忙叫住还想冲出去杀敌的黄世冲:“世冲,先处理伤势!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幽灵般的声音忽而响起,“想得美了!!” 黄世冲听到范亮的叫唤,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范亮,偏巧看到了一把利剑穿透了范亮的胸口,鲜血顺着透胸而过的剑身缓流并滴落。 “师叔!!”黄世冲声嘶力竭的喊道。 杀死范亮的神秘杀手淡淡的看了一眼黄世冲,吹响了一个尖锐刺耳的口哨。 “他是谁?”吴昊君赵裤裤一边后退一边提防,也看清楚了站在那里的蓝衣蒙面人,“好像没见过!吹口哨干什么!” “小心,他们要扔毒烟弹。”欧阳镜为人够狠够阴却也聪明的厉害,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其他门派的人全死了,他阴阳剑派的聊聊十数人同样难逃厄运。 朱尚发出一声长啸!!声浪滚滚! “唰!唰!唰!”战区周边的岔道里冒出六个人影,至今还没有出过手的有生力量!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躺着的尸体有几个动了,应该是死人的他们动了,慢慢缓缓的爬了起来,只是他们没做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这六人席卷而至,或用刀或用剑或用刺将他们斩杀了七七八八。 “不好,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赵裤裤大吼大叫,手指指向战区中央重新爬起来的断掉了左臂的一个黑衣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惨烈一战(4) 赵裤裤的叫声越传越远越传越远,回响在整个主干大道。 毒烟弹,很多人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和陈传九在万哭山脉的林子里遇到过的霹雳弹一样稀罕,更没有人知道它有什么威力,除了西边进来的一批人,印象深刻啊!! 吸一口四肢酸麻,吸两口全身无力,吸三口命归天地! 陈传九侧了侧身子,躲掉了风铃的一招“迅风急雨”,顺着赵裤裤的手指,与其他人一样看到了丈许外吃力站起来的断臂杀手,不由得眯了眯眼,清楚瞧见,断臂杀手眼睛只有一点点光彩,右手探进了怀里。 暗道一声不妙,陈传九迅猛转身,脚下一动,脚踩巧灵七星步全速奔了过去。风铃见状,双眼猛睁,大喝:“站住!”手里的长剑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银色闪电,直扑陈传九的后心! “船哥,小心后面!” 八尺,五尺,一尺! 断臂杀手的右手已经拿了出来,右手手指捏着一颗圆圆的与鸡蛋仿佛的黑珠子。陈传九不晓得它是不是真的毒烟弹,但也没法子了,只能把它当做真的毒烟弹!左手似电光般疾点而出,瞬间握住了断臂杀手的右手手掌。 大概是有人打断了他的动作,双眼光彩近无的断臂杀手歪头好奇地看了一眼陈传九。陈传九没有注意到此人的异状,紧张得不晓得该如何处理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断臂杀手微张的嘴巴。 陈传九心里有了计较,浑身力气送到左手,一把将断臂杀手按倒在了地上,扭过他的右手,毒烟弹强行地送到了断臂杀手的唇上。 这时,风铃的长剑杀到,不是风铃动作太慢,而是陈传九动作太快! 风铃发现陈传九蹲了下去,他知道他的后心一刺恐怕不能奏效了,身在半途剑招一变,改刺给划,心道,就算不能杀了你,这么好的时机,不重创你简直对不起你! 陈传九全心全意在这枚毒烟弹上,哪里顾得了后面的风铃!左手猛力下压,把整个儿毒烟弹塞进了断臂杀手的口腔里面。 呲啦!噗! 风铃的长剑临体,后背见伤,长达一尺半,鲜血当时便喷涌而出了。 “传九!”“船哥!”“陈传九!” 不少人惊呼! 吴昊君,赵裤裤,沈光重更是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风铃。 陈传九吃痛,手里一刻不停,长剑抹开了断臂杀手的脖子。这名杀手咕咕哑叫了数声,口中似血泉涌动,自陈传九掌缝之间涌出。他死死捂着断臂杀手的下巴,断臂杀手瞪圆着眼睛,非常不甘,却不能将毒烟弹吐出来! 赵裤裤肩膀一晃,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几乎转瞬之间,来到了风铃的身侧,短而精悍的匕首直截了当的捅了过去。 风铃完全没料到,对手里面有一个轻功如此了得的家伙,还是个年轻人,心里埋怨手下人办事不利的同时,也消了再给陈传九一剑的打算,否则的话,连他也要重伤在此地,回到外面会有些不好办事。 纵身一跃,风铃闪避开赵裤裤的追魂匕首。 沈光重的位置极好,眼看着风铃飞向自己这边,他阴笑数声,舞刀斩了过去。 奈何——半路杀出一人!!! 正是一剑结果范亮的蓝衣杀手。 细细的长剑竖得笔直,轻快地震颤,就那么简单的挡住了蛮刀沈光重的暴力一斩! 认识沈光重的人惊讶,蛮刀的力量无穷大,要不退一步挡下来,天下间根本没有人!不认识的沈光重也惊讶,惊讶于蓝衣杀手的快速,比之前赵裤裤的轻功几乎一点不差。 “沈兄,快退!” 黄世冲急忙叫道。 沈光重不是傻蛋,只是鲁莽性子而已,知道眼前的蓝衣人实力极高,他应该不是对手。黄世冲的提醒还未落尽,沈光重已经双腿连连交错,并不是跳起来倒飞一大步躲开,而是以略小于正常步子大小的倒跨步连退了七步。 但——蓝衣杀手居然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 “站住!!” 一声有力的喝令炸响! 陈传九意外地跑到了蓝衣杀手的面前,横剑于前,挡住了蓝衣杀手的前进! “你是邪笑还是恶眼??” 陈传九呼吸沉稳,面色苍白,满身浴血,眼神格外的平静。 “小子,你要为血君报仇?!”蓝衣人清清淡淡的问。 “回答我的问题!!”陈传九面无表情地道。 “你伤了,不是我的对手!让我的人走!将来在外面,我随时恭候陈少侠的大驾光临!”蓝衣杀手十分镇定地说道。 “杀了他,以除后患!”风铃在后方插口道。 “风铃,你动一下试试!”吴昊君怒言。 “陈传九,或者,你想让这里的人全死光了才甘心?”蓝衣杀手语气平静地不可思议,“忘了告诉你,我带来了一支执法队!七煞是我手下最没用的一批人,别以为杀了他们就沾沾自喜!嘿嘿!” “呵呵!”陈传九轻轻笑着,暗自思忖,凭我现在的状态,完全不是邪笑的对手,老师,对不起,弟子只能让这个恶人多活一段时日了。 “很好。”邪笑眼里真的有些许赞赏的笑意,朗声对其余人道,“诸位,让开一条道,容许我们离开,否则,本人不介意将你们杀干净再离开。” “陈传九,你想干什么,他杀了我师叔!!”黄世冲愤怒吼道。 “陈传九,你算老几。老子和这只猴子还没分出胜负,别给老子充大个,滚一边去。”欧阳镜撇了撇嘴,瞪着杀手柳叶咬牙道,但心底里有些忌惮,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那些使用毒烟弹的杀手的首领不是这只猴子,而是杀神级别的邪笑或者恶眼。 “陈传九,这些人杀了我慕容家二十多名好手,甚至三名慕容家的直系弟子,你这么做,就是要成为慕容家的敌人!!”慕容行风愤恨道。 “你瞧,我做不了主!我说了不算数!”陈传九面色惨然的笑道。 “那行!”邪笑展颜一笑,如邻家大叔给人一阵温暖,他仿佛在自言自语:“风铃,杀出去。” 说音未落,邪笑的剑灵活游动起来,陈传九咬了咬舌头,勉作精神,与之战在一起却只能做无谓挣扎连连后退。刹那间,沈光重舞动重刀,吴昊君连拍双掌,凶悍无比地夹攻邪笑。 第四百八十八章、惨烈一战(5) 剑影凌乱,一条蔚蓝的袖子穿插而入,如昙一现,如电光一闪,轻轻地印在了陈传九的胸口。这一刹那,吴昊君那炙热的右掌击向邪笑的左胸,迫得邪笑此掌未能印实,同时左手成爪把旁边重伤的陈传九用力拽了出来,并沉声喝道:“裤子,接着!” 陈传九清醒弥留之际,看到了,满脸狰狞的吴昊君,心里开心的笑了笑,有兄弟真好——然后,他晕死过去了。 邪笑的一声“杀出去”俨然成了月黑盟杀手们的最终命令,没有太多的杀手恋与各派高手交锋,有一些拼了伤绝对要把对手干躺下,至于是死是活,他不在乎能逃掉就好,有一些杀手找准机会击退对手便跑进了黝黑的甬道,消失不见,还有一些伤势不轻的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以命抵命捞回了本钱。 当然,也有被人缠住的! “猴子,你休想走!!”欧阳镜继承了他爷爷的传统,为人阴狠,但在门派大义之上心态观念还是非常正确的,阴阳剑派弟子的死,这个仇必须报! 杀手柳叶左边那半截柳叶状的眉毛跳了几跳,扯着破喉咙道:“你小子再叫一声猴子试试。真当老子是个好欺负的主,是不是?” “猴子,你站住!”这点威胁,欧阳镜岂会在意? 跑在前面的身影一闪,欧阳镜看到了杀手柳叶的灰色蒙面巾,以及一双冰冷的三角眼,眼中古井不波。欧阳镜立即顿住身形,长剑斜指地面。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 “小子,老子陪你玩玩!”话未尽,杀手柳叶闪身而出,拔出挂在腰间的那把二尺六的短刀,干净利落的冲欧阳镜的脑袋劈下。 欧阳镜面带不屑笑容,侧滑一步,让开了柳叶的当头一刀,见对方欺近,他更没有理由放过这个击伤对方的绝美机会,右手简单而快速的提起,剑柄猛然撞向杀手柳叶的右腋。 这点若是打中,杀手柳叶的战力在一段时间里会大打折扣。 然而……欧阳镜得意的望向柳叶的时候,愕然发现杀手柳叶的眸子里非但没有惊慌或者退缩的意思,反而充满了浓郁的可笑。 欧阳镜心里咯噔:“他在笑我?” 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杀手柳叶的左手,哦,他的左手伸进了他的怀里,似乎在取出什么东西。 寒光闪现!! 欧阳镜明白了,这个代号柳叶的杀手刀法或许中等偏上,而真正的杀招,却是用左手之上的匕首偷袭敌人来夺取敌人的性命。 清楚了这一点,欧阳镜足尖连点两下,向后纵跃三四尺。 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寒光一闪而没,欧阳镜眼睛眯了一眯,暗道一句,好快的左手!竟看也不能看的太清楚。 “躲得挺快!!”柳叶桀桀叫道,身形暴退,“小子,你太丢你家的脸面了,居然连老子的一招都接不了!老子不陪你玩了!” “王八蛋!!”欧阳镜居然被人戏耍,暴跳追出,长剑遥指杀手柳叶的后心。 “你给我留下吧!!” 杀手柳叶似乎搞错了方向,也许因再一次激怒欧阳镜而得意了,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当他疾奔不到五丈的时候,左边不远的地方响起一声吼叫。 声未散去,一柄染血宝剑半路杀到。 杀手柳叶在月黑盟杀神以下排位不算低,身手自然不差,运足内力立即挥动短刀去格挡,刀光自下而上飞掠,一声脆响后,那柄长剑斜指向上。柳叶几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剑上的力气比女人还不如,居然敢来挡住老子,简直不知死活。 对方的长剑弹了上去的刹那,左手的短匕看准来人的心口直刺过去。 杀手柳叶格外的傲气,又能斩杀一人,立下一功,提拔成为杀神的几率更上一阶。但,高兴狂喜的那么短短一会儿,他惊愕的注意到,那柄长剑在他的右边了一个半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到了,短匕距离那人不到一掌距离的时候,柳叶已经看不清染血长剑的影子了! 噗!噗! 一剑划开了柳叶的小腹,肠子什么的淌了出来。 又有一剑自后穿过了柳叶的胸膛。 “师叔!”欧阳镜叹息一声,看向对面负伤不轻的朱尚。 “后会有期!!!” 洪亮到了极点的话语在连绵的山洞里回响不绝。 布满死尸的大道恢复了安静,没有刀剑撞击的脆声,没有嘶哑的喊杀声,只有十数人的轻哼之声。宽敞的通道里,尸体遍布,血泊一块连着一块,俨然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昊君,传九他怎么样?”赵卿和吴秀芳走了出来,面色极其不自然,看着昏迷的陈传九担忧地问道。 “伤的不轻。不过,他落下几百丈的孤峰都没死成,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吴昊君对陈传九很有信心,“你们不用太担心。” 慕容行风蹒跚缓行,他的左小腿肚子被一个躺在地上假死的杀手刺穿了,虽做了及时处理,走起路来依然不畅。和他同行的还有捂着左臂的上官齐印。 两人走近到朱尚身边,欧阳镜正在给朱尚包扎伤口,慕容行风对朱尚说:“朱兄,凭我们现在的状况,恐怕追不了风铃他们。” 朱尚抹去嘴角的血丝,面色惨白,周身十三道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轻咳了两下,回应道:“慕容兄,他们走掉了多少人?” “草!!!这些箱子里装的是石头!!!” 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嘶吼打断了慕容行风的话,更震了所有还活着的人一把。 “原来,风铃是故意走这边的!!”上官齐印惨然一笑。 “他负责牵制,赤玫负责运送金银,哎,难怪我们没看到赤玫这贱货!”慕容行风甩了甩拳头,“朱兄,岳枫那孩子正在统计此次的伤亡情况。光用眼睛看都能看明白,我们根本没有实力去追风铃,别忘记,这里不是只有两个杀神,而是三个!!” “谁?!”有人紧张地颤声喝道。 整个大道安静下来,所有醒着的人齐齐望向大道的一头,并非通向出口的方向,黑乎乎的,看不见一点东西。 “我、我们——”有人虚弱的回应。 “裤子,你去看一看。”吴昊君对赵裤裤点点头,这里的人当中赵裤裤轻功绝对排在前两位,身上只有一道浅而细的伤口,亦是伤得最轻的寥寥数人之列。 赵裤裤面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闪身而出,时点时纵,眨眼不到的功夫,已至光明的边缘。 “程、程叔?王峰之?林大哥?” 随着赵裤裤的惊呼,所有人放松下来,只要不是敌人就好。 第四百八十九章、重见阳光(上) “谢谢。”程清风满脸血污,接过慕容行风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娓娓说道,“我和王峰之带人追着赤玫他们而来,在内库走廊那儿,发生了一次短暂的交锋,两边伤亡不大,赤玫看上去很着急,打开了进来此地的石门,带着人窜进了四通八达的通道,我们追了一会儿,没能碰到她。之后——” 程清风顿了顿,缓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之后,我们碰巧和一支大概有六人的队伍碰到了,接着,我们和他们一直在错综复杂的小通道里交手。呃,应该说,第一次遇上,我重伤了他们的一个人,死掉的几率很大,但云剑山庄和神器山庄的其他人死了很多,我带着剩余的七八人一边逃一边战。越打越心惊,对方的实力很强,尤其是一个蓝衣人,出剑神妙,不可莫测。打着打着,记不清我们战斗了机会,至今我们总共二十多个人只余下我们三个了,青云这孩子伤得最重,慕容兄,劳烦你一定要救活了他。” 程清风紧紧抓住慕容行风的胳膊,一脸恳求之色。 慕容行风轻拍几下,安慰道:“程兄,林青云这孩子不会死。你们遇到的蓝衣杀手可能是邪笑,或许是恶眼,总之也是杀神级别的高手。” 这时,慕容岳枫走了过来,躬身对程清风一礼,附在慕容行风耳边说了些什么。 “慕容兄,你们这里——”程清风心里有着不少的疑惑,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尸体?难道之前听到的酣斗声就在此地? “程兄,说来话长。”慕容行风面色黯然道,“简单的来说,我们六十一人埋伏于此,与风铃率领的七十余人的队伍在此搏杀。哎,结果——你大致也看见了——” “慕容兄,说吧。”朱尚道。 “慕容三爷。”上官齐印看着他,“我们都想知道结果。” “我们死了四、四十三人,重伤七人,其中三人昏迷,包括陈传九,另外的轻伤。”慕容行风哀声道,“这一次,我们损失很大。” “慕容兄,谁都一样!”程清风哀叹一声。 “月黑盟那头,差也差不多,性命留在此地的有五十一人。”慕容行风道,“两位,以我之见,我们尽快赶去出口。万一风铃赤玫出去封住了出口,我们也只能在此地等死了。” 立即出发去出口石室的决定在几个轻伤弟子的传递下,所有还有一口气的人都知道了。吴昊君背起上半身裹成木乃伊状的陈传九,和赵卿赵裤裤吴秀芳一起朝前走去。于啸扶着虚弱的杨秀龙,不怪杨秀龙学艺不佳,只怪白煞这人打法搏命体力充沛,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和伤害。 一行众人走得不快,毕竟七个重伤员不能独立行动,相对的减缓了诸人的行进速度。火光的映射下,不少人的脸颊之上挂着泪痕,身后的死人里面,有他们的兄弟,有他们的朋友,还有他们的长辈。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明王朝末期建造的宝库,位于万哭山脉之下,要运走这些死者的尸体,那需要多少人手? 他们的心里只有忍着痛,让他们兄弟朋友长辈长眠在这里,宽慰一句,他们是孙氏王朝时期两大江湖阵营搏杀这一段历史的见证者。 走了很久,淡淡的腥味扩散而至。 “前面发生了什么?有人大感意外。 “我们有人守在出口这里,恐怕已经和赤玫的人动了手。”上官齐印皱拢眉头,忽然他面色大变,“糟糕!沈光重,你快过去看看!” “裤子,你也去!两个人好照应!”吴昊君扭头对赵裤裤道。 两人应了一声,立即快步而行。 “上官,怎么啦?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慕容行风疑惑的问。 “三爷,你不知道在那里有谁?知道了,你也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上官齐印那个心焦啊,看着迷茫的大部分人,叹息道,“当今雪公主殿下也在!!” “公、公主?!” “雪公主千金之躯,来这等凶地干什么?” “真是闲的蛋疼的公主!” …… 一声声惊呼! “安静!我们快走!”慕容行风沉声一喝,对上官齐印简单安慰一句:“上官,先别着急。公主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快。” 不久…… “啊!!” 沈光重的仰天狂啸声远远的传来! 上官齐印也顾不了太多,忍着左臂骨折的疼痛,运功展开轻功,快得跟头豹子一样疾奔了出去。于啸把杨秀龙夹在腋下,同样快奔超过了慕容行风等人先行而去。 三丈的甬道里,躺下了十来具尸体,石室的门口斜躺着一人,满面褶皱,白须发,不是逍遥岛的张坞,又是哪个? “张岛主!”上官齐印大呼一声,扑了过去,跪坐在地,抓着张坞的肩膀使劲晃了两晃。 “上官副帮主,师伯已经走了!!”沈光重坐在一边,泪流满面,于啸、杨秀龙站到了他的身边,落下伤心泪。 这一刻,出口石室不是之前的模样了,那根中央的石柱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黝黑的洞口,一条台阶一点点向下方延伸,直到黑暗为止。 慕容行风等人不到一会儿也赶来了。看着甬道里的尸体,他们已经能猜想到,这是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慕容兄,那是不是贵庄的朱军嘛!”朱尚指着石室洞口的某尸体说道。 “是他!”慕容行风看到朱军的尸体,左腿也不疼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食指中指并拢去探他的鼻息。沈光重声音沙哑地说:“他死了。” 慕容行风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良久方收了回来,马上吩咐一句:“岳枫,欧阳镜,你们二人看一看,这里还有几个是最后一支寻人队伍的。” “是!”慕容岳枫和欧阳镜应答一声,本来依着欧阳镜的性子,可不会听从慕容行风的命令行事,哪怕慕容山庄和阴阳剑派已联姻,但此刻形势不同,这点计较他可以放下。 “月黑盟为什么没有人留下?阻截一下我们岂不是可以更好地为他们的人离开万哭抢夺更多的时间?”朱尚环顾整个石室,诧异的说道。 吴昊君让陈传九靠着墙壁坐下,走到慕容行风他们身旁,对朱尚说道:“在山外的出口那里埋伏我们,或许是更好的方法。那里地形更加复杂。” “对,很有道理。”慕容行风点头。 “慕容三爷,可否派些人在石室周围找一找,我数了数,这里的死者除了几个不不认识的人之外,和我一起来的只有八人。”上官齐印和柳俊斐一起走来。 柳俊斐补充道:“三爷,我们没有发现我师兄祈连天的尸体,也没有看到公主,以及那位叫霍正虎的护卫。” 第四百九十章、重见阳光(下) “公主找到了!!” 慕容岳枫惊喜的叫声传了进来。 休息在出口石室的诸人相视而笑,无论孙银雪是贪玩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来到了这个藏宝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一切有关此次剿灭月黑盟大部分势力的门派绝对会接受朝廷的大力镇压,几十年前的噩梦,这些人不管是亲身经历了,还是听长辈们说了的,肯定是不愿意再来一回的。 孙银雪脸上沾了些血,一身美丽的粉色衣裳点缀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血斑,眉宇之间没有了持久以来养成的威严,而是憔悴疲倦。 同她随行的还有数人,一个个血迹斑斑邋里邋遢。 “公主殿下!”能站起来的都拱手施礼。 “你们——不用多礼。”孙银雪使劲摇了摇头,眼神停在了场中的另外两个女子身上,其中绿衣的吴秀芳,她还有些印象,另一个完全没有见过。 “丁狂牛!李礼!你们也在!”欧阳镜身边阴阳剑派弟子一阵高兴,丁狂牛和李礼正是那一支仅剩的没有回到他们那个聚合点的小分队成员。 “他,他怎么啦?”孙银雪看到了神情痛苦的昏迷不醒的陈传九,张了张嘴,柔声问道。 “公主,您认识陈传九?”吴昊君讶然道。 “他死了没有?”孙银雪的话间接地回答了吴昊君。 “雪公主,他没死,不过,要多久醒来我们也说不准。他的后背让风铃砍了一剑。”吴昊君恭声道,“这小子运气不错,那一剑不深,没有伤到他的后心。” “公主殿下,我们认为最好快些出去,万一风铃他们封住了外面的出口,我们只能坐着等死了。”慕容行风很意外千金之躯的公主似乎和陈传九很熟悉,但因吴昊君的话联想到月黑盟大有可能搬来巨石乱石堵住外面的出口这个可能性,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孙银雪他们的说话。 “公主,这位大侠说的不假,属下也有这个担心。”霍正虎说道。 “雪公主,不要认为他们的人手会不足,我和陈传九谈过,他认为,月黑盟有一个杀神有八成的几率在万哭山脉发展了不小的势力。”程清风道。 “嗯?程庄主,峰之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王峰之诧异的说。 “他不让我给大家造成压力。”程清风指了指陈传九,“而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话,万一一个人倒下了——还真被这小子猜着——第二个人至少可以为大家提个醒。” “那就快离开这里吧。”孙银雪坚定的说。 陈传九脸上沾了血,丁狂牛没能认出来,只是看了一眼,哪怕他经历足够丰富,这一夜看到了那么多的死人,脸色早已不好看,精力也颓然很多。杨秀龙、沈光重、于啸三名仅剩的逍遥剑派弟子跪在地上,拜别了死在附近的张坞等逍遥剑派的人。 然后,他们和大队人马一起走进了深邃潮湿的出口通道。途中,霍正虎给其余人讲述了出口石室这边的战斗,从水蛇率人声东击西开始,至赤玫带着一大群人现身,至于蓝衣杀手邪笑一些人他们却是没有看见,因为那会儿他们几个被赤玫带人逼到了复杂的小通道深处。 “公主殿下,离开这条通道以前,我们需要做好一些安排。譬如,派几名伤势轻实力留下五成以上的人先出去,搜查一下洞口周围,确认安全了,我们所有人再出去不迟。”慕容行风走在孙银雪身边建议道。 “慕容三庄主,您和朱长老、、程庄主、上官副帮主一起商量便可,我听你们安排。”孙银雪淡淡笑了笑,想起曹小门的誓死护主,想起丁全的随行相护,想起王球的那张憨笑脸庞,她真的无力也不想去思考,而且,她也不愿意去做什么主。 通道很长很直! 走了近半个时辰,众人终于看得到了远处的一点亮光。,慕容行风轻声告诫:“诸位听好,大家尽量放慢一些,不要发出声音。” 安安静静,缓缓慢慢,一行人走到离洞口大约二十丈的地方。上官齐印叫停了大家的脚步:“大家先停下,看着洞口的阳光,让眼睛适应一下光线,然后刚才说好的八人悄悄莫出去,搜索洞口三十丈以内是否安全。” 一切行动小心谨慎。 洞里的十数人等候了小半时辰,一名阴阳剑派的弟子跑进来汇报:“长老,诸位,其余人守在洞口,我们没有发现月黑盟杀手的影子,可以顺利出去。” 走到洞外,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这是一个朝南的洞口。洞外,左侧是一个小山坡,右侧是一片林子,洞口杂乱地堆放着一丛丛的断枝和离了土的灌木丛,显然月黑盟的杀手为他们开了路。 “阳光真好!!”有人大口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吴昊君,我在林子后面发现了一个水潭,给陈传九清洗一下伤口。我去打些猎物,杨师弟,有力气的话,随我一起,采些草药用用。一时半会,我们不知道在哪里,走出万哭也需要时间。”沈光重对吴昊君这边的几人说道,“让陈传九尽快好起来,带着重伤员在山里太不方便。” “嗨!陈新!”丁狂牛听到这边的声音,好奇的张望,惊喜的看到了陈传九,立刻跑了过来,盯着吴昊君问:“兄弟,陈新他他死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呢!” “他没死!”孙银雪忍不住叱了丁狂牛一声,“你在敢说一句他死了试试?” “雪、雪公主,草民不敢。”丁狂牛吓得趴在了地上,娘的哩,老子惹谁也不敢人公主啊,要灭九族的!! “船哥什么时候叫陈新了?”赵裤裤、吴秀芳几个认识陈传九的摇头不解。 “陈传九之前藏身于天洪城龙头会,化名陈新。”吴昊君解释道,随后看向丁狂牛说:“朋友,你起来吧,公主不会怪你的,你也是关心传九。他命大着,不会轻易死掉的。” 丁狂牛抬头看了看孙银雪,觉着她没再发怒,他才慢慢的爬了来,傻笑道:“原来,陈兄弟叫陈传九,不叫陈新,他活着,好好好。兄弟,你们好,我叫丁狂牛,天洪城人,和陈新,陈传九认识。来,让我背着,我力气大,肩扛五百斤也没有问题!” “你们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吴昊君把他们的决定说给慕容行风几人听,慕容行风立即非常不认同,“月黑盟万一杀个回马枪,你们怎么办?” “我们已经决定了。”吴昊君温言道。 “行,我也不勉强。”慕容行风点了点头。 程清风道:“吴昊君,你们保重,青云伤的不轻,我也不留下和你们一起了。” “程叔叔,传九的事——今天过了,陈传九还未死的消息一定会传遍江湖。只怕——林姑娘那里,希望你尽量封锁一下消息。”吴昊君看了一眼不远的孙银雪,为难的说。 “此事,师兄已有计较。你们不必担心。”程清风非常赏识的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此地不是安全之地,您的安危可是维系着咱们各派的安宁顺利,请不要任性,让我们护送您离开万哭。” 慕容行风四名长者一齐劝说之下,孙银雪带着浓浓的担忧离开了。 走出山洞不到一刻钟,二十余人的大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穿过树林偏离林子里已有的行走痕迹,打算离开万哭山脉。还有一部分,吴昊君,赵裤裤,赵卿,吴秀芳,王峰之,杨秀龙,于啸,沈光重,以及丁狂牛,重伤昏迷的陈传九,一共十人,在洞口不远的水潭边暂作休整。 第四百九十一章、邪笑的决定 明王朝藏宝库一战,战果惨烈之极! 月黑盟动用盟里两百三十七位杀手,活着离开的不到五十,却带走了为数不清的财宝。 各大门派联合势力涌入地下两百一十九人,仅有廿八人走出地下。 共有三十三位天洪城的“鬼”走进宝库,和各派联盟一起的只有丁狂牛一人,被月黑盟威胁做苦力出来的有九位,其余二十三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总而言之,永远和这个宝藏在一起的至少有四百人!!! 宝藏出口以右约二十里处,一群黑衣人逗留在此,中间掺杂了八、九个灰衣蓝衣的筋疲力尽的人影。 一蓝二黑三人站在一处一人高的小坡之上,寥寥几株手臂粗壮的小树茁壮生长,山间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点点秋意,摇曳着小树的枝条。 “邪笑,那些鬼怎么处理?”赤玫看着坡下缩成一堆的天洪城的“鬼”,语气清淡地说道。 “放了!”邪笑目光望向阳光下的山川,简单地答道。 “放了?”风铃诧异地说,“邪笑,你不会心软了吧?要我说,杀了便是。” “风铃,这些人会武功么?就算给他们练了,能对月黑盟构成威胁?”邪笑道。 “邪笑,话不能这么说,这些鬼毕竟知道我们带走了多少金银,万一泄露,对我们总是有一定的影响,聪明的人会密切注意我们的动向,分析出这笔钱用在何处。”赤玫道。 “知道又怎样?天下有谁敢保证他们能够完全掌控月黑盟的动向?”邪笑呵呵轻笑道,“赤玫,风铃,有一事才值得我们注意。” “什么?”风铃和赤玫同时问道。 “陈传九!盟里也许有各派的探子渗透进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主要集中在盟里各个有权之人的详细调查,一旦发现一点疑问,杀!找一些信任地死心塌地的人换上,不怕实力不足,实力真不够的话,多找一人协助他便是。”邪笑收回目光,看着两人说道。 “好吧!”风铃点头,指了指坡下的群“鬼”,“真的不杀掉,放了他们?” “放了!嘿嘿,但也不能这就让他们走掉。赤玫,你叫人把他们绑在树上,绑得结实点,能不能活下去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命遇到救他们的人了。” “好,我马上去吩咐。”赤玫应答着,走下了山坡。 “邪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乘机在出口外面埋伏陈传九他们?”风铃问道。 “陈传九的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其他人杀不杀无所谓。出了山,你立即派人调查陈传九的去向,这个人留着总是一个后患。当务之急,是把这批钱送回去。”邪笑忽而再次看向风铃,“你和他交过手,和血君相比,实力如何?” “和当年的血君不相上下,内力深厚的不像话!”风铃肯定地说,“若不是老夫多练了几年,恐怕身上非留下一点伤不可。你和他对了几招,又有什么感觉?” “是一个有毅力有血性的年轻人!”邪笑面色微冷,“他的成长已经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可恨白狼那混账,没把他的事汇报上来,否则,他自己不会死,陈传九也不会变得这么棘手!交代给你的事现在去办,把你的人分散到各地,呃,天洪城,还有他那个掌力不凡的朋友那里,或许是他的目的地,一路上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吧。至多半个月,我想知道他的下落。” “好,我先走一步。”风铃冲邪笑点了点头,闪身而出,时点时纵,不出一会儿消失在了林子里面。 - 树林之后,沿着山脚走出大约十丈的样子,有一汪水潭,一道掌宽小溪自山上哗哗奔腾而下,在此地汇聚而成。 这一刻临近中午,水潭边有不少人在休息。 没有人说一句话,地下的这一夜将永远成为这些人心中的悲痛,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师兄弟,统统地留在了那里,那个冰冷而发闷的地下宝库里面。 过了小半时辰,赵裤裤和沈光重猎了两头山鸡和一只野兔回来了。沈光重大赞赵裤裤轻功了得,赵裤裤夸奖沈光重飞石精准。见了两人,吴昊君笑道:“别夸了,听得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来了,哥几个,动手,咱们烧烤一顿,补充好体力,我们便出发。” 吴秀芳守在陈传九身边,托着下巴,撅起小嘴:“啊,好想吃陈大哥的烧烤,那才是一绝。裤子,你别动手,你做出来的东西忒难吃!” 赵裤裤大囧,众人欢乐大笑。 不多时,烤肉香气仿佛一层薄雾笼罩了整片水潭,激得诸人腹中咕咕而叫。 “喂,你们太不讲义气,光顾着自己吃,这儿还有个重伤呢!”陈传九是被香味熏醒的,看着那边生着火围了一大堆人,立刻扯着嗓子喊。 这一喊,他觉得喉咙又干又疼的。 “哈哈,船哥醒了!!”赵裤裤第一个飞到陈传九身旁,将之扶起,并递上一条油汪汪的鸡腿,“给,船哥。” “我真的怀疑,你小子是不是铁打的,这等伤势醒的这么快?”于啸笑着摇摇头,不敢置信。 “太正常了,”吴秀芳娇笑一声,“陈大哥闻到你们的烤肉,觉得实在不咋地,太差劲了,当然要醒来给我们示范示范喽。咯咯~” “陈兄弟!”丁狂牛和沈光重站在一起,两人个头差不多,他不出声,陈传九还没注意到。一声“陈兄弟”传来,陈传九看向了他,惊喜道:“丁大哥,哎!”牵扯到了伤口,他咧了咧嘴,轻呼一声,而后又笑道:“能见到你活着,真好,真的很好!” 说着,想起那些天洪城带出来的普通人,陈传九的眼睛里不由得浮现一片雾气,脸上神色十分愧疚。 “陈传九,”丁狂牛走到近前,两手轻按他的肩膀,“不要内疚啦!就算不是你来,龙头会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也会派其他人来充当你的角色,而且,如果不是你,老子假如又看那人不爽的话,和龙头会真的闹翻了,那才是出大事了。还有,我了解过了,我的兄弟们没有一个走进那个内库的,都被江湖好汉们救出去了,对了,马文和你一起的吧?他呢?” “丁大哥。”陈传九咬了咬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并向丁狂牛点了点头,“马文大哥也没事,我们在山里的时候,碰到了江湖上的一些人,我故意让他被抓了,他们不会为难马文大哥,说不定,他已经回到天洪城了。” “呵呵,那不挺好的!”丁狂牛高兴笑道,却没见陈传九神色轻松起来,追问:“你又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胡大林胡大哥会不会有事?” “那个镖师?这我也不太清楚,恐怕只能回去才能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回到天洪 三份烧烤在十个人的风卷残云之下,很快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成了渣子,谁叫这些人经过连番大战体力消耗到了极点。 吃饱了,众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自然是尽快离开万哭山脉了,因为依照陈传九的猜测,万哭山脉当中还有隶属月黑盟的山匪势力,否则他们四部分力量在进入宝藏之前住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要彻底灭掉四股不差的山匪力量,光靠月黑盟的杀手很难彻底完成,总会有漏网之鱼,俗语说狡兔三窟,狡猾的山匪怎么会没有退路?倘若山匪里面有自己人那便不同了,而要插进自己人,只能是山匪出身,与原来的山匪有交情,所以,陈传九认为,万哭山脉里还有月黑盟的山匪力量。 “向东走吧!”王峰之建议,“只要离开了万哭山脉,什么事都好办了。” “传九有伤,爬山恐怕不行,我们只能绕道而行了。”吴昊君道。 “我能挺住!”陈传九反对道。 “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快发烧了,上山下山的,只会增重你的疲劳。”吴昊君斥道。 “我同意绕山走。”沈光重举了举手。 负责监视的赵裤裤从树上跳了下来,悄声对大家说道:“嘘!安静,有人过来!” “什么人?”杨秀龙紧张的问。 “看上去不像是杀手,也不像山里的土匪,有几个跑起来三步一跌五步一摔地,神情慌慌张张,仿佛有什么人在追杀他们。”赵裤裤描述道。 “我去看看。于啸兄,一起?”吴昊君率先说道。 两道身影飞窜而出,沿着赵裤裤指点的方向疾奔过去。 过了不久,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惊动了陈传九他们。却听不远处吴昊君喊道:“是天洪城的百姓。出来吧。” 八人穿过半人高的灌木丛,确实看到了九个邋遢的身影。丁狂牛连忙赶过去,一边安慰他们一边询问后续的情况。回到这边,丁狂牛给大家诉说了大致的情况:“他们是杀手们控制的普通人,搬出了十几个箱子,最后那些杀手将他们捆在了树上,让他们自生自灭。幸好,有一个机灵的家伙在天洪城是个惯偷,随身带了一把锋利小刀,等那些杀手走远不见了,割断绳子救了大家。” “杀手们去哪里了?”王峰之问。 “他们也不知。他们说,黑衣人临走的时候,分成了两拨人,分别朝西方和北方走掉的。”丁狂牛答道。 “那很好,我们走东南方向,绕过了这座山,我们在朝东走,应该不会和杀手碰到。”杨秀龙大喜道。 三天后,王都。 一支镖行车队来到了城门口。 车队的前头,两马并排而行,一男一女,男的大圆脸,肥嘟嘟的,小眼睛,一双胳膊比成年姑娘的大腿还要粗,那人坐在马上,简直和一座山差不多,一个儿臂粗的铁棍子反手握在身后,右边那女子,长的妖魅,如墨长发披散肩后,露了一小截粉颈,脚边系了一把看似普通的长剑。 向守城士兵出示了相关函件,车队缓缓驶进了城。 城中某宅,地下密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折损了超过一百八十个人?!”一身黑带着金色面具的高大人影咆哮着,“邪笑,赤玫,你们给老夫好好交代!不准有遗漏!” 底下,笑脸面具人和红脸面具人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述说了一遍。 “哼,给老夫查!!到底是谁泄露了藏宝图的事情!!那些门派中人没有藏宝图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和你们碰到!!”盟主怒极拍案,“邪笑,你来办!风铃和赤玫另有任务,恶眼此次要收服万哭的剩余山寨,也没有时间。” 盟主似乎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情,大笑道:“哈哈,计划终于要展开了。你们几个给老夫卯足了精神,事情一成,咱们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盟主!血君弟子还未死。”邪笑不合时宜的汇报道。 “什么???”盟主一震,怒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他摔下几百丈的山崖了么?怎么可能没死?哼,当年,血君落了崖没死,他的弟子摔下山崖,也没死,是不是他们石门有这个传统?雪丫头!!要不是这贱人从中作梗,血君!!老夫肯定要将他挫骨扬灰!!邪笑,派人去杀他!” “盟主,”赤玫道,“陈传九负了重伤,短期内恐难痊愈,风铃已经派人密切跟踪,一有消息便会传来。盟主,我们这次得了十万两银子之巨,不知有何安排?”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大计划将要开始,不能因为他坏了老夫的事,我们的人都有大大小小的任务。邪笑,他既然伤了,你派几个适当的牢靠一点的人选去办,。叮嘱他们,必须在陈传九落单的时候动手,不择手段,确保万无一失。” 走出万哭山脉后,杨秀龙、沈光重、于啸与众人分道扬镳,将回逍遥岛汇报此次战况。又过了数天,十余人迈进风城城门,神奇山庄弟子王峰之火速联系了神器山庄在风城的一处庄子,派了几辆马车过来,免去了陈传九他们余下路程的徒步之苦。 王峰之送别陈传九等人不久,一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牵马走出了风城的南城门,登上马驹,飞扬马鞭,棕色马匹嘶鸣一声,狂奔起来。走出五里,便是风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中年人跳下了马,走进村子后面的一个破庙,拱手汇报:“队长,陈传九现身风城,神器山庄分派了四架马车送他们回天洪城。我们怎么办?” “我们的任务到此为止。”坐在一尊歪倒的佛像下,喝着酒的紫衣青年懒洋洋的说道,“把讯息传递给老大,我们可以回去了。” 天洪城的城门巍峨而立。 城门下,四架马车缓缓停下,陈传九他们一帆风顺地回到了这里。 “马大哥,你们不休息休息?”下了马车,陈传九对四位马夫拱手谢过之后,打算邀请他们进城坐一坐,休息一天再回去。 “不了。”马姓男子大约四十岁,虎背熊腰,他朗声道,“陈兄弟,近段时间,山庄里很忙,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 “那兄弟我们不挽留四位大哥了。”吴昊君客客气气地说道。 目送四辆马车调转车头顺官路远行而去,众人方才看向了天洪城的巨大城门。正当大伙感慨着地下一行的凶险和悲痛的时候,有人带着一点点疑惑呼喊了一句:“嗨,龙头会的看门狗不见了耶。” 平日里,龙头会的一支巡查队会和城里的城卫军联合守在城门口,而今,只见两列穿着皮甲的士兵站在那里,却不见龙头会巡查小队一个人的影子。 陈传九走过去,对一名士兵说:“朋友,在下龙头会陈新,我帮的巡查队为什么不在这里?你知道宋针他们人在哪里吗?” 这士兵年纪很轻,不到二十的样子,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传九,觉得这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病态,似乎生了病。随后,他的神色就不太自然了,带着三分不屑说道:“你们家窝里斗呢!” “窝里斗??怎么回事?”陈传九惊讶了。 “还能怎么回事?你小子不是龙头会的人么?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晓得?”旁边一个明显年长几岁的士兵说道。 “我离开了几天,真的不知道龙头会发生了什么?这位大哥,能不能简单给我讲一讲?”陈传九看着那人道。 “简单讲,就是窝里斗。再复杂一点说,赵无禀,你们的商会会长,和南龙头李键闹翻了。”年长士兵嘲弄道,“北城那里也有人闹事,北龙头许幕死在了家里,反正搞不懂龙头会为什么会这样?既然你是龙头会的人,不管你身份高低,跟你家头儿说一说,这场闹剧尽快结束吧。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们知府大人烦的天天骂人呢!” “好,我马上去见赵无禀会长。”陈传九心急道,“多谢。” “陈少侠,我们先进城了,回家保声平安。”有人过来对陈传九说。 陈传九忙回道:“嗯,应该快回去看看。银子的承诺,我会和赵会长说的,无论龙头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对你们的承诺一定会兑现的。” “谢谢少侠。”那人显得非常激动。 第四百九十三章、三件事【4000】 “大哥,你用最快的速度回明月镖局。” 径直来到吴昊君身前,陈传九面带狡猾的笑意说道。 “怎么回事?”吴昊君不解问道。 “南城龙头会商会会长和龙头闹了矛盾,我自认为和赵会长关系融洽,而相较而言,他的势力或许会弱一些。我现在进城和他谈判去,你和你的人就是他的援兵,而成事的条件,你们将会在天洪城立足!”陈传九飞快的说道,神采飞扬,无比兴奋,“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回来晚了,事情结束了,南城稳定下来,明月镖局就没有插手的机会了。” “吴兄弟,如果你的镖局搬到天洪城,我和我的兄弟愿意加入镖局,只要兄弟你不嫌弃。”丁狂牛笑道,龙头会的混乱他乐意见到,谁叫它居然让自己的兄弟去送死来着的!! “丁大哥看得起兄弟,兄弟一定给你弄个副镖头当当。”吴昊君更高兴了,丁狂牛的力气他见识过了,那绝对是天下有数的大力士,是个有力助手! “快走吧。今天,小弟不请你们进城吃喝了。下次赶回来,小弟在好好招待你们。”陈传九拍着胸脯道。 赵卿眼睛里射出两道不悦的光芒,毫无淑女形象的撇了撇嘴:“陈传九,你在耍我们不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叫马大哥直接送我们回奉还城!” “嫂子,我也不知道龙头会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啊!”陈传九大喊冤枉。 “事不宜迟,我们走了。传九,你自己小心。”吴昊君拉了拉又要说话的赵卿,对陈传九抱拳朗声说道。 “船哥,几天后再见。”赵裤裤笑道。 “陈大哥,再见。”吴秀芳柔声说。 目送四人离去,丁狂牛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传九,我们也进城。” 走进城门不久,两人分开了。丁狂牛心系那些兄弟,匆匆赶回去瞧一瞧。想起可能惨死在藏宝库里的天洪城百姓,陈传九捏紧了拳头,暗自下了决心,眼神凌厉地走向龙头会南城商会,一路上看见他眼神的人纷纷避让。 商会宅院的门口加重了守卫的力量,以前只有两名帮里手下看守,此时却多了两位,一共有四个。 陈传九的靠近,立刻引起了四名守卫的注意。幸运的是,有人认识陈传九,告诉其余三位说他是赵会长的手下,这才散去了警戒的意思。于是,经过了层层通报,陈传九顺利地走进宅院里面。 一路走过几处院落,陈传九惊骇的发现,每一个院子里都有二到四名的帮里成员守着,简直和铜墙铁壁差不多了。 在前院某护卫的带领下,陈传九来到了赵无禀的书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些争论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好像是韩贡的。 笃!笃!轻叩了两下房门,里面的争论声渐止,赵无禀沙哑的喊声响起:“进来。” 陈传九推门而入,看到赵无禀和韩贡两人都站着,面红耳赤的,显然为某个问题吵翻了天。他掩上房门,向二人拱手一礼,缓声道:“赵会长,韩部长,别来无恙。” “你回来了!情况怎样?”赵无禀紧张而希冀地问道。 “会长,那是一场惨到极点的大战。”陈传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愤怒,“想必会长和部长已经派人了解过一些情况,江湖各大门派几乎全部派出了一些优秀弟子,打算重创月黑盟。” “我们更想知道天洪城那些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百姓,还有龙头会那些人怎么样了?”韩贡着急地打断了陈传九的话。 陈传九没有介意,哀叹一声:“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据我所知,进宝库之前,已有不少百姓因两边的打斗而殃及,死了一些。我也不能给两位一个准确的数字,不过,从我了解的来看,可能在三成左右。” “三成?六七十人?”赵无禀大喘两口气,一拳捶打在桌案上,摆在上面的笔架砚台书本册子跳了起来。 “李键绝对知道月黑盟要做什么?居然还让我们的人去范险!”韩贡嘶吼道,“会长,你为什么不同意打?以武力逼迫他们?好啊,我算是看错了李键这人,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和权势,他完完全全地向月黑盟妥协了。” “陈新……”赵无禀看了一眼韩贡,独自摇了摇头,对陈传九道。 “会长,在下真名陈传九,抱歉,瞒了您这么久。对您,还有韩部长,在下绝无恶意,请放心。”陈传九准备摊牌,“之前化名陈新加入龙头会,意在接触月黑盟藏在龙头会的那一点力量。当日,李键发布要人的命令,我已经察觉了不对劲,所以执意要参加这个行动。” “陈传九?你便是血君的弟子?”对赵无禀的不理会,韩贡有些着恼,听了陈传九的话,他面色古怪的问道。 “不知两位和老师有没有仇?”陈传九平静的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贡呵呵一笑,“没想到我有机会把血君的弟子呼来喝去。” “令师来过天洪城,这是事实,但我赵家还不够身份让他出手的。”显然的,赵无禀对陈传九是比较看重的,这一刻知道陈传九的身份,等于知道他将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得力手下,略显遗憾而已,他又看向韩贡,“韩兄,李键的事还需从长计议,论实力,我还不能和他相比啊。” “会长,在下此来,为了三件事。”说到这里,陈传九也不拐弯抹角了。 “说来听听。”赵无禀大感兴趣。 “第一件事情,我说了一半,月黑盟和各派联合力量在地下宝库堪称血战,此战死伤极多,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推算了一下,也许有三四百人长眠在了里面。”陈传九的话立刻让赵无禀和韩贡倒抽一口冷气,“但不幸的是,我们的力量到了后续,实在有些不足,月黑盟的四位杀神只有恶眼没有到,另外三个,邪笑、赤玫、风铃全到了,所以,他们带走了十几箱财宝。” “十几箱子?恐怕上万两银子至少了!”韩贡猜测道。 “陈传九,继续说。”赵无禀连眨了几下眼睛,又道,“对了,那个宝藏——” 陈传九明白赵无禀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赵会长,宝藏的正常入口需要四处地方同时动作才能打开,这本身有些难度,而且,我们从出口通道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上面轰隆隆的声音,恐怕——据我猜测,整个地下宝库已经封锁起来,要再进去一趟,需要很多的人手甚至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从出口通道进去也不太现实了,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连接出口的石室四道门户落下了石门,根本打不开。想要再次进入宝库,藏宝图是第一步,有大批的人是第二步,再者,天洪城的产业运作不能无人把持,进去了也不知能不能重新开启,综上来看,赵会长要得到那份宝藏困难重重,抱歉,传九也是实话实说。” 见二人沉吟起来,陈传九把话题拉了回来:“赵会长,容我问一句,无论如何,您和李键还能和好么?” “难。你有所不知,你们走掉之后,我找到李键,就我们两个人。我问他,为什么要用逼迫威胁的手段?他当时笑了笑,给了一个让我愤怒的答案,他说‘不就是一些渣子吗?死了就死了,天洪城这么大,少一两百人还能让整个城池垮了不成?’我一气之下,给了他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赵无禀缓缓说道,“我和他已有十几年的交情,龙头会之前,一起在虎头帮做事,我是他的副手。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胸怀大志的人会变成今天这模样。打了之后,我走掉了,然后,李键召集了南城龙头会的各个掌权者,说我是龙头会的叛徒,给所有人一个选择,要么跟着他灭了我,要么就是他的敌人。” 赵无禀顿了一顿,似乎在想那一天的混乱,幽幽说道:“结果,我们吵了整整一天,几个首领,有当时就站队的,也有中立的。哎,算了,总之一句话,我和他已经势不两立。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天过去不久,北城的许幕居然死掉了。这一下,天洪城就乱了。” 韩贡续道:“如此大城,龙头会之下早有一些隐秘发展的小势力,这么一来,他们趁机而起,我们和李键碰撞了几回,不是为了名下的产下,就是以龙头会整体的名义,都有些许死伤。” 听罢,陈传九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压低声音道:“两位,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关于那些去了万哭山脉的百姓和帮会成员的,既然允诺了他们银子奖励,我认为赵会长应该兑现承诺。我知道,这将是一笔不菲的银子,但此举却是收买天洪城百姓人心的好举措,到时李键和会长真的到了灭掉对方不可的地步,在气势上,我们占了优势。” “会长,这——如果死亡人数南城北城对分的话,我们要付出三四千两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现在几处产业因为和李键的纠纷,基本上没有入账的,已经入不敷出。”韩贡急切道,“我不太赞同。” “韩贡老弟,为了我们的长久,这点银子还真必须给。”赵无禀想了又想,沉声道,“信守承诺,这是一个人必要的美德,当然,我不会以龙头会的名义兑现承诺,那不是给李键做嫁衣吗?我要把南城龙头会分家的事情公示出去,然后以……老弟,我们新成立一个帮派,叫什么好,呃,这个慢慢计较,反正以新帮派兑现龙头会的承诺,抢夺可能不多的称赞,而且我们也有机会招收一些人手。陈传九,你的第三件事呢?” “赵会长,第三件事情有利有弊。奉还城明月镖局的镖头们和我交情极深,不知可否借此机会在天洪城立足?”陈传九微笑说道。 “陈传九,你这是在威胁啊?”韩贡道。 “韩部长,不是威胁,是合作。”陈传九快捷的接口道,“南龙镖局一定掌握在李键手里,如果灭掉了李键,南城没有一家像样的大镖局,到时候,各家小势力插足,我记得虎头帮时期有不少的镖局,而你们元气有损,恐怕不能镇住那些小势力。天洪城巨大,镖局生意向来不错,与明月镖局合作,可以把当下的生意不说全部那也该有七、八成抢到手,那可是不少的银子哩。明月镖局不是真正的帮派,需要赵会长新帮派的支持,那么,您可以提出一些条件,譬如,所得镖利镖局八贵帮二,多一笔银子进项,赵会长不会拒绝了吧?” “陈传九,你说的我心动了。”赵无禀开心一笑。 “赵会长,在下还可以为您提供一些生意。金海城海蛇帮的一位堂主与在下也有一点点交情,私下里我可以帮您联系联系。”陈传九又道,“他们可是希望开拓内陆的生意呢!” “哈哈,好,陈传九,我百分之百心动了。”赵无禀朗声道,“我同意你的条件。” “会长!赵兄!难道不和其他手下商讨商讨?我担心,他们会觉得你不够看重他们,万一就此离开……”韩贡无比担忧道。 “从目前的实力看,我的实力仅有李键的五成多一点。嘿嘿——”赵无禀目光闪闪地看住陈传九,“陈传九,既然要合作,我需要一点诚意。” 陈传九已料到赵无禀会这般说,微微点头笑道:“赵会长,在下大伤未全愈,短期内恐怕很难为您出力,但明月镖局的镖头个个不是庸人,三五天之后,他们便会到来。有我从中调协,他们助你一臂之力没有太大的问题。” “你伤的很重?”赵韩二人关心道,“难怪看你脸色不太自然。” “中了风铃一剑,又挨了邪笑一掌,死不了,呵呵。”陈传九跟没事人一样的说道,可他的话真真切切的震到了赵无禀和韩贡,对陈传九的认识更高了一筹。 第四百九十四章、杀机!现! 南城城西某地,一处不大的院子,院里桂飘香。 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边坐着一女子,淡红色劲装,俏美小脸蛋,一双玉手支在桌上,托起尖尖的下巴,灵动眸子紧紧盯着院门,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撅起。 “哎~”美女轻轻一叹,仿佛抽掉了力气,整个俏丽人儿趴在了石桌上。 “美女,叹什么气?人生如此美好,该大笑才是。”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女子浑身一震,玉手轻挥,放在石桌上的宝剑立刻飞出剑鞘,寒光急闪而出,袭向身后的男子。 “咳!咳!才这么几天,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真伤心!”陈传九叹息着,身影轻轻一晃,剑光贴在他的胸口飞过。 “传九?!”洪羽大惊大喜,扬手扔掉了宝剑,扑进了他的怀里。 “咳!小娘子,你相公有伤?不要这么激动。”洪羽身子娇小,这么一冲撞,陈传九顿觉得胸口一疼,求饶似地道。 “你、你伤了?重不重?快,进去休息再说。”洪羽心里慌乱,挣脱陈传九的怀抱,打量着自己男人的上下,似在担心陈传九少了些许零件,急切的说道。 “呵呵!不重,不重。”陈传九随意挥了挥手,“不就是中了风铃一剑,挨了邪笑半掌么?我还活得好好的,该笑,该笑,呵呵。” 洪羽轻轻咬着红唇,一脸幽怨地盯着陈传九,眼眶里有水雾飘起。 “羽儿,哭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陈传九伸手轻柔的替洪羽拭去眼角的泪珠,“让你担心了,看你的样子,我也心疼,瘦了不少呢!” “你啊你……和风铃邪笑交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定凶险得很,不过——你没事便好,我现在给你去做点吃的。我会烧菜了呢!”洪羽神情非常自豪,好像会做菜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情,末了她补充道,“和秦嫂子学的!” “别忙活了,去酒楼饱餐一顿。你看,我有银子滴。”陈传九从怀里取出一只黑色钱袋,“这里有三十两银子,我先去见了赵无禀,万哭之行龙头会后续奖励。羽儿,我没有立刻来告诉你我回来了,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现在,龙头会正在闹矛盾,还会给这份子钱?!”洪羽的神色告诉陈传九,她绝不相信。 “我帮赵无禀分析了一下好好利用这个承诺的事情,它可以得到天洪城百姓的支持啊。还有,吴昊君,我的好兄弟好大哥,我打算让他的明月镖局搬到天洪城来,趁此混乱的良机,找赵无禀合作。赵无禀实力比李键弱数分,有大哥他们相助,扳倒月黑盟傀儡的几率大大增加。”陈传九拉起洪羽的小手,“走吧,我们去乐游酒楼。” 酒楼二楼的小雅间里,在年轻男女陈传九洪羽的柔声细语中,醋排骨、金针菇肉丝、清新小炒、榨菜蛋汤四盘清爽的菜端了上来。 时光之沙无声息地经指缝流下,久别近一个月的年轻人一边品尝乐游酒楼的菜肴,一边说着悄悄话,竟没注意已是戌时末。 “传九,天黑了,我们回去吧。”洪羽捏起袖口拭去陈传九嘴角的油渍,柔声说道。 付了帐,陈传九牵起洪羽的手走出乐游酒楼。 秋天的夜晚,天洪城已有些许凉意,陈传九脱去外面的衣裳,欲给洪羽披上。洪羽拒绝了,她说:“你伤势未痊愈,千万不能着凉,别不把这点小事不当事。” 戌时末亥时初,街上人影极少极少了。 走出百余丈,陈传九他们拐进了一条不怎么繁荣的街道,已没有一个人影,就连街边的灯笼也少了很多,天上没有明月只有数颗闪烁的星辰,目及之处尽是黑暗。 “我都说了,家里弄点吃的么也不错,现在这么晚了,街上人也没一个了,走路怪渗人的。”洪羽缩紧传九的臂膀,小声地埋怨道。 “呵呵,堂堂红女侠居然会怕走夜路?真是够稀奇的。”陈传九取笑道。 “谁怕走夜路了,想当年,小女子纵横江湖,那也是潇洒人生的。”洪羽微扬起头。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天洪城虽乱,也不至于半夜杀出来一个抢劫的吧。”陈传九看着洪羽说道。 “抢劫的没有,杀人的倒是有!”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飘荡过来。 “你是谁?是不是邪笑派你来的?”陈传九一点也不惊讶,邪笑会放过自己么?绝对不会!血君的仇,陈传九必须要报,而万哭山脉之下,邪笑的第一任务是确保得到足够的银子,从而放过了陈传九一命,到了外头,邪笑怎么也不会没有布置? “哦?你知道你要死掉,如此坦然!”那人惊奇的回应道。 “死的会是谁,还不一定。不过,今晚,肯定有人会死是真的。”陈传九淡淡地说道,“让你的人统统出来吧,藏头露尾的也没啥意思,不是吗?” “传九,我们先逃再说。”洪羽压低声音说道。 “逃不出的,他们找上我们,一定做好了打算。”陈传九答道,“待会儿你先走。” “我不走,要死死一块儿。哼,别小看我。”洪羽倔强地摇头。 “好,你自己挑个对手,保命为重,杀不杀他排在第二,我这边不要太担心。”陈传九点头,连连嘱咐道。 “你像个老头,唠唠叨叨的。”洪羽掩嘴笑着说。 “那你就是老太,呵呵。”陈传九欢快地轻声一笑。 “陈传九,你果然不一样,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笑语连珠。”那人缓步走出黑暗,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一身黝黑的劲装,一头精神的短发,一张布满疤痕的丑脸。 “敢问,”陈传九提高了嗓门,眼神凌厉,“阁下是鬼鸣还是索魂?” “知道的还不少嘛!”短发男子亮出了兵刃,那是一把鬼头刀,精致霸气的刀身,寒光四射地刀锋,“看在你真诚的发问了,我可以告诉你,在下鬼鸣二队队长地鸣,还有我的兄弟!” 声音落下,陈传九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你们只有三个人?”陈传九暗自讶异,随即想起“二队”两字,恍然道,“你们是二队,看来还有一队,他们来了么?” “哼,你当你陈传九真的可以与杀神老大比拟么?杀你,我们三个足够!”地鸣的话很简单,没有太多的意思。 陈传九不知道的是,万哭山脉地下宝库一战,月黑盟的重要人手死伤无数,需加紧对各地的掌控,用人捉襟见肘,而对付陈传九除了杀神他们自己,只有鬼鸣索魂两支执法队可用,月黑盟神秘盟主决定动用鬼鸣二队杀他,其余两队有待他用,同时天洪城的各路杀手随他们调用,可惜,这个有些自负的地鸣没有让城里的杀手在周围埋伏,否则,陈传九绝对不会好过。 第四百九十五章、蝉斗螳螂(上) “动手!!”地鸣沉声轻喝,右脚猛蹬,响起一声沉闷的“咚”声,随后,健壮的身子仿佛一头狂奔的老虎凶悍的冲向了陈传九和洪羽。 “左边的交给我了。”说罢,不见洪羽怎么动作,身影闪动,黯淡的光芒下闪过几道微弱的残影,疾扑向左边身穿黑衣同样高壮的光头大汉。他的头顶有两道交叉的红疤,十分夺目,手里大的明晃晃厚背大刀挽出一朵娇艳大刀。 “猿鸣,挡者杀!”见洪羽动了,地鸣立即低吼道。 另一边的男子也没有蒙面,此人面色清秀,年纪绝不会超过三十,独独少了一条眉毛,不晓得是造型需要还是不久前被人剃掉的,他一手一把剑,一长一短,长剑三尺三,短剑二尺六,是比较罕见的子母离梭剑。 “风鸣,绞!”欺近到了陈传九半丈左右,地鸣对一条眉毛的青年男子命令道。 话音未落,地鸣的鬼头刀如电闪一般挥出,刀影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迅快无比。 风鸣听令,双剑化作两片锋利的圆盘,一左一右向陈传九绞了过来,这是他的一招日月双轮,端的是凶狠霸道。 此刻,陈传九除了向后退走,别无他路。地鸣面带冷酷笑容,暗道,无论你退或者不退,必定会失去反击的机会,听闻你小子剑法精奥,哼哼,看你手里无剑怎么傲的起来? 刀劈刚出,双轮初升,一直站立不动的陈传九率先发动,双脚一跨一点,踩着巧灵七星步,向右前飘了过去,就是地鸣和风鸣两人之间的空隙! 见状,地鸣神情一滞,心中暗叹,好一个艺高人胆大,哼,老子碎了你! 风鸣面孔神采不变,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左脚侧点,日月双轮立刻折换了方向,绞向移动的陈传九。 陈传九眯起眼睛,瞳孔紧缩,他的剑伤内伤初愈,手里没有剑,他的实力大打了折扣,发挥不了四成,不谨慎对待,今天这一关绝对不好过。 身影一闪,陈传九躲开了地鸣的力劈,伸手欲送给地鸣一掌,好歹叫他负点小伤,增加他过关的几率。聚起功力,左手刚伸出去一半,地鸣顿住身形,腰力大发,上半身扭了过来,鬼头刀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拐过一个极大的弯弧,由下而上削向陈传九的左肋。 鬼头刀以锋利见著,若真砍在了半腰,小命休矣!! 陈传九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并且,这么短短的一会儿,风鸣的日月双轮已经到了他侧后不到四尺的地方,若执意要拍地鸣一掌,嘿嘿,他的身体真的会碎成好几瓣。 弯下了身,陈传九玩了一招懒驴打滚,刀光劈开了他的残影,剑光搅碎了他的残影。半蹲在地,陈传九双脚发力,猛然跃到了丈许外的地方,长长呼出一口气。光凭这一招,陈传九已明白,这两人反应极快,出招迅猛,不是平常对手。 “好身手!”地鸣冷冷的赞道。 “好武功!”陈传九调稳身心,静静的看着地鸣风鸣二人的一举一动,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以静制动,找出两人联手的空隙,逐个击破了。 果然,陈传九的三个字落在地上,风鸣如一头猎豹窜了出来,双剑像是划开虚空的两道银色闪电,干净利落地刺向陈传九。 双剑突刺。 半个刹那,地鸣蹬脚而出,半隐半藏地躲在风鸣的后头,无论陈传九向左还是向右闪避,他的刀百分之百会同一时刻山劈过去。此招一出,即便不见血,也能逼得陈传九忙中出错,到那会儿,风鸣再出手,杀掉陈传九易如反掌。 陈传九看得清楚,但杀场之中,岂容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后续的利弊??尤其地鸣风鸣两位身手不是一般的矫健,一闪便至。 眼看双剑狠狠地追身刺过来,陈传九往左横移一步,侧身躲闪,风鸣左手子剑贴胸划过,只差毫厘便能割开陈传九的衣襟,又差一点点变得割破他的胸膛。 几乎同时,陈传九瞥见了地鸣从风鸣的身后飞了出来,鬼头刀如同螳螂的利爪切向了他,刀光如电光,夹带破除一切的威武气势。 “糟糕!”陈传九暗道一声,右手成爪,抓向风鸣的左手,欲来一手空手夺白刃的本事。那一瞬间,风鸣机灵一动,左边手腕猛然翻转,子剑向下摆动,剑光直斩陈传九的左大腿。 风鸣的翻腕极巧,不仅可以躲开陈传九的夺刃,还能趁机伤到对方。 陈传九自知抢不了风鸣的子剑,立即纵身后跃。 电光火石间,陈传九暴退,鬼头刀飞闪劈落,子剑挥斩而出。 噗啦…… 轻微的声响在三人的交错中发出。 滴答滴答…… 鬼头刀的刀头上染了一条纤细的血带,不远处的陈传九右边大腿外侧破了一道口子,不怎么深,长有寸半,鲜血缓缓流出,顺着裤管淌下滴在干燥的石板路上,像一轮血日。 “看你接下来怎么躲?”地鸣兴奋的嗷嗷大叫,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有激动的光芒在跳动,仿佛看到了一代年轻高手惨死在自己刀下的壮观景色。 未待地鸣动身,风鸣已经扑了过去,双剑一劈一刺打向皱起眉毛的陈传九。 几乎就在劈下来的母剑来到他的头顶不到两尺的地方,陈传九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坚定和决然,向后微微一仰,上半身成了一道斜坡,母剑以凌厉之风斩落,削去了陈传九几缕飘飞的长发。 母剑刚至胸前,陈传九左脚定住为轴,右脚画圈,不顾右腿的疼痛,力聚右掌,划过一道华丽的弧线,朝风鸣的右肋拍击过去。 风鸣也不含糊,左手子剑剑招微变,斜向刺出。 砰!噗! 两声异响响起。 风鸣承受了陈传九巅峰时期近五成的掌力,一根肋骨当场断掉,一股火热劲霸的内力涌入其内,喉间立马感觉到微微一甜,不过,风鸣强行将之吞落,嘴角不可避免地溢出一条细细的血丝。 尽管尽量去避开风鸣的攻击,陈传九的后背依然多出来一条细长的剑伤,衣裳破裂了,鲜血流出了,但从他的脸上丝毫见不到一丝气馁。 第四百九十六章、蝉斗螳螂(下) 一掌拍出,身中一剑,陈传九旋即一个急扑,地鸣的鬼头刀差之毫厘地擦过他的后颈。 站稳身影,陈传九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对手那可是要人命的。他的嘴角挂着血,更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冷冷地道:“杀我?你们好像能力还有些不够。” 地鸣不语,风鸣亦不语。 两人身形交错,径直杀了过来,刀光霍霍,剑影如织。 陈传九咬牙坚持,两处新的伤口不重,却是雪上加霜,让他的身体更加地不灵活。刀光剑影中,他竭力闪躲,左晃右晃,险象环生。过了三招,风鸣的子剑又给他添了一道伤口,依仗着精妙的身法,陈传九避免了断臂之险,然而左小臂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淌。 “姓陈的,你必死!!”地鸣的吼叫震动着陈传九的耳膜,嗡嗡声连连。 越打,地鸣越急,陈传九的长久坚持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原本以为对付一个伤重初愈甚至还未恢复的人,五招十招解决便该夸奖夸奖该杀该死的人了,怎么过了十招,这个血君的弟子还在坚持?明明他的行动减缓了不少,难道上天在眷顾他吗? 地鸣的着急,风鸣看在眼里,他张大了嘴,啊啊地叫唤。 到了这一刻,陈传九才明白,这个耍双剑的家伙是个哑巴。 地鸣没有在意风鸣的喊声,鬼头刀连连挥出,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转眼间,刀风肆虐,秋日干燥之下路面积压的尘埃漫天而起四处飞扬。 忽然,地鸣高举鬼头刀,作势打算劈开了陈传九,风鸣足尖急点,身体飞窜起来,双剑平指,如一闪而没的电光直刺陈传九,又是一招双剑突刺。 陈传九眯起来眼,心里一横,左脚重重一踏,青石板登时碎裂开来,好像爬上来一张蜘蛛网,身如炮弹激射而出,飘过了三四尺的虚空。 蓬!陈传九抓住地鸣高举鬼头刀身前大露的机会,风鸣又只是封住了他的退路,没能及时给他造成伤害。 这么一个机会,他抓住了!坚硬的肩膀狠狠地撞在地鸣的胸腹之间,右掌聚起剩余的大部分内力,重重地拍打在地鸣的小腹之上。 地鸣正在发狂,突然被如此来了一下,立马吐出大口鲜血,散成一大蓬血雾。 “啊!!!”风鸣沙哑嘶叫,眼瞳欲裂,身影转动,双剑挥舞,形似双轮,轱辘轱辘地滚向陈传九。 脑后剑风呼啸,陈传九自然察觉。就在剑光攻至的顷刻间,陈传九缩成一团,向右歪斜,借脚踢之力往地上一滚。 日月双轮带着凌厉剑风像一阵暴雨一样倾洒下去。 噗噗噗噗……风鸣情急之下,火爆出招,剑势威猛无比,有着一往无前的威势,双轮贴近的时候,他的怒火正燃烧到了极致,若能看到陈传九血洒当场的模样,他会非常高兴激动,因为他完成了上头给的任务,也给队长地鸣的负伤报了仇。 可——当看到陈传九矮身打滚的时候,他震动了,连忙收招撤剑。 奈何!陈传九和地鸣原来几乎贴在一起,地鸣中了陈传九的一记狠掌,五内翻腾,数息之内调不过这口气来。风鸣的双轮又是眨眼即至,地鸣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兄弟好手下的日月双轮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身前衣衫尽碎,胸腹血肉模糊,地鸣吃力缓慢的扭过头,双眼外凸,血丝遍布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不远处爬起来的陈传九。 “啊!啊!啊!” 风鸣反手握起剑,闪身过去,左臂探出,藏于地鸣身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地鸣,使劲叫唤。陈传九听不懂风鸣在说些什么,地鸣大口大口地吐血,转过脑袋扫了一眼面带焦急而歉然的风鸣,张口只说了一个字;“快——” 脑袋一歪,鬼鸣二队队长地鸣命丧天洪城。 风鸣仰天而啸,声震四野,足见内力够强够深厚。 陈传九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地鸣气绝,轻而缓的喘着气,他感觉到背后的那道巨大伤口似乎又崩裂了。 “呀!!!”放下地鸣的尸体,风鸣俊秀的脸庞峥色如鬼,一条条挤出来的沟壑看上去极像山峦高峰。 陈传九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捏成一道指剑,贴于腰际,身子微倾。下一刻呼吸,他已闪至数尺外,指剑点向风鸣的咽喉。 风鸣呀呀大叫着,双剑化虹,一招双龙飞舞骤然使出,剑光剑影交织成网,母剑子剑仿佛网中的两条银龙,飞扑急闪。 两道人影轰地撞在一起—— 陈传九宛如一个血人,一条尺长伤痕几乎穿过他的整个胸膛,又一条三寸来长的剑痕印在他的右边肩膀。 咔!风鸣的喉间响起一声脆响。随即,他咳咳咳地吐着血,却面无血色,一双美丽的眸子不甘而愤怒地瞪着陈传九。 一丝奇异的警兆自陈传九的心头生出。他没有给风鸣临死爆发的机会,右脚忽的抬起,沉重的脚步蹬在风鸣的小腹处,风鸣吃力立刻往后腾飞,同时他的双手分探左右,从风鸣的手里抢过了子母离梭剑。 “羽儿,接着。”不去理会风鸣到底会飞出去多远,陈传九转过身,右手一扬,把母子离梭剑的母剑扔向了正在游走缠斗的洪羽。 对洪羽的轻功,陈传九有十足的信心,他连连撕下了一片衣角,给右大腿伤口处缠了两圈,然后脱下了衣服,直接撕成碎片,裹在了身上,也在左小臂剑伤之上包了两层。 渐渐地,打斗声止。 一高硕人影躺在了血泊当中! 洪羽飘身来到陈传九身旁,急切而关怀地道:“传九,你——” “没事,小伤。”陈传九脸色发白,带着微笑说着,一双充满关心的眼睛不断地检查洪羽的上下。 “那人刀势刚猛,人也冲劲,却不够灵活。他的刀碰了我一下而已,连小伤也算不得。”洪羽背对着陈传九,指了指左边肩后的地方,果然,那里的衣服开裂了,露出一道血红,“此人的实力远在我们这些杀手之上,三人联手绝对可以比拟邪笑他们。” “不,他们三人联手,打不过邪笑。”陈传九摇头。 第四百九十七章、又斗黄雀(上) “不,他们三人联手,打不过邪笑。”陈传九摇头,“虽然和邪笑交手的时候,我已中了风铃一剑,实力大减,说真的,我抗不了他几招,若不是有兄弟帮忙,我真的会死在那里,但是,对他的实力,我还是有了粗浅的了解,他的内力悠长,和我的阳刚不同,他的剑法偏柔快慢协调,和我的简单快捷又不一样。” “你能赢他?”洪羽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要赢他必是一场苦战。”陈传九苦笑,“今天若是我一人碰到他们三个,呵呵,只怕你我再见的时候,我是躺着的。” “别胡说八道。”洪羽走过去,轻轻的抱着陈传九身体,“我不许你死。” “姑娘,我的伤口还在流血哩,不打算让我回家疗伤?要在大街上站一个晚上?”陈传九耸了耸肩膀,调侃道。 “那快走吧。”洪羽松开双臂,冲陈传九吐了吐小香舌。 “哎,不要扔,这剑不错,我们拿着用,明天找开心做个剑鞘。哈哈,以后他们就是夫妻剑了。”陈传九阻止了洪羽随手扔掉母剑,嘻嘻哈哈地说道。 “谁跟你夫妻了。”洪羽俏脸绯红滚烫,别过了脸,撅着嘴说道。 这里的打斗声,尤其是风鸣的那两声尖啸早已吸引了城里夜巡的城卫军。当陈传九和洪羽拿了风鸣的子母离梭剑走远至两条街外面的时候,万小飞,这位和陈传九有过数面之缘的队长带着他的兄弟手下赶到了凶案现场。 “你,快,快去汇报沈忠望大捕头,请他离开来此查验尸体。”万小飞火速下令:“你们几个两三人一组散开到四周百丈范围之内,检查一切可疑线索。” 命令一下,他的手下纷纷散开,万小飞逐一检查起三人的伤势。不检查还真不晓得,一检查,他差点吐了,三人情势不一,地鸣胸腹血肉模糊,仿佛砧板上的肉饼子,猿鸣全身尽是窟窿,据他初步检查推断,至少十五处剑伤,伤在要害非要害处都有,最完好的是风鸣,肋骨断了一根,死因是喉骨尽碎。 “到底什么人下手这么狠??”他守着三具尸体,抓耳挠腮地想着。 三条街外,街边灯笼依旧稀少,夜渐深,星光强盛了一分。 街上,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缓步而行,两人的手里各拿了一柄剑,一长一短。 “陈新,陈传九,没想到你还能活着走到这里。”熟悉的声音从前面黑暗的阴影里传了过来,“真是没想到,没料到,堂堂月黑盟执法队也没能拦下你。” 陈传九驻足,洪羽也停了下来,握住母剑的手紧了紧,目光发寒的看着那里。陈传九随意站在那里,发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简单真诚的微笑,平和地说:“胡大镖头,怎么不和地鸣一起?是专门守在这里等候在下的么?想做那只捕食螳螂的黄雀吗?” 南龙镖局大镖头胡槐脚步沉稳有力地走到大街中央,站定在了陈洪二人对面两丈的地方,他的怀里抱着他的大刀。 踏!踏! 他们的身后又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后面的应该是孙清孙二镖头吧?”陈传九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错!”孙清冰冷的答道。 “许辉明许三镖头绰号飞蝗,不晓得两位绰号和飞字有关,还是蝗字有关?”陈传九坦然笑道,“让我们死,也该死个明白不是?” “在下天蝗,二弟乃是地蝗。”胡槐淡淡地道。 “原来是蝗虫三兄弟。”洪羽咯咯娇笑道,“听闻三位接任务,出手必灭满门,焚烧屋舍,如蝗虫过境,一片狼藉。” “哦?!退居两年,还有人记得咱们。”听到有人论及他们兄弟三个过去的处事作风,胡槐有些诧异,眼神的寒意可是没减少一点点。 “大哥,动手便是。拿了陈传九的脑袋,大功一件,升任月黑盟重要执事,我们兄弟将会平步青云。”孙清舔了舔唇,奸笑连连,激动无比地说道。 “废话不叙!陈传九,你的命我们兄弟要了!杀!” 杀字出口,只听两声击鼓之声一般的“咚”,胡槐如离弦之箭劲射而来,多不用眼睛去看,孙清动作更快,如同一头看到了食物的饥饿虎豹闪电扑出。 “我前你后!” 陈传九发白的面孔上流露出无尽的杀意,狰狞如地狱之鬼出世,“出手必灭满门”洪羽的这六个字深深刺激着他的心。 洪羽想也没想,听从了陈传九的安排,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孙清紧盯着陈洪两人的黑影,但见一人前窜一人消失,多年的杀手经历让他心里萌生警觉,立刻顿住了身形,横刀身前,四下环顾。 他的心在这一刻完全地安静下来,别看他行事凶残,但有一颗细腻和耐得住寂寞的心,这样的对手是极其难缠的。忽然地,手里清亮的钢刀斜刺里劈出,那里几乎没有一点儿人影,但刀光亮起,一抹剑光突兀的闪现了。 铛的一声,刀剑砍在了一起。 “好妙的轻功!”孙清面色冰冷口气微惊地赞道。伴随着嘴角的诡笑,孙清身子一扭,刀光如洗刀风凌厉地猛攻过去,一刀接着一刀,快,还有更快,猛,还有更猛。 眨眼间,孙清的身前仿佛布下了一层刀墙,那锋利的刀锋指向外面,一层又一层地向前涌动,向洪羽压迫过去。 陈传九一出手便是习自万哭地下的暴雨如注,剑影如雨丝般密集,挡住了他的身影。胡槐长啸一声,挥刀一斩,似天降银色闪电,劈在了剑雨当中。 砰的一下,闪电消隐,剑雨不见。 胡槐不见停顿,大刀疾挥,刀光闪烁,劈向陈传九的腰肢。陈传九侧移一躲,冰凉的刀锋划过,手里的子剑打向胡槐的胸口。顷刻间,两人你来我往激斗起来,剑影刀光交错,身影左闪右晃,不多时,两人的外面仿佛裹上了一层焦黄的雾气。 眼见重重叠叠不计其数的刀光压了过来,洪羽连挥数剑。听着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她展开轻功,巧妙地躲掉了孙清的繁天刀浪。 “贱货,再躲试试。”孙清身子一弹,没有不定的三角移动,没有上下式的纵跃,笔直地朝右前方扑出,那里洪羽的身影刚刚显现。 见状,洪羽想起了第一次面对陈传九的一幕幕。 战斗中回忆过去,这是找死的行为! 第四百九十八章、又斗黄雀(下) 孙清动作不快,但非常稳健,轻喝一声,钢刀挥出,直劈而落。洪羽听到孙清的喝声,立刻回过了神,横剑一挡。清脆的一声过去,孙清猛地下压,洪羽力量不足,手臂酸麻,母剑下沉些许,孙清重哼着,力贯右臂,又下压了半寸。 森冷的刀锋砍进了洪羽的左肩膀,钻心的疼痛令她蹙紧了眉头,俏美的脸蛋之上现出了一丝痛苦,忍不住轻声痛哼了一声。 比力气,洪羽完全不是孙清的对手。洪羽情知不可如此拖得太久,拖得越久,她越是不利。丹田之力喷涌全身,汇于双臂,奋力一顶,刀锋离开了她的肩膀,同时,洪羽用力后跃,躲开了孙清的纠缠。 “这就想走?”孙清冷笑,从老子的刀下躲开一招半招,很简单,要从老子刀下逃命,那就难了。笑声中,孙清脚尖点地,身影如风中鸿毛一样飘飘然的飞向了前方,紧追洪羽不放。 “可没听说三大蝗虫里有这等身手的家伙!!”洪羽心里早已震惊的天塌下来一样,传闻里,月黑盟杀神以下她的轻功应该是最强的一个,为什么地蝗能看破自己身影的变幻? 眨眼工夫,孙清追上迟疑不定的洪羽,又是简单而霸气地劈斩。由此可以看出,孙清是个喜欢简单霸道的人,那式繁天刀浪并非其喜欢的刀招,最简单的劈斩才是他的最爱。 没错,孙清最喜欢看见的不是敌人的鲜血,而是开膛破肚甚至分成两半多块的敌人!! 洪羽挥剑挡了一下,虎口立刻又发疼,她简直可以预判,再来这么两三下,她的右手虎口绝对会裂开,拿不住母剑。 见势不妙,洪羽身影接连闪动,逼得孙清不得不紧追不舍。 锵!接住胡槐沉重的一刀,陈传九只觉得浑身力气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飞速的流逝。看着胡槐晃动的身影,飞闪的刀影,陈传九更加觉得晕乎乎的。 “不好了,和地鸣他们的一战消耗不少,又流了不少的血,老子要坚持不住了。”陈传九脚下滑出许多,避开了胡槐的追身一击。 呃—— 洪羽的轻哼传到了陈传九的耳里。 “难道洪羽对付不了孙清?”陈传九心中念头一转,立刻振奋起最后的精神。 巧灵七星步逐一展开,一道道残影显现在胡槐的身周。胡槐心中似明镜,感知陈传九差不多如强弩之末,淡淡的啐了一口,口水飞溅,大刀似慢实快地快舞,刀影错开,护在他的全身。 铛铛连响数声,陈传九快剑不断,胡槐脚下如生了根,稳稳当当,不见移动分毫。 “哈哈,陈传九,没招了?还是绝望了?”胡槐戏谑着说道。 “那你好好看着!!”陈传九长啸一声,露出身影,刹那之后,子剑电光刺出,赫然是疾电十三式里面的疾电穿云。 “小意思!”见过了陈传九的快八剑,胡槐对他的快剑已有准备,丝毫不惧,撇了撇嘴,举刀横切,心中暗道,只要弹开了你的这一剑,而后手腕一翻,再推,哼哼,等着老子给你开膛破肚肠子满地流吧。 剑出一半,陈传九身形微顿,爆吼道:“电闪雷鸣!” 这是疾电十三式里最最霸道的一招,一剑出,如有轰轰雷声,如有绚烂电光。 银色子剑仿若黑云里的一条银色丝带,剑影无双,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锵! 刀剑相交,短促有力! 咔! 轻微的撕裂声更胜惊雷! 左肩被挑,锁骨断裂,胡槐大皱双眉,峥嵘毕现,大吼之下,右臂强力挥斩,刀锋直指陈传九颈根。 见已得手,陈传九哪里会继续恋战?赶忙右闪,躲开胡槐的一次全力反击。刀光落下,陈传九闪身来至胡槐身后,一剑指出。 胡槐似有所料,拧身似螺旋般一转,大刀横起,刀光仿佛穿裙舞女原地旋转飞掠起来的裙摆,护在了他的身边。 坚定之心不可移,陈传九毅然决然的冲近,左手提起,手指如钳准确抓住大刀的刀锋,奈何胡槐出手力量极巨,刀身滑出些许,砍进了陈传九的手掌。右手也不闲着,挥剑砍下。 一瞬之间,血光喷洒! 胡槐不敢相信的看着陈传九,胸口的热流像是在跟他诉说他的过去。陈传九的这一剑,在胡槐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深深印记,白色的喉管都能看见了。 没有留下一句遗言,胡槐瞪圆眼珠子,跌落在尘埃当中,不一会儿,他的身下涌出大片殷红的血迹。 杀了胡槐,陈传九的身子晃动了数下,耳听附近的叮当打斗声,他才逐渐缓住身影,不让他倒下。眼睛无力睁开着,他慢慢转过身,孙清挥刀砍伤洪羽的一幕引入他的眼帘。 “不!”陈传九一声巨吼,如平地一声雷炸响。 他咬牙用足了吃奶的劲,拼命跑了过去,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只有洪羽,半个身子沐浴在血中的洪羽,呼吸平稳了,动作流畅利索了。 一柄横插过来的短剑,挡住了孙清的猛斩。 清晰的见到这柄短剑无力维持,受到大刀上的力量压迫,节节败退,直降了近尺方自停下。此刻,握刀的手一颤一颤,孙清噗地一下吐出一篷血雾,原来,陈传九闪身而至,给洪羽当下孙清的又一式全力劈山,而洪羽则飘身到了侧边,一剑捅进了孙清的肋下,刺穿了他的心脏。 孙清翻白了眼睛,确定是活不了了。 “传九?!”洪羽见到摇摇欲坠的陈传九,立刻弃了插在孙清身上的母剑,跃过来扶住气力全无的陈传九。 “我们快走,万一还有追兵就糟了。”陈传九喘着粗气对洪羽道,看到洪羽平安无事,他心里大定,眼睛里面尽是宽慰和喜悦。 “嗯,我扶你。”抢过陈传九手里的短剑,扔到了一边,洪羽架起陈传九,一步一步地拐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 在这里生活了个把月时间,闲来没事,到处走走,如今的洪羽对城南的大片地方非常熟悉了,更何况作为一个杀手,以最快速度认识并熟悉环境,那是一项基本的能力。 果然,不出多久,沈忠望带着万小飞等人,追踪到了此地,只见到了胡槐和孙清的尸体。沈忠望一瞧,便认出了两人的身份,立即命人联系了李键和赵无禀来认尸。 沈大捕头的脑袋上又多出来一根白发,这两人的死,定然会激发龙头会内部更大的矛盾,他已看到了十数乃至数十人的帮派械斗。 第四百九十九章、对峙 “赵无禀,敢做不敢认了是不是?” 一处偌大房间里,李键怒指赵无禀,厉声喝道。 “什么敢做不敢认,别告诉我你不清楚他们是谁?”赵无禀瞪了回去,“他们是月黑盟的杀手,犯了多少血案,你有本事说出来呀!” “哼,赵无禀,你以为老子三岁小孩,你一套我话,我就老老实实交代?”李键呸了一口,大声道,“胡槐和孙清是南龙镖局的镖头!!不是月黑盟的杀手,你既然污蔑我的人,那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别在那里吹牛。”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你家南龙镖局许辉明去了哪里?哼,不要说许三镖头出镖去了,哼哼,一个多月没见人影了,是不是?”赵无禀冷冷地反问。 “出门一个月不是很正常吗?沈捕头,镖行生意遍布王朝,出门一个月难道也有错?”李键呵呵大笑,看向赵无禀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对,出门一个月无可厚非。那你能调出镖局行镖的记录给大家看一看么?让大伙儿清楚许辉明押镖去了哪里?”赵无禀抓住了这一点继续攻击。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镖局的行镖记录岂能让别人查看。”李键斜眼看了一眼赵无禀,面朝沈忠望,抱拳道,“对不住,沈捕头,你如果执意要查看,我马上亲自去镖局调来行镖记录。” “听闻,胡槐三人是在龙头会成立之后冒出来的,但不知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听着两人的争论,沈忠望头大无比,轻轻敲击着桌案,平和地问道。 “沈捕头,三人原是虎头帮帮众,是李某秘密训练的武士,寻常人不知道,赵无禀也不知道。”李键收起怒容,浅浅一笑数道。 “是么?不晓得李龙头还训练了几个这样的武士?呵呵,有人说,他们三人的本身实力已在你之上,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赵无禀冷讽一句。 “嘿,赵无禀,你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是吧?没错,他们的实力确比我强一点点,但这有何不可?当年虎头帮的时候,我身为一组之长忙进忙出,哪里有时间勤加练功?他们是我精心培养的,比我强一些实属正常。”李键道。 “哦?那你是早知道虎头帮帮主甄无墨一宅数十口人会一夜死尽,早早地准备好了你的精锐武士?”赵无禀撇了撇嘴道,“李龙头,真是好算计啊!” “赵无禀,想当年,我自认对你不薄,为什么会这么怀疑我?甄无墨行事歹毒,不知立下了多少仇家,一夜灭门是他的报应。我李键立即集合人手对南城的混乱进行了压制,沈捕头,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李键愤慨道。 “两位,你们龙头会内部的争斗,本捕头也不想听。”沈忠望喝止了两人,“请两位到此,一则,我也见过胡槐孙清两人,叫你们来认个尸,得到你们的确认,第二个么?想请你们说说他们有什么仇家,他们常年在外押镖,与一些山匪强盗有仇在所难免,甚至于与城里的某些人有恩怨,不晓得两人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 沈忠望问话了,代表了官方,赵无禀和李键再争锋相对,也不敢违逆沈捕头的意思。听完沈忠望的话语,两人陷入短暂的沉思。 过了一会儿,赵无禀先说话了:“镖局归属商会在管理,有些事情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去年为了开发万哭山脉的押镖路线,胡槐带人灭掉了几个万哭山脉里的山匪势力,想必这些山匪势力还有余孽残留,或许,是他们找上门来了。” 李键瞄了一眼赵无禀,面色略有不爽,转间,面色恢复了平静,这手变脸的功夫着实了得。他接着道:“早年,我秘密训练他们的时候,沈捕头,你也知道男人火气旺,和城里的一些人有过冲突,不过,胡槐担任南龙镖局大镖头以来,两边从来没有接触过。” “沈捕头,现在不是说有血迹向远处去的么?”赵无禀问。 “是啊!我能确定,血迹是凶手留下的!”沈忠望道,“遗憾的是,血迹到了小巷深处,不见了。如此看来,和当初方纯大闹南城有些相像。”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两位说的都很重要,可否留下一些你们知道的和胡槐孙清相关的人员名单?我想尝试着找一下,可不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自然可以。”赵无禀和李键同时应声说道。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了一眼,空中仿若有火绽放。 要说两人有天大的仇怨,绝对没有。只是李健在处理月黑盟金字密令上对城中百姓的强制胁迫态度,令赵无禀心生恼怒。 李键为了维持他在龙头会的权威和独大,是不会允许赵无禀这颗“坏了粥的老鼠屎”有好日子过的。起初的时候,李键想过暗杀了他,来个一了百了,但赵无禀在南城龙头会身份不低,恐会引起猜忌和混乱,这是其一,其二,赵无禀人缘不错,平素里不见他和谁结仇,对其近期所作所为挑刺的话,恐怕杨大虎这事儿能做点文章,却也做不大,因为知道此事真相的人太多了,赵无禀的处罚合情合理。 所以,李键暂时只好和赵无禀僵着了。可是,当下月黑盟的两名杀手死在大街上,最大的嫌疑仅仅能有赵无禀一人,李键是这么认为的,杀了他们,不但可以让他自己和月黑盟的合作形成一道缝隙,还削弱了他,拉近双方的实力,无论哪点来说,对赵无禀非常有好处。 告辞了沈忠望,李键和赵无禀走到门口,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左一右走掉了。 李键命人抬走了胡槐和孙清的尸体,一路之上,他的脸色阴沉似水,眼眸带着深深的担忧。回到府里,李键马上连夜召集了他的数个亲信,一口气下了几道命令。 “李键一定认为是我派人动手杀了胡槐、孙清,哼,这家伙瑕疵必报的性格,一回去定会命人监视我这儿,需要想个法子反击才好,不然,我的这点力量一点一点被他蚕食,想做点事情都难了。该死,武堂的两个家伙,还有沈云荣,平时对他们也不错,什么时候李键和他们关系这么好了?或者,他们一直是他的人?”走进商会,思绪万千的赵无禀立即命人叫醒了商会的老总管李幕,并把韩贡找来,他需要这些信任的家伙商讨一下后续的处理方案。 第五百章、夜半悄悄话 坐在灯火通明的屋里,陈传九上身裹着他撕成一片片的衣服坐在那里,几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洪羽贝齿轻叩红唇,小心解开了肩膀处的包扎,一脸心疼的替他清洗伤口。 “传九,会有点疼,忍着点。” 洪羽放下毛巾,取来桌上的小瓷瓶,倒出些许白色药粉。瓷瓶的瓶塞拔去,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我自己配置的创伤药,效果很好,也很霸道。” 洪羽低声述说,右手微斜,左手食指轻轻拨弄那些药粉,药粉如冬日白雪一样飘下,落在肩膀的伤口处。 嘶!陈传九倒抽一口气,皱拢眉头:“果然够霸道。” “药性烈了点,但好得快。”洪羽说道。 “羽儿,你也伤了,我的自己来吧。”陈传九想了想,扭过看着满头是汗的洪羽道。 “不,我帮你,待、待会儿你帮我。”洪羽原先有点发白的俏脸立马变得绯红,“能给你敷敷药,包扎伤口,我很开心,觉得很幸福。” “我才是真正的幸福。”陈传九微笑的说。 两人默契的陷入沉默,陈传九身上的碎布绷带渐渐减少,一条又一条暗红的伤痕触目惊心,那一条几乎贯穿整个背脊的长长剑伤更是叫洪羽无声落泪。 “丫头,哭什么,我活得好好的,不是么?”陈传九伸手捏了一下洪羽的脸颊。 互相上药包扎,弄完了这一切,已是半夜。 夜色浓如墨,洪羽暂租的院落,某房间,依旧通明。 “传九,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洪羽依偎在陈传九的怀里,柔声说道。 “什么事?”陈传九问。 “那个——你还是去找公主吧,”洪羽平和的说道,但陈传九看不到的是,她的眼神没有聚焦到任何地方,十分虚幻。 “什么意思?”陈传九坐直了身子,惊讶的问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保守传统的人,只想娶一个妻子,然后和她好好得过日子。”洪羽看着陈传九,嘴角露笑,“公主——不管怎么说,你和公主发生了一些什么,你该承担你的责任,也该给她一个名分。我——” “这叫什么话!王都风起云涌的,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我和她——”陈传九轻叹道。 “传九!她是公主,你难道不知道公主代表什么吗?虽然大富大贵之家女孩子没有地位,甚至可能成为各方大势力之间合作的牺牲品,别以为我不懂。”洪羽正视前方,眼神幽幽闪烁,“但她是皇室,如果皇帝陛下哪天驾崩,九王爷暂掌皇权,把她许配了出去,接着发现公主已非处子之身,这样的事情,雪公主一定接受不了。” “你想说什么?”陈传九紧张的说。 “你应该去争取,我和她接触了也有一段时间,我能感觉到她的心里有你。她是公主,自小心高气傲,或者皇家的脸面摆着,堂堂公主的夫君怎么可以有三妻四妾?”洪羽道。 “那你呢?难道在你心里没有我,还是你认为我的心里你已经消失了?”陈传九问。 “不是,我想说,把名分给公主吧。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爱着我,我便知足了。”洪羽拥紧了陈传九,红扑扑的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 “你真这么想?”陈传九有些发懵。 “怎、怎么,你乐意我这么想?”洪羽撅嘴道。 “不、不是。”陈传九摇了摇头,“地下宝库之行,公主也去了,她跟我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发觉了你和我的关系。” “啊?!她——我尽量掩饰了呢!她还是发觉了。”洪羽微微一惊,随即整个人泄了气一样,苦笑道,“那、那她又说什么没有?” “她向我述说了她的情意。”陈传九艰难的说道。 “哎,这回难办了。”洪羽唉声叹气道,“如果你不争取的话,或者该出现的时候你没有出现的话,万一如我说的,皇帝驾崩,九王爷暂掌皇权,一旦牵涉到雪公主的亲事,她会、一定会反抗到底,结果——” “你想说,她会拿死相挟,或者离家出走?”陈传九沉吟道。 “是了。”洪羽点点头。 “其实,她和我说起,叫我去王都,在那里,月黑盟的人不会乱来,性命安全没什么威胁。”陈传九道,“羽儿,我也答应她了。” “敢情好啊,你们经常在一起,感情深了,九王爷想阻挠也阻挠不了了。”洪羽心里一喜。 “那你呢?”陈传九盯着她问。 “我?”洪羽抿了抿嘴,道,“我想和她先见面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嗯,就这么定了,你不许插手嗷!” “行,我不插手!”陈传九脸色发青。 “传九,此次你现了身,你没死的消息估计会传遍整个江湖,林诗语会知道么?”洪羽眼睛连眨,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子,马上问出了口。 “我和程清风庄主提过,让他暂时对小语封锁消息。”陈传九将双手插进了黑发当中,面色苦闷自责,“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语,方纯那王八蛋对她——而我之前有机会杀了他的!!” “她会理解的。”洪羽抓过陈传九的双手,紧握住它们,淡笑着说。 “哎,希望如此。”陈传九轻轻一笑,神色放松下来,旋即问道,“羽儿,你在天洪城这么些天有没有发现方纯的影子?他的伤比我现在可重得多,濒临死亡的人,赤玫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他送出城。” “没有,照你说的,他伤得那么重,绝不会这么快出来走动的。前段时间,为了这个,我甚至跟踪过胡槐,倒有个意外的发现,他和一家米铺有联系。”洪羽无比认真的说,“我认为,那家米铺是月黑盟的联络点,专门和龙头会里面洗白的杀手联系的地方,至于其中的作用,汇报一些龙头会内部的声音,也许会发下来一些重要却不用杀人的命令,或许还有其他作用。” “除了胡槐孙清,你还见过谁?”陈传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胡槐和孙清身手不错,他们只是南城的首领,而龙傲闽去风是北城的首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有一个天洪城潜伏杀手的第一首领。” “还见过两个,不过,从他们的步伐来看,身手不如胡槐,肯定不是你说的神秘领头人。”洪羽笑道,“你还相信你的直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这话忘记谁教我的了,呵呵。”陈传九耸了耸肩膀。 第五百零一章、他是自己人 陈传九养伤不到一天,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听外出的洪羽说,街上赵无禀派了人在找人,对外说的是,胡槐孙清凶杀案是否有目击者,若有,请到龙头会南城商会一见,同时李键也发出了同样的告示,两边的人甚至还发生了肢体冲突,不过没有闹大。 洪羽说:“传九,赵无禀这么做,依我看来,是想见你一面。李键肯定是看不过赵无禀的行为,担心杀死胡槐孙清的凶手被赵无禀收买利用,然后派了人跟在赵无禀的人左右,甚至让人蹲点在商会外面。” 陈传九道:“昨天见面的时候,我没有和他说我会住在哪里。当天晚上,发生了亮两起命案,相信凭他们的身份,沈忠望一定找过他们。而我和赵无禀谈到了合作的事情,当晚李键的两个月黑盟手下或者说月黑盟派在他身边的钉子死掉了,稍作联想,他们只会想到我。” 顿了一下,陈传九沉吟道:“羽儿,今晚我去见一见赵无禀。昨天,我回来的消息,李键多半也有手下给他汇报了,胡槐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李键会不会知道?这一点非常关键,如果李键清楚了我的身份,那么他会眼睁睁看着赵无禀身边有我这么一个高手吗?更有可能,他已经怀疑到我了。” 洪羽看着陈传九道:“你的意思,他会先下手为强?凭你现今的状况,不能出手!不然,伤上加伤,雪上加霜,一个不好,你的实力将不能更进一步。” 陈传九抚了一下洪羽的脸颊,柔声道:“呵呵,你这个地方安全的很,外面的人绝不知道你在家养了个男人。” “去!”洪羽拨开陈传九的手,脸红道,“别开玩笑,性命攸关的大事。” “所以,我打算晚上去见赵无禀。尽管我伤的不轻,溜进商会不算难。李键那厮总不会把整个商会监视地密不透风吧?真若如此,赵无禀和他早打起来了。” “好吧,你自己一切小心。”洪羽温和道。 到了深夜,月牙儿高挂。 陈传九换了一身黑色劲衣,悄悄走出洪羽暂住小院的后门,身子弓起,躲在阴影里面如一头黑猫无声潜行。 李键和赵无禀闹了分歧,闹了矛盾,只差一点便可演化成南城龙头会的内部之战,南城略偏的地方还起来了几个不错的小势力。在李健看来,只要把赵无禀灭掉,收拢他的力量,那些小势力都是跳梁小丑,所以,他重点对赵无禀的监视,商会的周围他已布下了十几人的监视网络。 为什么李键不动手?明明他的实力更胜赵无禀数筹!这个原因不难解释,一方面,他摄于月黑盟的凶残,没有月黑盟的确切命令或月黑盟的支持,他不敢贸然行动,另一方面,他对赵无禀的了解就像赵无禀对他的了解一样,双方的一切一切彼此清楚。 陈传九偷偷地在商会周边百丈之内溜了半圈,虽然他没有和人请教过盯梢这门学问,但凭他的实力,终究发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挑了一处监视圈的漏洞,他跃进了商会。 商会之中,护卫遍布,陈传九费了老大的劲才来到了赵无禀书房小院。 “谁?”他一现身,一声轻喝炸响,原来小院里令有暗哨。 霎时,院外,暗处,房里涌出十几个护卫,围住了黑衣的陈传九。 “赵会长在否?”陈传九笑答。 “陈新!”赵无禀在冯一剑和宋针的保护下走出书房,看清了来人,立即挥手让手下退到开,对陈传九道,“他是自己人。来,进来说话。” 关好房门,四人落座。 赵无禀开门见山地说:“陈传九,你怎么这身打扮进来?万一我若不在商会,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有,我要问你一事,胡槐孙清是不是死在你手里的?” 陈传九正色道:“赵会长,今晚怎么样?你的防御算不得不堪一击,至少有不少漏洞。万一月黑盟认为他们不想控制整个天洪城,能控制南城即可,那么他派来的杀手——” 不用他继续多说,赵无禀他们当即明白了。 “陈新,不,陈传九,我听说过你。你的能耐远远超过了月黑盟的普通杀手,你觉得那些一般般的杀手能穿过重重防御来到书房么?”冯一剑面色不爽的道。 他也没错,被人欺骗的滋味总是不好的。 “昨晚,我遇到了两拨月黑盟的杀手——” 没等陈传九说完,赵无禀打断了他:“你在说,小羊街的三人也是你杀的?” “正是。他们的身份,是月黑盟执法队,单一的个人实力应该略高于胡槐,三人联手非常了不得。万哭宝库之行,我没死的消息已经被月黑盟的人知道,而且,不瞒您说,前段时间七条人命案子也是我干的,那七个也是月黑盟的执法队。这下,你们该明白,我和月黑盟根本是水火不容了。” 看了看震惊的三人,陈传九继续道:“胡槐,孙清,十有八九是月黑盟设在南城的联络人。昨晚的三人执法队之前联系过他们,让他们查明我的行踪,然后在夜里截杀我。胡槐和孙清的出现,是他们自己的行为,抱了一点点侥幸吧,一则,三人执法队杀不死我,他们捡个漏,杀了我,拿着我的人头去领功,一跃成为月黑盟稍有权势的一员。” “我越来越看不穿你了,你不是重伤未痊愈么?怎么可能连杀五人还平安无事?”赵无禀感叹道。 “伤的不轻,差一点就挂掉了,其中的秘密,恕我无可奉告。”陈传九不想把洪羽的事情透露给他们,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宋针淡淡的说道。 “哎,你昨天晚上这么一闹,恐怕会加快我和李键的决战!”赵无禀忧心忡忡地道,“一山不容二虎,南城龙头会,李键为龙头,他以下即是我了,如今,我和他闹翻,迟早会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胡槐和孙清是他的两把杀手锏,更是月黑盟做出的‘合作诚意’。” 第五百零二章、不安 赵无禀接着说:“虽然我了解他们二人的战绩,但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出手,一剑和宋针和他们没交过手,也不清楚,如今他们一死,等于斩断了李键的两条臂膀。昨天夜里,在沈忠望那里,我们见了面,分明可以看出他的怒意。死了他们,他对月黑盟也不好交代了,对不对?他余下的力量,我基本上了解,倒也不怕。哎,胡槐孙清的身份太敏感了。” “会长的意思——李键会孤注一掷,和您决一死战?”陈传九道。 “我想是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为胡槐、孙清报仇讨好月黑盟的打算,省却灭门之祸,这是其一,其二,在帮派里,我的声威一直不差,之前不杀我,无论是暗杀还是明杀,关键在于我的死会造成龙头会的混乱,他李键是龙头,但要压下这个混乱,也不易。现在发生了胡槐、孙清死掉的事情,形势逼人,他会想着法子尽快干掉我统一南城的势力。” 赵无禀十指纠结在一起,“现在唯一可慰的是,月黑盟得了一笔不菲的财富,而且万哭山脉地下死了那么多人手,很多地方会失去黑暗势力的控制。天下可不止月黑盟一个黑暗势力,如同当年的小王谷一样,这些力量会渗透进入月黑盟失去掌控的地盘,嘿嘿,这段时间,月黑盟本身也会忙不过来,所以,在月黑盟是不是会派高手协助李键这个问题上,我们大可以缓一口气。” “那您认为关键在哪里?”陈传九问,“您说,您的实力只有李键的五六成。即便没有月黑盟带来的压力,要胜过李键还是困难重重的。” “虎头帮是怎么灭的?月黑盟高手一下子灭了甄无墨府上满门!”赵无禀面色阴寒的说。 “会长,不会想带人杀到李键府里,灭掉他满门吧?”冯一剑张大了嘴巴。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无禀摇头。 “会长想说,我们可以杀掉李键的核心力量,那些手下很多只是跟着他们的头儿行事,头儿站在哪边,他们便会站在哪边,根本不清楚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李键和会长闹得已经不可能和解了。”宋针一针见血地说道。 “对,”赵无禀轻轻敲了两下桌案,“当日,李键用武力胁迫那些人就范,已经寒了当场不少人的心,只是这件事没有真正的外传让更多的手下知道。我和他吵架的事情,很多人知道,其中的内容也被他命人封了口。所以,真心愿意跟随李键的力量,比我略强了一点点而已。” 这时,赵无禀的目光落在了陈传九身上:“陈传九,形势变化够快,明月镖局的人能否及时赶到,只看李键的一念之间了。” 陈传九想了一想,对赵无禀说:“会长,如果一切顺利,后天晚上,最迟大后天上午,他们应该有人会到。另外,我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想。” “什么?”赵无禀眯起了眼睛,精光湛湛。 “李键的身边还有一个月黑盟高手!”陈传九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胡槐三兄弟身手不凡,原来在月黑盟地位中等略偏上,您认为,龙头会如此大的帮派,他们能够掌控得住么?再说,他们在南城,那北城呢?会长,北城的龙傲和闽去风您该知道吧?他们在万哭山脉的宝库中出现了,龙傲和许辉明见了面,我在场的,不要怀疑,他们两人在月黑盟的地位相若。” “陈传九,有话简单地说。”宋针催促道。 “呵呵,别着急。”陈传九笑了笑,“一个城不该设立五个老大,对不对?对很多事情的决断虽能商量解决,也会发生很多不该有的口角,似乎和月黑盟杀伐果断凶狠残暴的风格不大像。因此,我觉得,胡槐,孙清,许辉明,龙傲,闽去风他们,只是那人的手下,类似于命令的执行者。哦,对了,我得到消息,胡槐和城东的一家米铺有些诡秘的关系。如果可以,会长你派你最信任的人调查一下那家米铺,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当然,一切要秘密行事,万一打草惊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无法料到了。” “先不说有没有这个神秘掌控者的存在!陈传九,你确定你说的那家米铺和胡槐有关系?”赵无禀摆了摆手,抓住最实际的一个关键问道。 “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七成左右。”陈传九摆弄了一个代表数字七的手势,“反正只是暗中调查,也不损失什么,会长需要犹豫什么?” “嗨!这点决心,我还是拿得出来的。”赵无禀被陈传九逗乐了,“不过在想,你小子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好歹身为龙头会商会的会长,对南城的一切掌握的非常详尽。不瞒你说,我也调查过一些非属龙头会的商铺,一直没能查出点蛛丝马迹。” “我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米铺和月黑盟有没有真正的关系,我不能打包票,或许胡槐只是穿过米铺,去后面巷子里的某个地方,对不对?”陈传九笑道,“如果我没伤在身,十分愿意冒一冒险,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 “陈传九,此事,交给我吧。在天洪城混迹了这么多年,再没有一点实力,我也白混了,是不是?”赵无禀轻松地说道。 “会长,昨日听你说起,想另立门户,自创一帮,不晓得想好名字没有?”陈传九问。 说到这个,赵无禀气势不凡地道:“想好了,今天白天的时候和手底下一些要紧人物确定过了,就叫虎帮,详细点的还未做好考虑。” 四人接下来又简单的闲聊几句,到了子时,陈传九起身告辞了。 赵无禀看着在座的两位亲信,认真的道:“宋针,米铺的事情交给了你了,别的事暂时不要管,全心全意调查米铺的秘密。一剑,让你的人密切注意李键那儿的举动,稍有风吹草动立刻报上来。你们两位都是我十分信任的人,不希望你们有事,因此,你们一切小心。” 说完,他轻叹一声:“哎,跟陈传九聊了一聊,越来越觉得不安了。月黑盟藏的太深,叫人无法安定啊。” “是,帮主。”两人抱拳领命。 第五百零三章、宴非好宴(1) 与此同时,李宅。 后院深处的一个房间依旧亮着灯,烛火摇曳,光芒穿透薄薄的灯笼,照亮了整个房间,那幽雅的窗户上,那雪白的墙壁上,四道人影轻摇。 “胡槐、孙清——不论死在谁手里,反正赵无禀最大嫌疑!”李键背负着手,来回踱了数步,“沈云荣,唐辉,秦添木,你们三个有没有主意?” “龙头,你要做什么?”沈云荣吃惊的问。 身材稍瘦两眼有神的唐辉轻笑一声,对沈云荣道:“沈兄,你难道还在念着赵无禀的好?嘿嘿,但凡有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韩贡,而不是你,沈云荣。说句对龙头不敬的话,这会儿,赵无禀闹出纠纷,分明是想自立为王,瓦解我龙头会!你难道还想为赵无禀狡辩几句?” “唐兄,我既然坐在了这里,那我就是龙头的人,怎么会为赵无禀说话?”沈云荣瞧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脸怒容的李键,见其没有说什么,继续道,“我刚刚想说,胡槐和孙清是月黑盟的人,现在月黑盟还没给我们一个态度或者提示的,我们贸然行动,会不会引起月黑盟的厌恶,反过来支持赵无禀?” “沈老弟,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李键淡淡一笑,颇有自信,“赵无禀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他是铁了心要和我反对到底了,那么,在这里,我说句话,天洪城南城已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格局!哼,这个死心眼,有月黑盟做靠山,什么样的敌人都不用怕,只要做好他们的吩咐,一切强大的敌人,他们会给我们扫平,而我们——我们只要安心发大财就是!” 顿了一顿,李键扫过三人:“今天,他又大张旗鼓的派人到大街上寻找胡孙命案的目击者,难道不知道他的这个行为会把凶手吓走,还是说他在欲盖弥彰?” “龙头,这个还真不好判断。”秦添木慢悠悠地说道,“赵无禀手段多样,已经抓掉了我们潜伏在他那边的三个人了,说什么好听,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滥杀无辜,把他们送到了我们面前,嘿,还不是想靠这点手段,收拢人心,保证足够的力量?我认为,不管他杀没杀,今天的举动,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告诉所有人,他十分配合沈忠望调查城里的命案,要为民除害。” “添木,你说说,用什么办法干掉赵无禀最合适?”听了秦添木的分析,李键频频点头,和他心里对赵无禀的伪君子看法不谋而合。 秦添木挠挠头皮:“龙头,什么叫最合适?简单点直接点——我们连夜派人杀进商会,赵无禀的武功一般般,他身边的冯一剑、宋针身手不错,有些棘手。哦,对了,听说陈新那小子回来了?我觉着这小子有些古怪,具体说不上来,龙头需要关注一二才是。” “陈新是谁?赵无禀新招的高手?”唐辉不解地问道。 “他之前是镖局的一个三等镖师,有些力气,后来因成功保护耶律家的小姐到了海滨,赵无禀重用了他,不过进来不到半年,成了武器组的组长,前段时间,月黑盟的大行动,他主动报名参与了。”沈云荣详细解释道。 “话说,那个行动的情况,有消息没有?”李键追问。 “有一些传闻。”沈云荣道,“月黑盟要人是为了探宝,宝藏有机关,我们这边走的人有一些死在了机关里。江湖各派出动了数百人,和杀手们在地下搏杀了数十个回合,死伤不计其数。” “哦,月黑盟得了什么好处?”李键又问。 “听说得了数十箱财宝。”沈云荣答。 “不太妙啊!”李键感叹道。 “龙头,怎么回事?”唐辉问。 “你们想一想,月黑盟损失了那多人,却得了财宝,当下最紧急的事情是招收高手。那些作奸犯科的江湖人物多得很,只要月黑盟允诺一定的利益,他们多半会答应。就像我们找人一样。”李键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所以,胡槐和孙清的被害,他们会留心,但不会真的派人来相助我们。” “月黑盟会弃掉我们?”沈云荣问。 “应该不会,天洪城极大,龙头会掌控了大片的产业,每一年的进项那么多。一块这么大的,月黑盟尝过了甜头,便不会再错过,但有些事情不是说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李键越想越通达,“月黑盟杀手遍布天下,一下子死了一两百人,多少伤了元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了毛的凤凰还是凤凰,不是鸡!它要重新茁壮成长,没有钱万万不行,所以我们必须顶住现在的难关,然后月黑盟回来联系我们的,到时候,只要不过分的要求,月黑盟一定满足。” “那么,我们没有月黑盟的杀手帮助了?要靠我们自己?”唐辉求证道。 “嗯,差不多这样。”李键点头,“添木,你刚刚说的直接杀过去,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会死太多人,让那些跳梁小丑得了便宜。还有其他法子么?” “龙头,赵无禀十分宠爱他的侄女赵兮梦,我们可不、可不可以绑架了赵兮梦,然后逼赵无禀入绝境?”沈云荣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开口提出建议。 “不妥,赵兮梦是赵无禀的心头肉,少一根毫毛都能令他发疯发狂。我不想有一个发了疯的对手,那样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李键摇头。 “龙头,再简单点,我悄悄潜进去,暗杀了赵无禀。”唐辉毛遂自荐。 “更加不妥,商会那儿防御森严,我们又不太清楚,万一你走到一半被发现,陷入重重包围,除了死只能死,我还不想失去你们三人的任何一个。”李键又摇头。 “可惜北城已经指望不上了,那里本身乱成了一锅粥,不然,联手他们,赵无禀只能成为一个笑话。”沈云荣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气恼道。 “粥?!”沉思的秦添木连连眨眼,眼神中有恍然大悟的欣喜,也有几分得意。 “什么粥?赵无禀和粥有什么关系?”李键三个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龙头,我们可以设下一桌宴席,用两方和平交谈解决矛盾的借口,把赵无禀、李幕、还有韩贡一块儿请来。嘿嘿,”秦添木冷笑,“府里也罢,酒楼也好,我们大可以在周边布下杀阵!只要他赴宴,那么就是他的死期。他一死,商会还不是龙头的囊中物?” “好主意!”李键大喜,更正道,“是我们的囊中物。我也想过了,去掉蛀虫的龙头会该稍微改革一下,再成立一个堂口,有了三大堂口,你们三人分别担任堂主,哈哈,有钱大家一起赚,有权大家一起使。” “多谢龙头。”三人谢过。 过了一会儿,沈云荣看向李键:“龙头,是个好主意,但——几时实施,何处实施?” 李键转了转眼珠子,目光落在了秦添木身上。 秦添木领会,微笑道:“龙头,或者明晚,或者后晚,宜早不宜迟,万一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我们再有完美的计划,也泡汤了。” “嗯,有道理。”李键非常满意,“明晚的话,如果在本府上宴请,自然可以,人手啊什么都不成问题。但是,赵无禀肯定不会来此,他一来,真如羊入虎穴,任我宰割了,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的企图太明显,换做酒楼吧。” “龙头,定在酒楼的话,人手上的布置恐怕明天做不好,毕竟赵无禀不是傻子,不派人监视我们。”唐辉道。 “很简单,后晚请他便是。”李键确定下来,“就在我们两家中间的享名酒楼,那不是我们的产业,谅他赵无禀也怀疑不了什么。” “那是王家的,是不是和他们谈一谈?”沈云荣小心着道。 李键挥了挥手:“不必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泄露,等事情了了,我亲自去见王老爷子,登门聊几句,事情也就揭过去了。许幕死了,他王家要辉煌下去,难道不用给我龙头的面子?” 见三人不语,李键吩咐道:“这么便定下了。唐辉,人员的选择和知会,交代给你了,我要帮里的好手全部到齐。云荣,你帮忙去订个雅间,要最好的,顺带让人了解一下享名酒楼附近的地形。添木,我明早拟一份邀请函,上午的时候,你送去赵无禀那儿。” “是。”三人应道。 “天色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不要把今天谈的东西告诉第五个人。”李键揉了揉眉心,虽没有倦意却有些头痛。 三人离去了一段时间,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坐在太师椅上的李键轻轻地好似随意地拍了拍手。一道黑影落在窗外,死气沉沉地轻语道:“属下在。” “你叫人盯紧他们,若说起酒楼的哪怕一个字,杀无赦!”李键冰冷命令道。 黑影抖了抖,似在点头,随后消失无影。 “哼哼,赵无禀,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吧?这么一年多,我确实建立了一支隐秘的死士,精通追踪,轻功卓绝,刀术一流。我可没骗你哦!”李键双眼放光,内心张狂一笑,“只是胡槐、孙清他们不是而已。” 第五百零四章、宴非好宴(2) 一张红色的邀请函随意的搁置在了书桌之上,坐在后面的赵无禀轻揉太阳穴,紧锁眉头。 笃!清脆的一声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冯一剑。 “一剑,秦添木走了?”赵无禀放下手,呼了一口气,但眉间的忧思依旧。 “走了,属下跟他聊了几句,这玩意儿嘴巴守得紧,没有弄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冯一剑恭声答道,“帮主,李键在搞什么鬼!依属下之见,这趟赴宴去不得。” “具体说说看。”赵无禀目光有神地看着冯一剑。 冯一剑略作沉思,缓声道:“龙头会时期,李键和帮主乃是坐着第一把、第二把交椅,如今闹的要分家了,他李键会甘心讲和?龙头会产业众多,每一年的进项他李键每一样都能拿到一些,那是多少的钱?两边若彻底分开,李键每年又要少多少钱?月黑盟看中天洪城,无外乎看中了此城之大,生意之广,他要运作,无钱不行,尽管月黑盟现在得到了十几箱财宝,但那又不能生钱,迟早要用光,长久之计便是控制天洪城的势力,一城之收获足以等价三到四个一般城市的收获。李键要讨好月黑盟,利用月黑盟的威慑力把持天洪城的大部分生意,那么他需要给月黑盟足够多的金银。” 说到这里,冯一剑自信满满了:“所以,李键不会轻易和您讲和。” 赵无禀面露微笑,忧容尽去,拍了数下手,赞道:“一剑,你的分析合情合理,不错,不错。我的心里也有这些想法,偏偏地整合不到一块儿,经你一说,茅塞顿开啊。” “那是帮主日理万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冯一剑拍马屁道。 “可是啊,李键的盛邀,我若不去,那便是扫了他的面子。”赵无禀摇晃几下脑袋。 “但……”冯一剑正要劝说,赵无禀抬了一抬手臂,打断了他:“一剑,我和他迟早要面对面的,他派来秦添木来送帖,不是随便一个人,你难道就不觉得这张帖子很重么?” “您一定要参加?”冯一剑轻轻问道。 “是了。”赵无禀点点头,“你派人通知李幕和韩贡,让他们来这儿议一议,我们不能没有准备,防小人之心不可无。” “是,我马上就去。”冯一剑应声道,犹豫了那么一下,又问:“此事需要和陈传九说一声么?” 赵无禀轻笑道:“呵呵,怎么说?他住哪里,我们一个不知。罢了,这小子神通广大得很,先别管他。再者说,他的伤不是一般的重,叫他来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目前只能看明月镖局的人能否及时赶来了。” 这会儿,陈传九正坐在一处空荡荡的大厅里,和丁狂牛一块儿饮小酒吃生,畅聊过去—— “丁大哥,你消息灵通,可知胡大林大哥回来没有?”酌了小口酒,陈传九夹起一粒生,朗声问道。 “回来了,我让小修去南龙镖局附近蹲了一天。现在的龙头会里面两虎相斗,到了时候必有一伤。我也听说南龙镖局的两位镖头前天晚上死了——” “是我杀的。”陈传九插口道。 丁狂牛瞪大了眼珠子,良久,晃了晃头,哑然失笑:“兄弟的本事真叫哥哥羡慕。言归正传吧,南龙镖局没了镖头,那几个一等镖师暂时管理着,那个叫、叫袁什么的据说已被李键提拔成了暂代大镖头。” “叫袁轻,我进去的时候,便是他教授新人一些武功,分享给我们一点行镖经验。”陈传九补充道。 “嘿嘿,”丁狂牛咧嘴一笑,“兄弟,你是大高手,那哥哥我能不能练成绝世武功?” “大哥,绝世武功哪是容易练成的!”陈传九老实说道,“但是练一手本事还是可以的,大哥若要学,小弟可以指导一二,我从宝库那儿拿来一本刀法秘籍。” “哈哈,好兄弟,来,干一碗!”丁狂牛大喜,震了起来,抓住酒坛子,往边上的两只空碗倒了满满的酒。 “大哥,你想灌醉我么?”陈传九无奈笑道。 一碗酒饮尽,陈传九顿觉脑袋晕乎乎的了。丁 狂牛大笑一声,继续说道:“再说回来,小修啊,昨天打听了一下,说了一句他是胡大林的远房表弟,想打听打听,去万哭山脉的人回来没有,胡大林回来没有。然后,那人跟小修说,胡大林回来了,还有一个叫郑小民的也回来了,还有一个叫什么忘记了,他们镖局去了十一个,回来七个,哎。说起来,我的兄弟们真是命大,一个没死,就那个张大隆缺了两根手指回来,已属大幸。” “现在南龙镖局在李健的手里,我又明着走进了赵无禀的商会宅子,想见胡大哥一面还真有些不便。”陈传九举起小酒杯吞下一口酒。 丁狂牛一拍额头:“是大哥不对,忘了说了,不是李健答应回来的人有余下几十两银子的么?他没兑现,胡大林坚决地走掉了,小修今天去打听他住在哪里去了,很快会有消息的。说起这个,赵无禀那头怎么说。” 陈传九笑道:“我和他提过了,不是和李键闹得不可开交么?此事暂时不能兑现,过个几天,我再去催一下,大哥,路上回来的那些人你知道怎么联系的,对吧?你和他们去说一说,先别着急,不要去闹事,一旦闹起来,极有可能会引发李键和赵无禀两方的搏斗,万一伤到了,何苦?” “对对对对,”丁狂牛大点其头,“兄弟想的真周到,下午我就去拜访那些哥们儿。” 过了小半时辰,赵无禀,李幕,韩贡三人齐聚商会书房。 “总管,韩贡,我个人决定要参加李键的和谈晚宴,不晓得你们两位怎么想的?”赵无禀让李幕和韩贡看阅了李键的请帖,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幕还是那个老样子,听了赵无禀的话,他的老脸更加褶皱了:“帮主,此宴绝非好宴,玩玩去不得。” 韩贡忧心道:“帮主,享名酒楼附近,房屋鳞次栉比,高高低低,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你一进去,便是进了天罗地网,只怕——” 第五百零五章、宴非好宴(3) 赵无禀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二人说道:“难道我们不能反过来对付李建么?”见李幕、韩贡默默沉思,他接着说道:“李键的布局应该会在享名酒楼的周围二十丈之内,最多五十丈,那么——我们可以在五十丈外布下我们的人。” 李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亮,一脸吃惊地连连点头:“帮主此计妙哉!李键欲宴杀帮主,帮主设下援兵。一旦发生打斗,援兵即到,从他们的后面杀个措手不及,对李键的那些人一定是个重大的打击。” 韩贡皱眉想了想:“帮主,那派多少人合适?我们不知道李键会怎么布置呀?” “呵呵,”赵无禀笑道,“韩贡,如果我毫不起疑,你说李键会怎么想?” “毫不起疑?!”韩贡念念有词,想了好一会儿,道,“李键至少会认为您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他对宴杀帮主的念头会松懈,派出的人应该会少一些,但个个精锐。” 李幕却道:“不!毫不起疑,反而给李键一个信号,对帮主更加的没有把握。老夫觉得,李键的这个晚宴若是真心讲和的,他只会带寥寥几人,若真心有意要杀了帮主和我们,以绝后患的,他一定会派出他的精锐手下,一举将我们杀光,然后直奔商会,接收商会的一切。” “总管,您的意思,我应该派几个人去享名酒楼那里转一转,造成一个假象,说明我只在意酒楼附近有没有埋伏。”说着,赵无禀猛拍大腿,“我的人走过的地方,李键会认为那里是安全的,可以藏他的人,至于其他的地方,他极容易忽略,这样就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韩贡紧接着说:“我懂了,帮主,是不是现在去布置?” “总管,巡查的任务交给您去处理,家有一老便有一宝,您是我的宝,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好的。”赵无禀道。 “哈哈,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还算哪门子宝。帮主谬赞了。”李幕笑道。 “韩贡,你呢,联系手底下忠心的好手,记住,不要太显露,李键的人可一直盯着的。”赵无禀又对韩贡道,“哦,对了,上个月的月银发了没有?你可以借这个亲自跑一趟。” “属下正是这么想的。”韩贡点头。 下午的时候,李键收到了汇报:赵无禀派了四个人在享名酒楼周围十丈范围里转悠了好几圈。听到这个消息,李键冷笑数声,自言自语:“不愧是我的老朋友,熟知我的心思。”想到此处,他朗声喊道:“来人。” “属下在,龙头请吩咐。”有人小跑到了门口,抱拳一礼。 “把唐堂主请来,我有要事相商。”李键命令道。 唐辉很快赶来,听说了赵无禀的反应,他不屑道:“赵无禀够小心的,但我们早已想到了这一点,龙头英明。” “马屁别拍了。”李键摆了摆手,面带微笑,显然,这声“英明”还是喜欢听的,“你马上秘密联络我们的好手。明天黄昏,四成的人手埋伏到享名酒楼周围十丈,六成的人手躲在十丈以外,具体的几个地方沈云荣已经安排妥当,明天中午的时候传令下去,他们只要做好等待即可。” 说罢,李键冷笑连连:“赵无禀啊赵无禀,你算计得不错,故意让人在十丈的地方转来转去,让我以为你在意的只是这么十丈,哼,我偏偏把主力设在十丈以外。嘿嘿,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今天好好睡一觉吧。” 天洪城南城两大巨头掐来掐去,暗流涌动。 一座旧院里,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手举简陋木刀,一板一眼地摆着姿势,时不时扭头问走廊边的年轻人:“兄弟,这样对不对?好别扭。” 这套刀法是陈传九得自武库的,山河刀法,仅仅五招二十五式,山峦叠起,奔流不息,深深幽山,汹涌澎湃,气盖山河。在用剑之上,陈传九本事极高了,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虽然他没有练过刀法,但凭借对剑法的熟悉,指导丁狂牛练刀足够了。 “什么别扭,那是你身体僵硬,来,左脚侧移半步,木刀斜推一尺,然后……” 两人不知疲倦的指导练习,遇到了丁狂牛实在弄不清楚的地方,陈传九亲自操刀在院子中间演练一遍。 “兄弟,他们说还有什么内功,我练了山河刀法,不会内功,那也只是光有把式没有威力呀,也不对,有我的蛮力,哈哈。”中场休息了,丁狂牛对陈传九问道。 “练功急不得。晚上我再来,传你我修炼的内功心法前三重,足够你用了。”陈传九拍了拍丁狂牛的肩膀。 一天看似平静的过去了。 李键设宴的这一天上午,陈传九教了一会儿丁狂牛九元烈阳功的运转方式,又验看了他苦练一下午半个晚上的刀法,虽说刀招不够流畅,但姿势什么的基本正确了。接着,小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胡大林的住处。陈传九和丁狂牛立即马不停蹄地去见胡大林了,朋友相见总是激情洋溢地,等陈传九说明了赵无禀会在合适的时机兑现龙头会之前的承诺,胡大林开怀大笑。 不知不觉,太阳已西斜。 赵无禀站在台阶上,他的身后是李幕和韩贡,冯一剑以及宋针站在了边上。院中,有诸多武士站立,寂静无声,可见训练有素。 “诸位兄弟,李键谋同月黑盟,此举万万对不起死在月黑盟手里的甄无墨甄老帮主一家,虎头帮已成过去,赵某不想再重立虎头帮。赵某不才,今日起,我们离开龙头会,自成虎帮,赵某忝为帮主,各位只要立了功劳,大大有赏。” “谢帮主!”众人齐呼声却不大。 “宋针,蔡奋勇,听令。” 宋针和一个精壮汉子立到了赵无禀面前,抱了抱拳。 “待天色暗了,你们二人带人藏于享名酒楼二十五丈左右的地方,只要享名酒楼发生打斗,立即杀出,以重创对手为主,若对方执意要拼杀,杀了也无妨,他们已经被李健蒙蔽了心神。”赵无禀凝重地发发令道。 “是。”宋针和蔡奋勇点头应是。 随后,赵无禀面色一缓,看向李幕:“李总管,家里交给你了。” 第五百零六章、宴非好宴(4) 享名酒楼,高有三层,全木构架,归属南城王家。 今天,酒楼即将迎来两帮特殊的客人,酒楼的二楼暂停了营业,只有一楼对外开放,三楼最好的雅间“玫瑰居”布置典雅,他们将在那里摆下宴席。 令人想不到的是,王家老家主王成亲自到了。 王成年过古稀,依然健硕,身着深灰色长袍,头发黑中带灰,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当他昨天听说李键约了赵无禀在自己的酒楼摆宴讲和,他立即感觉到了不妙。这两位在沈忠望那里的争论,他早已听说,尽管他和李键有些关联,但那是许幕还在的时候,现在已然淡了。见多识广的他知道,这一顿晚宴恐怕是凶险遍布啊。 他亲自到来,只是为了欢迎李键和赵无禀,一同用餐,那边免了吧,他一个老头,虽有几下把式,但真打起来,这身骨头也扛不住呀。所以,他决定,将二人迎至三楼,他便借口走掉了,顶多留下几个武功还不错的护卫保护酒楼的工作人员。 李键带着沈云荣、唐辉、秦添木早早地到了,王成乐呵呵地送他们到了三楼玫瑰居坐下,让下人端上上好的秋茶。 过了不到一刻钟,赵无禀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韩贡和冯一剑,王成也是笑眯眯地迎上,问及了赵无禀身边的李幕。赵无禀知道王成不可能是李键的人,便答了一句,李总管年岁不小,不习惯走夜路,不来了。 大概是听到了脚踩楼梯发出的声音,李键率众人走出,对着上来的赵无禀一行三人微笑道:“赵兄能赴约,真是李某的三生荣幸,请。” 王成招呼下人端上茶,便想告辞了:“诸位,王某人家中还有琐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老夫马上吩咐下面的人上菜,请稍等片刻。” 李键和赵无禀几经劝说邀请,王成一一婉拒了,然后在数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了楼。眼前尽是王家的护卫,王成的脸色微微发青,低沉而小声的命令道:“你们三人留下,一旦出事,保护酒楼的人离开。其余的,随我回去吧。” “王老头还真够给面子,竟然亲自来迎接我们。”李键淡笑着,看向赵无禀的眼神热切,像极了久别重逢,“赵兄,最近气色不错嘛。” “李兄,你来得真够早的。”赵无禀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请的你,自然要早到一会儿。”李键笑容满面的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没有一点营养的对话,酒楼的伙计心惊肉跳地送上来十六盘菜,样式多多,有鱼有肉有汤,享名酒楼的几样拿手名菜也上了桌。同时,七人的面前摆下了精致的酒碗,桌上另有四个酒坛子,封口挡不住浓郁的酒香,瞬间,整个玫瑰居香气弥漫,令人陶醉。 “赵兄啊,你知道我,就像我知道你一样,大家都是海量,我们啊,用那些小酒杯太小气了,是不是?喝酒该用大碗,豪气!”一脸笑眯眯的李键拿起一个酒坛子,给赵无禀和自己倒满了酒碗。沈云荣本想给韩贡倒酒,却被他一巴掌推开,冯一剑冷眼看了看对方,替韩贡和他倒上。 “莫伤和气,莫伤和气,咱们今天这顿饭本来便是和平谈判解决我们的误会。”李键劝阻了小小冲突的扩大化,笑对赵无禀,“赵兄,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李键离开了座位走了过来。 沈云荣、唐辉、秦添木紧随其后,手持酒碗,碗里香醇满满,嘴上温和说着:“就是就是,赵会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啊,有话慢慢谈,是不是?来,先喝点酒。” 见对方热情洋溢,赵无禀心中虽有些疑虑,也只能暂时放下,和韩贡冯一剑对视一眼,微笑地站起身子,酒碗端在手里。 瞬间,李键四人把赵无禀的前右后三个方向围住了,只有左边站了韩贡,冯一剑在韩贡的左边。可是,李建四人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有阴谋诡计的模样,满脸堆笑,眼神平和。 任谁也没有想到,两边的冲突会这么快发生。 几个相识十几二十年的家伙高举酒碗,酒水晃荡,往外面洒出来不少。身材稍瘦的唐辉站在赵无禀和韩贡之间的缝隙里,在众人高兴举杯的时候,他极轻极轻地撞了一下赵无禀的手肘子。 这会儿,举杯要饮酒,大伙手上的力量有多大?就这么没有多少力气的一撞,赵无禀手里的酒碗把持住了,却不能控制那好酒不是? 香气扑鼻的好酒一下子倒了出去,酒水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瀑布,稳稳当当的砸在了李键的面门上,立刻染湿了他的衣领。 “赵无禀,你这是做什么?”秦添木大吼道,“龙头好心好意安排这顿晚宴,为了两家的和平共处,你个王八蛋,居然拿酒水伤人?” “秦添木,你休要血口喷人!”冯一剑手指秦添木,面色极不好看。 “呸,冯一剑,你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唐辉啐了一口,朝冯一剑翻了翻白眼。 “唐辉,混账,一定是你搞的鬼。”韩贡重重地把酒碗放到桌上,发出一声砰,大手一扬,打掉了唐辉手里的酒碗,随即一双怒光射到了“吃惊”的唐辉身上。 “嗨,韩贡,你还有理了?!是赵无禀弄湿了龙头的衣裳,洒了龙头一脸的酒水,与老子何干?你小子再敢推我一下,老子一镖杀了你!”唐辉拂了一下胸口,冷笑道。 蓬! 一掌落在了桌上,碗碟轻跳,磕磕碰碰。一改和煦笑容,李键的面庞之上露出了三分狰狞,眼神犀利,仿佛要把对面的人射穿。 “赵无禀,我非常地有诚意来和你谈判。你够意思啊,我的帖子上明明写了四个人,李幕呢?他为什么不来?年纪大,你们三个青壮年还送不了一个老头子回去?”李键吼道,“现在故意拿酒洒我?赵无禀,你在侮辱我和你的情谊,更在侮辱你的老大!!” 赵无禀面无惧色,嘴角勾勒一缕冷笑道:“李键,没想到你还会有下三滥的小手段,月黑盟的人教你的?”说话声一顿,他看了看面前的几人,盯视李键道:“你打算借邀请之名除掉我了。哼,我来赴宴了,面子,我已经给你了,李总管身体不适,还托我想你问声好,要我代他向你敬一杯,看来,那一碗酒是不必敬了。” 第五百零七章、宴非好宴(5) “来,胡大哥,小弟敬你。”陈传九端起面前的酒杯,举向一个相貌一般的消瘦男子。 “陈老弟,你这说的,这顿饭都是你请的,怎叫你敬我?该是我敬你才对。”这消瘦男子正是陈传九半年多前认识的胡大林,只见他的左脸颊多了一条粉红伤疤,显然是在万哭山脉经历了九死一生。 “嘿,我说两位,咱们要这么客气么?来,大家一块儿干了。”丁狂牛看了看两位,抬起胳膊,酒水溢出,滴在了几盘菜上。 “哈,干了。”陈传九笑着。 三人一饮而尽,倒悬酒杯,一滴未剩,相视一眼后,哈哈笑着坐下。 好一会儿过去,胡大林已经醉醺醺了,桌上的四盘菜所剩无几。陈传九对丁狂牛说:“丁大哥,你送胡大哥回去吧。小弟待会儿要去城门那里待一会儿,看看我那江湖兄弟会不会今天过来。” “好,你也早些去休息,今天喝了也不少。”丁狂牛道。 “呵呵,在你那里待了几天,酒量上来不少了。”说着,陈传九结完了帐。 此刻,正是太阳落山之际,还有半个时辰,天洪城的南城门即将关闭。 一条宽敞官道之上,一架马车呼啸狂奔,车上坐着一个蓝衣青年,手里长鞭时不时挥出,随即响起一声鞭响,两匹健硕的棕马长嘶着撒开了蹄子向前飞奔。 享名酒楼。 “赵无禀,我们是谈不拢了?”李键沉下脸。 “谈拢?李键,你脑袋被门挤了?你今天这样的态度,是讲和的姿态?”赵无禀撇撇嘴,“不说我赵无禀有多少能耐多少地位,也不管你我之间谁对谁错,既然你提出来要和平解决我们的矛盾,无论是说大家分了南城的地盘,还是另外的说法,就你现在的表现,说实话,我很失望。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话毕,赵无禀冲其抱抱拳,转身欲走。 “想走?”李键递给秦添木一个眼色,秦添木立刻会意,闪身挡住了赵无禀的去路。李键接着说道:“姓赵的,你觉得本龙头会让你安然离开享名酒楼吗?既然来了,那就横着出去。动……” 动字未曾出口,冯一剑抓起桌上的一盘醋排骨,挥手朝李键扔了过去。 李键的心神全在赵无禀那儿,又在说话,根本没有留意到冯一剑的动作,沈云荣却是刚好面对了韩贡、冯一剑,立即伸手拉开李键,令后者免去了身上沾到酱汁。 “姓赵的,”李键虽没料到如此状况,但凭他的经验,马上指住赵无禀严厉呵斥:“你现在是龙头会商会会长,还是龙头会的人,竟唆使手下攻击本龙头!!好啊,你铁了心要反我了。添木,唐辉,云荣,杀了他们!” 此令一下,唐辉大手飞扬,一枚金钱镖直袭赵无禀的脑门,端的是迅快毒辣。 不过,赵无禀身边的韩贡反应也快,捏住手边的筷子,以筷作剑向旁边一撩。啪的一下,竹筷子断裂成了两半,金钱镖拐了弯,直冲上方,钉在了天板上。 下一刻,韩贡飞了出来,迎向唐辉,他是玩暗器的好手,韩贡又怎么可能让人站在边上放冷箭呢! 同时,秦添木双掌前拍,沈云荣一道掌刃切出,纷纷对住赵无禀。已知形势不容挽回,赵无禀长嘶一声,爆发出了十二成的功力,一掌斜飞,一掌平伸,分别迎向沈云荣和秦添木。 忽然间,一道劲风自赵无禀耳边吹过,那是一道灰白毫光。他心中如明镜,知道这是冯一剑出手了,那道灰白毫光只能是一根筷子。 毫光乍现,沈云荣当即身形微转,掌刃挪移,躲开这迅猛的筷子。秦添木的大力掌是乃龙头会的一绝,单掌应对,两个赵无禀也扛不住,见沈云荣稍退,赵无禀左掌瞬间换作横推。 蓬! 双掌对碰,赵无禀只觉他的对面是一面厚达数尺的墙壁,坚若磐石,重如山峰,双掌差点失去了知觉,身子不由自主的暴退数步,直至身后有一只手掌将其扶住方抵住了退势。 冯一剑挡在了赵无禀的前面,目光紧锁秦添木,沉声道:“帮主,秦添木交给我。”说罢,他纵身而上,虽没有他的惯用钢刀在身边,但双手或化掌刀,或化拳掌,亦是威风凛凛。 “帮主?哼,赵无禀,你果然存了异心,要自立门户,看来多年的情分在今晚一刀两断了。”李键自认耳力没错,本来他还在犹豫,若赵无禀妥协了,那该怎么办,这一刻他确信自己听到冯一剑说了帮主两个字,心中更是大定,今日的宴杀之局他的心里再无负担。 一声悠长口哨出自李键之口! “龙头的信号来了。”三名负责守在外面的李键的手下低呼一声,连忙招呼身边或不远处的兄弟,大喝道:“兄弟们,杀了龙头会的叛徒。” 锵锵锵—— 刀剑出鞘之声大作,附近的百姓一听这些声音,在屋里吃饭的人们放下了筷子,抱作一团,走在路上的人们飞奔远逃,只恨自己少了两条腿。酒楼里,王家的那名护卫快速的扒了一口饭,跑到一楼大堂,叫齐酒楼掌柜伙计,引导楼下的客人朝后门逃跑。 不到一会儿功夫,享名酒楼的前面站了二十几个龙头会李键的手下,酒楼的后面还有十来个人。 四道灰影跑出人群,凌空而起,借酒楼的护栏檐角飞升往上,轻松登上了三楼,曲肘一击,窗格顿时碎裂,抽出身后的一把短刃,如燕子穿帘一般进去了。 几乎同一时刻,又有八道人影飞奔出来,进入享名酒楼的大堂,踩着楼梯台阶冲向李键他们所在的三楼,木制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会长,对不住了!”沈云荣眼神坚定地看着嘴角溢血的赵无禀,拧身冲前,双手成爪,似猎豹扑食,又似苍鹰搏兔。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无禀负了点伤,对当下的局面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自然没有太多的惊讶。看着不断靠近的沈云荣,他面上无惧,他的心中另有一点期待:“陈传九,望你的镖局朋友今晚到来,不然,我就完蛋了。” 第五百零八章、宴非好宴(6) 沈云荣有着一手不俗的刀法,以及一手狠辣的鹰爪功,论实力,他能进龙头会前五位。 眼看沈云荣的双爪临身,赵无禀侧身闪开,又见前者右爪凛凛而至,他非常清楚若真抓着了他的左臂,那么今天这条臂膀折了废了,于是,赵无禀紧捏右拳,拧身迎向沈云荣的右爪。 两条人影瞬间分离,赵无禀的右拳多出来三条抓痕,细细长长的,而他的左掌砍中了沈云荣的右腕,却没有收到太大的效果,谁叫他实力太过一般。 砰!这时,房间的门户被人从外面野蛮的打开了,其中一扇门板歪斜只差分毫便能砸在地上了。进来的是四道灰影,手持两尺六七的短刀,一人快步来到李键身前,拱手道:“龙头,我们的人已经布下,赵无禀插翅难飞。” “好,你们协助三位堂主解决了他们。”李键呵呵一笑,神态轻松,自信满满,“我先回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和沈云荣艰难厮斗的赵无禀,李键笑意更浓,心道,赵无禀,任你小心再小心,结果,还是被我的“临时”安排给坑了,哈哈。李键走向玫瑰居的房门,步伐悠闲,仿佛在园里散步。 得了李键的命令,四名刀手加入了战局,玫瑰居顿现一场大混战,短刃劈空之声,力掌拍击之声,人们的暴喝之声,响成一片。 冯一剑避开秦添木的一记大力掌,又向后虎跃三四尺,几乎半息之后,一名刀手的短刀破空划开他原来的地方,刚一落地,纵身弹向赵无禀那里,双掌交错,打了那名正围攻赵无禀的刀手措手不及,空手夺掉了他的短刃。 “帮主,你先下楼。” 有刀在手,冯一剑信心大增,呼喊的同时,刀光降下重创了那被夺刀的刀手,下一瞬间截住了沈云荣的双爪。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赵无禀伸掌打在那名受伤刀手的胸口。刀手吐出了一口血,瘫软在地,一双血眼恶狠狠地盯着赵无禀。 秦添木面色冷峻地追杀过来,虎掌拍向冯一剑右手小臂。冯一剑心神一动,立即抽回刀身,当的一下,秦添木的右掌拍击中了刀身。 承受了秦添木十成掌力的刚猛,短刀几乎挣脱冯一剑右手的束缚飞了出去。短刀还没抓稳,沈云荣凌空一跃,鹰爪分立两边,狠狠的抓向冯一剑的双肩。 另一名刀手挥动短刀冲向赵无禀。 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四条人影左右变幻,上下翻滚,刀光四射,掌风犀利,韩贡以一敌三,险象环生,不消半刻,周身落下了三四道刀伤。 趁着两名刀手困住韩贡的机会,唐辉跃出战圈,扬手扔出一枚金钱镖,径直飞向冯一剑。 “一剑,小心暗器。”见此情形,韩贡立即喊道。这么短短的不到一瞬的分神,一溜刀光呼啸而至,划开了韩贡的左肋,伤口深可见骨。 可恨的是,秦添木的左掌推打和沈云荣的鹰击长空一下一上齐齐而来,哪是容得他分心去关注一枚鸽子蛋一般大的铜钱? 感觉到了两人掌爪的凛凛威风,冯一剑蹬脚后退,砰地一声,他撞到了圆桌,碗碟齐动,他的身形立马受阻。凶猛力掌和锋利鹰爪已在眼前,冯一剑不顾一切,左手化掌斜上拍出右手勉强握刀,斩向秦添木的左掌。 忽然,秦添木左右手交错,左掌换了右掌。 金钱镖已至近处。 “龙头。”李键走到楼梯口,八道人影飞了上来,纷纷行了一礼。 “交给你们了。”李键随意的摆摆手,心情愉悦的走下了楼梯。 当他的脚再次落在一楼大堂的时候,李键忽的听到了外面的械斗声,叮叮当当,还有一些怒骂嘶叫的声音。 玫瑰居的大圆桌子倒翻了,碗碟尽碎,残羹混在一块儿。 冯一剑爬了起来,右肩坦露在外,血淋淋的,一前四后五条指印触目惊心一滴鲜血顺着左掌的边缘缓缓滴落,和地上的汤汁融在一起。他的右肋钉有一枚金钱镖,沾了几点鲜红,他更知道,他断了两根肋骨,也在右边。 “还能爬起来?”秦添木桀桀阴笑道。 “是啊,永远躺在那里不是很好?”沈云荣轻笑着说。 “不杀了你们,我永远不会倒下。”冯一剑声嘶力竭的一吼。 门口,又有八条人影显现。 “堂主,我们来了。”有人沉声汇报。 “来得好,陪冯一剑玩玩。”秦添木表情淡然,指了指浑身沾满汤汁的冯一剑说道。 扑通! 韩贡的右掌穿过一片刀影,重重的击在一名刀手的心口,立即震断了他的心脉,跌入尘埃神仙难救。 接着,韩贡弯腰滚地,避开另一名刀手的竭力扑杀,左手顺势一抄,死绝刀手的短刀落到了韩贡的手里。未等他站稳当,那名刀手不依不饶地杀了过来,韩贡格挡掉刀手的短刀,转而近身扑击,刺中了刀手的肩膀,用力一划,整个人儿马上被他开膛破肚了。 瞥见刀手举刀砍来,赵无禀忙不迭的偏了偏头,短刀凶光毕露地砍下。无疑地,赵无禀还算幸运,短刀砍中了木墙,离着他的颈脖不到两寸。看此情况,赵无禀运足全力,双掌前推,一招将对手震退。 八名手下蜂拥而入,秦添木转过身,冷冷的看着赵无禀道:“赵会长,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么?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会长了,呵呵。” “就李键今天的意思,老子和他不死不休。”赵无禀双眼通红。 两句话说完,冯一剑已经和新来的其中五人混站在一起。冯一剑拼了命了,尽管伤的不轻,一刀又一刀,迅快而霸道,竟迫得五人不能接近他三尺以内。 韩贡又一次缠住唐辉,这会儿他有刀在手,虽有些用得不惯,却也带给唐辉数次危机,但是三名刀剑手的突然杀入,又令唐辉的压力减轻不少。 “帮主,一剑。我们必须离开!” 韩贡大声喊着,一刀劈出,险些划开唐辉手臂的同时,也打退了两个手下的攻击,另一名持剑的手下趁机刺出,给韩贡留下了一小道剑伤。 “嘿,赵无禀,你的人还想着跑下楼呢!哈哈,告诉你,此次为了对付你们,龙头派来了三十多个人,每一个都是帮中好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活命么?” 秦添木听了韩贡的喊声,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为什么没有机会?”冯一剑爆吼一声,短刀劈斩,伤退两名刀手,欺近到了秦添木身后四五尺的地方。 “你小子还想翻起什么浪!”静观场中打斗的沈云荣突然杀到,一爪抓破了冯一剑左臂,袖管碎裂,抓痕鲜明。但,冯一剑的刀刃反手一卷,在其手臂上切了一道口子。 沈云荣的眉毛乱颤起来,刚说了对方翻不起浪,眨眼的功夫,他的手臂见了血,这不是扇自己嘴巴的行为么? 第五百零九章、宴非好宴(7) “老子要撕碎了这小子。”沈云荣咆哮一声,喝退了围杀冯一剑的五人,扭身攻上,双手或成爪,或成刀,神出鬼没。 负了伤的冯一剑面前横刀挡住了自己的要害,免去了一招两招毙命的悲惨命运,过了数招,穿着的衣裳渐渐地成了零碎,随劲风四处飘扬,周身上下爪痕无数。 “赵无禀,我们哥两玩一玩?”秦添木笑对赵无禀,朝其勾了勾手。 赵无禀心中大赞冯一剑勇气可嘉,却又十分有愧,若不是留恋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天洪城创下的声望,自己留在了这里和李键对着干,冯一剑也不用这般拼命了。 正想着这些还没回应秦添木的时候,玫瑰居临街的窗户由外而内的破裂了,一片片碎木如箭矢一样朝里激射,离得近的和韩贡斗在一起的两名李键的手下首当其冲,一人划破了脸颊,一人本能的双臂挡住,却遭了韩贡的一刀,血流如注。 “帮主!” 来人跳进玫瑰居,环顾一圈,看到屋子对面的赵无禀,立即欣喜地喊道。 “宋针?!”唐辉认出了来人,惊奇道,“你怎么会来的?” 宋针没有去理会唐辉的大问号,纵身跃起,人若展翅之鹰凌空而立,飞身过来,刀光一闪,劈向秦添木。 血肉之躯如何能与钢铁相抗?秦添木足尖轻点,身如飘絮往后飞去。 “宋针,带帮主下楼。”冯一剑狂斗沈云荣,听到宋针的声音,马上叫嚷道。 “好!”宋针从来不是一个罗嗦的人,对房间里的形势也看得清楚了,李键的人手远远多于自己这边,不下楼去的话,迟早会被李键的手下一口一口吃掉。 “呔!”突听一声爆喝,一道剑光直射宋针,赫然是围杀冯一剑的一个手下。宋针回身挥动钢刀,精准地打飞了这柄飞刺过来的长剑。而后,他飞快移动,三两步窜到了赵无禀的身边,低声道:“帮主,楼下已经交了手,还看到了李键。” “小心。”赵无禀拽住宋针的衣衫,一把拉开,秦添木的大力掌轰击在木墙上,刹那间,掌厚的木板破了一大洞,碎木屑乱飞。 “帮主,我挡住他,你先下楼。”看秦添木杀了过来,宋针立即挣脱赵无禀的手,将后者挡在后面,挥刀和秦添木大战一处。 看了看三忠心耿耿此刻奋勇战斗的手下,赵无禀略作了一刹那的犹豫,抬腿往玫瑰居的房门跑去。顿时,有两人紧追过来,一者是破窗而入的四人之一,一者是后来的八人之一。 赵无禀瞧了,矮了矮身,不顾身份地往前一扑一滚,躲开了如电光破空的短刀,那一双青筋暴起的拳头也抡在了空处。 “追!”一人疾呼着,脚尖一拧,冲刺向已到门口的赵无禀。 “嘿!”另一人掷飞了他手里的短刀,短刀呼啸着快似一支离弦箭矢。赵无禀却已飞身前扑,短刀千钧一发地从其背后掠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赵无禀竭力奔向楼梯,只听一声“哪里走?”,两记不算重的打击击中了赵无禀的双肩,两道巨力借这两个点冲击着他的身体。当他决定扭头看一眼究竟的时候,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头同脑昏的。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赵无禀前扑踉跄而行,脑后的撞击更令他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个眨眼的瞬间,赵无禀的右脚踩空了!! 噗通!骨碌骨碌! 两个人影抱成一团,自三楼摔到了二楼的楼板之上。 一声响亮的咚在耳畔响起,赵无禀浑身微震,抽出右手,按在了楼板上,顿觉手上粘糊糊的,定睛一看,那是鲜血。 接着,引入他眼帘的是,追杀他的某人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盯住天板,眼皮一动不动,脑后冒出一大片鲜血。 “呀!” 一个愤怒充满杀气的吼声让赵无禀警醒过来,他连忙收了眼神,朝侧边翻滚两圈。当他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说话的另一个死士的时候,他看到两只肉呼呼的“熊掌”越来越大,暗叫一声“不好”,忙不迭地侧身闪避。 呼!借一步跨三四阶的冲势,这一掌的掌风果然够凌厉! 赵无禀抓准了绝佳的机会,右手成刀,抡圆了砍在这人的后颈地方,他张大眼睛,咳出了一口血。赵无禀更不能放过击杀对方的机会,移形换位至死士的正后方,力惯左掌,奋力轰中死士的后心。 眼睁睁看着死士轰然倒地,口涌鲜血,赵无禀长长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个暂时可以放松的时辰,他感觉身子如同散架了一样,全身无一不疼的地方,喃喃:“滚下楼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酒楼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赵无禀走得更加的快了,简直是飞奔下地酒楼,到了大厅,却见两道人影混在一起,时不时亮起一记刀光。 赵无禀落到大堂地面,看到了一地的碎木块。 “奋勇,小心。” 激战中的其中一人便是赵无禀的手下蔡奋勇,至于另一人,当然只能是李健了。 因手里的兵刃优势,蔡奋勇勉强地牵制住了龙头李键。李键手里并非没有东西,那是一根桌子腿,小臂粗细,四方四正,像极了一种叫锏的罕见武器,交手之下,桌子腿上面惨不忍睹了,缺口七七八八,碎木尖刺丛生,足以扎伤对手。 蔡奋勇的力沉一刀被李键横移躲掉,砍中了李键身后的又一张完好的桌子,霎时,哗啦一声,桌子分成了两半,少许碎木块飞溅。李键逮住了蔡奋勇刀招用老新力未生的空隙,扬起抓在手中的“木刺大锏”朝蔡奋勇的后背砸去。 赵无禀巧巧地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出声喊道。 “躲得了么?”李键心中冷笑,对赵无禀的出现略微诧异。 啪!李键的木刺大锏轰打在蔡奋勇的背上,那尖尖的小木刺瞬间刺穿了他的衣裳,扎进了他的肌肤,沉重如巨石的力量折断了那根“大锏”,也打得蔡奋勇身子一松,砸在地上。 李键抬脚踩在了蔡奋勇的右手腕上,嘿嘿阴笑间,清脆的咔嚓声仿佛响彻了整个一楼。赵无禀捏紧了拳头,怒眼相对,响亮的一声吼,身如风一般飞冲过去。 “赵无禀,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免去了本龙头去找你的麻烦。”李键狂啸之时,俯身捡起蔡奋勇的钢刀,大腿弹射,朝赵无禀发起反冲锋。 刀光疾闪而过,削去了赵无禀的无数青丝。 “哈哈,赵无禀,什么时候成了一头老鼠,在地上打滚了?”李键一边嘲弄一边挥刀快攻。只是一息的功夫,赵无禀狼狈不堪,躲躲闪闪,身周再添两道伤痕。 蔡奋勇爬了起来,右手腕的粉碎让这位汉子额生冷汗,却依然满面坚定,左手握着一根桌子腿,其上染了他刚刚吐出来的一些血滴。 第五百一十章、酒楼血战(1) “吁!”城外响起一声长嘶。 随即,一阵马蹄踩闹的声音纷至沓来。 清静的城门口,这阵喧闹声吸引了所有守城门官兵的主意。 这一日最后的一缕太阳光芒金灿灿的,照射在了马车之上,似乎给车帘布上的“明月”二字烫上了一层金色。 “几位官爷,在下奉还城明月镖局赵裤裤。”一蓝衣年轻人跳下马车,朝城门口的官兵拱了拱手,笑道,“敢问,我们可以进天洪城吗?” “进吧。进吧。”一名明显是和万小飞一个级别的军官队长懊恼地甩甩手,连看也没正眼瞧一下赵裤裤。 赵裤裤谢过之后,牵着棕马的缰绳,缓步走入天洪城。只听车里传出来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嗓音:“天洪城,好久没有来了。记得上回来的时候,那是近三十年前的时候了。” 甫一进城,马车忽的一顿,苍老的声音笑骂道:“裤子,你搞什么鬼?” “传九拜见杨老。” 赵裤裤的对面,陈传九笑眯眯而站,对着车厢抱拳行了一礼。 车帘掀开,一名白发灰衣老者飘身而出,落在了地上,两人相视不语,良久,看着不远处身子笔挺的陈传九,朗声大笑:“好小子,可是瞒得紧。” 此人正是短命医鬼杨堃。 不一会儿,马车上下来三人,吴昊君,吴啸坤,吴明亮三兄弟。 “大哥,你们来啦。”陈传九上前和吴昊君热情拥抱。 “喂,我说那个赵什么的,休得挡住进城通道。”那名队长见赵裤裤的马车停下了,大声呵斥道,“不然抓你进牢里待两天。” “臭——”吴啸坤傲脸一沉,正要发作大骂回去,吴昊君拉住了他,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啸坤哥,为这点小事犯不着和天洪城的官兵闹矛盾,走,这次是为了让吴家更好的生存来天洪的,不能节外生枝。” “是啊,啸坤大哥,正事要紧。”陈传九微笑着说。 吴啸坤看着陈传九,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骄傲的浅笑:“陈传九,我不管你是什么年青一代出类拔尖的高手,我们来了,你给咱们安排吃的没有?赶了这一天多的路,我饿了。还有,那个赵什么禀的有空没有?办完了正事,我们还要四下逛一逛,看把镖局设在那里合适。” “啸坤,你这是什么态度?”赵裤裤走了过来,指着吴啸坤道。 “赵裤裤,你充其量,不,顶了天也只是吴家的姑爷,轮不到你来管吴家的事情!”吴昊君斜着嘴,对赵裤裤翻了翻白眼。 “啸坤,传九是我的兄弟,你好好记着。”吴昊君再是泥人也有脾气了,竟敢用这副傲然姿态对待陈传九!! “吴昊君,难道我说错了么?”吴啸坤蹬向吴昊君,丝毫不让。 “你们是——”陈传九的话刚到一半,北边较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喊话声:“陈兄弟,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你们稍等。”陈传九听出那是丁狂牛的声音,立即向几人告罪一声,转身跑向北边,和丁狂牛会和到一处,压了压手道:“你先喘几口气,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什么喘气啊。”丁狂牛练了一两天的功夫,整个人自信十足,但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儿担忧,有些儿慌乱,他终于给出了答案:“李键和赵无禀打起来了。” “什么?!”陈传九惊呼,“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 “享名酒楼,几十个人大混战,刚才到了家我听小修说的,”丁狂牛快速道,“我不是听你说起,你的朋友要和赵无禀谈些合作么?我也知道,你在南城门等人,所以我尽快跑过来了。” “丁大哥,谢谢你,你先回去吧。”陈传九冲他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回到了杨堃他们那里,解释道:“我们的合作人和他的对头打了起来,现在情况不明,杨老,大哥,如果他死了,李键那头想要合作,几率等——” “还废什么话,快,我们去帮他呀。”吴啸坤打断了陈传九的话。 “好,跟我来。”陈传九转身欲走。 “船哥,傻跑什么,坐马车,我送你们去。”赵裤裤道。 “你才傻。”你们统统上车,跟上我。“陈传九白了赵裤裤一眼,扔下了这么一句话,飞速奔跑起来。 “丁大哥,你怎么还在?”回头,陈传九又来到丁狂牛身边,后者居然一直站在这儿。听了陈传九的问,丁狂牛果敢道:“我也去帮忙。” “好,一起走。别离我太远,否则,小弟照顾不到你的。”陈传九冲其点头,拍了一下丁狂牛的肩膀。 “赵无禀,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李键癫狂大笑,钢刀疾舞成风,对面的一道魁梧人影左支右绌,连连闪避,时不时地,飘起小片儿的布片,或一会儿飞溅出点点血滴。 “李键,老子跟你拼了。” 蔡奋勇抓着拿一根染了一点点血的桌子腿,蹬蹬的飞快冲进李键的刀圈,沉闷的两声刀刃砍中木头的声音过去,蔡奋勇的胸前多出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刀伤,血流如注。 “奋勇,你这是何苦?” 赵无禀看得呆了,立刻上前,抱住蔡奋勇,拖着他往后移动。 “嘿嘿嘿——”李键站在那里冷笑不止,眯起来的眼睛里面有兴奋的光芒幽幽闪烁。 蓬!!! 重物落地的异响中断了李键的笑声。 三人齐齐向楼梯口看去,那里躺着一个人,灰衣装扮,面朝天空,口吐鲜血,胸口位置有一个灰色红色参杂的脚印。 这人,赵无禀和蔡奋勇不认识。 但,李键却认识。他尽量的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很不敢相信,到底是谁杀了他。 他是李键训练的五名死士之首,实力最厉害的一个。 李键心中的疑惑,在不到一会儿便有人解释了:“宋针,哈哈,老子要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拍碎,叫你生不如死!” 秦添木的颠笑声响彻酒楼。 “赵无禀!”李键无比信任他的死士,他们是他最隐秘的一支力量,而躺在楼梯边的人更是最受他重用的干将,想到这些,他阴冷地看着赵无禀,咬牙切齿,“你去死吧。” 下一瞬,银光飞行,划过虚空,直奔赵无禀。 第五百十一章、酒楼血战(2) 钢刀如同一道银色飞虹,掠过两人之间的七八尺虚空。 胸前满是鲜红的蔡奋勇看到银光闪闪,一股蛮力自脚下充盈向上,双手用力一震,挣脱了赵无禀的托扶,完全地把赵无禀挡在了他的身后。 钢刀来得实在太快,赵无禀亲眼看着蔡奋勇站了起来。 当他伸手想把他拉扯到一边的时候,赤色的刀尖忽现在他的眼前。顷刻间,赵无禀脑子里,没有了雄心壮志,没有了必杀仇敌,只有和蔡奋勇相识的点点滴滴。 “帮主,我努——力了——”赵无禀发懵呆立之刹那,蔡奋勇艰难的吐出来六个字,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奋勇!!”赵无禀斜跨而出,抱住遥遥欲倒的蔡奋勇,使劲摇着,“奋勇,不要睡,千万不要睡,睡了就醒不来了,知道没有?别睡——” “李键!”感受到怀里的蔡奋勇身子松软下来,赵无禀明白蔡奋勇死了,这个年轻汉子不能在商会的院子里刻板的练刀了,他的眼眸再次布上一层红丝,张口吼道。 “啧啧,真是主仆情深!!”李键面带邪笑,指了指死士老大的尸体,忽而声色俱厉起来:“那你告诉我,我的人死在你的人手里,我难道不该找你算账?赵无禀,我说过,今天,本龙头一定要杀了你!既然你下了楼,那只有我亲自动手了,蔡奋勇挡了我的路,自然要死。” 放下蔡奋勇,赵无禀把双手捏成拳头,指节泛白,指甲深嵌掌心,瞬时滴下数滴殷红液体。下一瞬,他仰天放出一声长嚎,身化游龙,冲向李键。 李键面色极怒,身子却静静站立,右掌置于身前,左臂曲起贴于左边,掌心皆为指向前方。 两道人影一静一动,终于撞到了一起。 却见——李键双脚如生根树木纹丝不动,上半身躯干侧着躲了躲,赵无禀的右拳呼啸着擦过了李键的左肩膀,左拳打在了李键推出去的右掌掌心,然而,李键的左掌啪啪啪连拍三下,打得赵无禀浑身震动三下,喉口一甜,吐出一大口猩红,尽数喷洒在李键的面庞之上。 一息之后,赵无禀扭晃身躯,倒退了五六步之多,两眼无神地看着李键,不知他此一刻在想些什么东西。 李键噗地笑了一声,抬脚缓缓走去。 岂料未走两步,一道凌厉刀风自侧方扑了过来! 李键看着奄奄一息的赵无禀,情知只要再打一掌,赵无禀定然绝命当场。这么一下子的犹豫,李键失去了安然躲掉这一刀的好时机。 刀光跌落,带起一串血珠。 李键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足下连点,到了刀光的一丈外。 “帮主!”宋针飞身而下,使了疾速一刀,逼退正要取人性命的李键,方一落地,便折身来至赵无禀身旁,扶住了他,关切的喊道。 “宋针,你快走。不要再管我了。”赵无禀知道,这个时候,陈传九不现身,他的好友还没到,再者,他犯了一个错误,错估了李键安排的这些人的行动之迅速,他已经看到了灰暗的将来,故而有了这么一劝。 “帮主,我背你离开。”宋针非常严肃的说。 “不了,我会连累你。”赵无禀看了看站在那里微笑的李键,还有不断走近的秦添木,“你我认识时间不长,没必要为了我付出生命。” “不!帮主,我知道你是真心看重着我,一切大小事从来没有背着我商量的,宋针没有别的,只有一条性命,今后愿意追随您干大事。”宋针眼眶噙泪,激动的说道。 这时,门外涌进来七八个人,一人大呼小叫:“宋队长,我们挡不住了,他们还有援兵。”又有人看到了颓然而站、面容雪白的赵无禀,惊呼道:“帮主,怎么回事?” “桀桀,李键,你难道不知道你留在外面的人已经死光了么?”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无禀注意到,李键的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 李键微微躬身,恭声道:“参见使者。” 赵无禀的手下退到了他的身边,宋针环顾了一下,对赵无禀小声道:“帮主,连你我在内,我们只剩下十二个人了,还有楼上的韩部长和冯兄。”而后,他又问身边的一名刀手:“李键那厮的那群手下伤亡?” “帮主,队长,还有四五个伤得轻的,但他们来了,一下子杀了我们五个人。”这刀手看上去没有一点退缩害怕的意思,说起话来更是充满着力量,“我不清楚他们是谁,所以擅自让兄弟们退了进来。” “做得好。”赵无禀观其精气神,眼神发光,似发现了什么宝贝,“你叫什么?” “帮主,小的吕平。”刀手答道。 “好,若我们能活着,你以后就是敝帮虎卫的第一任队长!”赵无禀满眼欣赏的许诺道。 “呵呵,赵帮主好气魄。临死了,用这等提拔手下的方式激励他们的斗志,是想多找几个人来作陪么?” 伴随着这一声嘲讽,门外进来十来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中等的身板,乌黑的头发,有神的双眼,背后系了一把狭长窄刀,他的身后则是四个黑衣人,另外的四五人全身沾染了鲜血,一看便知是李健的那伙手下残余。 “你是使者?月黑盟的人?”赵无禀倒是有了些精神,苍白的脸庞之上神情自若。 “很好,我刚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你们便自己走出来了。”宋针也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月黑盟使者身后一个冷面年轻人,微微一惊,“郑小民?!” “是宋大哥呀。小民正是月黑盟的一员,是不是叫你失望了?”郑小民不以为意地呲笑了一声,“小弟若不是老大当年出手相救,早已死在荒山野岭,你说,我该给谁效力?” 说话的这会儿,一阵打闹声自楼上轰隆隆传下。不久,两道人影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一楼大堂的石板地上,撞得头破血流,立马动弹不得,眼看是活不得了。 李键见了,心里又是怒了几分,怎么又是他的人? 想着的时候,韩贡和冯一剑浑身浴血地冲到了楼下,后边唐辉、沈云荣紧追不舍,再后方则是三个握刀的灰衣人。 “哦。赵无禀,你的人都到齐了!”使者阴冷的说道。 第五百十二章、酒楼血战(3) “他们是谁?”韩贡左右警惕地看了看李键和黑衣人,与冯一剑快速奔到赵无禀身侧,一脸的诧异,随即,他看到了蔡奋勇的尸首,指着他颤声道:“奋勇——” “他帮我挡住了李键的一刀,”赵无禀面带悲戚目光哀叹地道,“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够仗义,是个好兄弟,帮主,等事完了——”韩贡急乎乎道。却被赵无禀打断:“韩贡,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活下去,这些后事等有命再去考虑。 “哈哈,赵无禀,绝望了?!”有月黑盟使者在侧,李键笑声越加癫狂,笑了好一会儿,他沉下脸阴森道,“可是,老子看不到你脸上有一点点,哪怕指甲盖这么一点的绝望?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帮主,陈传九恐怕还不知道这儿的事,他的朋友一定也还没有到,我们真的没有后援了,除非李老带人来救咱们。”冯一剑满身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站在赵无禀的近处,把声音压得极低。 “给自己点信心,待会儿打起来,你们有能力的一定要逃出去,能走一人走一人,今生我赵无禀算对不住大伙了。”赵无禀拍了拍冯一剑的肩膀,语气至诚地说道。 “帮主,你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走。”吕平大肆摇头。 “哈哈,赵无禀,在开战前死亡动员大会么?嘀嘀咕咕地。”李键绝不放过嘲弄赵无禀的机会,说完这话,仍见赵无禀那儿顾自说着些什么,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李键暴怒地指住他们:“赵无禀,本龙头叫你尝尝生不如死。” 话毕,李键转头看向月黑盟使者,恭声道:“使者,我们动手吧,夜长梦多,赵无禀生性计谋百出,说不定此刻是为了拖延时间。” 倚靠大树好乘凉,李键虽是龙头会的龙头老大,可是,这儿还站着一个月黑盟派来的专门负责监视龙头会的使者。 “统统杀了,留着也没什么用,要人还不是到处都有。”使者淡淡的看了一眼人群里的赵无禀,然后转身走向酒楼一楼的柜台,自己取出来一小壶上好佳酿。 “冲!”使者带来的一名黑衣杀手高举手里的大刀,阔脸之上写满了兴奋。 “防守,防守!”韩贡赶紧的招呼手下把赵无禀围在当中。 霎时间,一楼大堂亮起了刀光剑光,响起了阵阵玉珠落盘的清脆声,更飘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生与荣耀的一战,两边的人全部卯足了劲使上了全力。 李键和使者的人围成一个半圆,唐辉、秦添木、沈云荣等六人在最右,郑小民等四位杀手在中间,另外的数名李键手下在最左。三方夹攻之下,没过十个回合,赵无禀那些手下的防线往后推移了两尺多。 起起落落的刀光之中,一条金光闪闪的九节鞭突现,穿过了重重叠叠的刀幕,那尖尖的枪头夹带着迅猛的劲风扑进了一个青衣人的胸口,青衣人当时便啊的叫了一声,当他低头看到胸口飚射出来的一条血柱的时候,立马翻了翻白眼,软趴趴地躺下了。 “小心金光!”冯一剑提醒大家,拖着伤重的身躯,挡在了一人面前,格开凶暴劈落的一刀,那人感激的低语一句:“谢谢。” “要谢,等活下去的时候再谢不迟。”冯一剑连续挥刀,与三人面对面交战,忽然奋力前跃,一个猎豹扑击,钢刀急闪之下,带起一道细小血光,显然是伤到了某个对手。 韩贡挥出三刀,把用掌的秦添木和沈云荣拦在的外面。咻!一声尖锐的声响在大堂里响起,韩贡情知那是唐辉的金钱镖,奈何秦添木和沈云荣不是省油的灯,将他缠住了。 终于,声音消失的时候,韩贡差点摔倒,他的左膝盖遭受了唐辉的一记金钱镖,虽没有当场骨头碎掉,但他的左脚没移动一点,膝盖那儿都会微微一疼,若不及时治疗,这左腿恐怕会废掉。但,韩贡双眼杀得血红,浑然没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宋针的面前是郑小民和那个阔脸大汉,左一刀右一刀,宋针防的十分吃力,郑小民身形尤其灵活,稍有差池便在你身上留下一小条血印,慢慢的消磨永远是最受罪的。 吕平那头占尽了优势,原先,李键留在外面的手下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基本是吕平他们的手下败将,这会儿再交手,即便他们有了信心,但心底深处对吕平几个有些发竦。甫一交手,吕平立刻伤了对方的其中一人。 赵无禀微弓身子这么站着,李键的那一掌实实在在地重创了他,这会儿,每每提起内力的时候,胸口都会隐隐作痛:“伤了心脉了,也算运气,若李键实力再强一些,或者这一掌可以直接震断我的心脉,当场死掉。” 接连的两声惨叫,勾动了赵无禀的心,他紧张的循声看去,赫然是两名自己的手下。不过半个呼吸,李键那边却有三个手下躺在血泊里。 半盏茶功夫过去,赵无禀的面前只余下六人还在坚持,每人身上至少有三四道伤口,正止不住地在流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李键这边,也不是好过,使者带来的一名杀手被吕平偷袭了一刀,躺在了地上,呼吸微弱多半活不了了,另外地除了唐辉等六人,还剩下三个从楼上下来的刀手。 那杆常用来偷偷摸摸攻击的九节鞭再次现身,从郑小民的刀下飞窜而出,好像捕食俯冲的猎鹰,凶狠毒辣地咬向宋针的小腹。宋针看的真切,自然不会让九节鞭得手,立即抽刀回来护在身前,枪尖点中了刀身发出一声脆鸣,同一时刻,却有一溜巨大的刀光闪烁杀来,宋针本能的提刀去架。 铛!巨大的刀光是架住了,但郑小民的刀早已劈了过来。 刹那,血光迸现。宋针的胸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血流如注。 “宋哥!!”吕平大叫。 然而,就在郑小民面露浅笑十分得意的时候,一道蓝色身影仿佛流星一般冲进了酒楼大堂。寒光乍现,郑小民只觉得眼前一,小腹处立马剧烈生疼,举刀要击杀对方的时候,小腹的冰凉消失,刀举高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心口发凉了,喉间的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洋洋洒洒地喷了出来。 第五百十三章、酒楼血战(4) 蓝衣人的突然到来,月黑盟使者顿住了举杯的动作,李键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郑小民扑通倒地的那一刻,酒楼外跑进来六道人影,其中赫然就有陈传九。 蓝色人影不是赵裤裤又会是谁? “陈传九!” “陈新?!” “你是谁?” 三声轻呼出自三个人,却是一样的惊讶。 “杨老,大哥,先——”陈传九回头对杨堃和吴昊君说的话话还没出口,一条人影已经迫不及待的杀了出去,口中嘶叫着:“让老子看看天洪城的大势力有多少实力?” 吴啸坤口中咆哮,劲气鼓荡,衣角飘飘,双掌齐鸣,端的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哪来的乡野小子。”一声怪叫自阔脸大汉的身后爆喝而出,随即金光急闪而至吴啸坤面前。 吴啸坤身着极其普通的布衣,这一年来明月镖局进展的不错,名声闯了出来,但足够大的押镖不多,赚到的钱基本够补贴镖局所用,镖师的月银,刀剑器具以及服饰的费,等等,所以,他们自己这些当家人大都没有一件像样的好衣裳。 一听个子又矮又小眉梢带大黑痣的黑衣杀手说出来的话,吴啸坤的两条眉毛几乎要倒竖起来,身形一闪,赫然是杨堃老人的巧灵七星步。 显然的,这吴啸坤资质一般,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真正奥妙,却也够用,就那么两步,轻松避开黑痣杀手的九节鞭,抬手便拍向后者的肩膀,掌风带着一点点灼热。 黑痣杀手身手果然不错,屈腿一弹,身子偏出一尺有余,闪掉了吴啸坤的全力一掌。右手抽回,九节鞭追着非比寻常的弧线,反而射向吴啸坤的左肋。 转眼工夫,两人打成了一团,虽然激烈而险象环生,却没有一下伤到对手的。 “杨老,大哥,明亮兄,里面交给你们了。他他他,是赵会长的人。”陈传九自嘲一笑,指了指数人,接着又对丁狂牛说:“丁大哥,来,我们接赵帮主出去疗伤。” 赵裤裤扶住宋针,在后者警惕而疑惑地眼神中,将他送到了墙边,并道:“我是船哥的兄弟,哦,陈传九的兄弟,不要担心,我们来了,他们要完了,安心给自个儿止止血,这是杨老先生配置的创伤药,非常不错的。” 说着,赵裤裤把取出来的一个瓷瓶塞到了宋针的手里,随后飘身离开了。宋针诧异的看着大堂里那闪烁不定,快若迅雷的蓝色身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被赵裤裤的绝世轻功给震住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阔脸大汉挥动大刀要批了赵裤裤的时候,赵裤裤已经拉起宋针躲到了四尺开外的地方。 杨堃弯下腰,拾起门口的一把单薄钢刀,自嘲的笑了笑:“嘿嘿,好久没有活动一下筋骨了。” “你究竟是谁?”柜台那头,月黑盟使者眉宇间透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凝重,他喝住了迈步走向赵无禀的陈传九。 “你又是谁,是在哪个杀神手下干事的?”陈传九驻足,转身盯视使者,淡淡的问道。 “使者,他叫陈新,是原来镖局的人。”李键跑到了使者身边,小声的解释道。 “原来是你!你果然是个危险人物。”使者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上头曾经让胡槐接近过你,可惜,当时没有说要杀掉你,不然我绝对不会留你到今天,成了后患。” “你不是邪笑,声音不像,你是恶眼?也不对,恶眼那厮好像穿着有些异样。”陈传九好奇地打量使者,口中似在自言自语。 “你猜不到的,本杀手绰号鬼蝠,暗杀过阴阳剑派的三个执事长老,三次都成功了,也暗杀过慕容山庄的慕容岳松,这一条却失败了。哼,红羽那小丫头算什么东西,毒龙又算什么东西,风中双煞更不是东西,若真正排起来,本杀手是杀神之位继任者的最佳人选。”鬼蝠阴笑着说。 “哦?为了天洪城龙头会这个帮派,你甘心让出了杀神的继任机会?”陈传九饶有兴致的问道。 “非也!”鬼蝠伸出一根如玉般的手指,在陈传九面前晃了晃,“我依然是最佳继任者,只是当下执行的任务太耗费时间了。” 两人交谈的时候,杨堃仿若一片羽毛飞到了阔脸杀手不远处,迅猛的一刀撒手而出,刀光极快,拖着淡淡的光影,刀风凌厉而起,吹动了短命医鬼的衣角。 “哈哈,老家伙,半只脚跨进棺材了,还来趟这水,简直找死!” 阔脸汉子火气正旺,明明配合无间的一次,却被蓝衣小子破坏掉了,好友郑小民成了脚边的死尸,接着他要刀劈蓝衣小子为郑小民报仇的时候,那蓝影一下子退开了三四尺,躲到了大刀所及之外,无论谁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心情能好么能顺畅么? 再抬头,阔脸汉子更见到了一个面容褶皱得跟老树皮似的老头子,心情一下子更糟了,更加抑制不住的爆发了。 张狂一笑,阔脸汉子手握大刀反迎而上,一记横扫千军使出,刀风强劲刮起。 铛!一声响亮的清脆的声音炸响。 杨堃面色极其平静,听他的绰号,短命医鬼,都以为他的本事是拿毒杀人拿药救人,其实,这用刀砍人的本事他也不错。当时遇到他那居然未死的伪装成许天虎的好兄弟胡天绪死躺在面前的时候,他抓了刀与鼎鼎大名的白狼杀到了一起,有愤怒的原因,也有实力不差的缘由,否则,光有一腔怒火,能在白狼手底下走那么多招? 所以,眼看阔脸汉子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杨堃借力而退,与前者展开了游斗。有巧灵七星步在身,阔脸汉子要杀了自己,杨堃自信该杀手断然没这个能耐。 “老匹夫,你有种站在那里!闪来躲去的,算哪门子好汉?”交手十余招,没能和杨堃好好交上一次手,阔脸汉子大怒而吼,大有劲使不上的感觉。 “呔,有你这么对待老人家的么?张口老家伙,闭口老匹夫的,小爷赏你一刀。” 阔脸汉子又眼睁睁的看着白发老头从自己的刀下闪避远遁,要奋起直追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愤然地声音,他连忙闪动身躯,奈何寒光来得太快,飞快地在他的左肋侧后方留下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第五百十四章、酒楼血战(5) 大堂的中央,一个血人脚步凌乱,刀招无力,左晃右摆,他的身周有两道明亮亮刀光闪烁不定,令人心生紧张。 噗啦!一声撕裂的声音! 血人身上再添一记刀伤,鲜血淋漓,一眼看去绝对会吓死三岁孩童。 “冯一剑,还要顽强抵抗么?”一名刀手显然认识这个血人,抬了抬左手,叫他的同伴住手,喊着阴笑的目光锁紧冯一剑。 “哼,苏杰,于流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年前的事情,你会不在意?”冯一剑大口喘息,钢刀的刀尖点地,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一双赤红的眸子充满了狂野和凶戾。 “哼,冯一剑,莫非以为来了几个帮手,你能蹦跶离开了?”那叫苏杰的不屑道,“鬼蝠使者已经来了,你们铁定完蛋。” “废话真多,”冯一剑歪了歪脑袋,满脸的轻蔑,但就在这四个字出口的刹那,他率先发难,蹬腿飞出,钢刀似闪过黑夜的闪电,一闪即至。 “冯一剑,你在自找死路!”苏杰愤怒而吼,一刀横出,抵住了冯一剑的杀手。 “老子不怕!苏杰,我会让你活着,看看是李键胜了,还是我家帮主赢了?”冯一剑面露一丝疯狂,用足了全身吃奶的力气,连挥钢刀,一刀接着一刀,忽左忽右连绵杀出。 苏杰和另一名叫于流水的刀手左右而战,却被冯一剑这股疯狂拼命的劲头弄得心里一颤,一刹那的时机,令两人着实经历了好一阵子的被动。 忽然,一股热炎气浪滚滚而来,一只硕大的手掌斜刺里排至,苏杰刚躲开冯一剑斜劈,哪料到这大掌的近身。未等钢刀护住己身,好似小山一般撞击的巨力涌进了他的身体,苏杰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人也腾飞起来,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目,好冷酷的面孔! 哗啦!摔出了近丈,砸破了角落的桌子,碎木散地,苏杰吐了一篷血雾,胸前一片艳红,翻了翻眼睛,晕掉了。 冯一剑唰地转过头,两道凶光射在于流水的身上,经过血与痛的洗礼,此刻的这两道眼神并不见得多么犀利,却似乎能穿透人的心,直到脑海的深处,勾起对方本能的恐惧。 于流水呀的一声尖叫,脸色成淡淡的青灰状,握刀的手僵在那里。冯一剑可不会手软,手起刀落,立刻结果了他。 “兄弟,你伤得很重。”吴昊君站在了冯一剑面前。 “不要你管!”冯一剑推开吴昊君,摇摇晃晃地走向韩贡那边。 “你会死的。”吴昊君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不……”冯一剑倔强地要继续拒绝吴昊君的劝说,吴昊君不忍有如此毅力的人死掉,出手打晕了他,将之扶到了赵无禀身旁,拱手道:“赵会长是吧?在下吴昊君,明月镖局的人。丁狂牛,你照顾好他们两个,給这位止止血。” 面对赵无禀轻轻一笑,吴昊君转身,如猛虎般纵跃离开。 赵无禀凝目看了好一会儿,哑然失笑:“难怪只来这么几个!这般身手,就算到了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的了吧?看来,这次合作是必然的了。罢罢罢,有这等实力的盟友,何愁地位不保。” 当赵无禀叹息的时候,吴昊君几个闪身落在了韩贡的身侧,解释一句:“我是陈传九的朋友。”韩贡哈哈笑了一声,大声道:“我看到了。” “来了也是白搭。”秦添木看见了吴昊君一掌打飞苏杰,却也不以为意,因为拥有这等掌力的人江湖上多得是,再者,那是偷袭了苏杰! “就是,不过多留一具尸体而已。”沈云荣双爪连动,险些抓破韩贡的脸颊。 “兄弟,秦添木交给我。”韩贡却是不知吴昊君的实力,主动挑了实力较强的敌手秦添木。但——吴昊君抢在了他的前面出了手,并朗声道:“此人掌力雄厚,你负了伤,还是交给我吧?” 这话,沈云荣听得有些不乐意了,心说,难道老子实力很差劲吗?暗想之际,韩贡挥刀砍向了他,刀风凛凛,骇得他急忙闪躲。如此一来,以单对单,沈云荣不敢再大意,韩贡的刀法沉稳中见霸道,是龙头会有名的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吴昊君和秦添木已然对轰了一掌,劲气四溢,吹动地上尘埃滚滚向外。两人瞬时分开,秦添木的脸上没有了那份沉稳,反而添了十分的凝重,仅凭着一掌,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非常的厉害。 “你掌力很强,比我见过的所有江湖人物都要强。”秦添木是龙头会武堂副堂主,和天洪城的很多人,包括北城的一些人,比过武功,各有胜负。 “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一掌,便能看出我的实力非凡,不简单。”吴昊君淡淡的说道,心里想,此人掌力略逊于啸一点,内力却深厚许多,口中接着说,“下面你要小心了。你我的胜负只在一掌。” 一掌之下,秦添木已明了吴昊君掌力极为玄妙,清楚后者所言指的是什么,虽知吴昊君很骄傲,却也没心思用言语反击,大声道:“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落下,吴昊君如飞箭一般跃出,当即急攻数掌,掌掌带风,威势惊人。秦添木亦不简单,或侧身,或后仰,或弯腰,简单的一举一动,巧妙地躲开吴昊君的追身三掌。 当劈刀第四掌时,秦添木身子飞旋闪过,左掌抡圆了打向吴昊君肩头,掌上隐有气流萦绕。吴昊君自然不敢去硬抗,这一掌如拍实在了,他的整条左臂会失去一半以上的战力,于是,他前迈两步,与秦添木擦身而过。 不过,两人动作太快,吴昊君趁机打出的右掌落在了空处。 易边再战,两人掌力精绝,却掌不沾衣,谁也知道只要一掌足以决定这场打斗的结果。 听了陈传九的话,吴明亮看到了楼梯口扔金钱镖的唐辉,绕过了冯一剑和韩贡的战圈,悄悄逼近。孰料,刚欺近到唐辉一丈外,一枚铜黄色金钱镖电射而至! 现在明月镖局的几个当家镖头无一不会巧灵七星步的,这也是杨堃对众人非常满意所致,也有赵卿吴秀芳的功劳。 吴明亮踩着巧灵七星步避开,金钱镖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弄得他一阵心惊肉跳,指着唐辉嚷道:“好个家伙,吃爷爷一掌!” 第五百十五章、酒楼血战(6) “挺好,杀了你,又可以减弱月黑盟的实力了。”陈传九面朝鬼蝠,淡淡笑道。 “嗯?!”鬼蝠一愣,随后冷冷笑道:“陈传九,哼,别得意太早,上头已经派了鬼鸣执法队的人来宰你了,嘿嘿,你的死期不远矣。” “你说地鸣他们?已经见过面了。”陈传九耸耸肩膀,旋即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胡槐没有汇报给你?啧啧,你这个月黑盟设在天洪城的第一人居然不知道这事,看来不服你的人大有存在。” “你说什么?执法队到了,和你见过?”鬼蝠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接着不到一息的功夫,他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那天,三人命案还有胡槐的死,全是你做到的?” 鬼蝠的心思非常灵敏,就在陈传九张口欲言的时候,他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陈传九,差点被你吓到了。” “你在笑什么?难道吓傻了?”陈传九好奇道。 “笑话!只有老子吓死别人,别人吓不到老子。”鬼蝠眼眸之中重新变得自信,冷声道,“陈传九,执法队实力超群,胡槐、孙清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连番殊死之战,你若没有负伤,说到了天边,我也不相信。” “分析的很对。”陈传九点头道。 “还有,我得到消息,你在明王朝宝库里也负了重伤。桀桀,陈传九,我真有些佩服你了,伤痕累累,还没康复,居然敢来此地和我作对。”若能看到鬼蝠的神情,那一定非常精彩,“如果我是你,我会躲起来,切,赵无禀的生死关我什么事,何必趟这趟浑水。然而——你来了,还肆无忌惮的说要杀我。” 鬼蝠拔出了身后的长刀,刀有四尺来长,明显略长于一般钢刀,仅有两指宽,刀身上还刻了两个字,鬼斩。 “很凶的名字。”陈传九轻松的说道。 “今天你便是来祭奠此刀的鬼!!”鬼蝠左手猛地一推,柜台上的酒杯向陈传九疾飞过去,而后,左掌猛拍柜台,浑厚的掌力顿时打穿了台面,鬼蝠借力弹跳而起,唰地从柜台后面飞了出来。 他的嘴里另发了一道命令:“李键,过去杀了赵无禀!!” “船哥,接剑!”看到鬼蝠登天飞翔竖起鬼斩的一幕,赵裤裤立刻闪身过去,捡起一柄长剑,奋力掷向了陈传九。 剑,染了血,也不知是那个人的。 陈传九站于原地,望了一眼劲射过来的长剑,随即看向了从天而降的鬼蝠,同时,右手伸出,稳稳握住了长剑的剑柄。 铛!刀剑相触,擦出数粒刺眼的火,更爆出洪亮震耳的交鸣之声。 鬼蝠眼光粼粼,回刀横斩,动作飞快,让人眼缭乱。陈传九却把它看得清清楚楚,莫要忘了,他的剑走的便是一个快字,长剑竖直,挡住了长刀的横斩。刹那间,他双脚脚尖点地,互为转轴,身子旋转而走,长剑一直竖在身侧。 旋转之间,长剑磕碰刀刃数下发出清脆爽朗的叮叮声。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陈传九的长剑将将要砍中鬼蝠的手指的时候,鬼蝠身形一缩,猛地向后退了三四五步,长刀挡于身前,似在防御陈传九的突然追击。 果然,陈传九没有打算以防为主伺机杀招,而是强攻! 身子一顿,陈传九纵身飞跃,长剑直指鬼蝠面门,剑身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如若银红色闪电,掠过了一截虚空。 “来得好。”鬼蝠大喝一声,扬刀斩出,刀光似匹练而落,铛的一声砸在剑尖。鬼蝠曲肘抬起,踏步向前,长刀如一道流光直射陈传九的胸膛。 攻守之主一下子转换过来。 陈传九上身拧动,如似麻一般,这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几处伤口变得粘糊糊的,他知道,前几天留下的伤口又裂开了少许。 鬼蝠眼神尖锐异常,看见了陈传九面孔上的那一分不自然,当即沉腰坐马,左手抓住刀柄之末尾,丹田之力澎湃涌动,力贯双臂,硬是把直刺的长刀折过一个直角,一式横扫千军骤然使出。 瞬间,一股阴柔之风轻轻吹来。 陈传九急忙提剑去挡,刀剑又撞,这一次,长刀之上的力量比之前更猛,而陈传九向前的冲势没有完全消失。 啪啪啪! 陈传九立时斜退三步,每退一步,脚下都会踩裂一块石板。 “确实好功夫。”鬼蝠冷声赞道,手底下一点也不相让,杀气弥漫,追身打去。 长刀一出,刁钻、偏门、诡异之招如滔滔江水汹涌,陈传九越战越心惊,他战过白狼,碧竹,残月,风铃,赤玫,邪笑等等月黑盟诸多高手,但鬼蝠的刀法之怪深深地震撼着他,与平常的刀招大大不同,并非没能力去破解,可这一刻,己身外伤未愈内伤只好了六成,儿而之前失了先招。 因此,乍见之下,陈传九处处受制,落在了下风。 “哈哈,陈传九,江湖曾有传言,你若不死,将会是比欧阳镜、慕容岳松更加恐怖的年轻高手。哈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不过如此。陈传九小儿,你简直在丢血君的名声!” 打得高兴了,浑身劲肉舒畅了,一刀一动畅快无比,鬼蝠信心满满,不由得狂喜而叫嚷起来。 “看我鬼蝠砍得你七零八落!!哈哈,杀了你,这里的鬼任务也可以不干了,直接晋升杀神,成为掌控一方的霸主!” 一声狂妄落下,鬼蝠触到更快,刀影遍布了陈传九的身前,几乎要把他斩成碎肉才肯罢休。 “鬼蝠,接招!” 听了鬼蝠的嘲弄,陈传九想到了一事,怎么那个杀手都抱着杀了他立了大功,提高了月黑盟里的身份地位得到诸多好处?难道我陈传九是个任人宰割的木头人吗? 陈传九心中甚是不爽,不躲反进。 这一举动马上迎来鬼蝠的冷讽:“陈传九,你也认为哦说的对,急着来送死了么?” 话音刚起一半,鬼蝠的长刀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陈传九浮起一张怒脸,左臂紧贴肋边,右手连挥数剑,瞬间绽放出两朵惊艳剑。 见此模样,鬼蝠低呼一声不妙,侧身用力一跃。 纵然这样,血光依旧迸现。 不止鬼蝠的左肩,亦有陈传九的左臂! 第五百十六章、酒楼血战(7) 享名酒楼的一楼大堂,乱作了一团,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血光画面。 丁狂牛的身边,赵无禀、宋针、冯一剑都在。冯一剑全身上下十数道刀伤剑伤,此番下来,顿时昏迷了过去。丁狂牛看的心里忐忑,忙对赵无禀道:“赵会长,冯一剑晕掉了,会不会死?” “呸,丁狂牛,休得胡言乱语!”宋针瞪着丁狂牛吼道,“快,这是陈传九朋友给我的,效果相当不错,给一剑兄用上。” 宋针光了上身,胸前大伤口触目惊心,不过有杨堃的创伤药相助,没有大面积的流血了,小腹处挂着四条血带。赵无禀见了,立即对其说道:“宋针,你的伤口包扎一下。” “帮主,不用了,”宋针断然拒绝,又对丁狂牛道:“丁狂牛,你快一点,在慢吞吞的,一剑兄就不行了。真是那样,老子一定劈了你。” “叫什么叫,你没看见老子正在给冯一剑脱衣服么?血都快凝上了,把皮肉内衣粘连住了,容易分开吗?”丁狂牛气不打一处来,帮你们的忙还唧唧哇哇不停。 瓶子里的药粉不怎么多,别看丁狂牛长的粗犷,做起事来还是比较细心的。当泛着微黄的药粉洒在冯一剑肋边的伤口的时候,疼得冯一剑即便昏迷了也面目扭曲倒抽了一口凉气。 “喂,你怎么没说这药这么霸道?”丁狂牛不知宋针姓名,只好用喂来替代了。 “这点小痛,一剑能挺过来。”宋针站在旁边,眼睛转动,把大堂里的几处酣斗尽收眼底。 过了一会儿,宋针大呼道:“丁狂牛,你护住帮主和一剑兄,李键过来了。” “赵无禀赵兄,”李键手里握着染血钢刀,笑眯眯的走来,“兄弟我来送你一程。” “李键,要杀帮主,你的过我这一关。”宋针神色坚决地站在了李键面前,刀指着他。 “哼,宋针,你以为你谁啊,功夫天下一流?”李键撇了撇嘴,作为南龙镖局的刺头人物,李键的书房桌案之上自然早就有了一份关于宋针的报告,“哼,在本龙头面前,你只是一个小丑。” “原来龙头是个罗嗦的家伙,倒真是令宋某大开眼界。”宋针冷笑调侃道。 “想早死,不早说,浪费本龙头多少口水?”李键缓步走向宋针,“放心,这些口水我会从你身上得到回报的。” 话音落下,李键突然发难,身如箭矢飞袭杀来,钢刀连绵挥动,演变出四道刀光。宋针稳如高山般站着,同样连续挥刀。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似爆裂的声音,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刀光霍霍。 “哈哈,陈传九,你够拼命,可惜,这只会加快你的死亡。”鬼蝠大叫着,对左肩的剑伤浑然不觉,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眼睛里透出淡淡嘲笑的鬼蝠拧身一招凌厉而刁钻的杀招杀向陈传九,陈传九不闪不避挥剑将之破去,惹得鬼蝠眯了眯眼睛,又接着第二刀挥出。 顷刻过去,两人酣斗数十招,仍不分胜负。此时,两人的身上都有多处被对方的刀剑所伤,鲜血浸染了他们衣衫各处。两个人都清楚,双方只能有一人可以活着走出享名酒楼,因此,双方使出了浑身解数,欲把对手斩杀当场。 三十余招过去,鬼蝠的眼神之中再无嬉笑之意,反而尽是凝重之色,显然,陈传九当下的实力令他大感意外。 “老鬼,你给老子站住!”阔脸汉子恼羞成怒,呲牙裂嘴的大喊大叫。 “你这头猪,泥人也有三分气,你成功激怒老夫了。”杨堃当年也是硬脾气一个,听的一口老鬼一口老东西的,牛脾气终于爆发。 阔脸汉子看着杨堃闪身靠近自己,面上顿时露出一抹叫人心悸的狠笑,大刀一挥,刀光似流星般朝着飞身杀过来的杨堃砍去。 却见人影到了刀锋之前,忽的一转,从刀锋下消失了,阔脸汉子大惊,连忙顺着刀势纵身猛跃,可是,杨堃何其快,两步重重地蹬踏,青石板踩碎的同时,他的人影已经扑到了阔脸汉子的身后。 “老夫赏你一刀。”杨堃已举刀劈落。 话音落下,阔脸汉子的后背血流如注。 杨堃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甫一落地,他的刀再动,一刀捅进了阔脸汉子的后心,淡淡道:“见鬼去吧。”说毕,杨堃抽出了钢刀,后跃离开,一道火热的血柱喷射出来,差点撒了他一身。 看着躺在地上的阔脸汉子的尸体,杨堃道:“还真以为老夫干不掉你?那是老夫在玩你,在耗你的体力,好久没有像样的敌人交手,老夫一身老骨头自然要抓住这好机会活动活动。” 赵裤裤闪来闪去地缠住了唐辉,一把寒光小匕首时刺时收,迫得后者跌跌撞撞身染血斑,无法顺利掷飞金钱镖。这个时候,显示了唐辉非同凡响的暗器功夫,每每赵裤裤收匕闪开的那一个刹那,金钱镖总能掷出去,准头略有偏差,但成功地阻挠了吴明亮的双掌近身。 “裤子,你快废了他的手!”吴明亮大声叫道。 “我在努力。”赵裤裤回应,身影极快闪出,寒光划向唐辉的右手,这若是真的中了,唐辉的死期不远了。 可是,唐辉似乎料准了赵裤裤劈刺的方向,简单的一个侧移,躲掉了赵裤裤的匕首,同时,反手一扬,铜黄色金钱镖呼呼地迎向朝这里疾奔的吴明亮。 “裤子,你真没用!”吴明亮责怪的时候,侧身躲过,却慢了些速度,“你不是想做天下第一飞人吗?这点本事算哪门子飞人?” “有本事你再过来一些,没本事别瞎嚷嚷,你哥我很忙。”赵裤裤怒道。 “混账裤子,谁是谁哥,你是我堂妹夫!”吴明亮不爽地喊道。 也许,唐辉因为两人无厘头的对话分了心,也许,他之前在楼上落下的伤加重了,也许,赵裤裤的动作变得更快了,反正,就在吴明亮发起又一次冲锋的一刻,唐辉的右臂被赵裤裤的匕首刺中了。 只是那么一个瞬间,赵裤裤的匕首离开了唐辉的右臂,鲜血立马涌出,后者的手臂染红了。唐辉意识到有些不妙,赶紧后退。 吴明亮嘿嘿一笑,踩着巧灵七星步欺身追上,浑身散发出炎炎之气息,右掌勃然拍出,正中唐辉的胸口。 第五百十七章、酒楼血战(8) “哈哈,陈传九,不行了?乖乖给老子劈一刀,那不就完事了?” 看到陈传九越来越青灰的脸色,鬼蝠十分狂傲的大笑,长刀飞快舞动,好似一条银色长龙在大堂里盘旋。 一番激斗,陈传九只觉几处伤口崩裂,全身粘糊糊的,令人不爽。再观鬼蝠出刀越加凌厉霸道,陈传九连连闪躲,说不定只差一招半式便会败北。 “哈哈,鼎鼎大名的陈少侠,居然成了一只只会躲来躲去的老鼠!”鬼蝠见缝插针,丝毫不放过嘲弄陈传九的机会。 “杀你够了!”陈传九冷哼一声,长剑挥舞,将鬼蝠的长刀一一格挡下来。 顷刻间,陈传九仿佛吃饱了饭一样,浑身劲力爆发,长剑疾挥,一道道亮丽的如雨剑影直奔鬼蝠,这正是宝库所习的暴雨如注。 鬼蝠的眼里射出两道惊讶的光芒,显然没想到,陈传九会在这个时候发起反击,那密密麻麻的剑影看的他头皮发麻,暗道一声,这是什么剑法,似不是血君的剑招么?尽管他没见过血君,但是听说来的东西也有不少,颇有自信的认为,陈传九的这一手剑招不是血君的真传。 闪身后退的同时,鬼蝠左右连挡,口中讽刺道:“哼哼,陈传九,你居然另拜他人为师,还口口声声说要为血君报仇,原来你就是一个伪君子。” “以古人为师,老师绝不会怪我。”陈传九回应着,突然纵身轻跃,长剑挥出几道剑影,追向后撤的鬼蝠。鬼蝠冷笑,长刀斩出,刀光如柱,砍中了陈传九的长剑。 下一刻,鬼蝠的笑意消失了,陈传九只在地上一蹦,长剑又挥了出来,迅快如风,剑影重重。两人离得太近了,鬼蝠心里一沉,果断地握刀向前一扎。 长刀穿过了剑影,扎进了陈传九的小腹。然而,鬼蝠忽略了剑影袭来的速度,后跃之势初成,剑影已至…… “小子,还想逞能吗?”九节鞭杀手外号野猴,此刻正面带寒霜的看着身染鲜血的吴啸坤,轻轻的笑道。 “切,”吴啸坤啐了一口,大声道,“猴子,莫要以为你胜了老子。” 经过几十招的打斗,吴啸坤哪里不能清楚这只猴子身法一流九节鞭耍得跟活过来似的,功夫绝对不简单,更在自己之上。 但,与生俱来的那股傲然之气不允许他自认不如。 “哼,找死不怨谁,送你去见你祖宗!”野猴恼道,身形一动,九节鞭如灵蛇般咬向吴啸坤。吴啸坤长吼一声,一股劲气自身上散发出去,吹动了衣角,双掌如风一般拍击出去。 “再叫也没用,反正都是一死!”野猴毫不在意吴啸坤的气势。 突然,吴啸坤左掌化作神爪,不顾九节鞭的钢环,如钳子一样抓住了野猴的九节鞭。野猴一愣,惊笑道:“不要你的左手了?” 他的九节鞭比寻常凶悍,几个铜环,尤其是鞭尖那头的四个,皆是外环锋利,一抓之下,非伤了手掌不可。 笑声中,野猴奋力一抽,果然,一点一点的鲜血自吴啸坤的左手手掌缓缓滴落。但,吴啸坤铁了心要以此招牵制野猴的攻击,快跨一步右掌前扑,如狮子扑食,砰的一下打在了野猴的左肩肩膀。 左手立即松开,吴啸坤当仁不让的继续狂攻,掌力雄浑,一下子拍得野猴身软如泥,大口吐血。扑通!野猴摔在了地上,吴啸坤对着他吐了一口唾沫,呲牙道:“你个毛小子,还送我去见祖宗,老子不杀光你月黑盟的混账,绝不会死!” 不过,说完这一句话,吴啸坤痛着轻呼了两声,他的右腿以及右胸让野猴钉了两下,留下两血洞,正汩汩流血呢! 宋针横举钢刀,抵住李键的力劈,出乎意料的飞起一脚,踹向李键的命根子,这一手端的是够毒辣。李键立刻跳开,瞪着宋针道:“宋针,你竟用这等下下三滥招式。” “杀了你,就是好招。” 宋针咬牙道,斗了不到十招,他又负伤了,那胸前的伤口也裂了。 “哼,看你还能挡几招?” 李键冷叫一声,挥刀再攻,一刀快比一刀,如流星般急坠。 两人斗了十余招,宋针终于有些不支了,楼上的凶斗耗去了他不少的内力,伤势又加重,此刻能与李键勇拼二十来招,已是非常难得。 砰!李键一脚踹飞了宋针,哈哈笑着,宋针在空中飞过一条弧线,砸碎了一张凳子。 “赵无禀,你死期到了。”李键嘶叫着举刀劈去。 眼看宋针被打飞,赵无禀心里很不是滋味,见到李键杀了过来,他也豁出去了,捏紧拳头,拖着内伤的身体,冲了出去。 丁狂牛想拉住他也没有拉住,撕下了赵无禀的一片衣角。 由于陈传九等人的出现,赵无禀从容地休养了一会儿,内伤不说恢复了六七成,倒也恢复了三成左右。李键的刀落得很快,赵无禀来了手侧滚翻,躲开了李键的刀。 “嘿,学会了老鼠打滚了。”李键冷讽一句,微转身形,钢刀折了方向,朝还未站直的赵无禀那里扫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影从旁杀来,重重的打在了李键太阳穴上,黑影赫然分成了两半,一半飞远了掉在地上,是半条桌子腿。 李键猛然吃痛,脑袋眩晕,握刀的手略微一松,钢刀差一点飞了出去。赵无禀感到脑后生风,吓出冷汗的刹那,再次弯下了身,忽听钢刀呼啸着贴了他的背飞过。 一切发生的极快! 接着,一只铜钹般的大拳头不断在李键的迷糊的眼里放大,砰,李键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那百来斤的力道直接打击得他蹬蹬蹬倒退了数步,悲剧地踩中了地上的一截断桌子腿,滑倒摔在了地上。 赵无禀趁此良机,一个虎扑压住了李键的身子,抢过来他的钢刀,一刀抹开了李键的脖子。站起了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死掉的李键,赵无禀大喘着气,回身对丁狂牛谢道:“丁狂牛,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不用谢我,陈兄弟要我保护你,你死了,我也不好向陈兄弟交代。”顶狂牛憨厚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道,“赵会长,去看看那兄弟的伤要紧。” 赵无禀想起了宋针,马上飞奔过去,却听宋针咳嗽着说道:“帮主,李键死了,我看到了。” 第五百十八章、善后(上) “陈传九,小心外面。” 看见己方占了巨大的优势,杨堃便把目光落向了陈传九与鬼蝠的刀剑大战之上,这一瞧,倒是令这位短命医鬼打开了眼界,对陈传九的实力更加有了清晰的了解。 孰料——看了不到十个呼吸,酒楼外面飞进来两枚银闪闪的鸡蛋一般的球!! 于是,杨堃竭力大喊道。 “霹雳弹!!”陈传九的眼角余光扫到了银球,立刻认出这是在万哭山脉里面见过的一种火器,非常的厉害。 “大家快闪!” 陈传九提起剩余的内力,朗声而喝,同时使了一招风驱电扫,劲风四起,三四道凌厉剑影如电光飞闪,先是打掉鬼蝠长刀,而后点中了鬼蝠的左肋,灵气负了点小伤。 这一招出手简直赶上了鬼出电入和疾电穿云,快得眼缭乱。鬼蝠只觉得银光一闪,他的长刀失去了劈砍之势,荡向了旁边,左肋之下更轻微的疼了一疼。 鬼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之浮现的是一腔怒气,这陈传九在玩自己呢?正要扑出去追杀陈传九的时候,酒楼外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 “鬼蝠,还有李键的几个手下,快撤!” 鬼蝠心里一凛,顿时明了这人是谁,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抽身倒退。 砰!砰! 两枚银色霹雳弹落在了地上,爆裂开来,那附近几块石板立刻成了粉末,随着强劲的气流四散飞扬,揉成了一团黄蒙蒙的雾团。至于周围的那些碎木块要么也成了粉碎要么被气流一撞,飞向了远处。 “咳咳咳——” 数人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大家有事没有?”杨堃挥了挥手,想要拍散面前的一些尘埃粉末。 “没事。”“没事。”几个人纷纷回答。 过了好一阵子,粉尘落地,享名酒楼的一楼大堂恢复了清明。吕平一手捂着大臀,一手提着刀,跑到了赵无禀身边,恭声道:“帮主,秦添木和沈云荣跑掉了,那个使者也走掉了。” “跑了就跑了吧。”赵无禀看着重伤的冯一剑和宋针,暗自叹息,转身看向吕平,觉得他怪怪的,忙问:“吕平,你那只手在做什么?” “那个,帮主,呃,那个——让人在屁股上拉了一刀——”看赵无禀威严如昔,吕平支吾了半天,最终极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 “哈哈哈……”笑的是宋针,“吕平,回去跟你家娘们儿洞房的时候,你家那个婆娘会不会被这道刀疤吓坏?” “宋哥,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吕平只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宋针,你还有精神开玩笑,很好很好。”赵无禀喜道。 这时,陈传九他们走到了赵无禀那里。陈传九道:“赵会长,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否则,我们连谈合作的机会也没有了。” 赵无禀面向众好汉感激道:“若非诸位前来,赵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请受赵某一拜。”说着,赵无禀双手抱拳,躬身到地,行了一个大礼。 “是啊,陈传九,今天不是你和你的朋友,南城还是李键的地盘。”韩贡面色灰白亦朝杨堃几人拱手一礼,“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丁狂牛突然的出现在他们中间,苦着脸说:“坏消息,冯一剑伤重,死了。” “什么?”赵无禀、韩贡还有宋针尖叫道。 连滚带爬地来到冯一剑身边,赵无禀颤手探了探冯一剑的鼻息,果然,气息全无了,浑身仿若被抽掉了力气一样,瘫软坐到了地上。杨堃挤开人群,抓起冯一剑的手搭了搭脉,良久,他冲赵无禀三人摇摇头,轻叹一声。 众人沉默了好长一会儿,陈传九幽幽地道:“赵会长,节哀顺变。先回去吧,我们的马车在外头,先送你们会商会,你们几位的伤应该及时处理一下。我想冯兄也不愿意见到你伤了身体。至于,另外的事情,统统到明天再说。” 赵无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享名酒楼变得静悄悄了,没有一点声音。直到小半时辰之后,整齐划一的脚步纷至沓来,沈忠望带着一干捕快,以及一队城卫军赶来了。 商会宅子。 经过必要的伤口处理,一脸哀戚的赵无禀在书房会见了陈传九他们六人。 陈传九逐一为赵无禀介绍道:“赵会长,这位前辈是明月镖局的总镖头,杨堃,杨老先生,其余的都是镖局的镖头,这位是吴昊君,吴啸坤,吴明亮,赵裤裤。” “鄙人赵无禀见过诸位。”赵无禀起身拱手道。 “赵帮主不必多礼,死者已矣,赵帮主不要过于哀伤。”杨堃洒然地道,“老夫只是撑个场面,镖局的一切事物都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处理,所以,这一次的合作,也有这些年轻人和赵帮主商量。” “赵帮主,你和昊哥谈一谈就好了,他能做主。”吴明亮插口道。 “怎么说话的?应该是啸龙哥做主,昊君不过是代表。”吴啸坤严肃说道,“赵帮主,我们能理解你损失了一位得力干将,但合作的事,也该早日提上议程。我们镖局有两位大镖头,我们吴家的大哥吴啸龙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杨老先生的师侄,他们两人一人押镖出了门,一人坐镇镖局,因此,合作事宜交由吴昊君全权处理。” “年轻有为呀,想赵某和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是虎头帮的一个小卒子呢!”赵无禀勉强露出微笑,道,“刚才,我让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不嫌弃的话,随我一起用餐,正事明日再议,如何?” “那是自然,今晚帮主大战一场,实不易操劳过度。”吴昊君缓声道。 “帮主,宋兄、韩部长他们……大夫怎么说?”陈传九追问道。 “多亏有杨老先生的神药,他们的伤口止血很快,大夫说,只要好好静养,绝无生命之险,他开了几帖固本培元的药方子,服用一月便可康复了。”赵无禀说话的时候,感激的看了看杨堃,只是转过头的时候,那哀伤的神色重新浮现。 “赵帮主不必客气,以后大家是一条战线的盟友,这点帮助应该的。”杨堃笑道。 路上,赵无禀说起想购买一些创伤药的事,杨堃意外的答应了,却只同意少量的创伤药,不过,仅这些,赵无禀也非常高兴了。 第五百十九章、善后(下) 城西,某屋。 方纯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的李琪,邪笑道:“李琪,这两个月来,常常听你说桂仙子赤玫对你怎么怎么好,现在,她不过这点小小要求小小命令,你居然不同意,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方某长的玉树临风,不合你心中夫君的形象?” 李琪玉手搓着衣角,满脸绯红,沉默不语。 “啪!”方纯的右手按在了桌上,沉声道:“哼,李琪,若不是看你有些姿色,本公子才不会跟你磨舌头!本公子武艺超群,陈传九那厮迟早会死在本公子手里。嘿,李琪,怎么说一句‘我同意嫁给你’就这么难!!别忘记,没有赤玫,就没有你,你这是在报恩!!” “哼,你不点头,本公子便把生米煮成熟饭!” 说罢,方纯如饿狼一般扑了出去,李琪居然没有躲闪反抗,任由地他撕碎了衣裳,碎布漫天飞舞…… 翌日,天气晴朗。 李幕总管在两名手下的保护下,径直找到了沈忠望,为的正是昨晚享名酒楼的流血死人事件。 其实,天洪城对城里帮派之间的拼杀也已司空见惯,又屡禁不止,所以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一套处理的方法。 “李老,您来,那说明了很多意思。”沈忠望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李幕,“看来赵无禀在这场争斗中胜出了,但是,你们的这次规模,已经比得上去年初虎头帮甄府的灭门案了,知府那儿我可不太好办。” 李幕老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道:“沈忠望大捕头,你我还需要说这些场面话么?这次前来,一则,向你坦白,享名酒楼的一切,你看,这是赵帮主的亲笔信,你大可以抄写一份公布出去。” 沈忠望接过一封信,却不急于拆开阅览,反笑道:“赵无禀自封帮主?” “呵呵,龙头龙头,你不觉得太过张扬了么?王都的局势,相信捕头略有耳闻如皇帝身体安康,龙头会早被灭了。”李幕道,“帮主,现在是虎帮之主。” “对,有道理。”沈忠望点了点头,又问,“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昨晚死去的兄弟都是原龙头会的好兄弟,帮主愿意拿出一部分银子来抚恤他们的家人,同时希望捕头能出面,讲一下两家的恩怨。” “哦,明白,赵无禀这是想借我的面子安抚人心,我同意了。”沈忠望答应了,也提出了他的要求,“但是,南城的安定,我需要赵无禀的许诺,先不说龙头会,就是虎头帮时代,那也是比较可以的,倘若回到数年前的帮派林立的时代,那么,休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此一点,捕头大可放心。”李幕神秘的笑了笑,“奉还城明月镖局将在天洪城立足,它将会是虎帮的一个盟友,而且不满捕头,明月镖局的各个镖头武艺高强,要压住那些投机取巧之辈,不难。我想过了一两天,他们会来拜见你的。” “明月镖局?李老,赵无禀不怕引狼入室?”沈忠望微微一愣。 “呵呵,沈捕头,帮会里目前高手太少了,而且,不说帮主,老夫也非常信任陈传九,有他在,明月镖局不会抢了虎帮在南城的绝对地位。这是,帮主和陈传九的约定。”李幕道。 “陈传九,血君弟子的那个?他——赵无禀怎么认识他的?”沈忠望惊讶了。 李幕说道:“捕头也认识,他就是原来南龙镖局的那个镖师,更名成了陈新的那个青年。” 沈忠望沉吟一阵,自嘲道:“妄我自认阅人一流,这陈传九愣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呵呵。前段时间的方纯一事,我就应该看出一些端倪,这个陈新不简单,偏偏的,事情忙得不塌糊涂,后来便给忘了。找个机会,让我见见这位年轻豪杰。” 李幕道:“老夫觉得,明月镖局的人来见你的时候,他应该过跟来,到时便能一见。” 就在李幕和沈忠望说事的时候,城里还发生了两件事。 原龙头会商会,今虎帮总舵,议事厅。 休养了一夜的韩贡会见了李键那些产业的负责人,很直接地讲述了赵无禀的决定:“诸位兄弟,想必你们也听过李键死掉了的消息,现在龙头会由赵无禀会长说了算。赵会长决定改头换面,龙头会更名为虎帮。然后,我再说说叫大家来这里的另一件事,和大家有很大的关系。” 说着一顿,韩贡看了一圈众人,接着道:“各位手里的产业已是虎帮的了,什么地契之类的,我们已经拿到手。现在给大家两条路,第一条,你们成为虎帮的一份子,第二条,你们都积蓄了不少资产,我们以足够合理的价格卖给各位。两个方案,唯一不变的是,你们依然是各家的掌柜老板。” 说到这里,韩贡坐下了,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看着默默不语的诸人,大笑一声:“不要这么拘谨,这里没有李键的霸道横行,全凭自愿。说句个人的真心话,我不太赞成帮主的这个决定,万一你们全走了,我们的确一下子得了一大笔钱,可是,将来帮会得到的利润会大减,帮里这么多兄弟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呵呵。我这是感慨一下,绝非给你们压力啊,你们慢慢考虑,也可以回去想一想,价钱这事儿,得帮主回来再定。” 大约近了午时,乐游酒楼二楼的一个豪华雅间。 赵无禀设下了一桌宴席,请来的有杨堃、吴昊君、陈传九,还有王家的王成父子。 互相认识之后,赵无禀举起酒杯:“王老爷子,在这里,赵无禀向您道声歉。” 王成只能是苦笑,许幕一死,王家的地位在天洪城大降,当然,若是许幕在,只怕享名酒楼这一战会更加激烈凶猛。 将酒水饮尽,赵无禀又道:“此次,请王老爷子和王兄过来,一则认识认识天洪城的新贵,明月镖局的代表。明月镖局要立于天洪城,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持,恐怕也很难待下去,仅靠我虎帮太过勉强些。” “赵帮主的意思——让我们王家也支持明月镖局?”王成之长子王得天问道。 第五百二十章、王都来信 “赵帮主的意思——让我们王家也支持明月镖局?”王成长子王得天问道。 “正是这样,我也知道,王家是做生意的,不做亏本的买卖。明月镖局的实力,王兄还不知,但请相信我。”赵无禀拍着胸口道,“这点,在下敢作担保。” “如赵帮主所言,亏本的买卖王家不做,尽管许幕不在了,王家的威势不如以往,但声望还在。”王成睁开了微闭的眼睛。 吴昊君不卑不亢的说,“老先生,昊君有一个想法。我们镖局开门做生意,同时,还会设立一个练武场,教导一些优秀能干的镖师一些真正的武功,甚至,还可以为立了功劳的镖师教导他们的孩子习武,少年习武和青年习武,未来成就不可同日而语。” “哼,难道我王家的家传武学就差了?”王得天冷笑道,“还是说,你们镖局想桃李满城而后一统天洪城么?” “若是真要这样,老夫便不会和你坐在一块儿,”听了这话,杨堃不高兴了,立即冷声道,“也不会前来助赵无禀帮主灭了李键。等南城打得一塌糊涂的那一刻,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元气有损,我们强势介入,不说完全占了南城,那也会成为南城最厉害的力量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得天,不得无礼。”一看杨堃的气势,人老成精的王成便知此人武艺极高,马上瞪了儿子一眼,笑对杨堃道,“杨兄,得天也并非真有那个意思,这孩子一直心直口快,倒也无心。” 顿了一下,王成看着众人道:“这个提议,容老夫先考虑一天,明天一定给两位一个答复,如何?” “王老先生能考虑一下,便是给明月镖局面子。昊君敬您一杯。”吴昊君客气地笑了笑,举杯饮尽。 “王老爷子,第一件事说到这里也就够了,下面,在下想和您谈一谈我们两家的小事。”见明月镖局和王家有了默契,赵无禀缓声道。 “哦,咱们两家的小事?”王成听了一愣。 “是享名酒楼的事情。”赵无禀歉然的道,“李键约了在下会面于享名酒楼,又顺势发难,大战之下,享名酒楼损失惨重,所以,昨晚,我想了好久。王家主,在下愿意高价买下享名酒楼,不知老爷子怎么想?” 王得天又要说话,被王成拉住了。王得天扭头,十分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老爹,暗道,这有什么好买卖的,享名酒楼每一年的进项极多,李键赵无禀这么一闹,生意差了不说,若真卖掉,那也是得一时之利,若不卖掉,数年以后,生意又好了,那可是年年有进账。 沉吟良久,王成答话了:“赵帮主,卖掉酒楼一事,老夫是断然不会同意的。”听了这话,王得天脸上一喜。王成接着道:“老夫倒有一个想法。” “王老爷子,您说。”赵无禀认真地听着。 “赵帮主有调和我们之间小矛盾的诚意,老夫很欣赏。”王成道,“昨日一事注定会带来很大的影响,今年开始,若每一年的利润不足近三年的平均数,那么,就由虎帮补偿给我们,直到享名酒楼的利润恢复到平均数的九五成为止。另外,酒楼的桌凳什么的损失,还有清洁工作,也交给赵帮主。如此,赵帮主有没有意见?” 这一回轮到赵无禀摸着下巴深思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无禀面带一丝浅笑,试探地问道:“王老爷子,并非在下不给您老面子,您的这个点子似乎是建立在在下完全亏欠您的前提上的吧?说句真心话,归根到底,那是李键决定在您那儿和我会面,并挑衅于我……” 王成面色马上变得阴沉了,打断了他的话:“赵帮主是说——你要强行按照你的主意来了?哼,看来你并无多少诚意,算老夫之前说错了话。” “不不不。”赵无禀却摆了摆手,“王老爷子莫要动气,王兄别介啊,不要用杀人的眼神看我,在下所言不是威胁王家的意思,绝无此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李键身为原龙头会的龙头,而我手里的人都是龙头会的老兄弟,老伙计。而且——享名酒楼的战斗,我也参与了,向王家表明态度,我绝对是真心诚意的,但我只想说,王老爷子不要把我定义成有意毁掉享名酒楼名声的那一类人。” “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主意?”王成依旧坐得稳如山岳。 赵无禀道:“这样,我以酒楼的价值付你银两,包括了桌椅之类的赔偿和清洁的费用,其余的算是对酒楼损失的赔偿,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王成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赵无禀答道:“我要享名酒楼每一年半成的利润,王老爷子,王兄,听在下说完。王家确实是一个不弱的势力,但许幕这么多年交恶了不少的人,难道王家不想找一个盟友什么的?是啊,在这里便有一个新来的势力,想得到王家的一点支持,可毕竟还未真正立足天洪城,杨老,吴小兄弟,陈传九,在下并无恶意。” 闻言,杨堃吴昊君陈传九只是会心一笑。 赵无禀接着说道:“用半成的利润与虎帮合作,很是划算,王老爷子,不妨考虑考虑。当然,如果老爷子不同意,那虎帮绝对不会帮着许幕的仇人来对付王家的,这一点,在下可发毒誓保证。” “这倒不必了,你赵无禀的人品,我王成还是相信的。”王成脸上的阴霾散去了,王家当下的情势的的确确不怎么好,赵无禀的要求正好说在了老人家的心思上面。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王成的思考。 随后,宝石居的房门从外打开了。 赵裤裤走了进来,躬身一礼,显得十分客气:“打扰诸位议事了,船哥,有个混蛋送来了一封信,王都来的。” “喂,赵裤裤,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谁人没有理想?你当年还想着做天下第一神偷呢!”田稳的声音在赵裤裤的后面响起,不太洪亮,带了一点点的懊恼,更多的反而是不安。 第五百二十一章、大消息 向在座众人致歉一声,陈传九走出了宝石居。 田稳就在门口,站的笔直笔直,可脑袋却别向了一边,没敢正眼看向陈传九。赵裤裤关好了房门,看见田稳这般模样,冷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是不是没想过船哥福大命大没死成?是不是担心船哥一剑毙了你?田稳,哼,要不是船哥跟我们说过,见到你,就当做事陌路人,老子一定扒光你的衣服,扔你到大街上去。” “裤子,少说几句。”陈传九望着田稳的侧脸,愣了好一会,似在回忆两个人的过往,稍稍回过神便听赵裤裤喋喋不休地说着,立刻制止了他,并对田稳说:“田队长,赶路劳累,请,下楼点些菜,我们慢慢聊。” “不了,”听到田队长三个字的时候,田稳的心里咯噔一下纠结成一团乱麻了,他慢慢地转过头,眼角微跳了数下,压下心中的歉疚和激动,尽量淡然的答道:“雪公主叫我见面的第一时间,把这封信交给你。她还说,你看了便会明白怎么做了。” 赵裤裤一个闪身,迅快地从田稳手里抢来了孙银雪的信件,并像一头狼一样盯着田稳,仿佛在说,你这个小人,我不会给你再害一次船哥的机会了。 撕掉了信封的一角,陈传九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展开后,仅仅扫视了一遍,那张古铜色脸庞顿时变焦急而惊讶,朝田稳吼道:“你明明知道里面要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开口?” 说罢,陈传九野蛮地推开了宝石居的房门,大声的截断了里面的说话:“赵帮主,杨老,大哥,你们合作的事,恐怕我不能亲眼见到了,赵帮主,你答应我的事别忘记。王家主,抱歉,不能和您一起饮酒吃饭了,晚辈有重要事情,必须马上离开。” “传九……”吴昊君才叫出口,陈传九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雅间里的众人一脸茫然,房门外走廊上的赵裤裤飞身抓住田稳的衣领,面红耳赤地喝道:“田稳,你个王八蛋,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放开!!!赵裤裤,你以为我还是一年前的我么?要打趴下你,三招功夫!”田稳拍掉了赵裤裤的手,理了理衣领,在赵裤裤的瞪视下,他不耐道:“四天前,太子被刺。” 一语惊四座。 在场听到这话的人全傻在了那里。 “你再说一遍!?”赵裤裤皱起眉头,却又摇头摆手,“不对,太子被刺,死了,跟船哥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陈传九担心雪公主,还有欣悦郡主,另外还能着急什么?”田稳冲赵裤裤翻翻白眼。 “这个笨蛋!”骂出声的是杨堃,“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体还没有调理好么?这一冲动,简直不拿自己当回事儿。昊君,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追他。” “杨老,不急。”吴昊君拉住了杨堃,“金世言叔叔在公主那里,他会照料传九的。等我们这里的事完了,再去王都和他会合。他这么着急,似乎不仅仅是欣悦的缘故,应该会需要我们的。” “各位,信我已送到,我走了。”田稳向众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赵裤裤欲追,吴昊君叫住了他,冲其摇了摇头。 暂不提赵无禀三方的商议谈判,单说冲出酒楼的陈传九。箭步飞奔,穿街过巷,没过一会儿,他进了洪羽暂租的小院。 洪羽正一个人很不开心的吃着饭,突然见到陈传九回来,高兴的不得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闪到了他旁边,拉住他的手道:“传九,我做了菜,一起吃?!”过了一会儿,洪羽终于注意到陈传九脸色的不正常,忙问道:“怎么啦?你好像心急如焚的样子。” “太子死了,银雪来信说,说,说,八成几率是月黑盟杀手干的。”陈传九看着洪羽的双眼,坦然说道。 “你、你要去王都找她。”洪羽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黯然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找她,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快得让人无法接受。” 她抽动了一下琼鼻,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那你快些去,公主的安危重要。”说罢,她转身打算去给陈传九整理一下衣物,陈传九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拥进了怀里。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过了许久,陈传九非常郑重道。 “什么?”洪羽眨动了一下她那美丽的眼睛,十分迷茫。 “凤凰山脉西麓,吴家庄、狂狼堡的灭门案,你参与了没有?”酝酿了一段时间,陈传九鼓足勇气问道。 “嗯。”出乎陈传九预料地,洪羽很简单爽快地回答了。 “那你和我一起走吧,暂时别和我大哥他们见面。等结束了一些事情,再和他们说你的事情,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你的。”陈传九柔声道。 “谢谢!”紧贴在陈传九胸膛的俏脸之上落下两行清泪,“谢谢你肯原谅我的过去!” “傻丫头,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你能改过自新,应该得到原谅。”陈传九用力将洪羽搂住,细声说道,“你也不要把这些往事记在心里了,都过去了,虽然不能在改变它什么,但你可以去创造新的未来,哦,不,你叛出月黑盟,已经在创造你的未来了。” “传九,带我去见吴家的人,好吗?”洪羽仰起头,看着满脸爱惜的陈传九,心里幸福满格,发自内心地说道:“我一直知道你有个兄弟叫吴昊君,却没往吴家庄那里去想,现在知道了,如果不去面对这个过去的错误,我会难受内疚一辈子的。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会想到,我曾经对不起你的好兄弟,你说,我还能开心得起来么?” “可是——”陈传九想说,那可是灭族之仇啊! “没有可是,这一切总归还面对的,不是吗?早一些面对,我便能早一些放下这个包袱,无论吴昊君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洪羽神情坚决地说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一掌 150推加更 “今天谈得很顺利。”赵无禀一行数人缓步下楼,“王老爷子,明天等你答复。” 王成满脸褶子挤在一块,笑出了声:“呵呵,好的,老夫尽力去说服家里的兄弟还有子侄,毕竟这是关系整一个王家的。赵帮主,那今天到此为止了,先告辞。” “咦,船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赵裤裤来了之后便没走,陪着几人喝了些酒,他自然也随众人下楼来了,人还在楼梯上,瞧见了走进来的陈传九,立即惊讶地说道。 “传九?!”吴昊君一喜,笑道:“你还没离开,那敢情好,稍等一两天,明月镖局的事情完了,我陪你去王都,你现在有伤在身,实不易赶远路。” “大哥,我还没走,是有件事想和你说一说。”陈传九向杨堃、王成、赵无禀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直奔吴昊君身前,严肃认真的说道,“但是,我说了……” “吴昊君,吴家庄的灭族血案,我参与了。”陈传九身后不远处,洪羽却先开了口。 “羽儿!”陈传九一惊,立刻回头瞪着她,“不是说好让我来说的么?” “羽儿?!”赵裤裤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下两个鸡蛋。 “你再说一遍?”吴昊君心里剧震,那张微微笑带了两三分担忧的面孔一个刹那阴寒下来,一双有神的眼睛射出两道凶戾之光。 洪羽非常平静的说:“我曾经在月黑盟的外号叫红羽。一年多前,白狼之死震怒月黑盟盟主,下令碧竹、赤玫率人为白狼报仇,全部六十三个杀手,当场死了十五个,这是那天的名单,其中很多已经死掉了,碧竹死在了传九手里。” 说着,她的手里多出来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陈传九拿了过来,塞到吴昊君的手里。 吴昊君看向陈传九,眼神里不知道充盈着什么感觉,很复杂,淡淡的问道:“传九,她和你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女人!”陈传九同样看着吴昊君,眼神静如水。 “船哥!!!”赵裤裤大惊失色的走到陈传九面前,看着他,“诗语——船哥,你骗人的,对不对?你一定是被这个妖女迷惑了,一定是这样。”想到了这一节,赵裤裤作势要闪身过去杀了洪羽。 陈传九似有预料,一手伸出抓住了赵裤裤的胳膊。 赵裤裤回头,诧异的看着他,摇着头说:“船哥,为什么?诗语念你想你,难道你不明白她的一番心思,别告诉我,你对诗语没有感情?如果你现在跟这个妖女撇清了关系,我还当你是兄弟,如果不,你再也——” 说到这里,赵裤裤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想起了田稳,想起了吴昊君,如果最后的几个字“不是我的朋友”出了口,陈传九便真的没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 “你是要护着她?”吴昊君眼神渐冷。 陈传九道:“小弟只是想你原谅羽儿,她已经不是月黑盟的杀手,应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哼哼,”吴昊君痛苦的笑了起来,“给她一个机会?那谁给我的族人生的希望?你告诉我!!” 他的目光扫向洪羽,嘴角一勾,眼中凶光毕现,身影一闪即出,一叠热浪四散开来,右掌好像过上了一层淡淡红色的纱布。 “大哥,手下留情!” 陈传九只来得及喊出声,吴昊君的右掌已经印在了洪羽的胸口,身材娇小的洪羽当即吐出了一口血,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酒楼门外飞了出去! 一条蓝影疾如电光地追上,一手扶住洪羽的后背,使了一招千斤坠,饶是如此,汹涌澎湃地力量将两人推出了近两尺才停下。 随即,那一头传来吴昊君淡漠的声音:“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 “后会有期。”陈传九搭了一下洪羽的脉门,非常的微弱,却没有生命的危险,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吴昊君,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抱起洪羽转身离开。 “怎么会这样?”赵裤裤又是跺脚又是甩手。 杨堃走了几步,捡起了洪羽带来的那一张纸,上面列写了很多古怪的名字,有一部分被一个细细的圆圈圈了起来。 “有红羽的存在,我们和传九之间很难再回到从前的情谊了。”杨堃轻叹一声。 “赵帮主,王老爷子,抱歉,我先走一步了。这里的事情,便麻烦赵帮主帮忙处理一下。”吴昊君接住杨堃递过来的纸,对赵无禀和王成简单打了声招呼,快速离开了酒楼。 “我们也告辞了。”杨堃和赵裤裤携手走了。 “罢,王老爷子,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便多言。不过,你看吴昊君这一掌,认为如何?”赵无禀看着几人离去,轻轻的对王成说。 “功夫精深,内力深厚,绝对是江湖上年青一代的高手,呵呵,不管这一家子和月黑盟有什么瓜葛,老夫倒坚定了一些和他们合作的想法。”王成丝毫没有掩饰震惊的念头,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老爷子先走,在下处理一下这事。”赵无禀笑了笑说道。 回到那处小院,陈传九踢开了门,把洪羽放在床上,盘坐起来,他则坐到了洪羽的身后,双掌平推,抵住洪羽的后背。 这一手内力推拿疗伤,一般情况下还真的不会运用,两人的内力阴柔阳刚相差,稍有差池反而加重对方的内伤。可是,陈传九深知吴昊君掌力之强,若不冒险一试用自己的至阳至刚的内力去洗手驱除吴昊君莽火诀阳刚内力的话,洪羽的性命危在旦夕。 如果这个时候,方纯也好,赤玫也好,突然杀到,陈洪二人只有死的份子。 不消片刻,两人的头顶各自升腾起一片淡白色的雾气,萦绕而不散,随即不到一个呼吸,两人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似乎在承受不可估量的痛苦。 陈传九的心底想起了自己的伤还没全好,这一下全力运功而且还要小心翼翼极考验精力的内力推拿之法,勾起了身体的内外伤。 过了好长一会儿,两团白色雾气消散不见,陈传九放下了双掌,眼睛仍旧闭着,暗运九元烈阳功,调息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下了床,让洪羽躺进了被窝。 第五百二十三章、复仇的心 “呼——”陈传九长嘘一口气,挥袖擦去额头的汗水,走到了外面的小厅堂,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口水。 幸福客栈。 “咦,昊君,你不是和赵帮主、王家主商谈合作的事情去了么?怎么这么快赶回来了。”见到吴昊君回来,吴明亮惊讶的说。 “明亮,看看这个。”吴昊君把那张纸塞了过去,没见吴啸坤的影子,又问道,“啸坤人呢?” “啸坤出去玩了,这小子闲不住。”吴明亮无奈的说着,展开了已被吴昊君对折过的白纸,首先引入眼帘的赫然是“碧竹”、“赤玫”四个黑字。 吴明亮感觉脑子唰的一下空白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名单是……是怎么回事?” “下面有个名字,红羽,她是陈传九的女人。刚刚就是她送给我这份名单的。”吴昊君淡淡的说道。 “什、什么!”吴明亮大声道,眉宇间的神色完全不愿意相信吴昊君说的。 “骗你干什么?”吴昊君长出一口气,心里的焦躁不减反增,一掌拍在了房间的方桌上,哗啦一声,桌子散成了七八块。 “昊君,慢着慢着,这份名单究竟是什么意思?红羽什么时候成了陈传九的女人?陈传九和林诗语,照你们说,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时候轮到红羽了?哦,我明白了,昊君,陈传九太能藏了,他是血君的弟子,杀手本性露了出来,和女杀手红羽联手了。” “你多想了,红羽已经判出月黑盟,传九说的,我信。”吴昊君挠了挠头皮,“他们几时走在一块儿的,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份名单是灭我族人的杀手名单。” 说到最后,吴昊君的言语之间周身气势变得杀气盎然。 “灭我族人的名单……”吴明亮的心底勾起了那一夜的厮杀,血光火光惨叫声犹在眼前耳边,眼泪不禁滚滚落下,咬牙嘶吼道,“我要去杀了她,为我爹娘报仇。” 吴昊君抱住了他,大吼道:“红羽挨了一掌七重浪,虽然我控制了一分力道,没有震断她的心脉,但她的心脉伤损十分严重,只能勉强留下一条命。看在陈传九的份上,让她活下去算了。” “昊君,那我们怎么办?”吴明亮浑身的筋肉松软下来,哭丧着脸问道。 “先确定了明月镖局的事情,然后我会离开镖局,寻找名单上的人,逐一击杀,先让月黑盟还这一点利息。”吴昊君看向了窗外,眼神凛然。 “我和你一起。”吴明亮认真的说道。 “明亮,吴家就我们几个了,你们留下。”吴昊君拍着他的肩膀说。 “不,你应该留下,不能让嫂子守寡。”吴明亮道。 “你说的什么晦气话,我又不是去送死。”吴昊君气瞪了他一眼,而后缓声道,“听我的,啸龙哥身边不能没有帮手,我们和程雄风毕竟是两家人,天洪城这么大,说不定他们会另立门户自成一家。你我都不在,你认为啸坤能很好的辅助啸龙哥?” “吴昊君,你又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吴啸坤从外面回来了,见到两人的泪脸,不解的问,“你们怎么回事?合作成功也不用热泪盈眶呀,水到渠成的事儿,应该为将来吴家的辉煌更加有动力才对。” “什么热泪盈眶!!你好好瞧一瞧,这份名单就是我们的直接仇人!”吴明亮把名单扔了过去。吴啸坤接住它,看了一眼,立即疯狂冲动地哇哇乱叫数声,差一些糊涂地把名单撕成粉碎,看向吴昊君,低沉而阴寒的问:“谁给的?我们杀回去!” 吴昊君又把乐游酒楼出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哇……你个奶奶的,陈传九真是个混账,居然把月黑盟的杀手搞成了自己的女人,”吴啸坤咆哮一句,看着吴昊君道,“昊君,你确定你的那一掌不会要了那女人的命?” “你想干什么?”吴昊君拦在了门口,“我都答应陈传九了,不能食言。” “不干什么?没有他陈传九,我们要在天洪城建立镖局,还需要好几年的努力。既然你昊君已经给了红羽一大掌,算是结了这份仇吧。”吴啸坤心神无法安宁,来回踱了数步,又道,“不过,老子还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她红羽必须到我们族人的坟前磕头认错,如果陈传九不答应,我一定会杀了红羽!” “总有机会和陈传九见面的,到时候和他说一下就可。”吴昊君道。 “下面呢?是不是该报仇了?”吴啸坤战意满满,这么一年来,他对吴昊君已心服口服了,俨然将之作为吴啸龙之后的第二当家人,只是他的本性还没有改过来而已。 “名单上的杀手,我会去解决,你们留下帮啸龙哥摆平天洪城的阻碍。”吴昊君道。 “不,我和你一起。万一你死了,我能帮你收尸。”吴啸坤半开玩笑的说。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吴明亮拍了拍额头,气恼着说。 “嘿,明亮,你着急有用么?已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几天。”吴啸坤挥了挥手。 吴昊君道:“之前几次我们和月黑盟的碰撞,皆是月黑盟找上门的,互有死伤,但这一回,我们可以有更加明确的目标去讨回一些利息。再等到明月镖局在天洪城一切顺利了,哼,一定让月黑盟付出惨痛的代价。” 吴啸坤嚎叫道:“不,老子要毁了它!” 小院之中飘起一阵浓郁的药香。 小心地倒出一碗黑墨似的药汁,陈传九端起瓷碗的时候,差点烫到连忙放下瓷碗,用旁边的一块白布垫着,这才慢慢地走进了屋里。 已是黄昏,洪羽醒转了,无力地躺在床上。 “传九,我没事,你尽快启程才是。”洪羽见陈传九端药进来,立刻想支起身子。 “别动。”陈传九瞧见了,忙制止了她,“你内伤极重,我可不放心留你一人在这里。来,我喂你先把药喝了,好歹我和我师叔学过几个月医,普通的药方懂几个,自己给你抓了些药。” 洪羽幸福的笑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徐记茶肆 决定南城帮派势力的享名酒楼一战,已经过去了三天之久。 虎头帮时代便已存在日前归顺道龙头会之下的小帮派们再现天洪城,并且以整合之势盘踞在南城的城西,本想趁南城龙头会之内乱而虚弱的时机,取而代之,但是,这一场血战震惊了他们。赵无禀更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整顿了龙头会,成立虎帮,雷厉风行之下,小帮派的联合势力没能进一步得到发展,然后…… 就在一天前,他们派来了两个代表求见赵无禀。 二人走进虎帮的书房,与赵无禀议事的吴昊君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正是当年天王众的二天王颜如玉,还有他的好兄弟朱万觉! 赵无禀更是非常熟悉颜如玉,当年还打过交道。 三方这么一见面,谈了半天,虽没有立即谈成什么协议,但一切蛛丝马迹表明,赵无禀愿意和颜如玉的那些人分享南城。 当天下午,虎帮来了很多平常百姓,他们是赵无禀派人叫来的,兑现当日万哭之行的承诺。这一手获得了很多的称赞声,更加壮大了虎帮的声威。 这一天,天色灰暗,街上依旧是忙忙碌碌的人们,头顶灰蒙蒙的,非常压抑。 就在清晨,一男一女手牵手缓缓地走出南城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的不去跟你的那些好朋友说一声?” “不了,他们知道我会离开,再说,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 “傻姑娘,别这么沮丧愧疚的样子,开心点。目前的吴家,大哥说了不能百分之百算数,但他既然说了,那么你和吴家的仇也就了了,不必再放在心里,这个包袱可以安然放下。” 这二位便是陈传九和洪羽了。 “嗯,”洪羽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微微发白,显然内伤还未大好,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不是我,你不会和你的好兄弟闹成这样。” “又在想了!!!”陈传九没好气瞪了洪羽一眼,转而柔声道,“只是没想到开心居然送我们两把剑。” “他也是你好朋友嘛!”洪羽终于又笑了。 要说露镇,陈传九来过几回,第一次是押镖经过的,第二次,送耶律敏敏去了海滨城之后又保护孙银雪到王都,和洪羽一起回天洪城的时候经过的。 刚走进小镇,陈传九说:“羽儿,这几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安宁,这趟去王都恐怕是凶险万分。我们放缓些脚程,养好伤,以便应付各种意外。” “嗯,听你的。”洪羽答应。 于是,二人住进了镇里的客栈,深居简出,除了下楼吃饭,其余时间都是待在楼上。客栈里的掌柜伙计,还有一些经过的商队,都以为这小两口在干什么呢,结果,有好奇的人走近房间一听,里面啥动静也没有,不禁有些失望。 经过陈传九数次输送内力为洪羽调理内伤,两天后的清晨,洪羽的内伤恢复了大概一半多大约有六成。不过,陈传九还没急起来,洪羽有些等不住了:“传九,雪公主让田稳送来急信,一定是快些叫你去见她。都已耽误两天辰光了,万一又出变故,可就不妙了。” 陈传九温和一笑:“也好。” 露镇离东协州中神州交界的球城约莫两百六十里,陈传九他们至少要走两天才能到达,因此,和客栈结了帐,两人在街上买了一些干粮,还有一些水。 露镇之南,是一片树林子。林子极大,常有一些抢匪现身,抢劫钱物,久而久之,这片林子有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劫林,意在提醒那些过往的商客,路过这里要小心戒备。 陈传九和洪羽离开露镇,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进入了劫林。 “真是有些不走运,镇里居然没有一支商队往南去的,不然,跟着他们一起走,咱们也好省了一点脚力。”陈传九轻轻的叹道。 “那些商人都是势利眼,让你搭一程,十有七八会砍你几两银子。”洪羽笑眯眯的说,“还是……陈大侠害怕劫林里的强盗啊。” “嘿!一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陈传九哑然失笑。 秋风习习,带来些许凉意,陈传九忙道:“今天真的来了,瞧瞧这风,没有了一丝暖意。羽儿,我们快些走吧。记得前面百里的样子有一个茶肆,可以在那里休息一夜。” “你的记性还不错嘛。”洪羽微笑道,这么几天,她开朗了很多,似乎已经把那件事情放下。 也许是那些强盗的暗哨只看到了两个人,觉得油水太少,没有汇报上去,也许,陈传九他们真的是运气不错,强盗们今天休息,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徐记茶肆。 徐记茶肆,是一栋装饰非常简单的木屋,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意倒还不错,又听说,这老板救过一个强盗头子,后来这个强盗头子势力壮大了,立了一个规矩,徐记茶肆方圆十里之内,不准杀人越货,否则就是他的仇人,所以,茶肆一直相安无事。 茶肆的老板是一个半百老头,十分的精神,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薄袄,远远地看见又有客人到来,立刻叫他的儿子兼伙计擦一擦里面的桌椅,并让他出去迎客。 落座了之后,陈传九和洪羽点了两碗面条。 “传九,旁边那桌子人有些不对劲。”进门之时,洪羽便发现了左前方那桌客人有点特殊,在等候面条上桌的小小空隙,她小声地对陈传九说道。 “是啊,看穿着,应该是一伙人,可他们为什么没有说说话什么的?而且,目光闪闪的。”陈传九经历了那么多,这点注意力还是有的。 “不止这些!你没发现,我们进来的那会儿,他们把另一只手放到了兵刃之上。别看呀,你又不是刚进江湖的莽撞毛头小子,我觉得,他们是冲咱们来的。”洪羽道。 “怎么说?”陈传九问。 “田稳离开王都的时候多半让人跟踪了,然后,这些人若是月黑盟杀手,那么可能在天洪城没能联系上救了鬼蝠、秦添木的赤玫,只好继续监视我们。”洪羽飞快的答道,“不过,这几个太毛糙了,要么我们进门的时候突然动手,要么我们吃面的时候动手,也可以在我们刚坐下的那一刻出手,更好的法子是控制了这里,在食物里下毒。” 第五百二十五章、异变 “他们会不会不是月黑盟的杀手?”陈传九又问。 话音未落,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同时传到陈传九、洪羽两人耳里的还有一句话:“杀了这对狗男女!” 陈传九和洪羽顿感诧异,若这是月黑盟杀手的作为,那真是丢尽了月黑盟这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组织的脸面。 两人扭头一看,两片儿明亮的刀光高高挂起,垂直指天,而后在陈洪冷静的目光中疾速斩落。刹那间,陈传九和洪羽抓起桌上的宝剑,向侧边用力一跃。 笃!笃! 两把钢刀沉重地斩在了桌子上,刀锋深陷桌沿。 陈传九和洪羽才站定,后面的两名刀手纵跃向前,如洗的刀光劈向二人。 “你们究竟是谁?”陈传九没有拔剑,这四人实在太怪异了,下手的机会竟不是最佳机会,月黑盟杀手不会犯这种错误。 “杀你的人。”有人回应,声音尖锐,陈传九确定这个声音他是不认识的。 这时,先前的两名刀手抽出了刀,配合同伴分别攻向陈传九洪羽,另有人喊道:“小子,就是你,你杀了三当家!” 三当家?!陈传九一头雾水,眼看两把钢刀近身,脚尖轻点,身影飘飘然后移数尺,淡淡一笑:“嘿嘿,你是不是搞错了?老子不认识你们家三当家?” 回答他的是两片刀。 “喂,你们再不解释清楚,休怪老子不客气!”陈传九完全糊里糊涂,但看见对方不依不饶地要杀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吼出了声。 “不客气你个混帐,今天我要为三当家报仇。”有人喊道。 当两人再一次追杀过来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两道蓝盈盈短箭自厨房方向疾飞而出,陈传九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身形一闪,避开射向自己的一箭,另一短箭已经钉进了冲他杀过来的其中一人的后心。陈传九还真不明白这几人为什么要杀自己,连忙冲上前,扶住骂的最响的那个人,大声道:“你们是谁?” “我……生……是威——”这人咕咕吐出两口红中带黑的鲜血,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半,便歪斜了脑袋,绝命于此。 他的同伴则傻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陈传九怀里的死者,竭力大叫:“你还有帮手!他杀了铁蛋,哇呀呀呀,老子和你拼了。”喊罢,他扬刀欲劈。 “传九,小心!”躲开了另两人的搏杀,洪羽见到,那扇门户后面伸出来一架精致的机弩,上面装了一支箭头蓝色的细小短箭,忙不迭地出声大喊。 陈传九听到了破空的声音,立即扔掉了手里的尸体,侧滚离开,又是一只利箭钻进了那死人的身体里面,而近处的那名刀手挥空了刀,因用力过猛,差一点趔趄摔倒。 “铁蛋!”攻击洪羽的人看到他们的兄弟中箭倒地,又听他们的第三位伙伴的喊声,立刻明白了,陈传九这个“凶手”在这里还有帮手。 “叶明你缠住那娘们儿,我来杀这混账,蔡龙,你杀了他的帮手。”挥刀落空的刀手双眼赤红地盯着陈传九,杀气凌然的命令道。 “你们是威武寨的人?你们快走,里面的人不是我的帮手,别去送死。”陈传九听到那个威字,联系三当家这个人,清楚了这四人的来处,更晓得厨房门后的人才是真正的月黑盟杀手。 “哈哈,怕死了!!”那个胖乎乎的身板像个皮球一样滚向了厨房门户,口中还喋喋大笑,此人便是蔡龙了。 “羽儿,别杀了他。”陈传九巧妙的躲开那带头人的一刀,眼睛盯着厨房门口,并对旁边的洪羽提醒道。 “一些山匪而已。”洪羽也明白了这四人来自何处,立即想起了三当家那些闲言秽语,心中颇有怒气。不过,她没有拔剑,闪开叶明的一刀,飘身至他的身后,向其后心拍出一掌,掌力不强,却足够把这个叶明打伤倒地。 “啊!”蔡龙惨叫声在茶肆里响起。 “蔡龙”陈传九的对手撇下前者,回身一望,却见到蔡明握着脖子不断咳血,在他的眼前轰然倒地。便在此时,一支淬毒利箭破空杀来,穿透了他的咽喉。 “虎哥!龙哥!”叶明泪流满面,左拳锤地,“呜呜,早知道我就不把认出杀死三当家的凶手的事说给你们听了,呜呜呜,是叶明害死了你们。” “你那天看到我杀了你们三当家?”陈传九紧盯厨房门口的两道人影问道。 “是啊,呜呜,我们大当家打来了一只老虎,让三当家回寨里吃老虎肉,结果,呜呜,我在林子外看到了你杀了三当家他们。”叶明哭述道,“汇报了大当家后,全寨高手下山去了林子,又遇到几个高手,呜呜,大当家、二当家都死了,最后,还遇到我们的对头,呜呜,只有我们四个逃出万哭,呜呜。” “你快走吧,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陈传九道,“你兄弟的尸体,明天再来取。快啊,你也想死啊!” “想走?!晚了……”茶肆的门口,有人幽幽说道。 同时,刮起一道劲风。 陈传九顿时警觉,身形一闪,一样灰白事物自其身后飞过,竟扎进了叶明的脖子。显然的,叶明也无法活了,睁大着眼睛倒在了血泊里。 “我没想到你们也是来对付我的。”陈传九瞧了一眼叶明脖子上的一根竹筷,转过身,看着门口那张桌子的三人,嘴角勾起自嘲的微笑。而后,他又转身看向“掌柜”,目光冰寒地道:“掌柜,报个名号吧?你们杀了茶肆的老板父子,再易容成他们的模样,明显做足了准备。如果不是这四兄弟的突然搅局,我想,我和羽儿都命丧你们手里了。” 啪!啪!“掌柜”拍了拍手,笑道:“陈大侠居然知道易容这事儿。” “听我师叔说起过一二。”陈传九道。 “金世言……倒是听说这人医术不错。”“掌柜”竟知晓陈传九的师叔是金世言,这一下可把陈传九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的?”陈传九的脸色冷峻起来,目光几乎能杀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暗神杀手 “在下月黑盟暗神杀手冰虎。昔年和血君大人有过几次联手杀敌的经历,”“掌柜”淡淡的自我介绍,“你说我该不该知道?” “暗神杀手?!”听到这个新名词,陈传九眉头微蹙,眼睛看向洪羽,得到的是一个摇头的答案,那么是说,洪羽不清楚月黑盟还存在这么一支力量。 “是的,暗神杀手,血君死后建立起来的!”冰虎的气势似乎飞涨了两分,激昂地道,“隶属两大护法管理!哼,陈传九,如不是我暗神杀手这批人一直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残月身边会没有真正的高手?你能杀得了他?简直笑话。” “残月很厉害,”看着冰虎,对冰虎言下月黑盟绝不会和你单打独斗的内在意思不怎么在意,陈传九回忆了一下与残月的百余招对决,悠然道,“他的杀敌对敌经验之丰富,不是我陈传九能比的,但论内力的强大,嘿嘿,我可不认输。” “好,很好,你和血君一样,非常自信。”冰虎鼓掌道。 掌声中,陈传九突然问道:“冰虎,我的人头值多少银子?” 见冰虎愣了愣神,陈传九掰着手指说:“跟你算一算啊。近一点的,七煞、鬼鸣二队死在了我手上,天蝗、地蝗、地蟒也死在我手里,不久前的残月,再更久之前的白狼、碧竹,哦,对了,海滨城的时候,死在残月之前的还有几个,新晋杀神的,叫什么毒龙,风中双煞的。你来评评,我一个人是不是灭了你们月黑盟偌大组织的小半力量。嘿嘿,如果……” 陈传九伸出左手食指,划了一圈,笑道:“如果再杀光了你们……” “所以,你今天必死!”冰虎冷冷的打断了陈传九的话。 “喂,冰虎,我想问一个问题。”沉默了很久的洪羽终于说话了。 “美女,有话请问,这点面子一定会给你的。”冰虎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们是专程来杀传九的吗?”洪羽表情冷漠的问道。 “不是,也是。”冰虎又摇头又点头,解释道,“应该说碰巧,碰巧陈传九是田稳要联系的人。其实,我们可以半路截杀了田稳,抢了公主的信,可也担心信里面没有署名,那我们不是没了线索?” 洪羽明白似的点点头:“所以你们放长线钓大鱼,任由田稳联络上传九,接着,跟踪他,找机会干掉他,清除掉雪公主的帮手!可是,为什么不在城里动手?赤玫也在那里。” “不不不,赤玫那娘们儿应该不在了,我们没有找机会去联系她。”冰虎挥了挥手,眯着眼睛看向洪羽。 一声“赤玫那娘们儿”,道出了冰虎的不低地位。 “她不在城里?!那她去哪里了?”陈传九眼里光芒一闪。 “不知道,李键已死,龙头会掌控在了赵无禀手上,没有了太多的利益,赤玫留在那里做什么?给李键报仇?省省吧,李键本来就是月黑盟培养起来的傀儡,而且,据鬼蝠汇报,李键这厮早已生了异心,于一年前开始训练他的死士,嘿嘿,李键和他的死士全死了,反而帮了我们。许幕也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你们说破了天,也没有人会相信龙头会背后是月黑盟。”冰虎冷笑道。 “那你们也可以控制赵无禀,继续让虎帮为你们赚钱。”陈传九道。 “陈传九,你脑子被驴踢了不是?赵无禀为什么会和李键闹翻?你清楚的很,还跟老子玩样!”冰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 “冰虎,废这么多话,你累不累?”突然的,门口的拿个扔出飞筷子的那个白衫中年人急不可耐地道。 “冰虎,看看,你的人不耐烦了呢!”陈传九呵呵笑着,暗中却已运转九元烈阳功,内力敛而不发,从外表看不出一点端倪。 说这话的时候,陈传九悄悄地在洪羽的手掌心写下了一个逃字。 “让人死得明白点,好歹他是血君的弟子。”冰虎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温和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邻家好叔叔。 “老子不喜欢这样的调子,你不动手,老子先动手!”这中年人脾气够火爆的,之前还真看不出丝丝迹象,说罢,他大手一扬,一道白光激射向陈传九。 仅凭这两三句对话,陈传九明白这个白衣中年人的身份不算低,至少和冰虎相差不多,否则也不敢这么说话,这么做事。 脑海里闪过一些念头,那是连一眨眼的功夫也没到,陈传九突见白光,晓得那是一根竹筷子,听着竹筷破空的咻声,足见其劲道之猛烈。 陈传九不敢大意,身形后退半步,白光自其面前快如电的飞过。 而这时,白衣中年人身边的两个灰衣男子爆射而出,不知从何处抽出两把寒芒闪闪的两尺七的薄刃,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 “走!” 陈传九轻喝一声,剑随身动,迎向两名灰衣刀客,洪羽护其身之右,谨防冰虎身边的瘦小汉子突施短箭。只听叮叮两声,陈传九剑荡左右,格开两道薄刃,脚下巧灵七星步发动,如一只飞燕穿过两名刀客之间的缝隙,直冲白衣中年人。 “有胆,竟敢冲向我寒芒!”原来这白衣中年人的外号叫寒芒。 话音落下,寒芒周身爆发出淡淡的寒气,仅此一下,亦可看出此人功力不低且内功秘籍堪数一流。 他的左手猛地多了一把折扇,金刚铁骨,寒光四射。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线,寒芒双眼精光毕现,重重踏了一下地面,身如箭矢飞奔迎上,左手折扇疾点。 “挺快!”陈传九心里暗道一声,长剑反手一劈,斩向寒芒的折扇。就在这时,陈传九见到寒芒的右手动了,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圆圆的小铁珠,屈指捏住。 “不好!”陈传九早有些疑惑,寒芒为什么左手拿武器,原来是这样!惊呼一声之后,陈传九身形骤然快了一分。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长剑与折扇金戈相碰,擦出些许火星,同时,铁珠子一闪即没,准确的打在了陈传九的左肋,身体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第五百二十七章、旧怨 “好强劲的劲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两分。”感受左肋的轻疼,陈传九庆幸自己用内力护住几处要害之余,对寒芒的实力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叮! 陈传九受寒芒一击,侧退两步,耳边又响起一声轻鸣,正是洪羽挡下了冰虎身边的男子的淬毒短箭。 “陈传九,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冰虎啧啧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忽闻脑后有风,陈传九和洪羽纷纷弯身,两道薄薄的刀刃自他们的头顶飞掠过去,惊起一片冰冷刀风。 “实力果然很强!”陈传九双脚交错似盘腿坐下,手里的长剑毫不留情的闪电刺出,居然是疾电十三式里的疾电穿云。 诡异的剑光斜上刺去,竟带起丝丝的破空之声。那用刀杀手浑然不在意,见之前一击无效,折过身,挥刀而砍。他觉得眼前一,左肩这头中了一剑,鲜血缓缓染红了灰衣。 洪羽那头更快,这会儿,她的绝妙轻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刚弯下身的刹那,她已移形换位,挪到了用刀杀手的侧后,简单而直接向这名杀手的后心直刺。 一道淡淡的蓝芒掠了过来,洪羽这才收剑避开,失去了重伤对方一名杀手的好机会。 “好轻功。”冰虎眯起了眼睛,两条浓烈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锁定在洪羽的身上,语气之中少了一分嘲弄和不屑,添了一分凝重,“姑娘,你究竟是谁?” 冰虎想起了一个潜逃在外不明生死的杀手,故而有了这么一问。 陈传九一剑得手,更加肆无忌惮的猛攻,一剑快似一剑,只闻长剑劈空,不见长剑之影。那用刀杀手开始还勉强挡了三招,到了之后,左支右拙狼狈不已,过了八招,他的身上早就多出来五六道血痕,灰色劲衣印染通红。 若非寒芒及时插手,这位功夫不在胡槐之下的杀手绝对会成为陈传九的剑下亡魂。 “本姑奶奶坐不更名行不更姓,红羽!!”洪羽面无惧色,战意高昂,蛰伏这么久,月黑盟还不乐意放过自己!! “红羽?你就是叛逃月黑盟的那个女杀手?”冰虎稍微有些动容,但因心里已有一点猜测,不显得多么惊讶,“哈哈,这回可真是应了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他居然迈开了脚步,走向了洪羽,随后吩咐一句:“铁箭,伺机而发,务必活抓。” 那站在厨房门口的瘦小汉子默默点了点头,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铁箭的回应,仿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冰虎骤然发动,一手抓着一把极像菜刀的短刀,身形闪烁前进,两把刀儿沉稳如山地贴近冰虎的两肋。 “你是双龙震天——” 洪羽一惊,看到两片刀身雕了两条飞旋巨龙的短刀,立即想起了碧竹曾经和她提过的一个人物,传说中的人物,堪比血君,却不知怎么销声匿迹,江湖上再不见这个名号,没想到,此人竟成了暗神杀手,月黑盟最特殊最隐秘的一支力量的一员。 “没错,老子便是血君杀不死的双龙震天尹赫!” 冰虎没有否认,甚至主动爆出了昔日的名号。 说话间,双刀如双龙飞舞,疾旋挥斩,洪羽虽惊不乱,连忙抽身后撤,岂料……那个险些成了她剑下死人的用刀杀手朝她扑来,薄刃透出沁人寒气。 啊! 洪羽轻呼一声,若非轻功绝佳,这一刀,足以削掉她大片皮肉,所幸最后只是划开了她的肩后,却也是伤口不浅。 “羽儿!” 陈传九听得后面的几声对话,心里大惊,这个尹赫,这个冰虎,到底是什么人,是老师交过手?没过一会儿,又听见洪羽的轻哼,陈传九大为关切,虽对红羽自报姓名有些不满,但既然告知了对方,再责怪埋怨只会徒添一些麻烦,心底坦然接受之。 一声急喊,陈传九的长剑越演越快,不顾己身内外伤势,全力杀出,寒芒和用刀杀手两人联手之下,竟有些抵挡不住。 这就要说一说,暗神杀手和执法队的不同之处了。执法队个个身手不错,更练有合击阵法,杀神杀手,或许个体实力在执法队的单一人员之上,但配合杀人的技巧上略有不如。再者,两者作用不同,暗神杀手更多的是执行一些暗杀任务,执法队的主要任务则是,扫除阻挡月黑盟或和月黑盟作对的人。 面对地鸣他们的时候,陈传九可没拼命,因为他自信洪羽能面对她的敌人,可现在,她要面对的是和他的老师血君齐名的高手,怎么叫他不担心,怎么叫他不能爆发全力? 寒芒眼睛里充满了血红的恨意,暴虐气息渐渐生成,配合他阴寒的内力,让人心生胆颤。陈传九浑身散发阳刚之气,劲衣鼓荡,对寒芒的暴虐杀意视而不见。 咻咻! 左手飞扬之间,两粒银色铁珠飞出。 陈传九见了,长剑化龙,一招电芒绕梁,打飞了刁钻弹过来的铁珠,两条银线掠过虚空,狠狠地钻进了木屋的梁子。 “去死!”陈传九双眼赤红地怒吼一声,长剑再出,隐有风雷之声响动。 一见这招,寒芒想起了冰虎曾经对血君的一番介绍,血君的电闪雷鸣非常厉害。此刻一听剑中风雷之声,他顿时明白陈传九的这一剑便是电闪雷鸣,面对这一剑,竟是无从下手的感觉。 寒芒只有纵身后跃,躲开陈传九狂暴一剑的锋芒。 那用刀杀手虽然打法激进,倒也认出这一剑的厉害,忙不迭的向旁边跃了出去。 只是—— 那精妙而疯狂的一剑在他们躲开的刹那,化作了青烟,消失无踪。 陈传九身子一拧,足下频点,如一阵狂风,压向冰虎尹赫! 原来陈传九的电闪雷鸣只是唬人用的,为的就是叫寒芒和用刀杀手退开三尺外,然后飞身接下尹赫,给洪羽解围。 突见飞剑插进来,跳动间,将两把短刀挡在了外面,洪羽便知陈传九来了,心里一阵宽慰,身影可没有一丝停顿。 第五百二十八章、走为上 陈传九飞身而至,一剑劈出,剑身微抖,冰虎的两片短刃一下子弹了开去。 这令站在厨房门口的铁箭微微一惊,拿住机弩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而后缓缓地举了起来,蓝盈盈的箭头直指陈传九。 趁此机会,洪羽身形连闪,拦住那个用刀杀手,横剑而出,抵住他的斜劈。看着对方那张憨厚的脸庞,洪羽心中波澜不惊,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完美半圆弧,斩向用刀杀手的左腰眼。 用刀杀手立马抽出薄刃,反手直劈,刀锋所指便是洪羽的右手腕。 洪羽面带一丝冷笑,长剑忽然撤回,她的身影也消失在用刀高手的面前,竟是虚晃一招。 下一刻,洪羽的剑斩开了这名杀手的后背,尺长伤口血淋淋的,倒不是洪羽有心饶了杀手一命,而是她要用最快的出手给他造成伤害,否则一旦击杀不成,反被敌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用刀杀手只是闷哼一声,回身便是一刀。 洪羽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时,她已侧身闪开了。 “不错!”尹赫淡淡的赞了一声,双手抡圆,双龙仿佛两轮银色光轮,碾压着一切奔腾攻向陈传九。 短暂到了极致的一招,使陈传九对尹赫有了最直接的印象,那就是内力深厚,远非目前的他能比的。见到尹赫杀意凛然的一招,陈传九蹬蹬暴退,目光锁定尹赫的一招一式,欲看穿双刀的攻击之法。 尹赫面色冷峻,眼眸之中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 砰!陈传九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身形马上顿住,眼见双轮已近,连忙向旁边飞跃,啪啪地两声巨响,双刀斩碎了那张不算旧的小方桌,散成一地碎木头。 “血君的弟子只会跑来跑去,真是令我失望之极。”尹赫撇过头,目光咄咄的盯着陈传九,脚下一点,身子飘然飞掠,右手刀快比闪电地劈出。 陈传九向来敬重血君,一听尹赫的嘲弄之言,心底火气顿生,长剑一挥,反迎上去,眨眼间和尹赫战成了一团,刀光剑光重重叠叠,交鸣之声恍如动听音乐奏响。 寒芒和另一位用刀杀手暗暗发狠,扑向了洪羽。 洪羽不敢大意,尤其是那个寒芒,左手折扇右手铁珠的手段,她刚刚瞥见了。于是,她提起一口气,身子轻如燕,点点纵纵,在不大的茶肆里躲避着三人的夹攻。 铁箭的注意力渐渐的也放到了洪羽身上,冰虎说过,要活抓了红羽,但他的眼角余光一刻不停地留意屋子角落两大高手的单打独斗。 寒芒气急,一连五次疾点,都没有占到洪羽的衣角,右手猛然捏住两枚铁珠,眼神紧随像鸟儿一样轻盈的洪羽。忽的,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右手激扬,两道银光如两道撕裂黑云的闪电,掠过了一名用刀杀手的腋下,直奔对面的洪羽。 这时,另一个用刀杀手,即负伤的那个满脸狰狞的从另一边杀向洪羽。 听得剧烈的裂空之声,洪羽哪能不明了那是寒芒的铁珠暗器!可前有杀兵、左有追兵的局面令她犯了难,停驻了身形,多半会被铁珠击中,到时定变得不妙,若不停住,向右跃开,势必会撞进陈传九的战圈。 那么…… 洪羽毅然的向前猛冲! 长剑急指,赫然是一招鬼出电入! 突!突!两枚铁珠嵌进了墙壁。洪羽的娇小身影像一头猎豹扑了出去,长剑似同猎豹的爪子,撕开了负伤杀手的身体。 一道血箭飚射而出。 洪羽的身影矮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蹦远离,长剑只在负伤杀手的心口看似轻轻的戳了一下。 负伤杀手再是不要命,受了这等没受过的大伤,也本能的用左手去捂住那血流如注的伤口,鲜血却不听使唤,本来也不怎么听人使唤,自其指缝间渗出,他的脸色本来因长年不见阳光而发白,这一刻,变得更加白了,连一点点血色也见不到了。 “毒蜂!”另一用刀杀手惊喊一声,而后大声咆哮,犹如一头激怒的雄狮,张牙舞爪地向和洪羽杀去。 铁箭眼中冷芒闪过,淬毒铁箭呼啸而出。 突然,一张方凳半路杀至。铁箭击中了它,立时,碎木乱飞。 “陈传九,还有心思管你的女人么?”尹赫大笑着,高高跃起,右手刀重重砸下,陈传九仓促迎上,当地一声脆响,一道巨力压下,陈传九双腿微屈,差点坐到了地上。 “看你怎么躲!”尹赫怒目圆睁,似乎想起了当年被血君三百里追杀的悲惨场景,握刀的左手更加用力,骨节雪白。 短刃捅了过来,陈传九双腿新力未至,眼看躲不掉之际,他索性放弃了发力,浑身一软,借头顶压下的短刃之上的力量向一边摔了出去。 虽然跌得有些疼,好歹尹赫的短刃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血洞,陈传九暗自庆幸。 可没等他爬起来,尹赫奋力杀到。 陈传九无奈,坐在地上挥剑挡了数招,终究手臂力量发挥不出十成,出招略显疲软,右臂多了两道刀伤。觉得继续下去情况更糟,陈传九前倾身子,挥剑抖出一朵绚烂剑,攻向尹赫的胸口。 尹赫自然惜命,尤其是能在血君的连番追杀下活下命来,连忙后跃三五尺。 趁此良机,陈传九翻身站起,同时左脚勾住一截凳腿,用力一踢,褐色条状木头射向尹赫的面门。 随即,陈传九居然转身,一脚蹬裂脚下地面,急扑向铁箭,挥动长剑。 一箭射出,铁箭立刻取了一枝毒箭装上,动作娴熟的不得了。眼睛多半落在了闪闪躲躲的洪羽那儿,铁箭怎么也没想到,陈传九会以攻为退,向他杀来。 毒箭立刻瞄准了陈传九的心窝,铁箭面露冷笑,嘿嘿,把眼中钉肉中刺陈传九杀了,功劳不小。于是,他扣动了扳机,短剑立刻变作了一道眼睛看不清的蓝线,线的另一头连着陈传九的心口。 “走!”陈传九暴喝一声,舞动的长剑疾斩,与短箭擦出了点点火星。 第五百二十九章、放火 铁箭的下一支毒箭刚刚装上,陈传九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不远处,猛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张普通的笑脸。剑光闪过,铁箭的咽喉多出一道血丝,血丝不断的扩大扩大,噗地张开,涌出大股大股的殷红鲜血。 几乎同时,洪羽躲开用刀杀手的迅猛一刀,却落进了寒芒的繁点穴的笼罩之下,不骄不躁地洪羽轻盈而迅快地出剑,点住了寒芒的折扇。 身子已然轻飘往后,出了木屋大门。 推开铁箭的尸体,陈传九一头扎进了厨房,匆忙扫视一周,看到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立刻飞奔过去一脚踹开,然后,绕到木屋的侧边,大喊一声:“羽儿,向西!” “寒芒,暴犬,追!!!” 冰虎冷冷的挥了挥手,面沉如水,说动便动,冲进了厨房。 他低估了陈传九,剑法之精妙,内力之强大,远在血君之上了。眼睁睁看着两员得力手下死去,他心痛不已,这些人都是残月和破日两位护法用心招纳的江湖亡命之徒,个个技艺超群,一旦收纳进了月黑盟便可以当做一大战力来使,可以说,少一个便少一个,没有后备人员可以补充。 另一个用刀杀手暴犬与已死的毒蜂情同手足,未等冰虎发令,他已弹射出门,追向了洪羽。 寒芒咬了咬牙,眼角猛跳不已,今天遇到的一切,仿佛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冰虎叫到他的时候,寒芒冷哼着纵跃而出,紧随暴犬的步子追上。 陈传九紧跑几步,和洪羽会合到一处,接着,快速飞奔进入了木屋西边的茂密树林。 “羽儿,你的内伤复发了。”扭头看了一眼,陈传九赫然发现洪羽脸色极其不佳,惨白惨白,立刻关怀问道。 “我还能坚持,你也不好受吧?”洪羽苦笑一声,侧头看着一脸疲惫的陈传九道。 “尹赫很厉害,与风铃不相上下,手里的力量比风铃强。若老师真有他们说的厉害,他究竟是怎么跑出老师手掌心的?”陈传九对这个问题非常纳闷,但没有人可以回答他,除非叫尹赫自己来说。 不久,身后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 陈传九和洪羽连忙闭上嘴,闭住一口内力,加快了两分。 这一片的地形相较平坦,虽然树林茂密,但几乎没有躲藏身影的地方,这一路追逃便是十里地。徐记茶肆以西十里,是一处不大的丘陵地带,低矮不过五十余丈的小山丘起起伏伏,秋风吹过,其上树林枝条摇曳,沙沙作响。 陈传九和洪羽大喘着气,钻进了丘陵山,山上树木生长不如下面的树林茂盛,地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灌木杂草。 忽的,洪羽脚下一滑,跌倒在了地上,内力不济,体力耗得差不多,这一跤摔得她左脸颊生疼。陈传九眼疾手快,立刻用左手把她拉住,长嘘一口气,若再慢一点,洪羽只怕会骨碌下山,伤痕累累。 “快走!”陈传九拉着洪羽的手,赶紧冲跑起来。 后面,冰虎尹赫他们紧随不舍,不过,山上没路,又有荆棘灌木挡路,他们并没有追近多少。 “传九,这样跑下去不是法子。”洪羽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吸了一大口气方说道。 “打肯定不行。”陈传九道。 “走那边。”洪羽张望了两边,指了指他们的右方,正是一个山谷,占地不小,至少有四五亩,周边布满怪石,中间有一汪一亩有余的水塘,岸边杂草横生,大约有一人高,虽是秋天,泛了枯黄,却不见平躺,依旧直挺而立,另有数棵壮硕的大树零星杵立。 “好地方!”陈传九一看便明白了洪羽的意思,此地易躲易藏。 冰虎尹赫带着两人站在了山谷口,看着秋风吹动的高大野草,看着边上错乱的石头,看着惊飞直冲云霄的两三只鸟儿,三人无语,明明追近了丈许,没料会出现这等地方。 “冰虎,你善于躲藏,不然当年也躲不掉血君的三百里追杀。”寒芒目不转睛的望向山谷,幽幽的说道。 “你说的是追踪的那一手本事吧?”尹赫回应道。 “管他呢!我们进去找一遍,翻地三尺,谅他们也躲不掉了。”暴犬凶巴巴的说道。 “暴犬,我们不知道这个山谷有没有另外的出口。地方也不小,很难找到他们。”寒芒语气不悦地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毒蜂该死吗?铁箭该死吗?”暴犬瞪着寒芒,咆哮道。 “别急,放火烧掉就好。”冰虎勾起嘴角,得意之色,仿佛又在嘲笑陈传九洪羽的白痴行为。 “秋天干燥,你不怕烧掉整座山?”寒芒微微一惊。 “放火好,哈哈,火烧到那里,便毁到那里,两个人还不成灰炭?”暴犬兴奋道。 “寒芒,你担心什么,烧了就烧了,天下也不差这么一处山脉。”冰虎尹赫不以为意地答道。 一块巨石之后,陈传九和洪羽倚石坐着,调整内息,两柄长剑搁在一边,把洞口尹赫三人毫不遮掩的对话尽收耳中。 洪羽担忧道:“传九,他们要放火烧山!” “别出声。”陈传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谷口,大抵意思是,听他们说下去,看他们的行动随机应变。 尹赫三人达成了协议,一人手执一根火折子,钻进了茂盛野草丛里,随后散开到了三处两两相距甚远的地方,如从天空上看,冰虎、寒芒、暴犬以三角之势围住了水塘。 滋滋滋—— 干草的爆裂声渐起,旋即三道火光冲天。 三道人影几点几纵站在了山谷周围的山上,目光紧紧盯着山谷。 慢慢地,浓烟滚滚。 陈传九和洪羽挪移了地方,原先之地在十几丈外的寒芒的视野当中,呛鼻的黑烟顺风吹来,偏不巧的吹向了陈洪二人。 陈传九连忙捂住洪羽的嘴巴,指了指山谷中央。洪羽点点头,拨开了陈传九的手,自己给自己捂着。 火光灼热,黑烟窒息。 两人深吸一口气,凭着残存的体力和内力,强行压住身体的不适,借黑烟的掩护,冲进了火中。 烧了很久很久,分立三处的尹赫三人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逃出大火。 一声口哨响起,三人会合到了一处。 冰虎尹赫道:“我在那一头看到了另一个出口,恐怕他们在我们犹豫的时候从那儿跑走了。” 第五百三十章、进王都 “咕咕咕咕……” 黑烟包围之下的水塘,响起数下轻微的冒泡声。 不一会儿,两个湿漉漉的脑袋钻出了水面,一根食指竖在陈传九的嘴边。陈洪二人没有发出一点说话的声音,提起利剑,割掉了被烧焦的那数缕黑色发丝。 洪羽指了指来的方向。 陈传九马上摇头,附在其耳边道:“刚才,尹赫不是说另有出口吗?他们有三人,可以分别守住,我们全都不走。” 洪羽猛然一惊:“我们身上有水,水滴到那些灰烬之上,会有声音的。” 陈传九无奈耸耸肩:“等到烟没了,他们又可以进来,到那会一目了然,我们能躲哪里?” 洪羽想了想,叹息道:“算了,我们还是冒险试试,幸好,还有一些呲啵的声音。” 来时的谷口之外,三道人影蹲在一个隐蔽之处。 暴犬不耐烦的说:“冰虎,是不是你猜错了?他们真的从另一个出口跑掉了。” “屁!这个山谷要说出口,只有我们这里一个,其他都是小山,我们这个地方看过去,但凡没有被烟遮挡的地方全能看见,除非他们藏在烟里面离开。” 暴犬哑口无言,看来只能等了。 左等右等,到了夜里,山谷里依旧烟气滚滚,熏得人连连呛鼻。 “看来是早走了。”冰虎站了起来,看着冲到九霄云外的浓烟,遗憾地道。 “那我们怎么办?”寒芒问道。 冰虎尹赫沉吟了一下,郑重道:“马上回王都。我守东城门,你们守住北城门,不准看漏一个人,哼哼,即使盟主生气,这两人必须在见到公主之前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远处有群山,近处尽农田,十数位农夫在田间忙忙碌碌。一条宽有三尺余的田埂上,两个年轻的男女缓步而行,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灰麻麻的粗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根蓝黑色布带,脚穿黑色布鞋,年轻女子穿着一双绣着红色朵的显旧的绣鞋,身穿淡红色粗布衣衫,一头乌亮发丝扎成了一条马尾。 此二人正是逃出尹赫追杀的陈传九和洪羽。 他们逃出山里,向西南前进,终于在这里遇到了第一个村子,拿了些银子,向村民要了两身干净的男女衣着。 “传九,你看他们多幸福。” 看着田里忙碌收割面容带笑的人们,洪羽内心被触动了,大感向往,打小被带进了玄冥洞,对小时候的生活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她不知,她是像这里的人一样是田里做活的农民,还是小镇里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小富人家孩子,甚至也可能是那些偌大城市里的大富大贵之家的小姐。 “将来,我们也过这样的日子,简简单单,快快乐乐。”陈传九抓住洪羽的手,轻轻的捏了一捏。 洪羽听了,自是很高兴,可稍过了一会儿,她小小的噘了一下嘴:“你的银雪和小语呢?” “真是一个大难题。”陈传九微低头叹道,“先不说这个,月黑盟派了冰虎他们来杀田稳联络的人,一定是想削弱银雪的力量,看来,田稳那几个也会遇到和我们一样的麻烦。” “谁叫你欠了这感情债的,自找的。”洪羽白了他一眼,随即柔声却坚定地道,“不过,我会陪你走到底的,无论多么艰难险阻。” 徐记茶肆一战,陈传九和洪羽强行催动全力出手,各自的内伤再一次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因此,二人行进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很多。 路上,陈传九说起养伤的事:“王都一行,情势变幻无穷,若拖着伤躯,只怕不能给孙银雪提供一点帮助。在进王都之前,咱们的实力要恢复到九成以上。” 洪羽却想得更加详细:“尹赫他们没有完成暗杀任务。这是神秘的盟主下达的命令,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现在他们失去了我们的踪迹,但百分之百会在王都等我们自投罗网,一举将我们杀了。” 陈传九疑惑道:“他们会在王都动手?” “不是不可能,连太子都敢暗杀了,你觉得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洪羽面色凝重的说,“月黑盟一定和朝廷乃至皇家有了生意来往,否则,再给它一百颗熊胆也不会去杀太子,这牵扯太大了。” 在王都呆了一阵子,经常和雪公主见面,王都里的一些事情,洪羽知道的比陈传九还清楚。 陈传九眯眼看向远方:“杀太子,最大的可能是夺皇位!” 洪羽道:“万一是太子得罪了谁呢?” 陈传九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了,也有这个可能。等见到银雪,我们可以对整个事件弄得更清楚一些。” 毕竟是孙银雪的加急通信,陈传九和洪羽也不能太拖沓,七天后,天洪城的北城门遥遥在望了。 午后的北城门,依旧人流如织。 城门不远,一座茶楼的二楼,靠窗的桌子被两人占了,面色冷凝,目光似火。茶楼的伙计战战兢兢的给他们送上第二壶茶,等走远了,心里泛起嘀咕:“这两人真怪,来了好几天,每一次坐在那里,每一次要坐一天,干什么的,要不要去报官?呸呸呸,不能有这个念头,凶神恶煞的,一定不是好人,惹上他们搞不准小命都得搭上。” 一对老头老太各拄拐杖蹒跚走进王都,看着热闹的大街,如山如海的人流,张大了嘴巴。良久,那瘸腿脸老头沙哑道:“哎呀呀,这城真大,可比县城大太多了。老太,咱们那孙女儿,住哪儿来着?” 麻子脸老太重重地砸了一下拐杖,吓了旁白的路人一跳,口中却十分温柔而细声地说:“老头,你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不是东多巷七户吗?” 王都城大,巷子多似牛毛,谁能记清到底有没有东多巷这条巷子? 老头又说了:“快些走,还可以赶上宝儿家的晚饭。” 寒芒和暴犬也看到了这对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头老太,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搜索起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再见公主 “这里应该安全了。” 一个小心而年轻的声音从一个瘸腿脸老头的嘴里发出。 麻子脸老太娇声笑道:“谅冰虎再聪明,也防不住我们打扮成老头老太,哈哈。” 居然是陈传九和洪羽!! “羽儿,你认识去公主府的路吗?”陈传九抓了抓下巴,脸上涂了一层草药,时间长了有些痒。 洪羽轻轻一笑:“跟我走。” 说罢,两道“年迈”的身影健步如飞,穿过了一条条幽深小巷。 啪! 一只湖蓝色瓶飞了出来,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屋里,传出孙银雪愤怒的声音:“月黑盟!究竟是谁在勾结月黑盟!该死的混账!王八蛋!皇兄,呜呜……” 喊到了后来,堂堂大公主竟然哭了。 “皇姐——”孙泰昌站在一边,见到孙银雪落泪,不知该如何劝说。 “哭有什么用,难道大皇子太子还能活过来?”门外有人说话,“现在好好想一想调查之事才是正经。”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孙银雪一听,便知是陈传九到了,挥袖抹去眼泪,通红眼眸瞪着门口的“老迈”身影,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面色一沉,随即厉声喝道,“你是谁?胆敢擅闯公主府!” “要不是弄成这样,你就见不到我了。”陈传九咧嘴一笑,要多难看多难看。然后,抱拳微躬身,恭声道:“草民陈传九,见过雪公主,三皇子。” “小女子洪羽见过公主,皇子。”老太打扮的洪羽站到了陈传九的身侧,欠了欠身道。 “哈哈,你就是那个……那个……”孙泰昌本来一脸的迷惑,听到陈传九自报家门,他一下子记起一人。 “三皇子记性真好。”陈传九笑道。 接着,他转首看向孙银雪道:“我们需要一些水和毛巾,洗掉脸上的东西,很难受。” “翠儿!”孙银雪叫唤了一声,她的丫鬟翠儿立刻进来了,见到一对陌生老头老太,吓了一跳。孙银雪没有在意翠儿的惊慌,吩咐道:“带他们下去洗洗脸,换身衣衫。” 等陈洪二人尾随翠儿离开,孙泰昌惊声问道:“皇姐,他们就是你找的帮手?人数太少了,才两个,哎,这不等于没有么?” 孙银雪淡淡地道:“若我一招手,定然能找来不少江湖人,但那是要付出利益代价的。再说,如果让月黑盟知道,我身边突然多出十几二十个江湖高手,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哼,如果让我查出,朝廷里是谁在勾结月黑盟,本公主绝对要扒了他的皮!!” “哦,明白了,皇姐想说,你身边的力量太大,会引起月黑盟的猜忌,甚至……会派杀神来灭了我们?”孙泰昌脑子不笨,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尤其是你,”孙银雪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弟弟,“皇兄死了,你便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你的安全至关重要,所以我才接你来我府上,没事别到处跑了,听到没有?” “是,知道了,皇姐。”孙泰昌不敢去看孙银雪那双慑人的眼睛,低下头应道。 过了一会儿,陈传九和洪羽换了一身公主府里的仆人装束回到了孙银雪的书房里。 “你们遇到了什么?”孙银雪醋意满满地看了一眼腮帮微红的洪羽,转而极不满地看着陈传九问道。 “月黑盟的人跟踪了田稳。”陈传九简单的说道,“然后,因为羽儿内伤很重,拖了一两天,在球城不到的劫林里,遇到了月黑盟的暗神杀手,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怎么回事?”孙银雪面带浓浓不解,看向洪羽,问的是她的伤。 “公主,我本是月黑盟杀手,江湖上排出了十杰,小女子便是红羽。”洪羽不想再隐瞒下去,“我参与了吴家庄的灭门案,然后,和吴昊君说明了,他打了我一掌,看在传九的面子上,没有打断我的心脉。” “洪羽,红羽,我早该想到这些了。”孙银雪自嘲的说,望着略显紧张的陈传九,长叹道,“放心,只要认真办事,不再滥杀无辜,本公主不会追究你之前的身份,三皇弟,你也记住了,洪姑娘的身份暂不可泄露。” “万一月黑盟对外公布洪姑娘的身份呢?”孙泰昌眨眨眼睛。 “这是个问题,若让人知道我收留了女杀手,朝廷里的流言绯语可不好压制,倘若传到父皇耳里,只怕……”孙银雪一脸沉思。 “公主,那又怎样,我们死不承认不就好了?”陈传九很无赖的说。 “不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是引起混乱和信任乃至……的问题。这事,我再琢磨琢磨。”孙银雪瞪了陈传九一眼。 “哦,那由我们来公开,就说,公主仁义,感化了一位女杀手,并将其收为贴身护卫。”陈传九又道,“还有,前段时间,羽儿已经协助公主你办了些事情,已经是很好的证明了。” “噗!”孙泰昌忍不住笑出了声,对陈传九扬了扬大拇指。 “这个点子还不错,洪羽,先这么办了。”孙银雪没去计较吃醋的问题,她在担心这个消息被有心人传到皇帝那里,直接把皇帝给气死了,那就事情大了。 “是。”洪羽奇怪的看了看陈传九,诧异于这家伙脑袋里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银雪,田稳回来没有?”陈传九爽快的问道。 一句“银雪”,直接把孙泰昌吓了一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道,咦,好像皇姐不见得多么生气,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想到一个可能,孙泰昌心里把陈传九当成了偶像。 “还没有,照你所言,他一定也会遇上月黑盟的杀手。”孙银雪说,“我会派人秘密地沿途去看一看。不管你和他相处会如何,当年的错主要责任在我,不在他,你……” “我会处理好和他的关系。”传九打断了她的话,“言规正传好了,先说一说太子被害的详细经过,另外,之后,王都有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 “既然你来了,又看你精神不错,我现在就带你进皇宫,去太子东宫检查检查,那里的东西,我吩咐过了,不准移动东西和擦掉所有的痕迹。”说到这里,孙银雪带了两分幽怨的说,“你若再不来,我快顶不住九皇伯的压力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太子东宫 皇宫广场极大极大,人流不多,每一个人偶尔向森严的皇宫望一眼,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敬畏,里面住着的便是王朝的统治者。 一架豪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它的方向赫然是皇宫。 不少人注意到了它,打量着它。立刻有人认出了马车的主人,马车的青幔之上绣着一个掌大却十分漂亮的“雪”字,马车的两边各有两名轻甲护卫伴行。 “那是雪公主的马车!” “是啊,雪公主真是孝顺,每一天都会去看尊敬的皇帝。” “可惜,太子莫名其妙被害,恐怕皇宫里不怎么安静了。” “嘘,这话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对对对……看,今天的白云好美,就像一头雄狮在奔跑……” …… 在细微的言语中,换上了公主府护卫装束的陈传九走在马车的左边,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巍的皇宫城墙,心里默念,当年陈家也住在这里—— 城墙的高大没有让陈传九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反而,对皇宫里的一切充满了浓浓的兴趣,随着内心的一声叹息,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皇宫里有没有存放陈家遗物的地方? 柳全双眼凹陷,疲惫之态一览无余,可身为朝阳门镇门的他没敢打一会盹。喝了一口热茶,柳镇门走出休息室,迈开步子,向朝阳门走去。 “你们一个个打起精神,要是松懈了,别怪本镇门不客气。”柳全看着皇城南门朝阳门东副门两排笔挺站立的禁卫,声音很轻却透出丝丝寒意。 显然,太子在皇宫被害,这对禁卫军的大伙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压力。 得得得…… 听到了马蹄声,柳全立刻打起精神,看看天色,猜到是雪公主要进宫面见皇帝。柳全不敢怠慢,立即小跑出去,待看清马车上的徽记,面色淡淡一笑,躬身道:“恭迎公主。” “柳镇门,九皇伯在不在宫里?”孙银雪的声音平静传出。 “回公主,九王爷正在会见朝中重臣,属下思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柳镇门恭声答道。 “嗯。进宫吧。”孙银雪的语气一转,隐有不悦。 柳镇门大气不敢出,侧身站到边上,目睹马车缓缓驶入皇城。当他看到马车后面的某一个护卫的时候,眼睛不可擦的眯了一眯,一丝疑惑闪过他的眼眸深处,暗道,这人好像不是公主的护卫,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通过朝阳门,马车继续前进,直到皇宫内城门午阳门停下。这不大的广场,听着四架马车,每一辆虽不如公主驾车豪华尊贵,但照样远远比外面的富贵之家的马车尊贵不少。 看守午阳门的亦是一名禁卫军镇门,名唤高齐山,身材魁梧如山,方脸浓眉,腰挂一把厚实大刀。见公主的马车停下,高齐山上前一礼:“恭迎公主。” 孙银雪和孙泰昌一齐下了马车,高齐山赶忙战战兢兢道:“见过三皇子。”如今,整个皇城都知道,脾气最不好的便是雪公主,高齐山自然不敢怠慢。 “高镇门,你派人带我的护卫再去皇兄的东宫看一看。”孙银雪恢复了平静,而后他看向换装的陈传九和洪羽,语气带着一丝严厉:“你们两个给本公主检查仔细些,再找不出线索,回府领二十杖责。” 高齐山眼睛跳了跳,都查验五回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这第六回找不出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便是二十杖责,看来公主真的动怒了。可他抬眼看了一眼陈洪二人,心底冒出一股警惕,此二人似乎不是公主府的护卫,没见过。 不过,高齐山很快恢复了平常,他应了声是,叫来他的副手:“马行,你带这两位去太子东宫。他们是公主的护卫,但凡要求,当做命令执行,不得有误。” “是,镇门。”马行个子不高,年纪也极轻,大约只有二十二三。 孙银雪很满意高齐山的反应,跟陈传九、洪羽交代了两三句,便带着三皇子径直朝里走去。 “两位,随我来。”马行不敢拖沓,只瞧公主对这两名护卫的态度,他心里笃定,眼前的两名护卫在公主眼里地位不低。 走廊幽深,小院清静,保卫森严,陈传九和洪羽虽然没有东张西望,却已被皇宫里的严谨防卫震了一把。 马行小声解释:“太子被害,九王爷大怒,可把两位指挥使斥了老半天,皇帝陛下久卧床铺,身子骨不好,听人说,太子之死还瞒着陛下……” “尔等何人?”一声娇里娇气的喝喊阻断了马行的话。 马行的身体大颤了一下,立即躬身道:“荣总管,属下马行,高镇门的副手,此二位是雪公主信任的护卫,特此前来检查东宫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陈传九和洪羽循声看去,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半百老者正也在打量他们,老者的身后还有几个年轻一点的淡青色打扮的男子。 “两位,还不快见过荣总管。”马行那个急啊,你们虽是公主的人,可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不是,这位赵荣总管可是东宫太监之首,若是太子安在,将来继承皇帝之位,便是皇城内务大总管,权势大得很。 “荣总管。”陈传九和洪羽也知宫里规矩多多,马上抱拳一礼。 “嗯,”荣总管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眼帘微垂,陈传九发现了他眸子里闪过的一丝黯然伤感,“去吧。” “是,荣总管。”马行如获大赦,心里长呼一口气,额头略有几粒汗珠冒现。 不一会儿,三人来至太子孙泰元的寝宫,即他被害之处。 入内即是一片极大的园,秋末了,多色菊竞相争艳,让陈传九想起了神器山庄的那个园,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洪羽,若非那一次,根本不会遇到洪羽。不远便是一栋非常大的屋子,檐角如一只只飞鹰,想要挣脱束缚一般向天重启,梁柱窗格雕精致形色繁多,叫人眼缭乱。 “陈一,洪月,我在外面等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太子死后,马行来此地不止一次两次了,想到那个爱笑的太子,爱倒腾木头的太子,他的心一阵悲痛,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第五百三十三章、分析 相视一眼,陈传九和洪羽开始检查这个美轮美奂的宫廷院落。 先是院子。 洪羽轻身一跃,娇小的身躯犹如一头飞翔冲天的小燕子,踩在了宫墙之上,一双灵动眼眸却似老鹰盯着猎物一般犀利。 陈传九沿着院落的小径左右查看。 听到一些动静,马行倏地回头一看,但见洪羽跃空,心里一惊,暗道这个护卫好俊的轻功。不过,他只看一眼就回过了头,心里一黯,再好的轻功有什么用,能查到杀害太子的真凶? 墙头没有痕迹,小径没有痕迹。 陈传九和洪羽压根没想过,好多天过去,这么显眼的地方还会留下凶手的痕迹。 两人的目光落在太子的寝宫宫殿上。 陈传九低声道:“羽儿,太子死在屋里,屋子却是反锁着的,凶手是怎么进去的?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锁上屋子不算难,不过费事一些,关门的时候门拴不要全部拉死,掩上后,用薄一点的刀刃伸进去,一点一点的拨动,一般的房门就关上了。可是,哪有杀手暗杀了对象后,多此一举的。”洪羽摇头。 陈传九检查房门,冲站在走廊上的洪羽点了点头,告诉她门拴外侧却有硬物扎过的细微印记。若不仔细查看,无从发现。 洪羽脚下轻蹬,抓住走廊的横梁,扫视过后,落到地上,轻声道:“上面的灰尘没人动过!这么看来,最有可能的是,凶手直接进来,敲开门,然后杀了太子,从外面关好门,然后离开。” “也不尽然,院子里的那株桂树,槐树,都是隐藏的好地方。”陈传九指了指边角的两棵丈余高的树木,枝丫茂盛,好像一个绿色的圆球,“还有,进屋的方式不止一种。” 说着,陈传九走到窗前,缓缓打开,仔细观察很久,没能找到一点不协调的痕迹,反而很干净,干净的一尘不染。 “奇怪了,窗户真干净。”陈传九嘀咕一句。 对屋里简单的布置,陈传九和洪羽同时感到一些惊讶,堂堂太子,住的地方竟这么简约。后来,他打听了之后才明白,屋里的一切都是太子自己做的,从书桌到柜子,从凳子到床。 半个时辰过去,孙银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外,马行行了一礼:“公主,三皇子,四皇子,陈一和洪月还在里面。” “皇姐,陈一和洪月就是你的护卫吗?好怪的名字哦。”四皇子今年才十岁。 “呵呵。”孙银雪轻声一笑,莲足轻移,走进感伤的东宫小院。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此院的东边,久久不动,仿佛那里有一个不算健壮、穿着布衣的少年拿着工具盯着一块木头沉思。 “看皇兄雕木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感觉很远很远。”孙银雪眼角挂起一颗晶莹。 走进屋子,孙银雪微惊,陈传九洪羽不在里面! “坏蛋!!”四皇子孙泰正指着右边的院墙大声叫道,声音尖锐而响亮。 门口的马行听到孙泰正的声音,立即如一阵烟跑到孙银雪身边,右手按在随身佩刀之上,定睛朝宫墙看去,赫然见到陈传九和洪羽纵身跃下。 “原来是他们。”马行暗松一口气之际,身子又震,嘴角抽动两下,看向陈洪的眼神极怪,心道,“好胆色,没有惊动左右的禁卫?!” “陈一,洪月,见过雪公主三皇子,呃,这位……” “我家老四。”孙银雪平和地说。 “见过四皇子。”陈传九笑着拱手一礼。 “坏蛋!”躲在孙银雪身后的孙泰正眼睛里闪烁几分惶惧,却厉声斥道。 “四皇弟,他们是皇姐的护卫,怎么会是坏蛋?”孙银雪溺爱地摸了摸孙泰正的头发,细语柔声地说。 “是,是吗?他们会飞!”孙泰正茫然道。 “那是轻功!等你学了功夫也能和他们一样飞来飞去了。”孙银雪笑道。 “皇姐教我功夫!轻功!”孙泰正来了兴趣。 “呵呵,石狮,冷秋蝉他们不正在教你吗?好好学,他们都是高手呢?”孙银雪静静的道。 “你的护卫有石狮、冷秋蝉厉害吗?”孙泰正好奇地问。 “那自然是石狮、冷秋蝉厉害啦。”孙银雪道。 “呵呵,那我去找石狮、冷秋蝉,让他们教我轻功。”孙泰正高兴的跳起来。 “你们先回府上,等我回去再说。”孙银雪看着陈传九道。 “是,公主。”陈传九、洪羽齐声应道。 “马行,带他们离开皇宫。”孙银雪吩咐道。 走出皇宫,陈传九和洪羽径直回了公主府。不久,孙银雪和孙泰昌一齐回来,孙银雪支开孙泰昌,把陈洪二人叫到书房,开门见山的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传九沉着脸说道:“凶手很厉害,没有留下一点一丁的痕迹,”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洪羽:“羽儿,你自认为能做到吗?” “不能做到像他这么彻底。”未注意到孙银雪眸子里闪过的一丝嫉妒,洪羽正色答道,“感觉像是没有去过一样,若不是太子真的死了,真的会以为,杀手没出现过。” “会不会是邪笑?”不愧是公主,那一点情绪一闪即没,孙银雪阴下脸问。 洪羽蹙起秀眉沉思片刻:“听碧竹讲过,邪笑成名的兵器是一对手套,刀剑无伤。照传九所说,万哭地下的时候,他用剑,这说明,多年过去,邪笑的武功变得深不可测。他若出手,应该能做到来无踪去无影,而且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邪笑出手很正常。” 陈传九轻抽一口气,低声道:“杀太子是为了什么?太子可没得罪什么人,皇帝病卧在床——难道是二十年前的血案?” 没等洪羽答话,陈传九看了一眼孙银雪,摇头道:“不太对,当年,月黑盟好像是皇帝的帮手。” 孙银雪却道:“假如不是邪笑,那这个凶手实在太可怕。” “不是邪笑?!”洪羽呢喃一句,喜道:“可能性有,月黑盟出手一旦成功,现场绝对会留下属于杀手的标记,可我们没看到,这一回杀的是太子,为了迷惑我们,故意不留下。假设不是月黑盟出的手,皇宫戒备森严,一般人绝对接近不了太子。” 孙银雪强调道:“皇兄的致命伤是匕首造成的。” 第五百三十四章、该怎么办 “那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迷惑我们。”陈传九面色变得极其难看:“记得银雪你说过,房间里没有打斗的迹象。” 孙银雪点头。洪羽看着陈传九,等待他的后话。 陈传九道:“虽不晓得太子身手怎么样,但是,如果有人来杀自己,怎么可能不反抗?一旦反抗,不说有多大的动静,至少会弄翻一些东西,假如书桌上的笔架什么的。” 孙银雪催促道:“你想说什么?” 陈传九幽声道:“凶手可能是宫里的人!!!” 闻言,孙银雪面色大变,惊呼道:“老四在宫里岂不是危险?” “银雪,别着急,四皇子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你看,呃,”陈传九微微一顿,洒然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四皇子年幼,只有十岁,无论四皇子的心智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他会处心积虑的培养自己的亲信吗?能威胁到大人们吗?不能吧?所以,他没有威胁,便没有生命危险。” 孙银雪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暂时冷静下来:“皇宫规矩,皇子公主年满十六岁便可在宫外设立府邸。现在老四身在皇宫实在叫我不安,传九,我想住到宫里,和老四好有个照应。” “不妥。”洪羽插口道,“公主,如果凶手是皇城里的人,那你去了,也会有危险。” 陈传九道:“羽儿说的不错。月黑盟二十年前和皇帝有过‘合作’,你想一想,月黑盟潜伏这么深,禁卫啊,太监啊,会不会有他们的人?银雪,这几年,你和你的护卫可没少调查月黑盟,对不对?如果你回到皇宫,我可以断定,你会和太子一样,成为月黑盟的眼中钉,或者说,月黑盟背后某人的肉中刺。” “嗯?月黑盟背后的人?”越听,孙银雪越觉得有道理,但陈传九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娇躯一震。 陈传九继续解释道:“月黑盟是一个江湖组织,没有幕后之人,也可以是同谋,他们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渗透进入皇宫。当然,这么多年过去,总有几个成功的,可能没有幕后或同谋。” 洪羽看着孙银雪问:“公主,你们是怎么确定太子死在月黑盟杀手手里?暗杀太子,可是会令整个组织面临比它巨大无数倍的敌人,照理不太会直接表露他的身份。” 孙银雪冷哼一声:“敢进攻杀太子的除了臭名昭著的月黑盟,还有谁?” 洪羽浅浅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检查结果和猜想:“太子东宫那儿,院里的园之内没有新鲜的脚印,几株大树上没有藏人的痕迹,院墙之上没有任何翻爬痕迹。周围地方凡是有泥土的地方,同样没有找到被踩过的印记。最主要的,太子屋里,假如没人打扫过的话,除了这几日落下的一点灰尘,没有不属于房间的东西。因此,在我看来,太子认识凶手。” 她盯着孙银雪的眼睛道:“公主,斗胆问一句,当你看到太子的尸体的时候,可曾发现太子身上有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对方?”孙银雪陷入沉思,勾起回忆,太子倒在血泊里的情景犹在眼前,顿时地,她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身躯微颤。 良久,她看上去渐渐安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出卖了她表面的安静,稍显急促:“我想起来一点点,皇兄的右手几乎虚捏成拳,食指弯曲,好像要指向谁一样,难道……而且,皇兄的眼睛是张开的,死不瞑目。” 陈传九叹息一声:“恐怕羽儿的猜想十有七八成。” 孙银雪心中似有一团麻理不顺剪不掉,平日的冷静几乎不见,着急的问:“那该怎么办?” 洪羽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公主可以联系宫里信得过的禁卫,也可以是太监,让他们暗中调查,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而公主你,继续给你的护卫下达一些寻找王都月黑盟杀手下落的命令,声势不要太大,但不能太小。” 陈传九道:“好计,既吸引了月黑盟的注意,又可以弄清太子被杀的真相。” 孙银雪确也认为主意不错,若有所思地说,“万一月黑盟藏在宫中的人不止一个,探知了我们的行动,会不会对老四不利?” “若要知道宫里的大多数情况,一个奸细绝对不够,月黑盟不会傻到只派一个人进入皇宫。”陈传九点头,“银雪,你不要太过担心,咱们可以一步一步地走。首先,调查几个你认为值得信任的禁卫,然后暗中联系他们,以丰厚的奖励让他们在宫里调查潜藏杀手的事。至于联络的工作,交给我。” “好,我尽快去办。”孙银雪答应,脑海灵光一闪,急道,“我们还可以调取近二十年皇宫进出人员的名单,分析分析,说不定能找出一丝线索。” “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一人来。”陈传九眼睛亮了亮,“我去见曹显山前辈,他曾经入宫为禁卫军教头,本事又高,也许他曾经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你们都有事干,我干嘛去?”洪羽不满的说。 陈传九道:“你保护在公主左右,未雨绸缪吧。太子若真死在月黑盟手里,银雪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哦,对了,三皇子,三皇子更具价值,银雪,三皇子的身边必须时刻有两三个高手保护。该死的田稳,居然还没回来,天洪城一见,这小子气息内敛,实力似乎更上了数个台阶,而且,他值得信任。” 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起了田稳。 孙银雪马上说:“我身边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待会儿直接调到泰昌身边。”除了四名贴身护卫,她也决定叫陆言暗地里保护孙泰昌。 “报!公主,”门外响起一个护卫的声音,“田队长回来了,重伤晕倒!” 听到前半句话,屋里的三人皆是一喜,陈传九和孙银雪自然清楚田稳武功不差,有能力保护孙泰昌,洪羽则是无条件相信陈传九的看法。可是,后半句话却如同一道响雷打在了三人的心头。 三道人影如疾风般来到公主府东厢院一客房。 第五百三十五章、毒掌 三道人影如疾风般来到公主府东厢院一客房。 此时,北城门进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的面带喜色,昂首挺胸,女的微低下头,轻咬红唇,一脸的羞恼。 “琪儿,不要认为你价值有多少,哼,单凭一个你,月黑盟还请不到我。恩情不恩情,对我而言,亦视作粪土。”这位志气满满的年轻公子哥正是方纯,他瞥了一眼李琪,淡然道,“月黑盟,王都,嘿嘿,不错,不错。本公子突破九笑炼阴诀第九重,是该好好展现展现,让人知道小王谷的实力。这个舞台不错!本公子也想和雪公主云雨一番,不知那是啥滋味,哈哈。” 看着这个强占了自己却对自己满不在乎还对雪公主痴心妄想的邪气青年,李琪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起其师父桂仙子赤玫,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金世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客房,听那护卫的说法,雪公主很在乎田稳的安危,怠慢不得。当看到陈传九的时候,他不由得大愣了一会儿,不过,想到田稳重伤卧床,他立即转过了念头,对陈传九微笑点头示意,径直走到床边,放下随身药箱,伸手搭住田稳的脉门。 不一会儿,金世言松开田稳的手,把他的双手验看一番,又捏住他的下巴,观望田稳的脸色,扒了一下他的眼皮,随即解开田稳的衣襟,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深色的掌印。 伴着金世言的一声悠长轻叹,孙银雪走上前:“金叔,田稳伤的怎样?” “不好办。”金世言默默摇头,然后具体解释道:“这小子中毒很深,而且你们看这掌印,紫中带黑,多半是中了毒掌之类的功夫。再看他的手虽然清洗过一次几次,但指甲里还有残血,说明他的对手没讨到好处,至少也伤了。哦,对,你们都是高手,这一点应该不难看出。” “师叔,你能解掉他的毒么?”陈传九问。 许久不见,金世言越发觉得金破大哥的徒弟气质发生不小变化,更加深不可测,对他的秉性,他不会去怀疑什么。能在此地能在今天见到陈传九,金世言万万没想到,却也记得陈传九落崖乃田稳所致,不禁问道:“呵呵,传九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恨他?” 此话一出,孙银雪脸色微窘。 陈传九看向床上的身影:“师叔,我真的死了,那不存在恨不恨,对不对?田稳打我落崖,天下所有人以为我死了,但我活了下来,反而给我制造了一个搅局月黑盟的机会,当然,真要选择,我不会喜欢这一条路。田稳回王都会遇到麻烦,我已能料到,可刚才乍听他重伤,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个兄弟,我还是记在心里的。” “真是个豁达的孩子。”金世言拍拍陈传九的肩膀,“想要救他,要么弄清楚毒掌之上带了什么毒,然后配制解药,从他的迹象来看,毒性并非瞬间致命,但,拖得久了,神仙难救,要么有人以深厚的内力给他逼毒,这个法子虽有效但凶险。” 说罢,金世言打开药箱取了一粒雪白药丸,塞进田稳的嘴里:“这药丸能缓解一下田稳所受的痛苦。要救他,只有我说的两个法子。” “我来试试,可快一些,时间可不多。”陈传九坚定道。 “传九!“洪羽和孙银雪齐声诧异道。 陈传九淡笑道:“没事,我小心一点便是。你们先出去吧。” 孙银雪脸色一正,以命令的口吻道:“金叔的药能缓一会儿,我们先吃午饭,有了体力,希望大一点。” 简单用过午饭,陈传九小憩半盏茶功夫,便走进田稳休息的房间,关上房门。金世言等人等在外头,一旦有个万一,好及时救人。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足足近两个时辰,房里骤然响起一声“噗”。 孙银雪和洪羽面惊失色,撞开房门冲进房间,但见,陈传九面色发白地走下床,托住田稳的双肩,让之安稳躺下。 床前是一大片黑血。 “霍正虎,立即派人把血弄干净。”孙银雪马上吩咐道。 “公主,且慢,待我收集一点这个毒血,研究研究此毒究竟为何物。”金世言连忙拉住霍正虎,“看能否配置解药,若将来遇上,我们便不用这么火烧火燎地紧张了。” “师叔,待会儿再给田稳检查检查,我估计一次不能完全逼出他体内的所有毒。”陈传九站稳身形,又对孙银雪道,“给我弄个房间。” 夜降临,天边升起一汪月儿,缺了一边,银色月华倾洒。 戌时三刻左右,陈传九换上一身苍青色长衫,下午为田稳逼毒消耗的内力费一个时辰多一些的时间调息,终于恢复了大半,月光洒落,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不醉酒庄! 站在门前,陈传九抬头看一眼笔走龙游的四个字,叩响酒庄的门板。 此地是孙银雪告诉他的,幕后的老板正是曹显山,自从中毒之后,他便一直住在酒庄后院养伤。 “你是谁?”一名年纪不过二十的少年开门,看着陈传九问。 “我来找曹显山掌柜,麻烦告诉他一声,田稳的朋友来找他,姓陈。”陈传九道。 不一会儿,这个少年带领陈传九走向酒庄后院。所过之处,酒香四溢,简直有人自醉之感,幸好陈传九不是嗜酒如命之辈,否则,在这里谈事情真是遭了罪了。 后院的一角,几十个酒坛子一层一层的叠起来,几乎和围墙一样高。院里没有一一草,小石板铺地,酒坛左右的石板颜色深一些,也比其他地方破旧一点。 “老板,陈少侠来了。”少年人朝屋里恭声道。 陈传九略微诧异少年对自己的称呼,脑子一转,大概猜出这是曹显山的嘱咐。 “让他进来好了。”曹显山的声音带着一些沧桑,远没有一年多前的那么有气势。 “少侠,老板叫你进去,我先走了。”少年人转身对陈传九道。 “好,你去忙你的。”陈传九微笑点头,径直走向房门。 第五百三十六章、听来的 曹显山胖乎乎的身影挤在一张靠背椅子里面,手里把玩着一个灰色石球,笑眯眯的看着房门口的陈传九,半开玩笑的说:“臭小子,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房间里的布置,令陈传九有些意外,没有一点点奢华,尽显简朴。关好房门,耳边忽的响起曹显山的自嘲,他摇头一笑,走到曹显山身前,抱了抱拳,坐到一边,微笑道:“曹老说笑。晚辈是为两件事而来。” “让老夫猜一猜!其一是看看老头子是半死不活,还是生龙活虎,其二,为太子的死!”曹显山的眼睛依然有神,绽放出精明的光芒,每说一点伸出一根手指。 看着曹显山的两根又粗又圆的手指,陈传九只能傻笑一声:“曹老何必如此自暴自弃!你还有偌大的家业,是不是?如果你一蹶不振,这么多产业,手底下那么多干活的人,该怎么办?他们少不了您这根主心骨。” “臭小子——”曹显山咧嘴一笑,好像一个大肉球上开了一道大口子,“这么久不见,嘴巴利索很多。” “看来曹老自我调节的很好,心态端正开朗。”陈传九送上一记马屁,自然博得曹显山的又一乐,旋即面色一正,认真道:“曹老,晚辈这次来,确实为太子的事前来。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太子东宫那里,雪公主一直没让人打扫,今天,我去看了一趟,没有一点点异状。” “那个洪丫头也跟着?”曹显山没有直接说什么,反而问起洪羽。 “嗯,她——”陈传九刚要解释一下他们的关系,却被曹显山抬起的手臂打断了。只听曹胖子说:“你,洪丫头,雪公主,三个年轻人关系绕来绕去也好,怎么样都好,老夫不想过问。洪丫头是个很心细的女孩子,她也没有找到一些东西?” “没有。”陈传九摇头,“我们做了一番推测。” 曹显山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哦?怎么个说法?” 陈传九略作整理,低声道:“从现场的线索来看,凶手的身手极高,以此出发,我们能想到的有邪笑,风铃,恶眼,赤玫,还有一些老牌的超一流杀手如破日,可是如果真是月黑盟动的手,现场绝对会留下属于杀手的特殊记号,而不是什么也没有——” 曹显山冷笑道:“杀太子非同小可,月黑盟那一溜杀手会这么傻,自己找朝廷的麻烦?所以,不留记号不留身份,那太正常,想都不用多想。” “正是,我们也考虑到这点。”陈传九心中佩服,曹显山简单一句话点破其中奥妙,“然后,我们又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曹显山不耐道:“快说!怎么跟个婆娘一样墨迹?” 陈传九尴尬笑了笑,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们认为第二个可能,凶手是皇宫里的人!” “嘶!”不怪曹显山倒抽一小口气,当今皇帝哪怕只要身体稍微好一点点,这么一句话传出去便是死罪。 曹显山刹那回过神,凝重告诫:“这话不能随便乱说。皇帝这人做事果断坚决,而且最要命的是严谨,宫里的老人,都是他一个个亲自筛选通过的,身份清白。” 陈传九道:“听闻,皇帝登基,借助了月黑盟的力量?” 如同看怪物一样盯着陈传九,曹显山实在没料到这小子够胆大,这个事儿也敢拉出来说。 陈传九浑然不觉,继续说道:“既然两方是合作关系,必然相互信任,难道月黑盟没有趁机安排盟里的杀手伪装进入皇宫?那是皇宫!是王朝权力最集中的地方,如果能打听到或者收买一些小人物,都能得到不少好处,月黑盟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知道为什么月黑盟在培养起邪笑他们之前只有三个杀神吗?”曹显山冷静下来,“血君,残月,破日……那是因为,月黑盟确实动了心思,皇帝断然不会答应,于是双方闹得不是愉快,禁卫军和杀手打了一场,当时的另外两位杀神惨死,皇帝的禁卫军折损四名龙卫,那是皇帝的亲卫,总共只有十二人!” 看着一愣一愣的陈传九,曹显山接着说:“正因为两边的合作,血君才会认识并爱上昔年的公主。两边暗地里闹了一两年,后来,皇帝设立城防军和城卫军,分别有左右将军负责管理,城里的军力上升了三倍不止,月黑盟终于不敢在城里造次。” “您,您怎么知道这么多?”陈传九震惊许久,吞下一口口水,支吾问道。 “听来的!”曹显山不以为意的道,“老夫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禁卫军教头,哎,这纯粹是一个好友来请我帮忙才答应的,否则,老夫哪愿意和朝廷的斗争牵扯起来。” 陈传九反而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十多年过去,什么也说不准——据说,月黑盟有三处培养杀手的地方,玄冥洞,玄风洞,玄阴洞。如今,玄冥洞已破,剩下还有两个,但多年的积累,他们一定拥有了很多出色的人物。皇帝病重,哪还有精力逐一检查进攻护卫太监的身世?虽然可以有人接手,哼,收买不了皇帝,收买普通人,应该不算难,绑架威胁什么的,都可以用上。” 顿了一下,陈传九问:“曹老,你在宫里的几年,可曾听过一些奇怪的言论?” 曹显山哑然失笑:“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嘛!老夫辛辛苦苦逮杀近十个月黑盟混蛋杀手,才调查出月黑盟有一套培养杀手的方法,知道三洞之说,你小子居然也知道,更知道玄冥洞被破的事!” “玄冥洞暴露,因为我杀了碧竹,神器山庄的人认出碧竹的真实身份,一番调查之下才找到玄冥洞的所在。”陈传九浅笑的说,“至于玄风玄阴……曹老该知道我以月黑盟掌控的龙头会手下的身份参与了万哭山脉明王朝宝库的行动,故而听到一些风声。” 陈传九可不敢把洪羽是天才杀手红羽的隐秘到处说给人听。 “原来如此。”曹显山恍然。 第五百三十七章、一枝花 “原来如此。”曹显山恍然,眯起眼睛,挨近陈传九,声如蚊吟:“是谁不知道,偶尔碰到一回,听到两句话,月黑雁飞高,万径人踪灭。一切小心。” “臭小子,我想起来了,你来看我居然连一点东西也不带!”曹显山突然暴跳而起,“你家长辈这么教你尊敬长辈的吗?今天给老夫滚,下回来,不带点好吃的,门儿都不给你进。” 陈传九先是一愣,但又看到曹显山对他挤眉弄眼,脑子飞快一转,立刻明白其中意思,忙不迭的求饶道:“曹老,我有尊老之心呐!身外之物又能代表晚辈多少心意?好好好,你别生气,我马上走,下回带烧鸡腿给你吃。” 陈传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出曹显山的卧室。 房门再次紧闭,里间传出一道清幽苍老之音:“他便是血君的弟子?叫陈传九?” 陈传九怎么都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人! 曹显山的脸上还有一点点佯怒的潮红,神色已恢复平静,欣然道:“他不会走血君的老路子。”他看向里间雪白的一道身影,讶然道:“师兄,你该不会要趟这浑水吧?都这么大年纪了,逍遥自在多好!师兄,你难的下山,是不是该去看看上官兄和朱兄?” …… 王都一家布庄后院,四名黑衣汉子分守四方,神色警惕,手里握着墨色钢刀。 院子不大,只有一间屋子。此刻,屋里亮着火烛,小小的火苗一跳一跳的,像一个活泼的孩子,灰白的墙壁之上印着三道人影。 “方纯,上头安排下来,你的外号为一枝。”穿着哨的中年男子好奇地打量一会儿传闻中搅得南笛州不安的寻问柳公子方纯,目光落到李琪身上:“李琪。赤玫老大传信过来,你既是她的弟子,可以不参与我盟行动,但倘若发现你出卖我盟,你知道她的手段。” “喂,哨大哥,”方纯腼腆一笑,不熟悉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这青年是个老实孩子。哨衣服的布庄掌柜眉角轻挑,打断他道:“要么叫我刘掌柜,要么私底下可以称呼我布头。” 方纯频频点头:“好,布头大哥,我在盟里什么地位,能调动多少人手?” “暂时没有地位,”布头掌柜的第一句话如一盆凉水扣在方纯的头顶,凉了一个通透,大概料到方纯会摆出一张郁闷脸,布头轻轻一笑,正色道:“上头有令,你,一枝,会是杀神之位的上佳人选。” 随后,他语气缓和道:“小方啊,你毕竟是新人,没有功劳没有苦劳的,要一步登天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可就不安分了不是?放心,上头近期有些行动,一定会安排到你,到时候好好表现。没几下,杀神之位一定是你的,到了那会儿,可要好好照顾一下老哥哥。” “杀神?!”李琪呢喃一句。 “那必须的,布头老哥这么照顾我们。”方纯搂住李琪的香肩,吧唧亲一口李琪的粉脸颊,“老哥,今天让我们住哪里?奔波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布头眼睛一亮,笑道:“小方,地方已有安排。” 他朝外轻唤道:“丁常,进来。” 一个健壮青年开门而入,拱手道:“布头老大,有什么吩咐?” 布头掌柜道:“丁常,带一枝去三号宅子。” 当方纯拉着李琪的手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布头忽然记起一些叮嘱,忙不迭的叫住他们:“小方,李琪,近期不要闹事,最好么?大多数时间呆在宅子里,上头不会派人监视你们,这一点大可宽心。小方啊,你还是我盟的新人,接下去一系列的行动极有可能安排你去完成,若因为一时找不到你,那后面会发生些什么,老哥哥也不能保证了。” 方纯脑子极灵活,听出布头有告诫警告之意,心道,嘿,老子可想借月黑盟的手成为一方土豪的,当然会珍惜飞跃成为杀神的机会,一旦成了杀神,钱权无不轻松容易得多。 “多谢布头老哥。先告辞。”方纯点头表示明白。 一夜无事。 陈传九早早的醒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立即走出房间,拐进不远的田稳休息的房间,一名府里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给田稳服药。 田稳斜着脑袋,恰好能看到进门的陈传九,身子颤了颤,到了嘴边的勺子打翻了,灰褐色的药汁洒在青色床被上。这个丫鬟显然吓坏了,昨天霍大队长的威严还在眼前,立即放下药碗,跪在床前,苦求道:“田队长,奴婢……” 公主府的丫鬟、家仆是不能和护卫比的,更何况田稳是一名小队长。 “没你的事,你做得很好。”田稳很快镇定下来,“起来吧。” 说着,他缓缓端起床边的药碗,一饮而尽,把碗递给丫鬟道:“你先下去。” “奴婢告退。”丫鬟转身突然看到陌生人,差点尖叫出声,又记起这人是昨天下午给田队长逼毒疗伤的那人,似乎还是雪公主的朋友,悬起的心落回原处,欠身道:“见过陈公子。” “你不敢面对我?”听见丫鬟掩上房门,陈传九微笑着开口,“忘掉以前的一切,我们从头开始做朋友。” 此言一出,田稳傻愣好长一会儿,似自言自语道:“你来表现你的宽宏大量吗?”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目标,像你,要成为一名禁卫,这不是说能当上便能当上的,对不对?其中的关节,我也不了解,不好胡说。”陈传九坐下,“但是,你扪心自门,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有裤子,大哥,小语,你对咱们没有一点友情?哪怕只要有一丁点,一年多的时间,快有四百天了吧,你会不会记起他们?” “我……” 田稳欲言又止,陈传九很耐心的等待着,如果田稳自己不解开心里的结,那么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会带上些许尴尬。 “这一年,我过得很不开心。”田稳觉得浑身轻松,“每天睡觉的时候,我……我都会想起船哥你落崖的那一幕,耳边回响你的声音。” 第五百三十八章、田稳的遭遇 一声“船哥”,立刻把陈传九和田稳拉近许多。 不久,金世言走进房间,看到畅谈的两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诧异,转眼恢复正常,朗声道:“传九也在啊,田稳,让老夫来看看。” 田稳很配合的伸出右手。 金世言很快放开手,微笑道:“不错,喝了两碗药,身子有些起色,脉象平稳强大不少。小子,如果不是传九运功为你逼毒,我可没法子出手救你。” “多谢船哥。”田稳非常激动,只差热泪盈眶。打小除了练练武功,他朋友真不多,和霍正虎雪公主,那是上下属关系,真正感受到朋友珍贵便是认识陈传九赵裤裤那之后,能和陈传九化解那份恩怨,并重新成为朋友,他能不激动吗? “我昨天取了一点吐出来的黑血,研究这个毒半个晚上,虽然有些进展,但还是不能确定此毒里面具体有多少毒虫毒草。照理说,那么多种类的毒虫毒草,你沾上一点根本挨不了那么多天。” 陈传九和田稳安静的听金世言一点一点的分析:“所以,以我之见,每一种的分量极少极少,能毒死人,却不是一下子毒死,让人足够地感受临死前的痛苦。不过,现在根据我多年行医的判断,体内的余毒大约还有三成。” 陈传九惊讶的问道:“还有三成?这个毒如此厉害,师叔,田稳为什么能醒过来?” 金世言沉思片刻道:“不难理解,这小子中了毒,还能回到王都回到公主府,内力应该相当深厚,第一时间逼出部分毒。现在能醒,我认为不外乎二,其一,他的意志够坚强,其二,有你这般高手在,逼毒及时,没有令毒素侵入到几处关键经脉当中。所以,” 顿了一下,金世言郑重道:“运功逼毒是件凶险事情,你昨天必然绝对小心,一回生二回熟,你马上再次为田稳逼毒,霸道一些,否则毒素一旦沉淀在他身体里面,要真正清除掉会很费力气,对他的武功也会有影响。田稳,待会儿不要抗拒,你们内力不是同出一脉,极易造成危险,轻则经脉轻伤,重则经脉废掉,一身武功尽失。” “嗯,金叔。我记住了。”田稳认真点头。 两人前后盘坐,陈传九双手按在田稳后背,眼睛微闭,丹田之内热流涌动,忽然,一道庞大热流仿佛开了闸的水倾泻而出,转瞬间游遍全身,而后似潮水一般涌向双掌。 田稳一呼一吸渐渐平稳,心神控制住丹田的丝丝内力。 猛地,后背导入两股似火焰一般的热流,饶是田稳经历无数,什么落魄家族之苦,什么失去船哥后的闷闷不乐,那一瞬间,自认坚定的心神也失守了。丹田安静的内力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沸腾起来,他的脸上骤然浮现痛苦神色,看的金世言一阵胆战心惊,稍有闪失,便会毁掉两位高手。 不过,让金世言宽慰的是,田稳的扭曲神情眨眼消失不见,只是嘴角眼角会轻轻抽动。 噗! 过了小半刻,田稳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丝毫没有去压住它的念头,当即张口吐出一篷血雾。同时,后背的两处火热逐渐趋于平静,田稳感觉全身舒坦很多。 “谢谢船哥。”他的眼角挂着一粒通透晶莹。 金世言身上沾了十数点乌黑血点,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大松一口气。 这时,孙银雪和霍正虎等几人推门进来,都不用陈传九他们讲,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田稳挣扎着下床行礼道:“属下田稳见过公主。” “嗯。起身说话。”孙银雪不咸不淡的应声,眼睛看了看盘坐床上调息的陈传九,轻轻的说:“既然能下床,脸色也好多,到那边坐下说一说你的遭遇。” “是。”田稳恭声道。 几人在雪公主的允许下落座。 田稳娓娓道来:“属下了四天,快马加鞭赶到天洪城,打听了龙头会的事情,哦,是这样,李键和赵无禀,原龙头会的一号、二号人物闹翻,发生一场血战,赵无禀在船哥和明月镖局的帮助下胜出,新立虎帮。非常顺利的把公主的信交到了船哥的手上。公主曾有吩咐,船哥看到您的信,会自己前来王都,因此,属下和王大牛、宋虎在天洪城逗留一日便离城回来。” “属下走的是露镇球城一线。通过露镇,是当地有名的劫林,经常有抢匪出没,我们很不幸遇到了一伙,他们来了八人,上来便说,把身上的万两银票交出来。” “有人陷害你们!”孙银雪冷笑,她知道,田稳此行出门带的银子只有一百五十两,还是孙银雪亲手交给他的。 “属下也是这么想。”田稳继续说道,“接着,我们打了起来。以三对八,在人数上他们占尽优势,可是日积月累的苦练,咱们仨人本事还可以,杀了五个人,逃走三个,因为着急赶路,我们没有去追。” “他们来报复了?”孙银雪反问。 田稳答道:“是,来了二十几个人。大牛和老虎在护卫里面身手一般般,苦战之下,大牛中了四五刀,最后为了掩护我和宋虎逃掉,把命搭在了那里。” 孙银雪吩咐道:“霍正虎,抽调王大牛的资料,以三倍的抚恤给他的家人。” 田稳起来躬身一礼:“谢公主体恤下属。” 孙银雪道:“你们为本公主出力,自然要待你们好。继续说下去。” 田稳坐下,缓声道:“我们跑了一天,终于走出劫林,心想总算可以安全,谨慎地住进球城一家客栈,过了一夜,直接出城赶回来了。但,离开球城之后,我和老虎都感觉有人跟踪,可每一次反扑回去却找不到对方。” “我和老虎商量一下,决定改走小路,虽然绕远一些,但小路复杂,容易摆脱这个应该存在的跟踪者。” “果然,在小路上走了一天,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从未消失,一直存在。周围到处是山林,想要找到对方更加困难。” 第五百三十九章、好欺负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刀悬在头顶,很不舒服,所以我和老虎加快脚步,心想,多变化几次方向,也许能在山丘遍布的地方甩掉对方。” “我们和后面的人玩起捉迷藏,只是,每一次以为甩开他们的时候,不出半天,我和老虎总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知道是对方大意,还是故意露给咱们看的。” “兜兜转转四天后,应该在文芦县南,那地儿被当地人称作三角坞,三面百余丈的山,另一边则是一面茂密竹林。我们翻过其中一座山进入其中的,没料到,对方突然发难,来了四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孙银雪问。 “领头的是一个大黑个,另外三个,一人用剑两人用刀,气势阴诡,让人十分不爽。大黑个说他是暗神杀手,我问他是不是月黑盟杀手,他没回答。” “是月黑盟的!我和羽儿在路上遇到的杀手也自称暗神杀手。”陈传九的声音从床铺方向传来。 “船哥你们也遇上了?”田稳震惊道。 “嗯,还是老师的老对头,当年威震江湖的双龙震天尹赫,外号冰虎。”陈传九走到众人身边,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我和羽儿或多或少有些伤,和他们纠缠了一下就逃掉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传九,孙银雪的眼底闪过淡淡的嫉妒和浓浓杀机,她淡然道:“田稳继续说下去。” 田稳应声道:“只讲了三四句话,我们就打了起来。这一出手,我和老虎倍感压力,而且,我能感受到大黑个没有使出全力。好不容易,我和老虎打死了两个,这时,大黑个怒起而攻,打折了老虎的一条手臂,但老虎也趁机会缠住大黑个,叫我快些走,好回来汇报。”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我丢下了兄弟,又一次丢下了我的兄弟,真是没用。”田稳歪过头,眼眶噙泪,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脸颊之上立马出现五指山印。 “好好活着给大牛,老虎报仇,自暴自弃能起屁用。”陈传九瞪着他说。 “霍正虎,同样三倍抚恤给宋虎的家人。下午去办好。”孙银雪道。 “船哥教训的是,我一定会给大牛、老虎报仇!”田稳捏紧拳头道,“第四个家伙追了过来,单凭他一人还真不是我的对手,但耽误了一些时间,大黑个已追至两丈外。我专挑那些几乎没路又灌木荆棘遍布的地方钻,好不容易甩掉了他。” “可是我万万想不到,月黑盟竟然了那么大的力气。在离王都一百七八十里的地方,我被人拦下了。他们有两个人,黑衣装扮,没有带武器,他们告诉我,我打一出王都,便不可能再回去,而我联系的帮手也不会见到公主,王都两百里范围内,每一条主道支道都有人候着。” 说到这里,陈传九面带欣慰地看了一眼陈传九,暗道,不愧是船哥,能穿过月黑盟的重重封锁网。 孙银雪俏脸大怒,碰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月黑盟太狂妄,想只手撑天?本公主绝对要拔了这根刺!” 陈传九不知该怎么劝,直接问道:“田稳,你胸口的毒掌是其中一人打的?” “没错,那两人功夫很好,如果不是这一年来得到曹前辈的多次指导,他们联手之下,我一个人撑不过二十招。即便如此,一个掌风阴寒,一个掌力惊人,打得我左躲右闪。得益于兽拳招式变化多端,堪堪能回击三四下。” “我想,这么打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卖了一个破绽给掌力惊人的家伙,让他靠近我,然后,不顾那掌风阴寒之辈,全力抓碎了第一人的喉结,也因此,受了第二人一掌,那一瞬间,浑身劲力仿佛消失,那人哈哈大笑,浑然忘我。 看机会难得,我扑了过去,一记龙拳捣向他的胸口,他反应还可以,只手挡住,而那会儿,我已经用左手抱住了他,咬住他的脖子。” “杀了他们,我几乎连站也站不住,那里太危险,我跑进一处林子,那时全身突然火烫,喉咙发干,顿时明白中了毒。虽然不明白什么时候中的毒,但马上用内力逼出了一点点。神志稍微清醒,我恨不得插翅回来,把他们告诉我的东西禀告公主,好让公主派人通知船哥他们小心。” “你怎么进城的?”孙银雪淡淡的问。 “我往一个泥潭里滚了一圈,扮成乞丐,在十里送客亭那儿,趁机躲进了一辆马车,然后进的城。”田稳恭声答道,却又止不住疑惑,问陈传九:“船哥,你们之后没遇到杀手的拦截?” 陈传九道:“我们有伤在身,当然非常担心冰虎三人追来,出了山和村民买了一身粗布衣裳,略微安心一点。有一天,我记起师叔教过我一些药物改变面貌的小本事。” 金世言笑道:“呵呵,易容之术博大精深,我也只懂一二,若非老兄弟是江湖人,连那一二,我也不会去学。那时,心想江湖凶险,便教了你一点点,谁曾想你真的用上了。” 陈传九道:“是啊。我们想,只要能改变面貌三分,换一身适合的衣服,不要露出习武之人的那股英气,不熟悉我们的人应该认不出。我们扮成一对老头老太,路上的时候,不太注意我们的人还以为我们真的是老头子老太婆呢。” “好了,事情大家一清二楚,那么,”孙银雪打断了几人的聊天,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怎么看这件事?哼,月黑盟果然盯上了我,不反击的话,岂不是会让人以为我孙银雪一个女子好欺负了?” 霍正虎担忧的道:“公主,此事非同小可,不如把陆言、友中都叫来,人多力量大,总会想出几条可用的计策。” “田稳,你怎么啦?”陈传九离着不远,看到田稳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跌倒,连忙过去扶住他。 金世言立即出手把住他的脉门,不一会儿,对几人轻声道:“没什么大碍,刚刚有些好转,说说话倒没什么,关键是,大牛、老虎的死牵动了他的情绪,让他心神不稳。传九,扶他上床。” 第五百四十章、书房决议 公主府书房。 孙银雪,孙泰昌,以及府里的三名护卫长,霍正虎、秦友中、陆言。 还有,陈传九和洪羽。 七人分主次落座。 孙银雪向几人简单的讲述了田稳回王都的事情。陆言本就沉默寡言,没有说什么,可眼底闪过的浓烈杀意却遮掩不了。素来冷静的秦友中拍拍大腿,咬牙道:“这月黑盟高的什么鬼!” “陆言,叫你追查的线索可有进展?”孙银雪面露杀机的问道。 陆言缓声答道:“有些眉目,他们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如果不是公主执意要追查下去,恐怕谁也不会去注意那里。” 秦友中笑骂道:“老陆,像个婆娘一样啰嗦,重点!重点!” 陆言呵呵一笑:“重点来了,水乐染坊!目标在那里!属下叫人暗地里查了一下染坊的东家,是一个小富商,叫柴东,从资料看,是一个很本分的老实商人。” “嗯?”孙银雪神色一滞,道,“难道柴东不知道那人干过什么?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陆言正色道:“那人与柴东好像认识,属下不敢去打听,怕打草惊蛇。远远看了一眼,他们有说有笑的,属下认为他们是老乡的可能性较高。” 陈传九听得云里雾里,忙插口问道:“你们说的那人是谁?” 霍正虎解惑道:“便是毒害曹显山的凶手,叫莫生。同时牵扯到曹显山田稳这二人,于是,公主让老陆一直追查幕后主使是谁,即使知道那人死了总会有突破口。好事多磨,我手下一个护卫专门负责调查莫生原来住处附近,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了酷似的人影,向我提出要求,要单独监视那个人,直到近期确认下来,他还没死,一直在王都。这王八蛋还挺聪明,察觉到了那段时间我们的严密追查,用一具尸体来搅浑我们的视线,可惜,我们不能查明尸体的来历。” 陈传九听着一惊,又问:“这个莫生,有同伴吗?” 陆言道:“没有,或许,在出手以后,和他的同伙或者联络人有过接触。这几日的观察来看,这个莫生不务正业,有小赌的习惯。” 看到陈传九皱眉,孙银雪道:“传九,你在想什么,尽管说出来。” 陈传九看向陆言:“陆大哥,水乐染坊里面,你进去过没有?” 陆言摇摇头,陈传九继续问:“水乐染坊地方大不大,周围有没有院子之类?” 孙泰昌听得晕乎乎的,忙道:“陈兄,你想问什么?不能一下子说清楚吗?” 陈传九难得的腼腆一笑:“三皇子,这声陈兄可不敢当。” 孙泰昌不高兴了:“有何不可?你是我的朋友。” “好吧,”陈传九点点头,“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假设水乐染坊没有问题,倘若染坊紧挨着一些院子,莫生趁无人的时候翻墙过去,和住在那里的人联络,陆大哥,有没有这个可能?” 陆言想了一想,沉声道:“绝对有。水乐染坊的西面是一条巷子,东面是一家酒庄,他们的后院只隔了一堵墙,然后,染坊的后面,跨过一条小水沟,和一条巷子,还有三个并排的小宅院。” 说着,他起身抱拳行礼道:“公主,属下失职。属下立刻去安排人手调查周围。” “陆大哥,别急,”陈传九叫住他,“这个事交给我好了,你们是公主府护卫有些事情不好办,交给我容易一些,今天晚上就去看一看。” “这个……”陆言不是没想过夜探之道,他的本事擅长隐匿追踪,可他有顾虑,万一真的是一个高手窝,他进去被抓,暴露身份,反而让公主难办,所以,只安排密查和监视。 孙银雪抬手道:“陆言,让他去。” 待陆言重新坐下,孙银雪认真道:“皇兄被害一事,我们已有调查的方向。秦友中,你先调查一下冷秋蝉和石狮的过去,只要没有问题,联系他们,让他们找几个绝对可信的禁卫和太监,打听一些近三五年进宫之人的资料,看一看有没有特别的一些人。” “是,公主。”秦友中起身应道。 陆言讶然道:“公主,您怀疑太子是死在宫里人手上的?” 孙银雪点头道:“没错,因为现场太干净了,让人不得不有此怀疑,而且,父皇久卧病榻,九皇伯哪里会去管理进宫筛选地事情。本公主也不避讳什么,月黑盟早年和父皇有过一些合作,那时月黑盟没太大名气,而且,父皇登基后对江湖门派施行一系列的压制手段,月黑盟这才转入地下,没过几年,成为凶名赫赫的杀手组织。” “月黑盟曾在父皇手里吃过亏,还折损了当时的两个身手高超的杀神级人物,他们不会放下这段恩怨。当时,皇位之争有多激烈,本公主自然不清楚,但父皇的身子四五年来一直开始不好,御医判断说,是十多年前留下的隐疾,而父皇又常年熬夜处理政事,过于劳累引发顽疾。因此,父皇对禁卫和太监、宫女的筛选没了精力去监督管理,自然会留下一些空挡。” 秦友中恍然道:“属下明白了,月黑盟借皇上疏于管理把杀手送进皇城。这太可怕了。要是他们要刺杀皇上,那不是……呸呸呸,属下该死!” “有此担心也是正常。”孙银雪苦笑道,“本公主最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动手杀了皇兄?会不会有后续的阴谋?还是,仅仅这么一手,只让皇宫陷入莫名的恐慌。” 顿了一下,她缓和神色,叹息道:“如不是最近父皇病情略重,经常昏迷,他万一知晓皇兄之死,哎,纸包不住火。”说着,她的脸色严肃道:“秦友中,你只要负责此事,越快查清越好。” 陈传九补充道:“公主,秦大哥,调查的人手越少越好,人多口杂,万一泄露,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会变得非常不利。” 秦友中点头:“对,我会仔细交代的。” 洪羽突然道:“公主,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信任的人入宫。” 其余众人眼前一亮,可随即被人选问题困难住了。孙银雪遗憾着说:“信任的人,本公主地手底下还有几个,但突然送进宫,绝对引起对方的警觉,会加大调查的难度。” 第五百四十一章、黑影 “田稳!” 洪羽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孙银雪身上,报出了这个名字,微笑的说,“公主,各位,你们想一想,田稳和曹显山同患难,关系更进一步。若能得到曹显山的举荐,石狮、冷秋蝉待曹显山如恩师,尤其是石狮,那么,田稳成为禁卫的几率大了许多。” “而且,莫生背后的那一行人应该不会再设计对付曹显山,一次不行,第二次照样讨不到好。呵呵,曹显山可不是随便让人捏的主,把他逼急了,他们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传九点出其中的关键:“羽儿,我们不能忽略,田稳的身子还需要静养,。” 洪羽笑道:“只要驱除他体内的余毒,加上金世叔的调理,三到四天应该可以恢复一些,我们不能太浪费时间,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何时再出手,越快查出那人是谁越好。我想,如果田稳恢复四成的实力,即便宫里的那人要偷袭或者陷害田稳,他也有自保之力。只要人还活着,出了事,公主出面,总能保他一时半会儿的命。有了这个间隙,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孙银雪连眨数下眼睛,眸子里闪动思索地光芒,沉吟一会儿,她满意的笑道:“此计不错,秦友中和田稳双管齐下,谅那人隐藏再深,也无所遁形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和田稳去说。” 说完,她瞧向陈传九:“传九,你昨晚去见曹显山,他有说什么吗?” 陈传九郑重地看着中让人道:“曹老确认,宫里有些异类,但不能确定是谁。他偶然听到过两句话。这两句话,除了在座诸位,我不希望第八人知道,至少在没有眉目没有怀疑对象之前。”其余六人纷纷点头,陈传九压住声音道:“月黑雁飞高,万径人踪灭!应该是对口暗语。” “月黑盟!!!”有人惊呼。 “小声点。”孙银雪瞪了一眼孙泰昌,吓得后者吐了吐舌头,缩起脖子。 孙银雪凝重道:“传九说得对,这个太重要,绝对不能告诉第八个人,秦友中,你和石狮、冷秋蝉见面的时候,千万不要漏了口风。皇兄的案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此去,估计还要和刑府的人打交道。” 霍正虎道:“公主,刑府是何洪剑门徒弟子孔晓杰打理,事情传到何洪剑耳里,会不会造成什么阻碍?他和九王爷走得很近。” 孙银雪决然道:“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哼,本公主为调查自己哥哥的案子出点力,如果何洪剑敢把我们的目的传扬出去,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陈传九狡黠道:“三位大哥,不要忘记月黑盟曾经派残月刺杀公主的事,王都这么大,我们的这点动静并不算什么,但在有心人眼睛里,那就代表了很多东西。如果宫中真的有月黑盟潜伏的杀手,那么,我们的这些动作一定会落在宫外某些人的眼里,索性光明正大一点,嘿嘿,虚虚实实,让他们摸不透。” 孙银雪想了想,惊喜的说:“就是外松内紧的理!一切事情照旧。” 几件事如此定下了一个基调。 临近黄昏,陈传九和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一起走在大街上,嘴里胡乱聊着些什么。这个青年叫王凉,穿着深蓝布衣,是陆言手底下的护卫,正是他发现莫生的影子。 “陈一,你是陆老大推荐过来的,那就是自己人。”王凉一直在外办事,没见过陈传九,今天中午在陆言的安排下初次见面,陆言告诉王凉,陈一原是田稳小队上的,田稳负了伤,暂时抽调过来,和他搭档一两天。公主府护卫有百来号人,分为三队,各司其职,王凉只认识不道五成,王凉又十分信任陆言,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王凉悄悄指了指右前方的一处地方,小声说道:“陈一兄弟,你看,那里就是水乐染坊,规模中等。”他抬头看看天色,嘀咕道:“莫生那厮基本会在这个时辰回来,赢钱了买些好吃的,输钱了垂头丧气。喏,陈一,那个灰色乱发的家伙就是莫生。” 王凉眼睛一亮,努了努嘴。 陈传九看了过去,果然有一个头发蓬乱似鸟窝的家伙摇摇摆摆地走着,脸上黑乎乎的,不像晒出来的,有些涂抹的感觉,一身灰布衣裳,上面染了一点点绿绿的色彩。陈传九的神色一阵恍惚,想起自己离开山里陈村时的打扮,比他还要哨滑稽。 “看来今天输了点钱。”王凉立刻做了判断。 “王大哥,他的钱哪来的?”陈传九问。 “他的老乡给他一点,然后偶尔会在染坊干点活,赚些小钱。”王凉飞快的答道,“我们回去吧,会有别人看着的。今天我是轮休的,陆老大既然叫我给你带带路,那不能不来,是不是?” “王大哥,走,小弟请你小吃一顿。”陈传九很客气的说。 夜渐深,天空飘着云朵,时不时地遮住半月。 一道黑影如一阵风似的穿过一条宽敞大街,瞬间淹没在对面巷子的阴影里面。 不一会儿,陈传九找到了水乐染坊。小心地观察街上的动静,确认无人之后,他窜进了染坊西面的巷道。来到染坊后面,陈传九果然发现一条散发淡淡怪味的小水沟。陆言的话在脑海里闪过,陈传九轻盈如燕地跃进然后北面的第一家。 隔着小水沟小巷子的三户小宅逐一搜查一遍,陈传九隐身暗处,心里有些打退堂鼓,暗暗想道,难道他不会主动联系,而是月黑盟派人主动联系他执行任务? 看着染坊东面的大院子,陈传九摇摇头,心说,罢了,先看过这家酒庄再说。 酒庄很安静,空气里弥漫酒香。陈传九像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前后搜查,连角落都没有放过,可是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正当他走到走廊边上欲离开的时候,一道猥琐的影子跃上与染坊并立的围墙,月亮恰逢其时地露出了秀脸,陈传九看清此人便是莫生,连忙止住身形,放缓呼吸。 经验证明,半夜三更的,这里不会有人,莫生很快就跳下墙头。 陈传九看到,莫生驾轻就熟的走到酒庄后院东北角的一只大水缸旁边,嘿嘿轻笑一声,绕到水缸后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地窖 “咔吧”一声轻响。 莫生身影一闪即没。 陈传九看的十分惊讶,却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好久,没见另外的动静,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向大水缸摸过去。 “咦?!是地窖?!” 走到近处,陈传九发现大水缸之后有一块青石板的周围散落了一些白灰,脑海里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莫生搬起尺半见方的青石板会发出声响,那是他实力不够,又无比放心这里的安全,而陈传九实力高强,轻松移开石板,愣是没有引起一点声响。 这是一个垂直的坑洞,大约四尺深。陈传九想也没想跳了下去,合上石板,里面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小一会儿,陈传九适应下来,酒庄方向即南方亮起一点点光亮,很微弱的亮光。 陈传九嘴角挂起冷笑,运动玄功,双眼立刻闪烁两粒赤芒,运功凝目的本事,他不知用过多少回了,立刻把所处的地方看了真切。 眼前是一个通道,两尺高,两尺宽,却有五尺长。 陈传九俯身爬了进去,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声怪笑,声音不大,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探出半个头,他看清了里面的形势,真的是一个地窖,很小,长条状,足有七八尺深,角落摆着几坛酒,空气里散着极淡的酒香。 莫生背对着进口,他的面前有一张脸盆大半人高的小桌子,或者说小台子,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怪笑,小台子旁边的泥墙里嵌着三颗乒乓球大的夜明珠,淡淡的光明正是来自它们。 陈传九惊讶于夜明珠之大,暗想,这夜明珠恐怕价值不菲。 “吱……” 一阵急促的尖叫声唤醒了有些失神的陈传九。 尖叫声响了四下,一次比一次短促,也一次比一次无力。 陈传九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好像老鼠叫声,又觉得不是。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到底该怎么配置?”莫生躁狂不安地低吼道,“为什么你能坚持四息?为什么?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黑老鼠,为什么会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哼,老子再加大一点量!” 这时,陈传九看清楚了一点东西,小台子下面放有几个叠在一起的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昏迷的老鼠。 莫生从小台子边的酒坛里取出三个瓶子,捣鼓了好长一段时间,听着他的两声嘿嘿,他抓出一只大老鼠,用针扎醒了老鼠,硬是用勺子把配好的药水灌进老鼠小嘴。 吱! 只叫了半声,老鼠命绝。 “去你妈的!”莫生抓起大老鼠,用力掼在地上,怒骂:“没用的东西,个头比小七大三分,连半息都坚持不到!” “我再想一想。”莫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嘀咕道,“先要让人感觉一阵酥麻,以为自己中了毒,哈哈,结果,只是酥麻,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 “嘿嘿,”莫生笑得阴森诡异无比,“当他最高兴的时候,毒性发作,嗯,对,这样一定能看到他最精彩的表情。” 莫生突然大笑:“哈哈,假如配出这种毒药,老大一定会很高兴的。好不容易有出手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那老头没事?老大说,他只是散去了五成的内力,不会的,绝对不是这样的,那药吃下去,先内力全失,然后七窍流血。难道草药配比有问题?” 听完莫生的狂言狂语,陈传九暗骂了一句疯子,内心大惊之余,右脚贴地挪了小半寸。 “谁?”莫生显然对这个环境非常熟悉,一点细微动静也能听见。 “你是一个疯子。”因莫生的痴狂和恶毒,陈传九起了杀心。 “你是谁?”莫生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匕首,“哼哼,能找到这里,你很有本事,也很幸运,老子正愁抓不到人来试验老子的新药。” “你的老大是谁?”陈传九寒声问道。 “我的老大,就是我的老大,不是谁。”莫生笑道。 “告诉我,你的毒有多厉害?”陈传九眯眼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莫生作势前扑,黑色匕首直刺陈传九的胸膛。 地窖狭长又窄,陈传九却不惧,单看之前他跳下墙头在院里飞奔的姿势,他能确定,这个莫生只练了一点粗浅功夫,比三脚猫稍微好一些。 眼看匕首近身,陈传九侧了侧身,匕首刺了空,莫生嘎嘎叫道:“本事还行,但躲不掉莫大爷的匕首七连刺。” 陈传九刚想笑,莫生身子一闪,竟比刚才快了一分。旋即,他想通了其中的奥妙,莫生在此配置毒药,地方熟悉无比,肯定思考过有人进来的应对之策,于是有了什么匕首七连刺。 “你的老大是谁?不说,你爷爷我抓你回去,奇门酷刑招呼你。”陈传九又是一侧身,躲开第二刺,冷笑道。 “奇门酷刑?老子手里有的是各种毒药,哼,抓到了你,老子会拿出所有本事招呼你,看你还怎么嘴硬不说自己的来历。”莫生浑然不惧。 “咦?!”陈传九轻咦一声,只觉得脑袋微微一沉。 “哈哈,看你逞能!”第三刺发出,莫生得意道,“老子的第一毒刑怎么样?放心,死不了,还有九种毒刑等你呢!” 陈传九险之又险地躲掉第三刺,眼睛里的那点赤芒慢慢地在消散,眼前渐渐的黑了许多,耳朵里好像有数十只蚊子嗡嗡不停。 “真没用,第四刺就完蛋了。” 莫生眼睛放光,匕首化作一道乌黑闪电,刺向陈传九的肩膀,他可不忍心一下子杀了陈传九,如此送上门的试验品多么珍贵啊。 陈传九猛地咬了咬舌头,钻心的疼痛激起他几分清醒,屏住呼吸。看着狰狞得意的莫生,心中戾气大涨,他立刻矮下身形,双掌前推。 砰地一声,莫生觉得胸口仿佛撞到了铁板,听到自己体内数下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他呼地倒飞撞上泥墙,浑身似散架一般,一口腥臭鲜血狂喷而出,脑袋一歪,气绝身亡,软倒在酒坛边。 陈传九稍微感觉好了一些,小吸了一口气,却倒霉地吸入了莫生吐出的血雾。 喉间火烧,胸腹胀痛,脑袋晕眩—— 第五百四十三章、中毒 喉间火烧,胸腹胀痛,脑袋晕眩—— 各种难受涌现,陈传九立即明白过来,莫生一定那自己试验过他配置的毒药,他的血就是不知名的毒药。 陈传九不敢多做停留,极快地爬出秘密地窖,坐在大水缸后面,运起九元烈阳功。九元烈阳功至刚至阳,奈何莫生的毒药如附骨之疽难以逼出,运转足足九九八十一周天,陈传九吐掉一小口臭烘烘的黑血。 浑身的反应减轻大半,陈传九知道体内的余毒不是现在能除清的,立即站起身,一边运转内力,压制余毒的扩张,一边飞身离开。 “砰砰砰!”陈传九敲响金世言的房门,他的身后追上来十几个府里护卫,并伴着乱糟糟的叫喊声。 “哪来的贼子,敢在公主府撒野?” “来人,来人,有刺客!” “快,快派人去保护公主。” “追,他去了金大夫的小院。” “……” 金世言迷迷糊糊地醒了,既有陈传九大力敲门的因素,也有外面吵闹的关系。隐隐约约听清几句护卫们的叫喊声,不会武功的金世言马上吓得缩到了床铺的深处,面色惊恐,心里想着,来找我的,来杀我的…… “师叔,我是传九——” 金世言仿佛听到了最美妙的声音,那强大的师侄在身边,什么牛鬼蛇神还不统统打趴下?金世言跳下床,披了一件外衣,心里打鼓地跑到门口。 房门一经打开,一个人影噗通倒在地上,门外涌进来十几个手持明晃钢刀的护卫,其中几人手里还提着灯笼。 “金大夫,你没事就好,这个刺客交给我们处置。” “金大夫,没想到你也会武功,都没听你说过,深藏不露啊。” “金大夫,你真厉害,是不是飞针杀敌?教我一手呗。” “……” 一群护卫看到黑衣人倒在金世言脚边,哪一个不高兴?要是黑衣人悄悄杀到公主那里,他们一大群护卫少则挨一顿板子,重则当众斩刑。 也有人大笑:“这个傻子杀手,居然明目张胆地闯进公主府,简直嫌命长了。” “师叔——” 一个非常虚弱的声音突然自脚下响起,完全发懵的金世言立刻惊醒,蹲下仔细一看,怎么不是陈传九? “你们快来帮忙,这是公主的客人。”金世言大声喊道,可是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一群身手还不错的护卫高兴狂笑中,显得那么无力。 “安静,成什么体统!”霍正虎在一名护卫的带领下尽快赶来,见到跟菜市场一般的熙熙攘攘,他勃然大怒,吼声斥道。 “霍老弟,是传九!快来帮一把!”金世言的喊声终于回响在自己的小院里。 “什么!”霍正虎大惊失色,躺在地上的是陈传九?!不会吧?他箭步上前,看清金世言怀里的黑衣人,不是陈传九还能是哪个?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是自己人。”霍正虎转身,连连挥手,叫手下护卫回到自己岗位,并抓住一人,告诉他:“通知公主和洪姑娘,赶紧的。”别人不清楚,他霍正虎可知道,雪公主和洪羽和陈传九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房里亮起灯火,几道人影在外间来回踱步,摇曳的灯火在墙上留下狭长的身影。 不久,金世言走出里间。 孙银雪、孙泰昌、洪羽、田稳迎了上去,齐声问:“传九(船哥)他怎样?” “公主,三皇子,”金世言说道,“传九中毒不深,但此毒厉害,我接连让他服用了我熬制的培元丹还有杨堃杨老送给他的一枚解毒丹,大抵能化解他体内绝大部分毒素,等到天亮,我再给他检查检查。” 孙银雪急问:“他这个毒有多厉害?比田稳中的毒掌还厉害?” 金世言脸上难得浮现一丝后怕:“我研究医道一辈子,没见过这种毒,与江湖上流传的毒完全不同,更加霸道,嗯,此毒倒是与曹老先生中的毒有些雷同,只是比它复杂更危险。” “什么?”众人惊呼。 田稳抓着金世言的胳膊,紧张道:“船哥的功夫会倒退?” 金世言微笑道:“没有那么严重。传九内力之强大,远远超过你们对他的了解。” 洪羽看向床铺上的陈传九,幽声道:“他已经练至九元烈阳功第九重了,论内力的强大,天下少有。” 孙银雪却想起万哭地下武库的壁画,补充道:“他还知道九元烈阳功第十重心法。” 洪羽震惊道:“还有第十重?” 孙银雪道:“明王朝搜罗天下武学,藏于万哭地下,其中最顶尖的武学最高层次的心法被严禁外传,所以我们见到的九元烈阳功只有九层。” 洪羽恢复平静,问金世言:“世叔,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会太快,但没必要太担心,他昏迷,是因为吸入了一些迷香。”金世言说着,拿出一点青灰,“你们看,这是传九衣服沾了点这个东西,是一种特质迷香的灰烬,没有毒的。” 孙银雪面现浓烈凶戾之色,捏起拳头道:“水乐染坊!!本公主要夷平了你!” 说罢,孙银雪气哼哼地往外冲去。 洪羽身影一闪,拦在门口。孙银雪怒道:“洪羽,你拦着我干什么。难道不想给传九报仇吗?” “我们什么也不了解,万一抓错人怎么办?。”洪羽忙解释道,“那位陆言不是说,水乐染坊的人除了莫生,其他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都是些老实人。” “那该怎么办?”孙银雪气势一缓。 洪羽说道:“等传九醒了,我们弄清情况,再行打算。” 孙银雪低头沉吟许久,终于点点头:“好,先等。” 这一等便是天亮,足足两个时辰。 孙银雪他们自然回去睡了,金世言留在屋里,密切关注陈传九的变化,另留下一名护卫留守在房里,随时等候金世言的吩咐。 房门被人野蛮的推开,两扇门板蓬地撞到了墙。孙银雪迫不及待地冲进来:“金叔,传九……” “我醒了!”陈传九依然躺在床上,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孙银雪,她的身后还有洪羽。 第五百四十四章、收获 陈传九讲清楚昨晚的一切,雪公主认识到莫生此人的危险,更加憎恨他背后的人。于是,雪公主派出霍正虎,调查水乐染坊东边的千醉酒庄。 有公主的命令,霍正虎在很多关节上得到了便利,只了一个时辰得到酒庄掌柜、伙计们的一手资料,因为,在王都营业,需要登记,当然伙计一栏会有不小的出入。 回到公主府,霍正虎向孙银雪汇报一切。 “公主,属下调集千醉酒庄的资料,是经营十三年的酒庄。八年前,后院有过翻修,挖出了一个新的地窖,但是资料上没有描述陈传九找到的地窖。属下起先以为,这是掌柜故意漏报的。但是,属下在阅览伙计们的资料时,发现一个人,他和荣欣酒楼的苗长子是兄弟,叫苗长丁,是酒庄掌柜的助手。” 接着,他猜测道:“资料表示,后院地窖是他监管的,属下怀疑,他也是月黑盟的一员,为莫生造了小地窖。莫生的联络人一定是他,里面的很多东西应该是他提供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地窖的存在,月黑盟还不知道我们已知道,我们可以监视这名伙计看看他和那些人有来往,也许能找到月黑盟的一两个关键人物。” “很好,”孙银雪大喜,“真是一个不小的发现。你马上通知陆言,让他亲自监视苗长丁的一举一动。哼,苗长子没有任何异动,只能说明他们的层次很低,是命令传输的最末端,所以月黑盟不需要费精力去灭口。莫生这人如此痴狂制毒,而且用死人来逃脱我们的视线,月黑盟一定比较看重他,应该会经常联系。” 沉吟片刻,她又道:“对了,霍正虎,派几个机灵点的、完全信任的护卫去酒庄后头逛逛,如果发现苗长丁进入后院,并走到大水缸那里,立即抓起来。” “是,公主,我会派人到那里租个院子,生活在那里,自然会减少周围百姓的怀疑。”霍正虎马上有了主意。 孙银雪满意的点头:“越查,越觉得月黑盟神秘。” 霍正虎一愣:“公主以为,底下有月黑盟埋下的钉子?” 孙银雪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金叔见到陈传九的时候叫了一声传九,我担心真有奸细的话,陈传九在王都的消息迟早会暴露。你脑子好使,也该看到一点我和他的不正常,现在,他是我手里最大最好的一张牌,这么早暴露不是好事。” 霍正虎没想到雪公主会和他说这些,想了想,忧心道:“公主,陈传九来路之上,遇到暗神杀手,他们没有找到陈传九和洪羽姑娘的尸首,多少能判断出他们已经来到王都,隐瞒不隐瞒可能没太大用处。” 孙银雪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霍正虎恭声道:“而且,有陈传九在侧,月黑盟更加不敢出手来对付公主,我们的动作尽可以更大一些。” 孙银雪道:“分寸你自己把握好,行动前,一定要考虑护卫们的安全。这话也告诉陆言、秦友中。退下吧。” 接连两天,宫里宫外悄然进行,却没有得到太有用的消息。 陈传九已康复,只是被莫生的毒血化去了一点点的内力,他完全不放在心上。这天早上,他找到孙银雪:“银雪,千醉可以收网了,再下去,莫生的尸体发臭,里面的那些毒粉草药末毁了,没有研究价值,将来面对月黑盟的这个隐秘小组我们一点辙也没有,岂不是要损失很多人的性命!” 孙银雪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小地窖里面有毒!!一般人能进去吗?” 陈传九爽快道:“我去。” 这时,陆言手下的一名护卫跑进来,喘气汇报道:“公主,陆老大传信来说,有人见了苗长丁,递给他一个小木盒。他撇下苗长丁,去跟踪那人了。” 不到一会儿,一名陈传九见过的护卫急匆匆冲进来,向孙银雪拱手道:“公主,苗长丁去了后院,已经被我们秘密制服,现在关在名同巷七号。” “走,去看看。”孙银雪的笑脸绽放开来。 “慢。”陈传九叫住她,“公主,不能穿这么好的衣服去,万一被人认出来不太妙。” 孙银雪恍然,问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陈传九道:“洪羽,香儿,翠儿,和公主您,穿上府里最普通的衣裳,我想这类衣裳一般人也穿得起,不起眼。然后,她们身边派两名护卫跟着,护卫穿得也要普通,每隔半刻钟走出去,羽儿,香儿,翠儿嘛?到处逛一逛就好,公主您最后一个出门,直奔名同巷七号。” 孙银雪明白抓到一个月黑盟的人不容易,尽管只是最底层的人员,所以,她欣然接受了陈传九的点子。 半个时辰后,孙银雪和陈传九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名同巷七号。见还未调去皇城的田稳也在,陈传九放心的离开。 瞧左右无人,陈传九轻松飞跃进入千醉酒庄的后院,蹲在大水缸后面,自怀里取了一枚雪白丹丸含在嘴里,然后掀开石板,钻进莫生的地窖。 盏茶功夫后,陈传九又出现在七号小院。他的手里多了一只灰色布袋,见到小屋门口的田稳,笑问:“田稳,明天就要去宫里当值了,紧不紧张?” 田稳的喉间滚动一下,笑道:“船哥,别开我玩笑了,能不紧张吗?” 陈传九拍拍他的肩膀:“有啥紧张的。有石狮指挥使照顾你,一切按章程办事,谁也没法子挑你的刺。” 孙银雪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这家伙嘴巴很牢。田稳,晚上你把他送到府里的地牢,哼,在那里,本公主倒要看看嘴硬到什么程度。”随即,她看着陈传九关切道:“传九,你没觉得头晕目眩?” “我没事。快进快出,嘴里含药,还屏住呼吸。”陈传九扬了扬手里的布袋,“这是收获,有单一草药磨成的粉末,也有五颜六色的混合粉末,看来师叔有的忙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皇帝驾崩 【九王爷终于要出场了】 “你有什么用!?”一个三十多岁,身穿棕色长衫,留了小撮山羊胡的男子提起脚,一下自踢倒了站在他面前的长相普通的蓝衣青年,咆哮着:“苗长丁怎么会失踪的?” “老子决不信他会偷了掌柜的两百两银子,然后跑掉!”不理会骨碌爬起身的蓝衣青年,棕衫男一边在房里快步来来回回的走,一边面露气怒地低吼。 “组长,为什么不派人去地窖看一看?说不定一号还没有被发现,苗长丁只是得罪了城里的权贵,被人除掉了。”蓝衣青年一直是棕衫男的心腹,见后者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大胆建议道。 “老子……真要被你活活气死,难怪你小子只能在老子手底下打打杂!连这点小事情都想不明白!”棕衫男走到蓝衣青年面前,伸出手指连戳几下他的脑袋,“苗长丁的联系人只有你一个,你对他的了解远远比我多得多,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清楚?” 蓝衣青年能得到棕衫男的信任,自然不傻,立刻想起一号曾经出手毒害曹显山的事,当时雪公主和何洪剑差点闹出大事来。 他说道:“组长,该不会雪公主的人发现一号还没死?” “不是没可能!也可能是一号引起的,毕竟,一号最近越来越难以控制,得罪一个两个非常有可能,苗长丁只是受到牵连。” 棕衫男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下大口清茶,沉声道:“你最近老实一点,没什么特别事不要和我联系,我先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静候上头的命令。” 蓝衣青年面色微变:“组长的意思,我也许暴露了?” “没有可能么?”棕衫男冷冷的看着蓝衣男子,“趁天没亮,你快回去。” - “老大,我已经确认,一号死了,死在了我们安排的毒室。他的药粉被人拿走了。”还是那个棕衫男,他微微躬身,十分恭敬的是说道。 “可弄清是谁下的手?”棕衫男的前面,坐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 “属下无能,为能查到。为了保证一号的安全,我们在那一片地区没有安排太多的自己人,所以……属下知错,不该推卸责任。”棕衫男单膝跪地。 “秃鹫,起来说话,毒杀组进展不错。”黑袍人道,“你们尽可能多研制一些毒药,从今天起,不必再参与行动。” “是,老大。”棕衫男应道。 - 得到了莫生的毒粉,金世言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直待在他的小院里,研究莫生的毒粉,偶尔还吩咐护卫出门买一点草药。 不知不觉,公主府平静地过去了七天。已是九月末了,自北而来的寒风渐渐多了,王都的人们纷纷添衣加被。 “报!” 一个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 孙银雪蹙起两道秀眉,神色间充满不悦,心道:“哪个冒失鬼居然敢在本公主府上大呼小叫?”只见一道湖蓝色身影从院门里奔了出来,他满脸的泪痕,看到孙银雪站在水池边,立刻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扑通跪倒:“公主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啷当! 手里的短剑脱手掉落,孙银雪俏脸瞬间煞白,透明的泪水立刻噙满眼眶,露出深深的悲痛,小声而吞吐地问道:“什么、什么时、时候的事?” “回公主,酉时一刻!”太监恭声答道。 孙银雪娇躯微颤,呢喃道:“一般情况下,那个时辰,父皇都会醒来一次。” “你先起来。”孙银雪抹了抹眼睛,叫唤一声:“霍正虎!” 霍正虎一早看到马公公跑来,守在院外,听到孙银雪的召唤,立即小跑进去,抱拳一礼:“公主吩咐。” 孙银雪命令道:“备好马车,通知泰昌,你和传九一起跟来。” 陈传九换了一身府里的护卫装束,坐在颠簸快行的豪华马车上,一张古铜色的脸蛋居然泛起青色,心里不禁咒骂了一句:“老子这么厉害的功夫,还是不习惯坐车!” 他的旁边是霍正虎,他担任起马车夫,提着细长马鞭,疾挥如雨,在空中响起连环的啪啪声响,口中大声喊着:“让开!让开!” 待来到皇宫广场,陈传九看到了几十驾马车,整齐的停在皇城门口左侧的空地上,各家的护卫守在左右。 孙银雪的马车自然无人拦截,径直冲进了皇城外城门朝阳门,直到午阳门,霍正虎终于停下马车。内皇城,即便是雪公主也不能坐马车进去,这是皇城规矩。 当陈传九站到地上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软倒在地,高齐山扫了他一眼,眼底露出几分诧异,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皇帝死了,整个皇宫陷入了沉痛。 孙银雪和孙泰昌连招呼也没和高齐山打,便急冲冲跑进皇城,霍正虎和陈传九出示了一下公主府护卫的腰牌,马上跟紧姐弟两的身影。 “陈传九,进去别说话,不要直视那些文武官员……”霍正虎赶紧抓住时间指导陈传九注意事项。陈传九记忆力极佳,霍正虎讲了一遍,他记住了大半。 春景殿。 当代皇帝的寝宫所在! 霍正虎及时拉住陈传九,防他冲到了春景殿里面。 陈传九注意到,一大群至少有二十个身穿官服的文武官跪伏在大殿的前面,最靠近春景殿的是一个高大身影,穿着一身紫色大袍,从后面看去,一条龙尾在紫色袍衣上飞舞。 “最前面的是九王爷,后一排从左自由依次是,左将军何洪剑,右将军庞辰,丞相宋有先,太子太傅金博。”霍正虎小声地给陈传九介绍道。 “父皇——” 孙银雪和孙泰昌还未至大殿门口,凄哀的叫声刺破了苍穹。 “银雪,泰昌,不用喊了,皇帝弟弟去了,就让他安静的走吧。”九王爷孙长林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劝住姐弟两个。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跟皇儿有说有笑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孙银雪瘫软在地,孙泰昌跪在旁边。 “老四呢?”孙银雪轻咬玉唇,瞪着眼睛问门口跪伏的太监。 “四皇子哭晕了过去,已送至副殿休息。”太监跪着换了个方向,朝孙银雪答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摄政王 整个王都在哀伤的气氛中度过了三天,皇帝孙长天隆重安葬于北边大皇陵。城里的百姓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明显地,去皇城广场的人少了很多,那里列起一队队的士兵,停放十数辆大小马车。 皇城偏殿雀凤殿。 皇帝主位空在那里,金色的大椅透出无尽的威严,其上铺了一张雪白的皮毛。 殿中有十几位身穿官服的大官们正在议事,最显眼的当属站在皇位之下的九王爷孙长林,一身合体的紫色长袍,上面有一条五爪红龙腾云驾雾。孙长林五十余岁,身子骨颇为健朗,相貌不错,脸型略瘦,他的眼睛尤其明亮,与之对视之人只感觉他的眼睛有慑人之能。 “国,不可一日无主!” 孙长林的声音非常雄厚,也很有穿透力,“太子泰元早前遇刺,皇帝弟弟未留下新的遗诏,立谁为太子。诸位大人,今天召集大家来此,为的便是皇位的事情。” 一个满脸褶皱的年迈官员上前一步,朗声道:“九王爷,皇帝育有三子一女,泰元太子已故,自然是二皇子泰昌继位。” “马大人,”孙长林淡笑道,“泰昌今年十七,已成年,论年纪,的确可以继承大统,但是,他阅历尚浅,若无人从旁指点,年纪轻轻的他恐怕无法运筹帷幄呀。” 此老,乃王朝第一丞相马正,已有六十余岁。 众臣低声议论起来,足足讨论半个时辰。 左将军何洪剑抬了抬手,众臣安静下来,只听他说:“我们争论的重点只在三皇子的能力上,其实,他没有参与过政事讨论和决断,经验尚且不足,虽然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可以提供一些意见建议,但最终要做出决定是还是三皇子。 说到此处,何洪剑看向九王爷孙长林,拱手一礼:“下官非常认同九王爷的话,三皇子需要一个众臣信服的官员辅佐。下官建议,九王爷为三皇子的辅佐大臣,也就是摄政王。” “那三皇子是继任大位,还是暂居太子身份?”马正一脸正气地说道。 孙长林道:“本王认为先立泰昌为太子,他的心性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毕竟是个孩子,一下子承受巨大的压力,本王担心欲速则不达。” 何洪剑立即应声道:“下官赞成。” 随着他的出声,立即有七八位大小官员拱手同意。 这时,一个和马正年纪相若面色却红润健康的老官员走了出来,他身材极高大,站在群臣当中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声音恍若洪钟,声声震耳:“九王爷,您的为人,您的本事,我们这些臣子有目共睹。您为摄政王,末将没有太多意见,但末将有一提议。” “哦?”孙长林面孔之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意,好奇的道:“朱将军但说无妨。” 朱将军,全名朱迅子,官居右将军,乃已故皇帝孙长天的忠实部下。 朱迅子道:“王爷,还应设立几位辅佐大臣。其一,三皇子要学习帝王之术,紧靠王爷一人恐怕略显片面,有几位辅佐大臣一起相助,可令他迅速成长。” 朱迅子在官员里威信颇高,一言既出,立马有四五人应声赞同。 马正又道:“朱将军说得非常好,王爷说过,国不可一日无主,让三皇子成长起来,才是王朝之幸。” 听着十来个大臣一言一语的附和,九王爷心中轻叹一口气,脸上却是一笑:“本王刚才还在想仅靠本王一人,该如何教导三皇子成长,朱将军和马大人所言,如及时雨一般淋下。辅佐大臣之选,不如明日早朝再议,倒是群臣到齐,选出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如何?” “甚好,甚好。”不少人点头道。 春景殿偏殿。 孙银雪、孙泰昌、孙泰正紧挨坐着,他们的后面是霍正虎和陈传九。 两个淡蓝身影站在三人侧前方,还有一淡青色身影跪伏在地。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孙银雪淡淡的声音终于响起:“小珠子,本公主问你,父皇亡故的前一天,他还好好的,和本公主有说有笑,为什么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哼,本公主可不相信,那是回光返照!太医每天都会给父皇把脉诊断,可未曾说过,父皇的身子骨会一下子挺不住。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你是照顾父皇起居的首太监,不会不知道吧?” 淡青色身影抖颤了一下,低头不语。 “苏晓杰,叶枫,两位总管,你们一定也知道一点什么?”孙银雪扭头看向两道淡蓝色身影,嘴角挂起浅浅的冷笑。 “公主,奴下确实不知。”白脸无须的苏晓杰立即跪下。 “公主,奴下亦是不知。”年过六旬的叶枫也跪了下来,他是皇城太监总管,身份不算低。 “好,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孙银雪咆哮道,“小珠子,说!那天,我离开后,还有谁来见过父皇,从大臣到太监宫女,一个也不能漏掉!你若连这个也说不出来,那么,你不用继续存在了。” “哼,还敢不说话?”孙银雪怒了,“陈一,拖出去,杀了!” 陈传九本想挠挠头皮,这陈一的名字听起来真别扭。 “公主,饶命!”小珠子浑身打颤,苦声相求,哀求的目光投向皇帝近侍太监总管苏晓杰,还有叶枫。 “公主,小珠子照顾皇帝尽心尽责,功不高不曾犯错,皇帝非常喜欢他。”苏晓杰恭声答道。 “那他为什么连一个问题也不愿回答?小珠子,既然父皇喜欢你,你下去继续侍候父皇,想必他老人家会非常开心的。”孙银雪一脸不悦,“陈一,动手吧。” 陈传九这才迈步上前,揪住小珠子的后领,稍一用力竟将身材略矮的小珠子整个人提了起来。 身子一轻,小珠子大慌失色,连连哭求道:“公主,我说,我说。” “早说不是少受点惊讶嘛!”陈传九摇头轻声道。 “公主,您走后,九王爷和马正马大人来过,奴下在外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白天晚些时候,另外还有几位宫女送来些点心,是皇后娘娘和敏贵妃叫她们送来的。晚上的时候,四皇子来看望了皇帝,说了些话。” 小珠子看了一眼四皇子孙泰正,便低下了头。 第五百四十七章、小人物 “老四?泰正!” 孙银雪叫唤一声孙泰正,看他有些发愣,提高了些许嗓音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皇姐,什么事?”孙泰正被刚才孙银雪的一声咆哮给吓到了,他压根儿不会想到,平时温婉可人的姐姐生气起来这么可怕。 “你那天去见过父皇?有说什么吗?”孙银雪尽量让自己平和一些。 一想起死去的皇帝,孙泰正眼泪啪嗒啪嗒像雨滴一样落下,湿了前襟,用稚嫩的嗓音有点沙哑:“皇姐,呜,父皇死了。” 孙银雪不忍孙泰正哀伤,提起袖子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父皇他还活在我们心里。告诉皇姐,父皇死去的前一天,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孙泰正有三四分胆怯,“我和父皇说了一些皇姐和我讲起过的外面的事情,然后,然后……” 孙银雪笑道:“然后什么,老四乖,和父皇说了些什么?” 孙泰正只有十岁,看到雪公主笑了,他也就不害怕了,忘记了厉声咆哮的孙银雪有多可怕,小小的脸蛋露出两个小酒窝,笑道:“我和父皇说起了太子哥哥,不过,父皇很不高兴。然后,我怕了,没敢多说下去。” 听了这话,孙银雪已经了然,摸着孙泰正的头,温和道:“老四很乖。” 等姐弟两说完话,小珠子浑身发僵,连续不断地拿头磕地,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一片红色,竟然撞破了皮。 “呀,皇姐,小珠子干什么呢!”孙泰正又吓到了。 “泰昌,你带老四回去,霍正虎,你跟上。”孙银雪沉下脸说道。 不一会儿,偏殿里人影少了三个。 苏晓杰和叶枫能在皇城里混到如今的地位,脑子十分好使,听完四皇子的话,立即有了一个粗略的猜测。 孙银雪坐在那里,淡淡的杀气弥漫散开,不会武功的小珠子恐慌地摇摆身子,上下层的牙齿轻轻叩响,发出咯咯咯的连绵脆声。 “怎么,还不愿意说?”孙银雪不耐烦的问道。 小珠子支吾道:“那天夜里,皇帝问起太子的事,奴下瞒过去了,真的,请公主明鉴。第二天早上,皇帝醒来,和往常一样和奴下聊了几句。皇帝中间冒出一句‘元儿是不是出事了’,奴下该死,奴下该死,竟然脱口说出太子被害的事情。呜呜呜——奴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孙银雪咬牙切齿,身影一闪,玉掌撑开,掌间隐约有五彩琉璃转动,拍向小珠子的头顶。 “且慢!”陈传九叫住他。 叶枫、苏晓杰一脸惊骇地看向陈传九,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由!”孙银雪的玉掌离小珠子的头顶不到一寸,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万一他是被人指使的,杀了他,公主你会永远找不到要害死皇帝的人。”陈传九出语惊人。 孙银雪眼睛一亮,拍掌为扫,打晕小珠子。而后,她转身看着叶枫、苏晓杰,惊得二人哆嗦了几下,她冷声说道:“他的话,希望你们早点忘记。如果真有其事,而本公主失去了追查的线索,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苏晓杰、叶枫虽少有出宫的机会,但一些小道消息还是能够得到的,当然晓得雪公主海滨出行遇到月黑盟的刺杀一事,而且,他们看着雪公主长大,更晓得这个女孩子不是柔弱无知的少女,想当年,十三岁的她和皇帝一起去西郊狩猎场打猎,凭己箭杀一头老鹰和一头梅鹿。 “是,公主,奴下明白,绝不多言。”两人恭声道。 “本公主府里还缺一个精心管理内务的人,小珠子照顾父皇有功,两位总管,本公主想带小珠子回府,不知可否?”孙银雪淡淡一笑。 叶枫两人哪敢不从,他们明显的看到雪公主眼里的闪烁警告之意。 “陈一,把小珠子弄醒,我们可以走了。”孙银雪大步走向殿门口。 正巧,孙泰昌和霍正虎回来。霍正虎汇报道:“公主,九王爷和十几位重臣商议。大致结果是,拥立三皇子为太子,九王爷为摄政王,明日早朝确认两位辅佐大臣。目前,九王爷和诸位大人还在商议当中,似乎要挑出一份名单,辅佐大臣会从中选出。” “皇姐,宫里闷得很,我不想当太子。”孙泰昌撅着嘴,很不高兴。 “没出息!”孙银雪等着孙泰昌,轻骂一句,“先回去再说,九皇伯等不及会来通知我们的。” 几人离开皇城的时候,九王爷和十数位重臣还在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只是,有太监及时地过来通传了一声。 回到公主府,孙银雪叫来沈齐正,命他带着太监小珠子去西厢三号小院软禁起来,并由他带四名护卫严密看守。 “公主,门外有一个人求见。”一名家仆跑了过来。 “什么人?”孙银雪有点惊讶。 “他自称叫丁三一,是秦山镇的小捕头。他还说,公主曾经有过许诺,如果调查案子有进展,可以到公主府报到,为公主效力。”家仆答道。 “秦山镇?”孙银雪很快想起了一个胆小连看也不敢看自己的人,“是他?带他到边厅见面,另外,通知萧辰来一趟。” 边厅不大,平时很少用。但每一天都有人来此打扫,因此,非常整洁。 “小的丁三一见过雪公主。”丁三一中等的个子,三十来岁,穿着简单得体的布衣,见到孙银雪的第一时间,立即单膝跪地,恭声请安。 “起来说话。”孙银雪浅笑道,“丁三一带来什么好消息?” 丁三一微微躬身,答道:“雪公主,小的追查数月,那件刺杀案件有了一点点眉目,但小的武功低微,不敢涉险,只好来王都向您禀报。” 孙银雪展颜一笑,挥手道:“继续说。”陈传九也来了兴趣。 “公主,有何吩咐?”萧辰走了进来,拱手问道。 孙银雪抬了抬手:“稍等一下,听丁三一说完。” 丁三一有些紧张,手心冒了汗,语气稳健流畅地答道:“小的偷偷画了那几个杀手的面相,平时常常要出镇办理案子,一直随身带着他它们,有了机会便和村民打听是不是见过刺客。一个月后,小的确定了他们进镇的方向,来自南边,具体的来说,是从松山走出来的。” “松山是哪里?”孙银雪问。 第五百四十八章、惊人猜想 “松山是哪里?”孙银雪问。 丁三一答道:“松山是牛角山脉北边的一座山峰,在秦山镇的南边,要跨过江,临近我追查案子的村庄。” 陈传九突然问道:“你进山查过没有?” 丁三一知道公主身边有很多高手,立即拱手一礼道:“去过一趟,但牛角山脉很大,要搜索整座松山便不是小的一个人能在几天时间里办到的,更何况,小的查的案子不大,不能在那里拖延十数日。” 孙银雪问:“丁三一,除了刺客来自松山方向,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丁三一忙不迭的点头:“有,小的在村庄查案的时候,借机询问了不少村民,另有人告诉我他也见过画像上的人,听到了他们的一番对话,阴气森森的,他吓了一跳,连续三天没睡好,所以记得清楚了一些。” 孙泰昌催促道:“什么话?” 丁三一猛地跪下道:“公主,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千万饶命。” 孙银雪噗呲一笑:“丁三一,起来说话,我也知道是他们说的,不是你说的。但说无妨,本公主不会怪罪你的。” 丁三一偷偷瞄了一眼微笑的雪公主,心道:“我家婆娘有公主一半漂亮就好了。”同时,他缓声道:“他们说,嘿嘿嘿,听说公主那小娘们儿水嫩的紧——” “放肆!”萧辰大吼道,噌地一下跳到丁三一面前,一把抓住其领子,作势想要把丁三一扔出边厅。 “萧辰!”孙银雪脸色一沉,喝止萧辰,“松开,让丁三一继续说下去。” 丁三一吓得冷汗叠流,那一声吼简直比山中老虎还威猛,颤声答道:“是,公主。有一人说,真是便宜了咱们兄弟,哎,毒龙大哥死掉后,我们的日子难过了很多,老大总是莫名其妙的骂人。另一人说,血梅人也不错,只是冷漠了点,老大跟那里的老头们斗得凶,离不开,不然凭公主的身份,绝轮不到咱们去动手。” “呃,让小的好好想一想,还有几句话。” “对了,还有人大笑说,还是老茧人缘好,和血梅套了套近乎,谋得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随后有人阴笑几声,好久没有喝人血了,这一回能、能尝到、尝到公主的血,人生不、不虚此行。” “好,很好,非常好!”孙银雪站了起来,朗声大笑,笑声中杀机四溢。 大笑过后,孙银雪重新落座,认真道:“丁三一,你可愿意在府里任职?不愿意的话,本公主会派人送你回去。” 丁三一打了个颤,激动地拱手道:“公主,小的愿意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孙银雪点点头:“你很镇定,让本公主很意外。萧辰,带他下去,到管家那儿领赏,再领两身护卫装束,暂时在你手下办事,好好监督他勤练点功夫。丁三一,本公主可以给你每一个月十天的假期,回家看看亲人。 “谢公主!谢公主!”丁三一心里正在担心家人的问题,没想到雪公主为他着想了。 萧辰、丁三一走后,孙银雪命人通知霍正虎、陆言到书房议事。 书房里,孙银雪,孙泰昌姐弟坐于主位,霍正虎、陆言、陈传九、洪羽坐在下方。 雪公主没有急于下达命令,反而看向陈洪二人:“传九,洪羽,你们和月黑盟打的交道不少,谈谈你们的看法。” “让我先来说。”陈传九拉住洪羽,看看众人,淡淡的说,“毒龙,乃是白狼、碧竹两大杀神死后,新提携上去的杀神。他和同为新杀神的风中双煞的第一个任务,追杀羽儿,那时,羽儿跟在耶律敏敏身边,我恰好是南龙镖局的镖师,也遇上了他们,一起把他们杀了,呃,就在咱们遇到残月刺杀的前几天。” 说完,陈传九理了一下头绪,接着道:“所以,那些杀手是月黑盟的人,这一点确凿无疑!听羽儿说,月黑盟设有三处训练杀手的地方,其中之一的玄冥洞已毁,我想,牛角山脉里另有一处。” “听到丁三一说的‘老大和那里的老头们’,那里,指的只能是冲凌剑派,我觉得他们的老大和冲凌剑派有关!” 陆言诧异道:“陈传九,你的意思,月黑盟有杀手潜伏在冲凌剑派?” 孙银雪沉思一会儿,郑重地说:“恐怕不是简单的人物。老头们——不觉得这三个字代表很深的意思吗?” 洪羽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吃惊道:“公主认为,老头们指的是冲凌剑派的长老?这么说的话,这个老大也是长老级的人物,门派的中流砥柱。” 霍正虎脸色大变,紧张道:“月黑盟该不会要掌控冲凌剑派吧?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太意外太匪夷所思了。” 陈传九忽然道:“万哭地下之行,冲凌剑派死了好几个长老,照柳俊斐、祁连天那时讲述的情况,最有可能掌握冲凌掌门之位的是当今副掌门李诚。” “嗯?”孙银雪一愣,“该不会李诚就是所谓的‘老大’吧?” “只能如此解释,才合情合理。”洪羽频频点头,“李诚好歹是大门派的副掌门,玄风洞或者玄阴洞设在牛角山脉的某地,他大可以告诉门里弟子后山哪里哪里是禁地,嘿嘿,山中地势变化多端,是个容易隐藏的地方,没有了冲凌剑派弟子进山打猎什么的,被人发现的机会极低。” 孙银雪蹙起双眉:“月黑盟又渗透进入皇宫,又密谋大门派的掌权,还派人杀我、毒害曹显山。它到底想干什么?” “我再去和曹老谈一谈,他一定有些东西没和我说。”陈传九道,“至于冲凌剑派的事,公主不能派人去,我和羽儿不能离开。霍大哥,我写封信,你派人秘密送往云剑山庄,不管我们的猜测准或不准,也算卖个人情给云剑山庄。” 孙银雪明白了:“传九,你想要让林动风牵制李诚,可是,听说冲凌掌门还没死,李诚不可能坐上掌门位,再者说,人家门派选掌门,林动风能做什么?他是一个外人。” “我的公主,江湖势力之间可不是只有恩怨、交情,也有交易。”陈传九神秘一笑,却说得孙银雪微红了脸,“柳俊斐和祁连天为人不错,我向林动风庄主阐述冲凌的情况,让林庄主联系他们谈判合作,给李诚制造门派里更加激烈的斗争。” 第五百四十九章、师兄弟 “师兄,你确定从这儿走?” 经过十来天的静养,回到门派的柳俊斐恢复了实力,现在,他跟着祁连天的脚步沿着门派的后山小径来到了一处山谷,人迹罕至,到处是枯草落叶。 “师弟,有何不对?别看这里没人走似的。师兄跟踪李诚便是到此地跟丢的。”祁连天一脸凝重,“凭他的本事,施展轻功应该能给过这个谷口,没留下痕迹很正常。” “那我们小心一点。”柳俊斐倒不怕什么,凭两人的身手,只要不碰到邪笑那个等级的高手,自保逃走还是有自信做到的。 山谷狭长,两边是平缓的山坡,长了不少刺柏,一块一块的,露出中间黄绿草丛。山谷中央有一片小树林子,是普通的水杉。 师兄弟两人缓缓前进,警惕周围,不一会儿,来到山谷另一侧。 “师兄,谷口?你来过这里?”柳俊斐问。 “来过,师弟,下面的路会比较复杂,有点像迷宫。”祁连天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 “师兄,此地离门派禁地有多远?”柳俊斐想了想,看向祁连天问道。 “不太远,隔了、隔了两座山。”祁连天略作沉吟,肯定的答道,“师弟担心我们闯进禁地?虽然我们没有长老们的同意,但凭我们现今的地位,即便不小心闯进去,让掌门长老知晓,顶多去面壁崖待半个月,不要太担心。” 柳俊斐自嘲笑了笑,心道,之前听闻严肃认真稳重的祁师兄有时候竟有点叛逆。 他是个孤儿,从小入门冲凌剑派,柳俊斐拜在八长老杨高山的门下,初学三年,天赋渐显,成了掌门和长老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心气渐高,对其他师兄弟,只有淡淡的师门情谊却没有真正的友情,和李钊言产生交集之后,他更加不屑于其他弟子的交往。 神器盛会的见闻却让他的内心萌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想法,去年年底和门派执事长老韩杰之女成婚,虽比不上慕容岳枫的成亲规模庞大,但最打动他的是,长辈给他的温暖,心性慢慢变得不那么锋芒毕露了。 万哭之行,柳俊斐的锋芒敛内,和祁连天共患难,成了莫逆之交。 程清风写了封信,讲述柳俊斐和祁连天在地下宝藏的表现,加上回归弟子的证实,当时便引得了众长老的一致推崇,将于明年年初担任门派商会的执事长老。其中,柳俊斐是冲凌建派以来最年轻的执事长老。如此,即是祁连天口中“我们现今的地位”。 两人紧了紧握剑的手,如掠空的雨燕,飞过山谷出口,钻进谷外的密乱丛林。 这是一片非常大的林子,树木或矮或高,参差不起,排列十分细密,两两相距一般只有四五尺,间或还有低矮小灌木荆棘生长。 柳祁两人漫无目的的瞎逛,因为在这里找不到一点有用的痕迹。 二人好不容易地穿过了树林,印入眼帘的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其上刻有几个碗底大小的朱砂字:“冲凌剑派禁地,擅闯者生死概不负责”。石碑的后面只是小片的草丛,还有稀稀拉拉大的几棵大树。 “没想到,这里是禁地的后面!”祁连天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惊讶。 “冲凌剑派禁地,擅闯者生死概不负责,由此看来,禁地里面并不安全。进不进去?”柳俊斐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我听师傅说禁地只有一道门户,为什么这里还有一道后门?可见,进去的话,凶多吉少。我们先不进去,沿这边继续找找看。”祁连天指了指背离门派的方向说道。 石碑的东北,是一座三四百丈高的大山,怪石林立,绿林遍布。柳俊斐和祁连天顺着高山的山脚向北方沿路寻找过去。 大约走出了三里地,他们已经完全站在高山的北边,下午的阳光无法找到这里。微风吹过,他们感觉到了秋天的凉意。 “师兄你看!”柳俊斐指向山脚边的一个水潭。当然,他让祁连天看的不是一丈左右见方的水潭,而是水潭边用石头搭建起来的一个东西,约两尺高,完全用石头垒起来的,中间是空的,呈圆形,直径一尺五六。 祁连天小心的看看四周,谨慎上前,看了看圆孔底部,讶然道:“师弟,下面是草木灰!小心戒备!” 说着,他抽出了宝剑。柳俊斐也不慢,长剑已在手中,朗声喝喊:“何方人物?敢在冲凌剑派后山躲着!” “嘿,嘿嘿,牛角山脉这么大,敢情全是你们冲凌剑派的?冲凌剑派好大的口气哇!好大的派头哇!” 水潭的那一头,响起一阵阴惨惨的怪笑。 柳俊斐和祁连天齐齐看向发声之处,只见那里站着一人,手提两尺六七的宝剑,蓝衣黑裤,头戴灰巾,露出一张红色大脸蛋,眉心处有一道寸长伤疤,唇上长出两撇细长胡须,看样子年纪不过三十五六。 “你是谁?”祁连天沉声问道。 “野人!我是野人!“红脸汉子的回答叫人哭笑不得。 “野人会穿着那么干净整洁的衣服?还会烧烤?唬三岁孩子呢?”柳俊斐冷笑,“说!到底是谁?” “嘿,冲凌的娃娃不笨!”红脸汉子嘲弄道,“不过,老子不会告诉你老子是谁?” “哼,此地离我派禁地甚近,我怀疑你有不轨图谋,聪明的,跟我回门派,不然——”祁连天想的不差,这里和禁地只有一山之隔,红脸汉子待在这里,还在这里烧烤,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抓我回去?”红脸汉子的眼神好像在看傻瓜一样,又仿佛在说,你们连自己的境地都搞不清楚,居然敢信口开河大呼小叫。 忽然,左侧的丛林里窜出三个人,人人带着兵刃,两男一女的组合。连招呼也没打,祁连天还在和红脸汉子眼瞪眼,这边厢三人已经展开了攻击。 一名白衣面具男子扬手打出三枚铜钱,劲力十足,呜呜破空杀来。听到左边的声响,柳俊斐立刻警觉,转身看去,只见三枚铜钱呼啸来至近处,连忙挥出两剑,打飞铜钱。 ------抱歉,祈连天的祈,应该为【祁】,后文已更正。----- 第五百五十章、活抓了 这时,那红衣蒙面女子飞身而至,一剑斩向柳俊斐的手腕。 红脸男子嘎嘎怪笑,狂奔四步,凌空飞跃八九尺宽的水潭,宝剑冲祁连天劈斩而下。 听到林子里传来的声响,祁连天脸上露出惊色,转而变得异常愤怒,几乎忘记了这趟来到后山的目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凌剑派后山不能让人随便占着! 当他看到红脸汉子凌驾水潭之上,宝剑高高竖起的时候,祁连天腰身一拧,挥剑迎上。 没想到红衣女子来得这般快,微惊的柳俊斐闪身侧跳,躲开红衣女子凌厉的一剑。未等红衣女子转过身打向自己,柳俊斐翻转手腕,向前一探,长剑飞刺过去。 这一剑去得极快,红衣女子看到了,眼睛里透露四五分惊惶,却也不惧,作势欲侧扑。说时迟那时快,一把亮晃晃钢刀呼啸前来,斩在柳俊斐的长剑之上。 叮!声音极其清脆! 柳俊斐面色微变,看似轻轻的磕碰,已震得他手掌稍微麻了一下,差一点没能把持住手里的宝剑。 看清三人的身手,知道凭己之力难以对抗三人,柳俊斐不敢硬冲过去,抽剑倒退数步,沉声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逗留在冲凌剑派后山?” “咯咯咯,”红衣女子抬起左手掩嘴轻笑数声,妩媚之态让人心神恍惚飘渺,“小哥真是说笑,冲凌剑派后山这么大,我们几个偶尔路过,难道也不行吗?” “哼,路过?!骗谁!这里的草灰都有一尺厚了,绝非三五天能办到的!”柳俊斐看得仔细,理直气壮地说道。 “红狐,废什么话!”拿刀的黑衣青年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杀了便是,又不是没杀过冲凌剑派的弟子!”说着,他举刀要砍向柳俊斐。 “慢!”白衣面具男子喝住他,盯着柳俊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的目光十分冰冷,看得久了,感觉寒意侵体。柳俊斐不是傻子,这几年走动江湖,增长无数经验,尤其是万哭山脉地下宝库之行,他看得出,这个白衣男子应该杀过很多很多人,有一颗麻木残忍的心。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光天化日戴着面具,哼,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丑事!”柳俊斐冷哼一声。 “师弟,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保护门派禁地乃每一个冲凌弟子的职责!”祁连天挥剑逼退红脸男子,大声喊道。 “祁师兄,你说得对!”柳俊斐身躯一震,一脸正气的挥剑迎向三个身手不俗的江湖好手,身如展翅雄鹰。 白衣男子眯了眯眼睛,呢喃道:“祁?又能压住红鼠——你是祁连天?那你又是谁?” 柳俊斐大惊,这人怎么会只听到祁师兄的姓便猜测到祁师兄的名字?内门弟子里姓祁的还有好几个。怒道:“你到底是谁?来此究竟要干什么?” “吵什么吵!”黑衣青年一声咆哮,举刀狂劈不止,刀风犀利无常。 柳俊斐没能接下去说,那外号红狐的红衣女子拧身打了上来,一剑快似一剑,剑影如雨丝一般到处都是。 面对两人的狂攻,柳俊斐好像是风浪里的小船,上下颠簸,但这个时候,显示出了冷静后的柳俊斐出众的实力,哪怕黑衣男子和红狐联手猛攻,柳俊斐亦能抓住对方配合的漏洞躲避二人的刀剑。 只是,这已是他发挥到了极致的结果,想要真正决出胜负定在百招开外。 白衣面具人站在圈外,右手暗扣三枚铜钱,目光紧锁柳俊斐。唯一外露的眼睛没有一点点的担心,这说明他对红狐和黑鹰非常有信心。 “红狐、黑鹰联手,嘿,二三十招没有伤到你。”白衣男子看了很久,拍掌道,“我想我猜到你是谁了。想不到咱们能有幸见到冲凌剑派第一天才弟子柳俊斐。” 柳俊斐谨守的心神出现一丝晃动,红狐和黑鹰抓住短暂的机会,一刀一剑攻进柳俊斐的防守圈子。柳俊斐及时反应过来,收剑一挡,却只挡下黑鹰的狂暴一刀斩,震得虎口生疼,红狐的流光一剑没能完全躲掉,右肩肩后位置划开一道近两寸的细长口子,鲜血一下子染红了半个肩膀。 “看来我猜得不错。”白衣男子十分高兴的笑了笑,他的确知道几个冲凌剑派有名弟子的姓名,可能做到柳俊斐如今表现的仍有三四个,一次猜准的关键不是别的,是柳俊斐的年纪。 “哎,不能杀了你们,真是痛苦!”白衣男子感叹一声,朗声对动手中的三人道:“此二人弟子身份不一般,活抓了!” 话音刚落,外号红鼠的红脸汉子嗷叫一声,他的左臂被祁连天斩中,上臂鲜血淋漓,一道斜长的血口正在冒血。 白衣男子脸色一沉,右手连连飞扬,数十枚铜钱破空而出,约有三成打向倒退的柳俊斐,其余的全部向祁连天冲去。 他的出手立时改变了天平的平衡。 柳俊斐知道此人铜钱的劲力十足,一旦被打到身上,绝对不好受,伤筋断骨亦有可能。因此,他急忙挥剑,一道虚幻的剑影幕墙出现在他的身前。 铛铛铛—— 黑鹰使刀大开大合,和柳俊斐连拼十一刀,硬是没有讨到一点彩头,不由得大怒,一咬牙手里力气大增一成。红狐身形横移至柳俊斐的身侧,见后者疲于应付黑鹰的大刀,飘忽一闪,伸出玉手重拍在柳俊斐的右肋。 两人的联手威胁十足。 柳俊斐吃痛,长剑一滞,黑鹰嘿嘿大笑,窜步上前,柳俊斐回过神,心神不经意地再次扫了一下白衣男子。别看黑鹰出刀疯狂,身法不慢,仅用柳俊斐的一个分神,他提着刀柄重击在柳俊斐的脑门上。眼前金星遍布,柳俊斐又眨眼又猛摇头,待看清周围的时候,黑鹰的第二重击到了。 砰地一声,他被打晕倒地。 密集的咻咻声吸引了祁连天的注意,侧身挥剑去挡。那边,红鼠面目狰狞,仿如一头凶兽,双眼赤红的看着祁连天,一剑猛刺过去。 祁连天知道不妙,立即暴退数步。 红鼠脚尖一折,仍旧不依不饶地扑向祁连天。不见慌乱的祁连天屈臂挥击,红鼠忍住左臂的疼痛,用尽全力横扫,啪,弹开祁连天的长剑。 随后,两人展开激烈搏斗。 愤怒的红鼠实力不如祁连天,但凶狠的打法竟稳稳占了上风。 第五百五十一章、玄风洞 眼角余光瞥见柳俊斐被人连续砸了两下脑袋,晕倒在地上,祁连天大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唰唰打出数剑。 红脸汉子负了伤,还是打了不到十五招便负的伤,心里憋了一口气,愤怒之火燃烧着他,之前扣紧牙关拼命与之周旋,仍旧未能够伤及祁连天。 祁连天这一在红脸汉子看来莫名其妙的爆发,立即打开红鼠的攻防,一剑切开他的小腹,并飞出一脚踹开红鼠。 不管去管红鼠的死活,祁连天狂啸地冲向黑鹰和红狐。 黑鹰见了,嘎嘎大笑两声,冲刺迎上。不一会儿,两道人影立即战得火热,红狐慢条斯理地靠近两人的战圈。 忽然,红狐闪入战局,一剑飞出。 霎时,一道血光乍现,祁连天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嚎。 “叫个屁啊!”黑鹰连忙使出小影步,左手化刀斩中祁连天的脖颈,打晕了后者。 红鼠的红脸略微发青,这是他习武以来受的最重的伤,他一手捂着小腹的伤口,鲜血从缝隙流出,缓步走到祁连天身边,后面留下一串血滴。 红脸汉子咬牙切齿的飞出一脚,踢中了祁连天的小腹。昏迷的祁连天脸上浮现一丝痛苦,足见这一脚之沉重。 “红鼠,尽快给自己包扎一下,黑鹰,红狐,绑了他们,带回家里。”白衣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柳俊斐和祁连天的被抓,连下命令。 说完,他开始在这片区域来回地走,视线左右扫动,不时弯腰拾起一点小东西,仔细一看,赫然是他扔出去的铜钱,口中还轻轻嘀咕:“混蛋丫的,又害老子损失了几个铜钱!” 大概找回了六成的铜钱,白衣男子不再耐心继续寻找,走到石块垒起的地方,踢出几脚,巨大的力量让或拳头大、或头颅大的石头乱飞出去,里面的草木灰飞散满地。 “走,回家!”白衣男子轻声对几位同伴说道。 - 柳俊斐昏昏沉沉的醒了,脑袋还有些痛,暗想那黑衣家伙出手够重的,本欲伸手去揉一揉,却感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右臂。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柳俊斐发现自己被绑成了大粽子,躺在地上,身下是干枯的草杆。扭头看了看旁边,他看到了他的师兄祁连天,同样被绑得结实,又见祁连天右肩有一大块血迹,嘴角留着一条血丝。 “师兄!师兄!” 柳俊斐的呼唤终于唤醒了祁连天。 刚一醒来,祁连天轻呼一声:“好痛!”他看到柳俊斐全身被指粗麻绳绑着,惊声问道:“师弟,师弟,你没事吧?” 柳俊斐苦笑道:“人倒没事,处境嘛,不太妙,我们被他们抓了。师兄,你的伤——” 祁连天扭动了一下身子,道:“不算什么,他们好像给我撒了一点创伤药。”刚沉默下去,他又问道:“师弟,你知道他们是谁了吗?” 柳俊斐说道:“师兄,我也是刚刚醒来,还没见过那些人呢!” 说到此处,两人安静地打量起他们的“住处”,是一个不大的山洞,深约两丈,宽仅有一丈稍多。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目光一齐落在“房门”那儿,是一个四尺高的矮洞。 祁连天感叹道:“真是一个关人的好地方。” 柳俊斐闭目感受了一下,皱眉道:“师兄,感没感觉,这里有一阵很微弱很微弱的风?” 闻言,祁连天认真感应,半响后说道:“没错,应该是洞穴裂缝里吹过来的。嘿,这地方更加让我觉得神奇了,有风意味着不会闷死。” “你们两个混账罗嗦个什么劲!”矮洞外响起一声不愉快的嚎叫。 一听洞外有人守着,祁连天忙喊道:“外面的,你们是谁?我们在哪里?为什么要关着我们?” “屁啊!”那人满嘴喷粪,“鬼才要你们活着,当自己是坨黄金啊,杀了你们才是正经。哼,不是寒雪老大,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们!瞧瞧你们两坨屎,惊骇了蟹爷爷无聊地坐在这儿。” “你——”祁连天被骂的脸色发红,不见了负伤的青白之色。 “师兄,别和这种人斗气,小心伤口。”柳俊斐唤止祁连天,旋即大声喊道:“外面的,至少告诉我们,这是哪里吧?” “什么外面的!老子有名有姓,哼,”那人十分不爽,居然连续两回被人称作“外面的”,呸了一口,“不过老子不会告诉你老子姓啥名谁的,在这里老子有个外号,叫蟹壳。怎么样,威风吧?老实告诉你们,你们别动歪脑筋,想要逃出玄风洞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祁连天和柳俊斐被逗笑了。祁连天还因为笑的太厉害牵动了伤口,冷抽了好几口气。 不过,他们算是知道身居何处了,玄风洞! 过了半天,一个白衣男子弯腰走进小石室,祁连天和柳俊斐都认识,就是他们见过的白衣面具男子,这会儿他依然带着面具。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俊斐冷冷地问道。 白衣人寒雪淡淡道:“我手上有两粒毒药,吃下去,你们的内力会暂时没法用。如果不想一直被绑着的话,答应吃下去。” 柳俊斐问:“有没有解药?” “有!不过,”寒雪点头答道,“解药服用的越迟,恢复的时候,你们的内力会越弱。这个药能削弱你们内力的本事,别的没有了。” “怎样才能让我们活着?”柳俊斐问得好啊,不是怎样给他们解药,而是活着。 “呵呵,这不是我说了算,”寒雪轻笑道,“你们的事,我已经汇报上去,能决定这件事的人不出三天会到,除非有意外。” 祁连天看着他手里的药丸问:“怎么个效果?” 寒雪笑吟吟的答道:“一般来说,一个月会削弱你们一成内力,如果强行运功逼毒的话,会加快,速度因人而异。哦,对了,如果有一个内力比你们深厚强大的人给你们逼毒,倒是有用的,效果比解药差一点。” 其实,曹显山中的毒便是这个。曹显山当时自己试着逼了毒,内力大降三成之多,后来,有金世言配置的缓毒剂帮助,再加上他师兄的内力推拿,曹显山终于免去了一身内力尽失的悲剧。 第五百五十二章、强势 “让我们想一想。”柳俊斐和祁连天对视一眼,朗声说道。 “当然可以,过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到时候我再过来,你们两人应该有半个多时辰可以考虑。”寒雪咧嘴得意的笑了笑,矮身离开小石室。 祁连天扭扭肩膀,挪移了一小段距离,面朝柳俊斐问道:“师弟,你的想法是……” 柳俊斐反倒在想另一个问题:“师兄,你的江湖阅历比小弟强得多,可曾知晓玄风洞这个门派?” 祁连天紧闭双唇地晃了晃脑袋:“没有。云剑山庄与小王谷之争初起阶段,冒出过一个玄剑门,咱们都见过,偏偏不知他们的门主是哪个?师弟,这里会不会是玄剑门的地方?” 柳俊斐毫不犹豫的摇头:“绝非玄剑门,论身手,除了霍正虎、黄雪儿他们他们二个,其他人身手并不怎么样,但是三五个配合起来,却不容小觑。尽管小弟很少在外走动,但观他们举止,似乎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因此,小弟认为,此地不是玄剑门。” 祁连天皱起双眉,道:“师弟,感觉我好像听人说起过玄风洞,偏偏怎么也记不得了?” “算了,师兄,想出来也没大用,我们被困在这里,外面有多少高手也不知道,想逃非常非常困难。”柳俊斐叹息,小声道,“目前我们唯一的出路便是服下毒药,伺机逃出去,找师叔伯帮忙逼毒。总不至于浑身捆成粽子吃东西吧?” 过了一个时辰,寒雪带着一个个头偏矮的青衣中年人走进小石室。寒雪微笑地问道:“冲凌剑派的两位,可想好怎么办?接受,还是不接受?” 祁连天看着对方道:“我们接受。” “很好,很好,”寒雪笑得更加灿烂,走过去几步,从怀里取出小瓶,倒了两粒灰黑色的丸子,和生米差不多,“张嘴。” 见到两人吞服掉毒丸,寒雪挥了挥手,那个青衣男子放下手里的食盒,帮忙解掉了祁柳身上的绳索。寒雪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不要妄想逃出去,乖乖待在这里,若有三急的话,出洞右拐,第二个石门进去。嘿嘿,不妨认真和你们说,此地只有一条通道,我们布下了十个好手,你们逃不出去的。” 等寒雪两人离去,祁连天和柳俊斐尝试运转内力,这一尝试立刻吓坏了他们,内力仿佛决堤的大坝哗啦啦地消失。 两人再次看向对方,瞧见了眼睛里的深深惧怕。 祁连天哀声道:“没想到天下竟真的有这种霸道毒药,师弟,我们眼下才过一关,是生是死还未可知——” 经过片刻的慌乱,柳俊斐渐渐冷静,拍着祁连天的肩膀说道:“师兄,不要灰心气馁,事情迟早会有转机,我们先填饱肚子。” 祁连天担心的说:“他们会不会下毒?” 柳俊斐看着食物摇摇头:“应该不会,否则,两颗毒药白费了。” 接下去的四天里,祁连天和柳俊斐不敢再去运转内力,反而在小石室练起招式对拆,这在所有门派都不陌生,四天下来,两人对冲凌剑派的几门剑法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不多,但也受益匪浅。 离他们较远的一个大石室,一张长条的石桌摆在中间,周边摆放八张石凳,石室的内壁旁边立着一口人高的柜子,分成三层,摆了一些装饰品。 “寒雪,你是个笨蛋嘛?”一个灰袍裹身,面带漆黑面具的人影大声的朝寒雪咆哮。 寒雪缩起脖子,低下头颅,站得笔直,额头冒出些许细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脚边的石凳,一言不发,任由灰袍人骂自己。 门口的红狐、黑鹰等几人不敢吱声。 “笨蛋!气死老夫了!难道老子没和你说过,噬灵丸总共只有六粒!六粒!你他妈知不知道?血梅那婆娘呢?快叫她来见我!” 洞门口的红狐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血梅。 不一会儿,石室走进来一人,不如其名,穿的是一身淡紫色劲装,腰边系有一把精致短刀,三十余岁,长发披肩,五官端正,脸蛋精美,颦笑间媚意顿生。 “老板,叫奴家来所为何事?”血梅的声音嚅嚅诺诺,十分甜蜜。 “血梅,为什么寒雪用了两枚噬灵丸?你到现在还没上报给我?”灰袍人低沉地喝问。 “呃——”血梅的笑脸一顿,不敢直视灰袍人,欠身道,“老板,恕奴家斗胆。您过来的日子比平常晚了两天,您半月前数次吩咐没有特别事情,不允许我们去前山——” “噬灵丸不是特别的事情吗?”灰袍人哼了一记,摆手道,“告诉我。为什么要用噬灵丸?” 寒雪恭声道:“属下抓到两个冲凌剑派的弟子,柳俊斐和祁连天,属下记得老大有令,一旦有弟子进入后山,直接抓起来。但此二人身份在冲凌不一般,只好用噬灵丸镇住他们。” “老夫便知,祁连天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居然叫上柳俊斐一起。”灰袍人沉吟片刻,怪笑道,“血梅,寒雪,招呼好他们,能拉拢过来最好,不能拉拢过来,别弄死就行。说不定以后有用。” 灰袍人看了看几人道:“几个孩子训练的怎么样了?” 血梅答道:“奴家刚从训练场回来,一号和四号长进的很快,下个月初九便是死斗之日,他们应该能脱颖而出。” “很好,老夫不去亲自检查了。哼哼,终于快要达成了。”灰袍人又是点头又是大笑。 血梅问道:“恭喜老板,需要奴家做什么?” 灰袍人淡淡的道:“管好此地,看好柳俊斐、祁连天。别给老夫添麻烦就好。” “呼——”灰袍人离去,石室里的几人长呼一口气。相较血梅,红狐的相貌要略差一点,但也是属于漂亮女子之列,她道:“怎么每次见老板,都感觉大战了一场。” “嘻嘻,妹妹,是和黑鹰在床上大战三百个回合吗?”血梅取笑红狐说道,这里的几人握了一点权力的人哪个不知道黑鹰和红狐有一腿? “姐姐又取笑我了。”红狐开心的笑道。 第五百五十三章、毒杀 山上,庄园的深处坐落着一处幽静朴素的小院。 小院不大,很漂亮,院墙是一圈篱笆,是劈开一些树木枝干,锯成长短一样的木条插进地面形成的栅栏,一条藤蔓趴在上面,已是秋天,藤叶微黄。 篱笆下还有几株低矮的草。 小院只有一栋木屋,一个白衣年轻人爬上了屋顶,拿着锤子铛铛一下一下的修补。屋门口放了一张藤椅,一个蓝衣老者躺在上面,闭着眼睛,享受秋日里的阳光。 “爷爷,修好了。”年轻人飞身跳下,笑眯眯的对藤椅上的老者说道。 “来,孙儿,给爷爷锤锤腿,别太重。”老者仍旧闭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腿笑道。 老者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年轻人不知轻重的拳头,刚要出声发问,年轻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爷爷,马师叔来了,您该喝药了。” 果然,话音落下的刹那,一个沉稳的嗓音出现在小院门口:“掌门,药来了。” 老者沉默了很久,马姓中年人和年轻人都没有打扰他,他们知道,这是掌门(爷爷)的习惯了。 老者缓缓坐起身,平和道:“马顺。” 马顺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听到老者呼唤,终于迈进了小院,恭立在老者面前。老者问:“门派近况如何?” 年轻人接过马顺手里的托盘。马顺流利地答道:“掌门,门派一切发展很顺利,下辖产业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门中弟子勤练不辍哎,涌现了几个身手还行的年轻弟子……哎,万哭地下一行,虽然灭了月黑盟的部分力量,但我们也损失了两名长老,以及不少有潜力的弟子。” “过去的事,谈谈也就罢了,不要多想,死去弟子长老的家属好好抚恤。”老者轻轻点头,对门派的状况还算满意,朝宝贝孙儿招招手。年轻人立即送上药碗。 老者看了褐色药汁一会儿,仰脖将之喝下。 马顺收拾好东西,向老者告罪一声,欲转身离开之际,老者噗地一下吐出一篷血雾。 年轻人惊恐大叫:“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马顺回头一看,却瞧见冲凌掌门指着自己,手指大颤,眼睛瞪得滚圆。不过两息,老者轰然跌倒,躺进了藤椅的怀抱。 年轻人抱着老者的尸体大哭:“师叔,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爷爷?” 唰唰唰,三道人影如闪电般现身小院,一人过去检查了老者的情况,面色巨变,另两人拔出长剑,剑指呆滞的马顺,喝道:“马顺,你毒杀掌门,乖乖束手就擒,等待长老会审判!” “不是我!”马顺哪能想到这么个事情,听到身后掌门亲传弟子的喊声,他噗通坐到了地上,神色颓然地喃喃道。 冲凌剑派,掌门、副掌门、十三长老收徒不多,列为亲传弟子,数量不会超过四个,外门弟子拜在执事长老的门下,立功可晋升为内门弟子,大多内门弟子则是拜在那些此十五人以外的同一代弟子门下。如今,冲凌剑派有三代弟子。 大厅,冲凌数位长老、副掌门李诚悉数到场,还有数位威望的授业导师也在。 中央之处,马顺跪在地上。 李诚站在中间,眼中凶光闪烁:“马顺!你好大的胆子,敢下毒杀害掌门!说,是你自己决定下手,还是有谁谁指使你的?” 马顺跪在那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眼前朦朦胧胧,浑身发抖,嘴唇一直在打架,他的心里很茫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二代弟子,为什么要害我? 见马顺低头不语,十三长老梁定元暴喝道:“马顺!岂有此理!居然目无尊长!” 声如炸雷,马顺差点吓得躺到地上,目露惊恐地看了看四周的长老们,哀嚎道:“长老明鉴哇,我马顺入门二十年,一直勤勤恳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杀掌门呀!呜呜,掌门啊,你在天之灵,真不是马顺下的毒,呜呜——杀千刀的凶手,你为何要陷害我?” “放肆!门派大厅岂容你这般大呼小叫!”身材偏瘦的梁定元跳了出来,一掌拍向痛哭的马顺。这若拍中,马顺只有死路一条了。 “十三,且慢!”一声浑厚的嗓音喝住梁定元! 梁定元收住右掌,站在马顺身边,回头淡淡的问道:“六师兄,什么意思。你要包庇马顺这个凶手?” 马顺抱住梁定元的大腿,哭述道:“十三师伯,马顺绝无杀害掌门之心啊——” “放开!”已经有人喝住他,梁定元不敢做得太过火,伸指疾点两下,马顺全身一软,趴在了地上。 六长老沈云跨步走出队列,看着梁定元道:“十三,掌门之死多有疑点。你这么心急要杀马顺,难道不觉得你在欲盖弥彰吗?担心马顺召出幕后的人是你?” 梁定元呵呵一笑:“哼,六师兄,说笑了,小弟对掌门敬重的很,如何会派人毒害掌门?” “帮有帮规,”三长老林凯平稳的说道,“掌门已死,门派不可一日无主,在选出下任掌门之前,不如先交李诚副掌门统领全派上下。” “我没意见。”梁定元答道。 “掌门尸骨未寒,此事不易草率定夺。”八长老杨高山看了看众人,“师弟以为,长老会着重门派的运作,李诚副掌门着力调查掌门之死。” “我同意杨师弟。”沈云看着梁定元道。 马顺稍稍安定,终于压力消失了大半,被门派二十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盯着,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大厅里的吵闹,似乎和他没有关系,全身动弹不得,他反而静下了心,回想今天的一切。 “安静!”林凯大声喊了一句,待大厅里声音小了,他朗声道:“杨师弟所言不错,门派必须正常运作,但掌门之死也必须调查。副掌门,你一直不说话,不晓得你有什么意见?” 李诚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办不好这两件事?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本人会认真调查掌门之死,并且提出选两名长老和两名授业导师协同,长老会其余长老共同管理整个门派。这样如何?” [对不住,之前一章,祁连天和柳俊斐关于玄风洞的认识那段说话有些问题,他们是知道孙银雪的身份的,不过,对整体影响不大。] 第五百五十四章、拜访 “庄主,门外有一个来自王都的人求见。” 一名青衣灰裤、十五六的少年步入一处房间,拱手一礼,向书桌后的中年男子禀告道。 “嗯?王都?是来找金欣悦丫头的?如果是找她,你直接去找小语即可。”中年紫袍男子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问道。 “弟子问了,他说是来送信的,给您送信的。”青年肯定的答道。 “那快些请他进来。”中年人点头,未等青年离开房间,他急忙喊住:“阿木,他是一个人来的?有没有说是王都哪里?” 叫阿木的青年站定,回身道:“庄主,他是一个人来的,穿得很一般,粗布衣裳,人看上去蛮精练的。” “叫他进来好了。”中年庄主说道。 不到一盏茶功夫,身穿棕色衣裳的青年走进房间,向中年庄主拱手行礼道:“公主府护卫苏大海见过林庄主。” “公主府?”林动风心里一动,诧异道,“呵呵,苏大海,你真的不是来找欣悦丫头的?她离开公主府已有两月了。” 苏大海道:“林庄主,欣悦郡主在云剑山庄,公主和金大夫安心的很,说郡主相待多久就待多久。小的此行过来,是公主有封信交给庄主。庄主请过目。” 说着,苏大海取出怀里的信件,伸手递给林动风。 “你别站着,坐下吧。”林动风笑着对苏大海说,而后,他拆开信封,取出信展开阅览。 足足看了两遍,饶是稳重和善的林动风,面色亦变了数变。他的眸子里隐隐有兴奋的波动,看向苏大海道:“苏大海,你是怎么过来的?哦,老夫不是有意打听,你若不想说,老夫绝不会勉强。” 苏大海道:“庄主说笑,这有何不好说的。小的奉命送信,公主和霍护卫长连番叮嘱,一路以江湖打扮行走,路上一改府里的严谨作风,”说到此处,他腼腆一笑,“了府里不少钱,玩过来的,还给了两户穷人家几两银子,让他们好温暖的度过这个冬天。” “真是个好孩子。”林动风赞赏道,“苏大海,不急于回去的话,现在庄里住两天。” 苏大海摆摆手:“庄主,两天就算了,明天我就回去。来时,公主吩咐过,尽快返回。此事耽搁不得。” “好。”林动风答应,随后吩咐府里的家丁安排了一处客房,并让人领着苏大海去见金欣悦,带些消息回去也好。 不久,即在晚饭前,林动风叫来了断腿的战长风和剑组组长卢伟。 “是这样的,你们先看看这封信。”林动风把信交给二人。 “什么?这个猜测太大胆,没有一定真凭实据!光只有杀手走出牛角山脉,太武断了。”战长风看了,又惊又疑,“师兄,你怎么看?” “卢伟,你认为呢?”林动风微笑问。 卢伟面色凝重的想了好一会儿,急得战长风笑喝:“这有什么好想的?”卢伟缓声道:“庄主,师叔。两三年前,白狼刺杀庄主,幕后的主谋一直没有露出水面,假如信上说的李诚便是杀神之一,那么,您们觉得,是不是李诚叫白狼来动手的?” “咦?!”战长风听得一愣。 林动风陷入沉思,半响,仿佛下定了决心:“就按信上的办,不管李诚是不是月黑盟的杀神,他这个老匹夫和我们云剑山庄斗得最凶,可不能让他坐上冲凌剑派掌门,不然,咱们的日子会难过许多。” 停顿一下,他笑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李诚是真的,终究会露出狐狸尾巴。白狼幕后是谁,先可以放一放。” 战长风忽然道:“师兄,无故上山让人怀疑。最近刚好发生了一起和冲凌剑派下属产业的小纠纷,借此上山或许可以消除李诚心底的戒心。” 卢伟知道林动风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建议道:“庄主,是否可以派两三人进牛角山脉后山刺探一下?” “暂时不可。” “不可。” 林动风和战长风异口同声道。 林动风继续道:“万一被巡山弟子发现,矛盾激化,对云剑山庄不利,除非王都的这位公主能给我们更加确切的证据。” “师兄,何时去?”战长风问。 林动风答道:“明天吧,趁着那场纠纷发生没多久。长风,待会儿,你把纠纷的来龙去脉和我说一说。” 次日,苏大海离开不久,林动风带着卢伟、窦钉云二人启程。 —— 远远地,山门在望,林动风三人放缓了马车的速度。果不其然,一队冲凌剑派弟子迎了上来。 林动风走出马车,却看到七名冲凌弟子清一色地带了黑色标记,那是门中有长者辞世才会佩戴的。他忙不迭地问:“冲凌哪位长老去世了?” “在下冲凌剑派外门弟子,王优光,阁下是谁?上山是来凭吊的吗?”领头的年轻弟子拱手问道。 “这位是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我们并不知贵门有长老过世,只是前来商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卢伟上前一步,平和地解释道。 “原来是林庄主。”王优光躬身一礼,答道,“庄主,两日前,咱们掌门中毒身亡了。” 林动风身躯大震,急忙道:“可否容我进山,送老爷子最后一程?”对冲凌剑派的当代掌门,林动风印象不错,温和近人,待人宽厚,如不是着了杀神风铃的暗算,不至于功力大失,李诚那厮更不会权势大涨。他,怎么就被毒杀了呢? “小冰,你领着林庄主上山。”王优光和身后的一名双十样子的年轻弟子说了一声,接着又对林动风道,“林庄主,到了半山处,另有弟子接待。贵派的马车,弟子会安顿好的。” “有劳。”林动风点了点头,立刻尾随叫小冰的年轻人上山,卢伟和窦钉云跟上。 当林动风三人踏足半山腰的演武广场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已不是小冰了,而是一名内门女弟子,而前面不远,迎来一位冲凌剑派的长老。 长老拱手道:“林庄主,在下冲凌剑派十二长老,赵胜。” 林动风回了一礼:“赵长老,请节哀。在下确实不知贵门掌门过世,冒昧了,想为老掌门上柱香。” 第五百四十五章、合作 “你确定?”一名六旬多的黑衣老者瞪着眼前的弟子。 “师父,弟子确定,师兄离开已有十天之久,却没留下一点讯息,嫂子也不知道。”弟子年纪不大,二十三四,穿了一件白色劲衣,右臂佩戴黑色标记,“还有,祁师兄也不见了,时间非常吻合,他们应该在一起。” “这下有得烦了,他们两人的失踪,会不会和掌门遇害有关联?”老者即八长老杨高山,听到柳俊斐祁连天不见的消息,心里更加的烦躁。 “师父,应该不会,弟子想,两位师兄一定是有要事要办,匆匆离开。”青年弟子说道。 “哼,你傻了不成?守山门的众弟子一个也没见两人下山,其中一定有事情。”杨高山无奈地横了一眼青年弟子,“郑宫,传下去,斐儿和连天回来,马上及时给老夫打声招呼。” “是,师父。”郑宫抱拳答应。 “师叔,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拜访,副掌门邀您一块儿去见他。”门外突然地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 “嗯?掌门他老人家喜欢清静,过世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吧?林动风如何知晓的?”杨高山愣了愣。 郑宫回道:“应该没有外传,知道的只有各大城镇的执事长老。或许,有执事长老透露出去的。” “此话不能乱说,切记。有时候一句话便会招来无数敌人。算了,别计较这些,云剑山庄是咱们的邻居,知道又如何?” 说着,杨高山大步走出房间。 跟门口的师侄招呼一声,杨高山跟着他径直来到议事偏厅。厅里,李诚在,十几位长老来了一半,三长老林凯,六长老沈云,九长老钱书中,十长老翁太常,十三长老梁定元。 “林动风林庄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甫一进门,杨高山看到坐在那里的林动风,立即大声说道,打断了厅中众人的交谈。 “杨长老!幸会,幸会。”林动风认识杨高山,笑着起身一礼。 “不知林庄主林兄自何处打听来本派掌门去世的消息?”这个问题憋在杨高山心里很不爽,开门见山的问道。 “六师弟,林庄主是客,有你这么问的吗?”三长老林凯说道。 林动风真诚地道:“杨长老,在下此来本意并非拜祭贵派掌门,而是为日前的一场纠纷来商谈商谈。来到贵派山脚方知老掌门被害的消息。这一点,贵派外门弟子王优光可以作证,当时听闻老掌门去世,他看到了老夫的震惊。” “原来是这样。”杨高山清楚林动风为人,自然相信,“不晓得,现在谈得怎样?” 李诚道:“林庄主说,近期两派相处融洽,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坏了关系,针对将来可能再次出现类似的矛盾,提出了一些看法和要求。杨长老来了,也参与一下意见?” “呵呵,算了,算了。”杨高山连连摆手,“这些生意产业上的事情,老夫从不过问,副掌门,各位师兄弟,你们是知道的。你们谈,老夫听着就是,有话老夫可会直接说的,林庄主,别怪老夫无礼。” 一是毒死掌门的凶手,一是柳俊斐和祁连天的消失,这两件事才是他最关心的。 谈判近一个时辰,林动风和冲凌剑派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对于地处交通要道的一些小镇,林动风的强硬态度让李诚等人刮目相看,不过,最后还是立下了一些和平共处的规矩。 林动风看着众人道:“老掌门之死,林某亦深感悲痛。听说,老掌门死于中毒,不知查出凶手没有?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林某一定全力相帮。” 也许是林动风在利益上的两分退让,李诚等人对其友好了许多。 看到几位长老或紧张或警惕的眼神,李诚略作沉思,答道:“凶手当场被抓,如今关在门派地牢,十一长老守着。” “他为何毒杀老掌门?”一出口,林动风便觉不对了,忙道,“抱歉,林某问得唐突。” “此事,我们还在调查当中。”李诚说道,“相信不久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林动风的眼角抖了两抖,瞄向李诚的目光显得格外深邃,不过,只是一刹那的闪过。他叹息道:“想当初,第一此见到老掌门的时候,林某初任云剑山庄庄主,和他交谈一个下午,林某受益匪浅呐。而如今,老掌门竟是不得善终。” 这话说得翁太常心里滋味百生。别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不知道,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林动风那个意味深重的眼神,接着又说出一番感叹,翁太常哀伤掌门离去的同时,心底不免有些胡思乱想,难道林动风今天过来还有其他意思? 谈着谈着,已近黄昏,李诚热情的邀请林动风等人留宿山上,林动风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夜色渐浓,翁太常主动过来送林动风三人去别院。 一路走来,林动风略感诧异,这位翁长老似乎故意显露冲凌剑派的护卫严谨,一时间,他有些不悦,好歹两边已谈妥生意上潜在的矛盾,这般示威是不是要告诉自己冲凌剑派不是好惹的? “林庄主,可别错会老夫的意思,并非警告之意,仅想消除李诚的戒心。”走过一处园,翁太常轻如蚊吟的声音响起,“老夫不知庄主对李诚有何看法。” 林动风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一抹微笑:“翁长老,林某不明白你的话。” “大家都是明眼人。”翁太常朝林动风看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眼角挤在一起,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瞥向李诚的瞬间,眼神里有不一般的东西。老夫也知李诚近年控制了门派下辖的不少产业,与贵庄冲突不断,但,老夫不认为,林庄主心胸只有这般一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还是冲凌剑派,刻意表现出一丝对李诚的——应该说是厌恶和仇恨,否则,林庄主不会主动割肉,放弃远州城的大量生意。” “翁长老慧眼!”林动风的目光落向西边的弯月,轻声道:“不知翁长老对贵派新任掌门有人选没有?” 翁太常沉默了很久,直到四人步入为林动风他们准备的别院,走进林动风的客房,他才低声答道:“林庄主,此事本乃本派之事,您是外人不该过问。但你我既已有了生意协议,那老夫可以说说个人的看法。” 林动风客气道:“请。” 翁太常说:“李诚最近两年对权力的【欲】望显得太过强烈,而且,他对非亲他一派的弟子长老导师十分严苛。” 林动风大为动容,翁太常说得如此直白,可见他对林动风之信任。 翁太常看出林动风的诧异,解释道:“和程清风在万哭之时有过数日相处,贵庄弟子训练有素,令老夫刮目相看。在偏厅,庄主的气魄又折服了老夫。” 林动风明白了一点意思,笑道:“我明白了。” 翁太常高兴的笑了笑,说了一声好好休息,便告辞离去。 第五百五十六章、审问 过了不久,有家丁来报,九王爷的亲信护卫求见。 孙银雪立即让陈传九和洪羽退下,命霍正虎出门迎接,毕竟是九王爷的人。陈传九和洪羽直接回到院子里,洪羽问了:“传九,李诚是杀神之一?” 陈传九道:“只能是猜测,如果丁三一说的没错,玄风洞或者玄阴洞定在牛角山脉!是不是李诚还不好说。” 洪羽一愣:“那你——” 陈传九嘿嘿笑道:“羽儿,以我的了解,李诚的确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冲凌剑派当家掌门死掉,他也是最有希望坐上去的,很难不让我们怀疑他不是月黑盟的高层人物。根据经验,玄风洞附近一定有个杀神镇守。培养了你的玄冥洞不是碧竹在管理吗?” 洪羽恍然:“如果玄风洞或玄阴洞真的存在,那么肯定有个杀神潜伏在冲凌剑派,是不是李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冲凌剑派的内部斗争激烈一点,这样,我们,哦,不,林动风就能抓住蛛丝马迹抠出这个杀神。” “没错。”陈传九轻轻捏了一下洪羽的脸蛋,笑道,“我马上写信,此事宜早不宜迟。” 傍晚,陈传九、洪羽、孙银雪姐弟四人一起吃完晚饭。 孙银雪通知说道:“传九,你的信,霍正虎已经派人出门,能不能收到效果,恐怕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见到的。” 陈传九点头:“嗯。至少要等冲凌剑派的掌门死掉。不过,月黑盟近一年动作频繁,又得到万哭地下那么多的钱,应该可让他们大胆行事,说不定会很快有消息传给我们。”他想起下午九王爷的亲信护卫,问道:“那人过来说些什么?” 孙银雪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泰昌道:“还能有什么,九皇伯派他来通知我们,明日一早,叫泰昌上早朝,公布今天上午商议决定的事情。” 孙泰昌撅起嘴:“姐姐,我不想去。” “笨蛋!”孙银雪轻骂一声,“生在皇家,岂是一句不想就可以的?” 随后,几人闲聊一些王都里有趣的事情。到了戌时,孙银雪站起身,对大家说:“我该去审一审小珠子了,泰昌,回房休息。” 陈传九道:“银雪,让羽儿陪你去,我待会儿要出门去见曹显山曹老,到时候和霍正虎大哥说一声,让他过去保护三皇子。” 布置妥当之后,陈传九悄声离开,据雪公主得到的消息,曹显山一直没有走出不醉酒庄。因此,陈传九在城里七绕八绕,又来到酒庄门口。 这一回,酒庄的伙计直接将他领进了后院,非常顺利地见到曹显山。 “早知道你还要来,和底下的人吩咐过了,愣着干嘛?先坐下,放宽心,你的身份我可没说,只要你报出陈姓,而且是晚上来的,直接请进后院。”这个时候,离亥时不远了,曹显山正在吃夜宵,“吃过东西没有?要不陪老夫喝点小酒?” “好。”陈传九爽快坐下,取了只茶杯,提起酒壶倒上。 曹显山直截了当的说:“你是来问更多的消息的吧?” 陈传九浅饮一口,笑道:“姜是老的辣,传九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曹老。前辈你手段通天,应该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消息,能不能透露一二?” “呵呵,别拍马屁。你要知道的事,那可是要人命的!”曹显山夹了一口青菜。 “这么说,曹老真的知道一些事情?”陈传九惊喜地说。 “臭小子,小小激将,老夫竟上当了。”曹显山开怀一笑,压低声音道,“没错,老夫确实知道一点隐秘,王都不安全。” “我清楚一些,邪笑在这里。”陈传九郑重道。 曹显山一愣,讶然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羽儿曾经是月黑盟的,而且,传九在万哭地下和邪笑交过一次手,很厉害。”陈传九笑答,“除这个以外,晚辈真不知道月黑盟在王都有多强的隐藏实力了。” “很好很不错,”曹显山赞赏一句,认真道:“月黑盟除了杀神,还有执法队、暗神杀手、毒组三个叫人不可忽视的力量。老夫中的毒便是毒组研制出来的,若非如此,连老夫也不晓得月黑盟这么一股力量。” “这些,我也知道,都接触过。只是不太清楚他们竟在王都。”陈传九摸着下巴道:“晚辈杀了那个给您下毒的小子,他用自己的身体搞研究,临死吐出一大口血,我吸了很少的一点点,养了两天才好些。他留下的那些药粉已经交给我的师叔研究了,快的话,一个月能弄出一点解药什么的。” 曹显山惊奇的看着陈传九道:“金世言的医术非常不错。你更让我意外。” “曹老,您对月黑盟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看法?”陈传九凝重的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 公主府西苑,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园,园中有有草有树有假山,假山面朝正南有一个允许成年人矮腰进去的小洞。孙银雪、洪羽,以及两名护卫鱼贯哈腰钻了进去。 整条通道穿向假山的另一头,即东北角,当他们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孙银雪轻轻的按了一下左边石墙上一块不规则的突起的石头,立刻的,伴随轻微的轰隆声,左边的墙体露出一个洞,好像一头野兽的大嘴,一条向下的台阶出现在孙银雪的脚边。 “公主,人已带到。”台阶共有十九阶,行至平台处,入眼是一个小房间,一名神情严肃的护卫拱手一礼。 不久,孙银雪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洪羽站在她的后面,另两名护卫站于房间的两边,小珠子站在中间。房间不大,五人待在这里显得有些拥挤,角落摆了几样刑具,上面沾了不少的血渍,看的小珠子浑身哆嗦。 “小珠子,看到这些东西,是不是很害怕?害怕是正常的,不怕,本公主只会一刀宰了你!”孙银雪冷冷的说道,“现在,本公主只问你一遍,有没有指使你那么做,或者暗示你那么做?别告诉本公主,那会儿你是无意之中脱口而出的,本公主不信,这么多天瞒过去了,为什么你不选择慢慢的告诉父皇,而是合盘托出?” 第五百五十七章、舞龙殿 时值卯时三刻,天色蒙蒙亮。 皇城大殿正殿,名曰舞龙殿。此殿装饰十分华丽,一眼望去,好似一个金黄宝库,在数十盏指大火烛下光彩夺目。殿内立有七七四十九根金黄柱子,有无数奇形怪状的浮雕。金銮宝座设在七层台阶之高台上,后设游龙飞凤大屏风。 百余官员站为四列,九王爷,何洪剑,马正,朱迅子站在最前头。高台的左边,躬身站着三皇子孙泰昌,宫里的太监大总管叶枫站在他的侧后一步地方。 一身飞龙锦袍的九王爷孙长林昂首挺胸站到台阶之下,转身看着众大臣,朗声道:“诸位大人,皇帝弟弟突然驾崩,实乃我朝之不幸,国不可一日无主。经本王与左将军、右将军、丞相以及数位大臣的商议决定,暂立三皇子为太子,本王成为摄政王,全力辅佐三皇子,另外,马丞相和刘大人为辅佐大臣。不知诸位大人有何意见?” 孙泰昌微微低头,似乎在看九王爷的长皮靴子,嘴角撇起,一副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模样,右手垂在一侧,轻轻搓动袍子。 “三皇子,请严肃点。”叶枫见了,赶忙小声提醒。皇帝孙长天多久不上朝,基本政务皆有九王爷主持,他身为太监大总管,受皇帝之命一直旁听并回去禀告,深知九王爷孙长林办事果断狠决,如果让孙长林直到三皇子如此心不在焉,孙长林一定会严厉训斥。 啪啪—— 那是袍子轻抖的声音。 一名三十来岁的年轻大臣走出队列,向九王爷和三皇子一一躬身施礼,而后用他略带磁性的嗓音说道:“王爷,下官有些不明白,还请王爷指教。” 孙长林的眉角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眼眸深处更有寒芒一闪即过,嘴角却勾起一抹温和微笑:“杜大人,请说。” 杜文康乃刑府文书官,是眼下众臣之中官位最低的几人之一。 他大声说道:“九王爷,皇帝驾崩,离我等臣子而去,太子不幸遇害,三皇子今年该有十七,已成年,对大小事务有了足够的判断,下官想问,为何不让三皇子继承皇位?难道——” 说了难道这两字,杜文康顿觉不妙,立即住口。 九王爷的脸色微沉,盯着杜文康道:“难道什么?” 杜文康灵机一动,挺直身子道:“有王爷您,马大人,刘大人三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辅佐,难道九王爷不相信三皇子能让群臣信服吗?” 此话一出,立即有十来个大臣附和,但他们接触到一些大臣的警告目光之后,声音渐渐地熄了。杜文康根本不会回头去看,他知道,肯定是九王爷笼络的数位大臣让一心为王朝办事的几个大臣不敢吱声。 杜文康气急道:“九王爷,下官身为刑府文书官,读过数个朝代的历史,却没有想如今这般——荒唐!”越说,他的声音越来洪亮:“三皇子并非七八岁孩童,王爷您居然只让他暂为太子?王爷——” “哼!杜文康!”孙长林眉毛一扬,气怒道,“这里乃是舞龙殿,不是你撒野胡闹的地方。来人,拖出去,杖责十下!” “慢!‘ 一声娇喝突兀响起。 整个舞龙殿安静异常。这时,一名护卫低声地劝阻叫众人听得十分清晰:“公主,王爷和大臣正在议事,不可打扰。” 孙银雪一身宫装,华贵之气尽显,她穿过众臣,走到九王爷孙长林身边,脸色严肃地说道:“九皇伯,皇侄女也十分好奇,您为何不立三皇弟为皇帝,而只是太子?” 孙长林心中冷笑,淡淡地道:“银雪,此乃王朝议事之地,岂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是吗?”孙银雪更加直接,冷笑道:“那这里是谋害弟弟的畜牲该来的吗?” “什么——” 不少大臣听得云里雾里,震惊的呢喃道。 孙长林哈哈大笑:“银雪,你是不是糊涂了?确定此地有谋害弟弟的畜牲?”他看向众大臣,大声道:“谁?谁害了你的弟弟?给本王站出来!朝廷的败类!” 孙银雪冷笑连连,嘲弄道:“九皇伯,您的脸皮真是叫皇侄女感到惊讶加耻辱!!”顿了一下,不顾孙长林深邃的眼神,她向殿外喊道:“来人,带小珠子进来。” 两名公主府护卫押解小珠子不如舞龙殿,小珠子衣衫完整,神情憔悴,彷如行尸走肉被两名护卫半推半就的前进。叶枫看到小珠子,心里突突大跳,明白今天的事不会简单了结了。 孙长林惊讶道:“这不是皇帝弟弟身边的伺候小太监吗?银雪,带他来作甚?舞龙殿不是他可以来的地方” 孙银雪不理九王爷,看着小珠子,厉声道:“把你说给我听的话,再响亮地讲一遍!” 小珠子噗通跪地,浑身抖如筛糠,两片红唇微微发紫,两排牙齿轻轻磕碰,发出嘟嘟嘟的低响。他支支吾吾地说:“是我、是我跟、跟皇帝说、说了、说了太子被、被杀的事,皇帝一、一口气没、没上来,就、就……雪公主,全是我的错,和另外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孙银雪听得娇躯一颤,咬牙道:“小珠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小珠子的眼珠左右漂移数下,扫到九王爷嘴唇动了几下,也看到孙长林眼里浓烈的笑意。不知怎么的,他吓了一跳,心里来了一股豪气,在他看来是豪气,肯定、坚定的答道:“那是公主拿刑具吓我,我当然会顺着您的意思说下去,不然,小珠子哪里还能见到公正地九王爷为奴下做主。” “九王爷啊,你要给奴下做主啊,”小珠子哭丧地爬到九王爷的脚边,“小珠子知错啦,不该嘴快,和皇帝说出太子的真相,但小珠子真的不是有意的,千真万确地呀。呜呜,公主怀疑奴下是被人指使的,恐吓奴下说出没有的事情——” “住嘴!”孙银雪万万没想到,小珠子会临时变供,不由的咆哮道。 “孙银雪!”身子笔挺的九王爷眼睛圆睁,多年以来的威严像浪潮一样汹涌而出,道,“舞龙殿是什么地方,你身为当今公主,难道不知?皇帝弟弟一不在,你便来胡闹,告诉本王,是不是你想否决三皇子的太子地位,然后由你来继承大统,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第五百五十八章、一个月 “皇帝弟弟一不在,你便来胡闹,告诉本王,是不是你想否决三皇子的太子地位,然后由你来继承大统,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孙长林声音并不洪亮,却充满威压,久久回荡在舞龙殿殿堂。 孙银雪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空空的,看着不怒自威的九王爷,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巨人,一个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大正义的人物。 “诸位大人,今日,银雪冒犯朝规,本王罚她,一个月内不准迈出公主府半步。”见孙银雪神情恍惚不定的站着不语,九王爷看向众臣道。 “王爷英明公正!”数位大臣齐声道。 面对无尽的压力,孙银雪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两名护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孙泰昌走到孙银雪身边,小声而关怀地道:“皇姐——” “没、没事——”孙银雪无力地答道。 这时,只听孙长林喊了一声:“冷秋蝉!”禁卫军副指挥使冷秋蝉躬身站于殿外,拱手一礼道:“九王爷,请吩咐。” 九王爷面色严肃的道:“立即送银雪公主回府,并派出一队禁卫入住公主府,监视雪公主一举一动,今后一个月内若迈出公主府半步,移交刑府。” 杜文康听了,壮胆道:“九王爷,公主虽然犯了错,她也认了错,不至于移交刑府这般严重。还请王爷收回成命,仔细斟酌。” “请王爷仔细斟酌。”一些大臣齐声恳求道。 孙银雪听得鼻子一酸,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明明是来揭露孙长林真面目的,反倒被孙长林打了一记“耳光”。看着杜文康,孙银雪轻轻一叹,这个年轻大臣居然在九王爷面前如此沉得住气。 九王爷孙长林丝毫不为动容:“本王不会收回成命!哼,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控制不住自己?冷秋蝉,还不快点!” …… “啊!” 孙银雪待在那个她最喜欢的园,尽情发泄。园里没有一个人影,院墙外却站了十几个名护卫,有本府的护卫,也有皇城禁卫。 昨晚和曹显山聊得太久,陈传九回来很晚,很少见的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问了府里的家丁,他知道雪公主进宫了,便没有在意,找到红羽商量了一下今后几天的打算。刚说到一半,一声尖叫隐隐约约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飞身出屋,循声跑了过来。 如今的他们,在公主府有着不小的权力,进出自如,比霍正虎陆言他们差的只是没有手下,而众护卫众家丁丫鬟皆晓得,这对年轻男女是公主出门在外招揽的豪杰。 “站住!”陈洪二人刚走出一道门户,有人大声喊住他们。 “你是谁?”陈传九诧异的看着对方。他能确定,这个人不是公主府的护卫,关键的地方是,这人穿的轻甲与公主府护卫不同,有点印象,一时记不起来。 “本队长乃皇城禁卫苏光华,奉命保护公主。”这人上下打量陈传九、洪羽,眼睛里同样诧异,因为,陈洪二人的穿着与府里的护卫、家丁、丫鬟都不一样,“你们二人如何进入公主府?又如何来到后院的?” “喂,我们是雪公主的朋友,难道不行吗?让我们过去。”洪羽淡淡地说道,“我们听到了公主的叫声。还保护公主呢?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苏光华微眯起眼睛,淡然的说道:“姑娘,公主没有危险,苏某自然不着急。请注意一点,说话不要这般随便,小心祸从口出。” “你——”洪羽正要刺激一下苏光华,园方向小跑过来一人,是沈齐正。 他冲陈传九、洪羽笑了一下,正色对苏光华道:“苏队长,这两位是公主的朋友,公主吩咐过,他们来了,让他们进去即可,不准阻拦。” “好,进去好了。”苏光华让开了路。 “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走出一丈多,陈传九低声问道。 “还是让公主自己跟你说吧,老哥不方便开口。”沈齐正尴尬的说道。 园,有池塘,有小亭,有草。 陈、洪不是第一次来,前两天来过一次,已是秋天,草褪去了绿衣,多了一分秋凉。然而,这一回走进园,里面面貌大变了许多,亭子的一根柱子上留下了三道剑痕,旁边的一些草少了一大块,地上到处是断枝败叶,池塘的水面上浮着数根细碎枝条,里面的鱼儿好奇地戏弄它们。 “银雪,怎么回事?”陈传九小声的叫了一声蹲在角落的孙银雪。 听到声音,孙银雪起身扑进了陈传九的怀里,静静的感受着陈传九的心跳,仿佛一只受伤的兔子躲进了安全的港湾。 良久,孙银雪松开怀抱的双手,轻轻的说道:“今天,我带小珠子去了舞龙殿,打算利用小珠子指证孙长林暗示他向父皇说出皇兄的事情,但——” 洪羽接着道:“但,小珠子没有指证,后来呢?” 陈传九也道:“是啊,那个苏光华是怎么回事?” 孙银雪黯然道:“哎,真是失败的一招。小珠子说,我吓唬他,所以他才会说出我满意的东西,孙长林借机会发飙,说我以女子之身乱闯舞龙殿,是不是想做女皇——呵呵,真是一个非常狠毒的反击。然后,他让我回来,在一个月内不准迈出府邸半步,否则,送进刑府,那时候,等待我的将会是最毒最狠的惩罚。” “你太心急了。”陈传九长叹道,想了想,似乎抓到孙银雪的用意,接着说:“你想给九王爷压力,那么三皇子便能没有他的阻隔,成功坐上皇位?” “差不多吧。”孙银雪点点头,“谁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一来,苏光华待在府里,我和我的人等于受到了监视,调查月黑盟的事必须暂停一下。” 洪羽道:“公主在担心,苏光华和他的禁卫里有月黑盟的钉子?” 孙银雪撇撇嘴,叹气道:“不得不防。我已经告诉霍正虎,宫里的调查继续,外面暂缓,只能等过了一个月再说。” 陈传九道:“不用一个月。我马上写信给大哥,目标是月黑盟,他们会乐意来王都帮咱们。光靠我和羽儿,能做到的事情太少。” 孙银雪问:“怎么送过去?”她知道,府里的人是不能消失太久。 陈传九自信地说道:“我有法子,别太担心。” 第五百五十九章、老园丁 看到红羽眼里的忧虑,陈传九抓住他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缓声道:“你就呆在银雪身边,和大哥他们的交涉由我来进行。” 横了一眼陈传九,孙银雪的小嘴立马鼓了起来,微微转身,试图掩盖她的不开心。 陈传九眼观六路,理所当然看到孙银雪的异状,不知所措地傻笑两声,干着嗓子说:“那个,你们慢慢聊,我去找人送信。” 说罢,陈传九似一阵烟随风飘出园,和园外的沈齐正和苏光华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瞧见陈传九笑容僵硬,沈齐正挠挠头皮,冲陈传九消失的方向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思索好一会儿,最后无奈摇摇头,实在想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能让陈传九变成这模样。 苏光华只是望了望陈传九,既然沈齐正说这个让人讨厌的年轻人是雪公主的朋友,那么他留还是走,只要雪公主不离开自己保护,关他什么事! “公主,我——”洪羽一脸尴尬地站着,在她心里,能得到陈传九的表白,心里已非常满足,但每一次面对孙银雪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感到一丝歉疚,好像自己拆散了他们一样。 “别说了。”孙银雪充满斗志的看着洪羽,发出了自己的挑战宣言:“我会和你竞争的。” 洪羽顿时张大了嘴,吃惊的盯着孙银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孙银雪轻拍了她一下肩膀,轻笑道:“你别得意,嘿嘿,你不知道林诗语是个怎么样的女孩。不点破还好,一旦情势明朗了,如果她知道陈传九没死,一定会追过来的。所以,你的敌人有两个。” 德威王府。 即九王爷孙长林的府邸。 皇帝孙长天有不少兄弟,二十年前的皇位之争,死了很多,至今还有两个,行九的德威王孙长林,行十三的德孝王孙长风。孙长风住在城外,皇陵之旁的皇家庄园,生性平和,不喜斗争,孙长天登上皇位后,他主动担起看守皇陵的责任。 “父王,辛苦了。”孙长林刚进大厅,得到消息的王妃刘氏、大贝勒孙泰威快步走了出来,躬身一礼。孙泰威着急地低声问道,“不知早朝还顺不顺利?”可是,话出口了,他才注意到孙长林的脸色不太好看,立即缩紧了脖子,侧立一边。 孙长林冲王妃点点头,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孙泰威,淡淡地说道:“臭小子,随我来。” 孙泰威不敢说不,本来他还想出门和何贵好好吃顿饭玩一下的,连忙紧跟上孙长林的脚步,向后院走去。 当孙泰威以为他的父王会走进书房的时候,孙长林反而拐了弯走向东北的小园林,孙泰威小心跟在后面,脸上遮不住的惊讶:“咦,父王去香桂小苑做什么。” 香桂小苑,因一株百年桂树而得名。 小苑并不小,极大的院子草占去了七成,最深处有一幢两层的小阁楼。院子正中,生有一株高大的桂树,盛秋时节,金黄色的桂变得深黄,香气已淡。两侧的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草,色彩缤纷。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穿梭在草丛里,右手握了一把除草用的小锄头,左手抓着不少的青黄野草。 院门口的脚步声响起,这道身影依旧在草丛里忙活。 孙泰威明白此地乃孙长林静思之地,不得喧哗,因此,那名园丁的不理睬在他看来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他能指责的。 孙长林站到了桂树边,笑眯眯地看着忙碌的声音说道:“老伙计,手上的活停一下,有事和你谈一谈。”孙泰威听的一愣,心里暗惊,父王称他老伙计,果然不是一般人。 园丁小心的退出草园地,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容枯槁,好似得了大病,一条条沟壑遍布整张方脸庞,唯独他的一双眼睛,叫孙泰威看了忘不掉,多么有神,多么明亮。 “见过九王爷,见过大贝勒。”老园丁竟只是笑着冲两人点点头。 “威儿,见到宋老,要如同尊敬我一样尊敬他。”孙长林告诫孙泰威。 “九王爷说笑,大贝勒乃千金之体,老夫只是一个山野之人。”老园丁谈吐自若。 “泰威拜见宋爷爷。”孙泰威不敢忤逆孙长林的话,但见到孙长林和宋老头相处随意自然,他更加不敢胡闹了。 不久,三人走进小阁楼的一楼,是一处布置简单的房间。 孙长林开门见山地述说了今日早朝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一点遗漏。宋老立刻陷入沉思,孙泰威想说些什么来着,但又怕打搅了宋老的思考。 宋老想了一阵,看到欲言又止的孙泰威,立即对其说道:“大贝勒想说什么,开口便是。” 孙泰威知道其父有夺位之心,小酌片刻,小心翼翼的说:“父王,宋爷爷,不如给银雪许配一户好人家。有了夫家的话,这丫头也不敢太过分了,是不是?” 孙长林笑道:“是个点子。银雪培养了不少的好手,如果这丫头闹起事来,恐怕不容易解决,我们是该早些做点打算。威儿的人选是何洪剑的儿子何贵吗?” 孙泰威讪笑一下,一点小心思被孙长林看穿了。 说了几句,孙泰威渐渐放开了,突然又聊起孙泰昌,他小恨的说:“早知道,那会儿杀了他,生了这么多麻烦事,如果是泰正那小子,压根儿不存在这个问题。” 啪! 孙长林重重的拍了一下孙泰威的脑袋,教训道:“还敢说那一次!知不知道闹起多大的风波?以后不准再提半个字,银雪的事,我会认真想一想,你可以走了。管好自己的嘴巴。” 孙泰威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倒退离开了小楼。 安静许久,宋老头说道:“九王爷,你想让大贝勒开始慢慢接触我们?” 孙长林缓缓点了一下头,随意地道:“一步一步,和我的计划相差不大,但是今天这个事,足以影响计划的顺利。今天的行动银雪只是想压住我让我退缩一下,好让泰昌登基,想得美,可——我总觉得,她抓住了点什么关键。杀了她是下下策,你多派点人秘密监视公主府出入的人,这丫头很不让人安生呐。” 说着,他叹道:“没想到被一个丫头搅得心神不宁。” 第五百六十章、送信 “不过一介女流,王爷大可不必费心。”宋老园丁凑过去,小声说:“最近,公主那边有两张生面孔,一男一女,男的叫陈一,女的叫洪月。我已让人密切关注他们,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收成。” 孙长林一愣,说道:“老伙计,你去见过他们?有没有认识的印象?” 宋老头摇头道:“没去见,是手底下的人汇报上来的,另外,王爷您近几天忙于皇帝的葬礼,又要心思处理三皇子登位的事,我先把事情压下来了。” 孙长林问道:“何事?” 宋老头道:“我们有人落进雪公主的手里,不过,下面的小头目当机立断,切断了所有的联络,雪公主想查也会很难。” 孙长林冷哼道:“哼,看来,软禁雪丫头一个月还算轻的!” 宋老头笑道:“王爷,有这道令在,雪公主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要进一步追查下去会比较困难,我们大可以趁机加快计划的步骤。” 孙长林默默沉吟良久,微笑的说:“没错,反正计划你也清楚,交给你去联系。” …… 找到在小院研究莫生小地窖收藏的金世言,陈传九和他闲扯了几句,说起金欣悦的事情,结果,金世言大摇其头,不知道金欣悦何时回来。陈传九笑言:“师叔,我给你倒杯茶去。” 进屋后,陈传九飞快地磨墨提笔写字,然后端起桌上的茶,送到小院里的金世言那儿。金世言奇怪地看着陈传九,笑骂一句:“臭小子,倒杯茶要这么久,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师叔慢忙,传九出门一趟。”陈传九一边笑哈哈的答道,一边倒退到了院门口,弄得金世言摸不着头脑,不过,陈传九人影消失的刹那,他立即把这事忘干净了。 出门的陈传九穿了一身公主府的护卫服饰,毕竟,他在公主府还有一个身份,即原田稳小队的年轻护卫,而这身装束摆在王都,大多数人会卖个面子给雪公主,办事容易一些,当然,也更加眨眼了。 这不,公主府门前大街出来,斜对面的巷子口,一处豆腐小铺的旁边,两个蹲在那儿一勺一勺舀着豆腐的人小声低语几句,有一个身穿青色麻布衣裳的青年放下碗,看似漫不经心的离开了。 陈传九走的不算快,偶尔和路人打声招呼,认不认识无所谓,你是公主府护卫,和善待人,不但让人觉得你人不错,更让人觉得雪公主和善可亲。 走了一程,陈传九突然拐进了右边的巷子,尾随的青衣人立刻身子一窜,穿过人流来到巷子口,一眼望去,哪里还有人影。 低声咒骂一句该死,青衣人飞身追入,找寻陈传九的身影。 “哼,如不是有事在身,一定打得你半死,居然敢跟踪我。”里巷口不远的院门吱呀打开,陈传九慢条斯理地走出并关好门,青衣人的身影正好消失在巷子深处的岔口。 甩掉了一个跟屁虫,陈传九并没有放松警惕,又接连使了同样的招数,虽然冒险了点,但绝对是确认后头有没有人跟踪的一个方法。 半盏茶后,陈传九换上一身湖蓝色劲装,走在大街上。这是刚刚买的,在一家衣铺里挑了一件合身的套在了护卫装束外面,使人一眼看不出他是公主府出来的护卫。 来到一处大户门前,陈传九抓起红漆大门的铜环轻碰三下,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里面立即有人回应:“来了,是谁啊。今天老爷不在家。” 陈传九默不作声,又敲了一声大门。待门打开,出现在陈传九面前的是一个穿着蓝黑衣裳的五旬老者,他打量了一番陈传九,客气问道:“公子面生的很,不晓得来南宫府上找谁?” 陈传九拱手一礼,微笑道:“请问,南宫通少爷在不在府里?在下有笔生意想和通少爷谈一谈,不知能否直接进去说话?” “先进来。”老者点点头,将陈传九迎入大厅,“公子可在这里等候,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老儿进去通知通少爷。” 陈传九神秘道:“老先生只管和通少爷说,王荣道,马车撞人,宝来客栈。” 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却也不敢拒绝和详问,叫人上茶伺候着。如今的南宫通已开始参与家中生意,掌管了一家酒楼,既然来人提及生意,那应该不是来胡闹的。 一会儿,南宫通走了进来。 一年前的那件事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不但失去了胡天酒地的“快意人生”,还要每天对着一堆数字发愁,却也逐渐展现了自己的生意头脑,在家里赢得了一些掌声。在南宫家,他只排第三,若按正常的走,他会得到一笔不小的遗产,然后得过且过,如今,南宫飞扬直接叫他管理一家酒楼,显露不差的才能,让南宫飞扬起了培养他的心思。 “果然是你!”看到客人的刹那,南宫通脸色不怎么好看,需知,他和陈传九打过一架,还因为眼前的年轻人,无缘无故给了曹显山一百两黄金。 “是我,南宫三少爷。”陈传九站起来,笑眯眯的说道。 “来来来,进里面说。胡伯,这是我的朋友,好久没见了,您忙您的去吧。”南宫通的震惊一扫而过,带着陈传九走进内院的一处院落,甫一落座,他急着问:“陈兄,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和你根本不熟悉!” “南宫三少,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和你争吵的。一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陈传九一本正经的说,“此行过来,在下需要你帮忙。” 南宫通见陈传九认真的样子,经过一年的磨砺,懂得察言观色,明白陈传九不是来胡闹的,开口道:“难不难?超过我能力的,恕我不客气,我不会答应。” 陈传九道:“帮我送一封信去天洪城明月镖局,此事很重要。” 南宫通想了想,爽快的说:“不是我不能答应,本少现在管着酒楼,不便随意离开,南宫家确有一家不小的商队,是我二哥在负责,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二哥。” 听了南宫通的答案,陈传九坚决地说道:“我希望你亲自走一趟。而且,我可以帮你联系金海城的海蛇帮,那里的海产可是好东西。” 第五百六十一章、南宫 “什么?真的?”南宫通大喜,海产在王都可是稀罕货,只有几家实力最雄厚的酒楼有一些海产菜肴,不久便是冬天,是远途运送海产的最佳时期,连忙说道,“好,我随二哥走一趟,去谈生意嘛,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王都。” 陈传九笑着道:“这几天,你们家的商队有任务吗?” 南宫通抓抓头皮,尴尬笑了笑:“我还真不清楚,二哥热衷武功,每一天都会在商队那里和几个护卫切磋比试,白天在家根本找不到他。” 陈传九说道:“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确定一下你二哥商队的出行日子。” 南宫通讶异道:“这么快就走?”而后,他摆摆手道:“下午申时末的样子来一趟,万一明日一早商队要出门,岂不是错过了?” “三少想得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下午再见。”陈传九笑着起身。 “我送你出去。”南宫通点头道。 送走陈传九,南宫通立即叫来胡伯,让他安排马车,去一趟商队那儿。海产的生意,可是一笔稳赚的买卖,正如他表现出来的激动,他非常心动这笔生意。 且说陈传九。 离开南宫府之后,他并未回去公主府,昨晚和曹显山的一番交谈,他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消息,今早见到雪公主的突然情况,他没有和孙银雪说出来,但不妨碍他一个人进行调查。 不久,他坐在了一家茶楼的二楼靠窗处,桌上摆了两个小菜、一碟生、一个小酒壶,给自己倒上半杯透明烧酒,一边小口品尝一边盯着茶楼对面的玉器铺。 曹显山没有明说,这家名叫云清的玉器铺在月黑盟的一系列黑暗布置中起到什么作用,或许连他也没完全调查清楚,但至少给了陈传九一个简明的方向,不至于像没头苍蝇那样在偌大的王都瞎撞,搞不好撞得头破血流。 玉器铺进出的人不多,但凡进去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在茶楼坐了近一个时辰,先喝茶后吃饭,陈传九没能发现什么有古怪的人,招手叫来伙计,指着云清玉器铺问道:“小哥,我是刚来王都,想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回去。问一声,那家玉器铺的玉器如何,老板为人怎样?”说着,他赏给伙计五个铜钱。 伙计笑答:“这家玉器铺开了很多年了,有、有七八个年头了,生意一直不错,老板为人和善,跟城里的不少大户人家大官人有交情。好像这个老板也不是本地人,跟客官您一样,是外来的,立足王都可不容易啊。” 听完,陈传九结了帐,心想,从玉器铺的客人入手,恐怕曹老早已想到,他不愿意和我说罢了,对了,要是能搞到玉器铺的账本就好了,也不对,我又看不太懂账本,有了账本也没用。 陈传九在王都逛了一圈,差不多到酉时三刻左右,他又一次来到南宫府,胡伯径直将他领进南宫通的院落,这是南宫通早前吩咐过的。 走进院子,陈传九便见到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笑眯眯的南宫通,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与他酷似的青年,大约廿七、八,身穿黑色劲装,面容沉静,眉宇间英气勃发,比南宫通壮硕不少。 此人即是南宫通的二哥南宫量。 他看着陈传九,斗志高昂地道:“听三弟说,你的武功很厉害?” 陈传九抱了抱拳,客气道:“在下陈传九见过南宫二少爷。三少爷抬举在下了,只是一点防身本事而已。” “太谦虚就是虚伪。”南宫量淡淡地说,“我与不少江湖侠少切磋过,眼力不会太差,而且,你曾经和府里的护卫有过交手。可敢和我比试一下?” 陈传九看出南宫量有意拿比试做文章,万一叫南宫通不准答应,那他上哪里去找一个帮忙送信的人?他笑道:“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请南宫二少爷赐教。” 南宫通一言不发,他对南宫量太了解了,是家里少见的武痴,身手十分了得。他扔给陈传九一柄剑,好奇地问:“陈兄,你的剑不带在身边?” “多谢了。”陈传九没说为什么没带长剑,向南宫通道谢一声,抽出宝剑,剑身光亮,是一把不错的宝剑。 南宫量用的是一把钢刀,刀柄略比寻常见到的钢刀长刀柄长一寸多,看一眼便知此刀是专门打造的。陈传九不得不认真一点对待,这一类使用非寻常兵刃的家伙通常都会有些厉害绝招。 随着南宫通的一声开始,南宫量双手握刀,冲刺而出,身似扑向猎物的狮子,迅猛快捷,钢刀呼啸斩下。刀刃快到眼前的时候,陈传九侧身躲开,并用力点了一下地面,身影猛退三四尺。 见状,南宫量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右脚重踏,身子猛地一扭,钢刀竟横折过来,扫向退走的陈传九。陈传九立即竖剑一劈,铛的一声响,钢刀大力震动,南宫量觉得手臂微麻,脸上的浅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凝重。 南宫通已经退到了走廊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院落里两道身影来回纵横。他并非不懂武功,练的亦是家传刀法,实力远不如其兄,但实力的优劣还是有一定眼力的。十余招过去,他确定,陈传九相较去年碰面的时候厉害了很多,甚至比他的二哥还要强大那么一点。 交手近六十回合,两人终于分开,南宫量哈哈大笑数声,冲陈传九一抱拳:“陈兄弟厉害。今天打得爽快,来,请坐,三弟,你也坐下。” 陈传九收好长剑,交回南宫通手里,笑道:“二少,身手稳健,动如虎豹,也是相当厉害。”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南宫量笑言一句谬赞。 既然坐下了,南宫通决定先把正事说了:“二哥,陈兄想问一下咱们家的商队几时有任务。你是商队的少队长,应该知道的噢?” 南宫量问:“陈兄弟需要我们护送点东西?” 陈传九答道:“想请南宫通三少爷去趟天洪城,一来,给小弟送封信,二来,想给三少介绍一个朋友认识,是金海城海蛇帮的朋友,说不定能谈成一笔海产生意,对你们家的酒楼生意大有益助。” 第五百六十二章、黄昏 陈传九答道:“想请南宫通三少爷去趟天洪城,一来,给小弟送封信,二来,想给三少介绍一个朋友认识,是金海城海蛇帮的朋友,说不定能谈成一笔海产生意,对你们家的酒楼生意大有益助。” 南宫通欣喜地点头道:“二哥,我带卓小刀一起去。王都这么大的地方,拥有海产的酒楼不多。冬天快来了,一来一回谈得妥当的话,大约两个月后,就会过来一批海产,嘿嘿,那时候,酒楼的生意一定会暴涨一大截。” 南宫量思索一下,道:“商队明日出发去球城,倒也是顺路。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大懂的,三弟若有这个意思,我没问题,关键是让爷爷、爹他们允许。” 南宫通自信道:“爷爷和叔伯他们会同意的。二哥,我立即去见爷爷,跟他说说这个事。” “也好。”南宫量非常赞成。 南宫通冲陈传九道:“陈兄弟,你也一起来吧。关于和海蛇帮合作的事,需要你给爷爷讲一讲。” 与南宫飞扬一见面,陈传九的身份没有意外地暴露在了南宫量眼前,毕竟,南宫老爷子和曹显山虽算不得友好,但相互熟悉,见面说说江湖上的事,偶会提及当年南宫通宝来客栈闹事时候的几个年轻人,南宫飞扬立即认出了陈传九。 南宫二少爷如何没有听过陈传九的名字? 想起之前的比试,他苦笑自嘲了几句,向陈传九讨教起他的刀法里的欠缺之处,如南宫飞扬说的达者为师,年亲人之间的交流会更加无拘无束一点。陈传九这才知晓,南宫量练的并非家传的武功,是无意中得到的一本刀法残篇。 交流了一阵,陈传九向南宫飞扬说起正事。 听完之后,南宫飞扬很高兴,陈传九能提供这么一条生意渠道。当他问起为什么陈传九要人送信而不是自己去通知的时候,陈传九脱掉了外面的劲装,一身公主府护卫打扮很明显的说清了情况,对此,南宫飞扬又下了封口令,叫两位少爷不准外传,并答应了陈传九的事情。 知己知彼,是南宫飞扬做生意的一项原则。 聊了一阵,时近黄昏,陈传九再三推辞之后,离开了南宫府。 南宫飞扬看着回来的南宫通,面色郑重的对南宫量、南宫通说道:“陈传九的事,你们必须烂在肚子里。通儿,你去天洪城,找明月镖局吴昊君的时候,行动要隐秘,陈传九的事,我们不能牵扯到一点点。至于——和天洪城沈家和海蛇帮百里巾的谈判,对外,我们就说你出门游玩的时候和百里巾结识,谈下来的。不是老夫要把陈传九的功劳忘记,只是要保护好家族,月黑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要小瞧陈传九的气量,这人恩怨分明,会理解我们的举动。” 陈传九当然不会介意南宫家会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在他看来,能联系到大哥吴昊君和赵裤裤他们是唯一重要的,其他的不重要,对百里巾他有一份敬重的心,能给海蛇帮带去一份交易,算是孝敬给百里巾的礼物。 天色渐暗,西边烧成一片火红。 陈传九走在一条不怎么热闹的街上,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不少街边的流动摊位已经开始收拾,不少人成群结队地迈进旁边的酒楼饭馆。 默默地走出这条街,陈传九便踏在了三大主街的富贵街,人流潮涌,吆喝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他混入人流,向公主府方向走去,目光不时地瞥向周围,大概是和月黑盟杀手接触的多了,久而久之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走出不到百丈,陈传九的双眼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隙。原来,他的斜对面大约四丈外,过来三个人。若不是陈传九观察的仔细,还真不能在如织的人流当中这么就发现他们。 走在当中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三四,身姿挺拔,一袭米色长衫,颇为英俊,奈何他的眉间以及眼神总会流露出淡淡的邪意。 他左右同样是两个青年,比他略大一点,二十四五的样子,穿的是淡青色劲装,腰间各挂一把短刃,他们簇拥着中间的年轻人,不断地说着些什么,一副讨好的神色,看得出他们的地位远不及米色衫年轻人。 “是他?!” 陈传九放缓脚步,渐渐地斜着走到右边的一家布庄大门边,驻足而立,目视三人组合拐进后方不远的一家三层酒楼。 见三人消失在酒楼门口,陈传九快步穿过大街,同样跟了进去。对忙碌中抽空来欢迎他的酒楼伙计的招呼充耳不闻,陈传九飞速扫了一遍酒楼,竟没有找到那三人的影子。 这时候的伙计略有些不耐烦了,尽管他没敢表现出来,但眼里已有厌恶的情绪波动,又看这位客人张望的模样,说道:“客官,您找人吗?” 陈传九冷静下来,冲伙计点头道:“伙计,刚刚进来的三个人,呃,其中一个穿了米色长衫,他们去了哪里?” 伙计摆出职业笑容:“他们上了二楼,至于哪间雅间,客官可以问一下上面的伙计。” “谢谢。”陈传九谢了一声,递给伙计两个铜钱,径直走到楼梯,登上二楼。这一层划出一片区域布置得和一楼大堂一样,开放式的摆了十来张桌子,其余部分则分隔成数个小雅间。 陈传九扫了一遍二楼外厅,没能发现三人的影子,心想:“这么找不是法子,万一打草惊蛇反而暴露了自己。”于是,陈传九招来二楼的伙计,挑了靠近楼梯最近的、一般人不喜欢坐的一张桌子坐下,点要了三个菜、三两酒,索性用上最笨的名叫守株待兔的法子。 现在,还不是酒楼生意最忙碌的时候,二楼的外厅还有不少空桌子。 这一坐,将近一个时辰,陈传九吃喝地很慢,仿佛这家酒楼的几个菜都是天上才有的,每一口都细细品尝。楼梯口的伙计经常张眼望过来,希望这位单独的客人吃完走人,好让其他客人有地方坐。到了后来,有两个结伴的客人实在等不及,过去说了想和陈传九拼桌,陈传九爽快答应,两人顿时对他大为改观。 酉时末,米色衫三人终于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陈传九微笑地和同桌的两位说了声什么,抬手叫来伙计结好账,尾随三人下了楼。 第五百六十三章、追 前面的三道人影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走了一阵,略胖一点的淡青色劲装青年恭维道:“方大少的日子真是美哉,家里有漂亮娘子,还可以出来风流快活。”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范兄要是看得上,我叫她陪你一夜。”方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好像李琪是一件衣服,可以借来借去地给别人穿。 “不不不。”范姓男子单名一个荣字,他连连摆手,“方大少真是折煞我了,范某哪敢玩弄少夫人呀,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方纯不屑道:“切!范兄,只是一个女人!” 范荣干笑几声,吞咽一口口水。他见过方纯身边的女子李琪,自然晓得她蛮漂亮的,虽然冷面了一点,但上青[楼][妓]院,那些个头牌或许还好一点,其他的哪一个不是陪过成十上百的男人睡觉。不过,方纯的身份摆在那里,范荣再有百十个胆子也不会去碰李琪一下,要是坏了盟里的事情,他真的会生不如死。 方纯又扭头看向另一个略瘦偏高的青年,笑道:“蒋鸣声,给你玩玩?” 蒋鸣声嘴角抖了一下,讪笑道:“方大少真会开玩笑,朋友妻不可欺,蒋鸣声这点道理若是不懂,早不配做人了。” “看看你们两个混的窝囊样,难怪到现在还只是小喽喽!告诉你们,胆子要大!哈哈!”方纯右手高举,指向苍穹,小声道,“走,去我家。今天,让那贱人好好招待咱们兄弟。” “啊?!”蒋鸣声和范荣张大了嘴,暗道,方纯的意思是,意思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轮流发生点啥…… “怎么?看不起方某人?你们不答应就是看不起!哼,老布头派你们在我身边,不是监视我,而是来听我调遣!”见二人沉默不言,方纯站定身形,眯起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撇嘴道,“不去的话,明天,老子就去找老布头。” “别!别!”范荣忙不迭地喊住。 “方大少,我们去还不成嘛!”蒋鸣声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方纯笑了笑,顾自朝前走去。 范荣和蒋鸣声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无奈,心里同时想着:“今天不该灌方大少这么多酒,是有点醉了。” 陈传九坠在他们后方四五丈,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他的眉头立刻皱起。 看到三人动了,他一边紧跟上去,一边思忖道:“救走方纯的是赤玫,唯有月黑盟想拉拢方纯这小子才可能这么做,那么,方纯身边的女人是谁,是月黑盟的美女杀手?对了,方纯练得是九笑炼阴诀,处子之身的女子功夫越好,他得到的实力会越强。赤玫好打算呀,月黑盟最不缺的就是人,女杀手应该有不少,一个个地送到方纯嘴边,这就是诱惑之一!” 王都比天洪城略小,但绝对比天洪城南城大得多,到如今,陈传九也不能认清天洪南城的格局,对王都的了解就更加浅了。 穿过三条大街和七条长巷子,七拐八弯的,陈传九早已不清楚自己站的地方是哪里了。然而,穿街过巷的复杂程度终于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紧贴一堵灰白墙壁,轻微的凉意透过数件衣裳传到他的背上,丹田之内的热流缓缓而动,流向四肢百骸,只要稍有异动,他便会飞窜出去离开这里。 巷子里的动静突然停下了,半响过后,方纯戏谑的声音响起:“哪位朋友如此敬业?从天乐酒楼一直跟踪我们到这里!不出声音?哼,朋友,非要方某人揪你出来吗?到那会儿,可不是这么和平的说话了。” “早该发现这里的蹊跷,该死!难道是因为见到方纯,忙于压制心里的杀意,忽视了方纯他们诡异的行走路线?” 陈传九心中大骂自己,却丝毫没有走出去一见的打算。 过了五息时间…… “不识时务!”方纯侧耳倾听,除了微风吹起小院里树枝摇曳的声响,竟无别的动静,“范荣。蒋鸣声,你们追上去,若反抗,杀了便是!这是你们表现的机会!” “是!”范荣和蒋鸣声恭声答应,而后脚下用力一蹬,如猎豹般奔跑而出,短刃已然握在手上。 第一眼看到方纯,陈传九打定了主意,暂时不跟他见面起冲突。在陈传九看来,两个多月近三个月过去,两人的水平应已在同一层次,绝不会差何府见面时的那么大,那时候其实也不算大,现在方纯身旁还有两个帮手,一旦被缠住,后果未知。 所以,方纯叫破他影踪的时候,陈传九在想,只要在王都,见面的机会总比在外面大得多。想到这里,陈传九纵身飞奔向所在巷子的另一头。 “老蒋,这小子果然要跑!” 范荣二人现身巷子口,看到胡蓝色身影,立即大声道。 “追!”蒋鸣声沉声喝道,身影如苍鹰般飞掠而出,一下子超过了范荣大半个身位。 王都的某一片区域,一蓝二青三道人影你追我赶,构成一幅杀气腾腾的画面。 方纯得意地笑着,一路摇摇晃晃地走了两道巷口,向左一拐,来至第三道门户这里,轻轻敲了一下门。李琪板着脸开了门,见方纯一身酒气,没好气的说道:“你又去喝酒?除了喝酒,你还会干嘛?” 方纯不怒反笑,迈进小院,给院门上了门闩,闪身搂住李琪的腰肢,另一只手不安分在抓中李琪的胸脯,不顾李琪的骂声拍打,冷笑警告道:“还会干吗?还会干你!你再胡闹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就地惩罚了你!” 李琪凤眼含泪,委屈的紧闭嘴唇,任由方纯抱自己进了房间,把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的退去。 “老蒋,这小子滑得跟泥鳅一样,而且还在玩我们,带着我们逛圈!”跑了大概有一刻钟了,范荣恼羞成怒的冲蒋鸣声喊道。 “范荣,你翻墙追!”蒋鸣声当机立断地道,“我们夹击他,看他还能跑到哪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很重要 蒋鸣声和范荣哪里能猜到知道陈传九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恐怕会情不自禁的仰天狂笑,笑陈传九的不自量力,笑陈传九的自大狂妄。 他们可不信随便蹦跶出一个人,实力远超他们的联手,尽管如方纯说的,这两小子胆子不大,在月黑盟混地一般般,但确实有一身功夫,不然外号布头的布庄掌柜不会派他们来协助方纯。因为这个,方纯自信蒋范两人不会干砸这件事情,回家便和李琪巫山云雨。 “跟得挺紧,轻功还不错。” 陈传九跑在前面,细听身后的动静,双唇轻动,喃喃低语着,“哪里合适抓住你们呢?不认识路啊,到了公主府近一点的地方就好了,抓到了就可以直接带进府里,关进地牢,慢慢审讯,问出点东西。” …… “范荣,左边。” 蒋鸣声看到陈传九左拐了,立即告诉翻墙过院的范荣。 陈传九注意到,这附近的小院屋舍大都并没有亮起灯光,一点点的炊烟也没有,比之前跑过的地方人少很多。于是,他装着大口喘气,脚步好似灌了铅,越来越沉重,身影渐渐缓了下来。 “哈哈,蟊贼,看你往哪里跑?”蒋鸣声追近到了七八尺,朗声大笑。 “没错,臭小子,这一回你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竟敢跟踪你家范大爷,不要活了,是不是?”范荣翻过墙头,浑身沾满了灰,拦住了陈传九的去路,指着他凶巴巴的喝道。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陈传九忙收住脚步,紧张地手微微抖动,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 “认错个屁!”蒋鸣声见敌人这般弱小,嚣张道,“小子,乖乖交代指使你的人,蒋大爷绝不打得你半死。” “对,交代清楚,免你一死,否则……”范荣呼应着,扬手唰唰在虚空胡劈了数下。 “好吧,我交代。”陈传九大大的喘了两声,喉结滚动一下,怯懦道,“那个——你们过来一点,万一叫别人听去了,你们、你们会吃亏的。” 范荣向陈传九后面张望一眼,劝道:“老蒋,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要是让其他人得了消息,咱们的功劳就没了。” 盯着陈传九抖得跟筛糠似的身体,蒋鸣声沉思小会儿,嘴角勾起极大的弧度,握刀的手却始终十分稳健,对范荣说:“好,难得有立功的时候。” 两人同时抬起脚步,收拢包围圈,但是,多年的训练令他们一直摆着随时出手的状态,横刀于身前,目光紧锁陈传九。 当范荣和蒋鸣声走近至离陈传九三尺有余,即将站定的刹那,后者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骇得范荣、蒋鸣声慌忙的要纵身后跃。 陈传九猛地前扑,左手追身疾点,咄咄三四下,范荣定在原地,一脸吃惊。接着,他迅即转身反扑,蒋鸣声匆忙挥刀。 陈传九左手一探,抓住蒋鸣声的右腕,用力一拽,把他拉向自己,右手伸出食中双指,同样地在他的身前频点三下。 “嘿嘿——”陈传九笑得非常开心,在范蒋他们听来却是十分阴冷,“两位,不好意思,献丑了。”说着,陈传九拍晕了他们,一手抓一个,运起玄功,一面细心查看周围,一边飞奔过巷。 耳边隐隐传来热闹声响,陈传九停下飞奔的身影,一手穿过一人的腋下,两边肩膀顶住两人的胸膛,苦声说着走出巷子:“你们两个笨蛋,叫你们别喝这么多,喝多了吧?哎,可苦了兄弟了,连回去的路也不清楚,叫我怎么回客栈呀?” “老兄,我是外地来的,跟两兄弟出门喝酒,结果他们醉了,我又不认路,请问,宝来客栈怎么走?”陈传九架着两人走到一个行人面前,客气的问道。 这人倒也客气,非常详细地指路一番。 打听到了宝来客栈的位置,陈传九已经能想明白怎么去公主府了。 谢过那人之后,陈传九沿路而行,脑海里忽的记起苏光华的死人脸,又想起府外监视的不明人士,顿觉得不太好应付。 走着想着,陈传九横穿了王荣道,问了好几个人,弄清楚了公主府的大致方位,改走小径来到公主府西边的墙下。 确认左右无人,陈传九提气跃过丈高围墙。 “谁!”一声猛喝在前面如炸雷一般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抽刀的锵锵声,其间更有弓弦拉紧的细微声音。 “别动手,萧大哥,我是陈一。”陈传九赶忙亮出身份。 “真的是你!”自海滨城回来,萧辰苦练武功,实力大涨了一截,奋勇地亲自过来一看,果然是陈传九,立即招手让手下收起兵器。 “萧大哥,这两人交给你,很重要。”陈传九指了指脚边的范荣、蒋鸣声,压低嗓音对萧辰说道。 “你们记住,刚才什么也没瞧见!私下不准议论,否则规矩伺候。”萧辰身为雪公主身边的重要护卫,知道一些陈传九突然来到府上的秘密,马上领悟他的用意,转身对手下护卫厉声警告。 天色已暗,在灯笼的照映下,丁三一站在几名护卫的身后,看清陈传九的面貌,立即认出这人是雪公主身边的厉害人物,当天在秦山镇的时候——心里默念一句“不能得罪他”,他坚定的答道:“是,萧队长。” “呵呵,老萧,我们看到了别人吗?”有人笑着说,顿时引起众护卫的嬉笑。 “朱成助,你来带队,继续巡逻。”萧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于是那个叫朱成助的中年男子招呼护卫们继续进行巡逻。 萧辰提起一人,对陈传九低声解释一句:“朱成助是我的副手。”又匆匆道:“陈兄弟,跟我来,霍队就在地牢那边。哼,如不是苏光华那小子在,我们根本不用这般小心,府里的护卫全是值得信任的好兄弟。” “萧大哥,不要怪小弟过分,既然看到了,你多注意观察,防的是万一。呃——是不是有个新来的?”陈传九看萧辰点了点头,继续道,“对他要特别注意点。” 萧辰笑道:“陈兄弟多虑了,冲凌后山的线索是他提供的。” 陈传九叹息道:“不是担心他是月黑盟的探子,是担心这家伙大嘴巴。我抓来两人的事传到外面,对公主总归是非常不利的。” 萧辰恍然,马上郑重的点头,说了声好。 第五百六十五章、游戏 地牢里只有两盏油灯亮着火光,一上一下的起伏跳跃,不时响起哔哔啵啵的轻轻爆音。其中之一搁置在走下台阶第一个房间即休息室的墙壁上,整个房间黄蒙蒙的,使人看了有些不安,另一盏则布置在相隔一道门的左边牢房栅栏外面的一处凹槽之内。 守在休息室的护卫坐在那儿,闭起了眼睛,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每隔一会儿发出一声咕咕的呼噜声,竟然睡着了。 轰轰轰—— 机关启动的震动声吵醒了他。 这名护卫很清楚自己的职责,马上拍了数下自己的脸颊,揉了揉眼睛,努力让他精神抖擞些。不一会儿,数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 护卫上前,见到进来的是霍正虎护卫队长,立即恭声道:“孙猛见过霍队,萧队。” “小孙,安排刑讯室。”霍正虎冲孙猛挥了挥手。 听了命令,孙猛注意到霍正虎、萧辰身后还有一名护卫拖着两个青衣人,眼里明显地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他不敢多问什么,走去打开了右边的刑讯室大门。 一进门,萧辰点着了门口的油灯,并取来两条指粗麻绳,将范荣和蒋鸣声五大绑。两人仿佛两个大粽子一样被扔在了地上,陈传九解开他们的穴道,笑眯眯的蹲下,静等两人清醒过来。 “混账,有种跟老子一对一,搞偷袭算什么好汉?” 久“梦”初醒,蒋鸣声的咆哮声震得陈传九耳朵嗡嗡作响。 “老蒋,你要认清形势,不要大呼小叫。瞧瞧,这一声叫,你要受罪了不是?”不知何时,陈传九的手中多出一把尺长的银针,有米粒这般粗细,他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一边捏起一根银针,刺进蒋鸣声的肩膀一尺左右。 “嘶——啊——” 蒋鸣声痛得大叫,只是大叫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银针旁多出了一根,耳边还传来陈传九的冷笑:“真是不长记性。” “你、你们想怎样?”范荣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吞咽一口唾沫,看了一眼陈传九,又转向霍正虎、萧辰。 “跟你们玩个游戏。”刚刚进来的时候,陈传九他们已经说好了,一切发问都有陈传九他来主持,霍萧在侧协助。 范荣点点头:“都、都在你手上了,游戏、游戏规则当然是你定。” “啊!”没来得及反应,一枚银针扎进范荣的左臂,又痛又骇地叫道:“我、我没有反对,没有大呼小叫,为、为什么还要刺我?” “游戏规则当然是我定,难道还是你们定不成?一句废话,不扎你扎谁?”陈传九瞪了范荣一眼。 范荣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不带这么玩人的。 “真乖!”见二人额头冒冷汗紧闭嘴唇不语的样子,陈传九呵呵一笑,“咱们玩一个游戏,名叫我问你答,规则很简单,让我满意了,你们不会被扎针,我不满意的话,嘿嘿,对不起,我会让你们变成刺猬。”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虫子,哪知道什么样答案你满意?”蒋鸣声好歹也是习武之人,现在缓过神来,些许疼痛不太放在心上,撇头嘀咕道。 “你还废话!”陈传九喷出一个响鼻,一针刺入蒋鸣声的大腿,“再有一句我不要听的废话,老子废了你的命根子!” “你——”蒋鸣声气得嘴唇发抖,但没胆子骂出声。 陈传九笑问:“很好,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月黑盟的人?” “是!”范荣和蒋鸣声没有否认,他们不傻,对方有意跟踪,如果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要活抓他们?否认这一点,绝对不是明智的。 陈传九又问:“方纯——” 当霍正虎和萧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迈步走到陈传九身边,一脸凝重,异口同声地问道:“确定方纯来了?” “来了。”陈传九扭头答道,然后再看向范蒋,眸子里寒光闪闪地继续问道:“方纯为什么来王都,还和你们搞在一起?他在月黑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还有,老布头是谁?千万不要用谎话诳我,你们在酒楼外面的说话,老子听得一清二楚。” “老捕头?!”萧辰不解地念道,“王都不设捕头捕快,即使有,绝不会多,大都是刑府钱请来的一些江湖好手,主要负责协助办案。王都的一切案子由刑府督办,与右将军朱迅子大人的城卫军联合办案。” “不是老捕头,那是什么?”陈传九咧嘴一笑,看得范荣冷汗涔涔流下。 “捕……布……会不会是某个布庄?”霍正虎沉吟道。 “看看,你们隐瞒是没用的,我们三个脑袋瓜子合到一起,那就是你们脑袋里的真相。哼,如果叫我们弄清我要知道的事情,”陈传九说话一顿,笑意越浓,“老子会让你们来尝一尝贵盟研制的一些毒药。” “什么?”蒋鸣声惊恐大吼。 陈传九出手如电,一根银针插进他的另一条大腿。 蒋鸣声闷哼一声,面容扭曲,终于没有发出一点不该有的声音,他完全、百分之百能肯定,眼前的小子是一个恶魔! “喂,我、我……”范荣真心慌了,这个年纪明显只有二十上下的黑脸小子怎么就如此狠辣,说刺就刺,连眉毛、眼神都没变一丁点,太可怕了。 蒋鸣声涨红了脸,瞪眼冲范荣使劲摇了摇头。 “老蒋,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老子面前警告老范不要说,是不是还没长记性?”陈传九吼叫着说,“好,很好,老蒋,你刺激到我了。” 陈传九火气上扬,起身走到角落抓起一根两指粗、四尺长的铁棍。 手起棍落,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咔嚓声,还有一声惨绝的嚎叫,陈传九砸碎了蒋鸣声的左膝盖。这一幕看的霍正虎和萧辰头皮发麻,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陈传九会下这么重的手,姓蒋的就算活着,也是一个残废了。 范荣浑身乱抖,好像要把一身肥肉抖掉。 咣当——铁棍扔到了地上,陈传九戳了一下蒋鸣声的脑袋:“我告诉你,老实合作,老子还能保你一命,不老实,哼,对你月黑盟,老子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说,我说。”范荣吓的颤声说道,“我说,你、你能不杀我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上门 “陈兄,你也太狠了。” 萧辰走在陈传九的身边,心有余悸的说道。 陈传九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萧大哥,想要尽快的得到点有价值的消息,不狠不行。府里很少会真的动用那些刑具,对不对?虽然它们擦拭的非常光亮,却没有血腥之气。” 霍正虎点头道:“这里是公主府,不是刑府,刑具只是摆设。这几年来,从没用过,公主待我们这下护卫也好,家丁丫鬟也罢,都非常好,哪里有用的机会?也就上一回,小太监小珠子抓进来的时候,拿起来吓了吓他。” 陈传九叹息道:“可是,范荣和蒋鸣声不是小太监,是月黑盟的人。”突然,他站定身形,看向霍正虎:“霍大哥,范蒋的事,你尽快汇报给雪公主,看她如何定夺,是杀还是留?” 霍正虎诧异的问道:“你不去和公主、公主谈一谈?” 说到一半,他才觉得要出口的话有些怪异,不禁停滞了一下。不怪霍正虎下意识地认为陈传九是公主的得力助手,人家孙银雪对他的重视程度,已在三大队长之上了。 陈传九笑着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跟公主说一声,我今天很忙,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 萧辰眼珠子一转,惊疑道:“陈兄,你要去找方纯?” 陈传九呵呵笑着,眼中闪过一道冰冷寒芒:“没错,这小子是个祸害。既然知道他的下落,必须除掉他。只可惜,范荣和蒋鸣声只是一般般的杀手,老布头是他们的联系人,却一点也不知老布头的身份。” 萧辰道:“由此可见月黑盟的严谨!” 霍正虎正色道:“要不要帮手?王都规矩森严,你出手杀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要严查到底。我跟你一起去吧,有我在,一切缘由好歹能很快讲清楚,免去很多麻烦。” 陈传九摇头道:“不,霍大哥,公主府的任何人都不能跟着。你想,公主的密信是给我的,而月黑盟在王都外设了天罗地网,这么久过去,他们还没有找到我的身影,邪笑他们不傻不笨,迟早会想到,我已经乔装入城,和公主会面。现在他们还在猜想阶段,正是我动手的好时机,如果他们确定我在公主府,小弟担心,月黑盟会孤注一掷的对付公主。” 霍正虎道:“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多嘴了,一切小心点,不要被城卫军缠住,逃得够快,他们就没法追查你。” 萧辰皱眉道:“我一直想不通,月黑盟为什么要对公主下手?海滨城一次,秦山镇一次,算上对付你和田稳,已经有三回了。” 陈传九拍拍他的肩膀:“萧大哥,别去多想这个,好好保护公主就行了。这个问题迟早会有答案。”其实,他的心里已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暗杀孙银雪恐怕和二十年前的血案有一定的关联。 三人分开后,陈传九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里,脱去身上的衣裳,为了迷惑别人,在换上一身深色劲装之前,往左臂缠了三圈布片。 等他穿上劲装,一眼瞧去,他的左臂古怪之极的肿大一圈。 夜色愈浓,弯月今晚没有出现,天空中逐渐积起厚实的云层,天地一片昏暗,仿佛融为了一体。 这么一出门,陈传九切身见识到王都城卫军的密集巡逻,每时每刻,每一条大街皆有一队十二人的巡逻小队踏着整齐的步子走来走去,脚步声并不大,站在大街阴暗处,却可以感受到声音仿佛无处不在。 得到霍正虎的指点,陈传九很顺利地寻到方纯暂居的小宅。 周边一切静悄悄的,落针可闻。陈传九轻松跃上小宅的院墙,双眼闪过两道淡淡的红光,顿时,他看清了院子里的大部分事物。 此宅倒是非常不错,对面角落种了一株树,如今已有丈许高,树下摆了一张小石桌,四张小石凳围在左右。靠近陈传九这边,摆了一个长长的架子,应该是用来晾晒衣物的。 看准落脚点,陈传九飘身跃下,蹑手蹑脚地躬身走到一道窗格子下,贴墙细听,若传出平稳的呼吸声,那么方纯多半住在里面。 小宅共有两个房间,以及东边的厨房。 所以,探查到方纯睡在那里,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陈传九缓缓蹲下,长剑慢慢地抽了出来。忆起探查太子东宫时,洪羽解释的开门方法,他稳住身形,巧妙的运用剑尖拨动屋内的门拴,不一会儿,他的额头渗出些许汗水,这是紧张所致。 当他听到门里响起“啪嗒”轻如蚊吟的声音的时候,黑巾遮挡之下的面孔露出放松之态,旋即又轻又慢地推开房门,陈传九就地一滚,进了方纯的房间。 不久,他已经站在床铺前,幔帐低垂,无法看到床上的人影,但呼哧呼哧的有力呼吸骗不了陈传九,床上确有两个人。 “另一人只能是方纯嘴里的‘贱人’!” 陈传九暗想着,剑尖已伸到了幔帐处,慢慢撩起一半幔帐。 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得陈传九忍不住回忆,脑海里马上浮现其师血君临死前皮包骨头的惨样,又想到方纯是月黑盟要拉拢的高手,陪他在床上的更是月黑盟的女杀手,他心神微颤,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刹那,杀意纵横。 “哼,月黑盟的杀手该死!” 咻! 长剑笔直刺出,指向两人的咽喉! 忽然,睡在里侧的人双眼大睁,藏于被下的双手形成双掌,用力平推,躺在外侧的人影向外平移,撞向床边的陈传九。 陈传九轻哼一声,左掌拍下,听得啊的一声娇哼,方纯的女人跌在地上,脑袋咚的一下猛撞地面,顷刻间昏厥过去。 “你是谁?”方纯拧腰翻身而起,陈传九的长剑刺了一空,仅削断了前者的几缕发丝。陈传九闭口不言,顺势变招,切向方纯的后腰。 方纯动作极快,方坐起身子,双手力拍双腿一蹬,如穿帘飞燕前扑着飞出了床铺,居然躲掉了陈传九的快剑横切。 见状,陈传九追身杀上去。立足未稳的方纯感觉脑后生风,立刻矮下身影,犀利的剑身穿过他的头顶,惊出他一身冷汗。 第五百六十七章、交手 到了生命危急的时刻,方纯奋力扑出去使了一招驴打滚,拉开与陈传九的差离,一身雪白的内衣立即变得灰不溜秋了。 陈传九冷笑一声,追杀过去,一剑快似一剑,剑风肆虐吹动垂下的幔帐飘动不休,迅快无比地连环三剑终于令长剑饮到了鲜血。 方纯的左肩划开寸长伤口! “是不是月黑盟的测试?”缓过劲来的方纯连连施展蛇行鬼舞步,竟在陈传九的快剑里游刃有余地闪转腾挪,俊俏的脸庞之上布满煞气,阴冷的问道。 “人人得而诛你!”陈传九舌抵上腭,朗声笑道,听上去有些口齿不清却极为洪亮。 听到对手这般回答,方纯淡漠的哼道:“好胆!”与此同时,阴冷之气猝然弥漫,方纯忽地迎面冲向陈传九的长剑,仿佛一头迅猛的猎豹。 陈传九轻喝一句:“来得好!”挥手便是连刺三剑,三道冰冷剑影呈品字形排列,分袭方纯的三处要害,如果他不避不闪的话,下一刻就是他的死期。陈传九的剑快到了极致,早前因方纯突然推开那女子干扰了他的出手,连平时出手的七成也不到。 而这一刻,他的剑恍如划过天际的流星,迅快无比。 只是,蛇行鬼舞步的诡异,又一次使陈传九感觉到了震惊。 方纯的脚在前进,身子扭向了左边,当长剑即将触及方纯的时候,方纯身影一闪一灭,居然逃脱了长剑的攻击。 陈传九连忙拧身追了过去,奈何刚才的一招正是新老之力交替,没能结结实实地攻击方纯一下,眼睁睁看着方纯取到了挂在床尾的一把宝剑。 “哼,你找死!”有剑在手,方纯整个人气势暴涨,闪身劈斩。 当日在天洪城,陈传九和光腚的方纯大大交手,对其炼蛇剑法有几分了解。面对方纯此刻的暴起,陈传九身影飘忽不定,挥剑自如,与方纯游斗在一起。 屋子里间,刮起阵阵怪风,忽阴忽热,让人自觉十分难受,地上不多的尘埃扬天飞舞,两片幔帐抖得非常厉害,发出哗哗的声响。 “你到底是谁?”方纯嘶吼道。 五十余招!!!居然没能伤及这人,九笑炼阴诀已至九重的他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那可是三大古功之一,一旦练成,内力远比寻常内功心法强大得多,配以精妙绝伦的炼蛇剑法,已列入江湖顶尖高手,怎么连一个小臭贼也拿不下? 陈传九沉默不语,挥剑连绵,无数剑影遍布身前,好似一面墙壁向方纯压迫过去,心中微惊地念着,没想到他现在如此难缠,在不能确认方纯实力之前,决不能流露疾电十三式和快八剑。 床下的李琪受阴热之风所激,悠悠醒转,揉了一下太阳穴,白皙的右手抓住床被挡在胸前,用左手支起身子。叮叮当当的打击声引起了她的警觉,凝功于目抬眼看去,只见两道模糊身影在房里大打出手,剑气凌人。 “能、能和方混蛋打成平手?这人是谁?”李琪张大了明眸。 “贱人,还不帮忙杀了他!!”方纯他们内力运用极致,耳目皆聪,对四周的变化了如指掌,李琪苏醒发出的轻微声音没能逃过两人的注意。方纯心底一喜,不管李琪多么怨恨他,至少一定会和他共进退,因为,他死了,李琪也活不了。 闻得方纯霸道、不容抗拒的口吻,李琪轻轻咬住玉唇,眼神忽闪忽闪,神色犹豫,内心十分挣扎。她虽然生性泼辣鲁莽,可心思一点也不笨,她和方纯栓在同一条船上,方纯死了,她这个同伴也会死,对桂仙子即杀神赤玫把她安排给方纯,李琪无法提起决心去恨她的师傅,但是,她恨方纯,这是一个禽兽是一个畜生。 “该死的贱人!吃里爬外的王八蛋,早知单就不该留你到今天。”方纯气急败坏的叫声把李琪从思想斗争状态拉了回来。 “方纯!”李琪尖叫道,“原来你早就想杀了我?我知道,你明白了师父的打算,有了庞大的野心,而我,只不过是你的一块踏脚石,有用就踩,没用就扔。方纯,你是个畜生!” “没错,你是一块踏脚石,一样工具,更是一个贱人!赤玫的话让我改变了浪迹江湖祸害良家女子的想法,哈哈,老子会成为月黑盟史上最强的杀手!” 方纯一边大吼,一边踩着蛇行鬼舞步躲避陈传九的利剑。 “臭贼,凭你的本事能留下我吗?简直白日做梦!”接连躲掉陈传九的数剑,方纯哈哈大笑,“贱人,居然背着我勾引男人,哼,别忘记你生是月黑盟的人,死了也是月黑盟的鬼!” 说罢,方纯的身形忽地一折,长剑斜刺,指向陈传九的左肋。 陈传九忙不迭纵身后跃,并收剑去挡,若真的让方纯刺中,深入进去便是心脉,伤了心脉不死也要武功全失。 嘿嘿——方纯阴冷笑了两声,身子猛然顿住,而后返身向门口冲去。 陈传九微微一愣,没想到方纯会主动逃走,难道他不觉的自己是对他很大的威胁,应该尽快除掉吗?还是说——这小子还舍弃他的女人?对,应该是了,他的价值远在这个女子之上,月黑盟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方纯如此厉害的高手。 铛!门口响起一声脆响。 “你是什么人?”方纯吃惊地大呼大叫道。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如狂风暴雨的剑影! 经过一年的被追杀,方纯的交手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只是短短的一刹,他便恢复了冷静,一招龙飞蛇舞顺手挥出。 听得一阵密集锵锵声,不小眨眼功夫,剑影消弭,露出两道一高一矮的模糊人影。 方纯离得近,又常常趴在女人肚皮上,鼻子轻皱一下,已然闻出对面黑衣人的淡淡体香,心底轻呼道:“是个女人!”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掳走这个身手惊人的黑衣女子,屋里可是有一个实力超人的高手。 一招过去,方纯暴退身影,朗声大笑大叫地飞身到了墙角边:“蟊贼,老子会找回来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逃脱 “你是谁?”陈传九窜到门口,盯着四尺外见自己靠近仍旧未移动半步的黑衣人,淡淡的问道。 黑衣人娇声说道:“真失望,连我也认不出。” 陈传九大为诧异,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又惊又喜地说道:“羽儿?!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的?萧大哥告诉你的,还是霍大哥和你说的?” 洪羽指了指方纯逃走的方向,急着道:“还不快追?再不追,他就跑远了。” 忽然,巷子里响起踏踏的整齐脚步声,听起来大概有十几人向这边跑了过来。洪羽和陈传九相视一眼,闪身要奔往方纯离去的方向。 “羽儿,”陈传九急忙拉住洪羽,快速说道,“里面还有一个女子,你带她从后墙走,我去追方纯。”话音刚落,陈传九的身影已到了三尺外。 洪羽柔和的望了一眼陈传九的背影,折身冲进房里。 突然,刺耳的呼啸声大作,洪羽轻功了得,提起一口气,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那些飞针嘟嘟地钉在了门边的墙上。 “别动!” 洪羽太快了,李琪刚刚逃出里间,准备跑向门口,她的剑已经架在后者的脖子上,淡漠的说道。李琪感到一阵冰凉透进身体,立即站定,连双手也缓缓抬了起来,她还不想死,万一不小心惹到了这神秘女子,一剑抹了自己那就不好了。 “你想怎样?”李琪倔强的问道。 “不怎样?带你走!”洪羽左手疾点,点住李琪的穴道,令其不得动弹。 “砰砰!”院门被人敲响,更有人喊声警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再不开门,我们城卫军就要进来了。” 洪羽担心李琪出声大叫,闪电出手打晕了她。 收起宝剑,洪羽扛起昏迷的李琪逃出房间,看了看南边院门外的明亮火光,返身朝北边走了,不一会儿,人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队长,那边有动静!”一名士兵跑来向他的队长汇报道。 “刘副,你带人进去看一看。其余人跟我来,我们追!真是大胆贼子,竟在王都犯案!”这名队长招呼一声他的副队长,带着一半士兵向西边追去,那里正是方纯和陈传九离开的方向。 陈传九冲上屋顶,站得高看得远,双眼亮起火热红光。 “那边!”低呼着,陈传九轻松跃到了一巷之隔的对面屋顶,展开轻功,猛追上去。两道人影相距不算近,大约十四五丈,前者在巷道当中,后者飞奔于屋顶。 更后面,那名队长带着几个手下穷追不舍,并连续吩咐底下的人:“王申,你去通知老马……赵一水,你去通知李大哥……李参,你速速通知高统领。” 不一会儿,三道人影分流离去。 “那是什么人?”跑出半里地,正是一条普通大街,有一队巡逻卫队整齐走着,其中一人瞥见陈传九飞掠而过的身影,立即手指他离开的方向,响亮的叫道。 “追!是黑衣刺客!”那队长当机立断,挥手带领自己的手下追向陈传九。 …… 四周火光大作,陈传九似乎成了整个王都的敌人,很多很多的城卫军士兵紧追着他不放,“在这里”、“快追”叫喊声响成一串。他不想与士兵们有任何一点的冲突,只要竭力避开他们。 借此良机,方纯加快了身法,逃离陈传九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飞快地远离城卫军夜巡卫队的包围圈子。 “没了?!”陈传九四下搜索,哪里还能瞧见方纯的白色影子? 他清楚他跟丢了,心中很强烈的不甘,耳边不断响起卫队士兵的呼喊,陈传九无奈地长呼一口气,扭转身子,身轻如燕的朝反方向飞去。 “他调头了!” “快,快,后队变前队,继续追。” “葫芦,你快跟上去!” “……” 接连变了五回方向,陈传九终于摆脱了夜巡卫队的纠缠。当他留意到自己处境的时候,陈传九无奈的苦笑数声,他完全认不得回公主府的路了。 失去了陈传九的影子,近乎四成的夜巡卫队紧锣密鼓地开始搜查他走过的大片地方,他们需要确保百姓们的安全,更要确认这个黑衣“刺客”究竟干了什么。 这个时候,陈传九早已到了两条街以外的地区,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小巷间,不时来到街口位置,辨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转悠近一个时辰,陈传九才回到公主府。 刚进屋并关好门,有人轻轻叩响房门。陈传九转身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红羽,小声地问:“羽儿,还顺利吧?正打算换身衣裳去找你。” 红羽看着陈传九道:“那快换好,我问了那女子,她说她叫李琪,其他的讯息我怎么问她都不愿意说?对了,方纯——” 陈传九边脱掉外衣边说:“跑了。城卫军的人几乎包围我,他趁机跑掉了。” 随便披上一件长衫,陈传九和洪羽一起来到洪羽住的房间,屋里亮着淡淡的烛光。 李琪躺在床上,嘴巴被堵住,手脚又被绳子绑了,看到陈传九和洪羽并肩在一起,立刻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今夜袭击方纯的是陈传九! “李姑娘别来无恙,”陈传九友好向她打招呼,走到床边,柔声说道,“呃,别怪陈某没礼貌。我帮你把嘴里的东西拿掉,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你跟方纯怎么回事?赤玫又在哪里?不要大喊大叫,没人伤害你。” 说到这里,陈传九淡淡地道:“请不要触怒我。同意的话,点点头。” 李琪用力点了三下头。 陈传九伸手取下布团,等待李琪的答案。 “陈传九,怎么是你?你也在王都?好吧,我先回答你的疑惑。”李琪的声音显得有一点亲切,“天洪城的时候,方纯重伤,师父救了他,并让我好好照顾。九月初的时候,师父匆匆来了一趟,和方纯谈了大半天,然后、然后,师父叫我嫁给方纯。” 微顿一息,李琪哽咽道:“我对他一点也没有好印象,抵死不从,结果——那禽兽霸王硬上弓占有了我。我想过逃掉,可打不过他,只好听他的话,跟着他来了王都。” 挥袖抹去泪水,李琪目中含煞地问道:“陈传九,畜牲人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布庄 挥袖抹去泪水,李琪目中含煞地问道:“陈传九,畜牲人呢?” 陈传九自然不会介意李琪眼里的凶煞之意,耸了耸肩,说道:“跑了,我们惊动街上的夜巡卫队,他趁机逃掉了。” 李琪双手紧握,恨道:“他迟早会死的很惨。” “李琪姑娘,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是,在下还是想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诉我们。”陈传九能感觉到李琪的情绪波动是真实的,走过去帮她解开了手脚的捆绳,盯着她说道,“太子之死,想必姑娘也听说了一点,我们判断这是月黑盟所为,再之前,王都的一名前辈曹显山受月黑盟毒组所害,一身功力大减。如今,方纯再次现身江湖,而且和月黑盟的一些人来往密切,你是赤玫的弟子,又和他在一起有段时光了,应该知道一点情况。” “你们太小看月黑盟设在王都的力量。”李琪挺感激地看了一眼陈传九,因为他松开了捆绳,虽然也存在“有我在你跑不掉”的潜在因素。 “怎么说。”洪羽没有阻止陈传九解开绳子,听了李琪的话,走近床边,秀眉蹙起疑惑地说道,“我在月黑盟的时候,常听碧竹说,一般情况,王都不让我们进来。李琪,能不能详细讲一讲?” “你、你是月黑盟的?那……陈传九,你也……”李琪瞪圆了眼睛,惊讶不解的目光在陈洪二人身上流转。 洪羽打断了她的话:“我叫洪羽,在月黑盟之时,外号红羽,红色的红,你既然是赤玫的弟子,至少也是一个江湖中人,应该听说过一二。” 李琪松了一口气:“那我明白了,老师……她提起过你。说起你叛变的事,她甚至发了一顿火,那个……” 陈传九毫不客气地截断道:“李琪姑娘,说要紧事。方纯现在唯一能找的只有他知道的联络点,这是一个捣毁他们那个联络点的大好时机。” “哎,毕竟不是朋友,连闲聊几句也不让。”李琪心中默然想道,口中忙不迭的说道:“是一家布庄,叫文新布庄,在书香街东段,掌柜姓刘,外号布头,是月黑盟的一个小头目,掌管一部分区域的讯息传递。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还未消散,她急道:“对了,还有,布庄里有四个高手坐镇,他们的气息很阴森,直觉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对手。” 陈传九露出一点欣喜,心道:“布头,老布头?真是巧了。”同时,他看着李琪点头道:“好,我们知道了。李琪姑娘,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没有人会来打扰。” 洪羽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对,只要待在房里,绝无危险。有一点务必注意,别想着逃跑,你的身手或许还不错,但这里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面对几十个身手一般的人,你也清楚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李琪心底一震,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守得如此森严?可是,她很快冷静下来,看到陈传九和洪羽要出门,连忙喊住他们:“陈传九。” “什么事?”陈传九回身问道。 李琪思量许久,支吾道:“你、你能、能不能把我送出王都?” “为什么要走?”洪羽诧异地道,留在公主府,方纯也好月黑盟也好,不太会进来杀你灭口。 李琪黯然道:“一想到方纯在王都,我虽恨却也怨自己本事不够,可又偏偏想要去杀他解恨。如果哪一天我忍不住了,去找他的话,只是丢掉自己一条命而已。” 洪羽愤愤说道:“你想活着?忍受那份屈辱?你在逃避!” 李琪用力摇头:“不是,我……” 陈传九接下去说:“你是怕遇到赤玫,不知道该怎办。” 李琪叹息着道:“师……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尽管她做的事不被江湖所、所认同,可她毕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哪怕她把我交给方纯,我也提不起恨她的力气。” 陈传九说道:“你的选择,我们不会干涉,好好睡一会儿,天微亮的时候,我回来找你。你很幸运,刚好有一支商队要离开王都,我去谈一下应该没问题。” “谢谢。”李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床铺上,眉宇间却格外的轻松,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门外,陈传九和洪羽并肩而立。 洪羽问道:“杀进去,还是怎么办?” 陈传九答道:“先溜到里面看一看,若方纯赶到那里,那么老布头聪明的话,会赶紧撤离,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如果冒险要对付我们的话,也不管是不是王都,杀了便是。我们走吧。” …… “追我的只有一个人,李琪那贱人一定被他们控制起来了。” 一道人影游走在黑暗当中,身影不禁顿了片刻,“不好,贱人知道文新布庄的秘密!如果被逼问出来,娘的,早该在发现刺客的那会儿,一掌拍死贱人!” 想毕,黑影拐弯进入另一条巷子,身形风驰电掣,快到了极致。 砰!砰!砰! 黑影一闪而入,用力拍打眼前的房门,发出洪亮的声响。 “咻!咻!”又是两道黑影突现,手里握着冰冷的钢刀,一左一右地夹向方纯。 “是我,一枝!” 方纯还想靠月黑盟站到江湖的顶峰去,自然不会贸然反击杀了这两个保护老布头的杀手,一面表露自己的身份,一面用力后跃,避开两位用刀杀手的奋力夹击。 方纯这么后跃三步,正巧落到院子的中央,顿时又有两名黑衣刀客现身,堵住了院子的另外两个角,和先前的两人组成一道四方阵。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一刹,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老布头穿着灰白的睡意走了出来,将方纯招进屋里。刘掌柜面色阴沉,十分不好看:“小方,你很让我失望,身为杀手,应该绝对的冷静,还要有冰冷的心!说,什么事让你深夜造访?” 方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管你失望不失望!”嘴里飞快的回道:“老布头,我被发现了。傍晚的时候,你派给我的两人,范荣、蒋鸣声或许已经遇害。就在刚才,有人到我住的院里刺杀我。李琪被他们控制住了,他们武功很厉害,我不能立即杀了李琪,为了不暴露我盟,我跑了出来,马上过来通知你。我担心,他们会找到这里。” 第五百七十章、入瓮 “就在刚才,有人到我住的院里刺杀我。李琪被他们控制住了,他们武功很厉害,我不能立即杀了李琪,为了不暴露我盟,我跑了出来,马上过来通知你。我担心,他们会找到这里。” “他们?”老布头刘掌柜反问道,“他们是几个人?” “两个,有一个是女的。”方纯没做犹豫直接答道。 “两个人就让你怕了?真不知道赤玫老大怎么看上你的!”老布头刘掌柜淡淡的说道。 方纯心中大为恼怒,但眼下他的地位还不如老布头,不能胡乱对付自己人,除非他有人护着,但赤玫只是担当推荐的角色,不是担保人的身份。 突然,他心里灵机一动,挺胸愤然道:“老布头,你说怕?我方纯曾几何时怕过人?如果不是我们的打斗引起了夜巡卫队的注意,我也不会选择离开。那个男的实力比我弱不了多少,要突破他的防守杀掉李琪,的时间绝不少,除了走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封住布庄的线索?” 老布头对方纯的心情视而不见,问道:“既然,这里有暴露的风险,那么,小方,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方纯想了一想,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方法,其一,我们带上所有与我盟相关的资料,迅速离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狡兔三窟,我不相信精明如你老布头没有后手。其二,这里很不安全,却也是个好机会。他们得到了布庄的线索,却也担心,我会传递消息给你们,让你们逃遁,如此的话,他们会失去进一步追查的线索。所以,他们应该会在天亮前找到这里。而,我们大可以设下埋伏,来一招瓮中抓鳖!” “很不错。”老布头赞道,“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李琪姑娘在天亮前没有说出布庄,那么,他们不会找来。不找来的话,我们没必要走掉,但你的第二个主意很合我的想法。” 说罢,老布头招来四名刀手,吩咐道:“今晚提起精神,你们隐藏好。一枝,你也参与进来,毕竟对方有两人。他们四个围住其中一人,尽速重创对手,然后再去助你。不要说什么以多打少不讲道义,抓到了人,你就立了功劳。在王都想要立功,机会可少得很。” 方纯撇撇嘴:“道义是个屁,方某不管这些,老布头,为什么要捉活的?杀了不是更加简单?” 老布头白了一眼方纯,不客气的说道:“废话,不抓活的,你上哪里去知道他们有没有幕后主使之类的人物?”接着,他语气一缓说道:“如果他们不来,明天我安排一个新地方给你住下。” 方纯缩在角落,嘴角勾起弯弧,不忿不满之色尽显。的确,无论如何,论实力,他一定在老布头以及四个用刀杀手之上,偏偏的,自己空有杀神上佳人选的名头,却只能成为老布头的临时手下。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三道人影悄悄地来到文新布庄的后巷,紧挨着蹲下,三人皆用黑巾遮住了口鼻。 “陆大哥,这里便是文新布庄?”陈传九压低声音问道。 “还不相信你陆大哥吗?”陆言淡淡的回应,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交流、老实做事的人,听到陈传九的疑惑声,心里升起一点点不悦。 “陆大哥,我和羽儿进去就可以了,你在外头接应我们。”陈传九低声说道。 陆言低吟一会儿,点头道:“也好。万一出了事,我可以冲进去,给你们制造一些离开的机会。”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跃下高墙,静心观察左右,陈洪二人发现,此院子比较小,一目了然,旁边是一栋高大的屋子,两人凑近仔细倾听了一下,没有一点声响。 “大概是仓库。”陈传九凑到洪羽耳边低语道。 而后,洪羽用肘子撞了一下陈传九,伸手指向隔壁的院子。 两人也有敌人有埋伏的担心,并没有从院子的门户进去,而是……翻墙进去的。 这时,方纯等五人早已屏住了呼吸,陈洪又很不幸地落在某两名用刀杀手潜藏位置的中间,未能近距离发现有人躲着。 两人站定身形,左顾右盼一番,这里不同仓库小院,摆有三个晾衣架子,上面赫然还有几件湿淋淋的衣裳,多半是晚上洗出来的。 “小心点。“陈传九压低声音说着,抢先摸向唯一的房间。 “杀!” 两人才走四步,几乎靠近了院子中央,屋里忽的飘出一个短促有力的字。几乎同时,房里亮起一道火光,整个庭院亮了许多。 唰唰—— 连续五人动了,形成一个大圆,把陈传九和洪羽围在当中。 “真有埋伏!”陈传九和洪羽没有太多的意外,这一点早有预料。 “去死吧!”方纯嘶吼道,长剑直指洪羽。 显然,方纯的搏斗方式与另外四人好似成为一体的攻击方式大为迥异。 “小心!”陈传九轻喝一声,长剑嗡的抽离剑鞘,身形微转,出剑如电,将砍向洪羽的两把钢刀点退。 噗呲! 只是四大刀手配合日久,早已默契地能抓住每一分时间,而且身法不慢。陈传九返身挥剑的时候,另外两把刀无情杀至,其中一刀幸运地划开了陈传九后腰的衣服。 钢刀剖体肤,陈传九的嘴立即咧开,冷嘶一声。他感觉到,这一刀切开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口子,疼归疼,却仅仅划破肌肤。这是他为洪羽解围无暇顾及其他而伤到的。 洪羽听到那声抽气声,浑身一震,自知不能再让陈传九分心。旋即,她的身影一闪一动,已来至方纯的侧方,挥动长剑,剑刃呼啸斜劈,落向方纯。 方纯大惊,没想到这个矮小瘦弱的黑衣人轻功如此了得,半息不到,竟到了自己的左边。不过,方纯经历过数次的死里逃生,虽惊却不乱,拧过身来,举剑格挡。 另一边,陈传九闪转腾挪,长剑疾舞,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他的轻功不如洪羽,可一身剑法早已登峰造极。当时在万哭地下,若他不负伤,面对邪笑,绝非一两招大败的结果。 第五百七十一章、惊退 躲开两人上下的合力攻击,陈传九舞剑前刺,大有勇往直前的强势,对面的刀手微微一愣,慌忙提刀格挡。 “老三,躲左边。”低沉的叫声来自陈传九的左侧。 虽然出声的刀手给提刀的刀手足够的提醒,但陈传九的剑太快了,快如一道狂风,却十分诡异的偏移了小半寸。 要命的小半寸! 长剑居然擦着面前的钢刀刀背,立时迸射几粒光亮火星,剑尖斜斜地刺进刀手老三地左肩肩膀。老三的闷哼声还未响起,陈传九已然抽出长剑,身子飞旋,与左侧的刀手硬拼了一记。 “好沉的力量!”长剑嗡的一震,陈传九的手掌微感酥麻。 “老二,我没事!”负伤刀手给了三位兄弟一个安心的答案。 其余两人追身闪至,双刀仿若架成一个特大的叉,如一面墙壁压向与刀手老二对撞一招的陈传九。陈传九挥剑而出,剑影闪烁,重重的砸在双刀大叉子的重合位置。 忽然,陈传九感觉脑后生风,忙不迭地矮身低头。锋利的钢刀从陈传九的头顶飞过,削去了他不少发丝。这时,双刀之上的压力骤增,陈传九弯腰之际,右臂的力量大减几分,已有支持不住的迹象。 陈传九却不觉得浑然不觉,似乎刀手老大、老四的合击一点也没有威胁。在他蹲倒身子的霎时,右腿向侧后扫荡开去。 整条腿伸得笔直,仿佛铁铸一般,像铁棍子一样扫中刀手老三的左脚脚腕,当然,陈传九的腿不是铁铸的,未能打碎刀手老三的脚腕。可,其上蕴含的巨大力量直接把刀手老三打得身子一歪,踉跄倒地。 那刀手老二早就猛跨一步,抓准时机,钢刀疾速劈下。光芒一闪即过,血光乍现,陈传九的右胸切开一道血口。 刀手老大和刀手老四的联合一击,早已逼得长剑飞退。 陈传九忍住疼痛,冷笑着抓紧长剑用力向后方翻滚,避开刀手老二的连环第二刀。 他的后方恰好是刀手老大和老四。 “老四,砍!” 刀手老大反应比较快,知道让陈传九近身,代价会很大,浑然不顾新力未生的尴尬时段,蛮横地压下右臂,内力的疯狂涌动,令他的身躯不正常抖了一下。 “呀。”刀手老四身形相交偏弱小,听得刀手老大的话,长嘶一声,握刀劈落。 两人皆因强行攻击而气血涌动,伤及了一点心脉。 然而,令他们心惊胆颤的是,他们的敌人陈传九只是后背着地的时候,长剑已然飞扬起来,冰冷的银色剑身宛如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轰中了刀手老大、老四的右臂。 “啊!啊!” 两声惨呼! 当啷!当啷! 两把钢刀落地。 自两段手臂上涌出无数鲜血,喷洒在陈传九的身上、脸上,令其感觉整张脸热乎乎的,一股腥味扑鼻而至。 “老大!老四!” 刀手老二大叫道。老三骨碌爬了起来,也冲捂着断臂的两人喊道。 “去死!” 两人高举钢刀,一前一右杀了过来。 陈传九翻身而起,迅即转身,身形一闪凌空跃起,如大鹰展翅,长剑在右,左手掌刀在左。 “躲!”还是机警的刀手老二明白的快,张嘴吼道。 刀手老大、老四疼得冷汗狂流,反应不是一般的慢了。相对地,陈传九的速度太快。一增一减之下,长剑割开了刀手老四的咽喉,掌刀斩碎了刀手老大的喉结。 整个人儿恰好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飞过。 “老大!老四!”悲痛的呼喊无法唤回刀手老大、老四的性命。 “我跟你拼了!”刀手老二如猛虎般扑出。 刀手老三也不慢,像一头猎豹冲向陈传九,喉中咯咯作响,握刀的手十分用力,骨节泛白青筋鼓起。 “给你们!”陈传九回身,双手大力一推,老大老四的尸首像两枚人形石头砸向刀手老二和老三。 刀手老二和老三再狠,也不会挥刀去劈自己的好兄弟。所以,他们接住了刀手老大老四的尸体,眼睛却一刻也没从陈传九的身影上移开。 陈传九面带淡淡的不屑,踩着巧灵七星步,身影忽左忽右,闪动不定,令刀手老二、老三紧张顾望。 “退!”方纯游斗着洪羽,凭借强大的内力,他应付起来不算困难,眼看陈传九逼近两名刀手,他立即开口喊叫道。 “晚了!”陈传九突地冲刺,长剑直指而出,穿透刀手老大的脖子,刺进刀手老二的身体。然后,他飞快的拔出长剑,斜跨出去,扬剑斩下。 听到刀手老二的呼声,刀手老三显得有点惊慌失措,千钧一发之际,多年的杀手经验帮助了他,几乎本能地横刀去挡。 铛的一声震响,钢刀差点脱手,刀手老三猛然惊醒,脚尖连点三下,暴退近一丈,惊恐的看着陈传九:不说四方阵江湖无敌,那也是杀过很多有名的江湖好手,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像纸糊的一样? 陈传九站在那里,右手挥动,一剑结果了重伤的刀手老二。 噗通! 这个时候,院落里,除了洪羽方纯的双剑交鸣声,本不该有其他的声音,这个像重物砸地的声音显得非常的突兀。 刀手老三正好看到房门,震惊的看到了第三个黑衣人,他手里提着外号布头的布庄掌柜刘大民。身为多年的杀手,刀手老三的感觉忽然告诉他有危险,钢刀不顾一切的左右乱劈。 可惜,陈传九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藏到了刀手老三的身后,长剑刺出,捅进刀手老三的后心。哪怕有神仙救命,刀手老三也活不了了。 论实力,方纯超过洪羽一截,但他非常不喜欢洪羽的游斗,既快又狠,稍有不慎就落了一记剑伤。但,这不妨碍他观察院里的情况。 “糟糕!”到此,方纯心里大苦,面对两个神秘黑衣人,他没有信心杀死他们,现在又加一个神秘人,他还能怎样?不跑掉的话,性命堪忧啊! 如此现实对内力练至九笑炼阴诀第九重、想大展神威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方纯爆喝一声,长剑如风中的无数柳条胡乱舞动,迫得洪羽飞身后退。方纯逮住良机,纵身跃上高墙,不一会儿消失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轰动(除夕快乐) 见方纯飞身离开,洪羽飘身到了高墙之上,欲追击方纯。 “别追!”陈传九叫住洪羽,“我们不能保证他是不是还知道一两处秘密联络点,而李琪不知道。贸然追的话,陷入重围就不妙了。此外,应该又惊动了夜巡卫队,我们必须快些走,没必要和他们纠缠不清。” “那就不追了。” 洪羽跃下,想起陈传九受了伤,关切的问道:“你伤的重不重?” “小事而已,没什么大碍。”陈传九摇了摇头,同样关切的问,“羽儿,方纯伤到你没有?” “我?没事。我的轻功比他好一点,闪避的极快,不过,久战下去,我必败,他的内力很强。幸好他害怕和我们三人交手。”洪羽轻声笑道,“嘻嘻,我还伤了他一剑,可惜,只是一点轻伤。” 陈传九高兴的点点头:“没事就好。”然后,他看向房门口的陆言,指了指老布头刘掌柜道:“这人怎么处理?” “回去审问,他知道的不会少。”陆言的声音不大,“夜巡卫队差不多快到了,我先行一步,你们简单处理一下这里。” 说完,陆言扛起老布头离开了布庄。 “要我说,这陆言更像一个杀手!”洪羽目视陆言消失的方向,感慨道。 “别想这些,羽儿,你对杀手的风格熟悉一些,简单布置一下,我进屋换身衣裳。”陈传九拍了一下洪羽的肩膀。 “好。”洪羽点头。 陈传九走进房间,扫视了一下,觉得有些奢华,那紫色绣竹布帘子也好,那墙上的群山墨水画也罢,都是非常不错又价值不菲的东西。 “不、不要杀我——” 一个怯生的女子声音从里间传出。 陈传九走了进去,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缩在床角,大致能猜出这位姑娘的身份,多半是那个中年男子的女人。 “我不杀你,不管谁问起,你要说不知道。”陈传九淡淡的说着,眼睛里闪过凶戾之意,骇得那姑娘抖索地频频点头。 陈传九又问:“那人的衣服在哪里?” 姑娘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柜子,然后又把手藏进了被子下方。 在姑娘惊惶恐惧的眼神中,陈传九走过去点中了她的昏睡穴,让她躺在床上。之后,他打开柜门,果然见到一大堆衣物,很多的布料极其考究。 站在柜前,陈传九脱去身上的夜行衣,胡乱的擦掉脸上的血迹。做完这一切,他挑了一件深色的长袍穿上,还拿起一件蓝色长衫,把脚边的血衣裹好,夹在腋下,又拣了一件紫色长衫,走出房间。 洪羽打翻了院子里的晾衣架子,各色衣裳好像一朵朵鲜艳的朵落在地上,和鲜红的血迹混在一起。 “羽儿,披上。天快亮了,路上该有人出门做生意,简单掩饰掩饰也好。”陈传九把紫色长衫交到洪羽手里。 文新布庄一行,无疑是幸运的。 书香街这里与陈传九半夜闹腾的地方不算远,因此,这片区域的夜巡卫队临时调往隔壁的两条街执行紧急搜索任务。 布庄发生打斗的声音隐隐传出老远,引起周边夜巡卫队的注意,当他们赶来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卯时三刻,陈传九和洪羽回到了公主府,并毁掉他们的夜行衣和老布头衣柜取出的衣物。 …… 高锋,官居城卫军统领,主要负责书香街、墨香街以及文风街三大街区的治安。 此刻,辰时末,高锋恭谨地站在早朝归来的右将军朱迅子面前。说起官阶,这高锋差了朱迅子一大截,平时很少能见到堂堂的右将军。 “高锋,”甲之龄的朱迅子坐在桌后的大椅上,身躯魁梧如山,腰背挺直,一对有神的眼睛落在高锋的身上,“你好歹是个统领,查了两个多时辰,居然和我说没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高锋心底一颤,吞吐道:“朱将军,卑职、卑职无能。” “哼!”朱迅子一怒,重拍一下桌案,“高锋,这两件案子不求你破掉,两天内找到线索,否则……本将军会撤销你的统领职务。” “是,朱将军,卑职得令。”高锋心中苦恼万分。 “你可以退下了。”朱迅子挥了挥手。 高锋躬身退出房间,朱迅子捋了捋下巴两寸长的胡须,嘀咕道:“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去惊动曹兄。且看看高锋怎么办事吧?” 走出书房小院,高峰见到了他的好友,担任城卫军都统的吴冲。 “高锋,将军生气了?”吴冲走过去,急切问道。 “吴冲,将军没为难我,只让我两天内找到线索。”高锋苦笑地答道。 “走,我带你去见秦思方总兵,他办案经验丰富,说不定能给你一点提示。”吴冲和高锋是好友。立即拉着高锋快速走出了右将军府,直奔城卫军军防处。 已是白天,书香街文新布庄的突发血案,以及刘大民掌柜失踪案,顿时成了王都大街小巷的议论话题,因为这是很多年以来,尤其是已故皇帝孙长天登基以来最惨的一个凶杀死人案件。 书香街上的不少商户忧心忡忡,非常担心凶手还会来书香街打杀抢劫他们。 德威王府,后院。 一只雪白飞鸽降在香桂小苑的空地上。 宋老园丁缓步走近,抓起飞鸽,打开它脚上捆绑的一个小信筒,取出一卷白纸。宋老园丁松开抓住飞鸽的手,展开卷纸,快速览过纸上的寥寥数字,面色骤变。 唰!他的人影一下子消失了。 一处酒楼的西北角偏院,这里是客人禁步的地方。能进到此地的绝对是酒楼的高层人物,譬如酒楼的老板、掌柜、第一主厨。 临近午时,偏院的房间里,有三个人。坐在上座的人披着一身黑袍,甚至还带了白色面具,另两人站在他的面前,十分恭敬。 如果有酒楼的熟客在这儿,一定能认出他们两个,左边的中年胖子身穿深蓝袍子,是酒楼的老板,右边的中年男子个头一般,穿着灰黑衣裳,是酒楼的大掌柜。 “文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暴露?”黑袍人又惊又怒地低吼道。 蓝袍掌柜躬身道:“回护法,属下得知文新布庄出事后,立即派人调查了一下,那统领叫高锋为人老实,办事公正,一丝不苟,至今过去三个时辰了还没有一点突破,唯一一个关键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是香悦楼的一名女。” 第五百七十三章、应对(除夕快乐) “秦总兵。”吴冲和高锋找到了正在执勤的秦思方。 “是吴冲、高锋啊。”秦思方四十左右,个子不高,人也比较瘦弱,穿着一身总兵制服,显得格外威风,他的腰间除了城卫军统一发配的佩刀,还有一柄两尺四五的短刃。 旋即,秦思方笑问:“高锋,书香街那儿是你管辖的吧?王都多少年没出人命案子了,你应该追查案子才对,怎么有空到我这儿坐一坐?” 高锋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秦大人,不是卑职不愿意去查案,只是——卑职无从查起啊。凶手出手干净利落,现场还弄成一片混乱。” “哦?”秦思方来了兴趣,懂得搞乱犯案现场的凶手可不简单,“你们怀疑是月黑盟的杀手干的?” 高锋恭声道:“有这方面的怀疑,但朱将军让卑职两天之内找到线索,有怀疑那也没用啊。总兵大人,要不卑职给你说一说文新布庄后院的情况?你帮忙分析分析。无论有无帮助,卑职感激不尽,等事情了结,一定请大人美餐一顿。” 秦思方拍了拍高锋的肩膀,笑道:“哈哈,常听吴冲说你老实憨厚,瞧瞧,这请人吃饭,身子抖成这样。高锋啊,是害怕,还是不习惯?或者,面对我们这些都统、总兵甚至将军感觉到有巨大的压力?” 城卫军设有四大总兵,八大都统,十六统领,两百余名队长,约八千来人。高锋和吴冲分别在不同的总兵下办事,吴冲是秦思方手下,高峰则是另一位总兵底下的统领。 高锋咧嘴干笑一声,点头道:“都有一点。” 秦思方道:“好了,别紧张,紧张个什么劲,我们又不吃人。现在说说你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高锋叙述道:“凶案发生在书香街文新布庄,开了有五六年,和邻里街坊关系不错。这一回,在后院发现了四具尸体,身穿深色衣服,周围散落四柄普通钢刀,应该是他们的武器,每一把刀都沾了血迹,依据卑职的判断,其中两把刀伤到了凶手。后来,我问了邻里街坊,他们都不知道布庄掌柜刘大民身边还有人保护。” 吴冲插口道:“可能是刘大民的朋友。” 高锋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卑职和几个队长,清理了一下那些晾衣架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大约能辨出打斗痕迹,依此来看,双方交手非常快,足见凶手武功很强。然后,我们还在屋里发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是刘大民从香悦楼叫来的,对刘大民知道的不多。目前,她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防止她对外乱说。” “此外,屋里有些血迹,衣柜被人翻乱了,卑职的看法是,凶手换了一身刘大民的衣服,然后带走了血衣,因为我们没有在后院周边的巷子里找到一丁点血迹。” “很聪明的凶手。”听罢,秦思方叹叹息一声,对高锋说道,“高锋,这件案子有些棘手。你呢?也不要担忧什么,现在马上去刑府,把你查到的先登记在案。” 高锋拱手道:“是,大人。那、卑职该如何进一步追查?” 秦思方捂着下巴,思忖片刻,朗声道:“你啊,光在想凶手会留下什么线索、痕迹?却忽略了凶案的本身,你想一想,凶手为什么不杀刘大民而是掳走了他?要说突破点,刘大民区区一个布庄老板,却有四个江湖好手护着,又隐瞒邻里他有四个江湖朋友,这一点很怪,你应该想到了。可,要找人认出四人的身份,大海捞针,太难了,这条路不好走。” 然后,秦思方深处两根手指:“再者,他是商人,开的是布庄,不是作坊、染布坊,布匹哪里来的?若是城外购入,那么他一般会雇佣哪些商队或者镖局?这当中,随时都会发生冲突、矛盾,结仇的人找人来报复也不是没几率。还有生意上的冲突等等,你自己慢慢想。” 高锋大喜:“多谢秦总兵,一番言语令卑职茅塞顿开!秦总兵,卑职先告退了。” - 酒楼西北偏院。 蓝袍掌柜躬身道:“回护法,属下得知文新布庄出事后,立即派人调查了一下,那统领叫高锋为人老实,办事公正,一丝不苟,至今过去三个时辰了还没有一点突破,唯一一个关键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是香悦楼的一名女。” “另外,属下也派人去找了方纯。可是,属下的人在小宅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方纯和李琪都不在,而且有打斗的痕迹。结合昨晚子时左右那里似乎发生了黑衣人事件,属下认为,有人认出方纯并趁夜出手,而方纯这个笨蛋把人引到了文新布庄。” 酒楼掌柜犹豫了一下,抱拳道:“那个……赤玫老大传来讯息,在没有任务发布给方纯之前,交由属下照顾一二,属下担心有人认出方纯,会把我们这里暴露,便交给布头照应了,这件事情属下几天前已有汇报。” 黑袍人没有责怪的意思,淡淡地说:“嗯,此事我知情,也没有意见。其实,你也不要胡乱去怀疑方纯,布头这人,你还不清楚?狡猾着呢!他一定是想等敌人跳进来,然后合力杀死或者抓住,可惜失败了。” 旁边的大掌柜小心道:“护法,属下有话想说。” 黑袍人一动不动,吐出一个字:“说。” 大掌柜道:“布头被掳走,对我盟影响极大,是不是应该动员全城力量追查下落?当年追杀方纯的人里面主要是南笛州三大势力,冲凌剑派,云剑山庄,薛凌联盟,我们可以派人调查最近是不是有三方的人来王都,若有,进一步追查,若没有,我们盯紧高锋,应该会有收获。” “嗯,不错。”黑袍人脑袋动了一下,似乎在点头,“这件事交给你们,两天内办好,记住,别出手,只要确认就好。凶手那条线,我会交给其他人,对方既然敢对我们的人动手,还能打退方纯,那么一定不好对付。确定对方的人数,然后再行动,王都杀人必须做好充实的策划,如果因为你们暴露了我,哼!” 他的冷哼声叫酒楼老板和掌柜心里微颤。 第五百七十四章、地牢(新年快乐!) “哎,以前杀人的时候,听到别人的惨叫声,我会非常兴奋。我还以为,杀了也不少人了,那种灵魂上的疯狂让自己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万万——” “万万没想到,在那个疯子面前,咱们都怕了。”另一个声音接着第一个人的话说道。 “老蒋——”范荣一脸同情地看向躺在石牢另一边颓然的蒋鸣声。此刻的蒋鸣声受伤的左膝裹着厚厚的白布,有人为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这已是仁至义尽。 “老范,我没怪你。”蒋鸣声叹息道,“说真的,兄弟应该谢谢你才对,不是你,那个疯子一定会用那根铁棍敲碎我的脑袋。现在——至少兄弟我还活着。” 范荣看了一眼蒋鸣声,抓住腿粗木柱的左手紧了紧,苦声道,“可是,我们能不能见到太阳,还未可知——根本谈不上活着!” “不,老范,”蒋鸣声却是另一个想法,小声说,“如果,如果那个疯子把我们扔到大街上,那才叫恐怖,我盟——月黑盟的护法、杀神不会放过被敌人抓去又放出来的杀手。这你是知道的,这几年,王都潜伏的好多人失踪了,有人被神秘人杀了,有人却活着,就连你我,不也收到过暗杀一个乞丐的命令吗?” “是啊,看到那人的时候,我们都大吃一惊——”范荣似在回忆正在述说的往事,而后苦笑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们至少不用面对月黑盟的除草行动。” 一切叛出月黑盟的,一切被人抓到过的,都是月黑盟杀手群体里的杂草!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废这么多话?老子心情很不好!”另外一间石牢里管着苗长丁,听到对面呜呜的说话声,不耐烦的吼道。 轰隆隆! 这是地牢密道石门开启的声响。 “有人下来了,我们不要再说话了。”范荣慌忙提醒蒋鸣声和苗长丁。 一门之隔! 陆言带着刘大民走下石阶,守在休息室的护卫面带微惊之色,拱手一礼:“陆队,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人?” “别问这么多,开牢门,我把这人丢进去就走。”陆言淡淡的说道。 “是,陆队。”护卫不敢多言半句,利索的打开左方牢门的一只大锁。 “是谁?”范荣和蒋鸣声紧张的看着门口,他们还不清楚抓他们的人是谁,可这会儿过去,还不到半天,又见抓来一人,他们非常笃定,这人的被抓和他们招供有莫大的关联,心里面一齐念着:“不要是方纯。”方纯死了的话,即便他们将来能活着离开这里,也绝对活不了几天,因为方纯是月黑盟决定培养的杀神,身份不一般。 陆言把刘大民随便地扔进了苗长丁那个石牢。 牢门、铁门在一言不发中重新关闭,石牢之内只有铁门旁边的油灯在噼啵微响,气氛格外的阴诡安静。 “老兄,看看那人长啥样?”范荣好奇的对苗长丁说。 休息室,护卫忍不住问了:“陆队,那人功夫好不好,万一打断了木柱跑了出来,属下可挡不住。” 陆言自信一笑:“放心,受我的独门点穴手法封住了穴位,他的实力会降到原先的三四成,没有这么大的威胁。” 说罢,他离开了。 苗长丁很懊恼,今晚怎么不让人睡个安稳了。没等范荣说话,他一拳头打中了刘大民的小腹。呕的一声,刘大民痛醒了,苗长丁的这几拳头力气可不小。 “喂,你是谁?”赶在两人扭打一起之前,范荣连忙追问。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刘大民刚醒来,小腹的痛还未消去,他稍一运转内力,竟大有阻碍之感,立即明白了那人点穴手法的厉害。睁眼见到苗长丁狠狠的瞪着自己,刘大民绝对笃定,那一拳是这家伙打的,可就在这里对面有人问话了,他又觉得声音似曾相识,不由得放下了拳头,望向另一边石牢。 “蓬!” 苗长丁哪管得了那么多,一看这躺在地上的人半坐起来还扬了扬拳头,立即火气上窜,一脚踩中刘大民的胸口。 眨眼,在范荣和蒋鸣声的震惊目光中,苗长丁和刘大民大打出手,拳来腿往。 休息室的护卫听见了,晃晃脑袋,不再理会。 “停停停——” 苗长丁毕竟不会武功,不出十招,他就成了一个沙包,任凭刘大民发泄的沙包。 “你叫我停,我就停啊,老子岂不是太没面子?你一个小瘪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傻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刘大民火气也很旺,拳脚相加,打得苗长丁龟缩在角落,吱吱啊啊痛叫。 “老布头?!”范荣和蒋鸣声太熟悉刘大民的声音了,每一任务都是老布头刘大民送来的。 “咦!”刘大民转过头,看清了两人面目,猛的一扑,双手重重的拍击木柱栅栏,嘭的大响一声,咬牙切齿道:“好啊,原来是你们两!你们两个叛徒,老子要杀了你们!” 刘大民的实力其实与范荣、蒋鸣声差不多,可地位的差异摆在那里,见刘大民大吼大叫,气势凌人,范蒋二人心里不自觉的抖了抖。 “布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范荣有些发懵。 “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们不是叛徒,我们两个人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蒋鸣声的头脑比范荣好使一点,“老布头,一定是别人!” 刘大民冷冷地道:“狡辩!你们敢说,你们没说出方纯住的地方?” …… 回到公主府的小院,陈、洪二人换上自己的衣物。陈传九拿着换下的衣裳来到厨房门外,里面有家丁在准备早点,于是,他悄悄地潜入并把一团衣物扔进生火的灶下,几个家丁忙着些什么,却没人管着火的大小,等到有人去检查火势的时候,衣物烧干净了。 天亮了。 陈传九和洪羽带着扮成丫鬟的李琪走出公主府,中途分道而行,陈李二人甩掉了后面的跟屁虫,分别躲进一处院落穿上准备好的衣物。 这时,李琪看上去就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公子爷。 南宫家某一处宅子前,四辆马车排成一字,一些府中护卫往上面搬运几个箱子,南宫量在旁边指挥,南宫通和卓小刀静静的等待着。 不久,陈传九带着李琪来到这里。陈传九和两兄弟招呼一声,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送李琪出城的要求。南宫兄弟二话不说答应了这件事情。 车队出发了,李琪坐在倒数第二辆马车上,探头看了看后方的陈传九,眼中充满感激。 这一天,恰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第五百七十五章、黑袍人(新年快乐!) “你们退下吧。” 黑袍人伸出干枯的手掌,向外挥动两下。 酒楼老板和大掌柜躬身退去。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老脸褶皱,双眼精湛,赫然是九王爷府里的老园丁宋开,开口轻言:“该来的人也该到了,咳咳。再去趟那里吧,确认一下那对男女的真实身份。” 不到一刻钟,宋开飘身而出,转眼间,黑袍落下,双手如穿交错,黑袍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包袱挂在了肩膀上。 卓尚是城东有名的药材大商,经营了五家大小药铺,城东三家城西两家,他住的宅子也在城东,距离千年樟树不远,大概半里路。 这时,快到中午了,卓尚坐在书房,案上并排摆了两本翻开的册子,左边写满了字,册子也很厚,右边只有寥寥数字,册子不厚,前面放有一个算盘,旁边还有毛笔、砚台。 卓大商人忙于计算前半年的收支。 啪嗒! 房门方向古怪的响动一下。 卓尚原本沉浸在数字的海洋里,目光冷静沉稳,但听这一声绝不会出现的响动,眼神忽的变得杀气凌凌,右手手腕一翻,尺长狼毫笔如一把飞刀劲射向房门处,同时抬头大喝:“大胆狂人,竟在老夫未允许的之下,擅闯书房!” “老伙计,你是这般欢迎老朋友的么?” 淡而温和的笑声化解了书房里的冰冷。 卓尚哈哈大笑,站起身,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护法。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 “还你!”宋开扔回他接住的狼毫笔,择了桌案后的其中一张凳子坐下,低声道,“老夫这次过来,是想你讨要消息的。” 卓尚接过毛笔,两滴黑墨滴在了右边的空白册子上,他眉头轻轻一皱,疑惑道:“护法,你想要知道什么?” 宋开平静的问道:“很简单的一件事,雪公主身边的男女是不是陈传九和他的女人?” 卓尚放下狼毫笔,缓声道:“这一点,还在确认中。陈传九这人,我们的人见过不少次数,可能确定的人当中,大多是杀神老大们的几个手下,而他们都不在王都,所以,想要认出陈传九目前除了请老大出面看一下,只有等冰虎他们现身了。” 宋开脸色不悦:“冰虎这厮倒会拖拉!” 卓尚推断道:“当时邪笑老大传来讯息,跟踪田稳,击杀他会联系的人还有他,我甚至在王都以东以北各大要道小道布下了两三层的封锁网。唯一知道的是,田稳遭遇了毒草叶大新、硬石樊亮,并将他们杀死。不日前传来消息,田稳回来了,在公主府窝了几天,在曹显山的推荐下,成了禁卫的一员。而且,我们的人发现,那个青年常常离开公主府,还把我们的人甩掉了,我看,八成九成是陈传九。” 笑了一下,卓尚再说道:“护法,冰虎的心思不难理解,他要斩草除根,当年血君可是把他搞得上天入地,见到血君的弟子,他非常想自己查到陈传九的下落,然后杀死。” 护法宋开无奈摇摇头:“暗神杀手的那些人里,就他难管,看似容易接触,实际上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能联系到他吗?能的话,叫他回来,跟你的另一些人悄悄去跟踪一下那个男的,看看是不是陈传九?” 卓尚笑道:“还是护法你厉害,能把这么又臭又硬的家伙制服!”而后,他正色道:“联系他不难,如果靠的近,两天之内能赶来,有你的命令,他会执行的,更何况和陈传九有关!” 嗒嗒——宋开手指轻敲桌案,嘴唇微动,小声道:“那些人来了吗?” 卓尚表情严肃,轻声回应:“可是一些不好找的人,了很大的价钱,已经有两个到了,护法要见他们?” 宋开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群狮子大开口的混蛋!如果不是万哭一行死了那么多有用的手下,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 卓尚道:“护法,其中有一人提出,想要成为杀神。” “真够黑心的。”宋开气急而笑,“这人到没?” 卓尚点头道:“到了,护法要见的话,我立即去通知。” “不急。”宋开抬了抬手臂,沉思道:“等冰虎回来,让他和冰虎一起行动,暗杀陈传九!这算是给他的一个考验,如果成了,他有机会成为杀神,如果不成,那就继续听从我们的命令。” “哦,对了,”突然,卓尚有些大惊小怪地说道,“护法,毒组一般情况不能向上头汇报,所以主动找到了我,跟我说,近段时间会暂停一切行动,因为——莫生被杀了,唯一联络人苗长丁失踪。” 蓬! 宋开拍击桌案,怒道:“搞什么鬼,毒组居然暴露了?!” 卓尚连忙安慰道:“护法莫动气,还不至于达到暴露那么严重。苗长丁知道的不多,抓了他没多少秘密可以暴露,就算有,也是没一点价值。他们为了安全才暂停行动的。” 宋开问道:“你和他这条线会不会让有心人看到?” 卓尚摇头道:“应该不会,这条线我们从没用过,有心人看了也不会想到。” “那就好,它可是我们的杀手锏。”宋开放心地笑了笑,紧接着叹息道:“布头的事听说了?” 卓尚应道:“是,已经派人搜索,还没找到布头!” 宋开正色道:“你派人秘密去见布头床上的那个女人,如得不到有价值的东西,杀了她,万一布头床上多嘴说了点什么,她可是清楚得很。然后,你派人四处走走,找一下一枝方纯和李琪,如找不到,直接传讯给赤玫,此事交给她负责。” 笃笃笃—— 突然来了敲门声。 “我先躲避一下。”护法宋开小声说着,走到书柜后的小空隙里躲了起来。 “进来。” 卓尚一边随意拨打算盘,一边朗声说道。 一人进来,竟是冰虎尹赫!关好门后,他径直走近,坐在宋开坐过的凳子上,亏得宋开坐的时间不长,上面不怎么热。 尹赫虽然脾气不好,但也知大局为重的道理,没有无休止地费时间找下去。他直接汇报道:“在球城外劫林,我们遇到陈传九和一个女子,被几个混账搅和,让他们警觉,没能暗杀掉他们。之后……” 第五百七十六章、确认(初一加更) “该死的,我们在北城门口东城门口守了几天,压根儿没见到陈传九的影子。然后,我们出城联络了其他人,居然没人知道陈传九出现过。了几天功夫,我们又赶回那个被我们烧掉的山谷,没找到一点狗屁尸体!我只能断定,陈传九他们还活着,而且有些伤,只是这好多天过去,应该恢复了。” 尹赫摇头晃脑,一脸颓丧地说着:“对不住,这次截杀行动失败了。” 卓尚捋了一下长长的胡须,笑道:“失败了便失败了,唯一的遗憾在于,我们暴露了暗神杀手这支队伍!冰虎呐,不要沮丧,我这里有个行动,需要你参与。” “什么?”尹赫有气无力地问道。 卓尚盯着尹赫,冰冷的道:“确认陈传九,然后暗杀了他!” “嗯?!”尹赫一愣,讶异道,“陈传九已经到王都了?不可能,两百里范围,要进王都,至少会经过三道甚至四道封锁网,那陈传九再厉害,能遁地不成?” 卓尚一本正经道:“先不说陈传九怎么进城的!既然不能在城外解决他,城里也可以的嘛!唯一的要素,”卓尚伸出一根手指,寒声道:“速战速决。所以,除了你的暗神杀手小队以外,我还会请示盟主护法,请盟里的好手祝你一臂之力。你小子别给老夫谈价钱,此事没得商量!” 尹赫本来想说,杀一个陈传九交给他的人就好了,他还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但见到卓尚的愠容,他无声的点点头。 卓尚继续说道:“你去找府里的管家,说明你的去意,他会带你去见监视公主府的负责人,记住一句话,别节外生枝,别冲动,盟主和护法的处事作风,你比我还要了解一些。确定之后,回来这里,我给你引见一下你的帮手。” “放心吧。”尹赫也是一个人物,哪能不明白?当即表态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会在乎几天?” 言罢,尹赫抱拳离开书房,脸上笑意颇浓。 “这小子对当年的数百里追杀还很在意,不,不是在意,而是怀恨在心。想想他双龙震天的名号,再联系血君的追杀,哼哼,真是扇了他一记大耳光啊!” 宋开的声音自书柜后响起。 - “美女,两碗葱豆腐。”一身布衣的年轻人笑眯眯的对店铺里的一个年轻女子说道。过了一会儿,年轻人端着两碗葱豆腐,走到旁边,其中一碗交给了尹赫。 年轻人叫丁小华,并非监视公主府的负责人,而是今天午后执行监视的人员,他过来的时候,收到负责队长的命令,带尹赫一起行动。当他第一眼看到尹赫的时候,被尹赫身上那种淡淡的杀意吓了一跳,一路过来对他始终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 尹赫很自然地接下葱豆腐,用勺子舀了一口,小声问:“小丁,你知不知道那个陈一出现了多久?” 丁小华眨眨眼睛想了小会儿,答道:“大概七八天吧,总之不到十天。这小子滑头得很,稍不留神就跟没了,出来好几回都是这样。” 他的最后几句话,尹赫却没听进去,只在掐算日子,思忖道:“奇怪,如果是陈传九,那就是说,他进城的时间和我判断的时间只差了两三天?那时候,我和寒芒、暴犬可守着城门呢!他如何进——” “尹大哥,尹大哥。”丁小华急切的叫声打断了尹赫的思考。 “什么事?”尹赫瞪了丁小华一眼,居然发现,这小子有些紧张地看向大街,他也顺着丁小华的目光看向街上的行人。 “咦?!”他看到了一道人影。 “尹大哥,那个,那个就是陈一,早上听兄弟说他出门了,竟然过了中午才回来,这小子似乎在公主府身份不低呀。”丁小华感叹道。 “小丁,你继续看着,我先回去了。” 尹赫突然起身,快步离开,惊得丁小华睁圆了眼睛,心中支吾叹道,“尹、尹大哥,你这、这就走了?只看了一眼呀,你!” - 苏光华恪尽职守,白天自己带人守在孙银雪的院外,晚上他的副手带人在公主所居院落周边夜巡。不过—— 清雅的房间里,孙银雪气呼呼地来回踱步,琼鼻不时发出一声声不满的哼哼声。翠儿和香儿两位贴身丫鬟站在旁边,目光随着雪公主的步子来来回回,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洪姑娘——”门外,苏光华的一名禁卫打了一声招呼。只待了一天,他们都清楚,“陈一”和“洪月”是雪公主请来的江湖好手,曾护送公主回王都,现在是府里的专属护卫,可以自由来去,不必担任巡逻职责。 随后,洪羽走进了孙银雪的闺房。 “洪羽,听陆言汇报,你们昨晚有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传九人呢?”见洪羽进来,孙银雪奔至门口,抓住洪羽的双肩,眉宇间尽是担忧。 “公主,小声点。”洪羽挤眉弄眼的说道。 “哈哈,洪羽,你真可爱。”孙银雪不禁莞尔一笑,拉着洪羽的手,走到桌边坐下,饶有兴趣的低声说道,“来,和我说说,发生了些什么事。” 快中午的时候,孙银雪的神情十分精彩,既有大快人心的喜悦,又有咬牙切齿的恼怒。良久,她拍案而起,低吼道:“可恶的月黑盟!” 洪羽道:“公主,此事影响极大,洪羽认为,那几人留不得。万一泄露风声,公主会十分危险。” 孙银雪冷声道:“危险?我不怕危险。月黑盟虽不敢在王都大动干戈,但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却接了不少刺杀各城官员的任务,九成九,他们成功了。对这种扰乱王朝运转、杀戮官员、挑衅王朝的混蛋,我该不该气愤,该不该出手?” 洪羽不言,因为——她接手过暗杀某地官员的命令,当然还成功了。 - 卓尚府邸。 尹赫眯起眼睛,浑身杀气凌然,对桌后的卓尚说道:“我能百分之百确定,陈一就是陈传九。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动手?” 卓尚知道陈传九早已位列月黑盟的必杀名单,面色微寒,沉吟道:“下午的时候,你再过来一趟,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同伴,行动不会太迟。” 第五百七十七章、失踪 玄风洞石室大厅,身穿灰袍带了黑色面具的神秘人坐在上首,他的面前站着血梅一人。沉默了好长时光,灰袍人淡淡的问道:“柳俊斐和祁连天还算安分?” 血梅恭声回答:“老板,他们很安分。这数日以来,每当有空闲之际,他们都会在关押石室里空手对招拆招,虽然不使用内力,看不出多少威势,但奴家认为他们对冲凌剑派的几样剑法有了更深的领悟,一旦内力恢复,恐怕——实力会上升许多。” 见灰袍人只是沉吟不响,血梅轻声继续说道:“老板,奴家以为——应该尽早解决掉他们,省得夜长梦多。” “嗯?!”灰袍人听了,露出的双眼射出两道惊讶而气怒的光芒,“血梅,你的意思,他们能靠自己解毒?还是你对其中一个动了心思?又或者,你觉得玄风洞会暴露?” 听出言语间的不悦,血梅连忙后退一步,半躬身子,紧忙说道:“不,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起一些话,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二人的失踪,在冲凌剑派一定是见不小的事情,有老板您在上面,或许可以将之压制在一定的程度,但——您的掌控力无法影响他们的师父,除非您有权利调动他们的师父暂时离开门派。” 灰袍人越听越是觉得正确,不自觉地点了两下头,朗声道:“不愧是老夫亲点的负责人,头脑清晰,思维灵敏。你说的没错,杨高山,柳俊斐的师父,他已经开始着手追查。” 血梅看向灰袍人道:“那——” 灰袍人一抬手,血梅不再说下去,又听灰袍人说道:“他们两个人的性命有非常高的利用价值,留着,多派一个人看住,千万不能有闪失!血梅,今天开始的十几天里,老夫不会再过来。下回见面,恐怕就是初九了。” 血梅大感惊讶,通常您不是短则三五天长则六七天来一回,离初九还有十多天呢!她直接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灰袍人烦恼地说:“那个林动风居然住在山上不乐意走了,还有一个非常充足的理由,协助冲凌剑派调查掌门之死。他在,我不能下山太久。” 血梅明白过来,叹息道:“的确不好办,他一庄之主暗杀杀不得,赶又赶不得。” “好了,我便回去了。”灰袍人站起,“你和寒雪他们三个好好讲一讲,有柳俊斐和祁连天在,洞里的巡逻守卫安排更紧密一点,以防万一。” 血梅微微一福:“是,老板。” 山上,小院。 林动风和翁太常坐在院落里。 “哈哈,翁长老,贵派的这云茶果然不错,不知长老可否送我一些?”林动风品了一口绿茶,忍不住一赞。 翁太常用他的独臂捋了捋胡须,笑道:“林庄主喜欢,自然可以赠予你一些。庄主,你在山上也住了四五天了,掌门的案子有了点眉目,接下去的事情恐怕庄主也帮不上忙。” 林动风脸色微沉:“长老要赶我走?” 翁太常连连摆手:“老夫可没这个意思,你贵为一庄之主,离开山庄这么多日子,多少有些不合适。如果庄主乐意,多住十天半个月也没关系。”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一道道轻微的音波却在悄悄传递 林动风问:“长老,那个马顺提了什么没有?” 翁太常小声回应:“他什么也不知道。掌门的用药经过两层检查,即便他负责煎熬的时候,还有一名弟子监督着,他根本不可能把毒药弄进去,没那个机会,除非他和那名监督弟子是一伙的,可是家大业大,弟子多,他们俩个并不熟悉。” 林动风疑惑地道:“这么说,是药材或者水有问题?” 翁太常没有否认:“是药材!我们拿了剩余调配好的药包,检查后发现其中两种药材上抹有毒药,但不是全部都是,只有一包。” 林动风感到讶异:“凶手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留下一个有毒的药包,那不是证据吗?” 翁太常却道:“也能扰乱我们的追查方向。” “有道理。”林动风又问道:“长老说的眉目是什么?” 翁太常答道:“事发前几晚,有人见到了黑影,是在后院厨房外面看到他的。那名弟子轻功还可以,追了一程,发现那黑影冲下了山。” 林动风皱眉道:“难道是掌门以前的仇人?”突然,他灵机一动,轻声说道:“翁长老,我有一计。你们可以对外宣称,马顺知道凶手是谁,担心贵派杀了他才不说。如果凶手沉不住气,嘿嘿,一定会出手,到时候,你们布下天罗地网,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翁太常想了想,眼中略有笑意:“是个好办法。” “嘿,就知道你们在这里聊天。”杨高山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杨长老有事?”林动风笑眯眯的问道。 “老十,斐儿和连天不见了踪影,你可清楚?”杨高山焦急的问。 “怎么回事?他们下山没和门派打招呼?”翁太常满脸疑问。 “这数日,我派了数个弟子问过很多当值的外门、内门弟子,都说没见过他们,就连他们的媳妇儿也不知道,她们急得几天没睡好了。”杨高山说。 “不会吧?掌门死了,他们不见了?”林动风怎么想怎么不对,心底大为吃惊。 “不可能!他们对掌门敬重得很,不会是他们。”杨高山气呼呼的吼道。 “高长老莫气,柳师侄和祁师侄身手不俗,不会有事的。”林动风劝道,“难道——他们发现了凶手,去追了?二位以为如何?” “不是没有可能,八师兄,我们马上召开长老会议,派些实力不错的弟子下山寻找寻找。”翁太常急着说,转身对林动风道,“林庄主,恐怕暂时不能陪你说话了。” “你们忙你们的去好了,没事。”林动风点头道。 数百里外的南方,云剑山庄。 “欣悦,你真的要走了?”林诗语拉着金欣悦的手,依依不舍。 “林姐姐,小妹都出来快两个月了。”金欣悦吐吐小舌头,俏皮的说。忽然,她的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林姐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王都?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忘掉那些不开心的,整天闷在家里,我回去得也不放心。” 第五百七十八章、大长老 杨高山和翁太常快步来到门派的议事房。 当他们走入的时候,其余长老基本到齐了,翁太常扫视一圈,诧异道:“李诚副掌门呢?师兄弟们没有去通知他?” 十三长老梁定元清了清嗓子回道:“副掌门为调查药材的来路,今天一早下山去了,估计会离开两三日。翁师兄,找副掌门有事?” 翁太常面色微沉,对站在李诚那边的梁定元可没好脸色,淡淡的说道:“柳俊斐师侄、祁连天师侄同时失去踪影,此事非同小可,自然需要告知副掌门。既然他不在,那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你们几个休得在议事房大吵大闹,一家师兄弟,和和气气商量一下这件事。” 忽然,上座的一位白发白眉老者沙哑的嗓音在房间里悠然响起。 “是,大长老。”翁太常和梁定元拱手一礼。 坐在上首的老者便是冲凌剑派的大长老古照。此次掌门遇害、两核心弟子失踪惊动了这位十年未管门派事务的大长老,还有他旁边的一位老妇,十三位长老中唯一的女性,冲凌二长老苏方玲。他们均已过八旬,多年前成婚却未有子嗣,膝下只有三名徒子徒孙照顾。 待众人落做,三长老林凯率先说道:“杨师弟,柳师侄和祁师侄不见一事,你最了解,先给大家说说情况。” 杨高山朗声说道:“说到失踪的时间,大约已有半个月之久。他们二人在万哭山脉之下立了不错的功劳,从他们的表现看,已有能力成为一地的执行长老,所以,他们何时离去并未告知老夫,这一点,老夫不觉得奇怪。但是,经过老夫派弟子查问,山门弟子却一个也不知二人的去向。” “半个月之久?”沈云面色一变,“杨师弟,此事为何当初不传信我等?” 杨高山苦笑道:“沈师兄,斐儿和连天也不小了,足够独挡一面,老夫比较放心,所以在没有完全确定他们二人不走山门的情况下,也就不打算惊扰各位师兄弟了。” “糊涂!不说连天性子老实,习武办事有理有条,斐儿造诣渐深,更是门派希望。”古照跺了跺脚。他指点过柳俊斐剑法,对其非常喜欢,听到杨高山这般言论,气急地说道:“高山,亏你向来稳重,门派大小事务做的妥妥当当,怎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杨高山赶紧起身一抱拳,诚恳道:“大师兄,师弟知错。” 这时,响起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哼,八师兄,师弟在怀疑,掌门是不是你指使柳俊斐师侄下的手,并叫他走掉,或者——已经杀人灭口。” “十一,你这说的什么话?”沈云瞪着十一长老李森道。 五长老齐满眉头一皱,眼眸当中闪过一道凶光。他和杨高山同一年拜入冲凌剑派,私下与杨高山交情甚好,对后者的为人十分了解,绝不相信杨高山会做出这种有辱门派的事情。乍听李森的话,他的心头冒出一股怒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竟是六长老沈云:“五师兄,大师兄、二师姐在此,会给老八一个公道的。” 齐满眉头皱得更深了,暗道,你不是站在李诚那头?为什么劝着我又似乎有意叫李森难看一下?难道也想借此打压高山吗? “李森,”古照眸子射出两道精光,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一股威严,“门规有令,严禁门中弟子互相污蔑,打斗,凡有犯者,月崖思过。你这般言论若没有证据,明日起,上月崖思过一个月,若不知悔改,再加三个月。” 李森眉角抖了一下,心底骂道,该死,一张笨嘴,一个傻脑袋,今天大师兄在,居然脱口而出说了如此不该说的话! 思忖好一会儿,李森站起来说道:“大师兄,要证据,师弟没有,但你不能排除这个怀疑,是不是?为什么掌门死之前,柳俊斐师侄和祈连天师侄在山上不见了?未免太巧合了。” “那你的意思,也在怀疑三师兄喽?他可是连天师侄的师父呢!”钱书中嘴角冷笑。 “那个——这个——”谅李森久经风浪,面对钱书中的质问,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他是李诚的同乡,是李诚的绝对拥护者,但三长老林凯在门派里的影响力非他能比,李诚要坐上掌门之位,没有林凯的支持,难度直升数倍。 古照淡漠地命令道:“李森师弟,明日上月崖,思过一个月。” 李森无奈地叹了一口,自责自己嘴快,拱手缓声应道:“是,大师兄,师弟愿意接受处罚。”对林凯和杨高山齐齐抱拳道:“林师兄,杨师兄,师弟有错。” 古照看着众人道:“老夫十分信任斐儿和连天,所以,丑话说在前头,再让老夫听到谁谁谁指使他们二人毒害掌门,可不仅仅是思过一个月的小惩小罚,到时候休怪老夫手段不近人情。” “是,大师兄。”众长老应道。 接着,林凯道:“大师兄,日前,李森师弟专门负责监守马顺,此任务不可无人主持,若马顺另有同伙,趁师弟思过之际前来搭救,难免造成弟子负伤。” 古照摆手说道:“你们自己定下即可。十三师弟。” 梁定元答道:“是。” 古照道:“连天和斐儿是门派的后起之秀,应着重培养,你和杨师弟协同调查他们失踪的事情,遇一切阻挠的人可先扣押起来。” 杨高山和梁定元对视一眼,口中同时答应下来。 古照突然笑道:“对了,听闻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在山上,为何没人告诉老夫一声。” 所有人突然记起一事,云剑山庄前任庄主与大长老古照交情深厚,甚至有传言说,林动风是大长老古照推荐给当时的老庄主的。 翁太常笑道:“大师兄曾有吩咐,没有什么大事,不需打扰大师兄。林庄主此来主要是为两家在生意上的一点小纠纷,掌门亡故却是适逢其会。” 古照轻轻一笑:“翁师弟,你命弟子去通知林动风,让他来见见老夫。山上的日子清闲,好久没见山下的故人了。” 说罢,古照和苏方玲离席走出议事房。 不久,翁太常回来。整个议事房静悄悄的,杨高山和李森眼瞪眼的对峙着。 林凯故意咳嗽两声,冷声道:“两位师弟,莫伤了和气!本门正值多事之秋,理当齐心协力才是。”随即,他开始安排:“李森师弟,你速速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月崖。杨师弟,梁师弟,你们二人尽快找到柳师侄祁师侄失踪的线索。沈师弟,副掌门不在门中,掌门一案的继续调查由你负责。齐师弟,监守马顺一事,便交给你,如何?门中其他诸事,交由林某、钱师弟、赵师弟商议解决。没有意见的话,大家散了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两人 一想到陈传九待在公主府,尹赫的心里一阵焦急,既想尽快杀了他,完成盟主他们交代的任务,同时还可以洗刷当年被血君追杀的憋屈,又感到棘手和头痛,虽说公主府的守卫还不至于叫他胆惊害怕,但雪公主的地位非同一般。 想着想着,他连午饭也没心思吃,胡乱扒了两口,啃下一只鸡腿,便径直来到卓尚的书房,只见卓尚和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在交谈。 “冰虎,你还知不知规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直接闯进我的书房!” 卓尚看到不敲门推开房门走进来的银尹赫,脸色一沉。 “我不管。你早前通知我,下午给我安排帮手,现在过了中午。”尹赫撇撇嘴,目光落在书房里的另两人身上,略带一点好奇:“他们就是跟我一起行动的人?” “两位,冰虎他就这个脾气,不要介意。”卓尚一脸讨好地对两人说道,他内心充满无奈,非常厌恶这种低声求人的感觉,谁让月黑盟近两年损失了太多的好手,包括碧竹、白狼、残月三大高手? “嗯?!”尹赫听出一点异样,瞪着卓尚问,“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我盟的人?不行,老子愿意给我盟出力,那是看在破日那老头子的面子,但跟非我盟的人合作,我不乐意。陈传九身手了得,万一他们给老子下套子,老子只怕会死得很快。” “朋友,你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左边一个头戴黑巾的灰衣中年人呲地哼了一声,未看一眼尹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卓尚,淡淡的说道。 “阁下的意思——我们不配与你合作?原来这便是你们月黑盟的诚意?哼!难道不怕你大爷我出门大喊,把你们这个据点曝光天下?”旁边的竟是一个白衣年轻人,廿五六岁,瘦脸,细眉,凤眼,挺鼻,小嘴,此刻露出一副冷笑残酷的模样。 “冰虎,这两位是我盟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若误了大事,你这命可赔不起!”卓尚站起身,一股凌然气势升腾而起。 “你——”尹赫指着卓尚,想了又想,最终放下手,十分气恼的别过了脑袋。 他自知,论起身手,他和卓尚不相上下,但卓尚的背后是护法破日,那却是比他强不少,还有一点,据他所知,这个卓尚老头是月黑盟成立的关键人物之一,地位非同凡响。 再深入点说,他尹赫早年仇家不少,如非月黑盟制服并收留,不知多少年前就横尸荒野了,对月黑盟近几年的照顾,心中颇为感激。卓尚说起的“大事”,尹赫略微了解很少的一点点,当然不敢过分吵闹下去。 “好,两位,对不住,在下鲁莽了。”尹赫难得一见地拱手道歉。 “两位,冰虎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要太过介怀。”卓尚微微一笑,冲尹赫三人道,“来,我给介绍介绍。” “两位,他外号冰虎,我盟暗神杀手队长。至于真实身份——由他自己来说吧。” “冰虎,这位,乃威震北盖州的独行刀客孟灿飞,这位,是西都州笑鬼余豪。” “什么!!”尹赫面色大惊,“你就是只身挑了慕容家两支车队并在年轻英杰慕容岳松手里走掉的余豪?你是北极宫三番五次追剿没能抓住的孟灿飞?” 怪不得尹赫震惊,孟灿飞和余豪是五六年前崛起的人物,在七大门派之二的追杀下活命至今,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尹赫大笑道:“哈哈,好,孟灿飞,余豪,在下本名尹赫,昔年自称双龙震天。” 此话一出,孟灿飞和余豪相视一眼,扭头看向尹赫。 两人齐齐站起,拱手一礼,不约而同地道:“久仰大名。” 昔年,尹赫与孟灿飞、余豪一样,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一身邪气,看不顺眼就出手揍人乃至杀人。所以,三人确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卓尚朗声一笑:“看来,三位能和睦相处的了,那老夫放心得多。” “两位,也被我盟招揽了?”尹赫对孟灿飞余豪问道。 “你们三人先坐下。”卓尚指了指凳子说道。 待四人重新落座,卓尚解释道:“冰虎,他们二位还在考虑中,目前是合作。” 孟灿飞那双小眼睛闪烁了一下,开门见山的问:“卓大总管,我和余老弟为利而已,谈不上合作。说吧,你们的考验是什么。” 尹赫不解的道:“什么为利?什么考验?” “我来说吧。”卓尚笑眯眯的道,“我盟请来孟灿飞和余豪为我盟办事,三百两黄金为定金,如果逃掉,那便是我盟的敌人。但是,通过一项考核并让我们满意,还有七百两黄金可拿,合击一千两,构成基本的雇佣金额。今后的四个月里,我盟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他们不准推辞,完成一件,另有相应的黄金奖励。两位,至少一千两黄金的合作价格,很高了。” 余豪冲尹赫点头:“尹兄,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们暂不想加入月黑盟,不想被条条框框约束。卓老爷子,说说我们的考验。” 卓尚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道,“杀一个人,血君的弟子,陈传九。” 孟灿飞一愣:“两个人杀一个人?” 卓尚肃然道:“不错,此子实力超群,去年神器盛会勇斗数十个江湖好汉,我盟护法残月也死在他手上,万哭地下一行更有数名盟中好手丧命其手。所以,请二位协助冰虎,围杀陈传九,解决我盟的一大敌人,这也是为确保万无一失。” “小事一桩,我答应了。” “没问题。” 孟灿飞和余豪欣然答应。 卓尚很满意孟灿飞和余豪的反应,笑道:“你们和冰虎去商谈一下进一步的行动布署,老夫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告辞。”“告辞。”“告退。” 孟灿飞、余豪、尹赫三人退出书房,来到尹赫休息的房间。 尹赫从柜子里取出一卷微黄的纸张,摊开放于桌上,指着一处宅子道:“先把事情简单介绍一下,此地乃雪公主府,陈传九当前暂住在那里。放心,我们不会杀进公主府,那样对我盟会很不利。” 第五百八十章、机会 见孟灿飞和余豪松了一口气,尹赫指着地图上的三处地方,继续道:“我们的人发现陈传九经常出门,还甩掉我盟的人,显然已有戒心。因此,在下的看法是,我们监守这三处几乎必经的巷口,再叫一些盟里的手下协助专门负责我们之间的信息传递,保证咱们之间对他的行踪同时能掌握。” “我一直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不太擅长这种配合。”孟灿飞道,“尹兄弟只管告诉孟某该做什么,其他的,尹兄弟拿主意吧。” 余豪却摇头说道:“尹兄,我们三人这般分开,有点不妥。跟踪陈传九离开,假如我们三人之一被发现,他故意引他去无人的地方,反而容易逐个击破。” 孟灿飞点头道:“余兄弟的担心不无道理。” 尹赫突然哈哈一笑:“两位兄弟,咱们久经江湖,和盟里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手下不同,而且,咱们三个能在无数次的追杀中活命,多少有些保命本事。他陈传九出门数次,大概对监守的手下有了模糊的认识,咱们只要不与他们靠的近,陈传九本事再大,也瞧不出我们是要对付他的,我们脑门上又没有刻‘杀死陈传九’五个字?” 余豪自嘲轻笑道:“是我多虑了。哎,独来独往的,哪有像现在这样密谋杀人过嘛!好,尹兄,依你的办。” 孟灿飞瞧了瞧左右,问道:“尹兄弟,你堂堂队长,没有手下?” “哎,”尹赫叹息着猛拍一下大腿,答道,“之前设计对付过陈传九一回,他有个娘们儿帮手,害得我死了两个兄弟,如今还有两个,他们在另一处地方待着,今晚介绍两位认识认识。” 孟灿飞拍着尹赫的肩膀说:“那这一回给你的兄弟报仇!” 尹赫正色道:“对,为他们报仇。明日开始行动。” —— 一回到公主府,府里的护卫很快过来通知陈传九,雪公主叫他回来就去找她。于是,陈传九连休息也没有休息一会儿,来到雪公主的书房。 房里,除了孙银雪,还有霍正虎和洪羽。 “传九,你终于回来了?李姑娘送走了?”孙银雪已从洪羽那儿知道了李琪的存在,也明白了陈传九为何一大早不见的原因,见陈传九开门而入,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传九冲霍正虎点了点头,回应道:“走了。她心性傲然,被她师父赤玫扔给方纯,应该颇受打击,不会对我们不利。” 孙银雪皱皱眉头,不在意的道:“谁管她会否对付我们呀?随便一问而已。” 霍正虎插口道:“陈传九,公主着急叫你过来,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银雪轻拍额头,怨道:“都怪你说这么多话,我差点忘记正题。传九,地牢抓了那些人,总不能费府里的粮食白白养着他们,该怎么处置?” 陈传九挠挠头皮,想了半响,缓声道:“有问出什么吗?如果实在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处理他们确实是个大问题。” 霍正虎答道:“陆言正在严刑逼问,不出意外,今天晚上能获得他们知道的一切。” 孙银雪犹豫片刻,眉宇间隐有淡淡的慌乱之色,口气坚决地说道:“本公主认为,没有价值的话,杀了算了,留着没用。万一他们死心塌地地站在月黑盟那头,我们也不好办。” 洪羽轻声道:“传九,这是我们商量的结果。” 陈传九嘴角微抖,说:“尽管他们是月黑盟的人,可在没有反抗之下,这般杀了,总觉得有——有负罪感。” 孙银雪脸上的血色退去大半,咬牙道:“难道放了他们?” 书房沉默许久,陈传九坚定的低声“杀了吧。他们四个手里也应该死过不少的人,否则那个布头坐不到小头目的地位,范荣和蒋鸣声身手也挺好,不是三脚猫功夫之流。那个苗长丁更是莫生的联络人。” 接着,他又说:“尽早处理。不管今晚得没得到有用的讯息,明天中午,我扮成护卫去送吃的,菜里下点毒药,然后到了深夜,我负责抬他们离开府上,送到哪里合适一点?” 霍正虎道:“我会安排好巡逻的时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弄走四人,不被护卫们发现,好省些麻烦。至于合适的地方,我倒知道一处,城南鬼庄。” 他进一步解释道:“城南多数是普通百姓,还有不少穷人,生个病没钱又未及时治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掉几个人,最近天开始冷了,说不定有一些那里的乞丐会冻死。因此,城南有一个地方设了比较大的义庄,死人摆得多了,阴气森森的,很少有生人接近。对死去的人处理也比较随意,不会去管是不是有亲人来送,每个月的初三、初九、十六、廿二、廿七这五天会有人去处理尸体。” 陈传九道:“好,就那里。霍大哥,下午,你带我去认认路。” —— 傍晚,太阳西斜,落霞满天。 尹赫五人坐在一家小饭馆里,点了一桌子的菜,正慢悠悠吃着,细声细语的谈论着下午陈传九出来的事。 暴犬气呼呼的说:“冰虎,你确定陈传九不会出城?” 冰虎尹赫瞪了他一眼:“白痴,收起你的冲动,好好想想,公主叫他过来,难道只是聊聊天的?现在,公主被禁足,他的护卫又在几个禁卫眼皮底下,没什么好作为。陈传九是江湖人,受的拘束少,有些事情一定会叫他去办。” 寒芒赞同道:“没错,陈传九不可能轻易离开。可他为什么会帮助雪公主呢?奇怪!” 孟灿飞不以为意的说:“管这么多干嘛。陈传九是江湖中人,不是雪公主的什么亲信、护卫,杀了也就杀了。” “你们看,那是咱们的人。”余豪指了指饭馆门外一条布衣人影。 果然,棕色布衣男子认了一下饭馆的名堂,跑进其中,直奔这张桌子,小声在冰虎耳边低语数句。 冰虎尹赫面孔又是惊喜又是疑惑,递给来人一粒碎银,挥手让他走掉。然后,他对众人微笑说:“幸亏,今日改变了布署,否则,还真讨不到有价值的东西。” 暴犬急道:“究竟什么事。” 第五百八十一章、鬼庄 [上一章重复了,抱歉] 夜渐深。 十月初一的夜晚,见不到一点点的月牙光芒,抬眼望去,星光亦是暗淡无比,冰冷的北风在王都的上空呼啸。 骨碌——骨碌—— 车轮碾压的声响在幽暗的小巷当中传出去老远。 这是一辆平板手推车,车板之上的东西堆得比较高,用一张陈旧的被子盖着,被下掀起一片小角,竟另有一张破旧被褥垫在最下面。 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一手抓着一根圆木杆慢慢地向前推进。 “你可以不跟来的。”灰影轻轻的对走在前面的一道娇小黑影说道。 “你觉得很安全?”洪羽没好气的说,“这数天,你进进出出的,一定有人看在眼里。虽然吧,传九你小心得很,昨天和霍大哥出门,甚至在巷道里绕几个圈子,借此来发觉后面有没有人跟着,可是,对方不是一个三流小门派,是月黑盟,连我这个前杀手也不知道月黑盟的追踪网络有多么强大,你能保证你肯定甩掉了虫子?多我一个,至少有所保障。” 陈传九柔声道:“你说话小声点,吵醒了这里的人,对我们可不是好事。深更半夜的,还要躲开城卫军的夜巡卫队呢!” 洪羽娇笑道:“嘻嘻,我有具体的用场了,当你的眼睛吧,好帮你探查前方有没有夜巡卫队!提早做好防范。” 忽停忽走,半个时辰之后,陈传九和洪羽大大的放松下来,据霍正虎了解,贵鬼庄附近,很少会有夜巡卫队出现。 鬼庄,又叫城南大义庄,位于王都西南靠近南城墙的一处宅子。据传,很久以前,这座半亩大小的宅子本是王都一户小富人家所有,后来生意失败,近乎倾家荡产,于是变卖了宅子,搬出王都。 在那过了不久,大约三十多年前,新搬进去的一家数口遭人灭口,后来刑府查明案件,这座宅子收回到官府名下,却无人愿意买下,渐渐的成了城南穷苦百姓安放家人尸体的地方,久而久之刑府将之设成了义庄,宅子周边种满不少低矮树木,更有四面镇阴碑石直立在四面墙下。 简单翻建后的宅子分为前后院,前院西边多了一条小通道,供百姓们搬运家人尸体。前院房子原为此宅的厅堂,后院建有两栋屋子,分立东西,之前的厨房已被拆除。 北边院墙下,即后院一栋屋子后方的间隙当中,蹲着两个人,同样的装扮,黑衣蒙面。一人低声道:“尹兄,这天怪冷的,我们要蹲守几天?昨天可是连一个鬼影也没见到。” 余豪略有些不满,尽管他知道陈传九昨天下午莫名其妙地来到鬼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冬天来临,深夜寒冻,饶是他习武之人也深感不喜欢。 “等到子时以后回去。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尹赫亦有点不耐烦,这么等下去何时是个头? 西边的墙外,同样是两道黑影,地上尽是飘落的树叶,叠起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仿佛踩着,干枯的树枝在北风中轻晃。 “寒芒,”暴犬抱怨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的响起,“这里可比昨天墙内冷得多,你娘的,这等上半夜,还不冻僵?” 寒芒淡淡的答道:“少说两句,不就是待两个时辰而已吗?冷的话,稍稍运动一下内力,缓和缓和就可以了,陈传九来这个鬼地方,绝非无的放矢,除非——” 暴犬急问:“除非什么?” 寒芒沉吟两息功夫,凑过去低声道:“除非陈传九的打算是设下陷阱,引我们过来,除掉我们。” 暴犬咬牙道:“不会吧?这小子可不知道咱们回来了,还知道了他在哪里。” 寒芒耸耸肩:“我只是猜测,可能不是。最好不是这样,否则,这个敌人太可怕了。” 暴犬捏紧拳头,发出咯咯的轻响,恶狠狠道:“当初在劫林的时候,我们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杀死,不但少了今天的罪,还免得听卓尚老头的训话,甚至还会夸奖我们。” 寒芒微微摇头:“如果陈传九好对付的话,也轮不到咱们兄弟动手,听闻七煞执法队奉命执行任务,杀的人便是陈传九,结果,七煞无一活口。” 暴犬不以为意道:“那七个王八蛋自大狂,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仗着邪笑护着他们吗?否则,根本没能耐到咱们面前嚣张!死了活该!” 寒芒劝道:“少说两句。一旦遇上,不要冲动。至少你必须承认,陈传九实力很强,容不得半点马虎,注意配合,否则,五人一乱,行动失败是小,丢了命就不可取了。” 暴犬点头,嗯了一声。 孟灿飞半蹲于厅堂大屋后面的梁上,能看清后院还有厅堂大屋里面。相比于其他四人,他所处的环境要稍微好一些,免去了北风的寒冷。 —— 陈传九停下,指着面前的敞开的大门说道:“就是这里了。” 洪羽快步闪身到了门口,向里面瞧了几眼,对陈传九说道:“鬼庄这个名字还真贴切,安静的可怕,阴气森森,光是站在这里,一般人都不敢接近。” 陈传九继续推动手车,通过大门口的平滑小坡,顺利地走进鬼庄院墙。 洪羽靠近陈传九,小声问:“传九,他们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如果有人看到了我们,事情只要捅出去,公主那边可就大麻烦了。” 陈传九放缓脚步,答道:“我听霍大哥说了,每月初三等等几天,官府会派人来处理,其中一条是这样的,只要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当天会直接处理掉,所以,到了后天他们会消失在王都城里,不要太担心。哎,杀了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洪羽道:“别想这么多。我去看看那边有没有空的位置。”说完,洪羽飘身一闪,进入厅堂大屋。屋里一片黑暗,洪羽凝功于目,双眸闪过淡淡的亮光,立刻把屋里的状况看的真切,十五张木板床上面居然摆满了,换言之,这屋里有十五具尸体。 回到屋前,洪羽说:“满了,只能摆到后院那里。” 当前院传来说话声地时候,蹲在大屋后梁上的孟灿飞不敢移动分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接着,他又看到了洪羽飘身入屋的情形,洪羽超高的轻功令他心中大震。 第五百八十二章、伏杀(一) “走吧。” 陈传九轻轻的说道,然后他推动小车朝西边的小径走去。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和霍正虎对这里熟悉了一遍,所以陈传九知道该怎么走。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洪羽瞧瞧左右,神情肃然,目光警惕,大概是她几年杀手生涯养成的直觉。 “怕什么。”陈传九不以为然的说道。 呼呼的寒风吹动地上的枯草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墙外更有光秃的枝条晃动声,联想到身处阴森诡邪的义庄,一般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寸行。 不一会儿,两人推车来到后院,这是一个比较宽阔的院落,也许因昔年的改造,院子里除了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西边的坛已被拆掉,留下角落的一片枯草,东边却还有一株人高的小树。 钻出小径,陈传九指了指后院靠东侧的小屋说道:“昨天过来看的时候,大屋里还有一个空位,后面的两栋小屋东边那栋空着,就放那里好了。” 洪羽略有不满得说:“那你刚才还叫我去大屋看什么,可以直接送去小屋。” 陈传九解释着说:“一天过去,大屋里面的死人或许少了呢!” 洪羽撇撇嘴:“哼,连这点路也不想走,真懒。” “是啊,真懒,还真巧。哈哈!” 突如其来的爽朗笑声从前方两栋小屋后面传了出来。 “暗神杀手!” “尹赫!” 陈传九和洪羽顿时一愣,同时记起这道声音的主人,不约而同地喝道。 话音刚落,西墙那边有了新的动静。暴犬十分狂野地跃下高墙,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异响,一双牛眼瞪得圆鼓鼓的,寒芒则如一片黑色羽毛轻轻落下,折扇啪啦打开,面上微微笑,好如邻家大叔。 洪羽看了看两人,重新转过头看向尹赫,撇嘴道:“原来找了一个帮手!怎么,就凭你们四个想抓我们还是杀我们?” 暴犬大吼道:“丫头,你说呢!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为毒蜂报仇!妈的,敢杀老子兄弟,别以为你是年轻一代杀手的翘楚,老子就没本事杀你!在老子眼里,你丫就是一个没用的贱人!” 冰虎没有去劝阻暴犬的辱骂,淡淡地对陈传九说:“陈传九,上头托我问你一件事。” 陈传九撇头,眸子里戾气汹涌,眯起眼盯住一脸疯狂的暴犬,似乎恨不得把他吞了,嘴里冷冷的回应道:“说。” 冰虎声音渐寒:“文新布庄的事是不是你干的?布头掌柜去哪里了?” 陈传九右边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你说呢!你们胆子很大,想拉拢方纯?!难道你们不知道方纯和我有仇吗?” “哈哈——”尹赫大笑,“那——月黑盟和你没仇吗?洪羽在你身边,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碧竹怎么死的?你大概不会忘记吧?残月怎么死的?你更不会忘记!” 寒芒插嘴道:“冰虎,人家小屁孩那是不想咱们和方纯小子联手!他怕了,嘿嘿。” 暴犬又恨又恼的叫道:“废哪门子话!冰虎,干死他!抓了那丫头,让老子快活快活!该死的贱人,老子叫你生不如死!” 一直没有说话的余豪伸手指着手推车道:“那车上装的是什么?” 冰虎心里咯噔一下,对啊,陈传九和洪羽没事来鬼庄做什么,难道已经发觉昨天我们的人在跟踪他,今天在此设下埋伏?不,不可能设有埋伏,那、那是说,车上藏了人?故意引我们出来?绝对是这样!不行,不能在浪费口水了! 不过,尹赫脸上非常自然,笑眯眯的说道:“陈传九,当日面对我们三人,你小子和洪羽丢脸地跑了,尹某今天心情还好。给你们一条好路,你自断右臂,束手就擒,红羽么?主动投降。如何?” 陈传九和洪羽同时嗤笑一声,不屑一顾。 突然,两人身后响起一声短促有力的“啪”,随即爆发而出的是“呼呼”地掠空之声。陈传九倏地转身,长剑来不及拔出,右手握着剑鞘竖在身前。 两颗黑宝石般的眸子闪动赤色光芒,面前的一切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来人个子中等,偏瘦,单手持了一把两指宽的钢刀,刺向他的胸膛,瘦脸庞上那双沉静如山的眼睛在告诉别人,他久经风浪,阅历丰富。 咄! 陈传九横移长剑,孟灿飞的窄刀点在长剑的剑把上,留下一个雪白小点。 但是,窄刀传递过来的力量不容小觑,陈传九右臂卯足了劲,堪堪抵住孟灿飞的冲势,几乎同时,他着急的喊了一声:“烧!” “烧?!”作势扑出的尹赫四人俱是一愣,不解陈传九这个烧字是为何意。 洪羽不言不语,拔出长剑,剑鞘扔到了车上,左手入怀取出火折子,用力一甩,滋滋亮起红光,无数火星在闪灭。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一息有余的功夫。 接着,火折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推车的被子上,夜风轻吹,眨眼功夫窜起一道小火苗,顷刻间,火势渐大。 “怎么回事?”包括突袭不成暂退四五步的孟灿飞心中疑惑不解。 冰虎尹赫反应最快,大喝道:“别发愣!快动手杀了他们。既然没藏他们的帮手,那一定是没用的东西。火势一大,引来城卫军就不妙了。” 陈传九抽出长剑,猛地杀向孟灿飞,大声说道:“羽儿,西边交给你!” “来得好。”孟灿飞兴奋大叫,窄刀一扬,划过黑暗虚空,火光照映,更如一道火焰劈斩向袭来的陈传九。 两道黑影碰撞到了一起,刀与剑磕出点点火星,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冲撞。沉重的撞击,令二人的虎口微疼。火星还没湮灭,陈传九身子一动,脚踩巧灵七星步,移到了孟灿飞的左侧,长剑直指孟灿飞的腰眼。 “好快!”孟灿飞微惊,但刀口上添血的数年使他虽惊不乱,急忙的收腰向后弓起身子,好似一头准备游离的河虾,那一把反射火光的窄刀更如同河虾的一只钳子,挥舞着斩向陈传九的颈脖。 见剑刺不成,陈传九纵身后跃,躲开孟灿飞的反击一刀。 第五百八十三章、伏杀(二) 见剑刺不成,陈传九纵身后跃,躲开孟灿飞的反击一刀。 哪料——孟灿飞腰力爆发,双脚一蹬,整个人又像一头俯冲的苍鹰杀了过去。 “嗯?!好巧妙的打法!此人不简单。”陈传九见了,不得不更加认真地对待孟灿飞,长剑如猛虎出栏,一招疾电穿云回应过去。 叮—— 脆响过后,孟灿飞坠身落地,脚尖重点地面,侧闪远离陈传九。依稀可见,他的左肩反射着一点红色光芒,脸上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心中惊呼:“怎么快?” 一招小伤敌人,陈传九自然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闪身扑上,长剑幻化出无数剑影,如一道道雨丝洒向孟灿飞,赫然是出自万哭地下的剑招“暴雨如注”。 “狼群狂啸!”孟灿飞见避之不过,响喝一声,腰一沉,双腿微曲,神情凝重,右手挥刀速斩数下。刀影如无数狼爪自天而降,刀身连连破空,无数嘶嘶声呼啸而至。 密集的叮当声渐渐消失,陈传九和孟灿飞身影同时倒退了几步。孟灿飞面带愤怒和遗憾,比陈传九多退了两步,虽没有在后者的暴雨如注下负伤,但自己得意的狼群狂啸居然也没有得到一点建树,未能伤到他分毫。 “孟兄,别愣着,一起围杀他。” 冰虎尹赫赶至,双刀亮澄澄的,如两头翱翔的雄鹰紧盯着猎物,冲向陈传九。 “好!”孟灿飞沉声应道,快速闪出,与尹赫形成左右夹攻之势。 “真被你小瞧了!”陈传九大吼一声,身如游龙,长剑化虹,不退反进,一道惊鸿剑光直杀向尹赫,论及内力深厚,尹赫绝对在孟灿飞之上。 “尹兄,小心他的快剑!”乍见陈传九反杀过来,孟灿飞神色凝重地提醒。 说话的刹那,陈传九的长剑一记竖劈斩中尹赫的右手刀,发出一声脆响,尹赫嘿嘿冷笑着,左手刀已然如毒蛇的獠牙咬向陈传九的胸口,而孟灿飞虽与尹赫相识两三日,但窄刀十分默契地斜刺过去,攻陈传九之右肋。 风驱电扫! 陈传九早已有盘算。刀剑相触的瞬间,他的身形开始动起来,当对面两人的攻势靠近到一尺左右的地方,霎时劲风四起。 尹赫只觉得左手刀上压力骤轻,下一瞬,便看到陈传九的周身涌起三四道剑光。铛铛铛数声脆声,尹赫和孟灿飞感觉手上兵刃打在了墙上,反弹出去,震得二人手掌微麻。 但,这一次交手也就到此为止了,陈传九自认为单凭这一个回合想要伤到对方两人,那是千难万难。 随后,三人激斗数招,陈传九闪转腾挪,险象环生。 十余招过去,躲开尹赫孟灿飞的三刀,陈传九忽闻脑后有冷风吹来。 “对了,还有一人!”他猛然觉醒! 顾不上再对尹赫孟灿飞施加压力了,陈传九弯起腰身,一道冰冷剑风吹过头顶,削去了他的几缕冲天飞扬的发丝。 “咯咯咯——”奇异的笑声更令陈传九感到一丝后怕,若不是多次血战,他或许无法感觉到这接近不到一尺的危险。 “杀!”尹赫震怒而喝,声如轰雷,双刀飞快而动,右手刀成横切式,左手刀却成劈斩式,如果双双打中陈传九,甚至有可能被碎尸。 孟灿飞晓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而且月黑盟做事向来狠辣,如果不全力出手的话,回去之后,别看尹赫现在对自己很好很客气,假如真的没能杀死陈传九,到时候,在破日、卓尚他们面前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的。尽管在见识了陈传九的实力后,他大为震惊,没想过如此年轻的家伙会有这般实力,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他与慕容岳松相比又会怎样? 他的心里念头丛生,却只是很短的一刹。 双刀扑闪而出的那一刻,孟灿飞也动了,一出手便是“万狼刀法”的杀招“狼王号角”,狭窄刀身弯弧掠空,发出尖锐的啸声,宛如一道银光闪电,上提下压直劈陈传九的背脊,剑光留影仿佛一只倒放的号角。 刀风强劲,吹动陈传九的衣角,他哪里敢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如此雄霸凶猛的两招!毫不犹豫地向右侧一扑一滚,躲开两人三刀,陈传九也不愿意站在近处等待那剑手守株待兔似的偷袭,他用力蹬了蹬地,身似躲避雄鹰扑食的小兔子凌空跃起。 呼—— 果不其然,余豪身形一闪,三尺三的长剑如捕猎的毒蛇朝陈传九咬去。 半空的陈传九回身扫剑,眼中凶光不减,剑光犹如一道劲风吹拂而过。 锵的一声,陈传九的长剑打中余豪的剑尖,激荡的力量冲击的余豪无法把持住手中长剑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向左边漂移。 孟灿飞相较尹赫离得近些,“狼王号角”使罢,脚踩稳健而奇怪的步子,火速来至余豪的左侧。光看这手步法,孟灿飞能在北盖州北极宫的追捕下混得不错百分之百是有凭借的。 看到孟灿飞追上又用窄刀刺向自己,身子刚落地的陈传九不敢大意,使出剑招“逐浪”的独有跳跃之法,整条右腿兀自下沉,用力点地,令他重新后跃的一尺有余。 孟灿飞的“狼牙突击”落了空。 但陈传九并不好受,整条右腿有些发麻无力。 余豪力贯右臂,收住左移的长剑,低吟一声“差点”,旋即嘎嘎怪笑着,一剑杀向陈传九。看着差一点到了胸口的长剑飞闪离去,孟灿飞长呼一口气,这招突刺使得够险,看来余豪的本事不错。 须知,他之前的“狼牙突击”十分冒险,本意在刺伤陈传九,可他自己却冲着余豪的长剑过去的,若余豪控制不得当,一定伤了孟灿飞。 —— 看到洪羽轻身飞起越过火焰不断上窜的手推车,暴犬挥动了一下薄刃,一脸狰狞的咆哮道:“嘿嘿,丫头纳命来!” 然而,未等暴犬冲出,咻咻,两道银色光芒闪过虚空,直飞向空中的洪羽。 “寒芒,你干什么!”暴犬惊得大怒,扑出去的身子一顿,朝旁边的寒芒吼叫道。 “哼,这边要速战速决,不能给洪羽喘息的机会!”寒芒脚尖一点,身影窜出,铁骨折扇收拢,握在手上,淡淡的说着,“然后协助冰虎击杀陈传九!” 第五百八十四章、伏杀(三) 暴犬张牙舞爪的挥刀冲来,寒芒冷静的隐身在后。 洪羽看着对面两人,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自言自语般地道:“想当初,本姑奶奶有伤在身,未能全力对付你们。既然你们主动上门,那便留在这里吧,反正明后天官府会有人清理掉你们的尸首,不用怕曝尸荒野!” 突然,寒芒右手飞扬,两点银光扑面飞向自己,洪羽心神一紧,记起这个寒芒拥有一手非常不俗的暗器功夫,同时,右手挥剑疾点过去,叮叮两声清脆响动,两枚铁珠弹向两边,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突突的声音。 “速战速决——协助——击杀陈传九。” 对面寒芒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洪羽的耳中,顿时令其浑身一震,娇哼道:“敢小觑你家姑奶奶,看剑!” 右脚后踢,重重地蹬在推车的一个左侧木轮子上,虽说洪羽一介女流力气不大,但一身内力不低,内力汹涌澎湃之下,这一脚踹得整个火势愈旺的木板车嘎吱嘎吱作响,仿佛稍微再用点力气就会散架一样。 而洪羽娇小玲珑的身影好像一只欢快的雨燕,直窜向急扑出来的寒芒。 “让开!”见杀害兄弟的凶手飞过来,暴犬立即怒吼一声,浑然不顾早前与寒芒商议的对敌之法,用尽全身气力飞奔,瞬间超过寒芒,薄刃落下。 “见你兄弟去吧!”洪羽呵道,手腕翻起,长剑上挑,剑尖稳稳打中暴犬的薄刃。 暴犬哈哈狂笑一声, 一身大力喷涌向右手的短刀。只是一息功夫,上挑之力崩溃瓦解,长剑甚至被其压低半寸,洪羽的面色略变,不敢掉以轻心。 “干得好!”寒芒淡笑的说着,左手持铁骨折扇疾点向洪羽的胸前几处大穴。 “寒芒,居然利用我?!”暴犬心里有些不爽,这个寒芒竟借自己牵制红羽注意力的时候,偷袭洪羽,但想到红羽被擒,稍稍一乐,“不过,老子喜欢!” “姑奶奶不喜欢。”洪羽秀目一瞪。 下一刻,暴犬和寒芒眼前一,洪羽的身影一闪而逝。 “小心!” 寒芒收招,顿住身形,看向自己的右边。 暴犬立即警觉,向他的左边挥动薄刃。 忽然,他们的身侧一暗,眼角余光捕捉到洪羽的身影显现,那一条三尺来的剑身散发着噬血的光芒。 “躲!” 寒芒不顾一切地跳开。 红羽轻功之好,在月黑盟有不小的名气,暴犬如何敢直对她的绝对优势,忙不迭的向前扑出,但红羽经陈传九不吝惜地指点,出剑比原来快了数分,哪是那么容易避开的? 噗! 血光初现! 暴犬的右肩肩后削掉了一片血肉,痛得暴犬惨叫一声,却也令他心底大惊大骇:太快了,这丫头。 “找死!”寒芒明白过来,洪羽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暴犬,又见暴犬后背负伤,怒喊一声,身子一旋,右手一挥,又是两点银芒! 可惜,洪羽铁了心要先灭暴犬,没等银芒接近,她的身影依然不见。 —— 这么不合时宜地后跳,陈传九顿觉右腿无力微麻,偏偏不巧地,落地之时,左脚踩在大屋后面的一个台阶边角上。左脚扭成近乎直角,陈传九不由得抽了小口冷气,整个身躯失去支撑的力量,向侧边歪倒。 “哈哈,天助我们!杀!” 尹赫追身杀来,恰恰看到陈传九跌倒下去的一幕,朗声笑道。 这么一跌,倒是帮了一点小忙,余豪的剑刺在了空处。陈传九强行用起力道,抬手刺向余豪的右腕。 “退!”孟灿飞一声大喝。 同一刻,余豪和孟灿飞的身影前后交错,一者退,一者冲!简直默契的像演练过一样,又如结交多年的好朋友。 “狼王之怒!” 明亮的刀身映射着熊熊火焰,窄窄的钢刀好像一把火刃,它自天而来降至地面,宛如破开了虚空,十分霸道,十分威武。 孟灿飞的刀来的非常之巧,正好是陈传九出剑一半的时候,旧力未老,心里更不知在何处,而陈传九身子不稳,能刺出一剑已是极致,如何可做出规避的行动? “哈哈——”尹赫看在眼里,笑声更狂。 笑声中,他身形加快,离陈传九近六七步。 七步——六步—— 砰! 陈传九终于摔倒在地。 铛! 孟灿飞的钢刀斩在他的长剑之上,剑身猛震,使得陈传九差点脱手扔掉。陈传九落了地,一身气力大涨,使劲抵住孟灿飞的压迫。这一刻,长剑只要再往下半寸,便能伤到剑的主人,但孟灿飞卯足了劲也无法下压了。 五步—— “双龙震天!” 一声洪亮清啸出自尹赫口中,他的狂喜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陈传九心里暗骂一句“该死”,一股不愿输、不愿死的强大意念涌出,身体之内的丹田轰地好似发生了爆炸,随着一声大吼“滚”,仿佛夏日的炙炎以陈传九为中心向四周发散。 一道新生的力量涌向他的四肢百骸,剑身一阵嗡鸣。 四步—— 陈传九的左掌力拍地面,震碎身下的一块石板,身子弹起,刹那之前右臂犹如波浪一样抖动,长剑忽的一颤。在看到尹赫使出杀招的时候,孟灿飞确实有些放松了,不然,陈传九的这式臂抖根本不会令钢刀震起。 三步—— “心电一剑!” 这是陈传九见过的、能使出来的最快的一剑,比“疾电穿云”、“鬼出电入”还要快一分,而且,这一招招式非常简单。 两把短刃在空中飞舞,拖着长长的光尾,真如两条遨游天空的白龙! 千钧一发之际,陈传九完全没有空暇去看尹赫的双龙震天是啥子模样,躲是躲不了了,时间不允许,他要的只是活下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活过一时是一时。 两步—— 一条明亮的剑影飞闪逝去! 叮! 响声颤人心尖! 一柄短刃滞在了空中! 噗!噗! 几乎同时,发出两下尖刃破开肌肤的声音! 陈传九没空去理会伤到了尹赫哪里,趁着余豪和孟灿飞没有杀过来的间隙,忍痛退到了大屋后面的走廊里。 鲜血顺着衣裳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布满尘埃的地上。 “陈传九,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实力已胜过血君!” 第五百八十五章、伏杀(四) “陈传九,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实力已胜过血君!”尹赫脸色不太好看,幽幽说道,“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可以伤到我。” 陈传九用左手按在右肋之处,指缝里不断的涌出鲜红血液,面目不改常色,左脚稍微活动几下,目光冷漠地看着尹赫。 尹赫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右臂垂在身侧,右肩不停的在冒血。顿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有些遗憾,不能和你单打独斗一决生死。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陈传九冷笑一声:“尹赫,你觉得你的右手还能灵活出招么?你很聪明,不愿以命抵命,老子就看中了这一点。嘿嘿,你果然拿你的右手刀磕了我的剑,结果——右手还能用多少力气?三成?两成?” 尹赫淡淡的答道:“杀你够用了。孟兄,余兄,杀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千万别再留手,这小子有多难缠,你们应该有了解了。” 余豪舔了舔嘴唇,战意攀升,怪笑道:“果然如传闻中厉害,比慕容岳松高出一筹,看来为了一千两黄金,小爷需要拼命了。” 孟灿飞本以为靠他的压制能一举将陈传九杀掉,可因为自己未能控制住陈传九的爆发,居然让他伤了尹赫。他觉得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咬牙切齿道:“杀!杀了干净!” 说罢,孟灿飞仗刀跨步,又是那一招群狼狂啸。 刀影叠重,仿佛非要撕裂了猎物不可。陈传九眯起眼睛,里面露出浅浅的笑意,几句话的拖延,他的左脚基本好行动自如了。 孟灿飞一动,余豪也不怠慢,身形一闪,竟有后来居上的气势,手里的长剑化作一道匹练横切向陈传九的右肋。 “暴雨如注!” 不动则已,一动鸣人!陈传九右手飞舞,长剑呼啸而出,在空中挥出十数道剑影,远处的火光令剑影更加夺目。 孟灿飞晓得它的厉害,但余豪在侧,他的心里无比宽心,哼,挡得了我的群狼狂啸,你还能拦住余豪么? 剑影一出,陈传九突然动了,竟是向余豪冲去。 叮叮叮!当! 数声剧烈撞击,非但没有减弱战斗的激烈,反而刺激得孟余二人各式绝招杀招,刀光闪闪,剑影飘飘,斗得陈传九左支右拙。 孟灿飞和余豪也是没得办法,他们若不牵制住陈传九,不让他离开,那便是任务没的完成,黄金拿不到手,最近两人可是缺钱的很,极少有一笔买卖赚那么多的,实在难得。若直接走人,那更加不可取,月黑盟的缠人凶狠是江湖中人最不愿去碰的。 尹赫站在下方,左手刀夹在左腋下,腾出左手在右肩伤口近处用力点了几下,封住左右穴道,以免流血过多。 “啊!贱!人!” 一声爆吼响彻后院! 尹赫一惊,扭头一看,只见——薄刃落地,暴犬右臂下垂,好像有三四道巨大的豁口,鲜血顺着手臂哗哗地流,简直和山中的瀑布有得一比。 “再骂一声试试!”洪羽面色阴沉地娇叱道,身如掠空飞燕,扑近暴犬,一剑劈砍向暴犬的胸口。 “你敢!”寒芒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洪羽的轻功实在了得,弄得他灰头土脸。 洪羽的战法简单明了,主攻暴犬,提防寒芒。 眼看洪羽的长剑离暴犬不足一尺,寒芒右手大甩,十余里铁珠咻咻地飞出,好像一张渔网罩向洪羽,同时,左手疾速打出,折扇封住洪羽的后退之路。 “笨蛋!”洪羽轻蔑的辱骂一句,长剑兀自脱手,化作一道银光,直射暴犬心口,而她则闪身斜前飞去。 啪! 两枚铁珠打中了飞掠的长剑,可相较那点点力道,剑上带着的暗劲十分可怕,只是令长剑轻颤一下,未能打掉打偏。 噗!剑尖刺破暴犬的胸膛,足足刺入一寸三分。 “暴犬!”寒芒痛声大呼。如果只是划破肌肤,绝对难上性命,但往心头插一剑,还深达一寸多,只要长剑离体,这条命变没了,即便不拔出,不消片刻也会死掉。 暴犬左手扶住长剑,表情痛苦,嘴角冒血,吃力地说道:“寒芒——杀了这、这贱娘们儿,老子要、要亲眼看着她——死!” “好!”寒芒答应着,飞身朝红羽冲去。 “寒芒,你坚持住!暴犬,我们会为你、为毒蜂报仇的。”尹赫视几人为兄弟,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死掉,心里很不是滋味,朗声保证道。随后,他回头看向激斗中的陈传九,怒声道:“陈传九,死!” 右手勉力捏住短刃,左手紧了紧,捏得咯咯轻响,骨节处泛了白,尹赫怒吼着杀进三人的战圈。 刹那间,风雨突变。 尹赫杀进的时机虽因暴犬将死的悲壮和愤怒没有刻意去拿捏,但幸运的是,天赐良机。 孟余二人分列左右,前者出招霸道,后者出手阴狠,你进我退,我退你进,不间断的猛攻着实令陈传九叫苦,使他有种有力使不出的疲软感觉。 陈传九未被暴犬的悲愤狂呼影响了注意力,对洪羽的实力有信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孟灿飞和余豪不是大街上的二三流孬手,而是名震江湖一方的好手,尽管没有精妙默契的配合,但个人的杀伤力惊人,只要稍有配合,威力远比一人大增数倍。面对孟余二人的交替攻击,陈传九只能边躲边挡,仔细留心他们的破绽,或者等待他们失误。 尹赫的杀敌宣言却叫陈传九心里一紧。这时,他后仰闪掉余豪的突刺一剑,迎面而来的又是孟灿飞的“狼王号角”,忙不迭地提剑一挡,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向后倒退。 后退之势,似乎将他推入了深渊。 站于下方的尹赫突杀而至,左手刀如电光般斩向陈传九的后背! 凌厉冰冷的刀风自脑后吹来,陈传九身躯一震,长剑反手挥动,置于背后。 锵!短刃斩中长剑,切开后背皮肉,一道血淋淋的半尺左右的口子触目惊心。承受着剧烈的疼痛,陈传九五官拧到了一起。 尹赫的狂喜笑声如一根根银针扎痛了陈传九。 第五百八十六章、伏杀(五) “陈传九,你可以去死了!!” 狂喜中,尹赫的右手刀忽的扬起,劈向陈传九的头颅。 “死!狼王之怒。” “杀!天涯断肠!” 孟灿飞和余豪心中大定,胜券在握,欣喜间各自使出拿手绝活。 间不容发之际,陈传九冷哼一声,暴喝道:“电芒绕梁!” 身如陀螺,剑似电光,热浪滚滚。后院中央的推车上,火焰飞窜到了丈许高度,不时发出呲呲的声响。熊熊火焰照得陈传九好似穿了一件银光战甲,煞是好看。 叮叮当当——密集的犹如鞭炮一般的碰撞声,就如同一首夺魂锁魄的命运交响曲,震颤着众人的心。 噗! 声音渐止,陈传九大吐一口血雾,在三人的联合一击之下,强如陈传九也抵挡不住,身上再添两处伤口,右手虎口隐有裂口,鲜血沾红了剑柄。 “看剑!空穴电鸣!” 震退最后的孟灿飞,陈传九倏然转身,目视冰虎尹赫,长剑一绕,疾斩落下。 尹赫本想用右手刀二次打伤陈传九,未料及陈传九使出如此精妙的防守招式,虽意在防守,可那快速如光的剑影,不仅打飞了他的右手刀,更是斩断了他的右腕,又疼又愤怒,那双几乎要飙血的眼眸仿佛在燃烧,通红通红。 “呀!”尹赫突见陈传九转身攻向自己,大叫着挥动左手刀斩向长剑。 锵!金戈交鸣之音响起。 尹赫气血两输,好像被重物撞击了一下似的,蹬蹬后退两步,面容越加惨白,但剑身的震抖又令陈传九的右手虎口裂开了一点点。 余豪看了一眼小腹,有一条横亘在那里的两寸长的伤口,鲜血印染了衣裳,嘴里嘀咕道:“你乖乖的,好可怕的一剑!” 孟灿飞稍好一点,衣袖上多了一道口子,有些许鲜血外渗,还有就是手背出的一点小伤口,可他的眸子里明显的写满了侥幸。 若血君看到了陈传九的这一招电芒绕梁,一定会大呼“不可思议。”因为,这一招与他所教的略有不同,更像是电芒绕梁和风驰电卷揉在一起的剑招,少了两分防守,添了三分侵略性。 “还不快动手?!”见两人有些犹豫,尹赫极不满的催促道。 浑身浴血的陈传九面色十分难看,目中坚定之光流转,右脚一弹,闪身又朝尹赫杀去:“还是顾好你自己吧!”顷刻间,二人打成一团,剑光霍霍,刀影漫天。 孟灿飞和余豪对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余豪诡笑一声,道:“既然上了贼船,想下去就难了,杀掉陈传九才有将来!” 只是—— “呃!”尹赫低声痛叫,仅有一把刀的他实力大减,或许他有点对上重伤的陈传九能抗住一会儿斗至孟余二人来援的心思,过了一招半,奋力坚持的陈传九一剑切开其小腹,留下一道斜斜的、略有一寸半的伤口。 “死!”陈传九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缓缓流失,轻咬一下舌头,强作精神,随着这么一声大喝,追身而上,长剑如虹刺破虚空,轻巧的挑开了退走一两步的尹赫的咽喉。 尹赫喉咙里好像一头怪兽,“咕咕”地叫唤着,一双眼睛张得滚圆,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左手想抬起来去捂住伤口,但生命的疾速消散使他再也没有机会。 明知道尹赫活不了了,陈传九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等候孟余两人的刀剑,立即展开巧灵七星步,闪至火焰推车的另一边。 “死了!” 孟余追近,乍见尹赫瞪眼倒地,喉间血流如注,立即明白了这一战的结果,对陈传九顿时有了更为清楚的认识。他们站住,目视陈传九,心里没有太多的愤怒,与尹赫认识不过一两天,英雄相惜不代表友情深厚,也没有太多的退却,陈传九负伤严重,想要再杀他们二人,难度极大。 站在火边,灼烧之感刺激得陈传九脑子足够清醒。当看到孟灿飞和余豪没有追过来,连一句话也没和他们说,他折身冲向洪羽和寒芒那里。 “糟糕!” 孟灿飞心里一震,对余豪说,“余老弟,保住寒芒兄的性命,没了他,如果月黑盟以为咱们没出力,反过来杀我们,那么太亏了。” 余豪听了,脸色微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月黑盟,不然,怎么死也不知道。他大叫一声,扑了出去,几乎同时掷飞手里的长剑,并嚷道:“寒芒兄,快躲!” 追命一剑相当的快!如箭矢般划过,直奔游斗寒芒的洪羽。 “羽儿,当心!”陈传九跑的不慢,可余豪的奋力出手又岂是慢吞吞软绵绵的? 洪羽将长剑一指,在寒芒的铁骨折扇上砍了一剑,留下一道小小的豁口,随即从容的飘身往后。余豪的长剑自两人的中间飞过,去势惊人,最后插进了西边的高墙,足见此剑之锋利。 “传九,你——伤得重不重?”洪羽站定之后,看到向她跑近的陈传九,面色大变,极为关切的问道。 “还能挺住!”陈传九双唇微动,对红羽小声而快速地说道,“快些走!那两人身手不错,不好对付。” “寒芒这厮也难缠得紧,每次要伤到他的时候,总会扔出点铁珠子,打得实在郁闷。”洪羽很不高兴的说道。 寒芒吃惊于余豪的飞剑,对追来的余豪没好气的说:“小子,你是想杀了我不成?咦,冰虎呢?怎么见不到他?”寒芒绕过余豪的肩头,向后张望一眼,却没看到冰虎尹赫的身影,倒是独行刀客孟灿飞迅捷地向这边靠近。 “他死了。”余豪面无表情平淡地说道。 “死、死了?”寒芒瞪大了眼睛,神色震惊转眼有变得黯然,喃喃低语道,“出生入死这么些年,短短不到一个月,五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只剩下我一个了。” “不好!陈传九他们要走!快追!” 孟灿飞的吼声惊醒了他。 寒芒和余豪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陈洪二人所在的地方。果然,陈传九和洪羽已不在原地,正飞奔向后院小屋。寒芒三人先后冲出,杀气腾腾的追了过去,稍过一会儿,他们尾随陈洪二人出了鬼庄。 第五百八十七章、逃掉 两道黑影穿梭在城南的小巷子里。 洪羽向后瞧了一眼,旋即关怀地道:“传九,真的没事?你看起来很不好。甩开他们一些了,停下来帮你简单包一包。” 陈传九摇摇头:“快些摆脱他们才是,这点伤还能坚持。若只有冰虎三人,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身份,执法队的还是暗神杀手?” 洪羽撇头看见陈传九一脸倔强,知道说什么也没用,默默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话头说道:“也许不是,执法队和暗神杀手在月黑盟应该是仅次于杀神的力量,不可能没一点脾气。你们那两个,闷声不响的,似乎出手也有些犹豫,对不对?” 经洪羽这么一说,陈传九放缓步子,沉吟道:“对哦,确有古怪。” 洪羽也减缓了身速,一点细微声音传入耳中,拉了拉陈传九的衣裳,微惊道:“不对,传九,前面好像有声音,难道他们跑得比咱们快,已经到我们前头了?” “不可能。”跑了一阵,陈传九感到一点头晕,用力甩了甩,否定道,“我们虽对城南不熟悉,但我们走的方向基本没变,一直朝东去的,而且走的不是直线,他们怎么可能判断得出我们下一步走的是哪边的巷子?如果走直线,那就更加没可能追上了。” 终于,他们听到了稍急而整齐的踏步声,陈传九立刻清楚了:“是城卫军的夜巡卫队。是了,鬼庄起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们缓一缓,将寒芒他们暴露出去,嘿嘿,我们趁乱走掉。” “他们人呢!?” 不一会儿,陈洪二人原先站的地方出现了三道黑影,为首一人左手紧紧握着一把折扇,看了看左右,却不见了身影,诧异地叫嚷道。 “在那边!”余豪手指斜上方向。 孟灿飞和寒芒抬眼一看,看到有黑影跳下。 寒芒忙喊道:“我们追。”他们展开轻功跃上院墙,又见两道影子消失在另一头院墙之后,忍不住轻骂数声,竭力跟上。 “杀人啦,杀人啦。”惊惶的呼喊声在小片的居住区响起,不远处的夜巡卫队听到了,个个精神抖擞,追击向传声之处。 跑出所在的小巷巷道,卫队队长看到飞掠而过的三条黑色身影,连忙厉声大喝道:“呔,刺客留下!”见黑影们不理自己,他转身对手下们说:“快,我们分成两队,左右包抄。” 寒芒他们听到突如其来的喝止声,当时被吓了一跳,三人谁也忽略了王都密集的夜巡卫队。孟灿飞面色大变说道:“混账,陈传九故意跳来跳去,引我们靠近城卫军的。” “先别抱怨,甩掉他们。”寒芒神情阴沉的说道,“记住,真的短兵相接,千万别杀人,王都不同地方大城,对凶杀案抓得特别紧,倘若因此还得我盟遭受损失,我们三个全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他们追敌心切,忘记了鬼庄后院的大火,这会儿,早有发现异状的数支夜巡卫队朝那里赶过去了,此刻他们离着并不远。 平静的城南突然热闹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传到附近两只夜巡卫队众士兵耳中,他们有些惊讶,这等扰民的行为若是被抓到,处罚可不是十下杖责那么简单。 “刺客休走!” “队长,跑那边去了!” “一群饭桶,快追!” “队长,你也跟不上。” “……” 几个焦急的声音又一次传进周边夜巡卫队士兵们的耳里。他们的队长神色一变,挥手命令道:“走!抓刺客!” 寒芒、孟灿飞、余豪三个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群马蜂倾“巢”而出,涌向他们。一路狂奔中,孟灿飞出声怒骂道:“该死的陈传九!” 寒芒的心里早把陈传九的祖上骂了个遍,眼睛左右扫视,嘴里说道:“留着点力气躲开卫队吧,前面有人,我们走左边。” 不到一刻钟,城南鬼庄以东的地方有点儿热闹,乱成一团。 有两支卫队士兵在巷道交叉口碰头了,一时间没啥默契,火急火燎的想追黑衣人,几个人撞到了一起,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吵闹了好一阵。 在不同卫队相遇交换信息的时候,也有一些糊涂士兵走错了队伍,跟着其他友队跑了好大一段路,才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队伍上。 靠近南城门的某处,洪羽和陈传九小心躲在黑暗中,向外多走几步便能探头看到雄伟的南城门。洪羽轻声道:“真是个好主意。传九——” 陈传九摇摇晃晃,有些不支了,靠在墙上吃力地答道:“不要紧,我还能坚持。” “什么还能坚持!看你——”洪羽急得差些哭出声,“我先帮你简单处理处理伤口,然后赶紧回去。” “不,羽儿,我恐怕走不了那么多路。”陈传九紧紧握住洪羽的手,脸色雪白地惨笑道,“这样吧,南城门到曹老的酒庄不远,去那里,可少走一些路。等安定下来,你回公主府,给银雪他们报声平安。别闹脾气,听我的。” “好。”洪羽想了一阵,猛地点头,犹豫着说,“城门那里有城防军守着,我们去城东南,必定要横穿大街,万一——” 陈传九轻轻捏了一下洪羽的脸颊,自信地笑道:“这点小事我还能做到,你走前面。” 二人避开了城防守军和夜巡卫队,跑到不醉酒庄一切很顺利。正值午夜时分,曹显山早已睡了,陈传九和洪羽跳墙而入,不小心打翻了角落的一个空酒坛子,顿时发出哗啦的巨响,惊醒了曹显山。 “谁!”胖乎乎、穿着灰白睡袍的曹显山打开房门,立时发现西边墙下的两道黑影。 “曹老,是我,陈传九。”陈传九无力却不得不表露身份。 虽疑惑万分,曹显山十分肯定这是陈传九的声音,走近不解的问:“你们两个晚上不好好休息,翻墙到我酒庄来做什么?” “曹前辈,传九流了很多血。”洪羽迫不及待地说道。 “嗯?快进屋,你们慢慢说。”曹显山相信陈传九的为人,不会撒这种谎言,连忙招呼两人进屋。 第五百八十八章、右将军 高锋恭立在书房前的走廊上,不时把目光朝向院门那边,神色微微忐忑。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身穿轻甲的将士,三十出头,方脸浓眉,同为城卫军统领,名唤郑鹿,与高锋有些交情。此刻的郑鹿脸色极差,他管辖的区域便是城南鬼庄左近的大片地区。 东方的阳光轻轻洒落,温暖了这个深秋,但沉默的书房小院却是带着淡淡的凉意。 等候约一刻钟的样子,院门口出现一道老迈而挺拔的身姿,一身朝服,一步一跨间威严无比。高锋、郑鹿立刻快步走近,拱手行礼:“拜见朱将军。” 朱迅子走进院子,看了看走廊里恭敬的三人说道:“进去说话。” 四人鱼贯步入朱迅子的书房,朱迅子走到桌后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郑鹿身上,灰白眉毛微皱的问道:“我记得你叫郑鹿,是不是?管了城南鬼庄那一块?先说说鬼庄的事。” “回将军,卑职正是郑鹿。”郑鹿老实的微躬一礼,平和地答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晚,卑职下辖的三支卫队发现鬼庄方向有火光上窜,于是紧赶过去,在途中发现三个偷偷摸摸的黑影,在士兵们全力追逐之下,未能抓到他们其中一个。” 朱迅子不悦反问道:“全让他们跑掉了?” 郑鹿答道:“将军,是的,卑职不是想推卸责任,但据三位队长汇报,黑衣人随便出来一个轻功都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而且——他们逃窜的路径不按章法,经常闯进民居院子,他们不敢扰乱居民,仅顺着巷子追,绕来绕去的,最后跟丢了。” 朱迅子呲笑地嘲弄一句:“嘿,三十多个人追三个人,还能跟丢?养你们有什么用?”接着,声音一正对郑鹿说道:“郑鹿,你听清楚,本将军暂时不扣这三支卫队士兵的月银,但是接下去的一个月,每天增加一个时辰的训练,每天写一份训练报告上来,没有进步,再扣钱不迟。此外,如让人发现其中有偷懒者,全队扣三成月银,抓到两次,扣掉九成,留下一成给他们喝点稀粥过日子。” 郑鹿听了,吞咽一口唾沫,暗道,只是多出一个时辰的训练,还可以,可一旦有人犯错连累全队遭殃,恐怕真的发生,那人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了。他嘴上立即回应:“是,将军,卑职回去马上通知下去,今日起便增加一个时辰的训练。” 朱迅子面色稍微好看一点,似对郑鹿的安排有些满意,又道:“郑鹿,继续说下去。” 郑鹿恭声答道:“将军,我们在鬼庄的后院院子找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断去了右臂,致命伤害是心口中的一剑,另一人身中数剑,让人割开咽喉而亡。卑职叫人画下了他们的画像,留待调查之用。另外,起火的是一架手推车,底下士兵赶去略晚,手推车整个烧着了,一番抢救之下,车架子全毁了,未能收到任何有效线索,又发现车上放了四具尸体。卑职已命人调查左近有没有失踪之人,此事较为繁重,恐怕不会早早有结论。” “失踪之人?”高锋喃喃低语。 朱迅子看向高锋,朗声问道:“高锋,你有何见解?” 高锋慌忙拱手,恭声说道:“将军,说起失踪,文新布庄的刘大民不是被人掳走了吗?您说,会不会是绑匪杀了他,然后送到鬼庄?鬼庄有一条管理制度是这样的,每具遗体身边都会有官府人员做好标记,一旦没有标记,并在三日内没做任何登记,那么巡查之时巡查员会直接把遗体送到乱葬岗埋掉。凶手想必认准了这一条规定,才有了鬼庄一行。” 越说,高锋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肯定地说道:“将军,鬼庄之斗一定有蹊跷。凶手要无声无息地除掉刘大民,偏偏被刘大民的好友发现行踪,凶手无奈之下,只好烧了尸体,并有了一场殊死拼斗。” 朱迅子沉吟道:“人已烧成焦炭,从死人那儿定然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高锋,假设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另外三人又是谁?和刘大民有什么关系?你在调查文新布庄一案,可曾发现有与刘大民相识的人失踪么?还有,刘大民的好友有哪一些?身手如此之好的又有几个?” “这个——”朱迅子连珠炮似的提问令高锋的笑脸一下子不见了,嘴角尴尬地抽动两下。李光声站在他的身后,低下头,掩去面孔上的不安。 朱迅子真的生气了,怒拍桌案,厉声道:“高锋,两天呐,我给了你两天,你找到了什么?别告诉本将军,你连一根毫毛也没理出来!” 噗通——高锋单膝跪倒,李光声同时跪倒。 高锋道:“将军,卑职无能,但卑职并非没有用功,也确实找到了一点东西,可——确实与将军所问的问题没太大的关联。” 朱迅子脸庞气得通红,这几日,朝堂之上,面对何洪剑的冷笑,他的脑子里已然积起一股愤怒之火,牙齿缝里挤出一字:“说!” 高锋立刻答道:“卑职发现,刘大民在王都朋友不多,深交的几乎没有,这一些查起来并不困难。卑职查验文新布庄账册的时候,从布料的采购目录当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文新布庄和江游镇的才通商会有密切往来。才通商会的资料,我找了一天,只有寥寥数言,用处不大。” 朱迅子晓得高锋不会隐瞒什么,沉思一会儿,问道:“文新布庄生意如何?你们两个起来说话吧。” “是,将军。”高锋和李光声站起。 高锋利落地说道:“刘大民做的基本是一些零散的生意,他是一个裁缝,据说,手艺不错。庄里的布料皆是中上层次,价格不低,因此,他的客人差不多是王都小富大富之家。还有,卑职在出货目录里,找到几条可疑的,文新布庄和卓氏药铺定过大批量的布匹,不过,材质只有中等。卓氏药铺在城东有些名气,他为什么会找一家不起眼的布庄来订购布匹?卑职还在调查。” 第五百八十九章、江游 “卓氏药铺在城东有些名气,他为什么会找一家不起眼的布庄来订购布匹?卑职还在调查。” 高锋的声音刚落,郑鹿及时说道:“将军,卑职有一位远房小侄,在一家卓氏药铺当抓药伙计。听他说过,他们东家每年年初都会给他们裁定一套制式的衣裳,卑职想,既不是用在家人身上,仅给伙计穿的,那也在合理当中。” 听完郑鹿的话,朱迅子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点头道:“郑鹿说的没错,给药铺伙计裁定衣裳,哪需要找那些大布庄?按你说的,文新的布料不差,也够药铺的体面了。高锋,这条线暂时可别去管它,你嘛?先把才通商会的事弄弄清楚,查明一切可疑的地方。” 高锋抱拳应道:“是,将军。下午,卑职便去江游调查。” 朱迅子又对郑鹿说道:“郑鹿,你也抓紧些,尽快弄清楚被害之人是谁,以及城里近数日有哪些失踪之人,几人之间是不是有关联?至于何人所为,本将军另派人追查,到时你和你的人配合一下即可。” 郑鹿道:“是,将军。” 朱迅子招了招手:“好了,先议到这里,你们退下。” 高锋、郑鹿齐声道:“将军,卑职告退。” 待高锋、郑鹿走掉,朱迅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放于桌案,五指连动,敲出阵阵律动。 思忖好长功夫,朱迅子命门口的守卫叫来一人。此人大约廿八九岁,人高马大,正方脸,下巴留了小撮短须,穿着一件精致的皮甲,上面雕出奇异纹,好似一头狮子,一把宝剑悬于腰间,右袖袖口处绣有三道半寸长的金线。 “狮卫张驱拜见朱将军!”青年单膝跪地,恭声说道。 “起来!”朱迅子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的道,“张驱,有个秘密任务想交给你。” 张驱虎躯一震,抱起双拳,朗声道:“请将军吩咐,卑职定当赴汤蹈火!” 朱迅子乐呵呵的笑道:“小事一桩,但不得外传。” 张驱不敢放松,静心细听。待朱迅子说完话,他的正方脸闪过一丝犹豫,想了又想,求证似的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您好像没有证据,据您讲,他在王都尤其是城东区块略有名声,若没查出什么,一旦传扬出去,您的名声——” 朱迅子老脸板了起来:“嘿,臭小子,老夫决定了,你爱干不干?” 张驱连忙站直身子,沉声应道:“是,卑职接受命令!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泄露半个字,请将军放心!” —— 阳东街是江游镇最热闹的两条街之一。 才通商会的总部就在这条大街上,是一个较大的院子,门口立着两头半人高的石狮,红漆大门前有两名蓝衣青年守着。才通商会是一个不大的商会,可是有不少产业,诸如布庄、茶楼、酒楼、赌坊,更是江游镇的两大商会之一,实力颇为雄厚。 此刻,院子深处的一个房间里,商会的会长刘一笑正在会见一个重要人物。 刘一笑咧嘴笑道:“使者,你难得来江游,不如多住几日。” “使者”是个女人,廿三、廿四的年轻女子,一身湖蓝劲装,相貌姣好,却面带寒霜,一看便知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听了刘一笑的话,使者冷笑道:“刘一笑,小女子留不留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忠心办事,上头清楚得很,荣华富贵尽可享的。” “是是,一定尽心做事。”刘一笑连忙点头,随即恭谨地问道,“不知使者送来什么命令。” 使者收起冷笑,正经的命令道:“总管有令,文新布庄被毁,账册未能及时拿到手,极可能有人会查到你这里,所以,叫手下人小心点,别给我盟带来麻烦,近期的任务暂停一下。” 刘一笑不敢嬉笑,严肃的脸庞之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数圈,低声问:“如果对方有意刁难,又或者,他们逼得太紧,该如何处理?” 使者淡淡的道:“这还用我教你吗?街头混斗的事,江游镇并不鲜见吧?” 刘一笑会心笑了笑:“小的明白了。使者,快至中午了,小的命人买来了江游镇最有名酒楼的几样江鲜熟食,不如在此用了餐再走?” —— 轻微的寒风中,高锋站在门口,不时眺望,终于,过了约一刻钟,朱迅子派来的两名帮手到了,高锋的心里立时暖暖的。 两人的身形差不多,都为中等。一人穿了淡蓝色劲服,左边腰眼处悬挂一把两指宽的普通长剑,长的眉清目秀,约莫廿七八岁,笑起来十分阳光。另一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劲装,一把钢刀提在手里,他稍微年长一些,大概有三十四五,面色黝黑,下巴有一道细细的伤疤,给朴实的面孔平添了一份凶戾。 “我叫王云飞。”蓝服男子笑道。 “我是石忠。我们是右将军亲卫队的成员。”黑脸汉子拍着胸口说道。 高锋听过二人的名字,不敢怠慢,立即将他们迎进屋里,命人上茶。朱迅子的亲卫队不是谁都能进的,一则要有出众的身手,二则经历残酷的三关考验,但凡能选中的绝对是城卫军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心里小有疑惑,朱将军为何为何要让王云飞和石忠协助我?是担心我能力不够,还是才通商会真有古怪? 高锋简单的向王、石二人讲述了案件的来龙去脉,三人一致决定尽早出发。 “到了。”充当车夫的石忠回头,压低声音问道,“高兄,我们该从何查起?” 高锋早有盘算,对石忠说:“石兄,我们扮作生意人,先找个热闹一点的地方,探听探听,搞明白才通商会的实力如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才通商会总部,刘一笑召集了商会的几个重要人物。 刘一笑说道:“今日,使者到访,带了一个消息,有人毁掉了文新布庄,四名护卫遇害,布头刘大民被抓走至今没有下落。凭布头多年的经验,决不会留下任何有关我盟的证据,但布庄的账本却是一个小漏洞,会引调查之人来咱们商会追查。使者也带来了总管的一条命令,要的是咱们低调行事,暂停近期的任务,上头担心,这是我盟的对头做的。” 第五百九十章、摆宴 刘一笑环视众人,平静的说道:“事情大体就是这样。你们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大哥,也不能这么简单的算了,躲躲藏藏的,可不是咱们的风格!太窝囊了!” “老大,小弟也心有不甘。管他来的是谁,一不做二不休,咔嚓掉。” “馊主意!追查命案绝对不是等闲之人,小心为好。” “胆小鬼,怕什么,老子又不是没杀过人,不过是个查案的。” “……” 三个副手叽叽喳喳吵开了。 刘一笑咳嗽两声,房间恢复安静。他看着三位兄弟正色道:“来的人应该是城卫军统领一级甚至都统一级的人物,最好么不要动手,一旦杀了人,朱迅子老家伙可不会简单罢手,毁了商会是小,换个地方起家便是,害了我盟那就罪大了。哎,低调行事,配合调查,对我盟的确安全,可——老子快憋出屎来了,这么多年,办什么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只差放个屁都要躲到犄角旮旯里去了。搞什么潜伏!要干,就挺直了腰板干!” “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其中一人惊喜地问。 刘一笑阴冷地笑道:“他们来的目的,我大致能猜出一点点,布头和我们商会有生意来往,而且不是小量的交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他们在想,布头的死与我们商会有怎么样的关系?嘿嘿,他们要线索,我们给他便是。” “大哥,万万不可,玩火自焚呐。”有人摇头。 “笨蛋!大哥一定有了完美的计划。”另一人道。 刘一笑哈哈一笑,伸出四根手指:“四个字,浑水摸鱼。”冲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兄弟招了招手,低声道:“来,凑过来,我给你们详说详说。” - 渐渐的,已是黄昏,高锋、石忠、王云飞站在街口,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先在镇上人流最大的茶楼坐了一个时辰,接着分头打听一二,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他们知晓了才通商会的大体情况,作风不算正气,和镇里的另一家商会竞争常有小打小闹的纠纷,却没听人提起才通商会曾以杀人方式报复对手。 王云飞看着两人问:“商会斗殴的内幕,捕快应该知道更多,找他们问一问?” 石忠却不是这么想的:“我看算了吧。说不定镇上的捕快早被两家商会收买,除非你抓他起来拷问一番,否则胡诌几句应付你而已。” 王云飞哼道:“竟会有这种事?” “两位。”高锋打断二人,“我觉得,种种言论来看,才通商会在镇里的口碑还算可以的,唯一奇怪的是,他们的护卫队出镇频繁了点。再暗访下去,效果不大,现在离吃晚饭还有点时间,直接去才通商会的总部,挑明了问。” 石忠、王云飞点头赞成。 —— 一刻钟后,三人已坐在才通商会总部的大厅里,刘一笑和他的三个好兄弟热情招待着,又是命人端茶,又是叫人送上糕点。 “高统领,你说文新的那个刘大民被人抓走了?不会吧?刘大民那么实在的人,哪会得罪什么人呀?”刘一笑“大吃一惊”,“哎呀,我们以前的交易可是一直非常和睦顺利,高统领,绝没有一次纷争。” “什么?你说刘大民身边还有四个用刀高手?不是太清楚,知道一点点,听他说起过一二。呃,想起来了,对对对,王都以东不是有个光新城吗?他曾经去那里谈生意,他呀运气贼不好,你说他一个实在人,怎么会得罪城里的恶霸呢?那一回,他侥幸逃了出来,后来就请了江湖上的流浪武士保护自己,大概是这样,具体有几个,我就不清楚了。” “哦,是这样,他过来江游谈交易的事,一般只有一个人保护他。” “高统领,你不会怀疑我找人害了刘大民吧?冤枉啊,你问问我的好兄弟,他和我们谈生意,那是赚钱的买卖,我怎么可能请人去害他?那不是断掉自己财路嘛?我如何会干这么傻的事情!” “高统领,你来的不容易,时间也不早了,刘某人也是难得认识向高统领这样的大官。高统领,不如留在舍下吃顿便饭。” “别着急走啊,莫非担心有人去告你的状,说你接受刘某人的贿赂?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去外面酒楼吃,就在府里,简简单单的烧一桌子,怎么样?” “高统领答应了?哈哈,真好,谢谢赏脸!两位大人,高统领,请。” 偏厅,灯火通明,刘一笑四人与高峰三人围成一桌。在刘一笑的催促下,一道道香气扑鼻的菜肴端上了桌。 “高统领,两位大人,来,这是商会酒楼自家酿制的烧酒,味道香醇,回味无穷,三位大人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刘一笑三番四次的劝说起了效果,高锋三人答应小饮一点。 “爽快!高统领,两位大人,你瞧,咱们认识也不容易,刘某人敬你们一杯。” 于是,在刘一笑四兄弟的轮番轰炸之下,高锋他们喝了绝对不少于三两的烧酒。 随后,刘一笑四人开始扯东说西,譬如江游镇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譬如他们的生意如何如何发展起来的。 “哈哈,高统领真是海量,刘某人就是佩服喝酒豪爽的人。来,高统领,刘某人再敬你一杯。好好好,这是最后一杯,行不行?爽快!干杯!” 同时,刘一笑的三个兄弟找上王云飞和石忠对盏而饮。 说着聊着喝着吃着,差不多是戌时中牌时分,这顿晚宴吃得差不多了。 到了这个时辰,江游镇的街上人很少很少了,只有寥寥几家客栈还在开门迎客,大多数人们呆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和老父老母说说话,更有早早的钻进被窝睡了。 此刻,文江之上快速驶来一条巨大的客船,船头挂了两大串灯笼,发出朦胧光芒,甲板之上有两层,显得十分豪华。 大船灯笼之下,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挽手战在一起,远远地张望近乎沉睡的江游镇。她们的旁边还有三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一脸讨好的说着些什么。 第五百九十一章、寻仇 刘一笑大声呼喊道:“来人!来人!” 屋前门后居然无人应答! “奇怪,人呢?”刘一笑惊讶的喃喃低语,扭头向高峰告罪道:“高统领,见笑见笑,刘某人安排失当。”面色不悦的低声喝骂府里的手下,刘一笑转首对一人说:“马丛木,你去叫些人进屋把桌子清理清理,嗯,再命人沏壶茶送来,你大哥我还要和高统领说说话呢!” 高峰有些受不了刘一笑的热情。石忠不喜饮酒,大半斤烧酒入肚,有点迷糊,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听见刘一笑的话,他没听太清,稀里糊涂地以为刘一笑不愿意交代暗害刘大民的事实,抢在高峰之前指着他说:“刘一笑,别、别废话。说!是不是你、你雇人抓了刘、刘大民?再不说、不说,老子拆、拆了你的商会!” 王云飞面色微变,忙不迭地赔笑解释:“刘会长,石头喝得多了,爱胡说八道,千万别见怪。” 刘一笑眼角不易察觉的跳了跳,笑道:“不碍事。刘某人酒醉的时候,更加疯狂。” 马丛木是一个消瘦的棕衣青年,廿六七岁,相貌一般般,独有那双眸子如一个黑宝石一样。他听了石忠的话,黑宝石里凶光大盛。 不过,他身边的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灰衣中年人拉住他,并对他说:“石大人醉了,丛木,你再命人弄些醒酒汤。” 马丛木横了一眼坐在那里摇摆不定的石忠,转过身推门离去。 大概只过了四五息功夫,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屋里的六人身子一震,都认得那是马丛木的声音! 砰!砰!砰! 唤声未消,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面向前院的窗户让人打破,断木、木屑四处乱飞,更有两三枚飞刃穿过窗子疾飞进屋。 “什么人?”刘一笑和高锋不约而同的大吼道。王云飞眼尖,瞧见窗格断木中的飞刃,急忙出手,拉开坐在窗户附近的石忠,叮零乓啷一通响,飞刃击中圆桌之上的碗碟,残汤飞溅,瓷片跳动,好不热闹。 “哼哼,刘一笑,老子来为二弟报仇了!今天一定要杀的你满地找牙,然后一刀一刀刮了你!二弟,你在天上一定要好好看着,大哥为你报仇!” 一声怒嚎自破败的房门口响起。 经这道蕴含内力的响喝一激,石忠倒也清醒了一点,结巴的吼道:“哪、哪来的毛贼,敢、敢来杀老子?” 高锋紧紧盯着门口的人影,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浑身裹在黑衣当中,面带黑巾,露出一双怒火燃烧的眸子,还有额上一个叉形疤痕,右手握着一把好像放大了一倍的柴刀。 “嘿,还有客人?!”黑衣人冷笑着振臂一挥! 霎时,门口涌进来六个黑衣人,三人用刀,一人用剑,一人抓着一把长斧,最后一人的手里竟是铁扫帚。 还有两个持刀黑衣人跳进窗户,刀锋指向高锋三人。 “杀!” 一声猛喝之下,八人气势大涨,偏厅劲风大作,杀气弥漫! “王兄,护住石兄,这两人交给我。”高锋悄悄地望了一眼对面屋角搁在几案上的三把佩刀,同时跨步而出,将王云飞和石忠护在身后,双手化掌,交替拍出。 “小样!”其中一个黑衣人不屑的说道,扬刀便斩,刀势如虹。 身为城卫军统领,高锋或许真正的生死对战经验不足,但与军营里的各级军官士兵的切磋大大小小数十场,一眼判断出,向自己挥刀的黑衣人身手不在自己之下。高锋不敢大意,连忙闪身避开凌厉的劈斩! 另一个黑衣人则慢悠悠地贴墙而行,摸到了王云飞两人的不远处。王云飞见状,抢先主动攻出,占得先机,迫得黑衣人慌乱应付。 “啊!老子和你拼了!” 几个回合过去,一声惨叫自那个灰衣中年人口中传出,他的肩头一片血红,看来是中了对手一刀,五官扭曲,右拳如电愤然轰出,砰地一声打中对方,震得对方噗吐了一口血。 侧后一道身影娇呼着忽然杀来,长剑一扫,中年人的背后多出一条惨烈血痕,并向前扑出,刀手来不及挥刀,左掌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胸口。随着一口血雾的喷洒,灰衣中年人倒在了地上。 刘一笑的最后一个兄弟实力似乎不济,对上一个用刀黑衣人,交错不到十个回合,中了两刀倒地不起。 “哈哈,刘一笑,看你还逞能!”门口的黑衣人仰天而笑,随即面色一沉,“哼,当日欺负二弟身边高手不多,还笑我等不自量力?今日叫你好好瞧一瞧我狮虎寨的实力。” 砰! 一人跳上圆桌,震得桌上碗碟碎瓷片叮当响,他挥动手里的长斧,劈向刘一笑。见两个好兄弟倒地,刘一笑浑身大震,飞腿横扫,一下子将桌上的长斧杀手打翻在桌上,一身黑衣沾染无数残汤。 “嘿!”第三个刀手打了过来,刘一笑竭力躲开,但刀手学他的模样,一脚飞出,踢在他的左腰下方。刘一笑身形不稳,当时就朝圆桌扑去。 铁扫帚杀手逮住机会,挥舞铁扫帚,重重地拍在刘一笑的背上。 噗~气大力沉内劲十足的这么一击,顿时令刘一笑吐出一捧血,他表情痛苦地用力喊道:“高、高统领,快跑。” 高锋躲开刀手的犀利一刀,闪到搁放佩刀的几案旁,心下大喜,抓住一柄佩刀,呼声大喝:“王兄,接刀。” “做梦!”他的对手风一样斩出钢刀,欲截下划空的佩刀。 但,高锋动作也快,右手扔刀,左手已然搭在另一把佩刀的刀柄之上,在对手喝声落下的时候,高锋左手抽出宝刀,跨出巨大一步,反手切向对手。 铛!杀手不愿那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匆匆折转钢刀的方向,与高峰的佩刀对轰了一记,强横的力量震得他手掌酥麻。高锋绝不会给杀手留下一点休息的时间,立即使出连环三斩,杀手显然准备不足,急急忙忙举刀横挡。高锋一斩比一斩强横,一斩比一战迅快,第三斩落下的时候,杀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宝刀不断的放大。 第五百九十二章、演戏 “高、高统领,快跑。” 高锋看着眼前的对手倒在血泊之中,耳边忽的想起刘一笑的喊声。他抬头一看,入目的是,桌上的斧手高举长斧,欲劈碎刘一笑的头颅。 高锋登时大喝一声“住手”,抬脚踢起桌子。 桌子掀起,长斧手身子踉跄,翻滚到了地上,差点被自己的长斧伤到,破口大骂道:“王八蛋,你找死!” “死!”王云飞喝声响起,刀光疾闪,血光乍现,他的对手捂着脖子软倒在地。 王云飞杀死对手,看向高峰那边,忽见两道乌光自外飞入,直射高锋后心,疾呼道:“高兄,当心暗器!” 同时,刘一笑“啊!”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身上流出不少鲜血。高锋在意刘一笑的生死,愣了愣神,尽管听闻王云飞的叫声,身子挪移了一些,依然还是被一道乌光射中左肩,幸好飞刃之上没有涂毒。 这时,靠近门口的六个黑衣人不断向高锋、王云飞他们逼近过来,高锋自是无暇顾及左肩伤势,连忙招呼王云飞道:“王兄,我们走!我断后!” 说着,他俯身捡起黑衣杀手的钢刀,返身急冲数步,如燕子穿帘般飞出窗户,双手频频舞动,刀影闪闪,护住全身。 王云飞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不敢怠慢,拉起浑浑噩噩的石忠跑向窗口。 “老大——”屋外有人大叫,但随即除了几下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铁鸽!”黑衣人老大心知不妙,痛声大呼! 屋外暗器杀手的死,仿佛一盆凉水洒在屋里六人的心头,一股悲怆的气息不断蔓延,似乎远比高锋王云飞杀死的两名刀手来得重要。渐渐地,气息发生了巨变,突然爆发森冷的杀气。 一名刀手飞掠杀至窗前,恰时,石忠已然爬到外头而王云飞的还在屋里。呼——钢刀破空而来,王云飞感觉脑后寒风大作,连忙侧移了半尺,拧身挥刀去挡。 锵!呲啦! 劲道十足的劈斩只差一点点便会打落王云飞的宝刀,染血的钢刀继续划下,切开了王云飞的左肩,顺滑而下,又在左臂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立时鲜血如注。 王云飞强忍钻心的痛,性命攸关之际,右脚直踹过去,不偏不倚的踢中黑衣刀手的命根子,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王云飞跳到了窗外,几乎同一刻,另有一刀一剑斩在了窗上,发出笃笃的声音。 “云飞,你的手——”渐浓的血腥气钻进石忠的鼻子,立刻令其警醒过来,但见身边左臂全是血的王云飞,又惊又怒地低吼道。 “我们快些走,他们人多。” 高锋杀死暗藏前院树边的暗器杀手,粗略检查了左右,没再发现其他隐藏杀手,又听石忠说话恢复许多,连忙扔出手里的第二把钢刀:“石兄,接刀。” “追!”屋里众人厉声呼喝,竞相跳出窗户。 石忠伸手接住刀,立刻看清楚现下情势,对王云飞道:“云飞,你们先行,我殿后。” “快追!快追!杀了他们灭口!”那个黑衣首领气急败坏地大呼小叫。 “他们往东跑了!”第一个跳进走廊的是一个用刀的黑衣人,他的左边袖子让人抓破了,露出一截米白色的内衣。 旋即,五名黑衣人杀气腾腾的追向高锋三人。 那个被王云飞几乎踹爆软蛋的家伙辛辛苦苦的跑出窗户,脚下一软,扑通摔倒在地上,而后踉跄地爬起身,迈动虚浮的脚步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柴刀黑衣人却没有移动脚步,等了好一会儿,周围基本安静下来,他小步跑进偏厅,恭声道:“老爷,人已经跑远,你们可以起来了。”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肩头有一大块血迹的刘一笑利落地跳起,稳稳站住,咧嘴大笑:“哈哈,妙,实在妙!走!看高锋三人怎么死的!” “老爷稍慢,您这身衣裳该换一换。”柴刀黑衣人连忙劝住刘一笑。 “狼牙!表现得很好。”那个灰衣中年人揉着肩膀爬了起来,对黑衣人赞道。 “多谢三爷。”狼牙喜道。 “狼牙,你快些过去,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我们马上追上你们,嘿嘿,然后群殴他高锋,打死了扔进文江喂鱼!”刘一笑阴笑的说道。 “是,老爷。”狼牙点头一下,迅即面色哀伤下来,“老爷,马四爷——” “我会给丛木报仇的!”说起马丛木,刘一笑的眸子里寒光湛湛,任谁见了都会感到浑身发寒,“为了扬一口气,害死了丛木,是我的错。丛木啊,你在天之灵,不要怨大哥,大哥马上宰了高锋,到时候,你在天上也好地下也好,再把他碎尸万段吧。” 是了,屋外潜伏的暗器高手便是马丛木,才通商会的四当家。 “老爷,属下先行一步。”黑衣人躬身一礼,退出偏厅,火急火燎地跑出院子。 “老三,你守家!老二,咱们换身夜行衣,去搞死他娘的高锋他们!”刘一笑呲牙裂嘴地道,“爽,能在家门口杀人,真爽!” - 江游镇镇东南,一条小街的尽头。 高锋、王云飞、石忠终于被五大杀手追上。 “看你们往哪里走?”说话的是仗剑而立的黑衣蒙面女子,一身夜行衣裹得紧紧的,将她的姣好身姿尽情展现,凹凸有致,令人睹之血脉喷张。可惜,这一时刻,没人去欣赏她的身材。 拦住高锋三人去路的是扫帚杀手和长斧杀手! “高兄,速战速决,他们的老大还没来,我们应该还有机会。”王云飞脸色发青,低声对高锋说道。疾行之下,哪怕他点住了伤口周边的几处穴道,一路撕了衣裳使劲缠了几下,但伤口太大,血流失太多,脑袋死沉死沉的,有些站不住。 “石兄,你前我后,王兄,你找地方躲起来,先处理处理伤口!”高锋当机立断地说道。 “云飞,听高锋的。”石忠左手一划,把王云飞护在了身后。 “杀!”五大杀手凶狠地吐出一个字,身形同时蹬出。 这是“不是死你就是我亡”的生死之战! 高锋和石忠怒吼出声,挥刀相向。 钢刀划过虚空,重重地迎面而来的斧刃撞击在一起,锵的一声,刀身震颤,险些令高锋松手丢掉钢刀。借长斧打来的力道,高锋退闪到了侧边,躲开了从天而降的铁扫帚。 第五百九十三章、追至 此地乃东南一条小街的尽头,再走丈余,便可出了江游镇。寥寥数颗星星在高高的天空眨动着眼睛,几片淡淡的云随着北风快速移动着。 “去死!” 一声怒气冲冲的喝喊冲天而起,击散了天上的淡云。 点点星光之下,一溜刀影一闪即逝,破开了持斧黑衣人的小腹,鲜血飞飚,在刀的主人身上留下无数血红斑点。 “你——找劈!”鲜血上涌,自长斧杀手嘴里流出,他含糊不清地吼道。杀手瞪圆眼看着高锋,使出吃奶的力气举起三十余斤的长斧,想把眼前这个统领劈成两半。 “咻嘶!” 长斧依旧高举在空中,忽然,细密的破空声大作,高锋心知那个铁扫帚打了过来,登时哈腰蹲下,但那个杀手早已预料,扫帚直转急下,如山岳般扫中高锋的背脊,将他打飞出去五六尺。 高锋的背上,衣衫尽碎,血痕遍布。 “啊!” “啊!” 就在这里,两声惨呼从小镇方向传来。 “王兄!”高锋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王云飞的,脸色大变,站直身子张望,却见王云飞躺在地上,未有动弹。 “风子!”扫帚杀手回头一看,一名用刀杀手躺在了血泊里。 “云飞!”石忠伤痛欲绝,眼角泪水溢出,挥洒在空中,不经意间,出手越重,奈何对面的黑衣女子身影轻如羽毛飘来飘去的,一刀又一刀地打在空处,一时半会儿难以击退她,更别提击败、击杀了。 忽然,石忠感觉耳后有阴风吹拂,连忙撤了刀,闪至一边,冰冷的刀尖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丝尖锐火辣的疼痛。 石忠伸手摸了摸脸颊,指间有些粘的,明白自己的黑脸伤了,落下了一道伤疤。 噗通!咚! 长斧杀手跪倒在地,左手使劲按在小腹深深的伤口处,鲜血无法止住,喘息如牛,外露的大眼睛怒火大冒地盯着高锋。 “杀了你!”听到异声,铁扫帚回头,看到长斧杀手奄奄一息,面目立马狰狞如恶鬼,挥动长长的铁扫帚,杀向高锋。 顷刻间,两边打得白热化。 小街方向,两人并肩快行。 “就算是死也要杀了你!” 铁扫帚杀手负了伤,口中含血,嘴角挂起一条鲜红带子。交手十余回合,他的一身黑衣不知道破了多少个口子,但两个好兄弟的死令他坚持着,心里不断激励自己,不会败给这个人的! 高锋也不好受,打了这么一会儿,左边肩头被扫帚拍中一下,血肉模糊,目前左臂几乎抬不起来。而他还在担心,那个“首领”差不多该到了,如果再不走,一旦有完好的没出手的人加入,他和石忠很难活着离开了。 又斗了五六招,高锋收刀与身侧,闪避对方的拍击,见杀手拍动扫帚力气已老,立即冲刺一大步,挥刀而斩。 “不。”杀手惊恐大叫,但高锋的钢刀没有半分滞留,一扫而过,切开对手的咽喉,并继续向下,破开了他的胸膛。 随后,高锋纵跃走开,对石忠喊道:“石兄,我们走!” 石忠闻之,挥刀横扫,逼退仅剩的两个黑衣人,纵身后跃,与高峰汇合一处。两人瞧了一眼死去的王云飞,眼中哀伤满满,不舍的跑远。 “冰,怎么回事?” “首领”狼牙终于到了,他看到地上的几具尸体,又看到远去的两道人影,双眼好似要喷出火焰,冷冷地问道。 “是高手!追吧!不然很难交代!”黑衣蒙面女子冰淡淡的回了一句,右脚一点,一马当先地飞奔向高锋、石忠消失的方向。 “枯木,你呆在这里,老爷他们马上就到。”狼牙默默摇头,对冰女杀手有些无奈,有些着急吩咐一声负伤而立的刀手,然后,他对身旁软蛋差点被爆的家伙道,“苍鹰,咱们走。” - 出了江游镇,石忠发现只有一个黑衣人穷追不舍,还是那个女杀手,转头对高锋说:“高兄,你我合力杀了追兵,而后找地方躲起来。”江游镇东南不远便是是一片水草地,深秋时节,此地芦苇高耸,要躲藏一人两人,确实不难。 “好!”高锋点头。 冰轻功极好,跑出一会儿,她已追近至一丈左右,完全有信心在十丈之内追上两人并缠住他们,只要缠住一点点功夫,狼牙一定会赶来。 “咦!?”冰看到高锋和石忠变幻了方向,一左一右地向自己包夹过来,不禁止住身形,轻咦了一声,而后黑巾下的秀丽面孔弯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来的正好。” 石忠过来的比高锋还要快那么一分,钢刀如儿一样绽放开来,一朵妖艳的刀击向冰。脸上的笑容还未敛去,冰顿感一股压力自左边过来,待看清来人,冰贝齿一咬,呵斥道:“又是你!”说着,冰挥剑迎上。 铛的一声响,冰借力回旋,剑光如一圈淡淡银色的环。高锋已至,奋勇打出一记力劈,刀身破空发出嘶嘶的声响,刀光更如闪电般挥落。 铛!之前的声响犹在耳边,剑与刀又碰撞出激烈的火。 冰感受到石忠和高锋的异样,心下隐有一种不祥之感,奈何高石二人根本没给她细想的机会。一刀接着一刀倾泻而来,或正面劈砍,或侧边横切,或背后偷袭,连绵不绝的刀影好似一张渔网网住了冰。但冰一点也不简单,身姿如翩翩起舞的舞娘,在阵阵刀风中又如一条游泳的鱼游弋。 “呲!噗!” 酣斗五六招,高锋的连环三斩终于建功,砍中冰的左肩! 冰立即吃痛,双眉紧紧蹙起,眸中杀意滚滚,却依然能看清三分痛苦。未等冰做出反应,石忠的钢刀抹向她的玉颈。 “不!”狼牙的吼声如惊雷炸响。 一道厚重的刀光自他的手里飞出,好像一头看到美食的雄鹰扑了过来。 石忠自然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女杀手的命,钢刀略偏,未尽的力量牵动身子往地上打了一个滚。 冰自知不能傻傻的等在原地,双脚频点属数下,借机退到了后方。 几乎在她站定的刹那,狼牙和苍鹰站到了她的左右。狼牙爱慕冰已久,神色紧张的追问:“冰,你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看哥哥待会儿给你报仇!” 第五百九十四章、幕后 “死不了!” 冰冷漠答了一句,右手疾点,封住要穴,减缓流血。一对凤目一直怒视高锋,冰心道,这个三十十左右的臭男人连续三刀劈斩,一刀比一刀沉,打得宝剑差点脱手,过了这么好一会儿,右臂还使不上十分力气,可恶! 狼牙并未因冰的冷漠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厌恶,转而将愤怒之火移至高锋和石忠身上,前跨一步,怒言道:“大胆,敢伤我家冰。苍鹰,和我一起杀了这两小子!” “好嘞!”另一个黑衣人狂喜地应道。 “谁、谁是你家冰?!”女杀手冰慌乱的低吟道,黑夜下黑巾遮挡的秀脸不为人知地微红起来。 “哼!大胆贼子,敢在王都附近灭人满门!在下身为王都城卫军统领,岂容你如此嚣张!还不束手就擒!”高锋为人正气,若不是想要活着离去,并上报给将军他们,他绝对不会后退半步,一定会和这些杀人凶手血战到底! “哈哈,你还统领?那老子便是王朝大将军!”苍鹰想起让人踢了一脚宝贝命根子,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多少,狂笑着说道。 “哪来的废话?还不给老子快上!”狼牙狠狠地拍了一记苍鹰的脑袋,没好气的喝道。 “高兄,杀了便是,好为刘会长他们报仇!”石忠已经明白偏厅里发生了什么,虽对刘一笑那张看上去狡猾的笑容没一点好感,但今日所见所闻,才通商会好像不坏,听商会死了那么多人,他的心底气怒异常。 “死!”冰却先动了,黑衣撕开了一角,露出一小片粉色劲装,左肩缠起三四圈黑布带,看来是她自己简单做了包扎。 “冰!”狼牙和苍鹰疾呼一声,连忙闪身冲出,跟在冰左右。 高锋和石忠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舍身成仁的决然。这也难怪,相较高锋、石忠经历小镇街口的拼命,狼牙和苍鹰只是消耗了一点体力,而且既是“首领”,狼牙的本事多半在其他人之上,很不好对付。 “杀光这些败类。”高锋咬牙哼道。 顷刻间,五人混战在一处,刀光霍霍,剑影飞掠,拳影重重。无数劲气爆发,压低了旁边的青黄枯草,吹起无数折断的叶子。 突然,高锋感觉压力一松,他的眼珠子斜向压力减去的左侧,清晰地看到狼牙纵跃走开,到了不远处拾起属于他的厚重大柴刀! “石兄,小心柴刀!”高锋看得出,有刀在手的狼牙会如一头杀红眼的恶狼一样,拼命地厮杀,直到消灭了敌人。 “来得好!”石忠大叫一声。那飞刀惊魂还在心头萦绕,又见狼牙紧握大柴刀,石忠面目狰狞,脱离战圈,兀自杀向狼牙! 高锋无可奈何,杀意凌然的冰将长剑左右飞扫,断掉他摆脱战局去助石忠的去路,侧后还有苍鹰左三劈右三劈地挥斩。 激斗近二十招,高锋身上留下了七、八道或细长或短小的伤口,浑身浴血,若非切磋带来的经验,这些伤口足以致命,绝非像如今这样,只是伤及肌肤。 左肩肩头的伤势牵动着冰的神经,一身气力好似凝固了一般,动用不了太多,她眼前景物左晃右摆,仿佛只要再痛一息,她就会晕倒在地。可是,她看到可恶的所谓统领还在坚持,怒火支撑着她不倒下去。 “冰,他交给我,你先休息一阵。”见冰出招已见凌乱,身形闪避渐缓,苍鹰忙不迭的关切说道。他的左肋下鲜血滚滚,正是高锋的蛮劲一刀斩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不!不杀他,老娘绝不走!”冰的倔强付出了惨重代价。 “找死!”高锋冷哼一声,时至此刻,他无慈悲之心,早先还有擒住对方审问得到些许狮虎寨讯息的一点小心思。 钢刀挥过,与苍鹰的钢刀咣地对撞一记,高锋的浑身劲气全力而冲出,立时将苍鹰逼退。虎口顿时一疼,苍鹰只觉得一座巨山撞到了自己的刀刃上,脚下连退了三步之多,但他的目光未曾离开高锋。 高锋微微侧身,闪掉冰的飞身一刺,手里的钢刀借撞击之力反弹,刀锋转过,刀刃划向冰的玉颈。 “冰,快躲!” 苍鹰看得清楚,连忙大声呼喊,同时,用力蹬地,欲后发先至,截断高锋的横扫。 噗啦! 冰的颈间喷出一道浓稠血箭! 不是她不愿意躲,实在是有一些心有力而气不足。 “不!”苍鹰仰天怒嚎,赤眼欲裂,钢刀一挥而下! 噗! 刀刃切开了高锋的后背,鲜血哗哗涌出。 剧烈的疼痛使高锋缩起了脖子,但他的身影未停,借挥刀之力旋转过来,尽管不那么快,可是,一心关注冰生死的苍鹰面前,这把刀足以要命。 刀光闪过,又见血光。 苍鹰的右脸颊几乎完全被划开了,露出一排黄牙,提手挥刀,偏偏地,高锋气力殆尽,瘫软倒了地,巧合的躲开了这一刀。 “站住!”另一边,石忠狂喝。 狼牙抓握带血的柴刀向冰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眼看着刀锋在眼前扫过,高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听石忠的响喝,他心有警觉,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六七尺外。 果然,杀手狼牙如一头疯狂的熊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冰身边。 “冰!冰!”狼牙绝望的呼唤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回应,他猛然抬头,眼中血丝遍布,极像一条条火线。呀地一声吼叫,狼牙扑向喘息如牛高锋。 适时,左胸裂开一道大血口的石忠追至,却见破脸的苍鹰挡住了他的去路,不禁有些懊恼,钢刀如同虎豹的爪子抓向苍鹰。苍鹰挥刀去挡,忽然石忠加快了一分速度,钢刀躲开了苍鹰的刀,一下子砍在苍鹰的胸口,砰的一下,苍鹰被击退,跌倒在地,抽出了两三下,再也不动了。 “大狼!” 一道大吼声震四野! 高锋和狼牙战得如火如荼不可收拾,石忠立即缓住身形,眼光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两个黑影,各持刀剑。 石忠淡淡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嘿嘿阴笑着,一阵阵寒意聚在石忠心头,听得黑影厉声说道:“大狼!究竟怎么回事!居然带寨里的人来王都附近,想毁了狮虎寨吗?” 第五百九十五章、相助 “车夫大哥,去镇里多少钱?”两个貌美如的姑娘站在一辆装饰简单朴实的马车前,面带微笑地冲坐在车上的中年男子问道。 靠在车厢而坐的中年男子闭着眼休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回家了,这个时间,如何还能有生意?又有些叹息,今天只拉了两单生意,赚得不如前几天好。 突然,一个细腻柔滑的声音钻进耳朵,他立刻打开眼帘,车前竟有两道靓影,跳下马车,客客气气地道:“两、两位美丽的小姐,去镇里只要五个铜子。姑娘若愿意,小的可以便宜一点,收您三个铜子。” “金姑娘,这车太普通了,坐那边的吧。”一个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哥横了一眼中年车夫,笑脸相迎地对金欣悦说道。 “谢谢公子美意,无功不受禄,小女子不喜欢奢华的东西。”金欣悦撅着嘴,十分不高兴地拒绝了。可这讨厌对方的撅嘴在那位峰笛城公子眼里却成了令人陶醉的娇俏模样,双眼光芒四射,神情如痴如醉,只差嘴角口水流溢。 “车夫大哥,我们坐你的车,可以现在走吗?”林诗语冲呆滞的中年车夫说道。 “是是,小姐,多谢小姐光临,请上车。”车夫回过神,摆出请的姿势,却有些害怕,旁边的公子哥不像是什么好人,那眼神简直要杀人。 “快!快!”见林诗语、金欣悦上了车并缓缓驶离码头,俊美公子哥招呼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径直登上对面漂亮很多的马车,对车夫着急地催促道。 - 听到刘一笑的声音,狼牙刀光大盛,口中回应道:“老大,先别责怪属下。请老大快些出手,解决了他俩,那么一切秘密都会成为谜团。” 高锋和石忠听了大惊,原来这黑衣人叫大狼,而且他这个首领不是真正的首领,只是擅自带了高手前来寻仇的人,现在狮虎寨的大当家来了!! 这般一惊,高锋遭了难了。 狼牙未开封的大柴刀砍在高锋的左上臂,咔嚓之声仿佛天上雷声般洪亮。 “啊!”哪怕后背切开,高锋也没痛呼一下,如此断臂之痛令虚弱的他无法在咬牙忍住,不得已大叫出声。 “大狼,今日之事,看在你忠心为寨的份上,回寨里再行处罚。”“老大”刘一笑淡淡的说道,“既然这二位知道了咱们的秘密,自然要灭口杀掉。老二,还有一个交给你了。” 刘一笑身边的才通商会二爷孔夜嘎嘎怪笑一声,纵身跃出,直奔石忠而来,手里拿握的赫然是一长一短两把刀,罕见的双刀流。 - “我们是王都城卫军统领,你们胆敢杀害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只要你们死在这里,天知道凶手是谁?” 石忠和刘一笑的喝喊传出去老远。 大半里外的一条宽敞官道上,两辆相差巨大的马车一前一后好似追逐的奔跑着。耳边风声呼啸,中年车夫听得隐隐约约的喝喊声还有刀剑之声,吞咽一下口水,抓住马鞭的手不禁细微颤了一下。 “林姐姐,好像有人打斗,还说自己是城卫军统领?难道有城卫军追杀刺客追到这里?”车厢里,金欣悦好奇的说着。 “别管闲事。”林诗语淡漠的说道。 “不是闲事,雪姐姐——林姐姐,我们救救那个统领吧?”金欣悦有些不忍,毕竟她算是半个皇家子弟,如何能见死不救。 “好吧。”林诗语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让中年车夫停车。马车停在路边,厮杀声越加清晰,车夫哆嗦的说:“两位小姐,这里危险,快些离开才是。” 金欣悦取了一粒碎银,塞到车夫的手里:“你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 “这个——”中年车夫还想劝说数句,却见眼前的两道靓影仿佛欢悦的飞鸟冲进了路边的草地,他张大嘴巴看着两道飞快远去的身影,喃喃轻语:“好快!” - “乖乖受死,老子要给冰报仇!” 狼牙咆哮着,大柴刀一闪一闪的挥砍。高锋整个人有气无力,拼命地躲避狼牙的凶戾杀招,不待片刻,身上又添三四道刀伤,只是他不愿这么死掉,内心有一定要把狮虎寨的事情传递回王都的念头。 “哈哈,你就这点本事?大呼小叫的,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只接了老子四招就血流满面了。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好看呢!” 孔夜一边挥刀一边嘲讽石忠。 此刻的石忠满脸是血,右边额角被孔夜削去了一片皮肉。 “算了,早早解决掉你!老子还要去翠楼快活快活呢!”孔夜嬉笑地说着,身子猛然冲刺,左手横切,右手力劈。 石忠右眼紧紧闭着,左眼凶光毕露的盯着蒙面黑衣人孔夜,犹如一头紧盯猎物的毒蛇“匍匐”在那里,等待最佳的猎食时机。 千钧一发之际,石忠的刀正待雷霆出动,但他感觉到周边气温骤降,如同跌在冰窖当中。一溜光亮的剑影横插进来,叮叮两下,长短双刀刀身一震,孔夜身形急退,有些吃惊地看向雪白的倩影。 “你没事吧?”林诗语平淡的问道。 “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石忠醒过神,收了钢刀,向林诗语谢道。他知道,即便他刚才出手,这条命断然是活不下来的,也不会杀死黑衣人,顶多给黑衣人一记重伤。 “好美的姑娘!”孔夜双眼大亮,“美女,何必为了帮这个待死之人得罪二爷我?请让开,二爷杀了他,请姑娘进镇里好好吃一顿江鲜。”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若能和如此美女云雨一番,死也值了。 “你是城卫军统领?”林诗语不理孔夜,玉指伸出,快点几下,帮石忠暂时减缓流血,目光又落到孔夜那头,口中反而对石忠问道。 “姑娘,在下右将军亲卫队石忠。那边——”石忠想起高锋,担忧地望去,见到的是另一道粉色身影与狼牙战在一起,高锋坐在地上喘息。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石忠大为感激,“那边的高锋兄弟任职城卫军统领。我们还有一个兄弟死在他们手里了。” “我本来不想插手的,我的妹妹想救你们,我才出手的,不用这么感激我。”林诗语淡淡的说道,“你伤的不轻,他们交给我们姐妹对付即可。对了,问你一生,要活的还是死的?” “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石忠和孔夜不约而同的张圆了嘴巴。 第五百九十六章、赤玫 “嘎嘎,小妞,好大口气!来,让孔大爷瞧瞧你的手段!” 听了林诗语的话,孔夜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心里暗道,想我风铃老大座下有名的狠杀手夜猫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瞧不起…… “姑娘,这家伙的长短双刀极难对付,你、你还是谨慎些好。”石忠站在林诗语旁边,回过神,小声说道,而后想了想,又道,“当然,若能活抓,那是最好,但请姑娘务必将之留下。”。 林诗语没好气的说:“我知道了。石忠,你有心思替我担心,还不如赶紧去给高……高统领验伤疗伤。再不去的话,高统领的血要流光了。”她使劲回忆石忠说过的话,却没想起另外一人叫什么,只记得他是个统领级的将士。 “啊,多谢姑娘!石某先过去了。”石忠面色稍显慌乱,拱了拱手,快步奔向坐在地上的高锋。 “小妞,今天叫你瞧瞧老子的厉害。”孔夜暴跳如雷,这个白衣年轻女子样子挺美,但面色冷漠,更无视他这个南笛州小有名声的杀手,舔了舔薄唇,“小妞,老子会手下留情,嘎嘎,叫你尝尝老子宝贝的厉害。” 幻想着娇美女孩的【呻】吟,孔夜精神大震,殊不知这一句话触动了林诗语内心最深处的痛! 轰!林诗语周身爆发出漫天飞雪般的寒意,狭长的剑身上又好像铺上了一层极薄极薄的寒霜。她的眸子波澜不惊,但落在孔夜眼里,大有不同,简直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冻得他动弹不得。 “死!”樱唇之中迸射出简单的一个字,旋即,身形一闪,挥剑冲向孔夜。 孔夜感受着林诗语散发出来的杀意,他有些发懵,不明白为何这个冷酷的美娇娘突然变成这样,之前如事不关己冷淡应付自己,而今却似乎要一击杀死他。 “难道——难道——”孔夜心中灵机一动,脑子里转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破罐子!”他一时间没想好什么词来形容被人强【暴】过的女子,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尽管林诗语的杀意叫他有些发竦,很少遇到如此对手,但长年的刀口生涯使他养成了迎难而上的习惯。笑声落下,孔夜双手舞刀,迎向林诗语。 “松海涛涛!” 秀目中怒火大冒,林诗语对孔夜的不退反进没有一点意外和惊喜,出手便是云松剑法里最难练威力最大的剑招。 孔夜眼里还有些许冷笑,你内力高超又怎样,招式不如我,还不是要亡在老子的刀下。乍见一道道剑影好像松树林里的松针,数不胜数地罩向自己,眸子里的浅笑不见了踪影,身形猛地一顿,连忙使出“双龙搅海”。 金戈交鸣之音大作,其间夹杂数声惨叫。 人影分开,白衣之上点缀了数十滴鲜红,好像一朵朵赤色梅绽放,黑影的眼眸当中生机一点点消散,过了两息,轰然倒地。若有人检查他的伤势,会惊讶的发现,孔夜周身不下三十处剑伤,最要紧的是两处,咽喉刺穿在上,命根断裂在下! 刘一笑大意了,本想不过是两个年轻女子,能有多大能耐,自己手底下最厉害的两个杀手一定能解决掉,突然,这边狼牙还好,一直压制了粉衣女子,可眨眼功夫,才通商会的二爷孔夜居然一招被杀。 “老二!”刘一笑伤心欲绝的呼喊着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处一起,虽偶有摩擦但交情已深,今夜连番见到老四马丛木、老二孔夜死去,那一双冷静的眼眸霎时充满血丝。 “你!该死!”刘一笑抬起右手,刀指林诗语。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林诗语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后者,淡淡的说道。 瞬间,两道人影冲撞在一处,刀光剑影令人炫目,刺耳撞击声使人胆颤。不愧是有资格坐拥数位好手的刘一笑!一身武功确实不凡,在林诗语冰魄雪寒功雪劲大成之下,应付的游刃有余。 高锋脱去了外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只是这一刻,上面伤痕累累,尤其是后背以及左上臂的伤。石忠手脚飞快撕开袍子擦拭了一下伤口,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创伤药给他敷上,用高锋脱下的衣裳为他包扎,半盏茶功夫,高锋身上缠紧了布条绷带。 他看着金欣悦独木难支,立即对石忠说道:“石兄,粉衣姑娘有些扛不住,你去助她一把,我担心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狮虎寨来了多少人。” “好,我去帮她。”石忠冲高锋点点头,为自己的刀伤简单处理一下。随后,他提起已有三处卷刃的钢刀,大喝一声:“姑娘,石某来助你!” 大柴刀左砍右劈,狼牙打得十分兴起,心中呲笑,大爷我敢肯定,这个年轻的女子初出江湖,出剑虽快却不稳,倒是一身内力颇为不差,竟有刺骨寒意近身,嘿嘿,只要伤了她,大爷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突然,石忠的喊声传进耳中,狼牙大怒,这个对手难缠的紧,哼道:“姓石的,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石忠狂笑一声:“臭狼,你们六个人对付刘一笑他们,难道不是以多欺少?看刀!”他忽的加入战圈,金欣悦压力顿减,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石忠,心中有些黯然,难怪雪姐姐不让我单独出门,这点身手怎么随便碰到一个耍大柴刀的樵夫都打不过? 如若她知道大柴刀男子是杀手狼牙,金欣悦绝不会这般苦恼自卑了。 渐渐地,二打一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石忠挥刀与狼牙缠斗在一起,金欣悦则化身刺客,游弋在两人周边,快剑飞刺,十余招过去,狼牙身上多了四道剑伤。 夜色渐深,才通商会大厅灯火通明,三爷樊正文来回踱步,数道阴影在厅堂里转来撞去。有人跑进来,汇报道:“三爷,四爷和几位兄弟的遗体已经遇到后院小屋,是今日运出小镇,还是等——大爷回来再说?” 樊正文刚要说话,一人匆匆跑入,气喘吁吁的说:“三爷,赤、赤玫老大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怒 “赤、赤玫老大,那个、那个——” 樊正文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睛流露深深的惶惧,今日的计划干得好了,总管也好,杀神们也罢,应该不大会指责什么,可现今,老四死了,还折损几名好手。 “刘一笑呢?他挺大的架子,我来了也不出来迎接一下。”赤玫穿着一身湖蓝色劲装,腰上挂着一只黑色小袋,以及一柄短刃。说话间,她已择了主位坐下。 看到樊正文慌慌张张的模样,又没见才通商会的其余三位当家现身,加之任务执行的不顺利,赤玫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没给樊正文一点好脸色,面若寒冰,“樊正文,什么时候小小的才通商会要这么大面子?老娘来了,居然只有你一个人来见我,是不是要老娘亲自去刘一笑他们三人的【淫】窝里抓他们出来?限时半柱香,我要看到刘一笑他们。” “不,不是——”樊正文抹了一把汗水,艰难的道,“赤玫老大,大哥他不在,二哥也、也不在,老四、老四死了。” “什么?”赤玫暴怒站起,揪住樊正文的衣领,把高出她半个头的樊正文拎得差点跌倒,“临走的时候,老娘还没听说近期还有这么重的任务交代下来,竟要三个队长同时出动!?” “不是,赤玫老大,能、能不能松手?让属下讲给您听。”樊正文苦笑地说道。 “好,你讲!胆敢漏了半个字,老娘拿你来试毒。”赤玫松开手,盯着樊正文说道。 “属下不敢有所隐瞒,事情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樊正文从刘一笑那儿知道了王都近段时日发生的很多事情,于是,他把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赤玫听,包括方纯被发现如今失踪,文新布庄暴露布头失踪,以及今夜设计陷害三位城卫军统领,刘一笑他们追杀过去。 “你们的胆子挺大啊!敢对城卫军的人下手?”赤玫一掌拍下,樊正文的脸颊立马有了一座五指山,却不敢吭声一下。只听赤玫冷声道:“樊正文,你知道你们惹的祸有多大么?幸亏老娘及时赶来!告诉我,刘一笑追去哪里了?但凡知道这些的外人统统得死,而且必须杀得快,一旦惊扰他们,传扬出去,嘿嘿,你们几个百死也不为过!” “赤玫老大,大哥他们追到了镇东一里外,那里人倒是不多,只是|不远处便是码头来小镇的必经官道,极易惊动官道上的人。”樊正文赶紧回答。 “你速速召集人手,待会儿清理现场!我先过去,但愿还来得及。”赤玫闪身到了门口,看着外面幽幽夜空,寒声吩咐道。 樊正文连忙答应,抬头却发觉门口已无赤玫人影,心下焦急,这回麻烦大了。 且不提樊正文召集人手,再把目光聚焦到镇东的草地。 坚持了三十余回合,狼牙落下满身的伤,既有细小的剑伤,也有皮肉翻起的刀伤,原先蒙脸的面巾不知飞到了哪里,一张大胡子脸庞展现在石忠和金欣悦面前。 石忠的钢刀折了,丢掉刀柄,以一双肉掌应付。金欣悦的脸色略微发白,右腿被狼牙的大柴刀擦了一记,疼得火辣火辣,移动间有些踉跄。 长剑轻舞,朝狼牙的面门斩去,狼牙浑身力气有些不济,只好横刀身前,小退一步,但石忠逮准机会,拧身插入,运起所剩的两成内力,拍中狼牙的胸膛。 噗! 狼牙突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想要用大柴刀支住身子,却感觉一身力气仿佛抽空了似的,扑通一下跌倒在地,气息有出无进。 “姑娘,多谢搭救!”石忠亦步亦趋地走到金欣悦近前,拱手谢道。 金欣悦发傻地看着躺在地上渐渐不动的狼牙,脑子里晕乎乎的,想着一件事,好、好像是我第一次杀人——石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发呆,连连摆手道:“没、没什么的。这位大哥,你的伤?”金欣悦脸色难看地指了指石忠的左手还有左腿,左臂自然下垂着,鲜血沾满手掌,左小腿裤脚破裂,露出一道血口,好似张开的大嘴,两边皮肉翻起,鲜血淋淋,隐约能见到骨头。 石忠笑道:“这点伤和救命之恩比起来微不足道。”说着,石忠退到边上处理了伤口,做好最简单的处理。 金欣悦犹豫了好一会儿,向石忠提出核实对方城卫军身份的要求。石忠欣然答应,从高峰那里取来一块铁牌,和自己的铁牌一起交到金欣悦手里。金欣悦虽然没见过城卫军将士铁牌,但听霍正虎见过一点点,对两块铁牌指出了一处不同之处。这下子石忠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二十左右的女孩身份不一般,说明了自己亲卫军成员的身份。 这时,他们的后面有纷乱的脚步声靠近,石忠回头沉声喝道:“来者何人?”那俊美公子哥被这道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吓得脸色发白,看着金欣悦,求助似的说:“姑娘,我、我来帮你们,和他说、说一说,我不是坏人。” “这儿危险,快些回去。”金欣悦淡淡提醒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们。 看到四个缩在后头的年轻男子,石忠摇头笑了笑,想讨好武功这么好的女孩子,这点胆量可不行呐!他担忧道:“姑娘,你不去帮你的朋友?” 金欣悦嘻嘻一笑:“林姐姐出手,不用担心,你就当那个黑衣人死了好了。” 话音刚落,刘一笑啊地冲天大叫,随后,只见他满脸血污,还捂住左边胳膊,一边盯着林诗语一边倒退,嘴里却恶狠狠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杀你的人!”林诗语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晃身而动。 “咻咻咻!” 就在林诗语身影发动的刹那,刺耳尖锐的声响如鞭炮般响起。 林诗语停顿身形,长剑一抖,挽出一道优美的剑。数声脆响后,林诗语立于原地,平静的目光射向飞针来处,冷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黑色夜空下看不清来者的面容,一身劲装似非黑色。却听来人笑道:“咯咯,小姑娘,既然老娘来了,老娘的手下岂容你杀掉?” 刘一笑大惊,面巾下的脸庞苍白无色,喃喃自语:“赤、赤玫老大!” 他的声音不大,不幸地钻进了林诗语的耳里。辽阔的草地上一声惊雷炸响:“你是赤玫?月黑盟的赤玫?”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愤怒,其中更含有高强的内力,震得武功三流的公子哥们一阵气血不畅,亦有几分发颤,好像十分激动,惊人的冰寒之意缓缓散开,令人身躯微抖。 第五百九十八章、拼命 “赤玫?”石忠和高锋互相望了望。 高锋惊声道:“不是狮虎寨,是月黑盟!!” 石忠非常疑惑地说道:“月黑盟为什么要灭了才通商会?一个小镇的商会而已,难道有什么秘密?高兄,若真如此,你说,刘大民的死和月黑盟有没有关系?” 高锋面容惨白,听闻石忠说起这个方向,脸色更加白了,无力的摆摆手:“不会,应该不会,刘大民再有能耐,会得罪月黑盟?对付这么一个家伙,赤玫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传闻是真的?月黑盟的总部在王都?” “嘘!说不得!说不得!”石忠示意高锋不要再说下去,虽然金欣悦对其有救命恩情,但这类秘事实不该传到江湖上。 高锋轻呼一口气,转首看向金欣悦好奇地问道:“姑娘,你的朋友和赤玫有仇?” 金欣悦紧张的手心冒出些许冷汗,和林诗语待在一起两个月,如何能不知她在天洪城的遭遇,明白与赤玫的见面没那么容易结束。而如此经历,作为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随便开口说给别人听呢? “不该知道的别问。”金欣悦无奈的假装生气地回了一句。 石忠和高锋听了,清楚他们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却看到刘一笑缓缓退走到赤玫左近。石忠岔开话题道:“姑娘,我和高兄恐怕没多少气力出手。还请姑娘出手活抓了那个黑衣人老大,此人在月黑盟身份不会太低,若能抓到,定是大功一件,石某一定到朱将军面前给你讨一份奖赏。” 金欣悦眼中寒光一闪,轻笑道:“你们不说,我也会动手!” “这个——金姑娘,咱们几个决、决定先走一步,这儿的事——我、我们不会传出去的。”那个为首的公子哥吞着口水怯生生说道,只是来王都转一转,天晓得会遇到当下的事,他简直后悔死了,居然追着金欣悦他们过来。 “请便,即使留下,我也保护不到你们。”金欣悦回头对公子哥说道。 “告辞!”公子哥如释重负,拱手一礼,转身和好兄弟们离开了。 - “是你救走方纯的?” 林诗语的嗓音变得沙哑,但周身的冰寒未见分毫,甚至隐有增长。 金欣悦眯起眼睛,眼睛紧紧锁住林诗语,心里暗暗吃惊,雪劲大成!难道要突破?若真的迈入冰劲,绝对会重现百年前玉梦仙子的光辉。 “哦?什么意思?”赤玫气定神闲的问道,右手却慢慢地移到了腰间的短刀刀把之上。 “敢做不敢当?原来月黑盟的堂堂杀神不过如此。”说话间,林诗语缓步走向赤玫,眼神锐利如剑,周身衣衫飘飘,寒气如浪。 “咯咯!”赤玫娇笑着,随即面色一沉,“小姑娘,老娘杀的人多了去了,有仇的人也多的不得了,你觉得老娘应该一一记住他们吗?至于方纯——认识而已。” “去死!”忽的,林诗语身形一动,脚踩巧灵七星步,身化虚幻,仿佛一阵青烟飘荡在空空的草地上。 赤玫看见林诗语的身法,惊咦一声:“咦!?你是短命医鬼什么人?或者,你是陈传九什么人?”不过,没等来林诗语的回答,或者她根本不会给出答案,赤玫很快地自言自语般说道:“原来是林家的小丫头!” “既然知道,你可以死了!”这时,林诗语已然近赤玫之身,不足四尺,长剑飞舞,如天上的白云无形,仿佛一层薄雾笼罩住赤玫。 “云松剑法果然不差!”赤玫淡定的声音响起,刀光一闪,随着数声磕碰,林诗语现出身形,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在为数不多的刀剑碰撞中,林诗语感受到了来自短刃之上的雄厚内劲,这让她觉得有一丝压力,狂怒之心得到了缓释,站在六七尺外,目光凝重,低声自语:“好厉害!” “既是陈传九的女人,杀了你便是一件大功劳!”赤玫微笑的对林诗语说着,身形却突然闪跃飞出,短刃挥出重重刀影,气势逼人。 “杀得了我再说!”林诗语大怒,脑海里闪过方纯欺负她的一幕幕,一股屈辱感越来越强盛,长剑之上兀自亮起一抹极淡极淡的光芒。 迎面杀来的赤玫看出不对劲,心道,云剑山庄的镇庄心法乃苍穹诀,属阳刚一脉,极不合适女子修炼,林诗语的内功心法显然不同,甚至会是江湖失传的某心法,呵呵,也对,九笑炼阴诀都出现了,再出现一两样史上有名的内功心法不足为奇。 她的左手悄悄地摸到了腰间的小黑袋。 转瞬间,两道人影“撞”到了一起,刀光剑影仿佛一条条银色丝带在空中华丽飞舞,留下一道道残影。 两人打得太快了,高锋和石忠本已重伤,如何还能定睛细瞧?看了不到半盏茶的样子,两人默默摇头,向目不转睛观看林诗语、赤玫之战的金欣悦担忧地问道:“姑娘,林姑娘可有胜算?” “现在打平。战胜赤玫有点机会,要杀她的话,几率小很多,而且赤玫的飞针暗器才是扭转战局的关键。”金欣悦收回了目光,瞄一眼那边的刘一笑,继续说道,“林姐姐只要躲过赤玫的前几轮飞针暗袭,胜算会大增许多。没想到林姐姐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破至第三重。” 最后的一句感叹,是高锋和石忠听不大懂的,大概能猜出突破的是林诗语修习的内功心法。高锋发白的脸庞依旧担心,若林姑娘败了,他们几个绝无活下去的机会,于是,他扭头对金欣悦道:“姑娘,不如趁赤玫无暇他顾的时机,我们三人合力尽快斩杀那个黑衣人。” 金欣悦浅笑一声,笑声如铃铛般清脆:“呵呵,高统领所言正合小女子所想,两位,待会儿,我来牵制那人,你们从旁威胁他。” “甚好甚好。”高锋和石忠点了点头。 林诗语的长剑有时如云一般捉摸不定,出剑无常,有时又似松针般扎手,迅猛而简单。加之一身白衣,更添了几分出尘仙子的味道。赤玫裹着黑衣,手上短刃经常护在周身,不过,一旦出击,犹如雷霆般霸道而快速。 转眼,林诗语和赤玫激斗已有二十余招。 第五百九十九章、中招 刘一笑心下大喜,亲眼看到杀神出手那是一种福气,此刻他正在享受这种福气,但林诗语的厉害给他敲响了警钟,留了两分心神注意那一头三个人的举止,忽然余光扫到高锋三人分散开来,隐隐包向自己,立即转过身,指着金欣悦厉声喝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一袭粉衣、夜风中衣角轻轻扇动的金欣悦缓步走向刘一笑,秀美的面孔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迷得刘一笑有些心神不稳。却听金欣悦甜糯的说:“这位杀手大爷,小女子在想,您如此威武,连我家林姐姐也杀不掉你,你看,你们月黑盟来了一个杀神,小女子怕得紧呢!”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忽见到金欣悦那迷人的笑容,刘一笑似气力不足地问道。 “杀手大爷,不要这么紧张嘛。你看,那两个统领害怕你,躲得这么远,小女子一介女流,实力低微,哪能对大爷你造成什么伤害,是不是啦?” “你还没说、没说你想干什么。”刘一笑舔了舔干燥的唇。 “哦,我啊,走过来是想——是想——”金欣悦扭扭捏捏的走近,到了刘一笑七尺外。她认为不能再靠近了,否则,会引起黑衣人的戒心,一旦他动手,她负伤的几率会很大。忽然,第二次“想”字出口,刘一笑耐心等候的刹那,金欣悦的语调骤然上升,狠声道:“是想杀了你!” 她的身影一闪,在空中留下一抹浅影,长剑挥出,如同夜幕之上的流星。 眼前的优雅美女一眨眼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刘一笑有些发懵,又见金欣悦出手如电,脸上露出六七分震惊和一点胆怯,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 冰冷的剑尖抵在了刘一笑的咽喉处,金欣悦哪里还有之前的妖媚模样,秀美的脸蛋布满寒霜,淡淡的警告道:“别动!敢动一下,姑奶奶给你放放血!” “你究竟想怎样?”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刘一笑看上去冷静很多,目中丝毫没有惧意,淡淡的问了一句,而他真想大骂自己太掉以轻心,居然着了一个小娘皮的当。 金欣悦冷冷一笑:“高统领,石统领,把他绑了,然后瞧一瞧他的真面目。” 提到高锋和石忠,刘一笑突然变的十分吃惊,真叫他们抓住自己,那么才通商会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到时候,盟里还会让一大群兄弟活着么?百分之九十九会派人暗杀,以免更多的秘密被右将军他们所知。 “呔!”刘一笑尖叫一声,身形急退,掌上钢刀向上挥舞,想打掉金欣悦的长剑。 快八剑讲究一个快字,陈传九的快八剑更添一分霸道,大有勇往直前的气概,而金欣悦的快八剑更轻盈,好似在林间飞舞的鸟。 娇叱一声,剑尖轻抖,金欣悦面带微笑地挥剑而斩! 剑尖画了一道圆弧,准确的切中刘一笑的右肩,一抹鲜血立时飘洒飞去,随后一道寒意侵入刘一笑的体内,令他身体一僵,钢刀啷当掉地。 仅仅这么小会儿,高锋和石忠强忍身上的伤痛,跑至刘一笑的侧后。光着上半身的高锋右臂高扬,右掌化刀看中刘一笑的颈脖,刘一笑嘎的怪叫一声,晕翻过去。石忠取来高锋的腰带,死死地系住他的双手。 金欣悦转到刘一笑后方,长剑下刺,登时割断了刘一笑的双脚脚筋!高锋和石忠看了,小小的都抽一口凉气,心道,看不出她挺狠的。 “啊!”刘一笑痛得醒了,感觉到双脚脚踝的剧痛,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张口胡骂道:“你这个臭贱人!老子一定要干得你心怒放,一定——” 高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喝止他:“闭嘴!” 石忠立刻顺手揭去刘一笑的面巾。 高锋和石忠同时惊呼:“刘会长?!” 一番询问下,金欣悦清楚了刘一笑的身份,笑道:“这还不简单,才通商会是月黑盟的产业呗。偌大一个门派,它的运转需要大量的资金,单靠接一些刺杀的任务,能养活六大杀神已经不错了。嘻嘻,看来两位统领今日功劳不小。” 高锋和石忠大为感激:“那是托了姑娘和林姑娘的相助,否则我们两个早就死翘翘了。姑娘,我们不会忘记的。”说起林诗语,三人齐齐向战斗处望去。 “小贱人。”赤玫愤怒的吼声传进三人的耳里。 赤玫的的脸上多了一条斜斜的剑伤,一枚米粒大的血珠挂在血痕的最下方,随着赤玫的怒吼,血珠顺着她依然紧致的肌肤上滑落,落下一条血淋淋的血痕,一眼看去十分恐怖。 “老妖婆,待会儿还会叫你更好看!” 林诗语腰身一扭,闪到了一边,避开赤玫的追身刀削。 “你试试!”一声冷笑渐起,赤玫的左手忽的甩动一下,三枚银针泛着淡淡的蓝光劲射过去。金欣悦紧张喊道:“林姐姐,小心她的毒。” 林诗语从容不迫地侧移一步,挥出一片剑,叮当三声响,银针斜飞出去,不知道跌落在了哪里。赤玫的笑声未歇,却见她暴退了五六尺的样子,左手频频飞扬,无数沾了毒的银针爆射向林诗语。 就在这时,纷乱的脚步声踏踏而来,小镇方向亮起数个火光。 刘一笑躺在地上,翻身看向火光四射的方向,隐约望见了他的三弟樊正文,立即仰天大笑道:“高锋,你们现在自废武功还来得及,否则叫我兄弟抓住了你们,嘿嘿——小贱人,老子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笨蛋。”金欣悦三人不约而同的说道。金欣悦唰唰两剑劈开了刘一笑的两个膝盖骨,疼得他呀呀大叫冷汗叠流。石忠和高锋对今夜的事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石忠怒火大盛的一脚踢晕了刘一笑。 “嗯——” 一下轻微的痛哼声牵动了金欣悦他们。金欣悦马上回头看向林诗语,只见后者蹲在地上,远处而来的火光照印下,她的表情有些痛苦。 “林姐姐!”金欣悦着急大喊,作势要冲,石忠急忙拉住她。 “林丫头,论刀剑,老娘确有些比不过你,但你要赢我也是一两百招开外,嘿嘿,想杀我的话,本事还差一些!”赤玫站在丈许之外,淡笑着说,“但老娘的本事可不止短刃十一式,而是暗器,有毒的暗器!” 第六百章、意外 【175推加更】 “林丫头,你应该感到荣幸。” 说着,赤玫顿住,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林诗语扭曲的俏丽五官,得意的笑道:“你中的毒和当年血君大哥中的一模一样,不过,别指望我有解药,倒不是我没本事配置解药,只是……既是我用来害人的毒药,何须解药?” “哎,说起血君大哥,我真的很佩服他。你是陈传九的女人,应该知道一点血君的事情。当年,我、邪笑、碧竹、白狼四人追击血君大哥,追了很多天,很多路,结果把他逼到了悬崖上。你知道吗?激战之下,我弄伤了血君大哥的双眼,那时,我的刀上抹了毒,就是你身上的毒,哈哈!” 金欣悦对她的父亲知道得不多,三番四次的追问也没让陈传九讲的非常具体,万万没想到,她会在江游镇的镇外听到凶手情不自禁的叙述。 “原来,爹中的毒不是爹吃东西不小心中的,而是赤玫弄瞎爹的眼睛的时候,刀上的毒药进了爹的体内,致使爹中了毒。”金欣悦的脑海飞快的转动。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秀气的眼眸煞气十足,握着长剑的右手捏得紧紧的,不一会儿,她的眼角多出两颗晶莹,怒声叫道:“赤玫——” “欣悦,不许过来!”林诗语全力运起冰魄雪寒功,闻得金欣悦的叫喊,立即喊住她。 “快,他们都伤了,包围住他们。”樊正文的喊声适时响起,踏踏踏……十数人左右分开,把金欣悦他们围在半圆当中。高锋勉力站直身子,警惕的看着杀手们,石忠依然拦在金欣悦前面。 樊正文小跑到赤玫跟前,拱手问:“赤玫老大,下面交给我们吧。” 赤玫淡然的看了一眼林诗语,在她眼里,林诗语如同死人无异,对樊正文说道:“行吧,刘一笑废了,待会儿杀了便是,以后才通商会你做主。” “这个——”樊正文犹豫了,说没感情那是畜生,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刘一笑对他的帮助极大,甚至还救过他一回。如今却叫他杀了刘一笑,樊正文如何下得了手? 赤玫没好气的说:“怎么?不想干?罢了罢了,先解决这些人,理清现场。刚才似乎从码头那边来过几个年轻人,相信很快会有镇里的捕快到这里来。” 樊正文道:“我们来的时候,遇到过四个年轻人,他们慌慌张张的,属下还以为他们见到我们气势汹汹才那般。早知如此,属下一定不会客气,赤玫老大,现在叫去解决他们恐怕来不及,但属下会叫人秘密盯着他们,伺机咔嚓掉。” 赤玫点点头:“你安排。” “赤玫,你以为你赢了?”林诗语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面色微青。为了压制体内的毒素,她用足了仅剩的五成内力,即便这样,诡异的毒药还在发作,隐隐侵蚀身体。 “林丫头,你以为陈传九还能保护你不成?”赤玫眉角一抖,“中了老娘的毒针不死,他不算第一个,不过,有方纯在,陈传九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破船、破船他没死?”林诗语心神大颤,差点令压制毒药的内力散去。 “当然没死!你以为是谁救你逃掉方纯的魔爪的?”赤玫哈哈大笑,“原来,陈传九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不去见你。哦,对了,他身边有个叫洪羽的丫头,啧啧,看来陈传九喜新厌旧,不要你了。” “你!”林诗语的双眉蹙得更紧,喉间微甜,那是一口即将涌出的鲜血,但坚强的她硬生生将之咽下,痴痴地道,“不会的,破船他不会不来见我的。” “是啊,反正他不会来救你。”赤玫轻蔑的说道。 “姓陈的确实不会来,可你也不会死。” 众人的耳边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 赤玫听了,面色大变,左手抓出五枚毒针,转身看向她的左边。 果然,四五丈外的地方站着一人,年纪轻轻,青衣飘飘,手提古朴长剑,英俊的脸庞覆了一层寒霜。 他的红色双唇再次开启:“赤玫,没有人可以践踏慕容家的尊严!” “什么意思?”除了赤玫和似乎是慕容家弟子的神秘来人,其余的人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却有一个大致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浮现:“难道赤玫接了去刺杀慕容家重要人物的任务?还成功了?” 慕容家贵为江湖七大门派之一,唯一一个家族式门派,其培养家族高手的手段早已成熟,山庄高手遍布,家族里的重要人物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一般人想靠近都难,若赤玫真的暗杀了其中一个,那么她的名声必定会更上一阶。 却听得赤玫冷冷一笑:“尊严?慕容岳松,这么多年,你们慕容家依然养成目中无人的恶习,还谈什么尊严,你们给其他人尊严过么?” 竟是江湖十杰之一、阴阳剑派的好女婿慕容岳松! 慕容岳松又走了十来步,站定在那里,夜风吹拂,两缕鬓边发丝随风飞舞,数个火把照亮了他的面孔,阴沉似水,嘴角微勾,冷笑道:“赤玫,我慕容家向来本分,几时对江湖中人无礼过?但欺我者必百倍还之!无论你说的多么动听多么强词夺理,刺杀我叔叔是事实,本公子绝对会追究到底。” 看到赤玫的精力转移到了慕容家来人的身上,金欣悦经过短暂的错愕和惊喜后,跑到林诗语身旁,取出一枚小丹丸,塞进林诗语的嘴里,柔声催道:“林姐姐,快服下。” “这是——”林诗语眼中似有不甘,稍缓一口气,轻轻地说道。 金欣悦心里有些不委屈,难道连我的药丸都不相信?嘴上说道:“林姐姐,是爹配置的解毒丸,算不上十分高级,但对很多毒药有一些压制的作用。只要赶得快,我们明天早上回去,我爹再给你搭搭脉看一下,应该难不倒我爹的。” 林诗语浅浅一笑:“欣悦,世言叔叔是杨堃前辈认定的接班人,医术水准自是不差,姐姐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金欣悦连忙露出一丝微笑:“哪有?姐姐真会开玩笑。”随后,她扶起林诗语,缓声道:“林姐姐,我扶你去那边,和高统领他们在一起,好有照应。慕容公子本事高强,有他在,赤玫要害我们,难度不小哩。” 第六百零一章、慕容 【元宵情人节快乐】 “樊哥,慕容小子这么自信,赤玫老大会不会有危险?”樊正文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凑近来,一脸担心地问道。 樊正文赏给他一击暴栗:“你小子想些什么呢?赤玫老大武功高强,暗器冠绝江湖,慕容岳松才多大,毛都刚长齐,还能杀——哼,能在赤玫老大手里坚持六十招就不错了。别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待会儿打起来,咱们给赤玫老大加油打气。” 那年轻人揉了揉头皮,依旧迷糊地说道:“樊哥,那个——笑哥被人控制住了,我们是先杀了他们几个伤兵,还是上去几个人帮助赤玫老大快点解决了慕容小子?” 樊正文火气上窜,扬手又是一记暴栗,呵斥道:“赤玫老大什么人,需要咱们帮手吗?笨蛋!”旋即,他的脸色难看起来:“至于大哥他,哎,他的性命在高锋他们手里。大哥平素对你们对我那是相当不错,若高锋以大哥性命相挟,咱们该如何处置?” 年轻人眉头一皱,略作犹豫,咬牙道:“樊哥,你看笑哥双腿已废,我盟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如今的他再也不可能担任商会会长之责,夜哥和马哥死了,这位置多半会交代给你。依小弟的想法,咱们尽量保住笑哥的命,以后好好孝敬他,但高锋和两个娘们儿留不得,万一逃出去,才通商会的真实背景暴露了,别说笑哥了,就是您和咱们也逃不掉我盟执法队的制裁。” 樊正文脸色连连变换,阴晴不定,许久之后,他握拳道:“好,以斩杀四人为重点,待会儿交上手,你带一人把大哥弄到安全的地方,一定要快。” 年轻手下点头:“是,樊哥,一定完成任务。” 问清林诗语中毒情况后,高锋和石忠把刘一笑、林诗语他们的后方护住,虽一身虚弱,却坚持提起钢刀,严阵以待。 这时,慕容岳松迈开了脚步,缓缓地走向赤玫:“赤玫,是谁发布这个任务的?你月黑盟与我慕容家少有矛盾,别和我说,是你们的人发布了这个任务,本公子不会相信。” 赤玫咯咯笑着,断然拒绝道:“那是行业秘密,我可不会说予你听。” 慕容岳松的右手轻轻的搭在剑把之上,仿佛清风拂过,长剑缓缓地抽离剑鞘,那是恍如一汪湖水一般的剑身,明亮如镜。慕容岳松目光如冰,令人不敢直视,好像看一眼会把你的眼神冻住一样,他的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地方:“既然如此,你会是继白狼、碧竹之后第三位死掉的杀神!”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火光之下,只见到一道淡青的身影飞快如电的冲向赤玫。这一刻,赤玫的一身劲气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右手握刀,左手扣针,对上杀气凌然的十杰高手慕容岳松,赤玫不敢托大,全力以赴。 相较而言,赤玫的轻身功夫在六位杀神里排在第三,仅次于邪笑和恶眼。所以,她一动,同样是快如闪电,迅如疾风。 服下金世言的解毒丸,林诗语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听到慕容岳松和赤玫的对话,又传来金戈交鸣之声,她抬眼看去,这场对决的胜败决定着他们的命运,是生,亦或者是死? 慕容岳松的身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一般,清新脱俗,飘逸潇洒,但是,他的明亮长剑却如同来自地狱的凶器凶猛而狠辣,每刺出一剑,破空之音频频,专挑在赤玫攻守的缝隙之上,每一次劈砍削切更是猛烈如雷霆,快而力沉。 而这一手剑法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清风剑法。 赤玫感到一阵压力,看不出真实年纪的面孔上一片凝重,心中暗道,低估这小子了,并不比陈传九差劲,这一代年轻人真是一群变态。 锵! 看似轻飘飘的长剑重重的斩在赤玫的短刀上,两股强大的内力轰然对撞,随即两道人影分离开来。慕容岳松面色不改,依然冷酷,脚尖一点地,身似飞天的燕子掠到了赤玫的身侧,长剑挥舞,一招春风化雨骤然使出。 剑风变得刚烈了,变得密集了,如一道道雨丝般冰凉。 赤玫身子一拧,短刀的刀柄上似乎有一根链子连着她的右手,凌空乱舞一番,与迎面而来的剑雨碰撞出一片叮当声响。慕容岳松的攻势越来越有压迫感,必杀之心绝对明了,下了狠心的赤玫左手也没闲着,五六支淬毒银针冲出她的手掌,其中三根不幸被刀剑击落,仍有两根穿过刀幕剑雨,直飞向慕容岳松的面门。 “赤玫,愿拼全力么?本公子奉陪到底!” 见赤玫用出银针,慕容岳松的气势更加高涨了两分,长剑迅速回撤,手腕轻抖,明亮的剑身扭成一朵剑,铛铛两声,银针弹到了远处。 忽然,一抹亮光扎进剑当中,好像蜜蜂采蜜,然而,这只“蜜蜂”盯的不是“剑”,而是剑背后的那只手掌! 慕容岳松眼中并不慌张之色,从容地压下右臂,长剑同时下压,铛的一声脆鸣,剑格抵住了短刀的冲刺。赤玫的嘴角勾起小小弧度,似十分得意,当声音还在两人耳边回荡的时候,她的左手还不留情的扬起,四根蓝隐隐的光芒如电般飞向慕容岳松的脑门和咽喉。 慕容岳松眼睛微微睁大,身子倏地后倾,看似是要用铁板桥躲开要命的毒针,只是,就在赤玫小有得意、短刀探出的刹那,慕容岳松的右脚冲天而起。 啪!偏偏踢中赤玫的右腕,当时她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出自自己的手腕,脸色顿时变幻,双脚接连点地,同时左手再次飞扬,又见毒针。 慕容岳松未想过以如此情况重创赤玫,能伤到她一二便是幸运,右腿高高竖起之际,他丝毫不犹豫地使了千斤坠之势,几乎是把自己砸在了地上,随即打个滚,到了边上。突突突突——数声轻响在身边响起。 赤玫自知右腕已有隐伤,再拼刀剑绝对难以取胜,当机立断地挥手打出无数毒针,封住慕容岳松翻身而起的机会。 第六百零二章、混战 【元宵情人节快乐】 “好!”见到二、三十枚蓝光毒针罩住地上的慕容岳松,那些个留心这边战况的才通商会杀手们兴奋大呼,只差手舞足蹈了。 银针破空之声极其尖锐,慕容岳松如何能够猜不到他面临的,渐缓的翻滚又一次加速,疾快的继续滚了一圈。 “兴风作浪!” 一声大喝之下,浑身内力如潮水般涌入剑身,剑身嗡鸣一声,同时长剑上扬,慕容岳松挥出数道剑影,刹那间,剑风肆虐! 赤玫纵身后跃,以免被击飞的毒针误伤,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暗道:“暗劲而发的暗器,岂是一阵阵剑风能吹散的?慕容岳松,你堂堂江湖十大年轻高手之一竟会如此托大,好,老娘再送你一些。” 思及此处,赤玫的左手再动,六七枚毒针后继而上。 不过,这一手毒针扔出,赤玫的脸色一紧,小幅地眯了一下眼睛,眸子里更有一丝犹豫在闪烁,她的左手更是按在了腰间的小袋子上。 密麻的叮叮声响起,听得众人耳朵生疼。 转瞬过后,慕容岳松竟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骇得两个全心神注意两强之战的才通商会杀手张大了嘴巴,有了退缩之意,那么多毒针,只要沾上一根,小命就不保了,慕容岳松比传闻当中要强太多了,太可怕了。 慕容岳松的青衣黏上不少泥巴,东一块灰西一块灰的,十分难看,而并非所有的毒针被其打飞掉了,青衣的前胸处钉住数根细细的蓝色短针,赫然是赤玫的毒针。 “你有护身软甲?”赤玫左手紧握,瞪着眼睛问道。 “没错,是大爷爷留给我的金丝软甲。”慕容岳松淡然一笑,脏兮兮的脸庞却依旧冷酷,长剑一扫,胸前的毒针一一落地,“赤玫,想来你的毒针该用的差不多了吧?” 赤玫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慕容岳松会计算着这些! 樊正文看出形势有点不正常,连忙招手大叫道:“兄弟们,杀了慕容岳松。”这一刻,他也顾不了赤玫的面色了,听慕容岳松的口吻,再看他的身手,他觉得两人在单打独斗下去,赤玫能活着的几率已经不大,叫上大家一起出手才是最正确的。 “欣悦,快拦住几个。”林诗语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想截下樊正文,但体内的毒素实在厉害,弄得她浑身无力,于是对金欣悦催促道。石忠轻声嘱咐了高锋几句,提了提钢刀,大步流星地走向几个普通杀手,脸色煞白的高锋一脸凶光地则护在了林诗语身旁。 粉色身影飞掠而出,长剑如电光般急刺樊正文的后心。 “赤玫老大,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个站得近跑得快,已经在慕容岳松十四五尺外的商会杀手大声说道。 樊正文反应倒是不慢,回身劈砍了一刀,无巧不成书地打中长剑的剑锋,令长剑打偏,避开了致命一击。樊正文一边快速挥动钢刀,一边大喝道:“丫头,老子忍着不去找你晦气,你还敢送上门?既然找死,老子成全你。” 金欣悦身子侧了侧,钢刀从他的身前滑落,她的右手迅速高高举起,欲斩樊正文的右手!樊正文见机不妙,机灵地向前一靠,肩膀狠狠的撞在金欣悦的身上,感受了一把柔软,嘴角咧得大开。 “流氓!”被撞得胸口发闷的金欣悦大怒,俏脸失色,身形一闪,长剑如疾风暴雨般落向樊正文,一时间打得后者毫无招架之力,七八招过去便落了几处剑伤。 “哈哈。”慕容岳松狂笑着,身影一动,长剑如电,三两下便重伤了围向他的两名寻常杀手,而后在才通商会众杀手的惊慌目光中,舞剑与羞愤之色充盈面孔的赤玫战成一处。 疾光电火,两人拼命而斗,哪里还有这些身手普通的杀手插手的余地? 噗!啊! 石忠的偷袭,成功杀死一名杀手,却引来不远处四名杀手的注意。不一会儿,四个黑衣人围住了他,重伤的他如何又是四个生力军的对手?短短三五招之后,石忠的左大腿和背脊上又添了两道刀伤。 “石兄!”高锋和林诗语不时扫视石忠和金欣悦,瞧见黑衣杀手四个打一个石忠,高锋大为关心地疾呼道。 “高统领,你还能动的话,快去救石统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林诗语道。 “这——林姑娘,我去去就来。”高锋想了又想,觉得朱迅子派了两人帮他,若两人全死了,即便朱迅子不怪他,他会非常过意不去。他冲林诗语歉然说完,转身迈着发虚的步子杀向那边的混乱战圈。 “你——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樊正文躺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原以为此粉衣女子仅仅是白衣女子的丫鬟,大可欺的,可这一身剑法迅快无比,比自己见过的很多好手都至少快三四分,内力又似寒冰。看到一脸寒霜的金欣悦,樊正文好像吃了黄连,心里特苦,暗道,看走眼了。 此刻的他,一身黑衣碎成了布条,一道道血丝从伤口渗出,染红了他雪白的内衫,左边小腿处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 “流氓,叫你吃我豆腐!”正在气头上的金欣悦一剑斩下! “啊!”足够震散天上云朵的惨叫自樊正文的口中发出,原来,他的命根子被一向乖巧的金欣悦劈开了。叫声过后,樊正文晕了过去,金欣悦见到高锋和石忠陷入苦战,挥剑抹开了樊正文的脖子,闪身去助他们了。 慕容岳松腰身一拧,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奔赤玫。赤玫的右手已然有些发颤,十数次的强力碰撞令她的腕伤越加明显,见剑光极快,连忙急避。 见状,慕容岳松连续挥剑,一剑快似一剑,一剑更比一剑冷不胜防,这是剑招“金风飒飒”,那是剑招“月朗风清”,还有“风和日丽”,立时把赤玫压制了下去。 赤玫身影连动,在无数剑影中躲躲闪闪,又过了十余招,衣上已有血迹。 第六百零三章、神陨 倏然,染血的剑尖飞快的刺了过来,赤玫马上侧身向右,短刀反手迎去,削向握剑的手指!当赤玫以为会给慕容岳松留下创伤的时候,一只如玉般的手掌向自己横拍而来,她想躲却已来不及,随着蓬的一声,赤玫踉跄地走了四五步之多。 慕容岳松得理不饶人,顺势大迈一步,把平举的长剑继续猛刺向前。薄薄的剑尖在眼前不断放大,还未站稳的赤玫心知不妙,赶紧足尖点地,纵身侧跃,并且右手迅捷地挥刀向慕容岳松的长剑。 他嘿嘿一笑,手臂扭起,唰唰唰地连刺三剑,异常凌厉的三道剑影分刺赤玫的三处地方。赤玫见了,拧身短刀猛然一舞,却只来得及挥出两抹银色刀影。 两道刀影封住了三抹剑影之二,赤玫的右肩被余下的最后一道剑影刺中,一瞬之间,鲜血流出,染红衣裳。急退的赤玫身子微微一顿,脸上十分难得的露出一点痛苦,抬起右臂,想挥刀打掉刺进肩膀的长剑。 只是——慕容岳松比她更快了一分,抽回长剑拐了弯,横扫而出,并从赤玫的右肘之下穿过,切向她的右肋。 赤玫大惊,料失对方会有这么精妙的后手,连忙后跃。 剑光划过,响起轻微的绵帛撕裂的声音,还有更加细微的皮肉切开的声音,一丝丝殷红血迹从伤口渗出。赤玫只觉得右边第二根肋骨那儿一阵火烧似的疼痛,双脚不停歇地点纵几下,闪到了丈许之外。 慕容岳松深知趁胜追击的道理,立刻飞身跟上,长剑在其手里如鲜一般绽放开来,迎向皱眉的赤玫。赤玫深吸一口气,左手伸进小袋子里,扣住仅剩的一枚飞针,待气息略微平稳,返身迎上。 再次激斗到一起,优劣顿明。慕容岳松出招看上去游刃有余,赤玫挥刀已见疲态,只招架了三招,左臂添了一道血痕。 “老娘跟你拼了!”若继续如此下去,赤玫已觉机会不大,脑海里浮现“置之死地而后生”几个字,身子猛然一震,张口大吼。同时,她的身形前扑,右手挥刀绵绵不绝,当当几声刀剑相撞,慕容岳松感觉短刀上的内劲大增三四成,长剑被打得荡向侧边。 有一点措手不及的慕容岳松中门大开,赤玫清楚时不待她,运起全身内力,身影快闪而入,右手挥斩在前,左手飞甩在后,刹那间,一道蓝光直射慕容岳松的脸颊。 慕容岳松责怪自己放松了警惕,心底暗呼一声“糟糕”,面色凝重地侧过头,又侧扑出去。不过三四尺的距离,他的轻功再是厉害,想要躲掉已是千难万难。 仅仅一息功夫,慕容岳松感觉到左边脸颊一阵微疼,浑身的气力仿佛被人敲了一记一样少了许多。蓬……呲啦……短刀看在他的右肩肩头,听得一连串衣衫破裂的生声音,其间夹杂金属摩擦的难听声音。 别看赤玫是个女子,这一刀却是力大之极,主要在于她用尽了此刻的全部内力,震得慕容岳松胸口气血翻涌,差一点吐出一口血来。 蹬蹬蹬,慕容岳松倒退了三步之多,站定之后,他感到一点眩晕和无力,明白自己已然中毒,但杀赤玫之心坚定不移,眼睛里射出两道冷光,右脚后伸用力一点,身如箭矢般飞出,长剑直刺赤玫。 对刚才的结果,赤玫欣喜之极,尤其是银针划伤慕容岳松的脸颊。 再见慕容岳松冒火般的杀来,赤玫微微一愣,但不一会儿,提起不多的内力迎了上去,嘴角冷冷轻笑道:“中了老娘的绝命死毒,还敢全力出手,慕容公子真是好胆量!” 铛! 这一下刀剑之交声音震颤之极,令两人耳鸣不止。 慕容岳松借力急退数步,飘身游走至赤玫的侧方,跨步冲刺,挥剑而斩。 赤玫紧盯他,横刀身前,刀锋所向即为慕容岳松所在,并非她不愿意追击中毒的慕容岳松,而是她的内力经林诗语和慕容岳松的连番消耗,所剩远在他之下,贸然游斗,或许没讨到好处自己先重伤了,反正慕容岳松已中毒,只要坚持一会儿,他自己会倒下的,到时候她便能坐收利益了。 慕容岳松眼神犀利,瞬间斩出三剑,迫得赤玫死死招架,随后,又是连绵不绝的剑影招呼过去。赤玫本想嘲弄他几句,但密集如雨丝的剑影朝她压了过来,只好拼力去挡,完全没空暇开口说话。 十余招悄然过去,慕容岳松的长剑再伤及赤玫的小腹和左腿,就在这一刻,他的喘息越来越厉害。赤玫挡住他的长剑,得意的冷笑道:“慕容岳松,凭你想杀我,很难,哈哈。” “斜风怒号!” 慕容岳松不理会赤玫的嘲笑,身子突然前倾,双脚力蹬,身影好似天际大的流星飞掠过虚空,长剑左右飞扬,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剑影无数交织成一张人高的死亡之网。 “绝招?!”赤玫面色沉重,眯眼想道。几乎在剑网现形的霎时,她斜斜的后跃退开,短刀仍然护在身前。目光着急扫动,却不能找出斜风怒号的破绽之处,赤玫暗道一声不妙,后撤之势越快。 “死!”慕容岳松的怒吼响起,剑影合一,嗡的一声响,长剑一闪即没,从高处劈砍而下。一下巨响中,短刀掉在了地上,赤玫怔怔地站在那里,颈间鲜血喷涌。 扑通!扑通! 赤玫倒在了血泊里,张大了眼睛,残留着一些不敢置信的神采。 慕容岳松同样跌倒在地,呼吸变得沉重而短促,眉头紧锁,面色变幻无常。 数息功夫之后,不远处另外响起数声惨叫,高锋的左臂彻底被人砍断,他火急火燎地点了几下穴道,暂时封住流血,匆忙跑到石忠身边,使劲拍着他的面颊,大声叫道:“石兄!石兄!” 可是,石忠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高锋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却已没了呼吸。金欣悦走近,看到高锋大颤的手指,安慰道:“高统领,节哀顺变。我去看看林姐姐。” “怎么,怎么会这样?”月黑盟十多位杀手,只余下刘一笑还活着,他看着赤玫仰躺到地,不再有一丝动静,心知堂堂杀神死了,一脸震惊的喃喃低语。 林诗语看了一眼躺在脚边的两个黑衣人,大口喘了一下,见金欣悦没事人一样的跑到近前,立即道:“欣悦,封了那人的穴道,捆起来,有大用!” 第六百零四章、回城 “大胆恶人,看剑!” 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喝,如大钟敲响,震耳欲聋。 金欣悦闻言抬起头,却见到一流剑光飞快刺来。想起中毒的林诗语和重伤不起的高锋,半蹲在地的她来不及抽出自己的长剑,抓住慕容岳松的长剑,双脚弹射,挥剑迎上,口中不客气地冷笑道:“好个月黑盟!老娘和你们拼了!” 对面的蓝衣武士听了月黑盟三个字,顿时大怒,好像有了不得的大仇:“臭贱人,居然敢污蔑我等是该死的月黑盟杀手,哼,瞧你一身血迹,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金欣悦架住对方的长剑,凌厉的内劲震得她手掌微疼,娇叱道:“你叫谁臭贱人,你妈才是臭贱人!满口胡诌,老娘要劈碎你的王八嘴。” 蓝衣武士听得头冒青烟,长剑挥动得更急,更猛,铛铛声不绝于耳。经过三番两次的拼斗,金欣悦如何能够抵挡的主蓝衣武士的搏命打法,五六招后已露败相。 林诗语担忧地看了看金欣悦,确定她暂无生命危险,扭头看向两丈外的数个统一蓝色装束的男子,最后目光落在唯一一个米色劲衣的年轻人,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米色劲衣的青年指着林诗语脚边的慕容岳松道:“是不是你的人伤了他?” 林诗语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可偏偏记不起是哪个,略一沉吟,终于说道:“若不是慕容公子赶至,我和我妹妹,还有这位高统领已经成了赤玫刀下的亡魂。若你是慕容公子的朋友,叫你的人住手,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青年大惊:“我哥哥怎么样了?” 林诗语怔了一下,讶然道:“哥哥?你是——枫哥哥?枫哥哥,我是诗语,云剑山庄的诗语。快叫你的人停手,别伤了我妹妹。” 青年正是慕容岳枫。林动风和慕容志远交情不错,林诗语小时候和慕容岳枫在一起玩过,彼此有点情谊,而慕容岳松那时候常年练功,很少见面,自然不太熟悉。 “常四,退下,别伤了自己人。”慕容岳枫快步走近林诗语,同时厉声轻喝。 那名打得正嗨的蓝衣武士立即跃身向后,站在一丈以外的地方。金欣悦气得眉毛倒竖,娇哼一声,扬剑追了上去,林诗语叫住她:“欣悦,停手,是个误会。” 看着满脸汗珠的慕容岳松躺在地上,慕容岳枫脸色大变,半跪到了地上,匆忙检查了他哥哥的伤势。清楚大致的情况后,他稍作安定,命人架起慕容岳松,对林诗语道:“诗语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我哥是不是中了赤玫的毒?赤玫人呢?” “喏!你脚边的女人就是啊。”林诗语把金欣悦拉了回来,努努嘴,大为放松的说道,“你哥哥真是厉害,独斗杀神赤玫。不过,枫哥哥放心,岳松大哥的毒暂时被压住了,依小妹之见,我们速速赶去王都,请金世言叔叔解毒。给岳松大哥的解毒丸便是金大叔配置的。” 慕容岳枫松了一口气,又看林诗语脸色不大好,忙问道:“诗语妹妹,你脸色不大好。” 金欣悦嘟着嘴,气呼呼的道:“这不废话吗?林姐姐也中了赤玫的毒,脸色能好才怪了,哼,如果林姐姐不中毒,杀死赤玫的不知道会是谁呢!” 慕容岳枫道:“金姑娘,家中护卫也是担心大哥的安危,有所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记挂在心。” 金欣悦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慕容岳松道:“诗语妹妹的朋友有哪些,我一清二楚。你和诗语妹妹在一起,大概就能猜出你是谁了,幸好我没猜错,不然可就丢人了。” 金欣悦掩嘴轻笑道:“没想到慕容公子这么关心林姐姐,是不是喜欢林姐姐啊?” 慕容岳枫大为尴尬,对林诗语他还真没有那种想法,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突然听到金欣悦的“玩笑话”,脸上登时大红。 “欣悦,别开玩笑。”林诗语瞪了一眼金欣悦,转首对慕容岳枫说道:“枫哥哥,能不能让你的人也把这位高统领带回去?还有那边的石统领,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至于月黑盟的人,回了江游镇,通知镇里的捕快来处理。” 慕容岳枫欣然答应。 突然,有一名蓝衣护卫走了过来,慕容岳枫问:“刘峰,哥的伤势如何?” 这个叫刘峰的护卫拱手答道:“枫少,松少爷的毒我们解不了,能压制住它的解毒灵药真是不凡。”此话一出,金欣悦扬起脖子,像一头高傲的小天鹅,随即刘峰又道:“松少爷另外还有四处刀伤,其中最厉害的一处,伤到了左边锁骨,其他三处比较轻。” 慕容岳枫听了点点头,担忧之色大去,吩咐刘峰:“刘峰,你让人背着高统领和那边灰衣的石统领。常四,你带上那个杀手。我们暂回江游,休息一夜,明天赶去王都,请金大夫为大哥解毒。” 不久,一行人敲响了刚好打烊的一家客栈。掌柜看上去蛮高兴的,这么晚还来了一大笔生意,但见到几人身上沾着血,心里非常忐忑,想着是不是该去报官。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名蓝衣武士走出了客栈,担忧更甚,可大约一盏茶后,数名捕快走进客栈,又令不安的掌柜惊讶无比。 捕快们查问了慕容岳枫他们的身份,验看了昏迷高锋的城卫军统领腰牌,又问了凶案的大体情况。到了最后,众捕快见到相识的昏迷不醒的刘一笑,俱是一惊,捕头吩咐一人留下看守客栈,其余人赶去镇外草地。捕头当时便说了:“此案牵扯甚大,我会上报到王都,请诸位留下一个联络方式,可以随时找到你们盘问一些细节。当然,你们不说也可以,我想上头派来的人应该认识高统领,他们会自己交流。” 金欣悦淡淡地说及她是雪公主府上的人,立刻把这名捕头吓了一大跳,恭敬之色越加明显。 次日清晨,慕容岳枫交代两名家族护卫辅助江游镇捕快办理案件,然后,一行人或骑马,或坐马车直奔王都。 第六百零五章、入府 赶回王都的路上,林诗语和金欣悦了解到了慕容家两位少爷出动的大致真相。 赤玫半路截杀押送货物的慕容行风,虽未直接杀死,却也令慕容行风瘫痪在床,另有数名家族护卫被害。得知消息后的慕容家迅速做出反应,慕容岳松带上六名山庄最强的蓝衣卫追杀赤玫,慕容岳枫则是后出来的,带了四名蓝衣卫紧追上来。进了中神州境地,慕容岳松独自上路,沿途留下记号,慕容岳枫很快和六名蓝衣卫会和,沿着记号追到了江游镇。 说完这一切,慕容岳枫遗憾的说:“其实,这趟出门,我还有一个小任务,检察慕容家留驻王都的商号的帐,所以,诗语妹妹,进了城,哥哥恐怕不能陪你们太久。” 金欣悦娇笑道:“谁要你这个大男人陪了?林姐姐有我陪着,还有雪姐姐可以做伴,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你呀。” 林诗语轻轻碰了她一下,道:“欣悦,别胡闹!枫哥哥,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别放在心上。”说到这里,林诗语哈的一声恍然大笑:“原来是这样,欣悦,你该不会看上枫哥哥了吧?” 于是,林诗语认真的开始打量慕容岳枫,嘴上评价道:“嗯,长大后,枫哥哥英俊的多了,人也壮实多了,不像小时候那般瘦了,一双眼睛这么有神这么迷人,而且还是慕容家的少爷,欣悦你——” “林姐姐,叫你开我的玩笑!”金欣悦被说得满脸通红,闪电出手去挠林诗语的痒。霎时间,马车里笑声不断。 看着欢闹的姐妹两,慕容岳枫心神有些恍惚,猛然间,他听到林诗语的一声痛苦闷哼,连忙回过神、 “林姐姐——”金欣悦一脸惊慌地抓着晕倒过去的林诗语的肩膀,轻轻摇晃。 “金姑娘,让我看一看。”慕容岳枫相对冷静一些,搭住林诗语的脉门,半响,他忧心忡忡地道:“金姑娘,诗语妹妹——” 金欣悦眼眶湿润,抓住慕容岳枫的袖子,紧张的问:“她怎么样了?” 慕容岳枫答道:“体内的毒又发作了,我想我们要尽快赶回公主府,让金大夫出手医治,不然——相传赤玫的这个毒很厉害,很顽固,会慢慢的侵蚀身体,让你在痛苦中死去——所以,诗语妹妹或许死不了,听你说诗语妹妹的功力很不错,应该勉强抗住更多的时间,但要醒过来——可能性很低。” 金欣悦抹去眼泪,知道救人如救火,也清楚这个毒药的厉害,她的亲生父亲便是毁在它上面的。她掀开帘子,对车夫喊道:“快,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王都,价钱加倍。进城的时候,出示这块腰牌,城防军不会为难你的。” 车夫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接过玉制腰牌,感受玉牌的温润柔滑,没见过大世面的他也晓得这块玉价值不菲,车里的一男两女身份更不一般,连连挥鞭,在马匹的嘶鸣中,马车像箭矢一样飞窜在官道上。后面另一架马车的车夫以及旁边的骑马蓝衣卫不明所以,只要快马加鞭紧紧跟上。 公主府书房。 经过一天多的静养和服药,陈传九的脸色好转了很多。这一刻,他与孙银雪、霍正虎、洪羽几人在谈论鬼庄遇伏一事,本来一团和气地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洪羽的一个假设惹恼了身为护卫队长的霍正虎。 他面红耳赤的道:“洪姑娘,希望你收回你不切实际的猜想。府里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精心培养的,要说勾结月黑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绝不可能!前天夜里的行动怎么暴露的,我也想查个清楚。”说完,他转头向孙银雪拱手一礼:“公主,卑职实在气不过,所以才……” 孙银雪沉吟一会儿,道:“霍正虎,本公主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不过,你无法否认洪羽说的可能不存在吧?这样好了,你去了解一下当日参与毒害莫生等凶恶之徒的护卫前天都干了些什么?我也很相信府里的护卫,但不能因为你的感情而被蒙蔽了双眼,有功要赏,有过要罚。” 霍正虎当然明白孙银雪说的有道理,点头应道:“是,公主,卑职马上去办这件事,尽快排除内鬼的猜忌。公主,卑职先告退了。” 说罢,他倒退着走出书房,并关好房门,书房里只剩下陈传九他们三个。 沉默了半响,孙银雪问道:“传九,你说你们遇到的杀手和劫林遇到的杀手是同一批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居然还猜测这两人并非月黑盟的杀手?具体说一说,我和洪羽好给你分析分析。” 陈传九道:“是一种直觉,真要追究一下,恐怕是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冰虎、暴犬称呼他们新出现的两人不是用外号,拥有一个古怪的外号是月黑盟出名杀手的特点,从这一方面判断,另外两个是月黑盟杀手的几率不大。” 洪羽接着道:“当时,冰虎死了之后,那个耍刀的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叫了一声‘寒芒兄’,这个叫法太另类了,应该是更加直接的证据。” 孙银雪蹙眉道:“那这两人是谁?对了,传九,万哭地下的时候,你遇到过一些月黑盟实力不差的杀手,有没有对类似的人有印象?” 陈传九摇头:“没有。万哭取宝,除了不怎么清楚的‘三关’需要一点替死鬼,进了迷魂十八洞,需要的是武力,月黑盟动用的全是他们的高手、好手,而且这么秘密的事情,换了谁也不会雇佣不熟的人来帮忙。” 孙银雪道:“说的也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只听苏光华的声音特别响亮:“姑娘,此地乃公主府书房重地,在没有确认你身份之前,请不要擅闯,否则——” “否则干什么?滚开,出大事了,知不知道?” 金欣悦不大了解近日公主府的情况,更不认识苏光华,想两个月前,公主府哪个地方她去不得,有人会拦住自己,见到苏光华不准自己进入书房园,立即动怒了。 孙银雪开了房门,冷冷的对院门口的苏光华吩咐道:“苏护卫,你太放肆!你觉得能走到书房园门口的人是敌人吗?会对本公主不利吗?让她进来。” 第六百零六章、相见 “师兄,洪姑娘,你们也在?!” 匆匆忙忙跑进书房,金欣悦看到房里的另两人,有些惊讶,不过,她没忘记此来的目的,对三人说道:“师兄你们也在,真是太好了。雪姐姐,林姐姐中了毒,还有慕容岳松公子也中了毒,现在在我爹那里。” 陈传九微微一怔,呢喃道:“小语?中毒?”他一手抓住金欣悦的肩膀,着急问道:“欣悦,她怎么会中毒的?谁下的手?” “哥,你抓疼我了。”金欣悦的秀脸之上浮现一丝痛苦,昨晚的激战带给她的不仅仅是疲劳,还有三两处轻伤,陈传九抓住的肩膀正是受伤之一。 “传九,松开你的爪子。”孙银雪瞪了陈传九一眼,关心的问道,“欣悦,你伤了?” 看到金欣悦神情有异,陈传九面色大变,连忙松手,急道:“欣悦,你也伤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和慕容岳松又是怎么回事?告诉师兄,师兄马上去宰了他们。”说着,他的脸上闪过浓浓的杀意。 金欣悦是他老师血君金破的独生女,陈传九曾在金破坟前默默立誓,绝不会让金欣悦受到一点伤害,如今,金欣悦带伤回到公主府,他有何理由不怒? 洪羽立刻劝道:“传九,你自己的伤还没好,难道拿你的命去拼吗?金姑娘和林姑娘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一切事情的从长计议,先去看看林姑娘伤势和中毒的情况才对。” 金欣悦一惊,看着陈传九道:“哥,你、你也受伤了,难怪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我还以为……”她灵动的眼神先瞧瞧孙银雪,又看看洪羽,再想到即将见面的林诗语,她似乎已经看到乱糟糟的情势了。 陈传九笑了笑,面色发红地道:“我没事,咱们边走边说。” 金欣悦轻轻摇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去了我爹的院子再说吧。” 当四人走进金世言所居的小院时,苏光华和他的手下站在了院外,而陈传九第一眼便看到了慕容岳枫,还有几个蓝衣带刀武士。孙银雪同样看到了,娇美的面孔上浮起一阵恼怒,冲步上前,指着慕容岳枫道:“慕容岳枫,谁允许你在府里佩刀行走?” “公、公主……”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靓丽人影,慕容岳枫愣了愣,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金欣悦赶紧跑上来,拦在孙银雪面前,向她吐了吐香舌,不好意思的说道:“雪姐姐,是我不好,没和你说慕容公子身边还有家人。这位少侠你认识,妹妹不多介绍了,他是慕容岳松的堂弟,其他人都是慕容家的护卫,他们能佩刀,是妹妹擅自做主的。嘻嘻~” 说完,未等孙银雪缓过神,金欣悦唰地转身,对慕容岳枫没好气的说:“见到美女犯傻了不成?还不快拜见公主?脑袋不要了?!” 慕容岳枫等人醒悟过来,拱手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雪公主。” 金欣悦拉住孙银雪的胳膊,撒娇道:“雪姐姐,你看他们多乖,不会惹事的,还有还有,我告诉过他们,我不回来,不准走出这个院子,否则被抓了,不关我的事。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孙银雪噗呲一笑,反而对陈传九说道:“你的妹妹恐怕要留不住了。” “胡说,雪姐姐也开我玩笑,不理你们了,我去找我爹。”金欣悦嘟起嘴,俏脸微红地跑进屋里。 陈传九冲慕容岳枫抱拳一礼:“枫少,多年不见了。” 慕容岳枫刚才还没注意,听了孙银雪的说话,终于见到了血君的弟子陈传九,惊愕之情明明白白地露在脸上。 陈传九知道他在震惊自己出现在公主府这件事,莞尔轻笑一声,客气的道:“枫少,欣悦并没有把整个事情讲给我们听,她现在又跑掉了,恐怕只能麻烦你简单的讲一讲。” 慕容岳枫马上点了点头。 孙银雪边走向小院的客厅,边说道:“进去说。” 待几人坐定,慕容岳枫把赤玫截杀慕容行风、慕容兄弟追杀赤玫、如何在江游镇外遇到林金二女等等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陈传九、孙银雪、洪羽听到赤玫已死的时候,三个人的神色却是各异。陈传九的表情带着八分兴奋和两分遗憾,估计遗憾的是,不能亲手结果赤玫,为血君报仇吧。孙银雪的俏脸之上,担忧更胜欣喜,至于洪羽,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她的目光偶尔落在陈传九身上,大概这份高兴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沉默许久,孙银雪说道:“高兴归高兴。赤玫是近年死掉的月黑盟第四个重要人物,今天这个消息会像雪一样飘到江湖的各个角落。不出意外,此事会越闹越大。而林诗语、欣悦,还有慕容岳枫你,以及你们家的护卫,你们在江游镇出现也不会是秘密,若才通商会还有人留守,那么此时此刻,月黑盟的高层人物或许已经收到了一份汇报,若没有,两三天时间也足够了。林诗语和欣悦住在本公主府里,所以……” 孙银雪一顿,看着慕容岳枫道:“所以,慕容岳枫,你们是最危险的。” “哼!怕什么!本少爷身为慕容家的人,岂能怕了他月黑——公主,岳枫不该如此大声说话。”慕容岳枫心中有豪气,偏偏人家公主身份尊贵,这下大呼小叫的,实在是有点不礼貌。 孙银雪笑了笑,并不在意,继续道:“你们家在王都有些生意的吧?最近王都也不安静,哪家客栈失踪几个人,哪家店铺失火,都有可能。本公主的意思——月黑盟在王都必定有所布置,这一点,请慕容公子不要怀疑,那么,他们如要报复,会来得很快。此事的关键和重要,本公主不说,慕容公子也应该能想明白。” 慕容岳枫恍然,郑重道:“多谢公主提醒。雪公主,草民即刻出门去商号那儿,安排好防卫工作,即便他们来报复,也要崩掉他们几颗大牙。” 孙银雪道:“你去吧。留下一两个人照顾你哥哥。” “好。”慕容岳枫心情沉重向他们告辞,出了门交代了刘峰几句话,无非是留下照顾慕容岳松、不要随便乱走惹是非之类的话。 第六百零七章、报信 早朝结束,在回府的路上,一骑快马驰过大街,停在朱迅子右将军的马车旁,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恭敬道:“禀右将军,高、高统领回来了——” 马车里响起轻轻的一声咦,然后朱迅子有些气恼地道:“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哼,高锋这小子,亏本将军蛮看重他的,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骑士连忙解释:“右将军,出事了。高统领负了重伤,石、石忠,还有王云飞,已经、已经遇害。” “什么?!”朱迅子探出半个身子,一双虎眼瞪得极大,仿佛要掉出来一样,“你再说一遍,本将军年纪不小,是不是听错了?” 骑士躬身道:“右将军没有听错,高统领重伤,石忠和王云飞遇害,此刻正在城卫军衙门那里,此外,送他们回来的是慕容山庄的一名蓝衣卫,他告诉我等,若要具体知道真相,或可等高锋统领醒来,或可去公主府寻金欣悦郡主了解。” 朱迅子脸色变幻,暗道,小小的才通商会应该没有这般能量,一举令城卫军的三个好手两死一伤,难道是金欣悦郡主有难,高锋三人出手相救?罢了,先回去看看高锋,下午去拜访一下雪公主。 “以最快速度赶回卫衙。”想到三员大将两死一伤,朱迅子脸色变得焦急。 这一番尽快赶路,惊得路上的行人小商贩一阵混乱,幸好没有闹出谁谁谁负伤的事情,否则,朱迅子多年来的良好名声或可能会一朝尽毁。 朱迅子来至卫衙的时候,秦思方坐立不安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朱将军!”秦思方看见朱迅子火急火燎的走进来,立刻迎上。 朱迅子开门见山的问:“高锋人呢?有无大碍?那个慕容家的蓝衣卫可还在?” 秦思方答道:“将军,高锋左臂已断,身中十四刀,万幸慕容岳枫公子为他及时疗了伤,保住了性命,依然昏迷,而石忠和王云飞已经、已经死了。”沉默了一息,他继续道:“慕容家的蓝衣卫叫唐路,他还在衙门,卑职马上命人将他叫来。” 朱迅子一边朝内堂走去,一边说道:“你把他叫到书房,不管怎么说,他既然送高锋他们回来,应该会知道一些情况。下午的时候,你陪我去趟公主府,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算了。” - 看到金世言一脸愁容的走出了房间,陈传九和刘峰迅速围住他,不约而同的问道:“师叔(金大夫),小语(松少爷)的毒解了?” 金欣悦凑上前,撅着小嘴道:“爹,别摆了一张苦瓜脸了,说说林姐姐和慕容公子到底怎么样了嘛?” 金世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目光定格在陈传九身上,道:“他们身上的毒如何配成不清楚,要配制解药,那是不可能的。听我说完,别着急。赤玫的这个毒非常厉害,我研究月黑盟莫生的那些毒药这么一段时日,对它们有了一点了解,但相比之下,此毒最为歹毒,会蚕食人的生命,没见过还真是无法想象,当年金破是怎么撑过那么多年的。” 说起金破,陈传九和金欣悦二人脸上顿现哀容。 刘峰不知金破是谁,不明白金世言的意思,疑惑道:“金大夫,您说赤玫的毒药很厉害,可为什么要我们不着急呢?先恕刘峰不敬,您若解不了,我想带我们家少爷去找更好的大夫解毒。” 金欣悦双手叉腰,凶巴巴的道:“喂,姓刘的,我爹本事高着呢!不是叫你别着急吗?再说,滚一边去,这里不欢迎你。” 陈传九拉住她:“刘兄也是担心慕容岳松,才会那么说。”转而,他又对金世言道:“师叔,你刚才看着我,是不是有法子为他们解毒?” 刘峰不好再说什么,如不是金欣悦给慕容岳松第一时间服下解毒药丸,慕容岳松也许早已在他们赶到之前死掉了。 金世言道:“不是解毒,是驱毒。一天的功夫,我应该能寻思出一个有效的药方,主要功用在于把他们体内的毒素击散,到时候,假如有人用强横的内力给他们推拿逼毒,有六成的把握清除毒素。” 金欣悦大大摇头:“不行,林姐姐的内力属于阴寒,哥的内力至阳。” 金世言猛拍了一下额头:“失算了,我没想到这个。” 孙银雪站了出来:“我试一试。欣悦,你来帮我。” 洪羽插嘴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陈传九不同意:“内力推拿非同儿戏,别说一个人有不小的风险,两人同时出手再默契也是两个人,稍有分心,前功尽弃还算轻的,重则毁掉你们三个人,更别提三个人一起了。” 孙银雪白了一眼他,道:“我们分别进行不行么?就这么定了。” 聊了几句后,金世言离开一群年轻人,走进他的草药研究室。 院门口的苏光华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小院,眼眸里偶有光芒闪动,面带不解地想道,那个蓝衣人是谁?那个中年男子又是谁?怎么在府里几天了没听人提起过?对了,他们叫他金大夫,还有“中毒”、“慕容”什么的。 “此事必须汇报上去。”苏光华站正身姿,眼睛深处有兴奋之光在闪亮。 不知不觉,午时已过,苏光华跟自己的手下交代了一些事项,向雪公主禀告说,监管已有数日,他需向太子和九王爷汇报一些府里的状况。于是,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公主府,直奔皇城。 见到太子孙泰昌的时候,苏光华只说,府里一切正常,雪公主未曾离开府邸半步。他离开之时,九王爷孙长林说了一句太子先自行阅读奏章,随他之后步出书房。 不久,九王爷和苏光华一起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苏光华小声的说道:“九王爷,雪公主的确没有离开府邸,但今天上午,府里来了两个伤者,似乎都中了毒,其中一人还有一名护卫相陪。卑职看雪公主神色,似乎不太熟悉两个伤者。他们是一个叫金欣悦的姑娘带他们进来的。” 九王爷略作沉思,问:“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 苏光华恭敬道:“雪公主不允许卑职靠太近,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说什么慕容,又说解毒。对了,公主府上还住了一位金大夫。” 九王爷神色平静,心里却已有波浪起伏,淡淡地道:“干得很好。有情况继续汇报,一个月时间一到,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光华连连感谢。 第六百零八章、为什么 朱迅子将军的拜访在孙银雪的预料当中,因为,江游镇一案非同小可,更多的缘由在于他手底下三个能手死的死,伤的伤,不查明白的话,他朱迅子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朱将军,请先喝口茶。事情我们慢慢的谈。”孙银雪微笑着,挥手吩咐府里的丫鬟为朱迅子倒上茶水。 朱迅子端起茶杯,茶水未送到嘴里,直接开口说道:“雪公主,末将此行的目的,您一定清楚,麻烦您尽快通知郡主他们。” 孙银雪微微一笑,道:“朱将军,本公主已经命人去叫欣悦过来了。你听,有人来了,应该是欣悦。”果然,下一刻,金欣悦的倩影出现在房门口,她走进书房,当即向朱迅子将军欠了欠身,敬道:“欣悦拜见朱将军。” 朱迅子着急地点了点头,客气道:“郡主先坐。” 金欣悦紧挨孙银雪坐下,道:“好久不见,朱将军还是这般健朗,真是王朝之幸。朱将军,您有什么问题,只要欣悦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 当朱迅子、孙银雪他们在谈论昨夜江游镇的事件的时候,慕容岳松和林诗语先后醒了。 匆匆地用了午饭后,刘峰一直呆在慕容岳松养伤的房间里,不时看一眼昏迷未醒的慕容岳松。慕容岳松缓缓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无力,朦胧当中,他看到了刘峰的身影,轻唤道:“刘峰,我这是在哪里?” 刘峰大喜,迅速跑到床边,扶慕容岳松坐了起来,轻声回答:“松少爷,我们在王都雪公主府上。您没忘记您在江游镇外遇到的两个姑娘吧?其中一个是郡主。您中了毒,而郡主的父亲是一名大夫,两个时辰前,他为您检查过,说——” 尽管慕容岳松有些虚弱,到底是武功高强之辈,这么一会已缓过劲来,看清刘峰犹犹豫豫的样子,催促道:“说什么,婆婆妈妈,什么时候成了娘们?” “是,属下说便是,松少爷别动气。”刘峰快速答道,“金大夫说,要根除掉少爷体内的毒,难度很大,毕竟对毒药的配成一无所知。不过,他研究过月黑盟一个叫莫生的家伙在捣鼓的毒药,有信心分析出一个方子,能大为缓解症状,然后一位内力高强的高手为少爷驱毒。” “内力高强之辈?”慕容岳松的眼里有点茫然,“即便我全盛之时,也不敢称内力高强,与赤玫一战,几乎耗尽了我一身内力。” 刘峰兴奋道:“松少爷,这点千万别担心,公主府里有一个现成的高手,愿意帮忙。” 慕容岳松苦笑道:“刘峰啊,我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主虽是皇亲,但不会做一个没有利益的交易。说吧,她派高手救我有什么条件。” 刘峰忙道:“松少爷误会,此人并非公主府高手,而是——陈传九,血君的弟子,听金大夫说,陈传九当下的内力之强已在当年的血君之上。” “是他——”慕容岳松看着床幔,回想神器山庄之时那道浴血身影,半响,他幽幽道,“血君与我慕容家倒是没有太直接的仇恨,不管怎样,我慕容岳松不愿欠人恩情。刘峰,你去见见陈传九,直接问他,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慕容家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呜呜呜…… 一阵抽泣声自旁边房间传来。慕容岳松轻皱眉头,问道:“刘峰,公主府这等地方,为何有人哭泣?似乎有些伤心和气恼,隔壁住的是谁?” 刘峰道:“松少爷,隔壁是云剑山庄林诗语林小姐的房间,恐怕她已经醒了。至于为什么哭,属下可就不清楚了。” 慕容岳松想了一想,似乎抓到了一点关键,叫住起身的刘峰:“刘峰,你先别去找陈传九了,帮我弄点吃的,大半天没吃东西有些饿。等吃下东西,你陪我去谢一谢公主和郡主。哦,对了,先打听打听公主是不是在休息,若在休息,等到了晚饭时辰,我们再去拜谢。” 隔壁房间住的正是林诗语。 吃好午饭,陈传九和洪羽、金欣悦说了一会儿话,便来到这个房间。 林诗语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床粉色薄被盖住了她的身躯,脸上浮现了极淡极淡的、陈传九却非常熟悉的不正常的墨色,她的两道细长眉毛轻轻蹙拢。得到孙银雪命令的贴身丫鬟翠儿待在房里照看着她,见陈传九敲门进屋,她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多半是银雪交代过什么。”陈传九尴尬的抓抓头皮,默默的想道。 “很久没见,小语,你瘦了很多——”陈传九坐到床边,为林诗语理顺耳边的发丝,沉默了很久,他低头小声说道,“小语,对不起,天洪城——若让你知道我还活着,我担心你会缠着我或者想其他办法,进入万哭山脉地下的宝库。原谅我,我更不想你冒险。” “其实——我觉得我没脸再见你了,其实,方——那个混蛋第一次出现在天洪城,林大哥他们与他交手的时候,我也在场,但、但是,我没有出手,结果、结果差点害得你——哎——”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为什么?” 陈传九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泪眼,三分幽怨三分悲伤三分绝望还有一分喜悦地看着他。陈传九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只把你当做妹妹?说爱上了洪羽?说我和雪公主有了肌肤之亲? 渐渐地,林诗语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哭泣之声越来越响,口中不断的念叨着:“为什么?” 陈传九瞧见林诗语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挥袖抹去她的眼泪,有些慌乱地劝道:“小语,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是破船不对,是我不对。先养好身子要紧,等你好了,随便你怎么罚我,对,随便你怎么罚我。喂,你别吓我。” 林诗语面孔上的黑色明显了很多,吓得陈传九后背冒出凉气。他连忙闪身出屋,闯进金世言的研究室,拉着金世言就朝外走,完全没理会后者的诧异和震怒。 来到房里,林诗语已经又一次晕了过去。 金世言一下子瞧出她的不对劲,不再责怪陈传九的野蛮和无礼,快步冲过去捏住她的脉门,又观察林诗语的眼睛和脸色。 “师叔,她怎么样?”陈传九的声音有些发颤。 第六百零九章、密室 “你绝对是个笨蛋。就不会等她好了,再来看她么?” 金世言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气呼呼的道,“还好没太大问题,只是心情激动昏迷过去。传九,小心看着,稍有不对,赶快来叫我。对了,待会儿我通知厨房熬一碗药,你给林诗语服下,给她定定神。别再刺激她了,你该幸运她所中之毒的量不多,否则,你和她刚才的见面就是最后一面!别以为师叔危言耸听,你师父那样的怪胎也只能压住此毒,你当林诗语已经有金破的实力?” 说完,金世言再一次确认林诗语不会有危险,便离开了房间,回去研究他的解药方子去了,尽快解去两人的毒才是正事要紧事。 背后的房门轻轻的掩上,陈传九落寞的站在床前,心里好似打翻了五位瓶,自责地低语道:“为什么在天洪城知晓你来的时候不和你见面呢?如果是那样,今天你也不会受苦。小语,对不起。” 他又坐在床边,无声的伴在林诗语身旁,神情微微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的公主府特别的平静。 孙银雪和洪羽与朱迅子商谈了许久,之后也没来找过陈传九,让他好好地陪伴林诗语。刘峰应慕容岳松的吩咐,暂时亦不去打扰陈传九,他拜访了研究中的金世言,请他与慕容岳松见了一面。苏光华在半天后终于回到了公主府,与他的手下将交谈了一下,了解府里的状况,任谁也没有发现他的眸子里有火热的光芒在闪动。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客房中,只有陈传九和林诗语。 “破船,你喂我吃。”靠床而坐的林诗语脸色依旧,原本红火的双唇此刻却是带着淡淡的紫黑色,但她的脸上洋溢愉悦的笑容,张口甜甜地撒娇道。 陈传九眉头微皱,很不习惯林诗语的温柔,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他一手持碗,一手拿勺,舀起小口稀粥,吹了两口,浅笑道:“来,张嘴,啊!” 林诗语咯咯轻笑,只是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笑容有点变形,不过,她的开心没有减少,张大玲珑小嘴,一口含住汤勺。吃完一大碗稀饭之后,林诗语静静看着陈传九道:“破船,我想吃你烧烤的东西。” 陈传九关心的道:“等你好了,天天弄给你吃。” - 夜渐深,如墨的天空阴沉沉,给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王都某深宅地下密室,三道人影在灰色的墙上随烛火摇摆不定。 三人的打扮十分相像,全是一身黑色的宽大长袍,遮去了他们真正的形态,面孔之上各自带了一张奇异的面具。 密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本就令人发闷的地方,三位黑袍人浑身散发出阴冷的忽强忽弱的杀气,更添了一份阴森和恐怖。 “邪笑,江游镇才通商会被毁、赤玫被杀的事,你该有所闻了吧?”端坐首位的黑脸面具的盟主重重地叹息道。 笑脸面具的邪笑沉吟了一下,答道:“是的,盟主,但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据我所知,赤玫承接了一个刺杀慕容山庄慕容行风的任务,难道慕容山庄的人追来了?就凭慕容山庄的人,想截住赤玫机会很大,但要杀了她,难度不小。” 盟主语气平淡,话语中却带有十分的杀意:“追来的是江湖十杰之一的慕容岳松!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好好做你的年轻英豪,以及阴阳剑派的女婿?居然敢杀了我盟的杀神,邪笑,破日,尽快拟一份计划,这个仇不能不报!该有慕容山庄一些苦头吃一吃了。” 邪笑和破日同时应答:“是。” 盟主缓和一下心中的火气,对破日道:“破日,你来说一说江游镇的事。” 带着黑色线条勾勒的脸蛋的白色面具,破日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没想到,短短一个白天,月黑盟已经把才通商会发生的一切,还有镇外的死伤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破日思路清晰,不到一刻钟,事情的来龙去脉八九不离十的钻进邪笑的耳中。 良久,盟主淡淡的声音又起:“邪笑,说说你的看法。” 邪笑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盟主,城南鬼庄突现四具尸体,恐怕就是我盟失踪的四位手下,而这件事——朱迅子肯定会全力追查。面对上朱迅子是迟早的事情,我觉得,偶们虽不能直接对朱迅子出手,但大可设计一些假象,误导他,反正水越混对我们越有利。此其一。”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慕容岳松身中九虫九草毒,一身实力难以复原,慕容家在王都的产业当中没有一个像样的高手,慕容岳枫毕竟实力差一些,我们应以雷霆之势对慕容家的产业进行冲击。这是,我盟对付慕容山庄的第一步,摧毁它在王都的产业,足够让他肉痛的了。” “至于第三,出手救了高锋等人的那个林姓女子,多半是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她和慕容岳松一样中了赤玫的九虫九草毒,可因为和雪公主有关联,我们也不太好出手。恐怕还需要盟主您亲自出马才行。” 盟主道:“你所想的和我差不大多,差别在于对待林诗语的看法上,当年白狼未能成功刺杀林动风,如今,他的女儿惹到我们门前了。本盟主会通知风铃,由他派人暗中对付云剑山庄。” 破日突然道:“盟主,风铃半年前举荐过一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是不是该启用那人了?而且,北方的形势,对我们不容乐观,有消息传来,近一个月,北方身手不错的人员折损了好几个。” 盟主点头:“那就派他去应付北方的局面,一旦成功,他就是我盟的新上位杀神。对了,破日,方纯找到没有?” 破日歉然道:“没有找到。盟主,您说他会不会对我盟失去信心,离开了王都。” 盟主猛地阴笑一声:“即使他走了,本盟主也会让他自己回来。你们速速传出消息,陈传九身在王都。方纯和陈传九的仇可不小,既然冰虎他们没能成功,不如让方纯执行这个任务!密切关注陈传九的行踪,谁也不准出手,一旦方纯现身并杀了他,立即将他召到此地,本盟主亲自见他,提拔他为杀神。” 顿了一下,他又道:“寒芒、孟灿飞、余豪三个安排到狼窝里,不得擅出,静等命令。” 第六百十章、布置【3000】 午后的时候,高锋醒了。 不久,消息传到公主府。 孙银雪浅浅一笑:“朱将军,高统领醒了真是太好了,才通商会的秘密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告诉您。至于江游镇外的拼杀,银雪认为欣悦不会有所隐瞒,您大可问一下高锋核实一遍。” 朱迅子忽的起身,拱手道:“公主言重。雪公主,既然高锋已醒,本将暂且告辞,如有新的疑问或消息,本将再行拜访。” 孙银雪和金欣悦齐齐站起,前者点头道:“朱将军,江游镇发生如此凶案,您老多多费心费力了,只要有银雪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朱将军,有一点,银雪必须向您明说。” 朱迅子刚刚抬起的右脚再次放下,郑重道:“公主所言何事?” 孙银雪压低声音道:“月黑盟高手如云,您老若真的寻到一点线索,请想方设法秘密通知银雪。银雪身边有几个江湖高手,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朱迅子不禁反问道:“江湖高手?” 孙银雪嫣然笑道:“是的,绝对名列一流高手的朋友。” 朱迅子脸色变了几变,既有惊讶又有羡慕,也有几分担忧。 孙银雪似乎看出朱迅子心中的担心,信誓旦旦地道:“朱将军可放心,银雪不会胡来的,拿自己去冒险。您老可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呵呵!”朱迅子笑了笑,“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公主,郡主,本将告辞。” 孙银雪道:“欣悦,送老将军出去。” “好的。”金欣悦答应一声,对朱迅子道,“朱将军,请。” 见到朱迅子将军一脸沉思的走出公主府,留在门口的马车车夫立即迎上,缓声试探道:“朱将军,刚才见到苏成了,是不是赶回卫衙?” “啊?郑大志,你说什么?”朱迅子回过神,等话说完,他老脸略红,有些尴尬。 郑大志恍若未见的道:“朱将军,咱们现在去哪里?” 朱迅子挥了挥手:“去卫衙,看看高锋。” 再见到朱迅子,虚弱无力的高锋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将军哇……卑职没用……卑职没用……害死了石兄和王兄……请将军责罚……” 朱迅子面色一沉,冷声道:“闭嘴,给老子擦干眼泪!你堂堂统领竟在这么多人面前哭鼻子,成何体统,若穿出门去,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老夫欺负你了!” 高锋止住了哭泣,神情哀恸地躺在床上,右手抬了抬,却没能使上力气,抬到半空又掉了下去。到了这会儿,高锋的神情当中多出几分绝望。 “是不是男人?这点挫折就要放弃!?”朱迅子严厉的声音炸响,“哪里跌倒了,哪里爬起来,老夫手底下没有窝囊的兵。你是老夫的兵!” 高锋的神色逐渐坚定,使劲咬住牙,根本没在意嘴角渗出一点鲜红,终于在好长一会儿后,他抹去了眼角、面颊处的泪。 两人交谈了大约一刻钟,朱迅子询问了高峰此行的详情。最后,高锋实在有些抵挡不住重伤的压力,面色开始发白,神志也有些不清了,朱迅子这才道:“你辛苦了,现在好好休息。” 朱迅子走出房间,叫来一名士兵,让他细心照料高锋,而这时,卫衙的办公书房,已有四人在等待着他。 “你们别站着了,坐下,咱们慢慢细说。”甫一进门,朱迅子见到四位总兵躬身一礼,他立即虚压几下手掌,对他们说道。 五人依主次坐定。 朱迅子开门见山的道:“江游镇出现月黑盟的隐秘分势力,老夫不想追究谁的责任,所以,你们不必给下面的人太多的压力。老夫刚从公主府回来不久,也见过了高锋,对昨晚江游镇的凶案有了非常具体的认识和掌握。” 然后,他把知道的一切详细叙说了一遍,问道:“总兵们,此案非同小可,不但牵扯到江湖势力,还和金欣悦郡主有关,更有很大的几率与文新布庄刘大民失踪一案有关,甚至和鬼庄四大神秘尸体亦有扯不断的关联。你们先提提自己的见解。” 一名坐在椅子上便似一座大山的中年壮汉道:“朱将军,卑职认为,月黑盟在明知高锋乃城卫军统领级将官的情况下,还胆敢设计谋害,一定是有人幕后指使,不能说是指使,是——”不善文字的他说不上该如何述说。 秦思方接着道:“程总兵的意思是,才通商会如此胆大妄为,乃有人出钱向月黑盟发布了这个任务。” “对,我老程就是这个意思。”程刚憨笑道,“将军,我们可从高锋、石忠、王云飞三人着手调查,肯定能揪出幕后发布任务的人,到那时就一清二楚了。” “程总兵,他们三人都是本分之人,何来结仇之人?若顺你的意思下去,这个人或这些人与城卫军有恩怨,如此一说,目标太多了,实在难查。”说话的是一脸白嫩的在城卫军有‘白面总兵’之称的沈小波,可他的真实年龄已有三十七。 程刚眉毛一掀,瞪着他问道:“那你说会是怎样的?” 沈小波想了想,道:“昨日似乎听秦总兵提起,高锋他们去江游,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将军,我们可以把这些人抓起来,审问一二,看看是否透露消息给别人,顺藤摸瓜,绝对有收获。” 朱迅子没好气的道:“那本将军也该让你抓起来拷问了?他们去江游,是本将军的命令。思方与高锋的好友又是直接上下属关系,他这才清楚高锋的行踪。” 沈小波神情一滞,傻笑道:“将军和秦总兵当然不会害自己人,可其他人会啊。” “那你也有嫌疑喽。”沉默寡言的于辰突然插嘴道,“我记得,多年前选拔亲卫的时候,石忠打断过你的一根肋骨,虽然最后你赢了。” 沈小波脸色微变,摆手道:“我有那么小气嘛!那么一点事,我早就忘记了。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朱迅子沉声道:“别在这儿怀疑来怀疑去的,给老夫弄出点有用的主意。” 沉默半响,于辰恭声道:“将军,卑职之见,既然高锋他们前往江游镇是为查案,那么我们还可以继续追查下去,才通商会不惜杀害堂堂城卫军统领,那一定有天大的秘密。” 朱迅子点点头,坚决的道:“嗯,老夫没想到刘大民一案竟有如此难办。小波,你带几人连夜出城赶去江游,彻查才通商会。四五天之后,老夫想看到一份包括商会何时成立,有多少成员,什么来历等等在内的详尽报告。” 沈小波面有苦色,站直身子响亮地答应道:“是,将军。卑职会努力争取提前完成任务。” 待沈小波再次坐定,秦思方道:“将军,单凭沈总兵——卑职担心有危险。江湖凶名赫赫的杀神之一赤玫死在镇外,如今尸体摆在江游镇的义庄之内,月黑盟会任由她的尸体葬在乱葬岗?所以,一旦消息传出,月黑盟一定会派高手去抢回尸体,至少寻一处风水宝地将她葬下,毕竟她这么多年给月黑盟立了太多的功劳,非寻常手下可比。” “什么?”想到自己被一大群月黑盟杀手围殴,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后“骨肉分离”的惨样,沈小波吓了一跳,面上的苦色越加明显。 “堂堂总兵,吓成这样,真丢城卫军的脸。”程刚挖苦道。 “程刚,注意场合。”朱迅子淡淡的瞥了一眼程刚,惊吓得后者缩起脖子。只听老人继续说道:“小波,思方所虑并非空穴来风,但你也不必太担心,老夫指派一半亲卫与你一起行动。” 沈小波心中大定,道:“将军英明。” 于辰又突然插嘴了:“将军,慕容家那边又该怎么办?若不是慕容岳松现身,高锋能不能活着很难说,甚至郡主和林姑娘到底如何也很不好说。江游镇存在月黑盟的据点,王都……卑职在想,王都定然也有他们的据点,那么慕容岳松杀死赤玫的消息百分之百送到了王都据点首领的手里,他们不敢冒犯身份尊贵的雪公主,但拖垮慕容家的生意,这一步棋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步好棋,甚至……刺杀慕容岳枫。” 秦思方沉吟一下,道:“对于慕容家,我们确有感激之心,不过,将军,我们不可直接派人保护他们,若是如此,民间的传言反而对我们和他们都不利。卑职认为,我们可以命令慕容家产业附近的巡逻更加密集一些。一旦出事,卫队可极快赶到,帮助他们解决危机。” 朱迅子道:“老夫记得,慕容家的大多产业在思方你的管辖区域。这样好了,加密巡逻的任务由你全权安排,每天给老夫一份报告。程刚,于辰,你们两个多点心思,管好小波那块区域的秩序安宁。” 没等程刚和于辰说话,朱迅子好似想起了些什么,对秦思方道:“思方,能者多劳,你把刘大民的案子还有鬼庄秘尸案接过去。明早,老夫会调拨四名亲卫给你,协助你办案。小波,你们三个也大体去了解了解,对这几件事若有什么新奇的想法,直接来找老夫。记住,它们是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三件事。” 第六百十一章、驱毒 天已大亮,雪公主的书房桌案上摆着一份单子,列了十数样草药,有寻常的,有珍贵的。这张药方,即是金世言了一个晚上琢磨出来的针对赤玫毒药的药方。 寻到这些药材,对雪公主来说并不难,从收到这份药方到凑齐两份药材,只了一个时辰。金世言向雪公主道谢后,在自己的小院架起了一个火炉,上面搁好药罐。 “公主,之所以不去厨房煎药,是因为,这个方子熬出来的药汁气味很难闻,在外面更好一些,不至于熏死人,呵呵。公主啊,待会儿,我的小院里多半会飘起一阵阵臭味,您千金之躯,还是先回您的书房等待,再者说,此方有没有效,世言也没法下定论,但是,请公主,传九,还有刘护卫,你们大大放心,它吃不坏人,就算吃坏了,我也能救活他俩。” 在金世言难得一见的喋喋不休中,孙银雪拉着金欣悦、洪羽一起走掉了。院子里,除了负责煎药的金世言,只剩下陈传九和刘峰。 “你们两个看好。”金世言丢下这么一句话,又回到研究室去倒腾莫生留下的那些毒药了。陈传九私下问过他的师叔进展如何,金世言告诉他,已经接近尾声,再有两天三天就可调制出一些有用的解药了。 火炉的火势渐旺,一阵阵淡白色轻烟袅袅升起。 在陈传九和刘峰的闲聊中,药罐里响起一声声咕咕咕的沸水翻滚之声,随之而来的是——臭味,不是东西腐烂的令人作呕的臭味,而是类似黄连那样微微发苦的臭味。 当院子里的苦臭味隐隐钻进研究室,金世言开门而出,对陈传九催道:“传九,可以了,你倒出来,稍凉一点,给他们服下。刘护卫,你通知院门口的护卫,让他们知会雪公主一声,药汁已经煮好,是时候给慕容公子和林小姐驱毒了。” “师叔,你干什么?”陈传九走近药罐,鼻子打皱。 “你师叔我干好事,瞧瞧我手里的瓷瓶,这可是相当好的东西。”金世言拎着一个尿壶一样的瓷器,来来回回地走,每走三四步,“尿壶”里落下数滴青绿色液体,一阵浓香顿时散发开来。 刘峰走了回来,使劲嗅了一嗅,一脸怪异的道:“什么味道?又臭又香又苦的。” 金世言白了一眼,道:“这是金某人根据女孩子用的胭脂研究出来的‘香水’,香喷喷的水就叫香水了。用来赶走你身边的臭味正合适。” 不多时,孙银雪三人不如金世言的小院,俏脸立刻变了数变。 “爹,你干了些什么?好好的院子,怎么有这么一股怪味?像尿骚味——”金欣悦皱着鼻子怨道。 “尿——一个姑娘家家的,胡说些什么,斯文点!”金世言气得跺了一下脚,半响,他恭敬地对孙银雪道:“公主,传九已经倒好两碗药汁。您和欣悦、洪姑娘端一碗给林小姐度服下,然后,待她吐掉一口血之后立即给她运功驱毒,我想再吐掉一口血,差不多就没事了。传九,你马上进屋为慕容公子疗伤。” 陈传九有过为洪羽内力推拿疗伤的经验,嘱咐了孙银雪他们几句,便和刘峰一起走进慕容岳松的房间。 “陈兄——”慕容岳松看上去比林诗语好得多,想必是内力更加深厚的缘故,“丑话先说前头,我不喜欢欠人恩情,你愿意冒险救我,这份恩情更是不容易还给你。你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慕容家出面的,只要我身体好了,尽快会项都城,说服族里的长辈。” 陈传九愣了一愣,没料到慕容岳松这么有原则,不过想到和月黑盟的斗争,他笑道:“既然慕容兄这般说了,我若不提点要求,便是瞧不起公子你了。这样好了,你若恢复,回慕容山庄调集——嗯,二十个护卫为我所用,办好事,他们就可以回慕容山庄。” 慕容岳松沉吟了一会儿,提问道:“你要对付月黑盟?” 陈传九没有否认:“是的,光靠我一个人,很多事很难办到。不妨告诉慕容兄,王都之内有不少月黑盟的高手,对付他们,公主这边的人手不宜动用。” 慕容岳松不愧是慕容家后起之秀,当机立断道:“刘峰,今天起,你且听候陈兄调遣,只要不违背慕容家的家规,只管去办。陈兄,我在家里说话还有些分量,二十个恐怕有些不足,我会尽力再加十名护卫,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尽可能保存他们的性命。” 刘峰拱手称了声是。陈传九则笑道:“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去执行太危险的事情,只想多几个帮手给我清除一些小喽喽。慕容兄,药汁快凉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慕容岳松点头道:“开始吧。”刘峰靠近床铺,一小勺一小勺地把散发淡淡苦臭的药汁递过去让慕容岳松喝下。 空了的药碗静静的摆在陈传九身后的小圆桌上,他和刘峰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岳松,他英俊的面庞露出几分痛苦,额上青筋微微鼓起,更有数十颗细小汗珠渗出。 这时,隔壁林诗语的房里响起一声痛呼,心疼的陈传九大为紧张。 “陈公子,待会儿请不要分心。”刘峰注意到陈传九的异状,轻声而坚定地劝道。 “刘护卫,不必担心,我会全神贯注为慕容公子驱毒的。”陈传九拍了拍刘峰的肩膀。 “哇——”慕容岳松终于忍受不住五脏六腑的难受,张嘴吐出一大口红黑色的血。陈传九连忙叫刘峰扶好慕容岳松,而他则直接坐到慕容岳松的后面,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运起九元烈阳功,双掌缓缓放在慕容岳松的后背之上。 除了力气依然不怎么使得出来,体内毒素缓解不少的慕容岳松清醒了很多,他明显地感觉到后背有一丝火烧的感觉,紧接着,两道细小而极缓的热流冲破壁垒进入他的身体,本能的,他运转内力去抵御。 “慕容兄,稍安勿躁。”陈传九闭目低语道。 随后,慕容岳松撤去了自己的内力,任由两道热流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刻钟,又似乎是一个时辰,安静的慕容岳松明显感觉到,身体各处轻松了,独独胸口仿佛堵了一大块石头。 刘峰站在床边,看到慕容岳松脸色变得极差,逐渐转为绛紫色,心里不由得一紧,又不断告诉自己,会没事的,金大夫不是说那碗药要不了松少爷的命么? “哇——” 刘峰胡思乱想的刹那,慕容岳松吐出一蓬浓稠臭的黑色液体,整个人已然被汗水浸湿,无力的软倒在陈传九的怀里。 “刘护卫,你把脏了的被褥拿出去,问一问师叔,他要不要用来做研究,他若不要的话,在院子里烧掉。”陈传九脸上也有不少汗珠,在刘峰不安眼神的注视下,他继续道,“慕容兄好了许多,性命无忧,但要根除赤玫的毒,恐怕仍需要靠师叔的解药静养数日。” 第六百十二章、结识 时值中午,王都的各家酒楼生意红火。 荣王道芳香酒楼二楼的临街雅间,布置典雅,甚至在地上垫了一层薄薄的绣细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桌椅皆由上好的木料做成,透出一股古朴的味道,角落摆有一个圆台架子,上面搁着一件喇叭形口扁鼓形腹的青瓷器。 不大的圆桌之上整齐摆好了八样小菜,有鱼有肉有菜有汤。桌边坐着两个年轻人,靠东而坐的年轻人三十左右,一身锦衣,金丝绣画,紫气逼人,显然是一个富贵之人,靠西而坐的年轻人,大约廿四五,装束简单,只是最常见的布衣布裤,一把略显斑驳的长剑放在他的手边。 “恩人,我敬你一杯。”锦衣年轻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寻常模样而产生一丝不喜,反而眼神灼灼地看着布衣年轻人端起酒杯恭声说道。 “孙公子见笑,小弟也是赶得巧,来,这也是小弟敬你。干杯。” 布衣年轻人呵呵笑着,从容不迫,根本没有“乡下人”突然见到大富豪的拘谨。 叮——两人轻撞酒盏,随即一饮而尽。 锦衣年轻人十分客气地为布衣男子斟满酒盏,笑道:“没想到恩人身手如此了得,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也叫人大快人心。这一桌子菜真是算不上孙某对恩人的感谢,恩人,不晓得你要去哪里?如果你游历江湖累了,可愿意来我家高就?” 布衣男子沉吟一下,道:“不瞒孙公子,在下此来王都乃是寻一个人的,若寻着了,小弟自有去处,若寻不着,到时候小弟去联络孙公子,你可别把我赶出门呐!” “哪里的话!像恩人这样年轻的高手,江湖上能有几个。”孙姓公子率直的说道,“依我的看法,就是江湖十杰也比不上恩人。对了,孙某在王都有不少的朋友,恩人想要找谁,我可以叫我的兄弟们帮忙,不说一天之内找到,但是五六天功夫一定足够了。” 布衣男子微笑道:“孙公子,此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吧。虽说王都极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方某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去找,实在找不到的话,再劳烦孙公子帮忙也不迟。” 孙公子道:“那行,有事尽管来找我。恩人,我们继续喝酒。” 这位孙公子不是别人,恰是九王爷孙长林之子孙泰威。至于另一人,偏不巧地却是小王谷最后一人方纯。 他们二人的相识有些意外。 自从那天见过宋老之后,孙泰威傍晚的时候和何贵见了一面,和他说起他已向九王爷说起把孙银雪许配给何贵的事情。然后,何贵那么几天使劲缠着他,甚至夜里来王府找他说话,问他“有没有进展”、“怎么还没有下文”诸如此类,令他烦不胜烦,孙泰威也不敢直接去问他老子考虑的怎样了。 数天前,为了躲避何贵的纠缠,孙泰威很罕见地跑到了城南,独自一人钻进了平素连看也不看一眼的城南地区的静香阁,毕竟他是有身份的人。城南都是寻常老百姓乃至穷人住的地方,这儿的【qing】楼也是一般子弟光顾的场所,像他如此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屑来此,但心里烦闷的他顾不了那么多,一头扎进温柔乡。 当夜色渐深,孙泰威猛然觉醒,要错过九王爷规定的回家时辰了。于是,他匆忙扔了一大锭银子,披上衣服,火急火燎的跑出静香阁,仿佛遇到了什么慌张的事,惊得那老妈妈脸色发青的找到陪他的漂亮姑娘,看到大块银锭,心情大为好转,笑呵呵地拿走了它,并给漂亮姑娘今晚好好休息的命令。 王都很大,不可能每一处地方都是一池清水,尤其是城南,这不——孙泰威刚出静香阁两条街,跑进一条不大的街道之时,旁边的幽深巷子里钻出五六个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要抢劫他。 身为皇家子弟,多多少少练过一点,孙泰威更是其中的翘楚。高傲的他冷笑一声,挥掌打了过去,一招打得站在面前的人翻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其他抢匪见了,反而激起凶性,一拥而上,顿时把孙泰威打趴下了。 不久,双拳难敌四手的孙泰威晕了过去,为首的抢匪摘掉了孙泰威腰间上佳品质的玉佩和华美的钱袋,其中一个衣衫破烂的抢匪双眼发红地看着孙泰威的衣裳,等他的老大干完活,他像饿了数天的老虎见到大块香喷喷的肉一样猛扑上去,扒下孙泰威的外衣。 一阵凉意却激醒了孙泰威,他大喝一声,一掌打晕抢他衣服的人,只是——他不幸地又被群殴了一顿,这一次更加狠,抢匪首领还不让他晕死过去。当他以为这下子会受尽凌辱的颇为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他。 孙泰威没看清那道灰影是如何出手的,甚至连人影也只是勉强捕捉到,只是一个呼吸,五个站着的抢匪统统倒了地,气若游丝。他吃力的站起,对首领有气无力地踩了几脚,拿回他的东西,接着,他冲方纯拱手道谢。 此事太过丢人,孙泰威没和第三个人说起一丁点,连他的夫人也不晓得,至于那些抢匪,他不敢杀了他们,请方纯再出手重创他们又不大合适,只是费力踩断了他们的手骨。那天回去以后,他说他要练功,单独住到一边。这数日来,他和他夫人没亲热过一回,同样未和一群狐朋狗友出门胡闹,只为了养好身上的皮外伤。 这时,孙泰威左袖当中,他的左小臂靠近手腕的地方仍有小块淤青,此处是当天受伤最重的,按私下寻的大夫验看后说,伤及了骨头。 而今天,孙泰威觉着周身外伤基本好了,怀揣一千两的巨款寻到了那一日夜里好不容易问出来的恩人的住处,热情邀请方纯来芳香酒楼品尝美食。 “恩人,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在下也知道这点钱不能抵过你的救命之恩,但聊表一下心意,请务必收下。”孙泰威自怀里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缓缓推到方纯面前。 第六百十三章、懊恼 盯视桌上两张纸好长一会儿,方纯终于笑了笑,将它们收进自己的怀里,并激昂地道:“孙公子真是客气,以后有你做事不方便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一定给你办得妥当。” “哈哈,方恩人爽快!”孙泰威原先非常担心方纯不收下,准备了一大堆劝人的说辞,哪料半个字也用不上?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天南地北地海聊,从江湖各大派的纷争,到王都青楼女子哪个骚,又从谁家酒楼的酒好,到何地的风光优美。别看孙泰威极少离开王都,但对各地的大事、风光了解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孙泰威结了帐,二人衣着极不和谐地走在一块儿,沿楼梯步入大堂。这一刻,恰是酒楼客人较多的时候,大堂里大半的桌子还有人占着,说话的内容海阔天空,应有尽有。 “咱家娘子那身材倍儿棒,哥几个你们羡慕去吧,哈哈——” “切!又不给坐兄弟的尝尝,说个屁啊!说了一件没劲的事,你该罚酒!” “……” “哼,今天你要不给个答复,老子马上拆了你家的屋子!敢跟老子玩捉迷藏,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是?能躲得过马大爷的手掌心么?” “马先生,这块玉乃家传之宝,已传有十代,实在不能卖给你啊。而且还是那么低的价格——” “……” “告诉你们,要说近日王都最大的事情,绝非城南鬼庄的四具神秘尸体,更非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文新布庄掌柜失踪四大刀手惨死。” “哎呦,廖大哥,你卖什么关子。难道哪个官家弟子或者富家子弟被胖揍了一顿?” “小心说话,那些纨绔弟子谁没有三个四个护卫?如何会发生这类事情?随便一个护卫上来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听到这话的孙泰威脸色铁青,眸子里火焰跳动,随时会暴走。 “廖大哥,嘻嘻,还是你照顾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还是跟小弟讲讲那个什么最大的事,小弟对它越来越感兴趣了。不对啊,你不是今天早上回来王都的吗?怎么可能知道王都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大事。哈哈,廖大哥拿玩笑诳我。廖大哥,加罚一杯是必须的,来,小弟给你倒酒。” “小志,江游镇算不算王都地界?” “当然算,怎么啦?” “告诉你,江游镇昨晚发生了一件足以震动江湖的大事。嘿嘿,瞧你这么着急的样子,大哥开心呐。好了好了,我说便是。听说过凶恶的月黑盟吧?听说过就好,听好了,别吓得掉到地上。赤玫,堂堂杀神,人见人怕的杀神,昨晚死在了江游镇的镇外——” 见没吓到他的好兄弟,年近三十的廖姓男子想把今晨在江游镇听来的那些黑衣人的惨死模样说一遍,逗一逗自己的好朋友。但是,他刚刚张口,忽觉得眼前人影闪动,没来由的多出一道灰衣人影,耳边更有急促而阴冷的话语响起:“赤玫真的死了?” “是,是的,我、我听镇上的人都这么在说。”廖姓男子抬眼看到方纯寒冰似的眼神,感受到淡淡的杀气,常年押货行走各处的丰富经验告诉他,灰衣人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话声一落,廖姓男子觉得周身压力一轻,他的好兄弟小志害怕的问道:“廖大哥,那人是谁?让我觉得好可怕。”廖姓男子忙不迭地捂住小志的嘴,劝道:“不要多嘴,祸从口出。” 方纯可没心思去管两个武功连三流都不到的家伙如何如何地议论自己,他快步走到了门口的孙泰威身边。孙泰威对方纯的举止大为诧异,不解的问道:“方兄,怎么回事?他们对你不敬?我马上叫几个朋友好好教训他们,教他们长点记性。” “跟他们没一个铜板的关系。”方纯尽量散去心中的杀气,淡淡的道,“孙兄,在下有要事要离开王都,短则一天,长则三四天,你就暂时不要来找我了。” 一顿饭的时间,两人相熟很多,互相的称呼变得更为亲切了。 “噢,这样。”孙泰威连眨几下眼睛,连续去寻方纯喝酒说话联络感情的计划需要暂时搁置了,心中有些疑惑,又略一盘算,点头道,“也行,那我过几天再去找你,呵呵,还想请你教我几手功夫哩。” “那我们就此分别,告辞。”方纯向孙泰威拱拱手,大步流星地走远。 孙泰威目送方纯消失在人流当中,然后折回到酒楼大堂,伸手拿出一两碎银,砸在桌子上,问廖姓男子他们:“刚才的灰衣公子为什么突然会变的这么着急?” 且不说孙泰威有意打听方纯在意的事情,方纯得知赤玫死在江游镇之后,马不停蹄地出了南城门,直奔江游镇。在他离城约一个小半时辰之后,十二位腰悬宝刀的轻甲将士牵马走出南城门,而后在众路人惊讶的目光中,十二人跨上骏马,向南方驰骋而去,为首之人便是任职城卫军总兵的沈小波。 才通商会私通月黑盟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传遍了江游镇的角角落落,杀神赤玫的死讯更加成了一阵狂风席卷了整座小镇。停驻在小镇的几个商队经镇里的捕头捕快严查后,确认与才通商会无关的情况下,统统被放行了。 天色渐暗之际,一道风尘仆仆的灰影进了江游镇,径直走入热闹大街的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好吃的。当他等待酒菜上桌的空暇,十二快骑到达江游镇的一幕落入他的眼帘,这些人的服饰使他立即认出他们的身份。 “城卫军的人怎么会来?”方纯稍想了想便没太放在心上,“我只是来确认赤玫是不是真的死了,其他的事与我无关,管他城卫军做什么,那天的事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这儿。” 想起一脸期待和欣喜的赤玫以及只会用怨恨的眼神看自己的李琪,方纯登时懊恼了:“如果赤玫救我没有其他的目的,我绝对愿意暂且成为她的帮手,算是报恩,但偏偏地,这个半老娘们想吸收我成为月黑盟的杀神,还把宝贝徒弟给了我。” 第六百十四章、有人 “李琪那妞的味道确实很美,那阵阵娇吟简直醉人心脾,但总归是个麻烦。赤玫又把手心的女弟子送给我,又救了我,爷爷常教导说,小王谷的人不能不知报恩。哎,欠得多,还得费劲,可——你个老妖婆怎么就死了呢?刘大民没了,自己的存在或许月黑盟的那些杀神盟主知道,但是,如何联系到我,或我怎么去联系他们,老子一点也不清楚。赤玫,你死得真不是时候。” “现在,李琪怎么也找不着,居然让我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失去了点什么,难道风流倜傥的方二公子真的爱上李琪不成?不,不会的,顶多留恋她的身子而已。真是个大废物,天下美女多得是,何必留恋她一人?” 就在方纯心里东想西想的时候,他点要的酒菜上了桌。 方纯回过神,连忙拉住端菜上来的伙计:“哎,伙计,问一声,江游镇的义庄在哪里?哦,别误会,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镇里,他是一个人住的,这回过来我没找到,又听说最近死了很多人,所以去那边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那么晦气居然也成死人了?” 伙计的神色略显怪异,但瞥见桌上的长剑,他声音微颤而老实地指明了义庄的位置,甚至还叙述了两条从酒楼过去的路线。 草草的吃罢,方纯结好帐提剑走出酒楼,脑海中回忆伙计提过的两条路线,随后想道,找一家靠近这家酒楼的客栈吧,不会被小镇错综复杂的小巷搞糊涂,省劲些。 这天夜里,云层压得很低,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一般。 江游镇西南的一角,几乎没有人烟,阴森森的义庄便坐落在此地。在黑色的夜晚,这儿更显得荒凉和鬼气森森。围墙当中,只有一幢大屋,数块窟窿无数的麻布垂在门口,一阵寒冷的夜风吹过,帘布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呜呜哗哗之声。 大屋之内,立着四根大腿粗的圆形木柱,上面略显斑驳,估计已有些岁月。当然,义庄最不会少的是死人,一块块长方木板架在板凳上,而今夜的义庄几乎每一个木板都停留着一具尸体。 差不多子时,屋子黑暗的一角,响起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总兵,我们这般守株待兔,真的会等到月黑盟的杀手来?” “先等两天,才通商会的资料一旦整理完毕,我们就回去。能再活捉到一个月黑盟的杀手,那是最好。” “这群废物捕快,怎么就让那么重要的人犯咬舌自杀了呢!沈总兵,要我说,应该撤了他们的头儿,换一个有能耐的。” “不能这么说,小四从街上打听来,镇里的捕头、捕快还是比较尽心尽职的。” “嘘,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帘布无声掀开,一道黑影滑进了屋内,灵巧似猴地躲到门边,隐于黑暗当中。大约等待了四五息,黑影大概确定装满尸体的大屋里没有其他人,取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 霎时,黑乎乎的屋子亮起一道光亮。 角落的沈小波等五人悄悄抬头张望,赫然看到,来人蒙着一块灰扑扑的碎布,浑身亦是灰蒙蒙的,腰间插有一把长剑。在五人的目光中,灰衣人轻手轻脚地走近一具尸体,仔细辨认一眼,默默摇了摇头,继续走向第二具尸体。 这一举动令沈小波等人大为欣喜,纷纷暗道,好家伙,真被秦思方说中了,月黑盟派来杀手夺回赤玫的尸首。 一个接着一个,方纯寻得有些懊恼,怎么连续十个死人还没看到赤玫的娇媚脸蛋。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异响,好像是木头踩断的声音。方纯立刻收起火折子,俯身钻进身边的一块木板床之下,静气屏息。 “我是不是眼了?刚刚屋里好像有火光。”一道浑厚的声音道。 “火你个头,哪来的火光?一个死人窝,还会有人过夜?”尖锐的嗓音尖笑道。 然后,悦耳的女子声音带着一点幽怨道,“要我来决定,一把火烧了便是,何必要弄回赤玫老大的尸体?” “白芍,你再侮辱赤玫老大试试?”猛地响起一个愤怒的女子声音。 被称作白芍的女杀手道:“呦,水蛇,生气啦?是哦,我差点忘记,你曾经是赤玫老大手下的一员大将。” 这时,一道难听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少说两句。白芍,赤玫这么多年来为我盟做了多少的事情,应该让她死后灵魂得到安息,我们身为月黑盟的人,不能对她不敬。再说——万一有人料到,我们的前面恐怕会是一个火坑。”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趴在木板床底下的方纯大喜,终于找到组织了。另一边的沈小波等人同样大喜,逮到这么五个杀手,那将是一份多大的功劳,不过,想到当先进来的那个人,他们的心里又有了担心和疑惑。 “铁树,水蛇,你们两个进去探一探,小心一点。”难听的声音又起。 随后,水蛇和那个嗓音尖锐的男子应了一声。铁树反手抽出一柄短斧,水蛇则提剑在手,白芍极不情愿地点燃一个火把,交给水蛇。 沈小波突然觉得被人碰了一下,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右边。屋外淡淡的光芒已然射进屋子里面,他清晰的看到身边的人打了一个手势,那是代表打还是不打。 沉吟了好一会儿,直到铁树和水蛇掀帘走进大屋,沈小波冲那人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告诉他,我们动手。 “死了这么多人?”得知赤玫死讯,水蛇大哭了一场,不是说两人的感情有多深,但是,水蛇一直记着两年前赤玫出手救了自己的事情。走进义庄大屋,她轻声一呼。 “对了,你是临时抽调参与这个行动的,不清楚我们设在江游镇的小分部被毁掉了。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是我们的人。”铁树小声解释。 说着,两人靠近了沈小波他们所藏的角落。 “当心!”水蛇有些心神不守,或许是马上要见到赤玫的遗体的缘故。铁树却心神守一地眼观左右、耳听四方,乍见一道亮光自前方亮起,立即大声呼喊,并扬起手中短斧。 铛!刀斧相撞,擦出几粒火星。 “打!”沈小波的一声急吼响彻义庄,屋外的三人身躯一震,抽出兵刃冲进大屋。 第六百十五章、乱战 当月黑盟五大杀手之首的消瘦黑衣人率白芍和石塔冲进大屋的时候,沈小波已经与铁树扭打在一起,刀来斧往,星火乱飞,另有两个黑衣人正在向他们那儿冲刺过去。 “乌鸦,果然有埋伏。”水蛇已然警醒,身形飘闪,长剑如毒蛇般不时叮咬它的“食物”,听到门口的声响,立即向三人大声说道。她手里的火把不知何时被对手砍成了两半,燃火的上半截落在了地上。 “只有五个人,我们能应付。”看到屋里的情况,为首的乌鸦稍松一口气。 “嘻嘻——”一袭紧身黑衣的白芍展露傲人身材,令人垂涎,待乌鸦的话落下,娇笑声中,她飞冲而出,一手一短剑,凌厉攻向围攻铁树的一名城卫军亲卫。 沈小波之前率先出手,若偷袭成功,至少能创伤一男一女之一,那么,己方会有一定的优势,并有机会活抓负伤之人,但短斧杀手警觉性之高,超乎他的预料。于是,他只好猛扑而上,和铁树纠缠拼斗。他身边的城卫军亲卫赵同赐和马如潮见沈小波动了,立即跟上,转眼间对铁树形成多打少的局面。 铁树大为恼火,短斧上下翻飞,斧影重重,却不得不抬腿,躲开沈小波挥砍他双腿的一刀,心中苦闷想道,三个打一个,就算我有杀神的实力,也无法保证乌鸦他们及时给自己解围。 坚持了仅两招,铁树终于挂彩了。 “乌鸦,你他娘快点。”闻听乌鸦的声音,铁树挥斧抵住沈小波的力斩,尖声叫道。 “我来帮你!”白芍兴奋地大嚷着,双剑如旋风般杀进战圈。随着极轻的两声噗噗,背对白芍又专心攻击铁树的赵同赐后背中招,眨眼流下两道殷红。 火把落在地上,点燃了周边的一些干草,因此,偌大的义庄大屋还是比较明亮了。 方纯静静地趴在另一侧角落附近的木板之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数圈,目光先在身段玲珑的水蛇那儿停了一会,后再落到凹凸有致的白芍身上。当白芍和赵同赐斗在一块,那胸犹如波浪起伏,逗得他心火大起,舔了舔唇,想道,多久没尝李琪以外的美味了?不太记得了,三个月?四个月?嘎嘎,这里有两极品,管你们是不是处儿,老子要定了。 在方纯专注于两位女杀手的时候,乌鸦和石塔拎着大刀截下了一名对手。 乌鸦一身如墨,手提一柄轻便的窄刀,似一阵轻烟飘进水蛇的战局,横刀架住一名亲卫的佩刀。而后在他的尖啸声中,窄刀如电光急闪,割向王凯的胸膛。王凯及时后撤,却依然逃不过胸前衣襟划开的命运。 一把长柄钢刀冲天而起又从天而降。马如潮本想斜插上去,和沈小波形成左右夹攻之势,但余光瞥见这道惊人刀光,立即纵身侧跃,冰冷的刀尖擦着他的左臂划过,险些把他的左臂切成两半。 听得石塔闷吼一句“你的命是我的”,马如潮便看见对面一尊铁塔般的巨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向他冲了过来,长柄钢刀又一次举到了空中。 只来得及心里念两个字“好快”,还横举手里的佩刀,铁塔的钢刀咣的一声砸在马如潮的佩刀上。巨大的力量顿时令马如潮蹬蹬倒退数步,撞倒了摆放尸体的木板床,一具尸体滑落地上。 “赤玫?!”其他人无暇看之,方纯却非常有空去望一眼,隐约能辨出,那是一具女尸,但看不到她的面孔,无法认出是不是赤玫。 方纯已经不怎么在意赤玫是不是死在这里,乌鸦他们的到来便是赤玫身死的证明,那么现在,只要拔剑相助乌鸦他们,杀了潜伏在义庄的五个人,到时候,见到月黑盟盟主或者其他杀神不是大问题。 对突然杀出的五个刀手,方纯没啥好感,甚至有些生气,他相信,若没有乌鸦,他也会成为刀手们的目标。 啷当! 方纯顶飞了上方的摆有尸体的板床,沉重的尸体掉向旁边,又砸翻了另一张板床,两具尸体滚成一团。 这声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 乌鸦爆喝:“卑鄙!石塔,你快动手。”论月黑盟五人的身手,石塔仅次于他,而且,他瞥到石塔的对手不如他,所以,乌鸦叫石塔去动手对付神秘的灰衣人。 “慢,我是你们的人,外号一枝。”方纯赶紧澄清,不然,自己人打自己人,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嘻嘻,还‘一枝’,为什么不叫‘一根草’、‘一坨屎’?”身材傲人的白芍连挥三剑,逼得赵同赐徒有招架之力。 方纯眯起了眼睛,眸子里有邪火大冒。 白芍的取笑激怒了决心帮他们尽速解决沈小波等人的方纯,说到底,方纯不是月黑盟精心培养的杀手,对这些“同伴”,他可没有什么交情。 “呔。”石塔的喉咙里爆发出一下响雷般的吼声,五十四斤的长柄钢刀又是简单到极点的力劈。马如潮脸色灰白,连着两回重击令他双臂颤抖并且用不上一点力气,神情落败,没料到这个黑衣杀手真如其名,有着石塔一样的身躯和无穷的力量。 眼看锋利的钢刀落下,马如潮想退却只是后移了半尺,心中顿感阵阵绝望,突然一柄熟悉无比的佩刀横插而入。铛——剧烈的撞击令佩刀迅速下压,坚硬的刀背终于在马如潮眼前一寸之处。 “沈总兵——”后背已被汗水浸湿的马如潮惊讶于沈小波的气力。 “别愣着,叫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沈小波厉声说着,佩刀之上力道骤轻,石塔哈哈狂笑:“好家伙,老子要和你打。”笑声中,石塔挥刀向沈小波。 铁树打不过沈小波,仅这么一会儿,周身多出两道刀伤,但见对手去应付石塔,他心底窃喜,提起短斧朝马如潮杀去。 惊魂未定的马如潮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忙地朝侧边一滚,短斧准确的打在他原先的地方。到底是城卫军亲卫,无数士兵当中的佼佼者,躲过这一劫,马如潮眼神逐渐镇定,脑海一片清明,翻身站起,挥刀相向。 “来得好!”铁树尖声而叫,完全未因之前的憋屈而丧失一点战意。 甫一交手,马如潮尤觉得铁树战意虽胜却实力一般,顷刻间,五六招过去,他的信心回到了他的身上。唰唰唰——忽左忽右的连续三刀,逼得铁树抽斧招架,哪会想到,马如潮迅猛的抬起左脚踢向铁树的小腹。 第六百十六章、后手 “畜牲!” 白芍的一声尖叫盖过了义庄大屋的金铁交鸣之声,右臂一折,短剑向下游动,并反手向后刺去。 赵同赐难得地得到了喘息的时机,但他为人机敏,知道必须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握刀急刺白芍的刹那,开口道:“兄弟,你来的太及时了。” 他的眼神坚定无比,丝毫没有受到白芍右胸位置显而易见的灰白掌印的吸引! 原来,石塔受到沈小波的牵制之时,方纯如鬼魅般欺近了骂他是一坨屎的白芍,沾满了灰尘的左手一点也不客气地袭了白芍的右胸。捏揉之际,他还咂咂嘴低声陶醉着说:“你娘,这才叫手感!太棒了!” “找死!”白芍的眼睛未曾离开赵同赐半步,见到后者居然待机而攻,马上又是一声响喝,左手剑如匹练般挥扫过去,右手剑迅速拉了过来。 双剑一前一后! 见白芍如此反应,赵同赐面色越加凝重。短暂的十余招过手,他感受到了压力,有些感叹,月黑盟的杀手真是厉害。赵同赐顿住身形,右腕一番,佩刀刀刃朝上,右臂上提,白芍的左手剑点在刀刃上,随后佩刀下压,想格挡住白芍的右手剑,但此短剑来得极快,若是平时白芍发挥不出这等水平,受方纯刺激方有如此快速。 白芍心底窃喜,只要杀了你,那么老娘要好好对付你的兄弟!玉足大步前跨,右手短剑更如一闪即过的电光,剑尖稳稳刺进赵同赐的小腹。 当白芍准备纵身后跃,躲开赵同赐吃痛奋力反击的时候,一抹血色剑尖从他的前心钻了出来。赵同赐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他没想过会这么死了。 人生弥留之际,他的耳边响起方纯的低语:“谁他娘是你兄弟?” 一脚把赵同赐踹倒,方纯眼光火热地看着白芍,舔了舔唇。 扑通——扑通—— 几乎同时,屋里发出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同赐!” “铁树!” 游刃有余的乌鸦和亲眼见到赵同赐被杀的马如潮不约而同的惊呼道。 “啾!”一记口哨冲破了大屋的束缚,远远地传了出去。 “糟糕!石塔,你带上赤玫的尸首,我来断后,咱们走!”乌鸦大惊,难道他们还有人手? 说话间,乌鸦手里刀光绽放出耀眼光芒,一刀斩退王凯的佩刀,身形如陀螺旋转,闪身至王凯空门大开的右侧,钢刀如雷霆般扫向他的右肋。王凯面露惊色,忙不迭的向左跃去,但乌鸦的刀更快一些,一个照面的功夫,王凯的右肋破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流如注,甚至能看到惨白的肋骨。 “王凯!啊!”马如潮悲痛长啸。 大屋的另一角更加诡异。 望着五尺外眼神既邪又灼热的方纯,白芍被看得一阵慌乱,眼角不正常地跳了跳,心口扑扑大跳两下,不禁支吾道:“你、你想干什么?不是说是我、我们自己人么?你敢、敢对我下、下手?不、不想在月黑盟混了不成?” “哼哼——”方纯的喉间发出怪响,然后英俊的脸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怎么现在肯相信我也是月黑盟的一员了?刚才分明很嚣张嘛?哼,贱人,老子一般不打女人,但对侮辱我的女人,老子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方纯那略显消瘦的身影在白芍的眼前消失了,这一下惊得白芍出了些许冷汗:“这么厉害?!” 不愧是久在江湖并杀人不少的白芍,只在那么眨眼的瞬间愣了愣神,想到方纯自称月黑盟杀手,那么必然不敢杀了自己泄愤。 蛇行鬼舞步令方纯神出鬼没,白芍刚刚恢复镇定,便觉得胸口一阵冰凉,低头一看,这个该死的一枝竟然撕掉了自己的夜行衣?! “啊!”白芍的傲气在于,杀神邪笑曾经对她笑了笑,使她神魂颠倒,一直把自己当做是邪笑的女人。因此,她不曾失身于任何人,全心全意只想和邪笑床笫之欢。如今,方纯这一爪子撕开了白芍的衣裳,两只雪白的硕大的玉兔蹦了出来。 “啧啧,果然不同凡响!”方纯调戏道,“就不知叫【床】声是不是销魂了?” 白芍的脸上毫无血色,曾几何时受到过如此屈辱! 乌鸦循声看去,却见方纯摸着下巴双眼灼灼地欣赏白芍的傲人【胸】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处时,也有小一会儿的大脑空白,随即回神大喝道:“一枝,你在胡闹什么?” 方纯极不情愿地移开了视线,冷冷地看了一眼乌鸦,心道:“天下敢承认自己是月黑盟杀手的,恐怕没几个人,干你的。即便真不是,那也不会坏你的事,乌鸦,是吧?你的态度,老子永远记住了,等着瞧。” 短促的脚步声惊动了方纯,他又听到脑后有呼呼风声,连忙矮身向右前一滚。马如潮双眼赤血,目光紧锁方纯,左右脚交替斜跨,拧身杀上。方纯嘴角微微勾起,笑容轻蔑,脚尖一点,整个人已飞身到了另一边,避开马如潮的追身一刀。 白芍左手挡住春光,那深深沟壑依然暴露,她的面色羞赧,眼神却犀利非常,默念着“一枝的命是老娘的”,挥动右手短剑,扑向马如潮。 乌鸦清楚时间紧迫,不知对方在镇里安排了多少人手,光看这里的五个人,若是捉对厮杀,和己方的五人完全在伯仲之间,如果前来援手的人和他们一样,只要两个,他们当中能走掉的不会超过两个。 见了白芍那头的形势,乌鸦不再理会,紧了紧握刀的手,看着沈小波和石塔,快步冲了过去。 沈小波正与石塔打得火热,刀来刀往,刀影重重叠叠,一声声碰撞中,火星四溅。突然间,一把略比两指宽的钢刀插进刀光之中,直指沈小波的右腕。 “石塔,你走!”乌鸦一声令下,窄刀舞得更快。 沈小波可不敢那血肉之手腕与坚硬的刀尖去硬碰,赶紧足尖点地,身如羽毛般后飘。石塔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抽回长柄钢刀,后跃数尺,开始游走在大屋空处,寻找赤玫。 剑光掠过,一道血光乍现,马如潮踉跄了一步,差点栽倒在地,白芍突然的偷袭,在他的左小腿上划了一剑。不过,马如潮没有看白芍一眼,眼睛始终盯着方纯,吃力地抬起左脚朝他追去。 “沈总兵,我们来了!”声如雷鸣。 第六百十七章、困局 那破损的帘布突然碎成了无数块,在越来越旺的火光映衬下,如一片片棕色羽毛凌空飞舞。同时,四道蓝黑色劲装的人影冲进义庄大屋,他们的身后还有四名身穿天蓝统一服饰的江游镇捕快。 “石塔!” 乌鸦抵住沈小波的一刀力斩,沉声催促石塔道。 “已经够快的了!”石塔埋怨一句,不怪他不抓紧,实在是沈小波早已做好布署,赤玫的尸体并不在那些木板床上,而在屋子近门处的左边角落,还有一张草席盖着,哪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下一刻,乌鸦无暇说话了,沈小波的攻势越加凶猛,一刀连着一刀,快不算很快,但招招连绵,使人烦不胜烦。这手刀法并非什么门派的绝学,而是军队里操练之下总结出来的招式,实用得很。 看到眼前的死人唇上有一撮小胡须,石塔恼火的踢翻板床,任由尸体掉在地上,快速掠向旁边的摆尸位。突然,两道人影阻了他的去路,两把明晃晃钢刀交叉成十字,斩向了他。 “滚开!”石塔巨吼一声,长柄钢刀用力上撩,轻松地破掉了两人的合击,不过,两道刀影在空中走了一道弧线,又杀过来劈向石塔的左右肩膀。石塔冷哼着,右脚重重一蹬,止住身形,长柄钢刀轮成了一个大圆,铛铛两声,两把制式钢刀弹飞。 “凶手,你死!”马如潮大喜过望,终于追近至方纯四尺以内,一手快刀有了用武之地,可为赵同赐报仇了。 “你烦不烦!”方纯眯起眼睛,扫了一眼蜂拥进来的八个人,觉得有些麻烦,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矮胖身手灵敏,多半功夫不错,应该不在和乌鸦打斗的那人之下,若他牵制住自己,再有两到三人围攻,那么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万万不行了。 这时,马如潮的刀离方纯的脖子不到一尺。 正当马如潮欣喜之际,眼前的灰影骤然矮了半截,沾了些血的佩刀劈了个空,马如潮心生警觉,连忙边退边横刀身前,可是稍慢了半拍,方纯就地打滚,一脚踢中他的小腹。 “咦,为什么不用他的剑?”一腿之力疼得马如潮满头冷汗,但他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噗!这是利器刺进肉里的声音,马如潮清楚得很,下一刻,他感觉到心口的疼痛,还有脑袋的眩晕,低头一看。 他和赵同赐一样,被人刺了一个透心凉! “女——杀手!”弥留之际,马如潮吐血说出三个字。 不是因为马如潮蹬蹬后退朝她撞了过来,紧追不舍的白芍不会拿剑刺进他的后心,这么快结果了他。 “一枝,你的命是我的。” “老子要走了,你慢慢玩!”两人中间的马如潮在白芍的甩手之下,向侧方跌倒,方纯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左脚闪电飞出,砰的一下,正中白芍的小腹。 “呃——”白芍弓起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后倒退。 只在刹那,多年的杀手经历养就的第六感告诉白芍有危险。生死一刻,白芍哪顾得了春光再现的尴尬,身子倏地转了过去,双手飞扬,两把短剑在其身前交织成一片剑网。叮呤当啷——果然有两名刀手靠近了她。 见到白芍拦住矮胖刀手,方纯笑了笑,眼神透过战圈,落在了身法轻盈出剑迅快的水蛇身上,下腹的邪火还未散去,甚至变得更加凶猛。 “这是多久没有的感觉了!哈哈,这才是差点死掉前的状态!九笑炼阴诀九重巅峰,老子来了。”兴奋之感已经在他的眸子里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来,想到能和如此功夫的女子共度良宵,方纯的内心更加火热了。 再次舔了舔唇,方纯脚下力蹬,身形如箭射出,那些冲进来的几个援手见到孤零零的他,立即上前堵截。冷笑声中,方纯终于出剑,长剑诡异地斜斜飞刺,挑开了从旁杀来的一把刀,又是一记横扫,打掉了正面的两把钢刀,脚下蛇行鬼舞步发动,瞬间穿过面前两人,并挥剑切开其中一人的咽喉。 在另外两人愤怒的叫声中,方纯凌空跃起,飞过熊熊之火,落地之时,身躯回旋,一脚把火焰中的那截木头回踢过去。 剑走轻盈,水蛇更是运用到了非常好的地步,看她挥剑,软弱无力,看她身姿,仿佛优雅无害的舞蹈,又如何能和杀人扯到一块儿?但——她的对手,城卫军亲卫李南贤气质沉稳,出刀坚决而果断,每一刀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该挡则挡,该打就打,简单而实用。 两人甫一斗上就擦出了无数火,可是十招、二十招过去,任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当李南贤的援手们到达,其中一个来援的城卫军亲卫黄子龙闯进两人的战圈。 局势突变。黄子龙主动找上水蛇的长剑,与之缠斗。李南贤沉稳的打法不见了,相继而来的是疯狂如暴风雨的猛攻,一下子打得自诩轻功不差的水蛇措手不及,五个照面,水蛇身上添了两道刀伤。 “水蛇,我来助你。”方纯的身影飞掠而来,长剑直刺李南贤的咽喉,逼得后者唯有躲闪,免去了水蛇又遭刀伤的厄运。 一招退敌,方纯更进一步,挥剑和李南贤激斗在一处。水蛇压力骤减,战意大涨,攻势如潮水般打向黄子龙,本就实力不如李南贤的他立刻落在下风。 “中!”方纯可没忘记带走水蛇的想法,连连挥剑,迅如雷电的剑光仿佛无处不在。刚刚有些得意的李南贤大大震惊,脚步微乱,挥刀匆忙,竟只有招架之功。在方纯的喝声中,长剑犹如毒蛇吐信子一样,一伸一缩,突破了李南贤的防守,在他的右肩处轻轻一点,好像蜻蜓点水,但其内的暗劲喷涌过去,震伤了他的锁骨。 李南贤的额头立刻冒出些许细微汗珠,右臂无力,想再拦住方纯已是困难无比,看着方纯的背影大喊道:“子龙,小心。” 话未喊毕,方纯的长剑斩中黄子龙的肩后。水蛇抓住黄子龙吃痛失神的瞬间,又伤了他的胸前,但已有盘算的黄子龙及时向左边暴退,水蛇的长剑只是划开了一点点肌肤,反而不如右肩肩后的伤来的重。 第六百十八章、投靠我 “你干什么?放手!”见李南贤和黄子龙负伤,水蛇想上前给他们致命一击,但方纯拉住了她,自然引起她的极度不满,气呼呼地喊道。 “干什么?!他们说不定还有援手,我们走,不然,我们谁也别想走!”方纯低吼着,抓住水蛇左手的右手不安分地捏了捏,拽着她往外走去。 “站住,站住。”水蛇大叫道,用力抽了抽,可在铁钳似的爪子下,她没能成功,回头望了一眼困在义庄大屋的乌鸦他们,眸中隐有担忧。 “乖乖给老子听话。”方纯停住身形,左手成刀,打晕了水蛇。 说来慢,这一幕实则过得很快。 黄子龙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要追上去。李南贤却在这时喊住他:“子龙,不要追,那个灰衣剑客非常了得,你不是对手。” “若能一举将所有杀手擒杀,这份功劳可是相当的高了。”黄子龙心有不甘的折回到李南贤身边,惊异道:“李哥,你怎么啦?脸色好差!” “该死的混账!”李南贤长吸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而后答道,“中了那灰衣人一招,他的内力怪异的很,阴寒中带些邪意,这也是我叫你别追的一个原因。子龙,去帮沈总兵把人擒了。” - 方纯扛着晕过去的水蛇在镇里绕了好长一会儿,确定没人追踪之后,才悄悄地回到客栈。大概是前段时间镇外发生凶案的缘故,来镇里住店的客人极少,虽说方纯选择的客栈就在江游镇最热闹的大街上,可偌大的客栈只有三四间客房住了人。 夜已深,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沉睡得像头死猪,根本不知道其中一个房间亮起了淡淡的烛光。方纯轻轻地把水蛇放在了床上,十分温柔地解开了水蛇的黑色面巾,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蛋展现在他的眼前,肌肤白皙如玉,双唇红得发亮,小小鼻子高挺,睫毛长长的,两条眉毛细细的。 “真够漂亮!相较李琪,似乎冷艳了一点。咦,为什么要和李琪那小妞去比?算了,不想她,和林诗语那贱人相比——各有千秋,哈哈。”方纯耐心的欣赏着水蛇,喃喃低语不断。 “嗯——”水蛇轻声吟叫,仿佛一粒火星丢进干柴堆,方纯浑身微微发烫。 “不对,她好像伤了。”方纯突然看到床单上沾了些许鲜红,“罢罢罢,先给你包扎一下。嘎嘎,还没享受过负伤的美艳女子,这一趟值得了。” 方纯熟悉地解除掉水蛇的一切武装,看着床上的可人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不过,他还是忍住心火,仔细地为水蛇敷上创伤药,并包扎好。不一会儿,水蛇的小腹缠起三圈撕碎的布条,她的左肩及上臂处也缠了灰白的布带。 做好这一切,方纯再也耐不住欲火。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裳,如饿狼似的张嘴咬住水蛇的红艳双唇,一对手如火炭一样发热,上下摸索不亦乐乎! …… 兴奋之余,方纯终于开始运转九笑炼阴诀,一阵阵奇异的内力沿着两人相合之处钻进水蛇的娇躯,继而在她的经脉中肆意涌动,痛得水蛇面容扭曲,喉间的叫声已被方纯堵住,只剩下呜呜的声音。过了半盏茶的样子,这阵奇异的内力又沿着那处回到方纯的身体。 “爽!”全身上下的经脉传来的舒爽令他情不自禁地仰头欢呼。 水蛇不知道被这个不认识的畜牲玩弄了多久,当天色大亮的时候,她悠悠醒转了,浑身酸痛,尤其是私密之地更是疼痛难忍。 艰难的掀开盖在身上的发着淡淡腐味的淡蓝色被褥,水蛇看到的是胸前、手臂的无数淤青,眼泪无声落下,原来不是梦—— “水蛇,你的身手告诉我,你在月黑盟身份不低,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看样子,你才二十岁吧?” 方纯悠然自得声音徐徐响起,水蛇很想拔剑挖出这人的心肝,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黑色 的。不过,她稍稍一动,疼痛感觉立刻充盈了她的脑海和身躯。 “女人的第一次总是这样的。”方纯走到床前,英俊的脸上写满阳光,“来,我喂你吃点东西。哦,不想吃,那也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不说话?!好吧,那我自作主张了,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的话,你聪明伶俐,百分之百猜到了什么。没错,义庄烧光了,我费了老大的劲,打听得来昨晚死了好些人。与你同行的铁树最先死掉,然后是大【胸】妞白芍那娘们儿后来重伤倒地,自己抹了脖子,那个领头的叫乌鸦,对不对?他以一对四,重创了对方那个领头的,给其他三个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最后啊,死在乱刀之下了,至于——石塔,呵呵,这人真够强壮,他倒霉,实在倒霉,被当时实力最次的一个捕快砍到左脚窝子,半跪到了地上,那个又矮又胖的援手记得吧?他斩下石塔的右臂,另一个人对准石塔的后脑勺来了一记刀柄,所以,石塔被活抓了。” “好消息不是你还活着,哪有这么简单。当然,更不是赤玫的尸体烧成了灰烬,死人变成灰,算不得好消息。” “水蛇姑娘,你总有个名字吧?告诉我怎么样?哦,难道你是在担心他们会全镇搜查?还是——你担心,我会丢下你不管?不会不会。” “好吧,你没有拒绝的意思,我说说好消息。” “你是赤玫那边的人,对不对?如今赤玫死了,等若你的靠山倒了。月黑盟是个门派,那么必定有地位权力之争,没有靠山的你——恐怕会被一些有心人指派去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譬如刺杀大门派的主要弟子甚至长老,或者其他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 “呵呵,忘记了,你有出众的美貌,牺牲一下【色】相,十有七八能投到另一个有些实力的人物那里,甚至是邪笑、恶眼他们,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顾。别用这么委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投靠我。我的外号的确是一枝,如假包换!该死的赤玫,难道没和你说我的事?” “言规正传,问你一下,月黑盟不会没有记录各地杀手外号的册子吧?一定有,否则这么大的杀手组织,可就没法管理了。” “所以,我有个任务给你,很简单的任务。” “带我去见管名册的这个人。你是赤玫身边的重要角色,别告诉我你一点不知。” “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在下寻公子方纯。” 第六百十九章、总管 荣王道上,两道年轻身影并肩而行。 男的英俊潇洒,面上捎着迷人笑容,女的清丽可人,俏美的脸蛋上却是一脸羞恼。 此二人正是自江游镇赶回王都的方纯和女杀手水蛇。 “珠儿,你说的千真万确?月黑盟的主脑全在王都?我很意外。”方纯拉着水蛇的小手,拇指不安分地在滑嫩的手背上来回摩挲。 “我只是听赤玫老大提起过,牢牢的记下了。至于是否真的如此,我也不太清楚。”女杀手水蛇真名李女珠,看向方纯的眼眸里充满了怨恨。 方纯有点意外水蛇的姓,竟与赤玫的徒弟同宗,不过看二人长得不怎么像,他一下子排除二女是姐妹的可能。似乎感受到李女珠的怨毒目光,他耸耸肩:“珠儿,以前有赤玫在,你的那些同伴自然不敢做一些冒犯的事,但是现在——嘿嘿——只要你全心全意地跟随我,没有人敢对你不客气,若真有,尽管和我提,哼,对我女人下手的人,方某绝对不会客气。” 说话的时候,方纯将李女珠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路上的行人们纷纷看向他们,饶是李女珠大场面见多了,不禁面上如火烧。 方纯面色不改地附耳道:“珠儿,你若要离开我,投靠别人,我不会生气的,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但不要有报复的心思,那会儿,你会死得很惨。话要说回来,我方纯要相貌有,要身手也有,假以时日,坐正杀神之位,地位更不用说,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里找去。” 李女珠抿着嘴,神色变来变去,寻公子的传闻她又如何不晓得?思来想去,眉宇间的冷酷逐渐融化,才二十二的她可爱地咬了咬唇,极为羞赧地小声道:“那、那你以后别弄疼人家。” 方纯得意的笑了笑。 云清玉器铺。 方纯略有惊讶地道:“挺寒酸的。” 李女珠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来。云清是我在王都的联络点,其他应该还有不少,但我不知道。就算我想其他人打听,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一旦出事,所有牵连的人全要遭殃。” 方纯若有所思:“这样子啊,行,我们进去,见一见这里的掌柜。” 掌柜姓马,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不胖不瘦,看上去满精练的。在水蛇悄悄地给马掌柜验看了月黑盟专门的信物,一块小指状的黑石头,据说是一种玉石,但平日不常见。 李女珠露出迷人笑容,道:“马头,进去说话吧,我们有重要事情汇报。” 马掌柜的目光转向方纯,似乎在等待年轻小子露一下他的信物,却听到水蛇信誓旦旦地道:“马头,他是新人,还没有配备黑手指,但请放心,此人绝对可靠可信。” 马掌柜道:“看在赤玫的面子上,你跟着水蛇一起到后院吧。” 于是,马掌柜将二人迎进一间布置幽雅的会客小厅,待坐定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水蛇,我得到消息,你去江游镇收取赤玫老大的尸首,算算时辰,你不该出现在王都啊?还有,可以具体介绍介绍这位公子了。” 方纯微笑道:“在下方纯,承蒙赤玫相救,如今还活着。不久前,赤玫举荐在下成为月黑盟的一员,接头人是布头刘掌柜,外号一枝。可惜,我的行踪暴露,害死了布头,失去了和月黑盟的联系。昨日听说赤玫死在江游镇,火速赶往,想碰碰运气,结果,赶巧救了水蛇,但——乌鸦兄弟他们没能活着回来。” 马掌柜震惊的问道:“你就是方纯?!乌鸦四个真的全死了?” 李女珠道:“回来之前,我们去了摆放赤玫老大和其他同盟兄弟的鬼庄,那里付之一炬,赤玫老大的尸首已经化、化成了灰烬。今天一大早,镇里捕快们和几个好像是城卫军的人开始搜查,我们只能探听到,石塔被活抓了,但不知关在何地。” 马掌柜立即说道:“此事非常重要,我必须现在上报。你们暂且待在这里,不,不,不妥当,你们进店铺的一幕,很多人看到了。方纯,我知道你厉害,但此地关系很多我盟杀手的联络,而且,很不幸,此地已被有心人察觉。这样,你们二人别留在此地,晚上戌时的样子再来一趟。” 不多时,方纯和李女珠假装惋惜地离开了玉器铺,方纯嘴里还嘟囔着:“这店真差劲,居然没有一样让珠儿满意的玉器首饰。” 斗转星移,夜幕降临。 就在玉器铺即将关门的刹那,方纯和李女珠走了进去。马掌柜叫店中伙计关好门,又将方李两个请到上午见面的会客小厅。 方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马头,怎么说?” 马掌柜道:“一枝,莫急。我已确认过有关你的情况,完全吻合,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盟的一员。现在,你跟我走一趟,水蛇,你也一起来。” 随后,三人从后门离开了云清玉器铺,如同三只老鼠穿街过巷,避开了无数支夜巡卫队。大约一刻钟后,马掌柜钻进一处巷子,指着一户小宅子道:“到了,我们进去。” 院子小小的,只有一栋同样不大的木屋,里面亮着昏黄的烛光,好像很穷很潦倒的样子。马掌柜上前叩响房门,随着屋里的一声轻唤,马掌柜立即招呼方纯和李女珠进屋。 进了屋,方纯没太在意屋里的布置,平静的目光盯住了桌后的一道黑影。那人浑身藏在黑色长袍里面,整张脸又藏在宽大的帽子阴影之下,一盏油灯在他的身后不断地摇曳火光。 当方纯注视黑影的时候,黑影也在观察方纯,过了一会儿,黑影笑道:“好一个寻公子!镇定冷静,看来方公子的九笑炼阴诀已经练到的精深处。” 方纯没留意到马掌柜和李女珠的震惊,淡淡的问道:“不愧是月黑盟的高级人物,连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打听地这么清楚。” 黑影笑道:“九笑炼阴诀这等奇功出世,我月黑盟岂能不在意?方纯,你坐下说话。马头,你先回去吧。” 马掌柜恭声道:“是,总管。” 第六百二十章、汇报 午时刚过。 在马车夫给守城的城防军队长看了看自己的腰牌之后,一架稍显陈旧却遮挡得严实的马车顺利地驶进王都。 街上行人众多,马车依然四平八稳地前进着。 不久,他停在了一处庄严的大门前,厚实的帘子缓缓掀开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不就是奉命去江游的沈小波总兵么? 沈小波对守门的士兵道:“你去通知朱将军,就说江游出事了,我即刻赶到。” 士兵应声而去。 马车经旁边的副门进了卫衙的偏院。在马车夫的搀扶下,沈小波落了地,满脸愁云,冲马车夫说道:“华建,你带人去地牢,绝对不能出意外。” “放心!我会亲自看管他。”华建自信满满而又带点谨慎的点了点头,江游镇牢房刘一笑自杀的事情可没这么快忘记。 沈小波与乌鸦一战,虽后来有几位同伴相助,但乌鸦死命地盯上了他,一刀又一刀地朝他这边招呼。他终于见识了拼命的杀手有多么恐怖,见到乌鸦死在同伴的佩刀下的时候,他也负了极重的伤。后来,鬼庄火势大盛,左腿负伤的他被同伴背出大屋,亲眼看着偌大屋子烧成灰烬。 二人分作两路,沈小波瘸着腿,一拐一拐的朝卫衙的深处走去。 不多时,他已在朱迅子书房门外,额头、颈间布满了细密汗珠,这一趟走的可不是一般的费劲。 “小波,你这小子,”朱迅子见到满头汗珠的沈小波,立即起身走到门口,搀住他的手臂,责怪道,“既然有伤在身,叫那些士兵扶你过来嘛!” 朱迅子顿了一下,没让沈小波说话:“本将军知道你内心倔强着呢!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月黑盟的杀手碰面了?还是其他什么意外?” 沈小波道:“都怪思方的乌鸦嘴,被他说中了,月黑盟派出五个杀手要带走赤玫的尸体。哎,将军,这一战,赵同赐、王凯、马如潮因公殉职,一名江游捕快殉职,此外,李南贤、苏炎以及两名捕快负伤,我们的损失不小哇。还、还有一事,卑职失职,那个刘一笑在我们走进牢房的那一刻,趁牢狱士兵的疏忽,撞墙自杀了。” 朱迅子轻叹道:“抚恤赵同赐他们家人的事,我会交给于辰去办。”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朱将军又道:“刘一笑的死,可惜了点,说一说杀手的事。” “好。”沈小波一五一十地把鬼庄设伏,方纯闯入,乌鸦五人达到等等一切讲述了一遍,半响之后,他叹息道:“没能留下那对男女,卑职失职,请将军责罚。” 朱迅子大笑一声:“哈哈,责罚你做什么?你觉得城卫军里还有谁能做得更好?李南贤功夫不差,他对那个年轻男子的评价定然不会有错,甚至还要更强!你要看中关键,他毫发无损地逃掉,这不是本事是什么?莫要计较这份得失了,能活抓到一人,你就是立功了。” 沈小波无奈地应了声是。 “来人。”朱迅子大声唤道,一名士兵很快的出现在门口,右将军吩咐道:“送沈总兵回房休息,派人照顾着。”而后对沈小波说:“小波,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送走沈小波后,朱迅子走出书房,直奔卫衙地牢而来。 石塔大脸发青,嘴里硬塞了一团白布,右边袖管空空荡荡的,左腿膝盖那儿裹着厚厚的绷带,而整个人则是被绑在一根大腿粗的木柱上,胸膛微微起伏。 “右将军!”牢门口的士兵见到朱迅子走近,马上恭声道。 “朱将军。”听到声音,华建快步走出审讯房,向朱迅子拱了拱手。 朱迅子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带来的大个子情况怎么样?” 华建介绍道:“回将军,犯人的伤势已得到控制,并无大碍,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卑职和沈总兵商量过,以为应尽快审问,万一月黑盟的杀手知道了这个杀手落在我们手上,恐怕会出动更多更强的杀手来抹掉此人的性命,已达到封口的效果。将军,卑职有些想法。 朱迅子道:“你讲。” 华建继续说道:“月黑盟在江游镇上设了才通商会,又这么快知道了赤玫的死讯,迅速地派出五个好手,卑职觉得很奇怪。于是,在给沈总兵疗伤的时候,提出了这个看法,沈总兵大胆推测,月黑盟在王都另有据点,而且是属于统筹的中枢所在。” 朱迅子沉吟道:“还有呢?” 华建大胆的说:“将军,卑职对诸多事情了解的不大深,但有种感觉,近期王都的一系列事件都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卑职没有证据,只能猜测,文新布庄一案,还有鬼庄四具神秘尸体案,还有城东的一场诡异火灾,当中会不会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 朱迅子诧异地看着华建道:“那你的意思,该怎么找出这团乱麻的线头?” 华建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不知道,卑职也是瞎猜瞎想的。昨晚卑职为沈总兵守夜,听他迷迷糊糊地说起布庄命案和鬼庄尸案,坐在那儿琢磨了一个晚上,突然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沈总兵还告诉卑职,不要和您提起,但说到有没有其他据点的问题上了,不知不觉讲了出来。” 朱迅子眉头紧锁:“是个调查的方向,也是我们一直忽视的问题。若真是如此,还会有更大的风暴会发生啊!华建,你通知思方他们,加派人手巡逻,那些休息在家的士兵立即调回来,本将军承诺他们加发一些月银。” - 午后,慕容岳枫安排好王都产业方面的诸多事宜,带着常四来到公主府。 “草民慕容岳枫(常杨)拜见雪公主。公主,这是慕容山庄的一点点小心意,请务必收下。”慕容岳枫吩咐常杨把大小两锦盒送上。 “人不是我救的,送给本公主做什么?”孙银雪淡淡一笑,“要送也该给欣悦和林姑娘,对不对?” “公主大——” 孙银雪没好气的说:“废话太多了,还不快去看看你兄长?” 慕容岳枫告罪一声,便率常杨尾随府里的护卫来到慕容岳松休息的房间,金世言和陈传九皆不在,刘峰静静的待着。三人打了招呼,慕容岳枫问:“刘峰,哥怎么样?” 刘峰轻声道:“枫少,金大夫配了一剂药方,上午服下了,陈少侠为松少爷驱了毒,然后,松少吃了点东西,刚睡下不久。” 慕容岳枫道:“哥全好了?可以回去么?这里毕竟是公主府,哥在这边只有你一人照应,总归有些不便。” 刘峰劝道:“枫少,金大夫说,松少爷还需调养一到两日。” 第六百二十一章、任务 夜色如墨,没有一点光彩。 “方纯,目前而言,我盟在王都并不好办事,发现你的那个强大高手如鲠在喉,或许无时无刻紧盯着我盟的一举一动,我担心稍有动作,我盟的人又会损失不少。” “你想说什么?” “痛快人啊,很简单,这个任务不会有人帮你!想要坐上杀神的位置,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过人的胆魄,那是休想。我们谈了也有半个时辰了,你恨陈传九,恨云剑山庄,但是仅凭一人之力,想给你的爷爷、你的哥哥报仇,难啊!登上杀神之位,至少可以拥有培养自己手下的权力,而且,是我盟的资源,省时省力——” “杀你的人,你忍心么?” “我盟可以给他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但对一个不能再给我盟出力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弃子。死人可不会说你的是非。” “等好消息吧。” “很好,此地留给你住。明天上午,马头会来这里找你。” “行,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说罢,黑影走了出去,顷刻间消失在方纯、李女珠的眼前。 方纯关好了门,对李女珠道:“珠儿,此人是哪个,你请不清楚?” 李女珠答道:“我没见过他,但听过。你没听马头称他‘总管’,这个人的地位仅在杀神之下,而且,我盟各地的据点分舵全由此人掌管,权力甚至比杀神还大。” 方纯不解道:“那岂不是可以凌驾盟主之上了?” 李女珠摇头道:“表面来看可以这样说。但具体的,不是我这点身份能获取到的。方纯,待会儿的行动——我和你一起去吧。” 方纯自信地笑道:“不必,你先睡好了。再过一个时辰,我就出发。别以为我才来王都没几天,前段时间不是和我盟没了联系嘛?没事我就到处逛逛,知道了很多地方,认得路!”说到“睡”字,李女珠的脸蛋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红晕。 卫衙地牢。 石塔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这是一间幽暗而潮湿的方形牢房,光是站着便觉得难受,更别提石塔像烂肉一样被扔在地上了。浓郁地水汽在散乱地面的枯草杆上凝成无数水珠,一点一点的湿了石塔的衣裳、伤口的绷带。 “嘶。”石塔冻醒了。 他的双脚、还有唯一剩下的左手被人用铁链拴在木柱上,仿佛一只烤熟的虾弓起了身子。为防他咬伤舌头,华建还命人拿了一团带点盐味的白布塞进他的嘴里。石塔扭动了一下身体,发出几声铁链撞击的声音,随后,周身的鞭伤再次传来一阵疼痛,不禁五官扭曲。 “唔唔唔——”干燥的喉咙里低吼出声,却无人听得懂。 夜色更深,飘起淡淡的白雾。 雾气中,一道黑影如电光穿梭,翻过了丈高的围墙。刚落地,黑影极快地向侧边一滚,伏在一丛灌木后面不再动作。不一会儿,踏踏踏,一支巡逻小队路过他前方不远处的小径。 八人小队消失在月洞门里,黑影飞窜而出。 于是,在偌大的府邸,黑影时停时走,七拐八弯,或避开巡逻,或辨清地方,或细听动静。大约过去两刻钟,方纯摸近府邸的西北,他隐身在一片小竹林当中,缓缓的长吸一大口气以平复内心的紧张。 不远处,便是卫衙如今守卫最森严的——地牢。 他的任务只能是,杀死石塔,以绝月黑盟之秘泄露。 黑宝石般的眸子浮起淡淡的蓝色,方纯左右扫视一遍,大抵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在他钻进竹林半盏茶之后,一队八人巡逻小队从竹林外的路径走过,脚步声整齐划一,没有多余的交谈声,每个士兵的右手统一放在刀把之上,随时应付突变状况。 皮靴的踏地声渐渐行远,方纯灵巧似猴地跳出竹林,猫起腰轻手轻脚地冲到一株大树边,探出脑袋向里面继续观察了一眼,继而再做打算。 隔了一道门户,就是地牢前的一处小广场,寻常之时乃守卫地牢的士兵晨练的地方,四周有不少极高的树木,两三株并排,有足够的空间设下暗哨,再往外就是一堵大概十三四尺高的石墙。 “布置的真严密。”方纯暗想着,人却翻身上了树。 秋末了,树叶凋零,但枝丫甚多,又是黑夜,不仔细瞧的话,根本不会发觉这棵树上有人。 树不高,可方纯借它登上高墙之顶,进一步观察了地牢小院,眉头紧锁,思忖道:“要么藏的太好,要么真的很松懈——你娘,还是冒险一试吧。” 轻盈地落到地面,方纯简单的调整一下,右脚用力蹬地,人似飞离强弓的箭矢咻地射进地牢小院。没有意料中警示性的呼喊,方纯顺利地站在地牢大门前,多次逃命的经验却在这时告诉他,危险在接近。霎时间,方纯浑身肌肉紧绷,眼耳并用,观察四方。 咻咻咻—— 数下破空之音如琴弦颤抖的声音,方纯飞速回旋,长剑无影。随着十余声撞击声还有金铁落地之声,方纯看到地牢大院狭长的林中跑出十余人,各个拿着明亮佩刀,而原地,即树下,另有七八个手持强弩的士兵。 不错的阵仗,很好的藏身本事,很严的军纪! 方纯对城卫军的整体实力有了大体的评估,收起那份并不多的轻视,九笑炼阴诀全力运转,一道阴诡的异风刮过地牢小广场,惊得围杀上前的众士兵滞了滞身形。 说时迟那时快,方纯刚转过身的霎那,身后的地牢大门轰的一声洞开,汹涌的气势如巨浪般拍打过来。 走在刀山剑海一年多,方纯对杀气这种东西早已熟透了心。左脚轻轻侧点,身如飞燕扑向了右方。铛的一声,厚重的大刀轰然砸在坚硬的石板地上,迸射出数粒亮丽火星。 同时,有人大喝道:“来者何人?还不束手就擒?” 方纯还在空中,张口即道:“说话者何人?洗干净脖子,老子给你放放血!” 那人大吼道:“狂妄小子!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兄弟们,打!箭卫随时出手!”看来此人也不蠢,单枪匹马擅闯卫衙的人绝非简单之辈,要留下此人,必须数人联手。 第六百二十二章、闯入 随着洪亮的一声命令,那些围住地牢大门的士兵们齐声而喝,喊声如雷。同时,地牢大门之内跑出数人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瞬间把小广场照得通明。 就在方纯站稳、嘴角露出淡笑的刹那,近二十个士兵一齐而动,布成前、中、后三道圆弧形战阵,好像一座大山压向方纯,明晃晃的钢刀在火光映射下犹如一弯弯月牙儿,把方纯周边照得亮如白昼。 眨眼功夫,第一波四名刀手或举刀斩下或斜劈而落,四道刀芒乍现乍隐。方纯眼中尽是轻松,长剑在身前一挥,银光闪过,四下清脆撞击声几乎同一刻作响,左掌忽的向前拍出。 电光火石间,方纯重掌击伤一人。 然而,又有五道人影自最前面四人的间隙或左右冲出,五把佩刀齐齐斩向方纯。至于那名伤者,同行的其中一人拉上他火速退到了安全地方。 “杀!”方纯大吼一声,长剑疾挥,数道剑影分袭攻向他的五名刀手,闷哼声夹杂在刀剑的交鸣之中,又伤了两名士兵。 方纯见后方的六名士兵扑了上来,神情一肃,脚踩蛇行鬼舞步,反而冲进了十几个士兵的阵营,长剑在空中翩翩起舞,剑影或指东或打西,他的左掌更是狡诈至极,时而拍击时而收拢,俨然成了偷袭的利器。转眼,地上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在呻吟,另一个却不再动弹。 程刚站在大门前,面色冷峻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气怒得眼角乱跳,十几个人非但没能重创杀手,居然还在不断负伤。 突然,一道蓝影擦着他飞过,灵敏的冲进十数人的大战圈,银色钢刀像流星划过虚空一样迅快而灿烂夺目。 方纯对付这些实力平平的士兵自然游刃有余,再者说,那使厚重大刀的家伙才是高手,他的注意力至少会有两分落在程刚身上,有人从那个方向过来,他一清二楚。 锵!华建的钢刀近身,方纯身子一扭,先躲开两名士兵的佩刀,而后横剑高举,抵住了华建的钢刀。方纯的左手却没闲着,拍中侧方一名士兵的肩膀,立刻将他打得踉跄撞向外边的一名士兵,后者猝不及防,中掌者跌在一起。 飞奔一刀没能建功,华建毫不气馁,挥刀连攻数次,方纯却不大理他,踩着奇妙而令人难受的步伐躲开了华建的数刀,他的长剑则是一点不客气地扫向挡住他去路的士兵。短短三息,又有两人负伤倒地,若不是他们的战友及时拉开他们,性命堪忧。 “畜牲!”程刚终于忍耐不住,大喝道:“施得宜,虞控,我们上。其余人外围策应。” 喊罢,程刚高大的身躯纵身跳起,飞向方纯,人未至,厚重大刀化作雷霆之势向方纯那儿降落。华建见了,滑步上前,钢刀疾舞不休,密乱的刀影封住了方纯的后退之路。 门前跑出两人,俱是蓝衣黑裤打扮,身材瘦矮的是施得宜,另一个中等个子则是虞控,此二人任职城卫军都统。 方纯神情淡然,选在刀身临近的那一瞬间身形侧闪而出,程刚的重刀自然地击在空处,差点与华建的钢刀撞到一起。方纯撇开程刚和华建,再次冲进退到外围的士兵那里,手起剑动,血光再现,又伤了一人。 不过,施得宜和虞控及时截住了他,免去更多士兵负伤的可能。 渐渐地,变成了方纯独斗程刚四人的局面,有几个士兵退到了安全之地疗伤包扎,其余将战圈团团围住,那些箭手更不敢放松警惕,短矢上弦,箭头紧随方纯而动。 五招,十招,二十招…… 越打,程刚他们心里越惊,方纯心里越急。 此时的方纯身上已有数处浅浅刀伤。倏地,方纯暴退数尺,身法之快远胜之前,但也是一刹那的事。程刚、华建、虞控三人的刀纷纷打空,施得宜身法较他们灵活,身子一折,佩刀转为横扫,切向方纯的小腹。 施得宜怎么也不会想到,方纯人还在退走,他的左手会探出来。 一只像钳子一样的大手扣住施得宜的握刀之手的手腕,方纯的长剑竖在身前,挡住施得宜的横刀一切。 “糟糕!”施得宜惊呼声中,一道巨力牵动他的身子挡在了程刚他们与方纯的中间,再接着,他的臀部让人重重的踹了一脚,整个人立即飞扑向前。 “牛鬼蛇神!” 方纯暴喝着,身影向前一闪,长剑化虹,剑影乱飞,刺向施得宜的后背。 “得宜!”程刚,虞控大叫,奋力冲刺。 噗噗噗!几下利器破体之声十分清脆。 程刚眼睛圆睁,忙不迭的抽回重刀,把重伤的施得宜接住,他的目光旋即怒视方纯,而华建和虞控一左一右夹击向方纯。方纯脸上依旧自信,脚尖点地,身影忽的加速,使了一招“杯弓蛇影”,剑影分作左右,弹开华建、虞控的佩刀。 “看剑!草蛇灰线!” 方纯身化闪电,长剑更是快得无影。 程刚大惊,军中刀法讲究简单实用,在快字诀上造诣甚低。千钧一发的霎那,程刚左手紧抱奄奄一息的施得宜,浑身气力灌入右臂,重刀擦着地面而来,拖出一道火星尾巴,继而飞快上扬。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些。 长剑划空,已近施得宜后背不足半寸。 重刀后至,撞上了快速挺进的长剑。 铛!清脆无比! 吱!牙酸非常! 长剑刺穿了施得宜的左肩,继续刺中程刚的左胸。所幸的是,重刀的击打改变了长剑的挺进位置,应是前心的地方,变作了左肩锁骨下方,但重刀蛮力的击打也令方纯差点把持不住长剑,长剑上移,切开程刚左胸的肌肤,也断了他的左边锁骨。 双脚接连蹬地,方纯凌空飞起,长剑在击打之力的冲势下很快地被他抽了出来。程刚眼睁睁地看着方纯在自己的头顶翻过一个跟斗,随后,方纯的脚步声告诉他,杀手已经冲进了地牢大门。 “快!封锁大门!”程刚吃力的放下施得宜,着急的轻唤道。 虞控连忙召唤人手,堵住地牢大门,并叫人联系朱迅子。华建找了个人带施得宜下去治疗,当他劝说程刚离开的时候,程刚拒绝了,咬着牙让华建帮忙稍稍处理伤口,又站到了众士兵的最前面。 第六百二十三章、成功 嗡嗡嗡…… 数声弩弦震颤,八支短矢几乎同时杀向方纯。 方纯如燕子穿帘般飞过地牢大门,短矢钉入地牢大屋的石墙,可见力量之大。留守在里面的两个士兵看到黑影飞身落下,立即拔刀相向,而方纯抬手一招“杯弓蛇影”,不仅挡开两人的佩刀,还伤及他们的右手,疼得他们差点丢掉了刀。 “死吧!”低吼出声,方纯拧身而上,一剑挥出,那两士兵惊恐之下出手稍慢,先后让方纯划开咽喉,鲜血涌流不止。撇下两名死命捂住血口子却命不久矣的士兵,方纯取下墙上的一串铜钥匙,冲进地牢里侧。 卫衙地牢外面由石块垒成,挖地深约一丈,分作前后两进。进门处有一个小平台,可站下四五人,右侧是一条向下的台阶,然后是一处大厅,左边摆了一张方桌和凳子,是守卫士兵休息吃饭的地方,桌后的墙上挂了一串钥匙,右边则是用刑之地,刑具样样俱全,大部分沾有黑色的斑块痕迹,那或许就是鲜血干涸后形成的。而再往里走,便是四个一字排列的牢房。 此时的地牢只有最里的一间住着一人,便是月黑盟暗神杀手——石塔! 咔!咔! 方纯打开了牢门的铜锁。 早已被惊动的石塔扭头看向方纯,瞪圆大眼珠子,眸子里透出无比的欣喜,口中呜呜似欢快的叫唤些什么。 方纯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英俊的面孔。这时,插在牢门对面灰墙上的火把照亮了方纯的脸,石塔看的真切清楚,欣喜的眼神顿时一变,震惊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真的是月黑盟的杀手,外号一枝。偏偏你们不信,不然,你也不会被抓,乌鸦、白芍也不会死。今天来——不是为了救你的,而是——杀人灭口。” 在石塔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银光一闪即过,血光顿现。一颗大好头颅轱辘轱辘地滚到了墙根处,眼神依旧惊诧莫名,鲜血洒在潮湿的地面,给这里的阴暗更添了一份血腥之气。 方纯走过去,抓起石塔的头颅,白的红的从颈脖切口流了出来,表情怪异地呢喃道:“总管那家伙搞什么鬼,还要老子把这个腥臭的脑袋扔到大街上?不信任老子!” 想起黑袍总管的这个要求,方纯非常不明白,但他照做了,就当考验的一部分吧。把石塔那根长长的辫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带之内,于是,瞪圆眼睛的头颅挂在了他的腰上。 “哎,真是麻烦,外头肯定布满了天罗地网。” 走到外间,方纯皱眉想着,眼光瞥见地上的两具尸体,一道灵光闪过脑际。 砰! 虚掩一半的大牢门轰然洞开。 “箭手,射!” 程刚一声喝令,那些隐身刀手士兵当中的箭手扣动扳机,咻咻咻——利箭破空,却只听几声沉闷的咄咄声。出现在程刚等人眼前的是两副凌空的——尸体,上面已插了三两支短矢,不正是留在地牢以内的两名士兵么? “啊!”程刚气得眼红耳赤,仿佛眼里有火焰外窜。 “混蛋,你在侮辱我的士兵!”程刚大吼道,不顾左肩之伤,提刀冲向地牢大门。虞控和华建同时出手想拉住程刚,却撕下了后者的一片衣裳。 “还给你!”方纯轻笑道,左手一甩,血淋淋的尸体朝飞奔而来的程刚砸去。向来待手下如兄弟的程刚怎么会挥刀将他斩开,厚重大刀刀锋一转,他的右臂接住飞来的尸体。 这时,虞控和华建为首的二十来人也冲了上来,方纯轻笑声不止,右手同样飞甩,另一具尸体再次飞出,落向华建那儿。短短一会儿,方纯已知这里的人数程刚和华建身手最强,只要他们两不能出手,他逃走的机会大大提高,哪怕只是一瞬间。 嗡! 一声齐鸣自地牢小院的院门那儿传来,方纯抬头一看,眼神骤变,立即扬剑劈斩。一道白光闪过!锵!一支白羽飞箭点在长剑的剑刃之上,箭身直颤,方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小地退了一步。 “将军!”程刚又惊又喜,能射出这么霸道一箭的只有当今右将军朱迅子。 “还不快上!”声若洪钟,而后是雷动的吼声。 一大群士兵蜂拥而上,方纯面容冷峻,杀气凌然,九笑炼阴诀运转至极致,诡异的阴风自他为中心向外散发,凡靠得近的士兵身子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方纯人影闪动,冲进人群,剑随身走,无双剑影立时击倒三名士兵。华建和虞控大喊着“让开”,迅速地截住方纯的去路,在虞控“恶贼往哪走”的厉喝中,两柄钢刀夹带风雷之势攻向方纯。 方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不进反退,拧身杀向另一边,长剑挥洒,又是两名士兵倒在地上不断哀嚎。见状,朱迅子脸色阴沉似水,手握强弓,抽箭上弦,冰冷的银色箭尖遥指方纯,可以确定,只要机会合适,这一箭又会瞬移向方纯身上。 重重包围中,方纯如鬼魅一般左闪右避,长剑好似无处不在,指东打西,一剑即出必伤对手,简直可怕的像传说中的地狱魔鬼。 虽然卫衙的三十几个士兵尽了全力,华建和虞控更是不要命的拦截,但是,方纯的蛇行鬼舞步太过诡异,每一次移形换位是那么迅捷那么意想不到,乃至虞控的左臂中了一剑,深可见骨的剑伤触目惊心。 旁观在侧的朱迅子早已震惊的无以加复,令他想起一道可怕的身影,第一杀神邪笑。一个忧心忡忡的念头浮上他的脑海:“若月黑盟拥有两个邪笑,王朝绝非安宁。” “必须拦下他!”朱迅子说道。随后,他身后阴影里奔出两道棕色身影,手里握着一把比军用佩刀略短一寸的钢刀。 “老子走也!”就在两名狮卫持刀冲上去的刹那,方纯嘲弄地呼喊道。长剑连续挥动,剑影如潮,打开了身前三名士兵的防御,方纯双脚一蹬,身化飞燕甩掉了华建的追身一击。 嗡! 方纯的身影已经没入树木的阴影,弓弦声迟迟响起。 “呃啊!” 打得兴起的方纯忘记了朱迅子的存在,尽管闻到弦声的他竭力加快些身速,但强横的白羽飞箭依然擦中他的左臂,带走一大片布屑和皮肉。 朱迅子老脸大怒,厉喝道:“虞控,你留下清点死伤。华建,李应天,钱得伟,你们三人马上率人追。” 第六百二十四章、招揽【3000】 终于,浓墨般的乌云降下了深秋的一场细雨,洗去了王都的尘埃。 一道人影脚步匆匆的走进雪公主府的书房,这一刻,孙银雪站在桌后,提着狼毫在纸上写着些什么,金欣悦和香儿伴在左右。 “陆言,何事神色慌张?”抬眼看清来人,孙银雪淡淡的问道。 陆言拱手一礼,着急的汇报道:“回公主,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卫衙——有人闯进卫衙,杀了一个俘虏,还顺利逃走。” 孙银雪的手一顿,流畅的笔画马上走了样,她诧异的道:“朱迅子将军办事还算公正,不至于无故抓了某人,那个俘虏什么身份?查清楚刺客身份没有?” 陆言道:“公主,卑职打听得知,前天夜里,城卫军总兵沈小波带了些人去了江游镇,并和月黑盟的一支五人小队发生激烈打斗,最后逃掉一人,抓住一人,连日送到卫衙,严加看守。但,刺客身手高强,据说有一手非常怪异的步法,剑招又刁钻,卫衙死伤了不少人,甚至朱将军亲自出手,只是伤了对方。对了,那刺客把杀手俘虏的头颅扔在了卫衙西边的巷子里,不知何意。并且,他还有三个高手接应,又伤了几人,最后四散逃掉。” 孙银雪陷入沉思,金欣悦开口问道:“陆大哥,江游镇发生了什么事,沈小波怎么会去的,难道他们知道月黑盟会派杀手去江游镇,特意去埋伏的?” 陆言答道:“这个不是太清楚。郡主不是碰到了赤玫和才通商会么?还造成才通商会尽毁。卑职以为,沈总兵此去并非特意为埋伏杀手们,而是调查才通商会的情况,或许是碰巧遇上的。” 孙银雪拉住又要问话的金欣悦,对陆言道:“陆言,你稍等一会儿。”她转首对丫鬟香儿道:“香儿,你去把传九叫来。”香儿应声离去。 金欣悦不解,孙银雪笑了笑,让她也等片刻。 不久,陈传九走进书房,和房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孙银雪认真的对陈传九讲了江游镇的厮杀和卫衙的刺客事件。陈传九不明所以,问道:“公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孙银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府里一众高手,就属你最厉害,而那个刺客能从三四十人的包围里逃掉,功夫非一般人能比。朱将军处事公正,为人正直,乃本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想这么早失去他。朱将军伤了刺客,我担心月黑盟会对朱将军不利,想拜托你去保护朱将军,确保他的安全。” 陈传九想了想一会儿,点头说道:“我可以同意。不过,我的伤势还没全好,如果月黑盟派来的人多的话,恐怕照应不过来。到时候,公主可别责怪我办事不利。” 陆言笑答:“陈公子大可放心。一则朱将军功夫不差,二则五大狮卫护在他的左右,足以为陈公子分忧。” 孙银雪道:“陆言,你带传九去见朱将军。” 经历了昨晚,卫衙整个忙碌起来,也布置了更加严谨地防守。陈传九随陆言走进这里,经过了三道关卡,在书房见到了六旬多的朱迅子。 一夜没睡的朱迅子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憔悴,灰白的眉毛拧在一起。昨晚,华建三人奉命追击,却在卫衙不远处的一处巷子里遇到伏击,三位城卫军高手外加十六名士兵,竟没能留下对方一人,反而折损了几人,华建负了重伤。当消息传到朱将军这儿的时候,朱迅子暴怒地掀掉了桌子,在冷静了很久之后,他接连发出数条命令,以致老将军一夜没合眼。 “陆队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道郡主他们想起了什么线索?”朱迅子见到公主身边的护卫队长陆言,立刻惊讶的说道,随后见到了陈传九,却不是身着公主府护卫服饰,好奇地问,“陆队长,这个年轻人是谁?” 陆言拱手道:“朱将军,陈公子是公主的江湖朋友,您昨晚遭遇杀手,公主担心您会遇到月黑盟杀手的报复,特地请陈公子来保护您。陈公子,您自己介绍一下吧。” 陈传九拱手行了一礼:“将军,在下陈传九,是个江湖人,公主听闻昨夜有刺客闯入卫衙,特通知在下前来保护将军。将军,先不要拒绝,听在下一言,月黑盟乃江湖势力,高手如云,您和您的手下还需维持王都的安宁,可不能在此分心了。” 朱迅子似有意考一下陈传九,问道:“在你看来,本将军是静候杀手上门,还是竭力派人追查的好?” 陆言心头一紧,朱迅子为人正直不假,处事公正亦不假,但风格偏向严格一些,城卫军胆敢有违反军纪者,虽不致死却要承受杖责加罚月银的双重处置。 陈传九淡然一笑,缓声道:“将军在担心,如此高手隐身王都,若大开杀戒,必然引起王都百姓恐慌,酿成人间惨案。以在下对月黑盟的了解,断然不会乱杀无辜百姓,它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又哪来的胆子和朝廷军队对着干?在下之拙见,将军大可正常处理公务,不必理会他们。而且——” 朱迅子不急不缓地问道:“而且什么?” 陈传九平静地说道:“朱将军派人彻查才通商会,这一步已让月黑盟盯上了您,即便您不动作,在下认为,月黑盟迟早还会派出杀手来打乱您的追查进度,甚至——直接来刺杀您。而在下的存在,便是为了这一刻。” “哈哈!”朱迅子大笑两声,眼神中透出四五分赞赏,“小伙子,很有自信嘛!敢不敢和本将军的手下较量较量?” 陈传九拱手道:“如何不敢?将军尽管吩咐。” 朱迅子一扫阴霾,唤来狮卫李应天,然后带上陆言和陈传九来到卫衙的一处操练场地。不知道哪个士兵觉出了不对劲,当陈传九和李应天站到操练场中间的时候,涌进来十几个暂无任务的士兵。 朱迅子取笑道:“陈少侠,现在看你出丑的人可不少了呢?” 在朱将军的一声“开始”之后,陈传九和李应天战到了一起,刀来剑往,打得不亦乐乎,锵锵铛铛的交戈声不绝于耳。 了四十招,陈传九胜出半招。 朱迅子将军的脸色可不大好看了,觉着这个年轻人徒有虚表,武功也就稍好一些,与昨夜的高手相比相去甚远,但雪公主身份尊贵,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正是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陆言恭声说话了:“将军,陈公子有伤在身,实力发挥不足三成。” “三成?!”朱迅子浑身一震,若陆言所言非虚,那么陈传九的真实本事岂不是强得离谱了?陈传九走近,答道:“将军,陆大哥夸大了些,但在下确有伤在身。” 朱迅子笑眯眯地道:“陈少侠,你有如此身手,不如留在本将军身边,以后有机会谋个一官半职绝非问题。” - 王都的某处农宅。 小小的屋子里,挤下了五个人,方纯,李女珠,寒芒,孟灿飞,余豪。 方纯的左臂裹着厚厚的绷带,站在桌边,俯视寒芒等人,有些不悦的道::“寒芒兄,我想知道,为什么总管有这个安排没有通知我?是不是说,总管并不信任我,觉着我是那些大门派派来的卧底?哼,我小王谷乃云剑山庄所灭,冲凌剑派追杀我长达数月……” “方纯兄弟,你误会了。”寒芒优雅地起身,打断方纯的话,“总管叫我们在卫衙外面接应,并非监视你的举动,而是为了看到你顺利完成任务而已。方兄弟,你呢,也别多想,我盟对待一般人,要经过数道考验和身份验证,你的经历我盟早有耳闻,并且,赤玫老大一直在留意你的一举一动。据说,赤玫老大写了一份资料,专门论述你的情况,所以什么监视什么不信任一点也没有。” 方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李女珠,后者明白这一眼的意思,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吧,我相信你。”方纯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方小兄弟真是令人羡慕啊。”余豪嘻嘻哈哈一笑,转换了话题,“年纪轻轻便成为月黑盟杀神的第一候选人。” 方纯微笑道:“小弟还羡慕余豪大哥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呢。” 余豪苦笑道:“被人追杀的感觉,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哪来的自由自在。现在接了月黑盟的邀请,专门来助阵一段日子。事情完了,拿到钱,兄弟我啊,打算找个小地方过些安稳日子。孟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孟灿飞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权力这种东西最是叫人追求,也叫人迷惑。方纯知晓月黑盟杀神的地位非同小可,但手底下没人可用,光杆将军一个,那和一般的杀手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方纯认真的道:“孟大哥,余豪大哥,小弟的本事虽有待两位大哥的考验,但有了赤玫的举荐,成为月黑盟杀神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小弟即便成了杀神,手上无人可用,一切都需自己努力。所以——想请两位大哥帮小弟的忙,屈居小弟的副手,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如何?寒芒兄,你乃暗神杀手的一员,我可不敢招你到我这儿来,不过,咱们做个朋友,有空互相帮助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第六百二十五章、出事 冲凌剑派,内门小院。 林动风坐在院中,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的神色焦虑,如何又是享受温暖阳光的表情。窦钉站在他的身后,原先一起来此的卢伟已在几天前回去云剑山庄了,毕竟,他在冲凌剑派的情况不能不传递回去。 与古照见面已有两天,虽然那次交谈平平淡淡,但林动风听得出古照有赶他下山的心思。想到两日前的对话,林动风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将之一饮而尽,思忖道:“陈传九既对祁连天和柳俊斐如此推崇,想必不会太差,可怎么就那么不巧,我来了,他们不见了!虽然翁太常此老可以合作,但有言道姜还是老的辣,总是需要小心应付啊。看来,不能坐等下去,祁连天和柳俊斐的失踪绝非偶然,会不会被山上的某些人囚禁起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着急的喊声冲进三长老林凯的房间。劳累几天的林长老刚要午休一下,突然被人打断,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门前弟子是齐满长老的弟子,虽没动怒却也没好脸色的道:“小剑,瞎嚷嚷什么?” 叫做小剑的弟子躬身一礼,面带惧色的说:“林长老,地牢出事了。马顺和看守地牢的两位师兄全死了,他们——” 林凯顿时打断了他的话,近乎大吼地道:“那你师傅呢?他不是专门负责监守马顺的吗?好个齐满,居然擅离职守。找到你师傅,马上叫他到地牢。还有,你顺路去通知其他长老。” 地牢位于通向后山禁地的一处山壁下,是一个较大的山洞。 不多时,几乎所有长老皆来到地牢。地牢的布置很简单,左前方是两间圆木搭建的牢房,右边仅摆了一张方桌四张板凳,再无他物。 看守地牢的两名内门弟子斜躺在洞门口,心口处鲜红之色犹在,从位置看,他们似乎来迎接某人。第一间牢房里,马顺背靠圆木栅栏,脸上尽是吃惊之色,眼睛圆睁,依稀还留了一些不甘和委屈,同样是心头中了一剑。 “三人全是一剑毙命,干净利落,是个用剑高手。”翁太常验看了三具尸首,透着淡淡的哀伤说道。 古照老脸阴沉,掌门之死还没查清,马顺便是最重要的嫌犯,他一死,等于说线索基本没了。他看着齐满道:“齐满师弟,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齐满拱手道:“大师兄,师弟确实有话要说。今日一早,有一名弟子来传讯,说李诚副掌门回来了,在议事房召集众师兄弟议事,请我速速赶去。” “齐师兄,无凭无据的,任你怎么说都行啊。”梁定元阴阳怪气的说道。 齐满身躯一震,指着梁定元道:“梁师弟,我齐满不说为人正直,但也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何需撒谎?再说,哪来的无凭无据?只要找到那名弟子便可证实我所言不假。” 梁定元嘴角一撇:“师兄啊,假设你说的全是真的,那名弟子也是凶手的帮凶,现在还能找到么?说不定早已下了山了。” 齐满脸色微变,这下子百口莫辩了。 苏方玲柔声道:“古师兄,马上封锁山门,非经过你的允许不准下山。马顺之死,谁都有嫌疑!齐满师弟,你毕竟有嫌疑,这几天委屈一下,禁止离开自己的院落,若违令,门规处置。” 古照点头道:“先按方玲师妹说的做。林师弟,沈师弟,你们即刻封锁山门,另外通知本月负责看守山门的赵胜师弟,但凡下山者必须有两位长老的允许,其中必须得到他的同意。其他人做好本分工作,马顺一案交由我亲自调查。” 于是,众人回到内门,地牢那儿自有弟子收拾。 “大长老,李副掌门回来了。”刚回到内门,李诚回山的消息传了过来。 “好,立即通知他到议事房等我们。”古照眼里出现一丝疑惑,很快遮掩过去,对通传弟子缓声说道。 半刻钟后,剑派议事房,在座的有副掌门李诚,大长老古照,二长老苏方玲,三长老林凯,六长老沈云,八长老杨高山,九长老钱书中,十长老翁太常,十三长老梁定元。五长老齐满已回至住处,禁足外出,十二长老赵胜仍旧负责看守山门,十一长老李森待在月崖思过。 林凯向李诚简单叙说了他不在期间的些许门派事务,尤其提到李森被古照勒令思过、以及不久前马顺等弟子被害两件事情的时候,叙述的非常详细。 李诚皱眉道:“大长老,如今剑派事故频发,李森长老虽犯了过错,但正值用人之际,可否提前结束一月之期?当然,我们应从今后一个月的表现来考核他,若有不对之处,再行处罚也是不迟。” 古照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李森便和副掌门你一起调查掌门的案子。马顺尽管与掌门的死有直接的关联,但是他的死,我打算另派人调查,钱师弟,交给你吧,可不要因和齐师弟的交情而徇私,你和李副掌门要时常保持沟通。” 钱书中应声答了声是。 在李诚讲述了药材追查结果之后,他们商讨了一些细节,这局会议便结束了。 翁太常闷闷不乐地找到林动风,丝毫没有遮掩地述说了心中的沮丧:“林庄主,你我的合作恐怕无以为继了。” 林动风立即支开窦钉,对翁太常道:“翁长老何处此言?刚才,贵门弟子来来去去,好像很忙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请?” 翁太常想到林动风与古照交情不差,叹息道:“马顺死了,齐满师兄负责监守,他有最大的嫌疑,如今被古师兄责罚禁足,但是他说那个时候被一名弟子谎称长老议事支开了,若是真的,绝对是杀害掌门的凶手所为,而且不止一人。” 林动风问:“翁长老,凶手露了马脚,应该高兴一点才是,至少凶手还在山上,对不对?那你又为何不高兴呢?” 翁太常摇头,看了一眼断去一截的左臂,丧气道:“自从负了伤,翁某实力大减,在长老会的地位日渐下降。如今,门派已封锁山门,古师兄和李诚竟然派我负责弟子下山的审核,这种事以前都是祈连天几个弟子在做的。而赵胜本月负责看守山门,有他在足矣。哎。” 第六百二十六章、收获 “林某倒是不这么看。” 林动风笑着说:“翁长老,在下拙见,您不必为了失去长老会的那些权力而苦恼,当然,您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许我的话分量不足,但请您一定要听进去,一心为门派出力才算对的起已故长辈们的照拂和教育,不是么?而且,又不是撤销您的长老身份,基本的议事权利还在,对门中的不正之风可以提出来,让冲凌剑派更好更强的发展。” 说到这里,林动风顿了一顿,给了些时间让翁太常思考一会儿,他才又道:“贵门弟子甚多,山下产业也多,有些事情靠信鸽传递总归不够清楚详尽,上下山的弟子便不在少数。您守在山门处,接触弟子的机会大增。” “言规正传,从马顺之死来看,那个凶手确有帮凶,这个帮手或者一群帮手绝非受关注的重要弟子,这样才能掩人耳目。而为了避免他受牵连,凶手有七成的可能会派帮凶下山办事,您手握下山特权,何不借此机会多问一些事情?说不定有几率逮住这个假传讯息的弟子呢?您会说几率太小,但您再想一想,贵门弟子很多很多,在山上一一筛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翁太常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抱拳谢道:“林庄主之言令翁某受益匪浅,多谢。” - 冲凌剑派家大业大人多,这番查案费尽了长老们的精力。 最忙的正是专门调查马顺之死的钱书中钱长老。他调集所有没有当值的亲传弟子,分派了一连串的任务,诸如今天的当值弟子有哪些,离开内门的有谁谁,罗列与监守地牢的两位弟子相识的弟子名单等等。 “真够累的,幸亏老子多收了几个弟子。”坐在太师椅上,钱书中轻轻地揉着眉心,又想道,“祈连天和柳俊斐失踪在前,掌门被毒杀在次,最后马顺被杀,对了,凶手为什么要杀死马顺?难道凶手担心马顺招出他是谁,所以被灭口了?” 这个念头一生,钱书中坐不住了,唰地站起身,来来回回的在房里踱步,嘴里念叨不停:“马顺的为人,前几日已问过十几位弟子,都说这人老实得很,他和掌门哪来的仇恨?掌门待弟子宽厚,很少处罚弟子。既不是仇恨,或者——有人胁迫他这干的?嗯,这也是一个可能。但——假设马顺真的不是凶手呢?有必要再去马顺的房间走一趟,也许上一次忽略了些什么。” 钱书中匆匆赶到马顺的住处。 冲凌剑派人多也杂,在内门弟子的选拔上比较混乱,因此,并不是每一个内门弟子都是天资不错之辈。就说马顺此人,外门出身,在年末的比试上表现不错而进入内门,可真正到了内门,众长老和授艺导师们发觉此人资质普通,于是,马顺被安排到了膳房,打理掌门和众长老的伙食。 因此,他接触长老、弟子的机会比一般弟子高得多,住的地方也不寒酸,不是非亲传内门弟子四人一室的安排,而在膳房旁边的一座小院有一间单独而显小的房间。房间的右边是一张床铺,对面有一张小书桌,桌上清清爽爽,往里竖起一口半人高的柜子,专用来摆放衣物被褥,剩下的地方也就四五人个打转的空间了。 了一个时辰,只差把木床拆掉了,钱书中仍是未能寻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若马顺是下毒之人,他的毒从何而来?咦,他怎么懂得配置毒药?资料上说,马顺是个孤儿,上山的原因是要学点功夫防身不受欺负,有过五年下山做看护的经历,医理方面应该没有涉及才对,还是说,外门习艺和下山担任看护的时候,他学了一些。” “哎,又要去翻阅弟子案宗录了。” 当钱书中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的大弟子等候在门外,手里捧着几本小册子。 “丁宽?!你等了多久了?”钱书中笑着走进房里,年近四十的弟子尾随步入,并恭声道:“师父,刚来了一刻钟,这些是您中午吩咐要的东西。师父,需要弟子帮忙么?” 钱书中道:“不用了,你还需要传授新晋内门弟子武艺,自己都快忙不过来了,怎么来帮为师?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为师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送走丁宽,钱书中坐在案前,仔细翻阅起丁宽带来的几份名册。 四本厚度不一、新旧不同的名册排成一字摆在书桌上,钱书中每看其中的一本册子的一页,都会再回到最左边内门弟子名单相比较。 一看便是很长时间,就连午饭也是弟子送来匆匆用完了事。 翌日清晨,小憩了不足两个时辰的钱书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叫来自己的弟子带上四本名册,一起来到卷宗管理处。然后,他一头钻进库房,开始查阅马顺的资料,因为早前来找过,这一次足足省了很多时辰。到了这天下午,他还没离开,取出怀里的一份名单,又一次查阅起相关的讯息。 天色渐暗,钱书中回到自己的院子,和几位弟子有说有笑地吃了晚饭。当弟子们离去之后,钱书中坐在屋里,浅饮一口云茶,脑海里却活跃开了:“哎呀,累的值得啊,总算得到一些有用的。既然有了点眉目,该跟李诚去交流交流,万一还能出发点灵感呢?” 想罢,钱书中走出房间,掩上房门,趁着黑夜慢慢走向李诚的住所。 两处院子并不远,偏巧的是,钱书中这么走过来没有遇上一个夜间巡逻的弟子。看到院门掩着,钱书中轻轻地推门而入,心想,平素虽有不和,但身为同门,不打招呼而进屋的小小失礼应该不至于生气。 朝南的正屋亮着光,一道人影映在窗格之上,右手一扬一压的,钱书中微微一笑,暗想,副掌门夫人真是勤快,在给李诚缝制冬衣。 他又瞧向右边,那是李钊言的屋子,里面没有亮光,左边则是李诚的书房,灯火通明,一眼看去没有人影。 “先敲一下书房的门吧。若李诚不在,再问李夫人不迟。”钱书中边想边走近书房。 第六百二十七章、陷害 “师父,弟子愚钝,还是不明白为何要马顺死?若他不死,至少可以牵着三长老他们走,甚至有机会让他们狗咬狗。如今他一死,大长老、二长老插手此事,恐怕……”说话的是李诚的大弟子,李钊言的师兄周晓离。 “是啊,爹,马顺死掉了,我们的计划绝对后受到影响,除非……爹,除非您让那些人过来动手,暗中解决掉……一了百了,干掉知情的,对外可称因病暴毙。”李钊言低声不可闻却恶狠狠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 “离儿,言儿,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沉得住气?”李诚声音温和的道,“上午的时候,你们回想回想自己的模样,吃惊不像吃惊,担心又不是担心,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别欺大长老二长老年迈,他们眼光依然锐利,若不是老夫挡得快,你们已经在议事房被他们问话了。以后,机灵着点,看事说事,不要老想着些过去的事。” “师父(爹)教训的是。”周晓离和李钊言不约而同地恭声答道。 李诚的声音逐渐威严:“那个弟子安排妥当了?杨高山那匹夫查他徒弟的事查得紧,一旦再有弟子失踪,必然引起他的警觉,下山又有两名长老盘问、审核,不然,也不用那么麻烦将他软禁起来,直接送下山或者杀了。 啪嗒。 好似一叠纸掉到了地上。 “有人在外面!”只听得屋里衣角翻飞声大作,李诚电光般冲到房门口,迅速打开房门,但见一道灰影跑出自己的院子,忙不得的吩咐道:“离儿,言儿,带上剑,那人留不得!” 说罢,他的身影已到了院中央。 这个时候,李诚非但不藏私,而且发挥远胜平常,时点时纵,忽闪忽现,绝妙的轻功展现在冲凌剑派副掌门李诚的脚下。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李诚再藏下去,一定要让大长老他们看清他的真面目,这是个杀人凶手!”钱书中面露惊恐之色,惊的是凶手竟会是李诚,恐的是李诚追上来必然是杀人灭口。 想定主意,钱书中折了方向,朝后山方向跑去,那里正是大长老古照住的地方。 “不好,这人要找大长老。”李诚就在不远的后方,忽见灰影跑向北边,立即明白过来,低声惊呼道。 冲凌剑派的长老们住的不算近也不算远,主要原因在于,为了更好更方便的教授武艺,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会住在他们左右。这也是没惊动其他长老的原因所在。 忽然,李诚左手飞扬,一道乌光直射钱书中后心。钱书中功力不差,耳听脑后异声,连忙闪至一边,哪料李诚早已再次挥动左手,乌光再现。 呃……左肩突地疼了一下,钱书中轻轻的闷哼一声,刹那间,他感受一遍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不适,可五息过去,略有放松的时候,喉咙里好像如火烧一般,紧接着,他的胸腔也有一把火在烧一样。钱书中这才明白,这枚暗器果然涂了毒。 中毒的钱书中不由得身形稍滞,李诚快马加鞭地凌空飞起,落在钱书中的前面。蹬蹬蹬,钱书中震惊地望着李诚,耳边响起几下轻却有点乱的脚步声,正是李钊言和周晓离,他们抽出宝剑封住钱书中的退路。 “原来的钱长老,真是幸会幸会。”李诚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呀——”方张开口,钱书中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惊怒之色更浓。 “钱长老,”李诚的声音渐冷,“既然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那么,你也该付出点什么,不然,我可就亏本了不是?”话音落下,李诚骤然冲出,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化作指剑,遥遥指向钱书中心口。 李诚的杀招已出,钱书中知道自己今天绝无幸免,几十年的功力爆发出来,劲气鼓荡,衣角哗哗作响,气势颇为惊人。李钊言和周晓离见了,俱是一愣,对这个九长老不禁全心神戒备起来,防他逃走。 冲凌剑派的两位掌权人物撞到了一起,指剑来去如风,招招去寻对方的要害,全然没有冲虚剑法、子冲剑法一般情况下的优雅平和。 “爹,快点,夜巡弟子发现就不妙了。”李钊言小声提醒。 剑派的掌权者们甚少出手,不必多说谁对谁有多少了解和熟悉。虽然李诚自信能杀了钱书中,但他对钱书中的实力也只有大体的判断。此刻,一番交手之下,李诚对钱书中的身手颇为赞赏,心底拿他与李森长老相比,却是一叹,李森差着钱书中不少啊。 摸清了对手的本事,李诚自觉也差不多时候了,指剑忽的一变,如山间微风吹过枝叶轻轻晃动,避开了钱书中的攻击,一指点中钱书中的右腋。 “剑来!”同时,李诚轻呼一声。 周晓离稍近一些,立刻把手里的长剑扔向李诚。 李诚探手抓住,双脚接连重点,马上凌空而起,钱书中的奋力一指打在空处。眨眼间,剑光闪过,划开钱书中的后背,并打得他踉跄前冲了两步。李诚得势不饶人,长剑频频挥出,剑招如清风般舒畅,又似天上白云般捉摸不定,但每一剑都能给钱书中留下些许伤害。 “钱师弟,你好好去吧。” 在柔声地话语中,李诚反挥一剑,削去钱书中急指而来的指剑,而后疾步上前,剑柄尾端狠狠地砸中钱书中的前心,吃痛的他不由得捂胸倒退两步。李诚嘴角微勾,丝毫没讲多年师兄弟情谊,一剑洞穿了钱书中的心口。 钱书中已躺在血泊当中,眼睛圆张,有怒火、有震惊、有无奈—— “师父,是、是钱长老!”周晓离走近看清灰衣人,吃惊地道。 李诚哼了一声,对周晓离的表现有点不满。李钊言沉吟着靠拢过来,小声道:“爹,孩儿有一计。林动风住的院子似乎离这儿不远。爹,孩儿有个不情之请,由您来假扮杀手,师兄,你和爹装模作样地打一架,或许会引起巡逻弟子的注意。我去把林动风引过来,然后,听孩儿的暗号,您立刻走掉,师兄追上去。最后,爹您尽快在回到这里,指证林动风杀了钱书中。嘿嘿,林动风不是喜欢住在山上吗?就让他好好住下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愤怒 “林动风,好大的胆子,居然杀害我派中人!” 李诚惊怒的吼声在小道的另一边响起。李钊言在他的身边,手里提了一个散发浑黄光芒的灯笼。两人拔出长剑,冲到了林动风的近前,看到旁边的尸首,不约而同地震惊喊道:“钱长老?!” 林动风缓缓站起,他的右手手指上有一些血迹,十分扎眼。握着宝剑的左手紧了紧,他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向李诚,甚至还淡淡的笑了笑。若不是因陈传九的疑心,林动风绝不会去想这件事前后的蹊跷,更不会想到李诚有贼喊捉贼之嫌。 “林庄主,我冲凌剑派这数日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好啊,你逗留山上,居然是为了乘机杀害我门长老。”李诚“咬牙切齿”地叫道,“幸亏老夫路过,否则还真不知有谦谦君子之称的你如此歹毒!”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洪亮的声音姗姗来迟。不怪杨高山他们来得晚,钱书中一死,李钊言找了借口支开近处地两队巡逻弟子,随后又专门地引林动风来此,林动风见到钱书中躺在血泊里,岂能不顾?当然蹲身检查伤势,手上的血便是来自那时。 “杨长老!林动风意图不轨,杀害钱书中长老。”李钊言大“喜”,向快步走来的长者拱手一礼,“钊言和爹本想去拜访一下大长老,途中正好遇到林动风杀死钱长老。杨长老,要给钱长老报仇哇!若现在不除掉此人,将来——咱们冲凌剑派必定要被这个恶人毁灭。” 不一会儿,杨高山站到了林动风前面一丈处,身后的数名内门弟子提着几个灯笼,把这片地方照得明亮。 钱书中仰面躺在地上,灰扑扑的长衫有一处鲜艳的红斑,几条殷红细流从他的胸口向两肋延伸,老人的脸上惊怒之色仍在,眼睛睁得圆圆,已然暗淡无光。 “钱长老!”杨高山痛呼着,两行热泪轻轻滑过枯老的脸颊。 “林动风!”杨高山箭步冲出,一把抓住林动风的衣领,怒吼道:“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钱师弟?他得罪你了,还是冲凌剑派没把你当做上宾?又或者——你早有暗害我派长老的打算?说话!出口成章的你,什么时候成了哑巴了?” “杨长老,我不承认我杀了钱长老。”林动风淡淡的说道,“但是,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说着,他略带两三分戏谑的目光落向李诚。 李诚浑然不觉,气愤地喊道:“杨长老,这个伪君子,连承认杀人的勇气也没有。” “怎么回事?”这是林凯的声音。不一会儿,林凯看到了已死的钱书中,不由得一怒:“是谁?是谁杀了钱师弟?林动风,是你么?” 林动风道:“林长老,凶手不是在下。没错,我的右手沾了鲜血,不过,我的长剑到了山上还未出鞘过,不信你可以检查检查。” 听了此言,李钊言心里咯噔猛地大跳一下,好大的破绽! 林凯还算冷静,一把抢过林动风的佩剑。古朴而陈旧的剑身拿在手里好像随时要破掉一样,林凯抓住剑柄用力一抽,剑身如一汪清水透彻异常。 别说这把剑沾了血,就连一点血腥气息也没有! “谁死了?”翁太常、沈云、梁定元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虽说门中斗争激烈,但在对待外敌之上,众长老的态度一致。 “钱师弟死了。是他,林动风杀的。”杨高山脸上泪痕依旧,怒指对面的林动风,对翁太常三人说道。 李诚适时地煽风点火道:“三位长老,林动风上山之时,逢掌门被人毒害,接着发生祁师侄、柳师侄失踪,不久前马顺又死了,如今钱长老被杀。一切的一切,林动风有重大嫌疑!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见翁太常有些犹豫,李诚心中冷哼一声,又道:“言儿,你带人把随林动风一起上山的云剑山庄弟子抓来。林长老,说不定林动风吩咐他的弟子换掉了杀人的剑。” “这把剑确非刚刚杀过人的剑!” 林凯下了定论,随即又对诸人道:“程冰,你速去通知大长老、二长老,说明这里的情况,苏朝意,你去通知其他长老,请他们到议事房。赵文翔,你带几名弟子,把钱师弟的尸体抬到议事大院。林庄主,请吧。” 不久,一行人来至冲凌剑派的议事房。 耄耋老人大长老古照和二长老苏方玲面带冷霜地走进屋里。只在一眨眼间,屋里安静下来。古照和苏方玲径直走到首座旁边的两个座位,坐下以后,古照长老寒冰似的目光紧紧盯着一脸坦然的林动风。 沉默了一会儿,古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林动风,告诉老夫,你为何会在巡逻弟子到达以前去了钱师弟被害的地方?” 林动风答道:“古长老,动风刚要入睡,院外有人跑来跑去,并伴着几声低沉着急的呼喊。于是,披上衣裳追了出来,若真出了什么事,动风也可相助一二。” 李诚冷哼道:“假惺惺。” 林动风并不在意,仅当有一只蚊子在嗡嗡叫唤,继续说道:“那名弟子身法很不错,我追了很长一段路才追近到两丈左右,但天已黑,看不到他的脸,所以,动风不能认出此人是谁。刚要追到一丈的时候,我听到前面有几声金铁之声,随后,我见到了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追逐跑远,我也见到了已经死去的钱长老。” 杨高山吼叫道:“你就编吧。那名弟子呢?” 林动风知道杨高山心头正怒,并不计较杨高山的态度,平淡的说道:“当时想看一看钱书中长老是否还有救活的机会,没太留意那名弟子何时走掉的。” 杨高山呵呵冷笑道:“林动风,你的谎言谁会相信。” “副掌门,诸位长老,云剑山庄弟子带到。”门外忽的传进来李钊言的声音。 “带进来。”李诚朗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李钊言走在前面,两名内门弟子押着满脸淤青的窦钉走进议事房。 “窦钉!”林动风看到被打的鼻青眼肿的窦钉,有些怒了,指责李钊言道,“李钊言,你凭什么殴打他?你们冲凌剑派难道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李钊言将一把长剑塞到窦钉手里,抢先道:“林庄主,你还没摆脱杀害钱长老的嫌疑,你没资格做冲凌剑派的座上宾,你的弟子更没资格。还有,你问问他,他配合我们了吗?差点伤了于小龙,你看,小龙的衣服都被这小子抓破了。” “李钊言,你们退下。”古照横了一眼李钊言说道。 第六百二十九章、疑点 “庄主,他、他们——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钊言说、说您杀了钱长老?” 窦钉还不太清楚怎么回事,看到房间里的阵势,茫然失措的说道。 “没事的,是个误会。”林动风自信的笑了笑,他坚信一句话,清者自清,他既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冲凌剑派的事情,冲凌剑派再如何霸道也不能随便处置了他。 “是不是误会还很难说。”李诚冷冷的说道,“林庄主,可以叫你的弟子把佩剑拿给我们看一看吗?” “还有不给的选择么?”林动风对李诚浅浅微笑着说,李诚回应给他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林动风权当做没看见,扭头对窦钉道:“窦钉,把你的剑交给古长老。不用紧张,古长老他们会公正处理这个事件的。” “是。”窦钉长长的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当前的紧张,向林动风躬身一礼,捧着自己的宝剑走到古照面前,双手托剑,恭声道:“古长老,这是窦钉儿的剑,请您过目。” 古照接下长剑,颇为赞赏窦钉的礼仪,令其站在一边等候。 所有人的目光全朝向古照,若剑上没有血迹没有血腥气,那么林动风基本可排除杀害钱书中长老的嫌疑了,若有,那事情绝对会朝复杂方向发展,甚至会脱离所有人的掌控。 长剑出鞘,剑身通透明亮,是一把不错的长剑,但—— 古照闻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血腥味道,雪白的眉毛不由得皱拢到了一起。苏方玲坐在他的一边,见其丈夫的模样,立即取过长剑,又看又闻,神色震惊无比。 李诚大笑道:“哈哈,林动风,你还有何话说?此剑的血腥气从何而来?你们可是冲凌剑派的客人,何曾有机会舞刀动剑?难道我派弟子与窦钉儿有过切磋?老夫却从未听说。” 窦钉儿扑通跪地,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庄主,我的剑从、从上山来到、到现在还没拔出来过,怎、怎么会有血腥味道?不会的,真的不会有。” “窦钉,起来!”林动风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 古照对林动风道:“林庄主,你的剑和窦钉的剑,老夫暂时扣下。不管说什么,杀害钱书中的嫌疑,你暂时脱不了,除非——你能说出你尾随的弟子是哪个,他出来给你作证,或者,你听到的打斗双方有人为你说话。当然,冲凌剑派会认真调查这件事,不过,在此期间,请林庄主和窦钉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李诚撇嘴道:“大长老,林动风功力超绝,他若要走,恐怕很难拦得住,所以,我认为应该给林动风服下隐功散,令他三天之内不能动用内力。” “李诚!”林动风厉喝道,“你为什么不说派山上弟子杀到云剑山庄一举灭了它?你这么急着对付我,到底什么居心?” 李诚嘿了一声:“大长老,你瞧瞧,这就是君子之风!” “闭嘴。”古照喝断李诚,对众人道:“林动风乃一庄之主,岂会言而无信?林庄主,你们依然住在原先的地方。但,本长老会加派弟子在院外看守,还请林庄主见谅了。” 林动风拱了拱手,道:“只要还我清白,些许小事而已。” 古照点了点头:“好,有林庄主这句话,本长老也就放心了。翁长老,你送林庄主他们先回去,再派十名弟子看住院子。吩咐所有弟子,没有长老的命令,不准进院子打扰林庄主。” “是,大师兄。”翁太常起身应答,走到林动风身前,客气说道:“林庄主,我们走吧。” 房门再次掩上,古照清冷的声音响起:“诸位师弟,本门正值多事之秋,回去之后约束好门下弟子,严禁闹事,但凡闹事者,门规处置。钱长老之死,本长老会亲自调查,一定会纠察出真正的凶手。” 李诚身躯一震,惊讶的说道:“什么?大长老,你的意思,林动风不是凶手?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林动风杀了钱长老,可是他没法解释清楚窦钉的剑为何会有血腥气。大长老,诸位长老,你们可不要被林动风那虚伪的表象迷惑了!” 古照看着众人道:“林动风是不是凶手,下结论为时尚早。这孩子为人怎样,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清楚,你可以说我感情用事。但是在调查人命案子上,老夫不会徇私,绝对会公事公办,算是给大家表个态吧。” 沈云沉吟道:“大师兄,师弟相信你会秉公办理,为钱师弟讨回公道。” 其余长老附和道:“大师兄做事,师弟几个绝对放心。” 古照看着李诚道:“李副掌门,你似有些不甘,那老夫就说一说,老夫心中的几点疑虑。首先,钱书中师弟为什么会在那里?与他的住处距离有些远呐。其次,若真遇杀手,钱师弟为何又没有叫喊出声?再次,那处小径附近的巡逻弟子又是为了什么迟迟没有发觉。最后,林动风既然不用自己的剑,可干嘛用窦钉的剑?山上的剑多得是,凭他的身手,随便找一把都成,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说罢,古照挥了挥手:“大家今天散了。” 夜已经很深,连虫鸣声也没有了,冲凌剑派的内门仍旧有几处院子亮着灯火。 副掌门的书房,李诚、李钊言父子相向而坐。 李钊言小声道:“爹,孩儿抢到窦钉那矬子的剑,偷偷的咬破手指在剑尖那儿抹了一抹,然后再擦干净,嘿嘿,林动风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李诚面露忧色,道:“言儿,你的这条计策虽然够好,但毕竟是匆忙想出来的,现在回想回想,正如古照说的,破绽很多啊。最要紧的有三处。第一,林动风万一认得你,此计不攻自破。第二,剑伤!我和林动风有过交手,却了解不足,当时一心想杀钱书中,没能及时模仿林动风的出剑方式,虽然后来又补了一剑,但同一个地方连刺两剑,细心之人定会发觉。另外,就是你师兄。” 第六百三十章、意外所得【3000】 “爹,您该不会要——” “当然不,晓离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办事踏实,是个不错的帮手,不到不得已的时候,这颗棋子不会舍弃掉。” “爹,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给这件事来个火上浇油?最好挑起林动风和某个甚至某一些长老的矛盾,人的火气窜到脑门了,在小小的一推之下有时候不想发生的事不是你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臭小子,够阴的,你好好想一想,想出来后再和我说。” 议事大院,灯火通明,钱书中的尸首安静的放置在一架平板推车上。 院子里只有三个人,古照,苏方玲,以及他们的徒弟苏真。 至于钱书中的徒弟,古照已经叫他们回去了。他吩咐道:“苏真,你把你钱师叔的上衣脱掉,为师要看一看他的伤口。” 苏真一边解开钱书中的灰衫,一边说道:“师父,何不明早再来呢?人死不能复生,钱师叔泉下有知,不会怪您不尽心的。照往常,这个时辰,您非睡不可了。” 古照没好气的责怪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好好干你的事。” 不愧是练武之人!钱书中已是五十有六的年纪,身板依然强壮,只是心口处的细长伤口哪怕再细小,也是令人哀痛不已。 苏方玲一手提了一个灯笼,照亮钱书中的上半身,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搜索,突然道:“古师兄,你看,钱师弟右手被削去了两根手指。” 苏真道:“师娘,钱师叔手无兵刃,一对肉掌如何斗得过铁剑?” 古照沉吟道:“苏真,把钱师弟翻过身来,看看他的后背有没有线索?” 苏真照做了。古照接过苏方玲的灯笼,仔细眼看钱书中的后背,这时的钱书中身体已经冰冷,背上的肌肤皱在一起。 看了许久,古照轻叹一声道:“除了偶们看到的三处,没有别的伤,看来杀害钱师弟的凶手本事很高强。” 苏真却说:“师父,时辰很晚了,天色这么暗,或许有几个地方我们忽略了呢?依弟子看,不如明天再给钱书中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我想,钱师叔乃我派长老,一身本领绝非吹嘘,假设林庄主不是凶手,凶手竟在李诚副掌门赶到之前杀死钱师叔,要么此人功力之高绝冠天下,不然,他肯定用人小人手段。” 古照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问道:“苏真,你的意思是说,钱师弟一定留下了重要的线索,是不是?”得到苏真的一声是,古照继续道:“苏真,你派弟子去通知丁宽他们,刚才怕他们情绪太激动,所以没让他们待在这里,现在,让他们好好地陪着钱师弟走完最后一段路。” 翌日,整个冲凌剑派更加的忙了,林凯长老和李诚副掌门负责灵堂的布置,古照和苏方玲继续追查线索,其余长老或管理日常事务,或调查其他事情。 议事大院旁边的一处房间里,古照召见了钱书中的弟子丁宽,问他:“丁宽师侄,昨日钱师弟可有异样?” 丁宽恭声答道:“回大长老,长老们议事结束,师父回到住处,吩咐我等弟子许多有关内门弟子的调配和休息的任务。前天黄昏,弟子把师父需要的东西稍作了整理交到他手里,昨天为师父打扫书房的时候,听说他带着簿册去了案宗管理处,直至晚饭时间才见到师父他老人家。饭后聊了一会儿,我等弟子便回了住处,再一次听、听到师父的消息,竟然是他的噩耗。大师伯,您一定要为师傅报仇哇。” 看着泣不成声的丁宽,古照暗下决心,非叫尝尽天下苦头不可。 “丁师侄,。尽可放心,大师伯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太久。”古照安慰着说,而后又分吩咐道:“丁宽,去案宗管理处查问钱师弟翻阅过哪些卷宗又做过什么样的记录,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不过,丑话在前头,若令老夫听得你对师兄弟蛮横无理,大师伯严惩不贷。” 丁宽躬身一礼,保证到:“大师伯放心,师侄不会莽撞,多谢师伯。” “师父,弟子有些发现。”苏真就在这时跑入此间,气喘吁吁地拱手说道。 古照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催促着苏真火急火燎的赶往停放钱书中尸首的房间,守灵的两名钱书中弟子朝古照拱手行礼。苏真走到钱书中旁边,躬了躬身,然后对古照和丁宽道:“师父,丁师弟,你们看,钱师叔的左肩后有一个细微的红点,周边还隐隐带些黑色,很不容易发觉。” 古照和丁宽礼拜一下,先后验看伤口,确如苏真所言,伤口极小,乃类似针类物体所伤,周边极淡的黑色,凶器定然是淬毒细针。古照说道:“果然如此。苏真,说说你的看法。” 苏真道:“林庄主素有君子之称,弟子今日一早寻了几位照料过林庄主它们的师兄弟,几乎人人说他没有一派之主的做派,待人谦和。这样的人物,弟子觉得不会去用下三滥的用毒手段,而且,光是用毒已能杀害钱师叔,为什么要在他的心头刺上一剑?师父,弟子以为,钱师叔发现了毒害掌门的凶手的些许蛛丝马迹,所以才被人灭口,之后又嫁祸给林庄主。” 古照继而看向丁宽:“丁师侄,你有什么见解?” 丁宽道:“大师伯,师兄所言极是。假如毒害掌门的恶人已经没有对付掌门的那种剧毒,那么,他使用了不能致死的如麻痹对手的药剂或者慢性毒药的可能也是有的。” “大师伯,您看,师父的袖口粘了什么东西?”突然,一名站在门口的三十左右的弟子指着钱书中的左袖,惊讶地呼道。 “不会吧?尽早搬运尸体的时候,不是检查过的么?怎么还会有脏物?”丁宽抹了抹眼泪,有些不满的瞪了两位师弟一眼。 古照缓声说道:“丁宽,别怨你师弟们,不过小事而已。你去把东西拿来给老夫看一看。” 丁宽依言揭开钱书中的左袖,双指夹出一片小纸片,他翻看了两眼,上面只有一个字。他走到古照面前,恭声道:“大师伯,是一张纸片,写了一个‘李’字,是师父的笔迹。” 古照拿到手里,耐心的观看“李”字,与其脑海深处钱书中的书写习惯比对一番,终究点了点头:“确实是钱师弟的笔迹。丁宽,这纸是钱师弟喜欢用的纸?” 丁宽答:“大师伯,是的。师父最喜欢这种纸,尽管它很便宜。” 苏真皱眉道:“师父,钱师叔留下这个‘李’字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们凶手是姓李的?可是,山上姓李的弟子、导师太多了,至少有一百余位。” 古照一脸严肃地对在场的几人道:“纸片的事不准告诉其他人,否则本长老决不轻饶。”听到众弟子的允诺,古照朝安放钱书中之处叹了口气,向丁宽师兄弟说了声“好好守灵”便带上苏真离开了。 “师兄,这李字是不是另有玄奥?大师伯好像有心事一样。”一名胖乎乎的青年走近丁宽,低声地对他道。 丁宽看着两位师弟,认真的说:“还是别在议论此事,大师伯会给师父一个公道的,我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丁师兄——”这时,门外有人轻唤。 丁宽一瞧,来人是李森长老的一众亲传弟子,领头之人平素和他一样,有照顾新晋内门弟子即进入内门一年不到的弟子的职责,相互之间还算熟悉。 “彭师弟。各位师弟。”丁宽抱了抱拳。 “丁师兄,师弟带几位师弟前来给钱师伯上柱香。”彭得才一行五人冲丁宽他们抱了抱拳。在胖青年有点不情愿的指引下,彭得才五人一一向钱书中行了礼上了香,随后告辞离去。等他们走远,胖青年忿忿道:“师兄,彭矮子明显宠你来的!瞧瞧他的德行,跟县城里的地痞差不多。老子真想胖揍他一顿。”丁宽连忙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地道:“师父不在了,可没人给咱撑腰,以后少惹点事,免得给彭得才抓到把柄。” 彭得才却没打算给丁宽他们好日子过。走出这座边院,他挥手让四个师弟散了,嘴角露出一丝诡笑,眼眸里闪烁兴奋歹毒之光,急匆匆的走向李森住处。 “师父,弟子在安放钱师伯尸首的房间外,听到丁宽和他的两个师弟在说什么‘李’字、纸片的,莫非杀害钱师伯的不是林动风,是门中一个姓李的人?师父,您也姓李,大师伯会不会查到您头上?” “师父,您别不说话呀。近段时光,正值多事,大师伯重掌长老会议,而且对您的印象稍有下降,听闻大师伯和林动风感情不一般,要是陷害您是凶手,那——” 李森脸色微沉,道:“得才,你退下,此事为师已有计较。” 不久,他偷偷找到李诚,开门见山的怨道:“哎呀,副掌门,你好糊涂!如今这个时候,冲凌剑派群龙无首,不出一个月,即便没查出害死掌门的凶手,咱们也可提出新立掌门的事,到了那会儿,有林师兄,沈师兄,我,赵师弟,梁师弟支持,你坐上掌门轻而易举。为何要动手——杀了钱书中?” “胡说八道什么?”李诚自然不会承认一切,听罢李森的话,立即怒斥道,“你哥哥我从没干过那事,别乱造谣言,害了我,对你同样没好处。” 两人争吵了几句,李森愤懑地讲了彭得才碰巧听到的一些话,然后闷闷不乐的走掉了。看着远去的李森的背影,李诚目光阴鹫,脸色冰寒,已然起了杀心:“李森,希望你懂得选择,为兄可不想杀了自己的兄弟。古照老匹夫,看来你开始怀疑我了,那枚棋子该动一动了,古照啊古照,看你如何选择。” 第六百三十一章、恶毒【3000】 “大师伯,这是师父在案宗管理处的翻阅记录。” 下午的时候,丁宽拿着一本薄薄的崭新的书册来至大长老古照的住处。 “丁宽,没能多陪一下你师父,该不会怪我吧?”古照难得的收起冷酷的脸庞,伸手去接书册的同时,和和气气的对丁宽说道。 “大师伯,哪的话?弟子这可是为师父找寻真正的凶手,他老人家不会怪我,或许还会感谢我呢!”丁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抓了抓脑袋回复道。 古照说道:“丁宽,你先回去吧。钱师弟因身体隐疾没留下一个子嗣,你们这一群徒弟在他心里便是儿子,好好陪他最后两天。剩下的事,师伯会处理好的。” 丁宽拱手一礼:“是,大师伯。大师伯若有吩咐,弟子师兄弟几位定当全力相助。弟子先告辞了。”说罢,丁宽退出了书房。 房门轻轻掩上,古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翻开手里的薄书册。 书册里的内容很简单,如钱书中翻阅的案宗有哪一些,其中那几本认真读过甚至摘录了一些东西,甚至还有钱书中关心的人员名单—— “案宗管理处以前好像是老十在管的吧?”看到如此详尽的报告,古照想起了死在万哭山脉地下的十长老杨坚强,“这个老十平素板着脸,做事却有条有理,哎,可惜了。” “咦——马顺下山五年,加入峰笛城大庄茶楼茶叶运输队四年并担任队长一年,看护百药山脉奇岭山子霜药园一年,这个倒被我们忽略了。不过,凭马顺的为人,断然不太会去研究害人的毒药,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的很。” 翻到第三页,几行字跃入古照眼帘。 “嘿,钱师弟真是心细。这是马顺他们被杀那天差不多时辰不在内门的弟子名单!周晓离,马大同,李小杰,王如丝……十一人未留明去处,其中王如丝,马大同,郑秋洋……七人半个时辰后回来。半个时辰啊,去一趟后山地牢刚刚好,难道钱师弟怀疑他们?” “大师兄——”苏方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大师兄,在看什么呢?” “二师妹,你看,这是钱师弟昨天在案宗管理处留下的一点记录,你也看一看,看完了说一说你的想法。”古照挥手让苏方玲坐下,并把书册交到苏方玲的手里。 过了一会儿,苏方玲指了指第三页的一个名字:“大师兄,这个周晓离好像是李诚的弟子吧?其他人倒还好,还有郑秋洋是杨高山师弟的徒弟,其余几个都只是普通内门弟子,查起来困难不大——” 古照抢答道:“你想说,周晓离是李诚着重培养的弟子,恐怕不会十分配合?” 苏方玲点头说:“正是。” 古照笑了笑,朗声道:“不要担心这个。李诚非常想坐上掌门之位,若因这点小事在长老会那边造成多余的麻烦,他也不愿意。我担心的是,周晓离不会老实交代。” 苏方玲讶道:“师兄的意思,他会和马顺之死有关?那是不是与钱师弟的死也有关联?” 古照道:“李诚这几年做了一些并不很能见光的事情,周晓离是其中一个知情人,所以,李诚不想暴露他的糗事丑事恶事,绝对不会让周晓离讲实话,不然,周晓离如果顶不住我们给他的压力,稍微透露了一点,岂不是在他登上掌门的梦想的道理上立了一堵墙么?” 苏方玲沉吟道:“那师兄是想——” 古照神秘笑了笑:“名单上的人暂时不动。现在另一个难题,钱师弟为何离开住处,去了那条小径?是去见人的,还是有人约他出门的?我们一概不知,甚至没有目击者。” 苏方玲忽然道:“师兄,记没记得你说过一句话,让钱师弟和李诚在查案上互通有无。” 古照拍了拍大腿:“这么说就合理了,钱师弟八成是去找李诚,但他死掉的地方却不在正常的路径上,这该怎么解释?” 苏方玲又道:“ ‘李’字该不死李诚吧?” 古照想了好长一会儿,喊道:“苏真。” 苏真很快地现身在门口,拱手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古照放低了声音道:“你即刻出发,沿着李诚副掌门的住处到钱师弟遇害的地方一路寻找过去,看一看有没有奇怪的痕迹之类的东西。” “师、师父?”苏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李诚虽然是一个赶到现场的人,但他毕竟是一门副主,怀疑到他份上似乎有些过分了,是以苏真愣在那里。 “还不快去!”见苏真犯傻发呆,古照厉声命令道。 “是,弟子马上就去。”苏真答应着迅速走开。 苏方玲面露忧色道:“你叫真儿这么做,不怕李诚登门闹事吗?这小家伙爱面子的很。” 古照道:“我就是要给李诚一点压力。周晓离这人胆子不如李钊言,而且为人更加多疑些,这点压力或许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苏方玲接着说道:“李姓的长辈还有一个李森,说不定是他下的手。” 古照笑了笑:“师妹,你觉得可能么?没有李诚这个同乡,李森那点本事完全成不了本门长老。师妹,你暂且留在屋里,我去见见林动风,也许我们一直忽略了点什么。苏真回来之后,叫他在屋里等着便好。” 别院依然清幽。 只是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没有一点阳光,林动风坐在院子里,实在有点无聊。随着院外一连串恭敬的大长老此起披伏,林动风连忙站起,走到院门口,客气道:“动风见过大长老。” 林动风将古照迎进客房,窦钉乖巧地端茶送水,然后静候在门外。 古照开门见山地进入了关键:“动风,此来是为钱师弟的死,你再说一边昨夜的经过。” 就在古照和林动风详谈的时候,苏真差不多完成他的师父交代的任务,脚步匆匆的他神色有些紧张和欣喜,却浑然没发觉他的身侧后有一道人影跟着。 直至苏真迈进古长老的住处,人影才折了回去。 “师父,师父,不得了了。”周晓离慌张的走进李诚的书房。 书房里,只有李诚一人,他正在盘算上个月山下门派所属产业的收支盈利。听到周晓离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立即不悦道:“离儿,大呼小叫,慌慌忙忙,成何体统?为师何时教过你这些?” 周晓离脸色顿时灰扑扑的了,却:“回师父,确有要事。与弟子交好的一名内门弟子刚才过来告诉我,苏真师兄一刻钟前,沿、沿着师父的院门到钱师叔死的地方走了两遍,回去大长老别院的时候,他的脸上好像、好像有些得意。” 啪,算盘的拨打声戛然而止。 李诚看着周晓离,目光郑重:“好了,为师知道了。你先回去,记得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周晓离想说点什么,嘴巴刚张开,李诚目光骤冷:“闭上你的嘴,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回去该干嘛干嘛。” 周晓离悻悻的离开了。 李诚看着账本上的一个个诱惑力无穷的数字,突然有种很想撕碎了它们的冲动。眼角剧跳了三五下,李诚双拳紧握,眼眸里有恶毒之火在升腾,低语道:“古照啊古照,若老夫不知你得了‘李’字纸片,还真的会以为,你在调查钱书中出门去了哪些地方,但是老夫偏偏知道你在怀疑一切姓李的人,而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只是因为老夫最早到达现场?嗷,差点忘了,你和林动风素有交情,难怪——你一直没怀疑过林动风!” “说来,还是钱书中该死,竟撕下了带李字的纸片。哎,怪我不够心细,没让言儿好好瞧一瞧那份东西,再毁掉。” “很好啊!古照,你终于露出狰狞本色了,还在为老夫出身不正计较么?想想老夫为冲凌剑派也算尽心尽力,难道你这个老匹夫真的会成为我的挡路石?反正谁人不知凶手是哪个,再死你们两个或许更好,哼哼。” 古照告辞了林动风,径直回到住处,苏真已经等候多时。 古照坐了下来,问道:“苏真,有发现没有?” 苏真回答说:“师父,有些线索。在距离李副掌门院门口不远的路边草丛里发现一个脚印,与钱师叔死前穿的布鞋鞋底很类似,此外,因院门至师叔遇害之地可有两条路径,弟子逐一走了一遍,找到这枚银针。” 说着,苏真从袖口里面取出一卷白布,展开之后,赫然是一根细小的银针,针头微黑,显然有毒。 古照断定道:“这便是令师弟中毒的暗器。其他还有收获没有?” 苏真摇摇头:“对了,在师叔遇害之地周边,弟子还见到了几个脚印,是分派给弟子们的布鞋的印子,不好说与师叔的死有没有关系。” 古照猜测道:“也可以说,钱师弟被杀的时候,那里不止凶手一个人。” 在众人的忙碌中,夜色再次降临,天空飘起乌云,遮住了星光。 离古照住处不远的一片阴影里,两道不一样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出。 “把这个放在古老头他们晚上喝的姜汤里,干好这事儿,我会调你离开去王都。” “是,老大。继续待在这里,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下手 次日,冲凌剑派来了不少意外的客人,大多是得知钱书中长老死讯的周边中小门派的掌门或副掌门,他们上山自是为了明日的葬礼而来。当然,也有部分掌门顺道来交谈一下明年的生意合作。 如此一来,古照和李诚前后忙的不可开交。古照基本没了空闲时光去思考钱书中命案的细节,索性暂时放一放,并且招呼林动风走出院子,和诸多掌门见了面。不少小门派掌门见到林动风早已在上山,顿时有些欣喜,私下里攀谈了许久,不知谈的是什么内容。 夜了,整个内门终于安静下来。 古照和苏方玲一脸疲惫地走向他们的房间,古照说道:“师妹,这些掌门、副掌门可真是难对付啊。” 苏方玲冷声道:“哼!一群小人!他们呀,要么见冲凌先后失去掌门和一位长老,有心来看本派出丑的!明年与四五个中小门派小势力的生意上的合作协议到了期限,趁机会早些打好一点基础,师兄,你没瞧见,他们和林动风也谈得欢么?依师妹看,提拔一些授艺导师成为执事长老,那些银子自己赚了不是更好?” 古照笑道:“他们也要过日子的嘛,大头还是咱们赚的,不是么?总不能因为一点点钱和地方的地头蛇闹僵,到时候,冲凌剑派的日子反倒会难过了。” 这时,一名灰衣装扮的普通内门弟子走进大院,小跑到了古照夫妇面前,恭恭敬敬的道: “大长老,二长老,今夜的姜汤已经准备好了,是给您们端到屋里么?” 苏方玲和声道:“端进屋吧。小金,你再去打两盆热水。” 不久,热水打来了,姜汤也放上了桌,唤作小金的青年告辞一声便离开了古照住处,回房休息了。 “到底是老了,身子骨虚弱太多了,一天折腾下来,浑身酸痛。” “你以为还是三十年前驰骋江湖的那会儿?哈哈。岁月不饶人!” 二老侧坐在桌子的两旁,一边感叹人生,一边泡脚解乏。 “师兄,天气越冷了,别让姜汤凉了。” “好。不过,这姜汤,我真的不喜欢喝啊。” 说着,二老先后端起桌上的汤碗,饮下一口。 大概过了五息功夫,古照突然觉得胸腹剧痛无比,好像里面有一个火炉,火热火热,仿佛身体快要融化了。 “师妹,有毒!” 古照闷哼一声,旋即腰背一挺笔直坐好,心神守一,调动丹田内力,丝丝内力疾驰于经脉当中,但—— “噗!”一周天未到,古照吐出一篷血雾,脸色铁青。 苏方玲面如金纸,嘴角溢血,吃惊地看着桌上的姜汤,实在不愿相信小金会给他们下毒:“师兄,是害死掌门的凶手!” 古照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此毒死不了人,这个凶手还有后手。” 啪!啪!啪! “古师兄真是厉害,竟可知道中了此毒,死不了人。” 门外有人应答道。 “李诚!”古照和苏方玲惊怒着低吼。 “蓬。”内劲传入,门拴应声而折,一身黑衣地李诚步进古照的房间,轻笑声不断:“呵呵,古师兄,这个毒的确死不了人,只是三个时辰未服解药的话,会生不如死。不过,当师弟的绝不让您和苏师姐受苦这么久。” “李诚,你该叫我们一声师叔。”古照纠正李诚的叫法。 “师叔?吾为本派副掌门,长老一概称之师兄姐,此乃门规之一,古师兄,莫非老得糊涂了。”李诚笑眯眯的说道,“古师兄,二十年前,我带艺投山,始终勤勤恳恳,未曾犯过错,只要师父师伯师叔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我一直想知道,你的眼里为什么见不到对我的承认?” 说着说着,李诚的面孔有些狰狞了。 “哈哈,”古照勉力狂笑一声,“老夫不会告诉你,这个问题会永远放在你心里,让你痛苦,让你难受。欺师灭祖的混蛋!” “找死!”李诚挥出一掌,打得无力的古照吐血向后跌倒,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而后,李诚瞪着他,“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贾荣、钱书中自始至终反对我担任掌门,是你在背后指使。哼!年纪一大把了,好好享些清福不是很好?费什么劲插手门派的事,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李诚,你——”苏方玲刚要说话,一只手掌挥了过来,一声脆响,赫然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李诚的吼声后发先至:“臭婆娘!老子可记得,当年你是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我担当副掌门的长老!” 古照双目冒火的盯着李诚,一字一字地道:“李诚,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诚邪恶的笑了笑:“当然是杀了你们,然后真正的嫁祸给林动风,呵呵,这点利用价值你们还是有的。哼,那头白痴狼最没用,不然,林动风应该在两年多前就该死了。” “什么?”古照一惊,“白狼去刺杀林动风,是你下的任务?” 李诚撇嘴道:“废话,他不死,云剑山庄就是我掌权冲凌剑派的最大的挡路石,只要他一死,云剑山庄那些货色还能挑起什么风浪。” 说至此处,李诚顿了一下,客气的说道:“好了,古师兄,苏师姐,既然两位不愿说出对我何来的偏见,那么——师弟送你们上路吧。 锋利的长剑缓缓离开了剑鞘,寒光逼人。 李诚轻狂笑着,一剑刺向正欲扑过来做最后一搏的古照。 “大师兄——”无巧不巧地,杨高山的叫声传了进来。 “杨师弟,李——”古照一阵惊喜,大声喊出,却见到一道寒芒电光般闪过,破开了自己的喉咙,虽想使命叫喊,但只有咕咕的怪声在耳畔不断鸣响。 “杨师弟!”几乎同时,苏方玲也要提醒杨高山,可李诚的剑光极快,一闪划开古照的咽喉,又一闪,直接刺穿苏方玲的脖子,把她剩下的字卡在了喉咙里。 “大师兄,你们还没睡下么?师弟有事和你们商量。”听到古照和苏方玲的呼声,杨高山愣了愣,却没太在意其中的着急,径直走到敞开的房门。 一眼望去,杨高山见到了两具趴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第六百三十三章、决定 杨高山箭步冲入,抓住古照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并大叫道:“大师兄,大师兄。”古照睁大着眼睛,已然气绝。杨高山又把苏方玲扶坐起来,叫着:“二师姐,二师姐。” “谁?是谁杀了你们?” 杨高山仰天巨吼。武艺高强的他忽然地感觉到脑后有微风拂来,连忙抱着苏方玲跃到了侧边,身子在空中回旋,看见蒙面的黑衣李诚,立刻认出了人:“李诚,是你!” “知道了就别想活着离开!”李诚冷哼一声,挥剑扑上。 八长老杨高山在一众长老当中,身手绝对排在前四,脚尖轻点,人已纵到了丈外的床边。未等李诚持剑杀来,杨高山把苏方玲放在床上,旋即双脚力蹬,向上打了一个筋斗,李诚的第三剑在此刺空。 “这不是本派剑法!!” 杨高山双掌扑出,直压李诚的脑门,嘴中厉声喝问。 李诚身形一闪,站到了右边,上半身拧了过来,长剑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杨高山:“那你觉得是哪一门的剑法?” 银光一闪即逝,却听得衣帛撕裂之声响起。 杨高山翻身落了地,蹬蹬倒退两步,他的左袖切开一条口子,幸运的是没伤及肌肤:“管你学自何处,杀害大师兄、二师姐,你必死无疑。”说话的功夫,李诚再次杀至,然而,杨高山早已抓准机会,躲到了一旁,伸手拔出挂在墙上的属于古照的清灵剑。 “李诚,我就用古师兄的剑为他报仇!” 一声清啸,杨高山形如大山般撞向李诚。 眨眼间,两道人影站到了一起,影影憧憧,剑击声不绝于耳。 酣斗近三十招,杨高山衣衫破裂五处,其中两处染上了鲜红,更有一道细长的剑伤把他的左脸分成了两半,而李诚还是那么潇洒那么轻松。 这不得不叫杨高山大大的震惊了:“李诚何时有了这么高的实力??”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数道身影,为首的是李森和沈云,他们住的地方倒是离这儿并不远,杨高山的那声巨吼惊动了他们两。 “副掌门?!” “八师弟(兄)?!” “大师兄?二师姐?” 不明情况的两人惊声轻呼道。 “师父!师娘!” 苏真看到浴血的古照和苏方玲,几乎昏厥过去。 “住手,住手。” 李森和沈云一齐冲进房间,想插进战圈,叫停两人,却发觉剑光重重叠叠。 “六师兄,李森师弟,李诚杀害大师兄二师姐,其罪可诛,快快帮我杀了他为他们报仇!”杨高山奋力大喊,等来的却是李诚如狂风一般的攻击,霎时间,又是两处染血。 “呀!”怒吼中,苏真不顾一切地挥掌冲了进来,一掌拍在一心要先杀了杨高山的李诚的肩上。李诚借力侧移,卸掉了大部分力气,但左臂有些抬不起来。 “苏真,快躲,这家伙的剑很快。”杨高山右胸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正汹涌外流,忽见苏真出手而至,马上喊道。 可是,为时已晚,李诚身子一扭,长剑化作惊鸿,刺进苏真的胸膛。 “李森,我死了,你在冲凌也呆不久。快帮我杀光这些人,然后我们下山!”李诚知道,在两位长老面前杀了苏真,这事再也无法挽回了,立即怂恿李森助他。 “李师弟!”沈云看着李森,“害死古师兄,你也有份?!” 李森浑身大震:“我、我没、没有!” “沈师叔!”门口的两名弟子大叫着。 沈云只感觉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前心处露出一截血淋淋的剑尖。 “沈师叔!”门口的弟子痛声疾呼,“李钊言,你胆敢以下犯上,该诛。” 李钊言淡淡的声音响在沈云的耳畔:“哼,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是个臭老头罢了。” 啊!啊!继而两声惨叫传来。弥留之际,沈云扭头一看,周晓离手执血剑站在那里,脑海里顿时冒现一个念头:“大师兄的担心是对的,李诚要反——” 李钊言一脚揣在沈云的后腰处,沈云当即扑通倒地,他对李森道:“李叔,该怎么办,你难道还要多想么?” 李森十分不解李诚父子的举动,茫然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李钊言笑着说,“李叔,只要你助我爹杀了杨高山,随我们下山,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周晓离,你做了什么?”见到手握染血长剑的周晓离站在门口,迟迟赶来的三长老林凯、十三长老梁定元震怒喝道。 “李叔,看来不用你选择了。”房间里,李钊言平静地说道。 “好,我随你们去!”李森咬牙道。 “林师兄,李诚要造反!”杨高山竭力吼着,长剑横架,抵住李诚的挥斩,但身后另有人影杀来,一剑划开了杨高山的后背,一道几乎贯穿整个脊背的狭长伤口十分恐怖。 杨高山只觉得眼前一晃,差点栽倒在地。紧眯起来的眼睛余光扫中李诚平举长剑,冲刺过来的一幕,忙不迭的把自己往地上一摔,打了个滚,躲掉了致命的一击。 房中全是敌人,杨高山自然不会傻到以一敌多。 随着翻身而起,杨高山如箭矢般冲向房门,那里,周晓离目光微微呆滞、双腿有点发抖地站着。他面对的可是长老会的两位长老,虽然曾经都是站在李诚一边的,但李诚暗杀古照苏方玲被发现,这层关系定然不在。 “师兄,身后!”李钊言冲周晓离大叫道。 这一声提醒仿佛给周晓离打了鸡血,腿不抖了,脑子不胡思乱想了,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转过身子,挥剑朝杨高山攻去。 “叛徒!”杨高山震怒无比,一把抓住周晓离的长剑,而他手上的清灵剑呼啸着捅进了周晓离的胸膛。接着,杨高山把周晓离拽到一边,双脚接连点地,飞身扑出了房间,并喊道:“李诚杀害了大师兄和二师姐,沈师兄也死在了畜牲李钊言手里。” “杨师弟,当心。”林凯大惊喊道。 杨高山虽受重伤,但此刻精神高涨,人在空中强行扭了一下身子。 噗! 一把长剑穿透身子,从右肩钻了出来。 “快,来人,带杨长老下去疗伤。”林凯扶住杨高山,吩咐身后弟子道。 过了一会儿,林凯和梁定元并肩站在台阶下,李诚、李森以及李钊言缓步走出房间,互相对视着。 第六百三十四章、凶战 林凯冷冷的道:“李诚,告诉老夫,究竟为何?” “为何?”李诚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道,“废话少说,是不是要说自废武功,等候长老会的裁决?老子既然做了,也就不会束手就擒!!” 梁定元神色剧烈变幻,想想以前一直在为李诚说话,与林凯的附和不同,他为李诚做过一些对不起门派的事情,又跟李诚之子李钊言关系密切常有来往,而此刻李诚摆明了要叛出冲凌剑派,如此一来,若他还留在门派当中,势必受到林凯、齐满他们的压迫和排挤,日子肯定不好过,甚至—— 这时,林凯的声音悠悠传来:“梁师弟,在想什么?本门不是不讲道理的门派,若是,又如何在江湖立足?只要你将功补过,长老会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诚狂笑道:“梁定元,你觉得你还能待在山上?五年前,你助我私吞五千两银子,四年前,你怂恿古照三徒孙欺凌外门弟子,差点杀了那个倒霉的外门弟子,三年前,你派了你的弟子助言儿暗中对付云剑山庄弟子,重伤不治,两年前——” 梁定元挥动手臂,吼道:“住嘴!那一切都是你教唆我办的!我愿意承担相关的责任!三师兄,但求让我继续留在山上,哪怕做一个最一般的授艺导师!” 林凯大定:“好,你我合力擒住李诚,以往过错一笔勾销。” “李钊言,站住!”一声响亮清啸惊动了所有人。 当李诚和林开、梁定元对峙的时候,李钊言已偷偷地摸到了侧边,离众弟子不足一丈又四尺,剑伤冲凌剑派弟子只是一刹那的事了。 “丁宽!”李钊言听得出那人的声音,目光冰冷的在人群里搜索,终于在左边三四名弟子的后方看到了喊出声的丁宽,“哼,你师父死了,这么想要表现?难道凭你那点鸡毛本事也要登上长老之位?” 丁宽排众而出,指着李钊言的鼻子道:“李钊言,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师傅?” 林凯和梁定元的身子一震,暗想,无论什么原因,李诚有胆来杀害古照和苏方玲,难道就不会杀死钱书中?难道毒害掌门的凶手也是他? “哈哈哈!”李诚又是一串狂笑,“丁宽,钱书中乃死于我手,告诉你们吧,掌门也是我毒死的。这个老家伙,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恢复两成,硬是怎么也死不掉。他不死,老子可没法子坐上掌门。” “呀!老贼,纳命来!” 谁曾想,一大群弟子中藏了掌门之孙周当! 周当长啸一声,身若鸿雁,飞掠过十数人的上空,薄薄的长剑在空中轻轻颤抖,发出悠扬的颤鸣声,令人耳膜发疼。 “周当!!”林凯大惊,身形一晃,已然窜出四五步,长剑挥扫,护住周当。 “要陪你家老匹夫,说一声便可,何必跑上来!”李诚淡淡的嘲讽着,出手却是丝毫不慢,仿佛一阵清风吹拂,潇洒地冲到了前面,手里的长剑更如拼命的狼一样咬向空中的周当。 叮! 一声脆响,犹如一粒火星掉进了油锅! 轰!李诚、李森、李钊言先后出手,与林凯、梁定元等人凶斗在一起。 “周当,快退下。”林凯拦住李诚的去路,厉声轻喝。他晓得,周当年纪太轻,即便有天分,在李钊言手上也走不了三十招,更不要说实力位列门派顶峰的李诚和李森了。 “我不!”倔强的二十不到的年轻人面无惧色,双眼赤红,剑影若狂风般汹涌。 说话间,周当浑然不知危险的冲进李诚和林凯的战圈,两柄流转如同电光的长剑拖拽着长长的虚影,令人眼缭乱。周当甫一进圈,全身多出四条剑痕,鲜血外渗,染红青色劲装,但他的神色依然无惧,挥动长剑尽管吃力,但每一剑都打得极为巧妙,看来掌门周亮涌平素教导有方。 丁宽快步冲上,挥剑打向李钊言。李钊言闪身对到侧边,继而飞身扑向另一边的弟子们,长剑挥舞,但听一连串刺耳的叮当声,偶尔响起一两下闷哼声,估计已有弟子负了伤。 要说李钊言此人,两年前,一身本事平平,在内门中有句话这么说的“老爹是条龙,儿子是条虫”,讲的便是李钊言。可是,意外被断了命根子之后,他刻苦了很多,又有其父的悉心教授,实力暴涨数倍,俨然要成为柳俊斐的门中对手。 “四象剑阵在外!三角剑阵在内!”丁宽虽怒,却还算清醒,混乱地各自为阵的攻击会给李钊言各个击破,只有默契的配合才是最佳之法。刚才被李钊言一个冲刺,伤了三名师兄弟,若不讲究配合,二十招后,还能全力一战的恐怕不到一半。 “切!”对丁宽要活抓他的心思,李钊言不禁阴测测的冷哼一声,长剑却斜指右方,拦住一名灰衣弟子的去路,在三角剑阵未成形之前,提前将之破坏。然而,丁宽作为三角剑阵的最强的一只角,突然加速杀至李钊言左前,一剑刺向后者的咽喉。 李钊言忽的一扭身形,长剑抡圆,把直刺而来的长剑打到了旁边。 这一招令丁宽微惊:“好像不是本门剑法!怎么回事?李钊言偷学别派武学?好啊,竟还勾结外人。” “七星夺天阵!” 丁宽边退边喊。 霎时间,七名弟子如流水般转动起来,剑影叠叠重重,丁宽坐镇中枢位,引导剑阵。 不得不说,两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或许李钊言的内力不算雄厚,在此院的众多弟子仅算中等略偏上,但这一刻,他的剑招哪里还有冲凌剑派的坦坦荡荡?出剑如无孔不入的风,无缝不钻的水,毕竟,七位布阵的弟子实力参差不齐,尤其是那两个普通内门弟子。 这里需提一句,学艺有成年纪在三四十的弟子大多数不在山上,冲凌剑派人多产业大,那些弟子基本或镇守某地或担任护送之职,只在年末的时候会回山。相较广大的地域,整个王朝人口不算太多,许多人烟稀少之地长常抢匪出现,他们是保护各处产业顺利发展的重要力量。 于是,那两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成了李诚的重点照顾对象。 第六百三十五章、秘密 “梁师弟,本派讲究功过,你既然曾经和李诚一个阵营,那么你永远会被贴上罪恶的标签,想洗掉?哼,做梦去吧!不如和我一样,跟着李诚反出山,另立门户,你也知道李诚这么多年私吞了多少银子,难道还不能逍遥地过日子么?” 李森和梁定元游斗在一起。 只是——梁定元的出手没有喊话时的气势,敷衍多过激斗。李森看得心中明明白白,也不下重手,两人就如平常的切磋一样。 “梁师叔,不要被这个叛徒迷惑了。”一名蓝色劲装内门弟子不顾身份的差别,大声喝断了梁定元的深思,“李诚谋害掌门,三位长老,其罪就是杀他八遍十遍也不为过。梁师叔,即便他逃下了山,您认为他会免去被江湖同道之人追杀吗?跟着他,迟早是一死!李师叔,你也醒醒吧?现在回头,林师伯不会责怪你们的。” 这话一出,李森一个激灵,但随即又想到刚才在房间里,看着沈云被杀却无动于衷,光是这个罪,放在剑门当中也是废掉武功终老山上的沉重处罚。 “不!我绝不要没了武功!到了那个时候,哪个弟子还会敬你?不看你一眼算是好的了,万一随便来个不开眼的恶小子取笑老夫几句,甚至动手打老夫一顿,老夫有何颜面去见祖宗们?”李森眼神渐渐地转为阴厉,逮了一个机会跳出战圈,折身杀向那个不知好歹、没有礼节的剑派弟子。 “刘深龙,快退!”梁定元大怒,没料到李森会如此丧心病狂,真的要杀出一条血路下山。话音未落,梁定元身形一闪,急忙追向李森。 刘深龙是五长老齐满的亲传弟子,与祈连天同岁,今日他当值巡逻内门后院,听到了杨高山的吼声匆忙赶来了,院子里的不少内门弟子是他手下的队员。 “队长!”刘深龙个头瘦矮,他身边却有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个子,仅是一名寻常内门弟子,唤作吴大铭,与刘深龙交情极好。见到杀气腾腾的李森冲过来,大个子吴大铭颇讲情义,斜跨一步挡在刘深龙的前面。 “大铭,快闪开。”刘深龙大惊失色,赶紧伸出左手想要拉开吴大铭。 怎奈李森来势太快!刘深龙刚抓到吴大铭衣襟的时候,李森的长剑如电光般直刺而至,一声轻微却在刘深龙耳中恍若晴天霹雳的噗呲声响起。吴大铭的胸腹之间多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外流。刘深龙左臂发力,一把将护友心切的吴大铭拉到了旁边,并大叫道:“王灿清,给大铭看伤!” “李森!”梁定元挥剑杀来,这一剑气势如虹,完全没有一息之前的软弱。 “叮!”李森回身一挡,身形飘退,另一柄亮剑切碎了他留在原地的残影,随之炸出一声怒吼:“李森,意图杀害门中弟子,依据门规,杖责三十,但勾结叛徒李诚,其罪当诛!” 刘深龙秉承其师齐满的性格,办事喜好有理有据,这声大吼在院中炸响,在他心里,等若宣判了李森真正的背叛冲凌剑派。 “来得好!”李森气得嘎嘎怪叫,挥剑冲向刘深龙。 下一刻,李森,梁定元、刘深龙大打出手,剑光霍霍,凶险万分。 周当感觉到一身力气大降,迈出一步好像费劲了吃奶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剑尖不断的放大,一股绝望自心底窜起,嘴角却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爷爷,当儿没丢您的脸。忽然,一道银光闪至他的身前,千钧一发的刹那,抵住了李诚的长剑。 “周当,快走。”林凯疾声一喝,剑身闪动淡淡的光芒,随着波浪状的震动,李诚下压的长剑不自觉的荡到了半空。 “林凯,周当自愿挑战老夫,生死勿论。你给老子让开。”李诚大怒,对毛都没长齐的周当胆敢挑战自己的举动,他已心生怒火,这一刻因林凯失去了最佳的斩杀忤逆小子的机会。 “哼!周当乃掌门唯一后人,岂容你胡来?要杀他从老夫的尸体上走过去!”林凯横剑身前,把周当护在身后。 李诚冷笑一声,身形微动,剑光飞闪,场中犹如清风吹过。 急退半步的林凯愕然发现自己的衣领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更让其震惊的是——他见过这一手剑招,浑身气势再次高涨一分,瞪着李诚厉声斥道:“李诚,是你打伤了周掌门!!!你就是杀神风铃!!!” “哈哈,差点忘记——当年,你乃老夫手下败将。” 到了如今时候,李诚再无深藏的意思了,朗声承认道,“没错,老夫乃月黑盟杀神风铃!小的们,让我们毁了冲凌剑派吧!!” 话音落下,一声悠长而尖锐的口哨自李诚口中发出,声传四野。 此时此刻,很多很多的内门弟子朝古照所居庭院赶来。听到这声抑扬顿挫的口哨,不少人或惊讶或疑惑,但也有人欣喜如狂,而这些人倒戈相向,拔剑击伤周围的同门弟子。 顷刻间,内门后院几乎处处发生了激烈的门派内斗场景,死伤无数。 “李诚是风铃?!”最为吃惊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诚的同乡,李森! “李大哥,你说的是真的?”李森竭力当下梁定元和刘深龙的夹击,扯着嗓子大声问道。李诚目视双眼赤红的林凯,淡淡的答道:“江湖上难道还会有别人承认自己是杀神的么?李森,只要你跟随我,荣华富贵将来唾手可得。” 梁定元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门派,虽然强大而神秘的月黑盟令人畏惧。听了李诚的招揽之言,梁定元喝道:“李森,别执迷不悟了,月黑盟杀人无数,是江湖各大门派讨伐的对象,哪来的荣华富贵?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你管!老子即使说了不,冲凌剑派老子也待不下去了!”李森骤然反击,凌厉的出剑划伤了刘深龙的右臂,将之逼退。 “李诚,老子不会答应你!但,也绝不会与你为敌!”李森双眼前所未有的冷静,这是平常根本看不到的,谁曾想在这个生死关键时候,李森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转首目光咄咄的看着梁定元,低沉的道,“梁定元,你滚开。从今天开始,老子不再是冲凌剑派之人!” 第六百三十六章、赶至 梁定元气愤地喊道:“本门岂是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李森,你当众自废武功,本长老同意你下山!而且会亲自护送你下山!” “好!梁师弟,你终于硬气了一把!”齐满的豪爽笑声传进庭院。接着,他的声音一冷:“李诚,本长老要给掌门和所有死在你手里的人报仇!” 齐满脚下力蹬,身如离弦的箭矢飞掠过两丈余的虚空,长剑直指,刺向李诚的前心。李诚桀桀冷笑着,脚步一滑,长剑似风疾扫向齐满的咽喉。挥剑之际,李诚嘴上不屑地说道:“齐满,狂妄也要有狂妄的资本,凭你这点本事,老夫可看不上眼!” “哼,对付你这种魔头,老夫可不会因为以多欺少而担心坠了自己的名声。”林凯长啸一声,长剑遥指,点中李诚的长剑。 三道人影交错之间,金戈撞击声合成一曲令人陶醉的音乐。 啊。啊。 接连几声惨叫,流畅运转的七星夺天阵分奔离析,三名冲凌剑派弟子倒在地上,其中一人动弹不得,已然气绝身亡,另两人在地上翻滚,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着他们。 丁宽的脸上有一条寸长的剑伤十分醒目,还有两名亲传弟子负伤也不重,仍有一战之力,至于最后一人,伤势并不太重,但不幸的被削去了右手拇指,握剑也握不稳了。 “田武,你扶王城乡、余崇到边上去。”丁宽紧紧盯着半身浴血的李钊言,静静地指挥道。那断去右手拇指的田武有些不情愿地架起负伤不轻的王城乡和余崇,有些费力的走到墙角根那儿,又想上前助阵,但微胖的余崇拉住了他:“田武,不要命了!咱们尽力了,不是么?” “师兄!”突然有人翻墙而入,不知道冲谁叫了一声师兄。 丁宽等人一喜,但下一幕令他们愣在了当场。 来人一身棕衣,个头不高,脸也比较瘦,相貌一般般,却是谁也认识的一个。此人乃李诚身边的人,名唤金多印,说得好听,是李诚的记名弟子,说得难听点,就是一可有可无的小厮。 此人才现身,唤了一声师兄,同时挥剑杀了丁宽身边的一名亲传弟子。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丁宽和剩下的亲传弟子汪小川只有眼巴巴的看着金多印和李钊言汇到了一处。 “好,大印,咱们联手宰了丁宽和汪小川。”李钊言左手扣剑,右手食中双指并拢,在胸前快点数下,两处较大的伤势立即减缓流血的速度。 “好嘞!”金多印嘻嘻哈哈的叫道,没等李钊言动作,他一蹦一跳犹如一头顽猴调皮地冲向丁宽和汪小川。 不多时,更多的冲凌剑派弟子涌进了这座平常时候最不可能来的院子。 “师伯,贾平勤突然对师兄弟动手,已被我等斩杀当场。” “师父,李云出手杀死肖师弟,已让师兄弟们合攻而死。” “师伯,您的弟子王荣泰杀了两名内门弟子,被打成重伤,自杀而亡。” “师叔,朱言兵下手杀死两名师弟,众人合围之下仍被其逃脱,马师弟已率人去追。” ……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汇报声不绝于耳。 林凯也好,齐满也好,梁定元也好,李森也罢,都差点栽倒在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李诚竟在各个长老身边埋下了这么多或重要或寻常的钉子。 “噗啦!噗啦!” 趁齐满和林凯心神不稳,李诚潇洒挥剑,剑影如风如雨,击伤二人。正要出狠手把林凯三长老打成重伤之际,一声尖啸从远方而至。 那是一柄明亮如镜、银光灿灿的宝剑! 当! 李诚忙不迭的举剑一挡,那眼角的频频跳动显示出他的一点慌张。 “好个风铃!”林动风从高高的墙后飞了上来,足尖看似轻巧地点了点高墙,身影却如强弩射出的利箭呼啸而下,探手抓住弹飞远去的宝剑。 甫一落地,林动风冷冷的问:“当年白狼刺杀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李诚面上依旧平静,内心有些惴惴不安。凭杀手的本能,他感觉到一阵不祥,这林动风已有数年没听说他动手对敌,一身实力在李诚看来完全是个谜,正是因此,打算抢下冲凌剑派的李诚一直不敢有太过的动作,怕的就是计划不能顺利执行,甚至连刺杀林动风的任务也是秘密布置上去的。 不过,时至今日,局势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看来,这个小小的问题困惑了林大庄主很久了!没错,任务是老夫发布的,可惜,白狼那个家伙成事不足。” “好,心中疑惑已解,你我生死一战,如何?”林动风运起穹苍诀,一阵阵强大的气息如涟漪般轻轻的向四周散去。 “林师兄,林动风年纪轻轻,功力与你相当了吧?”齐满老脸震惊的问。 “看气势,比我还略高了一点点,别忘记云剑山庄的穹苍诀可不是一般的内功心法,当年云剑客程凤云凭它和云松剑法连败江湖三十七位高手。”林凯道。 说话的功夫,一青一黑两道人影战于院落中央,人影飘忽,剑影重重,仿佛一头能把卷进去的绿叶绞成粉碎的机器。 “哈哈!”对付一个丁宽,李钊言游刃有余,几乎完虐对手。耳边有林动风的声音传来,他也浑不在意,对自家老爹的本事十分有自信。此刻的丁宽浑身是血,他已经记不清中了李钊言几剑,六剑?十剑?还是十三剑了?可是,他始终记得,他只打中李钊言五剑,心中惊叹,这小子何时有这么好的能耐了? “丁师兄!”那些赶来的师兄弟们见到李钊言大发魔威,打得丁宽连招架之力也没了,立即怒气冲冲地上来帮忙。 “死!”金多印早早的解决掉了仅余四成功力的汪小川,守在李钊言两人的旁边,见到有人冲近,立刻挥剑打去。 叮叮当当! 墙外再次跃进数人,竟是和金多印一个阵营,立刻与十来位亲传弟子混斗到了一起。 “丁宽,死吧,下辈子别找我做对手,你还会惨败!”李钊言知道眼下不适合玩弄对手,见好即收最好,免得事后受到老爹李诚的责骂。 “李钊言!”一个不太熟悉的、愤怒的吼声由远及近,李钊言手忙脚乱地横剑一挡。 “是你,窦钉!”看清来人,李钊言轻蔑一笑,“你想当我对手么?毛头小子。” “落井下石的混蛋!看我的剑!”窦钉愤然攻出长剑,若天上云朵招式不定,又如林间松林在微风中无数“松针”飘来飞去,端的是有板有眼。 第六百三十七章、退走 “落井下石?!呵呵,原来,你小子也看上了林诗语那贱货。”李诚终于回忆起,大半年前,方纯偷入云剑山庄想上了林诗语并被打退的事,事后,两派就对付方纯一事商讨时,李钊言曾再次对林动风提过亲,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叫谁贱货,看我不劈了你!”窦钉虽因叫人说穿心事而羞红了脸却更为大怒,剑招顿时一快,但也失了云松剑法遇敌不乱轻松如意的道理,不到十招,李钊言手上如狂风过境般的剑影弹开窦钉的剑,长剑在空中一折,劈斩在窦钉的肩膀上。 “说了你不是对手!”李钊言不屑的说道。 “不会让你好过的!”窦钉忽地吐出一篷血雾,瞬时,李钊言的俊俏的脸庞上布下一层血霜,而且,这个坚毅的青年强硬地拉回了自己的长剑,挥动着它切向李钊言的左肋。 受其父秘密的严格训练,李钊言的直觉灵敏远超常人,尽管有鲜血遮目,但长剑破空的轻微风声被其捕捉到了,大喝一声“滚”,抬脚踢中窦钉的小腹。沉重的力量令窦钉弓起了身子好像一头烤熟的虾倒飞出去近丈,直到撞到高墙才停下,再吐一口血不情愿地晕了过去。 短短的片刻,林动风和李诚已出手近百次,两柄杀人利器拖着长长的银色光尾在空中不断的碰撞、弹开,两条黑色青色的人影更是左飘右晃,快得叫人目不暇接。 在与李诚六七十招的搏斗中,七十有余的林凯虽仅中了三剑,但岁月不饶人,突然安静下来便觉得有些气力不济。看着场中激烈的搏斗,他催道:“齐师弟,我已负了伤,属你功力最高,快去助阵林庄主。万一,李诚联系了其他的杀神,冲凌剑派绝对会遭受建派以来最大的危机,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李诚。” “好。”齐满点头应是,一只脚刚刚迈出,两道影子拦在了他的前面。 “郑正齐!朱蝶!决心站在李诚那边?”齐满气恼的喝问道。 “师伯,我们两人本就是风铃老大推荐入山的,您说,我们该站在哪一边?”郑正齐嘴角微勾,淡笑着说。 “那好,你们也别走了,永远留在山上好了。”齐满满腔怒火,出剑便是子冲剑法当中最狠辣的一剑,剑似无影无形之物,迅快的闪过,郑正齐和朱碟竟非一合之将,急退数步免去重伤,身上依旧破了一道血口子。 齐满不再理会二人,双脚接连点地,冲进林李二人的战局当中。李诚当即大骂起来,不过,无论他说什么,齐满只顾迎合林动风的出手挥剑,封锁李诚的退路。不出二十招,李诚处于了下风。 李诚也是个明白人,及时认清了局势,林凯和齐满绝对不会同意杀了林动风便给他下山的,所以,至此,他做了即刻下山的决定。 眨眼间的功夫,李诚挥剑越加快捷,如狂风如暴雨的剑影汹涌袭向林动风和齐满。林动风似有所觉,连忙喊道:“齐满长老,李诚要走。” 可是,李诚的实力在齐满长老之上,瞬间摆脱林动风的纠缠,他找上了侧边的齐满,长剑化虹,一招狂风过境打得齐满狂舞长剑并蹬蹬退了两步。 两步之距离,在李诚这等高手而言,已是非常大的破绽,足尖踏踏骤点,身形暴闪到了数尺外。同时,李诚清啸道:“言儿,猫,铜虎,咱们走后山!” “休走!” 一名蓝衣弟子大吼一声,挡住了一个大胖子的路,剑指着他问:“老虎,你若要下山,便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身高体胖的大块头赵大虎脸上横肉一颤,凶巴巴道:“侯文俊,滚开,念在多年的交情上,老子不杀你。”话音落下,侯文俊挥剑而攻,赵大虎恼怒异常,如一座大山撞了过去。 铛!砰!侯文俊倒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竟一时半刻起不来了。 李钊言、猫金多印的面前也是有人拦住,但面对气势正盛却一心想走的两人,挡路的五名弟子在五招之间负了伤,眼睁睁看着二人翻过墙头,消失在视野里。 “齐长老,我们追。”林动风赶紧对齐满说道。 “霍昌德,你马上带众亲传弟子追杀李钊言等人。”林凯沉声对自己的三弟子命令道。 转眼间,十余名身手矫健的弟子纵跃而出,消失在茫茫黑夜。 “我们还是来晚了么?”院子里小片刻的安静令此人的话显得如打雷一般。 “赵长老。翁长老”“赵师叔”“翁师伯”…… 众弟子让出一条路径,翁太常和赵胜快步穿过,来到林凯身旁:“林师兄,怎么回事?我们得到弟子汇报,说李诚叛变了。” 林凯叹息道:“李诚真实身份乃是月黑盟的杀神风铃!” “什么!”赵翁二老大声惊呼。 “林师兄,李森怎么处置?”梁定元眉角开裂几乎满脸是血地走来,他的右手拖着已然昏迷的李森,至于他的身后,刘深龙倒在地上,神情痛苦,三名弟子正在抢救。 林凯道:“先把他绑起来,关在议事大院的小屋里。梁师弟,你辛苦点,疗好伤后带几名弟子看守李森。” 待梁定元应声离去,他又对赵胜和翁太常道:“赵师弟,翁师弟,老夫不管两位以前有什么矛盾,如今本门受到无数年来最严重的打击,你们定要齐心合力。翁师弟,你带人清点死伤,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是奸细,赵师弟,你带人把伤员送到东区弟子住处,集中疗伤,重伤的就在大师兄屋里好了,另外把大师兄,二师姐,六师弟的遗体搬到偏厅与钱师弟的遗体摆在一起吧。我马上去李诚等人的住处搜查搜查,看能否查到些什么?” 赵胜有些尴尬,毕竟之前他是站在李诚那一边的。翁太常却问了另一件事:“三师兄,李诚的夫人不会武功,她该如何处理?” 林凯沉吟了一下。道:“算了,绕过她吧。等天亮派弟子将其送下山,在峰笛城置一份小宅,每个月送去差不多的银两,给她度日,另外,再放出消息,让李诚知道他的夫人在那里,哼,李诚若无情,那么李钊言一定不会。也算一个处理叛徒的机会。” 赵胜忽道:“现在困难的是,山上还住了不少周边小门派的人,他们这一宣扬,本门的声望……” 林凯苦笑道:“如此吧,明日上午通知众宾客到大殿集合,老夫亲自把今夜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免得他们胡乱猜测。”随即,他长叹一声:“现在,我更担心柳俊斐和祁连天。” 翁太常和赵胜面色大变,支吾道:“不、不会已、已死在李、李诚的手上?!” 第六百三十八章、往事 陈传九留在朱迅子身边已有三天。除了每日朱将军去皇城上朝的时辰之外,他会扮成朱将军的侍卫。可是,三日过去,那个神秘的杀手并为来找朱迅子晦气,这让陈传九有些无聊,随着他的伤势康复,随着华建的多次叙述,他已经有了与之一战的兴趣。 不过,每一次见到朱迅子的时候,陈传九都看到了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一问究竟,却是文新布庄和鬼庄的案子,这下子令陈传九不好说些什么了。也幸亏朱迅子全心全意思考案子追查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陈传九的异状,否则,凭朱迅子的火眼金睛,陈传九这点遮掩本事哪里能逃得过。 想了好久,陈传九觉得应该把事情引向另一边,缓声道:“朱将军,你说才通商会是月黑盟的一处产业?江游镇和王都这么近,恐怕这个地方不一般,沈总兵的几个手下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经过几次比武切磋,朱迅子对陈传九越加欣赏,高手到哪都是稀罕货。他捋了捋胡须,朗声道:“沈小波手下的几个都统、统领实力不太差,对付一般人没有问题,而且本将军前天不是派了两人去吗?相信很快会有消息。对了,陈传九,你对王都今日的几桩案子怎么个看法?” 陈传九见逃不过,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将军,在下只是江湖中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哪懂得查案子?不过,将军一定叫在下说的话,在下以为,这个下手之人一定查到了些什么,也许与刘大民有仇,至于鬼庄死尸,如今虽没有证据表明其中一个是刘大民,但我们可以假设是,那么可以猜测,刘大民昔日犯案的时候还有同伙,也在王都。” “嗯,这些本将军也想到了,已有手下去调查近期失踪人员,还有呢?” “听说鬼庄那头还有两个遇害之人?将军从他们身上查到什么没有?” “江湖人夜里行事都喜欢穿夜行衣,浑身除了衣服和一把刀,清清爽爽,连一粒碎银一块铜板也没有。底下的一个统领命人画下他们的形象,交到了本将军这儿,本将军交给了何洪剑,看他能不能查问出一些线索。” “何将军啊——朱将军,何将军还不足半百吧?真是年轻。” “是啊,相当年轻,本将军在他那个年纪还只是一名都统呢!说来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岁月不饶人,这话讲得不错。” “朱将军,在下一个江湖人,不该非议朝廷之事,但有一事不明,请将军私下说一说。” “哦?!还有你小子感兴趣的事?” “将军说笑。在下在想,朝廷做官难道不是讲资历讲能耐的吗?何将军这么年轻就坐上如此高位,难道他的本事比您还厉害,还是说他出身名门望族?” “哈哈,何洪剑的资历?他不过是天洪城一个小富家族的人罢了。当今,还能称作名门望族早已不多,海滨城的荣家算是一个,只是这一家子几十年前差点断了延续。近十几年刚刚恢复一些。至于江湖上的慕容家,那确是大家,可惜,此门家规有约,族人不得为官,不得凌驾官威之上。” “那——将军,何将军何以成为左将军,甚至在您前面?” “小子,今天你话太多了,这些陈年旧事都已过去,不要再提,否则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处置你妄论朝廷是非之罪。” “是,将军,在下不说了,不说了。那——咱们言规正传,说说案子。将军,何将军给您回复没有?是不是去催一下?此案涉及多条性命,再拖延下去,太子和九王爷追究下来,您要担罪的呀。” “本将军已在担心这个。下午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刚才的话可别在提了啊?若让何洪剑听了去,就是公主也保不住你。” 这话钻进陈传九的耳里,便有些耐人寻味了,思忖道:“什么叫公主也保不住?难道何洪剑还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就现在已知的情况来看,何洪剑和孙长天在皇位的争夺中,除掉了对手,占据了优势,关系定然不简单,而月黑盟的插手,多半不会是前皇帝孙长天的意思,如果是这样,何洪剑就和月黑盟有联系,那么,他会不会是其中一个杀神呢?” “对了,太子孙泰元死七成八成死在宫中之人手里,是不是和何洪剑有摆脱不了的干系?朱迅子知道应该有不少,甚至对何洪剑身后的势力有所忌惮,话说回来,他一直盯着布头和鬼庄的案子,迟早会碰到月黑盟,哎,不是迟早的事,那天夜里不是已经照面了么?” “银雪对朱迅子挺看重的,要不要向他说出刘大民案子的真相?省去朱迅子和月黑盟的正面冲突。还是不了,给月黑盟一点麻烦,才能令他露出足够多的马脚。现在唯一期待的是大哥他们能捣毁那个山洞,然后来王都助我,慕容家的十几个护卫虽不少,却不能让他们拼死拼活去。棘手啊!” 中午刚刚过去,刘峰带着一名慕容家的蓝衣卫来找陈传九,跟他讲了慕容岳松和林诗语的伤势恢复情况,又说明了慕容岳松的吩咐,让他和同行的孙丛即刻起听从陈传九的调遣。 朱迅子打算和陈传九去见何洪剑,刘峰和孙丛多有不合适,于是,陈传九让他们暂且留在卫衙,朱迅子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命人唤来秦思方,叫刘孙二人下午待在秦思方身后候命,从旁帮衬帮衬。 何府,府门高大,庄严威武,确有一派大将军之威风。 门口的四名佩刀护卫见到有装饰简单的马车停下,居然连过来询问一下身份也没做,仅站在那里,向台阶下扫了一眼。 “怎的如此傲慢!”陈传九有些不悦。 “一群狐假虎威地家伙而已,何必置气?”朱迅子轻笑着,倒不以为意。 “啊,朱将军。”待见得朱迅子走出马车,其中一个领头的护卫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跑下台阶,躬身道:“朱将军,小的失礼。传闻您你喜欢简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夸奖吗?绝对不是!陈传九不禁摇摇头,何洪剑可是把一群护卫都养肥了。 朱迅子眼睛深处闪过一道闪电,面上依旧平和,问道:“何将军可在府上?” 护卫答道:“回朱将军,我家老爷正在会客,请容小的进去汇报一声。” “放肆!我家将军什么身份,你竟然叫将军在门外等候?”狮卫李应天猛地冲出一大步,瞪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护卫吼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意外的碰面【3000】 “那个……朱、朱将军,不是小的放肆,实在是老家发话了,今天不再会客,您、您大人大量,不要怪小的。”护卫吓得差点摔坐到了地上,支支吾吾解释道,“老爷见的是当今摄政王之子大贝勒。” “你也不该把堂堂右将军晾在门外吧!”陈传九淡淡的说道。 “是是是。朱、朱将军,你们随我来,到大厅等候吧。”护卫瞧了一眼陈传九,却在那么一瞬间,后者的脸上一道凶戾之气一闪而过,骇得这个连鸡也没杀过的护卫慌了慌神。 于是,护卫恭恭敬敬地把朱迅子迎进何府大厅,转而告诉值守的护卫去通知何洪剑朱迅子到访,而他向朱迅子告罪一声,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朱将军,何将军府上的看守可真是严实。”从进门至大厅,陈传九已看到八名护卫,而且其中有两个身手应该非常可以。 “古语云小心驶得万年船,何洪剑便是如此一人。本将军培养了五大狮卫,这何洪剑啊身边也有一支护卫队,共有十三人,名唤鹰卫。你刚才在通向左边偏院的月洞门那儿看到的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叫苏二健,乃第七鹰。”朱迅子低声地说道。 “苏二健与李护卫相比实力如何?”陈传九好奇的问。 李应天想了想,坦承道:“我要胜他应在六十找开外,但我并非五大狮卫之首。若论实力,他们十三个加起来也只比咱们略高一点。” “朱老哥。”内门处传过来一声洪亮的呼唤声,足见惊喜。不一会儿,陈传九便见到一个矮矮瘦瘦的蓝紫色锦袍中年人大步迈出,颇有英雄之风,心中顿时想道:“此人与何贵有六七分想像,应该是何洪剑了。” 何洪剑的身后还有数人,当前之人面上肌肤白皙,一身紫色长袍,其上有一头由金丝绣成的祥瑞,迈步之间,气宇轩昂,富贵之气扑面而来。再之后,则是两人并肩而行,左边一位相貌平平,一身白色长衫,腰系蓝色腰带,身材魁梧,右边一位,居然是陈传九的老实人,面容英俊,身材修长,穿着一身湖蓝色劲衣。 “大贝勒,何将军。”朱迅子微笑走上前,对二人说道。李应天拉了拉发愣的陈传九的袖子,接着,二人一齐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大贝勒,何将军。” “方纯怎么会在这里?”直到陈传九和李应天站到了朱迅子的后面,陈传九他还有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景震惊着。 大概看出何洪剑和大贝勒眼中带笑,而且何贵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朱迅子神色不变的担心起来,难道何洪剑又和九王爷勾搭上了?他笑着问:“大贝勒,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没料及会在何将军府上会面。” “是啊,好久没和老将军手下的狮卫切磋了呢!”孙泰威呵呵笑着,不俗的面孔在他和煦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的迷人了,更有了成熟的味道。 “哈哈,大贝勒身手不凡,又岂是张驱他们可以应付的?”朱迅子捋了捋胡须,“大贝勒的事情谈好了?” “差不多了。”孙泰威不动声色的答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介绍个好朋友给何将军和何贵认识认识。” “哦?”朱迅子开始打量方纯,同样的,方纯也在看他。过了两息,朱迅子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问道:“不知大贝勒这个朋友是哪里人,看样子似乎不像王都人士。” “老将军,慧眼如炬啊。方尊确非王都之人。”这是方纯故意改了名,否则,方纯之名一出,要杀他的人可从大厅排到巷口了。 这时,只听何洪剑惊异道:“咦,朱将军,你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可是眼生的很,是新训练出来的侍卫?” 朱迅子回头看了一眼陈传九,眼中赞赏之色尽露,感激地道:“非也,何将军,这个少侠乃雪公主的江湖朋友。哎,雪公主真是体谅老臣子,前些日子不是遇到擅闯卫衙的杀手么?雪公主担心老夫身边高手不够,特地请了陈少侠来保护我。” 陈传九拱手道:“在下陈传九,见过大贝勒,何将军。”尽管他的脸上浮现人畜无害的微笑,但心底十分诧异,在朱迅子讲到擅闯卫衙的杀手的时候,方纯他为何会不自在地动了动呢? “原来是陈少侠。”何洪剑眯起眼睛,好好的打量着陈传九。 “是你!”何贵手指陈传九,大声喊道,面孔更是有些狰狞。 “贵儿,大贝勒,朱将军在此,你太失礼了。大贝勒,朱将军,见笑了。贵儿,还不乖乖坐好!”何洪剑十分惊讶于其子的举动,对陈传九的来历更有兴趣了。 “哪里的话。我和朱将军不会介意的。朱将军,对吧?”孙泰威自顾自继续说道,“何贵年纪还轻,血气方刚的,自然冲动一点,等他成了家,一切都会变得。何贵,你说是不是?” 何贵看到孙泰威挤眉弄眼的样子,立刻歉然道:“是。朱将军,爹,以后成了亲,哦,不,现在开始我一定改掉我鲁莽的毛病。” 朱迅子忍不住问道:“何贵,你与陈少侠认识?” 何贵恭敬的答道:“大概两年前与陈少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闹了些误会,刚才只是有点吃惊,何贵失礼之处还请朱将军见谅。”毕竟是大富大贵之家,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孙泰威接着道:“朱将军,陈少侠既可得到雪妹妹的赏识,身手定然不简单,我的朋友方尊也是一个高手,不如叫他们两个切磋一番,好让咱们见识见识江湖高手的厉害。” 这话绝非事先安排好的,绝对是孙泰威一时兴起,但在陈传九和方纯听来,是那么的美妙,若真的下场切磋,两人百分之百会决一死战!可是—— 朱将军笑言:“大贝勒的提议很不错,只不过,末将前来是为一要紧事,而且,卫衙事务繁多,等谈好了事情,末将还需回衙办事,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刀剑无眼,陈少侠如果因此负伤了,雪公主那边可有些不好交代。大贝勒,来日方长,这位方少侠一时半会儿不离开王都的话,总会有见到两位年轻江湖高手的对决。” 孙泰威摇头道:“那真是遗憾了。不知将军所谈何事,我需要暂避一下么?” “那倒不必。只是一个找人的事情而已。”朱迅子转向何洪剑道,“何将军,不知老夫拜托你调查的人有没有讯息。” 何洪剑道:“有些消息,也不知有用没用。朱将军要查的两人是江湖中人,经常来王都,天酒地的,也不在固定的一处落脚。他们死在鬼庄,一定有蹊跷。” 朱迅子沉吟道:“可与王都人士认识?” 何洪剑摇摇头:“这无异于海里捞针,恐怕不是三天五天能查到了。我只能试一试。大贝勒,城里的命案,你也听说过一二。此事还需多耽搁几日,你可要在九王爷面前多说说话,朱将军可是费劲了心力办事。” 孙泰威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将军放心,我会和父王说的。” 朱迅子谢过大贝勒,又道:“何将军,你可否把已知的信息交给老夫?老夫再去梳理梳理,找一些有用的线索派人去追查,这个无头命案真是令人头疼啊。” 何洪剑答应下来,吩咐道:“贵儿,你去一趟书房,把桌上的那份调查资料拿过来交给朱将军。”何贵答了声是,便快步走进内堂。随后,何洪剑道:“朱将军,听闻,江游镇才通商会是江湖恶势力月黑盟的一处据点?真有此事?” 朱迅子道:“应该没错了。文新布庄的刘大民与此商会有生意往来,老夫沿着这条线查了过去,哪曾想那里的杀手要给老夫派去的高锋他们一个下马威,后来多亏了金欣悦郡主和慕容家的慕容岳松及时出手,救下了高锋,这才让老夫知道才通商会的真实面目。日前,追查商会底细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伙杀手,哎,又死了几个有本事的孩子,不过抓到一个杀手,怎奈何月黑盟神通广大,获知了消息,派来一高手,将之斩杀,最后逃掉,只恨老夫能耐不够,不然绝对让此恶徒好看。” 陈传九有些纳闷,朱迅子人老成精,怎么把来来去去的事情全讲了出来?何洪剑既与月黑盟有联络,难道不担心何洪剑搞鬼吗? 孙泰威紧捏拳头,发出嘎嘎声响,咬牙道:“月黑盟!可恨的月黑盟,竟敢在王都周边杀害朝廷军官。朱将军,若再查到他们的据点,告诉我一声,我和你一起杀进去。” 何洪剑知道大致情况,并非如此详细。经朱迅子一说,他几乎同时忿忿道:“竟有这等事情?月黑盟果然可恶,朱将军,若需要帮手,洪剑底下还有几个能人,你尽可带去。” 朱迅子起身拱手道:“大贝勒,这可使不得,你乃千金之躯,岂能让你以身范险?万万使不得。”得到孙泰威不情愿的点头,他又坐回座位对何洪剑说道:“何将军美意,老夫心领,些许猖狂贼子,老夫还能应付。” 几人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朱迅子借卫衙还有事务需要及时处理便向何洪剑和孙泰威告辞了。 “陈传九,你有何想法?”马车上,朱迅子面色凝重的问道。 陈传九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将军,何洪剑和孙泰威应该有什么阴谋,您也看见,那个何贵的心思大半时候没在您们的谈话上。二者,方尊真名方纯,乃江湖有名的采【】【淫】贼,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有问题。第三,将军,您在冒险。” 第六百四十章、进山 球城,郑家客栈。 小小的后院立起三栋小屋,可供六人居住,一般是供那些商队镖队的落脚点。 此刻,房门向东的小屋里挤下了七八个人,或坐或站或倚墙,形态各异。 “通少,这是大少爷交代小的准备的。”一名瘦小的年轻人恭立在南宫通的面前,送上了一个小匣子。 “这二哥什么时候这么秀气,装张图纸还用这么好的匣子?”南宫通抓住他的二哥南宫量不在这里的机会,嘲弄了他一把。 “给我们就行。”另一边,一名紫衣青年抢过了瘦小年轻人手里的匣子,对南宫通道,“南宫少爷,你身份不一样,另外,恕我直言,你的武功差了些,绝对不能和我们一起行动,请和这位兄弟回去王都,然后告诉传九,这个山洞若真的存在,过几天就会消失。” 南宫通一脸恳求:“吴少侠,吴大侠,咱们,哦,不,你们集合二十个高手,难道还保护不了我么?只要你点头了,其他人不会有意见的,对不对?” 另一个相貌英俊皮肤白皙的男子笑吟吟的道:“南宫通,这是为你好。一年前,玄冥洞乃杀神碧竹管理,咱们要去的这个地方和玄冥洞一样,乃月黑盟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而且有人潜伏于冲凌剑派,说不定拉拢了不少冲凌剑派的的优秀弟子,这一战非常凶险。” “颜大哥,我……”南宫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我什么我,一旦有杀神坐镇,我们二十个人。说句难听的,你死了,你家老子责怪的是我们。” 看着吴啸坤那张凶脸,虽知这不是做给他看的,但在南宫通这个富家少爷眼中,已然将吴啸坤和凶神恶人联系到了一块儿。他唯唯诺诺的答道:“好,听你们的。不过,有个要求。” “废话真多,快说。”吴啸坤不耐烦的道。 “让小刀和你们一起去,他本事极好,应该可以帮到你们。”南宫通坚决的说道。 “行,那你和这个兄弟跟着裤子的镖队回王都,这样安全些。月黑盟之前在天洪城有不少人,我们出城尽管名正言顺,但落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成了怀疑,一切还是要小心点。” “对了,熊战虎那边有消息没有?”颜如玉问他身边的一个人。 这人叫周百然,大约三十岁,长的普普通通,穿着灰扑扑的劲衣,是颜如玉的手下。他答道:“他们住在街尾的福运客栈。” 颜如玉道:“晚些时候,你去联系一下熊战虎,明早城南七里竹林见面。” 周百然点点头。 吴昊君看了看沉默的赵裤裤,问道:“裤子,在想什么呢?一句话也不讲,完全不像原来的你。不会还在怪我没让你一起去牛角山脉吧?” 赵裤裤抓抓头皮,道:“不是,哪有?我、我在想,和船哥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你们吴家和洪羽闹得那么僵,船哥护着洪羽,我和你们都是好朋友,有些为难而已。” 吴啸坤没好气的道:“管她娘们什么事,你又不认识那小娘们儿。” 吴昊君笑了笑:“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想这想那的,徒添烦恼,等见到了人,该说什么说什么,顾忌什么。对了,你见到洪羽,和她说一声,要我们原谅她,没有什么不可能,到我们族人的坟前磕头认错,我们可以平安相处下去。” “好,我记得了。”赵裤裤应道。 第二天一早,一行数十人分成了两拨,赵裤裤和南宫通率镖队继续西行,直奔王都,吴昊君、颜如玉等十四人分成两队,先后走出球城南城门。 球城城南七里处有一片竹林,官道旁建了一座凉亭,可供行人休息。当吴昊君和颜如玉来到这里的时候,已有六七人待在凉亭当中。 “熊叔叔。”吴昊君快步走进凉亭,对一个高壮汉子拱手一礼。 “昊君,你们到了啊。”熊战虎还是老样子,看到吴昊君一行人到达,立即招呼众兄弟起来,把两边的人逐一作了介绍。 “好了,你们几个听着,这次行动不准给本帮丢脸!”熊战虎双手叉腰,威风凌凌地对几个手下说道,“到了地方,如何进攻,如何与明月镖局、白鹤帮配合,全听吴昊君的。” 吴昊君苦笑了一下:“熊叔叔,一切行动都是我们几个共同商量而定,哪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颜如玉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出发。” 于是,二十个佩刀带剑的江湖汉子气势磅礴地朝南走去。 两天后,他们渡过了文江,站在了牛角山脉的面前,绵延数百里的群山十分壮观,也让人深感自己的渺小。 吴昊君,颜如玉,熊战虎、卓小刀四人聚在一起研究,南宫量给他们准备的牛角山脉粗略地形图。此图除了牛角山脉最南边冲凌剑派附近百里的地形较为清楚之外,别的地方只标注了数处地势鲜明的地方,譬如东面的幽然深谷,东北的雀嘴峰,西边的罪生涯…… 卓小刀问道:“何不我们通知冲凌剑派?” “咱们和冲凌剑派的谁熟悉了?他们怎么会相信呢?” 颜如玉想了又想,又说道:“我有个想法,是这样的。月黑盟有人潜伏在冲凌剑派,而这个山洞也在牛角山脉,这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那么这个冲凌剑派的内奸不可能离开一天一夜,他们大门大派的,规矩森严,一旦查实,所受惩罚绝对不轻。所以,这个秘密的地方应该在冲凌剑派两三百里范围之内。” 熊战虎问了:“为什么是两三百里,我觉得照你这么想,应该在一百二三十里范围?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已。除非骑马,不然,来回四百里的可能性太小了。” 颜如玉说道:“熊队长,山洞里的人朝冲凌剑派赶路,冲凌剑派的人往山洞方向赶路,在约定的某一个地方或者几个地方碰头,交换消息和命令。” 吴昊君和熊战虎觉得非常有道理。吴昊君指了指冲凌剑派北边的一块区域:“那我们兵分三路,先集中在这块地方找一找,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月黑盟的人不会不设暗哨。” 秋日时光,南方并不见得多么潮湿。吴昊君他们在林边过了一夜,次日清晨,迎着浓重的雾气,化作三道流水冲进了牛角山脉。 第六百四十一章、死斗【3000】 “老板,您的伤势恢复如何?”血梅小心翼翼地站在床榻边,不敢出一口大气,双手托着一个小盘子,上面摆了一只碗壁残余数滴灰褐色药液的瓷碗。 “还行。”李诚调息了一周天,长叹着道。经过数天休养,他体内损伤的经脉恢复了大半,周身十几处外伤并不致命,基本康复过来。 石室安静了一会儿,李诚又道:“言儿他们三个伤势如何?死斗准备得怎样了?” 血梅恭声答道:“回老板,言少爷伤得最轻,已经可以下床,还和寒雪下擂场比试了三招五式。猫和铜虎也醒了,只是,铜虎的左臂废了,右腿也无法治好,会终身落下残疾,如今住在七号房,黑鹰怕他想不开,陪在他身旁。死斗的事情已在安排,不久便可以开始。” “腿瘸了又怎样?我盟势力广大,差事到处都是。”李诚没好气的怪了声铜虎赵大虎,接着道,“外面情况呢?” 雪梅道:“奴家亲自出了山洞刺探了一番,冲凌剑派并未派大队的人马到后山来搜寻我们的踪迹。奴家斗胆,去了前山一趟,发现冲凌剑派正在给死掉的人办葬礼呢。奴家觉着,再过两三天,后山的形势会比较危急。” 李诚皱眉沉思良久,郑重道:“两天,我们最多只有两天!今日死斗结束,你把柳俊斐和祁连天带来。不,死斗即将开始的时候,便把他们带去死斗场,让他们看看月黑盟杀手选拔的残酷。” 血梅道:“老板,那您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李诚笑道:“不就一个面具的事情吗?呵呵。” “老大,”寒雪轻轻呼唤着跑进了李诚所住的石室,拱手道,“老大,死斗场清理干净,八名候选杀手也已经待命。可随时开始。” “好。寒雪,扶着我,咱们去看看这些小家伙谁最有本事。”李诚老脸忽然焕发精神,招手让寒雪走过来,扶自己出门去观赏这一年最后一场死斗。 李诚他们提到的死斗场和擂场其实是一处地方,乃玄风洞最大的一处石室,形如枣核,左方和后方各有一条通道,而此石室的最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用三尺来高的条形巨石圈出了一片区域,呈巨大的椭圆状,宽有一丈七八尺,长有三丈二三尺。而石室右方,设立了一处用大石块垒成的高台,可坐下五人。 不久,偌大的死斗场热闹起来。祁连天和柳俊斐被四人看守着带到了这里,并登上了高台,高台之上,身穿灰袍的李诚面带黑色面具,血梅和蒙面的李钊言陪在左右。 “柳俊斐,祁连天,在这里待得可好?看你们白白胖胖的样子,老夫感到很欣慰,你们在服用了噬灵丸之后,没有闹事。”李诚欣赏的看着两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投靠到老夫手下,老夫允你们荣华富贵。” “呸!”柳俊斐还是晓得自己的处境,没敢真的朝李诚大吐口水,而是冲高台下面,继而转首对李诚道,“不管你是哪位,我和师兄绝对不会给月黑盟效力,远的不说,你们的风铃偷袭我派掌门,致使周掌门功力大减,无法恢复,此仇已不可解。” “偷袭?明明是你们掌门无能……”李钊言呲笑一声,轻蔑之音却被祁连天愤怒的吼声打断,“不是偷袭是什么,难道那算是光明正大?”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天,让你们离开那个小小的山洞,是给你们看一样东西的。”李诚冷冷地阻止了两人之间即将点燃的争吵,抬起两只干枯的手,轻轻一合,发出一声啪。 当即,一条通道里响起阵阵的欢呼声。 那是八条衣衫褴褛的人影,但每个人的脸上充斥着兴奋、渴望和狰狞,迈着疯狂的步伐,穿过一道只允许一人侧身走过的门,如果那算是一道门的话,面朝高台排成一字站在了死斗场中央。 柳俊斐的眼神扫过进入死斗场的六男二女,强忍吃惊地地道:“他们是什么人?” 李诚缓声答道:“我月黑盟的未来。” “未来?!”柳俊斐和祁连天不解地喃喃自语。 “是的,未来。”坐在石凳上的李诚傲然立起,大声说道:“告诉老夫,你们多大?你们有什么梦想?你们会做什么?” “……” 虽然八个人说的话略有不同,但各个嗓音稍显稚嫩。 柳俊斐和祁连天的神色大变,死斗场中央的六男二女竟全不足十七岁!每个人的梦想也是大同小异,基本意思为,拦我路者斩尽杀绝,为我盟献出一切。至于他们会做的事情,就是各种刺杀手段。 “老家伙,你们到底毁了多少孩子?”柳俊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朝李诚大吼道。李钊言斜插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大,他胆敢冒犯您,我请战!愿意和他决一死战。”没等李诚说话,死斗场中一个长的最高的少年火气冲冲地抱拳说道。 “只有通过了今日的考核,才有资格成为老夫的战士。”李诚的神色出卖了这个老家伙的想法,他非常欣赏这个孩子的做法,“而且,他是老夫的客人,不能随便挑战,记住了。” “是。”那孩子躬身答道。 李诚高高举起右手,朗声道:“好了,你们开始吧。让这两位客人看一看,月黑盟是多么的残酷,多么的伟大。” 李诚的话讲完,整个死斗场倏地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了,连死斗场周边的众杀手们也停止了窃窃私语。 唰!唰!唰! 八道年少的身影连连晃动,在第一时间走到了自认为安全有理的位置,拔出随身宝刃,有刀,有剑,有匕首,也有三叉刺。 在柳俊斐和祁连疑惑而惊讶的目光下,两道人影动了,那杀伐之气隐隐散发,叫他们两人有些心神恍惚,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培养出了杀气!剑派当中,大部分与他们同龄的师弟师妹们才刚开始系统的训练剑法和内功心法。 叮叮当当! 只在无息之间,死斗场响起一连串叫人心惊的金铁交戈之声,更有鲜红之光乍现。 “你这是谋杀!!”祁连天冲步上前,想去拎住李诚的领子,却让血梅一脚踢翻在地,祁连天吼声不止,“你们这群魔鬼!绝对是魔鬼!让这些孩子殊死搏斗,还有没有善良之心?” “啊!”伴随他的吼声,死斗场传来一声惨叫,他慌忙地爬了起来。看到一个好像报出十四岁的女孩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她的短剑落在身旁,而后被一个男孩子抢了去,成了攻击其他人的兵器,祁连天差点一头栽倒。 “你们月黑盟就是这么培养杀手的么?”柳俊斐别过了头,不愿再看一眼,双手紧紧捏成拳,骨节发白,指甲刺进了掌心,滴出殷红鲜血。 “杀手的世界是残酷的,如此做法才能让他们自小了解残酷,直面残酷,将来更有作为。”李诚若无其事的说道。 过了一刻钟,死斗终于结束,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向柳俊斐挑战的男孩,另一个留下的令人意外的是第二个女孩。 “老板,一号和五号胜出。”血梅立即汇报死斗的结果。 “带他们下去休息,明日早晨带他们来见我。”李诚非常高兴的说道。 在红狐大的指挥下,死去的六人被洞中杀手清出了玄风洞,大概会随便找个地方掩埋掉吧,或者懒惰的执行者直接把他们扔到了较远的山林里,任由野兽咬食。 不一会儿,只剩下李诚,李钊言和柳俊斐、祁连天四人。 “噬灵丸的毒并不是解不得,只要有高手为你们驱毒便可。”李诚看着愤怒而涨红了脸、眼眸充血的二人,平缓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也看到月黑盟培养一个好的杀手的辛苦和残酷,而每一个向往更高地位的杀手想要爬上一阶,其中的困难不知还有多少,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答应为老夫效力,老夫马上提拔你们作为老夫的第一序列杀手,可统领老夫名下的所有杀手。” “呸,你在做白日梦。”祁连天低吼着。 柳俊斐冷冷地道:“你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一旦归顺于你,留给我们的是一生的骂名和带给家人的耻辱。你觉得,我们会答应么?” 李诚笑声“无妨,无妨。给你们一点时辰的考虑,明日早上给老夫答复就行。来人,带两位冲凌剑派高徒回去休息。” 渐渐的,整个巨大石室,只余下李诚父子,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血腥气。 “爹,留着他们干嘛?宰了就是。”李钊言死死盯着柳俊斐祁连天消失的通道,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诚朝他笑了笑,有些期待地说道:“言儿,此二人是冲凌剑派的后起之秀,若有朝一日,让林凯他们瞧一瞧,他们教授出来的两个弟子成了我盟的杀人利器。哈哈,那会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李钊言叹道:“话虽如此,要改变他们的意志,恐怕单靠这一场死斗的残酷和一点利益的诱惑不能做到的吧?” 李诚拍拍他的肩膀:“言儿,反正他们掀不起风浪,何必担心他们呢? 这时,一声惊惶失措的喊声冲进了死斗场:“老大,老大,不好了,有人攻打玄风洞!” 第六百四十二章、交锋 快进入十月中旬了,南方的山林终于冒现了一点点枯黄,一片又一片的黄绿色叶子脱离大树的怀抱,自由飘落,在潮湿的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沙沙沙—— 寂静的山林里传出轻微的声响,那是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动静。 一丛已不见绿色的灌木后面突然有十数道人影走来,尽管他们穿的大不相同,有人套了一件短袄,有人穿着劲装,也有人优雅地穿着长衫,但每个人左顾右盼,手抓兵刃,神情严阵以待。 “先到这里,我们商量商量接下去该怎么走。”当先的颜如玉抬了抬左臂,让身后的吴昊君、熊战虎等人不要再向前走了,而后转过身,让战友们靠近些,才说道,“前面还有半里的脚程,我们大致会走进关键区域。” 说着,他认真地对其中两人道:“赵又敏,王凉,你们两个身手一般,待在队伍的后头,你们的任务是,清扫残活的杀手,还有,同伴负伤的话,你们马上补上或者带他到安全之地疗伤。” “对。”熊战虎和吴昊君纷纷点头,再挑了实力稍弱的三人。 议论好一会儿后,颜如玉对卓小刀说道:“卓小刀,你是南宫家的护卫,还是南宫通的近身护卫,肯定有不差的身手,他们由你来带,如何?” 卓小刀想了想,答应下来。 “既然说到行动部署,”熊战虎扫视一遍众人,道:“我们还有十五人。是不是分成几队分开行动,更加妥当?” 吴啸坤道:“我想一个人单独行动。” “不行。”吴昊君冲他摇摇头,“至少两人一组,互相有个照应,秦方楚,你和啸坤一起。啸坤,若玄风洞与玄冥洞差不多重要,那么里面少说有十一二个杀手,有你大展身手的机会。” 吴啸坤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颜如玉接着道:“既然如此,剩下的人分成三组,吴昊君,熊前辈,咱们三人各组一队,那么……要不这么办?吴昊君,你我率人走两翼,熊前辈和吴啸坤走前面,卓小刀带跟上后,怎么样?” 熊战虎道:“不但能互相支援,还可以观察更大的范围。我没意见。” 吴昊君琢磨了一会儿,对大伙说:“颜如玉,我们两队先行,搜索两翼,熊叔叔和卓小刀一前一后走中路,而啸坤和秦方楚随机应变,灵活行动,但不得离开我们的视野。” 一行人大约休整了一刻钟,各自组好队伍,继续向南方前进。 - “周百然,你看。” 颜如玉指了指左前方一处六七尺高小土坡下方的一堆碎石,还有一点点柴火的灰烬,对自己手下的队友说:“碎石头和草木灰只能是人留下的,这个地方好像和冲凌剑派并不远,百然,你分配人手,通知其余四组人马。此地可疑,千万小心。” 周百然把身边的兄弟叫到一块儿,分派好任务。不一会儿,四道人影像利箭一样射了出去,和各组搭上了话。听到有人迹的消息,其余诸人有些兴奋有些激动,不由得紧了紧握着刀剑的手。 顺着灰烬的指示,他们折换方向,走进一处狭长大山谷。 山谷的另一边出口外,立着数棵两人抱的大树,树上枝丫错综复杂,无数黄绿色树叶在风中轻轻飞扬。两个瘦矮的黑影蹲在离地大约一丈半的树枝上,交错的树枝和繁多的叶子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轻微的风声中,隐隐约约飘过来两人的对话声。 “我说,小鱼儿,天越来越冷了,是不是早些回去?” “回去?现在老大在了,可不是血梅当家的时候,还是再过一会儿吧?” “是啊,我都忘了。小鱼儿,老大事败冲凌剑派,还被林动风追杀了了近百里,火气大得很,可不能因这点小事惹他生气。” “嘘,小声点。你有没有觉得有声音?” “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风声,鸟鸣声,兽吼声,还有什……咦,真有脚步声,不少人嘛!” 树上再无人声。 果然,两道人影恍若飞燕掠出了山谷,神情戒备地查看左右,然后向后伸手一招,十余道人影鱼贯而出。 树上。 “不好,怎么来好多人?” “该死,他们守在树下,我们也没法通知老大他们。” “再等等吧。” 树下传上来吴昊君的声音:“我们分头找一找,是否还有去山洞的进一步的线索。” 小鱼儿忙道:“草鹫,他们如何知道玄风洞在此?” 草鹫拧起眉毛道:“不一定是玄风洞。他们自北而来,这条路可不是去山洞的最佳路线。哼,一定是林动风、齐满他们找的帮手,他们认定老大重伤躲了起来,但冲凌剑派死了不少长老需办理丧事,根本没有多少人手可来搜山。” 小鱼儿道:“等他们走掉,我们立刻操近路去通知老大。” 经过几人的简单搜查,吴昊君在二十余丈外发现了一些人的足迹,于是招呼了众人,继续摆好阵型向前搜索前进。 - 啊! 熊战虎的队伍里忽然响起一声痛叫。 “有埋伏!” “有暗哨!” 数道疾呼传递四方,十余人抽出刀剑。颜如玉眼力极好,在痛呼声传来的刹那,已锁定了箭矢射出的大体方位,那是离他这个小组不远的灌木丛。他蹬脚冲出的同时,向手下喊道:“俞民,左右包抄。其余小心防范。”他身后的团队中狂奔出一个如山岳般的巨影,手持大斧,冲刺的还不慢,每跑出一步,大地好像在颤抖。 数息后,那丛黑色的灌木染上了一层红妆。 当颜如玉和俞民拎着滴血的长剑和大斧走了过来的时候,恰恰看见熊战虎让咽喉中箭的同伴闭上了双眼。颜如玉叹息一声:“就这么死了?” 熊战虎身边的一个蓝衣壮汉咬着牙问:“颜帮主,那杀手呢?” 颜如玉安慰道:“已经杀了。杀手让俞民一斧子砍成了两半,这位兄弟可以安息了。你们节哀顺变。” 吴啸坤道:“人都死了,大家伤心也没用,还是想一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壮汉瞪视吴啸坤:“我兄弟还没入土为安,你怎么还只想着攻击月黑盟的事?熊队,我们……”若选就地掩埋,那他的兄弟永远孤零零的,甚至还要遭受杀手们的欺负,若选择火化了取走骨灰,那阵阵灰烟反而给玄风洞的杀手提了醒,说着说着,壮汉没了主意,吱吱呜呜地没再下文。 熊战虎也不忍丢下兄弟的尸体,于是说道:“李强中,你背上田铁,去卓小刀队伍,等发现玄风洞,你放下田铁,再与我们会和。灭了玄风洞,我们再做打算。” 这时,所有人都聚到了一块儿。吴啸坤又不耐烦地道:“这处有月黑盟的暗哨,玄风洞离此应该不远,我们是不是加快点速度?” 吴昊君抬了抬手,沉声说道:“必须改变一下我们的阵型,左右两翼,各派两人,专门查探有无暗哨,啸坤你和秦方楚负责左边,周百然兄,你选一人负责右边,卓小刀你的队伍不变,其余的人走大路。无论身在何位,大家一定要注意戒备。” 熊战虎提了一条意见:“我们是不是应该派出一人当做探哨?” 吴昊君自荐道:“这件事交给我。” 然后,吴昊君当先而行,真当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手中多出一根指粗却有四尺有余的树枝,不时点击松软的地面。对山里长大的他而言,这种人烟绝迹的地方设下一些狩猎陷阱非常让人防不胜防。 走了两里多点的样子,树林渐渐地稀了,迎面而来的轻风逐渐变大。 “有人在说话。”听到风中的奇异声音,吴昊君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月黑盟的杀手在玄风洞周边二十里之内设立了好几处暗哨,血梅是非常有远见的,可山里的生活实在有些无聊,而且,这地方处在牛角山脉的腹地,人影?除了自己人还是自己人,没事的时候,盯梢的他们说说话,也是正常不过。 吴昊君循声摸近,看清对方同样是两人组合,背靠着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正比划手脚窃窃私语些什么。 聊得起劲的两人根本没有听到有人爬上了他们背靠着的巨石,直到头顶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啪,但当他们抬头上看的时候,为时已晚,两只硕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噗!啪!一人头颅裂开,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洒了一地,一人却仅仅被打晕过去,这份巧力着实使人惊叹。 第六百四十三章、闯洞 一处背离阳光的隐秘之地。 “吴昊君,你是不是故意的?凭什么不让我动手?”吴啸坤瞪圆双目,一把抓过吴昊君的衣领,低沉的吼声从其喉间迸发而出。 两人的面孔只差一掌之厚的距离便碰到了一块儿,呼出来的热气扑在对方的脸上。 吴昊君出手拍掉吴昊君的手,没好气的说:“瞧瞧你,能控制得了复仇的冲动么?杀了一个人,还不嗷嗷大叫?我不想你的忘乎所以影响我们攻陷玄风洞。” “哼!”吴啸坤冷哼一声,转身挑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顾自坐下。 “哎,万万没想到风铃会在玄风洞!”熊战虎愁眉苦脸地说,“昊君,颜如玉,现在该怎么办?杀神的凶名早有耳闻,这里数你们两人身手最好,可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颜如玉笑了笑,缓声道:“其实,我们不必这么垂头丧气,现在,我们除掉了山洞外四处暗哨之三,即杀了风铃的六个手下。山洞里的杀手不会超过十个,我们十八九个人还不能成功吗?吴昊君,对风铃你知道多少?你我联手有几分把握杀了他。” “我见过风铃和传九的交锋,他的剑法……时缓时急,来去如风,说句真心话,很不好斗。不过,”吴昊君不想瞒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颜兄,你的功夫我见识过,剑招繁复多变,配合小弟的刚猛掌法,胜过风铃的几率在八成以上,杀死风铃的话,五成左右吧。” “那就行!其余喽喽交给我们。”熊战虎信心满满地道。 玄风洞的洞口非常寒酸,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此地竟是月黑盟培养杀手的地方。洞口是一条裂缝,仿佛一把竖起的利剑分开了两边的山体,底下最宽处可容两人并肩穿行。 “月黑盟这群狗娘养的,挑了这么隐秘的地方,老子再找一年也不一定能找到。”熊战虎躲在林中,远远看着玄风洞,大爆粗口。 “你们看,此洞在山壁当中,周围三四十丈长了不少竹子,等天色暗一些,视线不够好的时候,咱们进入竹林里,摸到洞口,弄他一个突然袭击。认为如何?”颜如玉指着玄风洞,严肃地对众人说道。 “行,反正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片刻而已。”吴啸坤居然第一个站出来赞成。 一片片絮状的云朵悬在天空,把刺眼的太阳挡在了外面,在吴昊君他们默默的等待中,太阳渐渐西移,最终落在了西边的一个山头之下。 “行动。” 一声令出,二十人分成前后两拨俯身冲向竹林,吴昊君、颜如玉、熊战虎在前,卓小刀率人在后。吴啸坤内心早已忍耐不住,一马当先,好似一头靠近猎物的豹子。 玄风洞北边大约二十丈近乎笔直的山壁突然出现缓坡,一道一辆马车这么宽的沟壑把它切成了南北两半,而洞口的小片竹林便是那一头广袤竹林的一部分,可惜中间的纽带被大自然破坏掉了。 人流好像一把锥子插进竹林,不一会儿,已至洞口不远,只差一丈就能冲出竹林给月黑盟的一群混蛋送上一顿措手不及的大餐,但…… 啊! 首当其冲的吴啸坤忽的趴倒在地,鲜血从他撑住地面的双掌中流了出来,听他大声疾呼道:“快停下,有陷阱。” 啊!啊!啊! 又是三声惊叫。 “快,把他们带回来。”熊战虎连忙拍了拍身边的同伴。 “啸坤,有事没有?”吴昊君关切的问,吴家的弟子剩不多了。 “没事,陷阱很一般,很粗糙,与咱家一比,小山见大山。”吴啸坤回话的声音依然洪亮,立时让吴昊君安心许多。 “不好,竹刺上有毒。”李强中有点慌乱的喊道。 “懂草药的兄弟立刻分出两人去采集一些解毒的草药。”熊战虎立即指挥着说,“留下两人照看伤者,其余人避开陷阱,随我杀进玄风洞。” “不必了,我这儿有解毒药丸,每人服下一粒,只要不是马上毙命的剧毒,都能抵挡一阵子。”吴昊君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淡青药丸吞服下肚,然后把瓷瓶家交到身边的颜如玉手里,一个一个传递下去。 “可恶,我来拆掉它。”吴啸坤吞下药丸,略作运息,真的吐出一小口淡淡臭味的腥血,一想到他打小捕猎今天让人给捕了,怒吼一声,身化灵猫,一纵一跃地穿梭在人们面前的两丈方圆之地。 只过了半盏茶功夫,地上躺下了无数筷子一样的竹刺。吴啸坤大手一挥,说了一声“走”,又像一头凶豹冲了出去。 “哪里走!”玄风洞奔出两人,手持王朝军队里才有的强弩,其上一次可装三支短箭。 “当心,那是军用三箭弩。”卓小刀不愧是王都之人,较为见多识广,一眼认出小鱼儿手里的强弩,朝吴啸坤大声喊道。 “去死!”小鱼儿面容扭曲地咆哮着,右手扣动强弩扳机,三支蓝盈盈的短箭犹如三道闪电呼啸而出,直射吴啸坤的胸前。 吴啸坤哈哈狂笑一声,侧身跳出,人在空中旋转一圈,翩翩落地。但,另有三支箭却在同时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忽略了草鹫! “糟糕!”甫一落地,冰蓝的箭尖在吴啸坤眼里越来越大,忙不迭矮身打了一个滚,侥幸之至地躲过一劫。 “草鹫,你没吃饭呀,还是眼睛瞎了,怎么放的这么迟?”小鱼儿只来得及呵斥同伴草鹫一句,赶紧的拉上草鹫跑进玄风洞。 “有没有人受伤?啸坤?”吴昊君大声问道。 “呀!”吴啸坤仰天怒吼,喷出一口怨气,“老子要把月黑盟拍得稀巴烂!” “站住!一起行动,小心中了对方引蛇入洞分离我们的阴谋。”吴昊君及时扑出,拉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吴啸坤,“颜兄,你我来做先锋,啸坤,你和熊叔叔在中间照应。” 颜如玉和吴昊君对视一眼,贴着两边的石壁,悄悄地摸了进去。 玄风洞洞口不大,里面却多的是弯弯绕绕。走了约有百来丈,颜如玉和吴昊君更加谨慎,面容之上越见疑惑,这么多拐弯的地方,搞点偷袭什么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为何没见人影?是风铃自负得以为有把握对付我们? 第六百四十四章、困局 “昊君,那几个中了陷阱的兄弟有些支撑不住了。”熊战虎一脸担忧地快走两步,来到吴昊君、颜如玉的身旁,小声地说道。 “啸坤怎么样?”吴昊君问。 “吴啸坤功力较其他人深厚,稍稍有些不适,他说不杀敌人绝不倒下,我是劝不了了,要不你跟他去说说看?”熊战虎答道。 “算了,他是头倔驴。熊叔叔,他们三个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杨老的水准可不是吹出来的,这样吧,你立刻派人送三个兄弟出去。”吴昊君想了想,还是不让中毒的三人留在山洞里,一旦起了冲突,恐怕照顾不到,反而会丢了性命。 “熊前辈,让他们找一安全隐蔽的地方,尽量弄掉走过的痕迹。”颜如玉回过头,对熊战虎提醒道,“不是有四组暗哨么?我们遇到一组,昊君发现一组,靠着一个俘虏灭了一组,应该还有一组人马在外面,要提防他们返回瞧出异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立刻起安排。”熊战虎点头道。 一行人在这条弯曲狭窄的甬道里等待了片刻,直到两名护送中毒同伴出去的兄弟回来,队伍又开始慢慢的向深处移动。 “哈哈哈,通道里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光明正大的现身?偷偷摸摸的,看上去,你们更像偷鸡摸狗的贼人呐!”射出明亮灯火之光的石室里响起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吴啸坤听到这个挑衅的声音,当时就怒了,火气冲天地要往里走,颜如玉拉住了他:“笨蛋,万一有埋伏呢!”吴啸坤这才站住,不再前冲。 “颜兄,我们先行一步,你们其他人,等待我们的信号。”吴昊君和颜如玉说道。 “哈哈,终于肯出来了么?”见到一白一蓝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在发黄的火光之中,身穿黑袍面带黑皮面具的李诚又是朗声一笑,“林动风果然下了血本,连江北的兄弟也招来了。” “林庄主?”吴昊君一惊,诧异道:“阁下便是风铃?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等并非受林庄主之托,来助他灭了玄风洞。” “什么?你们不是林动风叫来的?那你们如何知晓老夫在此?”李诚的声音越冷越冰简直如坠寒冬腊月。这也难怪。玄风洞乃秘密培养杀手的重要地方,玄冥洞的毁灭已令月黑盟遭受了一连串的损失,玄风洞再灭掉的话,月黑盟的新老力量一下子会出现断档,这绝对是盟主杀神们最不乐意见到的,更是风铃不愿承担的错误。 “我们不晓得你会在这里,不过,既然遇上了,你的命只能永远留在这儿。”颜如玉面如冠玉,是十足的美男子,他轻轻一笑,“此地风景宜人,是一个葬身的好去处,风铃,你真会挑地方。” “爹,此二人与陈传九相熟,您忘记了么?曾在神器盛会上与他们有过数面之缘,白衣者好像叫颜如玉,蓝衣的不正是陈传九的好兄弟吴昊君么?”李诚的左侧,一道偏瘦的蒙面蓝影即李钊言压低声音说道。 “王都来信有说,陈传九现身王都,叛徒红羽相随,难道陈传九知道了玄风洞的事传讯给吴昊君的?”李诚心头掀起丈高巨浪,“该死的暗神杀手,怎么就没干好阻截的任务!” “原来是吴少侠和颜少侠。”略作了停顿,李诚眼中精光一闪,“你们喜欢玄风洞?行啊,老夫带你们四处逛一逛。” “风铃老贼,别口歪歪了,看掌!”听他们聊了几句,吴昊君和颜如玉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吴啸坤的报仇之心再也控制不住,轰地冲出通道,亮光令他的眼睛稍有不适,不禁眯成了一条缝,杀气却抑制不住地狂涌而出。 一双白布包缠的手掌冲过吴昊君的身侧,直扑向对面两丈许外的李诚。 “找死!”李钊言冷冷哼了一记,迅速拔出随身宝剑,足尖轻点地面,身影飘向快步冲刺的吴啸坤。 “杀!”嗜血的红光很早就遮住了众杀手的眼眸,但见有人偷袭他们的老大风铃,所有隐身于裂缝或其余通道中的杀手蜂拥而入。 小鱼儿和草鹫更是各自攀上了石室墙壁上的一处突出平台,举起装上三支毒箭的强力军弩,对准了一身防备的吴昊君和颜如玉。 “滚!”洪钟般的咆哮振疼了不少人的耳朵,一把银闪闪钢刀如一道银色闪电飞向小鱼儿,赫然是周百然掷飞了手里的钢刀。 李钊言长剑轻舞,三道凌厉剑影分袭吴啸坤的胸口三处。吴啸坤见了,长啸一声,眼光明亮,双掌一合,稳稳地夹住李钊言的长剑。当然,若非李钊言伤势初愈不久,想要夹住他的剑还是较为困难的。 “死开!”吴啸坤大吼着,合十的双手撇向旁边,连带李钊言整个人差点踉跄跌倒,随后,右掌趁机拍出,掌风如浪。在这一瞬间,李钊言一阵恍惚,没想非但未在其父眼前立点功劳,反而出了丑,掌风临面的刹那,羞怒地李钊言左掌电光般击出。 啪! 叠浪掌之威在李诚眼里亦需忌惮数分,虽然吴啸坤未练到精深,但造诣不低,一掌之下,李钊言左臂传上一阵巨疼,急忙连撤数步,一双眸子仍旧死死盯着吴啸坤。 “言儿!”李诚乍见李钊言被击退,黑皮面具之下,脸色变了变,疾步跃出,插在地上的长剑咻地到了他手上。 “啸坤,风铃交给我们了。”吴昊君急吼一声,与颜如玉掠过吴啸坤的左右侧,拦住了急杀过来的李诚。 眨眼间,掌风肆虐,剑影翻飞,令人眼缭乱。 要说,这间石室,比死斗场小了近一半,近三十人挤在这里,拼命厮杀,可以想象有多么混乱。稍有不慎的人,不是被自己的对手所伤,而是——或被旁边与其他同伴在斗的人打伤,或者直接让同伴们误伤。 不过半柱香时间,地上躺下了七人,不幸的是,吴昊君一方死了五人,全是拜小鱼儿和草鹫的飞矢所赐。打算第一时间击杀二人的周百然和熊战虎被黑鹰、寒雪所阻,未能立刻建功。 “熊队,不好了,山洞外有人闯入,杀了我们一个兄弟。”一个吃惊的声音响彻石室,随之而来的是一下惨叫,再之后,则是一道懒洋洋的嗓音。 “风铃兄,你这儿可真热闹。” 在短到不能再短的停滞中,所有人见到了一身紫衣肩披黑色披风的矮小男子气定神闲的步入血光四溅的石室,他的身后另有四个杀气外溢的灰衣人。 第六百四十五章、探究竟 “师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声音轻微,在林子里传不到多远便湮灭在空气中。 “还有一个时辰才天黑,再找一盏茶功夫,时间一到,咱们便回去。”一个略带磁性的女子嗓音肯定的答复道。 “好吧。”之前说话的青年点了点头,回到了队伍之中属于他的位置。 茂密的林间,地上铺就了一层厚实的落叶,人若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发出嘶沙嘶沙的小声响。一支六人小队穿梭在这片寂静的密林当中,为首的是一名大约三十一二的少妇,穿了一件天蓝色劲装,右袖口绣了冲凌二字,乌黑亮发高高挽起,露出一截雪嫩玉颈,不过身后的五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不敢直视一眼。 此六人正是搜寻重伤的李诚他们下落的队伍之一,同时,兼任另一个任务,寻找柳俊斐和祁连天的踪迹。其中,领头的少妇身份更不一般,乃祁连天的夫人唐乐乐。 一盏茶的功夫才多久,稍不留神,已从指缝间流逝。 “唐师姐,你也不要太着急,祁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我们回去吧,再不走,天色暗下来,山路越加难走了。”看着发呆的唐乐乐,齐满的亲传弟子杨真通缓声劝说道。其实,他的心里更怕李诚伤势缓和并率人阻杀他们。 “师姐,师姐。”六人之中年纪最小的蒋兵神色大变地跑了过来,“师姐,我去那边小解的时候,发现有血迹,还是刚刚沾上的。” 唐乐乐叫齐警戒的其余两名师弟:“你们几个已得到导师们或长老师父的认同,可在江湖上行走,遇事千万不能慌,人这一慌……” “一身本事能发挥六成那就可以烧香拜佛了。”杨真通轻声续道,随后是一串放松的笑声。 唐乐乐拍了拍手,让众师弟安静,抽出长剑,认真的说道:“好了,既然遇上,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也耽误不了太久。” 这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不远处有密林遮挡,近处也有低矮的荆棘灌木肆意生长,而且,地处山坡之上,一块外露的山石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缝,可容人侧身而站。 “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唐乐乐不顾血腥,验看了荆棘灌木后方歪头躺地的两人,“他们确实死了,从尸体的僵硬程度看,不超过两个时辰。” “师姐,你连这也知道?”年方二十的蒋兵吃惊的道。 “每个月月初的长老演讲堂,你也去了吧?你师姐我是从那学来的。你们看,他们的身子已冰冷,而且肌肤出现了少许尸斑,不过,山里较山外冷,尸体变化会慢一点,大致的时辰我只能粗略判断,毕竟也没遇到过。” “师姐,他们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李诚杀的?”杨真通担忧地道。 唐乐乐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不是,他们一个中了一记大力掌,一个让人砍了一刀,绝非李诚那几人的武功,只能说,山里还有其他江湖高手,不知是不是对本门不利的。” 蒋兵颤声道:“是不是月黑盟的杀手?” 唐乐乐身子微震,但身为众人的师姐,她必须冷静,沉吟道:“你们想一想,这个地方如此隐秘,他们的鞋印和细缝地上的脚印是一致的,从这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躲在这里。那么,他们会有什么目的?荒山野岭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唐乐乐又问:“你们周围再瞧瞧,还有其他东西没有?” “师姐,这边有不少脚印。”听了唐乐乐的话,师弟们分散找寻了一番,终于有人在三丈外找到一点人迹。 “你们有没有胆子随师姐去一探究竟?”唐乐乐犹豫了一下,对五个师弟说道。 “师姐,我知道咱们劝你也是白搭,所以,我陪你去,蒋兵,王晓伟,你们二人会前山去。”杨真通说道。 “不,我不回去。”蒋兵不服输的说道。 “我、我和你们一起。”王晓伟屯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好,一起走。”唐乐乐挥了挥手,六人小心翼翼地循着隐约的脚印跟踪而上。 地上的痕迹不怎么明显,但对方人数较多,难免有疏漏之处,一路走来没费太多的精力。不久,唐乐乐等人找到吴昊君他们藏身商议的地方,终于也看到了玄风洞的裂缝洞口,六人轻手轻脚地绕了一趟远路,蹲在竹林的东南角。 “师姐,那条裂缝口有两人守着,此地肯定是恶徒们聚集之地。”杨真通眼皮连跳了数下,有些不安的说道。 “你们听听,是不是有打斗的声音?”唐乐乐竖指唇前,让众师弟不要出声,倾耳细听之下,她蹙着秀眉问道。 “有人在打斗!”蒋兵肯定的点点头。 “师姐,咱们这点人手不方便出面。”杨真通看出唐乐乐的着急,他大概能猜出一点端倪,唐乐乐师姐在想祁师兄柳师弟会在里面,“师姐,咱们去找人。整个后山有八支和我们一样的队伍。” “好。”唐乐乐答应了,“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作打算。” 六人偷偷地退出竹林近一里的样子,爬上一处高地,唐乐乐让两名师弟观察四周。杨真通取出一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了许多扭曲线条,更有蝇头小字标注,显然是一张足够详细的地图,他指着一个地方说:“师姐,咱们差不多在这处,我们负责搜寻的区域是这一块,说实在的,我们的位置已超出了林长老划定的关键地区。” “别提这些,和我们最近的小队是那几个?” “哦。南边的周灵光师兄,西边的方得雨师兄和范容星师弟。” “鲁师弟,韩师弟,你们过来。”唐乐乐把警戒的师弟也叫到了一起,严肃吩咐道:“你们听好,咱们分成三队去通知周灵光师弟,方得雨师弟,范容星师弟。我和韩师弟一组,去找方得雨师弟,杨真通你带上蒋兵去联系周灵光师弟,鲁师弟你和王晓伟一起去知会范容星师弟。此外,等找到了人,告诉他们,最年轻的弟子不准参与此次危险行动。蒋兵,王晓伟,你们和师兄们指派的师兄弟一起回山,告诉林长老,让他们速速来支援。好了,我们分头行动,在树林里会和。” 第六百四十六章、破局【3000】 自恶眼突然到访至此刻,玄风洞第一石室血流成河了,飚射的鲜血喷洒在凹凸的石壁上,勾勒一幅悲壮的“壁画”。 吴昊君与恶眼周旋在一处,英俊的面孔上眉毛差点拧到一起,浓浓的担忧和震惊缓缓的散了开去。若能听到他脑海里的声音,你会听见吴昊君在说“鬼眼剑法果然厉害,这个家伙的实力竟比风铃好高半分”。 “哈哈,吴昊君,你也不过如此。” 恶眼个头不高,属于短小精悍型,脚步滑溜地像脚底抹了油,实在令重掌挥击的吴昊君有些力不从心,再看恶眼出剑,不算刁钻却出其不意,叫人防不胜防。 “哼哼,半径八两,你有嘲笑老子的资格么?” 吴昊君侧步滑出,闪掉恶眼的飞身追刺,淡淡的嘲弄道。 “哈哈,还嘴硬,你不数一数你的人吗?” 恶眼不敢全力冲刺,刚才小腹处挨了吴昊君一掌,让他深刻认识到这个年轻人掌力之怪异和惊人。那一掌亏得他及时倒退,只被掌力余劲打中,但依然震得小腹剧痛,恶眼想象着,真被他结实打中,吴昊君的右掌是不是可以击穿自己的小腹。 他对他也有些忌惮和惊讶 这一声提醒终于使吴昊君心神分散了。 石室里躺满了尸体,墙边还有几人倚靠坐着,出气多过吸气,若不及时救治,八成会丢掉性命。还在奋勇交手的十数人早早地忘记了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只要看到对手还站着,他们会没完没了地打下去,直至一人倒下不动。 “哈哈!”恶眼身形闪出,左右飘忽,长剑在侧,好似一头盯上了猎物的毒蛇。笑声入耳,吴昊君猛然觉醒,回头去瞧恶眼的同时,蹬脚后跃。 咻!长剑破空而至,快迅闪电,刺破了吴昊君的右肩,鲜血一刹那流了出来,顺着冰冷的剑身向剑柄缓缓流淌过去。 “断。”吴昊君大喝着,挥动左掌拍向恶眼的长剑。 啪!断裂声是那么清脆那么轻微,恶眼的脸色骤然一变,可他的身影非但不退,反而再进一步,手里的短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吴昊君的前心。 “去死!”吴昊君咬牙提起有些使不上力的右臂,朝冲过来的恶眼打过去,同时微微侧过身子,想要躲开风驰电掣地一刺。 砰!噗! 仅有全盛时期四成威力的右掌拍中恶眼的左肩胛骨。 断去两寸剑尖的短剑扎进吴昊君的左肩肩膀。 两人一触即分,遥遥相望。 恶眼猛地吐出一口血,打算一举击杀吴昊君的他还是失败了。不过,两人相较起来,他的伤轻一点。吴昊君眼神依然犀利,嘴角溢出一条血带,但两条手臂自然垂于身子两边,显然气力使不上来了。 “昊君,你先休息,他交给我。”浑身是血的熊战虎一瘸一瘸的走了数步,把吴昊君的半边身子挡在自己后面。不远处,他的对手黑鹰让人砍掉了半边脖子,周百然和寒雪还在拼死,刀来刀去,险象环生,而善于放箭的小鱼儿和草鹫,一个趴在石壁边,一个躺在高出平台,身下血流一地。 “熊叔叔,你给啸坤解围去,恶眼杀不了我。”吴昊君脸颊抽动,奋力抬起左臂,搭在熊战虎的肩膀上。 “吴昊君,好大口气!老子一并杀了你们。”恶眼力蹬坚硬的地面,身若箭矢般射向熊战虎和吴昊君,断剑挽出一朵惊艳的剑。 “熊叔叔,走!”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吴昊君胳膊一划,逼开熊战虎,双脚用力踏地,拼命地冲向恶眼。 断剑的剑影就在吴昊君面前相距不足两寸处了,全部看在眼里的熊战虎又惊又怒,咬紧了牙关,瞪大了双眸。刹那间,吴昊君的蓝色身影矮了一大截,像一袋沙包似的砸到了地上,当熊战虎以为有人使暗器绊了吴昊君的脚的时候,吴昊君打了个滚,左掌倏地击出。哪想恶眼似有所料,挥剑落空之际,他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 “娘的,果然是一流高手,只抓千钧一发。”熊战虎一边想着,一边转移了视线,找到吴啸坤,瘸腿走过去相助一臂之力。 渐渐的,石室的形势开始清晰。以风铃、恶眼为首的月黑盟还有十人在战斗,而吴昊君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已然没了,仅余九人,反而处在了弱势,但是,李诚、李钊言、金多印、赵大虎四人有伤在身,实力稍打了折扣,倒也平衡了一下双方的力量。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打斗声熄了。 吴昊君、颜如玉等六人被逼到了石壁下,个个浴血,伤势不一,周百然和吴啸坤奄奄一息。月黑盟余下八人,并封住了吴昊君他们的去路,风铃这边,铜虎赵大虎死了,金多印伤势复发,几近昏迷,血梅中了两剑,伤得不重,红狐倒在血泊中,黑鹰与寒雪也已被杀,其子李钊言衣衫尽破,血痕遍身,却也站在那里,他本人旧伤崩裂再添新伤,实力大减,恶眼那头,除一名手下死了以外,恶眼四人或多或少带了伤。 “风铃兄,你和你的人先去疗伤,这群人我帮你看着。”恶眼与李诚并肩而站,二人的个子差不多,虽看不见风铃的真实面目,可光是这么一站,只让人觉着像两兄弟一般。 李诚看着恶眼,点了一下头,带上李钊言等三人离开了地狱一般的石室。 “恶眼,你们想怎样?”几人当中,就属颜如玉伤得最轻,尽管他和风铃大战了近百个回合。 恶眼眼神出透露着淡淡的笑意,沉声道:“怎样?很简单,告诉我,你们如何知晓此地的?我可以做主,留你们全尸。” “呸。”熊战虎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呲笑道,“月黑盟的杀手名声烂如屎,你的话,我们不会相信。” “狗一样的家伙,别给脸不要脸。”一名恶眼的黑衣壮汉凶巴巴地警告道。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否则怎么会认定月黑盟呢!哈哈!”熊战虎冷冷回击,随即仰天大笑。 “老子宰了你!”那人火冒三丈,举起三十六斤的重刀。 “住手。”恶眼淡淡的横了他一眼,那壮汉立即向焉了的茄子放下了重刀,并退后了一步。 熊战虎抓住机会,嘲弄道:“果然是人家的一条狗。来,给老子学狗叫唤几声。”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入口的通道里传了进来,不多时,有人虚弱无力的喊道:“老大,有人——闯洞,是——啊!” 恶眼一惊,连忙吩咐道:“白兔儿,你快进洞告诉风铃,敌人有援手。”而来不及出手抓起一个人质,一道洪流涌进了血色石室。 这些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冲凌剑派年青一代的弟子当时就有超过一半的人受不了空气中的腥臭味,弯腰大吐特吐,直到没啥好吐了才罢休。然而,这么一会儿,恶眼和三个手下冲进了人群,与还能坚持的方得雨诸人战成了一片,转眼间,四名呕吐的冲凌剑派弟子还没出手就死在了杀手们的刀剑下。 “你们振作点。”实力保存最好的颜如玉及时冲到恶眼身前,挥剑抵住了迅快而野蛮的一剑,并朝差些死掉的唐乐乐大吼道,“不想死就团结起来。” “快,结阵!”唐乐乐的俏脸苍白无色,强作精神,对一起进洞的师弟们喊道,随后,和杨真通一起配合颜如玉,攻击恶眼。 短暂的混乱在三五招之后逐渐消失,冲凌剑派不愧为江湖大派,十几个年轻弟子岁脸色或发青或发白,但三四人配合到了一起,出手奋勇,与恶眼的手下斗得大有起色,丝毫没了起初阶段的仓惶和无措。 叮当的金铁撞击声中,不时响起短促的疼呼声,众冲凌剑派弟子当中有过江湖厮杀经历的只有三人,圆脸胖乎乎的周灵光,中等身材的方得雨,大脑袋范容星,他们为首的三四人在围攻恶眼的三名手下。 “快!邱凌,你他妈给老子再往前一步!几天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周灵光挥剑迅猛有力,嘴里愤怒的喊着。他口中的邱凌大约二十二三,倒是有些下山押送货物的经历,也碰到过一些胆大狂徒但在听到冲凌剑派之后都自动逃掉了,基本没有搏斗经验,刚才被杀手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竟倒退了两步,再出手已手无缚鸡之力,显然有些吓怕了,如何不令周灵光恼火。 “师兄弟们,这些人罪恶滔天,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方得雨声音浑厚,可见功力不弱。一声激励之下,众人纷纷巨吼,为自己壮胆,战意在喊声中连连攀升。 转眼间,又是数声令人心悸的惨叫。 “邱凌,你退到边上。” “朱晓解,你扶着梁起走开。” …… 战局向冲凌剑派弟子倾斜,勇斗二十几招,终于有两名黑衣杀手死在他们的手上。数名流血不止的负伤同门在方得雨、周灵光的命令声中非常有序地退到了墙边,互相止血疗伤。 “什么人?”李诚的喊声在血腥的石室里回荡。 “李诚?!是你?!”一剑了解最后一个恶眼的手下,周灵光身躯一抖,声音有些发颤的盯着自靠里侧的通道冲出来的三人咬牙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李诚之死【3000】 “李诚?风铃是李诚!” 吴昊君他们一脸震惊。回过神的吴昊君拍了拍有些茫然地卓小刀:“卓兄弟,熊叔叔,你们照顾好周百然和啸坤,风铃和恶眼联手的话,我们这里可就糟了。” “风铃!老子来会你。” 未等卓小刀和熊战虎回话,调息许久恢复了一些的吴昊君弹身而起,双足力蹬地面,却见坚硬的石头地面裂开了三条弯曲的细缝。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本门后山?又怎么和李诚这厮打起来的?”方得雨横剑身前,跑到卓小刀这边,全神戒备的问道。 “喂,毛头小子,对前辈要尊敬点。”熊战虎勉强站起身,左臂软软地垂在身侧,草草地绑着碎布条。 “还不快回答我的提问?”方得雨张大眼睛回瞪过去。 “这位兄弟,可知此洞来历?”卓小刀劝慰了熊战虎几句,用钢刀支起身子,对方得雨道,“此乃玄风洞,月黑盟培养杀手的地方,你、你们的副掌门李诚就是杀神风铃,而那位贵门女弟子对付的也是杀神,外号恶眼。如今,咱们想要走出山洞,必须齐心协力。” “什么?” 方得雨大惊失色,脸色骤然间泛起金光。如果有人让他带着几个师兄弟去寻杀神的晦气,方得雨绝对会拒绝,但此刻,竟在冲凌剑派后山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碰到两个杀神,简直比踩到狗屎还“幸运”。 “兄弟们,杀死掌门、大长老的凶手就在我们的面前,立功的机会到了,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宰了这群混蛋。”方得雨捏紧了拳头,指甲已扎破他的掌心,正是小小的疼痛令他清醒了一点点,倏地转过身,一面冲向再次混乱的战局,一面扯开嗓子大喊。 “吴昊君!!”看吴昊君朝自己冲来,李诚更加地认为,吴昊君是林动风请来的帮手,并把冲凌剑派的弟子带到了这里,心中的怒火越来越难以遏制,清啸一声,长剑轻舞迎了上去。 “范师兄,别来无恙呀。”李钊言揭开蒙面的布巾,笑吟吟地对范容星说道。 “李钊言,叛徒,看剑!”一身染血的范容星丝毫没有闲聊的兴致,看清对面之人的面容,眉毛一掀,挥剑冲上。 冲凌剑派的十来个弟子双眼充血。近日来,山上十分混乱,既然为古照等人下葬,与小门派中人周旋,又要筛查李诚留下的潜在奸细,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他们的眼前。 面对打出血性十来个年轻人,风铃和恶眼有些招架不住了,毕竟,与吴昊君、颜如玉一行人的血拼他们也仅是惨胜而已。 “恶眼兄,此地不宜久留。”纵跃后去避开吴昊君的右掌和周灵光斜插一剑,李诚脑袋一阵眩晕,眉头紧锁地朝恶眼喊道,“老夫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你速速带上我儿钊言离开这里。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好好照顾他。”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伤势的加重,令李诚感到了一阵疲惫和无力。 闻言,李钊言身形一滞,差点被范容星劈中,忙不迭的闪身避开,喊道:“爹,我们一起杀出去。” “老板,奴家殿后,你们快走!”血梅负伤较轻,立即尖声喊道。 “恶眼,你还想走吗?做梦!”颜如玉长啸一声,身形猛地一坠,长剑在空中疾挥无数下,绝招“繁星点点”罩向恶眼。 “好剑法。”恶眼眼睛一亮,战意勃然升起,“万鬼奔腾!” 他竟然不顾唐乐乐的长剑,转身出剑,剑影密集,撕裂了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叮叮叮—— 刺耳的撞击声回响不断。 “哼。”唐乐乐逮住时机一剑斩中恶眼的背脊,把披风上的那只鬼眼斩成了两半,但是,恶眼仅仅轻哼一下,扭身闪至一旁,与唐乐乐的第二剑错身而过。 “不好,他真的要走!”颜如玉察觉出恶眼的不对劲,刚刚迈开一步,突觉胸口一疼,低头看去,见到胸前多了两个血点,殷红的鲜血正从其中慢慢流出。 “姑娘,快躲开!”颜如玉不顾伤势,飞身追击,口中及时提醒唐乐乐。 “啊!”唐乐乐哪里躲得开,小腹中了恶眼一剑,万幸的是,恶眼想要尽快赶到李钊言那儿,护着他朝洞口去,这才免去了唐乐乐惨遭利剑洞穿小腹的悲剧。 随着李诚、恶眼、李钊言、血梅的移动,石室的战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恶眼给李钊言解了围,范容星连受两人三剑,倒地不起,血梅挡住了周灵光等两名围攻李诚的冲凌剑派弟子,她的身后,李诚依然与吴昊君斗得火热。 他们的周围已有五六名冲凌剑派的弟子负伤倒地。 “冲!” 李诚知道,李钊言心系着他,所以才迟迟不走,这一点令冷血的他心中颇为感动,但再继续打下去,同归于尽是他们最好的归宿,这显然不是李诚想要的。因此,他立即大嘶一声,长剑连挥数下,两朵艳丽的剑逼退吴昊君,同时纵身后跃,迅快地架住颜如玉的长剑。 恶眼眼中光亮闪烁,宝剑如电般一伸一缩,颜如玉的小腹再添一个血洞。 “走!”恶眼贼笑着,返身飞跃,瞬间远去大半丈。 “言儿,还不快走!”看到跑向范容星的李钊言,李诚伸手拉住了他,并呵斥了一句。 没一个会儿,李诚四人已到了石室通向外面的门口。 “不许走!”一名冲凌剑派的年轻弟子满脸是血,拼命地冲向李诚,长剑不知为何断了一截。血梅忠心于李诚,跑在后方,忽见血人一样的于晓坡从旁杀来,立即斜插两步,挡住他的去路,扬起手里的薄刃打了过去。 “臭婆娘,去死!”见有人阻拦,年轻人嘶叫着,断剑抵住血梅的薄刃,左手向前一递,竟抓着断掉的剑尖,噗地一下轻响,血梅顿觉前心剧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于晓坡!!!”唐乐乐等人悲恸大呼。 “你给老子留下吧!”几乎同时,颜如玉暴吼出声,掷飞了手里的长剑。 一心要保全儿子的李诚一边推着李钊言向前走,一边注意后方的情况,听到血梅虚弱的话语“老板,你保重”,他的心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但也深知危险还未远离,忍住未去看一眼倒地的血梅,向前冲去。 颜如玉的吼叫声传来,李诚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杀手的直觉总是很准的,他坚信这一点。在察觉后方异样的李钊言扭头向后望去的刹那,李诚转过了身,血淋淋的长剑竖在他的身前。 一道红白闪电飞掠过丈许的虚空,在李诚面朝石室的瞬间,它已离李诚仅尺半。 只在眨眼功夫,李诚没来得及挥剑打飞飞剑,飞剑噗呲一下,洞穿了李诚的胸口,但这一剑位置并非要害,李诚眼眸怒张,还欲反冲回去,杀掉几人。但一道人影像一头凶猛的黑豹扑杀过来,一剑捅进他的小腹,并转动了两圈,他听到了绞肉的声音。 “方得雨——”李诚认得此人,李森的亲传弟子。李诚不知道的是,李森被活抓了,并交代了很多和他的勾当,林凯也宽大处理了此事,方得雨仍旧受到重用。 “爹!”亲眼看着父亲李诚被杀还不能最后看一眼李诚的容颜,李钊言近乎抓狂,可,恶眼如钳子般死死钳住他的胳膊,暗劲汹涌,硬生生拉着李钊言逃出了山洞。 “别追了。” 周灵光叫住要冲出去的方得雨,“你也伤的不轻,恶眼实力非同小可,咱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留下他。” 方得雨看着洞口,叹息一声,折过身,看了看负伤的一众师兄弟,说道:“周师兄,既然不追,我和杨真通师弟看守住洞口,谨防恶眼李钊言杀回来,你们快些给负伤的师兄弟以及那边的朋友看伤疗伤。” “好,”周灵光点点头,又对身边还有一战之力的三名师弟道:“李师弟,你在此负责为伤者验伤包扎,马师弟,朱师弟,你们随我深入山洞去看看。” “周师弟,小心点,也请仔细点,我感觉天哥就在附近。”唐乐乐捂着小腹脸色惨白地对周灵光说道。 血腥石室安静了许多,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给自己或者同伴简单处理伤口,做好包扎。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们听到了从山洞深处传过来的一声惨叫,方得雨等人不免的紧张起来。又过了一盏茶功夫,纷乱的脚步声踏至而来。 脚步声中,还有人呼唤着:“乐师妹。” 所有人看着唐乐乐,俏脸发白的她一阵欣喜,眼泪无声流下,艰难的起身,走到洞口,和一道人影拥抱在一起,口中呢喃喊着:“天哥——” “柳师弟!”“柳师兄。” 再见另一人,赫然是冲凌剑劈的天才弟子柳俊斐。所有清醒的弟子纷纷点头示意。 “柳师兄,你看,李诚已经伏诛。”周灵光带着柳俊斐走到出洞通道口,指了指李诚的尸体道。 “没想到李诚真的是月黑盟的人。”柳俊斐叹了一声,回头扫了一圈众师弟,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相熟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吴兄。” “柳兄。”吴昊君勉为其难的拱了拱手。 “你们——”柳俊斐诧异于吴昊君等人的出现,到底是脑袋灵光之人,意识到此地不便多待,转而说道:“还是不在这里叙旧了,你们也伤的不轻,先回山休养吧。有话可以慢慢说。” 熊战虎摇头道:“我的弟兄全在这里,不把他们埋了,我不走。” 柳俊斐道:“这位前辈,我们去外面等着,周师弟说已派了弟子回本门汇报,相信很快有人会来援助我们。等人手足了,再给好汉们下葬,或者运出山去,你看如何?” 第六百四十八章、它们的联系 书本薄薄的书册整齐地摆在书桌之上。 桌后,朱迅子笔挺而坐,一双有神的眼睛看着对面身着统领轻甲的中年人,缓声道:“在看这些资料之前,本将军想知道,你们在江游镇如此多天,有没有发现或者察觉到什么异状。” “回将军。”统领恭声答道,“没有任何异状,卑职与镇上的捕快没有一天懈怠,增加了每天巡逻的人数和次数,并且路线上形成连锁之势,一旦有可疑人并反抗我们的追查的话,可以迅速集结至少五人的队伍。但,很不幸,这么多日子以来,月黑盟的杀手好像忘记了才通商会,江游镇一切正常。” 朱迅子笑了笑,道:“一切正常是不可能的,江游镇是王都周边最近的一个镇,还是文江上的重要码头,是王都联系外面的最佳之地。才通商会的成立不是没有目的,肯定是月黑盟在王都的势力与外界联络的重要据点。” 统领佩服道:“将军所言极是。” “别浪费口舌拍本将军马屁。”朱迅子脸色一正,命令道,“姜军,你这该死的——算了,姜统领,你马上去找秦思方,让他派给你三到五个脑袋灵光点身手灵敏点的家伙,换上自己的衣服,去周围几个镇转转。” 姜军眼珠子一转,立即会意朱迅子的意思,拱手道:“将军,您想——暗查青镇、河里镇、上民镇是否有月黑盟的联络据点?” “知道了就别废话,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朱迅子瞪了一眼姜军。 “是,卑职告退。呃,将军,”姜军喊到将军的时候,心里总是怪怪的,有些发麻,“期限为几日?” 朱迅子沉吟一下,道:“三个镇走一圈大概要四天工夫,六天后,给本将军回来汇报一些粗略的情况,之后每两天汇报一次。” “是,卑职明白。”姜军记下朱迅子的话,退出了书房。 耳边响起房门关上的轻微碰撞声,朱迅子的目光则落在了两掌厚的资料,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写着“商会名录”四个潦草至极的字,不由得笑骂一句:“到底是不入流的江湖恶势力,这字真差劲。”翻开逐一浏览,是一连串姓名,姜军做的很仔细,每一个那次夜战中死掉的人的姓名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叉。 “姜军这小子想得还挺周全。”朱迅子轻声一笑。 继续翻阅中,到了第七页,不再是商会成员的名录,而是与它有交易的各地商铺、老板的目录。朱迅子很轻易地找到了文新布庄,它列在第八页。 朱迅子马上唤来一人,吩咐道:“立即把这份名录交给秦思方,让他派人调查一下第七页以后设在王都的商铺,明天傍晚交给本将军。” 待士兵离去,朱迅子拿起第二本书册,比第一本名录更薄一些,封面之上书写着“生意经”,第一眼看到三个字令朱迅子愣了愣。翻看了一下之后,朱迅子才明白,这是记录着才通商会那些货物的来源。 “冲凌剑派——又是一个江湖势力。”朱迅子皱眉想着,又冲外头喊了一声,待守卫士兵到了,他命令道,“你火速去把陈传九少侠叫来见本将军。” 不久,与李应天等人在操练场切磋满头大汗的陈传九走进书房。 陈传九歉然道:“朱将军,抱歉,您叫的匆忙,我身上的汗还没擦去呢!” “没关系。”朱迅子抬了抬手,示意陈传九让他继续说下去,“你看看这本来自才通商会的本子。按照姜——姜统领的汇报,这本小本子藏得很好,本将军觉着商会的会长刘一笑私下写的,月黑盟并不知晓,否则,光是这本东西,它定会大动干戈。” “是才通商会的货物出入记录!”陈传九大致翻了翻,对朱迅子道:“四成的货来自冲凌剑派,朱将军,这就完全能证明,冲凌剑派有月黑盟潜伏的奸细。将军,冲凌剑派乃江湖七大门派之一,实力强大,必不会与月黑盟这等凶恶组织合作。” 姜是老的辣,朱迅子瞬间想明白了:“你是怕本将军率大军直接杀上冲凌剑派?只靠这一份证据,你觉得本将军就会武断冲凌剑派和月黑盟勾结吗?笑话。叫你过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冲凌剑派的情况。” 陈传九整理好思绪,道:“冲凌剑派是个大门派,南笛州东部、北部的很多产业都在它的管理下。当今掌门周毅很多年前惨遭月黑盟杀神风铃暗算,身负重伤,久治不愈,而当今副掌门李诚有心夺取掌门之位,我想,应该是剑派的长老会在阻挠着他。” 朱迅子道:“你刚才说月黑盟的奸细是怎么回事?” 陈传九笑答:“这事说来话长,我简单讲一讲好了。雪公主曾去海滨城为荣侯爷祝寿,回王都途中在秦山镇又遇刺杀,雪公主令秦山镇的捕快丁三一追查下去,并允诺,一旦查出线索可到王都寻她,并让他在府中任职,现在丁三一成了公主府的一名普通护卫。他利用查案之便,调查了一些奇怪少见的消息,无意中查出,有江湖中人从牛角山脉北边出山。” 朱迅子疑惑道:“不是冲凌剑派的弟子?” 陈传九道:“村民回忆说,那些人带的不是剑且凶巴巴的。由此,我们判断月黑盟有人藏在牛角山脉,不过,人数应该不会太多,但山脉甚广,查起来不易,后来觉得,冲凌剑派附近是个好地方,一来有大门派在明,不会有人想的到,二来,安插在冲凌剑派的奸细不必下山与月黑盟联系,省了很多麻烦。” 朱迅子眼中精光一闪即没,道:“如今还有三,促成与才通商会的生意往来,把银子放进月黑盟这头野兽嘴里。” 陈传九点头道:“正是。” 朱迅子有些兴奋的道:“陈少侠,既然如此,我立即派遣三十人杀进牛角山脉,捣毁那处月黑盟的据点。” 陈传九笑答:“将军,我已经联系我的一些江湖朋友,想必过几天会传来喜讯的。” 朱迅子朗声大笑,佯装一怒道:“陈传九,都有了安排,为何不早说?” 陈传九委屈道:“我也没想到,才通商会和冲凌剑派有大笔银子的生意来往。”顿了一下,他又道:“将军,您打算一直查下去?万一触到月黑盟的底线,您真就危险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静观其变 “将军,您打算一直查下去?万一触到月黑盟的底线,您真就危险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 朱迅子脸上顿时有些不悦,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敢教训本将军,但一想陈传九也在为自己着想,面色立刻缓和,柔声道:“陈传九,本将军手底下有不少将士死在月黑盟杀手的手上,而且,城里连出几起命案,与月黑盟脱不了干系,老夫会罢手吗?好了,你别再说什么了,如果你觉得保护老夫危险重重,你尽可离去,老夫不会怪你。” 陈传九刚刚差点脱口说出命案的真相,却被朱迅子打断,听完后者的话,他才说道:“将军误会了。传九想说,月黑盟要动真格,我一个人可保护不了您。没错,您身边有不少军中好手,悍不畏死,但他们都有家人,如能减少伤亡,总是最好的。将军,您调查的事情可否稍缓一下?我的那些江湖朋友不久就会到王都——江湖的事,还是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吧。” 朱迅子平静的脸上再起波澜:“你小子的意思是说,你们要在王都捣乱杀人?” 陈传九的神情一僵,心里却道,我已经杀人了,但杀的都是该死之人。略作沉吟,陈传九柔声道:“朱将军,难道被人欺到门前还不准动手?请将军放心,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某些人勾结月黑盟或者就是一名恶贯满盈的杀手,否则,我和我的朋友不会随便出手伤人杀人,而且,将军如果必须执意要干涉,传九会随时向您汇报我们的动态,当然为掩人耳目,或许会用点手段。” 朱迅子眉毛一掀:“你在威胁本将军?” “不不不,将军莫要误会。”陈传九深吸一小口气,压住心里的郁闷,“昨天跟您说过,大贝勒的江湖朋友方尊即方纯,曾被杀神赤玫所救,而且有人证实,方纯已答应加入月黑盟,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他和我既然见过了,凭月黑盟和我的恩怨,我的威胁恐怕还在您之上,因此,悄悄的联系对我和您都有好处。另外,请将军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朱迅子虽不大清楚陈传九和方纯、月黑盟的恩恩怨怨,但几日的相处,他不觉得陈传九在撒谎。 陈传九神色严肃,轻轻的说:“慕容岳松答应我,派了三十名慕容山庄的护卫来助我一臂之力。雪公主非常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我想分派一半的人手装扮成城卫军士兵在卫衙保护您。只是,您不要将他们随便呼来唤去,也不要太过苛求他们,毕竟江湖人自由惯了,哪怕慕容山庄规矩森严。” 朱迅子道:“既然承蒙公主担心,你的安排我接受了,我会好好利用这些人的。” 陈传九笑道:“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陈传九告辞离开。 朱迅子继续翻看姜军带来的第三本书册,此书讲述了才通商会成立至今的一些大事记,譬如,哪一年成立的,如何在江游镇立足,办成了那些大笔的交易,诸如此类。因为对其中写到的商会或商铺不大了解,朱迅子暂时无法思考出有价值的东西。 “将军,卑职张驱求见。”一声不大的报告声在门外响起。 朱迅子连忙将之招了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查出一些端倪?” 张驱走到朱迅子身侧,附在其耳边低语数句。在此期间,朱迅子的脸色变了又变,震惊、困惑、犹豫—— 张驱有点紧张的道:“将军,他的生意脉络有些广还比较深,再查下去——” 朱迅子抬起手臂,阻止了张驱的发言,随后,另一只手轻敲桌面,淡淡的道:“实在没想到,卓尚那老家伙与九王爷认识,还藏得如此深。张驱,你离开王都几天,随便去哪里逛一逛,避一避风头。” 张驱道:“将军,那卑职是不是去冲凌剑派的地盘走一遭。” 朱迅子摇头道:“不用,过几天那边会有消息传来,我们需要的只是——等。” “是,卑职明白。”张驱深知不该问的别问这个规矩,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哦,对了。”朱迅子想起一事,“张驱,你到外面,打听一些陈传九、方纯的事,越详细越好,一切谨慎行事,也别用本名了,免得露出马脚。” “是,卑职领命。”张驱诧异朱迅子的举动,陈传九是谁,方纯又是谁,将军关心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书房里,只剩朱迅子一人。 褶皱而粗壮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却未聚焦在对面的猛虎林间啸水墨画上,好似空洞一般。 他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卓氏药铺与冲凌剑派有生意往来,在文新布庄订了大量的普通布料,而文新布庄与才通商会交易较多,才通商会还与冲凌剑派的产业有联系,一张张蛇嘴要在冲凌剑派这株大树上呀。才通商会是月黑盟的重要产业,那么文新布庄会不会是月黑盟在王都的一个联络点,卓氏药铺呢?又是不是呢?” “假如文新布庄也属于月黑盟,在他来看,卓氏药铺的订购相当的大,存在一点牵连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再假如卓氏药铺也和月黑盟有牵连,卓尚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接近九王爷又是为何?探取宫中消息?当年的事过去虽久,但先帝立下的规矩还没废除掉,他们断然不会肆意在王都胡为,但先帝驾崩,月黑盟会否那当年助先帝夺位的事来胁迫九王爷?” “每一年,才通商会的近四成货物,卓氏药铺的三成左右药材,可不是一笔数百两银子的生意,起码数千两银子的大交易,而陈传九说了,冲凌剑派当中有月黑盟的奸细,这点属实的话,卓氏药铺也有问题,对,它一定有问题。卓尚老家伙很神秘啊。” “但是,张驱的调查说不定已惊动了卓尚,再继续,只会把张驱推进火坑,甚至引火上城卫军之身,再者,九王爷那头,他说话的分量绝对不小。哎!?这么看来,九王爷有不少的银子可用,也有何洪剑这样的合作者,他到底想干什么,该不会——不会的,他和先帝感情那么好,如何会那样?甚至还指导太子学习帝王之术呢!” “哎,事乱如麻,有些胡思乱想了,现下,先等陈传九的朋友送来冲凌剑派那边的情况吧。” 第六百五十章、到达 温暖的阳光洒下,驱走了冬天的寒冷。 一支长长的商队抵达了阴阳剑派所在的昆也山脉的入山口,在商队首领出示了剑派派发的产业盟会徽章之后,商队再次启程,直奔阴阳剑派的山中联络站。 经过小半天的山路颠簸,车队顺利到达飞扬联络站。这是阴阳剑派的物资中转站,地方不算大,两个仓库,两座供吃住的阁楼,倚峭壁而建。 “赵副会长,好久不见。”阴阳剑派执事长老杨乐方哈哈大笑着走出东新楼一楼办公大厅。双手张开地迎向一个头发灰白的深蓝袍子的男子,送上一记有力的拥抱。 “杨师兄,可别叫我副会长副会长的了。”此人并非他人,正是吴昊君的老丈人,赵卿之父赵林义,他与杨乐方同一年拜入阴阳剑派,虽然后来杨乐方升至内门,两人的交情却未减一分。 “好,赵师弟。”杨乐方朗声道,“听说你闺女嫁人了,哪家大户这么有福?” 说起这事,赵林义摇头叹息道:“什么大户呀!山野小民一个,卿儿那丫头私定的终身,可把师弟我气得不轻,我家老太婆还病了两天。” 杨乐方一脸吃惊:“怎么回事?印象里,卿儿很听你的话,如何会——” 赵林义道:“还不是齐鸣那小子?他怂恿卿儿出去闯闯,偏偏地认识了凤凰山脉吴家庄,哦,现在让人灭门了,反正就是吴家的一个男孩,叫吴昊君。说来,他的爷爷,师兄一定听过,他的爷爷叫吴昌辉。后来回到了家,卿儿茶不思饭不想,本来有些好转了,万万没料到,慕容岳松和杨如月成亲那天,两人见面了。卿儿百般恳求之下,师弟勉为其难的去看了看那小子,这个不孝女儿,一心给那小子说好话,师弟没辙,只好提出几点要求故意为难吴昊君,他却想也不想答应了,哎。不过,这孩子还算懂些礼貌,也比较沉稳。” 杨乐方道:“赵师弟,瞧你笑得好像一朵。这个女婿,你还说不中意?哈哈。来,进屋说话。” 赵林义道:“师兄,先把货点清,还有,有人送封信来,是给欧阳副掌门的,尽快送上山才是,免得耽搁了副掌门的要紧事。”说着,赵林义从怀里取出一封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信,上面手书“欧阳锋副掌门亲启”。 “好。”杨乐方点头接了信,回头叫来一名值守弟子,吩咐道:“向常,你火速上山,把这封信交给欧阳副掌门。别装的一副惊恐模样,欧阳师叔又不会吃了你,快去快回。” 向常拿好信,向赵林义拱了拱手,撒腿向昆也山脉深处飞奔而去。 - 同一天,王都的天气却不怎么好,阴云密布,北风冷冽。 赵裤裤率着明月镖局的车队顺利抵达,费了一个时辰交接并陪同富商检验了货物,天色已暗,又等安顿好一众镖师,时辰更见晚了。于是,赵裤裤放下了去寻陈传九的心思。 翌日清晨,打定主意暂时不回天洪城的赵裤裤指定了一个最冷静的镖师当做头领,还让人联系了王都的几个生意人,看看能否接一趟回程镖单。一切事务交代清楚后,赵裤裤走出客栈,问明了公主府的位置,小激动地快步行去。 孙银雪依然待在书房,跟她的丫鬟香儿学绣,金欣悦和初愈的林诗语作陪聊天,房间里偶有轻快的笑声传出。洪羽近日有些不适,留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公主,府外有人求见,说、说要见陈传九陈公子。” 门外忽的有人汇报道。 “有人要见我哥?!”金欣悦看了一眼林诗语,暗想,该不会又是哪个姑娘吧?她大声问道:“她叫什么?” “郡主,他自称赵裤裤,裤子的裤,哪有人叫这名字的?属下觉得是个骗子,是不是轰他离开?”护卫说道。 “呵呵。”“嘻嘻。” 林诗语和金欣悦轻笑出声。 “把他请到大厅好了。”孙银雪缓声说道。 “是,公主。”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姑娘,欣悦,我就不出去见他了,你们两个去见见你们的老朋友吧?”孙银雪扭头看着林金二女说道。 “是,雪姐姐。” “公主,我先告退了。” 两女走出房间。金欣悦小声说:“林姐姐,别这么拘束嘛。好像雪姐姐比你大一点,干脆学我,也唤一声雪姐姐。” 林诗语摇摇头:“这如何使得——” 当二人来到大厅的后堂,金欣悦拉住林诗语,让她慢一点。然后,二女悄悄探出脑袋,却见到两名强壮的护卫看守在门口,赵裤裤坐在椅子上,紧张却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 “放肆,公主府的东西也是你这个小毛贼惦记的,还不快给小女子坐端正了!” 金欣悦佯装威严地呵斥道。 “怎么啦?”门口的护卫听到声音,拔出佩刀冲了进来,可把赵裤裤吓了一跳,噌的站起,双手在身前连连摇摆,重复的说着:“没事,没事。” “咯咯咯——” 金欣悦娇笑着走进大厅。 赵裤裤长舒一口气,说道:“欣悦——郡主,不能这么吓人的呀,差点把裤子的心肝都吓出来。呀。林诗语?!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船——船哥——他——” “你们退下吧,他是我的朋友。”金欣悦和善地冲两名护卫笑了笑。 “裤子,你也早知道破船的事?”林诗语板起脸问道。 “不、不算早,也就个把月的时间。”赵裤裤道,“林诗语,别怪船哥嘛!他想着给他老师报仇的事,趁着假死,调查了很多的事情,几次死里逃生呢!他和洪姑——” “待了这么多天,这事我也知道了。”林诗语淡淡的说道。 “那、这——”赵裤裤不知该说些什么,猛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才说道,“欣悦,告诉我,船哥在哪里?我找他有事,更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陪你一起去。”林诗语咬了咬红唇,轻轻的说道。 “林诗语,别冲动啊,当初不是船哥的话,你也被方纯那厮欺负了,是不是?”此话一出,赵裤裤马上掩住了嘴,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能当着林诗语的面说的话吗? “他跟我说过了。”林诗语双眼迷蒙的叹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奔王都 “站住!”个头仅五尺略余、大约三十七八的灰衣男子站在门边,朝院子里的一道年轻身影喝道。 年轻人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棕色劲装,一把短剑插在腰上,听到中年男子的喊声,他停住了脚步,淡淡的说道:“虽然你和我爹同级,但你不能命令我做什么?” 恶眼轻轻一笑,道:“李钊言,没错,我不能命令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你要好好想明白,你就一个人,哪怕对冲凌剑派的地形滚瓜烂熟,觉得你有机会报仇吗?而且,” 他顿了一下,轻轻地道:“你娘没死。” “什么?!我娘、娘她……”李钊言兴奋而震惊的转过身,一双眸子几乎能长出来,随即,他大手一挥,“林凯没有杀了她?不可能,我爹重创周老头子,又把持了门派产业那么久,林凯老头子会这么好心?哼,恶眼,你告诉我,林老头子把我娘囚禁在哪里?凭你的本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李钊言,你大吼大叫什么?不怕隔墙有耳?”恶眼瞪了李钊言一眼,走到院子中央,把他拉进了屋里,“先进屋说,你娘绝无生命之危。” 在李钊言失去了他的父亲之后,第二天醒来,他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一直呵护他的母亲,当时就要冲上冲凌剑派,却被恶眼打晕,再之后,他醒来已在此时的住处了,于是,有了这幕争吵的镜头。 李钊言没有反抗,和恶眼走进屋里,挑了张凳子坐下,随后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你娘也不在山上,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完。”恶眼也坐了下来,神色放松的说,“我在冲凌剑派的山下布置了一个眼线,昨天早上,就是玄风洞一战的第二天,你娘被冲凌剑派的弟子安排到了峰笛城。据他汇报,冲凌剑派没有为难你娘的意思,安排了一处不大的小院子,并承诺她每一个月会给十两银子过日子,直到她离开了小院子或者……寿终正寝,而且,冲凌剑派的弟子没有一个留下,周围也没有他们的秘密监视。” “快带我去?我们也在峰笛城?”李钊言喜悦道。 “李钊言,”恶眼认真的道,“你相信冲凌剑派没有看守么?你的爹害死了多少冲凌剑派的高层人物,他们的掌门,他们的诸位长老。你娘不会武功,对他们没有威胁,你则不同,一身武艺只比柳俊斐差一点,还有成长的空间,他们会容许你活在世上么?别指望你娘的求情会有用。” 恶眼总结道:“所以,我的意见,你不能去见你的母亲。” 李钊言脸色变幻数下,终究长叹一口气,神情颓然道:“那、我该怎么办?恶眼,你带我去见月黑盟的盟主吧?或许,盟主很难见着,听我爹说,盟中还有一个总管,由你引见,总管能见到的,是不是?” “你要走你爹的路?”恶眼眯起眼睛问道。 李钊言郑重的点点头:“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要靠自己的努力继承我的父亲,坐上杀神的位置,然后,”他捏紧拳头,目露凶光,咬牙道:“毁了吴昊君他们!杀了林凯、杨高山、柳俊斐!” 恶眼想了想,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提醒你,现在开始,你不准问一个有关我盟的问题。” “好。”李钊言猛然点头,又道,“在离开之前,我想去见一见我娘。” 恶眼默默地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一指高的青色瓷瓶,在李钊言不解的眼神中,他的声音有些诡异:“这是易容膏,可帮你稍作容貌的改变,用法很简单,把脸弄湿了,取一点易容膏抹上。” “这么简单?我马上用。”李钊言欣喜大叫,抓起瓶子朝里屋跑去。 - “你们几个真的不多留几天?难得见上一面,为何不多住些日子?咱们好切磋切磋。”脸色恢复红润的柳俊斐站在广场上,山里的轻风吹着他的发丝飞扬而起。 他的面前站着三人,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 吴昊君笑了笑,道:“柳兄,玄风洞的事,乃传九分析得来,而且,他似乎着急让我带人动手,他那边多半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多一人多一份力量。现在,我的伤势好了大半,路上再两天多,伤势基本能恢复。” “吴昊君,陈传九这臭小子拿老夫玩呢?你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敢把老夫当枪使。”林动风潇洒地从内门那儿走来,怒笑声传遍整个广场。前天夜里,他和林动风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了吴昊君出现在冲凌剑派后山的原委,他立即明白,所谓王都的那封信,是陈传九策划的,把他堂堂云剑山庄庄主当做一杆枪来使唤,当时就有去王都骂他一顿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他的宝贝女儿心里只有陈传九,这去了,他确实火气消了,但女儿那边不好交代了,想来又想去,只好让吴昊君去训他一顿了。 “林庄主,齐长老(五师伯)。”几个年轻人见到来人,立即拱手行礼。 吴昊君问道:“林庄主,窦钉的伤如何?” 林动风微笑道:“那孩子很幸运,没伤到要害,不过,他恐怕要在山上多休养一阵子。齐长老,这孩子可就叨扰了。” 齐满捋了捋灰白胡须,笑道:“林庄主哪里的话!你助本门清除了内患,你我两派理应消除芥蒂,感谢什么的,该由本门说才是。” 颜如玉和吴昊君对视了一眼,朝两老拱手道:“齐长老,林庄主,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要启程下山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性子真急。再等一会儿。”齐满神秘的道,“斐儿啊,你快去收拾收拾。”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弟子小跑着过来,怀里抱着一只包袱。 “韩师弟?!”柳俊斐神色疑惑的看着跑来的年轻弟子。 “师父,您的行李。”韩姓弟子恭声道。 齐满接过行李,瞪着柳俊斐笑喝道:“斐儿,怎么还杵在这里?你需随我下山,整顿门中产业,李诚把持这么久,烂账也好,用人也罢,都要费不少精力调查,我一个老头哪做的过来?你师父同意你下山了。” 柳俊斐告罪一声,飞快的奔回内门。 吴昊君看着他的身影,担心的道:“齐长老,柳兄刚驱了毒,身子比较虚弱,受得了一天的颠簸么?” 齐满道:“哈哈,李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该让他吃点苦头。” 第六百五十二章、血纸信 “笃笃笃。” 轻叩房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 屋里,低头翻阅账册的卓尚喊道。 房门吱呀轻开,一道身材曼妙的人影好似一阵烟无声无息地飘进了书房,随后,袖子一带,房门缓缓掩上,眨眼的功夫,她已至书桌前。 “雪雁,怎么是你?”卓尚抬头看了看,继而又低下头颅查看账本,但话语中的些许惊讶流露了他的情绪。 一身雪白劲装的雪雁双十年华,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双眼明亮而有灵性,一眨一眨间,让人陶醉其中。听了卓尚的话,她轻声说道:“总管,恶眼老大说有非常重要事情汇报,于是,小女子亲自跑了一趟。”在说到非常二字上,音调拔高了两分。 “什么事?”卓尚再次抬起头,苍老的面孔上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雪雁,沉静得可怕的眼神令后者顿感一丝不安。 雪雁收起撒娇的姿态,老实地答道:“不清楚。只看到恶眼老大取用了为数最少的血色信纸。”说着,雪雁从袖口内侧的秘密缝制的小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信封,只有掌心这么大,折叠的严严实实,还用蜡油封住。 “你怎么不早说?”血色两个字让卓尚惊得站了起来,干枯的右手如电般取来雪雁手里的信。 雪雁更加的不安了:“总、总管,您、您这是怎么啦?血色信纸到底怎么回事?” 卓尚一边解开信封,一边道:“这种信纸,我盟的一般手下根本无权使用,甚至压根儿不知道。若查实某个寻常杀手使用了血色信纸,无论故意有意,等待他的只会是盟规的处罚,只有杀神级别的风铃等人可以使用。” 末了,卓尚一字一顿地道:“它报忧不报喜。” “啊?我怎么不知道!”雪雁惊呼一声,但目光触及卓尚瞧过来的冰冷眼神,立即掩上了嘴,心里的忐忑更胜之前,“报忧不报喜?!什么样的忧要用‘非常’来形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要不要开口问一声?不知道的感觉好痛苦,像一块巨石堵在心头一样。” 就在雪雁胡思乱想的时候,卓尚脸色苍白,声音忽然有些沙哑地道:“雪雁,你不必回去了。等老夫把事情汇报给盟主,再做安排,近两日,你可以尽情地去玩,别闹出事情就好。” 雪雁不解而吃惊的看着卓尚。 卓尚把信收入怀中,绕到书桌的另一边,伸手轻柔地拂过雪雁如瀑布般的黑发,带着三分歉疚道:“孩子,你的爹娘死得早,爷爷又忙,从小——爷爷连陪你逛一次街也办不到,甚至常常对你凶,让你吃尽了苦头——” 雪雁灵眸之中冒出点点晶莹,轻轻地道:“爷爷那是为了燕儿好,燕儿不怪爷爷。” 雪雁真名卓飞燕,正是卓尚的亲孙女。 卓尚忍住泪水,轻声道:“好了,你退下吧,要找人陪的话,你的大牛哥也在王都。” 见到卓飞燕消失的身影,卓尚的老脸上挂起阴沉的乌云,若让人见了,绝对不寒而栗,何况还在渐冷的深秋。 天空飘下点点细雨,王都的众多屋顶、众多街道渐渐地成了深褐色。 一条行人不算多的小街上,一个佝偻的老人蹒跚而行,满脸的麻子,儿臂粗的烂木棍子时不时地点在石头铺成的街面,发出咚咚的脆响,灰扑扑的衣衫缀满了补丁,蓝的一块,黑的一块,白的一块,五彩缤纷,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左脚大母脚趾露在外头吹冷风。 咚咚咚——在秋天的细雨中,老人拐进了香清酒铺旁边的小巷,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样的巷子里。 天色暗了一些。 骨瘦如柴的贾丙在后院忙忙碌碌地搬运早上送来的柴火,嘴里碎碎念叨:“赶死的老天爷!下雨挑什么时候不好,偏选今天。骂你娘的!” 笃笃——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嘀咕。 贾丙停下手里的活,快跑到了后门处,沉声问道:“何人在门外?” 外面的声音苍老无力:“有缘人。” 贾丙迅速的开了后门,没仔细看一眼来人,立即将他迎进后院,再迅速拴上后门,然后才有功夫打量来者,哈着腰,满脸褶子。 他心底不屑道:“竟是一个驼背老头。” 忽然,在贾丙稍显轻蔑的目光下,佝偻老人挺直了脊背,身量竟比贾丙还要高出一寸左右。这下可把贾丙弄的糊里糊涂了,但常年看守后门,并见过无数形色人物,眼力练得不错,卓尚站直的瞬间,他抓住了卓尚眼眸里面闪过的一丝犀利。 “乔装打扮,相貌不扬,眼神有利光闪动,绝非常人,绝非常人。”贾丙一边暗自想着,一边神色转为恭敬:“老先生,小的……” 卓尚似乎没见到贾丙的无礼,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速速带老夫去见宋头。” 闻言,贾丙脸色顿时一变,“宋头”这个称呼是不传之秘,能点明“宋头”的百分之百有极高的地位。他的恭敬之色越加浓郁:“是。老先生,随我来。” 黑暗渐渐地笼罩了王都。 小小的木屋在偌大的府邸显得那么突兀和微不足道。木屋之中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口柜子,一张小几案和两张小板凳。 一道清香在屋里轻轻飘扬。 宋开为卓尚倒上一杯清茶,凝重的说道:“老伙计,我盟成立这么久,你是第一次主动来找老夫,看来——出大事了。” 卓尚把贴身藏好的密信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将它推到宋开面前,并神情严肃地道:“我想,王爷的行动不能耽搁了。” 总管卓尚、破日宋开此二人参与了月黑盟的成立,以及最初的艰难岁月。 宋开眯起眼睛看了看认真的卓尚,拿起密信,展开一阅,面色骤然大变,双手竟猛烈颤抖起来,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这、这是真、真的?不会是、不会是恶眼误、误传的讯息吧?” 卓尚摇摇头:“血君落崖后不久,当年的第七杀神鬼鹰任务失败,死于他手,使得七大杀神减了两员。恶眼乃邪笑推荐,实力不俗,为我盟办了不少好事,而邪笑加入我盟十六载,手段狠辣,各项任务执行异常出色,已成月黑盟的支柱,如昔年血君,且手上的权力不在我之下。只是,他和我分属不同,并未见过。倘若恶眼有问题,那么邪笑是不是藏的太深了,连你我也未看出来?” 宋开叹道:“这么说,确有其事了。” 【邪笑会是谁呢?】 第六百五十三章、最后的计划【3000】 “王爷不在府中,老伙计,你看怎么办?” 房间里的沉默很快被打破了,宋开少见地流露出担忧、紧张甚至有些慌乱,不怪老家伙坐立不安,实在是玄风洞之事发生的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卓尚站起身,来回踱了数步,缓缓道:“恐怕,我们要动用一下那条最高等级的联络方式,紧急召唤邪笑去老地方会面。” 宋开瞪圆了眼睛,诧异道:“老伙计,负责联络杀神的只有盟主的两名亲随影卫,而且盟规有约,包括你我在内,不得擅自调查杀神真实身份,违令者可要诛灭三族的。” 卓尚走到宋开面前:“老伙计,此事的突然让你失去了平时的睿智。无论是风铃的死,还是玄风洞——看守三洞的全是我盟的优秀手下,去年玄冥洞被毁已令我盟高级杀手有些捉襟见肘的感觉,万哭地下一行又少了一大批有用的人——这一回,死在玄风洞的,可不止守洞的十余名高级杀手,还有恶眼带去的六人,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 宋开猛地点头:“我明白了。老伙计,你马上联系邪笑,我即刻去找大贝勒,让他进宫把王爷叫出来。” 卓尚拉住急着出门的宋开:“大贝勒?咱们的事,王爷已经告诉他了?” 宋开摇了摇头:“还没有,我已和他有了接触,相信不会太久。好了,分头行动,子时之后,老地方见。” 细雨依旧,击打着屋顶的瓦砾,击打着地上的石板,击打着泛黄的树叶。一道黑影迅快如电地穿过蒙蒙的细雨幕墙,撞飞了无数小小的雨滴,在空中留下一条“生命”短暂的“空白”通道。 踏!足尖点地,黑影冲天飞起,翻跃了高高的围墙,轻盈地落在院里的空地上,而后轻车熟路的折向右边,穿过重重小院和走廊,来到那个熟悉无比的小竹林外。 走进密室,淡淡而发黄的亮光令他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的笑脸面具更加夺目了。 “盟主,”邪笑微微躬身后,走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邪笑,你先看一下恶眼的汇报。”盟主招了招手,后方的破日护法把恶眼的密信交到了邪笑手上。 过了一会儿,邪笑震惊轻呼:“什么?风铃已死,玄风洞毁了,死了十四名高级杀手?盟主,护法,这是真的吗?有没有派人去求证?” 盟主身后的另一人,灰色长袍,一顶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庞,但露在外头的嘴唇下巴处反射出一道银色的暗光,显然也带了面具。他回答了邪笑的问题:“没有,下午才收到的密信。” 邪笑看着总管卓尚,沉默不语,对这个从没出现在密室的灰袍人有些意外。 盟主道:“这位是总管,主管各地产业,以及暗神杀手那批人,收拢并划分任务等级,或上报至破日处,或分派到各地联络处。邪笑,你们几个杀神和你的执法队向来受本盟主直接指挥,你们没见过对方,实属正常,不必惊讶。” “是。见过总管。”邪笑朝卓尚点了点头,又对黑袍的盟主道:“盟主,此事古怪,我们该如何行动?如何调查?还是——动用风铃留下的人破坏冲凌剑派的产业?您得拿个主意。” 盟主淡淡的道:“破坏产业运转只是小计,对冲凌剑派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威胁不大,毕竟,我盟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哎,短短数日,赤玫、风铃相继被杀,偏偏正值我盟紧需人才之际。方纯那小子如何?”最后一个问句,乃是冲总管卓尚讲的。 总管恭声道:“回盟主,朱迅子留给他的箭伤大抵复原了。” 盟主苦中作乐的轻轻一笑:“这小子能在卫衙重重防护中杀了被俘的石塔,挺有前途。邪笑,明天晚上你抽点时间,本盟主安排你们见一见,多指点指点他杀人之道。对了,总管,陈传九也在王都?” 总管道:“此事早先向您汇报过。” 盟主叹息道:“最近事情太多,可能忽略掉了。邪笑,破日,你们对陈传九这小子又有什么看法?” “杀!” 邪笑和破日同时杀气腾腾地说。 盟主愣了愣,道:“破日你先说为什么? 破日护法沉声道:“此子杀了白狼、残月,在万哭地下破坏了我们的行动,近日,更对我盟的王都联络处进行了破坏,而且,红羽在其身旁,间接地说明,碧竹也是死在其手。他对我盟甚有威胁,不除不行。” 盟主扭过头道:“邪笑,你呢?” 邪笑缓声道:“我同意破日护法的想法,另外还想补充两点。其一,此子实力已在昔年血君之上,而关于血君——陈传九在跌落神器山庄外的孤峰时,曾言必报此仇。再者,我们收纳了方纯,陈传九是不是誓杀方纯,我们不太清楚,但方纯一定会去杀陈传九,毕竟兄弟亲人的死仇不可不报。不过——” 盟主追问道:“不过什么?” 邪笑抱了抱拳道:“盟主,如今我盟高手减员这么多,再去暗杀陈传九这样的超一流高手的话,绝对有影响我盟实力的隐患,实不可取。依属下之见,要么隐匿下来,增强实力,要么一鼓作气完成终极计划。”最后一句话,邪笑说的很轻很轻,低若蚊吟。 盟主重拍一记桌案,喝道:“邪笑,你从何得知,本盟还有一个终极计划?” “盟主,莫要猜忌破日护法和总管。”邪笑声音平静:“此事,只是属下的一个猜测,没想到——真有终极计划。” 盟主和破日、总管静等邪笑的下文。 “盟主,我盟六大杀神,您给安排在王都的东南、东面、东北、北面、西北,属下则留在王都,并且允许在外的风铃、恶眼等发展下一级普通杀手。多年以来,除去留在王都的属下,风铃他们各有一支实力不俗的队伍。属下曾经和碧竹他们谈过,了解到一些情况,他们手底下的人大约有四百名,精锐超过七八十,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在属下看来,这个数字与我盟的发展有些不协调,而您从未说过什么。” “还有,我盟居然没有真正的盘踞之地,这间密室只做杀神与盟主的会面,其余各级的联络靠联络处来维系,一层一层,纪律明确。属下也记得您说过的一些话,在月黑盟只有服从命令,接了任务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俨然是军队作风。综合来看,您应该还有一个更伟大的计划。” 盟主幽幽地道:“你很聪明,接下去怎么办呢?” 邪笑郑重道:“盟主,陈传九身在王都,属下则不便出手,派其他人去的话,只会徒增损失伤亡,可是,任由他胡搅蛮缠的话,咱们的人手同样会慢慢减少。因此,在人手还算充足的条件下,您应该及时发动最后的计划。” “本盟主会考虑你的意见。”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盟主盯着笔挺坐在那里的邪笑,黯淡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个人的心思。 良久,他说回了今晚召开密会的主题,道:“总管,你明日派暗神杀手调查此事原委。对了,恶眼的信上说,寻到玄风洞的是吴昊君,这人是陈传九的朋友,对吧?此子是何人?” 总管答道:“盟主,吴昊君乃凤凰山脉吴家庄的人。当年,白狼之死使您火冒三丈,令赤玫和碧竹联手屠了吴家庄。但有几个吴家的年轻人逃走,在奉还城成立了明月镖局,估计是隐忍下来再伺机报仇。后来,消息传来,赤玫立即率人去解决后患,哪料——狂仙朱狂龙、飞仙上官杰、短命医鬼杨堃也在那里,一战之下,赤玫只有退走。因为天洪城计划的实施,赤玫无暇亲自去处理此事,于是,她和恶眼联手,派了些手下去抢劫他们的镖货,倒是有点效果。如今,明月镖局已迁至天洪城,这事听说与陈传九有莫大干系。” 未等盟主发话,总管卓尚补充道:“对了,吴昊君是吴昌辉的孙子,傅尚书的外孙。” 盟主嘿嘿一笑:“真是有些渊源。那信上说的颜如玉是谁?” 总管道:“这人的资料不多,师从北盖州王风。天洪城计划实施之初,他乃天王众的二天王,天王众毁了后,曾在神器山庄现身,与陈传九相识,不久前,他趁龙头会内乱,又在天洪城南城笼络不少人,成立白鹤帮。” 盟主气恼道:“又是陈传九!” 破日道:“盟主,玄风洞的事情,会否与陈传九有关联?布头刘大民铁定被他带走了,说不定布头透露了一点消息。” 总管否定道:“布头根本不知玄风洞在哪,如何告诉陈传九?” 邪笑插口道:“或许——陈传九身边的洪羽晓得一点,她好像是碧竹的玄冥洞出来的,然后也许发生了一些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令他有所察觉。” 盟主摆了摆手:“算了,我们把天说破了,也不一定能找出端倪。” 总管又道:“盟主,明月镖局的镖队昨日下午到了王都,是陈传九的另一个兄弟赵裤裤带的队。今日一早,他去了公主府,多半是去见陈传九的。我想,见面不外乎两个目的,一则,他和陈传九是为了叙旧,二来,或许来告诉他,吴昊君他们已前往牛角山脉,等着消息便可。” 盟主陷入了沉思,半响,他冷冷地道:“如果真有其事,吴昊君肯定会来王都。邪笑,立即出动索魂执法队,半途拦截吴昊君,务必将之击杀!总管,你另派他人跟踪赵裤裤的行踪,并调查他与陈传九会面的情况。” 第六百五十四章、任务 清晨,天空依然阴沉沉的,细雨已经停了,到处湿漉漉的。一丝丝寒风自北而来,悄悄地钻进街上行人们的领口,不禁缩了缩脖子。 寒风中,四道人影沉默地站成一排,个个神情肃然,双眼炯炯有神。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家伙,瘦瘦高高的,一把细长的宝剑被其提在左手。面具上两个并列的小小的孔洞里,射出两道精炼的光芒。 邪笑的声音柔和而好听:“四位,七煞的失败、鬼鸣二队的教训仍在眼前,你们这趟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据恶眼汇报,吴昊君负了不轻的伤,不是三两天能彻底养好的,正是对付他的最佳时机。假如你们失败了,那么——你们把自己从这个世界抹去吧。” “是,老大。”站在最左边的深蓝色劲衣的壮汉沉声应道。 邪笑轻轻地笑了笑,从衣袖里抽出一卷纸,展开了它,上面画着一个人的头像,栩栩如生,赫然是吴昊君! “他,就是吴昊君,蛮英俊的,非常好记。”他柔和的声音又一次传播开去,“好了,你们怎么计划,我不管,拿着画像走,希望下一回见面能听到喜讯。” 蓝衣首领接过画像,四人一齐向邪笑拱手一礼,折身离开这个偏僻的小院。 目送四道人影离开院落后,邪笑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最终落在院落的正屋上,逐渐变得柔情似水,那不是看到了心上人的激动,而是看到了多年好友的欣喜:“三大执法队的你们轮流来此暂住,受我残酷无比的训练,谁也不会想到,短短一年,十几个人少了一半还多。但是,你们走了这一条路,就该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渐渐地移向阴沉的天空,血红的双唇微动,轻声却杀气十足地道:“陈传九啊陈传九,是我低估了你。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吧,不久,你就会和你的老师见面了。” 看了一会儿,邪笑消失不见,院落恢复了寂静,仿佛他们不曾出现过。 - 卓府。 卓尚坐在大椅上,一身略显肥大的棕色长衫,面目严肃。他的对面,隔了一张书桌,站着两人,寒芒和孟灿飞。 寒芒神情有些憔悴,下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渣子,短短半个月,接连数个兄弟离他而去,如何能不伤心?他耷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总管,什么任务?” 卓尚道:“寒芒啊,暗神杀手总共八人,冰虎、暴犬、铁箭、毒蜂先后死在陈传九手里,毒草、硬石死于田稳之手。如今,只剩你和风雀二人。但身为我盟之人,虽然这个任务不一定要交给你,可老夫想了想,让你出去走一走。放心,我盟还有更重要的事,暂时不会对陈传九下手,有的是机会让你报仇。” 寒芒抬起了头,眼眸里有闪过一道精光,问:“什么任务?” 卓尚没说正事反而看着孟灿飞道:“孟灿飞,你乃我盟重金聘请,本不该让你参与此次调查,但既然收了我盟的银子,还想撇清关系,难度大点,是不是?所以,你就安心在我盟办事,绝不会亏待你的。” “好,我答应了便是。”孟灿飞的答案令卓尚有些意外。 卓尚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寒芒急切的眼神中说道:“冲凌剑派原副掌门李诚乃我盟杀神风铃,日前被人发现了身份,一场大战之下,风铃被杀。老夫奉盟主之命,派你们二人前往峰笛城,调查冲凌剑派到底发生了什么。寒芒,此行以你为主,那一片的联络方式,在这个信封当中,看后毁之。” 在寒芒和孟灿飞不可置信的神色下,卓尚挥了挥手:“好了,不用惊讶,也别多问,做好分内的任务,我盟不会亏待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 卫衙将军书房。 得到允许,郑鹿走进书房,看到朱迅子收拾好了书桌上的凌乱书册,心道,将军在整理案子的资料?他直接走到书桌前,躬身一礼道:“将军,关于鬼庄秘尸案,卑职有了一点进展,秦总兵让卑职过来向您汇报。” 朱迅子把一摞书册放在桌角,对郑鹿说道:“秦思方和我汇报过一点你的进展,关于四具神秘尸体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 “是的,将军。“郑鹿认真的道,“几天前,经过卑职几人的筛选,基本敲定了一份七人名单,那是六个近半个月失踪的成年人。随着卑职的继续调查,甚至还寻到了几个离家出走躲在王都角落的少年,昨日为止,名单上的人找到了一个。” “哦?还有五个?” “正是,但——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离开了王都。一个是水乐染坊的莫生,据卑职了解,此人游手好闲,与染坊坊主柴东关系不浅,深入调查了一下,发现他们是远房亲戚。不过,他们很久没有来往,一直到几个月前,莫生找到了柴东,想要谋份差事养活自己。所以,卑职觉着,莫生或许不辞而别也有可能。还有两个,范荣和蒋鸣声,在一家酒楼担任打手,与酒楼老板是同乡,已不见踪影十多天了。” “还有两人呢?其中一个是刘大民?” “是的,将军,卑职把刘大民也列进了失踪人口。”郑鹿答道,“最后一位是城南的一个中年人,他的邻居和亲人告诉卑职,此人发了疯,鬼庄案发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至今还未寻到。卑职已加派了一队士兵去找。” “这么说——四具秘尸是莫生,蒋鸣声,范荣,刘大民?” “卑职只能说,住在王都的人当中,他们的可能性很高。将军,您也知道,王都人来人往的,各地的商人、镖师不少,再有,城里的一些乞丐,这两方面查起来困难些。” “嗯。郑鹿,你就按照现有的线索继续跟进,同时派人联系各家商队、镖队,看看是否有人失踪,至于乞丐,先随它去吧。” “是。将军,关于针对各家商队镖队的查问,卑职在卑职的管辖区域已完成,没有任何发现,但不排除凶手从其他区域运送过来,所以——” “本将军马上书写一份协调令,只要持有本令者,各区统领都会协助你办事。” “多谢将军。” “别谢得这么快,再给你三天时间,给本将军查出个结果来。不然,你这个统领暂时也别干了,给别人一个机会,知道么?” “卑职明白,朱将军,卑职告退。” “哎,等一等。关于柴东的染坊,以及范荣二人干活的酒楼,这两家的背景你去秘密地调查。记住,秘密调查,不准泄露。” “是,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第六百五十五章、大患 临近中午,停歇了半天的秋雨再次无声落下。 不醉酒庄的后院小屋,传出来一阵阵欢快笑声,正是陈传九、赵裤裤、曹显山三人。小方桌上放了五个菜,烧鸡,红烧肉,两盘炒蔬菜,一份蛋汤,三人的面前各摆了一只小巧的酒盏,一个一斤量的酒壶笔挺的站在桌上,房门边上安静地放着一个三层的精致食盒。 “还是你两小子懂得尊老。来看望老人家不忘带点吃的。”曹显山撕了一只鸡腿,张嘴咬下一大块,爽朗的说道。 “呵呵,曹老,”陈传九帮忙倒上那家酒楼最好的竹叶烧,道,“最近晚辈有伤在身,不便行动,而且还需奉雪公主的命令保护朱迅子将军。您老神通广大,云清玉器铺最近有没有异动哇?告诉晚辈一声呗。” 曹显山听了,笑声一滞,神情僵住,显然有些不悦。抓住鸡腿的右手伸出一截油腻的手指指了指陈传九和赵裤裤,他眯起眼睛道:“嘿嘿,就说嘛,没事这么献殷勤,老夫就知道没安好意。”说罢,他又顾自拾起那只鸡腿,啃了起来。 赵裤裤急道:“曹老,您倒是说呀?以后,裤子再也不来看您了,不给您吃烧鸡。” “塔格老子的,你个臭小子,让老子先尝完竹中翠酒楼的烧鸡腿。”曹显山嘴上咬着一块鸡肉,一边咀嚼一边道,“年纪轻轻,这么着急。” 当看到曹显山把鸡腿骨头啃碎了,陈传九和赵裤裤不由得惊讶此老的牙齿结实。 “好了,咱们边聊边吃。”曹显山酌了一小口烧酒,咂咂嘴道,“陈传九,凭你的本事,天下尽可去的,为啥听从一个娘们儿的话?告诉老夫,你和孙银雪究竟什么关系?老夫便把近几日得到的消息告诉你们,嘿嘿,保证是你最想要的。” 赵裤裤瞪圆了眼睛,好奇地打量陈传九,震惊道:“船哥,曹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和公主——对啊,你怎么和公主那么熟?欣悦说,你和公主是在海滨城相识的,还护送她回来王都,可只接触了几天,你就能自由出入公主府,嘿嘿,船哥,是不是公主看中你了?” 陈传九歉然道:“曹老,未得公主同意,晚辈说出缘由,恐怕有些不太妥当。” 曹显山贼兮兮地笑了笑:“罢了,你们年轻人的那些事,老夫不想过问太多,但,小子,小心玩火自焚。” 赵裤裤抓抓头皮:“呃?曹前辈,您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曹显山瞥了一眼赵裤裤:“没你什么事,要你听懂干什么。” 陈传九点头道:“是,曹老的教诲,传九谨记在心,我会注意。那——您可以给我们说说云清玉器铺的发现了么?” 见曹显山好像愣在那里,赵裤裤反应及时,提起酒壶为他斟满酒盏。继而,曹显山缓缓地道:“我的人碰巧看到了一男一女走进了云清,并且直言要找掌柜谈话,然后,三人穿过门堂去了后院。又碰巧,我的人认识那个男的。” 陈传九屏住呼吸,感觉此男子与自己有不少渊源,轻轻问道:“是谁?” 曹显山道:“方纯。” 赵裤裤追问一句:“曹前辈,您的人为何与方纯相识?” 曹显山笑着捋了一下胡须,道:“我的人认得方纯,尽管当时他做了简单的乔装,而方纯并不认识我的人。至于,为何认得出?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你们只要相信我和我的人即可。” “成。”陈传九捏了捏拳头,认真的说,“曹老,那女子是什么人,您可有数?” 曹显山果断的答道:“不清楚。” “不,不清楚?”赵裤裤的吃惊有些装,“您不是经常命人监视云清玉器铺的么?进进出出若是同一人,应该可以察觉到的呀。” 曹显山摇摇头:“你们懂什么?之所以怀疑到云清玉器铺,那是因为几年前,老夫底下有人发现了曾在球城犯案的月黑盟杀手,于是,追了过去,看着他进了云清,之后就消失了。正因为这个,老夫开始调查月黑盟在王都的力量,可惜,真正好用的人手不足,未能查到太多的线索。白天的时候,云清从未发现过可疑之人,或许是我的人本事没到家,而晚上又担心对方有准备,不敢进去查探甚至监视,像陈传九你武艺高强,独闯文新布庄自然不在话下,可我的人本事不及你的一半,老夫也不愿折损人手不是?” 陈传九想了想,道:“曹老,您已经给了我们非常重要的讯息,方纯再一次和月黑盟取得了联系。对了,他们去云清是哪一天?” 曹显山肯定的回道:“初四。之后暗中查了方纯的去向,但没有收获。” 陈传九拧着眉毛道:“初四夜里,卫衙闯进一名很厉害的用剑高手,杀了被抓的一个月黑盟杀手之前一天深夜,江游镇的义庄发生了一场战斗,一名用剑高手救走了一个女子。这一切似乎巧合了些。我想,夜闯卫衙的那人十之八九是方纯。” “有理。”曹显山面色一正,“若真的如此,方纯的心思很容易揣摩。数月的追杀令其感受到了团队力量的强大,成为月黑盟的一员,凭他的身手,几乎能登上杀神宝座。依照传统,杀神可以拥有号令数十恶徒的权力,从当下的状况看,碧竹和白狼必定留下了一批亡命恶徒,若这些人归属方纯管理,他以公谋私,出手对付冲凌剑派、云剑山庄、以及传九你,并非无稽之谈。” 赵裤裤难得严肃的说道:“船哥,方纯此人宜早些除掉,否则是个大患。” 就在陈传九他们讨论方纯的时候,单独和李女珠待在小屋聊着悄悄话的方纯收到了外号马头的云清玉器铺老板让人送来的一封信,纤细的笔迹令人赏心悦目。 “这人的字写得真不错。”方纯看了一眼封面上的两字“亲启”,撕开了信封的一角,取出叠成小小方块的信,展开之后快速扫过,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李女珠俏脸红扑扑的,暗骂那个送信混蛋打断了美妙的情调,淡淡地道:“坏蛋,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方纯三两下把信撕得粉碎,大手一扬,比指甲还小的纸片漫天飞舞,如冬日雪。随后,他搂住李女珠,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吹:“邪笑要见我,就在晚上。” 屋外,秋雨大了一点点。 第六百五十六章、噩梦 天快亮的时候,秋雨终于停了,寒风也止了。 王都城西,如迷宫一样的巷道深处,坐落着一间不大的旧宅子。黎明前的那么一会儿,这间旧宅子显得更加不起眼了。 穿过窄窄的院门,看到的是一处长条状的小院子,左边是灰中带黑的墙,对面墙下竟长出了一株五六尺高的柳树,虽是深秋,窄如刀的柳叶依然不少,右边则是一间住房,以及旁边搭建的厨房。 房门轻轻地开启了。方纯眼圈发黑地走了出来,当他整个人站到了门外,忽的驻足,转过身,淡淡一笑,冲里面的人道:“和你的见面,真让人兴奋,听你说了那么多,又叫人震惊,难道——你不怕我传扬出去么?” 屋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怕?嘿嘿,方纯,如此条件,你会不心动?你会觉得在下会没有准备么?尽管——在下以为,对你根本用不上后续的准备。” “好,”方纯开环轻笑道,“有安排的话,马上通知我。” 说罢,方纯离开了旧宅子,消失在阴影里。住房的房门缓缓的关上,随着里面咔嚓的一声奇响,里面再无动静。 - 安静的房间陈设雅致,粉红黄的三色搭配让人感觉清新而有活力。绣着淡红色玫瑰的玉色床幔轻轻垂下,把房间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一床粉色大被遮住了一道迷人的身影,乌黑如瀑布般的发丝散在枕头上,可人儿轻抿着嘴,双唇红得发亮,让人瞧了忍不住想去亲上一口,精致的脸庞却轻皱着两条秀眉。 “啊!” 不知怎么的,可人儿尖叫着坐了起来,柔滑的粉色丝被从她的肩膀上滑落,露出两片晶莹如玉的肩膀,还有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淡红色胸衣。 “公主。公主。”翠儿的声音着急地响起,脸色惊惶地掀开了床幔,看到孙银雪略微发青的脸色,关切问道,“公主,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呀。” 孙银雪缓慢的拉过丝被,挡住了外泄的春光,任由翠儿给自己擦去额上的些许汗水,静静的说道:“做了一个噩梦。翠儿,不要太担心。” 翠儿使劲摇了摇头:“打小翠儿服侍公主开始,公主很少很少做恶梦,即便有,也未像今日这般大叫出声。公主,别怪奴婢多嘴,该让金大夫给你把把脉,或者去寻来一名算命先生,算一算公主的梦有多凶,也好及时避凶祈福不是?” 孙银雪突然的问:“现在什么时辰?” 翠儿道:“天初亮,大约快到辰时了,公主,噩梦惊扰了你,要不你再躺一会儿?” 孙银雪轻轻摇头道:“不了,翠儿,拿我衣服来。” 不久,在翠儿纤长小手的灵活之下,孙银雪梳妆打扮完毕,一身紫色,尽显华贵之气,观其神色,也恢复了平时的沉着冷静。 “公主,奴婢马上吩咐厨房准备早点。”翠儿微微一福,转身离去。 孙银雪打开了翠儿掩上的房门,带着更深寒意的微风迎面而来,她的衣角少许翻动了两下,耳边的发丝随风高扬。天空的一角已露出一片碧蓝色,孙银雪焦虑的神色若隐若现,两瓣迷人的红唇微张微合,以不可耳闻的声音在述说着:“三皇弟,四皇弟,如果梦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 轻轻的晨风中,孙银雪的脸上逐渐浮现坚毅之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了一下,心中果断的想道:“不管梦境真实与否,姐姐不会让人伤害你们的。” “公主,你怎么站在门口?快进屋吧,雨后空气是好,可也比昨天冷了一些。”看到孙银雪站在走廊里,微仰头看着天空,翠儿小跑过来,迅速地把孙银雪拉进了屋里。 没好气地看着翠儿又把房门掩上,孙银雪认真地道:“翠儿,你家公主乃练武之人,这点冷受得了。我先去书房了,你让厨房把早点送到那里。”说着,孙银雪推门而出。 赶去书房的路上,孙银雪遇到了负责监督她的苏光华。随着后者的拱手一礼,孙银雪快步走过,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书房重地,负责守卫这里的府内护卫完全是秦友中、霍正虎他们的心腹,孙银雪招了招手,其中一名高个护卫跑近,抱拳道:“见过雪公主。” “去通知陆言,今天我要见到他。”孙银雪压低声音对他道。 高个护卫领命而去。苏光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概高个护卫描述了孙银雪的表情有如何如何严肃,陆言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来了,头顶热气袅袅,胸膛也有点起伏,似乎是急匆匆跑着到这里的。 “又不是天塌下来,陆言,何需你疾奔来见我?”孙银雪摇了一下头。 陆言平顺了气息,认真地道:“公主召唤,属下不敢怠慢。公主,属下本可以更早一些时候来见你,但偏不赶巧的,刚才是属下和田稳约好的传递信息的时辰,错过了又要等几天,所以,来晚了些。请问,公主有何要紧吩咐。” 一听田稳传来了消息,孙银雪顿时把早上的想法搁置在了一旁,紧张的问:“田稳有发现?” “是的。”陆言点头,探手取出一个叠得很小的“纸包”,道:“公主,你看,这是田稳写的密信。” 孙银雪拿了过去,打开看了一遍,秀眉不经意地轻皱道:“陆言,你确信这是田稳给你的,不是别人模仿捏造的?” 陆言肯定的说道:“绝对是真的。公主你再看一眼,整张纸略成正方形,左侧边线的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带弧线的凹口,这便是我和田稳的确定方式,而且只用一次,下一回会略作改变。在田稳进宫之前,属下与他早已有了约定。” “不错。”孙银雪一时不知该怎么赞扬陆言他们的智慧,急急忙忙地挤出两字。而后,她道:“宫里的安排真是不便,禁卫每一个月只有两天可以外出,确实增加了你们联系的难度。” 陆言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每天运送新鲜食材进宫的人当中有咱们的人,田稳会在适当的时候把消息传递给他,接着我与他再在预定的地方见面。” 孙银雪神色一寒,淡淡道:“陆言,本公主给你权力似乎大了点,你往哪都安插自己的人呐。” 第六百五十七章、记号 “陆言,看样子,本公主给你权力大了点,你往哪都安插自己的人呐。” 闻言,陆言大惊失色,哪料孙银雪会这么说?他连忙单膝跪倒,恭声道:“公主,属下绝无二心,请公主明鉴。” 书房里突然沉默下来。 良久,孙银雪道:“起来吧。本公主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你。”陆言站起了身,恭立在侧。停顿了一下,雪公主悄声又道:“陆言,秘密通知下去,所有人不得随意搭讪苏光华。如果他纠缠不清,尽管直接来找本公主,本公主倒要看看了,这个苏光华能掀起什么风狼。” “是。”陆言长舒一口气,想了一想,担心着道,“公主,看田稳的汇报,九王爷对三皇子,哦,太子,教导得还算尽心,倒也看不出有——那个的心思。而这苏光华偷偷告诉九王爷你身边的事情,却又是为何。” 孙银雪神秘的笑了笑:“陆言,你那是没瞧见过九皇伯在处理王朝政事的时候,那份自我陶醉的投入感,假如你看见了,也会想到这个老头有野心。好了,此事,你给本公主烂在肚子里,不得向任何人提半个字。至于苏光华——哼,还不是看本公主仅一介女流?到了哪一天,本公主嫁了人,不再是皇家公主,他趁这个机会搭上九皇伯这条大船,本公主想治他已是万难。” 到了这会儿,陆言心中的那份胆惊大致消除,和雪公主也基本聊开,忽的对孙银雪说道:“对了,公主,陈传九前日让手下人找到我,和我说了一件事。” 孙银雪不解的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这个、那个,属下也不清楚。”陆言嘀咕了很久,没想通其中的缘故,继续说道,“一日,他随朱将军去见了何将军,碰到大贝勒与一江湖人物也去见了何将军,而且,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何贵那家伙非常心不在焉,坐在椅子上多次傻笑。陈公子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而且最有可能与公主你有关,想让属下多加留意何贵的行踪。” 孙银雪哦了一声,反而问道:“孙泰威那个纨绔家伙认识了一个江湖人物,居然带他去见何洪剑父子,好奇怪,好奇怪。告诉我,他是谁?” 陆言本不想提及,在孙银雪凌厉的目光下,低头答道:“大贝勒的江湖朋友是方纯,属下已命人细查他们的相识经过。” 听了他的话,孙银雪哈哈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孙泰威竟开始结交江湖败类!陆言,派你手下最好的人给本公主看住孙泰威,老娘倒要看看这个家伙会干些什么。” 陆言有些被这声老娘吓到了,一脸吃惊。 孙银雪立即意识到了失态,脸色浮起淡淡的红晕,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状接着道:“陆言,既然陈传九把保护朱将军的事托给了慕容家的蓝衣卫,现在那么没事干,你把调查田稳嫌疑对象的任务交给他。” “是。”陆言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千万别找和陈传九有关的事去办,否则,你也有挨训的份。他暗中叹道:“看公主的样子,难道喜欢上了陈传九?可听说,林诗语也喜欢陈传九,陈传九又和洪姑娘出双入对,哎呀,真是乱糟糟的,还是躲远点好。” 孙银雪自然没忘记叫陆言过来的目的,凝重地说道:“陆言,你让人带信给田稳,让他密切关注三皇弟和四皇弟,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必须即刻赶过去,保护他们。” 陆言虽有不解,但想到姐弟情深,也就没太在意,点头答应了。 - 这日午后,王荣道上走来两人,一者又矮又瘦,长脸,面色微黄,一者中等身材,年纪较轻,都做农家人打扮,身着劣质的麻布衣服,散发出淡淡的汗臭味。 “吕大哥,我们直接去找——”年轻人有些沉不住气,着急地说道。 “急什么,”黄脸汉子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不喜欢我去找他,更不用说带上你了。先随我来去个地方住下。” 黄脸汉子似乎对王都熟悉的不得了,走到岔口,不用细想,或径直而行,或拐向一边,没有点滴拖滞,如流水一般。七拐八弯之下,当李钊言晕头转向不知置身何地的时候,黄脸汉子停了下来,指着一个旧宅子道:“就这里。” 宅子如院外所看并不大,小小的院子放了一只大水缸,角落堆着一小摞柴火,剩下的地方连给李钊言练练剑的地方也不够了。 “这是我在王都的住处,不会有人来打扰。”黄脸汉子推开房门,里面却是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但会有熟人来打扫。先坐下,我和你说些事情。” 失去了其父李诚,李钊言等于失去了倚靠,恶眼的适时帮助令他百分之百地相信着他。假如恶眼有意要害他,恐怕李钊言还会以为恶眼在帮他,当然,恶眼是不会除掉这么一个有身手的帮手的。 两人坐下,恶眼继续道:“李钊言,要认清你的现状,你不再是冲凌剑派的优秀弟子,没有人会给你打下手,虽然你有你爹留给你的不少银子,但坐吃山空的道理,我已经和你说过多次。所以,今后的一切,要靠你用你的实力去赚取。” 在看到李钊言点头之后,恶眼站了起来,道:“赶了两天的路,你先休息一会儿。别走出院子,你对王都不熟悉,万一走迷路了,要找到你不得不费太多的精力,对你我都不是好事。我先去联络一下邪笑,快的话——晚上就能见到面。然后,我回来找你一起去吃晚饭。” 李钊言郑重的道:“好,你早去早回。” …… 当天色有些暗了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钊言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猛地惊醒,翻身下床,隐于衣柜之后。 “别紧张,是我。” 恶眼的声音令他放松下来,李钊言走到外间:“怎么样?” “一切顺利。走吧,咱们该填一下肚子了。”恶眼微微一笑。 - 这是一个普通的园,一条小径横穿而过,左右种了两株桂树,树上挂着无数干枯桂,数下零星栽了些低矮的草。 一华服男子悄然走入。在园的南出口处,他的眼睛不易察觉地向侧下方瞥了瞥,那张左边带着浅浅刀疤的脸庞忽然出现了愣神,随即嘴角微勾,浅笑着走掉了。 他望去的地方摆了两块石头,一大一小,大的犹如头颅,小的只有生这点,却正好嵌在大石头顶端地小凹坑当中。 第六百五十八章、约见(上) 两日来,朱迅子依旧忙个不停,但凡与月黑盟有关的疑案资料统统摆在了他的书桌上,一本一本的翻阅,一条一条的比对,他的身边却再无陈传九的身影。 陈传九也算忙里的闲,可这“闲”令他有些抓狂。 听说洪羽最近不知为何身子不太好,他比较担心,每天都要去看望她,并陪她说说话。赵裤裤与他交情极深,几乎如影随形,聊这说那。林诗语清毒不久,身子刚复原过来,无论是曾经对她的一点情愫,作为他在江湖的第一个朋友,还是心里的些许愧疚之意,陈传九没有理由不去陪她逛逛园说说话。金欣悦经常打断他和林诗语的说话,让陈传九带她去慕容家的产业去走一走,更编织谎言道“我爹叫我去看一下慕容岳松恢复的情况”,十足为了掩饰她的小心思,还将赵裤裤拉上了,她可打听过,这个赵裤裤和慕容岳枫从小认识。 只是—— 每当看到孙银雪出现在面前,俊美的脸庞之上露出那一抹动人的浅浅微笑的时候,陈传九总会觉得心被人揪了一下。 “哇,慕容岳枫,好漂亮的瓶子。昨天没见过嘛?今天刚摆上去的?” 大鸿酒楼的后院,一个不允许客人进入的院落传出一个如黄鹂般动人的嗓音,正是金欣悦在“欣赏”书房柜子上的一个青瓷瓶。 “金姑娘说笑了,这个青瓶不过是普通货色,又如何能与公主府的精品比较?”慕容岳枫有些无奈,这小妮子短短几天来了多少回了都,害得他至今无法正常查阅完毕王都产业的账本,可偏偏的还不能赶走。 “欣悦,没看见慕容三少有事在忙么?”陈传九冲慕容岳枫一笑,对金欣悦道。 “干嘛?慕容岳枫,你不欢迎我吗?”金欣悦撅了撅嘴,朝陈传九翻了翻白眼,又瞪着慕容岳枫说道。 “枫少,外面有人来找陈少侠。”突然,门外有人恭声汇报道。 “请他进来好了。”慕容岳枫道。 不久,陆言走进这间寻常人不能踏入的书房,向在座的主人慕容岳枫拱了拱手,直接走到陈传九的眼前,小声道:“陈公子,田稳已把查得的线索递了出来。不过,公主说,这件事由你去调查。” “需要查些什么?”陈传九轻皱着眉毛,平静的神色当中多了一分疑惑。 陆言慎重的道:“查一个人。关于此人的情报,我已经交代给了手下人,最快的话,晚上就会有消息。你近两日的行踪实难掌握了些,所以,从公主那儿出来,吩咐好一些事情,便直接过来找你了。晚上的时候,我去你的房间找你吧。” 陈传九点头道:“没问题,晚上见。” 赵裤裤不知几时站在了陆言的身后,笑呵呵的对两人说道:“嘻嘻嘻,什么好玩的事情,也叫上我。” 陈传九并未太过惊讶,凭他的悟性再遇授艺恩师飞仙上官杰,裤子的轻功若不更上一层楼,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可陆言古井不波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色,差点纵身跃开,拔刀相向。 陈传九笑着拍了一下陆言的肩膀,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没好气的对赵裤裤说道:“裤子,你搞什么鬼。刚才进来就没见过你的影子,突然冒出来,是想把陆队长吓坏吗?” 陆言朝赵裤裤抱了抱拳:“陈公子的朋友果然也是高手。” 金欣悦噗呲一笑:“陆队长,他叫赵裤裤,最没的脸皮家伙。你最好收回你的话,裤子他可不经夸。” 赵裤裤一仰头:“什么不经夸。我裤子来去如风,那可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随后,陆言和众人闲聊了几句,便向诸人告辞。 到了中午,慕容岳枫在大鸿酒楼订好一个包厢,为陈传九三人点了一桌极好的菜,奈何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没能陪在左右,令金欣悦有点不开心。 用完午饭,金欣悦没了逛街游玩的心思,于是,三人回到公主府。陈传九单独去找了一趟孙银雪,丫鬟香儿告诉他,公主昨晚做了个恶梦,精神不太好,吃了很少的东西刚刚睡着。 接着,他又去看了林诗语和洪羽。回到自己住院的陈传九心里默默嘀咕:“怎么没找神算先生算个命呢?命犯桃么?哎~” 他的屋里,赵裤裤百无聊赖地绕着桌子转圈,听到开门的声音,赵裤裤这才停下来。陈传九看清冲过来的人,疑惑道:“你怎么在我房里?” 赵裤裤虽有心八卦,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反而后来说起方纯,以及曹显山提到过的陈传九负伤的事。在他的逼问下,陈传九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离开天洪城到现在他的一些经历,其中的凶险被当事人言简意赅地略过了。 不知不觉,夜色来临。 陆言果然依约找到了陈传九,同时也见到了一起的赵裤裤。 看出陆言的犹豫,陈传九微笑着道;“陆队长,都是自己人,需要调查什么人,尽管开口就好。” 陆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道:“田稳怀疑的对象叫严舒,被人叫做小舒子,是太子东宫荣总管底下的一个得力太监。荣总管年岁不小,很多事已不亲自安排,这个小舒子管了不少的事,像东宫浣衣院、草院两处基本由他说了算。” 他略作了思考,继续道:“关于严舒的底细,田稳问了一个与严舒不对付的太监小头目,了解到一点情况,严舒乃王都人士,家在城南西路巷。我白天让人去暗查西路巷,基本上确定了严舒的家庭状况,父母俱在,还有一个弟弟,十八岁,是个读书人,至少表面如此。” 赵裤裤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进皇宫当太监?” 陆言答道:“他的老父嗜赌,欠了很多很多的银子。几年前,宫里闹过一次——算是瘟疫吧——死了好些太监和宫女,甚至——”陆言压低了声音,几乎如同蚊子的振翅声不可耳闻:“先帝的两位王妃也身染重病而亡,还有一位皇子和公主,九王爷的第二子也在这场病灾里死掉了。咳咳,此事听过了烂在肚子里,可别乱说出去啊。” “言规正传。”他的嗓音恢复正常,“那场病过去以后,先帝赏下重金,让人入皇宫为宦臣,并且许诺,若家中有人为官,可官升一级。严舒大概便是那时进入皇宫的,要证实这一点除了翻看皇城典籍簿别无他法。” 第六百五十九章、约见(中) 陈传九抬了抬手臂:“这不重要,我们需要做的是暗查而已。”随即,他捏着下巴道:“这就给了歹人可趁之机啊。对了,这件事当时闹得不小吧?我怎么没听人说过一丁半点?” 陆言一笑:“这种事,一般人哪会放在嘴上?进皇宫做仆人,必须【净】身,在世人眼里,这完完全全是对祖宗的不敬。” 赵裤裤催促道:“别尽说这些没用的。陆队长,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陆言看了看赵裤裤,道:“皇宫里有个规矩,每个月的月底,太监们的家人可在规定的时辰进入朝阳门与他们相见。若真有人故意暗害太子,那么,他们之间绝对会在那会儿传递消息。太子遇害前,严舒和他的母亲见过,我只能查到这里,他们见面说了什么,我查不到了。” 陈传九若有所思地道:“陆队长怀疑严母和太子之死有关?” 陆言道:“田稳的消息属实的话,我们可以这么想。” 赵裤裤凑了过来,小声而兴奋的说:“陆队长,你想叫我们调查严母的身份?或者,她的上一级联络人?” 陆言伸了伸大拇指:“聪明!正是这样。种种迹象看,严父没有好怀疑的地方,烂赌鬼一个,前段时间还被人打断了腿,如今行动不便。所以,需要关注地是,严母和严舒的弟弟严俊。” 陈传九摆摆手,坚决的道:“也许是掩人耳目。陆队长,拜托你的人调查一下严父有没有朋友,有哪一些,住在哪里?而严母和严俊,交给我和裤子去跟踪试试。” “好,我待会就吩咐下去。”陆言点头应道。 王都恢复了安静,那幽深的巷道阴暗的可怕,好像沉睡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可是,在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的步伐声中,两道黑影如风般穿过了黑暗而狭窄的小巷,来至一道小门前。站在前头的恶眼停下身影,回头悄声道:“到了,咱们进去。” 两人并没推门进入院子,而是纵身翻跃了八尺来高的土墙。 院子一片漆黑,李钊言有些看不清周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院子不大,甚至比恶眼的那处宅子还要小一些。心神还未完全安定,李钊言被人碰了碰。他立刻回过神,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知道那是恶眼在向前走,他没有多想,赶紧跟上。 不久,二人进了一间屋子,并把房门关好。在恶眼的示意下,李钊言侧移了两步,眼眸之中的那一丝黯淡蓝光消失不见。 “邪笑,我们到了。”恶眼轻轻的说道。 “嗯,我知道。”邪笑的声音平淡却有威严,令李钊言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震,心道,怎么感觉邪笑的地位要比恶眼高很多很多,怎么回事? “他是谁?”在李钊言略失神的刹那,邪笑淡然问道。 “邪笑,在下李钊言,风铃李诚之子。”李钊言又被人捅了一下,自我介绍道。 “风铃——他真的死了?”邪笑的声音当中竟有那么一点点发颤。 “哀伤么?怎么又不像?”李钊言心底疑惑。但,这一点疑惑在随后涌上心头的失去至亲的悲伤淹没,他有点哽咽地道:“是的,我亲眼看着、看着我爹死了。邪笑,我要给我爹报仇。” 邪笑沉默了半响,缓声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你愿意成为一个杀手?” “是的。”李钊言坚定不移,“为了我爹,哪怕浑身浴血,我也不怕。” “好,勇气可嘉。”邪笑柔声问道,“李钊言,玄风洞一役以来,已有数天之久。我想知道,在此期间,有没有外人认出过你?” 恶眼有些生气的道:“邪笑,难道不相信我么?” “不是,当然不是。”邪笑的声音依然比较平静,“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李钊言,想好了怎么回答了么?想好的话,说给我听听。” 李钊言答道:“邪笑,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据我的观察,应该没人认出我。” “嗯,我知道了。”邪笑似乎动了一下,李钊言听到对面传过来几下轻微的悉索声,接着邪笑继续说道,“恶眼将有任务在身,不日会离开王都,而我,暂时不能与你真正的见面。等咱们真正相见的时候,那便是我盟无比辉煌的时候。” 恶眼和李钊言静静站着。 邪笑淡淡的声音还在继续:“李钊言,既然决心成为一个杀手,成为月黑盟的一员,那么必须有一个外号,你爹曾经给你取过么?” 李钊言本能地摇摇头:“没有。虽然听他说过一些我盟的事情,但刺杀暗杀的任务,从未向我提过一个字。” 邪笑试着问道:“那么——你自己有了决定么?” “是的。”李钊言自信地承认道,“邪笑,我想,我在月黑盟的外号,就叫疯虎,我要像一个疯子一样疯狂,像一头猛虎一样勇猛,给我的敌人仇人致命的一击。” “自己喜欢就好。”邪笑笑了笑,似对李钊言的气势非常满意,“下面,让我——瞧瞧你的身手。” 忽的,房中劲风大作。 黑暗中,邪笑闪身扑出,双掌交替拍击而出。 李钊言猛然一惊,醒过神来已觉掌风临面,忙不迭的挥臂一挡,同时侧跃开去。 黑暗如墨的屋子里,响起阵阵掌击声。过了小片刻,砰的一声响,李钊言摔倒在地,砸碎了一张木板凳。房间里恢复安静,李钊言揉着左肩,嘴角挂着血丝爬了起来。 “还不错,有了风铃的六七分真传,却比一枝差了三分。”邪笑评价道。 “一枝是谁?”恶眼问出了李钊言心里的疑问。 “方纯!”邪笑道出了一个名字。 “是他!他没死?!”恶眼和李钊言无一不惊。 “赤玫救的他,把他推荐了上来。”邪笑忽然有些黯然地道,“可惜,赤玫再也见不到一枝登上杀神之位的一幕了。” “赤玫她——也死了?”恶眼震惊的支吾说道。 邪笑简单地讲了江游镇的死拼,还有近段时光王都的一系列变故。 “哼哼。”李钊言得知陈传九也在王都,立刻断定,“我一直在奇怪,吴昊君人在天洪城,如何会知晓玄风洞在冲凌剑派后山?一定是陈传九,一定是他,不管他怎么知道了玄风洞的所在,但他在王都脱不得身,于是告诉了远在天洪城的吴昊君,让他集结好手攻打玄风洞。邪笑,应该尽快杀了他。” 邪笑想了很久,道:“我暂不能出手。这样吧,你去见方纯,陈传九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第六百六十章、约见(下) 又是新一天的清晨,雾蒙蒙的。 当下的王都,在普通人眼里仍旧那么繁荣而热闹,但在有心人看来,却是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不醉酒庄的后院,曹显山小酌一口清茶,看着阴沉的天空,嘴唇微启:“师兄,你觉得,王都——会乱么?” 他的身旁站着一道雪白身影,银丝一般的长发在清冷的晨风随意飘扬,两道银白的长眉轻轻地挂在两边,他又穿着一尘不染的玉白色长衫。此老长的又高又瘦,脸型偏长,面色微红,若不是左眼眼角有一条发白的锯齿状的半寸疤痕,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此老和蔼近人。 他的声音清幽中带点沧桑:“峰笛城传来消息,冲凌剑派内乱,爆出李诚乃月黑盟杀神风铃的消息,并在后山一洞中遭受天洪城诸多势力以及冲凌剑派弟子的围攻,已然死了。” “什么!?真的假的?”曹显山震惊的扭过头。 “敝门弟子虽不多,可是,办好这点事,并不难。”白衣老人淡淡一笑,“显山,能告诉师兄,当年为何不肯去见师父最后一面。” 曹显山沉默了,半响,他叹息道:“师兄,我知道师父喜欢我,想让我继承门主,但我的性子不如你沉稳。尽管抱憾终身,但我不后悔。” 白衣老人摇头道:“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还不是怕师父责怪你出山前打扫师祖祠堂的时候,打碎了师叔祖的牌位?呵呵,你觉得我沉稳吗?风暴四仙,哪一个不胡来?” “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曹显山拧起眉毛不解的问道。 “显山,师兄老了,八十有五了。敝门拢共十三人,能担当掌门的只有你,那些小家伙始终欠缺一些。”白衣老人道,“我昨天发布了鹰王令,过几天他们会来王都。到时候,我会宣布,你暂任敝门第三十一代掌门,直到你挑出中意的弟子为止。” 曹显山怔怔的看着他的师兄,不知该如何接话。 - 王都乃王朝的中心,商队镖队每一天不知要进出多少,只要手持朝廷颁发的通行令,城防军是不会细查的,除非你运进城的是一批兵器。 城防军的将官称呼与城卫军相同,人数上略有差别,四大城门守军的首领为总兵,以下依次为,两名都统,八名统领,都统分管守护城门的两支队伍,而这两个队伍分别交给四位统领,两大队伍再设二十四个队长,因此,城防军加起来大约四千。相较而言,城防军的任务比城卫军轻松的多。 秦儒仁名字儒雅,人却长的极为高大,司职城防军统领,正是这日早晨东城门的守城将官。三十的他在城防军里有一个外号,叫铁面郎君,指的是,此人办事正直公平,一丝不苟,但有犯错的手下,严格按军规处置,稍有可疑的队伍,他会立即叫停它并亲自检查,所以,不少城卫军士兵不太喜欢来他这儿,有些手段的纷纷调离了。当然,也有拥护他的,就如他手下平民出身的一名队长。 作为统领,秦儒仁并不需要站在城门口查看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大可坐在城门内侧方的一栋小木屋里,出了事或者怎么样的,自有士兵去通报。但秦儒仁不这么干,大多时候会和他的士兵们一起站在岗位上。 “这只是一个平常日子。”目送一支车队远去,秦儒仁眯了眯眼睛,想道,“好像没听说城里新开了什么镖局商会的,短短一个时辰居然有七支大小车队离开王都,比以往的多出不少。” 看守城门的时间长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也就见多了,秦儒仁只是心里疑惑一下,便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 笃——笃——笃!笃! 两长两短的异常敲门声自院门那儿传来,恶眼和李钊言正在屋里吃着恶眼出门买来的早点。闻声的恶眼点了点头:“该来的来了。钊言,今天,我会出城办事。冲凌剑派和方纯有疙瘩,不管怎样,最好别去激怒方纯。邪笑说了,你的实力差了他一些,不要怀疑邪笑的判断,否则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记住,以为令尊报仇为重。好了,你去开门吧。” 李钊言的确不太信服,凭什么出自小王谷的方纯可以压着他?他死去的爹可是月黑盟的杀神呀,为什么方纯会比他强?但恶眼的郑重话语,以及冷凝的眼眸,在告诉着他,不要质疑他的话,李钊言说了一声:“我记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布衣青年,长得一般,鼻尖还点有一颗芝麻点大的黑痣,他冲李钊言点头示意,悄声道:“你就是疯虎?在下青火,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带你去见一枝。” “你先进来等一会儿,我把屋里稍稍收拾一下。”恶眼告诉过他,现在不会有人为他效劳,李钊言决定从学会收拾用好的碗筷开始。当二人步入小屋的时候,恶眼已然不在,李钊言的神色间闪过淡淡的不自在,他那在冲凌剑派养成的虽仅仅为迷惑同门却已深在骨髓的嚣张习惯,没了恶眼的从旁提醒,唯有自我克制了。 快速收拾好碗筷,并把它们放进了院子角落厨房的一个大盆子里,李钊言便和青火走出旧宅子。在去和方纯见面的途中,青火为李钊言详细地介绍了旧宅所在的区域,好让他认得回来的路。 “好了,就是这家。”青火指着一个与恶眼住处差不多的小院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了,疯虎,很高兴认识你。” 犹豫了一会儿,李钊言让自己放松了些,上前叩响院子的门。 吱呀——小小的院门打开了,李钊言看到一个美貌如的红衣女子,不禁诧异道:“这里不是方纯住的地方?” “咯咯。”短短几天,李女珠早已没了那种少女应有的羞涩,那冰冷的杀气也深藏下去,她掩嘴轻笑的身姿看上去娇媚异常,令断了命根的俊美男子李钊言有些心跳加速。 “他在,你就是疯虎?天蒙蒙亮的时候,邪、邪笑命人带来口信,白天有人来找他,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李女珠说到邪笑的时候,那张魅惑的脸蛋不由得一僵。 第六百六十一章、被盯上 “是你?李钊言!”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李钊言的注意力很快被旁边带着寒意的惊讶叫唤吸引了过去。 再见方纯,已是物是人非。李钊言静静的打量了一遍身穿蓝色劲服的方纯,觉得他变了另一个人,表现出一种由内而外地自信,而他那双似乎能吞噬生灵的眼眸更加的深邃。 “没错,是我。”李钊言看着方纯说道。 “在你我坐下说话之前,”方纯缓步走到李钊言身前,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高高举起一根手指,“我想确定一件事。” 李钊言料准了方纯所谓的一件事,马上肯定的道:“关于追杀你的命令,并非我爹主动下达,迫于长老会的压力,他才同意,而且,派出的人手并非年青一代弟子最强组合。” 方纯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缺了你一个?” 李钊言沉静的道:“不是,冲凌剑派比我厉害一点的年青一代还有几个,当然,有个前提,只论冲凌剑派传承的剑法。若用上我爹借数家门派糅合而成的风雨逍遥剑,我应该能位列前三。” 方纯看了李钊言半响,微笑着转身,快走到桌边的时候,忽的又转向了李钊言:“对了。你不好好地跟着你老子,干嘛会和邪笑扯上关系,并同意和我一起?” 李钊言脸上浮现浓浓的哀伤,叹道:“我爹已经死了。” 方纯嘿嘿轻笑,笑声叫人寒颤:“李诚贵为冲凌剑派副掌门,实力超群,怎么会死?李钊言,撒谎不是这么撒的?说罢,你是不是冲凌派来的卧底?呸,真傻真笨,你堂堂副掌门之子来卧底,这不是自找死路吗?说吧。” 李钊言沉默许久,想到李诚已死,生前的什么辉煌都已不再,不禁黯然道:“我爹真实的身份是月黑盟杀神风铃,他死在了吴昊君他们手上” “啷当!”门口,李女珠没抓稳盘子,一只茶杯掉到地上,显然被风铃隐身冲凌剑派并成为副掌门的事实震惊到了。 “难怪邪笑会同意你和我见面!”方纯也是一惊,随即面色凝重起来,立刻招呼李钊言坐下,认真的道:“李兄,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吴昊君怎么跟风铃碰到的?据我所知,他在天洪城!两边相差一千多里呢。”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见方纯消去敌意,李钊言放松不少,把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了方纯和李女珠听,并做了一些分析。 “我与陈传九见过一面。”听完李钊言的叙述,方纯沉思片刻,对其说道,“之前,我与赤玫的徒弟李琪在一起。一天夜里,遇到两个黑衣人的袭击,其中一人出手与陈传九有些不同,现在回想回想,黑衣人是他的可能性很高。我们把这两件事连到一起,可以确定,陈传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不断地找我和月黑盟的麻烦。” 李钊言道:“邪笑的意思,对付陈传九的任务交给你我。可——光凭咱们,连陈传九的动向也不清楚,怎么去奇袭他杀死他?” 方纯笑道:“陈传九在哪不必你我亲自去追踪,总管会把他的消息送过来。我们暂时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 文江东流,一艘两层的客船逆流而行。 这是有名的大商会东民商会的船只,一面红色布料做底蓝线绣成一个巨大牛头的旗帜挂在高高的桅杆上,随风飘扬。这面旗帜的含义正是东民商会的行事标准,像一头牛一样勤奋、踏实。 船头处并肩站着三个男子,其中两人佩戴长剑,一眼可认出他们是江湖上的人。不正是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么? “你们看,前面就是江口镇。”卓小刀手指前方,有些阴沉的天空下,江面有薄雾遮挡,隐约看到一个不小的码头,“船员告诉我,这艘船会在这里停半个时辰,有人会下船,他们也需准备一些食材。我们不如去镇里走走?” “行。”吴昊君和颜如玉赞成这个主意。 江口镇是个江上要镇,不仅位于文江畔,从中神州中部地区而来的一条河流在此汇入文江,是连接中神州内陆的重要码头。 当大船停靠了大约小半时辰的样子,两个看似风尘仆仆的男子走上了甲板,找到客船的当事人,其中一个灰衣男子问道:“船长,还有客房没有?” 船长是个四十左右的大胡子男人,一边翻看登记本,一边客气道:“两位贵客,本船客房还有结、结余,但——只有一间,豪华客房——” 没等船长介绍完毕,那灰衣男子大为欢喜的点头道:“好,我们要了。”灰衣人把银子支付给船长,一名船员领着两个新上船的客人去了二层船头方向的豪华单人房间。 “光辉号的船客们,还没上船的赶快上船,光辉号马上要起航了。”快到了时辰,两名船员大半的青年站在码头上大声吆喝。 这时,吴昊君他们刚刚来到码头。听见叫喊声,颜如玉笑道:“哎呀,差点错过了。” 光辉号终于再次起航,驶向目的地,江游镇。此刻的甲板上,船客们凑在一起,互相聊着些什么,吴昊君三人手里抓着一只大烧饼,边吃边看着渐渐远离的江口镇。 人群当中,紧挨着船舱入口的地方,那两个新来的船客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好,他们有三个人。”灰衣男子有些担忧的道。 “不过三个而已。咦,你看那个黑衣的,不是你认识的卓小刀么?”另一个棕衣男子指了指卓小刀,悄声道。 “他也在?和吴昊君认识?”灰衣男子十分诧异,皱着眉毛从怀里取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画像,认真的比对了一下,“那人确实是吴昊君无疑。他和南宫家如何联系在一起的?蓝月,该怎么办?” “杀了,丢进文江喂鱼,有谁会知道!紫磷,怎么?看到认识的人,犹豫了?别忘记你是月黑盟的人,不是南宫家的护卫。”蓝月撇起嘴角。 “好,今晚行动。”紫磷决定道。 天色渐黑,江面上的风更加冷了,不少船客纷纷进了船舱,有钱的去了一层船尾的大厅用餐,没闲钱的回了房间吃自己带的干粮。 吴昊君他们走进了大厅,却看到大厅里几乎坐满,在所剩的两张小桌挑中靠近门口的一张。灰衣男子和棕衣男子尾随进入,只好择了唯一的空桌。 第六百六十二章、潜入 回到甲二号豪华舱房,蓝月回头瞧了瞧走廊,确认没人,这才紧闭舱门,小声地对紫磷说道:“他们住在靠近大厅的乙五、七、十一号舱房。” 紫磷拿着一块白布,仔细的拭擦他的宝刀,微笑道:“天助我们,我们不必顺着楼梯下去,直接从走廊的窗户下到甲板,然后通过用餐大厅的窗户摸到他们的舱房那里。在动手以前,不会惊动其他客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蓝月同意了紫磷的主意,坐到了床上,从床板下方抽出属于他的皮质包袱,解开上面的扣子,把惯用的一对短匕拿到手里,舔了舔唇,眼眸当中似有血红之光在闪动。 在兴奋的目光中,蓝月小心翼翼为他的双月短匕抹上了随身携带的剧毒,虽不会立即毙命,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会让他精神崩溃。一想起无数个受剧毒侵害的对手在地上打滚乱叫的场景,蓝月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蓝月和紫磷如此这般,检查好自己的兵刃,而后盘坐在板床的两端,闭目调息。 沉默当中,过去了两个时辰,已是三更天。 小小的波浪拍打着船舷,发出一阵阵的啪啪声,夜里的北风吹得牛头旗哗哗声大作。踏!踏!踏!在光辉号的甲板上,响起数下脚步声,那是两名商会雇佣的护卫在巡逻。大冷天的,他们连聊天的兴趣也被冷风吹走了,只希望尽快完成这一圈,进舱喝点小酒吃点生炒豆子什么的。 不久,他们如愿地结束了巡逻任务,回到护卫们的休息舱房。这时,两道模糊的人影飞出悄然打开的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好像两头燕子凌空扑下,落地的瞬间,脚尖轻轻一点,身体缩成一团,巧妙地打了个滚,翻身站起。 他们鬼头鬼脑地张望左右,四点淡淡的光芒在空中飞来飞去,好不渗人。蓝月挥了挥手,紫磷马上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摸近一层的用餐大厅,并轻靠木墙,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在得到紫磷的确认后,蓝月不知从何处取到一根细铁丝,随手插进一扇窗户的缝隙,悄悄地向上一拨,只听里面发出一声咔吧,蓝月收好细铁丝,双手抓住两扇窗户,缓慢的将之打开。 “走!”蓝月对一旁把风的紫磷悄声说道。 黑影若飞燕般穿入厅中,蓝月返身缓缓将窗掩上。相较之下,用餐大厅里更加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四点明亮的光骤然在大厅里亮起,那是蓝月和紫磷凝聚了些许功力的眸子,冷静之中有风暴在酝酿。 亮点们移动不快,无声无息中已到了大厅的厅门处, “吴昊君住在十一号舱房。”蓝月凑在紫磷身旁悄声说道。 紫磷的淡红色光芒轻晃两下,似在点头,随即,他拉开了厅门,率先出现在狭长而黑暗的走廊里。 突然,两人停驻脚步。紫磷快而无声地移动了两步,站定在一扇小门的左边,后背虚靠板墙,右手抓住肩后的刀柄,极慢的抽了出来。蓝月紧靠小门的右边,双手探进另一只衣袖,两把系在手臂上的短匕露出了冰冷的钢铁之身。 紫磷伸出左手,按了按小门,没有动静,想必里面的小木栓子拴上了,而光辉号的设计中,小门正常开启仅能从里面打开,它与板墙存在一个重叠,即缝隙有拐弯的地方,无法用薄刃拨开小木栓。 他的眼眸之光朝蓝月迅速地闪了三下,蓝月见之,两点光芒立即跳动了两下。 “蓬! 下一刻,小木栓子在两人的内劲喷涌下,炸断了。 小小的舱房,只有一扇比碗口稍大的窗户,床铺摆在小窗左边。吴昊君已然熟睡,猛地听到一声如响雷般的动静,这一年来养成的紧迫感令他眸子睁开,眼睛里露出几分震惊。 啪! 小门被人踹开,走廊黑乎乎的,认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个敌人。吴昊君一下子清醒不少,翻身落到地板上,又顺势打了个滚,藏到舱房的角落。 呼!一股强劲的刀风自舱门处汹涌而入,扑击打中床板,脆弱的床板当即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有几条木板被打断了。 “不在床上。他醒了。”紫磷低沉呼道。 “两个?三个?”忽闻他的提醒,吴昊君可以确定,来杀他的不止一个人。 不过,没等吴昊君确定下来,紫磷的宝刀横扫而至,同时还响起紫磷的狂言:“想偷袭老子,老子不削死你!” 吴昊君贴着板墙,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很轻很快的脚步声,正从舱门那儿悄悄而至,他的神色徒然一变,赶紧移到窗下。 砰!紫磷的宝刀斩中板墙,一声闷响中,木屑四飞。那一边的船客好像被吓了一跳,睡意又没消去,迷迷糊糊的乱骂了些什么。 “两个人。”吴昊君眯起眼睛,暗想道。 “在你的左边。”蓝月的眼睛闪过两点暗芒,飞快的认准了吴昊君蹲身之地,便掩去了光芒并闪到了舱门边上。 “哈!”紫磷轻喝一声,宝刀挥舞,让人看不见的脸上一片狰狞。 “小心,他动了。”蓝月大惊。可惜的是,舱房足够的小,吴昊君出手亦不慢,就在紫磷挥刀砍出一半的时候,他骤然扑出,好像一头跳跃的兔子,两只肉掌向前拍出,砰砰两声响,紫磷的右手和跨上分别中了一掌,幸亏吴昊君为彻底掩饰行动,没用上五成以上的功力,只是击退了紫磷,否则,凭他今天的造诣,功力提升至六成的话,他的身周温度总会上升一点,让敌人感知到。 “蓝月,拦住他!”尽管未被击伤,但沉重的力道打得紫磷踉跄数步,直到撞着板墙,一想到开阔地方的多变【性】,紫磷大声喊道。 呼!呼!呼!! 蓝月却没工夫回应他的话,一招得手的吴昊君倏然冲出三步,到了他的面前,双掌翻飞,连绵不绝,迫得蓝月慌忙招架。 紫磷也不顾的在黑暗中隐藏位置,眼睛骤然一亮,凝功于目,夜视能力立即提升数倍。他望向舱门口,却见两道人影激斗不休,那双肉掌好像无招无式,随心而发,且迅快无比,竟把蓝月压制住了,喊了一声:“蓝月,坚持住。” 他拔腿冲向吴昊君,宝刀藏于身侧。 第六百六十三章、船上恶斗 脑后劲风在吹,吴昊君神情泰然地向前弯下腰,冰冷的刀锋几乎擦着他的脊背划过。身前的敌人身影一闪,竟来到他的右方,轻微的飞啸声震动着他的耳膜。 那是两把类似短刀的兵刃! 电光火石间,吴昊君的右脚重重地蹬了一记地板,身形立刻侧移了三四寸,蓝月的淬毒短匕落到了空处吗,未能见效。然而,紫磷的笑声忽起,一刀解了蓝月的危机,同时,他扬起自己的右脚,踢向吴昊君。 “哼哼,老子也是你能打的?!” 尽管吴昊君提起功力并挥动左掌,迎上紫磷的右脚,但移动中的他没能站得稳当,趔趄着走出几步,差点与板墙亲密接触。这时,蓝月适时追上,匕影重重,在黑暗中只听得尖锐呼啸声。 “呔!” 这一声喝出自紫磷,他忍着右脚的疼痛,死死地封住吴昊君可能的闪避位置。 耳边风声呼呼,吴昊君听声辩位,知道两个敌人分别在他的面前和右边而左边和身后更是板墙,无路可退。眼看几乎身处绝路,吴昊君晓得不得坐以待“毙”,必争一线生机,只好高高跃起。 舱房不高,只有八尺左右。 吴昊君这一跃,力量极大,脑袋不由自主地撞了一下天板,但几乎同时,短匕和宝刀已打在他原先站的地方。 “糟糕,退。”蓝月警觉,大喝一声,脚尖频点,迅快的退出四五尺。 “看老子劈了你!”紫磷心中不屑地笑了笑,手腕一转,锋利的刀刃向天,犹若雷霆般冲天而起。 吴昊君不以为意,双脚蹬中板墙,整个人滑了出去。退至一旁的蓝月看到紫磷打出追身一刀,刚要上去协助,忽见一道人影扑向了他,两只发出淡淡红晕的手掌让他深感厉害和诧异。 但小小舱房里的搏斗更容不得半点分心。 一两尺外的肉掌转眼已至他的眼前,蓝月心下大惊,连忙抬起双臂,交叉置于眼前。砰!砰!两下撞击之下,蓝月倒飞了出去,睁大的眼睛里透出几分震骇。轰!蓝月砸在床上,立刻把在紫磷一刀之下变得脆弱的床板砸出一个大洞。 “紫磷,他的掌力有古怪。”蓝月吐出了一小口鲜血,急忙冲紫磷道。 “我知道。”紫磷那个怒啊,三刀两刀的,竟连吴昊君的衣角也没碰到,好歹蓝月划破了他的衣服,这么下去,自己才抢到多大点功劳。 又急又怒的紫磷前冲两步,一刀横扫过去,汹涌的杀意好像一片浪打在吴昊君身上,而他才站住。千钧一发之际,吴昊君侧扑了出去。 “紫磷,别让他跑出房间!”蓝月眼中光芒闪闪,紧张地呵斥道。 “老子清楚!”紫磷咬着牙,生硬的收住宝刀,内力的反震令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粒血点,但邪笑的厉声喝令犹在耳边。舱房地方小,恰是困住吴昊君并竭力杀之的好去处,若到了外面,至少逃窜的几率会大许多许多,那不是他和蓝月愿意看到的。 紫磷眼睛里不知不觉地爬满了血丝,像一头红了眼睛的狼,不知疲惫的、疯狂而迅捷的猛追上去,手里的大刀如同狼之爪狠狠地抓向吴昊君的后背。 吴昊君的轻功比不上陈传九,更不如赵裤裤,如今一看,与紫磷相较,亦有一点小小的差距。紫磷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吴昊君思忖道,这人轻身功夫略在我之上,恐怕刚跑出门,他的刀便会伤了我,可恶,这么大动静,颜如玉怎么还不过来? 忽然,吴昊君折换了方向,左手斜插而出,再反手甩动,可怜的舱房门板关上去的时候,成了紫磷大刀的下招菜。 砰!碎木四溅!好好的门板只留下转轴还留着,其余完全成了空中飞物。有次可见,紫磷的功力非常不错。 “紫磷,当心左边!”瞧见吴昊君绕了个圈,从另一边朝紫磷攻去,爬起来的蓝月立即喊道。紫磷也察觉到了来自左边的凶险,来不及大骂出声,赶紧拧过身,把大刀横在身前。 嘭!嘭!嘭!嘭!嘭!嘭! 六重劲! 一浪接着一浪的暗劲冲击着大刀的刀身,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抵在刀尖之后的紫磷仿佛看到了比他还高的巨石从山顶滚下并撞到了他,情不自禁地倒着退走,直到后背撞到板墙才停下,但双臂酥麻,五内震荡,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 “紫磷,你缓缓,我来当着他。” 稍有恢复的蓝月跳出差不多成了废墟的木床,一对小臂骨头生痛,仅仅抓紧一下短匕都觉得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多年的生死经历告诉着他,小臂骨头多半折了,但并不严重。 现在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 他必须承认,他低估了他的对手,紫磷更不会在乎对手的厉害与否。邪笑的命令仍在脑海里回荡,可失去紫磷的臂助,从当下情形来看,他要击杀吴昊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我们对吴昊君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算有个交代。”起了逃走之意的蓝月自我安慰,转而又想,“不,在逃走之前,绝对要创伤吴昊君。” “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吴昊君冷冷的说道。不过,他心里暗呼一声侥幸,他们若用迷烟来对付我,恐怕真的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与恶眼一战负伤不轻,稍作调养后连日赶路,今日才基本复原,真正发挥的只有七八成实力,但我不是随便能让你们杀了的人。 转眼间,吴昊君和蓝月缠斗在了一起。身材略小的蓝月发挥出他灵巧的本事,闪转腾挪,在小臂剧痛的刺激下,数次躲掉了吴昊君的“野蛮”力掌。 斗了十几招,蓝月的额头已冒出些许汗珠,他清楚地认识到了吴昊君的实力,暗地里叹着,逃掉那是微乎其微的了。应该断了骨头的手臂开始作怪,压得他抬也抬不起来,躲开吴昊君的连续三掌,他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想道:“该怎么办?紫磷,难道你已经丧失战斗能力了么?” 蓬!蓝月撞到了板墙! 第六百六十四章、俘获【愚人节快乐】 蓬!蓝月撞到了板墙! “糟糕!”见着两只红通通的肉掌不断的放大,蓝月低声惊呼着,求生的那点念想激励着他电光般地躲向一边。还没停住身形,他觉得有些看不起自己,好歹是索魂的一员,怎么变得如此不冷静?只知躲闪,那会儿若能冒险刺过去,说不定能伤了他。 轰!打得兴起的吴昊君没有收住掌力,居然打穿了板墙。 “什么?!”蓝月更加的震惊,连提起短匕的力气也不见了,差些软倒在地。 “昊君,怎么了?”门口,颜如玉终于从十三号舱房来到这里。 “颜大哥,你快把门边的那个制服,要活的。”吴昊君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回头朝颜如玉喊道。 “时不可失。”自愧自责之心令蓝月很快地沉静下来,却意外看到吴昊君因另一人的到来而没留心他。蓝月不禁一喜,力量再次回归身体,像一头猎豹一样冲出,两根短匕就如猎豹的锋利牙齿。 “当心。”颜如玉冲进十一号舱房,猛见蓝月暴起朝吴昊君突刺,着急喊道。 吴昊君嘴角微勾,嘿嘿笑了笑,他又如何不会去提防还有杀伤力的蓝月呢!他靠左边侧移一步,把身子拧起来,短匕落空。挂在船舷的灯笼从破洞射进来淡淡的昏暗光芒照在七寸短刃上,反射出极淡极淡的蓝光。 “有毒?!”吴昊君一愣,后背感觉凉飕飕的,若刚才黑咕隆咚的情况下,不小心中了这个杀手的招,还不让人束手待毙? “嗨!”吴昊君思及此人阴险,左掌化作一头暴怒的大熊之掌,热浪喷涌,掌风凌厉,迅猛地拍向蓝月的左肋。 哪料—— 蓝月突然折了方向,跃向不小的破洞。 啪! 吴昊君的左掌只是扫中蓝月的左肩,噗的一声,蓝月大吐一口血,觉得整个左肩像飞了出去一样,不再是他的了。不过,他借这道巨大的力量,更快地往前冲,撞开了那些靠着一点点“纽带”连接的碎木板,尽管手臂大腿都被划伤了,但他到了舱房外,身上的伤痛令他未能站稳,在甲板上翻滚了两圈才顺利站起。 深夜的北风越加寒冷,吹得蓝月一阵哆嗦。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了紫磷的命运了,紧咬牙关,双脚力蹬,身体像飞燕般掠过栏杆,扑通——落进了江水里。 吴昊君飞奔到栏杆旁,竭力伸手,只抓住了蓝月的一只布鞋。 - “发生了什么?”姗姗来迟的船长看着十一号舱房的一片狼藉,他非常愤怒。 颜如玉站在床尾,紫磷已经完全被他控制起来了,浑身绑满了布条,那是床单撕出来的,好像一个大粽子,嘴里堵着一个布团。看到船长带人跑进舱房,并惊怒地朝他吼声,他眯起眼睛,眸子里有小小的风暴在形成。 “船长,你也看见了,有人要杀我。”吴昊君穿过破洞,冷笑着抢了颜如玉的话,“请您告诉我,船上为什么有杀手?是不是你派来的?按理说,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他们不是商会的人——”船长也算经历的多了,可这种情况还是首次,没人敢诬陷东民商会,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之前的气势一下子降了许多。 “哦?难道贵商会不会雇佣月黑盟的杀手来杀我么?”吴昊君打断了他,走到他的近前,淡淡的问道,“我们有仇吗?” “不、不是我们!”听到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声,船长有些慌乱,正要说下去,身后门口响起一人的声音:“吴兄弟,瞧你把船长吓得。” 来人正是卓小刀,他在门外想了又想,想出一个脱身之计。 他走到吴昊君那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船长,这是个误会,我们是捕快,刚才的两个大盗是我们追捕的对象。最近,我们和他们有过交手,可能感受到来自我们的压力,他们居然冒险想除掉我们,我们三个里最厉害的吴兄弟,哈哈,您看,他们吃了亏,被我们逮住了一个。” “卓兄,什么捕——”吴昊君不解地看着卓小刀。 卓小刀适时接着道:“吴兄,这回也算有了交代,咱们该不该继续追捕逃掉的那个。” “不、不对呀!”没了吴昊君的咄咄逼人,沉稳的船长察觉出异状来了,指着紫磷道,“不管你们是不是捕快,但有一个事实,此人和他的同伴是江口镇上的光辉号,你们好像是峰笛城上船的吧?两地相差可不是十里二十里。” “呃——”卓小刀顿时傻了,这两杀手不是跟着吴昊君上船的? “胖子,你真不够聪明的!”颜如玉撇嘴道,“既然你问了,老子老实告诉你。我们得到江湖朋友的传信,这两个歹人会在江口镇出现,于是,我们登上了你的船。在江口镇的时候,我们进镇寻找他们的踪影,没想到他们会主动上船,船上人多,不易动手,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颜如玉一顿,看着有些想不明白地船长又道:“喂,胖子,事情清楚了,给咱兄弟换个房间。本大爷打算连夜审问此犯人。” 船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指了指房间的东西。 卓小刀笑道:“放心,我们会赔的,这是五十两的银票,王都各大钱庄都可兑换。哎呀,攒了好久的银子啊,吴兄,颜兄,你们可要还我一点的嗷。” 船长将信将疑之下,把吴昊君他们带去了蓝月他们的房间,另外又吩咐护卫清理好十一号舱房。 甲二豪华舱房,大约是一层舱房的两倍大。虽已是深夜,但此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五大绑的紫磷被丢在房间中央,嘴角一片猩红,神情痛苦,吴昊君坐在床沿上,颜如玉和卓小刀搬了一张小凳坐在两边。 “这个家伙怎么处理?”颜如玉看看吴卓二人。 “你们让我想一想,我好像看见过他,”卓小刀紧锁眉头,手指在下巴上不断的点啊点,接着又补充一句,“就在王都。” 第六百六十五章、碰运气 “陈公子。”一名公主府护卫走进小院,冲陈传九说道,“陆队长叫我过来和你说一说那个人的事情。”此人赫然是打过交道的王凉,至今日,王凉已知陈传九的身份,自然不会称呼他陈一了。 “嗯?这么快有结果了?”陈传九一阵诧异,对陆言办事效率有了新的认识,招呼护卫进了屋里,“坐下来慢慢说。” 王凉踌躇了一下,依言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的笔直,和声说道:“严同,严舒的父亲,早年走过镖,后来染上赌瘾,在镖局那头经常犯规矩,镖行不久将他解雇。因为欠了赌庄钱,他向曾经镖行的人借过一些,虽然还了一点,但时间长了,那些镖师镖头也不愿再借钱给他,不过,还有两个人与他走得比较近,偶尔给他家里买些蔬菜什么的。严家的生活来源有两个,其一,严舒的母亲帮人洗洗衣服、缝补衣服赚来的,其二,严舒每个月的月银。严俊虽是读书人,但只在书院读了两年,毕竟,书院的费用较高。 “严同的朋友是哪两个?可疑么?” “一个叫朱凭,还有一个叫陆金叶,是镖局的普通镖师,都爱喝点酒。哦,对了,严同也喜欢喝酒。” “他上哪家酒庄或者酒楼买的?去的次数多不多?” “这个很奇怪,他去的酒庄就在水乐染坊旁边。次数多少,我们不敢深入调查,担心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 “这样很对。”陈传九沉思一会儿,道,“那你们查清楚严同买酒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找酒庄的同一个人?” 王凉皱起眉毛:“公子为何这么问?” “哦,还没忘记莫生的事吧?苗长丁交代过,莫生的一切需要,都有他去联络,而他的联络方式是单线联系,他虽然晓得一些其他情况,但没有一点可用的价值,所以,他的联络人是关键。” “好,我记下了,今天就去细查。” “王凉兄,严母她干活的对象有哪些?譬如做生意的。嗯——她是上门去帮人洗缝衣物,还是拿回家?” “拜托她洗衣缝衣的大多是邻里街坊,而且听说,在她嫁给严同之前,是西路巷那边缝纫本领最好的女工之一,所以大家也放心把衣物交给她。至于在何处,这个不好说,她在家设了一个小作坊,给人缝补衣物,但也会上门去,那些客人在巷子里有些脸面。” “也就是说,严母一般不会出门太远,或者去酒楼、首饰店之类的地方?” “据我所知,很少去。和巷子里的百姓随便聊了聊,他们都说,严母是个老实人。公子,这么说,严同很有嫌疑。” “是啊。昨晚听陆队长说,严同的退断了,那是怎么回事?” “还是烂赌的缘故,他拿走严母都藏好了的二两银子去赌钱,玩了整整一天,非但把二两银子输了精光,还倒欠赌庄二十两,赌庄让他两天内还钱。到了日子,严同没钱可还,赌庄的老板扬言要打断严俊的腿,他死活拦着,反被打了一顿,结果,他的左腿断了,之后么,那个老板给了他一个月的期限。” “哦,我知道了,你回去和陆队长知会一声,千醉酒庄的暗哨可以撤了,苗长丁和莫生已死,月黑盟不会这么傻去千醉酒庄找人。人手足够的话,让人跟好严俊,目前来看,严家能联络月黑盟的只有他。” “严俊?!他只是个书生!” “书生怎么啦?我听过一些传闻,几十年前,风暴四仙的那个时代,东协州第一高手就是一个书生,自号疯癫书生,一手游龙戏凤点穴手法堪称精妙,只可惜不明不白的死了。” “好,我会报告给陆队。公子,我先走了。” 说完,王凉起身,离开了房间。这时,赵裤裤从外头走来,和王凉打了声招呼,直奔至房间,对陈传九道:“船哥,陆队长有消息了?真够快的。” 陈传九道:“前段时间王都发生的事,你不大了解,有些事讲起来又费劲,我就不跟你罗嗦了。反正严家目前是云清玉器铺以外最有可能的月黑盟的人。” 赵裤裤抓抓头皮:“是吗?那该做什么?船哥,你说一句。” 陈传九微笑道:“随我出门走一遭。” - 屋子的角落放着一个火炉,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却十分暖和。李钊言带来一些菜和酒,来到方纯的住处。此刻临近黄昏,两个年轻人坐在桌旁,把酒言欢。说着聊着,两人讲起林诗语、陈传九,有如火星掉进炸药桶,李钊言和方纯就好像相交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言一语尽显心中气愤之意。 “他找你们。” 待在方纯身边,李女珠似乎清闲了下来,没去找过马头接受任务,她的任务仿佛变成了和方纯承欢。随端着盘子的李女珠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棕衣青年,二十五六的样子。 “你是谁?”方纯放下筷子问道。 “一枝,疯虎,总管让我来传递一个消息。”青年面无表情的说道,“陈传九今天和一个年轻人在西路巷附近逛来逛去,似乎将有什么动作。” “西路巷在哪?” “他去西路巷干什么?” 李钊言和方纯异口同声的问道。 “他去干什么,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西路巷的位置,它位于城西南,出了巷子是通福街,旁边有一家驴肉饭馆。好了,我说完了,你们慢慢吃。” 青年转身要走,方纯叫住了他:“兄弟留步。在下一枝,想问你一句,西路巷附近可有我盟的同伴?” 青年没有回过来看着方纯二人,他的声音一沉:“这是我盟秘密,无可奉告。除非——一枝,盟主通知全盟,你已晋升杀神。后会有期。” 李钊言拍了拍桌子:“这什么人,太嚣张了。方兄,你可是后起之秀中的杀神第一人选。他凭什么给你后脑勺看。” 方纯洒然一笑:“李兄,无须在意。无论我现在是不是杀神,毕竟是半路杀进月黑盟,不喜欢我的人多着呢。珠儿,你说是不是?” 李女珠帮二人倒上酒,笑言:“那是。有多少人垂涎杀神的位置,那不仅会有远扬的名声,还有不少的财富和手下。”她望着李钊言,歉然道:“李公子——对不起,又让你想起风铃老大了。” “没关系。”李钊言轻轻地摇摇头,看着一桌的菜,却再无之前的胃口。 方纯说道:“李兄,别伤心了。古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我应当痛定思痛,谋定而后动。这一次,陈传九不知为什么去西路巷那个地方,但他有动作,必不会无的放矢,白天认路,晚上行动。走,咱们去碰碰运气。” 第六百六十六章、落空 连续数天的阴雨绵绵的日子终于过去,在这一天的傍晚迎来了久违的阳光,碎碎的金黄光芒穿过断断续续的流云,将庞大的王都染成了金黄色,那些湿润的街道、屋顶上折射出点点金光,煞是壮丽。 在这样的时刻,公主府一院落。 陈传九和赵裤裤对面而坐,没有因晴天的到来而感到过多的喜悦,反而为今日之所得感到了一丝困惑和无措。 “裤子,说说你的看法。”陈传九微拧着眉毛道。 “严同和他老婆之间的说话,完完全全是家庭琐事,对我们而言,哪里有用处?”赵裤裤摇摇头,“白天的时候没见到严俊,不知道这人怎么样。” “那朱凭和陆金叶呢?”陈传九又问。 “他们?两个胖子而已!靠着在镖局资历长点作威作福,办事拖拉,装两车货居然要半天,搁在明月镖局,那是一刻钟的事。” “呵呵,那你也不看看,那家镖局门面并不大,生意自然做得不大,镖师显然不如明月训练的好,如何比得了?”陈传九挤出一丝笑容,“不过,一切都有可能是掩饰,真正的面孔藏在表象之下。” “船哥,什么时候会说表象啊、掩饰啊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嘻嘻。”赵裤裤嬉笑着,在陈传九的注视下,他敛去笑脸说道,“船哥,说真的,就咱们掌握的东西,根本看不出严家和两个老镖师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说,会不会是田稳搞错了?” 陈传九沉吟着说:“搞错?你跟田稳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会去冤枉别人么?又或者——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裤裤撇了撇嘴,低声道:“连好兄弟都敢杀了,这小子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陈传九叹息道:“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裤裤向前探了探身子,压着声音问道:“船哥,今晚、今晚是不是去探听一下严家?说不定会听到一些线索。” “明天吧。晚上我要去见朱将军,那个杀手一直没有动静,这让我有点不安。”陈传九扭头看着赵裤裤说,“裤子,别擅自行动。王都——藏了不少月黑盟的高手,你今天在我身边的事应该已经让他们知道了,我清楚你的漫步云端非常厉害,但是,万一陷入重重包围圈,本事再厉害,你也只是一个人。” 赵裤裤用力点头:“行,听你的。但,以后有什么事必须带上我,好歹我可以跑回来帮你叫救兵,呵呵。” 虽然天气开始转晴,但深秋的气息越来越浓,晚上尤其是凌晨的时候,外面已有寒风刺骨之感,穿着单薄的夜行衣隐身于黑暗的角落,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虽然这两人都是年青一代的翘楚,功力惊人。 “方兄,陈传九不来?那这个混账来西路巷干鸟事来了?”李钊言看了看遥远的东方泛起了白,愤恨地低吼道。 “天快亮了,我们自认倒霉,白白浪费了半个晚上。”方纯一脸阴沉。 “方兄,陈传九来此应有目的,明晚还来不来试试运气?”李钊言见方纯要走,立即夸了一大步,来至他的身旁,悄声问道。 方纯停下脚步,望着墙角的青苔,冷哼道:“来!姓陈的不会没事在此地逛了半天之久,没什么阴谋,老子还就不信。” 天已大亮。 苏光华主动来找孙银雪,向她禀报需进宫汇报的事情,孙银雪微笑着答应,并让他早去早回,甚至送他到了房门口。 当苏光华离去,陆言无声地走进书房。 孙银雪面色冷凝的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陆言,严家查得怎么样了?” 看见苏光华离开,陆言大致猜到姓苏的要进皇宫汇报这些天的情况,那么他非常理解雪公主心情为何不太好。他和声道:“公主,属下与陈少侠交代清楚,而且,基本的情况大体摸清,至今未有可疑之处。陈少侠说,接下去的行动交给他们,让我的人全部撤走。” 孙银雪轻揉几下太阳穴,将心中对苏光华的郁闷排挤出去,半响后,淡然的说:“就按他说的办好了。你去告诉他,此事尽快查明白,本公主最近心神不宁,总感觉会出事。” “是,属下即刻去找他。”陆言拱手一礼。 苏光华轻车熟路地来到皇帝书房外,这个时辰早朝已近尾声,不多时九王爷和太子孙泰昌便会来书房,到时候,他又可以向孙长林禀报孙银雪的状况,而且这一回他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 但是,他等了近一个时辰,却没见到九王爷和太子的身影,不由得有点着急起来。 舞龙殿。 “马丞相,太子当下的要紧是,学会如何批阅诸位大人的折章,学会如何判断事情的利弊做好各方面的决定,学会当机立断以免误了良机。马大人,你居然让太子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订下太子妃,这不是叫他沉迷女色误朝政吗?” 九王爷站在皇帝宝座前,义愤填膺地呵斥马正马丞相。 听完孙长林的话,马正面色不改,语速不快声音平稳的道:“摄政王,太子随你学习已有半月。太子聪慧过人,对诸多事宜有了基本的处理能力,本官以为,应撤了您摄政王的身份,让太子尽早登上皇位,自己执掌权印。如此喜事,若再加上太子成亲,那不是双喜临门吗?九王爷,本官所想有错?” 转眼间,一个决定能改变王朝的走势的这个地方发生了众多官员们的争论。 “安静!”太子孙泰昌在这半个月里忙得连睡觉也不足三个时辰,远远低于昔日在皇子府的五个时辰,但精神尚可。而宫廷礼仪师的再教育,令他不再是早前略显顽皮模样,端坐那里,威严尽显。 随着孙泰昌一声不满的呼喊,舞龙殿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孙长林回身一礼:“太子,这事还是由你自行决定吧。” 孙泰昌心底欢呼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摄政王,马大人,诸位大人,皇姐禁足之期未满,本太子不想谈太子妃一事。等皇姐禁足之期到了,本太子想征求一下皇姐的意思,然后再行决定。诸位大人,今早议事也差不多了,那么,退朝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进展? 孙长林陪伴孙泰昌回到书房,一路上前者给后者灌输了很多道理,可在孙泰昌听来,还不如孙银雪的一个“不”字来的有力。 “九皇伯,你看,苏光华在等您呢。你们慢慢聊,我去书房阅览折章了。”孙泰昌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摆脱了孙长林的喋喋不休,说完话便匆匆跑进书房,并让一位太监关好门。 九王爷招招手,与苏光华走到书房院落的左边角落。 “苏光华,你好像有点着急,发生了什么大事?”孙长林脸色不悦,开门见山地问。 苏光华不解孙长林为何会不开心,但他可不会去触摸醒着的狮子的胡须,恭声道:“九王爷,卑职看到陆言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好像在汇报什么事请,而且,公主府里的护卫调动也较几天前频繁些。甚至,陆言亲自去见了陈传九,说了好半天的话。” 孙长林的灰眉向上一掀,盯着苏光华低声逼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既然要做本王爷的人,最重要的一条,那便是绝对不能欺瞒本王。说吧,剩下的你知道的。” 苏光华微弓了一下腰肢,凑前一步,压住声音对孙长林说了几句话。当他把话说完,苏光华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的他没有瞧见九王爷眼中一霎那闪过的凛冽杀机。 “你办的很好,回去吧。”孙长林满意地笑道。 - 朱迅子将军少见地和马正丞相在朝阳门后的广场里聊了好长一会儿,主要的交谈在于马正为何会突然想到给太子定下亲事。马正说了,先帝驾崩前,久卧不起,经常昏迷,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了,已故太子孙泰正又遭不测没留下一个皇子,老夫以为让太子尽早成亲,为皇家多开枝散叶,故而有此提议。 聊了一阵,两位军方政事方面的大佬默契地分开了,各自走出皇城登上自己的马车。 坐在平稳的马车当中,朱迅子陷入了沉思,杀害前太子的凶手至今没有确切的线索,公主当初带小珠子上殿,定非胡闹,难道孙泰正太子之死与孙长林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一想到这种可能,朱迅子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将军,卫衙到了。” 车夫连唤了三声,朱迅子才听到,伸手掀开帘子,锁紧眉头走下马车。 “将军,郑鹿统领已在书房外等候您一个时辰了。”还未登上台阶,一名士兵快步跑出,向朱迅子一礼后,飞快的说道。 “好,我马上去见他。”听到郑鹿之名,朱迅子记起今日是给他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想到与月黑盟牵连的那些案子,他脆弱的头皮又隐约发麻。 书房之内,朱迅子端坐桌后,秦思方和郑鹿站在桌前。 郑鹿恭敬地汇报道:“将军,我们有八成的把握确定,鬼庄的四具尸体是刘大民,莫生,蒋鸣声和范荣。之前,卑职疏忽了一项重要的条件,他们的身高!昨天,手下的一名士兵送上来一份很简单的报告,上面写了对四具尸体的尸检结果和他们的体形特征。然后,也多亏了各位同僚的帮忙,排除了镖队商队的失踪人士。不过——” 朱将军听得有些高兴,能确定这四人的身份,那么查出凶手也不是难事了,却在这时,听到郑鹿话锋一转,似乎还有什么阻碍,忙问道:“难道调查有困难?” “不是,将军。”郑鹿似在整理思绪,想了想道,“卑职想说的是,在进一步调查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失踪人口,倒与柴东的水乐染坊有些关系,他是水乐染坊隔壁千醉酒庄的一个伙计,叫苗长丁。卑职根据掌柜的描述,与仵作官的体型记录对比了一下,好像有他。将军,五个人,四具尸体,几乎同时失踪,未免太巧合了。” 朱迅子手指叩击桌面,沉吟道:“郑鹿,这么说,你觉得,四具尸体是五人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或许就是凶手?” 郑鹿点点头。 秦思方道:“郑统领,根据你的资料,这些人几乎互不相识,如何结的仇呢?” “对,动机!这个是关键。”朱迅子放下左手拿着的一份资料,说,“我们看不到一点仇怨的迹象,而且,蒋鸣声和范荣是足够好的朋友,且有些本事,要没有动静地杀了他们,一般人办不到。凶手起码是一个好手。郑鹿,你再说说染坊和酒楼,除了上面说的还有其他的么?” 郑鹿摇摇头:“染坊和酒楼都很平常,两个老板结交的都是一些城里的小豪绅,背景也很简单,没什么江湖朋友。酒楼的几个打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角色,对付寻常人还行,碰到一个学过一两年武的江湖人,三个才顶的上一个。当然,据称,蒋鸣声和范荣一起的话,能把普通的江湖好手撂倒。这也是酒楼老板不会因他们一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态度而责罚他们的缘由之一。” “就是说——”朱迅子脸色很不好看,怒气在他脸上缓缓地聚成风暴,“这么些日子等于白查,根本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并在那两个江湖人面前毁尸!” 秦思方拱手道:“将军,也不尽然。卑职从何将军给的资料里,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只要明白死在鬼庄的黑衣人的身份,我们可以寻到他们的好友,或许他们晓得那两人去鬼庄的目的。” 朱迅子的脸色稍缓:“可有进展?” 秦思方道:“还在继续,两三天里会有结果。” “将军,卑职苏炎求见。”门外忽的响起一声汇报。苏炎乃总兵沈小波手下的都统,在沈小波离开江游镇之后,由他负责细查才通商会,并在数日前已提交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调查报告。 朱迅子将苏炎叫进了书房,说道:“苏炎,江游镇的事告一段落了?可有新的收获?我们可是需要一点好消息来兴奋兴奋呐!” 苏炎冲秦思方和郑鹿微笑点了点头,朝朱迅子拱手行礼道:“卑职不负将军期望,有一个大发现。” “嗯?!”朱迅子、秦思方、郑鹿一愣。 在朱迅子的挥手示意下,苏炎继续道:“才通商会的账目并不完整,经查,商会有一笔巨大的银子不知去向,于是,卑职调阅了能找到的资料。虽然未能找出这笔银子到底流向何处,但意外发现——刘一笑的身份。” “哦?如此阴差阳错?”朱迅子呵呵一笑,这可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苏炎点头说:“刘一笑乃冲凌剑派附属门派七刀门的弃徒,七刀门的镇门绝技是一门刀法《扫叶七刀》,正是它。”说着,苏炎取出一本薄薄的刀谱,放在桌上。 看着封面缺了一角的刀谱,朱迅子说:“苏炎,本将军立即书信一封,你带两人前往七刀门,第一,把刀谱物归原主,第二,查明刘一笑为何叛出七刀门,曾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是。”苏炎道。 朱迅子又对郑鹿说:“郑鹿,你再对鬼庄附近的百姓,主要去找那一晚三个神秘黑衣人逃窜路线上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回忆起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卑职马上去办。”郑鹿拱手道。 第六百六十八章、不太理想 天上流云随风南下,阳光时隐时现,倒令深秋时节添了一份柔美。 二十人左右的大商队缓缓驶进王都,当先的马车车顶上插着一面小旗,上书慕容二字。是的,这支商队来自项都城慕容山庄,运来的是一批药材和些许矿石。 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是慕容家的六爷慕容行山。 “秦钢,你带四人把那车矿石给监造厂送去,然后直接到大鸿酒楼。”慕容行山身姿挺拔如山,穿着一身淡紫色丝质锦袍,对身边牵马而行的一个蓝衣中年人说道。蓝衣中年人说了声是,招呼四个护卫,不一会儿,便与慕容行山的队伍分离,朝城西南行去。 “周明,方青典,你们两个带几个人将药材分配好,送到自家的两家药铺,清点完毕后,马上回来汇报。”到了酒楼前,慕容岳松和慕容岳枫兄弟已在门口迎候,慕容行山对身旁的二人吩咐道。 周明和方青典抱了抱拳,并向快步走来的慕容岳松和慕容岳枫行了一礼,各叫上几名护卫开始忙活。 慕容岳松兄弟快步走下台阶,来到慕容行山面前,一齐拱手:“侄儿拜见六叔。六叔一路辛苦,快进后院休息。” 于是,叔侄三人以及另外四名青衣护卫走进大鸿酒楼,来到后院。 “松儿,枫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收到你们的来信,可把家里急坏了,怎么要这么多人来此?若不是几位长老拦着,如月那孩子差点挺着大肚子来王都找你们了。”慕容行山刚刚坐定,皱着眉毛看向兄弟二人。 慕容岳松脸上难得见到一丝温柔,柔声问:“六叔,如月还好吧?” “呵呵,没事,你大可放心。”慕容行山笑了笑,道,“来,跟六叔说说,然后啊,你再写封信,把事情说得详细点,马上叫周明猴子送回山庄。” 慕容岳枫道:“六叔,事情是这样的。”在兄弟二人的互相补充下,江游镇外死斗赤玫,中毒疗伤等事情好像昨日发生的一样一幕幕展现在慕容行山眼前。 “赤玫真的死了!真是太好了,算是给老三报了仇了。”慕容行山拍了拍大腿,兴奋着说,而后他把身子前探了一点,压住声音道,“你们对陈传九怎么个看法?” 慕容岳松说:“慕容家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六叔,既然应承他给他提供一些人手,那就给他用便是,而且,我相信他会信守承诺,若非紧要关头,不会让我们的人冒生命危险。之前,他和金欣悦郡主来酒楼的时候,和我简单说了一下,慕容家分派给他的人里面,划出一半去保护当今右将军朱迅子。” “嗯?!”慕容行山不由得一愣,“如何跟朱将军扯上关系了?” 慕容岳枫抢答道:“六叔,陈传九和雪公主相识,而不久前卫衙有杀手闯入,公主担心朱将军遇袭,叫陈传九去保护,但——陈传九似乎在追查月黑盟,于是和我们商量是否派些护卫保护朱将军,我们同意了,刘峰和孙丛已在将军身边。” “好吧,说到这里,”慕容行山微顿一下,“我也带来了家里的意思,三十名护卫太多。蓝衣卫是山庄的精锐力量,哪怕少一个都是不小的损失,最多派出四人,青衣卫二十人为限。” “这个人数,陈传九不会太介意。”慕容岳松肯定地说,“六叔,你马上划分几人出来,我让他们去联系刘峰,在情况明朗前,专门保护好朱将军。” “行。”慕容行山点点头,朝外喊了一声,“朱均。” 一名强壮的青年青衣护卫推门进来,拱手道:“六爷,松少,枫少,有什么吩咐?” 慕容行山命令道:“朱均,出发前和你们说过,此行你们将会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你的任务是,等人回来以后,马上率八名青衣卫,直奔王都卫衙,找到刘峰,就说,你们去协助他保护好朱将军。” 朱均应道:“是。”他的心里虽有些疑惑,却知不是他应该问的,看到慕容行山挥了挥手,他便退出了房间。 “刘掌柜。”房门刚关好,朱均瞧见了匆匆走来的酒楼掌柜刘劲。 “刘劲,进来。” 看到经常来王都也算相熟的朱均,年过四十的刘掌柜微笑着正要招呼一声,却听屋里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他一下子认出说话者是山庄的六爷。 刘劲进了屋,掩上房门,朝慕容行山三人抱了抱拳。 “刘劲,你怎么了,急匆匆的?”望着刘劲额上的些许细汗,慕容岳松不解的问。 “六爷,恕属下未能出门迎接。”刘劲露了一点尴尬,而后浮现为难之色,“六爷,有些状况不太理想。” “大鸿酒楼尽管不是王都最好的酒楼之一,但每一年的进项不算少,这其中,你的管理居功至伟。”慕容行山浅笑着说,“刘劲,有话慢慢说。” 刘劲微低下头,道:“六爷,二位少爷,今日正是月半,是属下检查入账支出的日子。在核实的过程中,属下发现,本月初三以后,收入一天比一天少,数量不大,只占了千分之五至百分之一不等,但日积月累下去,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以前可有此类现象?”慕容行山问。 慕容岳枫道:“六叔,这一点,枫儿肯定的告诉您,两年来,有过一两次连续五六天入账下降,但连续十天以上进账减少,绝对没有过。” 慕容行山捋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胡须,沉吟良久,朗声道:“枫儿,你即刻再去查阅其他店铺本月的账单。” “六叔,你在怀疑——”慕容岳枫身躯一震。 慕容行山眯起眼睛道:“我想有人要对付慕容家,挑衅慕容山庄!至于原因嘛——” 慕容岳松接着说:“赤玫的死!才通商会的毁灭!是月黑盟!” 慕容行山忽的露出一点笑容:“刘劲,幸好你发现的及时,这场战斗还要看你如何应对呀。我们几个在这方面能力有些不足,你别太拘束,只要合情合理,大可放手去干。松儿,你去告诉陈传九,看他有没有手段查到一些东西。” 第六百六十九章、留不得 王凉跑进院落,飞奔到了门前,连扣三记:“陈公子,好消息。”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陈传九将王凉请进屋里,待两人坐下,才问:“王凉兄,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难道你们有新的发现?” “陈公子,何止新的发现!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发现!”王凉的兴奋劲一直摆在脸上,大手挥动着说,“有个叫李波的同伴不太甘心蹲守也好监视也罢这么多天,毫无收获的撤走,他冒险去了趟千醉酒庄,假意扮作那个苗长丁的朋友,向掌柜问了些事情,居然被他查到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王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缓了口气,把手竖在唇边,靠拢陈传九在其耳边小声道:“苗长丁认识严俊!严俊偶尔会为他老子严同买酒,那个时候,两人经常偷偷说些什么!而且经掌柜这么一提醒,李波想起一事,莫生死前,严俊就来过一次。” 在陈传九惊讶之时,王凉继续道:“我的同伴李波已经被陆队长保护起来。陈公子,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时,王凉留意到陈传九陷入沉思,又一次轻唤道:“陈公子?!” “哦,王兄,真是太好了。”陈传九回过神,眼中精光大盛,“如此一来,事情明朗许多,不管严舒有没有参与毒害前太子孙泰元,他和月黑盟脱不清干系。” 王凉又问:“那我们该做些什么?陆队说,有关严家的任务听候你的安排。” 陈传九起身在房里来回踱了两圈,挥了挥手指,悄声道:“王兄,既然有了目标,人手宜精不宜多,你回去和陆队长说,派三四个机灵点有点身手的护卫跟踪严俊。呃——我对跟踪不是太熟悉,但我想,交叉监视或许更有效些,而且互相之间还能有照应。而且,你们的任务只限于跟踪,出现任何情况都不准现身动手。” “好,我会把你的意见告诉陆队。”王凉重重的点点头。 “陈公子,慕容岳松公子来找你了。”忽然,门外响起一名护卫的声音。 王凉练忙站起身,说道:“陈公子,那我先走了,有消息再来通知你。” “咦!?陈兄,你们在谈事?不知打扰到你们没有?”慕容岳松步入院落,与王凉擦肩而过,笑着冲丈外的陈传九抱了抱拳。 “无妨,无妨。”陈传九笑着说,“慕容兄来找我,应该有事要商量吧?来,请进屋,咱们慢慢聊好了。” 午后的阳光带来一些温暖,驱散了沉积的寒冷,街上的商贩、行人渐渐地多了,那些街边设摊的商贩们使劲地吆喝着,争取多谈成一笔生意。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如闲庭散步般走进卓家府邸。 他的身量极高,约有六尺四五,国字型的面孔如刀削一般冷峻,两条浓黑的眉毛像两座拱桥一样架在深邃的眼眸之上,一身整洁的淡青色长袍修剪的极好。 “阁下找谁?”守在前院的一名护卫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客气的问道。 “卓大老板在不在?”高大男子微笑着问。 “卓老板在书房,请随我来。”护卫答道。 不久,卓尚见到了这个高大男子,当即神色一惊,连忙挥手喝退那个护卫,并关上房门,请高大男子落座之后,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高大男子轻轻地说道:“盟主急令,严家留不得。” “嗯?这么点事?让你亲自跑一趟?”卓尚更为诧异。 高大男子道:“盟主身边暂时无人可用,我只好当一回信使。” 卓尚略微沉吟,目光沉静地说:“宫外的事情好办,今晚我会派人去完成,但宫里——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 高大男子嘴角咧开,笑得让人感到恐怖:“宫里已有安排,您不必担心。盟主的安危很重要,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高大男子站直身子,仿佛脚不沾地地到了门口,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他已消失在门口,房门仿若未动般仍然紧紧关着。 越靠近冬天,夜晚总是来的越快。 天色眨眼间暗了,严俊背着一只陈旧的背包,上面的补丁犹如梅一般绽放开来。他推开自家薄薄的、感觉手指也能戳穿的院门,并反手关好,院子的角落有严母炒菜的身影,淡淡的菜香自那儿飘来。 与严母打了声招呼,严俊走进屋内,他的老爹严同半坐在床上,一条腿用条状木板固定住,手里捧着一本他看得滚瓜烂熟的三字经。 “俊儿,帮你娘把菜端进来。”严同抬头瞄了一眼严俊,对他说道。 西方的一抹艳红渐渐的被黑暗吞噬,严家小院有严母的忙碌身影。屋里,严同在听严俊说些今天和一群穷书生朋友交流的事情,偶尔爆出清朗笑声。 啪!啪! 院门边两声不大的异响惊动了刚刚洗完碗筷走到屋门口的严母,她好奇而紧张地回头张望,却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飞扑而至,快若闪电,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剑。 严母张嘴欲喊,可冰冷的短剑已然到了跟前,刺进她的胸膛。冰凉的触感,骨骼的断裂,无不在告诉她,有人杀了她,甚至——她还感受到了一双有力的手掌扶住跌向地面的她,让她静悄悄地倒下。 黑色的夜空模糊了,耳边最后一次传来严同父子的声音,那是沉闷的惨叫声。 当两个黑衣杀手走出屋子的时候,严母再也不能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 “撤!”短剑杀手挥动手臂,黑巾遮挡下的厚唇吐出一个字。转眼间,二人离开严家的宅子,穿行于王都错综复杂的巷道。 好长时间未露面的月亮隐身在片片流云之后,淡金的光芒洒向大地,西路巷的尽头出现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影。 “船哥,已确定严俊有重大嫌疑,咱们这来偷听似乎也没什么用呀?”赵裤裤边观察左右情况边对陈传九说道。 “裤子,我的行踪绝对被月黑盟的探子查清,我担心他们会对严家不利,断了咱们的线索。”陈传九低声回应,“此行是为确定严家安全而来。” “有道理,船哥,走这边。”赵裤裤拉着陈传九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好像住在这里一样熟门熟路地七拐八弯,嘴里念叨着,“别小看一个小偷的本事,走一趟记住这里那是轻松得很。” “船哥,你看,那户便是严同的家。”赵裤裤指着东南方向的一座宅子道。 第六百七十章、九九再战(1) “船哥,你看,那户便是严同的家。”赵裤裤指着东南方向的一座宅子道。 经赵裤裤这般一绕,二人已经来到严家宅子的西北方向的一条窄巷里。陈传九眼神古怪的看着赵裤裤,心想,这小子和秀芳定了亲事,应该不会再去做梁上君子的勾当,难道他天生拥有敏锐的方向感? “船哥,你想些什么呢?兄弟这个本事你可学不来,还是别琢磨了。”赵裤裤轻挥肘子,撞了撞陈传九,轻声取笑着说。黑夜下,赵裤裤没瞧见陈传九的脸庞露出淡淡的红色,那是被说穿心事的尴尬。 “裤子,咱们过去。”陈传九低声说道。 “船哥,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了,像今天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情,你以前可不会干。”赵裤裤探出半个身子,确认无人后,飞快地窜到对面墙根处。 陈传九紧随而上。 一墙之隔,便是严同的家。 “裤子,你觉没觉得有股血腥味?”陈传九使劲抽了两抽鼻子,扭头看着赵裤裤。 “咝。咝。”赵裤裤深吸了两口气,确如陈传九所言,附近飘来淡淡的血腥之气,不禁皱拢眉头:“船哥,万一是哪家想吃些好的,杀了鸡鸭什么的。” “也对。”听完赵裤裤的猜测,陈传九点点头。然后,他伸手指向后方,并继续说道:“裤子,咱们进去看看。严俊和苗长丁在莫生死前有过接触,他加入月黑盟的可能比较大,甚至——严母和严舒见面的时候,他们传递了纸条,严母不识字,但严俊识字,可以很好地把月黑盟的命令送进皇宫。” 赵裤裤耸了耸肩:“船哥,你直说咱们此行会有收获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对前段时光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太清楚。” “忘了你一直懒得听我给你讲些来龙去脉。”陈传九微微一笑,提起一口气,飞身跃过八尺来高的土墙。落下去的时候,陈传九低头扫了一眼,猛然看到墙下摆了几盆好像是葱的东西,连忙再吸一小口气,足尖轻点土盆的边沿,落到了前面的空地上。 这时,赵裤裤好似一头大鹰展翅滑落,潇洒地停在了陈传九的身边。 轰! 血腥之气越加浓郁! “不对!”陈传九和赵裤裤警醒过来,低唤一声之后,疾速奔到屋前,屋门敞开着,门前一名女子躺在血泊之中。 “裤子,你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陈传九面色大变,这可是好不容易寻到的有关月黑盟的新线索,方纯不见了踪影,他还指望严家能为他找到月黑盟的更多的人。 赵裤裤并未作声,右手一闪,一把弧线优美的匕首抓到了其中,身影如狼般扑出,隐在屋门的左侧,明亮的双眸扫视院落。 陈传九冲进了屋里,顺势打了一个滚,蹲在墙角边,可将整个小厅尽收眼底。 摆在中央的方桌翻倒在了一边,瓷碗的碎片静静的躺在地上,清香的菜汤洒了一地,还有几根不大的骨头。桌子的东北两边各躺了一人,身下同样是一处血泊。北侧之人面朝南方,大约四十左右,左脚用木板固定着,应该就是严家的当家人严同,东侧这边,是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浓浓的惊恐和不相信。 陈传九俯身检查了两人的伤势,对门外的赵裤裤道:“裤子,他们都死了,同样是一刀毙命。凶手出刀很快,看上去连给严家父子说话的时间也不给,我想,这是月黑盟要灭口。他们知道咱们查到了严家!” 赵裤裤窜进屋里,看了一眼死去的严同父子,眼珠子转了转,倏然间,他的面色微变,透出一丝担忧和惊惶,他怔怔地看着陈传九:“船哥,田稳有危险!” 尽管他对田稳动手打陈传九落崖一事耿耿于怀,但陈传九依然活得好好的这个事实,令他淡了对田稳的怨恨,想起以前的快乐时光,他开始担心目前田稳的安危。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传九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裤子——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离开,省得惹祸上身。” 赵裤裤抬起手臂,认真的说:“不,船哥,我想我知道你刚才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打算叫我偷偷进宫让田稳小心提防?船哥,我马上去找他。” “站住,你能找到他么?皇宫比你想象地大得多,而且,月黑盟难道不会双管齐下?”陈传九摇了摇头,“说不定就在现在,田稳已经碰到了麻烦。” “那——”赵裤裤一脸焦急,目光不时在严同父子身上换来换去,一道灵光在其脑中闪过,他扑上去抓住陈传九的袖子:“船哥,我想到一点。田稳是禁卫的一员,如果月黑盟要杀他,一定会惊动他身边的禁卫,所以、所以,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我们……何不在屋里找找看?严家会不会犯傻,留下与月黑盟其他人沟通的证据?” 屋里忽然寂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不一会儿,陈传九眼睛里的亮光越来越大,他拍了拍赵裤裤的肩膀:“有道理!裤子,你东边,我西边。动作要快!” 过了半刻钟不到,二人前后走出房间。 陈传九看上去有些丧气地朝对面的赵裤裤摇头,而赵裤裤神秘兮兮地抬起他的右手,一本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古人诗集被其抓着。 “裤子,它有什么用?”陈传九无奈地说,“我们又不念诗学词。” “不是,船哥,这书上有猫腻。”赵裤裤绕过地上的死人,跑到陈传九身旁,翻开了诗集。陈传九顺着赵裤裤的手指,看到了一连串古怪的名字,其中有几个他还认识,赫然几味药材。 “我想这本册子记的都是药材,很多不认识!严同父子哪个和药材搭得上边?这本书一定有它的秘密,我们拿回去给金大夫瞧瞧。”赵裤裤欣喜的手舞足蹈。 “总算有个收获。好了,我们走吧。” 赵裤裤满脸兴奋地把药材书录藏进怀里,那把优美的匕首已安然躺进了绑在左臂的朴实刀鞘之内。 当两人走出屋子的时候,陈传九闪电出手,右手如铁钳般钳住赵裤裤的左臂,只听身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咚,两人躲进了屋前的一抹黑暗的当中。 “桀桀,陈传九,还躲什么?要扔暗器,老子还用等到现在?” 第六百七十一章、九九再战(2) 院落瞬间陷入安静,丝丝寒意正在悄悄蔓延。 陈传九按着赵裤裤的肩膀,不让他现身,他独自站了起来,前面堆着一些劈好的木柴,旁边还有一株长到成年人腰部的茶树。 “方纯!”陈传九嘴角勾起极小的弧度,盯着院门左边阴影下的一道黑影。 “看来我们的陈公子还记得我。”方纯向前走了两步,淡淡的月光透过浅浅的云层照在他阴鹫的脸庞之上,双眼仿若锁定猎物的狼眸绿幽幽的,“陈兄真够心狠手辣的,连三个普通人也不放过,不知得到了什么好处,可否告诉一下兄弟?” “人不是我杀的,你若不信,大可亲自验一下他们的伤口,都是刀伤,可不是剑伤,否则,我也会怀疑是你们动的手。”陈传九平静的目光稍稍移动,落在院门右边阴影里的另一道人影,“他是谁?” “一个朋友,你也认识!”方纯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直教人心里发毛,“李兄,跟老朋友打声招呼。” “李兄?!”陈传九和赵裤裤心里几乎同时开始搜寻记忆,究竟是哪个“老朋友”。 “方兄,何必说这么多废话?”李钊言缓慢地抽出宝剑,冰冷的剑身抬到了半空,一缕清冷的月光洒在上面,更添了一分寒意。 赵裤裤反应极快,拉了拉陈传九的裤脚,对他轻声提醒着说:“船哥,是李钊言!” “原来是冲凌剑派副掌门之子!”陈传九佯作恍然大悟状,又微笑地说道,“不知令尊大人可在?陈某有不少问题想向他请教。” “哼!陈传九,你明知故问。”此话正中李钊言痛苦之处,使他勃然大怒。听得院门那头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吧声,或许是什么砖块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衣角翻飞声忽然大作,李钊言挟雷霆之势猛冲过来。 “李兄!”方纯横出一条手臂,拦下冲动的李钊言,“可别冲动了。” 接着,他再次转向陈传九:“陈兄,你身边的人又是哪一位?吴昊君?赵裤裤?还是一掌打你下山崖的田稳?哦,对了,绝对不是田稳,他——”方纯抬头看了看从流云之后露出一角的调皮的月亮,“现在自身难保了呢!” “船哥,我们猜中了!”赵裤裤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震惊和着急。 “别急。我们不必担心田稳的生死,月黑盟再势大,也不敢轻易杀了皇宫禁卫,而且小孙——新太子知道田稳是雪公主的人,绝对不会让人杀了他。”陈传九双唇微动,对赵裤裤说道,“我们要过的是眼前这关,裤子,待会儿交上手,你立即离开。” “不,我不——”赵裤裤听了,猛地一惊,连忙拒绝,却被方纯打断:“陈传九,此地与皇宫一南一北,你赶过去也来不及,再者说——你以为咱们兄弟来找你,是为了陪你聊天的么?” “说吧,你们还想知道什么?”陈传九耸耸肩,对此并无异议。 “只有一个问题。”李钊言目露凶光,好似要将陈传九吞下肚子,他朝陈传九伸出一根手指,咬牙低声怒吼道,“吴昊君带人攻陷玄风洞,是不是你叫他去的?你又怎么晓得玄风洞所在?” “李兄,这是两个问题!”陈传九抬手晃了晃剪刀状的右手,“不过,兄弟不会为难你。是的,是我通知了大哥,让他带些人进牛角山脉瞧一瞧。但,我并不知道玄风洞在那儿,最近碰到一些事情,做了一点猜测而已。这是真话,信或者不信,由你自己判断。”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钊言瞪圆眼睛,月光之下,他的额头隐约有青筋调动,“方纯,别再拦我,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一定要让陈传九偿命!” “嗯?!”陈传九和赵裤裤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前者惊怒的问道:“李钊言,你爹李诚死了?他货真价实是杀神?与大哥他们碰到死的?那我大哥呢?” 李钊言虽怒却没忘记此行的决定者是方纯,他瞄了一眼方纯,见其面色冷冽,没出手要拦住自己的意思,弹腿冲出,嘴里冷哼着:“哼,到阴曹地府和吴昊君慢慢聊去吧!” “什么?!”赵裤裤跳了起来,那张平凡的面孔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狰狞,“昊哥不会死的,李钊言,你在撒谎!” “哈哈,赵裤裤!果然是你!待会儿也叫你和吴昊君去地下见面。”李钊言冷笑着喊道,长剑挥动,直朝陈传九的脖子斩来。 “裤子!大哥不会出事,你快走!”陈传九大声喊着,让赵裤裤清醒一点,同时,他高高跃起,长剑锵啷出鞘,飞快地扫出一道圆弧。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两道人影分落两边。 赵裤裤还有些犹豫,毕竟,陈传九只有一人,与方纯的几番斗争,陈传九仅仅小胜,再加上听闻实力大涨的李钊言,岂不是败多胜少甚至还有生命之危? 陈传九的心思自然留了一点在赵裤裤身上,察觉后者并未离开,立即喊道:“裤子,你马上回去,找人来助我。你留着也帮不上我太多。” “桀桀,真是兄弟情深,只是——”方纯的声音飘忽不定,只见一条淡淡的影子在不大的院子里闪烁着,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他绕过了陈传九和李钊言,径直扑向赵裤裤,“裤子,你失去了走掉的最佳时机。” 忽然,一道寒光劲射向赵裤裤。 “方纯,有我在,岂容你伤了裤子!”陈传九折身扑去,并刺出一剑,两道银色流光碰撞到了一起,擦出点点火星。 赵裤裤浑身一个激灵,暗骂自己发什么呆、犹豫什么,连百丈悬崖都摔不死陈传九,区区方纯和李钊言如何能够杀了他? “船哥,你自己当心,我马上去叫人。”赵裤裤纵身后跃数步,朝激战中的陈传九大声喊了一句。随即,他翻过了不算高的围墙,眨眼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哈哈,姓陈的,你很狂妄!”李钊言仰天大笑。 言语间,他双眼赤红地杀进战圈,挥剑若雨,出剑如风,颇有风铃的几分样子,但另两人散发的冷热气浪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第六百七十二章、九九再战(3) 不大的院子好像经过了一番洗劫。唯一的一株茶树被砍得七零八落,断枝绿叶散落四处,旁边的柴垛分崩离析,甚至有一根插进了屋子的墙壁里,角落的厨房小棚倒塌了,把灶台掩在了下方。 呼! 一阵奇异的风在院子里席卷而过,雨后再次复苏的尘埃杨天飞起,那些绿色的细枝末叶朝墙角翻滚而去。 天上的流云随风散开,露出一轮滚圆的明月。 月光之下,三道人影忽高忽低,残影连连,明亮的剑身时不时反射出一道两道冰冷的银光,为这幅飘渺的画卷增添了几分寒意。 方纯身体侧飘,仿若冲向陈传九的怀里,长剑却如电光般径直指向他的肋间。是时,陈传九拧身躲掉李钊言似缓实快的一剑,其带起的剑风拂过他的咽喉,余光瞥见方纯诡异的刺招,立马抽剑横档。 伴随着短促的一声“叮!”,冷热相容的气浪向外散开出去。 看到陈传九避开风雨逍遥剑之风吹落叶,李钊言没有多少意外。他的右足轻轻点地,身体像陀螺般旋转一周,长剑划过一圈,发出轻微的呜呜声,继而如同波浪似的上移下落,切向陈传九的小腹。 陈传九飞身暴退,长剑斜指一旁的方纯。李钊言见之,紧随而上,长剑更似跗骨之蛆“停”在陈传九身前一尺处 忽然,方纯好像一条游蛇,一扭一扭地靠近了陈传九,手中三尺略余的青锋与毒蛇的蛇信无异,收敛在身侧,等待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绝佳时机。 “电芒绕梁!” 院子实在不大,令陈传九倒退的空间极小,在如此情况下,他忽然驻足,右臂连连挥动,密乱的剑影就仿佛一堵结实的墙壁挡住了李钊言和方纯的去路。 “雨丝风片。” “草蛇灰线。” 一阵炒豆子似的声音爆响起来,三道人影猝然分开。尽管电芒绕梁不是进攻剑招,但任何人冲进剑影防护所及之地,负伤退走那也未必不可能。 此招之后,三人多少带了点伤,以李钊言伤势最轻,衣裳划破了几个口子,右小臂上留下一道又细又浅的剑痕。至于陈传九和方纯,二人实力相当,在后者突进式的强攻之下,陈传九的右肋“长”出指甲这点的小块血斑,且缓缓地在扩大它的领地,而方纯突入剑影墙幕之中,整条右袖破碎开来,小片的黑布随风飘落,白皙的手臂交错着三条血痕。 “陈传九,你还以为能坚持多久?”李钊言裂开了嘴,眸子血丝遍布,透出嗤笑的神采。话音未落,他猛地蹬中脚下石板,蛛网状的裂缝顷刻间布满石板,被踩中之地尽成粉末,也许是见到陈传九负伤了,李钊言的信心大增,爆发出十二成的力量。 他修长的身影如箭一样飞射出来,冰冷的长剑高举头顶,遥指陈传九的心窝。 “哼。”陈传九神情肃然,目光静得可怕,嘴里轻轻一哼,却没有去和李钊言硬碰硬,脚踩着巧灵七星步,身姿飘逸地躲到旁边。而方纯似乎料及陈传九的反应,在他动起来的的刹那,同样似鬼魅地闪过虚空,长剑袭向陈传九停顿之处。 并且,方纯自信而带着七分寒意的声音轻轻响起:“陈传九,我研究过你的身法。今天想要逃掉,你也办不到,如何谈到重伤我们?” 锵! 方纯的长剑落下,另一把剑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架住了它。显然,两人用了极大的气力,两柄剑的剑身震颤不已,传出嗡鸣之声。 “陈传九,接招,秋风送爽!” 李钊言一剑落空,恼羞成怒,强行止住身形,扭身便是一记飞快的横扫。杀意弥漫的剑风罩向陈传九,也带着些许当下时节自有的淡淡冷意。 陈传九忙不迭地向后倾仰,光滑的剑身从他的眼前飞过,森森剑风几乎令他睁不开眼睛,但现实不允许他等待剑风吹过睁眼再战,而是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哪怕你处在不利的局面下。 方纯侧移半步,长剑一收一刺,欲在陈传九的腰间穿个窟窿。陈传九感觉冷风袭腰,立时使腰间传出一股大力,将他的上半身拉扯向一边,右脚忽而飞起,朝方纯的左膝踹了过去。这时,李钊言稳住身形,抽剑下劈。 啪! 陈传九借踢中方纯左膝之力,向后退了一步,对手们的两把长剑纷纷落到空处。 方纯大吼一声,脸庞尽显狰狞,九笑炼阴诀的功力提升到了极致,那股令人毫毛倒立的寒风开始在院落当中肆虐。 “九重境界了么?”大概是同为相传下来的古功的关系,陈传九能感觉到方纯的功力已至九笑炼阴诀的第九重。不过,一想到这本内功心法修炼的邪恶,陈传九心中犹如火烧,怒不可遏地喊道:“方纯,今天老子不灭你,誓不为人!” 怒吼声中,陈传九如飞鹰扑击掠过两人之间的虚空,直奔方纯。李钊言一时间被陈传九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但见到陈传九主动杀来,整个人近乎本能的斜插而入,挡在陈传九面前,身形飘转,手里的长剑如风似雨地冲击出去。 风雨逍遥剑之风雨无阻! “滚开!”一条条的血丝像游蛇一样逐渐布满陈传九的眸子,看到李钊言挡了去路,当即张口大喊出声,含着内劲的声浪震颤着李钊言的耳朵。 与此同时,陈传九连挥三剑,第一道剑影打中了他的长剑,第二道剑影差点磕飞了它,第三道剑影只差分毫便可点到李钊言得到颈根处。这一惊非同小可,李钊言瞪大眼睛,心中默想“我命休矣!”,连对陈传九出剑之快的惊叹也来不及发出。 “叮!” 斜刺里,一道银光闪至,剑尖与剑尖的剧烈碰撞就在李钊言的颈前三寸之地,那刺耳的声音好像有爪子在心口挠动,简直令他有些崩溃,而那两人内力的对撞更是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气浪冲击,打在他的喉间,差些吐出一口血。周身受到冷热气流的夹击,连思考也没空闲,李钊言弹腿暴退数尺。 第六百七十三章、九九再战(4) 并非李钊言本事不够,实在是陈传九暴怒之下全力一击既快又狠,内力又较之高,看上去李钊言的“风雨无阻”形同虚设,三道剑影不但击溃了剑招还差一些要了他的命。其实,李钊言紧急情况下的奋力出手,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接下的。 只能说,陈传九打算越过试探虚实这一步,直奔主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殊死之战。而,亦因为如此,李钊言很真切地认识到了方纯的厉害。 退到了屋门前的他面色煞白,双眼有些失神,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换了谁谁也不会好受,垂在两鬓的发丝因汗水而粘连在一起,耳中嗡鸣声还在继续。院子里密集的叮当声不时在提醒着他,敌人还很猖狂,仅靠方纯一个人,恐怕还有些困难。 一阵阴寒一阵炙热的气浪吹拂着李钊言的面颊,那两缕纠结的发丝轻轻晃荡。 缓了三四口气,李钊言终于回过神,脸色慢慢的恢复过来,眼睛死死盯着院中两道残碎的身影,以及那偶尔一现的火星。只是——李钊言的右手还有一点点颤抖,两只脚更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未动。 “李钊言,你搞什么鬼?城卫军赶来了,再想杀他又不知要几时了!”方纯的喝喊声自金属撞击声中脱颖而出,“还想不想给风铃报仇!!” “啊!”李钊言仰天大吼,眼角溢出一滴透明的水滴,在淡金色的月光下湛湛发光。在这一刻,为风铃报仇这个理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情绪,那丝丝的仇恨之火仿佛被浇上了油开始熊熊燃烧! 目光再次落在闪转挪移的陈传九的身影上,已不见一滴惶惧和不安。 “陈传九,送死来!”李钊言蹬脚飞出,屋门前的石板碎成了无数块。较陈方二人,他的身法简单轻快,如一条水里的鱼摇摆着尾巴,转眼间冲进战圈,一剑刺向陈传九的小腹。 “哈哈,没胆鬼!”陈传九嘴角微勾,不屑的说道。他的手却不慢,下压长剑,剑颚巧妙地扣住李钊言的剑尖。但,五尺外的方纯忽的扑出,就如毒蛇咬向它的猎物,迅快无比,长剑彷如割开天空的闪电,击向陈传九的咽喉。 草蛇灰线! 陈传九嘿嘿冷笑,腰上力量暴起,灌入右臂。随着咔的轻响,李钊言的剑先是一阵弯曲,而后弹向了一边,刹那之后,陈传九长剑挥舞,两朵惊艳剑分别罩向两个对手。 雷电交加! 呲!噗! 三道人影旋即分离。 瞬间,方纯长剑加快突入,刺中陈传九的左肩,伤口不深,鲜血染红了小半个肩膀。李钊言竭力抽回长剑,却只划开陈传九的右袖。 一招之下,方纯的胸口多出一条半尺略余的红线,缓缓渗出一滴一滴的浓稠鲜血,沿着衣裳滚落,李钊言的左脸颊出现了一条小指长的剑伤,伤口破坏了他那张英俊的脸蛋,剑伤的最下端同样凝出一粒血色珍珠,摇摇欲坠,随时会顺着脸颊滑下。 “李钊言,我来缠住他,你辅攻,尽量打伤他。”方纯丝毫未去理会胸口的伤,目光冰冷又如雄鹰般锐利地盯着不远处的陈传九。 言罢,也不给李钊言回话的空隙,方纯拔腿冲了上去。 李钊言暗惊此二人的内力之深厚,全力拼斗十余招,他们竟跟没事人一样,气息依旧平稳。不过,他又想起了死在玄风洞的李诚,也想起了邪笑,想起了加入月黑盟的目的,眼眸里霎时射出两道坚决而凶狠的光芒。 静立在原地,李钊言看着两道激斗中的人影,浑身蓄势待发。李诚曾经教过他,高手对决只差一线,只要抓住那一线,就算对手比你稍稍厉害也有机会将之斩杀。 他等待的正是陈传九的小小疏忽! 院中的一切早已被劲气吹到了墙根,显得空空荡荡,却给了陈传九和方纯最大的发挥空间,人影绰绰,剑光闪闪。江湖最强的两个年轻人的殊死对决着实令下定决心的李钊言产生了一丝恍惚,对风雨逍遥剑似乎有了更深的理解。 当然,这一丝恍惚只在一瞬,短的可以让你连眨数下眼睛。 过了二十招…… “好机会!”李钊言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随即他的身影逐渐模糊,原地只余下一道残影,缓缓的消逝。 眼缭乱的剑影中,闪过一条银线,带起几粒鲜艳的红色珠子,随即被重重剑光斩成了碎粉,劲风一吹,不知散到了何处。 “李钊言,很好!”方纯狂笑一声,乘机猛追,极快地踩着蛇行鬼舞步,如鬼魅般欺近左肋负伤的陈传九,并一剑扎向他的右肩。 之前,瞧见李钊言飞奔而来,陈传九当时竭力扭动身子,并急退两步,尽管仍然被他刺中,但伤得不算深。人还没站稳,方纯已杀了过来,完美地诠释了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 锵!陈传九提剑一挡,身形即坠,踉跄着倒退三步才堪堪站稳。而李钊言再次抓准机会,紧随方纯而至,就躲在方纯的侧后方,恰恰又是陈传九视野的盲区。 一柄利剑从方纯的右腋下方穿过,长剑如虹,直刺陈传九的前心。 吃一堑长一智。陈传九岂能放任李钊言暗使冷箭?抵住方纯追命一剑的刹那,他留了两分心思在李钊言身上,虽然当时的变化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李钊言的突然杀进打乱了陈方二人旗鼓相当的殊死之战,但陈传九经历过数次乃至十几次接近生死边缘的搏杀,他的反应和感知能力得到了一定的升华。 李钊言的剑出手既隐蔽又迅快,若换成一般人,哪怕未曾经历生死战斗的江湖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亦有不小的几率负伤乃至被杀。 可惜,他的对手是陈传九! 察觉到李钊言的身影消失在余光之中,陈传九便知情况不妙,双眼仿佛染上了一层鲜红,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面前的一切。 一道另类的剑光被他捕捉到,陈传九心说,那绝非方纯的剑!这时,李钊言的长剑好像成了方纯的长剑的影子,杀到陈传九眼前两尺的样子。 咻!陈传九的长剑破空而出,随着手腕的轻抖,染有点点血斑的剑身如波浪似的上下一颤。充满内劲的长剑分别点在方李两人的剑身上,嗡——三把剑居然同时嗡鸣! 第六百七十四章、九九再战(5) 嗡!!!三把剑居然同时嗡鸣! 电蛇嘶鸣! 疾电十三式攻守兼备的一招! 只是——陈传九虽竭力出手,但毕竟落在被动,且方纯与李钊言皆非泛泛之辈。眨眼功夫,方纯压剑攻上,长剑如毒蛇吐信,飞刺陈传九的眉心。 陈传九稍得缓息之机,却见方纯打来,连忙纵身后跃,避开“毒蛇”锋芒。见此,方纯不禁冷笑:“陈传九,连接我一剑的胆量也没有了吗?哈哈——” 刺耳的笑声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痛着陈传九。 未待他有所回应,方纯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陈传九,刚刚的气势跑哪里去了?要杀我?!看来你还得回血君身边再学几年再说!哈哈!” “是么?”陈传九眯了眯眼睛,缓慢而不带人间烟味的道,“方纯,论本事,你似乎还不及我吧?不然——你的右袖怎么碎了?左肩后好像有一块艳丽的红斑?” 方纯哼道:“姓陈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咚!方纯右脚用力的蹬踩地面,石板裂成碎块,如箭一样疾窜飞出,右臂连连挥动,妖艳的剑瞬间封住陈传九的数处闪避路径。 陈传九一言不发,嘴角的冷笑一直停留着,霎时间,他也动了。随着一大步的跨出,地面仿佛稍微晃动了一下,他的右臂看上去似消失了,只有不住抖动的肩膀,疾快的挥剑在月光之下有些看的不够真实。 暴雨如注! 习自明王朝宝藏的一式剑招! 两团剑影冲撞到了一起,强劲的剑气炸了开来,吹得不远处的李钊言的几缕发丝向后飞扬,也令他逐渐冷静的心再起波澜,变得更加沸腾,高手,这才是高手!我一定会超越你们,重建爹的声望。 半息不到,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分离,鞭炮似的撞击声湮灭在空气中。 忽然而至的安静使李钊言迅速回过神,眼光在两人身上一扫,旋即飞快地杀出,奔向侧对着他的陈传九。李钊言看的清楚,正对着他自己的陈传九的左肋间又“长”出一朵红,显然在刚才的对拼中,他没有占到一点好处。 这一刻,李钊言忘记方纯怎么样了,是不是和陈传九差不多,又加重了伤势。短短的丈许距离稍纵即逝,李钊言沉静的眼眸里有兴奋的光芒在闪耀,他抬起了握剑的右手,剑指陈传九的咽喉。 冰冷的剑尖已至咽喉左侧不足两尺的时候,陈传九倏地转过了身。李钊言微惊,却信心十足,但下一刹那,他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一道亮光冲到他的面前。 “简直比闪电还快!”李钊言的脑海掠过这么一句话,震惊之中,李钊言心中的生存欲望使他本能地将上半身侧移了半尺。 咻!亮光在他的耳下闪过,短促而不响的破空声吓的他浑身一紧,而鬓角边的那缕发丝遭了厄运,被人一削为二。劲气吹拂,断去的发丝不知飘到了哪里。 心电一剑!又是明王朝宝藏的珍藏剑招! 可惜,陈传九未得内力运转之法,威力欠了一些,否则焉有李钊言躲开的道理! 千钧一发之际,内心的警觉为李钊言敲响了危险的大钟。啪!李钊言双腿一弹,飞身向后,此时此刻,他幸运的见到了两道亮光切割在他原先的地方,背后突然凉飕飕的,已流出不少冷汗。 骇人的亮光终究没追来,因为一道剑影自旁边拦路杀出。 转瞬间,陈传九和方纯又一次打到一处,剑来剑往,人影闪烁,冷热交替的劲风依旧令李钊言有些羡慕嫉妒恨,为什么你们拥有的都是传奇功法? 眼看两人不知几次厮杀在一起,李钊言忽的生出一中隐隐的期待感觉,你们同归于尽吧,老子要称霸江湖年青一代!但是,一想到邪笑如一座大山那么耸立在月黑盟,他又没信心与之周旋,而方纯不就是一个摆在他前面的人?不如由他和邪笑去闹来闹去,说不定自己坐收渔利。老爹常教我要学会隐忍,不要尽露锋芒,一直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就是真相。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眼说过的,对了,树大招风,只要低调起来,叫冲凌剑派和吴昊君放松了警惕才有报仇的机会。 李钊言的眼神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杀意依旧浓烈,却多出一分狡黠,这是原先傲慢的他不曾具备的,一系列的变故促使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方兄,攻他的伤口。”李钊言快跑两步,站定在战圈外一尺之地,冲方纯大声喊道。 方纯侧身躲开陈传九快若迅雷的直刺,冷哼道:“以为我不知道么!”话音落下,他手里的长剑剑身晃动,摇摇摆摆地像一个醉汉又像草丛里游弋的凶蛇扑向陈传九的左肋。 假使陈传九扭腕切向方纯的小腹,那么他的左肋定然会被方纯刺穿,到时候,李钊言从旁边杀到,补上一剑,陈传九面临的形势会糟糕很多。无论如何,对上两个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陈传九绝不敢掉以轻心,每一个伤势都可能造成局面的变化。 果然,长剑差着肋边还有四五寸的那一刻,陈传九侧飘躲开方纯的诡蛇扑食。饶是陈传九身手敏捷,但身上的几处伤口一起被牵动,身心不由微滞。此事,一柄剑露出冰冷的狰狞,斩在陈传九站过的地方,正是李钊言的突然攻击。 随着一声不大的衣帛撕裂声,陈传九的左后腰显出一条浅短血痕。 “陈传九,看你逞能到几时!”李钊言冷冷哼着,长剑甩动,两三粒红珠子飞出,落在深青色地面,“炸”开成一朵娇艳梅。见对手再添新伤,方纯嘴角勾起叫人胆寒的弧度,身形一闪,踩着蛇行鬼舞步左右不定的杀向陈传九。 陈传九时点时纵,边躲闪边思考着应对之策:“若仅方纯一个,应有六成胜算,甚至有四成的几率杀了他,可再加一个该死的李钊言,别说杀了方纯,要创伤他都很难。这小子怎么这么听从方纯的话?竟能放下我间接害死李诚的仇恨,专门对我放冷箭偷袭!印象中,他可不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好汉子!哼,真够死脑经,为何要紧盯方纯不放?先打倒李钊言,再对付方纯,难道不行么?” “当心,李钊言!”方纯猛觉陈传九的气息发生了些许变化。若叫他说清楚,方纯绝对无法讲出所以然,但他非常肯定这一点,或许是对对手的一定了解吧。 第六百七十五章、九九再战(6) 陈传九的忽然折身,令方纯大感愕然,他的呼喊仿佛还在空中回响。不过,方纯反应够快,拧身斜刺,拦下疾奔的陈传九。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巨大脸庞近在咫尺,李钊言被惊得身躯一颤,心道,着陈传九怎么突然冲向了我?两柄冰寒的长剑交叉相抵,是那么引人注目,李钊言的心头冒出一个忍不住发抖的念头,陈传九要杀我——他要杀我——是欺负我实力不如他么?看不起我,是不是? “姓陈的,”李钊言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脸色几乎怒成了绛紫色,滔天的怒火焚烧着他的内心,“你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 不顾方纯冰冷的眼神,李钊言怒冲而上,长剑如穿过山谷的狂风,暴虐而无情。 狂风过境! 好像在回应李钊言的怒炎,陈传九身上散发出一股惊天的灼热气息,似乎要把周身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陈传九,”方纯微微一愣,旋即大吼道,“天洪城何府出手救了林诗语的是你!” 就如水库打开了闸门,院子里风云汹涌而至。转瞬间,三人混战在了一起,人影憧憧,剑光霍霍,劲风大作,如何还能看清谁是谁。 “哈哈哈——” 作为一个高手,最无奈的事也许便是没有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如今的江湖,能和陈传九、方纯并驾齐驱的又有几个。当下,每一个人都被激发出了心底最深处的那份骄傲和仇恨,不说皆有十二成的超常发挥,至少——放下了最后的一点谨慎,全力对付自己的对手。 疯狂的笑声在夜间传播出去很远很远,惊吓得早在陈方二人激斗中吵醒的大部分邻居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有些大胆的披上衣服,怒气冲冲地走到自家院里,听到密集似过年鞭炮串响的金戈交鸣声,心中的愤怒顷刻间被冰冻起来,哆嗦着退到了屋里。 不知凶斗了几招,一片片碎布飘飘荡荡地升到了空中,随即又被数道凌厉剑风吹向了四方,也有一些惨遭搅碎。一条条血丝如箭般向外飚射,在淡金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惨。 严宅不远的一幢屋子的顶上,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脸上带着一张吓人的鬼脸面具,如墨的表面上几条扭曲的白线勾画出一张人脸,令人胆惊的是这张人脸只有一只右眼。黑影的身后挂着一把精致的刀,刀鞘略比寻常钢刀窄一些,刀柄却长出寸余。 透过面具的两个眼孔,严宅院中的惨斗映在他的眼中。 “六十招——”黑影叹息一声,“陈传九果真已超越血君,可惜,可惜,此等人物不能为我盟所用。”“用”字还在耳边回响,黑影的目光转向左边,尽管看不见某条小巷中的情景,但那阵阵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已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城卫军的反应总是这么迅速。”黑影极轻的声音随风而逝。 严宅小院。 啊—— 李钊言痛呼一声,蹬蹬连退数步,拿剑的手扶住了墙壁。 那张英俊的脸上已不见一点潇洒,除了仇恨而起的狰狞,双唇略发白,左半边脸颊满是血,一道皮肉翻起的伤口从眼下延伸到下巴处。怒视了一眼厮杀中的陈传九,李钊言缓缓低下头,胸腹之上紫色衣衫大部分碎了,两道长长的伤口几乎把整个胸腹分成四份,整个胸膛挂满了鲜红丝带。 而使他扶墙而立的根本是左侧大腿中了一剑,被削掉了一小块肉,殷红的血如瀑布般涌出,将他的整条左腿染成了红色,煞是吓人。 “陈传九!”李钊言的喉间咬出三个字,右手使劲抓紧长剑,重重的捶了两下墙壁,心中的不甘难以释放。 “陈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方纯冷冷笑着,虽然他的半条右袖不见了踪影,漆黑的夜行衣在月光下有些发亮,正是染上鲜血的缘故,而且,全身少说中了五剑,尤其是几乎横穿后背的一剑,但方纯的斗志高昂,似乎忘却了疼痛。 陈传九闭口不言,用尽全力移形换位,避开方纯的猛击。不过,显而易见,他的动作已见迟缓,若李钊言还能助阵,可有七八成的机会在十几招功夫之内解决他。 粘稠的血液自额上滑落,在眼帘处慢慢地凝成一粒血珍珠,随着陈传九的移动,血珍珠顾自跌下,迷蒙了他的眼睛。不久前,李钊言那玩命似的一剑削中他的前额,着实让陈传九吃尽了苦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被方李二人连着打中三剑,如不是他及时做出闪避,那三剑足以叫他无法再战。 “趁着清醒,必须离开这儿。”陈传九默默想着,一边暴退一边挥动左袖抹去了眼睛上的血迹。 啪!啪! 两下突兀却不响的重物落地声让院中三人猛地一震。 “一枝,快给疯虎止血。”在三人的惊愕中,黑影淡淡说着,并闪电抽出长柄细刀,双腿一曲一弹,像猎豹极快的奔向用力按住左肋伤口的陈传九。 “此人不在残月之下。”陈传九紧盯来人,眼睛微微睁大,心中念道,“是破日么?” 锵!陈传九提起长剑,竭力挡住黑影的扑击,剑上传来一股此刻的他难以抗衡的力量,胸口一阵堵闷,差点吐出一口血,身子也不由得趔趄向后退去。 “很厉害的人!”陈传九眼眸里充满震惊。 就在下一刹那,黑影再次扑上,细刀幻化出重重刀影,罩住陈传九的几处要害。砰!突然,身后的院门不知被谁震碎,不少碎木贴着陈传九的身体飞向黑影,却被无数刀影绞成碎末。 “糟糕,难道我要死在这里?”陈传九有些绝望。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的一幕幕,血君,林诗语,赵裤裤,田稳,吴昊君,金欣悦,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 “呀!”生的欲望击溃了初生的绝望,陈传九将残余的两成内力完全爆发,长剑化作一条电光,疾电穿云!! 倏的,一道白影从陈传九左边擦过,比他更快冲向黑影。 “不是敌人!?”陈传九有些懵了,“裤子叫人的话,不会这么快到这儿,他是谁?”他不知不觉缓了缓,又瞥见来者的雪白长须,他诧异的想着,“老人?是谁?老师的朋友么?” 第六百七十六章、九九再战(7) 白衣老者的双手一成掌一成爪,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进黑影的刀幕之中,错乱的刀影竟只是割开挥舞的双袖。黑影大概也认出了来人是谁,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抽刀回挡。 铛!好似金铁撞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后退。 白影借力迅速后掠,挥动右臂环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传九,无声之中,白影后跃至墙上,转眼消失在黑暗里。 “总管,为何不追?” 方纯听到黑影的声音,便猜出黑影的身份,有些惊讶他的实力,更不担心陈传九有机会逃掉,马上为李钊言简单处理了伤口。却在眨眼功夫,居然有人救走了陈传九,方纯立刻跑到总管身边,急切的问道。 “一枝,你也伤的不轻。而且,那白衣人——”总管看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不是普通人,我杀不了他。”在方纯不解和震撼的眼神中,总管又道:“城卫军的人快到了,我带上疯虎,你自行回去吧。” 没有给方纯太多的评价,总管走到几近昏迷的李钊言,伸手疾点数处穴道,后者抬眼看了一眼总管,静静的歪头昏睡过去。 “别傻站着了。”飘渺的声音传进还在发呆的方纯耳中。 方纯抬头再看,哪里还有总管和李钊言的身影?射去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他嘴里呢喃说道:“是因为他是风铃之子吗?我的伤势不比他轻!” 闭上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眼眸深处已有风暴形成。方纯面色阴鹫地冲出院门,耳边果然传来踏踏的脚步声,辨好了方向,面色阴沉的他连几处流血伤口还没好好的包扎便迅快地地藏进黑暗。 “是这里!”城卫军巡逻卫队某队员指着被破坏掉的院门大声喊道。 作为队长的马行当先冲进严宅,他的队员鱼贯而入,看着院里的一片狼藉,所有人怔了一下,有种大气不敢出的压抑感觉。随即,马行大手一挥,吩咐他的副队长带人进屋看一看,其余人则分散在院中查看。 副队长叫王大文,过了不一会儿,他跑到马行身前,吞着口水道:“马队,里面还有两具尸体。李志兵认得那个年轻的,叫严俊,还有一个年纪大的,应该是对父子。我们验看了他们的伤口,一刀毙命,手法娴熟,而且,里面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里却被翻乱了,估计凶手在找什么。” 马行指了指屋门边的严母:“你看,这家子的女主人死在门口,那边碗盘碎了一地。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他们遇害不到一个时辰。大文,你带两人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左统领。” “你们什么人?”守在院门口的两名士兵拔出了随身佩刀,喝住走向严家的四五个人。 “让开。”林诗语俏脸一沉,长剑一拨,正要往里闯。 “站住!里面发生了命案,一家三口别灭门!你们与这家子有何干系?”马行走到院门口,胖胖的身躯几乎堵住院门,把赵裤裤林诗语五人拦在了外面。 “老娘找人!”林诗语不屑的看了一眼马行,提起一口气,玉足力蹬,娇美的身影冲天而起,在墙头轻轻点过,便飘进了院中。 “城卫军办案,就算尔等身手不凡,也不可视王朝王法为无物!”马行面色顿变,但身为城卫军队长,这个恪尽职守的中年人马上返身跑进院子,对林诗语正色道,“无论你们什么人,必须配合我们查案。” “胖家伙。你看看这个。”陆言叫住马行,顺手扔给他一个东西。 马行看上去胖,像个大球,出手还真不慢,准确接住飞来的方正的牌子。王大文凑近一看,赫然是公主府的护卫铁牌! “马队,是雪公主的人。”王大文有些发愣的说道。 “那个、这位——”马行不知该如何称呼陆言,支支吾吾了好久,直到林诗语打断他:“胖子,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人?” 马行的肥脸忍不住颤了颤,真的生气了,这小姐太无礼了。 陆言道:“林姑娘,他们卫队一个人也不少,说明了一个事实。他们到达此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你是队长吧?是否如此?” 马行看这个拥有公主府铁牌的中年人对无礼小姐这般客气,便忍下了那点不忿,以江湖人的习惯抱拳道:“我叫马行,的确是这支卫队的队长,乃左统领麾下。这位小姐,咱们这些人听到一点打斗的声音,尽快赶来,可是——真的没见到一个活人!屋里屋外死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是一家三口。这位朋友,你怎么称呼?” 林诗语的眼神实在锐利,盯得马行说话语无伦次,倒也叫赵裤裤等人听得懂。 陆言道:“在下公主府护卫长,姓陆。” “陆队长。”马行朝陆言那儿走了一步,“你们来找什么人么?难道这户人家与公主府的人认识?” 陆言眉头一皱,未料马行会这般想,低声道:“有个江湖朋友在调查一些事情,恰好查到他们,偏不巧,他的对手在此地埋伏。马队长听到的打斗声多半是,公主的江湖朋友和他的对手交手的声音。只不知——为何见不到人影?” “陆队长,这案子恐怕不是我能处理的了,恕我先失陪一下。” 马行脸色微变,告罪一声,快步走到王大文那儿,严肃道:“大文,马上去见左统领。”接着,他把几个士兵叫了过来,吩咐道:“打得那么激烈,邻居百姓应该醒了,你你你,去问一问是不是听到或见到了什么,客气点。你你你,带上火把,认真勘察这户宅子周边的小巷,院里有不少血迹,或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其他人守住院子,不准别人搞乱现场。” 做好这一切之后,马行回到陆言身边,却看不到那个冷面姑娘和另一个瘦瘦的年轻人,不禁问道:“陆队长,那位姑娘和公子呢?” 陆言答道:“你的话点醒了他们,估计在附近的巷子里找线索。马队长,既然院子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也告辞了,若有什么疑问,尽管上公主府找我,但凡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马行说:“好,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左统领的。我想,这个案子会由他来接手。” 第六百七十七章、圣药 “王凉,你马上找到赵少侠、林姑娘他们,听候他们的吩咐。”说着,陆言带着两个手下想院外走去,并对其中一人说道,“一旦有了消息,即刻传到府里。陈公子如此实力,应该没事,或许只是去追那两个凶徒去了。” “是,属下马上去。”王凉答应着说,而后跑开了去寻赵林二人。 “破裤子,你看这地方。”兜转了两条巷子,心急火燎地林诗语终于在第三条巷子进去四五丈的地方看到几滴血迹,“一定是这个方向。裤子,咱们走。” “赵少侠,林姑娘,等等我。”王凉气喘吁吁地站在巷口,冲两人招招手。 “王凉,你来干什么?陆言呢?”林诗语蹙起秀眉,不悦地说道。 “林姑娘,陆队长让我听候你们的吩咐,或者,有了线索,由我回去汇报。陆队长先回府,安排更多的人手找人。”王凉跑了过来。 “行,你跟得上就跟吧。”林诗语点点头,随即奔向巷子的另一边。赵裤裤拍了拍王凉的肩膀,颇神秘地笑了笑,然后飘身跟上,王凉不解地抓抓头皮,猛地发觉那两人已在数丈之外,赶忙提气追过去。 “到了这里就不见了。” 看到远处林诗语和赵裤裤停下,王凉长呼一口气,江湖高手果然不同凡响,这轻身功夫真够了不得。当他来到赵裤裤的身后,便听见林诗语这般说道。 于是,他低头一看,在悠长巷道墙根处有几滴明显的血迹,但,再往前却没有了。 这时,林诗语对两人说道:“裤子,王凉,咱们分头找找,看看是不是还有线索。王凉,杀手很厉害,千万小心。” 言罢,赵裤裤跃进了左边的院子,林诗语闯入右边的院子,王凉又一次抓了抓头皮,暗叹江湖中人办事果然“不拘小节”,继续向前慢慢搜索。 不多时,三人在巷道的尽头会合了,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的意思,没再有任何异状的发现。 赵裤裤劝道:“林诗语,别太担心,船哥不见踪影应该是件好事,如果——我们见到的是他的尸体,那连找也不用找了,不是么?现在,至少说明船哥还没死。” 王凉一听,想起近几日陈传九的模样,明白了一件事,林姑娘和陈传九关系不一般,可转念想起一人,不是还有一个洪羽姑娘么?念及此处,他闭口不言,发挥专业本事,退到墙边,转头观察左右并侧耳细听,防备隔墙有耳。 “万一,”林诗语本来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以为陈传九追击方纯了,经赵裤裤这么一说,脸色更加焦急,“万一方纯那厮抓了破船,把他、把他——那还不是生不如死?” 赵裤裤拧着眉毛,不知道林诗语到底想说把他怎么了,不过,他也没去追问或细想,一门心思钻到了“抓”字上:“方纯抓走船哥?!难说啊,真的很难说。”他看向林诗语,问:“李钊言实力如何,你清楚不清楚?” 林诗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般般吧。可是,他为何会和方纯在一起?你不觉得这才是关键吗?” 赵裤裤的眉毛越锁越紧。 林诗语急着问:“裤子,你想些什么呢?干嘛不说话!” 赵裤裤答道:“不久前,昊哥收到船哥的信,带人进了牛角山脉,去寻可能存在的月黑盟的的玄风洞或者玄阴洞之一,而我问过船哥一些细节,他说李诚的真实身份是杀神风铃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在这里遇到李钊言,是不是说李诚已经死了?” 林诗语摇摇头:“也许是个巧合。李诚,呃,风铃,反正就是他,在冲凌剑派呆了那么久,如果破船说的是真的,那他绝对会培养自己的力量,岂是几天时间就能瓦解的?” 王凉越听越心惊,哪怕他不在江湖走动?但冲凌剑派啊,月黑盟啊,杀神什么的,他多少听过一点,马上凑过来插嘴道:“两位,既然没了线索,不如先回去,该商量的该分析的,在府里说,总比在这里安全些,而且,人还多,七八个脑袋一起想,总能想出一些有用的。” 赵裤裤道:“林诗语,王凉说的对,咱们先回去。王都这么大,光靠咱们三个,得找到什么时候!要么——向公主求助,让她和朱将军联络,交给城卫军去找。” 林诗语脸上焦色不减,看得出非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 “师兄?!”曹显山惊讶地看着门口的白衣白须老者,目光侧移几寸,也看到了老者肩头的一个人。 “显山,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陈传九弄进去?这小子伤的不轻。”白衣老者没好气地说道,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叫曹显山接住陈传九。 “又是他。他怎么老受伤?”借着屋里淡淡的烛光,曹显山看清白衣老者肩上的人影确是陈传九,立即伸手将他接了过来,并大步走进屋里,把他平放在床上。 “什么叫又?”白衣老者走进屋,并关好房门。 “以前带伤来找过我一回,那时伤得不重。”曹显山一边在柜子子里翻找药箱,一边答道,“师兄,你怎么和他碰到的?该不会你老脾气发了,打伤了他吧?” “胡说什么,暴仙早已死了。”白衣老者默默摇了一下头,并解开了陈传九的衣裳,查验他的数处伤口,“这小子中了八剑,以左肩、左肋伤得最重,嗯——似乎没伤到骨头,经脉伤到了,有些难办。显山,你有没有精元续脉丹?” 此老乃风暴四仙之二“暴仙”李王来!谁也不知道他竟出身古老门派飞鹰门。 “师兄,本门圣药的话,师弟离山时只带了三粒,不,多算上师兄送的一粒,总共四粒,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用掉了。”曹显山搬出药箱,放在床头几案上将之打开,却找出一个锦盒,“精元续脉丹绝对没有!师弟自制的补气丸还有一粒,先给他服下。凭他的深厚根基,说不定天亮就会醒。” “真让你倒腾出低级版的精元续脉丹?”李王来扭头,吃惊的看着曹显山。 “师兄,不要这么看着我,师弟不会害羞的。”曹显山边开着玩笑边掰开陈传九的嘴,把褐色的龙眼大的药丸塞了进去,然后过去拿来桌上的水壶,“师弟只钻这一门,算有点小成就,但论起医道,懂得肯定没你深。好了,药已吞下,师兄,先给他止血包扎,接着,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一说究竟怎么回事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出事 “哦,这么说,月黑盟确实在招纳方纯?!” 曹显山和李王来坐在桌边,前者的右手搁在桌上,五指如波浪般接连叩击桌面,沉默了半响,他继续道:“师兄,这小子亏的你及时出手,否则,小命定然不保。可晓得那个耍细刀的家伙是哪个?” “交过手的人太多了,记不起来。”李王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屋子的一角,“不过,善使这一类兵器的江湖中人绝对不多,让我安静一两天,应该能记起来,除非这人是个年轻人。” 曹显山道:“师兄,你说另一个和陈传九交手的人是谁?” 李王来郑重道:“陈传九、方纯都叫他李钊言,点明是李诚之子,这意味着,峰笛城传过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风铃就是李诚,李诚就是风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垮风铃多年打造的势力,我想,一方面,冲凌剑派几个长老实力不俗且很团结,而李诚手里没有能与他们抗衡的高手,尽管他暗中害了几个长老,另一方面,林动风在山上住了很长时间,这一点让人意外,却彻底打破冲凌剑派内乱的平衡,最后,吴昊君突然去了玄风洞,给李诚带去了致命的一击。不过,恶眼为什么会及时现身,实在叫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曹显山自信的笑了笑:“峰笛城的弟子是哪个,我认识不认识?等他来了,不就能搞清楚一些情况了么?” 李王来应了一声:“明天差不多可以到。师弟,陈传九托你照看着了,我回去休息了。” 见李王来站起身,曹显山也站了起来,笑道:“师兄,等传九醒来,我会和他说救他的人是你,这小子还算讲点恩情,不如你就让他加入本门。” 李王来认真地说:“你打消这个念头。” “师弟也只是说说。陈传九师承血君,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可能再改投他派。”曹显山看了一眼面色青灰、昏迷中的陈传九,“不过,叫底下的人和他打好交情,总不会错的。” 李王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师弟,我看得出,陈传九非常敬重你。” 看着李王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曹显山哑口无言,耸了耸肩,上前关好门。接着,他回到床边,为陈传九把了把脉并检查了伤口包扎情况,便躺到了旁边的睡椅上,缓缓的又睡着了。 - 天已微亮,又是一个大晴天,天空碧蓝,东方飘着几朵淡淡的流云,金色的晨光自下方射出,把那几片淡云照得金光发亮,煞是美丽。 只是,与这爽朗的天气不同,公主府的偏厅里,气氛阴沉得很。 “公主,城卫军秦思方总兵在门外求见。”一名护卫匆匆跑到偏厅门口,恭声道。 “欣悦,你去请秦总兵进来,想必是为了严宅的事。”孙银雪眼圈发黑,在得知陈传九失踪的事之后,没再好好的休息。 金欣悦脸上还挂着两条浅浅的泪痕,显然急得哭过,应了一声后,随守门护卫出了厅堂。不一会儿,金欣悦陪着秦思方走进偏厅。 “卑职秦思方见过雪公主。”秦思方行了一礼。 “秦总兵随便坐,不要拘束。”孙银雪勉强的微笑着说,“秦总兵此来,可是为了严家三口的案子?” “正是。一个时辰前,左之民统领和向得益都统向我汇报了严家灭门一案。”秦思方坐在林诗语对面,看着孙银雪道,“据左统领说,当时他的手下碰到了雪公主府上的陆队长,还有两位江湖朋友。陆队长说,失踪的江湖人在调查一些事情,与他的对手遇到。雪公主,卑职斗胆问一句,这个江湖朋友为何在严家出现,严家三口是否他杀的。” “你胡说什么?”林诗语秀眉倒立,怒呵道,“破船才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而且,裤子说,三人的致命伤是刀伤,不是剑伤!” “什么?”秦思方一愣,“姑娘,你如何知道严家三人死在刀下?马行的汇报中他肯定没向你们说过这一点!姑娘说的裤子又是哪位?是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年轻人?” “秦总兵,裤子就是我,赵裤裤。”赵裤裤看着秦思方,淡淡的说,“不久前,我们得到一些消息,称严家与月黑盟有关系,所以我和船哥想去严家偷听。但——严家一看就知不是什么要紧角色,我们没必要杀了他们,对不对?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就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咱们的对手出现了,船哥留下与他们周旋,我则回来搬救兵。事情就是这样。”他却没有注意到,孙银雪的俏脸沉了一沉,对赵裤裤的合盘托出非常不满。 秦思方客气道:“两位莫要生气,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我才会有这个猜想。不知可不可以告诉秦某,你们的朋友是谁?回来没有?” 孙银雪搭腔道:“秦总兵,那人相信你见过,就是陈传九。至今还未回来。” “什么?”秦思方再次惊呼,他见过陈传九与狮卫的切磋,一身本事确非他们这些行伍出身的人可比。脸上闪过几分震惊,秦思方恢复平静,微笑道:“凭陈少侠的身手,不会有事的,当然,我也不相信陈少侠会滥杀无辜。公主,卑职有一个问题想问赵少侠。” “你问好了。”孙银雪道。 秦思方脸色一正,问赵裤裤:“赵少侠,你说的严家与月黑盟有关的证据是什么?” 孙银雪脸上看不出变化,但眼眸深处的紧张出卖了她的内心。 赵裤裤只知王凉连续几天向陈传九汇报过一些情况,对具体的情况却不知,听了之后,不禁摇摇头:“我才到王都几天,船哥也没和我讲过此事的来龙去脉。” 秦思方眼珠子一转,又问:“陈传九一直在调查月黑盟的王都势力?” 赵裤裤道:“他和月黑盟有不可调解的大仇,自然不会放过月黑盟。林诗语在江游镇外不是救了高统领吗?船哥也就知道了才通商会的事,大概那时候开始追查月黑盟在王都的势力。对了,船哥说过,朱将军也在查,真不知道船哥在严家方面的消息是不是从将军那儿弄来的。哦,秦总兵,船哥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小人,你别误会。” “公主,出事了!”当秦思方思考的时候,有人匆忙的跑进偏厅,正是陆言。 陆言进了偏厅,猛地见到秦思方在座,立即闭住了嘴,走到孙银雪身边,俯身小声地说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只见,孙银雪的脸色骤然大变,仿佛有暴风雨在酝酿。 第六百七十九章、苏醒 “雪公主,雪公主——” 秦思方瞧见孙银雪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连着轻唤了两声,才得到她的回应。 “秦总兵,刚刚得到消息,由本府出去的护卫田稳疑因把宫中太监小舒子殴打致死而被九皇伯命禁卫押进了刑府。”孙银雪缓了缓神,慢慢的说道,随即又看向陆言,“陆言,你说下去。” “果然被我猜中了!月黑盟要灭口!有关严同的一切全部切断,不让船哥查到它的蛛丝马迹,真够狠的,一下子杀了四个自己人。”赵裤裤凑近林诗语,小声地道,“田稳则为待在宫里的真正凶手背了黑锅。” “理他干嘛,小人一个。”林诗语瞥了一眼赵裤裤,不屑的说道。 陆言冲秦思方点点头:“秦总兵,田稳选拔进入禁卫营,为的就是调查前太子遇害一案。先别管这合不合规矩,他在追查过程中,发现小舒子有可疑,继而把事情传递了出来。小舒子本名严舒——” “严舒?!严家的人?”秦思方噌地一下站起,意识到雪公主在座,连忙拱手道,“公主见谅,卑职失态。” “你坐下好了。听陆言接着说。”孙银雪道。 陆言继续道:“本来此事想告诉朱将军,让将军派人调查,但前太子的案子一直是冷秋蝉主查,此事又与前太子一案有瓜葛,所以没去通知朱将军。” 孙银雪接着道:“这是本公主做的决定。经过考虑,江湖中事还是让江湖中人去查,免得与朝廷势力牵连,所以,本公主拜托陈传九调查,至于怎么把严家和月黑盟连到了一起,本公主也不清楚。当然,本府护卫在本公主的允许下,帮助陈传九调查过严家的情况。至于严家三口或说四口,秦总兵,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吧?” 秦思方思忖良久,恭声答道:“公主,严舒身在宫中被‘打’死,唯一的解释是灭口,不让严舒被人套出话或者审讯出秘密。卑职记得有人说过,死人才是最会保守秘密的。目前,九王爷认准田稳是凶手,既然公主信任田稳,之前教头中毒一事中,卑职与田稳有过接触,那个年轻人不是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之辈——” “呸!不是心狠手辣?!良心都没有的让人怎么会不狠心?”林诗语气呼呼的道。 “林诗语,少说两句。”赵裤裤瞪着林诗语。 “干嘛!我说错了吗?连朋友都能出手将之打下悬崖,这种人——”林诗语秀眉一挑,正待多骂几句,却被孙银雪无情打断:“林姑娘,事情已经过去,当事人也没有计较,你又是为什么如此气愤?” “我——”林诗语转头看向衣着端庄、面色阴沉的孙银雪,到了喉间的话被她咽回了腹中,低头呢喃着,“他不计较,我计较。” 孙银雪不去理会林诗语,示意秦思方说下去。 秦思方说:“宫里森严,打死一个人实在是最不理智的行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第一选择绝不是这个。田稳不会这么傻。卑职愿意相信田稳没杀严舒。”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犹豫,似在考虑接下去该怎么说。 过了一小会儿,他道:“公主,卑职有句实话要讲。” “你说。本公主不会怪你。”孙银雪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他的话。 秦思方道:“不论杀死严舒的人是不是田稳,凶手在宫外有帮手,所以,只要查出灭严家三口的凶手,顺藤摸瓜,自然可以为田稳洗脱嫌疑。” 陆言反问道:“秦总兵的意思——放任田稳关在刑府?” “正是。”秦思方郑重说,“公主现在依然还处于禁足阶段,若干涉刑府查案,对公主您——” “秦总兵。”孙银雪淡笑着叫道。 “公主,卑职在。”秦思方起身一礼。 孙银雪平静的说:“你似乎知道一些本公主不晓得的事情,本公主也不会向你打听什么。本公主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不想田稳冤枉致死,身手不错又忠心耿耿的手下很难找。” “卑职明白。”秦思方应道,“公主,卑职先告退了,一有陈少侠的消息,会马上派人来通知您。” 孙银雪道:“如果我们先找到的话,也会去通知朱将军的。我想,朱将军会有不少问题要弄清楚。陆言,送客。” - “你醒啦!” 陈传九刚刚睁开重若大山的眼皮,耳边响起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光亮,他觉着这处地方很像数天前去过的曹显山的酒庄住处。 “嗯?!曹老?!真的是您!我怎么会在您这里?”陈传九终于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谁了,非常惊讶地喊道。 “还是躺着的好。”曹显山抿了一口茶,看着陈传九笑道,“外伤还算小事一桩,但你的内伤——这么说吧,你的五内受到一股非同凡响的内力冲击,损伤不小,乱动只会加剧那股内力在你身体里乱窜,反而加重你的内伤。” “曹老,”陈传九乖乖躺下,侧头看着曹显山问,“不是您救了我对不对?那人、那前辈看上去比您瘦多了。为、为什么我会在您这里?” “是啊,他偷偷看过你几回,可你没见过他,更不会认识他。”曹显山走了过来,“不过,我惹不起他,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他是谁。” 陈传九闪过一丝失望:“好、好吧,那、那位前辈什么时候来?” 曹显山哈哈一笑:“你会见到他的,可能是今晚,可能是明天。年轻人,不要着急,不要失望嘛。告诉老夫一件事,方纯练的真是九笑炼阴诀?” “没错!肯定!确定!”陈传九斩钉截铁地答道。 曹显山伸出一个手指,在陈传九眼前晃了晃:“那你呢?能与九笑炼阴诀抗衡的内功心法,我可只知道一门,天下仅有的一门心法。” 陈传九认真的说:“曹老猜对了,我学的便是九元烈阳功。” “血君真是幸运之子。”曹显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似在感叹,继而严肃的说,“老夫给你去熬副药,你试着提提内力,先把你的内伤搞好些。记住喽,你欠老夫两顿饭,等你伤好了慢慢还债。” 在陈传九愣神的那会儿,曹显山掠出了房间。 第六百八十章、合作 待陆言送走秦思方回来,孙银雪他们仍坐在偏厅。 孙银雪沉吟道:“陆言,派出你的所有人去找,不管是陈传九的消息,还是方纯的去向,只要发现一点线索,本公主重重有赏。” “是。”陆言抱拳应道,“公主,陈公子实力非凡,或许追着方纯李钊言出了城呢,此刻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城外交给我。”赵裤裤双手一撑,站到了地上,向上座的孙银雪抱了抱拳,“公主,时间浪费不得,草民先去城外看一看。” 孙银雪还未作出回答,赵裤裤如一阵劲风掠过偏厅,消失在厅门外。林诗语亦站起,欠了欠身,喊着等等我,眨眼不见了踪影。 “公主——”陆言低下头,轻唤一声,不敢去看孙银雪阴沉的脸庞。 “江湖人不拘小节,我们也没必要在意这些,只希望能早点确认陈传九没事。”孙银雪强颜一笑,有些苦涩,这几日,她已察觉到林诗语身上那种对陈传九特殊的关怀。 当秦思方回到卫衙的时候,朱迅子已在书房阅览严家命案,以及一份宫里的简单报告,他的对面坐着一人,四旬左右,脸庞方正,鼻梁挺拔,穿着飒爽的禁卫军长官制服。 “朱将军,卑职秦思方求见。”秦思方叩响了书房的房门。 “进来。”朱迅子的声音带着一点怒意。秦思方明白那不是针对他的,轻轻地推门进入,看到朱迅子对面的中年男子,不禁微愣,又马上拱手道:“见过冷指挥使。” “秦总兵。”冷秋蝉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思方,本将军认真看过严家命案的这份报告,其中有不少不详之处。譬如,里面提到的江湖厮杀,究竟是谁,什么身份,与公主府的陆队长,应该是陆言吧,和他有关系?又譬如,严家三人死于刀伤,为什么连反抗也没有。”朱迅子抬起头,目光离开桌上的报告,盯着秦思方问。 “将军,卑职刚从公主府回来,了解了一些最新的情况。”秦思方看了看冷秋蝉,不晓得该不该把得到的内容说出来。 “呵呵,朱将军,秦总兵可把我当做了外人呢!”冷秋蝉轻轻笑道。 “思方,有话但说无妨。冷秋蝉也是为查案而来。”朱迅子不满的瞪了瞪秦思方,有些怪他太聪明过人了。 “是。”秦思方得到朱迅子的允许,神色立即放松许多,娓娓道来,“严家院落的打斗痕迹是三个人留下的,将军,其中一人你也认识,而且颇为熟悉,便是雪公主拜托来保护您的陈传九。” “嗯?!什么!”朱迅子大惊,凌厉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份左统领的报告上,扫过其中院落打斗痕迹的描述,接着,又抬头看着秦思方,想求到确认,“真的是他?” “不会有错。”秦思方肯定的道,“当时和陈传九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他就在公主府,刚刚卑职与他见过一面了。他告诉卑职,他们前往严家,乃是为了偷听严家人的聊天,其中更大的原因是、是严家和月黑盟有关联,陈传九与月黑盟有不可调解的大仇。不过,证据似乎只有陈传九一人掌握。” “陈传九、陈传九?”冷秋蝉呢喃念叨,忽的轻拍了一下桌案,“朱将军,我认识一个叫陈传九的,当年因三皇子当今太子失踪时见过面而被禁卫抓来过,不知是不是同一个?” “这老夫如何得知?你们禁卫军办事可不会在卫衙留下报告。秋蝉,老夫接触了陈传九数日,此人还算光明磊落,虽说他和月黑盟有仇,也不至于去杀月黑盟这个组织里最底层的严家。”朱迅子冲他瞪了瞪眼,又望向秦思方说,“思方,既然陈传九当时有同伴,那么,他可告诉你,对陈传九交手的人是谁。” 秦思方点头:“他说,有两个人,一个叫方纯,另一个叫李钊言。马行搜寻了周围,只发现几点血迹,也没人看到他们的一点踪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又是方纯?”朱迅子听到这个名字,眼前一亮。 秦思方记起公主府听到的一点东西:“冷指挥使,有一事想向你汇报。” “嘿嘿,朱将军会生气的。”冷秋蝉开玩笑道。 见面露惊色的朱迅子没意见,秦思方压着声音答道:“公主已知宫里田稳打死小舒子的事,而且,公主告诉卑职,小舒子本名严舒,乃严家的人。换言之,一夜之间,严家——被灭门了。” “竟有这等事?”冷秋蝉紧锁眉头,沉吟片刻,对朱迅子道,“朱将军,这样的话,田稳的嫌疑反而小了。我认为,暂且将他关押,调查清楚两件案子再行审问。” “不。”朱迅子抬起手臂并摆了摆,“田稳必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凶手不会去陷害他。而且,你不是说,田稳的手上确实沾染了严舒的血么?老夫认为,田稳有话隐瞒着。” “将军,指挥使,”秦思方道,“公主还对卑职说,她派田稳进宫担当禁卫,有调查前太子遇害的私心,而正是田稳察觉严舒有些问题并传到了宫外。会不会是这样的?严舒的同伙发现了田稳在查他,于是设计陷害田稳。” 冷秋蝉捏着下巴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朱迅子道:“秋蝉,宫里的调查归你,宫外的案子交给我们吧。每天早朝结束的时候,你我相互了解案子的进展,交流一下看法,争取几天里把案子破掉。现在老夫手头的命案快堆起来了,再这么下去,一定有对手弹劾老夫了,呵呵。” 冷秋蝉说:“朱将军所言正合我意。将军,我先告辞,打算去和田稳谈一谈,如果他肯合作,我们会省掉不少——” “报!”门外忽然想起一声洪亮而焦急的声音。 “思方,带他进来。”朱迅子眉头轻皱,诧异而惊怒地吩咐道。 秦思方将一名士兵带进书房,在朱迅子和冷秋蝉的双重压力下,年轻的士兵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紧急情况:“将、将军,有人来、来报,南、南城门以南四、四里的七、七星岭旁,有数、数人厮杀,已、已经死了两个,看守南城门的城、城防军派了一支、一支队伍去了。” 第六八百十一章、最后的 “小刀,没人跟踪。”颜如玉小声对扛着杀手紫磷的卓小刀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从另一边过来的吴昊君,“昊君,找到地方了没有?” “我租了一间院子,走,这边。”吴昊君笑着说道,大手一挥,朝他来的方向走去,卓小刀和颜如玉马上跟住他。 院子很简陋,不过,对只住一晚的吴昊君三人而言,足够了,而且这个地方在江游镇也算偏僻的,一般人不会找到这里。不大的屋子里却很整洁,看样子,它的主人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经常来打扫。屋子里的北边放着两张板床,铺着散发淡淡阳光气息的床被,似乎刚刚晒过太阳,中间是一张四仙桌和几张长凳,东边竖着一口柜子。 砰! 卓小刀把紫磷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被点了昏穴的紫磷疼醒了。 紫磷扭了扭身子,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的结实,体内的内力又似乎被堵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他恼羞成怒地瞪着三人,咬牙道:“你们——” 卓小刀冷冷地打断了他:“朱锦明统领,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杀吴昊君?而且,穿着夜行衣,城卫军什么时候改成了杀手窝了?” “哈哈,”朱锦明面目扭曲,盯着卓小刀,“卓小刀,既然被你认了出来,老子无话好说!你们尽管问吧,问破了喉咙,也休想从老子嘴里知道一星半点。” 颜如玉耸耸肩,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得,我早就说了扔下文江喂鱼,你们偏偏要带他上岸。看看,我们有什么收获?瞧他这副模样就知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说,我们白忙活了。” 吴昊君不以为然:“颜兄,话不能这么说,此人乃城卫军的人,我们擅自杀掉的话,当初船上有那么人多,传到了上面,我们三个就不好办了。” 卓小刀也劝道:“颜大哥,昊君说的对,这人是杀手不假,可也是城卫军统领,不是说杀就可以杀的。” 颜如玉瞄了一眼二人,淡淡的问道:“那么——我的卓少侠,吴少侠,你们告诉我,我们怎么将他带进王都?守城的城防军可不是城卫军一路,万一嫁祸我们对朝廷军官滥用私刑,嘿嘿,咱们三个恐怕要去牢房待很长一段时光了。还有,姓朱的能没有同伙?添油加醋一番,更有的我们受了。” “哈哈哈,很好,很好。”朱锦明狂笑着,“焦头烂额了吧?看你们吵架,看你们烦恼,老子心里特别舒坦。”吴昊君重重地踹了他一脚:“给我闭嘴!” 卓小刀说:“带他进城不难。我们可以在镇里雇一辆马车,多点银子,然后把朱锦明弄晕,凭我的南宫府护卫腰牌,城防军一般不会检查。我在意的是,进了王都,该去找谁?朱迅子将军么?万一他不相信我们,怎么办?” 吴昊君轻松地拍了拍卓小刀的肩膀:“进城就好办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你回南宫家,不要再露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颜兄即可。” “那怎么行。”卓小刀使劲摇了摇头,“我们是一起的。” 颜如玉道:“小刀,很多事情——你还是别参与的好。” 吴昊君温和一笑:“小刀,别可是了。到了王都,你总该回府和南宫三少汇报一些情况吧?我们会去找陈传九,他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而且,你告诉南宫三少,在表面上,南宫家暂时不要和我们走得太近,即使有人问起,也要坚决否认。” 卓小刀十分不解。 颜如玉道:“别傻愣着了。昊君是说,南宫家会是我们的后路。” “哈哈哈,”朱锦明笑得更欢了,“南宫家论实力不过是王都的二流势力,居然选择一个二流势力来做后路,亏你们两个年轻人能想的到。” 吴昊君蹲下,嘴角微勾,眼里带笑的说:“朱统领,那样才不惹人注意,够安全。听你的口气,还以为很聪明,没想到,你也是个笨蛋。” 卓小刀想了一想,点头道:“好,我先答应了。不过,具体的决定,还需要南宫家的人来选择,是正面帮忙,还是隐藏起来。” “你帮忙传达这个意思就好。”吴昊君笑道,“也不早了,颜兄,你看住朱统领,我和小刀去买点吃的,再找人谈一谈明天去王都的事。” 夜幕降临的时候,吴昊君和卓小刀各自拎着一个小食盒回到了租用小院。 院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休息的颜如玉,他电光般藏到了房门后,右手搭在剑把上,一截寒光闪闪的剑身露了出来。 “别紧张,是我们。”吴昊君在们外轻轻的说道。 没多时,小小的四仙桌上摆好六个菜,还有淡淡的热气在上窜,显然刚出锅不久。颜如玉点开了朱锦明的穴道,把一个大馒头塞进他的嘴里。 吃饭之际,吴昊君说起才通商会的事,令待在屋里的颜如玉大为震惊。毕竟,才通商会本身在江游镇有不小的名声,它属于月黑盟这一爆炸性的事件总是被人们津津乐道,吴卓两人不难打听到一些情况。 “颜大哥,昊君,那个女侠是谁呀?这么厉害。跟你们比的话,你们能赢她么?”在南宫府的时候,卓小刀的本事那绝对是出类拔萃,这一次在江湖上走了一遭,他蛮受打击的,同时人也变得谦虚不少。 “或许我认识。”吴昊君说,“她既然也在王都,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到时候就清楚了。” 颜如玉说:“本大侠不跟女人比武打架,除非她是老子的仇人。” 夜渐渐深了,江游镇变得格外安静。而在江游镇北方十余里的一个隐蔽地方,亮着一团篝火,寒风吹过,火焰摇曳不定,干柴的噼啵声不时响起,三道黑影映在黑乎乎的山壁上,不时左右晃动。 此处便属七星岭的某地。七星岭乃王都与江游镇官道旁唯一的一片山地,因存在七个大小山头而得名。靠近官道的岭上树木已然不多,零星分布,深处依然还有不少高大树木。 “蓝月,索魂四将同气连枝,荣辱共存。只要在进王都前完成任务,我们总算有个交代。”一个胖胖的黑衣人说道,“七星岭是江游镇至王都的必经之处。算算时日,明天,吴昊君他们会经过。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第六百八十二章、会飞 “七星岭是江游镇至王都的必经之处。算算时日,明天,吴昊君他们会经过。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蓝月,对吴昊君而言,紫磷还有价值,他不会有事的。若不是你跳进文江,并找到我和大熊,我们甚至没有机会去完成邪笑交代的任务!”说话的是一个瘦瘦的黑衣人,“天色不算早,我们三个轮流休息,大熊,你第一个,过了子时叫醒我,最后是蓝月你,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吧。” “乌风,每一次都是你提出什么什么主意,然后擅自定下了。”被唤作大熊的胖家伙笑嘻嘻地说道,“不过,省却我和蓝月的思考,挺好,你们睡吧。” 深秋的山林依旧幽深,往日的虫鸣声很少很少了。 一夜无事。天蒙蒙亮的时候,蓝月叫醒熟睡的大熊和乌风,并踩灭火星闪闪的火堆。三人一边向西翻山越岭,一边咬着硬邦邦的干粮当做早餐。 - “林诗语,你怎么跟来了?”到了城门前,赵裤裤放缓脚步,却见林诗语从后方追上了他,与他并肩朝城外走去。 “许你来找,不许我来吗?哼。”林诗语没好气的哼道。 “搞不懂你,生的哪门子气?”赵裤裤耸耸肩,无奈地叹道。 “真不知秀芳看上你什么,居然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你。”林诗语挖苦道。 “喂,有你这么说朋友的嘛?我怎么啦?我确实没昊哥帅,本事没船哥厉害,但我也不差呀,论轻功,江湖有多少人能奈何得了我?”赵裤裤骄傲的道。 “吹吧。是逃跑的本事江湖第一!”林诗语笑道。 “你看,你看,我还能哄你开心,这也是本事。”赵裤裤说,“说真的,好像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你似乎没开心过。”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林诗语的笑容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答道。 见林诗语不愿意多说,赵裤裤也不再问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南城门吗?因为呀,江游镇就在南边,水路陆路两便,更加叫人难以捉摸。所以,如果方纯和船哥一逃一追,多半会走这边。” 说着,两人已经穿过南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不得了了,那边杀人了。” 一个惊恐万状的声音从不远的前方传来。 赵裤裤和林诗语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诧异,这可是官道,且在王都附近,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此地行凶。赵裤裤出手拦住一个背着篓筐的中年药农:“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药农挣脱赵裤裤的手,劝道:“哎呀,小伙子,别拦着我,那边有人打杀,都死了一个人了。好可怕,人都会飞起来。你们年纪轻轻地,先留在这里吧,等城防军的军官抓住了他们再去江游镇。” 林诗语问:“大哥,你听到他们有说什么吗?” 中年药农先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拧着眉头道:“好像听人喊了一句吴昊君,我想多半是某个人的姓名。” “昊哥。” “吴昊君?!” 赵裤裤和林诗语既吃惊又担心。 “多谢大哥。”赵裤裤向中年药农致谢一声,与林诗语一前一后像一阵风似的掠向南方。中年药农好久才回过神,嘴里念叨着“快去汇报城防军”向王都跑去。 “紫磷,你到底有没有泄密?”蓝月的吼声在七星岭官道边的小树林里如雷鸣般轰隆作响,这完全源于,见面之初,颜如玉嬉笑地说了一句“朱统领,你果然神机妙算,料准你的同伴会来救你”,而同时,吴昊君和卓小刀飞快地跳下马车,攻向拦在马车前方的大熊,一个照面间,打得虎背熊腰的大熊受伤倒地。 “我没有!”朱锦明瞪着血红的眼眸看向笑眯眯的颜如玉。 “大熊,快起来,联手蓝月,杀了吴昊君!”乌风尖叫着,挥动两尺六长一指厚的飞斩刀呼呼杀上,卓小刀仗剑而迎。一触之下,卓小刀面露惊色,未曾想瘦的跟猴似的家伙竟有这般大力气,震得差点把长剑脱手,他不敢再大意,凭借灵活的脚步与之游斗起来。不巧的是,乌风除了一身大力气,还有就是身法不错,这般一斗,不出十招,卓小刀的肩后中了一刀,几乎能看到外翻的皮肉,倒是不深,没见到肩胛骨的影子。 “让我来会会这只猴子!”颜如玉大喊一声,抽出宝剑,跃下马车,点纵间已至卓小刀身后。锵!长剑一声长鸣!飞扑而来的他截下乌风的蛮力一击。 “小刀,你退下。”颜如玉左手抓住卓小刀的肩膀,将之推到了自己的后方,左脚斜插,顿时封住乌风追击卓小刀的去路,嘴角一咧,哈哈笑道,“猴子,瞧你家颜爷爷的本事。” 话音落下,颜如玉身形一晃,挥动长剑,剑影仿若林间飘落的树叶纷纷乱乱地洒向乌风。见多识广的乌风一眼瞧出颜如玉身手不简单,双脚用力蹬地,身影暴退,飞斩刀在身前狂舞,并不炙热的阳光下留下无数条状光影。 “爷爷的落叶纷纷怎么样?”颜如玉收剑而立,看了两眼乌风左臂的两处细细剑伤,未等乌风有所反应,他快步闪出,嘴里又道,“再看一眼爷爷的旋叶流光。” 乌风丝毫不为左臂之伤而分心,紧了紧握刀的右手,骨节处隐隐发白。当颜如玉的长剑如惊鸿般疾刺来至两尺外,乌风用力劈出飞斩刀,嘶吼着:“老子不是好欺负的。” 铛!清脆的撞击声在林子里回响! 却见乌风抽刀再砍,眼眸之中尽是杀戮之意,颜如玉脸上笑容不减,从容的飞身后退,避开乌风的追命斩。 大熊终于爬了起来,露出的上半张脸呈青灰之色,整个胸前血淋淋的,好像被人淋了一桶鸡血,整条左臂软绵绵地垂着,黑衣的肩膀处明显可见一块鸽蛋大小的突起。 “啊!”大熊怒不可遏。一个照面,惨败倒下,这简直是假如索魂以来最惨最差的一战,哪怕对手是两个!以往的各种骄傲,现下的屈辱感,在这一刻碰撞到一起,瞬间让大熊失去了理智。 第六百八十三章、解决 大熊那红得发黑的眸子锁定与蓝月交手的吴昊君,右手疾点左肩几处穴道,随后,他抓起掉在脚边的鹅卵粗的大铁棍,暗想,有多少对手被它打碎了脑壳,今天,绝对要让他尝尝你吴昊君的脑浆! “昊君,当心大胖子!”退到马车旁的卓小刀扭头看到大熊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走向吴昊君,立即冲后者喊道。 是时,蓝月弓起身子,迅快地晃动,手中淬毒短匕常在不经意间刺向吴昊君,不时打断后者的攻击,令其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呼! 脑后响起沉闷的虎啸声,并混合着卓小刀的喊叫声。 吴昊君赶紧弯腰,躲掉呼啸而至的大铁棍。蓝月嘎嘎怪笑,身形一闪,站到了吴昊君的右前方,蓝盈盈的短匕化作蓝色闪电急扑吴昊君的后颈。蓝月抓住了大熊出手之后的最佳时机,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对手无法逃出这一手。 哪料吴昊君朝大熊方向打了一个滚,蓝月的短匕刺空。吴昊君把劲力灌进左臂,使皮肉之掌发出极淡的红芒,在刺眼阳光下几乎瞧不见。砰!左掌狠狠地印在大熊的右膝上,响起一声不大的咔嚓声,大熊痛叫出声,震得四周树枝微颤,几片黄绿叶子轻轻飘落。 “吴昊君,老子杀了你!”痛得一头是汗的大熊抡起大铁棍,就朝吴昊君砸去。 只见碎泥四溅,枯草飞扬,哪里还有吴昊君的身影。 “大熊,小心身后!” 蓝月张圆眼睛,紧张的冲大熊喊道。在看到吴昊君打伤大熊右膝的时候,他的内心怒火冲天,蹬脚冲上去,又见吴昊君转身躲到大熊的后方,不但乱了他攻其所必救让大熊逃开的打算,而且大熊的性命已完全拿捏在吴昊君的手里,叫蓝月又惊又怒又担心。 大熊一听吴昊君藏到了自己后面,右膝的重伤浑然不觉。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杀了吴昊君,解了这口怨气。他以左腿做支撑,扭动身子,反手挥动大铁棍向身后扫了过去。 啪! 这时,似乎很轻的拍击声落入他的耳中,瞬息之后,后心仿佛被几柄锤子连续捶打,咚咚咚——数声撞击!大熊张口喷出一大蓬血,大铁棍脱手横飞,砸断了一株不足手腕粗的小树,大熊的脸上怒色渐渐消退,眸子里的神采随风而散。 “昊哥!”赵裤裤的喊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道蓝色身影冲进林子。 “裤子!”看着微喘的赵裤裤,吴昊君惊喜的喊道。兴奋的他仰天一笑,手指蓝月,冷冷地道:“投降的话,饶你一命!” “吴昊君,你在讲笑话么?”亲眼见识到了赵裤裤那似鬼魅又似雷霆的轻功,蓝月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说话之际,他的心思活泛起来。吴昊君又要劝降的刹那,蓝月飞跃地侧扑,脚下频点,竟杀向马车。 “小刀!”吴昊君大喊。卓小刀挥剑去拦,可蓝月竟不与之对碰,矮身从前者的长剑之下闪过,直扑马车上的朱锦明。 “他要杀朱锦明!”吴昊君刚要跑上去,身边闪过一道蓝影。 “你给小偷儿停下!”赵裤裤一见有表现的机会,张牙舞爪的追上蓝月,伸手抓住他的腰带,身子往下一沉,并冲卓小刀大叫,“喂,快动手!” “找死!”来不及惊讶的蓝月面色狰狞如厉鬼,一面嘶叫一面挥动右臂,想把沾毒的短匕捅进赵裤裤的身体。 卓小刀已然转过身,见此一幕,马上扑了过来,长剑贴着赵裤裤的下巴划过,刺穿蓝月的右小臂。赵裤裤扭头冲卓小刀瞪大眼睛:“喂,有你这么玩的吗!” “啊!”蓝月痛叫出声。 卓小刀不理赵裤裤的气话,左手迅快在蓝月身上点了几下,将其控制起来。朱锦明扭动五大绑的身子,喘着粗气朝蓝月大吼:“蓝月,你要杀我!你居然要杀我!” “紫磷,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我盟!”说完这句话,蓝月的嘴角溢出一片黑红色痕迹。临死前的一刹,他看到紫磷朱锦明的眼里也有了一丝绝然,两个嘴角咧了咧,似乎在笑。 “姓卓的,这家伙服毒自杀了。”赵裤裤气道。 “快点住朱锦明的穴道。”吴昊君在两人的身后大声喊道。赵裤裤出手如电,掌刀打在朱锦明的脖颈处,一下子将之打晕,卓小刀稍慢,接着在他的胸口点了几个穴道。 咔吧! 一声奇响惊动了马车边的三人。 他们侧目看去,颜如玉雪白的长衫之上点缀着几朵鲜艳的红,北风吹过,几缕发丝向后飘扬,这是非常潇洒的一幕,不过,他的一只脚踩在乌风的胸口,近处是一株折断的小树。 “敢跟爷爷耍威风,不要命了不是。”颜如玉俯下身,冲已经昏迷的乌风笑道。 见状,赵裤裤默默摇了摇头,看向来处,望见林诗语慢悠悠地走来,不满的说:“林诗语,你来的真慢!” 林诗语嫣然一笑:“我看你们能解决,所以就不着急了呗。” “诗语?!你怎么也来了?”吴昊君颇觉得意外。 林诗语神色一紧:“昊哥,别傻站着说话了,已有人去叫城防军,此地不宜久留。” 卓小刀看了看几个人,说:“昊君,那个马车夫跑掉了。只要找到他,我们三个的画像一定会贴满整座王都。” 吴昊君问:“你的意思——” 卓小刀说:“配合城防军调查。” 颜如玉拎着乌风走近,懒洋洋的说:“其实不是咱们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我们说出了实情,可朱锦明和这个家伙矢口否认的话,我们反倒落了个胡乱杀人的罪名。小刀,你再认认他和死掉的两人,万一也是军官,嘿嘿,不必我多说,我们真的会摊上大事。不过,我也支持配合调查,与王朝军队作对,那是找死的行为。” 卓小刀摘下乌风三人的面巾,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很久才站起身,朝另外四人摇摇头:“不认识,王都那多人,我也不能全认识,对不对?而且,不是因为朱锦明和南宫家走得近,我也不会认识。” 吴昊君问道:“朱锦明和南宫家走得近?怎么个近法?” 卓小刀说:“朱锦明的夫人是南宫大爷二夫人的母亲的表弟的儿子的小女儿。” 赵裤裤逗乐了:“什么鬼玩意儿?就说朱锦明夫人是南宫大爷二夫人的亲戚不是很简单?卓小刀,看不出你这人还挺啰嗦。” 林诗语掩嘴轻笑,对这里的血腥仿如未觉:“亏你能把这么复杂的关系记得这么清楚。” 卓小刀无奈的叹息道:“南宫老太爷定下的家规,对家族的亲人有必要的了解,而朱锦明本身就在王都,往日有些来往,就记得清楚得多。” 【城防军出场…。】 第六百八十四章、不好惹 “赵都统,死了两人,胖的那个让人震断了心脉,而且——似乎肩后骨也碎了。另外一个中毒死了,脸上冒出几点青色小斑,我们的人不敢去碰他。” 一名队长恭立在一个中年魁梧男子的身边,大声而一丝不苟地汇报道。 魁梧男子身穿一件褐色皮甲,听完队长的汇报,目光转向吴昊君等人,神情肃然,淡淡地问道:“这辆马车是谁的?” 吴昊君答:“马车属于江游镇的一个普通人,我们钱雇他送我们到王都。赵都统,你既然会来到这里,那么一定是有人告诉你的,你也应该知道,这三个黑衣人偷袭我们——” “具体什么情况,我还要调查,不需要你来指点我。”赵都统打断吴昊君的话,看着他说,“你们当中出来一个人,随我的人去找马车的主人。” “好吧,我带你们去找人。”颜如玉提了提手中的宝剑,笑眯眯的道。 “颜兄——”吴昊君愣了愣,看到颜如玉神色平常之中带了三分坚决,便不再说什么,拍着后者肩膀小声说,“此地不同天洪城,你的那点脾气稍稍收敛点。” 颜如玉似笑非笑的说:“我知道。” “你随刘队长前去寻人,”赵都统叫来另一个队长,告诉颜如玉,“晚上赶回王都守备衙,耽搁了时间,你的这些朋友就会在守备衙的牢房里多多待一会儿。” “什么?喂,江湖厮杀,哪有不死人的?你——” “裤子。” “住嘴!” 吴昊君和赵都统同时喝道。 “江湖厮杀?瞧没瞧见他们穿着夜行衣?!如果你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他们会这么干?”赵都统瞪着赵裤裤斥道,“别以为拿着公主的腰牌就威风了,就这事,抖到雪公主面前,本都统也有信心。” “你蔑视雪公主!”赵裤裤回瞪赵都统。 “我没有蔑视!我只是秉公办事,何错之有!”赵都统哼声道。 “行啦,”颜如玉看着赵都统和赵裤裤,“你们都姓赵,搞不准一百年前是一家人,吵什么吵?烦不烦?姓刘的队长,我们快去快回!赵都统,在车夫没到之前,请好好对待我的朋友。” 赵都统带来的士兵各个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的赵都统非常不寻常。 于是,在赵都统诧异的眼神、众士兵惊奇的目光中,颜如玉和刘队长等六名城防军士兵快步朝南方走远。 沉默了小片刻,赵都统恢复了冷峻的神色,指挥众士兵把大熊和蓝月的尸体抬上马车:“围着他干什么!还不快把他弄上车!哪那么容易中毒!”随后,他又看向吴昊君他们:“你们几个随我去南城守备衙。” 不久,一行人出现在南城守备衙的大堂。朱锦明已被松了绑,也确认了身份,赵都统已经派人去卫衙汇报情况,乌风的伤简单做了处理,在几个城防军士兵的指认下,他的身份也被揭晓,竟是王都周家的二护卫王振奇。 “柳总兵,城外七星岭发生江湖厮斗,死了两人,除一人去寻马车之主,其余相干人员已全部带到。”赵都统一本正经的报告说,“其中朱锦明统领和王振奇护卫与死去的两人为同伙,目前还在追查那两人的身份。” “他们是什么人?”得到消息的南城总兵柳风一身军甲的坐在大堂首座,指了指吴昊君他们问。 赵都统回道:“回总兵,他,他,他们两人参与了打斗,再算上找人的那位白衣男子,总共三个。他,和她,不久前刚出城,卑职恰好见到过,应该与他们相识,而且,他们身上带了公主府的腰牌。” 柳风相貌堂堂,表面看去三十来岁,实则已有不惑之龄。在听到公主府三字的时候,整洁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疑惑,此对男女显然为江湖人物,公主何时与这等人物相识的?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案子牵涉到公主的朋友,可就不太好办了。 “我知道了,”柳风点头,旋即问吴昊君:“看你神色泰然,就由你来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吧。” 吴昊君平静的说:“总兵,在下吴昊君,乃天洪城明月镖局的镖师,此次因江湖上的事去了一趟冲凌剑派,今天到达王都是为与本镖局的镖队会和。” 柳风有些不耐烦的催道:“废话少讲。” 吴昊君应了声是,接着道:“我们也不太清楚这四人的情况。当日东民商会的光辉号行过江口镇,那一夜,朱锦明和中毒而死的那个深夜偷袭在下,幸好在下身手不错,击伤一人击退一人,本来便是想把朱锦明交给城卫军处置,毕竟我的朋友认出他是城卫军统领。没料到,今早在七星岭——听赵都统如此称呼那里的——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于是,我和我的朋友扑出马车,杀进了林子,发觉是船上逃走的那人。” 缓了一口气,他说:“一番激斗之下,那个大个子首先被我击杀。本来真不想杀人,毕竟在王都附近,但他们咄咄逼人,大有不是你亡就是我死的决然,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再后来,中毒之人想杀了朱锦明,大概是不想让我们抓到活口,盘问出真相。” “总兵,城卫军向都统、周家大少周明求见。”门外响起士兵的汇报声。 就在这时,另一人跑进大堂,拱手大声说道“报!柳总兵,另两人的身份已有判断。大个子为翠峰商会的保镖大队长牛仁,中毒之人姓曹名一栏,是马丞相的护院。郑都统已派人去联系两家叫人来确认。” 柳风的脸色变了变,憋屈地想道,都他娘是一群不好惹的家伙,娘的哩,怎么叫老子摊上这么个事! “总兵,还不快叫向都统和周明少爷进来?”赵斌小声提醒。 “来人,叫向都统和周少爷进来。”柳风神色略微尴尬,朗声唤道。 “咦,这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竟还相识?昊哥,觉不觉的太古怪了?”赵裤裤拧着眉毛,“城卫军和马丞相自不必说。卓小刀,周家、翠峰商会厉不厉害?” 卓小刀脸色微白,吞着口水答道:“周家是王都第一大家族,马上要来的周明是周家大少爷,听闻很护短。翠峰商会是王都的大商会,和东民商会并称王都二商。这两个大头高手如云,今天这事处理的不好,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 第六百八十五章、六方 “赵斌,你速速派人去东民商会,让昨日到江游镇的光辉号相关人员马上来此。”柳风用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的第二节,以此缓解心中的郁闷。 不多时,一个身着光亮衣裳、手持折扇的壮实年轻人以及穿着城卫军都统制式轻甲的中年人并肩步入大堂,向上座的柳风行了一礼。 年轻的周明眼中精光湛湛,一眼便能看出功夫不差。见到躺在旧被上裹着厚实白布的乌风王振奇,周明眉梢一翘,撇嘴问:“柳总兵,谁敢把我家护卫打成这样?” “周少爷,”柳风冷静下来接受了这档子烦心事,恢复了那份沉着,温言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句,王振奇护卫为何会出现在城外?” 周明的神情明显一滞,似乎对此事不大了解,但精明的他很快演示了过去,洒然道:“柳总兵,王振奇并非王都人士,我爹让他回家探探亲,难道这点小事也需汇报至城防军吗?柳总兵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让我爹直接去找何将军评理。周家的人,可不能随便被人欺负。” 说着,他的目光渐冷,射向吴昊君几人。 “呀!好吓人的眼神,我好害怕。”赵裤裤颤声说道,并做出缩脖子的动作,哆嗦地躲到吴昊君的身后,仿佛真的被人吓到了。 啪!柳风双目微睁,久居上位的无形威严骤然张开,低沉的警告道:“赵少侠,这里不是酒馆茶肆,若再捣乱,休怪本总兵不客气!” “是。”赵裤裤瞬间恢复常态,这变脸的速度令周明大为震怒。 柳风盯着周明,气势不减,朗声说道:“周少爷,今日一早,在七星岭,你们家的护卫王振奇联手两人身穿夜行衣,打算截杀吴昊君三人。你说,我该不该把王振奇扣押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明大手挥动,袖子在空中哗啦作响,说话声震得屋顶瓦片轻响,“柳总兵,王护卫向来本分,如何会肆意狂为在王都外出手杀人?” “哼,”柳风淡淡的道,“周明,这里不是周家大厅。” “裤子,这小子功力在你之上!”吴昊君嘴唇微动。 “切。小样,我脚一动,他就找不着北了,功力比我高又怎样?”赵裤裤无所谓地耸耸肩。 给人感觉和气的向都统忽然问:“柳总兵,不知朱锦明犯了什么错?他的手上有轻微的淤青,难道城防军用过私刑?” 柳风道:“此前,朱锦明刺杀吴昊君不成,反被吴昊君抓到,如果没有王振奇中途截杀,他已经在朱将军面前了。” “吴昊君?!”向辰阳看向吴昊君这边,“谁是吴昊君?” “在下便是。”吴昊君迈了一步,指着一边的朱锦明道,“向都统,在光辉号上,朱锦明统领伙同另一人暗杀在下,幸好在下功夫还可以,将其制住,否则,在下已经成文江众鱼的食物了。” 向辰阳追问:“可有人证?” 柳风说:“向都统,我已派人联系东民商会,等他们的人到了,朱锦明的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向辰阳道:“好,等他们来了,若证实朱锦明当初暗杀过吴昊君,按照朱将军指示,如何处置朱锦明,城卫军不再过问。” 朱锦明双眼圆睁,尽是不敢置信的神采,吼道:“向大哥,为什么?我为城卫军做了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朱将军为何对我置之不理?” 向辰阳叹息道:“朱锦明,你别忘记你是军队中人,无论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私自暗杀他人,这便是犯了军纪。即便朱将军亲自过问,也会严格按照军纪处罚。” 朱锦明颓然坐到地上,他忘记了他现在是城卫军的统领,而非月黑盟索魂执法队的杀手紫磷,黑暗世界或者江湖上的那一套在这里不合适,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大堂安静了一刹那,门外又有人大声说道:“总兵,死者的检查已经结束。” 柳风招手让人走进大堂,问道:“那两人具体情况如何?” 进来的这位一身布衣,大约五十,应该是南城守备衙的仵作。拱手之后,他答道:“黑衣大个子全身有数处淤青,分别在左大腿,左膝,后背,左肩。淤青处骨头皆有裂开甚至粉碎的痕迹,表面来看,并非重物钝物打击造成,卑职也不甚明白,而此人的心脉尽断,五脏也有不小的损伤。” 向辰阳和周明几乎同时脸色变了变,目光不禁扫向吴昊君那群人,好像在找伤了某人的凶手。 仵作接着汇报道:“至于另一人,身上也有几处淤青,只是淤青,其内不见有伤。但他中的毒非常厉害,只是一滴血液,便毒死了豢养的两只猫。” 闻言,吴昊君面色变得青灰,想着蓝月曹一栏手里的短匕多半也涂了此毒,若真被其伤及,恐怕命已不在。 果然,仵作讲出他的猜想:“此人所带的匕首上也涂了毒,卑职在毒方面研究不多,只能大致判断出,两种毒是同一种。具体的判断还需对毒了解的人来验证。” “好,你尽快书写一份详细报告给我。”听罢,柳风吩咐道。于是,仵作退出了大堂。 之后的时间里,柳风向向辰阳和周明了解了朱锦明、王振奇平时的情况,又向吴昊君问了几个船上打斗和七星岭厮杀的细节,更重要的是,他确定了吴昊君几人与王振奇四人并无仇怨。 “报!柳总兵,翠峰商会彭均副会长,马丞相府孔多灿副总管,东明商会江阿新二主管已在门外。”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士兵的汇报声。 柳风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起来亲自出迎,缘由何在?彭均和孔多灿德高望重,是柳风敬重的前辈。 不久,两个白发老者迎入大堂,柳风命士兵搬来两把凳子,让彭均和孔多灿坐下。当他走向首座的时候,挥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起严重扰乱王都民众秩序、差点引发混乱的恶劣事件好像不可收拾了,大堂里的六方势力哪一个是好惹的? 第六百八十六章、指认 “这么一看,我们人最多,可我怎么觉得我们力量最弱?”赵裤裤抓抓头皮,看了看身边的吴昊君、卓小刀、林诗语三人,压低声音道。 卓小刀有些无奈地道:“不想想他们五方势力是多么强大。翠峰商会和东民商会,以及周家,乃巨富势力,藏了不知多少好手。马丞相威望极高,且很多官员都是他的门人。城卫军掌管城内治安,近万精兵强将,谁人敢惹!” 赵裤裤悄悄扫过彭均孔多灿二人,悄声道:“昊哥,这岂不是很糟?不行,我得想法子离开,去搬救兵,万一被他们用自己的声望、势力一压,我们还不成了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什么乱七八糟?他们敢对我们凶?老娘还真不信了!”林诗语不屑说道,“我们要走,他们谁拦得了?” “我的姑奶奶?你真敢说。”赵裤裤神色佩服之极,“如果联合南宫家、明月镖局、飞鹤帮、云剑山庄,当然不必害怕担心,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单靠——” 卓小刀苦着脸劝道:“少说两句,事情没你们想的这么糟。昊君,说说你的朋友,这些话传到对面的那些人耳中,南宫家一定会首当其冲,受到翠峰商会和东民商会的制裁。” 吴昊君没好气的瞪了赵裤裤、林诗语一眼:“你们两个要走,谁会拦着?事情本来就与你们无关,但是有些话想过就算,别真的说出来,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不是不知。” “我们能自由出入?!”赵裤裤傻了眼了,“昊哥,你怎么不早说?” 吴昊君有种被打败的感觉:“裤子,装疯卖傻是吧?雪公主身份尊贵,你们拥有公主府的腰牌,一般人会无缘无故拦着你们吗?” - “柳总兵,在下有一事想说。”赵裤裤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接着,他从怀里取出孙银雪交给他们的一块铁牌,说道:“柳总兵,你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那么,我和林姑娘虽是吴昊君的朋友,但绝对没有参与到这场厮杀当中,既然没有我们的事,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雪公主府的铁牌?!”柳风愣了愣,不禁瞪了一眼赵斌,责怪他为何没把这个情况上报。不过,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关注下,柳风马上换上恭敬的神色:“你们既是公主的朋友,而且又与本案没有牵扯,自然可以离开。”言下之意,若非公主的腰牌,赵裤裤林诗语要想走出门,只能等到事情弄清楚才行。 “慢着!”周明却不乐意,“柳总兵,我怀疑这二人偷窃了尊贵的雪公主的腰牌,不能让他们走了。” 赵裤裤眉毛飞扬,嘴角勾起,睁大眼睛质问道:“喂,周猥琐,你的眼睛往哪里飘!往哪里飘!还是周家大少呢!怎么连个地痞流氓也不如,瞧人家美女一点也不含蓄,直勾勾的,想吓死人还是怎的!林大美女可是未出阁的黄大闺女,不过,有心上人了,就你这么怂样,别想了。你要是再敢多瞧半眼,小心眼珠子外加命根子什么时候没了也不知道,叫你生不如死。” 孔多灿副总管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暗想,公主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江湖朋友? 他干咳两声,赵裤裤乖巧地闭了嘴。只听孔多灿嗓音带点沙哑地说道:“这位少侠,周明公子所言确有几分道理,我们对你们一点也不了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江湖臭名昭著的月黑盟杀手?柳总兵,老夫之见,找人去公主府,核实他们的身份。” “孔副总管之言有理,赵少侠,你们暂且留下。”随后,柳风叫来士兵,命其记下赵裤裤和林诗语的名字,前往公主府确认。 林诗语忽然呲的一声道:“孔老先生,我等并非月黑盟杀手,这点请明辨。而在小女子看来,你们的人才有这个嫌疑。”话音落下,坐在地上的朱锦明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按在地上的左手情不自禁地向身体靠近。 “小姑娘,说话要负责任,不是什么话都能出口的。”坐下之后没说过话的彭均淡淡的说道,声音里透着无比的信心。 “彭副会长,难道牛仁打小在你身边长大,寸步不离?你绝对地确定牛仁未与月黑盟的杀手接触并加入了其中?所以,小女子的话并没有错。”林诗语忽的嫣然一笑,可把旁边的周明迷得魂飞九天外。 “林姑娘,”柳风见势头有些不妙,立即喊住林诗语,“在讨论这个嫌疑之前,我们首先确定一下,朱锦明是不是在光辉号上实施过对吴昊君的暗杀。”看到林诗语沉默不语,柳风目光转向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江二主管,当时,你在光辉号上?” 江阿新大约四十,身材矮壮,不过,他的神情告诉别人,千万别挑衅他,他是一头蛰伏的毒蛇,随时会起来咬人。 “柳总兵,”江阿新的嗓音十分柔和,似乎缺少了几分男子气概,“那日,在下并不在光辉号上,但光辉号发生未遂的暗杀事件,商会非常重视,特地令那个班次的负责人留在了王都,询问相关细节,以便商会做得更好。这位是当日光辉号的船长,方定强。方老弟,尽管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柳总兵。” 柳风指了指朱锦明,问:“方定强,你看一眼他,瞧得仔细些,是不是那天在船上被吴昊君抓起来的那一个?” 方定强有些局促地看了几眼朱锦明,半响,他抬头看着柳风,点着头支吾说:“柳、柳总兵,我能肯定,他就是那位少侠抓住的黑衣人,还有一个跑了。他、他们说他们是捕快。” 众人诧异中。 吴昊君道:“船上那么多客人,为了避免混乱,冒充捕快是最好的方法。” 向辰阳抓住机会问:“如果你们未认出杀手是城卫军统领,如果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会不会杀了他并弃尸荒野?” “他会说的。”吴昊君自信满满的说。 柳风心中对此不以为然,觉得吴昊君有些狂妄,口中厉声问道:“朱锦明,你为何会和曹一栏联手暗杀吴昊君?” 方定强的话钻进耳中,朱锦明几乎软到了地上,绝望无比,暗暗后悔为什么不像蓝月那样每次行动嘴里含上毒药丸,一旦出事,咬碎了药丸服毒自尽,一了百了。 孔多灿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沉声道:“柳总兵,方定强看到的是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是朱锦明统领,但单凭吴昊君的指正,不代表另一人是敝府曹一栏!方定强,既然是杀手,你可看见那人用的是什么兵器。” 第六百八十七章、处置 方定强摇头:“我没看见。只看到了一道黑影。” 孔多灿看向柳风,褶皱的老脸上微笑道:“柳总兵,你看,单靠吴昊君的证词可做不得数,而且,曹一栏善使拳掌,可不会用匕首之类的短兵刃,老夫敢说,这把匕首是吴昊君几个人陷害他用的。” “孔老——”赵裤裤咬牙把不死二字吞进腹中,“先生,你这话在下很不爱听,昊哥为人正直,如何会做这种卑劣之事?” 孔多灿冷声道:“你马上找一个能够让我信服的人来证明吴昊君的人品。” “孔副总管,”赵都统行了一礼,“我到达七星岭外面的时候,刚巧看到曹一栏倒下,那时候,曹一栏手里抓着那把沾了毒的匕首,我相信吴昊君说的是真的。” “孔老先生,这会有证人了。”赵裤裤道。 柳风想了好长一会儿,叙述着说:“我们把事情稍微理一下。当前来看,曹一栏,王振奇,牛仁三人的确在七星岭堵路截杀吴昊君——” 彭均无礼打断道:“柳总兵,此言差矣。为什么不说吴昊君三人偷袭正在往王都赶路的牛仁他们?” 嗯?!柳风身躯一震,不知该如何说时,赵都统又答话了:“彭副会长,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为什么曹一栏他们身穿夜行衣面带黑巾?这可不是赶路的打扮!” 柳风想到一个关键,朗声道:“彭副会长,我有一个问题请教。” 赵裤裤笑言:“嘿!昊哥,我本家的大哥挺护着我们。” 吴昊君说:“赵都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没有什么偏帮的心思。” “你问吧。”彭均面色依然和煦,涵养功夫果然厉害。 柳风说:“彭副会长,孔副总管,周大少,你们对牛仁、曹一栏、王振奇相识一事,了解多少?若不认识,定不会统一装扮一齐现身城外,我觉得这是非常奇怪的地方。至于彭副会长的疑问,等找到吴昊君雇佣的马车车夫,便可知晓当初是怎么回事了。” 孔多灿答:“柳总兵,你提出的疑问确实非常关键,我们三家,还有城卫军,回去仔细调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风同意了:“好吧。牛仁和曹一栏的尸首,该如何处理?” 彭均道:“人既已死了,柳总兵,不如让他们入土为安。联络他们家人的事情,交给本商会和丞相府的人去办,孔兄,没意见吧?” 孔多灿道:“这样最好。” 柳风点头:“那就这么办。”接着他看向向辰阳和周明:“向都统,朱锦明暗杀吴昊君,惊扰光辉号船客,证据确凿。周明,王振奇城外截杀吴昊君之嫌。此二人,本总兵将会把他们关押在守备衙牢房之内,回去之后,请转告朱将军和周勤锋老爷。” “那他们呢?”周明指了指吴昊君。 柳总兵道:“吴昊君,卓小刀,参与厮杀,暂会住在守备衙,事情未查明之前,不得擅自离开,等第三人颜如玉来到之后,也会这般处理。至于赵公子和林姑娘,在公主府未来人确认之前,不能离开。如果几位不放心柳某,大可以派你们的护卫留下,监督本总兵。” 彭均和孔多灿忙不迭的说:“柳总兵言重。”随后,有士兵把刚刚苏醒的王振奇和神情呆滞的朱锦明押了下去,孔多灿、彭均、江阿新、向辰阳、周明五人向柳风告辞,并带手下径直离开南城守备衙。当然,守备衙门外被安插了几枚钉子,他们既需要证实公主府铁牌的真实性,也要及时掌握柳风查案的动态。 - 两名士兵拎着食盒走进一个看似清静实则守卫严密的小院,对吴昊君四人一边把饭菜放在桌上一边说:“四位,这是你们的午饭。” 赵裤裤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点评道:“看上去还不错。” 卓小刀顾自挑了一处坐下:“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在守备衙吃一顿午饭。” 赵裤裤问:“小刀,你不让守备衙的士兵去通知南宫通?” 卓小刀连眨眼睛:“不必了吧?看样子,我们不会有事。我想,彭均副会长,孔多灿副总管他们才该动动脑筋呢!柳总兵似乎不弄清朱锦明四人关系不大会罢休。” 吴昊君说:“小刀说得有理,在我们看来不过是一场江湖厮杀而已,可柳总兵不会这么去看,我们只要配合即可。裤子,你们见到传九没有?他还好吧?” 闻言,赵裤裤和林诗语神色一黯。 “怎么了?传九出事了不成?别逗我了,我清楚他的实力。”吴昊君拿起碗筷,嬉笑了两声,再看赵林二人神色依旧,马上敛去笑容,放下碗筷,“真的出事了?裤子,说,到底怎么回事!” 支吾了半天,吴昊君终于明白大体的经过,满脑子混沌,断断续续地问道:“你说——传九,方纯,李钊言——三个大活人一齐不见了?” 林诗语叹息道:“我们出城就是查探他们会不会追逐出了城,碰巧遇到你们。” 卓小刀晓得身边的几人与陈传九关系很好,劝道:“昊君,公主和陈少侠是朋友,她会竭力派人查找,不要太过担心,先等消息再说。如你说的,陈少侠功夫卓绝,又岂会轻松被害?或许,他在哪里养伤呢!等伤好了,会突然出现在你们前面,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的话倒是稍稍安定了三人焦躁的心,只是这顿午饭吃的索然无味,心思全不在此。 午时刚过,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声。赵裤裤闪身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几张熟悉的面孔迎面走来,其中就有金欣悦和陆言。 “郡主,他们就是七星岭事件有关人等。”赵都统观众人的神色,已然明白赵裤裤所言不虚,简单的介绍着说道。 “赵都统,他们的确是雪公主的客人。”陆言客气说道,“不知可否容许他们离开?” 赵斌说:“赵公子和林姑娘自然可以,但吴昊君和卓小刀牵连案子,暂不能走,等颜如玉把车夫带到,证实了他们说的,我想总兵会允许他们回去。” 金欣悦、林诗语想说什么,吴昊君赶紧抢着道:“那就这样吧。与你们团聚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欣悦,诗语,传九的事多点力气,掉下悬崖都不死,谁能杀得了他!” “昊哥——林姐姐,裤子,忘了说了,”金欣悦神采奕奕地道,“林姐姐和裤子走了以后,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上说师兄没事,但需安静养伤,过两三天就会让他来见我们。” “真是太好了。”赵裤裤振奋道,把目光挪向卓小刀,弄得后者有些无措:“我那只是猜的,可与我没关。” 第六百八十八章、命令 “方纯,你和李钊言联手竟然奈何不得这个陈传九。是不是跟邪笑说一声,让他多派几个来助你?”李女珠为方纯解开昨晚包扎好的绷带,查看伤口的情况。 方纯稍微活动着身子,将李女珠拥入怀中,一只手极不安分地伸进她的衣襟,揉捏着雄伟山峰,自信地说道:“这个任务是我盟的考验,一旦如你所言向邪笑求助,我登上杀神之位的日子将会越来越远。当然,我认为,陈传九不死,正式成为杀神的日子也不远了,风铃的死对我盟影响很大,只有提拔新的高手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稳坐江湖大门派的位置,不是吗?” “嘤!真不老实。”李女珠把方纯的手拉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手背,挣脱他的怀抱,娇声道,“现在任务失败,你好好想一想如何跟邪笑交代才是。” 方纯哈哈一笑:“有什么好交代的,陈传九可不是江湖上的小喽喽,随便出手就能杀死,邪笑会明白,如果盟主不着急,他不会催得太紧。算算风铃出事的时间,吴昊君那厮差不多该到王都了,他与陈传九待在一起,叫人无比头痛啊。” 李女珠神色略显担忧:“方纯,那击杀陈传九的任务岂不是很难完成?在万哭地下宝藏的时候,我与吴昊君照过面,此人的功力也非常深厚,掌力强劲非凡,是个难缠的家伙。” 方纯少见的露出认真表情,穿上外衣,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半响,他驻足而立,看着李女珠道:“珠儿,你能否联系到赤玫以前有些本事的手下?” 李女珠点着头道:“能找到几个,但大部分并不在王都附近。我想我明白你的打算,可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渴——” 方纯打断她说:“多个帮手总归有些帮助,我还能去找余豪,慕容岳松兄弟不见离开的迹象,若让他们知晓余豪也在王都,他的日子会非常不好过,所以,他会很高兴帮我的忙。” 笃——扣扣—— 一长两短的敲门声传进二人的耳中。 李女珠马上开门而出,将来人迎进屋里。 来人似乎不是马头的人,寻常的打扮里透出一个淡淡的傲然和威风。看到负伤的方纯,他也没有意外,冷静地说:“一枝,水蛇,在下总管手下,可以称呼我鹤鸟。” 方纯开门见山的问:“总管有何吩咐?” 鹤鸟道:“总管说,对付陈传九一事出现了变故,还需从长计议,命你暂停行动。另外,今天早上得到消息,吴昊君已抵达王都,并且制服了前去暗杀他的人,所以,此事没有完全平息之前,若无新的命令,你尽量减少出门。” 方纯好奇地问:“暗杀吴昊君的人是谁?” 鹤鸟没有隐瞒意思,事实上根本隐瞒不了:“索魂执法队。两死两被抓。”李女珠听了,满脸的震惊,方纯则是一脸的沉思。鹤鸟继续说:“好了,我该走了,记住我的话。” 送走鹤鸟,李女珠对方纯说:“没想到盟主会派索魂去刺杀吴昊君,而且失败了,难以置信。方纯,以前无论多难的任务,索魂执法队从未失手过,哪怕三年前对付几个叛出我盟的厉害人物。” 方纯沉吟好长时间,道:“只怕我又要忙了,还记得石塔吗?” 李女珠讶道:“你觉得盟主又会给你暗杀执法队人员永绝后患的任务?” 方纯笑了笑:“难道没可能吗?其实,我更在意救走陈传九的那个白衣人,总管命我暂停行动的原因绝对是他,不晓得他是什么人物,竟让总管有所顾虑。” 李女珠叹道:“这恐怕很难查出来。” 方纯说:“陈传九经常出入公主府,会不会公主府里藏有深不可测的高手?” 李女珠道:“没法证实。方纯,我出门走走,看能不能听到一些风声。” 方纯点头同意:“好,小心点。” - 从何洪剑那儿刚刚回来,柳风便收到士兵的汇报,颜如玉和马车夫已在守备衙静候多时。于是,柳风在书房里见到了颜如玉等三人以及一个肌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在中年汉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柳风再次听了一遍七星岭厮斗的经过,与吴昊君所言相互比较,发觉吴昊君并未添油加醋。 末了,柳风道:“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事实基本清楚,虽然七星岭的厮斗不是因你们而起,但王都法令言,无论什么人不准私下斗殴,一旦有纠纷可上报理事衙公正处理。不过,念你们也是受害者一方,尽管弄出人命,何将军决定网开一面,你们可以走了,但是——王振奇他们刺杀你们的目的不明,在这个问题没弄明白前,你们不准离开王都。” “所以,何将军的意思,卓小刀可以回去南宫家,而吴昊君,颜如玉,你们只能住在南城守备衙斜对面的满心客栈,每日来守备衙报到一回,可以在任何时辰,守备衙值守室就在前院边上,时刻都有士兵守在那里。” 吴昊君他们相视一眼,对这个意外的决定有点疑惑,但纷纷答应了柳风传达的命令。接着,柳风叫来士兵,让他带着马车夫去认领他的马车,并让车夫自行离去。 - 走出守备衙,卓小刀陪吴颜二人来到满心客栈。知道了二人所住的房间,卓小刀拱手道:“昊君,颜大哥,我们就此分开。等我向南宫家禀报此行的情况,若得允许,再来找你们。” 送走卓小刀之后,吴颜两个在大厅里简单用了晚饭,了点铜板叫客栈的伙计前往赵裤裤住着的客栈,找到并告诉他,他们二人已在满心客栈住下。 当夜,赵裤裤寻到吴昊君他们,也带来了一些点心。 听了柳风说的话,赵裤裤绷了起来:“什么该死的命令,每天去守备衙报到一次,简直无理取闹!昊哥,我去找欣悦,让她跟公主说一说,好叫何洪剑撤掉这个命令。” 吴昊君并不在意这个:“裤子,别麻烦公主。对了,你回去打听过传九的事吗?他究竟在何处养伤?我们明日去瞧瞧他。” 赵裤裤又坐好,使劲摇摇头:“不知道,那送信的人只是一个路人,根本不知道交给他信的人是谁,而且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不过,我看过信了,如果是真的,明后天会见到传九,不用着急。” 颜如玉回忆起去年在天洪城逃来躲去的那一天,又想起神器山庄意外碰面的情形,兴奋地道:“真想快些见到传九。” 第六百八十九章、夜谈(上) “方纯,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色已暗,一走进房间,李女珠便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分震惊和一分后怕。 “怎么啦?”方纯支起身子,丝被子从他身上滑落,迷迷糊糊地问道。 李女珠倒真有贤妻的影子,为方纯拿好干净的衣裳,送到床边,并柔声说:“城外七星岭有人打斗,还死了两人,你可知道参与打斗的其中之一是谁?” 方纯揉了揉眼睛,好奇的问:“看你说的神秘,到底是谁?总不会是陈传九吧?他伤得比我还重一些,李钊言的那两剑可不好受呢!” 李女珠坐在床沿,冲其摇了摇头:“不是陈传九,是吴昊君!还有两个和他一起的,叫颜如玉和卓小刀!他们回来的时候,活抓了一个人,而在七星岭,另有三个黑衣人暗杀吴昊君他们,可是有一个消息称,当时是吴昊君率先动手的,你说,哪来的笨蛋杀手,居然让被接杀的人先动手了。” 方纯披上外衣,想了半响,道:“你说吴昊君的对手有四个?珠儿,我盟当中可有四人组合的杀手团队?” 李女珠一愣,反问道:“你觉得那些人是我盟杀手?”话音还未落下,她自顾自地又说道:“有些道理,吴昊君刚刚带人毁了玄风洞,我盟派人解决这个后患,合情合理至致。四人组合——让我好好想一想。” - “来,传九那小子命大富大,我们为他干掉这一杯。”吴昊君举起酒杯欢笑着道。 “哈哈……干杯!”颜如玉和赵裤裤欢声一笑,举杯与之碰撞,而后一饮而尽。 “昊哥,眼下最直接的问题有两个。”赵裤裤一本正经的说回话题,“其一,袭击你们的人是谁?哦,他们真正的身份,不是什么护卫什么队长的。其二,方纯和李钊言怎么走到一起的,与船哥一战结果怎样。” 颜如玉阴笑道:“前一个问题,我在来回王都的路上想通了,四个杀手,绝对属于月黑盟,裤子,你没听见,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么?大熊,倒像个绰号,可蓝月、紫磷这么古怪的叫法,不是代号,难道真的会是绰号?反正我是不信的。” 吴昊君拧起眉毛,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认清一个事实,他们来自翠峰商会,周家,城卫军,丞相府。经小刀的简单介绍,这四个地方,不说城卫军和丞相府,就是翠峰商会和周家,在王都也具有不小的影响。如果朱锦明四个真的是月黑盟杀手,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 赵裤裤接着道:“月黑盟的杀手隐藏在王都众多有头有脸的实力之中!” “对,”吴昊君慎重的点点头,“这四人的身手不是寻常江湖人能比。大熊出手孔武有力,蓝月身手矫健,紫磷刀法精湛——” 颜如玉笑道:“王振奇的爆发力很强。” 吴昊君说:“四人联手的话——颜兄,你我一起,恐怕也讨不到好处吧?” 颜如玉抖开折扇,潇洒地扇了两下,傲然说:“你小子看不起颜某人?哼,都不用你动手,本公子也能打得他们落流水。” 赵裤裤反瞪回去:“奇妙公子,别吹牛!都是自己人,给个实话。” 颜如玉神色转为严肃:“昊君讲的没错,他们四对我们二,要胜他们——差不多在六七十招外,要杀光他们——至少百多招,但到了那个时候,我和昊君只怕身负重伤,无力逃走了。小刀本事不错,但江湖交手经验不够,面对敌人,居然不把他往死里打!昊君,你的第一步棋子走的非常棒,毁掉了大熊,让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别夸我了。”吴昊君笑着,转头看向赵裤裤,“裤子,现在那四家会忙于调查朱锦明四人的关系,但我们也别放松警惕,你和欣悦讲一讲,让她拜托公主找些人私下调查。” 赵裤裤讶然道:“昊哥,你不信彭均、孔多灿?” “说你笨还不承认。”颜如玉没好气的道,“昊君的意思,他们可以拖,慢慢地追查,但我们耽搁不起时间,目前的形势,我们在明,月黑盟在暗,对我们非常不利,若能越快弄清楚,那么月黑盟是个不小的打击。” 赵裤裤睁圆眼睛,不服气的道:“你、我哪里笨了?我刚想说出来,你就抢了我的话——” 吴昊君拍拍赵裤裤的肩膀:“裤子,颜兄没有只是开个玩笑,当真干嘛?” 颜如玉也没精神去和赵裤裤争吵,手指敲着桌案,岔开了话题:“其实,我更在意方纯、李钊言合手对付传九的事。” “你想到了什么?”吴昊君并非不愿去细想,既然颜如玉想到了一些,不如让他先说出来,让他和赵裤裤参考参考。 颜如玉往嘴里扔了几粒生,咔吧咔吧咬了几口,道:“裤子从传九那儿听来,方纯已经和月黑盟搭上线。李钊言当日被恶眼救走,竟也来了王都。既然他们在一起,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李钊言——随他的父亲一样,成了月黑盟的一员。” 赵裤裤说:“这太简单了,老子是月黑盟的臭名昭著的杀神,儿子岂会不是?” 颜如玉伸出一个手指,在赵裤裤面前晃了晃,惹得后者气呼呼地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颜如玉说:“你想得太简单、太随意了。” 吴昊君解释道:“裤子,我们在冲凌剑派的时候打听了一些李诚和李钊言的事,意外的发现,李钊言从未参与过月黑盟的暗杀任务,一点也没有。当然,这不代表他不晓得他老子是月黑盟的杀神,或许——李诚的本意是,当他坐上剑派掌门的时候,重点扶植李钊言上位,譬如管理门下产业,继而慢慢地培养属于他的力量,毁掉剑派本身的力量,暗中将冲凌剑派变成月黑盟光明正大的训练之地。” “好、好可怕的计划!吞噬江湖大门派并把黑暗的月黑盟打造得冠冕堂皇!”赵裤裤吃惊地长大了嘴,“不过,昊哥,你的脑子真好使,这也能被你想到。” 颜如玉惊异地看着吴昊君:“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 吴昊君说:“本来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今天坐下来说起这些,渐渐的理顺了之前想不通的几个地方。” 赵裤裤再次高举酒杯:“来,为我们杀死李诚毁掉这个该死的恐怖的计划而干杯。” 颜如玉冲吴昊君眨眨眼:“好像某人没有参与到行动中吧?” 第六百九十章、夜谈(下)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一间不大的密室之中,一只灯笼摆在小室墙边的几案上,并散发出昏暗的浑黄光芒,灰白的墙上拖出两条长长的阴影。 “他们果然有问题。”低沉而怒意明显的吼声在小室回荡。 “周勤锋贤弟,莫生气。生气可解决不了问题。”另一个人年岁明显大一点,有着一头黑中带灰的头发,穿了一件浅黑色长袍,“当务之急,该如何结束这个事情。” 周勤锋长呼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看着长袍男子:“翠山兄。你觉得这事不简单?!” 此二人便是,周家当家周勤锋,以及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原来,他们早已对王振奇和牛仁有了怀疑,尽管拿捏不住他们的目的。 “当然不简单。”张翠山捋了捋下巴的短须,自信地谈道,“勤锋贤弟,周家的生意虽广,却与江湖上的大势力接触不多,敝商会则略有不同,与冲凌剑派、慕容山庄,神器山庄,乃至阴阳剑派多多少少有生意来往,对江湖纷争了解的多些。据老哥所知,这个吴昊君就不简单,前些日子,天洪城大变天,庞然大物龙头会分奔离析,天洪南城直接三分,其中之一就是吴昊君为代表的明月镖局,而他身边的颜如玉则是另一支力量飞鹤帮的首领。” 周勤锋心中疑惑更多,不解的问:“照此,你说的吴昊君、颜如玉不简单,与王振奇刺杀吴昊君等人何干?莫非是他们的对手雇请王振奇、牛仁?这也说不通啊。” 张翠山斩钉截铁地摆摆手:“王振奇、牛仁的出现,告诉你我,我们的产业之中并不干净。” “那老哥是想说——” “贤弟,有人不惜动用埋藏我们体系中的人去暗杀吴昊君,说明什么?”张翠山神秘的笑了笑,“说明有人着急了。不说王振奇,就说本商会的牛仁,这小子在商会干了七年之久,从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与人相处极好,如不是——” 张翠山看着灯笼,回忆起一些往事,半响过后才缓缓道:“不久前,这小子先是向我请示说什么需回老家一趟,而事实上,老哥亲眼瞧见,这小子仍然待在王都,而非远去东协州看望他的家人,偏偏地,老哥还找不到他住在哪里。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怀疑这小子有古怪,这件事只在数月前与贤弟谈过一回。” “王振奇办事牢靠,弟弟我早有心思将其提拔为大护卫,老兄也知,我府上大护卫就两位,那身份极高,只要拿出令牌,可先斩后奏,处理一干产业内的弊病。”周勤锋长叹一声,“这小子妄得我的信任,暗地里居然在府里招揽人手为己所用,还借机收敛钱财,实在可气!” 张翠山道:“贤弟,或许是我们生意做得太大,树大招风也招来了蛀虫,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番。” 周勤锋问。“老哥,既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了主意?对了,你刚才说有人着急,可是查到这‘人’是哪个或者哪些?” 张翠山默默摇头,沉吟道:“不清楚,只是为兄的一点直觉和猜测。周贤弟,四个看上去不该有联系的人居然搭伙在了一起,其中必有蹊跷。” 周勤锋咬了咬牙,说:“翠山兄,我们做个大胆的推测。” 张翠山一愣:“哦?老弟有何想法?” 周勤锋小声道:“他们四人认识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不对?但是,他们突然去杀同一个人。那么,他们肯定得到了某人的——命令,没错,就是命令,否则,凭四人在各自地方的威望,如何会轻易去暗杀他人?而且还是一个不熟悉的、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人,这太反常。” 张翠山想着些什么,右手成拳轻轻地敲敲左手背:“牛仁四人并非忠心于我们,而是——那个人或那伙人!” “对,就是这样。”周勤锋脸色忽然变的青灰,颤声道,“翠山兄,我们被人渗透了!” 听到这话,张翠山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沉默半天,试探着说:“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据实告诉柳风,二,拜访吴昊君。” 周勤锋恍然:“你的意思——吴昊君可能清楚王振奇背后的势力?而且,他有能力解决好这个事情?” 张翠山低声道:“目前我们不晓得这股势力对我们渗透了多少,连自己人也不能完全相信,反而这股势力的敌人,值得我们去相信,不是吗?” 周勤锋神色坚定道:“翠山兄,先去找吴昊君谈一谈,我们必须知道更多的真相,然后才可以做出对的决定。” 张翠山点头:“好,明天我叫人去请吴昊君。” - 某宅,地下密室。 里面几乎没有光亮,但是里面隐约有两个轻微的呼吸声。 “邪笑,索魂究竟怎么回事?”月黑盟盟主的声音毫无生气,犹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之音,让人听了毫毛倒竖。 “盟主,依您的命令,属下派索魂前去截杀吴昊君。中午的时候,听闻城外发生打斗,还以为只是一般人因言语不和而打架,后来听人说起吴昊君三个字,属下才觉察出不对劲。”邪笑说,“下午,属下亲自作了调查,我想蓝月他们在制定计划上出现了纰漏。” “怎么说?”盟主淡淡的问。 “他们兵分两路,陆路和水路,蓝月、紫磷在江口镇坐上东民商会的光辉号,或许他们做过分析,认为吴昊君在这条船上的几率最高。然后发生了深夜暗杀,结果——他们低估了吴昊君的能耐,紫磷被擒,蓝月跳江逃掉。再之后,蓝月联系到乌风、大熊,计划在七星岭完成刺杀任务。盟主,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 “但是失败了!”盟主声音渐冷,“紫磷和乌风绝对留不得,他们知道的不少!” 邪笑恭声道:“是,属下明白。”可他的心里有些不忍,毕竟是他亲自训练培养的杀手。 盟主沉默良久,缓声说:“邪笑,做得干净点。你退下吧。” 邪笑依言离开地下密室。 嗒嗒嗒——不久,轻轻的脚步声自入口处传来,接着,有人说道:“盟主。” 盟主低沉道:“此事一出,那几个地方恐怕不会太平,破日,你联系总管,让人派最优秀的人去监视他们,还有吴昊君的动向。一旦那几处有异动,通知我们的人马上撤离。目前这个状况,还不是执行最后计划的最佳时机。” 破日却说:“盟主,当下正是王都较为混乱的时期,尽管属下不知盟主有何计划,但属下认为反而是个好机会。” 盟主不声不响很久,方道:“我会考虑考虑的。” 第六百九十二章、张宅 “吴少侠请坐。”张翠山非常客气地起身,示意吴昊君坐下,并唤仆人奉上早茶和糕点,似乎有长谈的意思。 翠峰商会的名头,吴昊君半年前才听说,原因很简单,明月镖局开始起步,若不晓得江湖上有哪些厉害商会或者专注做生意的门派,那绝对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指不定哪一天会有接触呢? 传言中,张翠山体格健壮,双眼如鹰眼般锐利,而早前的走镖生活令他的嘴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而就坐在张翠山对面,吴昊君惊讶的发现,张翠山本人并不高大,眼神有神却不锐利,嘴角确有一道半截手指长的疤痕。 “张会长,您的传信真是叫在下受宠若惊。”吴昊君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我想您应该不是找我谈生意的,当然,或许不久的将来,你我会因此坐在一起。但是在今天,您找我的唯一原因,在于——牛仁!” 在人前,张翠山绝不会露出一点不安和慌乱,十分自信地道,“吴少侠果然聪明。张某人叫你过来见面,正是这个原因。吴少侠,你对牛仁怎么看?” 吴昊君不知张翠山猜到了多少,自然不愿说出有关月黑盟的那番猜测,当即说:“会长,在下也不甚明白牛仁为什么会与朱锦明他们联手和对付在下?明月镖局和翠峰商会一向进水不犯河水,若真有芥蒂,也不该由朱锦明、王振奇、曹一栏三个非翠峰商会人士出面。” 张翠山呵呵笑道:“吴少侠说笑,贵镖局一言九鼎,敝商会早有相谈之意,如何会派人陷害吴少侠等人。此事绝对是有心人所为,想挑起你我之间的纷争。” 吴昊君微微一愣,没料张翠山竟是这般想法,随即释然,对方是商人,有这样的想法很合理。他接着说:“张会长这么说,不无一些道理,可你我并无生意往来,绝不会抢了谁与贵商会的生意,挑拨一说有点站不住脚。” 张翠山洒然一笑:“吴少侠,据我的人说,冲凌剑派发生了内乱,有——”他压低声音说:“有月黑盟杀手的影子,是也不是?” 吴昊君不觉得此事不可对人言,缓声道:“确有此事。乃杀神风铃有意潜伏,竟想夺取掌门之位,幸好一切事情已经大致结束。” 张翠山又道:“吴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昨日夜间,我收到一份报告,说你带人去了牛角山脉,还和冲凌剑派的人一起下的山,不知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吴昊君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张翠山不在意的说:“吴少侠,你多虑了,在下的翠峰商会虽非江湖势力,但毕竟挂着王都第一商会的头衔,与冲凌剑派、慕容山庄、天下第一帮都有联系,知道他们的一些动向,好让我做出更好的打算。” 吴昊君送开眉头,坦然道:“看来张会长已有进一步的思考。张会长,不如这样,你我各写几个字,然后比对一下,看一看你我想的是否一样?” 一时无话。 两张纸平摊在桌上。 张翠山和吴昊君各看了看,不禁爽朗大笑。 “张会长,”吴昊君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张翠山浅饮一口清茶,细细品味之后,缓缓地道:“我的依据已经和你说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听张翠山这么说,吴昊君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道,在一夜之间,他难道已查到了牛仁的同伙? 张翠山郑重的道:“牛仁一直有事隐瞒商会。在他效力那个地方的前提下,所有的事情合情合理,绝对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个人的刺杀,甚至甘愿在七星岭冒险一试?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商会之中还会有其他的虫子。因此,在我没有确认手下的可信之前,希望和你联手。” 吴昊君不禁反问:“会长还未查到牛仁的同伙?” “哪那么容易?”张翠山苦笑着,“若真是这样,我们今天也不会见面了。吴少侠,我有一问。” 吴昊君点头:“会长但问无妨。” 张翠山小声问:“你对牛仁四个到底是怎么看的?关于月黑盟的猜测,呵呵,我想你也没有证据,对不对?” 吴昊君沉吟了一会儿,道:“没什么怎么看的,玄风洞的毁灭,风铃的死,月黑盟假如不采取行动,那么,我反而会觉得奇怪,甚至会想,月黑盟会不会有更庞大的计划。但光辉号上遇到曹一栏和朱锦明的暗杀,又在七星岭碰到三人的埋伏,这两件事情一出,在下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九成信心,认定牛仁四个乃月黑盟杀手,而且身份不简单。至于这是为什么,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张会长,你可曾听说月黑盟执法队这伙人?” 张翠山摇摇头。 吴昊君淡笑着说:“月黑盟麾下有三大执法队,七煞,鬼鸣,索魂,七煞有七人,鬼鸣分一、二队,索魂最神秘!到此刻为止,七煞已灭,鬼鸣二队也差不多了,而牛仁他们是一个配合有序的团伙,所以,我认定牛仁、曹一栏、朱锦明、王振奇乃鬼鸣二队或索魂的成员。” 张翠山听着三支队伍的名字,头皮顿时一麻,过了好久才缓和,轻轻的说:“吴少侠,月黑盟有一伙特殊的杀手,而其中之一潜伏在我的商会里?” “我想是的。这伙人专挑一些难啃的骨头。”吴昊君点头,“会长,不必太过担心,如果月黑盟想做些什么,早就该发生了,而不会等到现在。嘿嘿,确切的说,他们没空来寻您的麻烦。月黑盟还有一大堆麻烦呢!” 张翠山呆了呆,问:“此话怎讲?” 吴昊君摇头不语,半响才道:“会长,知道的越多,对您越是不利。在下既在王都,说不定月黑盟已派人跟踪,这次过来,在下可以保证没有尾巴,但贵府上——” 张翠山恢复了些许自信:“大可放心。”接着笑着问道,“吴少侠,对排查商会内奸一事可有看法?” 吴昊君明显一惊,思忖好久方答道:“会长,四个字,以静制动!牛仁出事,其余虫子为免暴露,极大几率会藏起来,大肆调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甚至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不过,也不能没动静,不然谁都看得出有问题,关键在于和周家以及城卫军丞相府一起调查四人,或许顺藤摸瓜,能抓到几条无法逃避的大鱼。” 第六百九十三章、回来 “李前辈,我可以回去了么?” 陈传九背靠被褥而坐,扭头看着白衣老者。昨日,他已和李王来照过面,不过,李王来只说他姓李,并没透露其名字,陈传九倒也识趣,没多问也未向曹显山打听。 “可以。”李王来面色平静,忽的叫住已站在地上的陈传九,“小子,你身上那么多伤,虽然经过不错的调理,恢复的也不错,可这些伤累积的根本还在。日子久了,或者再经历重伤,这些旧伤会像雨后春笋一样慢慢钻出来。你说的金世言,老夫了解一点点,水平还可以,见到他把这服药帖子给他,让他为你继续调养,不出十日,你的隐伤会消除大半,若要根除,起码喝上一个月。” 陈传九恭敬的接过李王来递上来的一张叠成方形的纸,并郑重谢过,然后躬身告辞。他想找酒庄的主人曹显山说声谢谢照顾,可转了一圈没见到本人,只好和酒庄的伙计讲了一句,便匆匆离去,一天两夜没和赵裤裤他们见面,他们一定担心死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传九好不容易才适应。不多时,他直接来到公主府,守门的护卫告诉他,金欣悦、林诗语,赵裤裤皆不在府中。陈传九再次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既已在门口,没有不去向孙银雪、洪羽报声平安的道理,于是,他快步冲进府里。 “传九——”当书房的门兀自打开,瞧见外面那张熟悉脸庞的时候,坐在窗边发呆的孙银雪面露十分的惊喜,箭步冲了上来,扑进他的怀里,“你让人家好担心。” “这不没事吗?”陈传九犹豫了刹那,最终双手成环拥住怀中可人儿,“银雪,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小语和羽儿也在,我——” 孙银雪嘟起小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抱着自己居然还想其他女人。 “银雪,苏光华在外面呢!他若看到——” 话至一半,孙银雪脸色发白地退出陈传九的怀抱,低声喘息道:“坏蛋,怎么不早说?他每隔几天进宫一次,一定和九皇伯见过面,汇报府里的一切情况。”气息很快平稳,孙银雪瞪着陈传九道:“喂,呆子,救你的到底是什么人?那天夜里,方纯、李钊言伤得如何?林诗语说,在不远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些血迹。” 陈传九关上房门,挨近孙银雪低声道:“救我的是曹显山,呃,准确的说,是曹显山的师兄,一位李姓前辈。至于那夜里,方纯和李钊言都负伤了,李钊言重一些,当时已经昏迷,只是后来发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孙银雪神情紧张。 “又来了一个黑衣人!”陈传九目露凶光,“使一把长柄细刀,很少见的兵刃。幸亏李前辈出手,救了我,不然,真就见不到你们了。” 孙银雪眼神犀利,似要穿透屋顶:“这个黑衣人较之方纯如何?” 陈传九沉吟道:“半斤八两!单打独斗的话,我有六成的信心胜出。” 孙银雪叹道:“真应了那句话,卧虎藏龙啊。” 陈传九接着道:“也证明了我们的一个猜测,月黑盟在王都的势力很强,或许——它的老巢就在这里。” “传九,府里的资源你尽情调用,我会和霍正虎、秦友中、陆言吱一声的。”孙银雪秀眉微蹙,转而勉强一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昊君、颜如玉已经来了,不过,他们昨日早上在城外七星岭遭遇暗杀,人没事,可王都附近严禁厮杀斗殴,此事已由城防军出面,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无法离开王都。” 看着陈传九忧心的神采渐去,孙银雪想起一事:“对了,洪羽最近身体不大好,你先去看看她再出门找吴昊君吧,赵裤裤知道他在哪里。” 小院,洪羽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一种叫孤单的感觉在她的心头萦绕不去。是啊,林诗语和金欣悦、赵裤裤熟识,有几个朋友陪着,想无聊也不太可能,而她呢?除了和陈传九存在情谊,与其他人完全熟络不起来。 “羽儿——“轻轻的呼唤钻进他的耳朵,洪羽傻愣了一会儿,等听到第二声轻唤,才幡然明白,转身看向院门处,果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朝自己走来。 陈传九抓着洪羽的双手,微微发凉,再看女子的脸蛋,带着几分苍白,的确身体有恙。 “羽儿,进屋说话,你觉得不舒服就让师叔为你瞧一瞧,可别撑坏了身体。”陈传九拉着洪羽的手,走入房中。 进了屋,洪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深深的埋进陈传九的胸膛。良久,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可千言万语也比不上此刻的相拥。 “羽儿,你真的没事?和我去见师叔。” “真没事,就是胃口不太好,没力气而已。” “可别硬撑。” “嗯。听公主说,你失踪了两天?” “不要担心,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和方纯、李钊言打了一场,两败俱伤,被一个前辈救了,之后就在曹老的酒庄里养伤。” “传九——吴昊君已经到了王都,你和他一定还有事要说吧?” “羽儿,对不起,发生了太多的事,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没关系。刚才看到你的瞬间,我已经知足了,你的眼睛里有我,你的心里一定也有我的位置。” …… 不久,陈传九出现在金世言的院中,后者正晒着太阳。 “哈哈,传九,你回来啦?真是急死人了。”金世言坐直身子,喜道。 “看师叔的样子,哪里着急?”陈传九笑了笑,“师叔,当日若非一位前辈出手,师侄可真就不能再见到你老人家了呢!师叔,好久没看你这么清闲,那些毒药——搞清楚了?” “要辛苦劳作也要休息,这叫劳逸结合,有助身心健康!” “喏,救我的前辈叫我把这副药方给您看,说我身上刀剑之伤甚多,伤及身体的一点根本,多服用此药,体内淤积的陈伤会根除。” 金世言伸手接下,神色不紧不慢,心道,从医三十余年,翻过无数典籍,传九说的应当乃固本培元中的圣药,可它早已失传,即便有,如何会轻易赠送? 展开叠好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十几种药材与分量,在最下方还有简短的注解。这一看,金世言完全沉醉了进去,以致陈传九连唤五六声也没回过神。 见此,陈传九默默退出院落,让金世言一人醉心研究。 第六百九十四章、兄弟 要找到赵裤裤等人,并不太难,他们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除非二女有心情去逛街。一心想给林诗语他们报平安的的陈传九离开公主府之时,并未留意到街口看似路过的一个书生望了他一眼,眼神隐晦地带着几分凝重和杀气。 他来到赵裤裤下榻的客栈,一问柜台后的掌柜,却被告知,赵镖师一早便出了门。接着,他又来到慕容家的大鸿酒楼,之前金欣悦来了不少次了,酒楼的掌柜倒还识得陈传九,告诉后者,金欣悦郡主没来过,若是找慕容家二位少爷,他可代为通传,陈传九微笑着说,我有急事找欣悦他们,就不去见两位慕容少爷了,请带我向他们问声好,有空定来拜访。 言罢,他匆匆走出大鸿酒楼。 偌大王都该去何处寻他们,陈传九边想边走。 “没来找慕容岳枫,那一定去找大哥去了。记得公主讲过,大哥住在满心客栈。”想毕,陈传九直奔满心客栈。 就在客栈门口,他遇到了刚要出门的吴昊君。两人一见面,俱是微愣,而后开怀一笑,相拥到了一起。 “传九,你似乎玩的很高兴嘛。”不阴不阳带着淡淡戏谑的声音自吴昊君身后传来。 “颜兄,别来无恙。你在玄风洞不也大展雄风了吗?哈哈,彼此彼此。”陈传九笑着对他说,旋即又和在此的林诗语他们打过招呼,最后目光落回吴昊君:“大哥,你这是要出门?去哪里?” 吴昊君说:“早上,朱迅子将军派人来找我,不巧的是,我有事出去了,中午的时候才回来,被裤子和颜兄拖住了。正准备去卫衙呢!” 陈传九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之前回到满心客栈的时候,吴昊君听起赵裤裤和林诗语讲起严宅一战,已知陈传九负了重伤并消失一天多,关切道:“你有伤在身,回去养伤才对,朱将军想了解的多半是七星岭的打斗,以及朱锦明的情况而已。” 陈传九笑着表示不同意:“你有所不知,大哥,王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江游镇才通商会秘属月黑盟一事,小语和欣悦几乎亲身经历过。而朱将军在调查过程中,寻到一丝线索,才通商会和冲凌剑派有过交易,据说数目不小,所以,当初他和我谈起此事的时候,我向他讲述了你和颜兄带人去冲凌剑派后山找寻玄风洞一事,因此,他找你更想知道冲凌剑派的真实情况,以作更加正确的判断。” 吴昊君陷入沉思,林诗语过来抓着陈传九的胳膊,撒娇道:“我也去!” 赵裤裤本想取笑几句,稍作思忖后作罢,不明白的问:“船哥,你几时和朱将军那、那等人物认识了,他老人家居然还和你说案子!?” 颜如玉嘻嘻笑道:“裤子,问这么清楚干嘛。没瞧见林姑娘在这里吗?” 赵裤裤更不明白,抓抓头皮道:“奇妙公子你的话令人费解啊。” 颜如玉拍了拍赵裤裤的脑袋,在后者的瞪视中,缓缓道:“传九和公主交情不差,认识朱将军不也合情合理了吗?不过,传九啊,你和雪公主怎么回事?似乎关系好的有些不寻常?”话到了嘴边,颜如玉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陈传九呆了一呆,神情怪异地指了指金欣悦:“喏,有欣悦帮忙,公主自然对我另眼相看了。”接着他温声道:“再者,朱将军乃王朝栋梁,公主担心他会被月黑盟暗算,于是请我去保护将军。一来二去的过了好几天,也算熟悉了。” 吴昊君同样感觉其中有古怪,却不想打听那么清楚,插口道:“诗语,你陪着欣悦,如果累了,先回公主府休息。我和传九会很快回来的。” “那、那好吧。”林诗语不情愿的松开手,小嘴翘得老高。 且不说颜如玉赵裤裤甘做护使者陪伴林诗语、金欣悦逛街喝茶吃糕点,陈传九和吴昊君并肩而行,走得有些急,好像也听不到两人在说话,可他们的确在飞快的交流。 “传九,你后面有尾巴。” “大哥,出来的急,疏忽了。” “不打紧,我住的地方不是秘密,柳风大张旗鼓的,估计王都那些大人物都收到了吴昊君住在满心客栈的消息。早上出门和刚才出门,客栈门口就大不一样了。而且,你我相识,也是秘密?” “哈哈。大哥,尾巴跟着,总叫人不安,甩了他?” “你认得路?” “还可以吧,大哥,跟上。” 说着,陈传九快行数步,向右一拐,钻进一条没有人影的巷子。见青衣男子走快,一个头戴麻布帽子的褐衣青年徒然一惊,以为他们发现了他,连忙闪到街边一个泥人玩偶小摊,小过一会儿,再扭头看时,哪里还有陈吴两人的身影!他慌忙跑到小巷口,往里张望,也没瞧见半个影子,犹豫了一下,撒腿朝巷子深处奔去。 不多时,一青一紫两道人影出现在两条街外。 “大哥,袭击你的人知道是什么身份么?” “月黑盟的几率很高,明月镖局的生意上比较顺利,虽与同行中人有吵闹纷争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独有月黑盟!一早,我去见了翠峰商会的会长张翠山。” “嗯?!他这么快要见你?是他手下的事?” “对,那个大个子牛仁!原来,张翠山早已开始怀疑牛仁,只苦于没有证据。他见我,一则与我核实牛仁的隐秘身份,结果,两人的预想是一样的,至于证据,我做了一点分析,二则——他居然问我他该做些什么。”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张翠山心里绝对已有盘算,这么问你,可能想把明月镖局当做潜在的生意伙伴?” “也许是,也许不是。” “有道理,他有意试探也未可知。” “传九,你查的怎么样了?” “很多线索已经断了。碰到的都是小兵小虾,除了方纯!与他两度交手,第一次让他逃了,第二次两败俱伤,承蒙李前辈出手相救,没有死在后来的黑衣杀手刀下。对了,李钊言的实力大有长进。” “我和他照过面,是个不可掉以轻心的角色。” “大哥,此去正好和朱将军见面,他手里有不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如果能探出口风,对月黑盟的追查会有帮助。” 第六百九十五章、见朱迅子 “拜见朱将军。” 见到王朝地位尊贵的左将军,说潇洒而高傲的吴昊君不紧张,那似乎是骗人的。 “吴少侠真是年轻有为,无须拘束,你坐下。”朱迅子浅浅一笑,接着朝陈传九轻轻招了招手,“传九,别站着。听说严宅一战,你负了不小的伤,也坐下吧。” 陈吴二少依言坐在他的对面。 “两位,老夫不拐弯抹角了。”朱迅子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吴少侠,今日一早,老夫派人联系你,却被告知你不在客栈。” 吴昊君坦白道:“将军,翠峰商会张翠山会长天刚亮就叫人来说想见我。” 朱迅子道:“哦?有这等事?有点意思。那么,吴少侠,先说老夫关心的事,关于朱锦明——被你抓住的细节,可否相告?以及,被抓以后,他说过什么?” 吴昊君当即把船上的打斗、租住小院里的说话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问道:“将军,您对朱锦明知道多少。之前可有什么异状?” 朱迅子默默摇头:“这个人很普通且一丝不苟,做什么事几乎按部就班,军规怎么写他怎么做。这本身并没有错,可在城卫军大熔炉里,这样的人委实不多。不过,老夫让手下翻阅他的执勤记录时,我们发现,这厮进入城卫军以来,每半年都会调休一阵子,短则五六天,长则二十天。老夫已派人沿这条线查了,一时半会儿还不清楚。” 对朱锦明四人的身份,陈传九在路上略作了解,开口问道:“朱将军,朱锦明与其余三人认不认识这个问题上,有没有确切的答案?” 朱迅子说:“我们还在调查。张翠山找吴少侠,同样有这方面的疑惑。” 吴昊君知晓朱迅子一定会说起这件事,老实答道:“张会长找我聊天,为了确认他心里的一个猜想。结果,他和我想的一样,牛仁乃月黑盟杀手,朱锦明也不例外,还有王振奇和曹一栏。将军,城卫军虽有严格的军纪,可调动频繁,有绝对的漏洞,我想,月黑盟埋下的棋子恐怕不止一颗。” 朱迅子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吴少侠,你是传九的朋友,那么亦是老夫信任之人。你说的那些,老夫派了可信之人去查。” 人说姜是老的辣,果真如此。陈传九和吴昊君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丝明悟。 朱迅子接着说:“吴少侠,早前,传九说起你带人去了冲凌剑派后山?结果如何?” 吴昊君看了一眼陈传九,神色闪过一点哀伤,缓声说道:“玄风洞之行——尽管杀了月黑盟杀神风铃,可——哎,我们带去的人只有六个人活下来,周百然和啸坤重伤昏迷,留在山上养伤,当日若非冲凌剑派弟子赶到,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您说话了。” “大哥?!你刚才怎么没说?”陈传九震惊的看向吴昊君,他暗暗自责,如不是他提出计划,那一群兄弟就不会死。 “他们都是英雄!”吴昊君拍了一下陈传九的肩膀,继续说道,“风铃在冲凌剑派的表面身份是副掌门,姓李名诚,听云剑山庄庄主林动风说,此人主管各地产业。” “副掌门,月黑盟杀神,主管各地产业——”朱迅子呢喃细语,觉得一直困惑他很久的问题豁然开朗,就仿佛置身黑暗中迎来了一丝曙光。 “将军——将军——”见朱迅子愣住当场,陈传九轻轻的叫道。 闻声,朱迅子回过神,情不自禁地道:“绝对的好消息。” 陈传九察觉出朱迅子前后的不一样,不露声色地问:“将军,为什么说绝对的好消息?” 朱迅子精明得很,立即明白陈传九想知道什么,心中思来想去权衡利弊,认为监视卓氏药铺的人选不宜由城卫军之人出面,压低声音说:“传九,可记得才通商会的生意单子?药材!卓氏药铺与之的交易数额排在前列,而才通商会的药材来源,六成来自冲凌剑派名下的几处药庄。” 吴昊君恍然:“朱将军的意思,卓氏药铺也摆脱不了月黑盟的影子?” “正是。”朱迅子点点头,神色略显凝重,“城卫军明面上调查还可,暗地里确多有不便,若被人查出,上上下下诸多人少不了受到牵连。故此,二位,老夫想请你们代为监督暗访,眼下最有可能越月黑盟幕后之人有联络的便是卓氏药铺。才通商会刘一笑胆敢宴杀我军高锋、王云飞、石忠,老夫绝对不信幕后会无人指使!不查出此人,老夫日日难眠啊” 陈传九道:“将军,听说当时赤玫也赶来了,您说,她会不会幕后制定计划之人?” 朱迅子摆摆手:“不会,原因很简单,其一,慕容岳松一路追杀而至江游镇,从时间上来说,赤玫根本没有时间布置这个歹毒的计划,其二,你也晓得,月黑盟规矩古怪,赤玫虽为杀神,可多年的行动规律证明,她的主要活动范围在东北,或许会跨地区行刺什么的,但跨域策划谋杀,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吴昊君称赞道:“将军下了不少功夫啊。” 朱迅子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叹息道:“多年来,王朝不少官员死在月黑盟杀手的暗杀之下,抓人是当地捕快或者驻军办的事,可针对暗杀行动的详细分析,交给了我们,所以,月黑盟的杀手的分布,卫衙档案库里边藏了一份。” 陈传九拱手道:“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吗,可否将之给我们瞧一瞧?” 朱迅子点头:“这有何不可?你们若有心,一个月亦能查出大半来。”接着,他吩咐门口的卫兵取了自己的一纸命令前往档案库取资料。 吴昊君忽地小声问道:“将军,您既对卓氏药铺有了怀疑,是否已经暗查一二?” 朱迅子只是微微一笑,起身从身后书柜最底层左边放在里侧的盒子里拿出一封信,交到了吴昊君的手里。陈传九和吴昊君挨在一起,仔细阅览一遍,再将它送回朱将军的手上。 陈传九坚定而自信地言道:“将军,监视的事,您既可交给刘峰孙丛去办,也有交给我们,而且,需要派人去冲凌剑派严查此事,人选我已经有了。风铃一人大权在握,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底下人办事或有疏忽,保不准会为我们寻到有力的证据。”转念又有了顾虑:“只是——只是,若得到了证实,在王都也不好对他们怎么样啊?” 第六百九十六章、头绪 “只是——只是,若得到了证实,在王都也不好对他们怎么样啊?” 陈传九讲出心中的顾虑。 朱迅子自信地说:“没错,我卫衙确实不能拿它怎么办,可刑府能啊!刑府专办王都大小案件,上至皇亲国戚仗势欺人,下至黎民百姓谩骂他人。一旦查实卓氏药铺为月黑盟安插在王都的眼睛,老夫会一并把资料交入刑府,设下案宗!” 陈传九脸上瞬时疑虑尽去:“原来朱将军早就想好这一步棋。” 朱迅子自嘲道:“你当老夫坐在这里养老不成?”话毕,他开始催促了:“传九,吴少侠,冲凌剑派那边你们抓紧些。目前,关于这条线索,卫衙晓得的不多,可老夫担心夜长梦多,消息万一泄露,卓氏药铺抢先有所行动,最坏的情况是,卓尚舍下多年的基业逃出王都。” 吴昊君信誓旦旦说:“将军尽可放心,月黑盟的事,我们兄弟两人不会放松。等回到客栈,我和传九讨论一个好一点的方案,明日便会行动起来。” 朱迅子少有失态,但九王爷、太子那边给的压力渐渐大起,因此,听到吴昊君出现城外,他十分欣喜,如今见着了,不知不觉间开始着急。听了吴昊君的保证,朱迅子宽心一笑:“如此便好。对了,之前查到一件事,老夫认为你们也该知晓。” “什么事?”陈传九和吴昊君不约而同地问道。 朱迅子不紧不慢地说:“是这样,手下有人在才通商会找到一样东西,七刀门的镇门绝技《扫叶七刀》,说这个或许你们不太知道,七刀门是个小门派嘛,但它有个大靠山。” “冲凌剑派!”吴陈二人醒悟道。 “是的,老夫已派人归还刀谱,着令他查清刘一笑叛出七刀门的秘密。但有些事情,尤其是牵涉江湖的,我们这些当兵的使的方法不够灵活,因此,你们若派人去的话,让剑派之人与七刀门门主知会一声。” “小事一桩,将军放——”吴昊君当即点头。 “将军,卑职秦思方求见。”门外响起洪亮的声音。 朱迅子马上将其叫进书房。 吴昊君见秦思方面容严肃的进了屋,猜测他与朱迅子有要事相谈,拉了拉陈传九的衣角。陈传九明白这是何意,与吴昊君一起站了起来,打算向朱迅子告辞。 这时,朱迅子却笑道:“思方,给你介绍一下,陈传九,本将军便不作介绍,你已认识,这一位,是陈少侠的好友,吴昊君吴少侠。” 秦思方眉毛拧起,不善地道:“你就是抓了朱锦明的吴昊君?” 朱迅子的老脸顿时闪过一道红晕,逐渐阴沉下来,暗道,这秦思方平素和和气气,闹起脾气来,怎就不分场合?老子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 “秦总兵,我大哥——”陈传九的话仿佛是为吴昊君指明秦思方的官职,又好像真的要解释一点,但吴昊君打断了他,“朱锦明深更半夜穿夜行衣潜入我房中暗杀在下,难道我任他宰割不成?秦总兵,事实如此,不管他是否出自你的教导,他身后还有很多东西,你不知,我不知。” 秦思方眼里微微一笑,很和善的笑,不是嘲笑不是冷笑,与之前的模样相差许多。而后,他冲朱迅子行礼道:“将军,为谨防江游镇义庄被抓嫌犯一事再次发生,卑职觉得该派城卫军去看守朱锦明、王振奇。” 朱迅子沉吟一二,摇头道:“思方,你想得很周到,可朱锦明乃城卫军统领,本将军若派人去,何洪剑会认为本将军想庇护朱锦明。当然,这个潜在的危险不能不向南城守备衙的柳风透露。” 吴昊君不明二人说的,直接开口问了,陈传九代为解释一番。听罢,前者爽快道:“反正每一天都要去守备衙的值守室报到一回,这件事我去通知柳总兵吧。” 秦思方坚决不同意:“不妥,这是城防军和城卫军的来往,你去不妥。” 朱迅子不想两人再起纷争,以命令的口吻道:“吴少侠,思方,此事交由向辰阳去沟通,反正朱锦明一案归他处理。”随即,他问:“思方,找本将军何事?” 秦思方看了看陈吴两人,似乎想说,此二人并非城卫军将士,不该待在此处听他的汇报。 朱迅子看出秦思方的心思,并不在意此事,道:“他们是公主信任的朋友。” 秦思方还是明显的犹豫了犹豫,徐徐说道:“将军,关于鬼庄秘尸案,卑职找到几个线索。其一,他们极可能是珠东方客栈的住客,身形与所携兵刃也吻合。听东方掌柜的说,当时一起住店的有三人,到了案发后的第二天,其中一人退了房,掌柜问他的两个朋友呢,他说,他们还要留下玩一玩。这么多天过去,那两个客人始终没现身,此案他已上报刑府,卑职去刑府查了,确有其事。” “其二,卑职得了东方掌柜描述画下的头像,经过查访,获得一条消息,他们曾在北城门那边连续逗留好几天,似乎监视着出进城的人,好像为了等什么人,而且多半是仇人,因为见到他们的伙计说,三人凶巴巴的,印象较深。” “其三,他们登记在客栈的名字也许是假名,分别叫做,王大,李一,马三儿。走掉的那个就是李一。卑职已加派人手走访各处客栈,希望还能见到这个名字。 “也许,他们在王都另有住处,在客栈住几夜只为迷惑某些人。”吴昊君冷不丁的插嘴道,“秦总兵,在下并无嘲笑你的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秦思方的火气并非无的放矢,原因自然在于朱锦明了,谁叫后者是他好友的妹夫呢!为了免得他人说闲话,秦思方很少与朱锦明来往,可他不能阻止他的好友在他面前说后者的好啊。如今朱锦明忽然被抓,他的好友找他吵了一架,秦思方心头憋了一口火气,看到吴昊君岂会有好脸色? 朱迅子说:“吴少侠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若真是这样,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不可以给某些人一点暗示吗?” 吴陈二少大为赞同。 朱迅子接着说:“思方,你继续跟进,有了路总比没路瞎摸索来得好。” 第六百九十七章、你看那人 等士兵将那份月黑盟点名录的手抄本送到书房,陈吴二少便如了秦思方的意,主动借口告辞。 此刻已近黄昏。 西落的太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鬼庄的事,你干的?”吴昊君一脸轻笑,扭头看着陈传九问。 “本来不会这么麻烦。”陈传九的第一句话等若默认,“所谓秘尸,是这么多天来,查到的一些月黑盟的潜在人员,什么甜审问法,什么红白脸唱法,什么鬼脸用刑法,反正可以用的基本用上了,得到的消息依旧很少,或者说没大用。” “你们把他们关在哪里?”吴昊君很好奇。 “公主府地牢,放心吧,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十个,就算抖露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府里存了一份画押书,他们皆承认所犯之罪行。”陈传九侃侃而谈,“其实,若非不知该怎么处置他们,我们也不会走这一步。” “那你为什么说本来不会这么麻烦?鬼庄又是什么地方?”吴昊君又问。 “鬼庄就是义庄,摆放死尸的地方。”陈传九耐心解释,“这个鬼庄啊,在城南,和满心客栈也不远。城南之地,住的人多又杂,有些人死了没人来埋葬,官府专门安排人来处理。” “我想我明白你们的打算了,”吴昊君点点头,“碰到了埋伏?你们的计划泄露了!” “不至于,知道此事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公主府的地牢不是刚才说过的十个人都能进去的,有几人并不知关在地牢的四个人已经死了。” “那如何解释鬼庄遇了伏击?”吴昊君面色凝重。 “来王都的路上,曾经遇到月黑盟的一只队伍,自称暗神杀手,领头之人乃当年老师的对手双龙震天尹赫,外号冰虎。”陈传九说,“王都之中,月黑盟潜伏的杀手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甚至——我都觉得,月黑盟真正的总部就设在城里!” “有道理。王都乃皇帝眼皮底下,哪个江湖门派敢来寻事?”吴昊君赞同道。 “大哥,走这边,可以近一点。”陈传九指了指右边的一条巷子说道。 吴昊君笑言:“小子对王都这么熟悉了。” 陈传九乐呵道:“算不上熟悉,为了顺利而更快的追捕可能会来刺杀朱将军的杀手,卫衙附近的几条巷子,我都跑遍了,至少清楚他们会通向哪里。” 刚出巷子,吴昊君便认出眼前的这条街是早上去见翠峰商会走过的其中一条街。 “大哥,靠边。” 就在吴昊君想调侃陈传九几句的时候,后者一把拉住前者的袖子,将其拽到了一家活动式泥人摊位后面。 “怎么啦?”吴昊君不解的问。 “大哥,你看那人,那个身穿棕色衣裳,上面绣了银色山峦,手里提着一把古朴长剑的家伙。”陈传九举起手,朝街的另一边悄悄指了指,唯恐大幅度的举动引起那人的注意。 吴昊君顺着陈传九手指的方向,快速扫过数人,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只有一个人?”吴昊君有点意外。 “这不稀奇,阴阳剑派贵为江湖第一门派,在王都有产业嘛。他或许随车队前来,与慕容岳枫一样,专职检查产业账目,现在到处走走看看。”陈传九猜道。 “传九,不跟上去瞧一眼?万一这家伙打算秘密与某人见面呢!神器盛会那会儿,咱们都见识了这小子的阴狠,以小窥大,这小子肯定干过不少坏事,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主。” “大哥,你太能想象了,他跟方纯怎么可能搭上线?”陈传九摇头说。 “你说,你去不去吧?不去的话,你先回满心,和裤子他们交代一声,今晚我或许没法和他们一块儿饮酒吃菜了。”吴昊君心意坚决的道,撇开陈传九,顾自绕开小摊,尾随欧阳镜而去。 陈传九快行几步,追上吴昊君,低声说:“一起去!一起去!对了,大哥,嫂子不是赵家堡的小姐么?赵家堡则是阴阳剑派的附属。如果赵伯伯知道你居然跟踪欧阳镜,他会不会生气?” “这和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吴昊君纳闷了。 “好,不说这个,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转眼,陈传九变出一张笑脸,“大哥,嫂子怀了你的孩子没有?” 吴昊君老实交代道:“有了,所以杨老才没来。家里有卿儿还有秀芳,啸龙不晓得几时会出门,我不放心,请他老人家照顾他们。你别打岔,跟紧欧阳镜才要紧。” 一路尾随,直至太阳只在西边露出半张脸庞的时候,欧阳镜终于到了目的地。 乐融客栈! 陈吴二少站在客栈斜对面的巷口,四道目光紧锁欧阳镜。 “咦。他住店?”陈传九轻声惊呼。 “我们之前的猜测错了!”吴昊君果断道,“他没有随剑派的车队前来,似乎也不是专门来此检查账目。” “等他走了进去,我们找掌柜问一问。”陈传九建议道。 “不妥。传九,乐融客栈的幕后老板是谁,你知道不知道?万一,这客栈本来就是阴阳剑派的产业呢!只要欧阳镜出示他的身份,不说别人,掌柜定然唯他之命是从,我们的行踪反而暴露了。对我们查欧阳镜现身王都反而不好。” “大哥想得周全,那我们怎么办?”陈传九嘴上问着,心里思绪活跃,思考起计策。 “找南宫家,弄清乐融客栈的底细,再作打算。”吴昊君却提前说出他的想法。其中的道理也简单,明月镖局在王都确有几家不错的生意对象,可实力只数三流或二流之末,有些忙不一定会帮,而南宫家是他唯一有联系的王都不错的势力,而陈传九想的广了些,从南宫家到公主府,从朱迅子到曹显山,自然的慢了不少。 “几时去找他?”陈传九说的他正是南宫三少南宫通。 “现在。”吴昊君看上去并不着急,“与小刀分开一日,此行的情况,南宫家肯定清楚了并且一家子应该商议过与我们合作的细节,现在去找他们正合适。传九,你回满心。呃,我们约定在哪里会面?” 陈传九想了想,道:“定在华街竹中翠酒楼,那里的酒不错,烧鸡特别棒。我为大哥和颜大哥接风。” 第六百九十八章、江湖水深 “哈哈,见到你们真高兴。” 南宫三少和吴昊君并肩走入竹中翠酒楼,在楼下迎他们的是陈传九。当三人上了楼走进名唤牡丹阁的雅间,南宫通朗声说道。 “郡主,颜兄,赵兄,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知怎么称呼?” “南宫通,什么眼熟,你肯定没见过她。”赵裤裤撇撇嘴,“告诉你哦,可别吓坏!这位女侠乃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是也。” 南宫通愣了愣神,眼光悄悄地瞄了一眼陈传九,其兄走南闯北,听过不少江湖传闻,自然会挑些见闻讲给他听,什么陈传九乃血君弟子,什么云剑山庄大小姐为陈传九落崖而神形憔悴,他都一清二楚。尽管家里人,尤其他爷爷,对交好陈传九持了犹豫态度,这犹豫源自血君的凶名,也源自陈传九和雪公主是朋友,但南宫通却看准了陈传九的为人,坚持要与之来往,为此,南宫家一大家子虽没吵架,可气氛远不如之前了。 “哈,林小、女侠,久仰大名。”南宫通学着江湖人抱拳一礼。 不多时,数人依次坐好。 因众人到的时辰还算早,十几样菜式很快便上齐了。陈传九亲自给众人斟上第一杯酒,简短地说了几句欢迎吴昊君颜如玉来到王都,又说什么庆祝风铃已死为江湖除害。 酒过一巡,陈传九眉头轻皱,又看了看身边吴昊君发青的左眉眉角,好奇地冲南宫通问:“三少,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我大哥上门去找你,偏偏落了个小伤呢!” 南宫通哈哈笑道:“哎呀,这事与我无关啊。你问问吴兄。” 在众人目光的逼问下,吴昊君无奈道:“碰巧遇上南宫二少,而他从小刀那儿听过我,于是——” 陈传九一脸震惊:“他向你挑战了,大哥,你还输了不成?” “不不不。”南宫通拉住陈传九,“吴兄没输,是我家二哥输了,当然,他不是那种输了赖账还搞偷袭的人,拳脚无眼嘛,而且,吴兄有意承让,然后,被我二哥的掌扫到了。来,我自罚一杯。” 说罢,他举起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传九,先把要紧事问了,我们好痛痛快快地喝。”吴昊君催促道。 放下酒杯的南宫通听到这话,眉间隐有风暴,轻喝道:“什么要紧事?和我有关吗?陈传九,你该不会不想和南宫家合作了吧?” 陈传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生意不是我和你谈得,你又没对我做什么,我有什么理由让人中断你们的交易?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赵裤裤、颜如玉他们同样好奇:“什么事请?” 陈传九认真的问:“南宫兄,乐融客栈是谁家的?” 嗯?!?! 除了吴昊君,其余诸人睁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这算哪门子要紧事。 赵裤裤拍了拍桌子:“船哥,你有钱了么?想把客栈买下来?那还不如来明月镖局,行走江湖来得痛快。” 陈传九严肃的回了一句:“回去再告诉你们。”接着,他看向满脸不解的南宫通:“南宫兄,这件事,你的任务就是回答刚才的问题。原因嘛,很简单,你们南宫家不适合参合到这件事里面,否则——会有灭顶之灾。” 听言,南宫通脸色几乎变成绛紫色,反正极不好看。他霍地窜起,指着陈传九的鼻梁骨道:“姓陈的,把我南宫通看成什么人了。是,以前,老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可现在也是一酒楼之掌柜了,懂得恩怨分明。再说,老子向来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呵呵呵,有胆识。”吴昊君冲他伸伸大拇指,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江湖水很深,深到你们南宫家装了进去,也不会起一丝波澜,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南宫通,听我们的话,回答乐融客栈的问题即可。我还有一要求,出了这个门,你把这件事忘掉,也别想着去查什么,那是为你们好。因为小刀,你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并没有什么,谁也不会起疑。另外,你让你的长辈明日对外宣称,卓小刀擅自离开车队参与江湖纷争,违反家规,给他一点惩罚。” 南宫通跌坐下来:“你、你叫我把一切和你们撇清?” 陈传九道:“不想南宫家有事,就照做。事情会很快结束,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坐在一起喝酒吃菜。我可不想到你坟前喝酒,哈哈——” “船哥,昊哥,有这么严重?” “昊君,传九,是不是做得过火了点。” “师兄,看你们把南宫公子吓得,这哪是请人吃饭呀。” “破船,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朱将军跟你们说了什么? “与朱将军没有关系,”陈传九的解释到此为止,当然,这是南宫通在场的原因。 不出五息,面色大变的南宫通做好了决定:“行,你们的事我不会参与,这件事我也不会和家里的人说一个字,更不会对别人说。但是!陈传九,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对不对?”见陈传九点头,他又道:“好,以后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可来找我,打架那种事,我南宫通确实办不来,可找找某人的线索或者王都一些势力的情况,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不是一臂之力,是一嘴之力。”赵裤裤乐呵道。 南宫通没去在意赵裤裤的玩笑,为自己倒了些酒,仰脖将之喝下。对陈传九,他既有些恼恨又有点感激,若非他,他如何会得罪曹显山,可没有那一次,他或许还是在街上闲逛的纨绔少爷,根本不会静下心认真经营一家酒楼,还得到了南宫飞扬的认可。当卓小刀回到府里,与他说了玄风洞一行,勾起几分对江湖的向往之心,于是,打心底愿意把陈传九当做朋友了。说点自私的理由,结交陈传九这种年轻有实力的江湖人士,以后遇到什么与江湖沾边的麻烦,大可请他出面。 牡丹阁的气氛渐渐又由严肃变得热闹。 “作为同一条街的对手,我不敢说对乐融客栈的了解在整个王都数一数二,可绝对不会差太远。”恢复冷静的南宫通侃侃而谈,“乐融客栈开店至今已有十年,掌柜姓李,四十有三。在富贵街上,乐融生意不错,估计能在整条街三家客栈、四家酒楼之中排在中间。” 赵裤裤插嘴道:“你南宫家的酒楼列在第几。” 南宫通叹息一声:“说来惭愧,只列第六,看似中间只隔了一家,实际上与乐融客栈的差距并不小。” 颜如玉沉吟道:“南宫通,听你的意思,好像乐融客栈还有个幕后的老板?” “正是如此。”南宫通猛的点点头,“李明生有个亲戚,在朝中为官,可不是芝麻小官,而是一朝尚书。你们也瞧见,乐融客栈的位置有多好,与王荣道相去不到十丈,若非有那么个亲戚,他李明生根本无法保管住客栈,老早被周家买下了。” 吴昊君问:“周家在富贵街也有生意?” 南宫通羡慕道:“是啊,周家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客栈,酒楼,镖行,玉器等。富贵街之上最好的酒楼就是周家开的,位置虽不如乐融客栈,可它是老牌子,好像有三十个年头了,听爷爷说,那时候,富贵街还算不得王都三条主街之一。不过啊——” 顿了顿,他小声说:“周家出了个王振奇,居然有胆在城外拦路刺杀,这罪名可不一般。先帝曾颁下旨召,但凡在王都扰乱民心者重则直接处死,轻则当劳工搬石头去,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这一回,周家恐不安生。” 颜如玉冷不丁的说:“做生意有竞争实属正常,可切莫背后插一刀。那种行径十分无耻。” 南宫通怔住,支吾道:“我、我可没这么想过。” 牡丹阁很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 陈传九打破了僵局:“南宫通,那个尚书是哪一位?” 南宫通说:“礼部尚书李飞鹏,乃李明生的堂兄,已在位七年之久。从城里百姓的私下议论来看,此人为官不错。他曾经是马丞相的门客之一,但自从封为尚书后,为了避嫌,二人私下来往甚少。” “那么说,乐融客栈很寻常?”问话的是吴昊君。 南宫通大点其头:“是啊,除了一点官家背景,确实很符合寻常来形容。陈传九,你们提这个做什么?” 陈传九友好地笑了笑:“不该问的别问,也不要去查,此事烂在肚里好了,有疑问的话,我们再去找你了解。来,吃菜吃菜,再不吃,菜要凉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这么定了 酒足饭饱,临到结账之际,已至戌时中牌时分。 南宫通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的,到了酒楼门口,陈吴等人一商量,吴昊君和颜如玉将其送回南宫府,而陈传九四人自行回去。 于是,数人分做两道,各回各处。 淡淡的月光下,北风轻柔地吹过,带来阵阵寒意。 “小语,欣悦,你们俩冷不冷?”陈传九关心地问。 “不冷,喝了两小口烧酒,整个人火辣辣的呢!”金欣悦笑嘻嘻的说。 “破船,你们说的要紧事究竟是什么?感觉很神秘很严重的样子。”林诗语抓着陈传九的手,好像稍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一样。 “是啊,你跟昊哥在酒楼一见面,就‘眉来眼去’的,绝对有古怪。”赵裤裤不愧是立志要做神偷的有为青年,观察力惊人,“还有,一家客栈而已,干嘛找南宫老三来问?随便去客栈左右的地方问一问,不是更方便?” 陈传九笑而不语,半响之后,走到街口,左右瞧了两眼,确定四下无人。赵裤裤三人以为答案呼之欲出,谁知陈传九这般说道:“等回去,慢慢和你们说吧。” “师兄,哪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真够坏的。”金欣悦撅着小嘴说。 “船哥,那我呢?我可不住在公主府。你跟欣悦是师兄妹,又和公主交情不错,诗语和欣悦是好姐妹,要不你跟公主说一说,就说我是你弟弟——” “裤子,你胡闹个什么劲!”林诗语推开靠过来的赵裤裤,“破船如果有你这么个弟弟,非得被烦死。” 陈传九想了想,对赵裤裤说:“裤子,你要想知道,现在去满心客栈找大哥。不然,你有胆子的话,可以夜闯公主府试试。” 赵裤裤脑袋左歪一下右斜一下,过了许久方道:“好吧。船哥,你们慢慢走,我去找昊哥聊天去了。” 眨眼功夫,人影已去。 “这小子的轻功又有进步了。”看着赵裤裤消失的方向,陈传九赞道。 “这话也就背后说说,让他听了去,只怕会高兴的睡不着呢!”林诗语轻笑着说。 - “什么?!竟是欧阳镜那厮!”赵裤裤跳了起来。 颜如玉连忙出手把他按回凳子上:“你个混小子,嚷得真够响的,是不是叫全客栈的人听了去,你才得意!?” “我又不是故意的。”赵裤裤神色一紧,极小声的说,“昊哥,他落了单不是正好?去年,他和他老子害得船哥暴露身份,被人逼得掉了山崖,这份仇不可不报!这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金子。” 颜如玉摇头说:“笨蛋,虽说这个时节正值那些大商大户查账的时候,可阴阳剑派如此大门大派,不可能派一个人来查账,而且住进非本门产业的客栈。要我说,这当中有古怪。” 吴昊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也不见得,或许只是下山游玩。他有一个做副掌门的爷爷,天分又奇高,应属于自由上下山的那一类弟子。” 赵裤裤忿忿道:“又是副掌门!副掌门就没有个好东西,李诚那厮是月黑盟的杀神,欧阳锋那老王八一定也是月黑盟的杀神,恶眼还是邪笑?” 颜如玉肯定地说:“我在玄风洞与恶眼交过手,感觉他没有欧阳锋年纪大,四五十岁差不多。” 吴昊君接着说:“传九判断,邪笑藏身在王都!所以,这么说,欧阳锋不是月黑盟杀神中的任何一个,或许是没死的那个护法,破日护法。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可千万别当真,胡乱树敌对我们极不利。” 赵裤裤言规正传道:“那我们怎么对付欧阳镜?既然遇上了,决不能便宜了他。” 颜如玉看着他说:“话虽如此,你有什么法子?” 赵裤裤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贼笑道:“法子自然多得是。我们可以轮流去监视他,看他晚上出门与否——” 颜如玉大摇其手:“天越来越冷,他若不出门,我们岂不冻死?不妥不妥。” 赵裤裤毫不气馁,自信的说:“那就白天监视着,他若离开客栈,我们分成两路,一路跟着他,一路进他的房间,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颜如玉和吴昊君对视一眼,前者拍手道:“这主意不差,就这么定了,我和昊君跟踪,你去他的房间找线索。听说,你要成为一名享誉江湖的神偷,这绝对是个历练的绝好机会。裤子,加油!昊君,我回房了,早点休息,明天可要忙呢!” “裤子,我也要睡了,今天酒有点多。哈——”吴昊君打着哈欠起身,晃悠悠地爬进被窝当中。 “你、你们!”赵裤裤那个气啊,偏偏没法发作。 - 夜已深浓,寒风渐大,吹得各处院落的树木哗哗作响。 赵裤裤拽了拽吴昊君给他的外衣衣领,把自己裹得严实了些。满心客栈还有空闲房间,他想要住下也不是一件难事,一点点碎银的事情,可不当家不知日子的困难,尤其赵裤裤;经历那段镖局的运营困难的时期,所以,早在定下亲事那天他决定不再乱一个铜板。 “王都已经这么冷了,天洪城该更加冷一点的吧?”赵裤裤边想边走,身形轻盈如羽毛般,不像在往前走而像极了再往前飘。 啪啪—— 间或的极轻的踏地声令赵裤裤浑身紧绷,驻足当地,侧耳细听。 啪啪—— 踏地声渐渐远去! “高手!绝对的高手!一步两丈有余,要么轻功极好,要么功力超人。”与陈传九、吴昊君呆的久了,赵裤裤对高手的判断自有一套,当即认定路过前面巷子的黑影是个不可得罪的高手。 “跟不跟?”但,赵裤裤算艺高人胆大的主,还有一颗害死猫的好奇心,“跟!” 咻!脚尖轻点,整个人恍若离弦之箭,飞掠出去。 宋府! 借着街巷的阴影,赵裤裤绕到庄院之前,抬眼看去。淡然的月光下,两个大字散发着微红的光芒。想起中途那黑影的两下停滞,赵裤裤有些胆怯,不敢越墙而入去一探究竟;“罢了,记住这里就行。寒青街,宋府!” 秘密之地,只有一根半截的蜡烛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照亮一方小天地。 “老伙计,跟到了些什么?”破日幽幽的声音响起。 “颜如玉那家伙没干什么,和叫赵裤裤的呆了一天,还有云剑山庄的林诗语和公主府的金欣悦。”总管淡淡的回应,“吴昊君早上去见了张翠山,与陈传九结伴和朱迅子谈了一个时辰,晚上的时候,吴陈二小子以及其他几个约了南宫通一起用了餐。” “关于吴昊君的进一步行动,请等候盟主的命令,切勿擅自行动。至于陈传九,杀他的行动仍交由一枝全权负责。”破日慎重的告诫道。 “疯虎伤重,需静养数日,方纯也有伤,只有水蛇一个帮手,恐怕——”总管担心的说。原来,外号疯虎的李钊言去助方纯一事乃得到了盟主等几人的默许,否则,凭有功之手下风铃的存在,这几个也不会叫李钊言去冒险。 “明天有客人到访,你早些回去吧。”破日说。 刹那间,暗室里人影晃动,带起的风吹灭了蜡烛,之后,再无一点声响,哪怕是呼吸之声。 第七百章、起了疑心 “老将军,你看,这是这几日宫里明察暗访的报告。” 书房的门窗紧闭,冷秋蝉身板笔挺的坐在桌前,他的对面便是王朝左将军朱迅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自怀里取出一份装好的信封,上面甚至还落了蜡油。 “嗯?!”朱迅子微愣,指了指红通通的蜡油,“你堂堂禁卫指挥使,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份报告?秋蝉,胆子可是越来越小了呵。” 冷秋蝉神色严肃的说:“将军说笑。此份报告非常重要,盖上蜡油为的只是防止手下那些人看到随意拿出来阅览,泄露了消息,毕竟有蜡油封存,一般人不会自行拆阅,小算一个防卫措施。” 朱迅子满意地笑了笑:“考虑非常周到,这么看来,这信封之内藏了不小的秘密呢!秋蝉,九王爷看过了没有?他乃摄政王爷,若——” 见朱迅子顿住不说话了,冷秋蝉轻轻的答道:“将军,里面的事情,我还没向九王爷汇报,借严家命案相商的理由先到您这里来问个意见。” 说着,他伸手把桌上的信封往前推了推。 朱迅子没再多说,拿起信封并将蜡油掀掉,从中抽出一叠皇城里才能见到的淡蓝色五言纸笺,当然,在宫里,这等层次的纸笺仅排第三,你道禁卫军指挥使可以用那淡红色的飞云纸笺和淡金色的飞龙纸笺吗? 纸只有三张,上面的字端正得体,有大家之气。 但这些个字拼到了一起,却发挥出了无穷的力量。 “这是真的?小舒子他们住的院子里挖出了一个小罐子,其内藏了害人的毒药,还有一份写给严舒的短信?”朱迅子神色大变,捏着五言纸笺的右手轻微颤动,“秋蝉,你确信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冷秋蝉冲朱迅子摇了两下:“或许吧。目前我掌握的最重要的一点,那封信所用的纸笺竟是宫廷用纸,第四品纸笺飞云纸笺。能用上这类纸笺的宫中之人可不多,当然,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又或者写信之人疏忽了。” 朱迅子哀伤道:“这么说,害死泰元太子的凶手竟是严舒?” 冷秋蝉叹声说:“经过宫廷御医检验,毒药非常厉害,应该就是——前太子所中之毒。其实,这条线索并非我的人发现,是田稳找到的。昨日早上,我跟他谈了近一个时辰,发现这小子头脑足够清晰,他怀疑他被陷害正因为这件事,有人知道了他在查小舒子,小舒子幕后的家伙发现了,于是设计了这么一幕。当时,小舒子的死使整个皇城戒严,‘幕后之人’没能及时取出罐子,侥幸被我所得。” 朱迅子指指重新放回桌案的报告:“报告上提出,小舒子兼任东宫浣衣院负责人、草院副负责人,他与前太子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呀,这该如何去下毒?” 冷秋蝉道出其中存在可能:“将军,您难道忘记前太子在书房看书或阅览批过的奏章之时,有一个习惯。” 朱迅子恍然:“明白了。前太子喜欢在窗台上摆一盆沾满晨露的草。小舒子这人既有预谋,这件事断然不会假手于人,肯定亲力亲为,给了他绝佳的下毒机会。” 冷秋蝉点点头:“将军,我和您的分析是一样的。那么,我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毒药来自何处,又是何人送给他。若田稳不是凶手,将其打死的人就是他了。” 朱迅子神色郑重地问:“秋蝉,报告上没有提及,田稳和小舒子接触后两人有什么变化?你看,田稳进宫主要为了调查前太子的案子,知道小舒子是凶手,他做了何种反应,这是一。其二,小舒子敢暗中毒害前太子,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多半看出田稳在查他,可他又有什么反应。其三,小舒子死的那一夜,到底有没有其他的事发生,譬如小舒子被人约了出去等等。” 冷秋蝉沉吟道:“因有些事还在证实,所以没有列入报告。田稳乃奉命暗查,这小子人如其名,办事稳稳当当,这么多天没出过什么纰漏。至于严舒,死前三两天,做事心不在焉,被荣总管骂了几声,这其中还有诸多不明之处,我还需详查。” 朱迅子手指敲了敲桌案:“秋蝉,田稳为什么现身那里?” 冷秋蝉说:“这也是我觉得非比寻常的地方。他说,他听到了一点怪异的声音,跟了上去,结果看到头破血流已经死了的严舒,之后,刚巧有巡逻的禁卫路过,被逮了个正着。我问过那支队伍的队长,他们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和一点声音。” 朱迅子追问:“现场左右可有破坏或者人为的痕迹?” 冷秋蝉摇摇头:“没有,我前后看了三遍。” 朱迅子严肃道:“虽然没有收获什么,可千万别把它不当回事,或许,这个会成为非常关键的线索。” 冷秋蝉道:“我记住了。将军,有关这件案子的隐秘性,我想去请教一下教头。” “曹先生?!”朱迅子灰眉微皱,“他是个不按规矩办事的人,他的话仅可当做参考。” “将军,有事汇报。”朱迅子的话刚刚落下,门外响起某士兵的恭声喊话。 朱迅子当即唤他进来说话。士兵拱手道:“将军,冷指挥使,得到刑府王大人汇报,公主府护卫长霍正虎带着、带着陈传九去了刑府,要求探监,王大人同意了,并提出他必须在侧,结果霍队长也答应了。” 公主爱将心切啊!朱迅子微微一笑:“你退下吧。” 待士兵离去,冷秋蝉说:“听闻田稳曾把陈传九打下悬崖。” 朱迅子道:“这事我听陈传九自己说过,他已经放下了。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秋蝉,你看他主动去见田稳又是怎么回事?” 冷秋蝉已被少见的宫廷命案搅得头昏脑胀,如何想得通,道出一句不知。 朱迅子嘿嘿道:“严家与月黑盟有关,这是思方在严家命案发生后从公主府听来的,消息应该来自田稳。陈传九这时候去见田稳,老夫觉得,其中既有公主的命令,也有他自己的心思。他对月黑盟非常关心,不仅这件案子,还有才通商会。如他所言,他与月黑盟有解不开的仇,嘿嘿,这也正是老夫起疑之处。” 第七百零一章、没有收获 “如他所言,他与月黑盟有解不开的仇,嘿嘿,这也正是老夫起疑之处。” 朱迅子的话平平淡淡,没有多少杀气,又不似开玩笑,令书房忽地安静下来。大约过了三息,在冷秋蝉的静等中,老将军缓缓又道,“从他抵达王都的时间开始算起,表面上乃雪公主请他协助调查前太子之死,可中间有太多的空白,不凑巧的是,王都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人命案子。” 冷秋蝉听明白了朱迅子话里的意思:“将军担心,这一系列事件全由陈传九在幕后操控?” 朱迅子摆摆手:“秋蝉,你这话说的太不对。前太子可不是死在他手,就目前的证据来看,严舒毒杀的可能最大。而严舒的死绝不是他,之前说的,假如凶手不是田稳,那么只能是严舒背后的某人,亦是宫中之人!老夫在意的只有两样,文新布庄案以及鬼庄一案。” 说完,朱迅子轻轻一叹:“老夫始终没有发现文新布庄的刘大民和他的四个江湖同伴与月黑盟相关的直接证据,若有,陈传九出手的几率会大增很多。” 冷秋蝉小声说:“将军,秋蝉说句不该说的,如果陈传九杀了刘大民的朋友,还将之掳走,并毁尸灭迹,您又能怎么办呢?” 朱迅子愣了愣,旋即轻轻一笑:“那就快点结案嘛!江湖上月黑盟臭名昭著,索性制造一些证据,把杀人罪名推到某杀手的身上。” 冷秋蝉怔怔道:“将军,这不像是您说的话。” 朱迅子叹声说道:“江湖这个地方,可不是王朝法规能约束的,当年先帝出兵镇压,只得一时之效而已。哎,不是先帝驾崩,三皇子荣登太子之位,碰到这么一个特殊的时期,只怕——现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冷秋蝉面色泛青,忙道:“将军,您——” 朱迅子洒然道:“私下说说,莫当真。老夫可不是滥杀之人!” 冷秋蝉情知朱迅子说的是先帝嗜杀,既然老人没有点破,他自然不会去做恶人,接着又把话题挪到了正题:“将军,严家的灭门案可有进展?” 朱迅子缓了缓神,把思绪拉了回来:“进展不大。三人皆死在刀下,严母的神情告诉我们,她非常吃惊,像被人吓了一跳,严家父子则似乎认得来人,没有一点反抗。而可提供线索的只有陈传九和赵裤裤,他们所知也不多,但有个推断,严家被月黑盟灭口,阻断他们追查的线索。关于这点,老夫觉得非常合理。任谁有一个陈传九的对手,都会睡不好觉的。” “报,卑职姜军求见。”门外有人朗声喊着。 “将军你忙吧,有新的线索,秋蝉再来打扰。”冷秋蝉借机遁去。 不久,书房之门再次关上,姜军躬身站在桌前,拱手道:“将军,青镇、河里镇、上民镇并无异状,各个店铺商会运作正常,并无大肆调动人手的举动。” 朱迅子沉思片刻,道:“姜统领,你去把刘峰和孙丛叫来,有些事还是江湖人出面比较好。我们的人办事稍显引人瞩目了点。” “是,卑职马上去找他们。”将军领命离开。 - “他出来了。” 乐融客栈斜对面一家茶楼的二层,临窗位置,赵裤裤边嚼着糕点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其中带着淡淡的兴奋。 吴昊君和颜如玉扭头一看,果然望见欧阳镜打扮一新,换了一身米白色锦缎长衫,之前看到过的那柄长剑并非随身携带出门。 “裤子,你付钱。”丢下这话,颜如玉迅速拉着吴昊君有说有笑地走下了楼。 等赵裤裤回过神,他立刻探出半个身子向外面望去,吴昊君和颜如玉已在街上,肩并肩而行,一面聊天说些什么一面坠在欧阳镜后方约三丈。 赵裤裤鼻腔喷出一股浊气,表达了些许不满,右手在桌上一挥,仅余的三块糕点落入掌中,朗声喊道:“老板,结账!” 走出茶楼,赵裤裤咬着清香方糕,随意地左右扫了一眼,或许对一般人来说,这一眼也许不能代表什么,可对他而言,这一眼向他述说了很多。比如,目及之处可见三个女孩、两个中年妇女,神态自然,又比如,左边那个站在极像少爷的青年身边的灰衣男子准备行窃。 “安全。” 赵裤裤心中暗道,在他看来,乐融客栈左近并无月黑盟的哨子。 于是,他走进了客栈,直奔柜台,问掌柜:“老板,你们店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复姓欧阳的年轻人,这般高,很帅气。”后三个字出口的时候,赵裤裤心里鄙夷地加了句:“狗屁帅气,阴险毒辣才差不多。” 掌柜四十有余,认真翻阅登记册,对赵裤裤点头说:“没错,有一位欧阳公子入住,不过,他刚出去。公子若寻他,快些追去,还能追得到。” “哼,算了。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说好等我来了再走!”赵裤裤轻哼道,“掌柜呐,他住在哪个房间?” 掌柜道:“风字三号房。公子,需要在下在欧阳公子回来的时候与他说一声吗?” “不必了。他不守信,本公子很不高兴,也不乐意来找他了。告诉欧阳,老朋友很生气,叫他自己来找我。”赵裤裤撇撇嘴,气恼着哼道,“走了。” 言罢,赵裤裤挥手离去。 掌柜不疑有他,低头继续做事。 “乐融客栈的客房分为风、云两个等级,风字级设在客栈的两个后院,拢共八个房间。云字级则是客栈二楼,十二个小房间。” 南宫通的介绍还在脑海里回响,赵裤裤绕了些路,到了乐融客栈背后的小巷,非常轻松的翻身进入。很快地,他找到三号房所在,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房门,迅疾闪身而进并关好门。 房间陈设确如南宫通所言,一眼看去可以说不奢华,甚至有些朴实,可细细一瞧,那些个桌椅柜子床的木料皆为上乘,那些雕做工同样精细雅致,不可多得。 赵裤裤径直走到床前,取下挂在床头的长剑,拔出看了看,寒光四射,果然不错。尽管他有个捣蛋的想法,不过,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放弃掉了,把长剑归鞘放回原处。接着,他翻动床上被褥,居然连一根断发也见不到,气得他差点拳锤床板。 随后,他打开旁边的柜子,倒见到一个蓝色包袱,与陈吴二人的述说一致。赵裤裤小心将其取出,慢慢地打开,这当然不是怕欧阳镜设了机关,只为尽量不去弄乱它,引起回来后的欧阳镜发觉。 这一看依然一无所获,只有一套换洗衣裳,里面更没有什么暗袋之类的设计。 “没有有价值的东西!”赵裤裤把包袱系好放回原处,关上柜门,无精打采地叹了一息。 第七百零二章、约晚上见 “你整天干了些什么?裤子去公主府找你的时候,居然被告知你不知去向了。” 吴昊君为刚进门的陈传九倒了一杯茶,好奇地问道。 正在关门的赵裤裤扭过头来,也问:“船哥,你今天够神秘的,连诗语和欣悦也不晓得你去干什么。我还去见了洪羽,她说昨天见过你之后便没再看到过你。公主那儿,我可不敢去问,与欣悦说了一声晚上见面就回来和昊哥、颜大哥说了。” 屋外,已是黑乎乎一片,显然已至夜里。 陈传九答道:“我和霍正虎去见田稳了,下午抽了点时间去找南宫通,打听卓小刀能否去趟峰笛城,结果,小刀被南宫飞扬老爷子勒令守家,不能离开。大哥,找柳俊斐的人不如从你的车队里出,让他带上我们的信去找他,并配合他调查李诚的人脉网络。” 吴昊君表示赞成:“行,王都这头还有一小队人马。明早我就去联系。” 赵裤裤哼了一声,对陈传九道:“船哥,田稳那种人去见他做什么?跟公主说一说,让他自生自灭么好了。” 陈传九浅笑着说:“裤子,宫里的太监小舒子严舒的死,严家的被灭门,算是同一件事。这件事弄清楚的话,月黑盟在王都的力量不说百分之百暴露,至少会有四五成的实力会被我们探得,总比现在只知道一点皮毛来的好。而在这其中,田稳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和他见面,我不能得到最有用最直接的线索,不是么?” 颜如玉、吴昊君、赵裤裤三者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颜如玉看着他说:“传九,有什么收获?田稳知道杀死严舒的凶手吗?” 赵裤裤不由得笑道:“可能吗?他知道谁是凶手,还会被关在刑府?” 吴昊君拍拍赵裤裤的肩头:“裤子,传九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放不下,别老是对田稳一副恨不得他死的架势。” 赵裤裤别过脑袋,闷闷的说:“我就不爽他对待朋友的方式方法!不是船哥,他早就死在那些混蛋手里了,不是船哥——” “裤子过去的让他过去好了。”陈传九盯住桌上的茶杯,有些失神,半响之后,抬头看了看其他三人,饶有兴趣的问:“我的事说完了,该你们了。你们如此着急,绝不会为了喝杯茶这么简单。” 颜如玉卖了个关子:“先说说你的收获。” 陈传九伸出一截手指:“不管田稳对我做过什么,他的秉性,大哥你也该清楚,所以,杀死严舒的人另有其人,肯定是个事实。田稳对我说,他到严舒死的地方,并不是正常的巡逻和守卫,而是有个黑影暗中引他去了那处。我和霍正虎谈了很久,知道了一些宫里的情况,简单的一句话概括起来,皇宫里藏不住秘密,除非你有通天的手段。” 颜如玉诧异道:“传九,你该不会怀疑先帝的妃子吧?” 陈传九摇摇头:“不会是她们,先帝已死,除了剩下大皇子他们的当今太后和其他两个妃子,其余皆已殉葬。母亲怎么去害自己的孩子?所谓的通天手段,就是,你能封住知情人的嘴,或用银子,或用宫外亲人的威胁,反正手段奇多。” 顿了顿之后,他整理一番思绪后道:“严舒全身筋骨断了大半,这对田稳才是最致命的,他的兽拳之中不乏刚猛拳掌。那么来看,这个凶手善使拳脚,轻功不差,甚至在宫中有些地位。但,有一个疑点,严舒本不该出现在那里,而那处肯定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没有挪移严舒尸体半步。严舒为什么会现身那里?是凶手约的他还是另有原因?冷秋蝉目前在着手这个问题。” 赵裤裤道:“我敢肯定,凶手约严舒见面,然后杀了他。” 吴昊君却道:“如果两人不熟悉呢?凶手会否冒险借用月黑盟暗号来联络他?要知道,别看皇宫这么大,可人也不少,万一叫人听了去,岂不是给自己带来麻烦?不过,有一个方向,我觉得可以确定,这个凶手必定察觉了田稳正在调查严舒。不管严舒为什么死在那里,他必须死——” 颜如玉接着道:“他一死,田稳无法追查下去,但是凶手转念一想,不如用严舒的性命来陷害田稳。” 陈传九说:“凶手很聪明很狡猾。如果他刻意隐藏的话,冷秋蝉不可能找到他。” 吴昊君轻声问:“那他——” 陈传九说:“公主对他非常看重,在没有弄清疑点之前,田稳不会死。” 赵裤裤淡淡地道:“疑点?船哥,哪来的疑点?要我说,那是田稳自找的!” 颜如玉分析道:“裤子,别这么说,首先,田稳说的黑影是谁。好吧,没有黑影,那么田稳和严舒什么时候约定见面的?为何挑那里见面?如何起了纷争?对了,传九,严舒吐血没有?田稳身上可沾了血?最重要的一点,田稳怎么进宫的?听你们的意思,那是得到了公主的同意,擅自杀了严舒,他在公主面前也不好办。” 陈传九道:“他告诉我,没有。我相信他没有说谎。” 颜如玉朝赵裤裤挤了挤眼睛:“你看,又多了一点。” “其实裤子心里不愿承认田稳杀了严舒,他就是刀子嘴而已。”吴昊君开着玩笑说,“传九,严家的事,依我看,我们能做的不多,你与朱将军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感觉,多与他联系联系,知道案子的进展。今天叫你过来,实在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陈传九抬起手,喊住吴昊君他们:“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关于欧阳镜的?” “颜大哥,你瞧瞧,我就说瞒不过船哥的嘛!”赵裤裤拍着大腿叫道。 看陈传九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怎么回事,吴昊君指着赵裤裤说:“裤子跟你说吧。裤子,给你表现口才的机会。” 赵裤裤顿时变得有点沮丧,轻轻柔柔地道:“船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负责跟踪,一路去欧阳镜的房间翻找线索。哎,你用脚趾想一想也能猜到,偷偷摸摸的任务自然是本大神偷去办,呜呜,结果、结果扑了个空,欧阳镜那王八羔子除了衣服和一点碎银,居然没别的东西。” 陈传九瞧了瞧吴昊君颜如玉:“你们发现了什么?看你们的神色,似乎有些了不得。” “岂止了不得,是不得了!” 第七百零三章、新的思路 在赵裤裤的嘟哝声中,吴昊君慢慢说道:“我和颜兄尾随欧阳镜走过了三条街,绕了点路,他最终去了王荣道的一家酒楼。传九,你道是谁迎接他入内的吗?这个人绝对不是你能想到的。” 陈传九急切的道:“大哥,这如何猜得着。” 颜如玉说:“传九,接他的人与你是老相识了,就是方纯!” “什么?!”陈传九眉头立马皱拢,看看颜如玉,又瞧瞧吴昊君,直到确信两人神情肯定,他舔了舔唇:“可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我们后来跟了进去,问清他们在哪个雅间之后,我们定下旁边的雅间。”吴昊君的脸上略显遗憾,“不过,我们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因为担心生出事端,他们走掉的时候,我们没有跟出去,所以,并没有看到第三人的真正面目。” 陈传九呵呵轻笑道:“方纯投靠了月黑盟,他这么个小王谷少主心甘情愿为别人迎接欧阳镜,光凭这一点,已经足以告诉我们,等在雅间之人乃月黑盟的上层人物,破日或者邪笑!” 赵裤裤愤愤道:“没想到阴阳剑派也与月黑盟有往来。” 陈传九道:“裤子,先别这么早下定论。也许如你之前所说,各派的副掌门都有鬼。或者——严家一战的时候,李前辈救我离开的那个刹那,我听到方纯喊了一声总管,不知道是不是外号。他与欧阳镜见面也有可能。 赵裤裤非常有兴致的问:“船哥,救你的前辈到底什么人?我们兄弟,难道还要瞒着吗?” 陈传九道:“裤子,答应了李前辈,我必须信守承诺。” 颜如玉按住欲言的赵裤裤:“裤子,老人家喜欢清静的生活,能出手救传九一次已属难得,还是别去叨扰他了。传九,照你所言,与欧阳镜见面的可能性有三个,邪笑,破日,总管!如果他是邪笑,或许还好一点,毕竟他在王都的事,我们多少有点肯定,可多出来的破日和总管——假如同样在王都,真叫人感觉月黑盟的总部就在我们附近。” 陈传九问:“大哥,你们找到方纯住的地方了么?” 吴昊君默默地摇晃脑袋。 陈传九又对他说:“昊哥,那份朱将军给的资料,你看过没有?” 吴昊君答道:“粗略地翻过一遍,王都及其附近的记录极少,但我发现,邪笑出手没有规律,东南西北皆有他的身影。王都几乎在王朝的地理中心,先帝的铁血手腕在这一片地区实施的最为彻底,且去各地十分方便,因此,我认为邪笑有七成可能在王都。” 陈传九再问:“关于破日,总管,可有记录?” 吴昊君答:“只有零星几条,朱将军的这份资料仅仅记录近七年的大部分暗杀刺杀。而且,多与当地的官员有关,不能排除总管和破日专对江湖中人动手。” 赵裤裤叹道:“那岂不是没用!?” 陈传九说:“不能这么说,至少让我们有更大的把握确定邪笑的位置。我们再想想白狼、碧竹、风铃、赤玫他们,每一个杀神手下可有不少有能力的杀手,邪笑必定也不除外。” 颜如玉道:“传九,你觉得总管是邪笑手下的一员大将?” 陈传九摇头:“不,这我倒不这么认为。总管给我的感觉,他年纪不轻,关键的一点,他见到李前辈的时候,刀势略有停滞,可以理解为意外和惊讶,由此看得出,总管认识李前辈。告诉你们吧,李前辈年近九十了,已有数年未行走江湖。你们说,认得李前辈的话,总管会不会是年轻人?” 颜如玉似有所悟:“年岁大,武功高,若是我,绝不会屈尊邪笑之下!” 吴昊君道:“总管,总管,顾名思义,统领管理家务事,莫非他是月黑盟的管家?” 赵裤裤举手赞成:“这个说法有理,我支持。” 陈传九接着说:“好,我们顺着这条线想下去。王都乃王朝经济中心,才通商会设在南边的江游镇,这很特殊。江游镇水路陆路发达,足够发挥类似驿站的作用,完成信息的整理和传递。” 颜如玉眼珠子一转,道:“哈哈,我明白了,月黑盟的总部只能设在王都了。” 吴昊君说:“目前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月黑盟总部在某个犄角山沟里,所以,我们这个假设不会有错。” 陈传九笑着说:“我们对月黑盟的结构有了新的认识,也许会成为我们突破的关键。月黑盟接收各类暗杀刺杀任务,收取的佣金不会低,而且,它名下一定不止才通商会一家,风铃在冲凌剑派这么久,不给自己家里弄点好处才怪,可一股脑儿为一个篮子里装,显得太傻,这个聪明狡猾的老头不会这么干!可这么多银子究竟用到了哪里?” 赵裤裤晃着头说:“我们镖局的镖师,除了每一个月固定的月银,还有走镖的分红。这一点在各个商会门派大同小异,月黑盟的杀手平时生活不会不银子。这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再说,谁会嫌银子少!” 颜如玉笑道:“最后一句话才是正理。”继而,他边琢磨边道:“哎,有个问题。月黑盟已经失去白狼,碧竹,风铃,赤玫四大杀神,而下面的杀手里,有点出息的好像被你们杀的七七八八。也就是说,月黑盟的杀手群出现了断档,能做一方小头领的杀手突然少了许多。月黑盟只有一条路可走,银子雇请王朝各地的绿林中人,譬如北方的独行刀客孟灿飞。” 吴昊君乐呵道:“真是个有趣而意外的想法。” 陈传九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在这里的江湖朋友不多,南宫家和曹老肯定指望不上,我马上去见慕容兄弟,叫他们吩咐慕容山庄的人多留意一些江湖草莽。一旦有发现,我们马上行动,将这些人扣押起来,弄乱月黑盟的布署。” 赵裤裤拉住他:“不怕抓错了人?” 陈传九淡漠地道:“抓错了就抓错了,总比哪天冒出一大群厉害的角色把我们包围了来得好。”然后,他扭头对赵裤裤说:”对了,裤子,峰笛城那边追查风铃埋下的棋子,不如你去协助柳俊斐。别怪我罗嗦,先和队伍一起出城,再转道去峰笛城,回来的话,注意乔装一下。你的轻功可是我们的宝贝。” “嘻嘻嘻嘻,”赵裤裤大喜,“我记得了。” 陈传九冲吴、颜摆了摆手:“大哥,颜大哥,明天再见了。” “船哥,稍慢。”赵裤裤忽然闪身而出,叫住正要开门的陈传九。 陈传九回头问道:“你小子又有什么事?” 赵裤裤低若蚊吟地道:“昨日夜里,我离开满心客栈回去的路上遇到一黑影,身法轻盈快捷,九成是个高手。他最后进了寒青街的宋府,船哥,你想法子弄清那是什么地方。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绝对有鬼。” 陈传九脸色转为凝重:“行,我知道了。” 第七百零四章、宋府 不知不觉地已过去三天。 这三天当中,陈传九他们没有放松对欧阳镜的跟踪,可这小子未再与那神秘疑似邪笑的人见过一次面,反而和方纯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今天逛王荣道,明天去富贵街,生活乐逍遥。 “咦,你们看。”换掉米色丝质长衫穿着棕色麻布衣裳的颜如玉少了几分洒脱,添了几分朴实。他指着前方欧阳镜和方纯有点惊讶的轻呼道。 正说话的陈传九和吴昊君立即扭头看去,但见,欧阳镜二人与对面的一个年轻人打着招呼,赫然是那日被陈传九所伤的李钊言。 “算日子,李钊言的伤确实该好的差不多了。”陈传九微拧眉毛轻声说道。 吴昊君眉宇间尽显担忧:“传九,以后要更加小心了。方纯明显要拿你祭旗,在月黑盟树立名声,他与李钊言联手未能杀死你,这一回若加上欧阳镜,你一个人碰到,恐怕有死无生!” 颜如玉亦道:“是啊。三天来,欧阳镜和方纯可谓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而且,当日在神器盛会上,传九你大败他,这小心眼的玩意儿一定记着仇呢!即便欧阳镜知晓方纯当下的身份,只要方纯简单游说一下,他肯定会拔剑助他,杀了你,对他们一举数得。”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的身后响起一声如蒙大赦的声音:“哎呀,真叫人好找。陈公子,我们家先生想见您。” 陈传九、吴昊君、颜如玉几乎同时转身,脸色皆有一分惊怒,唯恐后面之人的声音惊动了三丈外的欧阳镜等人。 来人是个不到双十的蓝衣少年,陈传九在酒庄的时候见过他。见其模样,似乎被他们的架势吓到了,陈传九连忙叫两位兄弟放松下来,并告诉他们继续盯住方纯他们。而他则拉着少年,走到了旁边的巷口,低声问:“小朱,曹老有什么要紧事吗?” “陈公子,我不是很清楚,曹先生让我找到你,”小朱悄悄的看了一眼吴颜二人,压低嗓门说,“陈公子,曹先生想马上见你。” “我知道了。”陈传九冲他点点头,“我和我朋友说一声,然后就去,你先回去吧。”之后,陈传九与吴颜说明了原因,独自折身走向大街的另一边,不久便消失在目及之处。 酒庄之内,曹显山已在院中等候多时。 “传九,小朱这孩子竟这么快找到了你?!”一见陈传九进入院子,曹显山乐呵呵地站起,“来,快坐下,陪老夫喝点酒。” 陈传九依言坐到了曹显山的对面,提起小酒壶为曹显山斟上美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笑道:“看样子,曹老心里非常笃定小朱会很快找到我,连酒盏、筷子也准备了我的份。曹老,传九敬你。” 曹显山越来越觉得陈传九若能吸纳进入飞鹰门,乃本门之幸,可其师兄李王来坚决不赞成,这个念头只能放在心里想想。 一杯饮尽,曹显山开门见山地说:“你差不多该想到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陈传九点点头:“我想,曹老会给我一些答案和线索。” “呵呵,就说瞒不住你。”曹显山淡淡笑了笑,胖乎乎的脸庞之上缓缓浮现一丝疑惑,压低嗓门说:“传九,为什么要我调查那户人家?老夫实在找不出其中的古怪。” 陈传九似开玩笑地说:“曹老也有怕的时候?这可是您的家呢!” 曹显山神色依旧严肃:“传九,老夫可不说笑。你提出调查那家子的要求并做了肯定的保证,老夫答应你动用自己的一点人脉去查。但是,你必须弄清楚一个状况,王都经你和吴昊君这么一搅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各方大小势力的动向,老夫可不想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小小消息圈子被你这么一下毁掉。老夫霸道强势不假,可这背后的一点力量却不为人知——” 陈传九不礼貌的打断曹显山,斩钉截铁地道:“曹老,寒青街宋府不简单。那天晚上,裤子亲眼看到有道轻功了得的黑影进了去,深更半夜的,没有秘密才怪。而且,晚辈相信您老不会下死命令,一定叫您的人随时中断调查。” 曹显山瞪着他看了好久,埋怨一句:“老夫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事找事干。”随后,他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了三下吞进肚里,接着和声说道:“先说说宋家那栋宅子的事吧。” 陈传九眨眨眼,不解道:“与宅子也有关系?” “我这儿的人看到我就战战兢兢,师兄又不常在,能轻松说说话的只有你。”曹显山抬头看了一眼陈传九,“宅子已有百多年历史,换过三家主人,这宋家乃第三家。第一家是个外来的财主,买下宋宅范围里的地,建起你看到的宅院。不过,王都水深,他或许有点本事,且也没有得罪本城权贵,可为人太张扬,对银子斤斤计较,仅十年,他的生意下滑,还欠了一大笔债,只好拿宅子还债,然后离开了王都。买下这栋宅子的人,后来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官居尚书,这家子姓傅!” 陈传九诧异道:“竟是傅家?!” 曹显山面露三分哀思,多半想起他的好友吴昌辉:“没错。傅家人丁并不兴旺,傅尚书乃家中独子,他入朝为官,家中生意靠傅家老父支撑,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多年劳累落下病根,久而久之,傅家老父没有精力去打理产业,变卖的变卖,只留下三成。” “二十余年前,傅家老父已然病故,傅家突遭厄运,一门数十口几乎惨遭灭门。这样的宅子很多人认为是晦气之地,所以,大宅滞留了近五年时光,宋得宾,如今宋家的主人出手买下了它。” “要说宋得宾其人,只经营布匹,一般的、高等的都有。他说过一句话,挺有意思,‘博学多广不如专精一门’。可是,他这人脾气硬得很,立下一条规矩,任凭你官居何位或者只是没多少钱的平头百姓,店里的布匹先到者先得,可以预付定金指定店里的布匹。也许因为这个,他的布庄生意一直不错。” 陈传九琢磨良久,问:“他有没有江湖朋友?” 曹显山的答案让陈传九有些无话可说:“多多少少有一点,不过,与他交好的都是一些三流小人物。生意之人认识几个江湖朋友,不会有坏处。” 第七百零六章、怎么救人 “欧阳兄!好久不见!” 伤势恢复了许多的李钊言失去了往日熠熠的风采,英俊的脸庞透着一点虚弱的白,脖子根处隐约可见包扎的白色布带。自从近乎完败在陈传九手上,李钊言的心情没再好过。听方纯说要去见一个朋友的时候,李钊言亦一推再推,直至昨晚方纯点破了“朋友“的身份,阴阳剑派副掌门之孙欧阳镜。 欧阳镜温文一笑:“李兄,神器山庄一别,你我便未曾见过一面。” “哎,一年有余,物是人非。欧阳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请,我们进去边吃喝边聊天。”李钊言展颜笑了笑,可他的眼神充斥着不淡的哀伤。 小小雅间之内,三人落座,方纯做主点了几份酒楼的拿手好菜。 欧阳镜轻皱眉头,开门见山的道:“李兄,观你气色,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呐。” 沉默了一会儿,方纯答道:“既然欧阳兄问起,李兄,我们无需瞒着了。说来惭愧,在下与李兄联手竟未能杀了他。” “他?”欧阳镜马上来了兴致,心道,尽管此二人身手不及自己,可一旦联手,江湖之上能脱困的绝对不多,“他是谁?” 李钊言咬着牙道:“欧阳兄,你也认识,就是血君弟子陈传九!” 欧阳镜明显一愣,半响,惊讶的问:“他、他不是掉下悬崖死了吗?” 这时,酒楼伙计端上来他们的酒菜。 房门掩上后,方纯轻叹道:“他没死,千真万确地没死!这几天,未和欧阳兄说起此事,还请欧阳兄莫怪。既然你是他介绍来认识的,那么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这话让李钊言有些发懵,什么同一条船上的人,不过,他没出口相问。 方纯继续说道:“不妨实话告诉欧阳兄你,盟里把杀掉陈传九的任务交给了在下。只要杀了他,杀神之位唾手可得。你贵为阴阳剑派副掌门之孙,或许还看不上这月黑盟杀神的位置,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动力,一个为之努力的目标。” 李钊言双眉之间挤出一个川字,十分不解方纯的行为,欧阳镜可是阴阳剑派的弟子,照理,他们与他根本就不该见面,月黑盟对阴阳剑派做过的杀人勾当还少吗? “欧阳兄,别听方纯胡说八道,我们哪里跟——” “李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欧阳镜打断李钊言的话,面带和煦笑容,如友好的邻家大男孩,“这两天在下可没少听人说起冲凌剑派内乱之事。本来我还真不相信,今天见你在此,对那些传言,我信了大半。而且——” 欧阳镜的目光扫向方纯,“方兄近一年的名声如何,难道我还需要去街上问别人吗?你与他能和谐共处,更加证明江湖上对李副掌门身份的猜疑的真实程度。” 桌下,李钊言放于膝盖之上的双手五指曲拢,筋骨凸起,好像要把膝盖抓碎。过了好一会儿,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了,长叹一声:“没错,家父乃月黑盟杀神风铃。” 欧阳镜道;“李兄,虽然在下非贵盟之人,但绝对不是你的敌人,甚至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你看,我与方兄这几天相处的非常好,天南地北,美女好酒,无所不谈。” 李钊言看向方纯,却恰好迎上后者肯定的眼神。他自嘲一笑:“美女——美女对我来说成了过去的一个梦,不提也罢。欧阳兄,方纯,你们说的同一条船是怎么回事?” 方纯没有直接回答,为同室的两人斟上美酒,看着欧阳镜说:“李兄,这个问题,我无权回答你,但迟早会给你一个答案,如果你能说服欧阳兄的话,那么你会立刻得到答复。” 欧阳镜也道:“李兄,时机成熟的时候,在下一定如实相告。而在此之前,你绝对可以信任我,也不要有各种奇怪的念头,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 失去了李诚的依靠,李钊言大有面对一切力不从心的感觉。想起吴昊君他们的嘴脸,他没有犹豫地重重地点点头,可心中不免起了疑惑,难道欧阳锋也是月黑盟的人,邪笑吗?不会!该不会是盟主吧?那么,欧阳镜说的不是月黑盟之人也合情合理了,不久前,爹没死之前,我不也不是月黑盟的人吗? 欧阳镜笑了:“好了,李兄,伤势恢复情况如何?” 李钊言虽不清楚他为何有此一问,但嘴上老实答道:“内伤基本好了,外伤并无大碍。” 方纯道:“那么我们商量商量怎么救出我盟的人吧。” - 午后,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仅一墙之隔,不远处的刑府大院一派肃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谨严。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站于厅中,他们的旁边则是王振奇和朱锦明。 “明镜高悬”匾额之下,坐了一位留着短小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坐姿笔挺,身穿威严无比的官服,面容严肃。 这位乃刑府第一判官杨晋翰! “杨判官,时辰到了,开始吧。”左边有人轻咳一声,小声提醒。 赫然便是当今左将军何洪剑! “好,何将军。”杨晋翰声音低沉有力,随后,他轻轻敲了一记惊堂木,朗声而喝:“申时已到,下面开始七星岭打斗案堂审。柳风柳总兵,劳烦你把当时的情况再叙说一遍。” 是的,在场的不是五个当事人,还有以下人等,城防军柳风总兵,以及城卫军都统向辰阳,周家大少周明,翠峰商会会长之子张亲逸,丞相府二管家马戏迷。 柳风早已把赵斌的报告看了数遍,离滚瓜烂熟不远,立即张口滔滔不绝的将所知经过讲述了出来。 杨晋翰听后,不见其有任何神色变化,向五个当事人问道:“你们五人有何补充?” 王振奇十分委屈地道:“判官,我有话说。事实并非这样!我并不认识他,”王振奇指指朱锦明,“我和一栏兄他们确实认识。前段时光,我心情很不好,于是约了一栏兄和牛仁出城玩了几天,因为周府门规的关系,我们必须连夜赶回来。因害怕林子里有人,你知道,那些江湖人行事诡异,所以换上一身夜行衣,好把自己藏起来。哪知刚跑到七星岭,他、他们就跳了上来,冲我们一顿打,呜呜,可怜一栏兄,牛仁兄,他们含冤而死。判官,我强烈要求,把三个凶手当街斩首!” 第七百零七章、刑府堂审[3000] “嘿,真有意思。我就说嘛,他们一定会胡说八道,乱扯一通,不过,这家伙脑子还算灵光,扯呼出这个合理的理由来。” 颜如玉掩嘴冷冷轻笑。 杨晋翰脸色不悦地厉声警告道:“颜如玉,如有意见,你大声说出来。在下面嘀嘀咕咕,本判官视你为藐视王朝王法,难道你愿挨二十大板不成?” “是,判官。在下确有话说。”颜如玉拱手一礼,指了指王振奇接着道:“判官,何将军,各位,他说,他心情不好,带着朋友出城游玩。行,非常合情合理,我可以相信他。但,在下不明白了,他们打哪里回来,需要穿过王都城南的那座山?还有,当初见面的时候,你们三人有一个喊了这么一句‘紫磷,你到底有没有泄密’,敢问,紫磷是谁?再三,穿黑衣,或许是你们的嗜好,我想多问,可蒙着脸赶路,真是有趣得紧呢!” 杨判官问:“王振奇,你们去了哪里?” 王振奇眼神有些躲闪:“去了青镇和江口镇。周家有条规矩,调休的护院必须准时回去登记,否则扣除当月一般的月银,我可不想被扣那么多银两,大家都是练武之人,选择了直接穿山过来。” 杨判官冲柳风问道:“柳总兵,关于这一点,可有证实?” 柳风应道:“派人快马加鞭去核实过,王振奇和牛仁确实在青镇和江口镇的客栈住过一两夜,但曹一栏住的地方却和朱锦明在一起。” 王振奇面色倏地铁青,暗暗责怪自己考虑不周,竟没想起,当初为了更好的阻杀吴昊君,索魂执法队的成员们分成了两部分,各跳各的住处。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心里骂了句,脑筋滴溜一转,忙不迭的解释道:“判官,何将军,草民有事隐瞒。我、牛仁、曹一栏的确一起离开王都,可到了半途,曹一栏说‘有牛仁跟你在一起散心就好,我去会会我的朋友’,我和牛仁没多问,于是,我们分开了,所以,我不晓得他去找朱锦明统领了。”曹一栏已死,要知他去干什么,只能问朱锦明,别人不知道,朱锦明可以瞎编乱造。 “真会编!”颜如玉看不下去了,“判官,在下刚刚说了三个疑惑,虽然我并不相信他的第一个解释,但我还想听听他的其他两个解释。” “朱锦明,”杨晋翰点点头,开口却是这样,“你和曹一栏见面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原因?” 王振奇的怪异令朱锦明大感惊奇,正思考如何将王振奇的“胡说”完美地接下去,杨判官的问话下来了。他猛地回过神,有些迷茫地说:“我和曹一栏是找人去了。” 确实是找人,找到吴昊君……并杀了他。 吴昊君静静的说道:“判官,他们找到了我,在江口镇的码头坐上了光辉号,于当夜趁黑闯进我的客舱房,刺杀在下。当时,我擒住了朱锦明,另一人被他侥幸逃脱,那黑衣人的体型与曹一栏一模一样。” 王振奇嘿嘿笑道:“体型一样就是同一个人了?判官,这没有道理可言。” 吴昊君自信道:“判官,我还有证据。” 杨晋翰抬手制止王振奇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得到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这一点?” 吴昊君说:“草民担心有人会暗中破坏证据,不得不留点心眼。朱锦明乃城卫军统领,干出暗杀吴某的举动,城防军的将士保不准还有他的同伙,万一破坏了诸多证据,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岂不是要糟糕?” 何洪剑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震惊和恼怒。 杨晋翰道:“你说。” “是。”吴昊君拱手道,“在光辉号上,与那用匕首的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在下曾经打中了他两掌,应该打中的是他的两只小臂,甚至他的骨头也伤及了。柳总兵,关于曹一栏的尸检,其中应该有提到的吧。两者若吻合,要杀我而逃走的黑衣人就是曹一栏。” 柳总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杨晋翰也在报告中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王振奇,你还想说什么?我的话还没完呢!”吴昊君冷冷地瞪了一眼王振奇,这叫周明非常不爽,可这里不是周府,他更想不出好的理由去反驳,只好干瞪数眼。吴昊君接着说:“柳总兵,曹一栏双小臂的掌印有没有拓下来?” 柳风和杨晋翰齐声问:“你要比对掌印?” 吴昊君点点头。对叠浪掌的威力,江湖上再无人比他熟悉了,六重劲的冲击可不是三五天能养好的。 朱锦明和王振奇顿时难看了许多,脸上泛起青灰之色。 “判官,吴昊君的手掌与柳风总兵送来的掌印拓本完全一致。”不久,刑府侍卫向众人宣布了比对的结果。 杨晋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那么,本判官认定,朱锦明和曹一栏于光辉号上深夜暗杀吴昊君。朱锦明,你还有话要说?” 朱锦明下意识地看了看对他一直颇为照顾的旁边监听的向辰阳,也想起那个初见邪笑的风雨交加的夜晚,更想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们,双唇轻轻蠕动两下,头颅渐渐低下,绝望地摇摇头。 杨晋翰看着王振奇。 王振奇抢先喊道:“冤枉啊,判官,是曹一栏、曹一栏怂恿我们去救人的。他跟我、牛仁说得清楚,抓了他朋友的只是三个江湖小喽喽,哪能想到居然是三个身手一流的高手?” “什么戏份全让你一个人唱了。”颜如玉嘀咕道。 杨晋翰听了,亦是呵的一声:“王振奇,你想的比本判官还远还快。既然你承认认得曹一栏和牛仁,那么,翠峰商会、周家、城卫军、丞相府的联合报告,本判官没必要完完全全地念出来了。” 说着,杨晋翰拿起长桌上的一份资料,一页一页地翻阅过去,直到第三页才停下:“本判官便从这里开始念起。本人周明,嗯,当事人也在场,与城卫军向都统联合找寻王振奇与朱锦明相交的证据,得到朱锦明邻居韩大虎的证词‘王朱二人偶有来往’,另,欣荣街心上新酒馆掌柜告诉我们,王朱二人上月月初在馆中饮酒还佘了帐,于次日王振奇付了银子,并有账本为依据。” 王振奇听得懵了,张口即道:“不可能,我去找锦明都在凌晨,那韩大虎怎么看到我的?他看到我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哦!!!”吴昊君、颜如玉大声叫道。 “安静!”杨晋翰没好气地盯着吴颜二人道,“否则视你们为藐视本堂。”旋即,他的目光落在捏紧拳头双眼似要喷火的周明以及一脸惋惜的向辰阳:“周明,向辰阳,上面的话可属实?” “字字属实。”向辰阳和周明肯定的答道。 “虽然证明四人相识的证据不多,但鉴于王振奇刚才的反应,本判官认定,王振奇,曹一栏,朱锦明,牛仁四个人乃相知相识的朋友。十月十六上午,王振奇,曹一栏,牛仁在王都城南七星岭蓄意截杀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造成王都百姓恐慌,影响王朝安定。在此,本判官拟定以下判罚,免除朱锦明城卫军统领一职,待得到摄政王和太子的旨意,两人受杖责八十,待伤势好转,押送至东协州文江北岸江都新城担任劳工,为期两年。如有不服,可在旨意下达之前提出异议。” “吴昊君,颜如玉,卓小刀,你们乃防卫杀人,本判官判定,尔等恢复自由,不必每日去守备衙报到。” …… “曹老,我们三个敬你!” 陈传九招呼吴昊君、颜如玉,一块儿面朝曹显山举起酒杯。 曹显山的胖脸颊轻轻一颤,面孔之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是害羞了还是害臊了还是喝了酒的缘故! “哈哈——老夫可受不起你们这三杯酒。”曹显山别着头,拿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划了道柔滑的弧线,把酒杯送到了唇边,一口饮尽。 “颜如玉,风老人过世的时候,可有提起一些憾事?”放下酒杯,曹显山出人意料地对颜如玉说道。 颜如玉明显的怔了怔,不解曹显山之意,糊涂地答道:“岁月催人老,家师没能逃过生老病死。不过,师父死前很安详。” 曹显山先是沉默不语,微笑着晃了晃脑袋:“他难道没和你说起他的青梅竹马吗?没和你说起你本该可以有一个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师娘吗?哎,他老人家到死也没有悟出其中的道理,却害得两个人郁郁而终。” 在静静的等待中,曹显山继续说:“风前辈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便是百年前享誉一时的玫瑰仙子,因喜欢穿红色劲衣而被人这么称呼。但——风前辈年轻的时候非常好酒,一次酒醉后——反正对不起了一个姑娘,害得后者上吊自杀,之后,他远走北盖州,再没回来过,而玫瑰仙子失去他的消息,从此不问江湖事,终身没有嫁人。颜如玉,可以的话,有空把风前辈的尸骨运回来,和玫瑰仙子葬在一起吧。” 吴昊君问:“曹老,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曹显山道:“多年前,因与家师闹了脾气跑下了山,偶遇玫瑰仙子,得到她的指点,我的功夫突飞猛进。她和我说了这些事,与风老合葬是她唯一的遗愿。” 颜如玉哽咽道:“老师死前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韵儿,是不是玫瑰仙子前辈?” 曹显山轻轻点了点头。 颜如一本正经地道:“曹老,最迟过年的时候,我会把这件事办好的。” 曹显山缓了缓神,对在座三个年轻人道:“好了,说完这点私事,该说说大事了。” 第七百零八章、夜来无声【3000】 “好了,说完这点私事,该说说我们的大事了。” 曹显山神色忽地正经起来,对在座三个年轻人道,“你们三个,现在绝对上了月黑盟的必杀名单,而老夫呢,还想过几年清净日子,所以——从今天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老夫问这说那。” “曹老,你太不讲义气!”陈传九微喘着粗气道。 “嘿!有些人的记性真差。”曹显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抱憾说着,轻轻挥动右手,“这顿晚饭吃的也差不多了,你们可以走了。” - 走在安静的大街上,陈传九抱怨开了:“话说得好好的,下什么逐客令呐!真——哼,原来,老家伙把我们三个当做猴子在耍,大哥,颜大哥,以后别去福临阁啊什么的地方吃饭,就不给酒庄里的老家伙赚我们的银两——” “传九,少说几句吧。”颜如玉劝道,“曹前辈的实力远不如从前,我们几个确如曹前辈说的,与月黑盟的仇那是你死我亡的那种,何必因和我们走得近而害了他呢!” “你以为——”陈传九刚开口,吴昊君低声截断:“传九,别再说了。” 这时,陈传九和颜如玉几乎同时感觉到了身后的一股极淡极淡的气息。 “有虫子!!”陈传九眼眸微睁,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声音,“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是错不了的了。曹老已经注意到了这点,大哥,他的实力该不会恢复了吧?在我们面前装傻?” 吴昊君毫不犹豫地说:“先别管这么多,我们回客栈。” 满心客栈。 “好了,客栈里应该没有他们的人。”吴昊君关上房门,对其他二人说,“传九,这下你该懂曹老的用意了吧?喝酒吃饭吃饭喝酒,酒喝多了,难免说些不该说的话,曹老很清醒地认识这一点,所以,故意下了逐客令。至于,他怎么知道有人盯着我们,我们不需要去追究,我相信曹老没有害我们的理由。” “这点,我相信。” “那是自然,我们和他是朋友。” 颜如玉和陈传九皆选择了相信。 “而且,”陈传九补充道,“他被害的丢了一半的实力,那可是月黑盟下的黑手,曹老和他们也是仇人。基于这一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吴昊君更加在意:“传九,曹老说的‘记性真差’是什么意思?” 陈传九蹙起眉头,手指在下巴处频频敲打,半响之后,身子向前倾向吴颜,小声道:“他曾和我说过一个联络方式,说遇到一切困难之时,允许借这条线索求助。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千万别告诉第四个人,曹老警告过我,一旦泄露,他们会立刻消失。曹老的那帮人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等于瞎了一只眼睛。” “……”讲完了暗号和联络地点,陈传九起身告辞,“好了,时间不早,我回公主府了,早上见。” - 走进公主府,陈传九便遇上霍正虎。后者悄悄告诉他:“传九,你可算来了,等了你半个晚上,家里不安静呢!林姑娘好像和公主吵架了,现在欣悦郡主和林姑娘在林姑娘房里,我让洪姑娘去和公主说说话聊点什么。你来了就好,他们几个也只有你能搞定。” 陈传九长呼一口气,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外面风风雨雨的,府里还闹出这些罗嗦事儿。他靠着霍正虎,低声问:“公主在哪里?” 有金欣悦在旁,林诗语那边他不会太担心,而雪公主这边,他有些担心,万一这公主脾气上来,用她有限的皇权去对付云剑山庄,那就不妙了。 霍正虎简短答道:“书房。” 陈传九闪身而出,迅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公主,只要陈、陈传九不计较过去的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洪羽清幽地道,“还有——我、我知道你跟传九关系不一般,但林诗语毕竟是他的朋友,可别让他难办了不是?”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 孙银雪刚放晴的脸庞倏然阴沉:“不是告诉过你们,别来打扰了么?” “是我,陈传九。”门外之人回应道。 没等雪公主说什么,陈传九推开没有拴上的书房门,走了进来,边关门边说:“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地怎么就吵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孙银雪飞快站起,踩着用力的步子,蹬蹬蹬到了陈传九面前,微扬起头,瞪着后者道。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陈传九抖了抖肩膀,歉然一笑,拉着孙银雪坐回到桌位上,转头对洪羽道,“羽儿,究竟怎么回事?” 洪羽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说话也没太大的力气:“不是很严重。吃饭的时候,说起一些往事,林姑娘说了句——反正就是对以前的事的一点抱怨,公主就、就——然后两人争了几句,最后,欣悦郡主把林姑娘拉回了房间。” 孙银雪气呼呼地说:“陈传九,看在你的朋友份上,我不会对她怎样,但拜托你转告林诗语,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当初我和你算是仇人,对不对?我不觉得那时候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陈传九抓抓头皮,有些无奈:“我可没说什么。” 书房安静了一会儿,陈传九继续说:“看样子,你的气也消了,天色不早,回去睡吧。陆言跟我提过,太子想出宫来见你,指不定就在明天。要是见到你憔悴的模样,他会多一份担心,宫里的形势你比我了解的多得多,我想,太子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还比较年轻,性子也不是那种霸道果决的。” 终于被陈传九说动了,孙银雪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和陈洪两人一道出了书房。送到公主所居小院外,翠儿已在等候,并阻止陈传九进去。 随后,公主府幽静的走廊里,陈传九和洪羽牵手慢行,这是数日来从来没有过的安宁,两人没有互相倾述心中的烦恼和快乐,却非常享受这一刻。 只是,这个安宁被洪羽亲手打破了。 与一支巡逻护卫队擦肩而过,他们来到了通向厢房的月洞门处。洪羽柔声慢道:“传九,早前听公主和我说过,卫衙突遭杀手入侵,杀了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杀手,让你去保护朱将军了?你知不知道那个杀手叫什么?” 陈传九说:“好好的干嘛说起这个?那人外号石塔,你晓得他的来历?” 洪羽说,“石塔这人我倒听过一二,此人原是白狼手底下的人。自从白狼死后,他投靠到了碧竹那里,与乌鸦,白芍组成小队,是碧竹非常重要的力量。但是,现在归谁统领,我不清楚了。传九,府里的护卫说,有人在城外截杀吴昊君,还有杀手被擒,是不是真的?” “是啊。下午刑府刚审过这件案子,虽然不能杀了王振奇朱锦明一了百了,不过,王朝律法严苛,对这类扰乱王都安宁的犯案者更加不会姑息,除非月黑盟大力气去救,否则,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判罚去新建的江都城当劳工。” 洪羽看出陈传九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传九,被派去刺杀吴昊君的杀手在月黑盟一定不一般,可能是邪笑、恶眼甚至风铃手下的大将,也许是月黑盟的执法队成员,他们是高手,是个优秀的杀手。自从你再现江湖以及万哭山脉一战,月黑盟折损了很多好手,他们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个不错的手下这么报废了。” 陈传九心中似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根可以揪出更多稻草的稻草。 洪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要救人,不但可以在押送他们去江都城的路上,还可以选择在江都城城里,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意外。让人措手不及的是,他们会在王都动手,直接从刑府救走王振奇和朱锦明!方纯和邪笑都在这里!他们两人一齐出手,刑府那几个小兵再多百个也不顶用。” 陈传九锁起眉头:“不止方纯、邪笑,还有一个实力很强的外号总管的家伙。” 洪羽不由得大惊:“总管?传九,你和总管碰过面了?” 陈传九讶然道:“羽儿,你为何这么震惊?该不会——总管如我们猜的,他就是月黑盟的管家吧?” “差不多,”洪羽点点头,“传九,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告诉你,总管,破日,已死的残月,他们三个乃自月黑盟成立之初便已在了。我还有深一层的想法,你的老师血君——多半是在他们二人之一的怂恿下才加入月黑盟,成为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其实,有时候走错了一步,要再回头,困难多多。” 陈传九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那份思念和怒火,双手抓着洪羽的肩膀,郑重的说:“羽儿,谢谢,我马上去找大哥,你身子还没复原,快些回房休息。” 说着,陈传九转身欲走。洪羽轻轻喊道:“传九,小心些。” 嗯——一声应答在月洞门前回荡不休,直至陈传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洪羽小脸微白的转过了身,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回来,你的伤才刚好呢——” 砰——砰—— “谁!看掌!”吴昊君猛然惊醒,奋力跃下,双掌发出淡淡的红芒,直扑声音来处,反应不可谓不敏捷不迅速。 “大哥,是我。”陈传九马上侧身,躲开吴昊君的左掌。 “传九?!你回来找我有事?好歹敲个门不是?”吴昊君立即收掌,回到床头拿出火折子,再回来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陈传九淡笑道:“大哥,有没有兴趣去守株待兔?” 吴昊君问:“要逮哪只兔子?” 第七百零九章、凌晨杀机(1) “要逮哪只兔子?”瞧陈传九神秘兮兮的样子,吴昊君既觉得有点奇怪,更想狠狠地打他一顿,心道,这模样太欠揍了。 “好了,好了,不跟大哥卖关子了。”说着,陈传九的表情严肃了些,“这么多天,我一直没能找到方纯住在哪里,而现在他又与欧阳镜诡异地认识了,转眼成了‘朋友’,反而令我们多了一个疑惑,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突然认识的朋友,还是达成交易的盟友?” “你要守的是他们?”吴昊君追问道。 “不能确定,但有很多机会等到他们。”陈传九说的不是很自信,“鉴于卫衙发生过杀手冲进去杀死被俘杀手的先例,如果发生月黑盟的杀手闯进刑府大牢救走王振奇朱锦明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怪了。” 吴昊君轻轻摇头:“传九,你想过没有?刑府周围的小巷小路四通八达,我们如何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过来或者离开?这无异大海捞针。” 陈传九坚持着说:“可这也是一个解决掉他们的良机!杀了方纯,我们绝对能够面对邪笑、破日、总管,乃至他们的盟主,月黑盟的历史将被很快终结,你难道你想为你的族人报仇吗?” 吴昊君关切道:“你的记性果然够差!告诉我,你的伤才好了几天!你简直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大哥,你不去?”陈传九盯着吴昊君,“那你不要拦着我!大哥,当初要不是我想这想那,小语她——小语她、她会让方纯抓走吗?会险些——我必须弥补这个错!大哥,你接着睡觉,我去了。” “站住!”吴昊君没有挥掌做出最没劲的决定,而是沉声叫住刚打开房门的他,“去叫醒颜兄,他刚好闲得慌。不过,就我们三人,是不是少点?” “不少了。”颜如玉一身暗色,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方纯和欧阳镜两个,至多加上一个李钊言,三对三,他们讨不到好处就行。” 吴昊君道:“你记性也够差!王振奇和朱锦明难道不是人?难道被人封了功力?” 颜如玉淡淡笑了笑:“就他两?没错,他们的本事的确不错,可在你我面前,能算高手么?你之前不抓了朱锦明吗?我这才要活抓了王振奇,颜某可是飞鹤帮帮主,岂能落了面子?现在要去杀方纯那个狗杂种,我会让你们瞧一瞧星叶剑法的威力。” “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就走!”陈传九担心过了时辰,着急的催促道。 “先慢着,”吴昊君披上一件深蓝色的劲衣,系好腰带,“刑府那么大,进去和出来的地方很多,我们不可能一一守住。” 颜如玉伸出三根手指:“我们只有三个人!要么三人一起,要么一二开,要么各管各的,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昊君,你还能变出一堆人来?” 陈传九稍微冷静了些,认真的说:“三人分开,但不要太远。我觉得,方纯要救人,会挑最近的路线闯到大牢那里,所以我的建议是,守在大门附近、东墙,还有东北角。” 颜如玉摆摆手:“不,留一个去西墙,以防万一。” 吴昊君决断道:“这么定了,颜兄,你守西墙,我和传九在东墙外。一旦听到打斗声,火速支援。”他转首看向陈传九:“一人面对两个甚至四五个,你确定你坚持得了?” 陈传九的面孔杀气腾腾:“支撑到你们赶来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走!” 转眼间,房间里恢复了黑暗。 - 十月的这一天夜里,见不到一点星光、月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对一些江湖高手而言,黑夜并不能阻止他们飞快的脚步,四道人影轻快地飞奔在王都纵横交错的小巷里。领头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裹着黑衣的家伙,忽而右转,忽而直行,忽而越墙,尽管他卯足了劲,用上了各种巧奔妙逃的本事,但是,他身后三个神秘的黑影仿佛是他的影子,甩不掉。 不久,他们停了下来。 瘦小黑影指了指斜前方的一座大院子:“钻天豹,那个院子就是刑府的后院。” “好!小黑鼠,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不可在此逗留。”离外号小黑鼠的瘦小家伙最近的黑衣人平淡的说道。 “是,属下得令。”小黑鼠不再多言,拱了拱手,钻进旁边的小巷如一阵风似地远去。这时,他心里泛起嘀咕,盟里几时出了一只钻天豹,还有,他带来的两人又是谁?这么厉害的人物一出来就三,他们一定要闯刑府,天哪,刑府——跑远点,千万别被牵扯到。 “根据得到的情报,未时末,刑府的防卫最薄弱,而其中最容易突破的地方便是北墙后门以东的后院。”钻天豹盯着黝黑的大宅子说道,“疯虎,你往东走,在刑府东边的通明街北街口蛇巷接应我们。一枝,我们闯一闯守卫仅次皇城的刑府。真是一次叫人兴奋的经历。” 是了,三个黑衣人之中有方纯和李钊言,至于钻天豹何其人,看官们该猜得到吧。 - 夜色越发黑暗,见不到一点光亮,寒风渐起,非但没有吹散天空的云层,令潜伏在某处的几人看到那一轮万万的月牙儿,反而带来一丝压抑的味道,好像云层更加厚重了。 吴昊君蹲在通明街一家酒楼大门外走廊之上的横梁上,尽管他仅可以看到靠近酒楼的一小片地方,但四下寂静非常,一旦有所异响,他都能将之收入耳中。 啪——啪—— 几声轻微的踏地声惊动了闭眼凝神细听的他。 “声音来自右前方!”吴昊君一边想着,一边单手抓住下方的横梁,身子跃落。眨眼间,他整个人挂在了横梁下,一双敏锐的眼睛直射响声来处。 吴昊君眼眸闪过一道赤红,扫到了一道淡淡的快捷的身影:“咦,不是老鼠,不是野猫,竟真的是个人!该不会是梁上君子吧?算了,他去的不是刑府,少管这个闲事了。” 想罢,吴昊君翻身而上,重新蹲守在横梁那里。 第七百十章、凌晨杀机(2) “有刺客!有刺客!” 凌晨最昏暗的那一会儿,刑府之内响起阵阵喊声。 “快,他们在这里!” “在北边,快追!” “……” “不好了,他们越墙去了外头!” 一声声及时的洪亮的叫喊,刺破夜晚的寂静。 四道人影跳下刑府东北的一堵高墙,把那些不顾生死、舍命追击的护卫士兵们留在了院子里。不过,从里面的声音判断,士兵们分成了两拨,一拨绕至刑府后门再追过来,一拨翻墙直接追上。 朱锦明拔出刚刚抢到手的佩刀,心情复杂的说:“一枝,钻天豹,你们太冒险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硬闯刑府,一旦查实,可要株连家族的!” 钻天豹欧阳镜淡然道:“那也得有本事查到我们是谁!到了安全地方,他会安排你们出城。朝廷没有证据认定你们乃月黑盟杀手,不会为难你们的家人,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别人欺负你们亲人,所以,无须有后顾之忧。” 方纯忽然道:“钻天豹,有朋友在等我们呢!” 一盏灯笼亮了起来,照亮了上方匾额“曹家酒楼”四个字。灯笼下方,站着一人,深色劲衣,灰色长裤,面容英俊而杀气腾腾。 “原来是吴昊君吴兄!”钻天豹嘻嘻哈哈地道,“吴兄弟,怎么?不亲手杀了乌风和紫磷,很不甘心,是不是?” 吴昊君走下台阶,挡在通明街中间,撇起嘴角说:“欧阳镜,真的是你。什么时候阴阳剑派和月黑盟勾搭在了一起?不怕江湖人嘲笑么?” 王振奇和朱锦明身躯一震,看向钻天豹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感激中带了震惊。 欧阳镜笑言:“杀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即便你今天不会死,侥幸活了,你觉得你的话能让多少江湖人相信么?一个?两个?哈哈,简直要笑死我了。”忽而,他的脸色一沉,杀气弥漫:“不过,我很有兴趣杀了你!一枝,带乌风、紫磷去地方。” “钻天豹,我们留下帮你。”朱锦明道。 欧阳镜语带一份不屑:“不必,他的实力你们没真正见过,会要命的。你们活着才对他有用!想死——你们二人在刑府大牢里已死在我剑下了。” 王振奇和朱锦明不敢多言,毕竟,眼前这位乃江湖十杰之首、可比肩盟中杀神的人物,而且,称呼邪笑为他,这个了不得的讯息更令他们表现得敬畏。 “走了。”方纯冲乌风、紫磷喊道。 “想走!问过我了吗?”吴昊君倏然一动,闪身拦住方纯的去路,左掌前推,右掌化作战刀劈向方纯的胸口。 方纯心有戒备,侧跃开去,右腕一翻,横剑于身侧。当当两下,吴昊君的双掌纷纷击中剑身,强劲的力量震得明晃晃的剑身剧烈颤动,发出嘶嘶嗡鸣。 欧阳镜眼中尽是杀意,拧身杀上,出剑如电光火石地刺向吴昊君的左肋。吴昊君却不去理会他,猛冲一大步,到了紧随方纯的朱锦明面前,恰恰躲开欧阳镜的愤怒一击。 “朱锦明,待在刑府大牢,你还不会死这么快。要怪就怪欧阳镜吧!”吴昊君冷笑着挥掌朝朱锦明打去,掌上裹着一圈淡淡红晕,散发轻微的炙热之感。 朱锦明打心底有些不确信欧阳镜说的“他的实力你们没真正见过,会要命的”这话,想想当夜与蓝月联手只差一点打得吴昊君措手不及险象环生,他恢复了不少信心。眼看吴昊君的“火掌”靠近,朱锦明长喝一声,连挥三刀,一刀对准吴昊君的右掌,一刀切向他的小腹,最后一刀打算去劈吴昊君的左肩。 甫一出手,朱锦明顿时愣了愣神,不敢相信苦练数年未成的“刀打三方”竟在这一刻成了。嘎嘎嘎——他的喉间传出奇异啸声。 “太慢了!”吴昊君鼻子里冷哼一声,身形猛然提速,左掌化虹直奔朱锦明的面门。 “吴昊君,好掌法!”方纯尖啸扑来,长剑如盯住猎物的毒蛇,咬向吴昊君的左腕。只要吴昊君拍死朱锦明,那么前者的左手铁定报废,今日要想逃出通明街也是万难了。 吴昊君自然不愿一命换一命,左掌画圆避开方纯的长剑,右掌收力巧妙下击,于千钧一发的刹那,扫到了朱锦明的佩刀刀面。 啷当——朱锦明只觉得刚刚吸入的那口气带着汹涌的灼烧感,还有冷冷的杀意,额头之上已见几粒细微冷汗,佩刀被吴昊君一震,一下子把持不住,兀自掉到了地上。惊骇之余,朱锦明暗暗自责。“太丢人了!堂堂索魂成员,居然被人吓到了,还打掉了兵刃!” 呲啦! 哪料另有人择机而动! 却见吴昊君就地一滚,躲开一道惊鸿般的横扫,顷刻间,耳后再添三道劲风。锵锵锵,利器打中他飞闪而过的地面,待他扑远站起,左肩肩后裂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 “欧阳镜,果然够阴!”吴昊君冷冷的看着四人将自己围起来。 “紫磷,别被他的气势吓到,别忘记他对你们的指导!”欧阳镜看得出,朱锦明在之前的一个生死瞬间胆怯了。当初,邪笑给的命令是让乌风、紫磷活着去见他,要么他和方纯一起出手,杀了吴昊君,王振奇和朱锦明马上和李钊言会和,要么四人一块儿上,更快的解决了吴昊君。这个时候,欧阳镜做出了选择:“乌风,你们两人注……” “咻!” 急促尖锐的破空之音打断了欧阳镜的话。 欧阳镜喉咙里仿佛被堵了块石头,难受得紧,但他不得不侧身闪避,因为直觉告诉他,飞来的东西对准的是他。 果不其然!一道银光自他眼前掠过,在欧阳镜黑得发亮的夜行衣的左侧臂膀处切了一道半指长的裂口,不过,没有伤及他的肌肤。 啪!来不及反应的霎时,吴昊君侧过身,探手抓住飞掠的长剑。 “接着!”随即,他身子一旋,长剑又被掷了回去。 这时,一道深青色人影出现在灯笼的朦胧光芒之中,吴昊君掷飞的长剑稳稳落入他的手心。 “陈传九!”欧阳镜和方纯同时低呼,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缓住脚步的陈传九切碎。 第七百十一章、凌晨杀机(3) “欧阳镜,我们又见面了!”招呼打得既有一分惊喜亦有一点友好,然而,话音落下的刹那,陈传九跃身奔向欧阳镜,打出一招神鬼莫测的鬼出电入,长剑比闪电还快的朝后者的前心刺了过去。 欧阳镜一惊,万万没想到陈传九连招呼也懒得打直接出手开打,忙不迭的提剑一挡,同时身形闪退数尺。 哪料陈传九在半途身形一转,扑向王振奇朱锦明二人。这一下顿时气得欧阳镜火冒三丈:“陈传九,当年一剑之仇今天来个了断吧。” 话音落下,不远处响起两下刺耳的金铁撞击声。陈传九动手的那个瞬间,吴昊君攻向方纯,几息功夫,一阳刚一阴柔两股迥然不同的内力化作丝丝气流在空中碰撞,搅得自然和谐的北风一阵混乱。 王振奇和朱锦明回头看了看陈传九,想瞧一瞧当年神器神会上打败欧阳镜的年轻人长什么样。那件事是欧阳镜脸上的疤,他们理所应当不敢提起一个字,然而,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镜断然不会放过陈传九,他们的心思也就更多的关注吴昊君,毕竟,之前邪笑分派的任务是杀了他,不是杀了陈传九,他们更愿意出力杀死吴昊君,来博得邪笑的一点原谅。 可是,当他们扭头把目光再次落到吴昊君身上的时候,一阵灼热气息从侧后方滚滚而至,接着,让人后心冒汗的冰冷杀意仿佛一条条丝线一样往颈后钻了进来。 身为杀手的警觉在合围吴昊君的那会儿已完全回归到他们两的身上,索魂执法队可不是浪得虚名。二人纵身飞跃两边,回身一刀,绝对不能叫陈传九好过! 当!当!只见银光一闪,他们的佩刀停在了空中,两下声响清脆得他们的耳朵嗡鸣连连!刀身的剧烈震颤教他们叫苦不迭,虎口赫然被震得发疼! 讶异之余,他们又看到了那璀璨而骇人的银光! 有些绝望的这一刻,欧阳镜挥剑而至,冰冷的剑光轻盈的钻进那一抹迅快无比的银光,随着一下尖锐的“叮”,陈传九持剑跃了开去。 “我当着他,你们帮一枝干掉吴昊君!” 欧阳镜冷漠的说着,未待朱锦明二人回应,已足尖点地,身似飞掠的雨燕冲向站在丈许外面带微笑的陈传九,嘴上毫不留情地“胡言乱语”:“陈传九,昔日侮辱之仇,败北之恨,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有趣得紧!你干嘛不加个夺妻之恨!”陈传九脸上笑容依旧,可说话的语气寒气森森,叫人如坠冰窖。 欧阳镜的剑法固然奥妙异常,但在擅使快剑的陈传九眼里,那一溜剑光清晰可见。陈传九一边闪避,一边冷笑道:“神器盛会之末,提出比试的是你。既是比试,就该做好失败受伤的打算,江湖没有必胜之仗!看样子,江湖对你江湖十杰之首的推崇确实言过其实了。如今的你还放不下那件事情,告诉了我,你只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物,更加证明——你永远胜不了我!” “你!放!屁!” 不怪欧阳镜失了平日的风度!去年的神器盛会等若一场江湖大会,各路好汉汇于神器山庄,封锤大典观礼人数虽不多,却全是那场盛会的精英人群,欧阳镜提出比试助兴,本意为了打击陈传九,让他为打断自己重伤杨秀龙的错付出惨重代价,哪料此人深藏不露反而把他打败了!这脸面丢的太大了!之后的一年,他没再下过山,没再和师兄弟们畅聊江湖,连他的爷爷欧阳镜也只在切磋的时候去见,苦练一年只为不去尝败北的感觉!当邪笑写信告诉他陈传九没有死的消息,欧阳镜想也没想便向他的爷爷告辞,来到了王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欧阳镜会面邪笑之后,没有问后者陈传九的住处,而是放松下来,与渐渐交好的方纯四处游玩吃喝!可是,本以为能冷静面对陈传九的欧阳镜在陈传九的佯攻和言语刺激下,终究还是乱了心神,丢了冷静。 爆吼之音如雷般震响! 陈传九足尖点了点地,飘身至另一边,嘴角小小勾起:“喊得响有用么?你跟方纯一样——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叮!陈传九岂会光躲不打!借欧阳镜出剑已老的机会,挥剑坎向后者的右腕,不过,欧阳镜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强行扭转手腕,拿手里宝剑的剑托顶中陈传九的剑刃。 陈传九的话钻进他的耳里:“欧阳镜,当日你老子护着你,爷爷我没机会杀了你,今天——你还会败在我手里,待会儿,你更会看到你的血有多么热!哈哈!” “陈传九!”欧阳镜气怒而吼,连挥三剑逼退陈传九,继而连绵不断的剑影如瀑布似的倾泻而出,剑风四起,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骤见暴风雨似的猛攻,陈传九不敢掉以轻心,巧灵七星步运转如飞,脚尖的每一次点地几近无声,让人无从判断他下一步会踩在哪里。但,阴阳剑派乃堂堂江湖第一大门派,欧阳镜如此后起之秀,轻身功夫同样到家,如影随形般贴在陈传九的左右,长剑舞起,似点似拨,似挑似撩,倒是把太乙剑法的一招一式耍得威风凛凛,可惜了,其中的精髓差了一大截,出剑迅快,失了一些招式的慢与粘,出剑刚猛,失了某几招的巧劲柔和。 换句话说,欧阳镜的剑招徒有其形却无其意。 转眼十余息过去,二人互相往来近二十招,剑与剑的相抵撞击出闪闪火星,传出刺耳摩擦声。渐渐地,欧阳镜越打越急,剑光如倾盆之雨,然而,剑招稍显凌乱,反倒被陈传九抓住其中一个好机会,一招疾电穿云,刺中前者右肋,奈何疯狂的欧阳镜回招极快,差点叫陈传九不能全身退开。 “他们在那边!” 激斗中的一行人忽然闻听一道十分亢奋的呼喊!那是来自刑府方向,无疑,刑府的护卫兵追了上来! 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便接近了曹家酒楼。 “快,五队,六队,占住北边、西边位置。”一名穿着墨绿色制服及棕色防护皮甲的中年汉子挥着佩刀命令道,他的右袖袖口外侧绣着两条半寸长的银色细带,这一点证明他乃刑府四大银丝卫之一,实力甚至胜过城卫军、城防军总兵,“九队,二队,分列东南两方,但有窜逃者,杀无赦!” 第七百十二章、凌晨杀机(4) “欧阳镜,你瞧,这么多人看我们战斗呢!” 陈传九向后微仰,避开欧阳镜的当胸一刺,马上易位至后者侧方,一面出手袭向前者的肋间,一面冷笑道,“看着你再败于我手。欧阳镜,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哈哈!” 一声狂笑未尽,仍在众人耳边萦绕! 陈传九那看似游戏人间的神色倏然消失,脸上神情冷漠冰寒,却见他身子一拧,一招不常用的电光火石使出。不知陈传九怎么做到的,前指的长剑眨眼不到的功夫已调转方向,反身刺向后方。 锵!金铁震鸣! “方纯,近墨者黑,你也学会偷袭了么?”说着,陈传九轻轻跃出一尺余,躲开欧阳镜的长剑。 “方纯,你的对手是我!”吴昊君大吼道,滚滚掌风席卷开来,斜拍的左掌打在王振奇的钢刀上,听得一声咔嘣,刑府统一定制的佩刀断去它的刀尖。 见之,王振奇、朱锦明骇然,如何敢追击?他们忙不迭地侧跃到了一边,唯恐如此雄浑掌力打在他们身上,到了那时,断胳膊断腿还算轻的,重则肚腹打出一个大洞,偏偏还没一下死成,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才叫难受。 只在一线间,吴昊君甩开王朱两人,扑至方纯身侧后,掌上红芒宛如灯笼般明亮。 八重劲!吴昊君心里暗喝一声,右掌划过之处发出嘶嘶的爆裂轻响。 方纯眼角无可奈何的颤了颤,感叹这厮的掌力太逆天!刚才为了寻求突击陈传九的机会,他的腰跨处被吴昊君的指尖碰了一下,每每移形换位,扫中的地方火辣辣得紧。于是,方纯被逼着跃向远离陈传九的方向。 欧阳镜瞧见又是一剑不能建功,暗自恼恨不已,然眼光瞥见吴昊君出现在对面,毫不犹豫地挥出两剑。 绚烂的剑在吴昊君左斜前方两尺不到的地方悄然绽放! 叮!叮!一柄叫欧阳镜非常熟悉非常可恨的长剑横插进来,挡住他的攻击。欧阳镜反而窃笑道:“陈传九,你给老子乖乖待着吧。” 攻击吴昊君并非佯攻,而陈传九的靠近更为欧阳镜的欢喜。 突然,方纯再次杀回,诡异的蛇行鬼舞步打了吴昊君一个措手不及,助他穿过红火双掌,手里的雪白长剑好像灵蛇吐信一样,探向陈传九的小腹。 眼看一上一下两把狠毒地长剑夹攻过来,陈传九的嘴角居然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的胆惊惧怕,依然自信,依然冷酷。 “电闪雷鸣!” 原来,陈传九早就想好后手。 轰隆—— 叮叮锵锵!呼呼!啪啪!四人混战一处,或陈传九出剑为吴昊君化解危机,或方纯斜打歪刺逼得陈传九无法追击,或吴昊君轻描淡写的挥掌拍向欧阳镜的肋间为陈传九求的一点空隙得以创伤前者,或欧阳镜长剑画圈反借陈传九的宝剑截住吴昊君的去路—— 人影淡了,拽尾的红色掌影穿梭在重重的剑影之中,参杂灼热、阴寒、柔和的劲风向四周吹去,吹得众护卫兵大气不敢出。 刑府银丝卫杨离看得惊了惊,不过那也只是刹那的事情,无人注意到。他抬手挥动两下,命令道:“五队,六队,固守原地,二队,九队,正、副队长出击,抓住逃犯朱锦明和王振奇!若反抗,杀无赦!” “是!”四道浅褐色人影掠出人群,直奔王振奇和朱锦明所在! 看着陈传九四人的激烈搏杀,杨离喉咙发苦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大有疑惑,这四个究竟少什么人?而且,他还不敢叫停对方,更不敢命令手下冲进他们的战圈。 不过,他逐渐确定一个事实,那青衣青年和蓝衣青年与闯进刑府的两个黑衣人真乃生死拼命之战,绝对是敌对关系,想到此节,杨离暗暗放松了些许:“侥幸之至,能有两位少侠相助,或许真的可以擒住夜闯刑府的两个黑衣人!” …… 王振奇、朱锦明两人见四人冲向他们,相视一眼,当即看出各自的疑虑,该走还是该留?走了,钻天豹和一枝会不会恼怒,邪笑会怎么看?不走——只怕要和众多刑府护卫兵大战一场。 “不走了!”四道目光之中闪过这么一个信息。 呼!王振奇和朱锦明长吸一口气,眼神格外坚定地向前迎上,迅猛的仿佛两头盯上猎物的豹子。 霎时间,打铁声不绝于耳。 与四名刑府护卫兵队长相比,朱锦明与王振奇本身的实力没有任何优势,可说在伯仲之间,可是邪笑的指导令他们拥有比对手精妙得多的配合。面对四人的围攻,二人应对起来不怎么吃力。 既然他们做出反抗,队长们手下不会留情,一刀一刀全往二人的要害招呼。眨眼功夫,六人凶斗二十余招,人数上的劣势渐渐显现,朱锦明的后背大腿各被划了一刀,王振奇稍好点,左上臂外侧多出一条两寸刀伤。 “啊!” 突然,北边护卫兵队伍里传出一声惨叫。 “有第三个刺客!”某个机灵的士兵大声喊道,这不难判断,李钊言穿着一身黑,还蒙着脸,不是与救走朱锦明王振奇的两人为一伙的,还能是谁? 李钊言早已不是冲凌剑派的副掌门之子,仅是一个杀手,一个月黑盟的杀手,要想重现其父的声望,盟里的任务他一定会去完成。 他连出七剑,伤了四名士兵,终于闯进刑府士兵的包围大圈。看着场中十人两处战团,李钊言一眼识出吴昊君,之前略有耳闻,今晚可算见着。 “是他!是他害的父亲死了!”见到仇人,李钊言心头的那点怒火不可抑制地窜到了嗓子眼,大喝道:“吴昊君,纳命来!” 李钊言飞快窜出,将身后追上来的士兵们一下子甩开老大一截。眼看新来的黑衣人冲向那个看一眼便觉得胆颤心惊的激斗圈,五队、六队的队长命令众手下退回原处,并吩咐未负伤的士兵给伤员治伤。 “李钊言,你来送死,老子成全你!” 战局千变万化,刚刚吴昊君在这边,过了一会儿,陈传九移到了前者的地方,正巧与李钊言相对。两柄长剑在空中重重碰撞在一起,陈传九清晰地看到李钊言外露的双眸布满血丝。 杀夫之仇不共戴天,这一刻,他的理智全然消失。 “陈传九,顾好你自己才是!”欧阳镜怪啸一声,仗剑杀至。 第七百十三章、凌晨杀机(5) “前面刑府的让开,我来帮你们擒贼!” 颜如玉呀呀大叫着。眼看冲到人群,他纵身跃起,右足尖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轻点,人影立即略向前方,随后在另一士兵的脑袋上点了点,整个人冲进包围圈。 “哈哈,本公子喜欢!”狂笑中,颜如玉飞身冲下,一剑刺向欧阳镜,“看本公子的剑!” 气势惊人,剑风幽冷。欧阳镜心中微震,奇怪陈传九身边竟还有这么一人,闪避至旁的刹那,他想起一人,奇妙公子颜如玉! “颜兄,去宰了李钊言!欧阳镜交给我便是。”陈传九及时补上,迫得欧阳镜连忙招架,。 “陈传九,你说什么?!”李钊言虽怒却未完全被仇恨蒙蔽了神志,听到陈传九的话,不由得冷笑道,“让我先杀了吴昊君,再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地切下来。” 落地的颜如玉嘴角微勾,双脚点点纵纵,绕过陈传九欧阳镜,扑向吴昊君那边。 “疯虎,此人是颜如玉!师承北盖州风老头!”欧阳镜很早前就听说过颜如玉之名,阴阳剑派的数位长老负责收集江湖年轻好手的情报,欧阳镜早年下山的时候向长老们索要了当时小有名望的几个江湖年轻高手,其中就有颜如玉,奈何那一行遇到了些问题,未能去寻颜如玉并与之比试一场。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 “钻天豹,我知道了。”李钊言最上这么说了,心里全然不这么想,你小子到底什么人,与邪笑很熟,虽非月黑盟中人,却愿意助邪笑办事,若不是看在邪笑的脸面上,老子才不会听你的命令! “李钊言,笨蛋啊!”方纯挥剑斩向朝看上去愣神的李钊言打去的一只赤掌,不由得喝骂道。而他自己差些中了吴昊君中途折转的左掌。 叮!李钊言分神只在刹那,颜如玉的长剑已至面前一尺,他慌忙提剑挡住。这时,他的耳边传来颜如玉的不屑笑声:“嘿嘿,看到本公子,害怕了,胆怯了,发抖了,是不是?” “你才害怕!看小爷劈死你!”李钊言嘶吼着,挥剑打出,不一会儿,与颜如玉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 呃——朱锦明忍不住痛呼出声,眯起的眼睛向下瞄了一眼,左小腿血肉模糊,地上“躺”着一小块皮肉,抬眼再看左前不远处的棕衣皮甲队长:“躺地刀?他、他是前城卫军都统谭星兵!两年不见,有些不认识了——该死!他怎么成了刑府红丝卫?不是外调去了吉安城吗?” 躺地刀,专打对手下盘,谭星兵正是此中佼佼者。 “朱锦明,为什么要逃?!”谭星兵低沉地问道。 朱锦明的眼神依旧犀利,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对手,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谭星兵,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谭队长,我知道你们认识,可不要手下留情哦,此人可是危险人物。”另一名乃刑府护卫兵二队的副队长。 “老秦,他身上有秘密,不是么?活抓才更有用处!”谭星兵紧了紧握刀的手,慢慢前行两步,“朱锦明,束手就擒,可保你一命。这是最后的警告!” “紫磷,即便死,也不能再被抓!泄露了秘密,你和你的亲人会是什么结果,你和我一样清楚!”“乌风”王振奇耳闻朱谭的对话,连连挥挡对手的攻击,大声对朱锦明喊道。 …… “不好!”李钊言瞪圆眼睛轻轻一呼。 噗!一柄利剑刺进躲闪不及的他的左肩。 “李钊言,到地下和风铃相会去吧。”颜如玉尖声长啸,手腕一振,剑尖挑开了李钊言的皮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挂在他的肩头,长剑峰回路转,迅快地朝后者颈脖横扫而去。 无暇去感受左肩的疼痛,更没时间去瞧一眼那血淋淋的窟窿,情急之下,李钊言向前靠上,冲进颜如玉的怀里。 千钧一发的瞬间,颜如玉扭开了腰肢,两人顿时撞到一起。 “嘿嘿。”怀里的李钊言发出叫人寒碜的轻笑,颜如玉不顾左肋负的伤,右肘下沉,重重地击打在李钊言的背上。 噗!李钊言当即大吐一口鲜血,人也趴到了地上。 方纯见之,心中有些不忍李钊言被擒或被杀,一招草蛇灰线使出,银晃晃长剑似划破天空的闪电,又似草丛里游弋的蛇,曲折而迅速地点向吴昊君的咽喉。 两人纠缠了这么久,除了一两处差不多可忽略的小伤,在战斗力上基本没有降低,这其中关键取决于方纯的奇诡步法,以及他一心想助欧阳镜杀了陈传九产生的摆脱心理。吴昊君怎么也没想到方纯居然会出手去救人,俯身攻上的时候,一道银光快比流星地飞刺而来,直奔他的咽喉。 吴昊君竭力向后一仰,并侧向左边。冰冷的剑刃终究还是划开了吴昊君颈上的肌肤,一道殷红丝线贴在了那里,几滴粘稠的鲜红缓缓渗出,凝成数粒米粒血珠。 踏踏——吴昊君双脚重重蹬地,整个身体立马折转方向,以避方纯的追身出剑。当他快速移动的那一刻,吴昊君注意到,方纯的目光落在地上打滚躲开颜如玉斩剑的李钊言那儿,立即明白他的想法,冲颜如玉喊道:“颜兄,小心方纯。” 说时迟那时快,方纯脚踩蛇行鬼舞步已然迫近颜如玉,手里的银剑如不断吞吐的蛇信,一缩一伸,让人对其何时攻出不得不小心警惕。 牛鬼蛇神! 繁星点点! 颜如玉忽闻侧方劲风来袭,耳畔又响起吴昊君的提醒,不再去理会滚到四五尺外的李钊言,仓促出手,挥剑向左。 密乱的剑影在两人的中间撞出了火!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颜如玉跃退几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上臂的袖子裂开了,隐隐约约见到一条寸半的剑伤。方纯斜跨两步,长剑斜指大地,护住后边刚站起的李钊言:“李兄,还能一战?” 受了那一肘子,李钊言内伤不轻,但他对自己说,不能表现的软弱了,所以,他封住左肩的几处穴道,压住伤势,默默点了点头:“还可以坚持。我要宰了他。” 咚—— 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自旁边传来,接着响起朱锦明的痛哼声。几人侧首一看,朱锦明已被两个刑府护卫兵抓住了。 “一枝,疯虎,任务败露。被抓者,杀!” 第七百十四章、凌晨杀机(6) “一枝,疯虎,任务败露,被抓者,杀!” 欧阳镜一边与陈传九狠斗,一边冷漠的命令道。 “这个——”方纯和李钊言明显的一愣,他的命令不是说“只要你们不死,绝对要把两人活着带回去”么? “听老子的不会错!有事,老子一人担着!”欧阳镜眼角余光瞄见两人若有所思,当即勃然一怒,手里的三尺三青锋更见逼人杀气。几番打斗下来,他也恢复了些冷静,太乙剑法越加玄奥,快慢相济,动静分明,脚步明快,惟独缺了一份与剑合一的心。 “疯虎,我拦着吴昊君颜如玉。紫磷既然被抓,千万不能被刑府抓活的问出什么,带来的危害不可估计,你必须杀了他。”见颜如玉和吴昊君齐齐杀到眼前,方纯立刻纵跃而出,仗剑缠住二人。 “好!”李钊言咬了咬牙,心底实在不愿意去杀自己的同伴! 颜如玉身子飞旋,躲掉方纯的刺剑,弹脚欲迫近李钊言,然方纯挥剑向吴昊君的同时,左掌朝他的后心甩打过来。无奈之下,颜如玉赶紧躲开,趁这点儿时光,李钊言已冲至谭星兵身后。 “谭队,小心身后。”那个与之一起的副队长斜上上去,拦住李钊言,但搏杀经验身手能耐差距不小,且李钊言下定了决心,仅两个照面,该名副队长大腿中了一剑,鲜血瞬间染红棕色长裤,并退着噗通坐倒在地。 “杨全!”谭星兵身子一转,面朝脸色狰狞的李钊言,一声低沉喝响之后,他整个人矮了一截,双脚迅速移动,手里佩刀舞出朵朵刀。 “疯虎,他的刀专打下盘!”朱锦明咬住牙喊道。 李钊言冷哼一声,暗道,区区军队刀技如何与江湖大门大派剑法相较。将长剑下压,抵住谭星兵的扫堂一刀切。听得他哈哈大笑,两人飞快地站到一起。 一番较技,李钊言顺利逼得谭星兵节节后退,那副队长看得焦急,几次扑上、去,都被李钊言凌厉的剑招打退。忆起之前对方的说话,副队长喊道:“谭队,坚持住。你们两个捆好朱锦明,押到杨头儿那里!” “是!”两名士兵从朱锦明的囚衣上撕下一长条布带,用之绑住反在后面的他的双手。 “快退!”谭星兵竭力大喊,可他的刀已够不到飞奔离去的李钊言,大腿负伤的副队长见之,奋力前跃,挥刀去阻。李钊言信手一招习习微风,剑势轻缓,剑风柔和,剑尖轻轻地在副队长的右腕上一点。后者当即吃痛,低呼一声,缩回了右手,李钊言前路通畅,箭步冲上,一剑刺进朱锦明的心窝。 “抱歉,朱兄,形势于我们不利,你只有一死,他才会放心。” 一声低语在朱锦明临去前飘进他的耳中。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很理解这个做法。 说完,李钊言抽出长剑,剑光左右闪动,两名押解士兵咽喉飚射出两道血箭,任凭他们用力按捂,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不过三五息,二人随着朱锦明一起躺到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疯虎,你干什么!”王振奇仿佛要把喉咙喊破,声震四方。 李钊言面色难看地扭过头,淡淡的说:“敌多我寡!杀了他,也是给他解脱。”一面说着,他一面拧身挥剑,拦下谭星兵的刀斩。 杨离看得真真切切,握刀的手十分用力,简直要把刀柄捏碎,长长的脸庞上布满阴云。看到几人的身手,他确信,自己与那杀死朱锦明的人还有不算大的差距,与其余几人更不必说,面对这等高手,除非刑府两大金丝卫出手,不,他们出手只是改变了交手双方的平衡,真要留下三四个黑衣人,恐怕还要填上十几或二三十个乃至更多的手下才行。 “五队,六队,出击三人,全力擒拿王振奇!” 局势随时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杨离稍作沉吟便发出命令,黑衣人们肯定有问题,自己杀死自己意味着,朱锦明和王振奇知道一部分或全部,只要抓回王振奇,他也算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剩下的就看判官们可否查问出什么了。 唰唰唰,北边的阵型中奔出六人,其中带头的两人是五队、六队的副队长。 “啊。”一人惨呼着。 仿佛在回应杨离的命令,王振奇竟选择只攻不守的对策,两招打伤了谭星兵的副队长,令后者失去再战之力。再瞧另有六人之多逼近自己,王振奇没有头脑发热的迎上去,那是自取灭亡的傻蛋行为,他与九队队长且战且走,不一会儿已退到李钊言附近。 “疯虎,你们要完成任务,必须保住我的命,否则,在他那儿,你们不好交代!”王振奇知晓,钻天豹和一枝绝对无法抽空来助他,唯有疯虎李钊言了。 “当然不能再让你死了!”李钊言笑着,剑招忽的一变,那轻柔的剑风突然不见,吹向谭星兵的成了肆虐的狂风。 好一招狂风过境! 谭星兵非但一刀扑空,而且剑光掠过,眨眼间留下三道不浅的剑伤。他当机立断,纵身后跃,欲躲开紧随而至的后招,哪料李钊言居然虚晃一剑,瞬间返身冲出,迎向那新出现的六人,而挨近的王振奇对着他就是一式力劈。 当!谭星兵提刀抵住,但对手有备而来的大力一击震得他双臂发麻。 一把钢刀横着杀近,李钊言立时挥剑格挡,一触之下,剑身震颤不止,他觉得右手虎口一震。他心里赞了一句好刚猛的力道,出手却毫不留情,连挥四剑,剑影闪闪,立即伤了九队队长一剑。 随后,李钊言与新杀进来的六人打在了一起。甫一交手,李钊言明白自己的算盘错了,这些人看似实力不怎么样,六人站位特殊,合力之下竟把他缠住。 形势越是胶着,对欧阳镜等人越加不利。 这个判断在杨离也好,陈传九一行三人也罢,欧阳镜他们本人都清楚得很。陈传九、吴昊君、颜如玉三个会让他们如愿地轻易地离去吗?答案是不会,杨离的人会轻易放弃追捕逃犯与刺客的机会吗?也不会! 可是,有时候,一颗小小的石子就会打破天平的平衡。 咻!咻!咻!三下厉啸声在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格外突兀。 更何况是三枚石子呢! 第七百十五章、天亮了 脑后忽闻破空响鸣,陈传九不能确定那是铁钉还是什么,谁也不愿意拿生命去试一试打来的未知之物。他判准时机,扭身把长剑一扬,听着清脆的一声叮,一枚鹌鹑蛋一般的石块碎成了粉末。 同时,他听到了颜如玉的一声低呼,看来被石块打中了或者擦中了,吴昊君那儿似乎没什么异响,不是躲过去了就是拍飞了“暗器”。 一刹那的分心,立马叫他尝到了苦头,欧阳镜岂有放过创伤陈传九的大好时机?一招推窗望月,斩中陈传九后背颈下的地方,殷红鲜血转眼染红了大半片脊背。陈传九踉跄向前两步,左脚一弹,运起巧灵七星步,躲开欧阳镜的第二次扑杀。 “速退!” 曹家酒楼的屋顶上传下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欧阳镜似有不甘地瞪了一眼陈传九,左手一挥:“一枝,疯虎,乌风,我们走!” “休走!”吴昊君和陈传九异口同声的喊出,并俯冲跟上。 屋顶上的人影并未叫他们如愿,数枚石块如箭矢般飞射下来,破空之声密集非常,它们或砸在地上,或被长剑击碎,或被赤掌打飞。那几个后来冲进的刑府护卫兵有些不幸了,其中三人至少被一枚石块击中,落了个骨折的下场,万幸的是,没人因此而死掉。 如此一阻,欧阳镜率人已至北边护卫兵阵营的面前。四人尽管或多或少有了点伤,但生命诚可贵,逃掉的时机难得,自然卯足了劲。北边阵营瞬间沸腾,喊杀声不绝,交戈声不断。 就在这时,陈传九不顾背伤,深吸一口气,飞掠到了酒楼下,双脚猛蹬,身如雄鹰般展翅而起。到了半空,他的右脚在二楼的飞檐上一点,又如鹞子冲天,口中喊着:“杀了你也一样!” 长剑划过虚空,直袭黑影的咽喉。 “今天没空和你纠缠!”黑影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双手一舞,披风好像一面横过来的黑墙撞向陈传九。 啪!披风与长剑剧烈一撞,劲气四溢,吹得酒楼屋顶的瓦片哇啦啦轻响。 “陈传九,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吧,你的日子不多了!”两人人影一触即分,黑影借力向后飘飞,顷刻间远去。 陈传九伫立屋顶,左手按着胸口,双眼炙热的盯着黑影远去的方向。良久,他方才收回目光,轻咳一声,返身跃下曹家酒楼。 “传九,欧阳镜他们逃得很快,似乎对这一片很熟悉,我们没有追上。”吴昊君和颜如玉在不久也回来了,对陈传九说道。 “不难解释。王振奇长住王都,或许他清楚。”陈传九抹去嘴角的血迹,苦笑着说。 不远处,传来杨离的声音:“王自通,你带几个人给伤者治伤,李明,你带人立刻联系附近的城卫军,让他们协助追捕刺客、逃犯。”王自通和李明为队长,另两名队长谭星兵和金大山已率人追击,当然,轻功远不及吴、颜,自然更不可能找到人。 “传九,屋顶的黑影是谁?你好像被他伤了?”吴昊君边问边走到陈传九后面,撕开他的衣服,撒了一些白色的止血药。 “不太确定。感觉告诉我,那人就是邪笑!而且、而且我恍惚瞧见,她穿着朝服,只是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大披风。”陈传九轻柔着胸口,缓缓的说,“伤嘛?嘿嘿,被他差点拍中,而且,我的剑可不慢,他也伤了,不过,大概伤得很轻。” 杨离走了过来,按照江湖人的礼数,拱手问道:“在下刑府银丝卫杨离。敢问,三位是什么人?” 吴昊君抱拳回礼:“在下吴昊君,这位颜如玉,今日午后曾在刑府大堂参加了七星岭一案的堂审。这位乃我的兄弟,也是雪公主的朋友,陈传九。” 杨离眯起眼睛仔细瞧了几眼,终于认出吴昊君颜如玉二人:“哦,难怪我远远的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吴公子,颜公子。”然后,他看了看陈传九说:“三位,这次事件非常蹊跷,请随我回刑府吧。” 颜如玉眉毛一掀:“你在怀疑我们?” “不,”杨离摆摆手,“你们所为,我看在眼里,怎么会怀疑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协助办理这个案子。我想刑府大卿会有不少疑问需要三位少侠帮忙。” “颜大哥,少说几句,我们去一趟便是。”陈传九拉了拉颜如玉的袖子。 吴昊君对杨离道:“杨护卫,一战下来,我们三人负了些伤,需要简单处理处理,劳烦给我们弄些止血药和绷带。” “好,我马上安排,请随我来。”杨离走在前头。 - 刑府某房间。 陈传九三人呆在这里已有两个多时辰。天已亮了,只是没有温暖的阳光,自北而来的的风呼啸着,吹得院里的两株松树左右摇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个胖子不是问完了么?”颜如玉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门口,并坐了上去,扭头生气道,“你们俩倒是说话呀。” 吴昊君道:“颜兄,别着急。你说的胖子只是一个判官,不是刑府大卿,我想等下了早朝,大卿回来,确认我们的回答,就可以回去了。” 陈传九皱着眉头说:“两位大哥,关于黑影的事,该不该说?” 颜如玉和吴昊君同时陷入沉默,良久,二人先后冲陈传九摇摇头:“不管是不是真的,帮着欧阳镜逃走的很有可能是朝廷中人,而且有资格参加早朝,说不定这个大卿或者我们见到的任何一人,都会是他,或者他的同伙。万一被他知道,传九你看到了他穿着朝服,月黑盟会不惜一切力量追杀你,那绝不是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还有,”吴昊君补充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修养。这一战,你身上又多出五道剑伤。传九,别太拼命,如果不是你内力强大,恐怕——” 颜如玉笑着说:“打架有我们两个呢!呃。” 吴昊君和陈传九一惊,离座快步上前:“颜兄,你的脸色!” 颜如玉摆摆手:“没事,之前不中了方纯一剑么?他的内力有点古怪——” 陈传九绕到颜如玉背后,并说道:“颜兄,坐好,守住丹田。九笑炼阴诀的内力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逼出来的。”下一刻,陈传九双掌抵住颜如玉结实的后背,一丝内力沿着经脉冲进颜如玉的体内,驾轻就熟地为后者扫净方纯打进他体内的至阴内力。 第七百十六章、想知道 当颜如玉调息得差不多的时候,院门口走进来三个人,都穿着各自品阶的朝服,只是稍有不同而已。陈传九认得其中的两个,当朝左右将军,何洪剑,朱迅子,最后一人个头并不高,刚到朱迅子将军的耳际处,身材微胖,长着一张马脸,神色严肃,双眼偶有精光跳动。 “那人应该是刑府大卿吧?”颜如玉笑眯眯的说。 陈传九主动走出房间,上前与朱迅子三人打招呼。经朱迅子介绍,那微胖的中年人正是刑府大卿彭东立。 “我们何必站在外面。陈公子,何将军,朱将军,请进屋说话。”彭东立笑呵呵地说,“两位将军一起来我这里可是少见,今天还有三位身手过人的江湖年轻豪杰。” 到了屋里,吴昊君、颜如玉和三名大臣抱拳一礼。随后,朱迅子、何洪剑、彭东立率先坐上主位,彭东立让陈传九他们随意坐下。 “陈公子,吴公子,颜公子,客套话本官就不多说了。凌晨刑府发生刺客闯进并救走重犯事件,在通明街,你们与刺客交过手。”彭东立认真的说,“关于事件的汇报,我已从杨离那儿得到了,也了解了一点情况。现在,本官有些问题想知道。” 陈传九微笑说:“彭大卿,你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彭东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刑府附近?虽然王都没有宵禁的规定,但凌晨时候,除了城卫军的几支巡逻卫队,一般情况可不会有人走来走去。” 陈传九答:“彭大卿多虑。不久前,卫衙发生杀手事件,目的是为了杀一名被俘虏的杀手,以防对方说出不该说的话,而且他成功了。这不能怪朱将军布置不当,一则对手实力太强又狡猾,二则,我认为,各个府上的巡逻总会有漏洞,让人有机可趁。既有前例,我们不得不做些应对。然后,我们碰巧遇上了。” 朱迅子和彭东立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何洪剑视若不见,淡淡的问道:“据本将军所知,朱将军手下抓住的人乃月黑盟杀手,难道你们确定王振奇、朱锦明也是月黑盟的神秘杀手?” “不,不十分确定。”吴昊君说,“在下和颜兄来王都之前,杀了月黑盟的一个重要人物。一路过来,光辉号上遇暗杀,七星岭遇伏击,发生得太巧合了,不是么?可见月黑盟急于杀我们报仇。” 陈传九接着说道:“我们认为,并不是会有人来杀王振奇、朱锦明,而是——救走他们,让他们活着。事实已经证明我们想的是正确的。” 朱迅子把他灰白的眉毛挤到了一起:“为什么这么说?” 陈传九说:“很简单。王振奇和朱锦明一行四人有能力杀大哥,身手绝对不差,凌晨的一战也说明这个问题。近一年多来,月黑盟优秀的杀手死了不少了,王振奇、朱锦明也算高手一列,月黑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会在江都新城。” 吴昊君肯定的道:“两位将军,彭大卿,换个方向思考的话,凌晨的事情告诉我们,王、朱二人乃月黑盟杀手,还有曹一栏和牛仁!” 彭东立沉默了一阵,道:“月黑盟既是江湖势力,亦是朝廷非常在乎的一股力量,但,这些杀手神出鬼没,想要抓住他们很困难。” 何洪剑突然问道:“你们对救他们的人了解多少?” 陈传九答:“他们称呼对方,钻天豹,一枝,疯虎,实力超群,恐怕接近月黑盟杀神的能力了。何将军,如果遇到他们,千万要小心。” 彭东立低头沉吟,片刻抬头问:“陈传九,屋顶上的黑影只有你一人距离最近的接触过,他有什么特征?或者说,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 陈传九说:“大卿,杨离队长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我的回答还是一样。那人穿着深色衣服,但非夜行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大披风,遮住了他整个身躯,他的脸用一块黑巾挡住了,要说在意的,恐怕只有他的眼睛,非常冷静,非常自信。您们看,我与他交了一次手,我在他的左臂上切了一个小口子,他的右掌指尖拂中了我的左肋。” 说着,陈传九解开衣裳,果然在前心窝之下有一条寸长淤青。 他继续说道:“这人,我只能想到月黑盟第一杀神,邪笑!” 何洪剑戏谑一笑:“他为什么不杀你?我记得在西路巷严宅,你与两人大战一场,重伤在身,若真是邪笑,定然晓得你的伤未痊愈,那不正是杀你的好机会吗?” 颜如玉有些着恼,吴昊君按住他,不紧不慢的说:“何将军,您的话的确不错,可谁知道邪笑心里如何想的,或许——今天他不想杀生,看到鲜血,又或许,月黑盟盟主指定了某个新加入的家伙全权负责刺杀传九。” 彭东立反问道:“新加入的家伙?” “正是,”陈传九点头,“他叫方纯,与我有不小的恩怨,身手很好,我觉得,那一日潜进卫衙杀人的就是他。就如城卫军城防军选拔都统总兵一样,总要有一系列的考核比试,月黑盟断然不会随便指派某人坐上杀神之位,所以给方纯的考验就是——杀了我!” 彭东立讶异道:“你好像不害怕?” 陈传九自信满满,笑言:“没什么好怕的,一对一,方纯只有四成的几率赢我,杀我的话,不足半成。” 朱迅子说话了:“陈传九,说起严宅,与你交手二人可在昨晚的三个黑衣人之中?” 陈传九和吴昊君相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陈传九答道:“既然将军问起了,我就老实说吧。没错,当中有两人正是在严宅与我交手的两人,其中那个杀了朱锦明的那一日被我伤了,看模样恢复的不错,至少回来了七成实力。” 朱迅子有些不悦:“是不是本将军不问,你们不会告诉我这些?” 陈传九早有了盘算,略作放轻松,对三人说道:“朱将军,有些事情,本来想先和您私下谈一谈,征求一下您的看法。既然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再瞒着你,您们三位还是主管王都安定的最高官员,说了出来正好给个判定。” 第七百十七章、不瞒着您 “既然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再瞒着您。您们三位还是主管王都安定的最高官员,说了出来正好给个判定。”陈传九的话不仅教朱迅子三位大员愣了愣,颜如玉和吴昊君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前者说这些是怎么的打算。 朱迅子感觉到即将听到的消息非同小可,表情自然而然地严肃起来:“你说。” 陈传九清了清嗓子:“朱将军,文新布庄、城南鬼庄——都是我干的。至于您说的纵火案,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可能只是意外。” “什么?!”沉稳如朱迅子,老辣如何洪剑,玩世不恭如颜如玉,冷傲如吴昊君,镇定如彭东立,皆被陈传九的区区十几个字给震到了。 陈传九肯定地补充说:“我说的是真的。” 朱迅子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神情也罢,语调也好,都带着一点愤怒:“陈传九,你这是在开玩笑么?这是你该开的玩笑么?” 何洪剑扫了扫彭东立:“彭大卿,王都之内杀人是什么罪名,是不是该给陈少侠好好讲一讲?这可不是打几打板发配充当劳工这么轻的罪名。” “慢着!彭老弟,老夫还有话问。”朱迅子目光从未再离开陈传九,抬起手臂制止彭东立说话,“陈传九,告诉老夫,究竟怎么回事?” 陈传九看着朱迅子,神色泰然地问:“朱将军想知道什么?刘大民的身份?四具尸体到底是哪些人?还是——躺在鬼庄呃两个人是谁?” 朱迅子缓慢地吐出两字:“全部。” 陈传九点了点头,娓娓谈道:“之所以来王都,是因为雪公主想摆脱我调查前太子中毒一案,但我只能提供一些判断,具体的调查只能交给公主去办,于是,田稳被派进皇宫。有一天,我在街上巧遇方纯……”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陈传九几乎把知道的一切合盘托出:“将军,这就是一切!刘大民四人那一天吃的饭菜里的毒是我下的,但我和雪公主提起过这事。当然,她同意不同意不重要,因为刘大民没有利用价值了,且身为月黑盟的手下,手里哪会没有人命的?至于,鬼庄遇到的黑衣人,其中三个乃是半路上遇到的暗神杀手,我至今还不太了解月黑盟这支队伍的作用,其余两个似乎不像,几人的配合不够默契。另外,我确定的说,死掉的两个是暗神杀手成员。” 说到这里,陈传九停了下来,忽然又忆起江游镇的事,又道:“哦,江游镇的事,与我无关,我的调查仅限王都城内。” 朱迅子脸色发黑的问:“你来我卫衙,也有从老夫这儿探取案子进展的意思?” 陈传九摇头道:“这倒没有,去您那里,那是看在雪公主的面子上。将军,若我不说,您一年时间也查不到我身上,您觉得呢?” 就冲之前陈传九与霍正虎一块儿来看望田稳这件事,彭东立清楚地知道陈传九和孙银雪公主交情不错,于是,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朱老将军,何将军,您二位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一直没说话的颜如玉不太礼貌的打断何洪剑:“简单的嘛,抓一个月黑盟杀手当替死鬼。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何洪剑脸色不善地瞥了一眼颜如玉,淡漠的说:“王朝律法不外乎人情,既然公主认可陈传九所为,那么这些真相就我们几个知道即可,不要外传出去。朱将军,怎么个处理法?还是您来做主。” 朱迅子心中微怒:“何洪剑,你个混小子,把棘手的问题退给了老夫。” “陈传九身手高强,先不说能不能任由你宰割,即便他同意,他的江湖朋友们会答应么?直接来劫狱什么的,反而为王都添乱,而且,公主的薄面不能不卖。”他想了又想,对颜如玉的提议生出一种好感来,不过,他碍于面子,不能照搬,沉吟半响后,斩钉截铁道:“陈传九,老夫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无条件答应。” 彭东立面色微变:“朱将军,这可是人命案子,不是大街上,岂可讨价还价?” 朱迅子道:“彭大卿,你或许还不知,早些天,老夫进宫向当今太子汇报王都几桩大案的进展,太子向我问起陈传九的事。你说,这个面子该不该给?月黑盟于江湖,于朝廷,皆为一害,陈传九乃为民除害,死罪可免。” 彭东立无言。 吴昊君和颜如玉惊讶地张了张嘴。 陈传九颇觉意外地笑了笑:“将军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朱迅子徐徐说道:“半个月!从今天开始半个月内,不准挑起血案,最好别离开公主府。若老夫得知你去找方纯、邪笑报仇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老夫不会再顾及公主和太子,将你的行为公布天下,调动王朝军队,抓你一人!直至把你绳之以法!” 彭东立不同意道:“朱将军,这不是儿戏,如何能这样?” 何洪剑噗呲轻笑道:“彭大卿,你对陈传九知道的太少。说点令人不安的,他出入皇宫轻而易举,要杀你——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江湖中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只要不为恶,我们不要太过计较了。再说句对先帝不敬的话,先帝不也没能把江湖门派的气焰完全打消么?有言道江湖事江湖了,说穿了,都是江湖斗争嘛。” 陈传九拱手道:“多谢朱将军何将军彭大卿谅解,朱将军的要求,我完全接受,半个月里,尽量不出公主府的门。” 朱迅子挥了挥手:“你们三个暂且回去吧。我们还有要事相商” 于是,陈传九他们起身告辞。 到了刑府门外,吴昊君和颜如玉纷纷责怪陈传九不该这么坦白。陈传九道出曹显山的一番道理,至少不该让朱迅子没头没脑地继续查下去,反而惹火上身,害了这位功勋老将军。 之后不久,三人分道扬镳。吴颜二人回了满心客栈,几乎一夜没合眼,该稍作休息了。陈传九则径直回到公主府,想去找洪羽报声平安,可走到昨晚停留的月洞门处,隐约听到后院传来的一些东西摔碎的声响。 第七百十八章、远走高飞 陈传九循着声音来到书房,苏光华、霍正虎都在门外候着。 翠儿眼尖,瞧见他走近,马上小跑过来,匆匆的说:“陈公子,你快劝劝公主。” 陈传九的目光越过翠儿的耳际,看了看书房门口的一地陶瓷碎片,皱起眉毛问:“发生了什么事?谁惹公主生气了?翠儿姑娘,该不会又是小语那丫头吧?” “不,不是。”翠儿急得连连摆手,“刚才,大约是下了朝的时辰,马丞相派人过来跟公主说了些什么,然后、然后,公主不准我和霍队长他们进去,她在里面又破口大骂又摔东西。书房里的东西差不多全摔坏了。” “这丫头哪来那么多气好生?!” 陈传九似自言自语,带着一点点兄长的威严,令一旁的翠儿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盯着走向书房的陈传九的背影。 陈传九冲霍正虎和苏光华看了一眼,微微点点头,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随后,他走到门口,忽然一样东西飞了过来,他侧身躲开,看清了来物,一本封装精美的古书。 “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孙银雪功夫不差,当然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扔出古书的同时,大声喊道。 “昨天不是已经好好的了么?公主,发生了什么事请?需要,”陈传九指了指一地的狼籍,“需要把东西摔成这样,扔的到处是。” 孙银雪想了一阵,看了一眼陈传九的后面,缓声道:“你把门关上,我和你慢慢说。” 陈传九依言转身,关上书房门的瞬间,他冲门外的几人轻轻一笑,表示他会搞定。当房门紧闭之后,苏光华连着眨动眼睛,扭首望了望霍正虎和丫鬟翠儿的脸色,似乎很正常很合理很放的样子心,他心中呐喊,不,这太不合常理了,公主不与霍正虎说还算正常,可翠儿不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么?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聊一聊的,非得找一个外人!他陈传九是一个外人! “苏光华,你干好你的任务即可,府里的其他事情不要问也不要管。”霍正虎看着关着的房门,平静地说道,然后,他和翠儿说:“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离开了。翠儿,有什么事,立刻让人来找我。” 霍正虎走出几步,发现苏光华站在原地不动,立即催促道:“苏光华,走吧。公主的命令你不会这么快忘了吧?”苏光华有那么一点点的慌乱,想起刚来公主府公主下达的一命令“一般情况不准踏足本公主闺房院子和书房院子”,连忙快步跟上。 书房里,孙银雪扶起倒地的椅子,坐了上去。陈传九一边弯腰拾起散乱的书册,一边问:“银雪,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话都可以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你当然能帮上忙!”孙银雪的小嘴依旧撅得老高,心里的气还没平息,停顿了半响,她幽幽地说,“带我离开王都,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那只准备拿起一本很厚书册的手在半空足足停了一息,陈传九直起身子,朝孙银雪那边走了几步,把怀里的几本书放于书桌上,缓缓的道:“什么意思?你不想找出杀害你大哥的真凶了?你不想留在王都协助当今太子,你的弟弟了?” “我——”孙银雪仰起头,看着震惊不已的陈传九,支吾半天。最终,她轻咬着玉唇,双眼噙着些许透明,低下头颅哽咽道:“如果嫁给了何贵,拿什么去帮?” 绕过书桌,陈传九眼神灼热的盯着她:“什么时候的事?谁告诉你的?是马丞相派来的那人?” “嗯。”孙银雪低头应道,“早朝时候,九皇伯提的,何洪剑非常激动的谢了恩。生在皇家的女子没有决定嫁给谁的权力,像这样维系重臣的婚姻,长久以来一直存在。” 孙银雪忽的抬头,目光带着浓浓的期盼:“传九,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不我们远走高飞,走到天涯海角?” 陈传九蹲下来,孙银雪的眼神随之平射,前者眼神严肃的看着后者道:“银雪,这点小事本不该让你这么着恼,以至于乱了方寸。你想过没有?你一走——你皇兄之死,有谁去查?你弟弟?朱将军?还是禁卫军的人?当今太子没有得力的完全可用的手下,他要彻查大皇子的案子,下面的人也许会一拖再拖,直到不了了之。再者,你不是觉得九王爷有夺位之心吗?你一走,太子孤立无援,他和四皇子的性命等若在其他人手里。你能走得安心么?” 孙银雪张口欲言,终究没有说点什么。 陈传九接着道:“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银雪,派你的人去找德孝王,让他出面游说,你不愿意嫁给何贵,或许是个法子。要么——一不做二不休,让何贵闭眼,九王爷让你嫁给死人不成!” “不行。”孙银雪神色一变,有点紧张,“你的一举一动被王都很多人看在眼里,而且,何贵身边可并非没有高手。其实,父皇——父皇跟我闲聊的时候,无意中透露,这么十几年来,何洪剑培养了几个实力一流的死士。何贵是他的独子,肯定派了死士严加保护,还有一点,他和孙泰威乃一丘之貉,非常让人讨厌。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 “你看,这才像我认识的雪公主,心思缜密,睿智多谋。”陈传九笑言,“那么,你有什么打算?找德孝王,还是另有想法?” 孙银雪难得地露出一丝羞赧,沉吟后,徐徐地说道:“九皇伯提出婚配一事,是在上朝时候,三皇弟必然也知道此事。他知道我非常不喜欢何贵,一定会帮我试着挡住九皇伯的决定。那么,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缓一缓。” “这不是长久之计。”陈传九摆摆手,“对了,我想到一个有点用的法子。” - 皇城书房。 当今太子孙泰昌与九王爷正在争论,说的恰是孙银雪预料的一般。 “九皇伯,你不能擅自决定皇姐的亲事!”孙泰昌就站在九王爷的面前,英俊的脸庞赤红,“皇姐不喜欢何贵,不然,父皇在世的时候,父皇一定答应了何将军的提亲,断然不会等到现在。” 第七百十九章、登门 孙长林苦口婆心道:“我的太子啊,你太年轻了,问你一句,你皇姐多大了?二十,不是十二!若在寻常人家,早可膝下有子有女。何贵那孩儿一直未娶一妾,不就是等着公主点头答应入门为妻吗?这么好的年轻人,你上哪里去找?”见孙泰昌还想力争,九王爷脸色一沉:“你是太子不假,不久便登基,成为王朝第一人。但雪儿的亲事,不是你这个当弟弟的该考虑的事情,而是我们这些长辈管的。” 一堆话挤在喉间,孙泰昌有些难受。长呼一口气之后,他坚定的说:“既然如此,九皇伯,皇姐的亲事还需要一人点头,十三皇伯德孝王。” 皇家庄园,贵气而幽静。 临近中午。 “父王,你看,我的剑法耍得怎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件雪白为底绣有青竹的丝质劲服,手提一把雕刻精美的木剑跑到走廊台阶处,小脸兴奋地朝站在那里的一华衣中年人问道。 “父王,弟弟这一个月练得十分刻苦,依明儿拙见,与月前判若两人。”中年人身旁,一名略长一些的年轻人微笑着说,“父王,让他和我一起进宫见见太子吧。” “一个月不见,想他了?他已是太子,王朝事务繁重,哪里有时间陪你们?”中年人正是德孝王孙长风,他笑起来让人如遇春风。 “那,那我们去找雪皇姐?”德孝王次子孙泰盛眼睛骨碌一转,咧嘴说道。 “禀王爷,宫里有人求见。”这时,一名身穿浅棕色衣裳的无须男子步入院子,快步走至近处,躬身汇报道。 “哦?有说何事没有?”孙长风问。 “我问了一下,潘公公说,雪公主的亲事需要王爷您定夺。”来人答道。 孙长风微微一愣,挥手叫孙泰明孙泰盛兄弟回房看书,然后叫上庄园总管朱宗一道走向前厅,心中不免嘀咕着,皇帝弟弟一死,九皇兄权势越强,如此点事居然还需本王意见,真当怪了些。 前厅,潘齐齐公公端正而坐,手里持着一份精致的纸卷。当德孝王走进的时候,潘公公立即起身,向前者行了一礼:“潘齐齐见过德孝王。” 进了前厅,孙长风开门见山地问。“潘公公,太子和九哥让我决定雪儿的亲事?此事当真?” 潘公公双手托起纸卷,道:“王爷,其中原委,太子已在此卷中说明。” 朱总管拿过纸卷,送至德孝王手中。孙长风展开快速阅过,随后将之搁置在桌上,低头沉吟好一会儿方抬眼看着潘齐齐道:“潘公公,回去告诉太子和九哥,很高兴没有忘记我这个德孝王,明日午后,本王会准时进宫与他们商议。” “是,奴下明白。”潘公公点头应是。 “潘公公,为不让太子和九哥多等待,你即刻回去吧。朱宗,给潘公公拿点庄园的果子带回去品尝品尝。”德孝王微笑的说。 于是,潘齐齐在皇家庄园待了大约一刻钟,便离开了。 时间如风一样一吹而过,不知不觉,德孝王一家子吃完了晚饭。孙长风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书房,监督二子习练书写,这是每一天必做的功课。 笃笃笃—— 孙泰明兄弟刚写了十个字,德孝王给他们纠正了一个小的坏习惯,房门被人敲响。兄弟二人不敢去看他们父王的脸色,因为,他们练字的时候,德孝王非常不喜欢有人打扰,包括他们的母亲。 “王爷,公主派人来见。”朱宗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你们两个好好写,抄一遍这首诗,说完事情,父王回来检查。”十三王爷眉头一皱,转身翻开桌上的一本册子,指着一首五言律诗对两个儿子交代道。 在庄园前厅等候的不是别人,恰是公主府护卫长之一的陆言。 陆言一见德孝王从内堂走出,马上起身抱拳一礼:“陆言见过德孝王爷。” “你来了,意味着雪儿已知九哥要把她许给何贵的事,还知道宫里派了人过来。”德孝王脸上恢复了平日的笑容,走到主位做好,摆手让陆言坐下,“陆言,回去告诉雪儿,此事本王自有决定。” “不,十三王爷,陆言此来的确乃雪公主指派,但更重要的是,为您送上一份资料。”陆言取出怀里的一封信,交给朱宗,“此乃何贵近三年来犯过的错误,大大小小七宗,大至拳打朝廷大员亲子,小至酒楼赊账过数月未还。公主以为,此子品行恶劣,绝非驸马良选,所以——” “所以希望本王否决这门亲事?”德孝王的笑容消失,神色肃然得道,“陆言,回去告诉雪儿,许配一事,本王会认真详细的考虑,她不必过于担心。” 陆言明白十三王爷脸色变化的时候,他不愿再与你多说些什么了,于是,他起身告辞。 不一会儿,朱宗折回前厅,德孝王把陆言的信交到他手上,淡淡的道:“通知金自幻,核实上面事情是否属实。明天中午,本王要见到结果。” - 夜渐渐深了。 何洪剑披着黑色的披风,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偏僻宅院外,抓起门上的铜环,啪啪啪啪连敲了四下。“吱呀”,没有什么暗语,有人直接打开院门,将裹在披风里的何洪剑迎进宅院。 带路的人穿着一身黑,腰间挂着一把平常的短匕首。拐弯穿过一条走廊,他指了指院子对面的一栋单独木屋道:“何头,我们头儿在里面候着。” 一点豆粒大的火苗随着开门进来的轻风晃了晃,坚强地没有熄灭。 何洪剑迅速地关好房门,惹得屋里的另一人浅笑道:“何将军,无须这么小心!此地安全的很。” 何洪剑转过身,咧嘴一笑:“习惯了。”随即,走到桌边坐下,面色凝重地对那人说:“你们做得太过火了,为什么不多等等,到了城外再派人救王振奇、朱锦明?你们这么一闹,王都戒严,对你们没有好处!” 耐心地听何洪剑唠叨完,屋里的紫袍男子眯起眼睛,声音渐寒:“往后院檐角挂起灯笼,唯有在紧急时候使用,你用它居然只为了表达你心中对我盟行动的不满?何洪剑,当年,孙长天在将军的选择上可不止你一个,若不是我盟,你能有今天么?我盟的行动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第七百二十章、命你出城 让我们回到几个时辰前。 午后,天空飘着淡淡的流云,淡淡的阳光穿透了它,铺洒在大地之上。 王都城南,向来乃寻常百姓长居之地,不如城北皇亲国戚王朝将官住地那么清爽干净,也不如城东、西商贾那么繁荣,但,这个角落的人数却远超其余三区。 人来人往的某条大街,一道淡褐色人影穿行其中,或快步穿插,或拧身飞旋,脚步轻盈,似行云流水。略懂武功之人一眼能瞧出,此乃高手,然而,路上行人看在眼里的不过是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再仔细一看,人影已不见,浑然以为眼了。 褐影非常自信地快速前行,直到来至大荣街的尽头,才靠近了路边,拐进一条不大的巷子。巷子没有一条人影,褐影似乎嘎嘎笑了笑,身形猛地一窜,若飞燕般掠过丈余虚空,几个点纵间,他到了巷子的深处。 终于,褐影缓了下来,站在两扇斑驳的木板门前,伸出如玉般的右手,屈指叩击四次。前三下连续不断,如鞭炮一样密集,最后一击则停顿了足足三息才敲下。 “吱呀!”木板门应声而开,里面的青年将门外的客人迎进院里。院子很小,呈长条状,摆了一口半人高的水缸,上面盖着一块木板,不知里面有水没有,另外还有一张齐膝高的石头案几,旁边围着一圈四五寸高的小石墩子。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院子里非常干净。 两人前后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同样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一口高脚衣柜,以及窗下的一条几案。当即有人迎上:“属下乌风拜见邪笑老大!” 是的,此褐衣男子便是月黑盟杀神邪笑。 “欧阳老弟,辛苦。”邪笑笑着对欧阳镜道。 “也没什么,你们慢慢聊,我去找方纯了。”话毕,欧阳镜转身即走。邪笑也没有挽留他。 “邪笑老大,我们失败了,请——”等欧阳镜离开,乌风想起那一天邪笑的命令,心底升起一股悲伤和坚决,低头看着地面说道。 “乌风!是的,你们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邪笑一脸狞色,让人不寒而栗,“告诉我,是谁想出七星岭截杀吴昊君的主意?” 乌风后背感到一阵风凉,吞吐着说:“其实、其实,我们的打算不是截杀吴昊君,而是刺杀、刺杀紫磷,以防他透露不该说的东西。” 邪笑冷哼一声:“光辉号上被擒,坐马车至七星岭,其间有多少里路,你们怎么没好好想一想?紫磷若真的叛变或者说出我盟的秘密,哼,你们的七星岭行动完全多余!”微做停顿,邪笑缓声再道:“乌风,这次行动不怪你们,是我有些估计不足,颜如玉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好不少,已有当年风老人的风范。这一代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的一群小子。” 王振奇不知所措的看着邪笑,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老大,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邪笑坐了下来,点头道:“但说无妨。” 王振奇尽量压着声音说:“老大您安排钻天豹他们营救我们,行动定然隐秘,陈传九他们又如何得知的?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邪笑拧起眉毛,沉吟道:“此次营救,除了盟主、总管、破日三者以外,只有我,钻天豹,一枝,疯虎四个,而且,一枝和疯虎是行动前才知道,所以,谈不上行动暴露。只能说,陈传九很聪明也很笨,因为我们不一定会有营救或者刺杀行动,他们也许纯粹是撞上了而已。” 王振奇听了,不觉得有任何可疑之处,便应了声是。 邪笑又问:“乌风,既然你还活着,我必然会保你一命。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好好回忆,吴昊君的掌法有何特殊的地方,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乌风稍作思考,认真答道:“老大,关于陈传九和吴昊君的传闻,属下略有耳闻,知道姓吴的所习拳法的家传绝学,叠浪掌。属下打听来的消息说,叠浪掌共分九重,练至九重,单掌可裂巨石。” 邪笑给出证实:“传闻不假,吴家族人平常只能修炼前三重,一旦为家族做出巨大贡献,可继续修炼,而掌握整套掌法的只有一代族长。昔年,白狼之死,造成吴家几乎灭门,只余四五人活下来。哎,我们唯一忽略的就是掌握了掌套叠浪掌的吴昊君,至今短短一年有余,实力大涨,成了我盟大患。” 王振奇不太确定的说:“老大,姓吴的可能练到了第六重、第七重的样子,因为他两掌打死了大熊。” 邪笑道:“我看过大熊的尸体,中掌之处骨头断裂,内脏受损。按照已有的线索,吴昊君的实力至少达到叠浪第六重,甚至突破第八重。” 王振奇更加对自己失望:“老大,都怪我们,若仔细小心些,说不定能除掉这个大患。如今他与陈传九联手,简直有点江湖无敌的——” 邪笑冷笑:“江湖无敌——乌风,你看钻天豹和一枝如何?” 乌风竭力回忆凌晨之战,震惊道:“伯仲之间。” 邪笑微微一笑:“能杀之固然好,不能杀之的话,此二人可为我们所用,足以牵制陈传九和吴昊君。只可惜了蓝月三个,死得相当不值。” 乌风立即单膝跪倒:“老大,请为他们报仇。” 邪笑道:“乌风,报仇那是必然,可不是现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不会太久。今天来见你,目的之一已经达到,那么跟你说说第二件事。” 闻言,乌风站的笔直,认真倾听,生怕漏了半个字。 “乌风,你听好了。明天午时前一刻,不能早也不能晚,你穿上我为你准备的农家旧衣,赶去西城门,到了那里,和当值的城防军统领李大兵打声招呼,他会放你出城。之后,你拿着这份名册,找到还活着的人,把他们集合起来,如不愿意,尽管杀了。找个地方安顿之后,派人进王都联系我。我会安排下一步行动。这件事可别再办砸,否则你清楚什么后果。” - 深夜,刮起了寒冷的北风。 城西某小宅。 听了紫袍男子的微怒之言,何洪剑舔唇掩饰心中的忐忑,许久之后,缓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我要向你们汇报前段时光文新布庄、鬼庄两桩大案的秘密。”在紫袍男子的认真聆听下,何洪剑把陈传九白天上午说过的话几乎不差一字地重述了一遍。 紫袍男子不禁站起来,在屋里踱了数步,低沉道:“这些事,我们已有初步了解,甚至还有你不知道的,陈传九隐瞒的一部分,当然,与你没有关系,无需知道更多。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是雪公主。” 第七百二十一章、姐弟 两天后的下午,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前,霍正虎和公主府总管并肩站于台阶下,将车上的尊贵客人迎进府里。 “孙银雪见过太子。” 数人行至大厅外,等候在此的孙银雪欠身一礼。 “皇姐,干嘛这么见外。”多日不见,太子孙泰昌消瘦了些,且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二十几日,他既要重新学习宫廷礼仪,也要跟着九王爷批阅奏章,决策各种大小事务,其中的辛苦外人实难想象。 “有魏公公在,皇姐怎敢失了礼数?”孙银雪面露微笑,看了看太子身边的一个半百无须青衣老者。后者乃太子身边二总管,素以严守纪律有名。听了孙银雪的话,他行礼道:“雪公主言重。太子在宫里对自己很严格,也很有上进心。” “皇姐,我们去园坐坐。”说着,孙泰昌转身对魏公公道:“魏公公,公主府高手如云,您和禁卫们就守在这里吧。” “太子,摄政王之令,让我等不能离开太子三丈,请太子收回成命。”魏公公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朗声说道。 “齐隆队长!”太子脸色一沉,心道,好不容易可以放松放松,无拘无束地说说话,你个齐隆偏给本太子触霉头。 孙银雪嫣然一笑,拉住孙泰昌,对这名禁卫队长道:“既是摄政王之令,齐隆队长,请随我们来好了,但本公主有一条,你们不能踏入园半步,否则——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园,亭子。 皇家姐弟二人对面而坐,翠儿、香儿端来几盘精致糕点。齐隆带着余下禁卫守在园门口,苏光华亦在旁边。不过,相识的二人不敢交头接耳。 挥退两名丫鬟,孙银雪问:“老四在宫里好么?他为何不与你同来?” 孙泰昌答道:“皇姐,我这趟出宫也是跟九皇伯说了很久才让他答应的。你也知道,贾老师有个规定,每年十一月月初会出一些考题,四皇弟努力还来不及呢!不过,我答应他了,等年考结束,和他一起出宫来见你。” 贾老师,即宫廷大学士之一,专教皇子读书写字。 孙银雪道:“贾老师素来严苛,你回去好好督促那小子用功些,考得太差的话,恐怕今年要出宫很难了。只有等到明天元宵才有机会了。” 孙泰昌答应道:“是,皇姐,我记住了。” 二人没说几句话,寒风渐起。孙银雪唤来翠儿和香儿,命她们将石桌上的糕点拿到书房。接着,孙氏姐弟来到书房。 近一月未来,孙泰昌对此地大感亲切:“皇姐,还记不记得,你刚搬来这里之后,我第一次来玩的那会儿?” 孙银雪浅浅笑道:“当然记得。调皮的你爬上书架,结果不敢下来了,呵呵,后来被父皇责罚了一顿。” “是啊!感觉还在眼前一样,时间过得真快——”孙泰昌忽然止住,不再说话,走近书架伸手触摸整齐而干净的那一排排书册,半响,终于缓缓地说道:“皇姐,昨天、昨天九皇伯和十三皇伯很凶地吵了一架。” 孙银雪微低头,叹息道:“这件事,我也有耳闻。” “不,皇姐,你只知道十三皇伯进宫为的是你的亲事,还有最终的结果。但、”孙泰昌声音渐低,“但他们争吵的内容——” 确如太子所言,孙银雪仅晓得,孙长风为她的事进了宫,后来气冲冲离宫,她和何贵的亲事取消了。她问:“难道不是我的事?” 孙泰昌双眉微皱,嘴里发苦的说:“是,也不是。”在孙银雪不解和催促的眼神注视下,他说出了详情:“他们说着吵着,讲起了父皇登位的事。” 孙银雪明显一愣:“什、什么?!真的?” 孙泰昌无声的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沉痛的说:“当年,为夺皇位,众皇子分成两个派系。当年的太子,即我们的大皇伯,他与四皇伯、十二皇伯、十八皇伯为一派,他们以大皇伯为首。我们的父皇,与九皇伯,十三皇伯为一派,以九皇伯为首。” “争吵时,我听十三皇伯提起,九皇伯心太狠,连兄弟也不放过。十二皇伯、四皇伯先后遇害,令大皇伯失了两只臂膀,十八皇伯似乎患有隐疾,常年胸口闷疼,所以,到了大皇伯死去,他也没出事。十三皇伯说,那是九皇伯坚定的认为十八皇伯不会对他的皇位构成影响造成威胁。” “皇姐,你或许在疑惑,为什么登上皇位的是父皇,排行十六的皇子?” “那是因为,一位王爷,我们该称他十皇爷爷。大皇伯一系败了,三位皇伯的死造成了朝廷上下的慌乱,登位呼声最高的九皇伯出面稳住局面,其中父皇帮了不少的忙。这时,十皇爷爷却站了出来,反对九皇伯登基,说先帝遗嘱未立,皇位应以有德者居之,而九皇伯心胸狭窄办事狠决。” “结果,九皇伯无法成为皇帝,十三皇伯性格内向些,做事不够决断,于是,父皇便在十皇爷爷的支持下登基,九皇伯当年被软禁在府邸之中。” “直至十皇爷爷在一年多以后病死,九皇伯在与他交好的几个大臣的支持下结束软禁的日子。后来,他全力帮助父皇镇压江湖门派势力,立下不小功劳,父皇这才封其为德威王爷。” “而且,皇姐,你知道么?何洪剑,何贵的父亲,当年与九皇伯走的很久近。父皇起用何洪剑并将之提拔至左将军,在十三皇伯看来,很大原因在于,父皇觉得没有九皇伯的狠辣,他不能坐上皇帝,借此来表达一点感激。” “皇姐,我很担心,父皇病重而亡,九皇伯却健壮如昔,他会不会——要不、要不我把皇位交给他吧?” 孙银雪脸色接连变化数次,道:“千万别这么想,父皇若膝下无子,或者九皇伯当皇帝还算合理,毕竟,兄弟继位的事不是没有先例。但父皇生下了大皇兄,你,还有老四,怎么也轮不到他做皇帝。” “皇姐,你说皇兄是否是——” “别胡说,在他面前可不要露出马脚。照十三皇伯的描述,九皇伯心狠着呢。”孙银雪瞪了孙泰昌一眼,“你呢?不要表现得什么也不在乎,遇到九皇伯,最好胆惊害怕些,为什么?因为,你听到了他与十三皇伯吵架的内容。但是,绝不可说出什么让位的事,你表现的越坚决,他越拿你没办法。可惜了,若田稳不出事,由他暗中保护你,皇姐也好放心些。”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跟他多学学。只不过,凡事多了个心眼,多一点考虑,多一点决断,不能他说什么你做什么,否则,你就成了他的傀儡。调查皇兄的死,交给我吧,你把你的心思全放在治理王朝上面,切不可懈怠。” 第七百二十二章、是,主人 午后,那架豪华马车驶离公主府,随行的还有负责监督雪公主的苏光华。 不多时,太子孙泰昌已至皇城书房外,当时便有护卫汇报,摄政王爷在屋里等候。魏公公马上令苏光华站在外面静候,随即,为太子推开书房大门。 因太子没有登基为皇,摄政王基本天天陪在左右,经太子同意,书房的右边另外设了一张梨木方桌,为九王爷的位置。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九王爷正坐在桌后,翻阅今日一早送来的大批奏章。 “太子,您的时辰可真是不准呐。”孙长林长身而起,微笑着从桌后走出,来到孙泰昌面前,回身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一摞奏章,“您看,这是今天下面的官员送来的十几份重要奏章,主要有,海滨城即将离职的金将军举荐的守城大将候选人员名单,也有峰笛城知府关于近期城里混乱的详尽汇报……” 孙泰昌抬了抬手:“九皇伯,难得出趟皇宫,多待了个把时辰而已,您可千万别小题大做。九皇伯,在您身边也学了很久了,不如交由皇侄慢慢批阅,然后由您来指导指导。” “甚好,甚好。”德威王爷捋了捋短须,笑容满面。 “九王爷,苏光华禁卫队长在门外等候。”魏公公及时地汇报道。 “魏公公,把这些奏章搬到太子的龙桌之上。”孙长林又对孙泰昌道,“太子,本王去去就来。” 见德威王爷走出房间,苏光华快步来到前者身前,拱手一礼:“苏光华拜见摄政王。” “此地可不是该说话的地方。跟本王来。”孙长林板着脸。这数日,苏光华没有带来一点有用的消息,着实令其失望。 然后,两人走到院子对角的亭子里。一位守在书房外的年轻公公机灵地跑来,为九王爷挥袖抹去石凳上的一片竹叶,九王爷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一句,之后挥手命他退下。 “苏光华,你的表现并不叫本王满意,本王觉得,给你的承诺必须降低要求了。”孙长林坐了下来,右手曲起,搁在石桌上,一双目光凌厉的眸子盯视着有些局促的苏光华。 “王爷,并非属下不努力,实在是公主太、太狡猾。”身为宫里的禁卫,他听说过二十几年前九王爷还是皇子的时候的一些传言。苏光华一个激灵,紧张地回答,说到狡猾二字,他尽量压低声音,“他命令府里的人不准与属下和属下的人说话,所以,要得到有价值的消息有点困难。” “那说说你眼睛看到的。” “哦,是。王爷,这两三日,陈传九,林诗语,还有那个洪羽,非常安静的呆在府里。路过他们住处的时候,属下常常能听到一些刀剑声音,还有一些说笑声。再有么?公主招来秦友中、陆言谈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没见府里护卫的调动,所以,对公主此举,属下看不透。哦,对了,金世言大夫的院子里经常飘出一阵非常好闻非常提神的药香,呃,几乎和陈传九不出门差不多时候开始的。” “嗯,还算有点收获,本王记住了。”孙长林的眼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道精光,“苏光华,本王指点你一二吧。是个人总会有弱点,金钱,美女,权力,恩怨……当然,在公主府,行这些套路有些不妥当,可你能暗中挑几个护卫下手。言尽于此,你可以回去了。” 临近黄昏,太子终于把这一天该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奏章上提到的几样大事亦在摄政王和后来进宫的两位辅佐大臣马正丞相与刘晋石将军的协助下有了定夺。 “马丞相,刘将军,辛苦二位。”孙长林陪着马正刘晋石走到书房大院外的走廊处。 马正客气道:“王爷辛苦才是。王爷,下官与刘将军就此告退。” - 天色渐暗。 孙长林折回书房,看着有点凌乱的龙桌,拧着眉毛暗暗一叹,到底还是个孩子。收拾皇宫书房的东西这点事可大可小,因为奏章里的秘密绝不可随意外传,九王爷亲自上前,快速地整理了一下。 接着,他离开了书房,沿着走廊走出百余丈的样子,向左一拐,走进东皇城的一处大园。园中有假山,有绿树,有掉了叶的草。 孙长林小心翼翼地扫视左右,确定四下无人,一个闪身钻进假山的一条又窄又黑的缝隙。这条通道不算长,大约五六丈,其间却有一处直角大弯,四处小角度拐弯,可谓曲折蜿蜒。 咕噜—— 待孙长林进入约丈许,通道里响起一声鸟叫,仿佛有鸽子在鸣叫。 啪啪—— 孙长林驻足,伸出右手,平摊成掌,掌心对着身旁的山体,轻轻拍击两下。 咕噜—— 又是一声回应! 孙长林自信地加快了脚步,绕过两道小弯,终于到了目的地,通道的大弯处。 此地更见阴暗,一条仅允许手臂伸进去、六尺来长的裂缝横亘在直角大弯的上方,这自然是设计出来的,并非天然形成。 一道黑影自通道的另一边缓缓靠近,在光亮的面前停下脚步。 “尊贵的主人,”黑影好像单膝跪地行了拜见之礼,随后起身,“您匆匆召见属下,是否有新的命令?” 孙长林没有走到大弯处,依然待在自己的狭窄通道里,所以,他的容貌,对面的那人绝对看不到。可是,黑影能绝对的确认,他面对的是他的主人,原因不难解释,一则有暗号对应,二则,孙长林的脚步节奏很有讲究,不是随随便便走的。 “严舒的事,你办的很漂亮。”孙长林声音变得粗重,听上去嗡嗡的,“陈传九和吴昊君两个该死的小子皆在城里,宫外的人办事不够利索,所以,你尽快出趟宫,协助他们杀掉一个,或者——两个。” “是,主人。” “一枝的联络方式,之前已经告诉你了。到时候,只需说出暗号即可。” “是,主人。” 啪嗒—— 突然头顶响起一声撞击声。 “山上有人?!快去瞧瞧是什么人。”孙长林声音微变,急忙喝令道。 咻——踏——踏—— 通道里猛地掠起一阵劲风,还有短促有力的踏地声。 孙长林静静的等在假山下,没有移动半步。果然,不一会儿,对面响起轻微的声音,黑影有些气喘,这在孙长林看来太少见了,不禁率先开口:“山上的人令你有些失态。” “主人,是四皇子,他在假山上玩耍。”黑影恭敬的答道。 “哼,肯定是哪个宫女陪四皇子在玩躲迷藏!”孙长岭冷冷一哼,“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做好该做的事。” “是,主人。” 第七百二十三章、有鬼 “四皇子?!四皇子!您可算肯出来了,吓得小茹好担心。”一个年约二九、面容清秀的少女穿着宫廷女装,一脸紧张的迎向跑近的四皇子孙泰正。 “小月,叶儿,你们两个丫头,”宫女小茹将神色慌张的四皇子拥在怀里,回头瞪着两个比她稍微年轻一点的宫女,厉声轻喝,“怎敢和四皇子玩起躲迷藏?如果四皇子受了一点点伤,你们两个负的了这个责任么?” “我——小茹姐姐,别生气,以、以后不会了。”一个宫女缩着头,胆怯的答道。 “小茹姐姐,是、是四皇子提出来的,我、我们难道不答应么?”另一个宫女有些不满,小声反驳道。 小茹顿时瞪圆了眼:“叶儿,你还说!为了四皇子的安全,你大可拿话劝他。” “小茹姐姐,四皇子好像、好像吓到了,脸色很不好看呢!”宫女小月胆子不大,却比较细心,发现了孙泰正的不正常。 “小月,你快去请御医。”小茹低头一看,怀里的四皇子面色有点蜡白,浑身还在轻抖,马上大叫道。宫女小月立即折身跑向御医院,宫女叶儿有些茫然失措,傻傻地立在那里。 “叶儿,还不快些和我一起扶着四皇子回去?现在不是担心四皇子因为你们不及时劝阻而受了惊吓还是怎样的时候!”宫女小茹伸手推了一下宫女叶儿,边用眼神鼓励着后者边快速说道。 - 明阳殿,四皇子寝宫。 一位雍容年轻的贵妇坐在床沿边,满脸担忧和关怀地盯着床上的四皇子。旁边,一名白须御医把手搭在孙泰正的右手脉门上,为他诊断。 太子立在一边,三位伺候四皇子起居的宫女恭立在他面前。一个月的经历让他的眼神发生了质的变化,那和煦如春风的眼神已不常见,反而是那淡淡的叫人不安的深沉。 “嘿嘿,小月,叶儿,你们胆真够大,居然不在四皇弟身边守着。你们看看,老四现在成什么样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你们就等着满门受罪吧?” 关心则乱,太子孙泰昌气急而道。 “太子——”小月和叶儿眼泪刷的留下。 小茹噗通跪倒:“太子,四皇子玩捉迷藏是我同意的,要罚就罚我一个。” “小茹姐姐!?”小月和叶儿震惊低呼。 贵妇眼角边噙着一粒晶亮,缓缓的说道。“太子,等朱御医看过正儿有了定论,再做惩罚不迟。” 房间里只余下轻轻的呼吸声。 良久,朱御医放下了手。在敏贵妃和太子着急的注视中,朱御医道:“敏贵妃和太子不用太过担心,四皇子仅仅受了点惊吓,卑职马上开一副调理心神的药方即可。” 太子霍地转身:“你们三个,告诉本太子,老四怎么受的惊吓?” 小茹三女如何讲得出来!支支吾吾了好久,要看太子要爆发了,宫女小茹如实讲道:“太子,奴婢们看到四皇子从玉园方向跑来的。” 太子脸色一沉,目光射向门口,朗声命令道。“冷秋蝉,你速速命人去玉园,查看有无可疑迹象!” “是。”随着门外的一声答应,又传进来数声渐远的脚步声。 就在众人以为四皇子可以没事的时候,孙泰正猛的惊醒,惶惶的喊出几个字:“主人……杀……啊……鬼……” “老四。” “正儿,别吓皇娘啊。” 太子和敏贵妃又是一阵担惊受怕。 “朱御医,四皇子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小茹拉着朱御医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四皇子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的二人,一把抓住孙泰昌的手,大呼小叫道。“皇娘,三皇兄,呜呜,宫里有鬼!有鬼!” 敏贵妃真的吓坏了,抬手温柔而哆嗦地抱住四皇子,和声道:“正儿,没事,没有鬼,有皇娘在,不会让鬼靠近你的。” 太子轻抚孙泰正的手背,想让后者放松下来,同时,扭头大声喝喊:“来人!” “卑职在。”两名禁卫立即跨入房间。 太子严令:“把小茹、小月、叶儿关起来。”三女顿时哭成一团,跪伏在地,恳求太子饶命。孙泰正的小脸带着后怕,颤声问道:“三、三皇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孙泰昌神情肃然地答:“老四,他们三个没有伺候好你,没有看好你,让你受了惊,此罪不可饶恕。” “不关她们的事。住手!” 情急之下,孙泰正挣脱其母亲的怀抱,跳下床,拦住走进屋里的两名禁卫,“住手!不准你们带走我的小茹姐姐!是我自己跑到玉园的假山上藏起来的,违反了和小月姐姐、叶儿姐姐约定的规矩。” “正儿,你没事了?!朱御医,你再给正儿看一看。”敏贵妃看着活蹦乱跳的孙泰正,喜极而泣。 孙泰昌立即冲两名禁卫挥了挥手,教他们退到门外。 “多谢太子开恩。”小茹三人抹去泪水。 孙泰昌没有理会她们,仔细盯着为四皇子检查的朱御医,等待他的第二次诊断结果。 朱御医忽然问道:“太子,敏贵妃,恕卑职斗胆一问。四皇子,在玉园,你看到什么,以至于吓成这样?” “不,不知。不知道!别问我,好可怕,那人是鬼,肯定是鬼!”四皇子睁圆眼睛,瞳孔不断紧缩,眼神游弋不定,跑过去抓住敏贵妃的手,“皇娘,皇兄,快请丘道士来做法,驱散那个鬼。” 丘道士,乃王都最有名道观的道士。每一年年末,先帝孙长风都会接见此道士,四皇子陪同在侧,也会见到他,晓得老道士道术惊人。 “要是皇姐在的话就好了。”太子心中默念着,嘴里坚定的说:“四弟,皇城之内没有鬼,告诉皇兄,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好好想一想,慢慢想一想,然后再说给我们听好不好?” 敏贵妃看着胡言乱语的宝贝儿子,眼泪汩汩流下,但见孙泰正大叫着甩开敏贵妃的手,转而钳住孙泰昌的左手:“不,皇兄,那是鬼,肯定是鬼!你有碰到过‘前一瞬间你眼前没人,后一瞬间突然冒出一人来,再一瞬间让人又没了’这样的事情么?你说,那不是鬼是什么?” “还、还有,我、我在假山上听到假山说话了?鬼才会法术,不是么?” “太子,敏贵妃,四皇子需要好好休息,卑职马上去膳房吩咐他们熬制一副安神静气的药。”看出孙泰正很害怕神志恍惚,朱御医当机立断地决定道。 “朱御医,你马上去。”孙泰昌催道。 第七百二十四章、勤龙令 闹了近半个时辰,孙泰正累了,在敏贵妃的怀里沉沉睡去。 太子孙泰昌对宫女小茹说:“小茹,你把老四抬到床上休息。”接着又对敏贵妃说:“敏姨,你也累着了,先去休息吧,这儿交给小茹打理即可,有事的话,她会及时通知您。” “不了,太子,妾身还是陪在正儿身边好了。”敏贵妃善意一笑。 太子点头:“那也行,昌儿马上召九皇伯入宫,商议此事。再派人知会皇姐,看皇姐她有没有办法令老四恢复正常。” 敏贵妃微微一福:“有劳太子。” 孙泰昌走出明阳殿,叫来随行公公,命其马上出宫通知德威王爷进宫。 书房。 孙泰昌来回踱步,分外不安,脸上焦虑尽显,心中反复默想着孙泰正的话:“前一瞬间你眼前没人,后一瞬间突然冒出一人来,再一瞬间让人又没了”。 “是了,宫里藏着一位轻功卓绝的高手!”太子断定着想,“老四还听见假山在‘说话’,假山怎么会说话呢!我记得当年皇姐带我去玉园玩的时候,钻过假山下的那条黑乎乎的几乎没有光亮的通道,会不会有人在里面密会?碰巧叫老四遇到?然后,有人追了出来,认得跑掉的是四皇子,没有下死手,只是吓了吓他。嗯,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这人是宫外进来办事,还是他就是宫里的人?如果是从宫外进来的,应该容易查出来,如果是宫里的人,那么与他说话的又是谁?哎,脑子不够用呐。” 吱呀—— 仿佛老天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书房门轻缓打开,九王爷微喘着粗气步入房中:“拜见太子。不知太子夜里急召所为何事?” “九皇伯,你来的太好了。”孙泰昌一喜,大步走到孙长林身前,急切的说道,“九皇伯,黄昏之时,老四变得神神鬼鬼的。皇侄唤您入宫就是想问问您的看法。” “什么?四皇子受了惊吓?”德威王爷怔了怔,马上神色一怒,“谁干的?四皇子身边不有几个宫女照顾么?怎么会叫四皇子吓到?” “九皇伯稍安勿躁,待皇侄与您细说。事情是这样的。”孙泰昌把他见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却没讲心里的一番猜测。 当见到九王爷的时候,孙泰昌脑海里浮现几十个字“凡事多了个心眼,多一点考虑,多一点决断,不能他说什么你做什么”,于是惊喜宽心的同时,他做出了一个小决定,不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假山说话?鬼影?简直胡闹!”九王爷气得一拍大腿,又骂起另一人,“贾沁那老匹夫,做了十多年皇子导师,越活越回去了,连世间无鬼的道理也不说与四皇子听。太子,本王建议,撤去贾沁皇子导师之职,保留大学士称呼,让他去书库编书,略作小惩。” 孙泰昌对贾大学士的学识非常欣赏,更蒙受其悉心教导,不愿看他去书库终老:“九皇伯,话不能这么说,老四毕竟年少,就算跟他说了再多,有些事情转眼即忘。”然后,他回归了正题:“小时候,常和皇姐去玉园玩耍,还记得假山下面有一条窄窄的通道,昨日北风较大。九皇伯,会不会是风吹进了通道发出的声音,令老四误以为有人说话?” 孙长林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那鬼影之说谈何而来?” 孙泰昌皱起眉头,沉吟好片刻,不确定的说:“玉园的东北出口栽了一片竹林,黄昏时分,竹林的阴影恰在小径上,老四跑得快,会不会看错?误把阴影当做人影?” “那会儿四皇子吓到了,疑神疑鬼的,这么说倒也说得通。”九王爷面孔上的怒色稍缓,“不知御医有何说法?” 太子道:“小茹,哦,她是老四身边的宫女之首,立即找了朱御医前去诊察,只是受了点惊吓,另无大碍,为老四配了副安神静气的药方子,估计静养几天就会没事。” 孙长林想了想,说道:“太子,此事不能不处理,不管四皇子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吓得病了,随身伺候的宫女脱不开责任。” 孙泰昌叹道:、“老四有些清醒的时候,叫我们不准伤害小茹她们。” “不,不能任由四皇子这么护着她们。她们只是宫女,不是皇亲国戚!”德威王爷说得坚决,“嗯,这样。不能不看在四皇子的份上,薄惩一下,就把相关宫女杖责十下,若短期无法照顾四皇子,本王着令魏总管从其他宫里派些宫女过去。” 太子答应一声:“好。” 随后,二人聊了一刻钟左右,九王爷告辞出宫。 近两天的王都夜里非常平静,连一丝波澜也未荡漾开来。刺骨的北风呼啸着,卷起地上不多的尘埃,天上的云似乎越来越厚,见不到一点点星光月光。 半夜将近的时候,一个裹在黑色长袍下的影子无声的穿过街巷,每逢城卫军巡逻,他皆可以轻松避开。最终,他来至城东。 啪啪啪!啪! 极有节奏的敲击在寂静的夜里恰到好处的只在这个院落里响起。 沙沙——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外清晰可闻,可只过了两息,屋里再无动静。站在门口的人影有些不耐烦,屈指在门框上弹击两下,与敲击不同,这次的声音短促而清脆的多。 房门悄然洞开,屋里的人客气地将客人迎进房中。 “盟主亲临,恕属下无礼。”屋子的主人恭敬的道,“不知盟主有什么吩咐?” “总管,你我无须这般客套。”客人,即月黑盟盟主,轻描淡写的道,“今日与影子的见面,被四皇子撞见了。” “什么?盟主,影子十分重要,万一……” 盟主打断了他:“四皇子受了惊,神志有些不清楚,暂时没有威胁,太子那边也以为只是风声、竹影做怪,并未怀疑真有人说话。但是,时间长了,四皇子恢复了,与太子一说,再追究起来,恐怕事情不易终结。现下,泰元的死,严舒的死,已令禁卫军加强皇宫守卫,若太子开始严查影子身份,不说皇城会变为铜墙铁壁,但也相去不远。” “泰元太子的死,可以推到严舒身上,可严舒的死还有不少疑点,要把田稳这个替罪羊的嫌疑坐实,难度极大。” “不,恰恰相反。给冷秋蝉的期限快到了,没有进一步的新的线索和证据,泰元的案子已经拖得够久了,为了稳定宫里所有人的情绪,田稳只有一死。”盟主低沉的声音叫人惶惧,“总管,尽快发布勤龙令!” “盟主!?”总管的嗓音不禁上扬,刹那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压低声音道,“盟主,目前,我盟高手不足,是不是太过冒险?” “总管,我的野心,二十余年来,从未改变。这一点,你一清二楚。”孙长林幽幽而不甘地说道,“十六(先帝孙长天)被气死,禁卫军里,泰昌的话可没有我的话有影响力,这是其一。其二,若再等下去,孙泰昌建立起威信,皇城之中,又会拧成一股绳。其三,孙银雪禁足在府里,对我们的阻碍和威胁降低到了最小。其四,影子的事。” “是,盟主,我明白了。明日一早,属下便发布勤龙令。”总管卓尚沉声应道。 盟主微笑道:“你或许还在担心陈传九、吴昊君两人,他们本事高强,不能为我所用真是遗憾。既然无法为我效力,那么必须尽快毁了。一枝、疯虎的办事效率让我失望,邪笑的拖拖拉拉,更是莫名其妙。所以——” 卓尚静候着。 “所以,我命令影子出宫一趟。你派人告诉一枝和疯虎,教他们随时准备着。”盟主自信满满地道,“告诉他们,只要行动成功,杀死陈传九,一枝即刻成为我盟的第三杀神,掌管原碧竹的那部分力量!疯虎升至候补杀神,并可以调动风铃的一批手下。具体的命令会在陈传九死后传达下去。” “是,盟主。”总管又问,“那么,影子先来我处,由我派人联络一枝,之后再碰头,还是影子直接去寻一枝他们?” 盟主道:“他会直接联系一枝。” 说罢,盟主走至门口,缓缓开启房门,向院里的阴影吐了一个“走”字。下一刻,他穿过门缝,快速走到走廊尽头,在一个突然现身的黑影的帮助下,飞跃高高的墙头,消失在黑暗里。 “影卫!”卓尚看着那道黑影,嘴角露出一抹放心的淡笑。 第七百二十五章、任务结束(1) 快至月末的时候,王都南城门进来装束简单普通的两人,跨刀带剑,刀是最常见的佩刀,普通的木鞘,上面雕刻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仿佛一头——猪正在拱着一团灰色的球体往前跑,剑却不是常见的三尺青锋,仅两尺长,没带剑鞘,锈迹斑斑,似乎没有开过锋。 其实,这两人在潮涌似的人流之中并不显眼,因此,城门口的城防军简单盘问了两个问题,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兵刃,便放行了。 二人相视一眼,眼神的碰撞中透露一点轻松下来的情绪。 “苏都统,哈哈,此趟外出,任务执行怎么样?”他们的身后忽然传过来一声招呼。 “刘兄,托将军的福,有些小收获。抱歉,任务要紧,我先回卫衙汇报情况。今晚可有空?一起出来喝一杯?”一支五人小队快步走近,领头之人便是城卫军都统苏炎。 两人神色一紧,马上收敛气息,加快脚步,离开了南城门口。走出二十余丈后,其中一人带着第二人拐进一条比较宽敞的巷子。 - “爷爷,我不喜欢待在家里!我想去峰笛城!”雪雁卓飞燕缠着她的爷爷即月黑盟总管卓尚,使劲摇晃后者的胳膊,准备用尽各种撒娇手段来得到卓尚的同意。 不过,卓尚还未答话,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门外随即响起恭谨而低沉的声音:“总管,属下任务完成,前来汇报。” “燕儿,你瞧,爷爷很忙。让爷爷先忙完这件事,再和你说说去峰笛城的事,好不好。”卓尚非常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 迎着卓尚柔和的目光,卓飞燕撅起小嘴,不满的哼了哼,甩开前者的胳膊,大步走向房门,用力将之打开。入目的是两张不常见的脸庞,月黑盟存在不成文的等级观念,地位不高的她不敢放肆,只是不礼貌地瞥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你们进来吧。关好门。”看到寒芒孟灿飞顺利回来,卓尚心里颇为欣喜,当然,他的神情不再温柔,依旧一板一眼地严肃。 不小的书房只有他们三个。 卓尚绕到桌后,坐了下来,指了指不远的两张椅子说:“好了,你们坐下,慢慢说来,冲凌剑派、玄风洞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寒芒孟灿飞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直到卓尚有些不耐想要喝问的时候,寒芒答道:“总管,我们的任务并未想象中地非常顺利的完成,峰笛城——风铃杀神的那些手下——死了七个,被抓十四人。富元当铺被毁了。” 啪!卓尚怒拍桌案,立了起来,指着寒芒的鼻子骂道:“寒芒,亏老夫这么信任你,把风铃留下的整个脉络交给你暂时指挥,你居然给老夫带来这么个结果。” 忽然,卓尚人影一闪,行至门口,迅速的打开门。门边,卓飞燕咬着唇静静站着,双眼当中泪水在打转:“爷爷,他死了?” 卓尚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回去!你和他门不当户不对。爷爷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卓飞燕声嘶力竭道:“我想知道他死了没有?” 卓尚头也不回的问:“寒芒,二十一名我盟勇士之中,可有螳螂?” 寒芒支支吾吾道:“总管——那个——” “他死了没有?”卓飞燕盯视寒芒,急火火地问道。 “总管,姑娘,螳螂是叛徒!”寒芒捏紧拳头,言语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如果不是他,富元当铺不会暴露,不会受到冲凌剑派和城卫军的联合攻击。” “不可能,你骗人。”卓飞燕谈不上什么高手,但一身轻功不差,飘身入屋,一拳攻向寒芒的胸口。 卓尚回头,淡淡的说道:“雪雁,他是暗神之一!” 秀气的拳头离寒芒的胸口仅仅半寸的时候,卓飞燕停了下来,那张精致的脸蛋泪痕遍布。即便她十万个不相信,十万分的气愤,但身为总管之孙,她明白暗神那伙人乃月黑盟的一批精锐,她很早以前的目标就是成为暗神杀手之一。 “我不信,我不信。”卓飞燕抹了抹泪水,哽咽地大叫着,转身跑向门口。 卓尚伸手一拍,将其击晕过去,抱起他的孙女,关上了门之后,把她放在书房的一张软榻上。接着,他回到座位上,声音冰寒的问:“我要知道详细的经过!” 事情不是很难讲述。 寒芒和孟灿飞一帆风顺地抵达峰笛城,与风铃暗藏据点的带头人很一帆风顺的搭上了线,并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和取证,包括绑架冲凌剑派产业的驻守弟子、私下打听等等手段。开始阶段,具体地说,应该是前四天,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大致已了解冲凌剑派那一晚李诚叛变的经过,至于玄风洞之战,他们也有了记录。 问题出在第五天,寒芒的安排中,这一天该去打听当日站在李诚一边的李森长老的结果如何,他派了三人出城去冲凌剑派所在的附近打探情况。其余人各有分工,其中居重的是监督齐满、柳俊斐行踪的任务,这么几天,双方已有数次摩擦,起因么,皆由第一天杀了一名冲凌弟子而起。万幸的是,齐满、柳俊斐师叔侄手下的精英弟子不多,几番冲突并没有对寒芒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夜里的时候,噩耗传来,去剑派打探的三人在城外被杀! 寒芒马上召集人手,连续三天对几处防守薄弱的冲凌剑派产业展开打击报复,虽说这是小人之举冲动之举,但效果非常意外的好,寒芒他们活抓了三个剑派弟子。在残酷的逼问下,他们说出了李森的情况,废去全身功力,待在剑派养老,更叫寒芒兴奋的是,其中一人参与了玄风洞一战。自此,他知道了需要知道的一切,可以回王都复命。 那晚,应那带头人的意思,宅子里办了一场不小的庆功宴。当所有人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大群刀剑手从天而降,欢乐地海洋立即变成浴血战场,寒芒和孟灿飞功力最强,侥幸逃了出来。 躲了一天之后,他们乔装上街,看到了富元当铺及其老板宅子被知府封了,看到了城门口贴着的一份公布富元当铺罪状的告示,最震惊的是,这次半夜突击乃冲凌剑派联合驻守军队行动。二人费尽周折地找到了残存的力量,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孔府,南笛州第一当铺富元当铺大老板孔成东的大宅,占地极大,乃峰笛城名列前三的大户。孔府上下的护院分成三等,红甲,绿甲,白甲。上文提到的螳螂只居白甲护院,尽管他乃第一白甲护院,可依旧是白甲护院,地位很低,通常只有执行命令的份,几天来甚至连寒芒一面也没见过。可就是他,逮住了孔府红甲、绿甲护院及各个相关重要人物齐聚一堂的时候,溜出后门通风报信给冲凌剑派的齐满。 然后,寒芒向总管汇报了冲凌剑派混乱之夜的具体情况,还有玄风洞一役的经过。 “城卫军怎么回事?”听罢,卓尚杀气凌然的问。他怒的不是死了那么多的月黑盟同伴,而是——这个螳螂欺骗了他的宝贝孙女。 “总管,此事更严重。”寒芒忧心忡忡的道,“似乎——朱迅子查到才通商会刘一笑原来的身份,派了手下的一名都统前往冲凌剑派详查,与剑派产业的负责人齐满长老谈了话,然后——正好遇到我们的行动,于是两方联合在了一起。” “总管,我们进城的时候,那个都统也回来了。”孟灿飞补充着说。 “另外,螳螂——”卓尚咬牙道,“是冲凌的卧底还是后期被人说动叛出我盟?” “属下潜入齐满居住的大宅,守备很森严,了不少力气,摸进宅子的深处。在进去前,属下向认得螳螂的人打听了他的长相,所以,在一个院子里,属下见到两个年轻人在说话,一眼认出其中之一就是螳螂,他们互相称呼师兄弟。所以,属下以为,螳螂是冲凌剑派的卧底。” “总管,我私底下向你的人要了一份材料,你看,这是螳螂的资料。”孟灿飞意外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字。 卓尚接过,看了一眼,惊异道:“两年?!螳螂了不少力气呀!孔府虽大,可护院不算多,只有三十余位,这些人都是经过数次考验的。螳螂得到孔成东的信任,用两年的时间偏偏还只是白甲护院,其中必有蹊跷。” 继而,他指着一行字:“此人脚踏实地,功夫平庸,脑子灵活——嘿嘿,孔成东的评价倒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功夫平庸,所以只能作白甲护院,脑子灵活,所以提携成第一白甲护院。” “总管,他表现的实力平庸,不代表真实如此。”寒芒道,“既然待在剑派大宅子的深处,定然乃冲凌紧要弟子。冲凌剑派的重要弟子岂有本事差的?” “对,”卓尚点点头,“你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接下去地事,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办。” 寒芒、孟灿飞走后,卓尚立即唤来一名女手下,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卓飞燕左右。 第七百二十六章、任务结束(2) “苏都统!” 守在卫衙门口的四名士兵看到身着粗布衣裳的苏炎率人匆匆走来,立即把身子站得笔挺,朗声叫道。 苏炎缓住脚步,问道:“嗯,将军可在?” 一名带头的士兵答道:“都统,将军召集了四位总兵,在书房议事。” 苏炎应了声“知道”,叮嘱四人打起精神,随后挥了挥手,带着他的人鱼贯走入卫衙。待行到大厅,苏炎对身后的四名手下说:“你们四人身上带了点伤,先找赵统领汇报你们此行的情况,然后回家休息,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四人领命离开,苏炎直奔卫衙后院书房。 “你们四个给本将军听着,朱锦明的事还没完!月黑盟可以安插一个人,亦能安排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加入我城卫军,窃取城卫军的布防、巡逻,已达到不可告人的阴谋!”朱迅子厉声喝斥,“所以,宁可错抓十人也不可放过一个。” 房里隐有争论的声音,苏炎不愿做隔墙偷听的小人行径,当即大声道:“将军,卑职苏炎求见!” “进来!”朱迅子脸色赤红的坐回座位上。 苏炎推门而入,只见沈小波他们个个歪着脑袋,没有直面朱迅子。他不清楚缘由,不敢多说什么多想什么,径直走到桌前,行了一礼:“将军,四位总兵,卑职苏炎任务完成,前来汇报。” 朱迅子道:“讲。” “将军,这趟七刀门之行颇有收获。”苏炎面露两分喜色,“因冲凌剑派原副掌门李诚暴露身份,剑派爆发一场整顿行动,门派的长老齐满以及第一天才弟子柳俊斐恰在峰笛城。于是卑职带着将军的亲笔信上门拜见,与他们的交流非常成功,柳俊斐第二天带着我们找到了七刀门所在。不过——” 苏炎略作犹豫,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七刀门的状况不容乐观,整个门派不足十人。接见我和柳俊斐的是当代门主,叫贺锵,差不多七十的老先生,身子骨很硬朗。运气不错的是,他就是刘一笑的授业恩师。当卑职拿出扫叶七刀刀谱的时候,贺老先生激动的差点跪下来,声称那是七刀门祖师爷自创绝学,因为丢了它,贺老先生自责了十余年。” “后来,卑职问起刘一笑的事,贺老先生不知刘一笑之名。经柳俊斐提醒,卑职描述一遍刘一笑的长相,贺老先生记起来了。他告诉卑职,刘一笑原名刘天啸,乃他的三弟子,入门之时仅十岁,性子还算温和,过了几年,生性逐渐变得顽劣残忍,经常打架生事,甚至在比试切磋之中,重创他的大师兄,令后者不能再习武。有一天夜里,底下几名弟子联合找到贺老先生,想叫贺老先生逐他出门,贺老先生表示会考虑。就在那天凌晨,趁贺老先生早起晨练的间隙,刘天啸闯进他的住处并盗走七刀门镇门刀谱。贺老先生表示,他资质一般,其师父又过世得早,对扫叶七刀的认识和钻研并不深,能演练出来的只有前五刀。没了刀谱,七刀门每况愈下,至今只剩八名弟子。” “至于刘一笑是否与一些古怪的人见过面,贺老先生不知情,他叫来当时留在宅子里的五名弟子,问了之后,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回来的路上,柳俊斐告诉卑职,十余年前,七刀门是冲凌剑派之下最强的小门派之一。” 朱迅子捋了捋胡须,道:“这么说,要走刘一笑这条线索,恐怕很难了。” 苏炎却说起另一事:“将军,另有一事。在卑职抵达峰笛城之后不久,城里接连发生数起打砸抢杀事件,所有受害对象全是冲凌剑派的产业和弟子,还有数名弟子被抓。第二天,他们的尸体会挂在大街的树上。柳俊斐告诉卑职,他们一直在留意峰笛城的动静,彻查风铃留下的月黑盟人手,这些行动只能是风铃的手下干的。而且,他还给了卑职一份调查报告,请将军过目。” 苏炎把怀里的一个厚实的布包交给朱迅子,然后又说:“将军,冲凌剑派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已锁定具体的目标。为了将对方一网打尽,齐满长老要求卑职联络守城将军,一番沟通之后,范将军同意了。数天前,柳俊斐突然说要行动了,范将军派了二十人参与,主要的指责为监督冲凌剑派弟子不要滥杀,其次是活抓几个杀手。激战之中,我方无人被杀,对方当即被我们杀死七人,抓住十四人。后来我们知道,五六个在峰笛城一片颇有身份的杀手漏网了,还有就是,最关键的两人不见踪影,据说来自——王都。范将军的详细报告不日便会传达朝廷。” “来自王都?这算意外之喜,间接的证实月黑盟在王都有不小的力量潜伏着。”朱迅子嘿嘿冷笑,“苏炎,他们兴师重重的为了知道些什么?” 苏炎肯定的道:“为了弄清楚冲凌剑派内乱和玄风洞一战的全部经过。”紧接着,他问:“将军,城里的几桩案子没有任何进展么?” 其实,不是弄清楚,而是证实,证实李钊言、恶眼的话没有作假没有隐瞒。 朱迅子苦笑:“案子已经结了,凶手没有抓到。” “为、为什么?”苏炎大为不解,“这么多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将军,一定与月黑盟有关!卑职认为,应该继续严……” “苏炎!”朱迅子抬高嗓音,喝止苏炎,“其中的纠葛有些复杂,不说也罢。那些事牵扯出来的东西,会有人暗中去做,我们不用担心。” 苏炎道:“将军,这么不明不白的,卑职不接受。” 沈小波听得一怒:“苏炎,将军的话就是命令,你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苏炎气愤道:“为什么!将军,你别忘记,您的两名亲随死在了月黑盟手里,高锋统领落了个残废!难道就这么算了?将军!” 秦思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射向朱迅子,似在征求后者的意见。随着朱迅子的微微点头,秦思方道:“苏炎,我们并不是放弃调查,而是把这个任务转移给了别人。到了最后行动的时候,我们会知道一切。” 苏炎问:“别人?能信任么?” 于辰淡淡的道:“公主的朋友,你说可不可以信任?” 第七百二十七章、信 自从许婚风波过去,王都整个变得异常平静,上至将官皇亲,下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快乐,没有了什么命案的操劳和担忧。 “丁三一,你新来的?” 这数天,陈传九待在公主府里,与雪公主、欣悦郡主、林诗语聊聊天,切磋武艺什么的,苏光华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为什么?因为陈传九不准他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虽然不能及时掌握雪公主他们说话的内容,苏光华不急不馁,反而得了机会寻上来自秦山镇的丁三一,一来二去,苏光华与丁三一熟悉了些。 “是啊,苏队。当时啊,真是凶险,有人夜里袭击公主的队伍,幸好公主身边高手如云,躲过一劫。小的奉命暗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一点线索,于是,按照公主留下的指示,来到王都告诉她,然后,公主真的让小的在府里当值,每月还有固定的回乡探亲的日子。公主的恩德,三一这辈子难以报答。”到底是小镇出身,丁三一钱很节省,这一刻他所在的队伍无需执行任务,却没有随同伴们出去痛快,而是留在府里帮忙收拾打扫。 苏光华赞道:“你真有胆量。敢杀公主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听说你功夫很差,这要是遇到歹徒,焉有性命在?” 丁三一憨憨一笑:“哪有那么玄乎?我又不是满大街地说我在调查刺杀公主案,所有的一切全部藏在平常案子的处理过程中做的,就天知地知我知,连同行的捕快们也不知。” “看不出你还挺聪明。”苏光华不吝称赞之词,“说说你怎么个藏法?又找到哪些有用的线索?杀手可是来无踪去无影的,要发现他们的踪迹可难了。” 丁三一使劲晃晃脑袋。 苏光华眉头掀起:“怎么?我们认识这么些天了,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丁三一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公主交代,不准提起那些事,否则——苏队,小的好不容易成为公主府的护卫,光宗耀祖一把,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砸了饭碗,不值当!不值当!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好吧,我不问就是了。”苏光华耸肩说着,心里却冷哼道:“哼,来日方长,你一个外来户,没有背景,没有本事,老子稍微用点手段,你想好好的过日子,那绝对白日做梦!等着,丁三一,你会乖乖的说出来的。” - “王爷,这是总管送来的密信。”老园丁宋开把九王爷迎进香桂小苑的屋子,奉上一杯热乎乎的淡茶,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件,交到孙长林的面前。 “你看过了?”九王爷随意地问道。 “是的,王爷。”宋开答,“总管汇报说,自从朱迅子把文新布庄、鬼庄的命案统统嫁祸给了金毛大虎之后,完全放弃了对这两桩案子的跟踪,而在才通商会方面,调查的力度也下降了一半——” “呵呵,金毛大虎?!我盟可没有这么威风凛凛地杀手外号!”孙长林冷笑一声,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湛湛,“这些,本王已然晓得,他还说什么没有?” 宋开接着说:“总管分析说,朱迅子乃明面的力量,如今,这股力量减弱,或许就意味着暗地里的力量在增强,所以,总管加派了三成的人手对城里的江湖人士进行了跟踪和筛查,最多十天,他会再送上一分相关报告。另外,陈传九这几天变得异常安静,不是待在公主府不出门,就是和金欣悦、林诗语去找慕容岳枫吃些点心说说话。而,他已经和一枝会面。” “嗯,有说他和一枝有什么计划没有?”九王爷饶有兴趣的说。 宋开道:“提到了林成,嗯,太子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府里的一位小管家。三皇子荣登太子宝座,府里的许多人散了,在雪公主的帮助下,林成安排在了卫衙做些琐事。据说,此人与陈传九乃同乡。” “随便怎么弄吧,只要陈传九死了,林成又算什么东西!”九王爷淡淡的说道,“老宋,你告诉总管,注意给他和一枝留下的残局收拾干净。在终极计划展开前,本王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宋开恭敬应道:“是,属下马上命人去办。” 孙长林啄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每一次,只有坐在这里的时候,本王才能忘记一切,安静的享受阳光,还有热茶。但是,计划的临近,本王唯一的安乐去处成了另一个处理事情的地方。” 宋开微笑道:“半个月后,一旦事成,王爷大可放松安心了。” “呵呵,希望借你的吉言。”孙长林眼神微转,看着屋外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叹道,“除掉陈传九乃第一步。他串联着江湖和雪公主、朱迅子,起到一根纽带的作用,他一死,两边要想充分合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北来的轻风寒冷如冰,叫人不禁竖起领子,挡住无处不在的它。头顶盖着厚厚的灰色云层,如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深感发闷,如此看来,一场大雨或大雪已在预料之中。 “听说,天洪城降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好像去看一看。”枯黄中难得见到一抹绿色的园子里,孙银雪捧着一个精美的铜质暖壶,对身边的三个伙伴说道。 “破船,洪姑娘究竟怎么了?该不会害怕见到本女侠吧?切,我可不介意——”紧挨陈传九而坐的林诗语俏脸微红,不知因为天气还是害羞所致,嗓音柔和而轻微的说着,“真的。” 陈传九瞄了瞄孙银雪的脸色,发现后者并无异样,立即小声的对林诗语说。“公主跟你说话呢!” “啊?!公主,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林诗语与孙银雪的那点纠纷早已化解,马上扭头,显得有些慌乱的说,“我刚在和破、传九说这里是不是冷了点,该不该叫您回屋里去。” “脑子还挺好用。”陈传九暗想。 金欣悦吐着香舌说:“师兄,你说什么呀,雪姐姐是和我们说话来着。” 孙银雪眼底闪现一道羡慕之光,神情平静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冷。林姑娘,你说这天像不像要下雪了?” “公主。”院门口突然响起霍正虎的声音,“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要交给一个姓陈的少侠。卑职马上出去寻那送信之人,结果人已经走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两天 “冷指挥使,严舒一案,可有定论?杀他之人是否真的是田稳禁卫,还是另有真凶?” 坐于龙椅当中,孙泰昌神色正经而肃然,已初具帝王威严。 禁卫军指挥使冷秋蝉躬身站于书房中间,听完太子的话,微低的头颅缓缓抬起,眉间的思索悄然褪去:“启禀太子,蒙先帝在天之灵,卑职已有确凿证据证明前太子乃严舒下毒杀害。至于严舒是否死于田稳之手,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说明田稳无罪,但请太子让卑职把话说完。” 立于一旁的三位辅佐大臣静静地看向孙泰昌,等待他的决定。 “好,你继续说。如果不能让本太子信服,”太子犹豫地想道,田稳乃皇姐的人,若就这么杀了,会不会引起姐弟两人的矛盾?继而又想,宫里已有不安情绪蔓延,若再不做出决断,这个阴影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到时反而更糟,于是,他斩钉截铁的说:“本太子亦知你为人实事求是,但为平稳宫中众人的心,这件案子宜早了结才是。” “是,卑职明白。”冷秋蝉拱手一礼,有条不紊的继续论述,“太子,九王爷,马丞相,刘将军,容卑职先列几条本案的疑点。其一,严舒藏着毒药和短信为了什么。其二,田稳如何查到严舒藏了毒药,其三,两人或许知道对方不简单,做了什么应对,或者没有,其四,严舒死前那几天,整天有点魂不守舍,难道真的只是做错了点事,被荣总管骂的?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两点,命案的第一现场在不在禁卫发现的地方?毒药来自何处?” “基于以上五点,卑职展开一系列调查。严舒藏好毒药的目的,卑职无从查起,除非真有幕后之人,并愿意出面解释,当然,卑职有一个大胆而不敬的猜测,他们或者他还会对皇子们下手,包括太子您和四皇子,甚至——九王爷。” 孙泰昌面色骤然变得蜡黄,右手轻轻哆嗦地放到书案上,道:“继续。” 冷秋蝉接着说:“田稳告诉卑职,他进宫查前太子命案,起先数日毫无头绪,但是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每隔三天,他所在的队伍会派往东宫执勤,而那一天是他调查命案的最佳机会,所以,他没有放过一个细微的地方,终于在前几天有了收获。临近半夜的时候,严舒跑出了屋,到院子园里待了近一刻钟。” 孙长林淡漠的问道:“怎么确定有一刻钟?” 冷秋蝉恭声答道:“九王爷,经卑职证实,依据巡逻的路线,队伍经过严舒住的小院子前后相差恰好一刻钟,所以,若第一次看到严舒走进坛,第二次看到他走出坛,那么,田稳确定严舒在里面呆了一刻钟。” 马丞相道:“他为什么不向他的队长汇报这个情况?” 刘晋石将军乃左右将军之下的第一将军,十年前官居天洪城守城大将军,之后调入王都,一步一步升官至此,所有人都认为他将会代替朱迅子,成为下一任的右将军。刘晋石今年知天命之龄,身材魁梧,面孔方正,双眼有神,朗声道:“太子,九王爷,末将以为,田稳此人即便无罪亦不可重用。” “刘将军,此事容后再议。”太子好像忘掉严舒还会毒害他与孙泰正的可能,语气平缓的说,“冷指挥使,你说的,似乎与田稳杀不杀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不如直奔主题吧。 冷指挥使拱手道:“太子莫急。卑职接下去说的也很关键。严舒之所以没有转移毒药,卑职觉得,他并不知道田稳发现了这个秘密,虽然田稳趁着换班的间隙,偷偷去了园子,翻找到了那个罐子并打开看过。如此才给了卑职获取毒药证据的机会。” “经过一些盘问和了解,田稳和严舒并无直接接触,更无躲避对方的举止,因此,关于第三点,不必追究。再说说第四点,严舒的魂不守舍起于死前五天,那时荣总管还没训斥过他,所以,他的失常也成了一个秘密。” “最关键之一,严舒究竟死在哪里!卑职调动所有休整的禁卫,针对那处小径周围几个院子展开地毯式搜查。承蒙太子恩典,卑职幸不辱命,找到一个可疑地方,丁香园假山后。假山与一株柏树紧挨,其后有一定空间,可容两人。有禁卫在那里发现一块血斑。” 丁香园是东宫的一处小园,假山美其名曰假山,实则只是一块一人高的长条状石头。 冷秋蝉忽然单膝跪倒:“至于毒药——恕卑职无能,还没有寻到一点线索,不过,卑职也有一个奇妙的想法。” “冷秋蝉,起来说话。”太子温言道。 冷指挥使直立而起:“卑职查阅了皇城数月来的货物记录,尤其是药品和食物两方面,的确没有找到御医说的几种有毒草药。因此,卑职觉得,是不是严舒或者幕后之人与进出宫的那些劳工私下有交易?” 马丞相叹道:“这若要查,牵涉甚广。太子,不如让冷指挥使重点调查丁香园血迹这个方向,若真的无从进展,再走私下交易一线?” “九皇伯,刘将军,二位意下如何?”孙泰昌看着二人问。 “太子,太子,”书房门忽然吵闹起来,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穿透墙壁,传入房中,“四皇子又犯病了,嘴里一直念叨着您。” 孙泰昌霍地站起,脸色焦急,挥手快速说道:“冷秋蝉,既然此案还有疑点,暂时不结了,就按马丞相所言先查血迹,给你两天时间。好了,今天先到这里,老四身体有恙,本太子先走一步。”说罢,他匆匆推开书房门,跑了出去。 - 公主府园。 霍正虎把一个脏兮兮的信封交到陈传九手里。 孙银雪道:“这么脏!?霍正虎,送信的是什么人?” 霍正虎答:“公主,守门护卫告诉属下,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穿着一件旧衣服,脸上手上沾了泥巴。” 林诗语扯两下陈传九的袖子,催促道。“破船,写着什么,快看看。” 陈传九指着信上的几个字说:“你没瞧见信封上写着‘陈传九独启’么?这告诉我们,这信只有我能看,不是吗?” 林诗语撅嘴咕哝道:“那有什么?以后不是一家人的么?” 第七百二十九章、喋血香树林(1) “哦,曹显山前辈要见我。”陈传九叠好信纸,放入怀中,对三女微笑地说,“就在明天早上。” 孙银雪将信将疑的问:“提到了什么事情没有?比如你和曹老见面曾经提过的一些问题,曹老有了新的线索之类的。” 陈传九道:“公主,我打扰过曹老好几回了,即便他没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叫我去陪他谈天说地喝酒解闷,我也应该去见他不是?” 林诗语直直地盯着陈传九说:“破船,我和你一起去。” “呃——”陈传九微张开嘴,旋即舔了舔唇掩饰一刹那的不安,笑道:“小语,曹老不喜欢——呃,怎么说呢?倒不是曹老不喜欢多些人,热热闹闹的,就是——曾经在严宅救我的前辈与曹老相识。万一这次是那位前辈拜托曹老给我送信,而这位恩人不太愿意见到其他人,所以么,我不能带你们任何人去见曹老,还有,别想着跟踪,我有能力甩掉你们。” 孙银雪有点不怀好意地浅笑道。“他在不醉酒庄等你么?” 陈传九当即摇头:“不是!因此,我才会有恩人要见我的说法。他老人家身手高强,脾气自然怪一些。你们留在府里,等我好消息便是了。” “师兄,”金欣悦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狡黠道,“你有没有骗我们?怎么那么多的借口?哎,如果雪姐姐没有被禁足,等师兄你见过曹前辈,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外面大吃一顿。” “呵呵,欣悦,师兄当然不会骗你们。”陈传九举了举手,表示无辜,然后说道,“公主禁足之期将满,到时,叫上慕容岳松兄弟,大哥,颜大哥,一群人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听到慕容兄弟,金欣悦的俏脸之上不由自主的飘过一层淡淡红晕。 孙银雪忽的神色一暗:“恐怕还要等几天。宫里传来消息,老四突然撞到鬼墙,又说假山说话了,又说碰到了白衣鬼,这几天惊惊慌慌的,睡得很不好,身体虚弱了许多,我必须进宫去看看他。” “有这事?”陈传九眉头轻皱,关切道,“四皇子的身子骨要紧,公主应以此为重,吃饭游玩总有时间的。对了,公主,可以找师叔问问,看他有没有调神安息的药方,有时候地方的偏方或许管用。” 孙银雪道:“我已经问过金大夫了,他说没见过病人的症状,没给老四诊过脉,不好下定论,更不好写好药方,以免误治。宫里御医——” 就在这时,翠儿快步走入,欠身说道:“公主,晚膳已准备妥当。” 陈传九鼓励道:“公主,不要太担心,御医们应该有法子治好四皇子的病。说不定,等到了你出府那天,四皇子已经康复了呢!” 金欣悦搂住孙银雪的香肩:“是啊,雪姐姐,师兄说的对。你若一直记挂四皇子,可以叫人每天去打听四皇子的情况嘛。” “你们说的有道理。”孙银雪冲几人点头。 -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没有星光月光,不小的寒风自北呼啸而至。 把林诗语、金欣悦以及出来吃饭的洪羽送回了住处之后,陈传九回到小院。掩上院门,陈传九轻轻靠着门板,脸上顿时阴云密布,眼中偶有闪电劈下火焰燃起,眼角不自主的连连跳动。 轰!半响,他迈出了第一步,右脚踩地的声音好似一声雷鸣。 他非常想要仰天长吼,释放心中的怒与恨,一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骨节泛白,短短的指甲刺痛他的掌心。这一点点疼不住地提醒他,要冷静,不要吼出声,不要惊动了别人。 走到屋前,陈传九第二次站住,伸手入怀,取出傍晚看过的短信,尽管这里黑乎乎一片,他亦没有凝功于目,但信上的数十个潦草的字仿若看在眼里。 “姓陈的,林成在我手上,要他活命,明日辰时整一个人来城东三里香树林见面,若不来,等着为你的成叔收尸吧!” 小时候,父母亡了,村口的林成经常为小传九送来点吃的,送来点穿的。那一幕幕从眼前闪过,陈传九深吸一口气,仰头向天,闭起双目,静静思考道:“不论成叔有无私心,但他的照顾之恩,我无以为报。成叔,你等着,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啪! 手里的信碎成了无数片,北风一吹,纷纷散到了院子的角落,如密乱的丛,如脚下石板的缝隙里,如不远的墙根下。 随后,陈传九走进了房里,关好门,摸着黑走到衣柜旁,盘腿坐下,他的头顶便是他的宝剑。地面那阵阵的冰凉隐隐地冲淡了他盛大的怒火,稳住了狂奔的内力气流。 天空仍就灰扑扑的,王都的大街小巷,那些劳作的人们顶着寒风走出了家,开始一天的活计。 公主府。清晨。 洪羽被噩梦惊醒,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了额头上,连续眨动的眼眸下,眼神飘忽而不安。平顺了一下呼吸,洪羽爬了起来,穿好衣衫,看了看窗户,感觉时辰还算早,心道,传九应该还没出没,去找他说些话吧。 陈传九暂居的小院,洪羽不知来过多少回了,大多数时候,她见到的只有打扫的府里的奴仆。但是,此刻不过卯时,那些奴仆来扫除的话,差不多在辰时末,所以,在院子里,洪羽没见到一个人影。 她径直走到房门口,轻轻叩击,那声还在喉咙里的“传九”又被吞回了肚中,因为,两扇房门缓之又缓的敞开了,露出一条半寸宽的窄缝。 “传九?!传九?!”洪羽推门进去,大叫两声。除了耳边的回音,没有人答应她。冲进内间,她看到的是整齐的被褥。感觉不对劲的她跑过去,摸了摸枕头摸了摸被子,没有一丝热度。 “他昨晚没睡?还是压根没回来过?”洪羽心头冒出许多疑问。猛地转身,她把目光射向悬挂长剑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 见此,洪羽更加疑惑。“剑带走了?!去见曹显山,带剑做什么?” 洪羽扫了一圈屋子,实在看不出一点异状,于是,她奔出房门,刹那之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仔细搜索之下,她瞧见了屋前院中小径边沿插着一片很小的白色东西。 第七百三十章、喋血香树林(2) “就是它!” 洪羽匆匆走到那里,蹲下来,拿起插在石板缝隙里的小片碎纸。纸上写着字,一个半字。那个完整的“尸”字让人不寒而栗,它的上面还有半个字,不禁叫人浮想连连。 “怎、怎么回事?”洪羽感到一阵寒意,那张稍显苍白的脸蛋敷上了一层灰白,明亮的眸子变得混沌而恍惚。 二话不说,洪羽弯着腰,开始在院子里找,找与手中碎片一样的碎纸。过了一刻钟左右,她的左手抓满了碎纸片,大的比不过鹌鹑蛋,小的如一粒生。站在院中央,洪羽看着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脸上立即出现坚定的决心,继而掠出小院,直奔孙银雪的住处。 刚起来不久的香儿去厨房叫家仆准备好公主的早餐,然后回到公主住处的时候,她碰到了突然出现的洪羽,当即被吓得跳了起来,拍着胸口道:“洪、洪姑娘?!你吓、吓我一跳。” 洪羽面色沉凝地问道。“公主醒了没有?” 香儿不解洪羽这般是为什么,诧异地反问一句:“洪姑娘,你找公主有事么?这么急匆匆的,要不晚些再来?”她看了看天色,接着说:“公主差不多还要小半个时辰才会起来。” 洪羽急着道:“你快把公主叫醒,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就说、就说,传——陈传九单刀赴会,恐怕中了一些人的陷阱!” “哦、那个,好吧,希望你说的不会让我受到责罚。”洪羽的神情叫香儿心底不太舒服,香儿连接点了数下脑袋,减缓心中的惊惶。 “对了,旁边的房间借我用一用,公主醒了,就告诉她,我在里面等她。”洪羽伸手拉住要走的香儿,说完话又松开了手,顾自走进了她与翠儿的房间。 见状,香儿愣了愣,心里想着洪羽严肃起来这么吓人的念头,马上记起要去叫醒熟睡的雪公主,她突然觉得一大脑袋两个大。不过,她依旧迈出了步子,悄声走进公主闺房。 “吱呀,砰!” 小房间的房门被人野蛮的推开了,两扇门板狠狠地撞到了墙壁,发生两下巨响。 “啊,啊,有贼,来人,抓贼!”还在睡觉的翠儿惊恐地醒了,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挥动两条玉臂退到床角。 “翠儿,你给本公主闭嘴。”穿着一身轻柔丝质粉色睡衣的孙银雪朝里间低吼一声,然后蹬蹬地踩着重步走近桌边的洪羽,玉指一伸,厉声道:“洪羽,你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本公主——” 洪羽站起身,退到了一边,让雪公主能看清整个桌面,并打断了后者:“公主,你自己看一眼,就明白为什么我这么着急叫你起来了。” “洪羽,不管怎么说,拿陈传九开玩笑是不是过了点?他——”孙银雪被惊扰了好觉,自然心有怨气,喋喋不休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小小的圆桌上。 忽然,北风吹进,桌上的碎纸随之动了起来。 “香儿,关上房门。”洪羽立刻对站在门口的香儿说道。 门关上了,风停了,碎纸们安静了。 被拼好的碎纸并不完全,露出几处指甲盖大小的漏洞,但这并不妨碍雪公主读懂上面的内容。 “……的,林成在我手上……活命,明日辰……人来城……香树林见面,若不来……着为你的成叔收尸吧!” 孙银雪扭头看向洪羽,秀目圆瞪:“这、这什么意思?” 洪羽有些不情愿的说出几乎能肯定的事实:“传九骗了我们!根本不是曹显山前辈要见他,而是、只会是月黑盟的杀手!公主,你马上派人,我们一起去帮他。” “这个,”孙银雪指住桌上的碎纸,“这个就是陈传九昨天收到的那封信?” 洪羽着急地抓住孙银雪的肩膀,催促道:“没错,我在他的院子里一片一片地捡起来,然后直接来找你。公主,香树林是个什么地方?” “香树林、香树林——”这一刻,孙银雪足够慌乱,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不太熟悉却有印象的地方在哪里。 翠儿穿上了一件青色外衣,向雪公主欠了欠身,给二女说明道:“公主,洪姑娘,香树林是王都以东大约三四里的一片树林,据说林子里生长一种带着淡淡的香味的蘑菇而得名,但经过早些年的连续采摘,香蘑菇很少了,所以,去的人也不多了。” 知道了地方,孙银雪一脸肃然地对香儿吩咐道:“香儿,你马上叫霍正虎、秦友中、陆言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 不久,书房挤下了很多人,公主,金欣悦,霍正虎,秦友中,陆言,洪羽,林诗语。 “现在我们了解的只有这么多,”孙银雪环视一圈众人,“传九没有和我们说具体的时辰,而信上有一部分丢失,只知道他们约在辰时见面。现在距辰时不到一刻钟,刻不容缓,那么,霍正虎,你带上十个身手不错的护卫,马上,即刻,赶赴香树林。” “是,公主。”说罢,霍正虎转身欲走。 林诗语离开了座位,冰冷地说道。“慢着。霍队长,我和你一起走。” 霍正虎把目光投向孙银雪,想得到后者的同意。几乎这时,金欣悦站起,果决地说:“雪姐姐,我也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孙银雪注视着林金二女那坚决的眼神,点头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们,但一切要小心,你们注意保护自己。霍正虎,把人员分配好,保护好她们。” 洪羽也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孙银雪听了,脸色微变,阻止道:“洪姑娘,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应该多休息才是。” “走吧。”洪羽冲她摇摇头,向林诗语、金欣悦招了招手,率先走出书房。 孙银雪心里轻轻一叹,眼光锐利地盯向陆言:“陆言,你叫你的人,联络吴昊君,还有慕容岳松兄弟,然后带他们赶去香树林。到了那里,你必须立即派人来告诉我情况。” “是,公主,属下会时刻派人向您汇报。”陆言拱手答道。 第七百三十一章、喋血香树林(3) “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吴昊君和颜如玉围着陆言派来的护卫,双目瞪得滚圆,里面凶光闪闪,简直要把年轻护卫吞了才甘心。 “那、那个,陆队说,东、东城门会和,他、他在那里等、等你们。具、具体的,我真的不清楚,陆队叫我转达他的话而已。我与陈公子不熟悉。”护卫叫余得多,年纪轻轻,本来跟在陆言手下自忖见多识广,可他不敢直视吴颜二人的眸子,那是让人做恶梦的杀气腾腾的眼神。 “行了,你回公主府,我们去东城门!”颜如玉转身取来他的宝剑,冲吴昊君点了点头。随即,二人飞奔离开,转眼消失在余得多的视野里。 - “你再说一遍?!有人约陈传九在香树林见面,还拿一个叫林成的人威胁他?小子,你说清楚些,林成是陈传九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亲、亲人?” 听完公主府护卫的话,慕容岳松傻傻地摇着头,不敢置信。 “慕容公子,您觉得,我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么?林成是谁,我没听说过,更不认识,可陆队非常火急火燎地叫我来通知你们,不像假的。而且——”护卫压低声音接着说,“陆队小声告诉我,对手九成是月黑盟的杀手。” “哼,”慕容岳松神情一冷,嘴角微勾,“岳枫,你派人知会一声六叔,我带几个人去帮陈传九。”没等慕容岳枫答话,慕容岳松招呼一声那名护卫,快步出了门,嘴里不停嘀咕说:“这家伙,从我这里要了那几十号人,结果只让刘峰几个听从朱迅子将军的安排,另一半人闲着没事干。等本少找到他,非好好问问他不可,是不是看不起我慕容山庄的汉子?” - 东城门,陆言等六人已等候一刻多钟。王凉露出一点焦急的表情,时不时地张望街的尽头,再回头看一眼陆言。在众人里,除去他们的队长,就属他与陈传九最熟悉。 “吴昊君他们来了。”陆言平静的脸庞上显露一抹难得一见的微笑。 “好快。”其余五人看向大街的另一边,尽管行人渐多,宽敞的大街已显得有些拥挤,可,一紫一白两道人影仿佛云层里的闪电,穿过人流,朝他们快速跑来。 “他们乃江湖上的佼佼者,没有这点本事,还怎么混?”抓住吴颜二人未至的间隙,陆言严肃的命令道,“此行,你们的任务为辅助他们,他们若有要求,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必须听他们的,记住没有?” “是。”王凉几人低声应道。 “陆队长?!”东城门下,除了几名小贩,只有陆言数人站着不动,吴昊君没有犹豫,直接找到陆言开口试着问道。 陆言客气的拱手一礼:“正是在下。吴少侠,颜少侠。” 颜如玉瞅了两眼陆言带来的五名护卫,一下子看出这几个人不说实力怎么样,八成连鸡也没杀过,没见过血腥,心里稍有些不满,公主就派这群人去杀月黑盟的臭玩意儿?他举起手里的宝剑:“好了,我们已经到了,我们走吧?或者,你们告诉我,香树林怎么去?” “王凉,赵灵君,你们带路。”陆言吩咐过两人,又对吴、颜道,“两位,在下还需等候慕容少侠,恐怕不能随二位同行。王凉和赵灵君会带你们过去,但有吩咐,他们可以为你们效劳。” “效劳算了,带路就行。”颜如玉眼中杀机凌然。 在吴昊君说了一声告辞之后,王凉和另一名护卫赵灵君陪着吴昊君、颜如玉飞快地出了王都,沿着宽阔的官道一路向东去。 行了三里地,官道旁的树林、竹林渐多,北风吹着,林子里发出沙沙的声响。王凉指了指左边,然后拐进一条小路,并解释说:“吴少侠,颜少侠,穿过这片树林,我们会看到一个矮山头。翻过矮山头,就是香树林了。” “你们的任务到此为止,不是瞧不起你们,月黑盟的杀手杀人不眨眼,你们没必要送上性命。”颜如玉快走三步,拦住王凉的去路,认真地警告道。 “颜少侠,”出城时赵灵君打了声招呼,这是他第二次说话,“陈少侠乃雪公主的贵客,公主有令,我们必须随你们同行,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颜如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赵灵君没有丝毫退缩。 吴昊君鼓励地拍了拍赵灵君的肩膀:“一起走,但你们两个不能分开行动,万一对方人多的话,我和颜兄顾不到你们。” 赵灵君自信的微笑道:“吴少侠不必太担心。小命只有一条,必须保护好,但我不会退缩的。” “行了。废话少一点,我们赶紧的。”颜如玉着急的说道。 四人手握刀剑严阵以待绕过矮山头,又向林子深处穿行约百丈左右,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幕血淋淋的场景,不禁叫王凉、赵灵君胃里翻腾难受至极。 香树林,只是一片普通的林子,随处可见的树,地势小有起伏,地面铺满了或黄绿或枯黄的败叶,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好地方。 此刻,吴昊君站着的地方有小片的空地。空地的北面高耸三株腕口粗的树木,一前两后呈品字排列,靠近他们的树上绑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他的身上套着一身寻常百姓穿不到的丝质棕色锦衣,胸口满是鲜血,显然已气绝。再看四周,横七竖八躺了六个人,脸上或兴奋,或惊恐,或凌然,松软的地面洒满了鲜血。此地阴暗还有寒风掠过,温热的鲜血已然凝结成块。 “他们的伤口全是剑伤!”突然侧方走出两人。 颜如玉握剑扑上,待看清来人穿的是公主府的护卫制服,立即收住脚步。 “王凉,赵灵君,你们难受的话,吐出来好了。”其中一个护卫对刚来这里的王赵说道,语气里没有一点嘲弄的意思,然后,他对吴昊君、颜如玉道:“抱歉,我们几个没见过这种场面,确实有些受不了。” 吴昊君说:“没关系,你们和谁一起来的?他们人呢?” “这位公子,”另一人说道,“我们是和欣悦郡主、林姑娘、洪姑娘一起来的,她们叫我们留在这里,等候你们。而——” 第七百三十二章、喋血香树林(4) “这位公子,”另一人说道,“我们是和欣悦郡主、林姑娘、洪姑娘一起来的。她们叫我们留在这里,等候你们。而——” “你说什么?”吴昊君心中闪过把这名护卫拎起来的冲动,盯视着他,打断了他的说话,“你们怎么能让她们去犯险?” 第一名护卫委屈的说:“不是我们不想,是、实在跟不上她们。刚和我们说了话,眨眼、眨眼冲出了三五丈,我们哪里这等本事。” 颜如玉问:“她们朝哪个方向去的?” 第二名护卫指着西北方向:“那里,但我看到跑到大概十丈外,就是那株歪歪扭扭的大树旁的时候,她们拐向了右边,朝北去了。” “你们先躲起来。万一杀手还有后援,你们遇上的话——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就你们现在这模样,恐怕发挥不了五成实力,只有被宰的份。”吴昊君好心劝道,然后向颜如玉挥了挥手,一齐冲向香树林深处。 “王奇剑,李忠,你们两人本事比我们强,快些循迹跟上去。陆队不是说了么?公主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而且,无论如何,不能叫欣悦郡主出事!”王凉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沫,神情凝重地告诉比他先来的两名护卫。 “哎呀,我们怎么没意识到!王奇剑,还不快走!”那长得有些胖乎乎的护卫拍了一记自己的脑袋,拉上身边的伙伴,转身朝吴颜消失的方向追去。 先不说陆言陪同慕容岳松数人来至此处,赵灵君奉命折回公主府汇报情况,单说吴昊君、颜如玉二人。 “颜兄,这里,!这里有血迹。”赶到歪脖子大树旁,吴昊君发现了一丝迹象,然后循着它向周围看去,“你看,那里也有。这就是诗语她们转向的原因。” 越到深处,林子越密,清晨的雾气无法散去,甚至渐渐的变浓了,走在其中,往往看不清前面五六丈外的情景。但,吴昊君和颜如玉犹若两头生活在山野之中的豹子,灵活无比的快速前进。 留在地上的信息更加触目惊心。 “昊君,这儿。”颜如玉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一截手指。 吴昊君仅看了一眼,非常确定的说道。“这不是传九的!” 颜如玉摇头:“当然不是传九的。我要说,昊君,我们这一路追来,都看到了什么?鲜血,那不必多说,刀剑砍痕,染血的碎布——手指、皮肉,什么都全了,只差一具尸体。” 吴昊君猛地窜起,抓住颜如玉的领口:“颜如玉,你还是传九的朋友么?有你这么诅咒你的朋友已经死了的么?哼,想要杀死传九,这个人还没出生呢!” “放手!”颜如玉拍掉吴昊君的手,清了清嗓子说,“谁他娘在想陈传九已经死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们要随时接受可能的结果!我们对这次月黑盟行动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抓到林成的,不知道他们拍了多少人……”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多停留一息,传九就多一分危险。赶紧追上去。”吴昊君抬起手臂,肌肤之下隐有红芒闪动。 不久。 “颜兄,左边,快看左边。”吴昊君边说边朝左边跑去。 “这人是——”颜如玉紧随其后,走出一丈多,看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个人,浑身裹在黑衣之中,面孔被一张黑色面巾遮住。他指着旁边的带血的钢刀:“这就是他的兵刃!?” 吴昊君俯身检查,抬起死者的双手看了看:“颜兄,此人的右手断了一指,丢失的和我们捡到的是同一个位置的手指。”颜如玉应了一声:“传九干的!”吴昊君拉开死者的衣襟,喉间、胸口露出或长或深的伤口:“这两个伤伤口平整,对手出剑很快,果然是传九干的。” “昊君,听说传九穿了什么衣服么?”颜如玉向前张望,忽然问道。 吴昊君愣了愣,回忆王凉的一些介绍,肯定地说:“如果王凉没有骗我们,那么,传九穿着湖蓝色劲装,好像还是我送给他的。” 颜如玉手指一个方向说:“好,你朝右前方看一眼!” 吴昊君扔下尸体不管,站起来,依言瞧向尸体的右前方。不远的地方生长一株满是分叉的矮树,上面的其中一根纸条上挂着一片湖蓝色碎布。吴昊君蹬脚快行,取下碎布,前前后后看了两遍,确定道:“这是传九的,是半只袖子。” “我们快点吧!从路上的迹象看,月黑盟派出的高手不少于五个。”颜如玉更加焦急,率先冲出数尺。 - “昊君,前面有人打斗!” 颜如玉兴奋的喊着,并加快了几分奔跑的速度,像极了被老虎追捕而逃命的羚羊。 “洪羽,你身为月黑盟的杀手,居然帮着陈传九!你该死,该死千万遍!”李钊言气急败坏的叫嚷着。一道淡红色身影模糊地不定地闪烁在他的周边,尽管洪羽学到的只是漫步云端的三四成水准,但配合她小巧的身形,发挥到了极致,李钊言有些跟不上她。 “堂堂碧竹手下第一杀手,居然只是一个只晓得躲闪的小人!”李钊言全神戒备,口中冷笑道,“红羽,你现在的表现绝对会气得碧竹从坟墓里爬起来。” “你接我这一剑再说!”洪羽娇叱一声,身形在那么个瞬间顿住了,旋即如红色流星,坠向李钊言,红色前面的那抹银光发出令人胆寒的冰寒。 “来得好!狂风过境!” 李钊言自知跟不上洪羽的速度,只待看清她的身影,便凶神恶煞地冲向了她,手里的宝剑狂舞不止,剑风一阵一阵地叠了上去,合成一道汹涌的风浪,若一头猎食的猛虎扑向洪羽。 刹那间,李钊言似乎看到了洪羽身中数剑,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可是,他却看到了侧向飘开的红色流光!他心里不禁暗道一句糟糕,情急之下,一股巧劲冲进右臂,使的是冲虚剑法的其中一招。把收招内力回撞的危害减到了最低,李钊言顺势斩向洪羽,欲打她一个预料未及。 “追身分影刺!” 洪羽压根儿没去预料李钊言会及时收招并顺势攻出,完全按着自己的想法,身形落地的瞬间,长剑遥遥刺出,三道凌厉剑影分上中下朝李钊言的咽胸腹刺去。 第七百三十二章、喋血香树林(5) 颜如玉和吴昊君一前一后飞奔而来,马上认出那个黑衣男子就是冲凌剑派前副掌门即月黑盟风铃之子李钊言。 叮锵—— 几声金铁交鸣过去,两道人影乍分。 “哈哈,洪羽,你也不过如此。被我伤了右臂,看你还拿什么来杀我!”李钊言的目光紧盯血流不止的洪羽的右臂,满脸疯狂的笑道,“这几天方纯教了我一条道理,管老子小二管不管用,玩女人又不是必须用小二!洪羽,等我逮到了你,哼——嘿嘿嘿。” 洪羽神色不惧,左手按住小臂的剑伤,鲜血依然不止地流出指缝:“你不说,小女子还真就忘记,你小子的宝贝让人割断了。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凶手是哪个?要不要小女子告诉你?哦,你不爱听?是了,你老子风铃堂堂月黑盟杀神,岂会没有手段找到凶手!” “闭嘴!”李钊言满脸惊怒地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本姑奶奶有的是胆子!”洪羽玉唇微启,淡淡的说道,“你的这事,有人曾经汇报给了碧竹,姑奶奶恰好听到了。哈哈,被自己人断了命根,风铃还不能报仇,能够想象当时你们父子两有多么憋屈。” “住口!要死,容易得很!”李钊言暴跳而起,扬剑欲追。 “呵呵,没想到,山野之地,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故事。”颜如玉把剑归鞘,拍着手走来。 “是你们!”李钊言马上驻足,扭头一看,神色变得灰白,握剑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骨节处泛起了白。 “吴、吴昊君——”要说洪羽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只会是吴家的人。看到那身紫色,洪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想起这人曾经的话,不再想见到这个女人,换言之,如再见面,手下无情! 吴昊君目光直视李钊言,平淡的说道。“洪羽,你我之事以后再议。”然后,他的嘴角扬起和煦的微笑:“李兄。好久不见。听说——你对我兄弟下过杀手?哦,看到你有些激动,差点忘了我们会在这里碰面的原因。那么——你可以死了!” 何为猛虎出山? 就如这一刻的吴昊君,光说浑身暴涨的气势,光是看了,一般人都吓破了胆,再看他那双催人命的手掌,仿佛两团炙热的火团。火团拖拽着长长的光尾,掠出十数尺,直扑那处似乎浑然未觉呆立的李钊言。 “吴昊君,你们杀我父亲。”李钊言咬牙切齿,因为用力,牙缝间流出一丝血迹,“今天,我就要为我父亲报仇!” 狂风过境! 出手便是风雨逍遥剑最霸道的一剑! 剑风似浪,摧枯拉朽。 “哈哈,吃我一剑!”颜如玉尾随吴昊君杀至,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剑身震鸣,随着手腕的轻抖,剑身化作无数淡淡的影子,罩向满脸狞色的李钊言。 看颜如玉冲到了旁边,吴昊君突然顿了顿,颜如玉立即超过了他。 “繁星点点!” 两人的最强一剑毫无哨地冲撞到了一块儿。 密集刺耳的撞击声,向四周席卷的剑风,大有要摧毁这片树林的声势。 这时,一双赤红的双掌仿佛两道划开天空的闪电,直接撕裂两把长剑的剑幕,狠而重地印在李钊言的胸口上。 “咔!咔!咔!” 光是听到脆脆的胸骨裂开的声音,洪羽情不自禁地吓出了一点冷汗。她可以想象,李钊言的胸骨已尽碎,脏腑也被内劲捣烂了。李钊言的尸体倒飞出半丈,被一棵树拦住去路,撞到之后,啪地掉到地上,激起几片枯败叶子。 “真爽!”颜如玉朝李钊言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朗声一笑。 洪羽没再去看李钊言一眼,必死之人看他作甚,眼下最要紧的是陈传九到底如何了。她指着一个方向说:“吴昊君,传九应该往那边去了。” “走吧。”颜如玉挥了挥手,掠了出去。 吴昊君刚走两步,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洪羽,找个时间去我的族人坟前磕头认错,你我的恩怨算一笔勾销。若不——” 洪羽没想到吴昊君会这么说,明显的愣住好一会儿,非常意外地微笑了一下,激动地说道,“好,我答应。谢谢。” “谢就不必了。”吴昊君扔下这话,身形窜出,跟上颜如玉快速消失在雾气里。 第七百三十四章、喋血香树林(6) 看了看远去两人的背影,洪羽抬起握剑的右手,低下头看着它,并把左手伸到上面,撕开红色的衣袖,粘稠的鲜血慢慢地从寸长的剑伤里流出,染红如玉般的手臂。 她往伤口处倒了一点白色的止血药粉,感觉一阵火辣沿着手臂而上,传到脑海深处。眼角不经意地抖了抖,洪羽心想,金大夫的这药果然霸道了些,希望效果和这刺激一样,来得明显些。于是,她撕下一小片布条,将伤口简单地裹了起来。 “洪姑娘!?” 一声低唤自吴昊君奔来的方向传到洪羽耳中。 在短短的刹那里,洪羽身形一闪,飘离站立的地方,掩身树后,全身戒备。 王奇剑、李忠当即傻了,简直比闪电还快。前者马上提高了些许声音:“洪姑娘,是我们,雪公主府上护卫,王奇剑,李忠。” “怎么是你们?金欣悦不是让你们留在那里么?”洪羽缓步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忠指着洪羽的右小臂,满脸紧张地问“洪姑娘,你伤了?” 洪羽淡淡的回应道:“没什么,小伤。”然后,她用剑指向李钊言的尸首:“那边的死人乃这次月黑盟行动的主要人员之一,你们当中留下一个,一则看护好尸体,二则为后面追来的人指路。还有一个,和我一起追上去看看。” 王奇剑看着李忠说:“李忠,你随洪姑娘快些追上去,我留下。” 李忠没有拒绝。 - “昊君,这边打斗的痕迹似乎越来越密集了。”颜如玉放慢脚步,手指两处满是伤痕的树,对身后的吴昊君说道。 “那就说明我们没有跟错方向。”吴昊君目视前方,试图从雾气中找出人的影子,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几株伸展枝丫的树的影子。 “昊君,你看,这是,”颜如玉跑到左前数尺外的地方,弯腰拾起一截袖子,“淡粉色,丝质柔滑,布料上佳,该不会是金欣悦或者林诗语的吧?” 吴昊君神情凝重:“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了,要么杀手之中有女子!” 颜如玉喊道:“我们走。早点追上,他们就多一份安全。” 一片浓雾中,寒风徐徐吹过,树影们轻轻晃动,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本是静谧的一幕,只是…… “桀桀!乖乖,两位美人,何必苦苦相逼呢!”方纯怪异的叫声穿透浓雾,在林子里回响,“不如让我们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在此疯狂缠绵,那才是正事。” “无耻之徒!”金欣悦气得面色绛红,娇叱一声,扬剑快攻。 “欣悦,当心。”看清方纯折身暴退又侧移数尺,林诗语马上斜跨一步,长剑插上,护住金欣悦纤细的腰肢。方纯挥剑一刺,乃炼蛇剑法中的灵蛇吐信,出手快速而诡异,直击金欣悦仿佛盈盈可握的小蛮腰。 偏不巧的是,林诗语与之交过手,对他惯用的那几手非常熟悉。一冲一插之下,林诗语的剑立即点中方纯的长剑,后者打偏了,只划破了金欣悦的衣裳。 “真是好险呢!差点弄破了金妹妹的肌肤,那可就多有得罪了。”一招未得手,方纯蹬脚闪退,流里流气的说着,“林妹妹,好快的反应!” 林诗语姐妹两并肩而立,两双怒火冲冲的眸子紧盯丈许外的方纯。 这时,方纯那张英俊的脸上敛去笑容,冷冷的说:“两位姑娘,有影子和钻天豹出手,陈传九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我盟与他的恩怨,与你们无关,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调头走掉,我不杀你——” “方纯,好大的口气!”吴昊君从浓雾里走出,面挂冷笑,双拳似火。 “你们两个先退下,疗伤要紧!”他双手张开,把林诗语和金欣悦挡在后面。之前他留意到二女衣有豁口,又染鲜血,必有刀剑伤,若拖滞不医,留下隐患,那就不妙了。 林诗语一脸倔强的说。“不行!昊哥,破船被两个一等一的高手围攻,如果再不去支援,他、他真的会死!” “说够没有!再不动手,你家方爷爷要走了。”方纯面上笑意更浓。 “你们听我的!”沉声说罢,吴昊君向前迈出步子,每靠近方纯一步,周身杀气悄然高涨,“方纯,你觉得,今天还会让你好好的走掉么?告诉你,白日梦不是你该做的。” “吴昊君!你跟陈传九那厮一样可恶,哼。杀了你,也是大功一件!”回想起当年远州城一战也有吴昊君的份,方纯战意不住攀升。随着他的一声震喝,方纯身影扭动前窜,扑向吴昊君。 金欣悦抹去嘴角的一滴鲜血,微白的脸庞坚定无比的说道“林姐姐,我们去找师兄!” 林诗语最后看了一眼吴昊君与方纯激烈的对战,扭头看着有些支撑不住的金欣悦,柔声道:“欣悦,你的伤——” 金欣悦咬着牙说“没、没关系。我能坚持。” 林诗语盯着她,默默摇头,关切的说道:“还说没关系,你被李钊言偷袭中了一剑,又和我一起紧追方纯。你看看你的肩膀,都把半个身子染红了。你得听我的。”说完,她封住金欣悦左肩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为她左肩系上结实的布条。 这时,洪羽和王奇剑追了上来,看了一眼前方的激斗,不安地朝两女问道“林诗语,传九呢?” 金欣悦抿了抿唇,对红羽说道:“洪羽,谢谢你挡住李钊言的那一剑,不然、不然我也站不在这里了。” 洪羽摆着手说“没什么。你是传九的师妹,保护你是应该的。” 林诗语看向王奇剑,秀眉轻锁,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这名护卫的名字:“王奇剑,是吧?你守在欣悦身边,她的伤不轻。我们追过去!” 显然,后一句是对洪羽说的。 “休想走!”与吴昊君大战中的方纯瞥见林诗语和洪羽结伴绕开他们的战圈,朝陈传九逃走的方向疾奔,当即连挥数剑,迫得吴昊君只好避开锋芒。 借此空隙,方纯脚尖点地,退离吴昊君七八尺,然后折身冲向林洪二人。 “方纯,看剑!繁星点点!落叶无痕!” 第七百三十五章、喋血香树林(7) “方纯,看剑!繁星点点!落叶无痕!” 埋伏一边的颜如玉突然杀出,剑光闪闪,撕碎了浓烈的雾气,那影影憧憧的剑尖宛如夜空的繁星,照耀大地。 这么一次突然袭击,完全令方纯始料未及,叫他好不狼狈。 听到颜如玉的吼声的瞬间,方纯将阴诡的内力涌动周身,可以说,在这个刹那,他的功力提高到了十二成。但,无论如何,他失了先机,待他认定攻击源自何方,那无数的剑影已在他左前方三四尺外。 “草蟒盘身!” 千钧一发的间隙,方纯扭腰挥剑,剑影若一枚流星,绕着他转悠不停。 叮叮锵——铛! 炫目的碰撞之后,方纯踉跄侧退,半截右袖被绞得粉碎,荡然无存,露出一条散布薯条伤疤和几丝血痕的小臂。仓促出手而暴涨的内力反噬了他,嘴角的血滴更浓更大了。 “还有帮手!?”方纯暗幸对手功力不如自己,没有因他造成更重的内伤,“吴昊君,是你的主意吧?哈哈!”笑声毕,方纯冷目一扫:“但是,还是留不住你方爷爷。” 毕竟功力有所差距,这若比厚重,颜如玉胜出一点点,若比精深,九笑炼阴诀这等上古奇功自然更上一层。拼尽全力的颜如玉想乘胜追击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右手被震得微微发抖,就是不看,他也知道虎口裂了,因为掌心变得有点粘稠。 “那也要看老子同不同意?”吴昊君面貌狰狞,急扑过去,双掌在胸前交替。阵阵热浪在林子的某处弥漫开,吹散了更多的浓雾,十余尺之地尽在目及范围。 方纯压下涌到喉间的一小口鲜血,嘴角一勾,旁边的血滴更加衬得此人阴险毒辣:“吴昊君,要杀我,必须追的上我,哈哈,等着给陈传九收尸吧。” 话音落下,方纯闪电窜出,吴昊君火急火燎杀来的双掌打在了空处。 “颜兄,你稍作调息,赶紧跟上!”吴昊君身形一顿,甩下一句话,力贯双腿,蹬脚冲出数尺,朝方纯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方纯哪里好受了! 虽说不久前,在陈传九面前折磨他的成叔的时候,看对方痛苦的表情确实痛快至极,可是,他们忽略了林成对陈传九曾经矛盾如今发自内心的关怀,不愿看到看着长大的前朝皇子因为自己而痛苦,而任人摆布,毅然选择把自己的脖子撞向刀刃,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然后,陈传九跟发了疯似的,那身几乎冲天的内力实在叫人难忘。 三招杀死他们带来的一群普通杀手的大半,在影子和欧阳镜为主的攻击下,陈传九也受伤了,不过,此人给他和李钊言弄了点小伤,突破逃掉。 一路追击中,他成了最不幸的家伙,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谁叫小王谷的少谷主数月前差点欺凌了林诗语。陈传九付出背上中了影子一剑的代价之后,他的剑刺破了方纯的左肋。 “没想到陈传九已经把九元烈阳功练到了九重巅峰,他、娘的,这小子哪来的天赋!”方纯左手使劲按住如火灼的左肋剑伤,一边恶狠狠地决定:“陈传九,嘿嘿,无论如何,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这么好的机会,不亲眼看着你死掉,可惜了点!不,老子一定要给你捅上几剑,为大哥报仇!” 两道靓影在林中飞掠。 林诗语扭头问道:“洪羽,你的伤要不要紧?” 洪羽脸色比两人会合之时更加白了一分,咬唇摇头道:“没关系,我能坚持。” 在她的心里,对身旁的娇小女子没有太多的好感,林诗语认为或许源自两人喜欢着同一个人的事实吧。想到凶多吉少的陈传九,她放下心里的成见,语气强硬的说:“照方纯所言,与破船交手的有两个家伙,待会儿遇上了,我来拦下其中一个,你要么帮破船减轻压力,要么从旁协助我。” 洪羽几乎没有犹豫:“好,到时候看传九的情况再说。” - “桀桀,陈传九,你的毅力叫老夫佩服!” 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蒙面人,右手握有一柄染血的三尺三长剑,左手则是戴了一样奇怪的兵刃,两个小小并靠外相互连接的环套在中指和食指上,两片指甲大小的刀片向外延伸,其中一片刀刃勾着一缕深青色丝线。 满脸血污的陈传九穿着的正是深青色劲衣。此刻,衣服到处有血斑,有些认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一片一片的挂在身上,迎风而动,还露出里面灰白的衣衫。 听着神秘黑衣人的嘲讽,轻轻靠着山壁的陈传九抹掉嘴角的血迹,舔了舔干燥的唇,出口讥笑道:“老头,你不号称昔年血君之下第一人么?与前江湖十杰之首联手,居然到现在还没拿下我。你的表现叫我很失望,我也替我的老师感到悲哀,竟与你相提并论。” 黑衣人哼声道:“哼,陈传九,你知道什么!当年若不是计划需要,你当血君那小子能站到我前面么?他连给老夫提鞋的资格也没有!” “计划需要?!”陈传九嘴里、心头咀嚼这个词的内在含义。 在另二人没注意的情况下,守在陈传九侧边的欧阳镜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对黑衣人口中的计划非常感兴趣。 “老头,别给自己的老脸贴金了。”陈传九喘了一口气,暗地里调整内息,“不过,有个事实必须承认。你既不是邪笑,又不是破日,也不是总管,似乎也不是恶眼,是月黑盟把你从外地紧急叫来的还是本来就住在王都?如果是后者,你们月黑盟真叫人非常不安呢!” 虽然欧阳镜像陈传九一样,很想知道计划是什么,但经过百余招的交手,他清楚的认识到,陈传九的内力深厚悠长,剑招又快又巧,身法灵活多变,实在难缠难对付。他喊道:“前辈,可不能让陈传九缓过劲来,我们应该乘胜杀之。” “欧阳镜,你个没用的东西!”陈传九破口而骂,“老子中了你们十多剑,还被你们两个王八蛋堵在石壁下,你觉得老子还有活路么?” 第七百三十六章、喋血香树林(8) 没错,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对陈传九非常不利,他的身后、两侧各是一堵至少高十五六尺的山壁,若在平时,陈传九上去不难,可如今,有两个超级高手阻拦,哪有那么容易! 看着涨红了脸的欧阳镜,陈传九哈哈大笑。 神秘黑衣人斜眼看了看欧阳镜,顾自说道,“陈传九,你确如资料所述,天赋惊人,聪慧过人。一身本事远超同时代的血君,老夫暴露在这些后辈面前,也算值得。” “影老,您——”欧阳镜忍不住催促。 神秘黑衣人淡漠的说道:“钻天豹,何必这么着急!看着我们的敌人慢慢死掉,难道不是一件快事么?” 欧阳镜嚅嚅诺诺地道:“怎、怎么回事?” 在黑衣人面前,傲慢得几乎目中无人的欧阳镜乖得像一条讨好主人的狗,不敢大声说话,语气同样尽量客气。这一点使陈传九大感疑惑,心道,或许,这老家伙已经给了欧阳镜方纯一个下马威。 黑衣人鄙夷地说:“你的眼睛白长了。” 只怨欧阳镜心里记挂的仅有神器盛会的那次惨败,一心想剑杀陈传九,如焚的心情下,焉有细致认真的观察力?听了黑衣人的话,欧阳镜眯起眼睛,目光在陈传九的身上游走,觉得后者浑身紧绷,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独独脸孔平静的很。 他想,这是陈传九为迷惑他们而刻意表现出来的。 视线由下而上,欧阳镜死死地盯着陈传九的脸庞看了许久。终于,他看出一丝端倪,不禁喃喃自语:“他中毒了?!” 黑衣人淡然轻赞:“不愧是欧阳锋的孙子!眼力尚可。” “呵呵,”陈传九苦笑道,“老头,临死前,告诉老子,欧阳锋也是贵盟的杀手么?” 黑衣人没有隐瞒,欧阳镜并未阻止:“互惠互利而已,与风铃不同。钻天豹此次特来拜访,为的就是帮欧阳锋解决一个小麻烦。” 陈传九笑眯眯的说:“你们想看着老子毒发身亡吗?” “当然不!”黑衣人摇头,高举左手,看了看两片涂毒的刀片,“这种毒药不立即致人死命,乃我盟毒组最新配制的‘麻心散’,作用么?简单地说,让人心如刀绞,可是,当下看来,对付你这样功力高深之辈,效力明显不够。” 见陈传九微笑不语,黑衣人继续道:“小子,告诉老夫九元烈阳功的修炼之法,老夫不但给你一个痛快,同样会给你保留全尸,死的有些尊严。” “噗!”陈传九吐出一口黑血,神情酣畅,“哈哈,老狗,你小瞧了九元烈阳功的霸道。” 黑衣人不着急不担心,怡然自得的赞道:“不错,不错。” 欧阳镜急得差点跳起来:“影老,还不错啊!姓陈的把毒逼出了不少,这下要杀他须多不少手脚!” “你爷爷常赞你稳重懂事,今天一看,不过如此。”黑衣人鼻腔里喷出一团气,自信地说道,“麻心散里参杂了噬灵丸的成分,陈传九逼出这口毒血的同时,他仅有的功力绝对不足三成!要杀他,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黑衣人接着说:“钻天豹,交给你了。” 这时,欧阳镜大喜:“陈传九,你的死期到了!” “叽叽喳喳,春天还远呢!”陈传九大吼一声,用力蹬踏山壁,身影若离弦箭矢,直扑欧阳镜,“奸诈小子,杀了你算为江湖除害!” 黑衣人杀手要欧阳镜一对一对付陈传九,正和了后者的心意,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与陈传九做对手,还是死对手的人在与之交手数十招的情况下,假如没有受一点伤,那么,此人的功夫之强,定当冠绝江湖。这样的人物真的存在于世吗?或许真的有隐士高人,但欧阳镜不在此列,黑衣人亦不在此列。 穿梭于林间,一身淡紫色的绸缎劲服被树枝钩开了数道小口子,让陈传九的长剑划破了几处,早已变得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或许——扔给乡野百姓的话,他们会洗洗干净,缝缝补补再用几年。 左腿外侧的火辣,右肩后的疼痛,左脸颊的粘稠,以及似乎近在眼前的那场惨败,无一不令欧阳镜怒火中烧。 如同急流般的剑招迎向飞奔而至的陈传九,欧阳镜的嘴角升起一抹残忍疯狂的笑意:“陈传九,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剑光如电如光,影影绰绰,劲风激荡,吹得地上的败叶漫天飞舞。 碰撞之音好像鼓锣齐鸣,震耳欲聋。 绰号影子的黑衣人站立原地,面巾、衣角哗哗作响,三尺三的长剑垂在身侧,血滴缓缓的凝聚到了剑尖,在劲风中微微晃动,随时会落地,砸出一朵赤色梅。 他的目光平静中带着十足的信心,还透出一分欣赏。对欧阳锋爷孙二人,他仅略知一二,就连盟主也同样不明白他们愿意合作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经过曾经的那一年,钻天豹欧阳镜变得嗜血了,反倒成了他们的一把利器。 一番狠斗,欧阳镜虽移动稍缓,可胜在内力未减多少,优势渐渐明显。过了十五六招,陈传九觉得视线慢慢地开始模糊,甚至连神志也有一些迷糊。 “这是残余毒药不受压制的迹象了。”陈传九一边心中默想,一边闪身避开欧阳镜的一招推窗望月。这次躲闪引得后者嘎嘎怪叫,怒火依旧,可出手少了几分暴躁,隐隐恢复了三四分太乙剑法的真髓,剑锋一转,一招剑点三星落向后退的陈传九。 陈传九马上挥剑一挡,长剑划过虚空。随着两声叮叮,两把锋利长剑各向一边弹开,陈传九把握住难得的良机,时点时纵,后退近丈,再次站到山壁不远处。 “陈传九,只会躲么?可不像你!”欧阳镜嘴巴咧得老大,兴奋而充满嘲弄。当最后一个你字还在空中飘荡的时候,欧阳镜的宝剑如一道流光,射向陈传九的眸子。 果然,就在这一刻,陈传九感觉心头被人捶了一记,又痛又闷,心道一句:“噬灵丸,还有麻心散吗?噬灵丸好像就是曹老吃过的毒药,难以驱除,与麻心散并用,倒真是妙不可言了。这个老头绝对精于用毒。” 第七百三十七章、喋血香树林(9) 陈传九动员全身肌肉,竭力压住心口的绞痛。转瞬间,欧阳镜那张让人讨厌的脸庞,还有他手上冰冷的剑尖,已近在咫尺。 心念一声“糟糕”,陈传九匆匆舞剑,使出疾电十三式的防守招式“电芒绕梁”。奈何内力不纯,出力不稳,当欧阳镜第二剑斩下的时候,他差一些把长剑脱手扔飞,并踉跄退了三步,碰巧躲掉前者追击的两剑。 “哈哈,陈传九,去死吧。”朗声大笑中,欧阳镜高歌猛进,一剑快过一剑。心情舒畅的他将太乙剑法挥洒到了极致,极有韵律的快慢相兼,动静相偕,堪堪摸到十数月未能触及的人剑合一之境。 面对精巧连环的剑招,体乏力短的陈传九唯有招架。 叮叮当当!无休止地碰撞擦出无数火,不时飞起成串的血珠。 生死一刻,陈传九反倒忘记了逃走的念头,一心一意与欧阳镜周旋在此,脚踩巧灵七星步,剑舞疾电十三式,或指东或打西,于严密无缝的剑影中求得小小的反击。 “陈传九,凭这点毛毛雨,想反败为胜吗?痴心妄想!” 欧阳镜高声大吼,剑势更猛一分。 锵!双剑相抵,两人顿觉虎口轻疼。双眼死死盯住近在眼前的欧阳镜,陈传九咬牙嗤笑道:“欧阳镜,你个小人,想赢我才是你小人做梦。” “将死之人,嘴皮子往往利索。”欧阳镜冷眼看之,左掌突然拍出。 陈传九一愣,未料对方居然会出掌,急忙抽身后退。砰!尺半之后便是坚硬的陡峭的石壁,陈传九的后背重重的撞上,震得浑身血气上涌,残余的内力不受控制的在经脉里上蹿下跳,他的脸色立马煞白不少。 “陈传九,你不会孤单,吴昊君、赵裤裤不久就会去陪你!” 欧阳镜本来英俊的面孔变得癫狂而峥嵘,眸子里的兴奋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破船!” 一声尖啸来自远处。 影子默不作声的转过身,迎向林诗语洪羽不断靠近的身影,杀气浮动他的面巾,长剑缓缓的举高。 咧嘴呲牙的欧阳镜刺出了他做梦都想刺的一剑,直刺陈传九的心窝。 一道流光自下而上闪过,磕在欧阳镜的长剑之上。剑身上扬,嗡鸣声中,欧阳镜恼羞成怒的神色尽落入陈传九的眼帘。 “你没少半条命,杀不了我。”陈传九以蛮横的方法强行压制体内的不适,露出两排血色牙齿,讥讽着说。几乎同时,他迈出一步,换以更灵活的快八剑打向欧阳镜。 “不想死,就停在那里。”影子目光冷漠地看着林洪二女说道。 “滚开!”林诗语的注意力全然在浑身浴血的陈传九那里,运转冰魄雪寒功,仗剑即攻。以冰魄雪寒功第二层巅峰的实力,放到江湖上去的话,不会比江湖十杰差太多,但对上自诩不在血君之下还是年迈老头的影子,确实有些不够看。 “好快!与破船不相上下。”被人五招逼退,林诗语面露惊色。她问:“洪羽,这是月黑盟哪号人物?”洪羽形容凝重,还未答话,影子目光微动,直射洪羽而来:“你就是碧竹手下那个小娘子,轻功非常厉害?” 越过影子的肩头,望着奋战的陈传九,洪羽右手轻抖,急切而冰冷的问道:“你是谁?我可以肯定,我不但没见过你,也没听过你!” 影子仰天一笑:“哈哈,仅凭碧竹也想知道我的存在,哼,你太高看你家老大了。如果你愿意跟着我——” 洪羽即道:“我已经不是月黑盟的人。再也不会是。” “很好,很好。”影子声音渐冷,“那么,让老夫瞧一瞧你的本事。” “羽儿,小语,他的轻功非常厉害,当心了。”虽然没时间去看这边的情景,可他们的说话一字不落地钻进陈传九的耳朵,后者立即大声提醒。 “晚了!”影子似自言自语的说着,身形一动,原地消失。 “林诗语,他交给我。”洪羽低呼道,随即扭腰向后一刺。一声短促的撞击声告诉还未反应过来的林诗语,黑衣人与红羽已交手一招。霎时,她掠了出去,奔向陈传九那边。 “想去帮忙?”林诗语才跑出两步,右边响起一声叫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阴沉说话声,阴冷的杀气竟叫人身躯微颤。 “这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混蛋!”林诗语兀自想道,三尺青锋急不可耐地扎向声音来处。 “你的对手是我!”洪羽追到了影子的侧后,挥剑斩落。影子脚尖一扭,身影已然飘到了一边,两把清冷长剑皆打在空处。 影子平淡的赞道。“不错不错,得了飞仙漫步云端四成的本事!”随后,他的声音又冷咧两分:“想靠这点本事胜我,小姑娘太异想天开了。”电光火石间,影子再次消失,长剑破空而至,尽管洪羽有所察觉,反应亦十分迅速,但仍然着了道,被影子划破了左肩的肌肤,血染红衣。 “老匹夫,吃老娘一剑!”林诗语忽然折返,挥动宝剑,一招“拨云见日”撩向二次攻来的影子,截住后者的第二剑。 “洪羽,单靠你一个,斗不过这老不死。”林诗语落到洪羽身旁,认真的说道,“我们联手,速速打垮老不死,然后一齐帮破船打那个小人。” 影子沉默不语,左手慢慢地捏紧,一对模糊的眸子锁定前方的林诗语和洪羽。下一刹那,影子轻动,在香树林深处的这个地方,似乎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却听见时断时续的剑击声在林中响起。 “陈传九,瞧瞧你自己的模样,乖乖站着受死,不是很好?何必白费力气抵抗!”欧阳镜侧了侧身,轻松躲掉陈传九的一刺,微笑说话的瞬间,手中青锋化作惊鸿,直袭陈传九胸膛。 看来,欧阳镜大有不剜了陈传九的心不罢休的意思! 见状,陈传九连忙抽剑回挡。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一柄长剑向远处弹飞,陈传九一面咳出一口血,一面侧扑避开欧阳镜的横扫。 “哈哈,陈传九,跑啊,躲啊,你越狼狈,老子越高兴。”看陈传九气力不济的样子,欧阳镜欣喜若狂,一步一步逼近使劲晃动脑袋保持一点清醒的陈传九。 第七百三十八章、喋血香树林(10) 咳—— 一声轻咳,陈传九嘴上的鲜血再添了少许。 抓着长剑的右手已经发颤,双腿沉重地跟灌了铅似的,抬起来费劲,落下去飞快,或退或闪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而,欧阳镜刺耳的笑声越来越洪亮。 “欧阳镜,要么快些杀了我,否则……”陈传九眯眼缓缓说道。 他的话被欧阳靖打断:“放屁,陈传九,你还想活着?还能活地离开这里?呵哈,突然觉得你小子挺有意思。死到临头还愿意相信奇迹,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你很强!”欧阳镜就站在陈传九前方五尺的地方,神情冷峻,目光沉静,“我必须承认,论单打独斗,我会输,不过,是在六十招开外,至于被杀——我不觉得你有能力杀死我。其实,我感到一点可惜,打败你杀死你,并不是在擂台上,在无数江湖同道面前。但是,杀了你,这一年多来的沮丧将离我而去,我还是那个阴阳剑派最出名的年轻弟子,我的未来一片光明。” 陈传九血嘴微张,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欧阳镜逼紧一步,厉声喝道:“陈传九,笑什么!是不是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正在犹豫是不是向我求饶?哼,不妨告诉你,就算你把九元烈阳功的心法告诉我,我也不会让你活到今天午时!” 忽而,陈传九大喊道:“小语,羽儿,你们留意自己的左侧后方,影子喜欢从那里攻击,还有,专打影子的下三路,废了他的腿还看他怎么像只猴子一样蹦来跳去!” “还有空管你的红颜知己?”欧阳镜眉毛一掀,忆起自己心爱的师妹杨如月成了慕容岳松的枕边人,眸子里窜出更浓的一双火光,“老子要撕碎了你!” 银色长剑若划过天空的流星,一闪而去。陈传九稍作养息,恢复了些许精神,紊乱的内力得到了一点平稳,见欧阳镜发难,轻描淡写地举起长剑。叮!剑尖抵在光亮的剑身末端,陈传九只觉对面内力汹涌,力道十足,不禁蹬蹬连退三四步。 “就凭将死的你,还想杀我不成?”欧阳镜如猛虎般扑出,长剑如风,罩住濒死抵抗的陈传九。连绵不绝的“打铁声”在林子里不断回响,传出去老远。 剑影之中,陈传九咬牙坚持左闪右挪,相对出手不如他快的欧阳镜来说,他可以基本看清后者的出剑,若非身子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有信心避开欧阳镜这一手挥洒的绝大多数出剑。 “哈哈,陈传九,感受到鲜血的狂热了么?” 尽管效率不叫欧阳镜满意,可每每见到陈传九负伤飙血,他的心情总是畅快无比。 “啊——” 哪料——以二对一的林诗语还是着了影子的道,伤到了左上臂,鲜血如注。 “小语!”自从林诗语洪羽到来,陈传九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停止了跳动。 “钻天豹,拦住陈传九!”姜是老的辣,影子不愧是江湖老贼子,出手伤了林诗语之后,马上吼声冲欧阳镜命令道。 “桀桀,陈传九,还想救你女人?做梦!”闻言,欧阳镜的攻势更加猛了,简直如同暴雨狂风,但令他惊诧的是,每一剑都会爆出短租的金戈之音,有些匪夷所思的想道:“他几近废人,还能当下我的所有攻击?一定被欢喜冲昏了脑袋,听错了。” 只是一刹那的恍神,欧阳镜的余光瞄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穿越了交错的剑影。陈传九冒着左臂断掉的风险,伸手抓住欧阳镜的衣领,力惯其中,连眨眼时间也不到,一下将还在发懵的欧阳镜拎到了一边。 “影子!”一声雷鸣般的怒吼,陈传九撇下欧阳镜,不顾一切地冲向影子。 黑衣人的眼睛明显的露出一点惊奇,而后浮现浅浅的笑意,肩头一晃,身影不见踪影。他的声音飘忽不定的响起:“好个陈传九,有胆识有魄力。既然欧阳镜不忍这么快杀了你,而切,你也不会为我盟所用,所以,老夫成全了你吧。” 陈传九的眼里早已没了自己,林诗语的痛呼声占据了他大半个脑海。见影子移形换位,他折向左边,立刻牵动浑身几十处剑伤,可他全然不觉。 “老子看穿你的把戏了!”一声爆喝之下,陈传九挥剑疾斩。 铛! 果不其然,影子的身形落在了那里,立即提剑格挡,若稍慢一分,不说被削掉皮肉,至少再添一道剑伤。 震惊的影子忘记抽身速退,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怎么可能——” “不告诉你!”陈传九猛地吐出一口血,血雾弥漫,虽然大半被黑色面巾当下,可暴露在外的眼睛忍不住闭紧。当影子感觉剑上的压力骤减的时候,他方才警醒,纵身后跃出一丈余。听着前方长剑呼啸而过的破空声,影子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后背的一抹凉意。 他默默感慨:“这是多少年没有的感受了!生死之间,只在刹那呀!” “欧阳镜, 你死开!”林诗语飘身护住陈传九,舞剑截下怒火冲天的欧阳镜。洪羽掠到陈传九身旁,长剑遥指杀手影子:“传九——”本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喉咙口,她却什么也讲不出来了。 陈传九用长剑杵地,勉强站住,苦笑道:“你们何苦呢!” 林诗语大声尖叫道:“不把真相告诉我们的帐,等回去了再算。破船,还能打的话,赶紧把该死的老匹夫干掉,我可挡不住欧阳镜太长时间。” 陈传九全身力乏,何来再战之力?二女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无论如何,他不愿看到二女失望的样子,运起仅余的、一成略多的内力,挺直了身躯:“当然——能啦!” “传九,右边,快躲。” 一声巨吼来自远处。 洪羽闻声而动,拧身朝之前的侧右后方扑去,三尺有二的青锋如雄鹰展翅般撩向那处。陈传九听到了轻微而并不凌乱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方纯。 只听方纯嘎嘎怪笑,笑容既得意又期待,斜眼瞧了瞧洪羽,挥剑轻松将后者挡下。随后,怪异的蛇行鬼舞步再现,瞬间摆脱洪羽的纠缠,直奔陈传九。 第七百三十九章、喋血香树林(11) 顷刻间,方纯已至陈传九四尺外。看着仇人吃惊却不惧的脸色,方纯咬紧牙关,嘴角颤抖,怒目圆睁,如同地狱恶鬼一样。 “陈传九,吃我一招牛鬼蛇神!” 一声爆喝中,方纯手腕一转,长剑化虹,直射陈传九的咽喉! 炼蛇剑法出自何人之手,就连曹显山亦不知,几乎无从考证,但与方纯的几番交手,陈传九认定,此剑法绝非凡品。 风驰电掣地瞬间,双剑擦出绚烂火星,一柄利剑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插在了不远处的湿烂泥地里,并不断嗡鸣,好像在为它的主人惋惜。 “哈哈,陈传九,死吧!”方纯得意大笑,一点也没有“牛鬼蛇神”被挡住的沮丧感觉,抬手又打出一招“草蛇灰线”,剑光在空中折出一条惊艳银线,点向陈传九的胸口。 恰时,洪羽默不作声的杀到,冰冷的剑尖已近方纯后心。 攻敌必所救。假如方纯孤注一掷地杀死陈传九,那么,洪羽的剑毫无疑问会刺进前者的后心,使其一命换一命。这一点绝对不是方纯愿意看到的,所以,听得脑后生风的他马上侧移身躯,长剑稍稍偏离一二寸,挑开陈传九左肩锁骨下的肌肤,鲜血当即涌出。 洪羽无暇关心陈传九还能否坚持,左足重点泥地,乘机会继续攻打方纯。 “洪姑娘,方纯交给在下了。”颜如玉飞奔而来,星叶剑法悄然展开,将方纯的反扑气焰湮灭在萌芽状态。 洪羽稍缓一口气,正待回身保护陈传九,一丝长久的杀手生涯带来的危机感笼罩全身。她立刻想起这里还有一人,神秘的黑衣人杀手影子! 尽管有所准备,影子出其不意地攻击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原本负伤的右臂再添一道剑伤,握剑的力道骤然渐轻,长剑几乎松手掉到地上。 “洪羽,照顾传九,我来对付他!” 话音落下,至阳至刚的掌风已然来到他们的身边。 影子略有耳闻陈传九身旁的朋友,就凭这手炙热掌风,他断定来者除了吴昊君不会有别人!他选择不与之正面交手,速退数尺,洪羽见之,返还到了陈传九那里,在他的几处厉害伤口周边频点,为他封住主要穴道。 “羽儿,去帮小语,她打不过欧阳镜!”陈传九脸色煞白,额上布满细密小汗珠,嘴唇却隐隐发黑,显然麻心散的毒深入了经脉。 “你——”洪羽眼神尽露关切,可陈传九抓着她的手说:“我中了死老头子的毒,现在只用剩余的一点内力护住心脉,恐怕——但,我不想看着你们随便哪个人出意外。” “好,我听你的!”洪羽轻咬玉唇,慢慢的点了点头,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瓶,“传九,这里有金大夫炼制的解毒良药,你先服下一粒,应该能缓一缓毒药的发作。” 陈传九弓着身子,对红羽位微微一笑,接过了药瓶。洪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吞服青色药丸入肚,接着,果断的朝林诗语、欧阳镜的战圈掠去。 “大哥,当心他的左手!那东西有毒!”金世言的数日研究成果斐然,他配置的解毒药非常有效的压制陈传九体内的麻心散,主要是其中噬灵丸的成分,让陈传九恢复了一点点清明。 “我看见了!” 吴昊君轻功一般般,在影子面前真有小山见大山的尴尬、沮丧感觉,可吴家的掌法不讲究招式,随心出手出招,或者回身拍击,或凌空挥打,或拧身横扫,掌风热烈,掌影重重,叫影子有些不好下手,数次无功而返。 几人捉对厮杀,尽管实力上略有差距,尤其是林诗语和洪羽,但有陈传九在旁指点,她们的联手发挥出几乎最大的能量,与曾经的江湖十杰之首打得不相上下,至少三五十招难分高低了。 不知不觉,过去好长一会儿。 林子的远方,传过来十数人的脚步声。 影子较欧阳镜、方纯更为深厚,率先察觉:“钻天豹,一枝,别管他们。全力击杀陈传九!”说着,他纵跃移开十余尺,吴昊君的右掌拍中影子原先站的地方后面的一株树。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手臂粗细的小树应声而折。 “休想!”吴昊君沉声爆喝,拔腿追了过去。 欧阳镜沉默不语,但手里青锋的攻势越加猛烈,左打一剑,右刺两剑,挥洒自如,迅如疾风。真当应了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欧阳镜连挥数剑,竟在林洪二女的包围中抢到难得的间隙,冲破牢关,与影子形成犄角之势,夹向静立角落的陈传九。 方纯则没有突破颜如玉的剑圈,不是他实力不够,而是星叶剑法的繁复多变,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来”。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虽不能占得绝对的优势,毕竟略胜一点点,可每至关键时刻,颜如玉总能化险为夷,还掐断他的退路。 “陈传九!” 慕容岳松出现在数丈外,刚好看到黑衣人杀手与欧阳镜一齐气势汹汹地杀向陈传九,大声叫道。而后,他纵身跃起,双脚连连点中前方几株树木的树干,借力更快的冲上去。 一切发生的很快。 只在眨眼不到的瞬间,四道人影乍合乍分。 “破船……” “传九……” 林诗语和洪羽,还有吴昊君,眼睁睁看着陈传九表情呆滞的倒在铺满枯败树叶的潮湿的泥地上,紧张而担忧的跑过去。 “一枝,我们撤退!”影子吼声喊道,然后,转身跑进林子更深处。欧阳镜最后看了一眼倒地不动的陈传九,心道一句“终于看到你死了”,紧跟影子的身影,离开了现场。 方纯连攻三剑,付出一道细小剑伤的代价之后,逼退了颜如玉,趁机逃出战圈,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 “吴昊君,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追!”慕容岳松回头瞅了瞅浑身是血的陈传九,神色阴沉的低吼道。 “对,老子非杀了欧阳镜不可!”吴昊君全身气涌,让近在咫尺的林诗语、洪羽如坠火炉旁边,“走!” 大手一挥,吴昊君与慕容岳松循着影子、欧阳镜留下的痕迹跟踪上去。 颜如玉低吼道:“我去追方纯。”他沿着石壁的另一边疾奔向前,不久没了踪影。 第七百四十章、喋血香树林(12) “这边!赶紧的!”陆言和金欣悦、以及慕容岳枫三人带着一众护卫穿过树林,来到石壁下。陆言见此地地面脚印又多又乱,新折的树枝散了一地,树干留下无数不可磨灭的伤痕,显然易见,这处地方发生过一场他难以想象的大战,再结合一路走来看到的,他对陈传九的本事有了更高的评价。 “林姐姐,师兄、师兄怎样?!”金欣悦小脸微白地跑近林洪二女那边,看着闭眼倒地的陈传九,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 看着陈传九满身的伤,陆言哀伤又急切的说:“慕容公子。不能让陈传九直接躺在地上,你命你的护卫砍伐一些粗壮点的树枝,垫到他的下面。再者,你先给陈公子止血疗伤。其余的人,随我负责警戒。” 慕容岳枫欣然答应,马上点名四个慕容家的护卫,开始忙活。 “破船,你别吓我!别吓我!”林诗语紧紧拽着陈传九的手,一双擒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陈传九的脸庞,期待从那里看到一点他活得好好的证据。 “师兄,呜呜,怪欣悦没用,什么忙都没帮上!”金欣悦跪在他的身侧,任凭晶莹泪水如玉珠般掉落,“师兄,你醒醒,我以后一定勤加练功。你醒醒嘛,别叫我们担心害怕了好么?” 洪羽抱着陈传九的脑袋,让它枕在自己的腿上,默默的言道:“传九,几百丈的山崖摔不死你,才这些刀,要不了你的命的,对不对?” 这一刻,慕容岳枫对陆言的冷静非常敬服。“既然应承下来,就必须做好。”看着昏迷的陈传九,他心里暗自决定。再见三名伤心欲绝的女子,他硬着头皮劝道,“三位,你们切莫太过伤心。先给陈兄包扎伤口才是!否则,就算他没死,这血再如此流淌下去,没准真的会死掉。” 金欣悦霍地站起,双手叉腰,布满泪痕的俏脸倔强的斥责道。“慕容岳枫,不准你咒我师兄!你再敢说一句,我……” 林诗语打断了她:“慕容公子,拜托你了。” 慕容岳枫向金欣悦歉意的点了点头,绕过她在陈传九的旁边蹲下,伸手欲解开陈传九衣衫,却见洪羽三女目不转睛的盯着伤者,不禁难为情的问道:“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们,不、不回避一下?” “不了,我们也能帮你一点忙不是?”洪羽几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对、对,我们可以帮你。”林诗语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顺着洪羽的话,小脸微红的点头道。 “那好吧。”慕容岳枫接受了这个事实,“姑娘,让陈兄坐起来。” 陈传九的绝大部分伤都在上半身,当他劲衣内衣褪去,伤痕累累的健壮的身躯暴露的时候,林诗语她们确实有些吓到了。 “这——”慕容岳枫愣了愣,“他哪来这么多的伤?” “林姑娘,金姑娘,你们带了金大夫的止血药没有?”洪羽当然知晓陈传九满身伤痕的事情,她赶紧出声让三人回过神。 “哦,我们有!”金欣悦取出怀里的很小的一个瓷瓶,交到慕容岳枫手上。 “伤口最好清洗一遍。”慕容岳枫嘀咕道,“若不清洗擦净,万一影响恢复就不妙了。” 金欣悦一听,马上招手叫来两名公主府护卫,让他们火速找到水源。命令一出,再由他们传递给其余人,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有人前来汇报,山壁向东二十余丈有一个小水塘。 于是,慕容岳枫背起陈传九,直奔水塘处。金欣悦拿出自己的丝巾,在水塘里浸湿,轻轻拧了拧,交给慕容岳枫。 一番忙碌去将近半个时辰,陈传九身上的十九道伤口皆做了基本的止血包扎处理。 林诗语着急地问:“他怎么还不醒?” 金欣悦早些年随其父到处行医,略知一二:“林姐姐,师兄这才疗了外伤,一切内伤我们根本不清楚情况。如果我爹在此,可以为他搭脉检查,知道更多的情况,对症下药,有了它们的调理,师兄或许会醒吧?我、我也不确定。” 洪羽捋顺陈传九的头发,轻轻的说:“传九身中十九剑,尤其小腹的一剑,深达一寸有余。”说着,她的声音一沉:“就是欧阳镜刺下的这一剑!我一定要宰了他为传九报仇。” 林诗语挺羡慕洪羽直接称呼陈传九的名字,单凭这个以及公主府听来的消息,她明白陈传九和洪羽关系非同一般,但她发誓只嫁陈传九一人,就绝不愿示弱:“算我一个!” “还有我!”金欣悦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杀机。 “陈兄生死未卜,若他能醒来,绝对不会叫你们去冒险。”慕容岳枫想了想,叹息道,“欧阳镜身份非同凡响,乃阴阳剑派副掌门之孙,甚至有传言说他将会是阴阳剑派未来的主人,身边簇拥者有多少,金姑娘和洪姑娘或许不知,林姑娘,你身为昔日大门派的大小姐,岂会没有听过?” “才不管这些!我又不是没杀上过阴阳剑派!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洪羽坚定不移的要贯彻自己的决心。 林诗语和金欣悦她们不免吃了一惊。前者这么安慰自己:“他总有落单的时候!” “传九怎么样?”吴昊君和慕容岳松回来了,脸上写着遗憾和愤慨。 洪羽看着他们,十分不甘地问道:“你们、你们没追到?” 慕容岳松答道:“此地人迹罕至,影子和欧阳镜走过的地方,或多或少留下了痕迹,不过,西北地形复杂,我们跟了一段路程就跟丢了,而且,我们也担心,他们会绕道返回此地,所以,我们回来了。” 林诗语起身拉住吴昊君:“大哥,你的内力属于阳刚一系,与破船一样,你试着为传九内力推拿试试,至少、至少让我们和他说最后一句话,对不对?” “吴兄,我知道你没试过。但此事拖沓不得,你不是说,影子左手带着的小刀片有毒么?你看陈兄神色,百分之百中了毒,如果先送回金大夫那边,倘若慢了半拍,我们一定后悔莫及。”慕容岳松拍着吴昊君的肩膀道,“从我个人的经历来看,内力推拿一需要胆大,二需要心细。” 第七百四十一章、经脉有损(上) “从我个人的经历来看,内力推拿一需要胆大,二需要心细。” 吴昊君皱眉问:“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慕容岳松道:“你尽管一试,假如出现不对劲,我会全力出手,分开你们二人,谨防内力出现紊乱,陈传九么伤上加伤,你会受了内伤。” “好,其余人守护好我们。”吴昊君看了看陆言和慕容岳枫。 “没问题。”陆言点了点头,召集十来位府中护卫,分成两个组,守在了水塘的东西两侧。慕容岳枫在金欣悦的连续催促下,加紧分派人手,也分成两个部分,把守水塘南边的两处地方。 慕容岳松将陈传九扶起,令其盘腿而坐,吴昊君走到后者身后,同样盘腿坐好。从未经历过内力推拿的他有些紧张,直到在三女的注视下,缓缓地深吸长呼一大口气,他才略有放松。 双掌提起,轻轻压于陈传九后背,莽火诀悄然运作,暖暖的内力在经脉中慢慢流淌。一周天,二周天……七周天,吴昊君感觉自己的状态足够好了,于是,一道热意沿着双臂经脉流向双掌。他的耳边传来两声极轻极轻的“啵”,心头涌上的一点好奇差点使输送的内力出现喷涌,幸亏洪羽大喊一声“稳住”。 内力如丝,一点一滴地进入陈传九的身体,吴昊君仿佛又多出一双眼睛,借助内力的“触觉”,他看到的是一副残破的场景,粗壮的经脉漏洞多多,残余的黑色毒丝肆无忌惮地游来游去。 辛苦近一个时辰,吴昊君全身尽湿,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俊朗的面孔呈现淡淡的紫青色,显然已到了极限。 “咳!”一下轻咳,陈传九吐掉小口黑血,脸上浮现一点痛苦。 紧随着,吴昊君松开双手,抚着胸连连咳了数下。林诗语扶住摇晃欲倒的陈传九,关心的问:“大哥,你没事吧?看上去破船好了许多。” 慕容岳松把一粒青色药丸放到吴昊君手里:“吴昊君,先扶下我山庄秘制的气元丹,然后运气调息片刻。”吴昊君依言做了。 在几人的期盼中,过了大约半刻钟,吴昊君运功结束,脸色稍有恢复,但在接触到三女迫切眼神的刹那,他的神色转为忧心忡忡:“三位,传九体内的毒,我想我逼出了九成以上,但他能不能醒来,还需金大夫救治。那个——”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诗语秀目一瞪:“吴大哥,有话就说,吞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 吴昊君叹息一声:“他的经脉损伤很严重。就算醒了,没有灵丹妙药的话,一身功夫恐怕剩不到五成。或者,五成,还是最好的结果。” “什、什么?!”林诗语、洪羽、金欣悦,还有慕容岳松一脸惊诧。 “还,还等什么。”洪羽最先回过神,“快送他去见金大夫,早些救治也许能多存一份希望呢!” “对,洪姑娘说的对,应该尽快找金大夫看一看。慕容兄,你护送诗语、欣悦她们回去。”吴昊君绝对同意这条建议,转身对慕容岳松说,“颜兄还没回来,我留下来等等他。哦,对了,传九那位叔叔的遗体一定要带回去。” 慕容岳松观其面色,这一番内力推拿消耗了他起码一半的内力,又担心月黑盟派人来抢夺杀手们的尸体,他一人双拳难敌四手。然后,他招手叫来四名山庄护卫,命他们跟随吴昊君行动。 太阳差不多升到头顶的时候,颜如玉衣衫褴褛的回来了。 看着颜如玉浑身脏兮兮、满脸血污的样子,吴昊君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地问道:“颜兄,你、究竟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没什么。”颜如玉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人、人呢?传九有事没事?” 吴昊君黯然道:“不太乐观。总之,先回公主府再说。” 当六人进入公主府客房小院的时候,院子里有不少人。吴昊君冲到慕容岳松面前,带着一些期待问:“慕容兄,传九的伤——”他的身后乃一身破烂的颜如玉。 瞧了瞧看上去不怎么好的颜如玉,慕容岳松小声回答:“金大夫认真检查半个时辰,得出一个结……” 颜如玉拧着眉毛低吼道:“喂,姓慕容的,废话略过,说该说的。” 慕容岳松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非常明白颜如玉的关心,语气缓和的答道:“传九的经脉大约伤了两成,其中有两处伤得特别厉害,金大夫没有能力治好他。我已经叫岳枫把六叔找来,他或许有办法。” 颜如玉不禁骂道:“你们笨!为什么不把传九带去见你的六叔!可以省下多少时间。” 吴昊君没好气的瞪了瞪颜如玉,冲慕容岳松尴尬笑着说:“慕容兄,颜兄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慕容岳松道:“颜兄弟说的不无道理,这是我们的疏忽。” 这时,洪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吴昊君马上拉住她,淡淡的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找月黑盟晦气的话,还是省省吧。难道你想让他醒来见不到你吗?” “不、不是。”洪羽想挣脱吴昊君的手,却发现对方如钳子一样结实稳固,只好作罢,“我去找曹显山前辈。西路巷严宅一战,不有个前辈救了传九么?传九还说过,那位前辈与曹前辈相识,如果、如果碰巧那位前辈没离开王都,或许愿意出手救传九呢!” “不错,不错,这是个主意。我和你一块儿去。”吴昊君满脸欣喜。 金欣悦走了出来,见洪羽和吴昊君要离开,快步追上,拦住他们:“洪羽,转个身,你就不见了。准备上哪里去?去找欧阳镜吗?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哼,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师兄报仇!” “欣悦,我们去找人帮忙,不是找月黑盟和欧阳镜报仇!”吴昊君温言相劝,回头指向颜如玉,“你没事干的话,叫府里的人给颜兄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他这模样,实在不合适出现在堂堂公主府上。” 第七百四十二章、经脉有损(下) “慕容六爷,传九该如何治好?” 从陈传九送进房间,雪公主一直站在旁边。这一刻,慕容行山刚好收回搭在陈传九脉门的手,孙银雪迫不急待地问道。 慕容行山拱手一礼,答道:“雪公主,这经脉损伤不易救治,若小有受损,草民倒有点信心将陈传九医好。但,行山为他检查之后,发现陈传九有两处经脉损伤特别厉害,恐怕……” 林诗语拉住慕容行山的胳膊,撅起嘴撒娇道:“慕容叔叔,这可是您的侄女婿,您老人家可不能藏私。破、传九还能否恢复原来的十成本事?您需知晓,他和月黑盟的仇不共戴天……” “你这小丫头真不害臊!”慕容行山没好气的晃晃脑袋,扭头看着昏迷未醒的陈传九,轻叹道,“要他不丢掉一身实力,只有一样东西能帮他。” 房中众人惊喜地齐声问道。“什么东西?” “精元续络丹。”一个浑厚的粗嗓音自门外而来。 “对,就是精元续络丹。”慕容行山小小地震惊,朝门口拱手道,“敢问来人是哪位前辈?在下慕容山庄慕容行山。” “老夫不认识你,但老夫知道慕容志心,应该是你的大伯,与慕容志远亦有几面之缘。”门外之人正是曹显山,说完话的时候,他已站在门口。 “曹前辈,赶紧瞧瞧传九。”洪羽拉着曹显山不顾雪公主在侧,径直走近床边,“你一边检查,一边告诉晚辈那个什么续络丹哪里有,我马上去偷来。” “丫头,你自己的身子——你清楚你的情况,照顾好自己才是。”曹显山似乎看出洪羽的不对劲,却发现其余诸人多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于是,话到喉咙又咽了回去。他行了一礼:“老夫曹显山拜见公主。” 雪公主宽慰一笑,好像陈传九有救了一样:“曹教头,麻烦您了。” 曹显山最后对慕容行山一笑:“慕容六爷多半没听说过老夫的名号,数年之前曾为皇城禁卫军教头。” 金世言终于逮到了机会,好奇的问道:“曹前辈,慕容六爷,您们说的精元续络丹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曹显山难得的笑了笑:“慕容六爷,你帮忙解释一二,老夫为陈传九把把脉。” 慕容行山朗声释疑道:“精元续络丹,乃一方古药,专治诸多经脉病症,若只是经脉堵塞,用此药的话,就一个词来形容,暴殄天物。它最大的效用是修复受损伤的经脉,令其恢复如初。有了它,陈传九的一身功力就不会有问题。” 孙银雪问:“敢问此药何处有?我马上派人去买。” 曹显山的声音自床榻边传来:“公主,此药天价,识货之人断然不会卖掉。而且……” 数人沮丧的说:“那,说了岂不是等于没说?” 洪羽突然跪倒在曹显山身后,恳求道:“曹前辈,您跟那位救过传九的前辈求求情,问他有没有这个药。他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丫头,你起来。”曹显山道,“他的体内还有一点毒药残留,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将之驱除,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议。” “曹前辈,不久前,晚辈为传九驱过毒,这事交给我吧。”吴昊君自荐道。 “嗯,有情有义,不错。”曹显山赞了一声,对孙银雪道,“公主,未免打扰到我们,劳烦您和其余人出去等候,老夫和吴昊君现在就为陈传九驱除剩余的毒。” “公主,药煎好了。”就在这时,翠儿手托木盘走进房中,其上摆有一只盛了深褐色药汁的碗。 金世言礼貌的说道:“曹前辈,这是传九那天带来的药方熬制的药汤,对调理身体甚有作用。看到传九这般,晚辈马上命人熬了一帖,那是现在给他服下还是等二位逼毒结束?” 曹显山道:“放在桌上好了,我们会处理的。” 随即,众人离去,房门掩上,房里清净了,也变暗了许多。 曹显山吩咐道:“吴昊君,把药喂给陈传九,慢慢来,不要着急。” “是。”吴昊君应了一声,端起火烫的瓷碗,坐到床沿处,一小勺一小勺地先吹冷再喂食,不禁有些疑惑的问:“曹前辈,为什么不让他们留下?” 曹显山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真够傻。赵裤裤那厮在的话,一定猜得出来。没看出洪羽丫头,云剑山庄那丫头,还有雪公主,都很关心陈传九么?如果让她们留下,徒增紧张不是?” 过了小半刻时辰,药碗见底了。 吴昊君说道:“曹前辈,我先来吧。” 曹显山郑重道:“随你,这事急不来,你有过一次的经验,更应该以平常心去对待。” 两人轮流操作,陈传九体内的残余毒药虽然不多,但他们要做的到彻底清除,不得不更加全面细致的进行。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干净的米色被褥上多了一小滩黑血。 “我去告诉外面的人……”尽管此次逼毒乃曹显山为主力,可吴昊君先后两次为陈传九内力推拿,脸色泛起青光,久久不能消退。 曹显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站住。我们先等等,看陈传九会不会醒?这小子比你聪明得多,月黑盟大张旗鼓要杀他,这很好解释。但是,吴昊君,你想过没有?” “什么?”吴昊君如同乖巧的小孩,静立一边。 曹显山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问题。如果陈传九真的死了,月黑盟会是什么反应?如果陈传九没死,它又是什么反应?进而延伸到更深的层次,我们又该做些什么?老夫想,你的心里早就如同火烧一样,想着为他报仇了,对不对?” 吴昊君想了想,回答说:“传九没死的话,月黑盟还会进行更进一步的行动,我觉得,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掉传九,以绝后患。” 曹显山赞赏的点头,又问:“那他死了呢?” 吴昊君十分不解地皱拢眉毛:“曹前辈您什么意思,晚辈不明白。” 曹显山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由于内力推拿的帮助,陈传九喝下的药会得到激发,身体受到药效的冲击,老夫估算没错,短则一刻,长则半个时辰,他会清醒一会儿。” 第七百四十三章、死了 不出曹显山预料,大约两刻略多的时间之后,陈传九迷迷糊糊地醒了,嘴里不断的呼唤着“成叔”。曹显山以与他胖乎乎像水缸一样的身躯不协调的速度闪到床塌边,迅快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吴昊君当即一愣,当然不会认为曹显山要害死陈传九,可脸上立刻浮现非常的震惊:“曹前辈,您这是……” 曹显山把食中指并用,捏起陈传九的手腕,盯着后者的面色答道:“还不是担心他的声音招来门外的一群人。老夫觉得,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暴露的几率越小。” “陈传九,陈传九,老夫曹显山!”曹显山坐到床沿,俯下身子,轻声在陈传九耳边叫唤,“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你的成叔已经死了,你为他报了仇,知道吗?好了,不要大声说话,明白的话,点点头。” 陈传九吃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张嘴唤道:“大哥?!曹老?!”但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迟钝的脑袋似乎忘记曹显山说过的话,十分迷茫无措地看着二人。 “传九,曹老怕你的叫声惊动了别人,所以点了你的哑穴。”吴昊君蹲在床头外侧,喜极而泣,“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答应我们,不要大声说话,你点点头,曹老会帮你解开穴道。” 陈传九用出吃奶的气力,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见状,曹显山伸手疾点三五下,陈传九又轻又缓地说:“我想大声、大声说话,也、也没那个力气,呵呵。” 曹显山放慢语速,凝重的说:“陈传九,老夫清楚,你目前神志还不太清醒,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林成的死,老夫很遗憾,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伤心。老夫和吴昊君帮你逼出了仅余的一点毒,因为老夫有信心,你会苏醒一会儿,所以,想叫你费点心力想一想,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房间里瞬间沉默。 陈传九躺在床上,微闭起眼睛,表情痛苦,眉头时而皱拢时而放松。想了半盏茶功夫,他虚弱的问:“你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吴昊君和曹显山对视一眼,前者叙述道:“月黑盟明显要置你于死地,而这一次,他们非常成功,不但令你中了十分厉害的毒,而且,欧阳镜还差点刺穿你的小腹。所以,传九,你的死或许会加快月黑盟的一些动作。” 曹显山接着补充道:“不会叫你真的死。” 陈传九无力地深呼吸两下,胸腹间的酸胀痛使他的额头渗出无数细汗,悄悄运转九元烈阳功,诧异的发觉体内一丝内力也没有:“曹老,我的内力、是不是、是不是不能恢复了?” 曹显山道;“江湖上有一种圣药,精元续络丹,老夫会和师兄加紧配置,无须担心你的功力问题。” 陈传九笑了笑,笑容僵硬而痛苦:“曹老,别、别欺骗我了。” 吴昊君鼓励说:“传九,曹老说的是真的,金大夫也听说过这个药。” 这时,陈传九的眼皮不断地往下垂,随时会再次昏迷过去。曹显山急切的说道:“陈传九,你是不是觉得很累?在昏迷前,告诉我们,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是,我有、有个计划。月黑盟不让我、死吗?那、就死呗。”陈传九喘着粗气道,“大哥,照、照顾好羽儿、小语、几个。曹老,我一死——月黑盟在、在王都的、的力量应、应该会再次活跃,您和慕容多联系,借、借慕容岳松对、对月黑盟施压,然、然后……” …… “曹前辈,他昏过去了。”吴昊君探了探陈传九的鼻息,顿时放心。 “是啊,他的计划才说了一半,真是个槽糕的结果。”曹显山懊恼的说道,“之后我们怎么办?摧毁他们的力量?你看看,城卫军,周家,丞相府,都有月黑盟的身影,要摧毁他们,唯有他们完全暴露。我们有什么办法让月黑盟的人暴露?老夫秘密调查了这么久,才得到一点线索而已。吴昊君,他们隐藏的很深,很有组织性。” 吴昊君不在意陈传九的计划是什么,迫切的问道:“曹前辈,你真的有法子医好传九?” 曹显山道:“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必须一试。老夫挺喜欢这小子,不能让他死在老夫前面。” 吴昊君问:“多谢曹前辈。我们怎么解释传九死了,他有呼吸有心跳的——” “这个倒简单!”说着,曹显山又在陈传九身上点了十数下,惊得吴昊君压低声音,惊恐地喊道:“曹前辈,你在做什么?” 曹显山出手极快,吴昊君的话刚说完,他就停了手:“他死了。” 吴昊君过去一探鼻息,二搭脉门,果然,没有一点生机。 曹显山解释道:“这是一手特殊的点穴法,可令人假死六个时辰。那么,陈传九‘死了’,他该下葬,就和林成葬到一块儿,月黑盟也许会派人挖坟验尸,可能是一天后,可能是三天后,但不及时把他挖出来的话,陈传九真的会死,所以,今晚必须把陈传九救出来,可我们没有死人来以假乱真,最好和他有些像。” 吴昊君道:“救他的事交给我,他一直叫我大哥,在他坟前守一夜,很正常。尸体的话,去鬼庄转转,听传九介绍,那里经常出现无人认领的尸体,偷一具出来,谁也不会在意,像不像关系不大,谁会盯着死人看很久,把他的脸涂脏就好了。曹前辈,我们应该把传九送到那里静养,还需有人照顾。” “不要担心,老夫自有安排。”曹显山道:“鉴于此事不能张扬,尸体的事,老夫亲自去办。哎,堂堂曹大老板,居然要去偷尸体,说出去很丢人呐。” 吴昊君感激道:“有劳曹前辈。精元续络丹的事……” 曹显山说:“老夫会研究的,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能推辞。” 吴昊君欣然答允:“自然,自然,只要可以医好传九,前辈的任何吩咐,昊君自当全力以赴完成它。” 曹显山平静的面孔瞬间变得惋惜哀痛:“表情哀伤点,叫他们进来,就说——陈传九原来尽力用内力护住心脉,不过,昏迷之后,虽然有你帮他驱除大部分的毒,可残余的毒已有一些进入他的心脉,我们刚好来不及。” 第七百四十四章、瞒天过海(上) “香树林情况如何?” 整洁的书房里,只有卓尚和他的管家。 “总管,影子和一枝向我们要的那些人全死了,他们多则三处剑伤,少则一处,一剑毙命,伤口平整狭长,出手之人剑招极快,非常符合陈传九的特点。”卓府管家恭声答道,“所以,以属下的见解,陈传九确如影子计划中所言,一人赴会。” “林成的尸体呢?陈传九的尸体呢!”卓尚眉宇间充满忧虑,此刻已到午后,却没有一点关于他们二人的确切消息。 管家答道:“不清楚。刚才,属下率人在香树林搜寻了一阵,看到很多凌乱的脚印。属下让几个机灵的家伙在东城门口打听了打听,似乎公主府的陆言带人出了城。” “看样子,即便陈传九没说明去向,雪公主身边的人,或者陈传九的那几个江湖朋友亦有所察觉。”卓尚一边轻敲桌子,一边沉吟道:“我们不能太被动,不能坐着等一枝他们的消息。你即刻派些人去公主府附近转悠转悠,看一看是否有异常,不,不管什么,只要发现一点,哪怕芝麻绿豆这点事情,也给老夫汇报上来。” “是。”管家应了一下,犹豫再三,汇报说:“总管,属下发现李钊言死在香树林里面——” “嗯?!什么!?”卓尚震惊的站了起来,呆立好一会儿,重新跌落到座椅上,抬手抚了抚额头,“风铃的死,使这小子难得地燃起一番斗志,若好好栽培,又是一代杀神,于我盟十分有用。可惜了,他的尸体处理好了?还有其他人。” 管家答道:“已经埋掉。我们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一般情况的话,不会有人发现它们。” 卓尚沉声道:“办得不错。去一枝住处的人回来没有?” 管家摇头:“还未回来,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 “你说什么?”满脸憔悴和忧伤的孙银雪瞪圆眼睛,射出两道惊诧而愤怒的光芒,“你说,林子里的尸体没了?消失了?怎么会消失地?” 为陈传九的离去而伤痛着双眼微红的陆言默默点头,以示的确如此。 坐在一边的金欣悦不停抽泣,袖口已被泪水浸湿,抬眼哽咽道:“陆队长,不可能!那么多人——总不会被野兽叼走吧?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么?” 曹显山捋了捋不长的山羊须,胖胖的脸庞没有一丝微笑:“各位,都怪老夫操之过急,又太过大意,竟、哎,老夫愧对传九呐!” “曹教头,您已经尽力。传九在天之灵,不会怪您的。”孙银雪说的实实在在,真心诚意,“陆言,你把返回香树林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曹教头,拜托您帮我们参考一二。” 在陆言的叙说下,在场诸人大致地了解吴昊君等人离开后香树林的模样,几处打斗地方痕迹犹在,可当时火急火燎为救陈传九而忽视的一众尸体统统不见。 曹显山语气肯定的说道:“其实,当中的答案不言自明,除了月黑盟的杀手,还会有谁不愿意我们送这群尸体回来,并顺藤摸瓜查明这些人的身份,进而追踪到更重要的月黑盟人物那儿。咳,”他看了看孙金二女:“陆言的办事习惯,老夫亦算有点清楚,他既然这么说了,香树林的几处打斗地点,一片混乱,十有七八真的找不到可疑的迹象。但,有一点,老夫绝对要提出来。” 金欣悦收起眼泪,好奇的问:“曹前辈要说什么?” 曹显山看着陆言道:“陆言并非江湖中人,对追踪术掌握不多,山野林地的跟踪与王都城里的跟踪确大有不同。这样好了,老夫亲自走一趟,到时候叫吴昊君为老夫带路。” 金欣悦咬住玉唇:“曹前辈,我也想去。” “欣悦,别胡闹了,你待在家里。”孙银雪不同意这件事情。 泪痕满面的金欣悦撅嘴着恼道:“雪姐姐——” “欣悦郡主,雪公主说得对。”曹显山闻言劝道,“万一这是个陷阱呢!月黑盟的狡猾和狠毒,你一定听说过。陈传九在的话,百分之百也不会答应。” 金欣悦低下头,有些不甘地小声说:“好、好吧,我不去了。” 陆言正视曹显山,恭声问:“曹教头,您打算几时出发。”说完,他朝公主拱手一礼:“公主,可以的话,卑职想和曹教头、吴少侠一块儿行动,再走一回香树林。” 孙银雪道:“假如曹教头答应了你,你尽管去。” 曹显山开门见山地点破陆言的用心:“陆言,你可想学一些追踪术的皮毛?雪公主,陆言如此好学,理然应该允许他随老夫走一遭。”陆言被说穿心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曹显山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们眼下的一桩重要事情就是,陈传九的后事。对于这个,老夫和吴昊君的意见相同,丧事从简,今晚便让他和林成入土为安。因此,陆言,最早会在明日辰时初去香树林,公主府上有是否任务?” 陆言受宠若惊的说:“曹教头客气,卑职马上把这几天的任务分派下去,不会耽误您老的时间。” - “总管,铁蛋回来了。”管家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屋里。 月底正好是身为月黑盟的总管卓尚最忙的时候。书桌之上摆着数本厚实的账册,这些皆要在三两天内审核完毕,还有一个小锦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准备送人的礼物呢,其实,那里藏了一个月以来月黑盟承接的生意单子,卓尚需将其整理,分别列出任务完成与否两份报告。 总管带着铁蛋走进书房。 铁蛋个头不高,大约五尺二,比雪雁卓飞燕还矮那么一小截,穿了浅灰色麻布粗衣棕色麻裤。他走到桌前,拱手道:“铁蛋见过总管。” 卓尚拨弄几下算盘,一边抄录数字一边道:“一枝回去没有?” 铁蛋舔了舔唇:“没有,水蛇告诉属下,一枝昨晚离开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属下按照管家的指示,告诉了她联络方式。” “知道了,你退下。”卓尚腾出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铁蛋离去后,管家不解地问道:“总管,此次行动乃影子策划,他、他不来跟您见个面,说个结果什么的。” 卓尚停下手里的活,一双刮起寒风的眸子直射管家:“老刘,影子身份很特别,还是别记在心里的好。” 第七百四十五章、瞒天过海(下) 夜幕降临,寒风更甚,遮天蔽日的黑云自北方飘来。 几架装饰各异却显得华贵的马车极缓的从官道的尽头驶来。守东城门的城防军统领秦儒仁举目眺望,待看清为首的马车上挂着一面小旗,旗上有字“雪公主府”,马上想起不久前出行的一支出丧车队。 秦儒仁想道:“不知道死的是哪个,雪公主竟然派人送丧?” 穿过东城门,马车们停了下来,后方的车厢里走出几人,分别是慕容岳松兄弟,颜如玉,秦思方,一齐走到第一辆马车前面,拱手一礼。秦思方说道:“欣悦郡主,林姑娘,洪姑娘,我们就此分别吧。节哀顺变。” 金欣悦掀起帘子,俏脸上布满泪痕,轻声回答:“嗯。秦总兵,有劳你跟曹教头说一声,我、我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不必把师兄的死归咎到他的身上。” 于是,数人分道而行。 行至城东二十里外,官道一分为二,一条往东去,一条斜插南行。后一条相对略窄,沿着它一路前进,尽头就是云石坞的所在,此地竖起五六座山头,地势不算高,相间不近也不远。云石坞还有一个称呼,叫百葬岗,顾名思义,这儿葬了不少人。 云石坞灰绿色的山体点缀了数处深绿的灌木丛,还有零星几株十余尺的树。最东边的山头朝南的山坡上,一处灌木丛之下新立起两座紧挨的坟包,尖锥形,覆盖新鲜的黄土,包前立有两块方石碑,左边刻着“世叔林成之墓”,右边则写了“好友陈传九之墓”。 墓旁坐着一人,不是吴昊君还会是哪位? 经过一番争论,他非常不容易地打消颜如玉、金欣悦三女总共四人想要留下的念头。几样东西摆在身前的石头上面,一个食盒,一块挡雨布。 目送车队消失在不远的拐角,吴昊君走到坟前,慢慢悠悠的说道:“成叔,昊君与您只见过几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哎,以后再也不能和您一块儿喝酒吃菜了。传九,你啊你,成叔有难,为什么不通知我们?难道你在担心我们会给你添乱?不,你不会这么想,你应该被担心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想起我们。” “啪!”一颗米粒大雨滴从天而降,落在陈传九的石碑上。 吴昊君笑道:“呵呵,传九,被我说穿,你生气了?” 话音刚落,疯狂的雨幕倾盆而下,顷刻间把吴昊君淋透。 吴昊君马上冲到之前坐的地方,抖开挡雨布,罩住身体,然后,在雨幕中穿梭,用颜如玉找来的树枝架起一个“小亭子”,再将挡雨布铺在上面。 “传九,你瞧瞧,老兄为了你成了落汤鸡了。”吴昊君蹲在“小亭子”里,探头向外,看了看陈传九的坟包,“没想到雨来的这么快,恐怕曹老会耽误一点时辰,不管怎么样,再过一个半时辰,我一定把你就出来,带你离开。王都之地,月黑盟再大胆也不敢胡来,欣悦他们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雨一直在下,中间夹杂着一粒粒生大小的冰雹,打得挡雨布啪啪啪作响。“亭”下,食盒打开了,一只半斤装的小壶倒在一边,还有几块鸡骨头做伴。 “真够冷的。”吴昊君嘀咕一声,悄悄运转莽火诀,驱赶寒意。 “嗒!” 好像是石块滚落的声音。 吴昊君立即屏息敛神,目视小径的出口。只过了一小会儿,一阵轻咳从那里响起,随后有人压低声音说话了:“吴少侠在么?在下王秉之,乃曹显山师侄,特奉代掌门之命前来。” “代掌门?!”吴昊君压下心里的疑惑,走出“遮雨亭”,同时,他见到了瘦瘦高高的王秉之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来了。 “王兄,并非吴某不信任阁下,但请回答我一个问题。” “吴少侠尽管问。” “曹显山的左手腕还是右手腕有一颗小黑痣?” “左手背靠近腕口处。” “有劳王兄辛苦走一趟。”说着,吴昊君转身并绕到“遮雨亭”后面,取出两把锄头,其中之一送到王秉之手里,“我们快些动手吧。” 不多时,假死状态的陈传九从坟包里被抱出,送进遮雨亭,随后,吴昊君回到王秉之那里。看着后者解开裹在冒牌陈传九的尸首上的黑布,双眼一片赤红的他说道:“此人与传九体型倒相差不大,可——这脸太丑了,非常不像。” 王秉之将尸体踢到坑里:“已经不错了,吴少侠。如果你看见其他那些个,肯定会觉得这具尸体最合适。好了,我们埋了它,为陈少侠解开归息点穴法,快点下山才对。” “慢着。”在王秉之惊异地眼神注视下,吴昊君跳进坑内,一掌拍中死人的面孔。一张虽难看却完整的脸蛋立马烂了,鼻子塌了不说,脸颊骨一定也碎了,因为两边形成两个小小的凹坑,嘴巴歪掉,一排黄牙毁去一半。 “好了,王兄,别愣着,快点。” 两人一通埋头苦干,不消片刻,坟包再次堆起,仿佛没有动过一样。 王秉之叫吴昊君在外面稍等一会儿,他钻进遮雨亭,运转玄门心法,并拢食中双指,迅速地在陈传九的胸口点了十数下。 王秉之探出半个身子,对吴昊君微笑道:“嗯,我们没有错过最佳时机。” 吴昊君果断的说:“王兄,我背传九下山。” 王秉之瞧了一眼“遮雨亭”,点头道:“行,那么,这些东西交给我收拾。” 王秉之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地叠好挡雨布,放好盘子酒壶,旋即带着吴昊君飞快下了山,找到隐藏在官道附近的几丛小竹林之中的一辆不大的马车。他协助后者将陈传九抬进车厢,又叫吴昊君钻进去,他则坐在车板上,挥动马缰绳,马驹立即撒开蹄子嗒嗒向外奔去。 来至岔口,马车折向东方,吴昊君不禁出声问道。“王兄,我们回王都么?” “不可去王都,月黑盟一定有不少钉子杵在公主府、或者慕容家的产业、或者师叔的几个产业,秘密容易暴露。师叔的想法是,送陈传九去青镇养伤。”王秉之顿了顿,“在下便是江口镇人士,师叔把照顾陈少侠的任务交给了我。吴少侠,等安顿好陈少侠,你还需折返王都,与师叔会和。” “我知道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孙师兄 豆大的火苗在灰色罩子下跳跃着,竭尽全力照亮屋子。 三道各异的黑影印在灰白的墙上,从姿势看,两人坐着,一人站着。坐在那里的其中一人看不清侧脸,好像用什么东西蒙住了,第二人的侧脸轮廓清晰得多,至于站着的那一位身材玲珑,却是一位女子。 “一枝,在你看来,陈传九死了没有?” 蒙起脸的总管嗓音低沉的问道。 方纯脸色青白,衣衫领口下可见一圈圈白色绷带,有气无力地答道:“总管,当时颜如玉死缠着我,不是在下找借口,那小子的星叶剑法有些克制我的炼蛇剑法,所以,我疲于应付颜如玉,陈传九那头由影子和钻天豹出手。到了最后,我见到陈传九被钻天豹刺中胸腹之间的一个地方,他就倒地,一动不动,见目的达成,我们分散逃掉了。” “那么,”总管双眼轻眯,深处似乎划过一道闪电,“你也不确定陈传九是生是死?” 方纯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总管,您瞧瞧我这模样。的确,我们在人数上绝对优势,可您无法想象陈传九发疯是什么样子,向您要的一群人就在三两招之间全部倒下。随着不断的激斗,我和疯虎成了陈传九的‘照顾对象’,颜如玉到达之前,我已受了不轻的伤。后来,林诗语,金欣悦,洪羽一块儿追来,我和李钊言负责拦截,三个妮子本事不差,我与疯虎打散了。” 总管插了一句:“疯虎死了。” “什么?!他——既然出自总管您之口,我相信这是事实。李钊言这人还不错,我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方纯叹息说,“再后来,吴昊君、颜如玉突然出现,我双拳难敌四手,只好逃掉,引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可是,我远远的隐约看到,林诗语和洪羽结伴追向陈传九逃窜的方向,所以,我只好调转方向,过去帮忙。您也能想像,那是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不过,我敢肯定,那会儿,陈传九已是强弩之末,林洪二女皆有伤在身,单靠吴昊君和颜如玉,想救下陈传九,难度可不小哩。” “我们离开以后,颜如玉紧追不舍,费了老大的劲才摆脱他。回来以后,水蛇说,您叫人来找过我,我连伤也不顾,马上让她去联络您——”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没有骗老夫。”总管摆摆手,“老夫前来为了两件事。其一,黄昏时分,雪公主、慕容兄弟、秦思方、还有吴昊君、颜如玉,给某人出了丧。” “陈传九?!”方纯和李女珠同时轻呼。 “应该错不了。”总管有点小小的遗憾,“今夜突降暴雨,进山不便,明天,老夫派人去核实,一旦确认,一枝,你就是我盟新任杀神!然后,说说第二件事,水蛇,你也听好了。” 李女珠应道:“是,总管。” 总管小声却万分认真的说道:“影子的事不准向外透露一个字,无论那人是一枝你的部下,还是你的朋友。若查证有此一事,老夫保不住你,他的实力你见过。” 方纯用力点头:“我们记住了。”心里却想:“等我的伤好全了,我爱说就说,影子……虽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如果必须对上,还真不知谁杀谁呢!” 总管忽然起身,并开口说道:“好好养伤。” 说完,一身黑衣的总管离开了宅子。 李女珠关好门,回到屋里,神色忧郁地问:“方纯,这么做到底值不值?你看看李钊言,为了走他父亲风铃的老路,已经把命搭上了。” 方纯一愣,捏了捏李女珠的粉嫩脸颊:“怎么了?不久之前,你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现在成了多愁善感的老妇人了?” 李女珠挨着他坐下,盯着桌子中央小油灯:“赤玫老大没死前,她那边的很多生意,基本由我在主事。大多数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只是,杀什么人,该怎么杀,此外,我的时间全用在了赶路和练功之上。哪有像最近这样什么也不用干,做的最多的是上街买菜买肉,还学会了烧几个小菜。” “怎么?不喜欢?”方纯调皮的亲了亲李女珠的玉唇,“你的老大我以后就是独霸一方的杀神了,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讨好我,不然,我会抛弃你的哦。” “你伤得那么重,还想那个?”李女珠拍掉方纯那只不老实的右手,“你现在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养伤,养伤!等、等伤好了,你、你想怎么玩就、就怎么玩?” 方纯微笑道:“真难得从你嘴里说出如此动听的话。” 就在方纯和李女珠入睡的时候,乐融客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黑暗中,一个说不清滋味的声音响起。 欧阳镜坐在床边,似乎早有准备地等待“客人”的到来:“你太冒险了。白天的时候,客栈附近多了一些陌生的生意贩子,多半慕容岳松或者吴昊君出的主意。” 客人问:“你不换家客栈?” “呵呵。”欧阳镜一笑:“猫捉弄老鼠的游戏才刚开始,我还没享受游戏的乐趣呢?这要是搬走,凭借慕容山庄的力量,再找到我不费多大的力气,那时又和现在一样,如此何必多精力和时间呢!你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客人”道,“我得到消息。午后,陈传九和林成已被葬在百葬岗,吴昊君为他兄弟守夜。” 欧阳镜呲笑道:“那时,陈传九早已命悬一线,再吃我那一剑,仅差两三分能刺穿他的小腹,他还不死,真就不能算个人了。” 客人不太赞同:“没看到陈传九的尸体,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接下去——算了,我的问题,你已经给了答案。” 欧阳镜道:“你想叫我离开一阵,等王都平静了,再来助你?是不是,孙师兄?” 孙姓客人道:“盟里还有一些神秘的计划等待开展,我担心——盟主、破日、总管会察觉你的不对劲。” “师兄,小事而已,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欧阳镜自信满满,继而不解的问道,“师兄,此次行动,你为何不参加?你可是堂堂第一杀神啊!” 客人笑而不语,半响,幽幽道:“这不引出一个连我也几乎没有接触过的人物么?我的推托还是起到了作用,而且,由此看出,盟主有意要加快神秘计划的推进,不然这个藏了这么深的影子断不会如此使用。师弟,影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七百四十七章、老少长谈【3000】 第二天,雨还在下,天气越见寒冷。 未亮的时候,赶了不少路又几乎一夜没睡的吴昊君打算提前回去,看了看躺在床上已有微弱呼吸的陈传九,对旁边的王秉之道:“王兄,我必须启程回王都,不然——万一引起月黑盟探子的注意就不好了。那个——” 一夜没睡的王秉之笑了笑说:“吴老弟,我婆娘和孩子回娘家去了,至少半个月不在,陈传九的安全,你尽可放心。有了半个月的缓冲,陈少侠的身体会恢复不少,如果师叔再配制出精元续络丹,真堪称完美了。来,带上小壶烧酒,路上好暖暖身子。” 虽说吴昊君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他清楚,即便他问了,王秉之肯定不会轻易相告。因此,他冲王秉之点头并接下酒壶之后,便推门离去。 不大的青镇位于王都东偏北一百零五里,当吴昊君穿着湿淋淋的蓑衣站在王都东城门外的时候,刚过辰时,天有些亮了。他第一时刻去回到客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与颜如玉见了面,聊了点什么,让后者去公主府和慕容家的酒楼告诉众人,他已回来并应曹显山之邀前往不醉酒庄见他了。 不醉酒庄,后院住房的房门开得很大,曹显山坐在里边,小酌热茶,目视门外,似乎在欣赏初冬的暴雨,又仿佛在沉思。 “曹老!” 一声呼唤自院门口传进,曹显山放下手中茶杯,微笑地看着左肩淋湿的吴昊君跑进屋里:“吴昊君,事情办妥了?” 吴昊君拍掉肩头的几滴雨水,点头说:“曹老,传九有些虚弱,可能是埋在土里冰冷的干系,而且王兄还说——” 曹显山抬起手臂,阻止吴昊君继续说下去,他清楚王秉之说了些什么,于是缓缓站起说:“秉之的医术非常不错,有他在,陈传九养好内伤外伤不成问题,我们目前最大的关键是想办法配置精元续络丹。” 忆起王秉之的话,吴昊君马上答道:“曹前辈,王兄说,您会配置精元续络丹。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么?无论什么困难,只要能帮助传九修复经脉,昊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一定全力以赴。” 沉默半响,曹显山叹道:“我们时间不多。”说着,他指了指门外:“本来,老夫想带你还有陆言再去香树林,看一看李钊言那些死人怎么消失的。你瞧,这场在意料中却来得早了的大雨,它会毁去树林里的一切痕迹。我们短时内根本无法找到那些尸体,除非动员数百人。” 吴昊君沉吟片刻,挥动拳头愤懑的低吼:“该死的老天,月黑盟真够运气。这场雨刷掉了他们搬动尸体乃至埋葬尸体遗留的痕迹,我们进去香树林,无异书上所言的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呵呵,这话新鲜,有意思也非常贴切。”曹显山招呼吴昊君坐下,后者一脸焦急,心系陈传九可否恢复实力,曹显山终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昊君,关于精元续络丹的药材,绝大部分只要有心,不难寻到,老夫已命门人四下收集,不出十天定当可以拿到手。” 吴昊君微喜,旋即不安起来:“那剩下的一小部分呢?很难找,还是几乎已经绝迹?我马上赶去百药山脉,据说那处草药材甚多,或许还有一二。” 曹显山轻轻摇头:“百药山脉没有,这一点老夫百分之百确定。” 吴昊君急了:“什么地方有,我去。” “莫急。”曹显山缓声道:“老夫想问,你与逍遥岛的人熟络不熟络?” 吴昊君根本没心思去思考曹显山此话用意,几乎想都不想,开口即道:“与杨秀龙倒有点交情,还有沈光重,于啸。” 曹显山详解道:“一味关键的药产自海洋,逍遥岛应有库存,但此药难得,他们未必肯卖,既然你有了与杨秀龙的一点交情,或许能够办到。” 吴昊君喜出望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曹老,我马上出发,去海滨城。” “停住。”曹显山没有着恼吴昊君跑出房间的无礼举动,轻喝着说,“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嘞。” 吴昊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了回来。只听曹显山继续说:“在你心里,对老夫突然多出一个师侄,会有很大的疑问。这件事先放一边,有了机会再作解释。日前,老夫的弟子传信于我,逍遥岛的商队正在往王都赶来,其中就有江湖一代新秀杨秀龙,他们走的是南线,不久前刚到峰笛城,并且打听到,这次逍遥岛进王都,为了谈一笔大生意。老夫觉着,为表诚意,他们会送来一些岛上特产,而我们需要的这味药非常珍贵,十分合适当做礼物。” 吴昊君道:“我明白了,我去找杨秀龙,让他把那位好药卖给我们。曹老,其实不必这么麻烦,传九于他有救命之恩,昔日在神器盛会上——想必曹老有所耳闻。” 曹显山道:“可,陈传九的假死是个秘密。” 吴昊君轻啊了一声:“晚辈考虑不周,这可如何是好,那味药既然珍贵,仅凭我和他们的一点交情,恐怕很难买到手。曹老,不知逍遥岛与谁谈生意,我们可否曲线将之买下?” 曹显山吐出两字:“周家。周太老爷是个吝啬鬼,送到他手里的东西,再让他吐出来,比登天还难。我们只能从杨秀龙身上想个办法。” 吴昊君脑经一转:“逍遥岛带队之人又是谁?曹老,您是江湖老一辈,多少有些相识,不如——” 曹显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可能,敝门、先师与逍遥岛前岛主有过争端,靠老夫这张脸,绝对无用。” 吴昊君对曹显山的门派越加好奇,但他相信不该问的别问这个理,再者说,曹显山信任他,这已经足够了。吴昊君皱起眉头,沉吟好久,忧虑的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不禁问道:“曹老,可晓得杨秀龙他们几时进城?或者行程路线?” 曹显山摊了摊手:“门下弟子极少,平时各过各的日子,所以,类似这种现在正在发生或者一两天前发生的情报,老夫拿不到手,除非在王都,老夫另有一些人手可用,却非敝门中人。” 吴昊君愣了愣:“这可如何是好。” 曹显山瞪了他一眼:“着急作甚,方法多得是,最简便的,你可以去找慕容行山探探消息嘛。人家好歹也是七大门派之人,互相刺探实属正常。” 吴昊君谢道:“多谢曹老指点。” 曹显山赶紧说道:“你先别忙着走。逍遥岛商队真的来了,老夫也会很快得到消息。既然你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接下去的布署和行动?陈传九如此大伤,你的心里一定有一团火在燃烧,虽说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治好陈传九,但不能叫月黑盟日子好过了不是?” 一说起这个,吴昊君神色一变,表情杀气腾腾,眸中火焰上窜:“对,您说的对,晚辈正想马上找到邪笑,一掌拍碎他的脑袋,叫月黑盟再尝尝失去一员杀神的滋味。” 曹显山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可莽撞。我与慕容六爷秘密谈了几句,此刻,乐融客栈附近有我们的人乔装监视欧阳镜的一举一动,不过王都太大,我们寻不到方纯的踪迹。” “颜兄说过,方纯伤势不轻,恐怕躲在哪里静静养伤呢。”吴昊君明白生气愤怒于事无补,尽量压住心中的火气,“传九的死讯绝对传开了,方纯凭此功劳,月黑盟肯定会用最好的药给他用,让他尽快复原,好为月黑盟进一步的效力。” 曹显山盯着吴昊君道:“老夫觉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七八成就是——你。其一,你与陈传九关系匪浅,实力又高强,是他们的眼中钉。其二,由于吴家灭族之祸,你与月黑盟之间的仇更无法善了。” 吴昊君宁笑道:“嘿嘿,正和我的心意,老子奉陪到底便是了。” “愚蠢!”曹显山骂道:“你莫要忘记你家里的妻子,还有兄弟姐妹。就因为担心你狗急跳墙,他们才稍有些顾虑。你一死,你认为,月黑盟会留着他们?” “那、那该怎么办?”吴昊君吓出一些冷汗。 房中顿时变得静悄悄,只有外面的雨滴声还在继续。 半响,曹显山又道:“你需要辛苦一点。” 吴昊君一听,便知老家伙有了计较:“您说。” 曹显山道:“基于你与陈传九的交情,如果你隐忍不发,嘿嘿,月黑盟会瞧出破绽,对你,对你的家人反而不利,对不对?” 吴昊君糊涂了:“您不说我不可鲁莽行事么?怎么听您现在的意思,又叫晚辈莽撞行事呢?” 曹显山微笑道:“叫你不可莽撞,是怕你头脑一热,不顾后果的乱闯乱闹,此地乃王都,治理严苛,岂是他处可比?老夫担心你仇没报成,先惹了一身骚。这样吧,从云清玉器铺开始。” “嗯?!”吴昊君明显怔了怔,“曹老,听传九提过一次,那里、那里似乎是您好不容易查出来的月黑盟据点。这般毁掉,是不是可惜了点?” “哼,那你来告诉老夫,还有更好的发泄的方式么?而且,你吸引了月黑盟的注意,他们无暇顾他,传九那头更加安全一点。”曹显山没好气的瞪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哦,对了,宫里传来消息,小舒子的命案有了初步定论,田稳的嫌疑基本被洗掉了。出于他是第一目击者的考虑,还会关上几天。老夫突然想到他可能掌握了更多月黑盟的秘密,你得空去见见他,看上去挺合情合理的。呵呵,公主府差不多成了你们一行数人的后园了,跟雪公主说一说,进刑府的问题不大。” 第七百四十八章、动静 王都看上去很平静,任何势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几次凶杀案的阴影渐渐离去,城中百姓又恢复了或早起贪黑或自由散漫或诗情画意的生活。 当然,有不少人在为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忙碌着。 “冷秋蝉,你果然无能!”孙泰昌怒目而站,“两天,两天的时间,对丁香园血迹还未有结论?念在父皇对你推崇有加,本太子不会赦免你的指挥使一职,作为你办事不利的小惩,罚没你的下个月月银。” 说罢,太子重重的坐回龙椅。 书房中央,冷秋蝉单膝跪倒,神情懊恼。这两天几乎不眠不休,他亲自彻查血迹真相,连连询问四五十个公公宫女,千真万确没有任何线索。 “太子,卑职甘愿受罚。”冷秋蝉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地说,“但卑职已有一点进展。在几处小径边的草丛里,卑职与禁卫们各找到一两滴鲜血,一路指向田稳被抓之地。凭此一点,间接证明田稳词所言的正确性,只是我们无法确定发现的十几滴血是否严舒留下。所以,卑职派人对周边区域进行全面搜查,包括草丛、墙头等地,结果,再无血迹可循。” “你为何不早说。”孙泰昌气得一拍大腿,到底还有些收不住心性,“罢了,九皇伯教导本太子,身为皇帝,言出必践,罚你月银是必须的。目前,田稳的嫌疑算洗去不少,本太子亦同意你追查毒药这条线索。不知九皇伯,马丞相,刘将军有意见否?” 九王爷拱手道:“太子所言极是。冷指挥使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马正和刘晋石没有反对。 冷秋蝉向三位辅佐大臣表示感谢。 孙泰昌又道:“冷秋蝉,观你气色,恐怕这两日休息的不好。当下乃用人之际,你官居禁卫军指挥使,应当注意身体,本太子命你休息一天,明日再行调查毒药来源。不过,为了宫里的稳定,给你四天时间。如果完成任务,查明来源,一定重重有赏。” “是,太子,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冷秋蝉大声回应道。 - “将军,外面刘峰求见。”一名当值的卫衙护卫跑到书房门口,恭声说道。 “哦,让他进来。”朱迅子的声音仿佛苍老了一些,雄厚之中带了一两分失落,他的书桌上摆有一份香树林战斗的简要报告,还有苏炎书写的有关才通商会刘一笑的详细报告。 不久,刘峰步入书房,向朱迅子抱拳行礼:“刘峰见过朱将军。”朱迅子将报告们叠好,颇为期待的看向他:“刘护卫,你的出现是不是带来了一点好消息?” 刘峰恭声答道:“朱将军,卓家有位小姐,基本隔一天会出门逛街看戏什么的,以刘峰的见识,她会武功,至少在轻身功夫上有些造诣。” “哦,这并不奇怪。卓尚的儿子媳妇得病早亡,故而非常宠爱他的孙女,重金请些江湖好手教她一点防身本事,情理之中。” “可是,她察觉了我派去跟踪她的人。” “嗯?刘峰你的身手,老夫见过,虽说与陈传九有一定差距,但绝非平常之辈,且与你数次交谈,老夫觉得你为人谨慎,不会轻视跟踪一个女子这个任务,派去的护卫肯定是个脑子灵活身手敏捷的。” “将军谬赞,陈少侠功夫卓绝,刘峰望尘莫及。卓飞燕乃卓尚之孙,光凭这点,刘峰不敢小觑。将军,奇怪的是,卓飞燕追赶我的人超过了两刻钟。照理说,李滨的轻功是我带来的十几人里最好的一个,不会轻易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人不可貌相,王都卧虎藏龙。” “是,将军教训的是。”刘峰拱手答道,“行动前,我叮嘱过李滨,若被发觉,只管天南地北去玩耍,一切报销上报松少爷。故而,我们没有被追踪到,或许,卓飞燕会以为遇到了一个会点轻功的小毛贼,追了一程感觉没意思就走掉了。” “不错,你做得很对。”朱迅子默默点头,旋即微蹙眉头问,“刘峰,可有其他发现?” 刘峰答道:“每天早中晚三个时段,卓府进出的人较多,经过连日来的观察,我将他们划成三类。其一,几个药铺的负责人或管家之类的,其二,府中护卫,其三,卓府客人。常见的那些人,十有七八为府里的护卫。将军,这两天,我留了一个心眼,叫人跟踪了三名护卫,意外发现,当中两个竟绕远路回家。” “什么?他们去了哪里?赌坊,还是青、楼?” “都不是。朱将军,他们在公主府附近转悠。” “真的?!”朱迅子霍地站起,双目微睁,精光湛湛。 “绝无虚言。”刘峰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不敢相信,他卓尚仅是一介药商,哪来的胆子派人查探公主府的动静?” 朱迅子神色严肃:“刘峰,此事不得张扬。” 刘峰拱手道:“将军放心,我已经吩咐过数遍了。”顿了顿,他试探的问:“将军,陈、陈少侠真的、真的死了?” 没想到刘峰会向他求证这件事,朱迅子肃然的神情顿时消弭不见,换上思念和伤感,忆起与陈传九交谈的场景,一股淡淡的亲切有心而发,又不得不承认:“他死了。有人抓走了卫衙的一人,叫林成,与陈传九出自同一个山村,三皇子入宫为太子之后,他便来老夫这儿,专门负责检点卫衙食蔬。至于香树林之约的情况,你去问一问你家少爷就明白了。刘峰,你会为老夫办事,关键缘由在于陈传九,如今他已不在,你若想回去,老夫不会阻拦。” “将军,如果刘峰一行十余人没有任务,我一定会提出告辞,但,既然您把监视卓府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就不会走,除非您不再打算监视下去。” 朱迅子明显一愣,关心的说道:“刘峰,你必须看清一个事实。假设卓尚是月黑盟的人,甚至是他们王都势力的负责人,你的任务非常危险,随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有——给慕容山庄带去麻烦。你比我更清楚陈传九的实力有多强。这份简报告诉老夫,一般杀手即便人多也杀不死陈传九,那么,老夫的理解是,月黑盟有非同寻常的杀手在王都,可能就是所谓的杀神,而且不止一个!老夫决定,终止监视卓府的任务,你们即刻离开卫衙。” “不,将军,我们可以终止任务,却不能离开!因为,陈少侠让我们保护您!” 第七百四十九章、决心 “你、你是谁?” 陈传九苏醒了,感觉浑身又酸又疼。当他适应了房中的光亮,立即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瘦高得像根竹竿,陈传九连眨数次眼睛,终于看清此人,只见其长长的马脸上洋溢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关心?欣喜?还是狡黠? 他用足吃奶得劲想动一动身子,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见陌生人靠近,陈传九苦皱眉头,眸中难得一见的透出一丝胆惊色彩。 “陈少侠,别担心,在下乃曹显山师侄,名唤王秉之。”王秉之站定原处,担心给陈传九带去更多的压力,缓缓的说道,“这里是寒舍,地处青镇。陈少侠,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准备了一些稀粥,我来喂你吃点吧?” “我、我好像没、没听曹老提过他的、他的师门。”陈传九的眉头仍未散开。 “呵呵,陈少侠,要说这事,搁在以前,未经代掌门师叔同意,在下不能私下说予你听。”王秉之微笑道,“但,代掌门师叔叫我来照顾你,相信对你非常信任。师叔早年被师祖赶出了山,两人一直到了师祖过世也没再见面,而师父因师祖的死,浪迹天涯数年之后才接任掌门。不久前,年事已高的掌门师父将门主一位移交到了师叔手上。” 陈传九诧然抵低语:“原来,曹老有这样的故事。” 王秉之犹豫着说:“陈少侠,有一事,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陈传九表示不解:“你要、要知道什么?” 王秉之问:“不论是我的检查,还是师叔为你诊脉,都发现你的经脉受到创伤。可,依照你的内外伤来看,再结合师叔对你实力的描述,不该有此重创才对。我知道不该问你这个,勾起你的伤心,一身功力居然如此废掉。” 陈传九沉默许久,轻声道:“这恐怕是曹老想知道的吧?” 王秉之点点头:“他向林姑娘他们问了当时的一点情况,做出了一番推测——” 陈传九看着头顶的房梁,目光幽幽:“他猜得没错。见到成叔自刎,我不再是我,胸中那抹杀意真如暴风雨般涌起,直到李钊言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声,我才清醒少许。身边躺满了月黑盟的杀手,但身边还有五个,其中四人功力不简单。我看了一眼成叔的尸体,挑准了方向就跑,不跑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成叔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我不能白白浪费了。” 伤后初醒,陈传九一口气说得太多,不禁咳了数声,王秉之马上过去轻抚他的胸口。 “之后,我边打边跑,不过,那个黑衣人轻功着实了得,最后误打误撞地自己走进了绝地。其实,在此之前,我在纳闷,为什么李钊言和方纯不见了踪影。待见到小语和羽儿现身,我想明白了,撕掉的信被人拼了起来。但小语和羽儿即使联手,也不会是欧阳镜和影子其中之一的对手,而我——当时只余三成不到的内力,心急之下,我全力运转余下内力,与他们激斗数招,后来,实在无力为继的时候,偏被方纯打中一剑。正是那一剑,他的九笑炼阴诀阴寒内力攻入体内,伤到经脉。” 王秉之道:“来,先喝点水,我再去取粥。” 喝下半碗稀粥,陈传九的精神好了一些。王秉之将瓷碗放于桌上,满脸惋惜:“陈少侠,你不要想太多,养好身体要紧。我就在外间,有事的话,叫一声即可。” 陈传九道。“嗯,多谢。” - “听说,吴大哥来过了?” 面孔蜡黄神情憔悴的林诗语拉着金欣悦的手,挨靠在一起。 金欣悦双眼不禁蕴起朦胧,低吟道:“林姐姐,人、人都去了,你别太伤心。” 林诗语扭头,直直地看着金欣悦:“欣悦,你说,他上一次落崖没死,会不会、会不会这一回还会回来,跟我们说说话?” “林姐姐!”金欣悦愣了愣,“师兄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林诗语抿了抿嘴,半响才道:“那个、吴大哥来求见公主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金欣悦道:“我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急匆匆的,不来找你呢?而且,他和雪姐姐在书房聊了很久,晚饭时间快到了才走掉。” 林诗语问:“他们谈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是不是跟、跟方纯、欧阳镜有关。” 金欣悦瞪圆眼睛:“林姐姐,你——千万冷静。欧阳镜身手,你不是没有见识过,你、哎,林姐姐,我不许去一个人去找他。” “谁要去找欧阳镜,我不会冲动,”林诗语嗫嚅的说,可那双眸子里几乎能喷出火来,“只有我的冰魄雪寒能再上一层,我才有信心,不然,只是去送死。欣悦,我不会冲动的,你大可放心。” 金欣悦伸手搂住她,嘟起嘴:“姐姐,其实,我和你一样,非常想杀了欧阳镜,还有那个方纯。真正可恶的两个混蛋,呜。” 林诗语突然小声地道:“欣悦,要不——” 金欣悦满脸疑惑:“嗯?林姐姐,你在说什么?” 林诗语似乎下了决心:“欣悦,既然你我都想杀了欧阳镜和方纯而后快,但是他们二人之一我们即便联手对付起来也非常吃力,尽管如此,我们不该坐着什么也不干。这么下去,我会发疯的。难道躲在屋里,可以等破船从坟里爬出来?还是等欧阳镜方纯老死?” “林姐姐——”金欣悦吓了一跳,“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林诗语指了指金欣悦,又指指自己:“就我们姐妹两,去查月黑盟在王都的秘密!起码分散一下我们对破船的思念以及对欧阳镜方纯的恨。”略作停顿,林诗语语气缓和地说:“那个轻身功夫比肩裤子的黑衣杀手绝不简单,月黑盟几时有了这等人物?你不觉得奇怪么?白狼死了,碧竹死了,赤玫死了,风铃死了,六大杀神仅余两个,邪笑,恶眼,哦,对了还有一个破日护法。可江湖上没有传言说,邪笑、恶眼或者破日轻功这么绝佳,对不对?” “是噢。”金欣悦点头,“姐姐的意思,这个黑衣人就在王都?这个有可能,甚至会是月黑盟的盟主?也不对呀,师兄说过,他认为邪笑就在王都,黑衣人不是邪笑,他们的盟主、杀神待在一个地方?不会的吧。林姐姐,香树林邀约师兄见面,会不会是邪笑策划的?如果这么理解,黑衣人就是邪笑的手下了。” 林诗语秀眉微蹙:“有道理。” 金欣悦问:“林姐姐,我们该从何查起?” 林诗语脱口而出:“第一步,弄清楚吴大哥今天来找雪公主为的什么。” 金欣悦笑了:“这个简单,我马上去寻雪姐姐。” 第七百五十章、刑府大牢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清晨,洪羽刚出院子,就见林诗语和金欣悦鬼鬼祟祟地跟在霍正虎护卫长的身后,诧异地问道。 林诗语和金欣悦惊了一下,回头一瞧,并竖指唇前,叫洪羽别这么大声说话。洪羽轻手轻脚地追上二女,有些不满的轻哼道。“我说,你们两个身上的伤势好了?传九才死不久,居然还有心思玩闹。” 林诗语不悦地哼道“什么呀。我们干的是正事。” “就是。正事,不是玩耍。”金欣悦翻翻白眼,“我们要跟着霍正虎出去,看看他和吴昊君吴大哥搞什么鬼。” 林诗语反应迅速,瞪着她:“欣悦!” “我,我什么也没说,”金欣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幸好余光瞥见霍正虎和门卫在打招呼:“快,林姐姐,我们走。他要出门了。” 见状,林诗语不理会洪羽,拉住金欣悦快步跟了上去。洪羽非常好奇她们的举动,坠在她们身后。听见后头的脚步声,林诗语倒也关心地说:“洪姑娘,你有伤在身,该在家养伤才是。” 洪羽怔了怔,意外林诗语会这么和气的和自己说话,展颜微笑道:“没事。从吴昊君一个人为传九守墓开始,我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想来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既然赶巧了,不如一起吧?” 金欣悦听着不是滋味,嫂子该是林姐姐或者雪姐姐,哪轮的到你这个女杀手啊。她淡漠的道:“洪姑娘,前段时日,你身子骨就不好,又受了伤,如果再被暴雨后的冷风一吹,晕倒了怎么办?你在家养病就是帮我们的忙了。” 她的语气虽不客气,但这话却透着一点关心,洪羽便想明白,经过香树林的并肩作战,林金二女对她有一些改观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随你,反正晕倒了,我们不管。”金欣悦依旧淡漠。 林诗语见劝不了洪羽回去,只好答应:“我们赶紧点,霍正虎快消失在我们视线里了。” 刑府门口,吴昊君身着深蓝短袄和黑色裤。暴雨停歇后,王都一下子冷了很多,冰冷刺骨,大街上行人们加厚了自己的衣裳。 “霍队长!”吴昊君远远的看见霍正虎走近,马上迎了过去。 街角处,林诗语三女站在边上,借一根圆木竹子遮掩身影。金欣悦情不自禁地低呼道:“刑府?!他们来刑府做什么?七星岭的案子不已经结了么?难道那个逃走的王振奇被抓到了,叫吴大哥来认一认?” 林诗语眨眨眼,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霍正虎不必来此,而且,也不见颜如玉。” 洪羽紧盯刑府大门:“还记得严家的血案?宫里死了一个人。嫌疑凶手田稳应该被关在里面,你们说,吴昊君会否有可能去见他?” “一定是了。田稳那混蛋!”林诗语咬牙道,“欣悦,有办法进去么?凭你郡主的身份。” 金欣悦摇头,“进刑府没问题,可去不了牢房重地。而且,林姐姐,偷偷摸摸地闯进去更不成,一旦出事,会连累雪姐姐,我不想看到雪姐姐生我的气。” 林诗语跺了跺脚:“我们也不能无聊地等着呀。” 洪羽稍显冷静:“目前我们有几条路可走。最简便的一条,我们回去,霍正虎既然出面了,雪公主一定会知道吴昊君与田稳的谈话,金姑娘可以去探探口风。其二,我们在这里等着,然后看吴昊君会去哪里,去干什么。其三,我们也进去,不过,我觉得这条路走了也没用。” 金欣悦撅起嘴:“你不说我们也晓得有多少应付之法。” 就在三女商量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吴昊君、霍正虎在一名狱卒的带领下,见到了浑身散发臭味的田稳。 “霍护卫长,你们慢慢聊,不过,时间别太长,不然我也不好办。”狱卒说了这话,便离开了。刑府规矩,有人探监的话,必须有当值人员在侧。 “吴大哥——”田稳斜靠墙壁,无聊的拨弄手指,忽然眼前一暗,还听到杨狱长的声音,好奇的扭头看向走廊,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田稳翻身站起,快行到牢房栅栏前,嘴唇微动,支吾说:“霍队长,吴大哥,你、你们怎么来了?” 吴昊君开门见山地说出四个字:“传九死了!” 田稳神情瞬间呆滞,良久,右手哆哆嗦嗦地缓缓抬至胸前,按在木柱上,眸子里泪水开始打转:“大、大哥,你开、开玩笑的吧——船哥、船哥那、那本事江湖之上已、已罕逢敌手,如何——我不信,我不信。” “是真的。”霍正虎惋惜道。 吴昊君目光冰寒,斩钉截铁地道:“我想知道你所有有关月黑盟的调查结果,包括你的猜测。” 田稳的双手捏起,发出咯咯的轻爆声:“谁杀了他?大哥,谁杀了他!”吼罢,田稳奋力拍击栅栏,震得换新的栅栏嗡嗡作响。 吴昊君盯着他:“先回答我的问题。” 田稳长吸两口气,双眼似有火焰喷射:“大哥,的确有一事我瞒下来了。霍队长,这个消息,我一直没有传递给陆队长,因为——抱歉我的私心,我想第一时间告诉船哥。”说到这里,他看见霍正虎点点头,于是接着说道:“发现严舒半夜三更神秘现身院子之后,我开始留心他,说来真是凑巧。那日不是他与他弟弟见了一面?他躲在一根廊柱后面,手里拿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我刚好路过,就在旁藏了起来,就那么看着他。最后,他走到丛里边,用火折子去烧信纸,也是他够大意,纸未烧尽便走掉,我趁机奔过去,踩灭了火,侥幸取得一片碎片。” “上面写了什么?”吴昊君、霍正虎异口同声的问。 田稳伸出两根手指:“只有两个字,吟香。吟诗作乐的吟,香气扑鼻的香。” 吴昊君眉毛拧了起来,朝霍正虎问道:“霍队长,你认为,那是一个地方,还是一个人名?” 霍正虎眯了眯眼,沉吟小片刻,道:“我的印象里,富贵街有一家叫吟香阁的地方,会不会是那处?若是人名,霍某可不清楚了,得去衙门里走一遭,不过,如此一来,恐有暴露的危险。” 第七百五十一章、三个女子 “哎呀哎呀,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金欣悦来来回回在房里踱步,口中不断地念叨。 林诗语拉住她:“欣悦,你别走来走去了,走的我都快晕了。” 金欣悦边叫边手舞足蹈地坐下,对待在一起的林诗语和洪羽说:“我、云清玉器铺的掌柜怎么死了?好奇怪,吴大哥去见了见田稳,然后城里便死了人。林姐姐,洪羽,肯定是吴大哥动的手。我必须去找霍正虎问个明白,他百分之百知道。” “别去。”林诗语喊住她,“如果你去问了,公主他们不就知道我们也在调查了么?” 金欣悦抿起嘴:“雪姐姐会同意我们查下去的。” 林诗语叹道:“雪公主自己还有焦头烂额的事呢!你没听最近府里的谣言吗?九王爷再次提起雪公主和何贵的亲事,而且,你们都看到了,听到破船死的时候,她不也、不也非常伤心吗?我们可以不去打搅她的话,还是不要了,让她少一件事挂心,对不对?” 金欣悦撇撇嘴:“哼!每次见到那何贵,我就觉得恶心,就想一拳打烂他的嘴脸。” 林诗语看了看二女,小脸正经地道:“好了,何贵的事扔到一边,我们言规正传,谈一谈云清玉器铺的命案。洪羽,你以前是个杀手,对此有何看法,是月黑盟动的手,还是其他什么。” 洪羽俏脸神色不大好,似乎昨天出门走了一趟感染了些许风寒。听了林诗语的话,洪羽想了想道:“就目前我们听来的消息,这起命案不是月黑盟杀手做的。原因很简单,现场太过凌乱,显然发生了十分激烈的打斗。作为一个有实力有资历的杀手,房间里不至于弄得那么乱,甚至有几个杀手喜欢布置现场,弄得死者跟自杀一样。” 金欣悦着急的道:“你想说什么?” 洪羽微笑道:“郡主不要着急。那掌柜被人用匕首刺破胸膛而亡的,他身上却另有两处刀伤,证实乃丢在现场的匕首所致。一个合格的杀手,要做到一击致命,这等与人械斗的行为有太大的可能引来目标更多的帮手,反而陷自己于不利境地。再者说,还可用迷烟对付,不是更加简单快捷么?” 林诗语眼珠子一转:“洪羽,我想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一系列分析似在印证吴大哥出手的可能性。” 洪羽点头:“我没有诋毁吴昊君的意思。吴家灭族,我也有份,他能看在传九的份上,绕我一命,已感激不尽。”这时,林诗语神色不大自然的沉了沉,小嘴也撅起老高。 却听洪羽紧接着说:“吴昊君擅长掌法,不善刀剑。掌柜若死在掌下,甭说江湖中人了,就说刑府的那些判断亦能查到他身上。所以,他不能用掌,长剑大刀他绝对用不顺手,匕首则成了最佳选择,只是他用的不习惯,未能将掌柜一刀击杀,也许提前被掌柜发现——当然,吴昊君的实力没的说,掌柜一瞧不对,只好顺手拿点东西阻挠吴昊君拖延时间,等候院里的护卫到场。他偏偏没料到,护卫未至,他已死了。” 金欣悦捏着尖尖的下巴,歪起脑袋,盯着洪羽看了好一会儿:“洪羽,老实告诉我们,昨晚,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出了门,亲眼看见吴大哥用匕首杀了掌柜?” 洪羽怔了怔,使劲摇头:“没有。” 林诗语眼神之中露出一点怀疑:“王都乃王朝最繁荣的城市,古语云大隐隐于市,月黑盟的总部一直不为人所知,结合近一个月的事故,它藏在王都的几率越来越高。洪羽,你说你曾是碧竹的得力手下,你没来过王都?” “是的呢!”金欣悦咄咄逼人的瞪著她,“洪羽,师兄与成叔的关系,是你悄悄通传到月黑盟的,对不对?” 洪羽浑身一震,满面震惊,继而委屈地看着二人:“你们、你们怀疑我?如果是我,我发现传九撕碎的信,为什么捡起来,把它毁了不是更好?在香树林,我受了伤,总不是假的吧?如果你们认为那是逢场作戏,我无话可——” “看把你吓得,我们信得过你。”林诗语语气平静的说道,“洪羽,传九喜欢你,不在乎你说出多少月黑盟的秘密。但,破船现在死了,你若真把、真把他放在心上,就不该替月黑盟隐瞒下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为破船报仇的心思么?” “我、我知道的不多。”洪羽看得出林诗语眼睛里的痛苦,几根玉指搓着衣角,目光微斜,射向桌上的茶具,“别看我原来是碧竹名下数一数二的杀手,可,你们想必也清楚一点月黑盟的层次,杀神允许各自发展。这么说吧,碧竹除了我们这一帮杀手,还有一只队伍,人数不多,大约只有十个,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多半认得我。本来,白狼不死,他不会把我推荐出去成为杀神,肯定让我加入那支队伍——这十人才真正算是月黑盟的人!我,呵呵,每次来王都,接头的地方只有一个,其他据点,我一无所知。” 金欣悦小脸讶然:“是云清玉器铺?” “不是。”洪羽道,“吴昊君既然动了手,那里必定也是了,但不知是哪个杀神的联络点。我的联络点是一家米铺,大同路新元米铺。” 林诗语问:“洪羽,你说的那十人,还有几个活着。” 洪羽沮丧的说:“确实不知。”其实,碧竹的铁虎卫已经全死了,你道当年飞仙狂仙取自玄冥洞的那本名册是用来当柴火的么?所以,邪笑给乌风的名单里,大多乃白狼赤玫的残部。 林诗语道:“不要介意,这不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么?” 金欣悦两眼放光,兴奋地说:“我们是不是下午就去米铺瞧一瞧?” 洪羽弱弱的说:“我、我偷偷地去看过了,店铺已经转让,变成胭脂生意了。” 金欣悦那股热忱忱的激动,顿时被浇灭了:“啊,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机会,就这么溜走了。洪羽,你再好好想想,米铺的人与你接头的时候,说过一些令你在意的话。眼看吴大哥干掉一个坏蛋,我们不能落后了。” 林诗语嗔骂道:“欣悦,这又不是比赛,什么落后不落后?” “林姐姐,当然不是比赛,这比比赛更重要。”金欣悦认真的辩解道,“我们都想为师兄报仇,是不是?现在呢?吴大哥迈出了第一步,我们连半步还没走。是,大伙全为了报仇,吴大哥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商议商议什么的?分明不把我们当回事。不杀个一两个该死的月黑盟杀手,做出点事情,他一直会把我们看做小孩子。” 第七百五十二章、双线跟踪 夜悄然而至。 王都的天,又见阴沉,或许下一刻便会飘落雨雪。 客栈,二楼某客房。 颜如玉日间听说了云清玉器铺的命案,之前从吴昊君这头了解过它的秘密。这一刻,他正坐在后者的对面,有些着恼的低吼道:“昊君,为传九报仇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做兄弟看了,还是担心颜某人给你丢脸?” 吴昊君脸色平静的说:“颜兄,你当我不知么?与方纯一战,你根本没讨到好处,不说大腿、背部、左肋四处剑伤,你的内伤也不轻吧?这才几天,你才刚刚复原,不宜大动干戈。” 颜如玉张口欲、言,吴昊君却又道:“王都卧虎藏龙,月黑盟的邪笑便在此,你还记得欧阳镜他们刑府劫狱之时,与传九交手一招大的家伙么?他——十之有九是邪笑。你不养好伤,万一过几天与邪笑等人对面,落了不可治的伤,岂不后悔莫及?” “行行行,你说的有理!”颜如玉甩了甩臂膀,不耐烦的说,“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传九的好兄弟好朋友。他蒙了难了,做兄弟的没有道理不为他报仇,我更相信,你的行动不止于此。今天,我就和你约法一章,下回行动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对手实力不怎样或他身边的护卫或杀手不多,你去对付,我在附近策应,总比你一个人去闯来的更好些。” 吴昊君道:“你的内伤严重不严重?” “没啥大碍,我知道你的意思,现下如你所言,传九死了,我们会成为月黑盟的目标,风铃的死,李钊言的死,还有半路杀出的那三人,不除掉你我,他们不会甘心。相较于我,你更危险,以后出门小心点。” 笃笃笃—— 颜如玉的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 “是谁?”二人不约而同的喝问。 “吴兄,颜兄,在下卓小刀。”门外有人应道。 吴昊君打开房门,迎卓小刀进屋。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卓小刀神色匆匆又忐忑地问:“通少爷听下人说,陈、陈少侠死了?他、他叫我来问一问你们,是不是真的?” 房中立马安静得落针可闻。 “真的?!”卓小刀只觉身子一软,坐倒在椅子上,提高右掌,掌心连击额头四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吴兄,陈传九功夫了得,怎就死了?听人说,月黑盟挖了陷阱,让他跳,然后将其围杀致死的,是么?” “小刀,”吴昊君坐到了卓小刀身旁,镇静地说道,“传九已死,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南宫家与我们的交易永远有效,而且——你们不必担心月黑盟会向南宫家发难。” 颜如玉道:“小刀,若真出事,你恐怕要牺牲一下,毕竟,冲凌剑派后山山洞的战斗,你参与了,月黑盟若要细查,这一点绝对逃不出他们的掌心。你对南宫家非常忠心,肯定不愿见到南宫家受到月黑盟的攻击,对不对?” 卓小刀两瓣嘴唇由红转紫,不自然地伸舌舔了舔。 吴昊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说了不必担心,颜兄所言,那是到了危及南宫家的地步,而且,你大可以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呵呵,虱子多了不痒。” “我怎能这么干?那我还是个人么?”卓小刀义愤填膺,“我们并肩作战过,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如果月黑盟真对南宫家施压发难,我会站出来说明的。只怕,月黑盟不讲理——” “呵呵,”颜如玉轻笑道,“王都在太子王爷的眼皮底下,像严家一家三口的灭门案已经到了顶了,南宫家家大业大,人口逾三四十,给月黑盟十个豹子胆也不会滥下杀手。” 吴昊君说:“是这个理。不过,小刀,以前的我或许不会想到,如今需要协助掌管一家镖局,便想到一点,月黑盟财力雄厚,可能会从南宫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入手,逼迫南宫生意失败,最严重或可至变卖家产以求生计。” 卓小刀猛地点头:“行,我回去马上说予少爷听。” 聊了一会儿,卓小刀起身告辞,吴昊君担心南宫家被盯上了,尤其这位参与破坏玄风洞的护卫,坚持将其送回南宫家。 城东,卓府。 整座宅子的各处走廊亮着寥寥数盏灯笼,在寒风之中摇曳不定。 书房里,一个小炭盆摆在角落,阵阵轻微热浪向四周散去。 三人分坐书桌内外。桌后的卓尚上身着了一件雪白短袄,露出两截青色衣袖,面目阴沉似水,桌前的左边这位大圆脸,其上缀了七八粒小麻点,身上套了一件灰色袄,右边那位长了一张马脸,一身淡蓝色衣裳,赫然便是卓府管家。 卓尚一脸阴沉:“刘疆,云清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刘管家忐忑道:“没有线索,配给马头的两个护卫重伤昏迷,没看见凶手的模样。总管,‘他’传来讯息,依据屋里打斗的情况,来人身手不算高,甚至有些慌乱。属下想,会不会是马头做生意之时结下的一点恩怨,他以为自己能处理,隐瞒未报,结果遭了杀身之祸?” 卓尚问:“里里外外皆没有可疑?饿狼说了没有?” 刘管家摇头。 卓尚老脸更加阴沉,手指开始不断敲击桌面,半响,他对圆脸汉子道:“叫饿狼尽快查明真相。阿宏,曹显山的人有没有动静?” 圆脸汉子名唤袁志宏,大约三十五六,任职卓府大护院。听见总管对自己说话,袁志宏掀了掀眉毛,不无得意之色:“总管,属下有些收获,曹匹夫那福临阁的账房行踪有些诡异,不过,属下不晓得他与谁接了头,杨基那小子跟丢了。不过,请总管给些时间,属下一定查明此事。” 卓尚突然问:“试探过那账房么?会不会武功?” 袁志宏一愣,回想杨基的汇报,不太确定的说:“似乎会些轻身功夫,总管,曹匹夫本事那么厉害,这个账房又是他的得力手下,教他一点轻身功夫,也未尝不可,或许为图点方便省事呢。” 卓尚不悦道:“既有可疑,再派一人,采取双线跟踪。如今,雪公主那头无暇追查我等,慕容家叔侄三个为生意下滑而头疼着,只余下曹显山、吴昊君兄弟,每天必须上报他们的行踪,尤其是曹显山,之前我们设计下他的毒,此仇他不会不当回事。这些年,他阻挠我盟王都发展还少么?他知晓云清乃我盟秘密产业,不无可能。” 第七百五十三章、扮作客人 已是深夜,寒风凛冽,王都陷入寂静之中,只听得远远近近城卫军的巡逻卫队士兵们的踏地声。城东偏南,有一处不大的宅子,几天前刚刚换了一个主人。新主人只对此简单装饰了一遍,就住了进去。 此刻,后院书房门前的梁上挂着两只灯笼,一亮一灭,不晓得是故意为之,还是风吹灭了其中之一。忽然,刺骨北风的呼啸声中,多出两下东西落地的声音,继而响起数下极轻的脚步声。 火苗儿透过灯笼的罩子仅照亮了一点点地方,隐约见到一道朦胧的身影远远地绕开了它,行至书房右边,即熄灭灯笼的右边。 啪,啪啪,啪啪。 五下不寻常而轻微的敲击只在院中轻荡,北风一吹,就此消散。 两片窗板无声打开,黑影咻地窜了进去,若非窗下留了几粒碎泥,还真不好说这院子有人来过。 …… 吴昊君拱手施礼:“曹老,明掌柜。” 此地确是宅子新主人的书房,却隔成了两间,外间阅书看账本,里间专做休息之用。里间设了两道屏风,如今,吴昊君一进入,屏风挡在窗前,屋里一点黯淡的烛光无论如何也穿透不出去。 明掌柜一抱拳,客气的说:“吴少侠,年少有为,邹杨明早已如雷贯耳。” 吴昊君露出一丝腼腆:“明掌柜说笑,些许薄名何足挂齿。” 邹杨明却道出一件稀奇事:“吴少侠,你我并非初次见面,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师叔,你约吴少侠此地见面,定有要事相商,可别耽搁了。” 吴昊君愣了,仔细打量邹杨明,年约四旬,身材中等,方脸阔鼻,笑容和煦,实在记不起见过此人。 见状,曹显山笑了笑说:“老夫听过一件趣闻。某年,一采恶贼为祸远州城,霹雳四少挺身而出,将之抓获。”吴昊君眼前一亮,对邹杨明还是没印象,曹显山解惑道:“杨明原居远州城,做些小生意,此次门中号令,于是搬来王都。” 邹杨明道:“吴少侠,得到师叔的命令,在下已对吟香阁做了初步调查。具体的经过,吴少侠大概好奇,但请恕邹某无法相告了。” 吴昊君笑道:“无妨无妨。不知查到了点什么。” 邹杨明道:“吟香阁开业至今十五年又七个月,里面的姑娘换了一拨又一拨,甚至老板也换过一回,发生在十一年又十个月前。时间太久,原先的老板去了何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明。目前的老板姓赵,居于城西,名下另有两处客栈,具体的情况,还在调查。吟香阁拥有打手十八位,分作两天当值,领头的叫沈核,王都人,有点拳脚本事,吟香阁现在的头牌雅名秀秀,一十有九,貌美如,真实姓名不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有造诣。” 吴昊君讶道:“明掌柜怀疑头牌有月黑盟杀手之嫌?” 曹显山解释说:“任何在吟香阁有话语权的人都有嫌疑,不是么?” 邹杨明继续说道:“且不论秀秀会不会武功,她每天接触数个王都权贵弟子,想要了解一点朝廷的动向,实在容易。此阁既乃月黑盟据点之一,那么他们不会不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人捧成头牌,起码做个探子,以朝中动向做出一些合适的调整。” 吴昊君沉默小片刻,无措的道:“我们怎么下手?” 邹杨明饶有兴致的看着吴昊君:“吴少侠,此等烟之地,你身为男子,最好最自然的方法只能是你扮作客人,去捧秀秀的场,试探一二。不过,在我看来,这个想法不可取,其一,邹某看得出,少侠并非天酒地的纨绔弟子,其二,偌大的吟香阁,潜伏的月黑盟杀手或探子绝对不止一个,如今云清玉器铺被毁,他们定然提高警惕,经香树林一役,吴少侠已成了月黑盟的重点监视对象,一旦进入他们的地盘,可能喝一口酒便会要了少侠的命。” 吴昊君大松一口气,假若他扮嫖客进吟香阁,家里的赵卿不知道还好,真知道了,恐怕没一天好安生了。 曹显山道:“老夫与杨明简单商议过,对付之法有二。第一招,守株待兔,数日前,方纯与外号水蛇的女杀手进了云清,那么吟香阁的客人里百分之百有其他杀手,若我们能认出其中一个,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联系人,继而展开行动。” “这恐怕不行,”吴昊君摇头,“耽搁的时间太久。而且,曹老你不是说,逍遥岛的商队不日要进城么?到时候,时间冲突的话,反而不美。” “第二招,引蛇出洞。”邹杨明伸出两节手指,“吴少侠委屈一下,扮一回客人,师叔会另派数人进去,观察你身边的人有何异样。” 吴昊君霍地挺了挺脊背:“怎么还叫我进吟香阁?” 邹杨明耸耸肩,笑言:“无奈啊,谁叫我们兄弟几个对月黑盟的吸引力不够呢?” 吴昊君岂能不明此理?略作沉思,他答应了:“且试一试吧。” …… “咦,吴昊君一个人出门了?颜如玉呢?”洪羽远远盯着那道雄纠纠气昂昂的紫色身影,似在自言自语。 “颜如玉伤的不轻,吴大哥一定叫他在客栈里休养。”林诗语琢磨道,“而且,破船一死,他们俩个绝对成了月黑盟的眼中钉,分开行动也许可以迷惑邪笑他们。” “那日,颜如玉与方纯交手,并追了出去,那个、我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金欣悦蹙着细眉,“颜如玉会否让方纯打动了,加入月黑盟了?还有,吴大哥和颜如玉闹掰了?” 僵着脸看了看林洪二女那震惊又好笑的眼神,金欣悦吐了吐香舌:“随便说说嘛,干嘛这么盯着人家。快快,我们跟上去。” 走出两条街,洪羽的目光不再落于吴昊君身上了,她小心的拉了拉走在中间的林诗语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林诗语,别看我,只管走路。你瞧一眼左前八步之外的灰衣男子,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吴昊君,我想他对我们有用。” 她的话,金欣悦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拔腿要冲过去。 “哎,别动手!”洪羽急忙叫住金欣悦,林诗语闪电伸手,抓住金欣悦的手,并将她拉到了一个卖胭脂的小摊前。 第七百五十四章、吟香阁 小摊后面立着一个年纪不大,胖脸大嘴的棕衣男子,见三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立于自己的摊前,当时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自己家这点胭脂的好。 “行了行了,糊弄本小姐呢,它们的品相太一般。姐姐,我们走,去别处逛逛。”对林诗语听得洪羽的话就拽住了她,金欣悦有些不开心,稍作停留,便迫不及待的要走掉了。 吴昊君依然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后面三十余步的地方,三女起了争执。金欣悦面露不悦神色的道:“洪羽,干嘛叫住我。你说他对我们有用,又不让我拖住他,安得什么心。” 林诗语喝止道:“欣悦,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想惊动吴大哥么?” 金欣悦瞪着洪羽说:“林姐姐,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她的话了,她说走就走,她说别动手就不动手,别忘记,她抢了你的男人。” “金——”洪羽忍住叫她郡主,“姑娘,你别闹了,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意见,但,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再说,陈传九在我面前从不隐瞒他对、对林诗语的喜欢,而且,我答应了他——” 见洪羽突然不语,金欣悦追问道:“答应了什么?” 洪羽快速的看了看林诗语,俏脸透出害羞的红光:“如果林诗语不介意,我愿意和她共事一夫,她做大,我做小。” 金欣悦撅嘴啐了一口:“师兄真荒唐。” 闻言,林诗语心中搅起千层浪,想及陈传九已死,即便点一百遍头,还有何用?暗自一叹,林诗语强打精神:“吴大哥快离开我们视线了,快跟上。” - 三女驻足,金欣悦指着前方,不解的问林诗语和洪羽:“哎,你们看,吴大哥干嘛在那儿徘徊不走了呀?” 林诗语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感觉吴大哥最近怪怪的。” 洪羽突然道:“瞧,他的目光不断扫向旁边,那是——吟香阁?” 金欣悦眨了眨灵动的眸子,问道:“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诗语指向吟香阁门口:“进出的皆是男子,应该就是青、楼之地。吴大哥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不怕嫂子知道?他父亲可是阴阳剑派外门赵家堡的堡主!” 顷刻间,三人沉默。 也许与吴昊君没有太深的交情,也许心里只想着吴昊君的奇怪之处,洪羽脑海中灵光一现,分别在林金二女的耳畔低语一句。 “不会吧?”金欣悦张大了嘴巴,没几息功夫,她的表情越来越有意思,“嘿嘿,就说嘛,吴大哥几时成了风流成、性的人了。” “洪羽,欣悦,不妙,刚才那人不见了。”林诗语又惊又急。 “你们盯好吴昊君,我去找找看。”洪羽当机立断,丢下一句话便闪进了人群,不知去向。金欣悦不禁一怔,左右扫视,果然不见了洪羽的身影,撇起俏嘴道:“林姐姐,你说洪羽会不会还没死心?打算找到那人与月黑盟的人取得联系,然后出卖我们?” 林诗语目送吴昊君走进吟香阁,沉吟半响,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对破船是真心的。破船死在月黑盟手里,这份仇与你我一样,断然不会出卖我们。而且,她比我们熟悉月黑盟探子或者杀手的习惯,真的找得到也说不定。” 金欣悦呢喃道:“听了那句共事一夫,姐姐对洪羽的信任值直线飙升。” “丫头,嘀咕什么呢。”林诗语回头,好奇的打量鼓起小嘴的金欣悦。 “没,没什么。”金欣悦赶紧摇头,岔开了话题,“姐姐,吴大哥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我们这么站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林诗语瞅瞅左右:“走,去那边,翠心茶楼。” 吟香阁与翠心茶楼虽不是门对门,却是观察吟香阁门口最佳的地方,因为茶楼有二层,靠窗设有几个小雅间。不多久,林诗语和金欣悦坐进了题名小菊厅的雅间,茶楼伙计很快送上来一盘糕点和一壶香茗。 …… 过了近半个时辰,金欣悦眯起眼睛,直直盯向吟香阁门口。 林诗语见之,一边把目光投向大街,一边问道:“怎么了?吴大哥出来了?” “不是,”金欣悦手指一淡青薄袄的年轻人,“林姐姐,那人就是何贵,何洪剑之子,他身边那个紫衣的——似乎是大贝勒孙泰威,哦,再边上蓝衣的家伙,好像叫唐斌,是礼部尚书次子。” “他们与吴大哥照面了么?”林诗语蹙眉道。 “那可说不好,吟香阁看上去挺大的,弯弯拐拐不少,遇不遇上要碰运气。”金欣悦有些担心的说,“林姐姐,吴大哥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他那张脸估计月黑盟的不少人都认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多少有些责任,是不是——” 林诗语眉间透射浅浅的忧虑:“难不成我们女扮男装混进去?都说风雪月之地的女子看人的本事高得很,你看看门口迎客的那婆子眼珠子贼溜贼溜的,不定一眼就看穿了我们。” “哎。”金欣悦轻叹一声,眼角余光逮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马上露出一点喜色,“林姐姐,洪羽回来了。” 洪羽折回老地方,不见林金二女的影子,不免担忧起来,难道月黑盟还派了人跟踪我们?前后望了一圈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她见到不远处的茶楼楼上有人向自己挥手,看清那人衣饰,洪羽宽心一笑,快步走向茶楼。 “洪羽,有收获么?”林诗语着急的问。 洪羽端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有些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在二女急切的眼神注视下,缓缓道来:“我找到了他,并且一路跟踪过去了,他进了巷子深处的宅子,之后我等了半刻钟,不见他出来。那里会不会是他与其他人接头的地方?我不敢确定。” 金欣悦小脸兴奋的说:“我们马上赶过去,趁他还在那里,潜进屋子,把他抓起来拷问不就行了。” 林诗语摇头:“不妥,这样会打草惊蛇。” 金欣悦道:“那怎么办?也玩跟踪把戏?” 第七百五十五章、飞镖 “我们兵分两路。”林诗语略作思索,身子向前微倾,小声说道,“洪羽,你回那个地方小心监视,那人跟到这里却走掉了,在我看来,有两个可能,其一,吟香阁确实乃月黑盟据点之一,如云清玉器铺,其二,月黑盟另派了人继续监视。” 洪羽认真答道:“我明白了。无论是哪个,这个人与月黑盟脱不了干系,迟早会有人与人联系,或者他去找人联系。如果只是凑巧与吴昊君同路,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见洪羽转身即走,林诗语叫住她:“小心点。” “我会带好消息回去的。”洪羽微笑答着,门口的帘子微动,她已不在了。 见人走了,金欣悦不敢置信的问:“林姐姐,你真的相信洪羽?她毕竟曾经是月黑盟的杀手。” 林诗语道:“她说的难道还不够么?玄冥洞,玄风洞的战斗已经证明她的话不虚,而且,你的师兄信任她,我们至少不该怀疑她。这次权当做一个小小的考验,如果她有所图谋,迟早会暴露的,所以,我们必须时刻戒备着,直到她取得我们真正的信任。” 金欣悦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会注意我的态度,不叫她起疑。” 片刻后,吴昊君终于走出吟香阁,额头在淡淡的阳光下锃亮,看来这一趟青楼之行颇为紧张呢。二人结了帐,走到大街上,远远的看着吴昊君的身影,想起之前孙泰威三人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一路行去,吴昊君为颜如玉打了一帖调养身体的常见药方,又进某酒楼买了一份红烧大肉,从某酒庄买了一斤白烧子,然后赶在天黑前回了客栈。 见吴昊君仿佛兴高采烈地走进客栈,林诗语和金欣悦气得脸色发青。 “吴大哥混蛋,买酒、配药方的地方不是很近的么?干什么要穿过两三条街分开买,纯粹折腾人不是?”回家路上,金欣悦埋怨不断,“还有那个洪羽,一定去偷懒了,大半个下午不见人影。” 林诗语噗呲一笑:“我想,吴大哥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他,不想多一事,却不能便宜了我们,所以带着我们到处走。呵呵,欣悦,别生气了。” 金欣悦吃惊的道:“是么?真的假的?我们那么好的跟踪方法,他居然可以发觉?” 有说有笑的回到公主府,金欣悦一问门卫洪羽回来没有,门卫肯定的给出她没有回来的答案。待到了房间,金欣悦又开始怀疑:“林姐姐,放虎归山了。” “什么放虎归山了?”林诗语刚要说金欣悦几句,门口响起洪羽的声音。金欣悦吓了一跳,急拍胸口:“洪羽,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怎么到了门口也没个声音,你属猫的吗?” 林诗语一扭头,猛地见到洪羽的袖口裂了一条缝,立即走上去关心的问:“洪羽,怎么回事?你被他们发现了?” “没有,我不熟悉路,绕了一个大圈子,结果碰到几个混混,和他们拉扯了一下,这些畜生,非得逼我动手才肯罢休。”洪羽气急败坏的说道。 金欣悦掩嘴轻笑,林诗语马上回头瞪了她一眼,方使她敛起笑声。 结果,她问道:“你没杀人吧?” 洪羽摇了摇头。 林诗语对她说:“方便的话,趁晚饭时辰不到,给我们说说什么情况。” 洪羽道:“我回到那处宅子,瞧四下无人,便跃进了院子,贴在墙边,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挺幸运的是,院子里乱糟糟的,有几处可藏身的地方,我挑了一处躲了进去。等了半个时辰左右,那人换了一身衣裳,青绿色长袍,蜡黄的脸孔变得白皙了一些,由穷苦劳丁变身温雅书生,若不是他的容貌未变,我还真不敢确定他就是之前跟踪吴昊君的那人。” 金欣悦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告诉我们变身的家伙去了哪里,见了谁?哼哼,今晚老娘要大开杀戒!” 洪羽答道:“他绕了很长一段路,去了城东,走进香礼街一家取名‘中粉饰铺’的铺子,专营胭脂水粉和各类首饰,生意挺不错。我也进去了,身为女孩子,去这样的店铺,不需太多的掩饰,看到他和店里的一伙计很熟悉,并由伙计带进了后院,不出半盏茶功夫,他就出来了。” 金欣悦磨拳搽掌:“好,我们晚上就行动。中,名字挺好听,今晚叫他变成血中。” 洪羽犹豫的说道:“郡主,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金欣悦心情大好,月黑盟的一处联络点暴露在自己面前,可以为师兄的仇收取些利息了。闻言,她大手一挥,颇有阵前大将军的风范:“尽可说来。” 洪羽有条有理的分析道:“虽说我们搞点破坏可以令月黑盟摸不着头脑,扰乱他们的视线,但我认为不可取,最关键的理由是,月黑盟现在要对付的是吴昊君、颜如玉,还有曹显山前辈。吴昊君和曹前辈有无决议,我们一无所知,贸然行动却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岂不帮了倒忙?甚至,将月黑盟逼急了,为吴昊君他们带去杀身之祸。毕竟,他们在暗,对吴昊君多少有些不利。” “嗯……挺有道理的,林姐姐,你看呢?”金欣悦把目光投向沉思的林诗语。 林诗语说:“洪羽,你继续说。” 洪羽稍作整理,继续说道:“我的意见是,我们干脆隐身幕后,主要有两项任务,其一,将调查的结果传递给吴昊君,让他出面,其二,时刻了解他的动向,若月黑盟起了必杀之心,我们好及时赶去支援。” 林诗语想了很久,沉声道:“暂且按洪羽你说的做,我们先把中的消息告诉吴大哥,看他们怎么行动,再看月黑盟怎么应对。之后,我们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 此刻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辰。 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的窜上了一栋房子的屋顶,一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直视两丈外的一扇窗户。深吸一口气,稳定了身形,她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绑着纸条的箭形飞镖。 “呼!”玉手一扬,飞镖破空飞去,黑影儿看也不看这一镖成功与否,纵身跃下,消失在无边黑暗里。 啪! 一声脆响惊动了入睡不久的吴昊君。深夜之时,他如约与曹显山、邹杨明见了面,告诉他们吟香阁之行一无所获的消息,便折回客栈房间,刚躺下便闻得一下响声,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月黑盟发现了他的行踪及他们的计划而前来行刺。 此后,偏偏再无动静。 吴昊君纳闷不已,运功于目,看见窗格子被人打破。下床检验一番,他果然发现了蹊跷,一枚系着纸条的飞镖稳稳的钉在梁上。 第七百五十六章、天洪消息 上午巳时,吴昊君和颜如玉结伴走出客栈。 吴昊君有意无意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可不是吃撑了的缘故,而是藏着昨夜凌晨飞入房间的飞镖和那封密信。 颜如玉依然英俊潇洒,方纯残余其体内的那一点阴寒内力了如此些时光终于被其化解了去,当然,这是他坚决要自己去做的结果,若有吴昊君的阳刚内力相助,费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至于几处严重的剑伤,每天换一次药,时至今日也大为好转。 颜如玉将声音凝成一条线:“昊君,你觉得信来自哪里?” 吴昊君摇头:“能帮助我们的只有那么几个,公主,慕容兄弟,曹老。无论是哪个,若要知会我们,应该不会用这种半夜扔飞镖的方式告诉我们这个线索。” 颜如玉轻皱细眉:“你说还有第四个势力?” 吴昊君道:“不知道。”好像察觉到附近有人盯上了他们,吴昊君稍稍提高了嗓音:“颜兄,你大伤初愈,来,我们去寻曹老,让他老人家帮忙给你搭搭脉。” 中途,二人拐进一家酒楼,买了几份烧食,随后直奔不醉酒庄。 后院房间。 曹显山手持那半张普通的纸笺,把上面的十几个字反反复复读了十几遍,锁眉沉思良久,他放下纸笺对吴、颜二少说道:“非常出乎我的意料。这家‘中’似乎才开业不足一年,与老夫的福临阁只隔了一条街,竟就在眼皮底下。” 颜如玉迫切的问:“曹前辈,你认为上面说的有几分真?” 曹显山哈哈一笑:“不敢确定。老夫安排人去查一查,尤其那个麻子圆脸的伙计。”接着,他盯视吴昊君,饶有兴趣地道:“昊君,你且详细说说它怎么来的?” 吴昊君听之,立即把凌晨发生的原原本本叙述一遍。 曹显山的白眉再次紧锁,掰着手指说:“王都城里,与你相熟的人,不管他是敌人还是朋友,似乎就那一些。可无论是谁,都没有理由会凌晨给你传信息,何不光明正大约你见面再偷偷地告诉你?” 吴昊君道:“晚辈也是这么想的,然后,颜兄说了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即便我们沿这条线想下去,依旧不得其解,毕竟王都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太多了。” 曹显山指了指纸笺:“来,昊君,你看一看,这字迹你熟悉不熟悉?” “不熟悉。”吴昊君想也没想就答道,“曹老,你看这些字,都有一个特点,每一个勾的一提都省略了。这样的习惯写法,在我印象里,没有见过,除非有人找手下代笔。” 曹显山沉吟道:“代笔的话,知道这个线索的人就不止一个,老夫觉得可能性不高。” 颜如玉说:“要晚辈说,先甭管这信出自何人之手,弄清‘中’有无这个嫌疑才是目前最关键的。一旦属实,我们马上行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搓一搓月黑盟的锐气。传九的死,说不得这些十恶不赦的混蛋会设宴庆祝呢?” 曹显山微笑道:“也是一个道理。我们大可双管齐下嘛。你们等一等,我去吩咐一声。” 不久,曹显山回来了。三人展开一系列有关的讨论,从方纯的伤势讲到欧阳镜的情况,又从云清的多番监视结果说到才通商会,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已至中午。 “老夫叫厨房多加了几个菜,你们也别走了。反正你们两个,还有老头子我在月黑盟的名单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掩掩藏藏,不就见个面聊个天么?他们真要动手,根本不需要证据。而且,我们三个聚在一起,月黑盟要杀人真得好好掂量掂量。哈哈——” - 酒,就地取之,菜,有吴、颜带来的,亦有酒庄准备的。 房中不时传出爽朗笑声。就在三人喝得正欢的时候,门口响起酒庄伙计的声音:“曹员外,店里来了一人,说要找吴昊君吴公子,看上去很着急的模样。” 曹显山挥手道:“那就有急事了。快,叫他进来。”伙计应声离去,曹显山看着吴昊君说:“昊君,你觉得会是谁?” 吴昊君面露迷惑:“难道是裤子?是他的话,直接进来便是,伙计一定认得他。或者是镖队的人吧?曹老,你看我已离开天洪城这多日子,镖局大概接了一单来王都的镖单。” 颜如玉懒洋洋的说:“过会儿不就知道是哪个了?” 也就喝两三口茶的功夫,一道灰影火急火燎的奔进院子。 闻声,吴昊君扭头一看,果然是镖局的人。 “镖头,镖头,”甫一进院,灰衣镖师大声叫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吴昊君身躯一震,弹射而起,掠出房间,抓住镖师的双肩,声音低沉而紧张:“江路子,出了什么事,家里?还是镖队?” 江路子,奉还城人士,算得明月镖局的“老人”了,大约廿一二岁,个头不高,身板硬朗,仿佛一头小钢炮,背着一把简朴的钢刀。 看到吴昊君,欣喜的江路子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个不停。 等了三息,在吴昊君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注视下,江路子猛地一捶胸,如鞭炮般快速讲道:“镖头,我赶到客栈,听掌柜说你来了不醉酒庄,我就马上跑了过来。镖头,家里出事了。” 吴昊君摆摆手,急道:“你快讲,我听着呢!” 江路子脸色忽的煞白了两分,嘴唇轻轻一抖:“过去的十余天,天洪城发生了二十多起暗杀,分布南北城各处。虎帮的赵无禀,北城赤炎帮的副帮主陆金光,大头商会的大护院丁坎,还有——还有——我镖局的杨堃老前辈——” 吴昊君一惊,低吼道:“什么?杨老也遇刺了?快说,他怎么样了?对了,卿儿和秀芳呢?” “镖头莫急,杨老先生受了重伤性命无碍。”江路子急急忙忙解释,“少夫人和小姐没事。” 吴昊君又问:“我哥呢?” 江路子吞吞吐吐的说:“啸龙镖头押镖出门了,可——在我出城的时候,恰好遇到随他出行的杨飞,据他说,啸龙镖头的镖队遭到不明土匪的袭击,有不少死伤,啸龙镖头为救两位镖师被人砍了两刀,昏迷不醒。”末了,他追加一句:“不过,应该安全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官方记录 “什么叫应该?我吴家从三四百口人一下子只余三四个,啸龙哥再有三长两短,吴家、吴家就剩我和啸坤了——”吴昊君咆哮着,眼泪夺眶而出。 颜如玉抱住近乎发狂的吴昊君,对江路子说,“江路子出来的早,不晓得详情,你冲他发什么火。” “颜、颜帮主,”看见颜如玉,江路子不禁吞了口唾沫,“贵帮同样遭到了攻击,你们的其中一个赌场遭到歹人的屠戮,死了七个帮众,还有两个客人。” “什么人这么大胆?”颜如玉一声吼,简直要把房顶的瓦片震落。 “吵什么吵。瞧瞧你们两个少侠,遇事毛毛躁躁,关心则乱,你们大呼小叫就有用了?”曹显山站在门口,没好气的斥道,“进屋说话。江路子,你也一块儿进来。” 见胖老头对吴昊君颜如玉这般吼,江路子忐忑地随吴昊君的脚步走进房间。 曹显山伸手叫江路子坐下:“江路子,你、好好想一想,把发生在天洪城的事说一遍。” “是,老前辈。”江路子恭声答道,旋即了点时间对知道的事情梳理一遍,然后将天洪城近半个月来的暗杀逐一道来。 “无刺,狂风,火蚁,铁鹰,鬼牙——”曹显山反复念叨江路子讲到的数个外号,“是月黑盟的人!传九曾跟我说起天洪城龙头会,它是月黑盟幕后操控成立的帮会,而后因万哭山脉寻宝,死伤无数好手,无暇再顾及天洪城龙头会,南城便三分,虎帮,明月镖局,白鹤帮。你们二人分别来自两个势力,这场涉及南北城数个势力的暗杀,定是月黑盟对江湖人的警告,更是对你们玄风洞一役的报复。” “对了,”冷静些许的吴昊君忽然想起一样东西,“我从朱迅子将军那里拿到过一份誊录的杀手记录,就方在客栈里。” 颜如玉道:“你留下,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取来。”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颜如玉回到不醉酒庄后院。桌上的残羹剩菜及碗筷已被人收拾掉了,重新放上一壶香茗几盏茶杯,空出来的位置上一杯热茶正升腾着袅袅热气欢迎他的再次到来。 趁这么一会儿时间,吴昊君给曹显山讲述了名册的来历。 “曹老,您看。”颜如玉奔入房中,来不及坐下便将怀里的一本薄册子交到曹显山手里,然后才坐下,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曹显山一边翻阅册子一边说道:“这也就朝廷有能力做统计,一般门派哪有这股闲心去掌握月黑盟众杀手的活动范围。有了。” 随着他的惊喜轻呼,吴昊君颜如玉江路子俯身凑了过去。只见曹显山指着这一页左上的地方:“鬼牙,东协州南部有名杀手,犯下以下罪行,一七三年劫杀朝廷官银八千两,一七四年接连暗杀南部地区三个中小门派重要人物,一七五年夜闯凌波城知府府杀死士兵若干,一七六年闯上冲凌剑派偷袭李森长老……碧竹待在西北,白狼身处北方,风铃坐镇东南,这么说,鬼牙是风铃的人了。” 吴昊君点点头:“错不了。” 江路子呢喃着说:“他是南方的杀手,跑到天洪城做什么?” 颜如玉在旁也没听清,更别提另一边的曹显山和吴昊君。前者拿肘子撞了撞江路子,笑道:“你小子在嘀咕什么,有话大声说出来,没人取笑你。” 江路子尽管曾经是奉还城的小混混,可在江湖层面上,那是最底层的小小人物,如今身边的三位哪一个没有大名声了,吴昊君镖头在神器盛会上大展神威,颜如玉帮主自命奇妙公子再创白鹤帮,曹显山老者不怒自威,再看吴颜二人的恭敬,身份定然不一般。被这么三人盯视着,江路子寻常的脸孔噌的红了:“我、我刚刚说,他鬼牙是南方的杀手,为什么、为什么跑到天洪城去?” 曹显山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江路子,温言道:“嗯,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暂且记下,看一看这里有没有另外四人的资料。” 继续翻阅,无刺,狂风,火蚁,铁鹰四人的恶行展现在曹显山他们面前。 “无刺,火蚁,常年活动在北盖州中部地区,料想该是白狼的人,狂风,铁鹰则在东北区有过多次暗杀刺杀行动,多半为赤玫的手下。” 根据资料所述,曹显山判断着说,“记得赤玫最信任的手下外号水蛇,最近江湖上没有她的风声,尤其赤玫死后,你们怎么看?” 一听这个问题,江路子闭口不言了,发言只能闹笑话。 一道灵光自吴昊君眼中闪过,他喜道:“我听传九讲过,洪羽叛出月黑盟之后,月黑盟重新提拔了杀神,以填补白狼、碧竹的空缺,其中之一外号毒龙的杀手乃风铃最厉害的人,曹老,不如再找找他。既然毒龙列为第一,这个鬼牙顶多排至风铃座下第二,可那时的新晋杀神风中双煞和毒龙死在了传九手里,鬼牙若是位列第二,他为何不在风铃所在的东南主持残局,反而跑到东北去行事?” “在这里。”曹显山虽年过古稀,记性不至于翻过去就忘了,很快找到记录毒龙的那一页,“毒龙,常年活动在南笛州、东协州南部,一七一年伙同七人闯进五杨镖局,灭了杨家满门,一七二年半路刺杀去凌波城上任知府,恰被云剑山庄林动风所阻,一七三年云剑山庄三处产业遭其毁灭打击,一七四年……”念完毒龙的“光荣事迹”,曹显山眼中几欲冒火:“此人为人歹毒狡诈,传九杀得好!” “他之后写的便是鬼牙,这说明鬼牙在风铃的众手下里,地位很高。”颜如玉咂咂嘴,“曹老,昊君,别去管鬼牙出现在天洪城的缘由是什么。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去主持局面,只是……” 曹显山郑重的说道:“人命关天,你们的家人朋友皆在那里,理应马上赶回去。你们先行一步,老夫会派人协助你们。” 吴昊君面露忧色,张口欲言却碍于颜如玉江路子在侧,不敢直言,因为传九未死的秘密越少人知道对陈传九越安全。 如老姜般的曹显山一眼瞧出吴昊君的担忧,面色一沉道:“俗话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者,你们此去对付的同样是月黑盟,哼,它既然敢拉长战线,我们奉陪就是。另外,你们先行一步,老夫会派人去助你们。” 第七百五十八章、心有所虑 “不要让你的亲人朋友失望。” 这么一句话久久在吴昊君和颜如玉脑海里回响。 当他们犹豫是不是该及时赶回天洪城的时候,曹显山如是劝道。在后者提示性的眼神注视下,吴昊君没有提起向杨秀龙购买精元续络丹关键药引的事情,对天洪城暗杀事件的几位主脑人员做了大致的了解,并听取曹显山的一番意见之后,吴颜二人向曹显山告辞了。 行出不醉酒庄,三人分道而行,吴昊君前去公主府,与雪公主、林诗语道声别,颜如玉带江路子返回客栈结账,约定在东城门口会和。 公主府,某客房。 金欣悦双手交叉于桌上,尖尖的下巴顶在手臂上,无精打采的说:“这下倒好,没了吴大哥在明,我们即便查出什么,也无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洪羽试探地说:“要不我们动手?” 林诗语摇头表示道:“我觉得不妥。昨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你们想,就最近王都发生的一切,不说有多大影响吧,至少给待在王都的一众月黑盟杀手拉紧了心里的弦,不敢招摇。加上玄风洞一战及江游镇外的战斗,月黑盟最想报复的人是谁?破船,吴大哥,慕容岳松,颜如玉和我。当然,论及王都的势力,还应算上曹老和雪公主。” 金欣悦和洪羽认真倾听。 林诗语继续分析道:“五人之中,以慕容岳松和我最不好处理,毕竟我们背后就是江湖闻名的门派,而且经万哭山脉之行,月黑盟死伤不少,实力大降。再者,月黑盟断然不会任由破船他们无限制的追查下去,一方面,其王都势力若曝光江湖,江湖上必会掀起一阵风波,乃至王都的城防、城卫两大军队也会插手,这里的力量一旦失去,月黑盟还能坐上大门派之名么?另一方面,残月、白狼、碧竹、赤玫、风铃的死,月黑盟不伺机报仇,何以服众?底下人一盘散沙,这个门派只有毁灭一途了。” 说到这里,林诗语端起茶杯将其饮尽,继而侃侃说道:“报仇即是立威,既有稳定内部的作用,亦能叫江湖人统统闭嘴。慕容岳松提到过,慕容山庄,阴阳剑派,北极宫三大派私下会晤商谈过了,不过,欧阳锋那死老头从中作梗,没谈出个结果来。可惜,我们未能抓住欧阳镜协助月黑盟的证据,否则将之公告江湖,真想瞧一眼他那张老脸会怎样?” 金欣悦咯咯一阵娇笑。 林诗语又道:“我们掌握在手的讯息不多,在此的高手包括方纯,李钊言,欧阳镜,还有一个神秘的总管,如今,突然现身向树林的神秘黑衣人更算一个。” 洪羽道:“不止这些。他们有一支队伍,名为暗神杀手,经过先后两次交手,应该还有人活着,一个或两个。此外,在城南鬼庄,我们遇到他们的伏击,怎么说呢,根据传九事后描述,他说围攻他的几个人配合不够默契,不及劫林徐记茶肆碰到的七八个人,所以,他认为,有两人是后来加进去的,并非暗神杀手这支队伍。” 林诗语问:“论身手,与李钊言相较如何?” 洪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如李钊言,却差不太远。” 林诗语面露一点忧色:“照你所言,月黑盟在此的高手还可加上三四人了。” 金欣悦惊道:“杀神只剩邪笑和恶眼两个,即便欧阳镜不算,也有六七个,一个王都的据点而已,需要这么多人主持么?” 三女一阵沉默。 半响,林诗语道:“先不要为月黑盟担心权力的归属问题,言规正传。传九死了,吴大哥、颜如玉离开了,月黑盟或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作为一个庞然大物,它会很快缓过神,拿起矛头对付下一个敌人。” 金欣悦手指林诗语,掩嘴低呼:“林姐姐和慕容岳松!” 洪羽却不这么想:“我认为不一定。” 金欣悦道:“为什么?” 洪羽解释说:“还不明白?林诗语和慕容岳松皆来自大门派,他们一旦出事,经万哭山脉一役稍有养精蓄锐之意的月黑盟必将经历一场不亚于万哭山脉之战的战斗,到时候,损兵折将,月黑盟再想恢复元气,非有数年之功不可,它不会这么傻。” “这不是林姐姐刚才说过的话么?”金欣悦微愣,不禁赞道:“还挺有道理。” 林诗语轻轻一笑,对红羽的观点略有同感:“红羽,你觉得月黑盟要再树威风,对付谁最有可能。” 洪羽沉吟片刻道:“下一个么?曹显山!之前月黑盟曾对他下过毒,绝非无的放矢,难道就为了陷害田稳么?田稳算什么东西——” 金欣悦忽的一挥胳膊:“这话,我喜欢。对,他算什么东西——” 林诗语没好气地乜了她一眼:“别打岔。洪羽,你接着说。” 洪羽道:“田稳并不重要,只是找个合适的替罪羔羊而已。我们可以理解为,曹显山早已列在了月黑盟的铲除名单上了。” 林诗语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洪羽接着说:“再下一个,真要找出一个,多半是慕容岳松。你住在公主府,要对你下杀手,无异于在雪公主头上动土,朝廷会如何反应,他们无法预测,万一引来全城戒严,令他们自己行动受阻。” 金欣悦顿时一阵担心:“那、慕容岳枫会不会被殃及池鱼?” 洪羽翻翻白眼:“你说呢?而且,我想,对付慕容岳枫的机会大得多,一则,两人身份都很重要,二则,他的本事相较弱一些,容易得手。” 金欣悦小脸微白:“怎么办?他们的酒楼、药铺最近生意不大好,他的心情糟糕透了,我去寻他,每一次说不到十句话。如果突遭几个杀手袭击,焉有命在?不行,我马上去告诉他,叫他做好防范。” 洪羽小声说:“郡主,你看上人家了?” 闻言,金欣悦的脸蛋刷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着:“哪、哪有——” 林诗语黯然道:“欣悦,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就是喜欢,难道因为别人知道了,就不喜欢了?千万不要像我这样,等到他死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金欣悦怔了怔,扭身抱住林诗语:“林姐姐——” 洪羽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第七百五十九章、无硝烟的战场 下午,厚厚的云层掩去数日不见踪影的一抹清亮阳光,寒风更见冰冷。 这一刻,卓府书房。 “总管,刚刚得到报告,吴昊君、颜如玉匆匆出了城,走的是东城门,似乎有着急的事情要办。属下已经派了白鸽跟上去。”管家老刘毕恭毕敬的站在桌前。 “这倒奇了,此二人不想着为陈传九报仇,怎的离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卓尚捋着胡须,沉吟之后,吩咐道:“老刘,再派一人前往,相互策应,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老刘恭声应是。 卓尚又道:“老刘,福临阁账房可有进一步的线索?” 管家答道:“总管,杨基和朱平常一早出了门,至今未归。” “哦,这样?”卓尚皱了皱眉,老刘以为卓尚不满意二人的进展,立即立下军令状:“总管,待二人回来,属下会命令他们每隔一个时辰汇报一次情况,以求总管完全掌握那账房的动静。” “老刘,莫要小题大做,如今并非真正的对峙时期,无需采用这等手段。”卓尚浅笑着说,“传九已死,吴颜二人离城而去,眼下曹显山帮手骤减,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你让底下的人机警些,可别逼得曹显山狗急跳墙。下一步的行动老夫还需请示盟主,未得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是,属下记下了。”老刘躬身一礼,脑中灵光一闪,随即说道,“总管,慕容那头是不是再加大点力度?” 卓尚陷入思考,良久,沉声说道:“再命人搞点小把戏,不要玩得太过火就行,让他们无暇顾他。等对付了曹显山,再对付他们不迟。” - 如卓尚所言,慕容行山面色酱紫的坐在上首位,一双明眸瞪得滚圆,仿佛要把眼前的几个掌柜射出无数个窟窿一般。 “这里记着最近数日酒楼、药铺、当铺几起影响恶劣的事件。”慕容行山大手一甩,一本册子呼啸地飞到了地上,激起一圈尘埃,“我山庄与王都周家、南宫家等几大家族一向和睦。老夫未来之时,王都生意相当不错,怎的老夫一来,就发生各种各样的糗事,什么菜里出了蟑螂,开出的药方吃的人起了红疹子,人家当来的货物莫名其妙损坏了。” 看四位掌柜脸色,慕容行山更怒:“是不是在想老夫是个扫把星,到哪哪遭殃?” “不、不敢。”四位掌柜一惊,连忙作揖道。 “六叔,您、您千万别这么想。远州城也好,项都城也罢,您不也经常负责主持么?还不是发展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慕容岳枫侧移两步,轻抚慕容行山宽阔的脊背,柔声劝道,“要侄儿说,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枫儿,接二连三的出事,叫巧合?”慕容行山扬手欲重重地拍击桌案,心念一转,觉着确不是掌柜、侄儿的错,那只大手掌顿在空中,旋即轻轻放下。 “六叔,”慕容岳松站在侧方,凝重道:“不久前,赤玫率人半路袭击,又被我们追杀,最后至江游镇外受死,镇上才通商会曝光,您觉得我们在城里的生意遭受空前的危机,与此有无相关?再者,陈传九曾经托侄儿暗中留意城里突然现身的江湖绿林人物,至今已有两伙人被我们察觉,若真像陈传九所预料,这些人乃月黑盟请来的助力。他们不是庸人,如果我们的人被反跟踪,他们不动刀动枪,用些卑劣手段打击我家的产业,也不无可能。” 啪—— 慕容行山忍不住击打桌案,眼中精光湛湛,犹如两盏夜里的灯笼,轻喝道;“老夫居然没想到该死的万恶的月黑盟!秦方,吴海多,周奇旺,黄印水,第一,刚才松儿的话必须烂在肚子里,第二,接下去无论什么人来捣乱,我们要拿出好的姿态,他们要赔偿不是,尽管给,但若有人肆意敲诈,哼,老夫不介意用点非常手段。” 四位掌柜听得心底一颤,立即应了声是,便不敢多言半字。 慕容岳枫忙不迭的补充道:“四位掌柜,我们必须做好己身的工作,酒楼的蔬菜鱼肉必须经过严格检查,药材当货必须严格检验、保管。六叔,侄儿认为,还需加派几名护卫,做到万无一失。” 慕容行山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嗯,考虑得非常周全,就依你的办。枫儿,你随四位掌柜出去,商讨一些细节和具体的应付措施。松儿,你留下。” - 管家老刘刚退出卓尚的书房,见一身粗布衣裳的朱平常迎面而来,又观其神色便知有好消息了。他立刻转身,二次敲响书房门。 “朱平常,”卓尚难掩眸中的喜色,“是不是有进一步的线索?” “是的,总管。”朱平常有些激动的说,“属下与杨基一内一外紧盯那姓洪的账房,哪知此人竟在午后生意刚歇不久,居然抽身离开了?属下与杨基当时交换了眼神,连忙一前一后紧随上去。” “洪得走过两条街,右拐进了一条幽巷。杨基冲属下递上一个眼神,然后,他神色匆匆地向前走了,而属下潜行跟踪,远远缀着。谁知洪得没有在巷中停留——” 卓尚挥挥手:“得得得,快说重点,这等过程不听也罢。” 朱平常脸色一紧,把兴奋收敛大半,缓声道:“洪得七拐八弯,走进城东南一家绸缎庄,与店里的掌柜有说有笑。因离着远,属下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正值福临阁盘账的关键时候,他擅离职守,还有心思与人说笑,实在匪夷所思。” 卓尚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不久亮光闪动,即道:“杨平常,你用些手段,查明绸缎庄的背景,老刘,另派一人继续跟踪洪得,这家伙迟早会露出马脚。” 管家老刘诧然道:“总管认为洪得是故意为之的?” 卓尚自信的笑了笑:“当然,洪得这颗棋子或许就是曹显山故意释放出来的,为了钓我们这条大鱼。这些年我们和他斗得还少么?他的人,我们的人,各有‘失踪’啊——”随着一声轻叹,卓尚抓住一道灵光:“曹老匹夫可用之人必定不多了,老刘,你亲自去查一查这些年一直为他做事的人有哪一些?从中应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第七百六十章、乱我生意 “松儿,有一句话,六叔一直没跟你提起,是因为你太看重恩仇。现在,陈传九已经死了,他帮你驱毒的恩情在你带着十来名护卫前去香树林助他的时候也还清了。既然——发觉了两拨绿林人物,我们对陈传九的要求有了交代,不如将他们的情况透露给吴昊君,交由他出面。” 待慕容岳枫和四名掌柜离开房间,慕容行山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哥在我出门的时候,吩咐我一件事,长久以来,我山庄与月黑盟没有直接的冲突,前次赤玫半路袭击,若赤玫伏诛,只要月黑盟不主动报复,我们不必主动去捋它的虎须,徒增斗争和伤亡。” 慕容岳松一愣,诧异道:“六叔,您是说——可是,我们的产业受到了威胁,三番四次的出事,迟早会把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王都产业毁于一旦。而且,您不也以为月黑盟从中作梗的几率很大么?” 慕容行山面色一寒,沉声道:“松儿,失去一点产业又如何,真个与月黑盟交恶,我们山庄还能有好?绝对会陷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尴尬境地,到时候向谁求援?你的老丈家,阴阳剑派么?还是逍遥岛,北极宫?” 慕容岳松只觉得心头火烧,不禁提高嗓音道:“六叔,怎么岳枫和四个掌柜走掉,你就跟泄了气的公鸡一样?我们慕容山庄何曾怕过谁了?月黑盟无故挑起争端,命赤玫袭击三叔,先不说幕后的仇人是谁,单说这里!现在!有人故意在我们的几家店铺里弄些事端,毁我慕容家名誉,六叔这边算了?你刚刚的气势去了哪里?” “松儿,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慕容行山眸子一瞪,既惊讶又恼怒。 慕容岳松丝毫不惧,正气凌然道:“我慕容家讲究的是,和睦一家亲,有仇十倍百倍还之。六叔,侄儿专注习武,但也不是对家中事业不闻不问,这儿的生意成功建立起来,费了多少力气,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想看到,它们垮掉么?” 慕容行山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你以为六叔愿意这么做么?大哥他、他担心你们兄弟啊!毕竟,此地非慕容山庄的地盘,且月黑盟的人又在暗处,防不胜防,你知不知道?如果、如果你们兄弟出事,你叫大哥、六叔有何脸面去见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嗯?” “话虽如此,”慕容岳松不由得语气柔和许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任由月黑盟找人来泼我们的脏水,时间一久,恐怕——” 慕容行山面露自信的说:“办法不是没有。” 慕容岳松一喜,忙问:“六叔,什么办法?” 慕容行山认真的说:“如今这些小打小闹,月黑盟无非就是借百姓之口废了我们几个地方的生意,让我们知难而退,此外,还有一个作用,叫我们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它需要时间,用来做什么呢?” 慕容行山把早已想明白的来龙去脉逐一道来:“为了对付他想对付的人!陈传九不必说,他乃血君弟子,而且杀了白狼、碧竹、残月、新晋的两大杀神等诸多关键人物,他们之间的仇不共戴天。还有就是吴昊君、颜如玉,此二人直接参与了玄风洞一战,风铃李诚的死与他们脱不掉干系。万哭山脉大战,他们损失了多少可堪一用的手下?大哥不久前得到可靠消息,现在的月黑盟元气大伤,各地的暗杀刺杀事件大为降低就是一个证据。” “但是,陈传九在王都的一系列举动,才通商会莫名其妙的暴露,以及令他们想不到的玄风洞战斗,令月黑盟再次损兵折将。赤玫的死,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你看,他们的目标来自不同势力,既然人手上不足,总需有个主次优劣,陈传九绝对是他要除掉的首要目标,你和林诗语乃大门派的少爷、小姐,身份不简单,月黑盟目前断然不会选择与云剑山庄、慕容山庄开战,那时候,迎接他的十有八九乃毁灭一途,剩下的就是吴昊君和颜如玉了。” 慕容岳松担心起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马上去见他们,让他们暂时出城避一避。” “可能么?”慕容行山摇着头,“陈传九的死,你觉得最愤怒的是谁?是的,只有吴昊君!云清玉器铺掌柜遇害,可能就是他动的手。” 慕容岳松道:“云清玉器铺的背后有月黑盟的影子?六叔,这一点,你查证了么?” 慕容行山自嘲一笑:“你当你六叔神通广大能掐会算不成?这样的秘密,岂是三两天可以查出来的?” 慕容岳松问道:“六叔,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慕容行山笑容变得非常神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乱我生意,搞得我们一个头两个大么?我们何不断其一臂?松儿,你已确定那两拨绿林好手是月黑盟雇请来的?” “还没有。”慕容岳松表情平静,眼眸深处却有风暴吹动,“这些人平常皆不在王都附近活动,突然一齐出现,并租用了偏僻小巷的宅子,侄儿觉得甚是可疑而已。到此刻为止,还没收到有人与他们碰头的汇报。” “嗯,先静观其变再说。”慕容行山沉吟道,“你马上去见吴昊君,给他们必要的提醒,再试探试探云清的事是否他所为,如果可以,最好打听出云清的秘密他从哪里得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在王都没有势力,来的时日也短,靠一个人绝对查不出这个秘密。他的背后九成九有人相助,刚才的假设成立,他也愿意的话,拜托他帮忙牵个线,我想与幕后的人见一面。” “是,六叔。”慕容岳松拱手应道,接着,他不安的说,“六叔,派去监视欧阳镜的人发现,另有一拨人也在执行同样的任务,因担心是月黑盟布下的‘迷魂阵’,他们没有与他们接触。” 慕容行山道:“这么做是对的。让他们小心点,欧阳镜这人机警得很,宁可放弃这个任务,也不要打草惊蛇。蛇走了,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慕容岳松再应了声是。 “好了,你退下吧,六叔还需仔细琢磨琢磨我们下一步的具体计划。” 第七百六十一章、断其臂 “六叔,六叔。” 慕容岳松行至房外,轻唤两声,嗓音透出淡淡的焦急和惊讶。 房间里,小小圆桌之上,本就安放了水壶和几只茶杯。这一刻,它们并未静静的待在盘子里,而是被人随意的放在了桌上,慕容行山立在桌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视水壶和茶杯。 猛地听见屋外慕容岳松的声音,慕容行山这才收回眼神,折身将房门打开,让前者进屋说话。 甫一进屋,慕容岳松便道:“六叔,吴昊君和颜如玉已经结账离开,听客栈掌柜说,他们走的时候看上去比较匆忙。侄儿想会不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竟有这样的事,难道他们害怕月黑盟的暗杀?不会,”慕容行山皱眉呢喃,“他们自打冲凌剑派来到王都,已经面临过一次月黑盟执法队的刺杀,还有,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下,率人进牛角山脉寻玄风洞,看得出此二人颇具胆色魄力。王都乃皇都,两大军队护城守城,岂容月黑盟派出大量杀手对付他们?这也是他们约陈传九出城见面的原因之一吧?” 捋着胡须的手忽然一停,慕容行山问:“松儿,可曾听掌柜说他们上午见过什么人?” 慕容岳松点了点头,附在他的六叔耳边说了几句话。 “竟是他?”慕容行山的脸上浮现一分了然,“这么一来,一切说得通了。松儿,他久居王都,虽不比我们长,可以前的那个身份不一般,笼络一批忠心的手下不是不可能,甚至,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他对二十余年前王都流血事件非常在意,而有传言说,月黑盟参与了当年的行动。” 慕容岳松立即明白慕容行山的意思:“六叔是说,他一直在调查月黑盟在王都的势力分布?这么多年,若不能掌握一个月黑盟在王都的势力据点——” 慕容行山抬手,打断他说:“背后还是少说几句他的坏话吧,尽管只是个假设,一来他毕竟是和大伯同一时代的高手,二则,他居然知晓精元续络丹,他的背后指不定还有更严密的组织存在。” 慕容岳松神情肃然:“六叔,要不要派人细查他的底细?” 慕容行山想了想,道:“眼下最关键的事是,让王都的生意恢复正轨。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不是么?除非你把朱将军身边的人调回来。” 慕容岳松露出一点为难之色:“那个夜闯卫衙的杀手始终没有现身,没有实施一箭之伤的报仇,刘峰和孙丛还是先留在那里好了。” 慕容行山眼中一亮:“松儿,他们二人可从朱将军那边得到一些秘密的消息?近期这么多命案发生,个个与月黑盟有关联,朱将军多多少少得了比我们多的线索。” 慕容岳松回想一阵,双眼骤然睁大,一拍大腿,惊得慕容行山瞪了他一眼。却听前者小声说道:“六叔,是昨晚刘峰递过来的消息,那时正忙着一些事情,便放下了。经您一提,才想起来。六叔,朱将军特别在意城东卓氏药铺,它们的幕后老板是卓尚。” 慕容行山怔了怔:“卓尚?怀疑他什么?这老家伙吝啬成精,每次谈价钱总要砍掉很多才甘心。要不是他的药铺在城东影响力较大,我也不会找他合作。” 慕容岳松挨近半尺,声音依然很低:“刘峰奉朱将军的命令,对卓府进出人员进行必要的监视,朱将军还曾说出‘如果卓尚是月黑盟之人’的话。不过,朱将军担心卓尚会发现刘峰他们并对我慕容家不利,已经终止了这项任务。” 慕容行山嘀咕道:“竟有此事?!”随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唯有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半盏茶后,他表情凝重的说:“松儿,卓尚的事不得外传,叫刘峰他们几个嘴巴紧一点,坏了事可不是庄规处罚那么简单。另外,这件事你辛苦点,接替刘峰继续监视。” “是,六叔。”慕容岳松先应了一声,旋即歉然道,“都怪松儿,忘记把这么重要的事向您交代,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打算完全被打乱,您想好的计划恐怕还需费点心力重新安排了。” 慕容行山哈哈一笑:“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样,嗯,你去卫衙求见朱将军一趟,就跟他说——” 一番耳语,慕容岳松听得惊诧不已:“这,六叔,说予朱将军听真的没事?您想,之前刺杀吴昊君的杀手之中便有城卫军的人,万一这个消息被另一个潜伏杀手获得,他们有了布署,我们反而处于不妙境地了。” 慕容行山没好气的说:“没听你六叔说么?这不过是与将军知会一声,在王都附近杀人,有人帮忙撑一撑腰总没有坏处。而且,你大可把你刚才的说辞说予将军听,朱将军明事理的话,断不会宣扬,甚至,他若晓得那群人的身份,会大力支持我们的行动。” 慕容岳松一脸愧色:“是松儿考虑不够周详,那我现在便去。” 慕容行山听了,轻轻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就朝门外走去。 慕容岳松一愣,不解的道:“六叔,您叫我去见朱将军,您怎么比我走得还快? 看着院子里摇曳不止的树枝,慕容行山微笑道:“你执行断臂计划的第一步,我则要为第二步、第三步做点准备,去见一个人。” 出了住处,叔侄二人分走两边。 不醉酒庄来了一位客人,四旬左右,一身简朴装束,灰扑扑的服,褐色的麻布裤子,脚蹬一双漏风布鞋,长得一般般,脸色微呈蜡黄,似生了大病。 黄脸汉子对迎客小厮道:“伙计,你们家老板住在这里?” “客人稍等,”伙计客气说着,回身小跑数步,冲里间喊道,“掌柜,有客人要见您。” 黄脸汉子一听,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马上叫住年轻小厮:“伙计,我找你们家员外,不是你们家掌柜。哦,对了,是一个年轻人介绍我来的。” 听了黄脸汉子低声述说的姓名,小厮的脸上闪过“明白”神色,借拿窖藏好酒的说法,跑进里屋,把情况说给掌柜知道。 第七百六十二章、出府 次日午后,太子孙泰昌又发怒了。 一个漂亮优雅的瓷瓶划过虚空,哗啦一声落在门口,碎成七八块,随时而来的是他的咆哮:“没用的蠢货,过了这么久,老四怎么还不见起色?” 若不是这近一个月养成的一点点休养,孙泰昌简直要把朱御医踹出四皇子的寝室。 “太子,恕卑职无能,但,”朱御医匍匐在地,声音微颤,先帝脾气暴躁,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担心这位新任太子突然展现出其父的脾性,稍有不顺便以杖责罚之,不禁胆战心惊却又不能不详说,“卑职开出的方子确乃调神养息良方,卑职实在不知何处出了错。太子,是否、是否请丁院长来瞧一瞧?” 丁院长,名至儒,乃御医院的院长,三年前开始,他只为先帝看病了。 “太子,雪公主在门外求见。”恰在这时,有位年轻公公小跑进屋,恭声道。 孙泰昌轻呼一声啊,气得通红的脸庞霎时露出些许惊喜,连忙跨步迎至门口。孙银雪身着一袭雪白狐裘,英姿飒爽,见太子出现了,马山欠身一礼:“银雪见过太子。” “皇姐,快快请起。”孙泰昌跨出房间,亲自将孙银雪扶起。随后,太子拉着她的手,面色忧虑的步入四皇子寝室,行至榻前,道:“皇姐,你认识的江湖异士多,可否请他们进皇城为老四看病?” “太子,这万万不可。”说话的是太子身边的随行公公,即春景殿总管苏晓杰,毕恭毕敬解释道,“太子,江湖上人确有不少能人异士,但他们对朝廷并非忠心效力之人,岂能轻易相信?万一引狼入室,恐有不妥呀。” “哼,我和皇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孙泰昌神色一正,颇有七分威严的呵斥道。 孙银雪缓声道:“太子,苏公公所言不假。此外,皇姐认识的几个人当中,医术一流者有之,可胜过丁院长的恐怕没有,不如先请丁院长为泰正诊诊脉。” 孙泰昌盯视孙银雪好长一会儿,看出他的皇姐难掩心中的憔悴,心中不由得微痛,想起陈传九之死,不过,眼下外人甚多,并不是谈论后者的良机。 “好吧,既然皇姐也这么说了,那么快请丁院长前来为泰正诊脉。”太子朗声吩咐了下去,马上有人应声而去,随即对朱御医肃然道,“朱御医,你且起身。若丁院长证实你开的方子无问题,本太子便不罚你,否则,据父皇留下的皇城戒律,杖责十下,罚你一个月月银。” 朱御医惶恐称是,微躬身退至一边。 不久,白衣老者丁至儒颤颤巍巍的走进四皇子寝宫明阳殿。此老个头不高,身材消瘦,腰背挺直,长脸长须,白发白眉,少说已有七十岁。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御医院学徒,其中一人拎着丁院长专属的药箱。 老者一脸和气,躬身行礼:“老朽丁至儒见过太子,雪公主。” 孙泰昌马上过去,让丁至儒起身并立即为四皇子诊脉。 孙泰正脸色红中带着三分白,昏睡中,眼皮不时起波澜,看样子这几天的调养并未见起色,难怪太子会对朱御医怒骂出声了。 静等片刻,丁至儒移开了搭在孙泰正左手腕的双指。在公主太子的热切注视下,丁至儒拱手道:“禀太子,公主,四皇子的身体无大恙,有些虚弱,脉象八分平稳两分燥乱,多半乃四皇子心魔未除的缘故。”身为御医院院长,他至始至终对孙泰正的情况掌握的很清楚,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自为他诊断而已。 孙泰昌有些不明白,疑惑道:“丁院长的意思?” 丁至儒微笑说:“朱御医的方子可继续用下去,但这量需仔细斟酌,依卑职看来,减去中午的一帖,仅服早晚即可。毕竟,这方子还有安神的作用,极易令人昏昏欲睡,于清醒之时,太子应叫四皇子出门走一走。” 孙泰昌和孙银雪松了一口气:“丁院长辛苦。” 之后,丁至儒和朱御医一起离开了四皇子寝室。 孙泰正一时半会儿不会苏醒,孙泰昌立即叫来明阳殿宫女小茹:“小茹,好生照料老四,他一旦醒了,立即通知门口守卫,通知本太子和公主。” 随着小茹的答应,孙泰昌道:“皇姐,你好久没来皇城,我们姐弟到处走走吧。” 孙银雪听了,小脸板了起来却道:“你现在是堂堂太子,不是到处玩耍的三皇子!王朝各处多少奏章送来,虽有九皇叔他们帮你做了初步的分类、判断,可你——” “皇姐,”太子打断了她,“你的禁足期终于过去了,如果老四没出这档子事,我们姐弟应该好好聚一聚才是。不过半天时光而已,难道本太子连这点小事也做不了主?” 孙银雪轻轻一笑:“果然长大不少。好吧,我们去玉园坐会儿。” 一听玉园二字,孙泰昌当即明白其皇姐的用意,她想看一看孙泰正出事的地方,于是欣然答应。 近了黄昏,孙银雪才离开皇城。 就在孙银雪踏上马车的时候,陆言突然出现,低语道:“公主,城南官道向东一里,茶山以南,有人发现三具尸体,城西三里亭附近有人看到四人的尸体。” 孙银雪动作一滞,拧起秀丽的眉毛:“都什么人?吴昊君、颜如玉走掉了,曹显山老辣的很,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陆言答道:“朱将军派出两名都统去现场查验,各自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一张碎纸,上面写明了七人的身份。皆不是月黑盟的杀手,而是北盖州的两伙绿林大盗。” 孙银雪放下踩在踏板上的右脚,眉宇间更加疑惑:“北盖州百姓尚武,多地发生过武装械斗的事件,其中一些逐渐变为绿林人物。可是,这群人很少离开北盖州!更不要说来王都了。是否查明他们几时进了王都,又住在哪里?” 陆言神色奇怪的说:“碎纸上同样有记录,朱将军已派人去核实。” 孙银雪想了想,淡淡的笑了笑,轻声道:“或许仅仅是他们的仇人做的。跟朱将军和刑府说一声,只要确认了七人绿林人物的背景,此事暂且压下。” 陆言一惊,惶然道:“公主,您这等干涉朝廷办事,九王爷怪罪下来——” 孙银雪不以为意:“哼,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陆言想说九王爷会强行将您嫁于何贵,话到喉口却被其咽了回去,府里任谁都晓得,自打陈传九遇害,公主的心情从没好过,身为护卫长之一,岂会没有察觉公主的心系到了一介平头老百姓却是江湖年青一代翘首的陈传九身上?若再说及谈婚论嫁,不是自找挨骂么? 第七百六十三章、商队 晚饭之后,天色微暗,天上乌色云层又厚又低,仿佛明天就会降下大雪大雨。 慕容家酒楼后院,慕容行山与慕容岳松兄弟坐在屋里。 “六叔,哥,你们有这么大的行动,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慕容岳枫直到此刻才知自己的六叔和哥哥展开了一场针对两拨绿林人物的引诱、设伏、击杀的计划。 慕容行山捋着胡须,笑道:“呵呵,枫儿,酒楼这边总该有个人坐镇吧?万一叫人看出端倪,我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么?” 慕容岳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知道你小子关心我们,这不是没事么?哎,只可惜万栋、董佳良几个……” 慕容行山叹息道:“多好的几个家伙,确实可惜了,不过,此次行动对付的是北盖州颇有名声的两伙强匪,有伤亡在所难免。” 慕容岳松道:“六叔,我们一下子折损了三人,还有四人受伤,倘若叫月黑盟查明白,恐怕我们面临的不止捣乱我生意的把戏了。” 慕容行山轻皱眉头:“的确是个问题。” 慕容岳枫建议道:“六叔,哥,我在这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明日一早,我和常四拉几辆车返回山庄,这不就掩人耳目了么?” 慕容行山低头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随后说起一件不小的事情:“松儿,明日送走枫儿,你随我去东城门,迎接一位客人。” - 十一月初四这天,热闹的王都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各大城门不时进出大大小小的车队,其中慕容岳枫率领的车队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西城门。 待到辰时末,东城门外一里处,一条长长的车龙蜿蜒驶近。 车龙之首乃两辆装饰典雅的马车,车厢顶的四角插着四面呈三角形的巴掌大的旗子,前者若蓝色海洋,绣了高山巨岛,后者绿意盎然,中间是一把出鞘的长剑,赫然属于逍遥宝岛和冲凌剑派。而后方的车队依护卫们的衣饰分作前后两部分,前面四辆板车周围的是逍遥岛的蓝衣武士们,佩刀带剑皆有,后面只有两辆板车,左右皆为翠衣剑客,左胸处绣了“雄虎”二字,正是冲凌剑派产业之一雄虎镖局的镖师们。 第一辆马车里只坐了一个人,玄色衣裳,面如枯槁,头顶华发,双眼微闭,似在养神,一根蛇形拐杖静静地斜躺在一边,赫然便是逍遥岛二岛主卓云曦。 第二辆马车相当拥挤,在座的都是年轻人,以柳俊斐最为年长,其次是冲凌剑派的另一位新秀唐如建,还有就是杨秀龙以及赵裤裤。马车得得而行,车厢之内不时响起爽朗笑声。 一里的路程转眼即到,车队缓缓停下,为卓云曦掌鞭的车夫跳下车,向守城门的城防军统领出示了朝廷颁发的一纸通行令。征得该统领的同意后,车夫回到车上,率队徐徐进了城门。 刚进城,一中年人迎上前来,拱手道:“卓岛主,晚辈慕容山庄慕容行山在此迎候。” 车夫为卓云曦掀起帘子,后者钻出车厢,下了车,微笑道:“慕容六爷客气。” 见卓云曦下车与自己说话,慕容行山受宠若惊,哪想身为逍遥岛二号人物居然给足了自己面子,连忙作揖道:“卓岛主,行山在百醉居安排了一桌酒席,不知可否赏光?” 卓云曦笑容不改,温和道:“慕容六爷,这恐怕有些不妥,你看,敝派还未安顿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慕容六爷笑呵呵道:“逍遥岛声名赫赫,又在王都,有谁胆敢对车队下手?岂不比吃了雄心豹子胆还可恶?” 卓云曦想道,慕容行山出面宴请,其中不无家族中的意思,若拂了他面子,将来与几个慕容老儿不好想见,于是欣然答应了:“好吧,等老妇安顿了车队,自会去百醉居与慕容六爷会面。” 慕容行山不动声色道:“听说杨秀龙少岛主也随行来了,不如叫他一起来吧,让几个年轻人碰碰面。哦,后面为何还有冲凌剑派的马车?卓岛主,不知是剑派哪位长老?” 说话的当口,柳俊斐四人有说有笑的走下马车,与慕容岳松遥遥相望。 “竟是柳俊斐?!”慕容行山一愣。 这时,四人快步走来,柳俊斐拱手道:“冲凌柳俊斐拜见慕容六爷。”杨秀龙同样一礼,随后柳俊斐介绍道:“慕容六爷,慕容兄,这位乃在下师弟,名唤唐如建。” 唐如建身材偏瘦偏矮,看上去营养不良似的,但他的声音有如洪钟:“唐如建拜见慕容前辈,慕容少侠,久仰久仰。” 赵裤裤几步凑上,越过慕容行山叔侄的肩头看了看他们的身后,讶异道:“慕容六爷,慕容兄,怎么不见我船哥?难道慕容兄没和船哥说杨兄弟来了么?” 慕容岳松脸色微变,张口欲言之际,慕容行山抢答道:“这几天,陈传九有事出了城,具体办什么事,我们不太清楚,哦,对了,吴昊君和颜如玉赶回天洪城了。赵裤裤,既然碰见了,一起来百醉居。” 赵裤裤呵呵道:“好啊。我先去公主府一趟,问问林诗语船哥去了哪里。” 慕容岳松道:“裤子,何必急于一时呢!再过一会便近午时了,等吃罢午饭再去不迟,对不对?” 赵裤裤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这趟峰笛城之行身手得以施展,携手柳俊斐灭掉了月黑盟的几处残余力量,可把他乐坏了,听完慕容岳松的话,答允下来。 刚过午时,一行数人坐在了百醉居三楼的一个大包厢里。百醉居作为城东最有名的两家酒楼之一,菜式自然清雅爽口,上菜速度一流,这边几人才说了一会儿话,一半的菜肴已然搬上了桌。 就在慕容行山请卓云曦动筷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慕容行山立即冲卓云曦致歉一声,让慕容岳松去瞧瞧怎么回事。 仅过了数息,慕容岳松折了回来,向卓云曦拱了拱手:“卓岛主,门外有位商贾想见您,说是想从您这儿买一份药材。” 第七百六十四章、发疯的赵裤裤 卓云曦听了,白的眉头不禁蹙起,不悦道:“告诉那人,用膳期间,本岛主不喜欢谈生意。” 在慕容岳松回复之后,门外的商贾也较识趣,拱手退走了。 不过,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却着实影响了卓云曦的好心情,老脸上不时闪过思考的光芒。几个年轻人本是活力四射的年纪,眼看卓岛主心情有些不佳,自然降低了说话的声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约半个时辰后,桌上只剩风卷残云的痕迹。 慕容行山吩咐慕容岳松去结账,他则陪同卓云曦离了席,边说边走向楼梯。就在二人刚刚来到二楼的时候,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人身穿一件青色长衫,内着白色薄袄,见了卓云曦和慕容行山,客客气气的抱拳道:“在下邹杨明,在此等候卓岛主多时,不知岛主可否赏脸去对面的曹家茶楼一坐?” 卓云曦眉角一掀,淡淡地说:“你就是刚才敲门的商人?” 邹杨明越加客气:“正是晚辈。” 卓云曦直截了当的说:“茶楼不必去了,长话短说。你想和本岛主谈什么?” 邹杨明脸上微微尴尬,稍作犹豫,压着声音道:“晚辈想向岛主您采购紫昆布。” 卓云曦和杨秀龙面色突然一变,前者浑身激荡起强大的劲气,一步迈出,邹杨明顿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紧接着,他听到了卓云曦淡漠的话语:“你怎知本岛主带来了一份紫昆布?” 邹杨明脑海里立即忆起早晨师叔曹显山的话,“老实”交代:“晚辈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共有两处关键经脉断裂,而听闻贵岛紫昆布乃对付此类伤势的圣药材,所以,晚辈命人向东而去,并联系了途中几座城市里的朋友。几日前,峰笛城的徐通之传来消息,您率车队将至王都,并打听到您带来了紫昆布一份,所以晚辈斗胆,想向您采购。” 卓云曦冷冷轻笑:“经脉断裂?!光有紫昆布可没用。” 邹杨明报以微笑道:“晚辈的江湖朋友已经寻到一位医道高手,他会以此药为引配置一种奇药,以助经脉修复。” 卓云曦抬起头,双手反背身后,目光投向远处:“或许,你的医道高手来求本岛主,本岛主还会给一两分面子,至于你,别抱希望,不可能卖与你。”继而,她对慕容行山说:“六爷,我们就此分别,后会有期。秀龙,我们走吧。柳俊斐,你随意。” 柳俊斐笑言:“卓岛主客气,晚辈还有些货物需要处理,自然陪同岛主一道回去。” 一行人鱼贯走掉。邹杨明立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方收回目光,无论嘴角还是眼神,又是苦笑又是无奈。“师叔,你明知道卓岛主不会同意,何必派你的师侄来丢脸呢。”默默想着,邹杨明也离开了百醉居。 走到街角,赵裤裤向诸人告辞,并约定晚上再见。当他边挥手边转过身,神情忽的一变,双眉扭动,似乎好挤出一朵,看来酒桌上的数次打探陈传九的事情却得到慕容叔侄模糊的回答,赵裤裤的心里已经开始起了疑心。 不多时,他已站在公主府大门前,身旁停着一架雕刻精美装饰豪华的马车。赵裤裤眼睛多犀利,一瞬间看到德威王几个小字。 “九王爷在公主府?”一阵惊讶掠过心头,赵裤裤再看门前护卫,确实比以前多了两个,每一个精神饱满。 “赵少侠,”就在赵裤裤吃惊不前的时候,一名护卫走下台阶,面带微笑,小声说,“大贝勒来了,在下恐怕不能随便放你进去,请你稍等,在下马上派人去通知郡主和林姑娘。” 赵裤裤立即醒过神,点头示意:“没关系,多谢了。” 随即,护卫转身离去,走到大门内与一名护卫知会了一声。赵裤裤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扭头一瞧,入目是一张长脸,相貌不错,就是那对眸子此刻射出的光线叫人不禁着恼。 赵裤裤收回视线,车夫诧异而不屑的眼神从心头闪过,暗地里哼道:“老子堂堂江湖第一神偷,岂能与一个小小车夫一般见识?” 不到半刻钟,林诗语跑了出来:“裤子——” 赵裤裤眯起眼睛,待林诗语走近自己,仔细端详之下,发觉后者憔悴了些许,眼眸深处仿佛还有深深的伤感。 林诗语被他看得心里一慌,吞吐道:“裤子,你、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小心秀芳生气呢。” 赵裤裤眼神越加坚定,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告诉我,船哥发生了什么?慕容岳松跟我说,船哥有事出了城,他去做什么了,难道有人查到月黑盟的第三个洞穴?” 林诗语心中咯噔一下,摆着手说:“不、不是。” 赵裤裤突然笑了笑:“林诗语,你的模样已经出卖了你,瞧瞧,现在的你与船哥当年摔下悬崖之后的——船哥是不是出事了?” 说到一半,福灵心至,赵裤裤伸手抓住林诗语的双肩,紧紧的钳住,低吼出声,“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快跟我说呀——” 车夫冷笑着说:“小子,此地乃公主府门前,你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闭嘴。”赵裤裤行若癫狂,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鼻下喷出两管白色气流,一声大喝之下,众多发梢无风而动,可见这一年多来,他的实力确实大有长进。 “对不起,车夫大哥,他受了点刺激。”林诗语歉然说着,拉起赵裤裤的手走到了对面墙角下,长叹着说,“裤子,破船、破船他死了!” 赵裤裤脑袋里轰的一声,感觉天一下子黑了,摇摇晃晃的问道:“死了?” 林诗语双眼溢出两滴晶莹,咬着唇点了点头:“我们亲眼看着他死的。” “不可能,不可能!”赵裤裤大吼,拔腿便走,眨眼不到,人影已不在林诗语的视野之内。 - “曹老,船哥真的死了?” 赵裤裤发疯似的跑了半个王都,最后找到了曹显山。 “死了!月黑盟设计逮走林成,你是传九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个人。他们再利用林成,邀传九去香树林一见,后来林成不忍见传九受胁迫自己撞上刀刃,抹开自己的脖子。那场大战,谁也没见到,但除去几个高手,还有七八具尸体躺在林成附近。” “参与的有哪些人?” 第七百六十五章、花中花 “参与的有哪些人?” “一个未露面的黑衣人,欧阳镜,方纯,李钊言。李钊言已经死了,就死在香树林。赵裤裤,你的轻功纵然是一绝,但对上其余三人,你独身一人只有死路一条,要报仇等吴昊君回来再议。” “昊哥和颜兄呢?” “天洪城那边出了点事,有月黑盟的杀手祸乱南城。别着急呀,贵镖局只有短命医鬼杨堃受了伤,还有出镖在外的吴啸龙遭了伏击,所幸性命无碍,其余人很安全。你怎么打算?留下还是回去?” “我想静一静,曹老,告辞了。” 看着赵裤裤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下,曹显山捋了捋胡须,喃喃自语:“抱歉了,裤子,传九未死的事老夫不想太多人知道。这样好像也挺好,确实挺好,这个反应才正常嘛。哎呀,这样也不好,卓云曦老妖婆这么不好说话,紫昆布有些难弄,裤子知道传九未死,说不定愿意施展一下第三只手的绝技?罢了罢了,万一让卓云曦知晓,他和杨秀龙的友情也到了头了。” 赵裤裤当然不知曹显山心中打算,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拐进街口的客栈,定了间客房,关上门倒头便睡,眼泪到了这一刻才缓缓的流出,湿了枕巾。 客栈外,林诗语和洪羽松了一口气。 原来,赵裤裤跑掉以后,林诗语马上进府问洪羽曹显山的住处,并说明了情况,于是二人结伴直奔不醉酒庄。到了酒庄外,二女未有进去的打算,在对面等了好一会,果然见到赵裤裤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然后尾随着他,直到后者住进客栈。 林诗语走进客栈,向掌柜打听了赵裤裤住的房间,最后道了声谢后,离开了客栈。 走回公主府的路上。 “你看上去有点想法?”一两天的近距离接触,洪羽与林诗语熟络不少。 “当然有,你不也想到了么?”林诗语目光远视,“不过,我不同意你一起行动,还有欣悦。” “不行!”洪羽驻足。 林诗语多走了一步,转过身,悄声说:“有你出手的时候,这次不行!” “为什么?中是我发现的!”洪羽气呼呼的道。 林诗语撇了撇头:“我去看过中了,就那么点地方,会是它的重要联络站吗?所以,不必那么多人去!” 洪羽没好气的说:“这也算理由?” 林诗语笑道:“当然,我说了就算。罢了,怎么今天你这脑子这么不好用?”说着,林诗语拉住洪羽的手,并肩而行,压低声音说:“昊哥动了手,毁掉云清,那么云清定是联络站之一,却不是你知道的,你知道的那一个已经不在了,这说明很多。” 洪羽问:“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林诗语道:“昨晚啊。听我接着说,首先,你叛出月黑盟,所以你知道的联络点暴露了,不能再继续用了,它不见有它的道理,是不是?其次,或许,每一个杀神手下的联络点不尽相同,那么,王都之内共有六处类似云清的地方,再除掉中,还有四次机会,所以,你不用担心你没有用武之地。” “第三呢?” “没了啊,走了,先回去。我们还是想想待会儿如何面对欣悦的问题吧。又是裤子,又是出府的。” 这一晚的夜色格外凝重而平静,淡淡的雾气不知几时飘然而至,原本呼啸的北风反而小了许多。一道人影如空中的雄鹰飞掠在大街小巷,每逢城卫军夜巡卫队的时候,人影都会折进巷子,等他们走过行远,人影才会再次出现,沿着街边的阴影深处向目标潜行而去。 客房里昏暗一片,赵裤裤坐在床头,揉着沉痛的脑袋,伤痛的打击令他昏睡了一个下午还有半个晚上,到现在腹中饥饿难耐,心口伤痛不止。 “谁!”窗口闪过的阴影立即引起他的警觉,右手探入怀中,拔出随身的匕首。 “是我。”林诗语好听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赵裤裤怔了怔,赶紧过去开了窗,让林诗语进屋:“堂堂云剑山庄大小姐,几时学会夜里出门会汉子了?” “哟呵,小子贫嘴了是吧,这么说,传九的事放下了?” “你以为我是圣人么?说放下就放下?无论你成不承认,第一次知道船哥没死的瞬间,一定非常喜悦。而这次,恐怕不会再有奇迹了。” “你让我很失望!” “什么、什么意思?” “我看不出你有一点对月黑盟的愤怒!你只知道躺在房间里,逃避着。” “你、我、你叫我愤怒给谁看,给你,还是给公主?有用么?对月黑盟的调查,一切的一切全装在船哥的脑子里,他一死,一切都没了!” “没用的玩意,不会自己去查吗?看你穿着整齐的,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反正不会害你!” “不行,我饿了。” “这大半夜的上哪里去找吃的,还不快走?正事要紧!” “吃饭也是正事!” “以后再说,跟我来。”林诗语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赵裤裤无奈摇了摇头,赶紧跟上。 不久,二人驻足而立。一道蓝光闪烁,赵裤裤扭过头,不解的看着林诗语:“中粉饰铺?!你大半夜叫我出来,就是偷一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林诗语,是不是船哥的第二次死亡给你的打击太大?犯傻了。” “你才犯傻了呢!”林诗语忍不住要去揪赵裤裤的耳朵,却被后者躲开,低声道,“我们发觉有人跟踪昊哥,然后我们跟着他进了这里。” 赵裤裤神色一正,问:“什么人?确定了吗?” 林诗语叹道:“不太确定,但既然跟踪昊哥,多半有点关联。” 于是,两道身影绕至屋后,轻巧的掠进后院,随后二人分开行动。 中粉饰铺,听上去名头不小,实则这是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店铺,不过,掌柜挺有本事,也许铺里的货品不多不全,但只要顾客提出想买什么样的东西,掌柜都能在两三天内帮人买到,价钱还非常公道,所以,这间粉饰铺生意不差。 三下五除二,不足盏茶功夫,二人已对前后院搜查了个遍,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赵裤裤肚中轻叫一声,叉着手道:“喂,是不是搞错了?你确定你们没跟错人?” 林诗语想了想,冲其摇摇头:“不至于。算了,今晚没发现,不代表以后没发现,我们暂且回去。” 赵裤裤伸手拦住她:“记住,你欠我一顿饭!” 林诗语一愣,趁这个时候,赵裤裤笑道:“你没拒绝就说明你答应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负伤回城 一大早,林诗语直奔洪羽的小院,想把昨晚的情况以及心里的一点疑惑说给她听,刚到院门外,便听到里面传出呼呼的剑风。林诗语不禁加快几步,通过月洞门,却见洪羽身着一袭红色劲服,手持长剑,在院子的空地上练习剑法,身如飞燕,剑快如电。 当脚步声渐近之时,洪羽飘然停下练剑,收剑于肩后,向林诗语微微一笑。 “洪羽,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叫洪羽愣了一会儿,终于忆起昨天午后的一次对话,蹙着眉头说:“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那人进去的,还和掌柜并肩进了里屋。” 林诗语猜测道:“会不会只是朋友关系?而非我们认为的上下级关系?” 洪羽摇头,肯定地说:“不会,凭我对月黑盟的一点了解,那人对粉饰铺掌柜平常之中透着恭敬,说明他的身份比掌柜低,没有任务在身的话,一般不会去见自己的上级。这是以前几次和这里的联络人员有了些小交情才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哦,这样。”林诗语陷入沉思,在院里踱了两圈后,坚决的说,“既然如此,我即刻去找裤子,再确认一下是不是有所忽略,然后明后天再去一趟。都说了,这件事归我,你留在这里,没事的话,好好想一想曾经来王都的点滴经历,说不定会想起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好吧,我试试看。”洪羽应道,说起另一件事,“听府里的护卫说,前天城外又发生了两起死人事件?” 林诗语道:“哦,我也听说了,昨天还和陆言护卫长说起这事。结果,他悄悄告诉我,死的七个人是北盖州的绿林人物,在北方颇有恶名,他好像提过几个外号,叫、叫云中三虎,还有定什么龙的。不过,这些人身手不弱,据陆队长了解,现场没留下任何凶手的尸首,看样子,对方有意为之,带走了同伴的尸体。” 洪羽沉吟片刻,道:“云中三虎,是三亲兄弟,大虎谭志常,二虎谭志伟,三虎谭志辉,定波湖四龙,乃一伙结拜兄弟,两个外号都是他们自称的,北方的江湖中人更喜欢称呼他们,云中三恶,定波湖四鱼。大约两年多前,我与他们有过接触,是一群实力不错、心狠手辣之辈,死了也好。可什么人会下这个手,还不留下自己人?。”洪羽未详说的是,当年她前后两次与两拨人发生了不愉快,若不是轻功高出许多,她也就凶多吉少了。 林诗语十分疑惑地道:“我还在意他们为什么来了王都?” 就在林诗语和洪羽先为中之事感到棘手、后对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之死不解的时候,南城门外走来两个人。 左边这位,年纪轻轻,尚不足双十,长的颇为英俊,只不过脸色白了些,好像有病在身,又好像久居深院的大少爷,可一身简朴的棕褐色粗布衣裳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他只是一个农家青年。右边那人,年长些许,大约二十四五,身穿稍显紧身的粗布衣裤,留着稀疏的胡茬子,相貌平平,一双眸子仿佛有不寻常的光芒闪动,相较而言,此人的脚步更加沉稳。 城门口的城防军守卫没有为难这对看上去落魄的兄弟,尽管他们接到了命令,要对形迹可疑的人进行盘查,不过,他们的重点放在了出城的那些人身上,对进城的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城卫军在城内调查,还怕他们走丢? 街上人很多,小商小贩、店铺酒楼纷纷在开张营业,开始新的一天生活。两人行了一段路,年长的青年掏出几个铜板,买了几个包子,姑且填一下肚子。 不久,他们拐进一条小巷,人流骤然减少,不过,他们十分小心,没走几步都要四下张望。难道有人在跟踪他们,亦或者追杀他们? 穿过数条大街,走过无数条巷道,二人驻足在一扇小门前。年长的青年让年少的青年坐在台阶上,自己则走近门前,敲响小门。 啪——啪啪——啪。 随着小小铜环的撞击,四下悦耳的声音向里传去。 “门外何人,报上姓名?”三息不到,里面有人应了。 “风无形云无相,世间无常。”青年贴着门板悄声说道。 “啊,自己人。”门内之人小声惊呼,显然非常感到意外,立即打开小门,看清门外来人,更是大为吃惊,“常大哥,你、你不是护车队回去了么?” “张浒,快,快把枫少爷扶进院里。”常四哪有空跟小伙伴聊天扯犊子,拉着张浒的袖子朝外走了两步,急促的催道。 “枫少!属下立刻扶你进去。”张浒马上认出坐着的青年正是慕容岳枫。 不久,慕容行山和慕容岳松叔侄闻讯赶来。 这时,随慕容行山来到王都的慕容山庄大夫已在为慕容岳枫查验伤势,慕容行山抓住常四的胳膊,紧张而愤怒的问:“常四,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四恭声答道:“回六爷,事情是这样的。出城后,我们行车极快,到了夜间已到了六十里外,可是,正当我们搭起帐篷,准备休息的时候,一支马队飞驰而来,距离我们还有十几丈的时候,他们拔出了刀,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我们。” 慕容岳松打断了他:“他们多少人?” 常四道:“十个,比我们还少了一个。六爷,松少,他们来得很快,拔刀,飞身下马,出手,迅若奔雷。当时,守夜的三个兄弟抵挡不到两招,便死在他们手里,而余下的人失了先机,处处受制,接连又有三个兄弟倒下,不过,他们为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机会,在几人付出受伤的代价下,他们折损了四人。后来,属下看出,他们竟是拼死而来,于是,属下命令剩下的兄弟护着枫少退向南边山林,边战边退,侥幸灭了他们,但——” 常四扑通跪倒:“但枫少身中三刀,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六爷松少责罚!” “起来!”慕容行山杀机凛凛的道,“你能护着枫儿安全回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该死的是月黑盟那些混蛋!好,很好,你们真的惹怒了我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强强联手(上) 相较逍遥岛,柳俊斐和唐如建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少,甚至可以直接扔给此趟押镖的真正负责人雄虎镖局的镖头,即他们的师叔赵封。不过,齐满长老嘱咐二人多多向赵封学习,于是,直至镖货送到主顾的手上,他们才彻底拥有自己的时间。 冲凌剑派二少一路打听,终于找到慕容山庄旗下的酒楼,在掌柜的通报下,柳唐二人见到了慕容岳松。初一见面,柳俊斐明显感受到慕容岳松周身散发的淡淡杀气,更别提曾在峰笛城杀手群那边待过的唐如建了。 慕容岳松盯着柳俊斐、唐如建半响,在两对平静的眸子里,他看到了发自内心地一点关心。“他们是可以信任的。”慕容岳松脑海里沉吟一声,然后,他缓缓的将江游镇剑杀赤玫,陈传九为其逼毒,两人的约定,再到香树林陈传九苦战不治而亡,以及设计杀死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乃至今日一早其弟慕容岳枫重伤回城所有的事情简短而不失完整的讲述给柳俊斐他们听。 “陈传九死了?!真的!?”柳俊斐非常震惊,心中闪过万哭山脉地下那道让人惊叹的身影,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唐如建一脸遗憾:“陈传九之名,我早有耳闻,此次进王都,我还想和他切磋几招。” 慕容岳松道:“这一回确实死了,我检查过他的尸体,绝对不会有错。哎,之前,月黑盟先以无赖手段,搞得山庄几处产业生意受损,这一次,居然为了几个杀人越货无数的绿林恶贼半途追杀我弟。着实可恨!再回想,万哭地下明王朝宝藏一行,我慕容家死了几十个优秀护卫,绝不能这么算了。” 唐如建稍微放低了点声音,说道:“慕容兄,在下曾奉前掌门师父之名,潜伏在月黑盟峰笛城所属部分,说穿了,应该是风铃李诚的手下,不过,那姓孔的对我虽赏识,但一直存有戒心,我不能接触到真正的核心部分。但,两年的边缘生活成了最好的掩饰,谁也不会怀疑我,不负掌门师父在天之灵,不久前机会来临,一举捣毁月黑盟风铃手下的主力。不满慕容兄,我对月黑盟的联络方式略有了解,我想我们可以联手。” 想起风铃,柳俊斐脸上毫无意外地升起一丝愤怒,忿忿道:“慕容兄,风铃在敝派藏了这么多年,所幸他暴露了,否则后果难以预计,但即便这样,对冲凌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内外门优秀导师、精英弟子一下少了许多,目前,门内还在调查清洗。数日前,陈传九叫赵裤裤来助我们铲除风铃的残余力量,从他那儿得知,陈传九与月黑盟王都据点的杀手有了几次交锋,所以,峰笛城基本安定下来之后,我们向齐师伯请求来王都助阵,师伯明确告诉我们,希望我们能够找寻到月黑盟的杀手名录,以求清理门户。哎,怎想……” 慕容岳松拍拍他的肩膀,道:“虽然陈传九不在了,可慕容家还在,你我联手如何也得比他陈传九一人强得多吧,哈哈。” 唐如建尴尬的说:“不过,我们就两人。” 慕容岳松不以为意:“慕容山庄在此的人手能够叫齐二十余位,应该足矣。再说,我们出手的机会更多些,毕竟这里是王都。只是——” 见慕容犹豫的样子,柳俊斐立即说道:“慕容兄有话但说无妨。” 慕容岳松皱眉道:“陈传九所知的线索,在下并不清楚,所以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如何挥刀切开眼前的局面?” 柳俊斐摇头说:“关于这一点,我问过赵裤裤,他也不是太清楚。” “他与陈传九关系很好,而陈传九这人吧,听师兄他们说起,是一个有实力有主见的人,赵裤裤听他指挥,一点也不奇怪。”唐如建缓缓说道,转而又问:“慕容兄,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抵达王都后,可与他人联系过?” 慕容岳松自嘲一笑:“他们深居浅出,即使出门买点东西,也只和人说寥寥一两句话,若不是知晓他们的身份,真的会以为他们是无害的。常言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万一月黑盟另派人秘密监视他们,反而暴露了我的人也说不定。” 柳俊斐半闭双目沉思一会儿:“我不这么觉得,如果是这样,慕容兄,你和六爷在埋伏他们的时候,不会不面对月黑盟杀手的阻挠。因此,我认为,假如他们确实是月黑盟钱请来的,一定约定了时间、地点,只有时间到了,他们才会去约定的地点与人见面。” 唐如建眯起眼睛,笑道:“也有另一个可能,这七人比约定的日子来得早,目的在于打听王都局势,接着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是走是留。月黑盟杀神、护法、顶尖杀手近一两年之内接连被杀,实力大减,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又是不要命的主,也不是身手平庸之辈,局势对月黑盟十分不利的话,他们说不定还会趁火打劫呢。呵呵,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他们会成为猎物。” 慕容岳松掂量斟酌之后,实诚地道:“其实,眼下并非没有线索。根据我和陈传九的约定,我派了三十名护卫交予他差遣,结果,他把一半还给了我,另一半则派到了朱迅子将军身旁,对其加以保护。多日前,有杀手潜进卫衙刺杀了被活抓的一命杀手,并负伤在朱将军的弓箭之下,陈传九担心杀手前去报复。朱迅子将军始终在追查城里城外几件与月黑盟相关的命案,结果发现一个共同点,几乎都牵连到了——城东卓氏药铺。” 随后,他站起来,让柳俊斐他们稍等。不多时,慕容岳松回来了,他的手上多了几张纸,递到二人面前:“喏,这里就是卓氏药铺的一点情况。” 柳俊斐和唐如建分别抽了一张来看,读完之后再换一张。 当唐如建拿起第三张纸并看完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怪异了些,说吃惊吧,有一点,说欣喜吧,亦有之,说恨吧,似乎有不少。 这一幕落在慕容岳松眼里,不禁有些诧异和好奇,顺着唐如建的目光过去,一个名字跃入眼帘:卓飞燕。 “唐兄,你与这个卓飞燕认识?” 第七百六十八章、强强联手(中) 陷入痛苦并喜悦的唐如建猛地听见慕容岳松的问话,差些把手里的纸扔掉。这一举动惊动了旁边详读资料的柳俊斐:“师弟,你怎么了?” 看了看左右柳俊斐和慕容岳松或不解或饶有兴致的眼神,唐如建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咧开嘴道:“好吧,我老实交代。”于是,他把在孔成东府上担任白甲护院之时与一年轻女子相谈甚欢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柳俊斐神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如建:“这可不是谈不谈得来的问题,而是——师弟,你该不会喜欢上了她了吧?” 慕容岳松虽亦有这个想法,却没有想得太糟糕,反而心中一动,生出一计:“唐兄,你确定、你认识的姑娘叫卓飞燕?” 唐如建微低下头,沉默数息,苦着声音说:“是,她叫卓飞燕,外号雪雁。师兄,并非所有月黑盟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们也需要有人传递消息,需要有人收集情报,它是一个‘门派’,虽与寻常门派略有不同。” 慕容岳松默默点头表示赞同:“这一点,我同意唐兄的说法。不过,慕容兄,唐兄,或许只是同名同姓呢。我们该做的第一步,就是让唐兄去看一眼这个卓飞燕,判断是否是唐兄所知的卓飞燕,若是,卓府乃月黑盟据点的可能性会大大的提高,我们直接采取一些有效的手段进行更一步的试探甚至攻击,若不是,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唐如建挣扎了一会儿,坚决道:“如果真的是她,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说服她,让她脱离月黑盟,就像陈传九身边的洪羽一样。别这么看着我,陈传九和洪羽的事情在月黑盟的一众手下里传的沸沸扬扬,我怎会不知道?” 柳俊斐郑重其事地说:“师弟,你可要想清楚,假如以后与这个卓飞燕走到一起,你、你在门中再也不能晋升长老了。毕竟她曾经是月黑盟的人。而且,”柳俊斐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如建:“而且,孔府一战乃你通风报信,这件事一定传遍了月黑盟的大大小小据点,她绝对已经知晓,再见面的话,恐怕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唐如建笑了笑,如春风吹来,就此而言,他本是一个阳光青年。可就在这个笑脸里,慕容岳松和柳俊斐看到了坚决果断和勇往直前,大概这是孔府潜伏两年带来的变化吧。 他说:“师兄,我有信心说服她。” 慕容岳松哈哈一笑:“好,爱江山更爱美人。唐兄,我会派人紧盯卓府,一旦有卓飞燕出府的消息,马上去通知你。但是,有一点必须事先说明,即便确认是你认识的卓飞燕,不可冲动上前相认,以免打草惊蛇。” 柳俊斐忽然神色一变:“不好!” 唐如建和慕容岳松怔了怔,问:“怎么了?” 柳俊斐道:“我们进城之时动静那么大,如建随我下了马车,万一当时城门附近有月黑盟的探子,记下我们的容貌特征向上头汇报,如建的身份有七八成的几率暴露。” 慕容岳松略松一口气:“柳兄。我倒不这么觉得,这是你杞人忧天了。月黑盟近来在陈传九手里,以及江游镇才通商会一战,折损不少人手,当下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如何会再派人手谨守城门?难道因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的死而守在城门,看到雇佣合作的绿林中人直接上去接……” 也许只是随口一说,但说着说着,慕容岳松的脸色同样不大自然了,因为他说的是个非常有可能的可能。 唐如建泰然自若,微笑说:“你们想得太多了。” 慕容岳松慎重的摇了摇头:“必须有必要的谨慎,陈传九并非死在身手不足,而是对月黑盟的力量估计不足,这是其一,其二才是他关心则乱,真个听从月黑盟的恐吓,独自赴会。对付他的人里面有一个轻功绝强比肩当年飞仙的黑衣人,和六叔秘密走访了几个在王都的江湖朋友,皆不清楚此人是谁。他很神秘,却也告诉我们,月黑盟隐藏了一部分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力量。” 柳俊斐沉吟后,道:“邪笑呢?据陈传九所料,他应该就在王都!” 慕容岳松道:“不知道,至今没有现过身,也许陈传九猜错了。当然,还有很多的可能,譬如,他就是月黑盟王都势力的首领,他的真实身份约束着他等等。” 唐如建打断二人的臆想:“我们还是实际点。从卓飞燕入手,辅以对王都局势变化的判断,弄得月黑盟疼了,王都势力的主持者想坐也坐不住了,自然而然地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至于邪笑,嘿嘿,总会出手的。” 慕容岳松笑道:“对,把握眼前才是硬道理。” 忆起当日风铃大闹冲凌剑派后院的情景,柳俊斐心若火灼,好不容易将之压下去,缓声说:“慕容兄,我们暂且告辞,需回去与赵师叔通通气,以防万一。” “对,应该如此,我也要分派几个人手加强对卓府的监视。”慕容岳松没有挽留二人。 - 往客栈走的柳俊斐和唐如建不如之前走的那么轻松了,一则,陈传九的死讯教他们笑不起来,二则,王都的形势似乎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糟糕一些。 “你们终于来了。” 刚买进客栈门口,赵裤裤迎面而来,“王山告诉我,你们一早便走了,他不晓得你们去了哪里,所以,小弟只好在这里干等着了。” 唐如建抬手想说些什么,柳俊斐拉了拉他的袖子,冲赵裤裤笑道:“我们进房间慢慢说吧。” 进了客房,柳俊斐关好门,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极为谨慎地倾听并非他们的人住下的左边客房有无动静。最后,他才随赵裤裤坐下。 柳俊斐脸色一黯:“我们去见了慕容岳松,他告诉我们,陈传九死了。” 赵裤裤面露哀伤的说:“我已经知道,昨天林诗语告诉我了。早些时候,我去了趟船哥的坟地,和他说了会儿话,之后才回来找你们。” 唐如建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的本事缺少不得。” 赵裤裤愣了愣,感觉面前的两位眉宇间有股淡淡的兴奋劲,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 第七百六十九章、强强联手(下) 柳俊斐眼中神采飞扬,紧握右拳,用力一挥,郑重地答道:“我们已与慕容岳松联手,打算把陈传九未尽之事继续下去。月黑盟行迹恶劣,让风铃加入剑派,偷学本派武功,怂恿门中弟子,意图控制本派,无论他是否将其传授给其余杀手们,但此罪不可饶恕。” 赵裤裤道:“慕容家接二连三的受到月黑盟的打击,是该认真出手了。” 唐如建补充道:“另外,我们还奉了齐师叔命令,找寻也许存在的杀手名录,将门派里的蛀虫一次清除掉。” 赵裤裤虽对门派的观念不足,但也明白一个势力之中藏着其他势力的钉子总是叫人不安的,尤其对方还是以杀手闻名的月黑盟。他想了想,反问道:“你们猜测在王都有名录这东西?” 柳俊斐沉吟道:“赵裤裤,你师从飞仙,难道没有听令师提过玄冥洞之中便有碧竹麾下大批杀手的名册?我们后来派了大量的师兄弟进玄风洞,找寻了一番,只找到几张残页,恐怕是风铃的手下察觉不对而撕毁的。正因为它,还有唐师弟的配合,我们在峰笛城的除虫计划得以顺利开展。所以,名册这东西多半存在。” 唐如建对柳俊斐说:“师兄,慕容兄查到的线索不如说给赵裤裤听吧?” “慕容岳松?!”赵裤裤一愣,“他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么?” 柳俊斐压低声音,微笑道:“慕容岳松不是派给陈传九一些护卫们,陈传九又把他们派到了朱迅子将军身边实施保护?” 赵裤裤明白的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柳俊斐道:“怎么没关系?你难道不知道月余之内王都所发生的不少事情都与月黑盟有点关联的吗?文新布庄!才通商会!城南鬼庄秘尸案!所以,随着朱将军调查的深入,得到了一点非常有用的线索,不过,朱将军顾虑到卓府会否暗藏有杀神,他终止了对卓府的监视任务。目前,我们晓得卓府有位千金小姐,而唐师弟——唐师弟潜伏孔成东负伤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子,与此小姐同名同姓,因此,待得时机成熟,唐师弟会去认一认这名女子,若为同一人,基本可确定卓府与月黑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赵裤裤又惊又喜:“有这样的事?唐兄弟,有没有胆子与我夜探卓府?” “不妥!”柳俊斐和唐如建齐声轻喊。 唐如建看了一眼柳俊斐,让后者继续说下去。 柳俊斐正色道:“赵裤裤,我的假设确实只要看一眼即可成功做出判断,可卓府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们一无所知,贸然闯进去的话,只会增加对方的戒心。我非常理解你心中的仇恨,但还请大局出发来考虑,慕容兄已经派人紧盯卓府,只要卓家小姐出门,我们就会收到消息,一旦确认了那女子,我们才能走第二步,你明白吗?” 唐如建的眼眸之中隐隐有些不自然的神采,听完柳俊斐的论述,他点头说:“我的意思差不多。” “好,我听你们的。”赵裤裤有自信出入任何地方,包括戒备森严的皇城,他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邪笑,自从万哭地下一面之缘后,他觉得若被邪笑接近,他能逃走也要付出极重的伤。 柳俊斐从赵裤裤眼睛里看到的是真诚,便不再怀疑这小子会鲁莽,于是,他问道:“赵裤裤,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刚才在客栈门口,好像有话要讲的样子。” 赵裤裤道:“没错,不光你们有了进一步的线索,我也有!”他顿了顿,望见柳唐二人脸上表情的变化,不禁哈哈一笑:“你们多少听了点云清玉器铺掌柜被仇杀的事情了吧?林诗语、金欣悦、洪羽对此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有足够的信心认为,那是吴昊君干的。而且,还发现有人跟踪吴昊君,结果反被她们跟踪,查到一处地方,中粉饰铺。昨晚,我与林诗语进去转了一圈,没能找到一点好处。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去看看。” 唐如建开起玩笑说:“你害怕一个人行动?然后就来找我们了?” 赵裤裤神情一僵,旋即薄怒道:“我有这么不济事吗?想我江湖大名鼎鼎的偷儿,那点地方还不是来去自如?你们不乐意同行,不答应……” 唐如建笑道:“好了好了,赵裤裤,这么激动做什么,一个小玩笑而已。” 柳俊斐轻皱双眉,问:“赵裤裤,这事你与林诗语他们商量过吗?” 赵裤裤无所谓的说:“不打紧,我和他们熟的不得了。再说,你们不是外人,是同一个阵营的朋友。有你们帮忙,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俊斐道:“林诗语他们目前住在公主府,我们之间的联系得靠你了,毕竟你进出公主府相较我们容易些。” 赵裤裤摆手道:“不是问题。慕容那头呢?是你们与他们透个口风,还是叫林诗语去见他们一面?” 柳俊斐眉宇间未见放松:“你有所不知,慕容岳枫带队返回慕容山庄途中,被一队黑衣骑士追到,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结果,慕容岳枫身中数刀,靠一名护卫保护才得以保命。短短一个多月,月黑盟连续刺杀慕容家的重要人物,再不出手,恐怕要成江湖人口中的懦夫了。” “竟有这等事?!”赵裤裤惊得站了起来,一边缓缓坐回位置一边念叨着,“月黑盟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王都附近明目张胆的追杀。那队杀手呢?” 唐如建答道:“全死在了慕容家护卫手里。” 等消化了这个消息,赵裤裤脸色越加凝重:“你们该听说欧阳镜也在城里,当日他与杨秀龙一战,尽显卑鄙本色。逍遥岛对这次合作非常看重,连卓岛主也来了,我担心,他们若碰面了,会不会酿成一场大战?真是如此,对他们与周家的合作会有很大的影响。” 柳俊斐拧起眉毛想了很久,对唐如建说:“师弟,你能藏在孔成东身边两年不被发现,这份耐心和谨慎比师兄强的多,不如你和杨秀龙走得近些,一方面为了他我两派更加紧密的联系,另一方面遇到欧阳镜的挑衅,你好适时劝住他。” 第七百七十章、二进花中花 这日午后,大约申时一刻,赵裤裤再次拜访公主府,他与霍正虎打了声招呼,借口公主贵人事多,并未前去拜见,让后者替他向雪公主问好。然后,他随着一名护卫来至林诗语所居小院,碰巧的是,洪羽、金欣悦皆在房中,倒叫赵裤裤省去了吩咐府中下人去通知二女的麻烦。 “裤子?!”林诗语见敲门之人是赵裤裤,稍稍一愣,似乎没料到后者会在这个时辰来找她们,旋即记起昨日的约定,挤眉弄眼一番,小声道,“昨晚的事别在这里说,欣悦并不知道。” 洪羽果然敏感,在后面窃笑一声,好奇的问:“林诗语,你们窃窃私语说什么呢?” 金欣悦闻之,秀眉轻蹙了一下,心头忽的闪过一道灵光,再去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究竟是些什么。 赵裤裤脸上露出一抹遗憾,进了屋,随林诗语坐下,缓声道:“上午得到消息,慕容岳枫昨日带队回山庄,半途遇杀手,苦战之后,负伤潜回王都。” “什、什么?慕容岳枫伤了?重不重?”金欣悦差些跳起来,紧张的盯着赵裤裤问。 旁边,林诗语和洪羽默默的看着金欣悦,神情有点玩味。 赵裤裤道:“不算重,也不算轻,我没去见过他。听柳俊斐说,中了三四刀,伤势第一时间由随行的蓝衣卫常四进行了处理和包扎。现在,慕容岳松决定开始反击月黑盟,柳俊斐和唐如建会与他合作。” 金欣悦根本没听清赵裤裤的最后一句话,心里满是那个笑呵呵的青年。林诗语和洪羽眼中绽放明亮光芒,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浅笑起来。 “我去看看他。”金欣悦挣扎好一会儿,握紧秀拳决定道。 林诗语收起笑容,正色道:“枫哥哥在我心里如同亲兄长一般,我也去,裤子?” 迎着三人的目光,洪羽摆了摆手:“我与他们不熟,只见过一两次,便不去了。” - 慕容岳枫的伤并没伤及根本,一身实力没受多少影响,尽管慕容行山给了他最好的治疗,对简单处理的伤口进行更合理更系统的清洗,抹药,包扎,但过多的失血引起的虚弱不能一下子改变,沉睡了半天之后,他才养足了些许精神,脸色好看很多。 “枫少爷,金欣悦郡主,林诗语姑娘,赵裤裤少侠,想见您。”一名青衣护卫走进屋里,对刚苏醒不久的慕容岳枫恭声道。 “快请他们进来。”慕容岳枫有些欣喜。 甫一进屋,金欣悦看到慕容岳枫居然要坐起来,赶紧窜步上前,把他按了回去,张嘴开始数落后者,什么“没本事就别当鱼饵,让你的哥哥去更好”,还有“打不过逃还不会么?逞什么能”等等。 如果说慕容岳枫再不明白金欣悦的心意,恐怕不会得到家族的重用,派来王都检查账目了。到了差不多时候,林诗语拉住金欣悦,递过去一个眼色。 金欣悦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红扑扑的小脸扭向一边,儒声问道:“喂,你伤哪里了,重不重?” 见金欣悦难得一露的娇弱模样,慕容岳枫看得一时痴了,忘了答话。 林诗语提醒道:“枫哥哥,欣悦问你伤哪里了。”赵裤裤躲在后面一直偷笑。 慕容岳枫啊地一声,脸庞同样爬上一抹红晕:“伤的不算重,多亏常四舍命保护,不过流的血多了点。” “枫少爷,该喝药了。”门外有人说道。 金欣悦起身,不敢直视林诗语、赵裤裤,走到门口,与端着药碗的仆人说了句什么,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折身回到床前,坐好,一脸坚决的说:“我来喂你。” 林诗语和赵裤裤自然不会没趣的留在房中,转身出门,走进院里,让一对男女在里面聊些私话。林诗语悄悄回头瞧了一眼,微笑道:“在欣悦心里,对破船也有感情。现在挺好,她的心里多了一个人。” 赵裤裤扯开了话题:“我和柳俊斐约好了,今晚再去中一趟。” 这一刻,申时已过。赵林二人却不知,大名酒楼门口,两拨人相遇了。尽管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双方冷言冷语互相往来,一时间成了一道奇异风景。 夜色笼罩了王都,随着它的深沉,王都渐渐陷入沉睡。 两道模糊的身影忽而飞上屋顶,如蜻蜓点水,掠过数幢房屋,忽而落到地上,闪转腾挪,掠过条条曲直小巷。 不久,中粉饰铺前,两人驻足而立。 “我们吃晚饭时,在大名酒楼与欧阳镜、方纯碰到了。”其中一人平淡的说道。 “嗯?!没出什么事吧?”另一人显然吃惊不已,脑子里盘旋曹显山说的一些话,他咬了咬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方纯的伤势好了?” 柳俊斐道:“没全好。此事再议,我们进去看看。” 店铺之中,只有一人在后院的房间里睡觉,想来是店铺的掌柜或者他信任的人。赵裤裤打开了旁边的库房房门,进屋转了一圈,没有收获。过了一会儿,柳俊斐从前面走来,冲他摇了摇头。 随后,二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有人睡觉的房间。 夜风忽然大了,柳俊斐问:“这间屋,你们进去过么?” 赵裤裤答:“没有。” 柳俊斐道:“我们进去看看,这里的布置说不定有些巧妙,他们会知道有人来过,甚至会改变这里的布局。这一次空手而回的话,下一次一定也是一样,不如趁此好好找一找。” 赵裤裤点头:“没错,我先进去,点了那人的睡穴。” 数息过去,房门悄然打开,人影一闪即入,随着一声吱吱老鼠叫声传出,柳俊斐缓步走进房里。 小小的房间,床铺、衣柜、书桌、椅子、小书柜整齐摆放,两枚星光般的亮点在房里徐徐移动,极淡的光芒下,两道人影若隐若现。 “赵裤裤,这里。”柳俊斐的一声轻唤响起,赵裤裤走了过去,顺着前者的手臂,他居然在平整的石板地上看到了一条圆弧形的痕迹。 他惊疑不定地低声说:“这是衣柜移动的痕迹?!” 二人屏住呼吸,极轻极缓地将衣柜沿着已有的印迹移到了一边,两点星光照亮了柜后的情景,赫然是一道四尺高尺半宽的木门! 第七百七十一章、病情加重 “原来,中只是个幌子!” 赵裤裤眼眸大亮,扭头盯着柳俊斐,“我们继续?” “当然,我走前面。”柳俊斐大为心动,其一,这道小门弄的这么神秘,背后必有秘密,其二,辨别卓飞燕不知是几天以后的事,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查得月黑盟的一点线索,岂会轻易放过。 小木门轻轻打开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窄缝,柳俊斐熄了火折子并放好,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赵裤裤没有抢着第一个进去,他在刀剑上的本事差得较远,万一门后有什么人蹲守,多半会负伤,柳俊斐则不同,剑法卓绝,一般人想偷袭得手很难。 万幸的是,门后并无机关陷阱、杀手蛰伏,一切静悄悄的。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靠墙处站满了几个几乎碰到屋顶的架子,神秘小门恰好开在两口大架子中间,且外小内大,形成一个窄口,非常隐蔽。 “好像是个存放布匹、丝绸的仓库。”柳俊斐确定里外没人,又一次取出火折子,四下照了照,低声说道。 “走,出去逛逛。”赵裤裤不觉得这里会是月黑盟交换情报的地方,径直走向门口,轻推一下房门,却听得外面叮当响了响。他挠挠头说:“外面锁上了。” “有什么意外的,这可是仓库!”柳俊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门口的黑影,继而沉吟道,“赵裤裤,你说,他们见面的时辰会否可能是固定的。” “难说。白天店铺开门做生意,仓库的门一直开着也说不好。”赵裤裤走到柳俊斐身边,“先回去吧。找人查一查这间店的底细,我们再作打算不迟。” 一切事物回归原位,二人各自检查一遍,确保无误后,才悄悄的退出房间,赵裤裤再将门拴拉上。只听得两下衣角轻震的声音,中粉饰铺恢复了该有的幽静。 夜色渐渐退去,东方没有希望之中的鱼肚白,而是一片灰茫茫,一夜之间,王都上空乌云密布,眼看雨雪将至。 得得得——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一点宁静。 “来者何人?”站在门口的守卫行至台阶下,厉声问道。 “我乃皇城禁卫吴展庆,有要事面见雪公主。”马上骑士翻身下马,掏出一块小铜牌,交到护卫手里:“这是我的腰牌。” “请随我来。”护卫验看一眼,把铜牌交还了回去,转身走进公主府。 这一刻,雪公主已在朦胧的院里舞着剑,屋檐下走廊上站着她的两名丫鬟,翠儿和香儿。院中剑风凌厉,为空气里的寒冷添了两分肃杀味道,看的翠儿香儿浑身发寒。 院门口响起吴展庆洪亮而透着三分着急的声音:“卑职皇城禁卫吴展庆,奉冷指挥使之命面见雪公主。” 闻声,翠儿跑下台阶,绕开了院子中央,走到门口,神色不悦的警告道:“吴禁卫,公主正在练剑,打扰不得,要不稍等片刻?” “翠儿,叫他进来说话。”雪公主哪怕练剑练得再入神,经吴展庆的大嗓门一喊,也要清醒过来,所以,她立即收剑而立,吩咐着说。香儿适时飞奔过去,为雪公主擦去额头面颊为数不多的汗滴。 吴展庆身材还算魁梧,快步行进,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才焦急的说:“公主,四皇子病情突变,早上刚服了一碗药,忽然似抽风的吐了一小口白沫。”一听这话,翠儿大惊失色,冲香儿吐了吐小舌,神情歉然,暗道差点误了大事。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那方子有效地么?”雪公主惊怒而喝,不经意间用上了五六分内力,震得吴展庆都耳中嗡嗡轻鸣,手无缚鸡之力的翠儿和香儿更是露出难受表情。 “卑职不甚清楚。”吴展庆更见恭谨,“太子闻听后大怒,要、要——” 孙银雪瞪视吴展庆问:“老三想做什么?” 吴展庆支吾说道:“要把照顾四皇子的几名宫女、还有朱御医等人明日处斩。” “胡闹。”孙银雪呵斥一声,对翠儿、香儿道,“翠儿,你马上去找金大夫,让他准备入宫,香儿,马上替我准备好衣服,我换了衣服就进宫。吴禁卫,你且稍等,随我一起走。” 不一会儿,一骑一车前后而行,飞快地奔向皇城。 明阳殿。 “太子,暂且息怒,应尽快叫丁御医再来确诊才是要紧,以卑职之见,先将三位宫女以及朱御医看管起来。”得了消息的冷秋蝉飞一般地赶来,恰好看到手下几名禁卫押解四人去皇城禁牢,马上阻止了他们,进了四皇子寝殿劝阻太子孙泰昌。 杀害大哥的凶手还没抓到,严舒又在宫里被杀,如今他的四弟莫名吐出白沫昏迷不醒,一切统统浮现在孙泰昌的脑海里,只觉得耳边心里嗡嗡而响。或许是心中怒意横生,他居然没有喝断冷秋蝉的进言,一边的苏晓杰总管为冷指挥使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冷哼道:“冷秋蝉,小茹三人的疏忽让老四受了惊吓,以致——以致傻了似的,朱堂开了药方,说是宁神之方,如今呢,老四口吐白沫,生死不知,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难道他们还罪不至死么?” 冷秋蝉竭力相劝,待看到孙泰昌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不免焦急起来,公主怎的还不到?恐怕只有雪公主你才能拦住太子的怒火了。 瞪视着将自己拦在屋里的冷秋蝉,太子已近爆发,当前者决意要暂保朱御医四人的话出口,后者终于压制不住,怒吼道:“冷秋蝉,你若再阻我,本太子罢了你禁卫军指挥使的头衔!” “太子,万万不可!” 孙银雪及时赶到,冷秋蝉明显的长舒了一口气。 “皇姐——你、你怎么来了?”要说孙泰昌此人,最敬重的人之一便是自己的姐姐,“皇姐,你有所不知,今日一早,我来看望老四,老四喝下半碗粥,可是喝了之后的那碗药,突然口吐白沫。朱堂、小茹他们难辞其咎,应当处死。” “雪公主饶命!”见雪公主现身,朱堂哀声求道,小茹三女赶紧哭泣附和。 “金大夫,你进屋给老四看脉。”孙银雪并未去看朱堂他们一眼,神情严肃,眉宇间尽显威严,淡淡的吩咐道。 金世言躬身应是,才走两步,却被苏晓杰总管拦住。孙泰昌的一双眼眸射出两道火焰,冷喝道:“苏晓杰,退开。” 第七百七十二章、酸枣仁【3000】 继而,孙银雪说:“朱御医和丁院长在皇城任职已有十几年,岂会连一帖普通的宁神方子都看错?!泰正五岁之时,小茹她们已悉心照顾,若有歹心,还会等到现在?那时候,老四比现在顽皮的多,来个不小心,老四焉有命在?” 孙泰昌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无声散去。 孙银雪语气一缓:“太子,该是早朝时辰了,你换身衣裳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苏晓杰抬头看了看天色,表情变得又惊又急,可又不敢去催促傻立原地的太子,只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跳来跳去,心里却想,这要是迟了,太子又少不得挨九王爷的训斥了。 “皇姐,我会快些赶回来的。”孙泰昌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道。 孙银雪不再去说他什么,缓缓点了点头,挥手叫冷秋蝉把朱御医四人放了,然后径自走入四皇子寝室。 轻轻的抽泣声传进耳中,孙银雪定睛一看,除了四皇子生母敏贵妃还会是谁。要说先皇孙长天后宫佳丽不多,诞下皇子皇女的更少,雪公主母亲早前感染恶疾而终,她小的时候,与敏贵妃走的蛮近,关系不错。 “敏姨,”孙银雪走近,轻唤了一声。 “啊,是雪儿啊。”敏贵妃抹去一把清泪,“正儿他、呜呜。” “敏姨,会没事的,雪儿会尽力救醒老四的。”孙银雪安慰着敏贵妃,目光落在半蹲在地为四皇子把脉的金世言身上。显然,金世言有些紧张,躯体轻微的晃动着,额头更是渗出无数细密如芝麻的汗珠。 不过,他的神情非常专注,此次看脉不容有失。 半响,金世言放松了些许,两根手指离开了孙泰正的右手脉门。 “大夫,正儿还有救吗?”敏贵妃见之,一把抓过金世言的袖子,顷刻间将后者拉了过去。金世言万万没想到身旁看上去瘦弱的敏贵妃竟有这般大力气,差点踉跄跌倒。 金世言稍稍端正仪态,断断续续答道:“贵妃,公主,草民、草民验了四皇子的脉象,发觉、发觉他的脉象时强时弱,还伴有不寻常、不寻常的紊乱,草民认为,四、四皇子恐怕中了毒,但——” “你快说呀,吞吞吐吐的急死了人,给本贵妃一个话,正儿有救没有?”敏贵妃心系儿子,听得不禁着急。 “敏姨,他是欣悦的养父。”孙银雪知道金世言的本事和习惯作风,小声在敏贵妃耳边说道。 听了这话,敏贵妃脸色缓和许多,金欣悦的郡主身份乃先帝钦赐。 “回贵妃,回公主,草民还无法做出判断,请容许草民为四皇子检查一下他的唇舌眼眸,及——胸口,或许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准了。”敏贵妃爽快答应,就凭郡主养父的身份,她选择无条件信任。 这番检查去的时间不及看脉的时间,转眼工夫,金世言退到一边,一名宫廷公公为四皇子整理衣裳、盖好被子。 “贵妃,公主,四皇子中了毒。” 金世言的话叫面前两位尊贵无比的女人浑身一震,不约而同的呢喃道:“又是毒?!” “你确定?!”孙银雪眸中似有火焰燃起。 “雪公主,四皇子的胸口隐约有些发烫,另外他的舌头深处有一点点发黑,而四皇子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比寻常急促一些,还有,四皇子的瞳孔亦有不正常的迹象。”金世言娓娓道来,“以草民行医经验,四皇子中了毒,但此毒毒性不强,甚至很微弱,不过长期服用的话,会在体内积蓄,到了时间就会令——” 敏贵妃颤声问:“长期服用?!是多久?” “这个不好说,贵妃。”金世言只把四皇子当做普通病人的自我催眠起到了作用,说话不结巴了。“或许是七八天,或许已有半月。” 说起毒药,孙银雪眼前一亮,记得金世言研究月黑盟那批毒药已有段时光,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于是唤来一人,并吩咐道:“马上随朱御医回御医院,取一帖他给四皇子服用的宁神药方。”待公公领命离去,她又说道:“金大夫,你不是研制了一些抑毒解毒的丸子吗?可曾带在身上,不如先给老四服下。” “啊!”敏贵妃惊叫出声,虽然不懂医药之理,但听过病急乱投医这话,马上拉住孙银雪道,“雪儿,不行。这个、这个,对症下药才是正理呀。” 孙银雪轻拍敏贵妃的手背,柔声道:“金大夫的解毒药丸不会对人造成危害的。” 金世言却道:“公主,草民也觉得不妥。草民不知此毒配方,万一其中有药材与草民的解毒丸子的某一样甚至两三样有冲突,岂不是加重了四皇子的情况?所以,草民的想法是,先行看了那帖方子,再行打算。” “嗯,也好。”孙银雪点头。 很快的,朱堂御医随得了雪公主命令的公公回来了,并进了屋。 “贵妃,公主,这便是卑职昨日配置的其中一帖药。”朱御医躬身行礼。 孙银雪应了一声,抬手让金世言检验。朱堂微弓着身子,他的个头比金世言高出不少,这么一来,他依然能看到金世言的模样,四十出头,其貌不扬,一身不算名贵的布衫,其内衬着一件薄薄的袄,但浑身透出的气质宛如乡下土郎中,心头不免升起几分鄙夷。 看了良久,金世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细小的药材一一放回,拱手道:“贵妃,公主,这个药方确有凝神静气功效,不过,它有个小小的副作用,让喝药者容易发困,当然,这不会造成中毒。” “中毒?!四皇子是中毒,啊,贵妃,公主,卑职失态了。”朱堂面色大变。 “不然,朱御医以为是什么!“孙银雪淡淡的问。 朱堂不敢不答,老实道:“公主,卑职以为,四皇子乃身子虚弱,被药力一冲,身体不适才有此等症状。只是、只是,太子火气甚旺,不许卑职把话说完,所以——” 看到孙银雪看向自己,金世言道:“朱御医所言不无道理。贵妃,公主,请允许给草民一点时间,为这些药材做点试验。” 朱堂恢复了些自信,道:“金大夫,这些药材是朱某认真挑选称量的,难道你以为这里藏了毒药材?” 金世言微笑道:“朱御医,难道这些药材还是你亲自种植、采集、晒干、剪碎的吗?我想不是吧,既然如此,有很小的可能,药材本事被人动了手脚。” 朱堂张口结舌,一时没有答话,而同时,金世言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药箱,取出大小两只杯子,然后择了一块药材丢进小杯,顾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些水进去。 纸包里的药材一个一个的减少,大杯子内的水越来越多,上面漂浮着许多小块药材。 金世言的一套检验流程,是在对所获得的月黑盟毒药的研究中不断改进的,是独一无二的。朱堂看着他非常熟练的操作,惊讶的说不出话。 “哦,是这个。”金世言的口气透着惊喜,回身冲久等的敏贵妃孙银雪道:“敏贵妃,雪公主,这枚酸枣仁被人做过手脚。” 一言不发的朱堂径直过去,夹起小杯中的酸枣仁,凑到鼻前,连续嗅了数次,神情由淡淡的不屑转为满脸的震惊。一辈子沉浸在医药之中的他有着一个异常灵敏的鼻子。 啪!朱堂重重的跪下,脸庞颓然,又重重的磕头,哽咽道:“卑职、卑职——” 孙银雪沉声道:“朱堂,你固有失职之罪,却无害人之心,本公主可以替你向太子请求,请他网开一面。另外,金大夫,关于彻查此毒药材的来源,你可愿意。” 金世言怔了怔,瞬间明白公主的苦心,微笑回应道:“多谢公主美意,草民不能担任此等重任,不如、不如给朱御医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朱堂听了,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金世言。 “本公主会试着与太子沟通。”孙银雪浅笑道,“那么,为四皇子解毒的事,不如交给你吧。至于老四神志不清的病,本公主会另派御医来诊治,你与他好好配合。” 金世言不敢再推辞,唯有答应。 随后,孙银雪又命令道:“朱御医,你即刻动身,将御医院库房里的酸枣仁全部取来。” - 当四皇子的事暂告一个段落的时候,赵裤裤已在南宫府。 “赵裤裤?!”南宫通看到偏厅里等候的是赵裤裤,稍微愣了愣,旋即哀痛道,“哎,陈传九陈兄一代俊杰,就这么死了,真是叫人遗憾。赵裤裤,你该不会来过河拆桥的吧?” 赵裤裤横了他一眼。“呸!小、小爷是哪种人么?船哥的话就是我们明月镖局的话!我们几个老爷们说话算话。” “莫非向我要人手?这可不行,我、我也没这个能力。”南宫通惋惜着说。 “当然也不是。”赵裤裤与他接触过,也在王都打听过一些南宫家的事,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你生于斯长于斯,想托你调查一个地方。” 南宫通放松了些:“这个忙倒可以帮。” 听了赵裤裤附在耳边说的几个字,南宫通答复道:“最迟明天中午,快则今天晚上。上哪去找你?“ 第七百七十三章、重获自由 这一天,朝堂上讨论最激烈的一件事乃田稳是否该免去其罪释放出来。 冷秋蝉指挥使的调查进程,太子知道,九王爷知道,马丞相和刘将军也知道。在刘将军把所知一切详尽叙述之后,再有几名相关禁卫上舞龙殿作证,朝堂众臣大部分认为田稳杀人嫌疑可去,但诸臣讨论的关键在于,田稳是不是该留在皇城继续担任禁卫。 其实,这件事更应该全权交给刑府去做判断和处理。放在朝堂谈论是九王爷的意思,这里面透着怎样的讯息,一般人看不出来,像马正、朱迅子这等老臣子想了想便猜出了七七八八,从表面看,为了一挫雪公主的锐气,因为田稳是雪公主的人,而更深层的,向众臣表示,皇城之内的律法森严,禁卫选拔不该如此靠脸面,而应公平竞争。 最后,田稳失去了皇城禁卫的身份。 - 退朝后,九王爷和太子来到四皇子寝宫。 “银雪,泰正的情况如何?”九王爷走进屋子,见到一个平民大夫在桌上捣鼓着什么,神色隐隐不悦,却不能轻易发作,不动声色的对孙银雪问道。 “九皇伯,”孙银雪欠了欠身,“泰正是中了毒,银雪怀疑,皇宫采购了一批有毒的酸枣仁。您看,我府上的金大夫正在做检验,如果顺利,今天即可查明是什么毒了。” 未等九王爷说话,孙泰昌拉起孙银雪的手,紧张的问:“皇姐,老四还有救吗?” 孙银雪笑道:“治病,或许御医院的诸位御医更胜金大夫一筹,但说起对付毒药,他们多半不及金大夫,所以,皇姐相信金大夫会治好老四的。” 九王爷依然半信半疑,可眼眸深处一丝淡淡的凶戾已经透露了他的恨意。他有意岔开了话题:“对了,银雪,严舒的案自已有初步定论,田稳并无杀人嫌疑,今天即可释放。不过,他是你派来调查案件的,而谋害大皇子的凶手已经死了,所以,田稳不能再待在皇城。”末了,他补充着说:“这是朝议结果。他会回到你的府上。” 孙银雪俊俏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因为自己的手下受到了排挤而感到愤怒,反而浅浅一笑:“多谢九皇伯提醒。” 一旁,孙泰昌向新安排的宫女问了四皇子的情况,听到然后站到了外间桌边,一瞬不瞬的看着金世言检验酸枣仁。其实,九王爷和太子进了屋,金世言就非常紧张,差点把手边的一杯无色无味的“水”打翻,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太子待在一臂以外的地方时,金世言恭声行了礼,继续自己手里的活。 过了半盏茶功夫,孙泰昌终于忍不住问道:“金大夫,四皇弟还有救么?这个毒历不厉害?” 金世言放下左手捏着的一个白色瓷瓶,恭谨道:“回太子,四皇子所中之毒并非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一种见效慢的毒药,四皇子神智混乱有了数日,若每一天每一碗药中都带了这种毒,草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但幸运的是,四皇子神志不清之下,身体的抵抗力逐渐变弱,因毒产生不适,令人察觉。假使再来两三日,草民断然无法施救。” 孙泰昌猛地想起陈传九曾经为慕容家的慕容岳松和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运功驱毒,马上问道:“若有功力深厚之人为四皇弟驱毒,可有效果?” 金世言不敢不言,直接说道:“太子,此毒附着力很强,要靠高深内力驱除,有些困难。另外,运功驱毒十分凶险。” 心中所想突然破灭,孙泰昌面色一僵,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那,那金大夫尽快研制出解药吧。” 金世言道:“是,太子。” - 南宫府,偏厅。 南宫通轻锁眉头,想了片刻,对赵裤裤说:“这件事要查不难,可陈传九说过,很多事情不会与我南宫家扯上关系。赵裤裤,你这个要求似乎越线了。不好意思,陈传九的死——” 赵裤裤的脸上浮现两分哀伤,旋即被其隐去,放低了些声音道:“通少,我一个外来之人,在王都没有根基,原来有陈传九从中搭线,公主府的陆言陆队长还会帮忙一二。如今,船哥已去,我再去找他,终究不太合适,而郡主一个女孩子,多少不方便出面。你是明月的合作者,我当然只能来找你了。放心,我今天过来,绝对无人跟踪,只要你们府上的人不把我说出去,一切不是问题。” 闻言,南宫通神色变幻几下,赵裤裤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打在了他的心坎上。 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了。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赵裤裤微笑的说:“你说。” 南宫通知道赵裤裤要面对的是月黑盟,哪怕是打残了许多的月黑盟,也不是南宫家能对抗的,尤其是听过卓小刀的报告之后。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很简单,一旦我和我的人察觉事情不对,会立即抽身,撇清干系。” 听了这话,赵裤裤笑容更甚,却是无声:“行。这么说吧,通少,你的担心多半是多余的,为什么?飘丝绸缎庄是个小地方而已,月黑盟不至于投入大力量,顶多起到通讯联络之用。有人问起的话,你可说,简单调查一下绸缎的行情嘛!” 南宫通坦然道:“那片区域不是我南宫家势力所及之地,你要我这么细致的调查,万一引起我家敌对势力的注意,影响到家族的生意,我现有的这点权利也会前功尽弃,不是吗?” 赵裤裤想了想,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不知几时能得到我想要的。” 南宫通琢磨着说:“两到三天,最快了。” “好吧。”赵裤裤笑道,“那么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 一道健壮的身影缓缓走出刑府,他的脸庞微微有些白,尽管没有刺眼的阳光,但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只让少许光亮钻进眼帘。一身简单的棕色劲装之上点缀着不少灰白的斑块,袖口衣角几处更见一点磨损。 他,就是关押数日的田稳。 站在刑府门口不久,适应光亮的他向某个方向望了很久,终究轻叹一声,扭头走远。 皇城就在他驻足凝望的方向。 第七百七十四章、坟前(上) 直到午时过去,田稳才见到回来的雪公主。 只是,年轻的公主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田稳以为是自己的缘故,立在桌前,不敢言语。 “田稳,朝廷的调令交代给你了吧?”良久,雪公主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的,公主。卑职离开刑府就过来了。”田稳缓声说道。 看着田稳几分恭敬几分沉痛几分颓丧地模样,孙银雪宽慰道:“你么也不要太灰心,本公主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重回皇城担当禁卫的梦想,明年禁卫军会有一次选拔的机会,到时候再去就好了,凭你的本事不是问题。现在,去找霍正虎,留在府里吧。” 田稳躬身一礼,郑重的说:“公主,卑职有一事相求。” 孙银雪道:“说。” 田稳继续说道:“昊、吴昊君曾来找卑职,告诉卑职,船哥重伤不治,卑职想去他的坟前看看,陪他说会儿话,明日一早再来报到。” 孙银雪怔了怔,沉默半响才说:“就依你的办。” 田稳抱拳道:“公主若无其他事情吩咐,卑职告退。” 就在田稳刚刚走出东城门的时候,香香茶楼二楼最好的雅间里坐着四个青年,或衣着尊贵,或英气非凡,赫然便是大贝勒孙泰威,将军之子何贵,江湖新秀欧阳镜、方纯。 “哈哈,大贝勒,何少,这位就是阴阳剑派的年青一代第一弟子欧阳镜。”方纯满脸笑容,如何还有一丝阴诡,简直如春天的风一样温煦,“欧阳兄,这位可是大人物,九王爷之子大贝勒,这一位也不简单,何洪剑何将军独子何贵。” 欧阳镜深知礼不可废的道理,当即起身作揖道:“草民欧阳镜见过大贝勒,何公子。” “欧阳少侠不必客气。”何贵笑眯眯的说。大贝勒也许不清楚,可他何贵对江湖势力算是有三四分的了解,阴阳剑派绝对是江湖上的一霸,能与剑派第一弟子打好交道,没有坏处。 孙泰威怪责道:“方纯,理应宴请欧阳少侠才是,怎么只来这里喝喝茶呢!” 方纯小声说:“大贝勒,不是方某没有这个安排,只是……” 见其一脸难为的样子,何贵好奇问:“只是什么?” 方纯长叹一声:“大贝勒,何少,你们有所不知,最近啊,欧阳兄住的乐融客栈附近多了一些奇怪的人,似乎在监视欧阳兄的一举一动。” “什么?”何贵大叫出声,差些怒拍桌案,余光扫到孙泰威的目光才轻轻放下右臂,压低声音道。“欧阳少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欧阳镜轻轻道:“我这趟下山只为游历,未曾与人交恶,实在想不出在王都究竟有什么人要对付我。前几天,偶遇方兄,与他一说。今早,方纯笑着说,我给你清了两个帮手,绝对能帮上你,啊,竟不知他的帮手是大贝勒和何少。” 何贵看着孙泰威说:“大贝勒,方纯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阴阳剑派虽是大门大派,但在王都这片土地上,欧阳少侠应该找不到门中兄弟。他一个人要应付许多对手,十分困难,万一欧阳少侠死在这里,阴阳剑派那样的庞然大物一定会彻查下去,到时候王都又将不安宁了。” 大贝勒陷入沉思,眼前来看,方纯约他和何贵出来为的就是帮欧阳镜解围,可是,欧阳镜乃一江湖人,他的对手也只会是江湖人,他堂堂大贝勒插手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尽管方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欧阳镜又是方纯的朋友。 这时,何贵又道:“大贝勒,我明白你的犹豫。依我看,这只是一件小事。”然后他转首对欧阳镜说:“欧阳少侠,我很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你也知道,我和大贝勒因为身份的关系,不便插手江湖中的恩怨,不过,我愿意提供一些帮助。” 欧阳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笑意,神情疑惑的问道:“何少的意思是……” 何贵拍了拍胸口说:“我帮你查清那些人是什么人。” 欧阳镜面露喜色:“何少肯出手相助,再好不过。我一个人确实力不从心,无法分出那么多精力去调查那些人听从谁的命令。” 说完这件事,几人似乎有了默契,不再去谈论它,天南地北地开始高谈阔论,直到喝尽两壶清茶四碟糕点方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孙泰威皱眉说:“何贵,你不该答应的这么爽快。别忘记方纯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有救命之恩,但孙泰威不敢不小心,特意派人简单调查过方纯的过去。 何贵不以为然:“大贝勒,过去已经过去,人是会变的。我试探过他,方纯的功力已近巅峰,不会再做那类勾当。再者说,阴阳剑派乃江湖第一大派,欧阳镜更是门派年青一代第一人,基本肯定就是江湖年青一代的翘首,与他认识、交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说的也有些道理。”孙泰威点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调查,派去多少人,需不需要我的人。” 一连三个问题,弄得何贵挠头深思,最后道:“先派两三人去看看情况,再作打算。大贝勒,我的人手应该足够,感觉吃力的时候再向你要人好了。” 天气阴沉,寒风凛冽,百葬岗没有一点虫鸣声,更加阴森,寒气逼人。 田稳两道已显浓稠的眉毛轻微皱起,想不明白吴昊君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把陈传九葬了,那可是他们的好兄弟! 东边山头,南坡。 田稳认准方向,沿着只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快步走去。走至一半,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田稳立即眯起眼睛,丹田喷出一道暖流,游走全身,蹑手蹑脚地朝前行进。 “什么人!” 出乎田稳预料,一道缓坡上突然跑出一人,四十来岁,深蓝色劲衫,黑色裤,脚蹬一双深褐皮靴,手持一把两尺三四的短刃。看到田稳孤身一人,亦未带兵刃,中年男子放下短刀,却不见真的放松了警惕:“你走路声音怎么这么小?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 “王大哥,什么人?” 缓坡背后响起一人的声音。 这声音一入耳,田稳恍若被雷击中,身形僵住,满脸难以置信。 第七百七十五章、坟前(下) “船哥,这、我、我以为……” 看到真实的陈传九,田稳激动得连话也讲不清了,“昊哥说,他说……” “这个计划是大哥和曹老谋划的,而且,也只能这样,”陈传九坐在“自己的坟”前,眉宇间虽未见哀伤懊恼,却有浓浓的沮丧,“就凭现在的我,就连一般水准的杀手也能轻易干掉我。” 田稳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正色说道“船哥,我来保护你吧。” “不行。”陈传九断然拒绝,“一旦你的行踪出现巨大的偏差,月黑盟一定会有所察觉。对了,你怎么出来了?我记得你被关押在刑府的,公主出手了?” 田稳摇头道:“没有,据说太子严令冷指挥使调查,发现了一些线索,基本否定了我的嫌疑,只是毒药的源头还没确认下来。然后,早上刚刚收到命令,不得再在皇城担任禁卫,我回到公主府了。今天是特意请了假来这儿给你……呃……” 陈传九微笑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公主府,保护好公主和欣悦。” 田稳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船哥,进公主府的时候,我听府里的几个护卫讨论说,慕容岳枫受了重伤,欣悦正在照顾他。” “他怎么受伤的?”陈传九面色一变。 “这件事,师兄已经传讯给我了。”王秉之在附近走了一圈,确定无人之后,刚折回到缓坡下,听到慕容岳枫,于是,回答道,“不知怎么回事,慕容家集合了不少护卫,诱骗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到了城外,并击杀,而第二天,慕容岳枫便率人回山庄,路上遇伏,一个姓常的护卫保护下,慕容岳枫保住了性命。” 陈传九隐隐有个不妙的念头,似乎这件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是些什么人?” 王秉之道:“北盖州绿林中人,打劫,刺杀,什么都干,不清楚他们来王都所为何事。” 陈传九心中了然,默念一声果然如此,沉声道:“他们有很大几率是月黑盟请来的帮手,而我以前让慕容岳松多多留意城里突然出现并有恶名的江湖人物,但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杀了这七个人?” “为你报仇?!”王秉之说出一个想法,马上自我否定了,“显然不太对。欧阳镜摆在明面上,更合适对付些。” 田稳突然说:“他的身份是个关键,不是说对付就对付的。还有,慕容岳松的夫人也出身阴阳剑派,论起辈分,慕容岳松要叫欧阳镜一声师兄。” 陈传九笑道:“大哥取了赵家堡的千金,真排起来,大哥也是欧阳镜的师兄弟呢。”继而,他转首对王秉之说:“王大哥,你让你的师兄留意一下这方面。” “没问题。”王秉之答道。“传九,我现在担心你需要的那份药材,逍遥岛派来了卓云曦岛主,她不好应付。” “什么药材?”田稳不解的问。 王秉之解释道:“是用于修复传九经脉伤势的一种药材,名叫紫昆布,只有逍遥派出产的才是最好的,效果最出色。这次逍遥岛与周家谈些生意合作,专门带来了一份。” 田稳说:“那、杨秀龙,沈光重,于啸,他们来了么?” 王秉之道:“杨秀龙来了,可即便他是少岛主身份,依然做不了主。而且,传九假死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陈传九神情放松,仿佛有点享受现在平静的生活:“王大哥,不要这么着急。” 王秉之真的急了,低吼道:“怎么能不急?师父说了,一个月之后,你再服用精元续络丹的话,顶多能恢复八成实力,你觉得那点实力可以与月黑盟抗衡了吗?”原来,飞鹰门前门主李王来已经为陈传九的伤势检查过,并得出了一定的结论。 陈传九说:“前辈不还说,他去准备一份备用的吗?到时候,服下备用的也可以,至少还有些希望。” 王秉之气急而笑:“传九,别忍着了,我知道,你比谁都急!” 陈传九的浅笑变成了苦笑:“还是让你看穿了。” 田稳苦思之后,有些不确定地说:“船哥,不如叫公主出面?” 陈传九摇头:“盯着她的人太多。” 田稳坚持着说:“我去想办法,一定让得药的事变得顺理成章。” 看着田稳异常坚决的目光,陈传九道:“你是我们几个人里最持稳的,我相信你会考虑的比较周全,也能办得到,不过,一切小心,说不定公主府深藏了月黑盟的钉子。” “这,这不可能吧?”田稳吃惊地说。 陈传九眺望远方:“我抓来文新布庄老板以及其他人的事没有立即暴露,说明之前没有。可之前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别忘记苏光华那一队人,虽然现在他们离开了,难保没有几个护卫被收买了。” “我知道了。”田稳立即郑重道,“如果,我真的得到了紫昆布,怎么给你们?直接交给曹老么?” “不行。”王秉之摆手道,“有人已经盯上了师叔的人,我想他身边不安全。” 陈传九问:“那你的师兄呢?” 王秉之道:“也不行。为了你的安全,在你养伤期间,我不能和师叔直接联系,只有通过师兄才可与师叔联系。所以,师兄不能随便动用。我在青镇有份小业,偶尔会去王都采购一些东西。嗯,我想想,今天初六,这样吧,初九那边见个面,互通情况,到时候,再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田稳没有犹豫,用力点头。 王秉之接着道:“见面的地方就在樟树广场东面的一个小酒馆,叫阿胡酒肆。傍晚人多,就傍晚好了。” 田稳问:“王都到青镇可不近,不会耽误会回家的时辰吗?” 王秉之笑道:“田稳,比起刀剑棍棒拳脚,我的轻功更好一些。呵呵,我一个普通人,月黑盟可没那么多精力来紧盯并跟踪我。” 陈传九笑着补充道:“王大哥的娘子、孩子去了他的老丈家,所以没人埋怨王大哥回家迟了。” 王秉之不言语,只是笑了笑。 田稳却对曹显山的门派起了兴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派,没有像样的住址,似乎各有各的生活,但是又好像紧密联系在一起。 又说些话,三人分头离开了百葬岗。 这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 第七百七十六章、影子 以需要对有毒的酸枣仁做进一步的分析为由,金世言随孙银雪回到了公主府。 这个蹩脚的理由自然瞒不过去,于是,金世言向雪公主实话实说了:“草民能进一次皇城,已经是祖坟冒烟的荣幸了,又岂敢长久逗留?呃,雪公主英明,皇城带给我的压力巨大,这让我无法安心试验和配制解药,还有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之前获得的月黑盟药材尽皆放在公主府里。” 雪公主若有所思的道:“记得你讲过,关于毒药已有充分的了解。在你看来,我们得到的草药能不能配制出老四所中的毒药?” 金世言坦诚道:“这个还需确认,请公主给我两天的时间。” 孙银雪摇头说:“两天太长,一天,后天早上给我答案。” “一天?!”看到雪公主眼中焦色,金世言恭声应道,“草民会尽最大的努力。” 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是两个年轻人,十二三岁,统一的服饰,却是皇城御医院的药童,这是朱御医分派给金世言的,而他们的背景亦不算简单,家中长辈俱为朝中大臣。 回到书房,孙银雪唤来府中三员大将,霍正虎,秦友中,陆言。 “叫你来的第一件事,关于田稳,鉴于他与严舒之死有关,而且大皇兄的案子有了定论,朝议结果不准他继续担任禁卫。霍正虎,他明天去见你的时候,安排个小队长吧。” 说着,雪公主的目光流转到了陆言身上:“第二件事,陆言,欧阳镜有何异状?” 陆言答道:“卑职以为,欧阳镜已知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卑职擅自撤离了一半的力量,留下最好的四人继续。此外,卑职前几天汇报过,还有一股势力在盯着欧阳镜,卑职这两天试着与他们接触,可得不到回应。” 霍正虎道:“公主,会否是月黑盟派出保护欧阳镜的杀手?” 陆言当即反驳,二人小吵起来。 “安静些。”孙银雪脸色凝重,“陆言,你与秦友中沟通一下。秦友中,你亲自去试探试探,查到他们的身份为止。” 秦友中应承了声是,不免担心的问:“公主,卑职离开,您的安全……” 孙银雪呵呵轻笑:“说句实话给本公主听,我的实力与你比较如何?” 秦友中道:“正面较量,卑职略逊。” 孙银雪充满自信的说:“那不就得了。更关键的是,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在王都刺杀本公主。我要说的还有,从欧阳镜身上,我们可以得到月黑盟的情报,所以必须弄清楚那股势力是善是恶,若是与月黑盟为敌的,我们不妨接触接触,找个帮手不是很好么?”随后,他看向霍正虎:“欣悦人呢?听门口的护卫说,她出门了?” 霍正虎答道:“最近几天,郡主经常和林姑娘、洪姑娘出去,卑职也不知她们去了何处。” 孙银雪轻蹙秀眉问:“经常出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正虎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大约是吴昊君去见田稳的那一天开始的。” 孙银雪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 这天夜里的风格外的大,吹在脸上的话,或许会有刀刮之感。 不过,恶劣至此的天气不能挡住高来高去的高手们。这不,皇城高高的墙上掠下一人,高高瘦瘦,浑身裹在紧紧的夜行衣中。人还未落地,黑衣人脚尖看似轻盈的点中稳固如山的高墙墙壁,速坠的身影立即折了方向,横掠到了两丈外的某宅院墙上。 仅不到眨眼的功夫,黑影一晃,出去丈余,之后时点时纵,不消一会儿,已远离皇城。 一幢两层的小阁楼,在视野里缓缓现出形状,黑衣人放缓了速度,等把最后拦住自己的墙壁甩到了身后,他终于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面。 然后,他如入自己家一样,推开了小楼一层的一扇房门。房中的一角挂着一盏散发朦胧火光的灯笼,两道极淡的、变得非常扭曲的人影映在墙上。 里面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影子,你来了啊。”端坐于靠背大椅之中的黑影冷冷的说道。 “影子见过主人。”进来的黑衣人关好房门,随即转身冲座上之人拱手道。 “我想,叫你出来的目的,”盟主的声音阴沉似水,本就微寒地房间仿佛盖上了一层冰霜,叫人汗毛炸立,“你应该很清楚。” “是的,属下万万没料到四皇子受了惊吓后身子骨弱了些许,以致出了纰漏。”影子不急不缓地答道:“请主人放心,一切根源属下会一一斩断,不过皇城外还需破日兄多多担待。”听上去,他对盟主的怒意并不十分在意。 “影子兄,这件事老夫已经开始着手。”破日虽与影子有些交情,可听其方才这么对盟主说话,黑暗中,他皱了皱灰白双眉,“不过,周家那一块有点难办。” 盟主低沉道:“逍遥岛不是要和周家合作么?祸水东引即可。”然后,盟主似能冒火的双眸紧锁影子:“宫里的行动尽快进行。” 影子不禁诧异道:“主人,我们目前可用的人手还不足以……” 破日打断了他的话:“勤龙令不久之前已派发,今天刚到了第一批人,不出五天,人手绝对不是问题。” 得到盟主轻轻的点头示意,影子的面孔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凶残、冷酷、兴奋皆有:“那么,主人等着好消息便是。” 盟主语气淡淡,可见四皇子突然毒发这件“小事”非常影响他的心情:“金世言埋首分析得自莫生的草药这么多日子,白天又得到十天煞,会不会被他配出解药?” 影子笑声变得自信:“呵呵,盟主,十天煞乃三虫三草制成,配给莫生的草药中少了两味虫,正常情况之下,不会有机会配出十天煞的解药。” 盟主哼声道:“如此最好,本盟主不想再失望一次。你速速回去吧。” 影子说了声告辞,便退出房间。 安静了半响,破日犹豫着说:“盟主,邪笑的实力更胜昔年血君,这么大的计划是不是提前跟他露个口风什么的。” 盟主反问:“你觉得他还受得了我们的控制么?以前设立六大杀神,为的是互相制衡,如今呢,只余邪笑和恶眼。恶眼乃邪笑推荐,其中的隐秘尽管没有明说,但也容易猜了。可是,眼下的力量离不开这小子,而他同样离不开我,叛徒总是被江湖唾弃的。算了,一点一点的告诉他,然后派些我的人给他。” 破日心中明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七百七十七章、再相见 月黑盟盟主有所不知的是,这一天可不止他召见破日、影子小议了几件事,王都城西北某大宅深处,一间看布置应该是书房的房间里,亦有三人在密议。 “欧阳,那些人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坐在主位的人,藏于黑暗中,不知相貌如何衣着如何,却知这是一个男子。 欧阳,正是欧阳镜。听了宅子主人的话,翘着二郎腿的他把抬起的右脚一上一下的轻颤,笑道:“没怎么样,跟他们玩呗,这几天出城闲逛,在城里东走西走。呵呵,他们挺有耐心。师兄,就这件事,我和方纯简单讨论了讨论,已决定把这些祸水引给大贝勒和何贵。” “孙泰威?何贵?”宅子主人怔了怔,道,“注意点分寸。” “邪笑,怕出事么?”方纯平静的说,“无论如何又不会扯到你这边,担心什么?“ 宅子的主人即是月黑盟第一杀神邪笑了。 他正经的说:“方纯,我并担心,而是可惜。一旦惹怒九王爷和何洪剑,哪怕这二人与我盟有不可切割的联系,万一他们的独子受到伤害,我身边可就少了两个有力可信的帮手。” 方纯耸耸肩:“他们不会亲自动手,绝对不会被伤害。不过,我以前的那些事迹,他们应该知道了,还不清楚孙泰威对我真正的态度。” 邪笑道:“你于他有救命之恩。对你,他心里有份感激感恩之情,那么不太会介意你的经历,再说,你的身手摆在那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枝方纯正色道:“好了,你先说说正事。” 邪笑沉默着,过了数息才说:“我请来的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不日前死在城外,我已查明,那是慕容岳松干的。盟主派了十名杀手追杀掩人耳目的慕容岳枫队伍,慕容岳枫重伤返回。” 方纯冷笑道:“你叫我们去杀了慕容岳枫?凭我和欧阳镜有点困难,慕容行山、慕容岳松都不好对付。” 欧阳镜也说:“是啊,师兄,我与慕容岳松交手不止三回了,要赢他一招半式能做到,要杀了他,我一人不行。” 邪笑哈哈一笑:“谁叫你们杀人了。这几天的王都一点都不平静,不是么?所以,我想让你们帮点忙。” 一枝神色微微凝重:“的确不平静。冲凌的柳俊斐,逍遥岛的卓云曦、杨秀龙,突然来到王都。我曾在冲凌剑派的地盘上快活过几天,柳俊斐见着我的时候,心里一定想将我碎尸万段,而杨秀龙与欧阳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同样恨得牙痒痒。” 欧阳镜没有这番觉悟,冷哼道:“天天有虫子黏在身上,我虽想痛快的玩,可确实难受。杨秀龙若要挑起事端,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邪笑认真的说:“师弟,我交代你们的事很重要。” 欧阳镜收敛面孔上的冰冷笑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师兄。” 邪笑吸了半口气,一本正经的说:“我有个朋友请了一些人,会在两天之内抵达王都,会从西城门进城。城西布丁巷,我还有一处私宅,你们把他们接到那里。到了这儿,任务算完成了一半。” 欧阳镜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还有一半?” 邪笑突然笑眯眯的道:“今年还有两个多月,好好活着。” 一枝把左眉毛悄无声息的掀起,淡然道:“这些人与云中三虎成色差不多吧?” 邪笑道:“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哈哈。” 欧阳镜却冒出三四分忧虑:“师兄,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会不会引狼入室?” 邪笑眼眸深处多出一点浓烈杀意,当然不是针对欧阳镜,他翘着半边嘴角说:“敢起点小心思试试?合作的好,大家荣华富贵,如有异心,死掉还算幸运的了。” 邪笑说的阴森,可在杀了不少人的欧阳镜和方纯看来,一点也没令他们感到一丁点的害怕,反而轻笑了两声。 夜去无声。 翌日天明,某客栈小院传来数声叫好声。 但见不大的院子里有三个青年凑在一块儿,唐如建右手反手握剑,额上微见细汗,以此可见,方才他晨练了冲凌剑派的剑法,博得柳俊斐和杨秀龙的称赞。 一道人影快速跑进院里,身着雄虎镖局普通镖师制式劲衣,他一拱手道:“柳师兄,唐师兄,有人想见你们,说是慕容家的护卫,在丁字院等候。” “哦,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柳俊斐对镖师闻言说道,随即看了看隐隐有些紧张的唐如建和一脸迷茫的杨秀龙道:“走,我们做点正事。杨兄弟,路上与你细说。” 果然,慕容山庄青衣卫彭广带来的是柳俊斐预料中的消息,卓家大小姐出府了。 离开客栈,待走过一条街,杨秀龙已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更知晓陈传九之死,忿忿道:“欧阳镜!?这厮居然与月黑盟有勾结?” 唐如建道:“杨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莫要冲动。” 杨秀龙捏紧拳头,心中连续念了十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方平息了心中的杀意,点着头说:“我知道。这混蛋阴险的很,如今杀了人还敢明目张胆留在王都,显然有意为之。” 柳俊斐道:“你能这么想最好。哎,陈传九这一走,真不是时候。” 唐如建遗憾的道:“有生之年没能见他一回,与之切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拐弯抹角几次后,柳俊斐三人看到彭广先后三次与街上三个不同的行人或交换眼神,或手势交流,毫无拖滞的来到一条热闹大街。 “三位少侠,卓大小姐进了那家首饰铺子。”彭广指着不远处门悬“百年老店名望首饰”八字的店铺说道,“我们不如到对面的巷子里等候着。” 打从峰笛城回来之后,卓飞燕的心情一直很糟糕。前几天出门走走的时候,还遇到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居然敢盯着她想下手偷她荷包,幸亏她发现得早,可让她抓狂的是,那小子脚下涂了黄油似的,竟没追到。在家闷了几天,她出来买点东西,寻找一点久违的开心,只是,一走进首饰铺子,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插于发髻中的一根极普通、几无修饰的木簪子。 默念一声该死的螳螂,卓飞燕毫无征兆的转身,抬脚跨出了名望首饰铺。 而这时,柳俊斐几人刚刚顺着人流朝首饰铺对面走去。唐如建难掩心中焦色,不时扭头瞧一眼店铺门口,当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两道幽怨仇恨的目光射进他的双眸,险些被刺瞎。 第七百七十八章、聚一堂(上) “老刘,究竟怎么回事?”卓尚阴沉着脸庞,声音充满杀气。 管家老刘战战兢兢地重复一遍:“老爷,飞燕小姐失踪了。” 没有想象中七分可能的大发雷霆,没有存在三分可能的沉默,卓尚轻声一笑,笑声中感情十分复杂,气恼、怨恨、担忧、失望。他缓缓的坐回到大椅上:“老刘,马上派人去城门,弄清飞燕是不是擅自离了城。另外,再派府中最好的护卫去找,如果需要银子打理王都的各个小势力,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老刘领命离去。 卓尚看着桌上的一封密信,叹息着喃喃道:“丫头,你真会挑时候。” 对自己的宝贝孙女,卓尚并不担心,而眼下来自那位的命令已经容不得再出半点差错,在此的主要力量在那个人的临死爆发之下、对出身名门的另一人的追杀中折损了不是一星半点,再有纰漏,只怕他也要遭殃了。 一边用手指敲打桌案,一边深思,过了好一会儿,卓尚僵硬的脸庞上渐渐舒展开来,多半有了些计较。 不知自几时起,天空飘落一阵蒙蒙细雨,合着北来的寒风,这一天的王都显得格外冰冷,叫路人撑伞之际竖起了自己的衣领,挡去无孔不入的冷风。 柳俊斐快步如飞,走进一家普通的客栈,问了柜台后面的掌柜,便知道了赵裤裤的客房在何处,于是,径直上楼敲响了房门。 “咦,柳兄!”房门吱呀打开,赵裤裤看清来人,感到意外,微笑道,“上午去找你们来着,却没见到你们,听镖局的人说,你们和慕容山庄的一名护卫离开了,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有新的线索?” 柳俊斐指了指屋里,“进去说。” 赵裤裤将他迎进客房,关好门之后,二人对面做好。赵裤裤兴趣盎然的问:“柳兄,看你模样,必有新的线索,说,需要我做什么。” 柳俊斐倒没有赵裤裤这么兴奋和跃跃欲试,尽量平静的说:“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一起商议决定。你去通知林诗语,今晚戌时后,城南百合巷十三号宅子相见。” 赵裤裤心中疑惑万千:“这么急?出了什么要紧事么?还有,什么十三号宅子,那是什么地方,安全不安全?” 柳俊斐简单解释:“那是慕容家买下的一处宅子,以什么名义就不要深究了。只是慕容六爷他们都比较喜欢住在酒楼后院,所以一直没有用过。” 赵裤裤利索的答应:“行,我马上去见林诗语。正好和她先说一说飘丝绸缎庄的事。” 柳俊斐起身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客栈,赵裤裤还是不解柳俊斐那竭力掩饰的焦急出于何处,可后者愿意说的话,在房里的时候多半会说给他听,他没提起,赵裤裤也不好追着他问个明白。走了半条街,赵裤裤把这个疑问甩到了脑后,瞧瞧左右,顺便走进一家店铺,买了一把油伞。 听到门口的护卫告诉他林诗语和洪羽在公主府,赵裤裤微微一笑,暗道,她们若不在,真不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们了? 刚走到林诗语所居院门口的时候,偏巧不巧的遇到了重新回到公主府护卫大家庭的田稳。也许是陈传九“又死了”,所以,两人一致地选择了把对方当做陌生人,田稳出于职责,问明了赵裤裤的来意。之后,田稳派了两名护卫守在眼前这座风羽院的门口,专门负责等下将赵少侠送出公主府。 “该死的田稳!见着老子居然冷着一张脸,哼,要不是船哥大人大量,原谅了你,老子刚才一定叫你满脸开!还派两个小护卫守在门口,说什么赵少侠身份尊贵,等他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好生送出大门,屁!拿着鸡毛当令箭,狗屎一坨!” 一进屋,赵裤裤忍不住爆出粗口。 这番言语,加上他的挥舞动作,弄得林诗语噗呲一笑。笑声过去,林诗语道:“裤子,你打不过他的,先有昊哥,后有曹老,听欣悦说,他的兽拳很有火候了,一旦被近身,你小子只有挨打的份。” “真的假的?”赵裤裤半信半疑,“找个时辰,老子揍他一顿出出气。” 林诗语叹道:“裤子,破船已经走了,何必再为难以前的朋友呢!”缓了两息,她柔声问道:“裤子,自从晓得破船死了之后,你每次来找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赵裤裤拍拍额头:“差点忘了正事,该死的田稳!林诗语,我来呢,有两件事告诉你、第一,中确实有鬼,那间卧室的大柜子后面有一道小门通向隔壁飘丝绸缎庄的库房。你别着急好哇,我已经让南宫通去查飘丝的底细了。” 林诗语轻轻皱眉:“破船死了,他还愿意帮忙吗?” 赵裤裤搓了搓手,笑道:“我代表的还有明月镖局,还有金海城海蛇帮,如果这份生意合作断掉,南宫通在南宫家的地位多少要受到影响,打回到合作前的地位或许是最好的可能了。而且,我明确跟他说,我到他府上并无第二人知晓,算去了他的后顾之忧。他告诉我,早的话,明晚会有结果。” 林诗语高兴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否则,单靠我们几个要查清飘丝绸缎庄的底细不知要多少时间和精力。那、还有第二件事呢?” 赵裤裤露出一点疑惑和担心:“刚才柳俊斐找到我,神秘兮兮的叫我通知你,今晚戌时以后,城南百合巷十三号宅子见。哦,那是慕容家的私宅。” 林诗语娇声道:“你啊,就少了破船和昊哥的那份胆气,还有田稳的冷静。” 赵裤裤脸上微红:“那是他们的本事重在战斗,我的本事再……” 林诗语好笑道:“你的本事重在为了偷东西!”言罢,她把右肘支在桌上,手托下巴,眯起眼睛道:“裤子,我很好奇,你除了当年偷了我们的银两,还偷过什么东西?我差点忘了,你还偷走了秀芳的心,然后呢?” “这个,这个,”赵裤裤使劲的想,猛然发现认识了陈传九之后,他好像真的没再施展妙妙之手,倒是经常有豪语出口,支吾了半天,他投降了,“好吧,你赢了,但小爷跟你立誓,有生之年一定偷会大的。” 林诗语没把赵裤裤的誓言放在心上,因为不管赵裤裤是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他永远会是她林诗语的好朋友。 第七百七十八章、聚一堂(下)【3000】 “金大夫,属下奉公主之命,前来询问,四皇子身中之毒是否试验清楚?是否研制出解药?” 丹语院,无时无刻不飘动淡淡的草药香气,这座原名香桂院的客居小院在金世言久住之后,便换做了丹语院这个名字。 这时,屋外冷风细雨,屋里药香四溢。田稳的衣甲上点缀着无数细小的水珠,随着他的举动,水珠滑下,串成数条线,将好好的衣甲分割成了数块。 “田稳呐,”金世言面露憔悴之色,不过眉宇间毫不掩饰的透出一点点喜悦,“有些进展,但此毒成分复杂超过我的想象,至少有五味药材以特殊的比例制成。经过几乎不间断的努力,其中四味我已经知道。哎,先不说药材配比,就说一味以上的未知药材,我也没有头绪啊。这回、这回恐怕叫公主失望了。” 说到最后,那一点点喜悦荡然无存。 田稳忽的福灵心至:“四皇子的病情,属下早上听公主自言自语的时候,稍有了了解。金大夫,四皇子虽有一些草药调理,可身子总归虚弱了些,而明显的,那凶手错估了四皇子的身体状况,下的毒似乎高出了那么丁点,让服药后的四皇子倍感不适吐了出来,那么,不如先把四皇子的身子调养的更好些。昨日,我和几个府里的护卫出去一起吃饭,听邻桌的客人在说,逍遥岛的弟子为了寻求与王都周家的合作,连圣药紫昆布也带来了,又听说……” “紫昆布?”金世言眼睛一亮,“它乃活血通经的最佳药材。这样吧,田稳,我这儿还有几粒自己服用的培元药丸,都是很常见的草药配成,尽管长期服用才有良效,但至少可以让四皇子稳住些状况一点时间。哎,若有紫昆布,我以此为基配一副药,再辅以给四皇子捏拍活穴手法,还可用上针灸之术,即便不及时服下解药,也能抵抗一段时光。而我继续努力努力,还是有信心明白这毒究竟怎么回事。田稳……” 话到一半,金世言摆摆手:“算了,我亲自去见公主。” 夜深了,冷风冷雨下的王都早早的安静下来。 大约戌时一刻,城南百合巷十三号两进的宅子后院某间房里,人终于齐了。 房间明显被人重新布置过,那张不算名贵的书桌被搬到了角落与一排书柜做伍,中间位置放下两排靠北椅子,中间安放一张小几案,其上非常友好的摆了一些茶具和一份小巧糕点,房里甚至因此弥漫起淡淡的清香。 “我想,我就不逐一介绍,浪费大家的时间。在这里重点介绍一位,唐如建,柳俊斐师弟。”慕容岳松身为地主,自然率先开口。 唐如建冲众人拱了拱手。 慕容岳松郑重道:“有一个问题,我需要你们明确的答案。”他伸出一个手指,缓缓的道:“对付月黑盟,你们是不是下了决心?” 霎时间,一人一言,屋里炸开了。 柳俊斐起身虚按双手,才安静了些许,呵呵笑道:“听了你们这么多话,我只听出来一个意思,不铲除月黑盟,不甘心不放弃,对不对?很好,那么,慕容兄,我们开始吧。” 慕容岳松看了一圈众人,道:“先说一说你们各有什么线索或者想法。” 杨秀龙捏了捏拳头:“我的意见,查明欧阳镜与月黑盟的真实关系,甚至查一查欧阳锋,这厮会不会是邪笑、恶眼之一?当然,你们认为我有报私仇的嫌疑,大可略去。” 赵裤裤摇头说:“是个正事。杨兄,应该不会是邪笑,当时经过对碧竹白狼风铃管辖之地的分析,邪笑很有可能坐镇中枢,即王都这儿,比较意外的是,船哥这般闹腾,他始终没有露面,怪异。” 这时,慕容岳松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支细毫,在一张明隆纸笺上写上一行小字。 “恶眼呢?”唐如建问。 “玄风洞之役,恶眼后来现身,看其剑法路数,与阴阳剑派剑法毫无形似之处。”赵裤裤说道,“所以恶眼的几率也不大。” 杨秀龙纳闷了:“那欧阳镜究竟是什么?该不会是月黑盟的盟友吧?” 一道细小闪电在诸人心头掠过。 杨秀龙呐呐道:“好像可以是这么回事。” 慕容岳松笑言:“这事,我明日飞鹰传书回山庄,让爹派人彻查,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可成的。”众人没有意见。 柳俊斐看向林诗语说:“林小姐,你有什么看法?” 林诗语似乎在考虑些事情,听到柳俊斐的声音,猛地回过神,缓了一阵才道:“最近,我和曾经为月黑盟杀手红羽的洪羽在一起,听她讲了王都的特殊。在那几年里,她曾来王都独自接揽了几个刺杀任务,联络的地点在一家米铺,可是现在,米铺不见了。联想文新布庄、云清玉器铺,我个人认为,排除邪笑这个不稳定因素,其余五大杀神各有一个常用的联络点,所以,目前仅有恶眼相关的联络点还在运转了。” 唐如建紧张的问:“洪羽可信不可信?” “我认为可信。”林诗语肯定的说,“破船,陈传九会把她留在身边,这就是一个证明。” 唐如建看似不依不饶:“可是,难说洪羽会把陈传九的行踪透露出去。” 林诗语挑了挑眉毛:“如果这是真的,破船到不了王都!更去不了万哭地下,你觉得,月黑盟会把这么大的隐患留着害自己吗?” 赵裤裤说:“船哥相信洪羽,我也相信她。”其实,他心里想着飞仙上官杰的话,若遇到一个出身碧竹手下、轻功不错的女子,她就是你的师妹了,不相认没关系,多少护着点,是个心地不算坏的女孩子。 唐如建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林诗语没有留意到,顾自说道:“吴昊君昊哥毁了云清之后,曾去过吟香阁,我们看到一人跟踪又走掉,洪羽去追踪,最后看到那人进了中粉饰铺。” 赵裤裤接着说:“我和林诗语第一次进去,没有收获,第二次,与柳兄一起去的,意外发现后院的住房内有一扇通往隔壁的暗门,我已经拜托本地的一位朋友弄清这家飘丝绸缎庄的背景了。明晚这个时候,大概能得到我想要的,到时候再与你们说吧。” 慕容岳松道:“林小姐,对洪羽多少留点心思,不要把我们所有的打算告诉她,包括我们所有人会面的消息。万一有月黑盟的曾经的同伴找她,将其说服,反而成了对我们最不利的因素了。” 林诗语不觉得不对,于是欣然答应,但叫她用强硬的手段对付洪羽,林诗语却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会对其下毒手。 等房内安静了,柳俊斐一本正经的说:“现在说说另一件事,很重要,也是今晚叫大家在一起的原因。慕容兄,由你来说,还是我?” 慕容岳松笑答:“我来前面一半。” 清了清嗓子后,他缓声叙述道:“早前,陈传九为我运功驱毒,作为条件,我分派了一批护卫听从陈兄的调遣,陈兄将一半护卫交还给了我,说需要的时候才向我提出。不久前,有杀手私闯卫衙,杀了一名月黑盟杀手俘虏,也吃了朱将军一箭,出于杀手报复的心思,陈兄把另一半护卫则派去了朱迅子将军的身边。朱将军一直在查文新布庄、才通商会等几起案子的一点,确定了一个方向,不过牵涉到一些官场的关系,他委派敝庄护卫刘峰以江湖的借口跟踪此线索,然后,这个不太确定的线索转移到了我这边。当柳兄、唐兄来寻我的时候,我说给他们听了。” 随着慕容岳松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柳俊斐当仁不让的继续道:“其中提及了一个名字,偏不巧的是,此女子与潜伏风铃手下孔成东府上的唐师弟认识的一个女孩名字一样,于是,我们与慕容兄约定,一旦有此女子出府的消息,立即报于我们知晓。今天这位女子上街买东西,我们赶了过去。” “师兄,剩下的我来说。”唐如建声音突地有三四分沙哑,“哎,只能说命运会捉弄人。我们本想藏于首饰店铺斜对面的巷子口,再做辨认。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改变了主意,刚刚走进去就转身出来了,然后,我和她就、就四目相对了。她闪身而来,还喊了一声我在月黑盟之时孔成东给的绰号,螳螂!这一声叫,随行保护她的两人立即围了上来,显然对我的‘背叛’非常清楚。多亏师兄见机提前出手,杨兄紧随而上,两下将两名护卫打翻在地,我则动手打晕了雪雁。” “然后呢?”赵裤裤听得几乎傻了。 林诗语灵光一闪,怔怔道:“你喜欢上了她?” 唐如建没有犹豫,重重点头:“是,她对我多少也有点好感。可、可她终究是月黑盟的人,不过,她专门负责信息传递,并没有杀过人。” 林诗语耸了耸肩:“既有洪羽在前,那么原谅她也不是件难事,何况没滥杀无辜。” 慕容岳松神情凝重的说:“林姑娘,关键是她的身份。” 唐如建解释道:“我们盯上的是,城东有名的药商,卓尚。我认识的女孩外号雪雁,本名卓飞燕,乃卓尚之孙女。” 柳俊斐补充说:“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卓尚也是月黑盟的人,不过,嗯……卓飞燕她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可以被你们软禁起来,答应你们不喊不逃不添麻烦,但你们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点有关月黑盟的讯息,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赵裤裤揉了揉脑袋,皱眉道:“唐兄,那你怎么处理呢?要对付的可是你未来老丈人。” 唐如建的脸庞霎时殷红如血。 林诗语似没想过这一条,径直道:“卓尚会不会是邪笑?” 赵裤裤摇头:“应该不是。”被众人像猎物一样紧盯着,他添了一句:“我的直觉。” 柳俊斐说:“先别管这个,我们更需要知道的是,如何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诸人沉默半响,赵裤裤看看其他人道:“不如弄清飘丝绸缎庄的底细再作打算?” 杨秀龙表示赞成:“卓飞燕被绑架,卓尚还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今后几天,我们很难接近他的府邸,更别提获取有用的情报了。所以,等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慕容岳松问:“你们都没有意见?好,我明日一早吩咐刘峰调几名见过卓府护卫的手下四处走走,一有发现卓府护卫的动静,我们几个展开行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至少不能对卓府的行动一无所知。” 于是,第一次碰头会基本结束。 第七百八十章、登门(上) 十一月刚过去几天,已有数日不见阳光,寒风劲烈,乌云盖顶。 一架外观朴素的马车行来,两匹健壮的北盖州青马不时喷出两道雪白气流,随着年轻马车夫的一勒缰绳,青马缓缓停下马蹄子,得得之声只在偶尔发出。 “小姐,客栈到了。” 话音未落,车帘轻轻掀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无数青丝只由一根红色细带系着,修长的颈脖挂有如雪般的围巾,身穿一袭白色小袄。然后,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玲珑小脚伸出车厢。 “你在客栈外等候着。”小姐的声音平平淡淡,钻入熟悉她的车夫耳里,车夫却听出三分焦急和忐忑。 问明了拜访之人所居院落,白衣小姐婉拒掌柜叫来小厮为她带路,径自穿过门堂,到了后院,院中听了几辆装货马车,整齐排列,车厢顶插了些小旗,一些蓝底黑岛,一些绿底银剑,赫然代表着逍遥岛和冲凌剑派的旗帜。 上前叩响了一扇院门,小姐便静候在侧。 门开了,一名青衣少年打量了院门外的年轻姑娘,用他稍显稚嫩的声音客气的问:“这位姑娘,这里是逍遥岛卓岛主的住处,不知有什么事?” “我此来特意求见卓岛主,你与卓岛主便说我是神器山庄蒋海峰庄主旧友之孙黄雪即可。”一袭雪白的姑娘和气的说道。 少年应着,折回小院客房。 不久,少年将自称黄雪的女子迎进卓云曦居住的房间。 “阿志,无论谁要见老妇,必须通报。”卓云曦第一眼看见年轻女子的时候,终于确定此女身份,对行将关上自己房门的少年郑重的吩咐道。 少年说了一身嗯,掩上了房门。 卓云曦站起欠身道:“草民卓云曦拜见雪公主。” “卓岛主客气了,此次前来着实唐突,当不得大礼。”孙银雪侧了侧身,面上哪还有之前的温柔平静,眉间眼角尽是一份浓浓的忧虑。 “公主请坐。” 二人以主客身份依次坐下。 卓云曦直接跳过了一些客套话,开门见山的问:“雪公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老妇有何可以为公主效劳的?” 雪公主紧紧盯着卓云曦:“卓岛主,敢问阁下是否带了一盒紫昆布?” 卓云曦明显的愣了愣,有些摸不着雪公主的目的,不过,这事早已不是秘密,于是点头道:“确实如传言所述,老妇带了份紫昆布。近两三年,敝岛逍遥岛发展不错,相应的消耗也在逐月上升,仅靠东协州的一点生意产业,维持敝岛运作有些难,所以,岛中商议后决定,与一些大商大贾做些合作,首选了冲凌剑派和王都周家。老妇手里的紫昆布当做送给周家的一份见面礼。” 孙银雪犹豫再三,近乎恳求道:“不知卓岛主能否割爱,将紫昆布转卖于我。” “公主言重了。”卓云曦神情平静,心中如电光般盘算数个来回,微笑道,“雪公主亲自登门,这是逍遥岛的荣幸。莫说一盒紫昆布了,就是三盒四盒,老妇也愿意双手奉上。” 孙银雪一喜。 卓云曦又道:“只是,老妇有话就直说了,实在有些不明白,皇城之内如何会没有紫昆布的存货?另外,观公主神采,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孙银雪看着对面的老姝,从她的脸上,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疑惑。想了一想,雪公主哀叹一声,道:“父皇多年卧病在床,每年年初自贵派采购的紫昆布几乎全用在父皇身上了。要说宫中圣药,不说千年份的罕见人参,三四百年的人参倒有两三株,冰山雪莲可遇不可求,自从去年用尽之后,至今还未有补上缺漏,等等其他。如果还有雪莲,晚辈大约不会来拜访卓岛主。贵派紫昆布药性和雪莲相近,温和不伤人。” 卓云曦道:“看来公主有想要救治的人了。” 孙银雪爽利的答道:“晚辈的四弟,孙泰正,受了惊吓一直不见恢复,宫中御医配置了一帖安神药方,如何得知宫中常备的酸枣仁被人动了手脚,令四弟不幸中毒,我府上的金大夫虽本事不低,甚至查验出三四种药材成分,可要真正弄明白毒药之理,还需几日,所以想用紫昆布配药暂时缓住四弟的中毒症状。” 卓云曦一听之下,马上起身走入里间,取出价值千金的一盒紫昆布,再回到外间,将之交到公主手上。 抓着锦盒的手极缓极缓的放下,孙银雪不禁问道:“卓岛主如此痛快割爱,教银雪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卓云曦笑了笑:“公主,老妇记得,当日在万哭地下,你和你的护卫救过敝岛的一名弟子,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盒紫昆布便当做报恩了吧。若公主有心,不如促成你我双方的利益合作。昔年,先帝派大军镇压江湖势力,如今先帝刚走,江湖恐怕又将不再安生,老妇有个小小的意见。” 孙银雪如何也不会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说起关乎王朝层面的事情,脸庞一下子郑重了许多:“卓岛主请讲。” 卓云曦正经的说:“由门派选拔一些有才弟子参加王朝军队,凭军功一点点晋升!江湖总归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地方,一旦离了本门,什么样的灾祸都可能遇上,受伤算小的,甚至丢掉性命。” 孙银雪低头沉吟许久,道:“卓岛主,此事晚辈能做的就是告诉当今太子,由他出面提出这个惊人却可行的建议,至于能不能成,晚辈无法百分之百答应。” 卓云曦道:“有劳公主了。” 江湖人加入军队,历史长河当中并非没有,只不过,受迫于朝廷之中名门望族的大佬们,那些有才干的江湖人士多少不能闯出一番真正的天地。 说完这一切,孙银雪起来告辞了。 目送雪公主离开别院,卓云曦吩咐那个叫阿志的少年马上把杨秀龙找来。既然紫昆布大大方方地给了公主,尽管后者没有提起不要向外透露她拿走紫昆布一事,可在孙银雪离去的时候,卓云曦心里已有决断,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至于“消失了”的紫昆布,随便弄个借口即可,与周家的合作乃锦上添的事情,成则美矣,不成对门派损失不大。 第七百八十一章、登门(下) 一道年轻人影匆匆跑进一处院子,火急火燎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喘着粗气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杨秀龙,出了什么事?” 将当下这个字的最后一捺写完,慕容岳松紧锁着眉头的看向不敲门而入的意外之客。 杨秀龙一脸懊恼和歉然,径直坐到了慕容岳松对面,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才,就在刚才,卓师叔祖叫我议事,谈着说着,我、我……” 慕容岳松脸色骤然一变,站直身子,身下的双扶手靠背大椅向后推挪寸许,发出吱的声音,不见他怎么发力,身形绕过方形书桌,抓住杨秀龙的双肩,一字一句的问:“你该不会把绑架卓飞燕的事说了出去吧?” 杨秀龙默默的点了点头。 慕容岳松只在想这件事引发的一系列变化,换做是他,慕容行山问起的时候,或许他也会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个不能传扬出去的秘密。 见慕容岳松回到座位,杨秀龙十分不解的道:“慕容兄,最怪的地方在于,卓师叔祖没有责骂我,说我的不是,而是很平静地叫我先回房歇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尽管不明白在什么地方,索性去寻卓师叔祖问个明白,万万没料到,卓师叔祖不在院中,问了师叔祖身边的小师弟,他也不知道。” 慕容岳松眼眸忽的激射出一道凌厉之光。 杨秀龙用力摆摆手:“慕容兄,绝对不可能。卓师叔祖打小就护着我,她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绝不是李诚、欧阳锋之流,甚至我们不晓得欧阳锋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 “希望如此。”慕容岳松当然不愿意往坏的方向去想。 杨秀龙尴尬的道:“我现在基本六神无主了,慕容,你说说看,我们该做点什么。师叔祖这般不留一字半语离开,着实叫人有些胆颤。” 慕容岳松反而冷静下来:“王都之地,律法森严,你看,九王爷那样的人物也未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所以,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在我看来,最关键的一点是卓岛主去了哪里?” 杨秀龙道:“不如叫柳俊斐、林诗语一起思量思量。” 慕容岳松摇头道:“目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跟我说一说,卓岛主与你说了什么。” 杨秀龙当即把谈话的内容详尽叙说了一遍:“感觉就像唠唠家常,并没特殊。不过,我再去寻师叔祖的时候,小师弟阿志告诉我,早前有个美丽的姑娘拜访过师叔祖。你说,会不会与那个姑娘有关?阿志听她自称神器山庄蒋海峰庄主旧友之孙黄雪,你觉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慕容岳松想了想,道:“去年神器盛会的时候,不是听人提过的么?王都,黄雪。就是没见过此女真容,就算站在我们对面,也不认识啊。”心中念头一转,他继续说:“杨秀龙,是不是该是这样的?与黄雪真的没关系,而是……卓飞燕!” 瞧杨秀龙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慕容岳松翻翻白眼,只吐出一个字:“卓!” 杨秀龙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喂,慕容,你别吓唬我。师叔祖绝不会与月黑盟那些混蛋一伙的。” 慕容岳松皱紧眉头,转眼自嘲一笑:“确实牵强了点。要是天下同姓之人为亲戚的话,孙丛那家伙难道还会是皇子了?” “就是!”杨秀龙猛地点了几下头,再次忧虑道,“慕容,我打算去卓府附近转转,要是万一,我说万一,师叔祖真的去了卓府,那、那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慕容岳松不同意:“你的面孔多半在月黑盟那儿挂上了号了,卓府与月黑盟已脱不得干系,周围岂会没有暗桩?你一去,万一再被那天打晕的两名护卫指认出来,嘿嘿,我想,死九成是死不了,免不了一顿活罪,再后来交换人质,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泡汤了。此外,那样一定不是结束,恐怕我们这么多人无法活着离开王都。确实,王都律法森严,可月黑盟投入了多大的力量,我们毫无头绪,我敢说,陈传九还活着,他也说不出个确定来。” 杨秀龙如焉了的茄子一样瘫坐在座位上,喃喃道:“那该怎么办?师叔祖这么悄悄地出门,真叫人不安。” 慕容岳松捏着下巴思考,摇头否决了几个方案,站起来,离开书桌,拧起眉毛来回踱步,半响,才有了无奈的法子:“杨秀龙,你么不要这么沮丧、不安,或许卓岛主去见她的江湖朋友去了,只是与你的谈话刚好凑巧。我立即派些见过卓岛主的护卫守在卓府外围的主干街道上,一有发现,我们便知一二了。” 杨秀龙苦着脸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卓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仅是让管家老刘向卓尚汇报了一个在他听来没头没脑的四个字,他亲眼看见自己的主人卓尚神色大变,立刻吩咐老刘把书房里的东西好好整理,该搬去库房的搬去库房,他自己则整了整衣裳,迈着自信、轻柔的步伐走向前院大厅。 当老刘把两沓书信和半箱账册抱进书房隔壁院子的一间库房,回到书房大院的院门口之时,见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卓尚竟落后客人半步姿态走向自己。 “这个年迈女子是谁?”老刘一头雾水,“可不曾听说盟里有位女子高居总管之上呀!” “啊,老刘啊,你马上去准备一壶翡翠茶,再弄点桂糕。马上去,不得耽误。”卓尚见老刘躬身侧立一边,瞪着眼对他说道。 管家老刘按下心中的疑惑,细细琢磨卓尚的话,该准备的翡翠茶和桂糕自当必须送进书房,可翡翠茶乃连卓尚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宝贝,拿来招待这位老姝,不就意味着此女很重要,或者他们的谈话很重要,是不是意味着让书房近侧的暗卫全部撤走?难道她是盟主的使者?哎呀,不猜了,头疼,总管吩咐,照办就是。 于是,老刘离开的时候,极隐晦的连着打了三个手势,那是代表立刻撤掉的手势。无声无息中,保护卓尚书房重地的力量走得一干二净。 第七百八十二章、重金聘请的客人 离王都西城门不算远,一条小街的深处坐落着一座两进的院子。 午后,两位穿着简朴清爽的年轻人领着七八人走进了这里,其中一人笑眯眯的,仿佛要把眼睛笑没了,那深藏在眸子里的奇异光芒不时扫过同行七八人里的一对孪生姊妹,鹅蛋脸,樱桃嘴,琼鼻细眉,肌肤滑腻,一眼看去绝对是个少见的美女。 “小子,你的眼珠子在歪过来,小心老娘把它们摘下来吃了。” 一袭红衣的姐姐瞪了一眼回头看过来的棕色衣衫年轻人,阴狠狠的警告道。 是了,接头的二位便是欧阳镜和方纯。 这时的他们打扮地与寻常时候不同,更像一名打杂的小厮,就连欧阳镜的相貌也发生了一点变化,叫不太熟悉的人有些认不出来。 “啊,那是、那是魏姐姐太过美丽,叫小的心神荡漾,忍不住看过去呢!”方纯假意的哆嗦了一下,献媚的笑了笑,“哦,魏二姐同样貌若天仙,两位姑娘是小的见过最美的姑娘,比香居的魁还美千百倍。” 一旁,湖蓝色劲装的女子秀眉掀起,扬手就是一鞭,方纯“见势不妙”,赶紧扭身躲开,不过似乎慢了半拍,被鞭尾扫中肩头,一阵火辣钻心,疼得“龇牙咧嘴”。随即响起女子冰冷的声音:“居然拿我们姐妹与风月女子比较,活腻味了!?看在邪笑的面子上,老娘只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对姊妹,江湖绰号迷人双仙,大仙即红衣女子魏芳瓶,小仙即湖蓝劲装女子魏湘瓶,单靠一张脸杀死了多少怀揣江湖美梦的年轻英豪,当然,一身本领不容小觑。 “赵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邪笑重金招我们,先告诉我们该做些什么。”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赫然是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壮汉,背着一根铁扁担。 “楚大侠,老大吩咐了,不出一个月,必有诸位用武之地,完事之后,另有两千两奉上。话说前头,老大有一个要求,请诸位不要随便出门露脸,即使出门,不要闹事,因为诸位的画像可一直存在刑府里面,如果出了事,可别管邪笑老大翻脸不认人。”落在中间的欧阳镜和和气气的说。赵杰,即为欧阳镜捏造的名字。 扁担哥名唤楚爆,江湖名声不显,却名不如其人,一般时候,不去挑衅他的话,臂力惊人的他不会爆发,把人拍成碎泥。 听了欧阳镜的话,楚爆点了点头,沉默不言。 “一个月,是不是长了些?”一个瘦如猴子的家伙仰头看了看楚爆,嘿嘿道。 “想想你收到的两千两银票,不算长,还只是一次任务!”个头中等大嘴歪斜的中年人美滋滋的说,“像我九命猫费尽力气一年才不过两三千两而已。” “咯咯咯,那是你无能,没本事!”魏湘瓶娇笑道。 “不如我们就地滚一滚,看老子金枪中不中用!”九命猫李开沉鼻腔里喷出两道白雾气柱,双眼灼热的盯着脸蛋漂亮身材一流的魏湘瓶道。 魏湘瓶驻足,冷眼看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李老猫,如果你愿意离开那个犄角旮旯,一年抢个五六千两绝不成问题。魏家二妹子,你呢也别小瞧了李老猫。老陈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姐妹联手,或许才能杀了他。” “烂嘴巴陈,你看不起我们姐妹?”魏芳瓶扭头看向那个把手缩在袖口里的驼背老人,淡淡地道,“信不信把你的牙全部敲掉?”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的满嘴黄牙:“魏家大妹子,老头子实话实说,有必要火冒三丈么?我们都收了邪笑的两千两定金,且听邪笑安排便是,前头的方小子,邪笑可说会来见我们一面?” 方纯摇头道:“老大没说。老前辈只管安心住下,吃的喝的不会少了各位,若有需求尽管向我和赵杰兄开口。如果老前辈嘴馋,要吃血淋淋的人/肉,小子也会帮你搞到手。” “哈哈,就你小子懂老头子。”烂嘴巴陈舔了舔发黑的双唇,笑容满面。 “方众,”走路慢悠悠的、背负一把掌宽大剑的黑衣中年人唤道,“老子下面痒了,想出门搞一搞。” “饿鬼,这儿不是有两娇娘们儿吗?何必舍近求远!”九命猫笑嘻嘻的说。 “李开沉,想死很容易!”魏家姐妹杀机尽露。 被称作饿鬼的黑衣男子指了指姐妹二人,晃着脑袋说,“老猫,你可曾听说与迷人双仙上过床的人还有活着的?老鬼我可不敢冒险,再说,别看魏家双珠貌美如,年岁可不低了呢。” 方纯平静道:“饿狼鬼前辈,去玩玩便去,不要把人玩坏,此地可不是荒郊野外,随便一丢就有豺狼虎豹吞食干净。老大不会帮你们善后,一切事故皆由你们自己负责。” 饿狼鬼回瞪魏家姐妹,嘎嘎怪叫几下,闪身跃出过廊,继而翻身出了院子,不知所踪。 “赵杰”欧阳镜看也不看耍了一阵功夫、消失的饿狼鬼王扑,淡淡的介绍道:“这座宅子前后两进,前院有两个房间,后院有四个房间,只有委屈魏家姐妹同居一室了。” 魏芳瓶浅笑道:“正合我姐妹心意。” 欧阳镜回以一笑:“还有,现在的王都不比平常,有几个大门派的优秀弟子因这因那待在这里,名门大派么,讲究立功,杀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足以让他们在门派里得到重用,甚至为将来晋升长老掌门什么的铺平道路。邪笑不想你们在执行他的任务前制造不必要的事端,至于任务成功以后,嘿嘿,随便你们了,这些个名门弟子可都年轻着呢。” 楚爆抢着说:“我住前院,你们谁和我一起。” 没人应答,方纯马上说道:“那么,王扑和楚大侠住在前院。我们还需向邪笑老大汇报情况,明天一早再来,你们有什么要求,那会儿跟我们说一说就好了。” 安排了住处后,方纯和欧阳镜便告辞离开。此二人一走,宅子里的六人不约而同的转回到了厅堂,各自落座。 “独眼蛇,自打进城,你一句话没讲,想些什么呢?”李开沉转首看向身旁五六旬、一张脸被一条血红刀疤分成两半、身着灰衣的瘦小方脸男子。 灰衣男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发觉所有人的视线射了过来,张开那张双唇被劈成四瓣的嘴巴:“我在想为什么是王都?哼,你们估计没留意到,带我们来此的两个小家伙脚步轻盈,目光锐利如剑,身手绝对不简单。这趟差事不好办呐。” 楚爆压着声音说:“不好办又咋地,我们这多些人合在一起,还怕了不成?” “楚老弟,你还没想到关键的一点,”烂嘴巴陈宏决一本正经,向下指了指,“这里是王都!不是随便一个犄角旮旯!这是一个比江湖更凶险的地方!邪笑聘我们来这里,就说明月黑盟将会在王都展开一次行动,至于有多大,不好说!” 魏芳瓶唯恐天下不乱,淡淡的说:“难道月黑盟盟主要挡皇帝?哼哼,真有趣,城卫军城防军万把士兵,光是他们每人一口唾沫就把我们几个淹死了,还玩个屁。” 陈宏决道:“魏家大妹子,曾有人断言‘宁可错杀将军,也不可得罪邪笑’,既然应承了邪笑,不要有半途而废的念头,不值当!丢了命,啥也没了。” 魏家姐妹互视一眼,看到彼此眸子深处那抹淡淡的惶惧。 曹劲懒洋洋的说道:“才一个月而已,眨眼就过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你们两个老头儿想得够周全。”李开沉笑言,“烂嘴巴陈,你岂不是一个月没得人/肉吃了?” “姓方的不说会搞到么?他没必要骗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陈宏决抬起右脚,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靴子,抠起脚丫子,惹得左边的魏湘瓶皱起了小琼鼻,且听老头潇洒的说,“收银子办事,我们这点信誉必须有的,是不是?不管将来邪笑要我们做什么,即便去闯戒备森严的皇城,我们去便是了,打不过可以跑,打得过欺负一下,多少对得起银子。丑话说在前头,老头子不喜欢被人下绊子,老头子也不会给你们下绊子。你们几个斗斗嘴,老头子没意见,若谁挑起见血的由头,老头子的杀猪刀可不认人!” 随着烂嘴巴陈话音落下,所有人记起这个古稀老头刀很久以前单枪匹马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而几个少年少女更是缺了很多部分。 这是一个杀人无数、喜欢碎尸剔骨的魔鬼! 谁能想这么多年过去,“猪刀魔”的名号不再,换做了让人听了想笑的“烂嘴巴”。 楚爆后知后觉道:“烂嘴陈,你说得对,打打闹闹容易伤了和气。” 魏湘瓶扭了扭腰肢,小挪了一下身子:“陈老前辈,你说的,我们几个后辈会非常认真的遵守。湘瓶冒昧问一声,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件事?哦,可能小女子说的不够清楚,再简单点讲,以各自的方式方法处之,还是大家合作?” 曹劲道:“不好说。万一邪笑把我们分成了几个部分,各自为战,如何相互照应?” 陈宏决决定道:“那么多讨论几个方案!” 几个桀骜的绿林中人会在短短的时间里至少在表面上拧成一根绳,确实出乎了邪笑的预料。话再讲回来,邪笑其实不会管这些个自由散漫惯的绿林人物是不是团结,他需要的是,在任务下达的时候,这伙人能为了不算少的银子为他卖命,出色地完成任务。 第七百八十三章、深夜火光 王都的各类店铺多如牛毛,或寒酸简陋,或高端大气,或小巧玲珑,有不少便在天黑之际就关门歇业了。天色渐晚,这家内饰不差的药铺子已开始打烊,一个长工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按上门板,不过脸上那抹掩饰不住的喜悦在告诉别人,他很开心。 关了铺子,这位长工便与掌柜告辞,回去抱他刚出生的带把孩子。 屋里灯火依旧,掌柜姓黄,留着短短的山羊胡,神色焦虑的来回踱着步,不时瞅一眼门口,他在等待一声叩门之声! 天色终于暗了,门外的大街上少见行人,只有街口那家欣荣的酒楼有不断进进出出的客人。黄掌柜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苦苦等候,直到肚腹连叫了三下,门板终究有人叩响了。黄掌柜一喜,忙不迭的过去,搬掉了一扇门板,留出一条仅容一人穿行的通道。 没等黄掌柜开门,一身灰扑扑粗衣的老者问道:“该来的都来了?” 黄掌柜听得出老者心情不大好,于是战战兢兢的措辞答道:“来了,三人气焰十足,小的不敢多看一眼。幸好您来了,否则他们一旦问起,小的真就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者笑道:“黄启,他们三个懂规矩,你不这般胆怯。” “是,是小的多虑了。”掌柜黄启微弓了一下身子,恭声说道。 行至后院,折向左边,黄启和老者走到小小的会客室前。灰衣老者推门而入,黄启止步,守在门口。会客室内,烛光稍显暗淡,三道影子在墙上轻轻晃悠。 见老者入屋,三人起身拱手一礼:“总管!” “你们比预期早到了一天!”老者走到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命三人重新落座,“不过也好,可以了解一下王都的形势。在此之前,你们说说各自队伍的状况。” 三人没有为第一个叙说最后一个叙说发生谦让或争吵,应该在之前便有了计较,由最年长的一位中年人率先回答,然后依次排到坐得离门近的青衣中年人。 到了最后,灰衣老者微笑道:“你们三支力量乃王爷精心培养的中坚力量,这几天一点一点地把人送进城里。给,这是王爷安排给你们的地方。”老者掌心变戏法似的多出三个纸团,手腕轻抖,纸团如一只只白色燕儿飞到三人面前。 在三个中年人阅信的同时,老者淡淡道:“记住它,然后烧了吧。” 南宫府。 西北角的园里,南宫通坐在亭下,石桌之上摆着刚刚泡好的茶,杯上轻雾袅袅,只是通少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墙边一株朵凋零的菊。 啪!一声轻响惊动了发呆的南宫通。 他没有任何紧张,机械般的扭了扭脖子,呆滞的面孔露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平静的说:“没想到这一回你竟不走寻常路,不怕让我爷爷知道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裤裤笑得自信,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咂咂嘴慢悠悠的说:“如果走的寻常路,贵府之上知道我来的必不少于三位。若有心怀异心之人,反叫你们不安了,毕竟南宫老大爷绝不喜欢惹上月黑盟这等魔头门派。” 南宫通依旧暗恼赵裤裤他们不把自己当做朋友,尽管他明白陈传九和赵裤裤他们不想南宫家与他们牵扯过甚惹来月黑盟找实力并不突出的南宫家出气。他没再多想,叹道:“看来府上的防御还是差了。” “不然。”赵裤裤摇头道。“是我的本事太好了。” “不吹牛会死啊。”南宫通没好气的等着赵裤裤。 “实话而已。”赵裤裤耸耸肩,然后凑近几分,小声问,“查的怎样?” 南宫通笑道:“飘丝绸缎庄是彭家的产业。彭家不过王都三流家族,飘丝交由彭家二子彭枫打理,彭家与周家几年前闹过纠纷,所以彭家的生意比起五六年前大大不如了。这些呢,你点时间也可拿到手,而我手头还有一份不确定地报告。” “快说!”赵裤裤催促道。 南宫通收敛得意的笑容,放低声音道:“彭家得到了外人的支持,此人在城西有些小名声,就是专营绸缎生意的宋得宾。我在想,宋得宾想要尽快在王都站稳脚跟,与本地实力合作绝对是一条捷径,可为什么挑落败不少的彭家?” 赵裤裤给他一个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南宫通眯眼道:“那是因为这样的彭家更容易控制,若真如此,宋得宾野心不小啊,拿彭家当垫脚石。好了,要知道宋得宾的情报,还要等些时日。” 赵裤裤忆起曾有神秘黑影窜入宋得宾的宅院,这件事当然不会说予南宫通知道。听完后者的话,他抬了抬手,制止了张口欲言的南宫通:“不必查了。给你透露一点,宋得宾不简单。” 南宫通一脸无所谓的说:“真是令人高兴。家里的生意我还忙不过来呢,少一事最好。”突然,他伸手拉住要站起身的赵裤裤,勾起嘴角道:“忘了跟你说,中粉饰铺的老板与云清玉器铺那个死掉的掌柜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 “是个不错的消息。走了,后会有期。”赵裤裤冲其点点头,摆摆手,闪身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南宫通喃喃道:“有期?好啊。裤子兄,你们闹得越大,月黑盟越没空搭理参与玄风洞之战的小刀和小刀背后的南宫家,只是你们这一斗……若月黑盟赢到了最后,南宫家还是免不掉一场灾难呀!到底该主动出击,还是韬光养晦一段时日呢?哎,还是找爷爷好好聊一聊,我这颗脑袋不够用呐。” 夜色已浓,福临阁最后一拨客人付帐走了。 掌柜一面吩咐伙计们打扫,一面把手里的账本交到账房洪得的手里。就在所有人准备结束一天活计的时候,福临阁起火了,火苗自厨房而起,尽管掌柜诸人竭力救火,可火势汹涌,转眼烧到了主楼。 一声惨叫悄然而至,掌柜看到账房洪得躺在了血泊中,咽喉处多出一个血洞。不见山不露水的掌柜双目圆睁,周身激起一股劲风,骤然拍掌向右——哗——响起衣角翻飞的轻轻声响。掌柜身形一扭,与藏于黑衣中的剑客激斗在一起。 顷刻间,几声惨叫传来,福临阁上下十余位伙计尽数躺地,掌柜在三名黑衣剑客的包围下险象环生。搏斗十余手,掌柜拼着性命终于一掌击中一名剑客的胸膛,同时露出一个不大的破绽,吃了另两人各一剑,伤口深可见骨,眼看是活不了了。 楼外,熊熊之火引来了无数夜巡城卫军卫队,楼外传来吵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三名剑客相视一眼,无声的从后院离开,分走三个方向。 第七百八十四章、绝命针术 凌晨,天未明。 一名灰衣男子肩扛大包裹飞身跃入一座院子,大步流星地奔向面朝正南的一间住房,没有轻叩房门,而是很直接的用饱含内劲的一掌震断了门后的横栓,继而推门走进,以他独有的沙哑嗓音呼唤道:“掌门师叔,福临阁出事了。” 这时,一只干枯的手掌立在了灰衣男子的喉前,随即响起曹显山的声音:“老了,连你也不能看出来了。李诡,说说怎么回事,你肩上的混蛋又是哪个?” 名唤李诡之人身量极高,曹显山大胖子刚好到对方的肩膀。但飞鹰门尊卑有序,黑暗中,面色阴沉的李诡十分恭敬的说:“弟子谨遵师叔命令,守在福临阁北边长鹿街多明巷那个口子上,见到福临阁突起大火,过了一刻多钟,这人便跑了过来,弟子与他周旋了五招,呃,弟子出手重了,不小心将其打死了。”只是,言语中带着不小的愤怒。 曹显山目光冰冷,杀机幽幽:“福临阁伤亡呢?” 李诡支吾地说:“这个,那个,弟子匆忙赶来了您这儿,还未去查探。弟子立即动身去看一看。” “李师弟,不用再去了。”门口又来了一人,一般的个头,瘦瘦的身躯,手里把持着一把精钢骨扇,进屋之后,他冲曹显山拱手一礼,“师叔,弟子刚从福临阁过来,大火已控制不住,恐怕要毁了。里面的人似乎一个也没跑出来。” 曹显山差些瘫倒在地,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口中呢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新来的男子道:“师叔,过不了多久,城卫军会派人来找您,我们是不是先瞧一眼李师弟杀死的黑衣人?” 曹显山胖躯一震,老脸紧绷,眼中杀意如火山喷发,沉声道:“丁光具,关上门。”说着,他娴熟的取来火折子,点着桌上的旧油灯。 烛光跳动,三人动手,自然飞快地查验了黑衣杀手的基本特征。 丁光具沉吟道:“方脸,细眉,塌鼻,尖翘嘴,左脸颊带寸长刀疤,左耳耳垂少了一半,此人走在大街上都会吓走一堆人。师叔,出手的应该是月黑盟不假,弟子未曾听说他们还有这么丑的一个杀手。” 曹显山眼前一亮,一面冷冷地道:“这是掩饰!”一面俯身伸手,在黑衣人的左耳根摸了几摸,掀起一张薄薄的皮质面具,露出一张还算俊朗的中年男子脸庞,惟独鼻子依然有些塌。 “哈哈,老丁,比你还帅一些。”李诡笑道。 丁光具等了他的师弟一眼:“去去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他转头看向曹显山:“师叔,这假面具做的出神入化,月黑盟有此等技艺高手么?” 曹显山仔细打量手里的面具,嘴角一勾:“这是千面鬼的手艺,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玩意会把东西给月黑盟!” “千面鬼吴寻常?!师叔,他不是死了么?”李诡有些震惊地问。 “小道消息而已,你也信?”曹显山摇了摇头,“凭他转瞬变一张脸的本事,要杀掉他很难,除非被人误杀。不过,这样东西并非吴寻常那胆小鬼巅峰时期的作品,而是早期的,不算很成熟,你们若见过真正的顶级面具,嘿嘿,估计一块儿生活一年也未必能够分出真假来。” 顿了顿,曹显山挥了挥手:“李诡,把人带走,送到城南鬼庄。对了,把他的衣服全扒掉,扔到污水坑道里。丁光具,你也走吧。都小心点,我这些年培养的力量基本废掉了,你们再出事,师兄非找老子算账不可。” 福临阁的大火很快传遍了全城,若在平时,雪公主定会派人去了解情况,毕竟福临阁的老板曹显山曾是宫中禁卫教头。 只是,恰在此时,另一起突发事件的消息从皇城传到了公主府。 听罢年轻公公的焦急汇报,雪公主马上吩咐翠儿和香儿分头将霍正虎、田稳、金世言叫到府门口。不到半盏茶功夫,一架不怎么起眼的马车疾驰离去,田稳坐在车夫旁边,一匹快马紧跟在侧,马上骑士便是霍正虎了。 到了皇城朝阳门前,雪公主依规矩快速下了车,命令霍正虎带领金世言尽快赶到明阳殿,她则和田稳快速如风的穿门过廊来到四皇子寝宫外。 “敏姨,老四,老四他怎么了?”还未走进屋里,孙银雪声音微颤地轻喊道。 “雪儿——”只见敏贵妃宛若一泪人,单手掩面,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沿着她的指缝,沿着她的手背滑下,双肩不断抽动。 孙银雪把视线缓缓下移,见到四皇子那张依旧稚嫩的脸庞苍白如雪,他的双唇却紫的发黑。不断喃喃“怎么会这样”的她跌跌撞撞地靠近,右手颤抖地伸了过去,在离四皇子还有半尺的地方停了良久,终究鼓起勇气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弱,非常弱。 “还有得救!”孙银雪心中大喜,回身跑出屋外,弄得敏贵妃不知所以。仅过了五息,孙银雪带着那位识毒的大夫进了屋,敏贵妃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箭步冲去,抓住金世言的手臂,恳求道:“大夫,请你救救正儿。” 金世言恭敬说:“敏贵妃,草民会尽力的,容草民先瞧一瞧四皇子的病情。” 敏贵妃这才松了手,又得到雪公主的示意,金世言小跑至床塌边,一手搭在四皇子手腕脉门上,一手查看四皇子嘴腔、眼眸、颈脖等等。 屏息静气中,金世言满头是汗地松开了双手。 不等敏贵妃和雪公主发问,金世言肯定的说:“恕草民直言,寻常方法相救四皇子恐怕不行了。敏贵妃,但不知皇城御医院是何决定。” 敏贵妃哪里还记得丁院长几个老家伙刚才说了什么,当即茫然摇了摇头,一旁侥幸留下的宫女小茹战战兢兢又恭恭敬敬地叙说了御医院的意思,大抵就是,拿御医院研制的正元丹先压着形势,回去商榷后再做定夺,说到这里,敏贵妃记起来一些,当时伤心至极,一听丁院长说能压着病情,就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商量了。 “金世叔,”孙银雪往常镇定的脸庞透出无尽焦虑和担忧,对金世言的称呼也亲近了很多,“你是不是有非比寻常的方法救治老四?” 金世言犹豫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继而点点头:“草民学过一种针灸之术,唤作绝命针术。可惜,那时候,时间匆匆,草民只学了五六分,四皇子乃金贵之躯,草民实不敢尝试。” 第七百八十五章、到手 敏贵妃没个主意,只好求雪公主代为做主。孙银雪也不推辞,立即命人去御医院,找来朱御医。朱堂一进门,躬身行了礼。 孙银雪开门见山的问:“朱堂,丁院长可有救治方案?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泰正能坚持多久?” 朱堂交代道:“回公主的话,院里还在争论,没有定下确切的救治之法。那个——四皇子能坚持多久,说法亦不尽统一,刚才丁院长、卑职、以及李方潮御医都为四皇子诊断过,丁院长以为靠正元丹至少可以维系四皇子生命力四到六个时辰,卑职和李御医意见较为相近,正元丹并没有压制毒药的作用,所以,认为中了毒的四皇子只怕挺不过——三个时辰。” 金世言大胆进言道:“公主,他们都错了。草民断言,若再不及时出手,四皇子的生命已不足一个时辰。” 朱堂脸色顿时大变,手指金世言,微带怒意地颤声道:“你个乡野大夫,怎的乱嚼舌根?别以为能识个毒就以为医术天下第一了。” “住嘴!”孙银雪喝住朱堂,后者低头退了一步,前者扭首看着金世言,“世叔,刚才之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万一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在皇城,危言耸听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世言坚决的答道:“公主,草民有证据。”说罢,他转身回到床塌边,指着四皇子的衣领说,“公主,你可以亲自看一眼,四皇子靠内侧的耳后有一个不惹人注意的黑点,草民认为是银针刺中留下的。” 孙银雪看了看孙泰正右耳耳后,果然见到一点芝麻点大的黑点。 金世言想了想,分析道:“凶手大概等不及了,直接闯进四皇子的住处,用沾过毒的细针刺中耳后脆弱的肌肤,致使四皇子中毒加剧,但不能及时取得足够猛烈的毒药,这才幸运地发现及时。” 雪公主一边安慰大哭的敏贵妃,一边沉思,足足盏茶后,她才说话:“此毒并非剧毒无疑,但明阳殿内外禁卫把守严密,想要无声无息进来,太难了,这等高手进出皇城应该不难,为何不用剧毒,如果是那样,老四焉有命在?我觉得,凶手的目的是叫我们发现老四的异状,叫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却左右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渐渐离我们而去。此人好狠的心呐!” 刹那间,孙银雪的眉宇间变得异常坚定:“金世叔,本公主允许你使用绝命针术救治四皇子,若成功,即日起,你便是皇城御医,若不成功,今生今世不得踏出公主府半步!” 金世言一直担心一旦救治不力惹来杀生之祸,如今有雪公主这番“约定”,心里安定许多,抱拳一礼:“是,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这一出手,便耗去了一个时辰! 当四皇子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缓转三分的时候,金世言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口中念叨:“幸不辱命,幸不辱命!”眼角余光瞥见太子、九王爷、雪公主、敏贵妃齐齐走向自己,脸色微白的金世言咬牙支起身子,勉强行了一礼:“草民金世言叩见太子,九王爷,雪公主,敏贵妃。草民竭尽全力,借绝命针术的霸道逼出四皇子体内的一部分毒药,也是四皇子福大命大,被人发现的早,否则,早就——” 九王爷最先回过神,果断问道:“泰正有的救?” 看了看孙长林不怒自威的神色,金世言苦着脸说:“回九王爷,草民不敢确定。” 九王爷听了,脸上顿时变色。 孙银雪踏前一步,柔声道:“金世言,你所谓的不敢确定是什么意思?快些说清楚。” 金世言抱拳应了声是,稍稍琢磨后,有条有理的回答道:“草民虽不会武功,但凭借数十年的行医经验,有八成的信心以为,一个多时辰过去,从四皇子右耳后进去的毒已渗入心脉,草民用绝命针术的霸道可令毒的发作缓一阵,嗯、那个、对结果也只是延缓,关于后续的救治,草民实在无力为之了。” 敏贵妃哇的一声扑到了床上大哭起来,九王爷脸色铁青,既恼于敏贵妃的妇人之举,又着怒于面带淡淡哀恸的金世言。 太子反而比前一天冷静得多,不过,他一说话便知其内心的担忧和着急:“金大夫,只要能救四皇子一命,你只管开口,就是你想当御医院院长,本太子也答应你。” 九王爷眉毛轻挑,不悦道:“太子,御医院院长位居高位,岂能说送就送的?” 孙银雪道:“九皇伯,老四的病,御医院有辙么?没有吧,如果金世言世叔真能救得了老四,加之丁院长年事已高,不妨让位有本事的后辈。” 叔侄二人对视良久,孙长林退了一步:“金世言可没有把握救治泰正!此事容后再议!”随后,九王爷命人唤来御医院资历最老本事最强的几位御医逐一为四皇子检查,得到的结果与金世言相较,更乐观,更易让人接受,说四皇子孙泰正可续命至少一天。 于是,朝廷最好的大夫团队开始运转,一如当年先帝昏迷病倒后之情景,其中增加了金世言这道异样的身影。快近午时,九王爷和太子低声聊了几句后,命令金世言再行施展绝命针术为四皇子续命。金世言心中一叹地答应,第二次施针终于耗尽了他仅存的体力,当汗流满面地扎下最后一针,他乏力晕倒。 见状,孙银雪连忙叫田稳将金世言送回府里,顺带将紫昆布捎上,毕竟现在这个情况,紫昆布应该派不上用场。 当藏有紫昆布的锦盒搁在田稳的双手之上,他内心激动不已。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他看到金世言昏迷未醒,便小心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一株奇怪的深紫色东西,似草非草。 “不知船哥需要多少。拿多了,公主打开锦盒就会发现,拿少了,如果分量不够,岂不是糟糕!”田稳犹豫不决,想了又想,他取出一方前日备好的布帕,平放于车厢地板之上,把锦盒里的碎屑倒出,接着撕下约整个五分之一的紫昆布,然后把布帕、锦盒全部收好。 第七百八十六章、抉择 一间并不大的房间里,三人正在会面,其中两名黑衣人立在一个灰衣中年人面前。 沉默了近一刻,灰衣中年人终于开口了:“黑鸦呢!” 左边的背剑黑衣人恭声答道:“廖队,我们出了酒楼便依计划分头行动,不太清楚黑鸦去了哪里。但凭属下对黑鸦的认识,他不会不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我想一定遇到了麻烦。” 廖姓中年人伸出一根玉葱般的食指在桌案之上的地图上简单的画了一条线:“这是黑鸦的退走路线。火虫,你马上换了衣服,沿途去查看,务必小心。” “是。”右边的瘦个子黑衣人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索,可见训练有素。 屋里只剩两人,廖姓灰衣人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慢吞吞的说:“白眼虎,你先退下回房静候,我即刻向总管和虎头汇报情况,他们或许会找你进一步了解一些细节。” 白眼虎朱平常点头,也离开了这间属于廖姓男子的房间。 辰时末,一老一少站在一栋小宅子的大门前,门边挂着一块小木牌子,阴刻“百合巷十三”数字,赫然就是慕容山庄秘密采购的王都地产。 年轻人上前到门前,屈指连叩两遍,第一遍两声响,轻如蚊吟,第二遍一长两短三记响动,平平常常。门内无声,红漆宅门却悄悄打开了,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通道。 恭敬的迎老者先入宅子,年轻人才侧身进了门,大门悄悄关上。 “卓前辈——” 守在宅内的是慕容山庄青衣卫曹以亭,他在此地诸多青衣卫里最籍籍无名,因此,他的“失踪”并未引起月黑盟的注意。经逍遥岛少岛主杨秀龙介绍,曹以亭这才放松警惕,拱手行礼。 卓云曦神色平淡,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见唐如建和卓飞燕。” 杨秀龙尴尬笑了笑,歉然道:“曹护卫,快带我们去吧。” 卓飞燕被关在后院东北装饰简单的房间里,几处窗户尽皆被木板封死,唯余一扇房门进出,虽说卓飞燕功力不差,要击毁木窗木板费不了太多气力,可制造的声音不小,肯定会引起宅内四名暗中守护的慕容山庄蓝衣护卫,总之一句话,她想逃很难。院内另有一小舍,唐如建就住在那里。 话又讲回来,卓飞燕压根没去想逃走的事,她在等唐如建的回答。 “死螳螂,臭螳螂,混蛋螳螂!”卓飞燕拍动门板,大呼小叫,“干嘛不理我?我知道你在外面。快说话,再不说话,我以后不理你了。” “唐公子,卓前辈想见你。” 卓飞燕等来的不是唐如建的声音,而是那个给自己送饭的青年的声音。 唐如建呆呆坐在小舍门口,一听卓前辈,脑海一阵眩晕:“这么快卓尚找上门了?”伸手一揽,握住搁在门旁的长剑,甫一站起,耳边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女子嗓音,赫然是逍遥岛卓云曦。 “唐如建,好大的煞气,不欢迎老妇么?” 然后,她把目光移向房门外的两把铜锁:“曹护卫,唐如建,打开吧。” 杨秀龙使劲的给唐如建使了使眼色,后者又与曹以亭对视一眼,同时走过去,拿出钥匙打开各自负责的铜锁。 房门骤然洞开,卓飞燕如一只凶猛的猎鹰直扑到唐如建面前。 “卓飞燕,唐如建,进屋说话!”卓云曦的语气令人不容抗拒,惊得疾行中的卓飞燕身形一顿,差点撞进唐如建的怀里。 卓飞燕扭头瞪向七旬老姝,心中轻动:“她是谁?难道是螳螂的师父?还是师叔?管她呢!”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老婆子,你凭什么命令我?姑奶奶只想知道螳螂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知道了答案,姑奶奶心甘情愿做你们的人质,随你们处置!” “进屋!” 简单的两个字如两道响雷在在场诸人的耳边,更叫卓飞燕有些发懵。“竟然是杀气!老婆子真会杀了我?!” 卓飞燕在月黑盟只不过一个负责情报传递的人员,未曾杀过人见过血,不怕她的爷爷,是因为她很清楚卓尚宠溺着她向着她,不会真的惩罚她。但这个素未谋面却有一点似曾相识的老婆子看上去真的会杀了自己。 “凶什么凶!”卓飞燕一边嘀咕,一边拉起唐如建的手,折回房间。 看着卓姑娘的背影,卓云曦僵硬冰冷的面孔上露出进宅子以来的第一次微笑,而后她吩咐道:“秀龙,曹护卫,守在外面。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靠近这栋屋子!” 屋内。 卓飞燕拘谨的站在桌边,唐如建神情疑惑,有点犯傻。 “老妇不跟你们扯废话。”卓云曦静静地坐了小半刻钟才说话,“卓飞燕,好好看看这样东西。”不知几时,她的右手多了一样东西,放到桌上,缓慢的推到卓飞燕跟前。 卓飞燕一阵好奇,突然觉得这位老婆子和蔼了许多,拿起桌上青色玉石,细细端详。只看了两眼,卓飞燕大声惊呼,睁圆眼眸,盯着卓云曦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吐出几个字:“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老妇卓云曦,逍遥岛二岛主。”卓云曦自我介绍道。 “你也姓卓!”卓飞燕不敢去想那个极小的可能。 “论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姑奶奶!”卓云曦却点破了卓姑娘心中所想。 “你、您、您开玩笑呢吧。”卓飞燕回想刚才在这位或许是自己姑奶奶的面前自称姑奶奶,着实无礼又莽撞又不敬。 无视震惊的唐如建,卓云曦扔出一封信。 卓飞燕接住,双眉紧缩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展开一阅,满脸不敢置信。 “这是你爷爷的安排!听不听随你,怎么做,姑奶奶自有打算。”卓云曦平静的说完,然后他转向房中的另一人,“唐如建,凭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到我和卓尚的关系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离岛后再回去,老妇会从二岛主座位退下,并拜托岛主传信阴阳、冲凌等各大门派公开我的身份,接受各派的审查,无论结局如何,老妇不再出岛半步。至于飞燕,老妇此趟会带她回岛,与月黑盟切断一切联系,而你——是飞燕从峰笛城回来经常念叨的人,她喜欢你,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老妇问你,你喜不喜欢飞燕?” 卓飞燕双目一瞬不瞬地盯视唐如建,希望等来她想要的答案。 不给唐如建回答的机会,卓云曦又道:“你想好了再作答。若心中有她,便随老妇去逍遥岛,若心中无她,今生则不必再相见了。逍遥岛上有的是优秀青年。” 第七百八十七章、又聚首 夜色渐临。 田稳当值结束,依照约定来到千年樟树之东的小酒馆。 不大的酒肆摆下了八张小方桌,其中之六已有人坐了。田稳甫一进去,酒肆老板李阿胡热情的呼喊一句:“欢迎欢迎。”而几乎同时,他看到中间的一张方桌边只坐着一人,正在冲他微笑。 “老板,给那桌添份碗筷,再加盘酱牛肉。”田稳笑眯眯的对李老板说道,然后径直走到王秉之身旁并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来,田小兄弟,我们慢慢说话。”王秉之一看田稳神采,就知有了进展。 田稳隐隐有点着急:“王大哥,恐怕不能如愿了。今日宫中出了点事,四皇子昨夜凌晨被人暗算,中毒加剧,命在旦夕,公主也许随时会召见我,所以我不能离开太久,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王秉之听了,点头道:“好,我们边吃边说。” 田稳为自己斟上一杯水酒,举杯与王秉之轻轻一碰,将之一口饮尽:“王大哥,东西已经到手了,不过,担心公主和金世言大夫发觉,我只取了一点点。你看,够不够?” 接过叠好的白色布包,王秉之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笑道:“差不多够了。田稳,真没料到你这么快就能弄到紫昆布。” 四杯酒下肚,桌上的酱牛肉和炒生已经见底。田稳拦住王秉之,支付了酒菜钱,一同走出酒肆,接着不言半字分道而行,形同陌路人。 - 深夜,寒风呼啸,百合巷十三号再现数道黑影。 黯淡的烛光下,慕容岳松、赵裤裤、林诗语、柳俊斐四人围坐桌边。屋外黑影之中,还有四五名慕容山庄的得力护卫暗地里守卫。 慕容岳松一本正经的道:“你们怎么看待上午的事?” 柳俊斐瞧了瞧他们三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其中的原委我们不过一知半解,既然卓岛主要保卓飞燕安然离城,唐师弟出人意外地、心甘情愿地随卓云曦去逍遥岛,足以说明唐师弟心里真的爱上了卓飞燕,甚至——也告诉我们,卓岛主与卓尚关系不简单。关于最后一点,我认为没必要去穷追不舍,权当做卓飞燕和唐师弟不存在过好了,剑派那边我会写信叫镖局的人带回给齐师伯。” 赵裤裤一脸懊恼:“本来借卓飞燕好好牵制卓尚那头大虫,这下倒好,人没了。” 林诗语起了八卦之心:“柳俊斐,你刚说的卓岛主与卓尚——如贵派的李诚和阴阳剑派的欧阳锋一家,难道卓岛主也是月黑盟的人?” 柳俊斐道:“李诚真实身份乃月黑盟的杀神风铃千真万确,然而,欧阳锋的真实身份究竟怎样,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说欧阳家的这对爷孙与月黑盟有勾结。凭我的直觉,卓岛主的情况不一样。” 慕容岳松拧起眉毛,沉吟道:“据我所知,卓岛主岛中声望极高,把逍遥岛上上下下管理的井井有条,许多年来江湖各大盛事几乎都由她代表逍遥岛参与其中。因此,在江湖上,卓岛主的口碑素来很好。哎,说件昔年往事,那是十几年前,当今岛主杨宗丰初登逍遥岛岛主之位,正是意气风发之际,不幸的是,他碰到了凶名正盛的血君并向他挑战,还立下赌约,结果杨宗丰只输了半招。然后,这么多年以来,杨宗丰未再踏出逍遥岛半步!” 赵裤裤看向他,问:“慕容兄的意思?” 慕容岳松洒然一笑:“卓岛主不像月黑盟之人。” 柳俊斐略作沉思,摇了摇头:“我倒觉得难说。你们想,李诚潜伏本门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急于求成、急于夺权而暗下黑手,或许至今整个剑派还被蒙在鼓里。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好说,不好说。” 慕容岳松建议道:“林姑娘,柳兄,我们不如把卓岛主和卓飞燕的事传回门派,由门派高层出面与逍遥岛沟通。我们的任务不该扩大,查清月黑盟的秘密,将之公布江湖,并为陈传九报仇,这才是当务之急。” 林诗语心中一动,道:“那阴阳剑派欧阳镜呢?松哥哥,不如让嫂子与杨长老说一说,叫阴阳派对欧阳爷孙施加压力,省得欧阳镜在此阻挠我们调查。” 柳俊斐立即道:“有道理。尽管我们没有证据表明欧阳镜参与了针对陈传九的攻击,但此人脱不了干系是我们都知道的,当下只有门派打出名号将其召回剑派或者调往其他地方才会让他在我们面前消失。” 慕容岳松道:“今天午后,我派去监视他的几个人与本地的一些家族护院起了莫名的冲突,非但跟丢了欧阳镜,差点还打了起来。后来,有个细心的护卫打听过,对方竟是何洪剑府上的护院。” 赵裤裤插嘴道:“以前听船哥说过,何洪剑与月黑盟有丝丝缕缕的联系。欧阳镜也与月黑盟有联系,两者相识不是意外,后者借前者力量捉弄慕容山庄护卫,不无可能。” 柳俊斐担忧道:“慕容兄,这么一来,监视的任务更加不好办了。” 慕容岳松微笑答道:“我把人手分成两部分,一紧一松,分层监视。说来惭愧,这几天的报告中,经常会发生跟丢的状况,且不知他去了哪些地方。若能获取他竭力摆脱我的人去往何处,我们或许就有更多的有价值的资料了。” 赵裤裤道:“我去试试。” 林诗语摇头:“不成。你一露面,他只需瞧一眼就认出来了,到时候他什么事也不做,你能有什么辙,比这个糟糕的是,他故意引你入瓮,招来何洪剑的护卫将你暴打一顿。” 慕容岳松和柳俊斐也是差不多的看法。 柳俊斐继续说:“林姑娘,往门派传递消息的事情交给我吧,你留在王都。” “呵呵,我就不客气了。”林诗语冲柳俊斐浅浅一笑,继而对诸人说道,“我们接下去该怎么行动?” “我们必须面临的问题有几个。”赵裤裤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宋得宾到底是什么人?他的飘丝绸缎庄是月黑盟的秘密联络点之一啊,还有,曾经有轻功高超的黑衣人进过他的宅子。第二,卓尚到底在月黑盟担任什么角色,杀神还是其他?第三,邪笑曾在万哭地下与船哥约定外面再战,他为何不现身与船哥一战?其中有没有隐秘呢!” 林诗语道:“我这几天听洪羽讲了一些月黑盟的内幕,盟中设有总管一职,卓尚经商,他会不会就是这个总管?” 慕容岳松和柳俊斐对视一眼,笑道:“多半是了。” 赵裤裤反而担忧了:“卓尚掌管一派财务,就是说他可调遣的高手很多。你们或许还不知道,曹显山的福临阁昨晚被人纵火烧毁,里面的掌柜账房伙计全部死了。结合我们所知,应该出自卓尚手笔。” “听说了。”柳俊斐先是点头,继而皱眉道:“裤子,你与曹显山很熟悉?” 赵裤裤实话实说:“一般,船哥和田稳与他更熟些。有些事情去找他了解,比我们费尽心思去查更快更准确,福临阁是他产业之重,他的诸多手下一定有不少在里面,这场大火一起,曹老的手下定要毁去大半。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查。” 慕容岳松琢磨道:“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我来负责卓尚的监视和跟踪。柳兄,你与林姑娘联手去拜访王都的本地江湖势力,打听一些王都的江湖事,看看有否关于邪笑的传闻。裤子,你好像跟南宫家有些来往,调查宋得宾的来历归你负责。” 四人商议良久,最后还是按慕容岳松的分工展开将来的行动。 第七百八十八章、小碾子逞凶 庄碾,入宫不足三年的小太//监,年方二八。先帝孙长天死后,没有任何背景的他突然被调到了太子寝宫办事,可谓一步登天。 五更天的时候,他轻轻推开太子寝宫宫门,正要准备唤醒孙泰昌开始一天的理政。就在这时,一名慌张的年轻太//监飞奔入院,跑进屋中,跪伏在明黄色床榻前,大声恸哭道:“太子,呜,四、四皇子、四皇子去了,四皇子去了。” 小碾子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在地。 多日的早起渐渐养成习惯,到了时辰,太子孙泰昌刚刚醒转,忽闻底下人大呼小叫,心情顿时不爽,待听清“四皇子去了”五字,身下恍若装了弹簧,霍地坐起,惺忪的睡眼顷刻间变得锐利如剑,薄薄的双唇巨颤不已:“你、你再说一遍!” 年轻公公五体投地地答道:“太子,四皇子离世了。” 太子从床上下来,一个没站稳,差些摔倒,惊得小碾子满头冷汗。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通知皇姐没有?”太子倾起身子,哀痛,震惊,愤怒——说话却缓慢而毫无感情。 “太子保重身体才是王朝之福。”这些日子,小碾子学会了拍马屁,边说边为太子披上外衣。 “放屁,死人了,知不知道?”太子一掌挥出,打中小碾子左脸。这一巴掌力气不小,哪里是瘦瘦弱弱的小碾子能抗住的,在说他也不敢硬抗,然后扑通跌倒在地。 “回太子,已经派人去通知九王爷、十三王爷、雪公主了。”跪地的公公战兢回道。 太子心下焦急哀伤,快步走向门口,近乎嘶吼的说道:“小碾子,叫苏总管通知下去,朝会取消,今日的一切政务交马丞相和朱将军共同主持。” 小碾子爬了起来,眼神不自然的飘忽一阵,躬身道:“太子,何将军——”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太子指手划脚?”太子顿住身形,猛地转身,横瞪小碾子,“以后再犯,定惩不饶。哼!” 明阳殿。 敏贵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悲痛哭泣,太子冲进院中,便不自觉地缓了缓脚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寝宫内,床榻上,四皇子孙泰正小小的身躯安静的躺着,盖明黄暖被,面白唇黑,表情没有一丝痛苦。 太子踉跄走近床榻,坐到了边沿上,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苦着声音道:“四弟,你在跟三哥开玩笑,对不对?对不对?是埋怨三哥不陪你上树抓飞鸟么?还是一直记着一年前三哥弄坏了父皇赐给你的玉如意?三哥答应你,只要你醒来,你想玩什么,三哥一定陪着你。你醒一醒,好不好?呜呜——老四!不要离开我和皇姐!” …… “老四——泰正——” 一声疾呼自屋外传入,转眼脚步声迅快靠近。 “泰昌——”孙银雪止身床前,怔怔的问,“泰正、真的、真的永远离开了?” 太子转首看向自己的姐姐,满脸泪痕,咬住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金世言送来的解毒丸没用?还是——”眼泪无声落下,孙银雪不敢去想那个决不会发生的可能,于是,拉开孙泰昌,她跳上了床榻,双眼噙泪,翻四皇子之身检查是否有新的针刺伤口。 “孙银雪,你在干什么?懂不懂死者为大?”九王爷刚好进屋,看到孙银雪站于床上,翻动四皇子身躯,不禁大怒。 “九皇伯,雪儿当然懂得死者为大,但先前老四被人暗中刺了毒针,难不保昨日凶手见老四有救的希望而再次出手!”孙银雪顾自检查,连看也没去看孙长林。 孙长林愠怒道:“哼,要说嫌疑,你府上那个乡野大夫嫌疑最大,说不定泰正耳后的针孔是他昨天早上临时扎上去的。”被孙银雪无礼之举一激,九王爷灵光闪动,心中微喜,唤道:“来人,速将公主府金世言抓起来送到刑府!” 孙银雪猛地抬头,刚要说话,孙长林淡淡的道:“放心,皇伯会让刑府不乱动私刑,毕竟他乃欣悦郡主的养父。私下动刑,丢的可是皇族的脸面。” 孙银雪低头不语,认真地查看四皇子耳后、颈后几处不易察觉的地方,一无所获,只好抹了一把眼泪,跳下床。 在九王爷主持下,四皇子的身后事办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瑕疵。此事过去,孙长林意外地将四皇子遇害的案子交给了苏光华。苏光华清楚,简简单单的纵身轻跃,他在禁卫军的地位高涨不少,因此,他对九王爷的栽培感恩戴德至极。 不过,苏光华也有不高兴的地方,因为太子推荐了一名副手给他,既非太子身边的近侍,又非禁卫军同僚,而是公主府护卫队长之一秦友中。想起当初偷偷为九王爷办事,再看秦友中来到身边,苏光华只觉得浑身不是滋味。 “罢了,那些事又没证据,也没造成什么影响,秦友中来了就来了吧,趁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公主府最神秘的高手也好。”苏光华为自己排忧。 四皇子在皇陵副陵葬下两天后,一身素袍的太子孙泰昌端坐于书房内,九王爷等几位辅佐大臣已然回府。桌上各类奏章基本阅过并作出批语,你若打开一看,从那些稍显扭曲的字迹中便可得知,孙泰昌心中悲恸难释,足足闭眼静坐近半个时辰方起身回寝宫。 宫门外,小太//监庄碾弓腰侧立,已等候多时。 太子看见小碾子,怒瞪双眸,喘着粗气叫道:“小碾子,不是告诉你,这几天晚上,你不必过来侍奉。本太子需要清静,清静,你难道不懂么?” 小碾子退了半步,唯唯诺诺道:“侍奉太子是、是小碾子的本分所在。” 又见庄碾胆怯模样,孙泰昌立时没了痛骂指责的兴趣,冷哼着挥了挥衣袖,将小碾子用力推到一边,径直走入房中。 看着太子越见威武的背影,小碾子脑海中全是数日来几次太子怒起出手打自己的情景,继而回忆起之前在御马监做事饱受欺负的日子,不禁冒出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俗话。 也许是年轻冲动的缘故,也许有人“点拨”过他,也许……无论怎么去解释,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朝志是这般记载的:孙氏王朝朝历一七八年十一月十四,夜,初降小雪,春景殿小太/监庄碾暴起冲入太子寝室,抓起案边烛台,准确扎进因悲伤而反应不迅的太子的后心,致其失血过多而亡。 第七百八十九章、一石千层浪(上) “可恶!”赵裤裤气鼓鼓的怒拍桌案,“这么多天,我们几个人居然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法查到。慕容兄,卓老头行事安分守己?林诗语,柳兄,偌大王都真的没有邪笑的一点传闻?” 林诗语噗呲一笑:“还说呢。你调查宋得宾有进展吗?只知他来自东协州奇城,丝绸生意乃其家族生意,于多年前来王都发展,凭借良好信誉,甚至取得了一些朝中官员府邸大部分人员所用丝绸绢布的订单,几乎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赵裤裤唉声叹气地嘀咕道:“不该啊,他可是刚派人毁了曹老的福临阁的,难道真如我们猜的,卓岛主与他见过面还警告过他?可是,福临阁大火发生于卓岛主带走卓飞燕之后,他们要见面应该是在此之前见的,若有警告,卓老头收敛一些才是。”听见林诗语的嘲弄,他拍了拍大腿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傻坐着?” 慕容岳松一脸凝重,思来想去,只说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赵裤裤喜悦道:“引蛇出洞?怎么个引法?” 慕容岳松轻轻摇头:“还没想好。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法,具体如何才能引蛇出洞,引哪条蛇出洞,邪笑?卓尚的手下?神秘的盟主?” “盟主?”柳俊斐眯起眼睛,却难以掩饰心里的震惊,“慕容兄觉得——月黑盟从未露过一面、连是男是女都不知的盟主才是月黑盟王都势力真正的幕后之人?” 慕容岳松道:“卓尚敢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人指使,岂会为之?不怕朱将军查到他头上?这可是杀头诛族大罪!” “别去管连影都瞧不见的盟主或者卓尚背后那人。我们现实点。”林诗语眼珠子滴溜一转:“你们忘记了一个人,最该死的方纯。松哥哥,不如派些得力手下,慢慢的找出他。” 慕容岳松有些为难地道:“王都之大,你难道还没体会吗?要靠十来个护卫去找一个人,无异传说中的那个词,大海捞针。” 柳俊斐摸着下巴,神秘轻笑道:“裤子,记不记得之前告诉过你,我在大名酒楼遇到过欧阳镜和方纯?” 赵裤裤说:“当然记得。柳兄,王都酒楼多得数也数不清,他们要去哪里吃酒吃菜,我们又不是他们腹中的虫子能知道?” 柳俊斐笑容浅浅的:“与大名酒楼在一个层次的酒楼要少得多,凭欧阳镜的身份,一般的小酒肆肯定不会去。听说过‘守株待兔’么?那天见面的时候,让人感觉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与另一桌的两名年轻人认识,总是眉来眼去,几个大男人总不至于有断袖之癖吧。所以,我觉得,他们去大名酒楼为了交换消息,对方二人穿着很不简单,一看便知乃富家子弟,欧阳镜或者方纯要见他们的话,绝对不会选择稍差的酒楼,与大名酒楼平级甚至更好的酒楼可不多了。” 慕容岳松拍板道:“好,这事我回去之后与六叔说一声,抽调几个人而已,他不会不答应的。那么,我们也不能闲着,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争取早日抽出一根线头,好叫我们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秘密。” 啪啪啪—— 一阵意外而紧急的敲门声响起。 随即,曹以亭在门外轻轻汇报道。“松少爷,六爷派人传来消息,太子、太子在宫中被人刺杀!” 房中立时静得落针可闻。 半响,慕容岳松唤退曹以亭,对众人说:“本来,这等朝廷大事与我等江湖中人并无太大的关系,说句忤逆的话,即便改朝换代,我们慕容山庄该存在还是存在。但,我们都明白,这将是朝廷变天的信号。陈传九生前与我聊起过一些往事,二十余年前的皇位争夺中,有月黑盟的影子,那么,这一回同样少不了它的身影。尝过大权在握之人往往会想着更大的权柄,普天之下,还有比皇帝更强的权势了么?” 柳俊斐听得一惊一乍:“喂喂喂,慕容岳松,东西吃错了,大不了中点毒,给你拿来解药就成了,你这话可不能胡说,万一、万一叫人听了去,给你慕容家扣上一顶造反大帽子,还有你慕容家逍遥江湖的将来么?” 林诗语恍若未闻,顾自轻叹着说:“新太子一死,最苦的恐怕就是雪公主了。” 慕容岳松耸着肩对柳俊斐说道:“这是陈传九说的。” 赵裤裤不乐意了:“不可能,这么忌讳的话,船哥为什么跟你说?你和他不算熟悉吧?至少、至少和我说才合理。” 慕容岳松道:“我比你更有实力。更有人手。” 赵裤裤无话以对。林诗语脸上的震惊一点一点地退去,冷静的说道:“传九因公主的一封信赶来王都,看似原因是调查大皇子之死以及曹显山、田稳遇到的变故,其实,更深层次的缘由在于,破船知道二十年前夺位的一些秘密,更加清楚月黑盟在王都培养了不弱的力量,借此他或许很确定邪笑便在城里。赤玫死在松哥哥手里,破船唯一的杀师仇人只有邪笑一个了。别这么看着我,他跟我提过的,血君中奇毒又坠崖,乃邪笑、赤玫、碧竹、白狼四人十数年前所为。” “看来,我们的任务有些重啊。”柳俊斐一声叹息,记起慕容岳松有手下在朱迅子将军身边,于是问道,“慕容,是不是向朱将军透露一点消息?” 慕容岳松琢磨一阵,答道:“以前或许不太好,毕竟朱将军有点顾忌月黑盟的力量,这一回不同,福临阁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结果。朱将军一定为此烦的团团转了,呵呵。受太子意外之死影响,时间非常紧迫。裤子,你马上去找曹显山前辈,把我们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曹老,看看能不能靠他找出更有价值的线索。不是灭自己威风,事实已经证明,单靠我们四人,想要挖出更多的线索,不是三五天就够用的。柳兄,林姑娘,你们找一些值得信任的王都江湖朋友,人数宜精不宜多,也许过段时日会需要他们拔刀相助。” 随着慕容岳松这一番话的落下,赵裤裤、柳俊斐、林诗语心思活络起来,提出几项新的建议。讨论近半个时辰后,四人离开百合巷十三号,各奔东西,混入外面热闹大街的汹涌人流。 第七百九十章、一石千层浪(下)【200推第一更】 十五日,小雪纷纷。 舞阳殿。 随着苏大总管落泪报出太子被一小太/监杀于春景殿内的噩耗,满殿官员或震惊不已,或哀叹孙家不幸。 何洪剑不愧是经历过上一辈皇子夺位的老臣子,转眼冷静下来,迈步而出,站于众臣面前,朗声道:“先帝留下三子,前后随他而去,此乃天祸。雪公主一介女流,岂能登顶宝座?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下以为,九王爷德高望重,对国事尽心尽力,皇位当由九王爷继承。” 何将军的声音才落下,有人呼应道,“眼下只有德威王和德孝王有资格坐上皇位,而十三王爷素来不问朝政,一心为孙家守护皇陵,那么,除了九王爷,还有谁合适呢?” 不少人认得说话之人,便是兵部侍郎翁太逊。说起这人,倒也有些意思,十年为官,出人意料的爬到了一部侍郎之高位,同级官员中就属他最年轻了。虽说翁侍郎在各位重臣之中品级不算高资历不算老,但倘若九王爷真的成了他们的“老板”,那么第二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受到重用的几率会大得多。 想到这里,一些个在先帝手里并不被看好的臣子暗暗悔恨,当即不顾一切地出言支持九王爷来做他们的“老板”。 何洪剑冲闭目静立的九王爷投去板上钉钉的肯定眼神,只可惜后者没能看到,前者只好有点悻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一盏茶功夫,九王爷抬步上前,大殿顿时安静得只剩众臣的呼吸声了。 孙长林满脸哀伤:“诸位,先帝不幸离我们而去,已是我朝极大的损失。两位太子和四皇子竟——哎,他们三人同心,竟舍了皇位,舍了群臣,舍了天下,甘愿去侍奉先帝,此等大孝实乃朝廷之幸。既然诸臣推举本王为皇,尽管本王自知本事有限,但如何将军所言,国不可一日无主,否则,朝纲混乱,各地军政不明,极易引起朝廷分崩离析。历史之鉴在前,我们不可忘,本王愿意为天下出力,还请诸臣全力辅佐本王。” 翁太逊大喜,跪伏在地:“卑职翁太逊叩见吾皇!” 一些个有大抱负大理想却郁郁不得志、或有志更加光宗耀祖的家伙们立即有样学样。转瞬间,春景殿内外数十官员跪下四成。 当进宫调查四皇子中毒案件的秦友中听闻太子被害、九王爷登基两则消息,马上与苏光华告辞,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主府,把听来的事情告诉雪公主。 午时之前,皇城御书房,九王爷和孙银雪吵成一片。无人敢靠近书房三丈,最后只见孙银雪左边脸颊印下一道五指印,满脸泪痕地忿忿离去。 …… 已是午后,小雪初停,遮蔽天空多日的乌云露出一道缝隙,久违的阳光倾洒而下,如九天之上的一道金色瀑布。 青镇王家小宅迎来一位客人,廿一二岁,相貌不凡,内穿一件绣青竹白衫外加一件裘皮小袄,让人意外的是,白衫下摆多出一块米白色补丁,让人对他富家弟子的猜想毁去大半。 “小王师叔,”青年竟需称呼王秉之为师叔,“爹为掩人耳目,派侄儿去球城谈笔酒水生意,未免身边人起疑心,所以不能在您这里待太长时间。来您这儿是要告诉您一些事情,好叫您提前有所准备。” 王秉之眉头轻皱,十二那天与田稳见面,可没有什么重大事故,难道短短两天多,王都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他惊疑道:“邹普,什么事叫师兄这般谨慎?” 此青年即邹杨明长子,邹普。 邹普小心翼翼地瞧瞧左右,可身在小小客厅,有没有外人一目了然,何需左右瞧两遍三遍?也许,这是他老子邹杨明对这件事看得很重,他不愿搞砸的缘故吧。 “小王师叔,朝廷有大变故,太子在宫中被一个小太/监那瓷枕敲死了,九王爷顺应群臣不日将登上皇位,成为新的皇帝。” 哎,传言传来传去一不小心就变了样。 邹普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不靠谱的消息,九王爷铁了心要把雪公主许配给何洪剑之子何贵,雪公主都以死要挟了,结果没用。侄儿觉得吧,何洪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九王爷,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雪公主嫁给他的独子,将来起码不会吃苦,是不是?” 王秉之听了,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随便猜测的,刚才的话,不要胡乱对人言。小心祸从口出。”接着,他问起另一事:“师叔的福临阁遭歹人纵火杀人,此案查得可有眉目?” 邹普俊俏的脸庞隐隐兴奋:“小王师叔,你不要告诉爹是我说的,好不好?我是偷听来的,万一被爹知道,又得家法伺候了。” 王秉之点头。 邹普激动地说:“今日大约午时一刻,我爹从外面回来,就唤我去书房见他。侄儿到了书房外,突然听见爹在屋里念叨着什么,然后侄儿贴上去听了。事情是这样的,师叔祖那边得到消息,去福临阁杀手乃城东卓家派的。” 王秉之好奇的问:“卓家?哪个卓家?” 邹普小声说:“那个药商啊。小王师叔,爹的意思,陈公子在您家养伤,万一问起王都的形势,您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他,总之先瞒着他。师叔祖说,陈公子与雪公主是好朋友,若知道朝廷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如果忍不住要现身,反而会把王都的形势搅得更浑,对师叔祖他们的行动或有影响。” 王秉之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道:“师叔——也对,福临阁被烧成了灰,几个手下被杀,换做了谁都会报仇。师兄跟你提过,目前适合展开行动么?” 邹普笑道:“小王师叔,师叔祖自有安排,您也不要太担心。” 王秉之自嘲轻笑,道:“这么多年师叔都忍了,不差几天十几天。” 二人聊了几句,邹普起身告辞。 王秉之站在门口,长叹道:“陈少侠,都听见了?有什么打算?” 陈传九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王秉之身旁,视线落在疾行的邹普身上,直到消失在拐角方开口说话:“我会回王都。曹老、慕容几个我倒不担心。公主失去了四个最亲的亲人,如果今后的命运还要拽在九王爷手里,她就太惨了,作为、作为她的朋友,至少给她一点帮助,不是么?王大哥,李前辈不日会来找你,如果制成精元续络丹,你把东西送给田稳就好了。” “那你自己小心。” 第七百九十一章、曹头之谋【200推第二更】 晚饭之后,慕容岳松迎来两位年轻客人,柳俊斐和杨秀龙。 “你们来的真不巧,赵裤裤刚走不久。”慕容岳松抬手示意二人坐下,“他送来了曹前辈的一些话。” 柳俊斐顿时有了兴趣,问道:“曹前辈怎么说?” 慕容岳松声音不大却格外镇定:“曹前辈的意思,率先动手的只能是他,在没有得到他的口令之前,不得轻举妄动。二则,他希望我们找出这个人的身份。” 说着,慕容岳松自左袖中抽出一卷纸,放于桌上把它展开,赫然是一张画像。画中人,一头乱发,方脸,一字眉,无神双眸,塌鼻,还算秀气的嘴巴。若是撇开实在难看的鼻子,换上有生气的眸子,此人相貌中等偏上。 杨秀龙细细打量,问:“他做过什么?难道福临阁纵火杀人的凶手之一?” 慕容岳松笑答:“没错。曹前辈谋略之深着实令我惊讶,竟以福临阁上下十几条性命为饵,为的就是引出月黑盟的动手。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明此人到底是不是卓府的护卫?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人?” 柳俊斐不免自嘲:“这比找方纯更难!” 慕容岳松道:“方纯那边,我已经安排下去,一共九人,其中曹以亭为首,另八人分成四组,分上下午对大名酒楼进行监视,每两天重新组合重新装扮,周而复始,直到看到方纯的身影为止。裤子拿此事说予曹前辈听了,他说只要不与卓府发生直接冲突,随我们折腾。”继而,他顿了顿,看看两位好友:“那么,你们对如何追查此人身份有什么想法?” 杨秀龙几乎把眉毛拧在了一起,思来想去,到了最后依然摇摇头:“总不至于拿着画像到大街上去问吧?慕容兄,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柳俊斐微笑着说:“此人最大的特点是塌鼻!年纪亦不算大。我们可以派人去卓府附近打听打听,慕容兄,能寻到一两个长居王都附近的手下么?要绝对可信的。” 杨秀龙眼前一亮,喜道:“我懂了,你要来一出寻亲戚的把戏!” 柳俊斐点头道:“差不多。” 慕容岳松觉得可行,欣然答应:“找出一两个不成问题,细节上由你去敲定吧。你们还有一事不太了解。吴昊君他们自冲凌剑派来到王都的路上,曾遇杀手刺杀,抓了两人,杀了两人,结果,其中一人被人救走。关键的一点,四名杀手明面上的身份非同一般。” 见柳杨二人聚精会神的倾听,慕容岳松把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他道:“你们瞧,四名杀手出身四个不俗的势力,这说明,经过二十年的经营,月黑盟已把手伸进了王都各大有名势力的怀里。” 柳俊斐愤然挥拳:“这是月黑盟拿手好戏!” 慕容岳松道:“杨兄,贵派与周家正在谈判,与周家接触比较多,周家的调查不如由你暗中负责。翠峰商会与我慕容山庄偶有合作,我去一趟翠峰商会,为难的是城卫军和马丞相府。” 杨秀龙道:“交给金欣悦姑娘吧,她好歹是郡主身份,再说,现在朝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公主多半会寻求一些老臣帮忙,不为自己,起码要查出太子、皇子遇害的秘密。你们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小太/监会杀太子之尊么?反正我不信,肯定有人唆使他做的。” 路过慕容岳枫休养的小院之时,慕容岳松常常听到两人开心的笑声,有些不忍去打扰他们二人的美妙世界。因此,他犹豫着,权衡之后才同意。 - 昨夜的小雪在午后的一阵阳光中化了不少,进入深夜后,更觉天寒地冻。 随着少主邹普带着几名护院离开,邹杨明宅子越见冷清了。看了一眼身畔一起走过二十余年风雨的沉睡中的夫人,邹杨明轻轻呼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上厚实的长衣,走出住房,紧紧的掩好房门。 书房之内,已有三人在等候。 正是曹显山、丁光具、李诡! “掌门师叔,丁师弟,李师弟。”邹杨明进了屋,冲三人微微一笑,转身关好门。 曹显山胖脸上杀气隐现,开门见山的说道:“杨明,老夫已把卓尚之秘告诉了光具和李诡。本门弟子向来不多,你们都是师兄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弟子。说真心话,老夫不想让你们牵扯太深,一旦沾上,也许再无脱身之道,除非月黑盟被毁得干干净净。所以,在说正事之前,老夫只问你们一遍,是留,还是退出?” 三人不约而同的答道:“愿为师叔赴汤蹈火!” 李诡嘎嘎怪叫道:“师叔,若其余十位师兄弟也在,照样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您。” 听罢,曹显山嘴角勾起,冷冷的吩咐道:“李诡,你的如鱼得水步最为精湛,三更天之后,带上那个杀手的面具,潜进卓府看一看,记住那宅的布局,以及几处或有鬼怪的地方。提醒你,一发现事不可为,切不要贪进,火速退走。” 李诡抱拳,兴奋应道:“是,师叔,一定完美完成任务。” 邹杨明不禁轻摇其头,拍着他的肩膀说:“臭小子,可别被兴奋冲昏了头,遇到麻烦,赶紧走掉。一个寻常杀手不算什么,两个三个还能应付,若冒出三个甚至有一流杀手露面,你想走就难了。” 李诡如小孩似地冲邹杨明吐吐舌头。 见状,曹显山欣慰一笑,冲邹杨明道:“杨明,老夫尝过你的小酒楼诸多菜肴,其中有一样药膳很有意思。卓尚是城东有些名气的药商,你就以谈生意为由去找卓尚,只管把看到的、感觉到的记下来即可。” 邹杨明拱手称是。 丁光具静静等候属于他的任务。 果然,曹显山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光具,听师兄评价,诸多弟子中,你打架的本事名列前茅,这一点与当年的我有些像。你明天出城,换身破烂衣服,蒙面拦住一支商队。你的任务不是全歼了他们,而是杀掉带队的两个人,一人使棍叫赵响柱,一人耍刀叫王佑。对了,到时候会有人协助你一二。” 丁光具笑得那个灿烂:“还是师叔了解弟子。” 邹杨明问:“师叔,弟子斗胆一问,他们是什么人?” 曹显山黑色眸子漏出一抹精光,道:“自从传九进了王都,凶案接二连三的发生,老夫始终跟紧线索,尤其在吴昊君遇袭之后,老夫更对翠峰商会上了心,毕竟最好渗透的势力就是它!赵王二人就是翠峰商会第二保镖大队的两名小队长,与截杀吴昊君的牛仁称兄道弟,且赵响柱多次出入云清玉器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七百九十二章、问的结果【200推第三更】 薄薄的雪层融化了。 一架精致的马车稳稳停在一栋红瓦灰墙的大宅子前,大门之上悬“马府”两个大字。马车夫利索的跳下车,把小板凳放在地上,权当做一个台阶,随即恭声道:“雪公主,欣悦郡主,丞相府到了。” 大概早早的得到门房的汇报,马正换上正装,终于赶在雪公主走进大厅前,躬身相迎:“臣马正见过公主,郡主。二位到访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 三人依尊贵坐于厅中,雪公主柔声道:“丞相,银雪与九皇伯吵了一架。而且,在他眼里,银雪又固执又叛逆,进了你这里的消息估计现在已送到他那边,你难道不怕——” “呵呵,有什么好怕的。”马正爽朗一笑,“明日大朝,臣还要当着众官的面弹劾他。自从千多年前废除了皇位传子不传兄的规矩,还没有像九王爷这般,臣的建议该由大贝勒和十三王爷的两位贝勒之中选出一位立为太子。此提议已有数位文官支持。” 雪公主笑着摇头:“马丞相,你不该把这些朝中政事说给我一介女子听。” 马正捋了捋短短的胡须,笑言:“这又不是朝廷议事,臣不过是把即将要做的事情提前告诉公主而已。”说着,他眯起眼睛道:“古语有言,无事不登三宝殿,臣开门见山说了。如果传言属实,公主处境并不乐观,除非十三王爷再行进城为您说话,否则,您与何贵的婚事九成会定下来。那么,公主前来臣府上,是为这事还是其他?” 雪公主神情如常,盯着马正说道:“马丞相在父皇手下几经起伏,这份洞察之力远非银雪可比。其实,银雪此来两者皆有。一者想看看丞相对银雪的婚事作何想法,除了您,银雪还会拜访朱迅子将军和几位尚书,假如大部分重臣对亲事抱着支持的态度,银雪未尝不会顺从了。” 马正捋胡须的手在空中滞了一下,思忖良久方开口说话:“公主倒是考虑的周全。臣想得比较简单。公主乃先皇留在世上的唯一后人,您的婚事,臣以为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当然,门当户对的规矩不能改。其实,在臣心中,何贵是一个合格的选择。” 孙银雪轻轻一笑,那叫一个迷人呢!她道:“银雪知道您的意思了。” 马正呵呵了一声,直截了当的问道:“但不知公主此行的第二件事为何?臣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金欣悦忍不住插嘴道:“马丞相,第二件事比第一件更重要!” 孙银雪轻蹙其眉:“欣悦,马丞相德高望重,这哪是你一个后辈对长辈该有的态度?” 金欣悦起身,做了一个万福:“马丞相,欣悦一时着急,对不起。” 马丞相笑容更加和蔼:“欣悦郡主天真烂漫,当真是个好姑娘。” 金欣悦得此夸奖,竟脸蛋微红。孙银雪爽快说道:“马丞相,该不会忘记上个月贵府护院借故外出,与人结伴刺杀几位江湖青年俊杰的事吧?” 马正的笑脸顿时消失,怒意若隐若现,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臣治家不善之过,竟让曹一栏那等杀手潜入府中,还当上了前院护院队长之一。公主,你说的第二件事便与此有关?” 孙银雪点了点头,沉声道:“曹一栏是月黑盟杀手,这个事实已经不需银雪多加赘述。当时,刑府查案的过程中,马丞相府里应该有过一次对护院、家仆的清查。银雪有个不情之请,请丞相把那时的调查结果告诉银雪。” 马正疑惑不解,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要这个做什么?” 有话说福灵心至。这一刻的孙银雪就有这般感觉,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让她自己也心惊的话:“昔年,父皇登基之时,在暗处靠了月黑盟的一些力量,如今月黑盟将手伸到了丞相您府上,还有城卫军、大商贾周家、翠峰商会,所以,银雪认为有七八成的几率在王都各大势力中皆有月黑盟的人。再说最近,短短两个月左右父皇、大皇兄、三皇弟、四皇弟莫名而亡,其中难说没有月黑盟的影子,但是,这对谁最有好处,只有九皇伯,他可以做王朝第一人了。马丞相,您说,这一切会不会是九皇伯一手策划?” 马正和金欣悦一脸震撼,久久不语。 半响,马正吞咽一口口水,小声道:“公主,此话不可乱讲,引起朝堂纷争是小,若弄得朝廷动荡,可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孙银雪脸色渐渐变得青白,怔怔道:“丞相,您只当银雪胡言乱语。” 过了一段时间,三人终于缓过劲来。 马正一本正经的说:“公主,臣有一个疑问。” 孙银雪心中立马有了点喜悦的念头,道:“丞相请问,银雪知无不言。” 马正继续问道:“公主坦言,先帝之故,三位皇子之死,或皆有月黑盟的影子,不知可有证据?单凭严舒下毒?” 这时,金欣悦坦白道:“马丞相,严家灭门一案您应该听说过一二,当时,欣悦有位江湖朋友在严宅遇到了埋伏,对手出自恶名昭著的月黑盟。严家不过是一户十分普通的百姓,为何会惨遭灭门连宫中的严舒也几乎同时死了,又为何会有杀手现身严宅左右?如果严家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当初查到严家在为月黑盟办事,只是一家四门全死了,我们的线索也断了。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这些现象这些疑问间接的告诉我们,严舒下毒有很大概率受命于月黑盟,否则焉有灭门之祸?” 马正愣了愣,恍然道:“竟还有这等背景,看来臣与朱将军交流地太少了。” 孙银雪补充道:“马丞相,有一言银雪必须说出来。严舒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凶手,我府上的一位大夫,也是欣悦的养父,他的医术精湛,为老四检查的时候,发现泰正耳后有一个针孔状的小洞,洞口隐隐发黑,金大夫断定,有人进一步加重了泰正的情势,致使他中毒不治。那么,严舒已死的当下,这位凶手是谁,与大皇兄之死是不是有关系?” 马正神情变得严肃了些:“因此,公主有了月黑盟已渗透进入皇城的想法?” 孙银雪默默点头。 马正脸色肃然地站起身,拱手道:“公主,郡主,随臣进内院再聊。” 第七百九十三章、田稳一言【200推第四更】 照慕容岳松制定的计划,赵裤裤和林诗语几乎成了闲人。 于是,调查宋得宾毫无进展的赵裤裤来到了公主府。来的次数多了,公主府大门口的护卫已经识得赵裤裤,简单问了他进府的目的便挥手放行了。 说来真算巧。赵裤裤穿过前院洞门转入西厢大院的时候,竟与当值的田稳撞见了。 “呦,这不是掌力江湖第一的田稳田大侠么?”自从孤峰一掌打陈传九落崖后,赵裤裤对田稳一直存有敌意,碍于对方身份才不动手教训“混小子”的。 田稳嘻嘻哈哈傻笑一阵,搞得身后几名护卫稀里糊涂,却听他冷冷的说:“赵神偷,可把你的几只手管牢了,若公主府少了什么东西,嘿嘿,休怪田某不客气。” “这个有些英俊有些侠气的江湖好汉竟是小偷?怎么没听郡主提起过?”众护卫听得一愣,瞧向赵裤裤的眼神充满了六分警惕。 赵裤裤脸色立刻一绿,好在养气功夫还行,眨眼功夫神情转为常态,惟独那双锐利的眼眸寒光闪了又闪:“田稳,多谢你的好意,没有你的帮忙,老子要顺走几样小东西,还真不难。不过,你也不想想,雪公主是欣悦的姐妹,我是欣悦的朋友,雪公主也是我的朋友,老子会傻到偷朋友家里的东西?这不是贱人吗?” 田稳嘴角稍微勾起,淡淡地道:“对哦,你没忘记就好。公主府少了东西,若查到你身上,欣悦郡主和林姑娘对你可就刮目相看了。” 赵裤裤撇撇嘴:“还有脸说别人,到底是哪个王八把他们的朋友打下悬崖的?” 听赵裤裤如此直白的说出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田稳的脸色骤然一沉,缓步走近后者。赵裤裤打出一个不算响的响鼻,冷冷的看着田稳靠近,暗中提聚七分内力,如果后者出手的话,一定叫他也不好受。 田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柔声道:“裤子——” 未料田稳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赵裤裤再听了田稳的称呼,不禁抬起手臂道:“慢着,裤子也是你叫的?凭你也配?” 田稳神色一僵,半响才说道:“那行,赵裤裤,船哥已经原谅了我,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见一次数落一次。过去既成事实,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他望了望赵裤裤的表情,依旧淡漠如陌生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月黑盟的势力。” 赵裤裤气息微变,隐有怒意泄出:“你怎么知道?” 田稳平静地道:“昊哥曾经进刑府找过我,问了一些我在宫里调查的细节。出来之后,我常常见林姑娘与洪姑娘坐在一起聊天,隐约听见了些月黑盟什么的话,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巡逻之际路过别院碰巧听到一二。这些天,我常常回忆我们以前一起闯江湖的日子,突然想起一件与月黑盟有关的事情。” 赵裤裤眯眼问:“什么事情,重不重要?” 田稳正色道:“非常重要。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二十年前,先帝争夺皇位,借用了月黑盟的力量,而王都诸多大臣中,有两位乃先帝心腹,与月黑盟直接联络。一者,你想必有所知晓,便是何洪剑那厮,而第二位,你绝对想不到,他乃刑府大牢司狱,姓吕名空。你们从他入手,或有收获。此事,我只听船哥讲过,应该是真的。再者,我听大牢的小卒子说,吕空喜欢去刑府附近叫小米巷的巷子里的小酒肆喝小酒,你们可以去那里逛逛。” 赵裤裤记住吕空这个名字,问:“为什么不说给林诗语听?” 田稳长叹一声:“我觉得你更容易听我把话说完。”随即自嘲一笑,挥手道:“好了,我还要巡逻,你自便,林姑娘在洪羽院子里。” 丢下沉思田稳给的消息是真是假的赵裤裤,田稳招呼一众兄弟继续巡逻,心里默默想道:“船哥,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做好,裤子他们能查到什么地步,做到什么地步,我无法插手了,我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风羽院的隔壁,即洪羽的住处,一座取名风翎的院子。屋前走廊,两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坐在散发袅袅热气的香炉边,一张小案上摆着金欣悦一早拿来的一碟青糕。 当二女聊得正欢的时候,赵裤裤仿佛一阵风闪进风翎院,满脸惊喜。 林诗语没好气的道:“臭裤子,吓人呐,神出鬼没,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飞仙上官杰的徒弟?”听见飞仙上官杰的名字,洪羽没来由地轻轻抖了抖身子,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赵裤裤,眼中充满羡慕。 赵裤裤咧嘴笑道:“这不是高兴了嘛?我去屋里那张凳子,洪姑娘,可以么?”一见洪羽微笑点头,赵裤裤绕到二人身后,拿起一块青糕塞进嘴里,折身走入屋中,转眼搬着凳子出了屋,就坐在了林诗语的身旁。 林诗语面带三分沮丧:“有什么好高兴的,你觉得我们的行动会有进展吗?欣悦这边关系朝廷内部的利益纠葛,要我说很难打动马正丞相获取前段时间调查府里护卫的结果。至于杨秀龙、慕容岳松,一个期望与周家谈成交易,一个靠的是偶尔的生意往来,互相之间的信任不够。裤子,你说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赵裤裤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地道:“已有的路或许会是死胡同,那么,再添一条新的路呢?洪姑娘,你对月黑盟的过去了解多少?” 被人突然问到,洪羽一怔,饶有兴致地反问:“过去?什么时候的过去?” 赵裤裤凑过去,轻声说:“二十年前,先帝孙长天夺位的秘密。” 洪羽了些时间想想,缓缓地说道:“我模模糊糊地听过一些。听碧竹说,月黑盟那时刚刚起步,血君、残月、破日三大杀神横空出世,先帝孙长天府上有几名护院悄悄联系了盟里的一位关键人物,然后,王都一夜腥风血雨,死了许多忠于当时尊为太子的孙长金的大臣,包括吴昊君的外公傅尚书,最后孙长金夺位大败,死于孙长天之手。皇子抢皇位比江湖凶斗更凶猛。” 说到这里,洪羽似乎明白赵裤裤的意思:“难道你找到了除去何洪剑以外,当年联系月黑盟的几人之一?可——我怎么听说那些人只有何洪剑还活着?” 赵裤裤茫然道:“我不知道啊。这个线索是田稳记起来的,说船哥以前查过这些事,还跟他说了一点。田稳告诉我,另一个与月黑盟勾结的护院叫吕空,现任刑府大牢司狱一职,一干就二十几年,的确奇怪。” 洪羽如有所悟地点头道:“难怪。” 第七百九十四章、飞鹰们 风翎院屋前廊下陷入短暂的安静。 良久,林诗语不解地说道:“既然吕空身为刑府司狱,为什么不设计弄死田稳,来一个畏罪自杀什么的,岂不是可以断去公主的怀疑?” 三人你瞪我,我看你,解不出这个疑惑。 洪羽认真思索一番,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吕空始终待在刑府大牢担任要职,会不会有其他重要任务在身?而严舒和大皇子的命案月黑盟早有了下一步计划,不设计让田稳‘畏罪自杀’就怕搞乱已有的计划。” “有几分道理。” “这话还算说得通。” 林诗语和赵裤裤不约而同地表示有所保留的赞成,不过他们苦思冥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洪羽的答案自然成了他们心中最理想的说法。 赵裤裤碎嘴道:“那他的任务是什么?在不见天日的大牢内,能做点什么?可以做些什么?总不至于拐几个女人在里面乱搞吧?” 林诗语猛地挥了一掌,重重打在赵裤裤脑门上,双眼杀气腾腾的盯住他:“龌龊脑子!哼,早晚跟秀芳说,让她好好管教管教你。” 赵裤裤瞪了回去:“什么呀,我也就随口说说罢了,谁龌龊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不如下午去刑府附近走走,认一认这个吕空。”洪羽劝止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你们晚上去找慕容岳松,几个人针对吕空定个方案。不管怎么说,多一条路,我们成功的希望会大些。” 城东卓府。 一封漆封严密的信通过秘密途径送到了管家老刘的手上,并附有一句传话“速速送至总管处”。考虑到卓尚正在会客,老刘没有表现的火急火燎,反而如春风一般不温不火地走到书房之外,轻轻叩响房门:“老爷,东边有信送来。” “邹老板,请稍等。”卓尚客气说着,然后让老刘把信送入书房,并挥手叫老刘退下,对邹杨明笑道:“邹老板,生意不急于一时,对不对?容卓某看完信件如何?” 见卓尚情形,可知此信非常重要,邹杨明经商十数年,这点涵养还是有的,温和道:“卓老板只管拆阅,邹某等上片刻就好。”他的心里已掀起几丈巨浪:“如此迫不及待,竟在我面前拆阅信封,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确有其事?若是前者,肯定是个试探之举,哼,老子以不变应万变,看你老头能玩出什么来。可若是后者,真叫老天开眼,从卓老头你的表情眼神变化,岂不是告诉我一些端倪?此行可谓是收获丰富了。” “哈哈——”抖开只有一张纸的信,简单的扫了一眼,卓尚乐呵大笑,冲邹杨明歉然道,“邹老板,对不住,收到一个好消息,高兴得有些忘形了。卓某在东协州的一位朋友膝下终于有个带把的孙子了,你要知道,这老家伙已经有大小七个孙女了,就盼着老来得一可传宗接代的男娃。这不?给老夫送来一封邀请函,叫我去喝小娃子的满月酒。” 邹杨明有点失望,脸上笑容依然极盛,拱手道:“真是可喜可贺。” “既然这么开心,”卓尚把信收好,大咧咧放在桌上,笑道,“邹老板,我们的生意按你的意思定下,前三个月供应少一点,在此期间,你的酒楼生意如果上去了,我的供应才会相应上升,否则按照前三个月的量供应一年,而且,一年之内,你不能再与其他药商谈判合作。” “卓老板痛快。”邹杨明满脸欣喜,信心满满的说:“好,卓老板等着好消息便是。事已谈好,那么邹某告辞,酒楼还在初建阶段,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后会有期。”卓尚微笑送客。 送走邹杨明,管家老刘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只见卓尚一脸疯狂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等老刘将房门关上,卓尚才停下脚步,冷冷的问:“查明昨晚的贼子是什么人?” 管家老刘微弓身子,不为主子怒意所动地答道:“那人轻功不算高明,但脚下步法玄妙,我们的人只伤了他,未能将之留下,属下派人去追,于两条街外遇到阻碍,无奈返回。显而易见,那人深夜进府是有计划的。幸好,我们的人没有负伤。” 卓尚淡淡地道:“会否是曹显山的手笔?为的是警告我们?” 老刘沉吟道:“有这个可能,毕竟黑鸦至今还没回来汇报,十有八、九被曹显山杀了。至于昨晚的一伙人,不像曹显山剩下的那两三人,他们没有安然进出本府的能耐。” 卓尚摸了摸下巴的短须,皱起灰白眉毛,细细分析道:“要么曹显山还藏着一部分我们不知道的力量,要么昨晚行动之人是我们的另一些敌人。不管是谁,目前的关键是,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老刘神情巨变:“您说,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总管,偏偏这么巧,邹杨明今天过来谈生意,您说,他与昨晚的小贼有没有关系?” 卓尚怒气渐去,苍老的面孔上尽是思索神色:“这个不太好下定论。老刘,立刻派几个人把邹杨明盯好,再找一两个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既然有人对我们的身份起了疑心,我们不得不防任何接触我们的陌生人。” 管家老刘刚要走掉,卓尚马上叫住他:“对了,老刘,晚上随我去见几个人。” 老刘应了声是,继而转身离开,安排任务去了。 午时,邹杨明陪同自己的夫人姜氏来到城南一条不算热闹的街上,他的名明酒楼便在街道中段,与相对繁荣的街道北段隔了四家大小店铺。 酒楼有两层,生意并不算红火,到了这时,虽说未坐满,四名伙计还是需要忙前忙后的照应。说到底,外来的商家难经营,要做到让每位顾客满意只有上下齐心竭尽全力,而且,其中还有邹杨明的一道激励举措,四名伙计、三名大厨进行正当竞争,酒楼一楼柜台处设了一张告示小板,顾客们可以酌情对菜肴对伙计评分,三个月期满,所计总分与评价次数的比例为最终得分,得分为首者升为首席伙计和首席厨师,月钱涨四成。若有不正当竞争,非但要扣罚月钱,甚至将其解雇。 一楼最里面的那桌客人见四名伙计对一对中年夫妇十分恭敬,便知他们就是酒楼掌柜一家了,立即抬手把邹杨明叫到身边,指着其中一盘醋鱼说:“掌柜,你这鱼做得太酸,我要退钱。” 邹杨明冲其挤了挤眼睛,陪笑道:“客官,不满意的话,我让厨房再烧一份更好的菜,退钱这说我看就算了,怎么样?” 那人看了看同伴,随意道:“行吧,那快些上菜。” 说这些话的间隙,邹杨明双唇微动,以独门技艺把话凝成一条丝线,“扎”进桌旁不曾说话的另一人的耳中。 第七百九十五章、认脸 当回到府上的时候,孙银雪和金欣悦得到了田稳有关赵裤裤来过以及和林洪二女出门去了的简要汇报。金欣悦立即撅起小嘴,不悦地嘟哝道:“该死的裤子,干嘛不等我回来再走?哼!” “欣悦,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走?”听完田稳汇报挥手让其退下的孙银雪边想边走,猛地发觉金欣悦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没好气的轻轻摇头催促一声。 “雪姐姐,没说什么,嘻嘻。”金欣悦赶紧追过去,笑呵呵的说着。 孙银雪心中似有明镜,道出金欣悦的一点小秘密:“丞相府内奸调查的结果是林诗语让你来找我出面去讨要的吧?还有,你刚才是否在犹豫该不该出门去追林诗语她们?” 金欣悦反背双手,左晃右晃非常滑稽地朝前走,做着鬼脸说:“雪姐姐目光如炬,那——那我追去了?” “不行。”孙银雪拉住转身欲走的金欣悦,后者冲前者吐吐小舌头,只听前者斩钉截铁的说道,“吃完午饭,你我对马丞相所给整理一遍。” - “师叔,事情就是这样。” 小小房中,曹显山坐于首座,次座之上坐着一位灰白双眉约五十出头的褐衣男子,再次之则是正值壮年的李诡。 褐衣男子乃飞鹰门十三飞鹰的头鹰,齐招!他于今日一早抵达王都,很快与李诡取得了联系,然后直扑邹杨明的酒楼,等候后者的消息。 李诡担忧道:“掌门师叔,照邹师兄这般说法,卓尚那封信绝对有古怪,要不今晚我再走一趟试试?” 曹显山断然摇头:“不可。你昨晚一行,已试出卓府明有护卫巡逻,暗有死士护卫,非常不易。可惜只知一处秘藏死士的地点,这还没找到书房的方位呢!哎,都怪老夫心急,若先由杨明探路,再交给你夜访卓府的任务,或许我们真的能偷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李诡再问:“师叔,我们接下去做点什么?” 曹显山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茶,搁于桌面的左手三四根手指轮番轻敲方桌,沉思片刻,神情认真地说道:“等。一等光具传回他们拦截成功的消息,二等慕容岳松等人查明那塌鼻杀手的身份。” 齐招表示了一点怀疑:“师叔,并非弟子不信任慕容山庄的慕容岳松、逍遥岛杨秀龙、冲凌剑派柳俊斐、云剑山庄林诗语,只是——他们出身四大门派,对各自门派的利益纠葛多少清楚些,会全心全意联手吗?” 曹显山笑着捋了捋胡须,道:“关于这一点,老夫倒不怎么怀疑。他们的背景确实吓人,互相之间在产业生意上有所冲突,尤其是冲凌剑派和云剑山庄,斗了少说也有十年,慢慢积淀下来的恩怨可不轻,但日前,林动风协助冲凌剑派铲除月黑盟杀神风铃,无形之中淡化了这份恩怨。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是一个人,陈传九。林诗语此女子且不说了,杨秀龙多亏了陈传九才在神器盛会擂台上免去一死或者重伤,不久前,慕容岳松战赤玫身中其毒,靠的是陈传九消耗内力为他逼毒,柳俊斐困于玄风洞,因陈传九的猜想,他的兄弟吴昊君率人闯进牛角山脉找到玄风洞,将其救下,甚至解了柳俊斐中的毒。这么四个人再加他的好兄弟赵裤裤,你们说,出于为陈传九报仇的目的,如何不会全力以赴?老夫担心的是,他们的进展不会很迅速,毕竟为陈传九报仇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心中有杆秤,无论做什么,不能触及门派的最小利益。” 说到这里,曹显山眯起双眼,眸子里冰冷寒光流转:“不过,朝廷或有巨变,老夫不能等太久。齐招,你长年在西都州活动,与慕容行山可有交情?” - 小酒肆开在小米巷深处,如非熟客不让进。 所以,赵裤裤三人被拦在了门外。这时,赵裤裤灵机一动,对门内的中年男子道,羡慕王都繁荣,一通瞎逛来到了这里,就是一桩缘分。又听院内喝酒热闹之声,赵裤裤再道,有言道四海皆兄弟,我平生一大喜好就是喝酒,啊,别管两位姑娘怎么想,我们的事我做主,实话对你说了吧,她们都是我的丫鬟,吵嚷着外面的江湖精彩,出来了之后又天天叫苦。 磨破了嘴皮子,中年男子终于同意赵裤裤三人进了院子。 院中摆有四张方桌,不远就是厅堂大门,隐约可见门里还有四五张小桌。 “你们就坐在这里。”进门是客,中年男子变得客气许多,“我们多彩酒铺子有个规矩,新来的必须向已在铺中的每桌客人敬一杯酒。我先帮你们送点吃的来,几时敬酒小伙子你自己看着办。”原来,中年男子即酒铺子掌柜,忙进忙出的一个半大孩子与他有六七分相像,多半是他的儿子。 坐下之后,赵裤裤小声问:“他可疑么?” 洪羽简单判断道。“走路微重有声,左右脚略有不同,不像会武功的,不需要怀疑他,稍微注意一些就好。” “谁是吕空?”林诗语瞄了几眼在院里的另两桌五位客人。 洪羽抽了抽鼻子,有些讨厌酒香醋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躲在刑府这么多年,想必大牢卒子上下全是他的心腹,否则他也没胆量大中午的来喝酒,不怕判官们提起?既然明目张胆违令,此人有七八成的可能带有不小的痞气,年岁四十有余,赵裤裤,你去敬酒的时候,多多留意,认个脸就行。” 转眼工夫,四样小菜端上了桌,中年男子放下一只一斤装的酒壶,便回了厅堂。 赵裤裤洒然一笑,一手端小酒碗一手捧酒壶,离席而去。 他的酒量还算不错,可经不住屋里一桌客人的热情,连干了三碗,哪怕只是二两小碗,几乎在小半盏茶时间里喝下七碗,眨眼间他面红耳赤,走路颠三倒四,差些把新酒壶的酒水倒到一位客人的身上。 见赵裤裤有醉酒之险,林诗语和洪羽草草地吃完,就和中年掌柜致歉一声“我们家少爷喝不得快酒,恐怕不能继续与店中诸位把酒言欢”,然后结了账,二女一人站一边架着迷糊的赵裤裤出了多彩酒铺子。 绕行至另一边巷子,林诗语毫不客气的一掌拍中赵裤裤后背,逼得他吐出了不少。望着二女板起了脸,赵裤裤呵呵自嘲笑了笑,拍胸道:“正事没忘。有意外收获,我们要兵分两路。” 换了一处地方三人小议半响,结果分成两拨,赵裤裤与林诗语守在刑府大门对面,装扮做了简单改变的洪羽则候在多彩酒铺子旁边的院子里,紧盯酒铺子院门。 第七百九十六章、驼背老头 夜幕降临。 离卓府大门不远处,一道微驼的身影跛脚慢行,头顶带着一顶破了两个小洞的黑色皮帽,上面沾染了些许灰尘,几缕乱糟糟的银灰发丝纠结在一起,不愿受束缚地钻出皮帽下沿,俏皮的在寒风中摇曳,帽下是一张泛着蜡黄的病态脸庞,粗眼一瞧就是扔到人堆里不再找得到的那种,细眼再看惟独那双耷拉眼皮看似劳累的眸子不时亮起有神之光,此人的身上穿得极为朴素,灰扑扑的麻布袄子缝缝补补出了十来个或黑或蓝大小补丁,左腰后还有一个两指出入的窟窿,露出一小片发黑的团,棕黑色麻裤略显单薄,在风中抖动不止,脚蹬一双脏兮兮的布鞋。 他一边轻抖一边前进,偶尔张望左右,似乎在找什么。 “喂,叫子,这是你来的地方?快滚!”一下打雷似的吼声从右边传来,骇得他缩起了脖子,浑身抖得越加厉害,吞咽着口水瞧向那边,冻得发紫的双唇不停打架,响起一串牙齿磕碰声,却听他支支吾吾、声音极轻的说:“那个,这位小哥,我、我来找人,那个,灰、灰马巷怎么走。” 那人身后便是卓府大门,一听原来是来找人的,倒也放松了些,嚷道:“往前走,下一个路口左拐,再走两个街口右拐,第三个巷口就是灰马巷。老家伙,灰马巷可是野鸡遍野之地,你这副身子还能折腾?哈哈哈。” 驼背男子抖得更加厉害,不知是被刚刚掠过的寒冷劲风激得,还是被台阶上嘲笑不断的青年气得,不过,他还是挤出两字:“谢了。” “大兵,笑什么呢?”这时,门内传出一个含有淡淡怒气的声音。 唤作大兵的守门青年啊地轻叫一声,转身拱手道:“刘管家,刚刚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驼背老头,居然要去灰马巷找人,小的一时失态,请管家网开一面。” “既然今天是你看守宅子门户,你的一举一动皆是卓府的形象,可要记住这一点,如果老爷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气要被你削去一分两分,你赔得起吗?”老刘管家脸上表情平静,那对蜇人的眸子可就如针一样扎在青年身上。 王兵唯唯诺诺道:“是,小的记住了。” 老刘郑重道:“老爷马上要出门,注意些。”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那跛脚而行的驼背男子耳中。 果然,一会儿之后,一架马车自偏门使出,老刘于门口登上了车板,与车夫并肩坐下。驼背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拐角处,转身之际看见马车朝自己方向驶来,心中轻轻一笑,消失在卓府守门青年王兵的视线当中。 作为王都三大主街道之一,华人街最是普通。如王荣道乃南城门直达皇城广场的南北大道,又如富贵街衔接城东城西最繁荣的两小块商业区域,华人街只是城南的一条街,因人流之大而闻名,但这个地方绝对不缺达官显贵来消费。 卓府的马车缓缓穿过人群,停在挂匾“丰萃酒楼”的三层高楼前,老刘管家先行下了马车,恭迎卓尚下车,随即卓尚在前,老刘差一步在后,走进酒楼。 殊不见那道卓府门前穿过的驼背身影就在酒楼斜对面的面摊要了一碗白雪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三五下吞肚,如同饿了好几天的饥汉的驼背男子付了铜钱,顾自离去,不消片刻没入人群不见踪影。 店门朝南的丰萃酒楼二楼东北角装饰典雅的房间里,卓尚和老刘先后走入其中。屋内只有三人就坐,见到卓尚,三人齐刷刷离座,站得笔直,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捏成拳,锤击一下心口,朗声道:“属下见过卓先生,您真准时。” 从他们的举止来看,像极了孙氏王朝的军队中人。 “坐下说话。”卓尚笑眯眯的说,挑了主位坐好,等其余四位落座,接着问,“菜点好了?要不要喝点酒?” 坐得离卓尚近的这位中年人俨然是三人之首,留了满脸的胡茬子,恭声道:“盟主定了规矩,我们除了每月的初三、十三、廿三允许吃点酒,其他日子不得饮酒。卓先生,属下已经点了菜,要了两壶茶,属下们只能以茶代酒敬您。还为您要了半斤小二推荐的气冲酒。” 卓尚苦笑道:“你有所不知,气冲酒乃王都数一数二的烈酒,老夫可喝不了半斤。再者,今天所谈乃重中之重,不宜饮酒。既然要了,不可浪费,你们喝不得,待会儿老夫带回家吧。” 闲聊的当口,十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逐一端上桌。等小二恭敬退出包厢,几人举杯碰了碰,一饮而尽。卓尚习惯性的舔了舔唇,温言道:“蒋明优,郭之锦,范盈,你们的人都到了?” 大胡子蒋明优点头道:“总共两百一十七人分批潜入王都,如今已安顿在卓先生为我们准备的几个地方。” 卓尚欣然道:“很好,相信盟主不会失望。这两天小心行事,老夫会与盟主联系,你们静候你们的任务即可。等其余两队人马抵达,差不多就是行动的时候。” 蒋明优担忧道:“卓先生,底下的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来到王都。我们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卓尚表情不变,平淡地问:“你们心里怎么想?” 屋外是一楼的檐角,一道黑影悄悄溜了上来,蹲于柱下,倾耳细听。 马脸的郭之锦肯定的说:“当年盟主救了我们空幽五兽,只要是盟主的命令,不敢有多一点的怀疑。但,我们可以不在意,手底下有几个人有些在意,得不到相信的答案,万一引起内部骚动,恐怕会影响盟主的行动。” 卓尚笑答:“郭之锦,你想的很对。不过,盟主大计当前,他不会答应队伍里有异样的声音。老夫明日派给你们几个人,凡是提出异议地,先随便编撰一个理由试试,再不安分,宰了送义庄去。老刘,等回去以后,立即把人手分派好。” 第七百九十七章、尾随未遂 “哈哈哈。”一阵笑声自大名酒楼二楼最里面的雅间传出,不过,三息之后,笑声掩去,恢复了平静。 “大贝勒,何公子,果然好手段。”笑容依在的欧阳镜冲孙泰威和何贵伸伸大拇指,“哎呀,身后没了跟屁虫,果然一身轻呐。多谢两位。” 孙泰威微笑道:“欧阳少侠客气,你是方少侠的朋友,方少侠是我的恩人和朋友,那么,你也是孙某的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是应该的。欧阳少侠不必耿耿于怀。” 欧阳镜指指满桌的酒菜:“所以啊,欧阳只能请大贝勒和何公子大吃一顿,略表感谢,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好朋友。大贝勒有什么事要欧阳帮忙,只管开口便好。” 孙泰威看着何贵说:“呵呵,我眼下快活得很,倒是何贵有件心烦事。” 方纯好奇地问:“何少,你乃堂堂左将军之子,王都众多公子爷当中,大贝勒身份尊贵,若不算在列中,比你逍遥自在的可就屈指可数了,你怎还有烦恼呢?咦?莫不是为了心仪女子?” “还是方兄弟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何贵唉声叹气道,“不瞒二位,别看在下常常出入风月之地,曾在香桃楼留过夜,也有叫漂亮魁出局服侍的经历,但在下对雪公主一往情深,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哎,真应了那句话,落有意流水无情,雪公主根本不正眼瞧我。听大贝勒提起,日前,太子被害后,九王爷曾与公主在御书房谈了小半天,为的就是在下的亲事,你道公主说了句什么,就算男子几乎全死光了只剩我一个的情境下,她也不会看上我。方兄,欧阳兄,你们觉得有什么办法让公主爱上我?” 方纯笑呵呵道:“太简单了,生米煮成熟饭。” 欧阳镜反驳道:“公主事后自寻短见呢?” 方纯毫不在意:“不难啊,绑在床上,堵住嘴,不就没事了?何少,等她麻木了,自然不会有寻死的念头。” 何贵脸色青紫,摇头道:“我不想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用这般恶劣卑鄙的手段。” 欧阳镜也出了个主意:“公主应该对太子的意外之死心存疑虑,不如由你出面调查,已知的情况是不是属实?或许可以博得公主的一点好感,再慢慢的时间融化包在公主心外的冰层,水到渠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何贵立时苦了脸:“我爹不让我插手朝廷中事务。类似的主意大贝勒早在大皇子被害的时候提及了。” —— 得知方纯现身的慕容岳松快速扒了几口饭,便匆匆出了院子,直奔大名酒楼斜对面的茶楼,与自己的属下见了面。曹以亭告诉他,方纯、欧阳镜在酒楼门口碰到两个青年,有说有笑的进了大名酒楼。 慕容岳松权衡一二,决定道:“以亭,等他们四人离开,我去跟踪方纯,你跟踪其余两人,至少搞清楚其中一人住在哪里。” —— 戌时末,方纯四人散了席,江湖二少陪着王都二少走了一程才分道扬镳。欧阳镜和方纯边走边聊,不时发出爽朗笑声,后者竟随前者到了乐融客栈,一块进门上楼,在客房不知聊了些什么,过了半响方纯潇洒离开。 慕容岳松不愧江湖十杰之一,耐心十足,毫不为方纯的久留而感到一丝厌烦。 一明一暗两道身影前后而行。方纯走得不快,不时驻足欣赏与同伴一道出门的姑娘们,奈何个个姿色普通,看着评着,心头有些痒痒了,想当初立了誓,要趴在公主身上风流快活,今夜见何贵一脸深情,突然觉得这个目标不该去实现,免得坏了与左将军独子何贵的关系。不过,他越想,脑海里雪公主那抹靓丽身影越清楚,越挥之不去,恰逢身边驶过的奢华马车上传出铃铛般清脆的年轻女子娇笑声,小腹邪火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头。 “九笑炼阴诀练得几乎到了极致,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了内心的小小念头?莫不是这份心法有残缺?不该啊,一路练下来,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真够悲哀,连个请教的地方也没有。”想罢,方纯抬起手,五指微张,插入发丝当中,胡乱抓挠几下,转身拐进一条黑乎乎的巷子。 也是倨傲却有一身正气的慕容岳松命该如此,他不善悄声跟踪,即便有足够的耐心、恒心。拐了两个弯的方纯站住不前,暗中做了一个小决定,不去找李女珠泻火,而是去追踪那架马车,那个声音娇美的姑娘才是他方纯该吃的菜。 慕容岳松掐准时间,轻手轻脚地走进第三条巷子,忽见方纯傻傻站在前方不动,他反应不慢,赶紧躲回墙后。一进一退,不到眨眼功夫,可衣角在寒风中的动静惊动了刚做好决定的方纯。 邪恶的脸庞微微变色,继而转为狰狞,周身杀气一放一缩之际,他已然折身略上墙头,飞奔至身后小巷。但见一抹黑色人影窜上对面的围墙消失在小院当中,方纯立即来了劲:“好家伙,敢跟踪你家方爷爷,有胆,倒要看小小鼠辈究竟是哪个?” 在心里咒骂方纯数声的慕容岳松身形暴退数尺,继而脚尖连番点地,纵身而起,越过另一边的八尺灰墙,之所以选择躲避,可不是怕了月黑盟的一枝,其一,慕容岳松不想这个时候与方纯接触交手,其二,让后者捉摸不透跟踪之人是谁,这样的话,方纯会猜到几个可疑人,反而令大家都安全。 到了这个时辰,街上行人少了很多,即便是热闹的三大街也只有寥寥数人,间或会有一辆两辆马车风驰而过。慕容岳松时而翻墙飞跃,时而屋顶疾奔,身影在阴沉的黑影中若隐若现。见状,方纯心底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兴趣立即浓郁起来,展开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紧追不舍。 一刻钟之后,二人依旧在城内巧奔妙追,慕容岳松不敢惊动街上巡逻的卫队,于是唯有在复杂而交错的巷道里施展身形,偶尔直接横穿某栋宅子的院落。 第七百九十八章、夜入不醉 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李女珠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恬静地道:“回来啦。”随即传入耳中的是一阵有些气急败坏的、又不算很沉重的砸门声,她立即听出了其中的异样,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到外间,看着面色不太好看的方纯,扭起腰肢走过去,挽住一枝的胳膊,娇声问道:“出事了?还只是与谁赌气?欧阳?孙泰威,还是何贵?” 方纯仿佛吃了辣椒,气呼呼地冷哼道:“今天没那劲头,免了。”大概感觉李女珠身子一僵,除了靠住手臂的那一团松软依然暖和,好似一条盘起大蛇的右臂几乎冷了三分,方纯连忙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伸手在李女珠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柔声道:“与孙泰威、何贵谈得不错,跟欧阳更已成了朋友,珠儿,我的烦心事来自别人。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有人跟踪我,足足追了他小半时辰,最后被他逃进生意到现在还火爆的大名酒楼才失去他的踪迹。难得可以活动一二,却让他跑了,真他娘憋屈。” 李女珠微扬起头,轻柔地冲方纯的耳边吐了一口气,悄声道:“陈传九一死,盟里对你好像冷淡了许多?” 方纯右手一拉,将外号水蛇的杀手揽入怀中,左手相当不安分地扎进李女珠的领口,握住一枚柔软半球,揉捏起来。耳边立时响起李女珠荡人心魄的娇吟声,方纯却没有一点进一步的举动,缓声说着:“邪笑为我透露了一点点,说是盟主有重大计划要进行,不宜闹出不该有的风波,让陈传九引起的风波先行安定,再分派相关的任务。” 李女珠抬头看着他,吃惊的问:“重大计划?是什么?” 方纯摇头:“不清楚。看邪笑神色,他应该知道一些,他不说,我也不好追问,毕竟论地位论实力,我不及他。不过,我在听邪笑提起重大计划的时候,心里闪过一阵不太好的感觉,如果计划一旦进行,会发生很多可怕的变故。所以——” 李女珠愣了愣:“所以?” 方纯凝重道:“你要做好打恶仗的准备。说真心话,对你也好,对李琪也罢,我没有真心喜欢你们,哪怕一点,但做了我方纯的女人,我会竭力保护她。李琪不知所踪,我无法顾及到,而你,我不想你出事。” 李女珠潇洒的笑了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江湖浩劫要来了一样。” 方纯脸色正经地说:“从今天起,我教你几手炼蛇剑法的剑招,你的外号叫水蛇,也算有趣。等计划成功,身为杀神的我也该拥有自己的势力,那时,你就是我的副手,一起把江湖搅得乱七八糟,如何?” 李女珠默默点头。 夜浓如墨,寒风如刀,早前的一场小雪多半是急先锋,更大的阵仗还在后头。 一身破败打扮的陈传九趴在丰萃酒楼一楼的一处檐角,沉浸在刺骨的冷风里,屏息静气,生怕长长的哈一口气就会惊动里面呼吸悠长的其中三人。 漫长的一席酒宴终于结束,丰萃酒楼之内的客人已是不多。 “你们几个先走,我和老刘等一会儿再离开。”卓尚对这次饭桌上的谈话非常满意,尤其是蒋明优这个既有点头脑又豪爽的中年汉子。 三人纷纷告辞下了楼,卓尚和管家老刘默默坐了半盏茶功夫,才慢悠悠走掉。 确定屋内无人,陈传九才敢稍微活动一下手脚,翻身落地,运转丹田内少了两成的内力驱走全身寒意。然后,他以与他一身装扮极不相符的身手矫健而飞快的来到酒楼大门附近 的一片阴影里,凭着那点高度锁定的某一人的离开路线,陈传九紧贴墙根追了上去。 不醉酒庄后院,小屋还亮着黯淡的灯火,曹显山坐于小桌旁,手持一杆细毫,在一张泛黄的旧纸张上写写画画。骤然间,曹显山持笔的手停滞不动,接着轻轻将其搁下,宽阔的身躯灵巧的闪到了阴暗处。 咚咚咚——敲的不是门,而是门框!曹显山顿时放松警惕,大步走到门前,伸手打开,只见陈传九站于门外咧嘴对他笑了笑。 侧身让陈传九进屋,曹显山关好门的同时,叹息一声:“哎,听杨明多此一举的告诉你孙泰昌那小子死了,我就知道你按耐不住。传九,是不是该给老夫透个底,你与孙银雪到底什么关系?与红羽又怎么回事?把云剑山庄大小姐安置于何处?” 陈传九端起曹显山在用的茶杯,将剩下的一半热茶一口喝下,咂咂嘴道:“曹老,你肯定想要知道?” 曹显山盯着他不语。 陈传九苦笑道:“嗯——对林诗语早先并未认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意,后来与洪羽认识了,与她一块儿从天洪城到滨海城,再回到天洪城,经历了很多。之后,我与她自然而然地互相有了好感,也就在那时,我才意识到,对林诗语并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公主那边——曹老,可别说给其他人听,包括任何人——她是我第一个女人,这么说,你明白吧?” 曹显山不禁一愣,再是哈哈大笑,冲陈传九伸了伸大拇指。 “好了,这些事放到一边。咦?”陈传九看到桌上的那张纸,立即拿到手里,看了又看,就是看不懂圆圈、叉、蚯蚓一样的线条有什么用途,“曹老,这是什么?” 曹显山指了指当中间的一个圆圈道:“卓尚是月黑盟的人。” 陈传九点头:“我知道,听田稳说了。” 曹显山再指着围在圆圈旁边的几个叉说:“这几个代表周家、翠峰商会、城卫军、丞相府,而那些线条意味着他们有联系。” 陈传九有所明悟:“您想说,翠峰商会和周家还有人与卓尚关系密切?那城卫军和丞相府呢?” 曹显山叹道:“那就不清楚。翠峰商会和周家也只一共查到三人,都是可疑身份而已。老夫决定宁可错杀也要做点试探,翠峰商会的二人数天之内会押镖回城,我已派人去劫下。” 陈传九想了想,笑道:“只要不发生在王都,只要不被抓到证据,此事可为,但晚辈以为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就不好了。对了,曹老,我有一事要跟你说。” 看着曹显山兴致勃勃的模样,陈传九知道这个老人动了真怒,于是把跟踪卓尚去了丰萃酒楼以及隐约听到的一点隐秘还有三大援手之一的住处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曹老,如果能秘密将那人擒获,并送出城,或许能问出具体的事宜。” “空幽五兽——”曹显山看向房门,神情诧异。 第七百九十九章、两个好消息 发生了福临阁大火事件,住在不醉酒庄的曹显山让掌柜挂出一块牌子,写着“近三天不经营”六个字,让人视线不忍快速移开的是,营字下面那个“吕”潦草的画了两个圈,仿佛两个鸭蛋上下叠在一起。 这是曹显山的手笔,干活的几人可没那份闲心去调侃曹老板的随意,他们除了掌柜一人看管酒庄之外,要么被安排到了仍然营业的宝来客栈做些杂活,要么领了每日工钱的三成回家休息。 十一月十六的上午,曹显山与死在大火中的伙计掌柜们的家人代表在城东百叶酒楼一楼一间极大的后厅见了面,与他们商谈了抚恤金的问题。在外人看来,曹显山做的厚道归厚道,可死了家人,忍受这份沉痛的那些普通人家多少回冒出一两家狮子大开口,叫人意外的是,对曹显山的抚恤条件,他们几乎没有提出异议,主要原因在于,曹大胖子平时对手下为他干活的百姓非常不错,有个头痛脑热还出银子为他们看病。 处理了这件看似意外的火灾,曹显山不见一丝欣慰,反而更加沉重。 听闻方纯现身的杨秀龙和柳俊斐结伴来寻慕容岳松,后者将他们迎入后院一处小厅,并让人端来茶水和糕点。慕容岳松重重地拍了拍案子,懊恼道:“真是奇怪,方纯不知为何突然站在巷中不动了,害得我退入墙后的时候出了点声音,被他发现,一路追逐近小半时辰才得以摆脱。” 柳俊斐长呼一口气:“没有交手,被认出的几率就小很多,那么,我们暂时还算安全。” 杨秀龙却不这么想:“现在,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会跟他过不去。他一定想得到,慕容兄,柳兄,我们应该加紧进行我们的计划。” 慕容岳松道:“杨兄,你说的不错,可具体是谁,他不还得费脑筋好好想一想,这是其一。其二,曹显山前辈那边你能肯定已经没有可堪一用的手下?”说着,他盯着杨秀龙问道:“周家那边可有进展?” 所谓进展,即周家是否有一个塌鼻子的护卫。 杨秀龙笑道:“进了周家的门,那个少爷周明就拉着我到处转悠,一边介绍家里种了那些珍稀品种的草,一边问我逍遥岛是什么样子,还说,如果两家合作成了,他一定要去逍遥岛玩一遭。我趁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也留意一些巡逻护卫,结果很可惜,未能打听到有护卫或者家丁是个塌鼻子的。” 柳俊斐问道:“慕容,你那边呢?” 慕容岳松答道:“六叔与彭均副会长约了今天见面。” 杨秀龙沉重道:“不晓得赵裤裤有没有收获?” “才一两天没见,杨兄这般记挂兄弟?哈哈。”赵裤裤直接走进小厅,笑道,“慕容兄,不会怪罪小弟未经通报擅自进屋吧?” 慕容岳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哪里的话?我与你还算陌生么?废话少来,说说你的情况,瞧你笑得开怀,是不是有好消息?” 赵裤裤马上收起笑容,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正经地说道:“塌鼻子没找到。马丞相和朱将军早已对各自府里和军队做了不算详尽的调查,有了一份应该可信的调查结果,当然,这不可能记录在案,所以,这份东西是欣悦写的。你们看一看,看完毁掉。” 柳俊斐喜出望外:“行动够迅速!” “棘手啊!”三人阅完,不约而同的一叹,随即相视苦笑。慕容岳松将三张娟秀字迹不多的上品纸扔进了一旁的碳炉,瞬间烧成了灰烬。 赵裤裤一脸轻松:“别这么悲观呀,确实两边都不好办。城卫军不必说。丞相府护院分为两等,蓝衣护院和青衣护院,与你慕容家有些相似,那位不但是总共才四人的蓝衣护院之一,还是丞相之幼子马如宏的武教头,马如宏对其格外信任和依赖,否则马丞相应该已有动作。早前那个曹一栏就是青衣护院的拔尖者。但是,经此一来,塌鼻子杀手十有七八是卓尚府上的人。” 杨秀龙也笑了,拍着赵裤裤的肩膀:“瞧你说得轻松,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什么怪招,尽管说出来听听。” 赵裤裤瞥了一眼他:“怎么会是怪招呢?是好招!他既然和马如宏经常在一起,而马如宏出门的话,他几乎形影不离地保护,那么监视了马如宏就是监视了他,说不定能抓住他与其他杀手联系的证据。” 慕容岳松不忍心地泼了一盆冷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赵裤裤笑容僵住,挤出一句话:“那么暂且放过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柳俊斐瞪大眼睛:“果然是有做天下第一神偷的资质,我们一点没进展,你小子连着给出两个好消息。” 杨秀龙调侃道:“哪来这么多的好事,这家伙吹牛呢!” 赵裤裤哼了一声:“也不算我的功劳,那个可恶的田稳记起一事。我们和船哥在王都的时候,船哥秘密调查过王都许多年前的那场风波,结果他查到两个名字,一个就是何洪剑,关于这一点,你们这些大门派的优秀弟子心里也有数,另一个叫吕空,藏在刑府做个小小的司狱,你们不知道了吧?” 柳俊斐皱眉道:“我私下问过一些王都的老人,先不说他们了解多少,可非常不乐意提起先帝夺位的旧事。只怕传九得到的线索是假的吧?” 赵裤裤怒道:“这话怎么这么难听?你查不到,不代表船哥查不到。” 慕容岳松轻喝道:“急什么急!柳兄猜猜而已,并非针对谁。”沉默小片刻,他接着说:“裤子,你肯定去见过吕空,对不对?” 赵裤裤怒意稍减,点头说:“昨天下午去见过,发现他与一个佩刀青年喝酒吃菜正欢。洪羽去跟踪那个青年,他住在曹老的宝来客栈。” 杨秀龙惊讶道:“嗯?如果吕空真与月黑盟有牵连,月黑盟明知那是曹显山的地盘,还让它的人住进去?” 赵裤裤道:“我先来你们这边,跟你们互换情报,待会儿我去找曹老,让他弄清楚青年的身份,应该不会令人起疑。” 杨秀龙摆着手说:“不行,万一他们就要我们这么做呢?” 赵裤裤脑袋瞬间空白大半,愕然道:“你说,设了个陷阱叫我们自己蹦跶进去?” 慕容岳松道:“我觉得杨兄说的没错,需以防万一,我们将计就计,该查还得查。裤子,跟曹老说,叫他的人监视他每天在客栈吃了点什么、出去几个时辰、什么时辰睡觉、什么时辰起床等等琐碎的事,把他晾在一边就好。” 赵裤裤噗呲轻笑一声。 第八百章、随他去 一个“执行秘密任务”、身穿绣狮棕绿色劲服的青年走进朱迅子的书房,单膝跪地,恭声道,“狮卫张驱见过朱将军。” 朱迅子早就得到汇报,见到张驱回来没觉着多少意外,淡然一笑道:“来得正是时候。” 张驱迅速站起,不明白朱迅子所言何意。后者解释道:“近来发生了很多事,四皇子和太子相继而去,九王爷已有把持朝政的意思。再者,城内并不安静,曹显山教头的福临阁被人纵火,楼里的十几个掌柜、伙计没能逃出生天,本将军已着令周治彻查纵火者,你呢,我记得曾经受过曹教头的指导,此案交由你协助周治都统处理。所以说嘛,你来的恰是时候。” “是,遵命。“张驱拱手答应,然后低声说道:“将军,您交代卑职到江湖上查陈传九和方纯的事,卑职幸不辱命,打听到了很多。” 朱迅子抬了抬手,打断张驱说话,神情微黯地叹息道:“多日前,陈传九与方纯等人在城东香树林恶战,重伤不治而亡,死者已矣,他的事就算了吧。说一说方纯。” “什、什么?陈少侠死了?”张驱愕然得张大了嘴。 朱迅子很有耐心地点头。 张驱压下心中的震惊,缓缓答道:“朱将军,要说方纯,就必须提到陈少侠。方纯出身南笛州小王谷,善使剑。想当初,他奉了他大爷爷的命令掳走云剑山庄林诗语,要挟庄主林动风交出藏宝残图,陈传九作为林诗语的朋友也去了小王谷,这是他与方纯第一次结怨。第二次结仇乃一个传闻,不过,卑职相信是真的,去年,远州城附近冒出一采恶人,陈传九、吴昊君他们兄弟几个协助远州城知府抓住了恶人,他就是方纯,只是后来被人劫了法场。第三次是在去年,神器山庄举行了一场江湖大会,陈传九与方纯之兄方衍擂台交手,致使方衍落败后死在了林子里,便是弑兄之仇。之后,小王谷被云剑山庄和远州城几大江湖世家剿灭。第四次,方纯被冲凌剑派和云剑山庄的除方队追杀到了天洪城,恰那时,陈传九隐于天洪城南城龙头会,悍然出手,只差了一些就能击杀方纯,最后由月黑盟杀神赤玫将其救走。” 朱迅子表情一凛,眯眼道:“这么说,方纯的身手与陈传九不相上下?” 张驱斟酌一二,不太确定的说道:“应该陈少侠略高一点,否则不至于多次叫方纯吃瘪。” 朱迅子忽然问:“张驱,是否还记得夜闯卫衙的身手卓绝的黑衣杀手吗?他用的也是剑,会不会是方纯?” 张驱悄声道:“将军,卑职还听到一个传闻,方纯加入了月黑盟。也许,刺杀那被活擒杀手便是他的投名状,至于香树林之战,有很大的几率也是,时间上差的不远。” 朱迅子锁眉沉吟一阵,朗声道:“好了,你退下吧。此事,本将军自有计较。” 目送张驱身影离开书房,朱迅子低吟道:“听刘峰说,方纯被人伤了,那么,不过半个月,他十有八九还在王都!是不是在等待月黑盟的命令?不行,先下手为强,若让他滥杀无辜,本将军岂不失了维护城内安宁的职责?哎,居然会有求于他的时候。” - 与福临阁一众故去手下的亲人代表确定了抚恤的银两,曹显山为他们点了一桌酒菜,借口身子骨不好率先垫付了酒菜钱,便回到不醉酒庄。自从发生了被人下毒的事情后,他就一直住在这边,连家里也没回去过一趟。 酒庄门口,他瞧见了蹲在地上闷闷不乐得拨弄墙角跟不多的泥沙的赵裤裤。赵裤裤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立即抬眼,看到曹显山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蹦跳过去,咧嘴道:“哎呀,曹老,终于见到你了,你家掌柜死活不肯说你去了哪里?” 曹显山屈指去敲赵裤裤的脑袋,被后者轻易躲开,并叫嚣道:“曹前辈,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曹显山笑了笑:“看来一年多前宝来客栈的相遇你记得清清楚楚呢!” 赵裤裤哈哈笑道:“哪能忘呀!您老威风八面气煞山河的霸气模样,裤子会永记于心的。曹老,是不是进屋说话?” 进了后院院子,曹显山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赵裤裤没了外边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答道:“算有点小收获。朱将军和马丞相给了公主一份可疑名单,欣悦将所记内容写了一份,我把它交给慕容后毁掉了。啊,还应给您老看一看。” 曹显山并不在意,道:“不看也无所谓。你们什么时候动作跟老夫知会一声就好,或许老夫还能为你们擦屁、、股。” 赵裤裤苦笑道:“动手有些困难,两边都不简单,我们目前的方法只是偶尔派人去盯一下,毕竟,人手不是很多,欧阳镜、卓府两头已经分掉了一批,慕容六爷留下一些,剩下就只有几个了。曹老,你听说过吕空没有?” 曹显山推门的动作微微一滞,扯开了话:“裤子,你吃过东西没有?” 赵裤裤拦住他,盯着后者的眼睛问:“你知道吕空?” 曹显山沉默半响,点头道:“在王都待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查到这点东西,还混个什么劲?只是——据我的人以前所查,吕空没有任何嫌疑的举动,你们同样会失望的。” 赵裤裤不这么想:“不,曹老,你知不知道他认识的一个江湖年轻人就住在宝来客栈?我们认为,这是月黑盟对你的一点试探——” 曹显山耸肩,淡然道:“对,就是试探,它想知道老夫还有多少能用的手下!裤子,随他去吧,怎么闹腾怎么来,也弄不出子丑演卯。不妨跟你透个底,我的人十年来死得差不多了,还有三个!哦?!酒庄掌柜不是,宝来客栈本来有,现在没了。你别想刺探更多,老夫不会说的。这些事就谈到这里,你愿意陪老头子喝点小酒吗?要的话,马上给老头子烧两个小菜。” 第八百零一章、打草惊蛇 对某些人而言,这个夜晚又将不眠。 两道轻巧的身影快速飞掠在幽暗的小巷里,悄无声息,七弯八拐,随着双脚一并用力蹬地,身影高高跃起,在空中眼缭乱地翻了个跟斗,好似两只冲天的大雁眨眼一头扎下,落进一栋宅子的小院。 院中阴影之内响起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你们来晚了。” 齐招、李诡咧嘴自嘲一笑:“掌门师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苛求了?不过小半盏茶而已。” 那老者正是曹显山,他身旁站着的年轻人即假死的陈传九。 四人具在高手之列,曹显山看见两位师侄见到陈传九的瞬间,露出了一抹惊讶不理解的表情,不禁乐呵轻笑道:“这是个‘死’人,怀疑什么?来,进屋慢慢说。” 走出这间后院,曹显山带着三人走进他的书房,房中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口书柜,柜分三层,摆满了一些瓷器,诸如鲜艳夺目的瓶,陈旧不堪的破碗,还有两个看上去极普通的木盒子,却没见一本书。桌上点着一根燃掉六成的蜡烛,房门洞开,寒风灌屋,烛火左右摇曳,忽明忽暗。 “反正就说几句话,你们几个年轻家伙站一会儿就好了。”曹显山打开门,边说边坐到了房里唯一的凳子上补充了一句,”最后一个进屋的关门。” “师叔,既然很快说完,不关门也罢。”李诡随意说道。 曹显山瞪了一眼李诡,假装怒言:“万一烛火被吹灭了,我们几个在黑咕隆咚的房间里说话?不觉得诡异吗?关上!” 寒风被拦在门外,烛火渐渐安分。 曹显山神情凝重的说:“齐招,李诡,这位就是已经死在香树林的陈传九。别问为什么,知道是自己人就行了。传九,给他们说说你的发现。” 陈传九冲二人拱了拱手,沉声道:“齐前辈,李前辈,昨日傍晚,我跟着卓尚的马车去了城南丰萃酒楼,见到他与三个江湖打扮的佩刀男子会面。他们聊得大多是近几年江湖的一点变化,反倒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可到了散席的时候,卓尚来了这么一句,好好准备,荣华富贵伸手可得。然后,我尾随其中一个佩刀男子去了他的住处。” 曹显山接着说道:“老夫的意思,此人与卓尚关系密切,不如将之擒下,想办法带出城,找个隐蔽的地方,拷问些有价值的情报。” 齐招担心道:“掌门师叔,不怕打草惊蛇?” 曹显山淡淡地说:“月黑盟无法确定为我效力的是哪几个,竟然直接烧掉福临阁,杀了上下十几人,老夫清楚他的意思,不要再刺一剑躲一阵,这样的游戏你玩不起。不过,这些人跟随老夫少则三年,多则七年,不为他们报仇,老夫有何脸面去地下面对他们。齐招,只有打草,才能引出那条蛇,不见到那条蛇,老夫又怎么报仇!” 陈传九道:“曹老,还需防他们一招,方纯和欧阳镜。” 曹显山诡异地勾起一边嘴角:“下午时候,我悄悄地把这方面的牵制告诉了赵裤裤,他会想办法的。老夫也担心月黑盟用明面上的力量对付老夫,不但搞得老夫手忙脚乱,冒着暴露自身门派之险,还不能搞明白真正的幕后到底是不是卓尚,那就亏大了。” 李诡笑道:“师叔先见之明。” “少拍马屁。”曹显山轻斥一声,而后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份地图,分配任务:“齐招、李诡,抓人的事,交给我们,传九伤势未痊愈,作为接应。” 陈传九指着王都城南某地:“两位,此处就是那厮住处,名心巷七号。白天我去转了转,打听得知,这栋宅子的主人经常会把它租给一些外来的商客或江湖好汉,所以,宅子主人的身份应该不可疑。不过,这块区域不大,那厮要跑的话,可从几个方向跑,转眼就能到大街大道上,若不巧遇到巡逻卫队,我们的行动就失败了。” 齐招问:“陈小兄弟,那人单独住着?” 陈传九摇头道:“至少还有两人。” 李诡手指点了三下:“加上师叔,刚好三人。” 陈传九又把手指按在地图上:“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如果听到狗吠声,你们暂且不要冲出巷子,一声鸟鸣表示安全。” 曹显山赞赏道:“选的不错,只要进了你身后的巷子,巷道交错连通,要追上我们就难了。没有问题的话,我们马上出发。” 晚饭时分,郭之锦和同住名心巷七号的三人抓阄让一个倒霉的家伙去外面酒楼买了一大桌好吃的,还有十斤以醇香闻名的青叶酒。 不如其兄蒋明优沉稳却更敏感些的郭之锦从卓尚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最最繁华的王都将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事成,他甚至或有机会荣华富贵,光宗耀祖,摆脱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想及这一点,他就兴奋。如此一来,这顿他请的晚饭数他喝得最欢,三名伙伴见之,白痴也明白其中有蹊跷,趁着酒性慢慢上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未曾想郭之锦守口如瓶,只说好好做事,有大赚头。 才说完这句话,喝下三斤半青叶酒的郭之锦一头撞到桌上,醉得呼呼大睡。 “好好做事?我们只会打架杀人呀!?难道老大叫我们去杀人?桀桀,王都杀人,成功遁走,老子也要在江湖上扬名了。” “大赚头,什么样才叫大赚头?女人成堆,金山银山?那还真不错。” “你们两个笨,王都是什么地方?触犯了王朝律法,你两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照我说,多留个心眼吧。” “你害怕了?别忘记没老大,我们饿死了!” “我没忘,怎么会忘!既然把命卖给了老大,当然会和老大共同进退,但老大上面还有老大,如果、如果老大的老大要老大去送死,我们该做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老大去死?” “命都是老大的,老大听老大的老大,那么,我们也该听老大的老大。” …… 三人争论许久,不欢而散,各自回屋睡觉。 第八百零二章、七号 有探过路的陈传九带领走在前头,曹显山师叔侄三位只消一刻多钟便抵达了行动的目的地,名心巷七号。这是一栋一进的宅子,比起附近的众多单个院落的宅邸好了许多,从此来看,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贵却又极其爱财,不然怎会把这么好的宅子经常租出去呢。 站在七号宅子的后门处,随着曹显山双手向两边一挥,仿佛鹰展双翅,齐招和李诡纷纷绕向两头,三人准备来个三面夹攻。如果里面住的真是空幽五兽那等人物,即使有机会也不会随便逃掉,就像当年他们经常喊的,没打过干嘛要逃。 曹显山长吸一口气,双脚力蹬大地,单手在墙头黑瓦上轻轻一按,肥胖身躯若一只大飞蛾,掠过了八尺来高的围墙,落进后园之中。园很小,寥寥种着一株桂,墙角便还有一丛不知名的草。曹显山不假思索地一穿而过,沿着一条方石铺就的小径来到七号宅子的后进主院落。 不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吱吱声,仿若鼠叫,曹显山不禁微笑,回以稍响一些的蛐蛐鸣叫声。二人极有默契地左右围住大屋两侧,蹑手蹑脚摸近。 “好浓的酒气!”曹显山抽抽大鼻子,嘴角勾起一抹天助我也的得意笑容。 正当李诡率先而动,摸向房门的时候,那扇房门忽然打开,露出一个黑幽幽的大洞,好像要把一切吞下似的,眨眼功夫过去,一个穿着灰白内衫的人影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嘴上嘀咕不断:“娘的咧,才喝了一斤青叶酒而已,居然被尿憋醒了。怎的老子酒量由海量变成湖量了?不对,是太久没沾酒的缘故。等事成了,老子一定要天天喝,呵呵哈哈。” 骤然间,这人好似被人拉进的弹簧一样绷紧全身肌肉,左手成爪,挥向自己的左边。 原来,李诡见来人醉醺醺,走路不稳,于是他悄然靠近,出掌的刹那溢出的杀气惊醒了浑浑噩噩而行的白衫男子。 一掌对一爪! 砰地一声,白衫男子踉跄跌向右边,掌根处隐隐发麻,引起头疼的醉意当然不见,只是当下,难得的醉意令他脚步有些发虚,跌跌撞撞三步才站住,摇头后定睛一瞧,赫然是黑衣黑裤头戴黑罩仅露双眸的夜行客。 全身如同电击般震颤两下,白衫男子咬牙喝道:“来者何人?可是老大的老大派来试探我等的?”声若洪钟,又似惊雷,立刻惊动了睡在屋里说出多留心眼的中年男子,醒来的他马上伸手摇醒梦想女人成堆金山银山的中年刀客,却听后者迷糊的骂了句:“该死的,谁他娘摇醒我,断了老子美梦!看老子不劈碎了你。” 朦胧的睡眼刚刚睁开,第一眼就看到了洞开的房门,寒风阵阵而入,冷得他哆嗦一下,恰在收回视线的一刻,一道胖乎乎的黑影像黑熊一样扑进房中,掠过一丈三四尺的空间,挥动忽忽生风的右掌朝他轰然砸下。 中年刀客惊出一身冷汗,拧身翻滚急避曹显山力掌锋芒,而那位谨慎的中年男子已然提枪在手,一式“强龙出水”冲向曹显山。 啪!枪尖及时杀至,挡住曹显山沉重可开碑的右掌,枪身不住震动,差点令中年男子脱手扔掉,出声提醒道:“这厮好刚猛的力道,老李,小心应对。” 被唤作老李的刀客心头冷笑:“鬼门关游荡一圈,老子非长命不可!”而鼻腔里发出一声杀意盎然的“哼”,左手画圆,握住搁在床边的柄长两尺的钢刀,啪嗒,冰冷大刀弹出木制刀鞘,右手闪电接住,顺势斩出。 耳朵轻微而动,曹显山左掌交叉拍出,声势不减之前,居然后发而先至,拍中大刀刀身。刚猛至极的掌力顿时打退大刀,让李姓刀客吃了记暗亏,谁叫他仓促出手发力不全,震得他喉间涌起淡淡的甜意。 “你到底是谁?”使枪男子腾挪两步,长枪再次刺出,解了李姓刀客之危,大声问道。 “速速就擒,答案给你!”曹显山答了对方的问话,顿时有种大发慈悲的感觉,可手上不见动作静止,该移形换位该挥掌该手刀,进攻犀利勇猛,房中无缘无故平地升起强劲罡风。 才三息工夫,使枪男子大为震惊,享名东协州的杨家枪法在这个胖家伙面前居然只有招架之功,急忙喊道:“老李,看大戏到几时?这厮存心来杀我们的!老子挂了,单枪匹马地你能好到哪里去?” 李姓汉子当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喉节滚动,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面孔变得狰狞恐怖,若有三岁孩子瞧见,晚上尿床还算小事了。啊——一声震天怒吼,持刀汉子踩着咚咚响的步子,冲进战圈,一刀掠向曹显山腰间,去势如虹,当真不是一般高手所能做到。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类似水准的江湖莽汉,而是有资格进皇城做禁军教头的江湖高手,曹显山悍然伸手握住那杆梨木制成的枪身,全身内力狂涌,劲风四起之际,传承杨家枪法的中年男子感觉心爱长枪不受控制地往下压。 锵!枪尖与刀刃猛烈撞击,曹显山示敌以弱地闪退两步。 “老杨,你攻上,我攻下。” 话音落下,不容使枪男子多想,李姓汉子往地上一摔,来了招驴打滚,刀柄与刀身等长的手中刀迅猛切向曹显山的脚踝。 使枪男子心中有三分气恼,这厮怎的没问老子怎么想?不过,李姓男子既然已展开攻势,他不去配合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当李姓男子挥刀而出的瞬间,使枪男子舞枪刺出,迅快如电光。 顷刻间,大屋杀机四伏,气势逼人。 再说屋外,善使如鱼得水步的李诡在掌力上甚至不如邹杨明、王秉之,但一身飘忽的身法助力不少,与那白色内衫男子斗得不亦乐乎。然而,白衫男子郁闷的不行,至刚勇猛的打铁拳每每都打在空处,遇得巧了,还会被李诡拍中一掌,尽管气力偏弱,可一掌复一掌,十掌二十掌或可支撑,那么五十六十一百呢? 轰!愈打愈怒的白衫男子右拳直捣,如撞钟横木般重重锤在走廊立柱上,震落无数白灰,响起嘎吱嘎吱的晃动声,惊得闪身走开的李诡出了不少冷汗。 第八百零三章、名家之后 简陋的大棚下,两张陈旧的、棱角磨光的四仙方桌并排而放,几张长凳倒着搁在桌上,那一边则是一个用木头架子勉强支起来的大炉。深更半夜,炉子自然没火。 整条大街静悄悄的,也不奇怪,此处并非繁华之地,刚到戌时那会儿,多半已经没了行人走动,更别提子时快过的当下了。陈传九搬下一张长凳,坐在方桌与炉子中间,他的身影恰被两边遮起来。一刻钟前前,从这条街巡逻路过的一队卫队便没有发现敛起声息的陈传九。 不过,陈传九有些坐不住了,眸子紧紧盯着斜对面那处巷口,至今过去快两刻钟多了,却没见曹显山几人的身影显现。他捏了捏拳头,暗自决定,多等一刻钟,若无人现身,我就去找他们。 名心巷七号,后宅主院。 大屋之内,安静了许多,只有两道略显沉重的呼吸。 曹显山毕竟因中毒掉了几成功力,一场以少敌多的战斗果然耗去了他不少精力和内力,更让他付出一重一轻两处伤口的代价,然而,对面的刀枪双汉已是一死一伤。 若有火把在侧,你就会看见,他的脚边躺着一具身形中等的灰衣尸体,满脸扭曲,嘴角溢血,右手仍然抓紧他的惯用兵刃半头刀,刀刃沾有一条血带,缓缓而动,与冰冷的石砖地面融合到了一起,他周身上下并无太多的伤口,独独心口的五个不大的窟窿叫人触目惊心,猩红的鲜血汩汩外涌。 不远处的里间衣柜旁,一位白衣男子靠墙而立,一口又一口地吐着血,那杆银色长枪斜刺长空,拦在曹显山面前,怒目而视。 “杨家枪末代传人杨三枪是你什么人?” 两人对峙近一盏茶功夫,一个放松不得,一个看得饶有兴致。到了最后,曹显山开口问话,缓和些房中诡秘的气氛。 持枪男子不语,目光稍微变得不那么激进警惕。 曹显山仿佛自言自语:“杨三枪早年生逢变故,一家十一口差些被灭门,江湖皆知只有杨家幼子杨朝劲不见踪影。后来,这个秘密解开了,原来是杨家好心收留多年的老跛子带着杨朝劲躲在茅房里才躲过一劫。十七年后,跛子死了,杨家枪再现江湖,一杆枪挑了东协州三个入流门派,并留下一行血字,‘血债自有血来偿,杨家孤子杨朝劲留’。再后来,杨朝劲斗争之心越盛,惹了不少或靠山牛气哄哄或出身显赫之辈,三天小战五天大战,被困于万哭山脉一道险峻山峰,跌落山崖而死,这是二十年前的事。” 顿了顿,曹显山叹息道:“可惜啊,杨家枪枪谱已被杨朝劲爷爷付之一炬,随着一家数口的死,世间再无完整枪谱。老跛子不会武功,记性好不错,把记住的三招枪法交给了杨朝劲,因此,杨朝劲只会三招,江湖人称其为杨三枪更多于杨朝劲。” “师父落崖没死!”使枪男子声音沙哑,有些激动,忍不住轻咳两声,继而缓缓说道,“我老家就在万哭山脉东,离风笑镇一百余里的山沟里,我爹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了师父。遗憾的是,师父经脉被人打断,再无使枪的机会,他闷闷不乐一年之久,却在那年冬天,莫名其妙的悟通了一些东西,决定找个人把杨家枪传承下去。我们那儿,佩剑挂刀的江湖人物虽少,却每年也能见到一两个,但对他们除了一点威风劲还有看头,其他的讨厌得紧,看我们总是高人一等似的,所以,想学点武功的孩子不多,只有四个,而且,师父挑弟子很严格,最后我成了唯一一个正式弟子,其他三人是他的记名弟子,教些防身招式。” 打开了话匣子,中年人打算把话说完:“师父说,我学武年龄稍大了些,将来成就超不了他,我不在意有多大名声,经过之前一年的接触,我懂了很多江湖事,只想把师父的梦想好好实现,找几个心性不错、根骨还行的孩子传授杨家枪。” 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九年后,也就是十一年前,师父还是走了,不过,他走的还算开心。之后——某一天,一股土匪突然杀进村里,我和那三个学了点本事的伙伴奋力抵抗,哎,本事不济,全村死了很多人,我更被他们掳走了,说什么这小子有些能耐抓回山寨以后为我们办事。也是我幸运,在山寨过了两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后,山寨被人攻破,我被人救了。为报恩,我就随那伙人走了,只给家里传了一个口信。” 曹显山静静的问:“空幽五兽?!” 男子摇头道:“我并不知什么空幽五兽,但救我的那些人里,为首的便是五个魁梧大汉。以后的故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不时回家看看,带去些银子和有用的工具什么的,也经常去杀人,更多的时候是,到处走来走去,招揽一些有些功夫底子的、无家可归的、甚至还有些江湖梦的痞子,然后找处地方苦练增强一行人的实力,嗯,一旦开始苦练,那些规矩很严苛,就连喝口水都有规定。人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分成了两拨,不久,分成三拨,到现在应该有五拨人马。” “师叔,人抓到了。” 外面打斗声已歇,想来是李诡听他的师叔和他说话说得好好地,大师兄齐招还没来,就干脆守在门口。这个时候,齐招扛着一人走进大院,于是,有了李诡的这一句话。 曹显山看着使枪男子问:“且不说杨朝劲报仇后做的对与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杨朝劲的坦荡个性,老夫很赞赏,他若在世,我一定要与他做朋友。小子,看你杀气不算重,为人不阴损,有点眼光,有点理想,有点谨慎,有没有想过跟随老夫?” 使枪男子平心静气的问:“我说不的话,是不是要杀了我?” “没错。”曹显山没有犹豫,当机立断的答道,“此行的目的,只为抓你们的头头。再说回你,救命之恩?放他/娘的屁,那群土匪也不像杀人不眨眼之人,不然,会让你在山上混吃混喝两个月,我是他们老大,早就一刀宰了你。所以,空幽五兽对你,算不得救命之恩,你为他们卖命十多年,也该够了。” 使枪男子问道:“他们——就是你说的空幽五兽——上头还有老大,对不对?你们是不是在对付他们的老大?” 曹显山狂笑一声:“刚说你有点眼光,看来要收回那句话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为谁做事么?实话跟你说,月黑盟,昨晚你的老大们和月黑盟的总管会面。你说的杀人,老夫想,那是对你们的历练,也是月黑盟接下的刺杀任务。无须内疚,你不去杀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别人会动手,他们照样是个死。江湖嘛,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简单得很。” 使枪男子强撑站直身子,那银色长枪反手藏于身后,道:“前辈,在下徐展愿为过往赎罪。” “行啊。”曹显山乐呵着说,挥手低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第八百零四章、有惊无险(上) 见一行数人走出巷子,陈传九立即迎上,却发现多出一个行动自如的背枪陌生人,不禁盯着徐展问道:“他是谁?” 曹显山随意答道:“以后慢慢和你说。” 然后,他一马当先走进斜对面的巷子,徐展好奇地望了眼能与这位掌爪双绝的黑衣人这么轻松说话,难道不是他的徒弟师侄?徐展紧跟曹显山的脚步,与站在那里没动的陈传九擦肩而过,没有说上半个字。 拐弯抹角地穿行四条长短巷道后,曹显山对齐招、李诡说:“你们两人把郭之锦弄到那个地方,明天看看有没有机会带出城,让他留在城里,对我们总归不太安全。小子,你也会你藏身的地方去。” 陈传九看向徐展,意思是,他是对方之人,和你在一起没啥问题? 曹显山呵呵笑着,自信的说:“不是看不起徐展你,你的师父学了杨家枪的两分招式五分枪意,而你,虽不止两分招式,却也只有两分半顶多三分,至于枪意,不到四分,老夫实力略减不假,对付你的本事还是有的。小子,既然人家愿意协助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机会?”后一句话自然对陈传九讲的。 陈传九无奈耸耸肩,挥了挥手:“曹老,那我先走了,有事我去找您。” 数人分成三路,不一会儿,消失在黑暗当中。 - 翌日,天上的乌云有被吹散的痕迹,一缕缕纤细而明亮的光辉自云层之间的缝隙洒下,那是一幅非常温暖的画面,以至于北来的寒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 卓尚的书房里,竟然刮起了叫人噤若寒蝉的冷风。卓尚面脸阴沉,眼神锐利的盯着桌前的青年喝问道。“铁雀,名心巷七号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号铁雀的青年相貌平平,身着材质尚可的棕色劲衣,拱起手,忐忑地答道:“属下奉命去名心巷七号,寻郭之锦与他协同做事,但——卑职敲了四次门,等了一刻钟,未见有人开门,便趁着四下无人,翻墙而入,后宅小院并无打斗痕迹,一切正常,可去了大院那边,屋内屋外躺了两人,屋外者被人以手刀斩断脖子而亡,屋内者被人抓破心口而死,不见总管您说的大胡子男子。” 卓尚拧眉不言语。 一旁的管家老刘悄声问道:“你再细说一遍两人的致命伤。” 铁雀不敢过分打扰卓尚思考,于是轻轻回答:“屋里那人个头一般,身板还算魁梧,那人的致命伤在心头,被人五指洞穿,看其死状,被杀时没有做搏命反击。屋外之人胸前背后中了大约七下,掌力不重,皆没伤到筋骨,倒是有两处的衣裳被凶手扯开了,他的脑袋歪向一边,颈脖处有一处淤青,差不多两个指头这么点。” 卓尚沉吟道:“五指洞穿?难道是鹰爪?两个指头大的瘀伤?难道是鹰啄?老刘,昨晚,曹显山可有动静?” 老刘说道:“总管,尽管曹显山实力不复当年,可我们能派去的人实力仍然差了一大截,卑职吩咐他们不要盯得太近,也许对曹显山来说有机可趁。” 卓尚挥手叫铁雀退下,后者如释重负,躬身离开。 书房之内只余卓尚与老刘。卓尚锁紧双眉地说道:“凶手是谁,很难下定论,毕竟郭之锦他们为我盟做了很多比之杀神手下所为还要见不得光的买卖,仇人太多。但不是没有线索,郭之锦跟老夫提过,与他住在一起的有三人,为何只见两具尸体?不见了的第三人是谁?” 管家老刘会意,点头道:“属下马上与蒋明优联系,他应该知道。” 卓尚提醒道:“带上铁雀和白眼虎,让他们一明一暗护着你。” - 大胡子郭之锦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脑袋昏沉,仿佛里面装了一只石狮子,一点一点地忍不住地“打鼓”,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顿时感觉不对劲了,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酸霉味,还有一点潮湿,自己居处虽没有熏香之类的高档货,但除了淡淡的汗酸味,算起来较为清爽,身上仿佛还有数根绳索束缚! “你们到底是谁?” 那浓重的昏沉感立时被他甩到了九霄云外,猛地睁开眼,那真是一对铜铃大小的眼眸,凶光乍现,让人不寒而栗,左右一扫,映入其眼帘的是两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一个唇上留着一溜细长短须,一个面庞干净。 “空幽山五兽之四郭之锦,善使重刀,杀人有剁尸恶习,于十二年前消失无踪,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留了小胡子的齐招用手指抹了抹柔美的唇上须,淡笑道。 “既然知道老子是谁,那就赶紧把老子放了,老子饶你们不死。”郭之锦凶神恶煞地警告道。 “放你?郭之锦,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我们抓你,杀你的人,再把你放了,这不是莫名其妙找个仇人么?”李诡呲笑道。 郭之锦脸色更加难看:“你们杀了他们?” “是啊,拦路的石头总需搬掉,不是吗?”齐招耸耸肩,平淡的说。 这时,意外发生了。 郭之锦全身劲气暴涨三分,额上青筋鼓起,仿佛几条青蛇游弋,衣角裤腿猎猎作响。齐招和李诡互视一眼,纷纷自责,为什么不封出这厮几处要紧穴道? “百密一疏啊!你们对空幽五兽了解还是太少!”啪,一根拇指粗的绳索崩断。郭之锦满脸杀意,“我郭之锦善使刀不假,但挑重刀为兵刃,不是老子内力了得,而是天生的一身蛮力。” 啪啪啪,连着四声,郭之锦身上的绳索全部崩断。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老子最得意的事情,曾在空幽山撕开了一头老虎!今天,你们休想死有全尸,老子不为兄弟报仇誓不为人。” 轰!一脚踏出,地面炸开,出现一张“蛛网”,郭之锦悍然出手,双拳左右突击,直奔冲杀过来的齐招和李诡的面门。 齐招和李诡不想与之正面相抗,分走两侧,各施一爪,呲啦,两截不菲的衣袖分奔离析,飘飞到了空中,但郭之锦的双臂之上只留下数道浅浅的抓痕,连一滴血液没有见到。 齐招、李诡心中大震。 第八百零五章、有惊无险(下) 齐招和李诡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分别施展以锋利见长的鹰爪,却不能在郭之锦的双臂上留下几道明显的血痕,震惊之余,二人又是一掌拍出,攻击郭之锦的两肋。 啪!啪! 随着撞击声的响起,郭之锦到底不是铁铸的人像,仿佛受了重锤打击,蹬蹬连退两步,碰的一声巨响,后背撞到那根原先捆着他的立柱。若非立柱阻拦,郭之锦退的哪里会只有两步,不过,如此一来,立柱嘎吱声大作,中间霍然断裂,艰苦支撑。 “难怪敢在老子面前叫嚣,果然有些道行,可惜只凭这两下,你们想要困住老子,老子只告诉你们一个字,难!” 郭之锦嘴角斜撇,挥手掸去胸前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淡淡的看着齐李二鹰。 “铁狮子钟卫的铁衫功?!”齐招眯起眼睛,冷冷问道。 “呦候,还有点眼力劲的嘛?你把你的鹰爪教给老子,老子允许你跟随老子闯荡江湖,逍遥江湖,怎么样?”郭之锦丝毫没有被困被围的苦恼念头,反而十分欣喜,管你现在是我的敌人,只要被老子认准了,就能成为老子的手下,哼,等与三位哥哥和五弟见面,你们有铮铮铁骨,也得给老子乖乖的融化。 “呸!”李诡吐出一蓬唾沫星子,洒了郭之锦一脸,“钟卫的铁衫功乃家传绝学,向来不传外人。还有,钟家七年前突然被人灭门,原来是你们空幽五兽的手笔。” 郭之锦任由唾沫星子好像夜空高挂的繁星一般点缀在面孔上,目光瞥向李诡:“你,老子不喜欢,论掌力,两个你才能抵得上他,跟挠痒痒差不多。喂,小胡子,杀了你的同伴,就是你的投名状。” 齐招假装哆嗦一下,颤声道:“你说的我好害怕呀——”随即,他冷哼道:“很不凑巧,郭之锦,钟卫之子钟古衫乃在下昔日好友,这些年一直在找灭门真凶。就凭你学了七分的铁衫功,今天你休想走出这间屋子。” “哈哈,难怪一眼认出那个死老头的铁衫功!”郭之锦大笑道,“既然这般有渊源,那只能分出生死了。老子可不喜欢逃跑!” “阿鬼。”齐招一声轻唤,脚下已然滑动,双手或成掌或成爪,罩向战意不断攀升的郭之锦。与此同时,李诡却闪身退了两步,还未稳住身形,脚下发力,骤然掠至郭之锦的左侧,封住后者的去路。 “一对一,你根本不是对手!” 郭之锦满脸洋溢自信,想想自己先修内力再修外功,内外兼修,这些年何曾遇到让自己搏命的对手?因此,看到两个对手并不是围攻自己,他更加有自信了,以至于没去想他曾经面对的一系列对手都是别人为他精挑细选的,不然,你跟江湖成名许多年的高手去碰碰拳头看?少说得吃一顿苦头。 对于那个年轻一些的灰衣男子,郭之锦不太在意,正如他说的,李诡的掌力就比挠痒痒好些,即便让他多打五六掌,仅仅稍微受点内伤而已,何足挂齿? 见齐招近身不到三尺,郭之锦右拳迅猛探出,斜斜杀向齐招的右爪,心中默想,先毁了你的右爪,看你一只左手很能吹起什么风浪。 就在一拳一爪即将相触的瞬间,齐招的右爪忽然张开,五指拧转,悄然握住郭之锦的右手腕,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扯。左手则同时变形,五指并拢,形同鹰喙,若蜻蜓点水点中郭之锦的右腋下。 嘶——郭之锦吃痛倒抽半口气,没想到这厮没有说假话,真的是钟卫幼子钟古衫的朋友,钟古衫那混账居然告诉了他铁衫功的死门。仅想到这点,杀意不可遏制地自郭之锦的心尖涌出,全身劲力好像大坝决堤一样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齐招感觉自己的右手握住的不是肉躯,而是实打实的铁块,冰冷而坚硬。灵敏的感觉又在告诉他,他被什么凶戾的东西盯得死死了,眼神一扫,见到郭之锦的眸子圆睁而布满血丝,齐招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自己知道铁衫功的一个罩门,而郭之锦还没将这个罩门练死,那么一旦他活着,在郭之锦没练死右腋下的罩门前,这个消息将会是郭之锦的“致命伤”。 “看死!”郭之锦大吼出声,左拳如闪电攻出,袭向齐招腹部,同一刻,他的右拳松开了,挣脱齐招的右手,扫向齐招颈脖。 “师兄!”李诡万万没想到郭之锦一身蛮力强横到了能甩脱齐招的指扣,如鱼得水步骤然展开,如一条游鱼游向郭之锦身旁,右手不顾一切地杀出,攻向他的咽喉! 齐招不敢托大,急忙抽身闪退,郭之锦的双手立时落了空,李诡却正好撞上郭之锦疾挥的右臂,幸亏他变招迅快,右爪化掌,按在坚硬如铁的古铜色粗臂上,身子突然一轻,快速朝侧后方飞去。 尽管他的手和手腕没有被郭之锦的右臂结实挥中,可这一下绝对是硬碰硬,李诡未受过重的伤势,右手却完全麻木掉了。看见郭之锦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李诡倒也不生气,反而有了一个想法,好啊,郭之锦,小看你家李爷,哼,待你跟师兄斗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李爷破你的铁衫功! 一时间,李诡游弋战圈外,目光紧锁郭之锦右腋,对齐招稍稍落在下风视而不见。激烈搏斗中,他已发现有三次可以偷袭得手,但他没有动,因为一旦他出手,齐招必定抱死缠住郭之锦,到时候,难说齐招会受重伤,他记得掌门师叔曹显山对他说过,以后王都的局势变化多端,多一分战斗力便是最大最好的保障。 顷刻间,三十招过去,齐招露出明显的不敌迹象,李诡不得不有些紧张,若他的大师兄齐招被打败,那么,对师父,对师叔,他要如何交代? 正当李诡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郭之锦的时候,齐招悄无声息地冲他使了一个颜色,李诡悚然一惊,不再靠近,神色不安至极。 情知齐招不出十招便会落败,郭之锦开怀而笑,双拳运作如风,激得屋内尘埃越加飞卷,久久不能落下。齐招似乎就在等候郭之锦信心膨胀的瞬间,以身范险,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郭之锦果然没有多想,乘胜而追,重拳似锤汹涌砸下,若打正了,晃开先前一击的齐招指定保不住左肩了。 李诡心中大喜,双手捏作鹰喙状,身影飘移而动,仅在眨眼间凑近郭之锦,双喙好像小鸡啄米,突突,点中郭之锦右腋。随后,李诡暴退数尺,躲开了郭之锦恼怒之下的侧后踢。同时,齐招的左肩依然中了郭之锦重拳的尾指扫中,火辣之疼顿生。齐招当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借李诡吸引了几分郭之锦的注意,他左脚后蹬,身形矮去一半,如箭矢般飞射出去,双爪前推,悍然抓进郭之锦的两处肋下。 砰砰两声,郭之锦退出数步,李诡去而复返,一招扫堂腿将之铲倒,齐招忍着肩头之痛,飞奔过来,用飞鹰门独门点穴之法在郭之锦身上频点七下。 见郭之锦再次被制服,而且保证了万无一失,齐招和李诡相视一眼,长呼一口气,接下去该考虑怎么把郭之锦送出城,还有从他嘴里问出些秘密了。 第八百零六章、为帝 十一月十七,多日来难得的一个阳光不错的日子,一件事情震动了王朝上下。 九王爷登基为帝。 于这一日,孙长林一次调动了十人,五名武官,五名文官。 左右将军、刘晋石,三位官阶官职最高的武官没有任何变动,兵部、吏部的尚书被挪到了地方,看似官阶升了半阶,官职却降了。文官之列,丞相一分为二,马正为左丞相,官阶官职不变,权力减半,升任右丞相的居然是名不见经传也未曾听说与九王爷关系密切的礼部尚书唐宋,而奇怪的是,升任礼部尚书的不是最熟悉礼部运作的礼部侍郎,而是兵部侍郎翁太逊,一个名字怪异的少壮派。其余官职变动并没出乎众臣的预料,因为全是九王爷之前交好的臣子。 对翁太逊的升官,事后众臣细想了想,也就了然了,前日早朝,这位翁侍郎曾大力支持九王爷登位,九王爷升他的官实属情理之中。 回到卫衙,朱迅子满脸忧郁,进屋汇报的沈小波见了,不免疑惑出声问道:“将军,九王爷当上皇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德孝王爷毫不恋权,一心为皇家守陵,就算有人提出来,皇位还是属于九王爷。您在忧虑些什么?” 朱迅子看着这位悉心栽培的弟子,郑重道:“小波啊,不出半年,老夫这个右将军恐怕要回家养老了。” 沈小波一愣,急忙说道:“将军老当益壮,何出此言?” 朱迅子神情微缓,叹息道:“冲今天九王爷的架势,马正和老夫两个老家伙会是九王爷决心撤掉的第一批大臣,你瞧,兵部尚书朱时兴,刑府判官江明,都算得上老夫门人,再者,礼部尚书唐宋昔年中探,登的是马正的门。我二人绝对与功高震主毫无干系,但这么多年来,无意之中,形成了两个不容小觑的势力,九王爷新近登基,怎能不介怀?罢了,小波啊,本将军也老了,该给你们这群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哎,只怕——你因为老夫的关系,多半在老夫隐退的时候会被调到地方任职,还有许多许多人。” 沈小波怔了怔神,恭声道:“将军,卑职到哪不是为朝廷效力,您无须太过担心。无论卑职身在何处,您这些年的栽培,卑职永生不会忘记。” 朱迅子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最好。把本分工作做好,迟早还会回到王都的。小波,可有什么情况?” 沈小波记起正事,拱手汇报说:“将军,据报,福临阁纵火案有了新的线索,但——等于没有,有手下在多明巷发现打斗痕迹,不过被几个顽童破坏了一半,我们的人没法看出打斗双方的武功路数。另外,名心巷七号宅子发生一起凶案,有两人被杀,据房东称,住进屋里的有四个人。将军,这是房东和周边见过租客的百姓描述下,绘出来的画像。” 说着,沈小波从袖里抽出两张方纸,各画了两张面孔一共四人,交给朱迅子后,他接着说道:“房子的主人说,他们很阔绰,一出手先交了两个月的租钱,而且还说,如果租期未到他们走了的话,剩下的租钱不用退了。再有,附近那些小商小贩说,他们很少出门,除了饭点到了才会有一两人走出来买些吃的,很多时候还是买回宅子吃的。” 朱迅子看看四张画像,默默摇头,觉着画的太模糊了,基本没有可用效果,除了其中一人,满脸的大胡子,这样的人在王都也许并不多。想了想,朱迅子吩咐道:“小波,立即联系城防军的人,让他们留心大约四十来岁的大胡子男子,把这张画像交给他们。” 走在大街上,陈传九暗自庆幸,当初学了金世言的粗浅医术和洪羽一点点易容手法,乃至现在的他不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是面色蜡黄、三十余岁的农家汉子。 不过,叫他意外的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拦住了他,说认识他。 这人谁啊?竟是即将调任地方为官的前兵部尚书朱时兴之子朱文亮。 “你——”朱文亮站在陈传九面前,右臂抬起,伸出一截食指指向后者,眉头紧锁,似在搜索自己的记忆,“你好像、我的一个朋友,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想起陈传九的本事,朱文亮犹豫了那么一息,终究以我称呼自己,以示友好。 陈传九认出了朱文亮,完全没料到这家伙还记得自己,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讶异,神情迷惑的说:“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小的就是一个乡野小民,哪有荣幸认识公子!今日进城不过为家里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朱文亮唉了一声,大笑道:“一个乡野小民说话这般文绉绉,你唬谁呢?” 陈传九随意道:“公子,小的村头住了一位有学识的老先生,跟他常常说话,时间久了,就学了些好听的词,要不小的再给你来一段?老先生说……” 朱文亮可没功夫听“乡下人”口若悬河地扯淡,他爹不日就要离城就任,他则会随朱时兴一同前往,本着还有一两日的间隙,他去好友家通知他们明日中午大名酒楼好吃好喝一顿,这事耽误不得。所以,朱文亮果断摆摆手,截了他的话:“罢了罢了,许是我认错了,你走吧。” 两人交错而过,走出近十丈,陈传九轻轻呼了一口气,暗道,之前这么多天,朱文亮都在做什么,连一面也没见到,还有,过了一年多,他居然还认得出简单易容过的我,那么碰到方纯的话,是不是也会被认出来? 想到这点,陈传九不禁一阵紧张。就在此时,两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并肩而行,走过陈传九旁边,说着一些朝堂的变化。九王爷登基为新帝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中,陈传九当时就呆了呆,没能听见他们后来的几句话。 “孙长林当皇帝?那一回陪同朱迅子将军去德威王府的时候,碰到了方纯和何贵。何贵与孙泰威眉来眼去的,好像在商量些什么,如果孙泰威向孙长林建议把银雪许配给何贵,作为皇帝的孙长林岂会放过这个完全拉拢何洪剑的机会?这可不同以往,孙长林不再是王爷,而是王朝第一人,银雪一旦再忤逆,恐怕要遭殃啊。该怎么办?” 陈传九心里万分焦急。也许很久以前,陈传九因那份责任而对孙银雪有所付出,并非真正的喜欢,而现在,一个负责任的念头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于是,他的一颗心分成了三份。 第八百零七章、有点眼熟 小屋内一目了然,除了两根小腿粗的立柱,还有两捆细枝柴火,显然的,这处本来用作柴房。现在呢,齐招和李诡把郭之锦五大绑留在了这里。 他们不会犯之前的不应该的错误,直接把郭之锦的右脚右手经脉给挑断了,任凭郭之锦天生神力也好,习有铁衫功也罢,负了不轻内伤外伤的他绝对无法挣断粗绳了。 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齐招和李诡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只碗一个茶壶,碗中有淡淡茶香飘出。 “大师兄,你说师叔是不是杞人忧天过甚了,王都这么大,月黑盟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找到这里?”李诡拧着眉毛说,“你看,这个地方也算偏僻了。” 齐招慎重道:“阿鬼,话不能这么说,有句老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照师叔所说,他对月黑盟在王都的布署的了解并不充分,到现在也不过确定云清玉器铺是他们的一个联络点,现在却被吴昊君毁了。咱们师叔想得到偏僻的地方相对安全,月黑盟也不傻,万一我们附近就有一个月黑盟的集合点,不就危险了么?从徐展那儿,我们知道,郭之锦带着的队伍人数包括他在内多达六十一人,至于徐展三人更是郭之锦留在身边的高手,除此之外还有四人身手不俗,分别带领四只小分队。那么,阿鬼,你再想啊,空幽五兽五个人,每人带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总计多少人?三百余人呐,就连翠峰商会真正的成员不过七八十,多数是本地雇佣的百姓,你说,如此多人一下子涌进王都,我们还把郭之锦留在城内,被发现的几率会很大,到时候,非但不能如师叔所想引出月黑盟主事之人,反而损兵折将,一切行动功亏一篑,死的被追杀的就不是区区几人这么简单。” 李诡越听越惊,他知道,慕容岳松、陈传九几个针对的也是月黑盟,若因为一个郭之锦,满盘行动皆输,不,多半真的连命也要搭上。 “我知道了。”李诡一本正经点点头,“大师兄,趁月黑盟还没及时反应过来,我们马上把郭之锦弄出城。” 齐招一边思考出城之法,一边问:“你点子多,是不是已经有了?” 李诡嘿嘿一笑,道:“要我说,就把郭之锦弄晕塞进箱子,我们借搬家的名头出城。” 齐招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大妥。阿鬼,我们不知道空幽五兽那伙人怎么联系,但假如现在已有人去寻郭之锦,那么他和徐展失踪,另两人身死的消息一定传进了月黑盟那些头头们耳中,甚至还惊动了城卫军、城防军。出城要检查怎么办?” 李诡一愣,抓着头皮说:“师兄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把郭之锦扔进棺材?城门口有人问起的话,我们就说死的是我们兄长,得病死了,要开棺检查,我们就说,兄长得了会传染的病。” 齐招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双眉不见放松:“法子可行,不过,我总觉得哪里被我们忽略掉了。阿鬼,你说,守城门的统领坚持要开馆,我们打开了,他会否认出郭之锦?” 李诡眼前一亮:“师兄,我知道你的疑惑在哪里了?胡子!郭之锦的大胡子!即便认脸,那密密麻麻的大胡子就是他的标志!” “对,胡子!哈哈!”齐招恍然,大笑道:“阿鬼,有了这个关键,还整什么棺材,多晦气,让杨明为我们准备一架最普通的马车,我们借口出城找名医为‘兄长’看病出城不就行了?”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相关问题的回答,保证统一的口径,然后李诡换了身衣裳,出门联系邹杨明去了,齐招则走进那间小柴房,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锋利匕首,渗人一笑后,蹲在郭之锦身边开始为他剃须。 勇名街,与名心巷不算远。 假装眼神怪异地目送朱文亮消失在后面的拐角,陈传九收回视线,蜡黄的面孔上隐现几分焦急,想了一阵,默默摇头走向相反的方向。 欧阳镜这些日子逍遥的不行,一来借孙泰威何贵之手摆脱了大半的跟屁虫子,剩下的几个慢慢玩,二来他的师兄悄悄向他透露一个惊人的消息,更让他兴奋。人高兴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喜悦的,这不欧阳镜那双漂亮的眸子左瞧一眼那一对娇笑的结伴女子,心道,右边的女子稍美一些,右望一眼初冬时节佩戴折扇的风度公子,暗道,还没老子帅呢。 命运就是这么巧合。 一门心思想着孙银雪形势的陈传九没有注意到两道惊诧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咦?!这人有点眼熟,好像他,可他不是死了么?应该不是他吧?”欧阳镜的注意力完全被偶遇的陈传九吸引了过去,“万一那小子装死呢?哎,这几天过去,也下过雨,他的尸体估计开始腐烂了,不然早该上山去挖了他的坟,看看死的究竟是不是他。嘿嘿,反正闲着没事,跟踪跟踪消磨一点时光吧。” 其实,他不是没事,他的师兄最近联系他,叫他与孙泰威、何贵二人多来往,不过,欧阳镜觉得,这当中并不差一天两天,自己的生活乐趣才是重要。 “郭之锦是月黑盟之人,不必怀疑了,不晓得齐大哥他们能不能挖出些有价值的线索。哎,银雪那边该怎么解呢?先不说太子、四皇子的死疑点颇多,她不会随便离开,就是九王爷,他会让银雪走掉么?有她在,何洪剑那头老虎不得乖乖听他的话?裤子,慕容他们有进展没有?”陈传九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留意三丈后那道看似闲庭散步的阔气少爷般的欧阳镜。 想了又想,陈传九决定约田稳出来见一面,虽说有些冒险,但及时掌握一群朋友的动向,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作为大隐隐于市的一人反而可以见缝插针般的去追查些他们遗漏的地方,对大家都有好处。 想定主意,陈传九加快了些步子,穿过两条街,之后拐进一条小巷,直至巷子深处,他推开了一栋小舍的稍显破败的院门,走了进去。 过了许久,欧阳镜站在小舍门口。院墙脱落不少粘土块,露出灰褐色砖头,不长的墙头缺了一截瓦片,不知被偷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砸坏后拆掉了,透过门板缝隙,欧阳镜也看到了里面的房子很小很旧,应该好几年没有整修了,极小的院子一角搭起一个棚子,棚下即小灶台,台上摆的东西还算整齐。 越看越疑惑之际,院内响起一声门板一栋的嘎吱声,欧阳镜连忙闪身到了巷子尽头的拐角藏了起来。 陈传九走出院子,诧异的看看左右,暗想,难道听错了,没人走过这里?摇了摇头,怪自己疑神疑鬼了,每次出门都要简单易容,还有谁会认得自己,于是,陈传九走远了。 欧阳镜露出半边身子,眼眸中的光芒越见精神,这家伙有问题,才进去这么一会居然变了装束和容貌。看了一眼不起眼的旧院子,欧阳镜果断跟紧陈传九,人或许会走掉,这栋院子可不会消失。 第八百零八章、顺利出城 欧阳镜左手端着一纸袋豆子,右手不时伸进去抓起一颗丢进嘴里,然后微眯着眼,嘎嘣嘎嘣咬碎豆子,隐晦的凶戾目光偶尔射向对面酒楼二楼临街的两道身影。 那二人正是乔装过的陈传九和中午休班出门的田稳。 隔着一条街,欧阳镜不能听见他们的说话,他也不懂唇语,自然无从知晓陈田二人说了些什么。不过,欧阳镜从田稳的神色猜想,他对面的看似中年的棕衣男子九成就是陈传九,想到这里,欧阳镜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面前的大碗阳春面,往桌上轻轻扔下几个铜板,拿着他的豆子离开了。 “船哥,怎么联系你?”这个问题在田稳心里憋了很久,之前他知道陈传九待在青镇养伤,而现在他伤势未好全就来王都,如果被月黑盟的人发觉,他们肯定会往死里包围、埋伏陈传九,后者焉有命在?多一个人帮忙总比单枪匹马来的强些。 “田稳,不要太担心我,还是那句话,雪公主才是你保护之重。现在秦友中被她派去调查宫里的案子,陆言不一定常在公主身边,我想在剩余的护卫当中,当属你的实力最强,有你和霍正虎护在她左右,我也好放心。”陈传九夹起一片牛肉,嚼了几下咽落肚中,轻轻说道。 “船哥,你是说,有人会对公主不利?”田稳再傻再笨,给他一两天的时间,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倒不是说一定,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孙长林称帝,他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筹码就是孙银雪。当年皇子夺权,他孙长林身为先帝一方,更身为最长者,居然没当上皇帝,他能甘心么,借先帝之女,拉拢一个实力势力不简单的何洪剑,何乐不为?”陈传九的声音更轻了,唯恐别人听了去,引来不必要、不简单的麻烦,“雪公主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孙长林新近登基,绝不会允许孙银雪忤逆他的意思,所以,无论孙银雪做什么决定,你一定要护在左右。” “船哥担心出事?”田稳心中疑惑重重,尤其对陈传九和孙银雪的关系,却不会开口提问,里面的内情他该知道的时候陈传九绝对会告诉他的。 “以防万一而已。”陈传九浅浅一笑,“最好不发生孙长林逼亲的事情,否则还真不大好办了,上回多亏德孝王。若再来一次,德孝王的话只怕顶不上太大的作用。” “好,船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公主安全的。”田稳拍拍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 - 寒风不如前几天那么猛烈了,天上的乌云也散了一大块,能见到一些阳光洒下,街上的人影渐渐多了些。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缓缓行驶在热闹无比的王荣道,车轱辘发出吱吱吱地摇晃声,让人感觉这车下一刻就会散架一样,不少人光听见马蹄子的得得声,还有这令人担忧的吱吱声,早早的让开了道路。 马车夫不太年轻,相貌尚可,穿着普通到不能普通的粗布衣裳,还比较单薄,冻得他双唇微紫。这人便是曹显山师侄李王来之徒李诡了。 不时,车已至南城门。不知何原因,城门口有些戒严,李诡疑惑地抓了抓头皮。那边隐约传来一名统领制服的男子的喝声,李诡顿时做出一副明白模样,喃喃一句:“居然还有人在王都杀人,真是胆大包天,该杀!” 坐在车厢里的齐招眉头一皱一松,嘴角露出一抹无奈而欣然的笑容,暗道,这小子不愧一个诡字,此般似自言自语,实则叫周围的人听去,好证明他们根本不知什么命案。 很快地轮到了齐李两人的马车。 今日值守南城门的都统,吴昊君认识,便是那日出城带走他们的赵都统。他站在城门口,目光冷峻的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而靠近城门处,一名统领正在盘查。 果不其然,这位统领要求掀开帘子查看,李诡唯唯诺诺先求情要快些走,后求饶主动掀起帘子,里面有两人,一者面色苍白,偶有咳嗽,一者昏迷不醒,脸色惨淡。见统领没说什么,李诡赶紧放下帘子,道:“统领大爷,你看,我家两位兄长好不容易进个城竟感染了风寒,城里的药费客栈太贵了,我想把他们带回家照顾,幸好有位好心大夫少收了几个铜板,给了一幅治伤寒的药,不然,我的两位兄长还真不容易赶回家休养。” “行了,别废话,你可以走了。” 就在帘子掀起的时候,统领确实闻到了一股药香味,不再疑惑,反正里面没有一个大胡子或者右耳下有疤痕的,于是,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让李诡驾车通过了。 “多谢统领大爷,统领大爷真是好人,好人长命。”李诡一脸笑眯眯,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然后,他牵起马车缰绳,冲守城的众将官乖巧的点点头,眉宇间露出三分惧色。 赵都统很相信负责盘查的统领,见他放行了一辆马车,又见那车夫冻得微微发抖神色慌张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没有上前过问。 行出王都半里,李诡轻笑道:“大师兄,你没看见,那个统领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在拦下我们的马车掀开帘子前,他展开看了一眼,不小心被我看了一眼,果然是郭之锦的画像,大胡子,耳下刀疤,更是被标注了出来。还是大师兄厉害,用草药把郭之锦这厮右耳下寸长刀疤遮掩了去,再用治伤寒的药汤在车里放了一个时辰,否则绝对会被拦下。” 齐招称赞道:“你的演技也不差。”随后,齐招悄声说道:“阿鬼,到了江游镇,你立即去约好的地方留下记号,负责审问郭之锦的任务交给大山和小溪,我们悄悄回城助师叔。” 李诡一愣,舔了舔唇:“好久没吃小溪烧的菜了。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会来江游?经过江游镇的话,他们要多走很多路呢!” 齐招道:“收到师父的命令后,我去找的他们,教他们不必进城,现在江游安顿,等事成了再去拜见掌门师叔不迟。” 第八百零九章、果然是 在城里转悠半天,陈传九没能寻到与郭之锦一起的另外两人的踪迹,心里有些遗憾,随即释然了,王都这么大,藏下两百余人简直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一天就找到他们,月黑盟也太不会做事了。 本来还想着晚上和曹显山见一面,忽的想到见面次数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反而不美,于是,陈传九有意无意地去何洪剑府前走过,看一看是否能遇到一些有趣有用的事情,结果,他一无所获。 初冬时节,没一会儿就入夜了。 王都依旧热闹,陈传九在街边小摊要了一碗面条,吃过以后,不再逗留,径直回去了那间租住的小院,打算粗略做一下明天的计划。 院中一切依旧,门后右边靠近门柱竖着搁置的半截树枝没有倒下,当陈传九推开屋子大门左边一扇门板之后才走进去一步,他就扭头朝左边地上看去,同样竖起一截细细的枝条,神情顿时放松。原来,这是陈传九布置的两道小机关,如果有人进屋,碰巧推开了相应的门,树枝就会倒下,给进屋的陈传九提醒,当然,还是有概率不能发觉有人来过。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下,陈传九便盘腿坐到了床上,双目微闭,三次深呼吸后,气息完全平稳而低调。不多时,陈传九感觉到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出,缓缓而上,当它流至受损经脉处,一阵剧痛使得他差点中断周天运转。 要说陈传九干嘛明知会吃痛还要练功,原因在于,经过几天的恢复性练功,他发现九元烈阳功竟有滋润经脉的逆天效果,虽然很慢,但那处损伤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不过,要想修复,陈传九估计不得少于半年。 “不愧是三大古功之一!”一周天过去,陈传九双唇轻动,隐约发出一声感叹。 稍作缓和,第二周天运转起来。哪怕陈传九有心坚持,到了第九周天也有些吃不消了,经脉的阵阵剧痛比刀割还来的难受而痛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陈传九下了床,简单的活动一下身体,穿过大门,走进院中。 下一刻,陈传九手里握着烧火棒子作剑,一招一剑挥洒而出。顿时,院中人影绰绰,剑气飞舞,一派威风凛凛气象。 快八剑,疾电十三式,剑招“暴雨如注”、“心电一剑”…… 过了大约两刻钟,时辰已过戌时,陈传九才收“剑”,休息片刻,走到灶台边,从水缸里舀起一勺水,沾湿毛巾拧干后擦去身上不多的汗水。做完这一切,陈传九抓起烧火棍子进了屋。 临近子时,北风如白天那样不大,却刺骨了许多,天上仍有乌云飘荡,淡淡的月光不时洒在王都的某些角落。这时,两道模糊的黑影一前一后掠过数条大街穿越数条巷子,悄无声息,又如雄鹰展翅一般飞快,自然不可能引起街口巷口的几支巡逻卫队的注意了。 “你说的就是这里?”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后面的那道黑影上前几步,唯一外露的双眸杀机四溢,盯着三丈外的那栋小舍冷冷的说道。 “身形像极,而且与田稳相熟,我不敢十分确定他是不是陈传九,八分九分的可能还是有的。”原先走在前面的黑影浅笑着说,“有句话叫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管他是不是陈传九,死了便死了,难道还有人知道是我们杀的?” “那就是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冷哼一声,右手横移,搭在宝剑剑柄上,“没想到他没死。好,今天我就亲手宰了他!” 这二人正是“一枝”方纯和“钻天豹”欧阳镜。 听了方纯杀气十足的话,欧阳镜轻皱眉头:“方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陈传九为什么要装死?是为了暗中追查月黑盟还是别的什么?” “管他呢?无论哪一条,杀了他,他们就没有什么暗手了,对你,对我,对月黑盟,只有好处。”方纯迈出了一步,不屑地说道。 “也是。”欧阳镜点了点头,又道,“进了院子,我撞开大门,你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哼,谅陈传九实力再强也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方纯应了声好,提起一口气,掠至小舍墙头下,不等欧阳镜招呼,纵身跃起,从墙头缺口处翻身进了院子。欧阳镜紧紧跟上。 突然,随着乌云的飘动,月光移到了这间院子,欧阳镜和方纯看清了对方,互相做了个手势,欧阳镜提起八九成内力,如同一枚炮弹似的冲向那扇看似不堪一击的门,方纯闪身到欧阳镜的左后侧。 轰! 门板无法承受欧阳镜的冲撞,居然脱离了门梁柱,倒飞出去。 方纯冷笑着,身影一闪,已不在欧阳镜左后侧,反而去了后者的前方,长剑已然拔出,闪烁起冰冷的银光。 就在巨响发出之际,陈传九猛地惊醒,立马感觉两股惊人杀气从门口涌了进来,比天地间的寒风还要冰冷。 小屋可没有里间外间的讲究,中间并无木板墙相隔,站于门口就能把整间屋子尽收眼底。惊异的陈传九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迅速把身上的被褥一脚踢飞,朝外翻滚一圈后探手握住准备好的烧火棍子。他的剑没有随那具假陈传九的尸体安葬下去,而是留在公主府。 方纯冲进屋里,双脚堪堪站定,挥剑就是一招草蛇灰线,剑光如电,直刺床榻之上。剑尖离床铺还有两尺的时候,那床蓝中带黑的被子突兀飞起。方纯立刻知晓陈传九已经反应过来,剑招马上一变,玩出一朵绚烂剑,眨眼间将被子绞的粉碎。 欧阳镜后发而至,从方纯身边擦过,一剑截去陈传九的去路,欲将其逼回了床铺那边。叮,一声脆响。仅凭这一手,方纯和欧阳镜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假死骗人的陈传九。 “陈传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方纯一声怒吼,长剑挥动,卷走一片碎布、泛黄团,直击声响传出处。 “方纯,当心。”欧阳镜靠得近些,看清陈传九当下自己一剑后,扭身攻向方纯下盘。同时,陈传九的声音响起:“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八百十章、河边 “方纯,当心。”欧阳镜靠得近些,看清陈传九当下自己一剑后,扭身攻向方纯下盘。同时,陈传九的声音响起:“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铛铛铛,三四声撞击,陈传九此刻内力不及方纯,落在了下风。一旁,欧阳镜瞧见这一幕,蒙面黑巾下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道得意的弧度。 “他的伤还没好!”方纯立刻察觉到陈传九“剑”上的力道不对劲,即刻明白其中的奥秘,心中惊喜的同时,也有两分疑惑,差的也太多了,他的伤有这么重么? 想起严家院子的一战,陈传九明白,唯今之计除了逃走别无其他活路。思及此点,陈传九不再去管一心要杀他的方纯,腿用力一蹬,扭转身形冲向欧阳镜,烧火棍子舞出重重黑影,仿佛要将负有把关责任的欧阳镜打成蜂巢一样满身窟窿。 欧阳镜见之,不太明白陈传九作为,难道要挑衅自己和方纯联手以最快的时间杀灭了他么?事到临头,欧阳镜怪啸一声,长剑似缓实快地点向陈传九的烧火棍子。 欧阳镜才一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陈传九怎么矮了一大截?脑海中马上闪现几个字,他要耍诈。是的,陈传九的这手“暴雨如注”就是一招虚招,为了引起欧阳镜的动作,显然,陈传九成功了一半。 就在陈传九使出懒驴打滚的时候,欧阳镜醒悟过来,长剑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向下的美丽圆弧,锋利的剑刃落向陈传九的肩膀。 另一边,被飞来的被一阻、又被陈传九乘机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方纯欺身而上,踏出蛇行鬼舞步,好像一条扑向食物的毒蛇,那把寒气森森的长剑便是毒蛇的獠牙,凶猛的咬向陈传九。 呲啦! 决心逃走的陈传九知道仅凭这么一下,想要完好不受伤的逃出两人的包围圈子,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拼着被欧阳镜的长剑切中肩膀,衣裳开裂,露出一条嫣红血迹,瞬间染红他灰白色的内衫。不过,陈传九不顾一切的向左侧前方滚了一圈,方纯的“杯弓蛇影”比电光还快,倏地刺中前者的肋间。一声轻微的磕碰声告诉陈传九他的一根肋骨已经裂开了。 “方纯,他要走!” 欧阳镜没想到陈传九竟不管不顾,若他的内伤真的没有痊愈,那么刚才的那一剑百分之百会让后者的实力进一步大打折扣,或者会低于全盛时期的六成五成,这样的话,陈传九如何有机会逃走。但,欧阳镜也有顾虑,此处位于巷道纵横数不胜数,把陈传九杀死在这里根本不会引来王都城卫军或者一些江湖人物的注意,一旦让陈传九走出这里,交错的巷道反而成了他逃命的最有利条件了。 说实话,方纯对陈传九的仇恨不止亲人的仇,几次正面交锋,他都没有占到好处,也因为这个,方纯对陈传九的必杀之心浓得不能再浓了。被欧阳镜这么一喝,方纯当即明白陈传九要借小舍周边复杂的小巷和对它们的熟悉程度来摆脱他们。 几乎在同时,欧阳镜和方纯的气势继而暴涨三分。 情急又有把握的情况下,方纯的长剑脱手而出,直射陈传九的脚踝。这一击假如打中的话,陈传九几乎没有生的可能了。 叮! 幸好的是,方纯的长剑偏了一点点,直接钉在了地上。欧阳镜却顺势把长剑画圆,犀利的剑风扫过他的右侧,再响起一声轻微的撕裂声,欧阳镜顿时一喜,突然,他感受到左小腿腿肚子被人重击了一下,酥麻酸痛之感涌上心头,提升的喜悦当时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陈传九已经双脚并用,飞跃而起,烧火棍子用力击向床铺对面的窗户格子。就听咔嚓一声,薄弱的窗户分奔离析,陈传九如乳燕穿帘轻松出了屋子,呼呼的寒风吹得他一阵哆嗦,随着至阳内力游走全身瞬间驱走寒意。 “该死,他居然还能逃走!他拿的似乎不是剑!”方纯掠至自己的长剑旁,伸手把它握到手里,恼怒地低吼一句,不再去想陈传九用什么当了兵器,三两步也扑出屋子,只是双耳一动,身形闪动,已然追击上去。 欧阳镜紧随其后,黑巾被他扯开了,俊秀的面庞阴沉似水,一双冰冷的眸子好像在说话“不把你陈传九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姓欧阳”。 “欧阳兄,你上我下。”拐过一个三岔口,方纯沉声道。 欧阳镜只回了一声好,仅一个字便杀气冲天,看来两人兴致勃勃而来,却被陈传九在包围圈没有完全稳固的情况下逃走,丢尽了他欧阳镜的面子。声音未落,欧阳镜高高跃起,登上前面的屋顶,踩在瓦片上竟只发出比蚊吟稍响一点的动静而已,可见轻功之不俗了。 “方纯,他走右边了。” 站得高看得远,欧阳镜高高在上,不等方纯反应过来,他就提醒出声。 …… 双响河,不过丈宽,却是王都城内仅有的两条内河之一,自西城门南进入王都,又从南城门以西穿出,城内这一段长不过两百丈左右。之所以叫双响河,原因在于,进城与出城的不远处,河道都有一个不小的落差,如两道“矮胖”的瀑布,比较湍急的河水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跑到双响河边的一条可容一辆马车行驶的大路上,陈传九就感觉有些支持不过去了,先不说内伤未愈,就是肩后和右小腿前面的两道剑伤也让他走不得太快。 听着后方时不时的交流声,以及踏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陈传九清楚一旦被两人追及,自己这条小命估计要交代了,咬牙坚持着。 “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虽说有些绝望,毕竟后面追杀自己的两人身手之高,同龄人中已是翘首,但陈传九心中也有不少的疑惑,尤其是这个问题,“难道是田稳暴露的?不然为什么今天才跟他说了我的住处,欧阳镜和方纯就来了呢?” “哈哈——” 哪料方纯的笑声已在陈传九的前方,陈传九一凛,立刻止住身形。 只听方纯冷冷的说道:“陈传九看你今晚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哼,当年闯我小王谷禁地,又在远州城抓我害得老子差点被砍了脑袋,神器山庄外又杀死我哥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日!” 第八百十一章、鸿楼相遇 不等落到地面的欧阳镜告诉方纯小心陈传九使诈,方纯已经杀了过去,身影流转,剑影重重叠叠,瞬间把陈传九罩在剑影当中。 听得叮叮锵锵一阵打铁声,陈传九暴退数尺,周身再添三道剑伤,所幸伤的不深,可全无还手之力。若再打下去,不消二十招,陈传九只有死路一条。 脚边即是双响河,陈传九心想今晚之战恐怕只有这条河才是唯一的生门所在,而且希望也不是特别大。尽管被抓到被杀的机会还是不小,陈传九别无选择,只在这道光芒闪过脑海的刹那后,毅然跳进了双响河。随着噗通一声,再不见陈传九身影。“他会游泳吗?” 方纯闪身到了岸边,阴冷泛光的眸子来来回回扫了三遍,怔怔地问道。 欧阳镜也没料到陈传九会使出这么一手,愣了愣神后,迅速跑到方纯身边,凝目四扫,对方纯的疑问恍如不闻。 “方兄,陈传九吃了我们至少四剑,加之他的内伤应该没好全,伤势不轻,现在又是初冬,河水足够冰冷,他坚持不了多久。你我以此为中心,向上游下游各行十丈左右,先做观察,若一刻钟无人上岸,此河向南流动,我们分别在左右岸边向南搜寻,如何?”想了一想,欧阳镜淡淡的说,可言语间的杀气和愤怒丝毫不减。 方纯嗯了一声,转身朝下游走去,欧阳镜也不说话了,目光紧紧盯着已平静的河面,向上游走了十来丈。 一息,五息……一刻钟到了。 别说人影了,连水面波动的声响也不见一点,方纯和欧阳镜汇到一处,脸色有点难看,不禁想到一个可能,陈传九真的淹死了?! 于是,两人相视点头,欧阳镜穿过靠南侧三四丈外的一座古老石桥到了双响河右岸。 脚步声渐远,这座取名大拱的石桥下响起一下轻微的水声,一个满脸发青的身影缓缓的暴露在温和明亮的月光下。 这人便是跳河的陈传九。此时的他心中大呼侥幸,若无大拱桥,即使他贴着岸壁露出半个脑袋,也会被欧阳镜二人发觉。 烧火棍子早已不见踪影,应该落进了双响河当中,陈传九吃力的爬上岸,明白回租住的地方已不现实,而知道自己没死还来了王都的就那么几人,去找他们无疑不太妥当,尤其田稳,不但身在公主府,而且自己的住处只有他一个知道,欧阳镜、方纯找来,是不是他无意中透露了也未可知,或者他根本和方纯是一伙的。想到第二点,陈传九不是愿意去相信,尽管他与田稳有过一次疙瘩,但当初他说出自己原谅田稳的时候,后者的欣喜是发自内心的,再出卖他一回的事他做不出来。 一边思考一边走着,陈传九消失在小街尽头。 当欧阳镜和方纯走到城墙根下,他们开始相信陈传九伤重淹死了,可不见到他的尸体,两人十分不甘心。欧阳镜道:“方兄,你把陈传九的事告诉总管,让他派人追查陈传九的下落。光靠我们两人,有些困难,毕竟监视我的人似乎还有几个,而你不易经常露面。” 方纯却笑道:“欧阳兄,你说陈传九简单易容出现在大街上,我可以依样画葫芦,也来这么一手。当日跟踪我的那人我还没搞清楚,哼,再被我遇到,老子一定劈了他。” 欧阳镜呵呵轻笑道:“你说得对,他陈传九可用的易容,你也可用,不过你也小心点。” 两人竟没有想回去大拱桥附近看一看,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已是白天,是个晴天。 卫衙。 “周治,福临阁的纵火案进展如何?”朱迅子神情有点憔悴。 周治拱手答道:“将军,有人悄悄告诉卑职,那天夜里,福临阁打烊的时候,后院曾有响动,不过,那人没有怀疑什么。但卑职觉得,或许发出声响的那人就是纵火和杀人凶手。另外,巷子的打斗也有人听见了,从他们的言语中,卑职判断交手的是两个人,交手的时间很短,其中一人还喊了一句,好个月黑盟,欺负到老子头上了。”顿了顿,周治神色紧张的说:“将军,月黑盟乃江湖第一个凶恶门派,如果此案真与他们有关,该如何开展?” 朱迅子捋了捋短须,沉声道:“该查还是要查。曹显山教头那边交给本将军去处理,既然月黑盟对福临阁动手,想必与当初曹教头中毒有关了,曹教头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好了,周治,你先下去吧。”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裤裤收到了一个口信,是来自南宫通的,约他去鸿楼吃饭。 听到南宫府家丁的话,赵裤裤点了点头,让前者回去了,随即轻声嘀咕一句:“肯定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鸿楼,富贵街一家有名酒楼,楼高三层。 赵裤裤便在二楼的大堂内找到了坐在窗口的南宫通。两人打了招呼,相对而坐,南宫通找来酒楼伙计,点了五六样菜也要了半斤酒楼自酿的“状元酿”。 正喝得高兴的时候,有四人一起地登上了鸿楼二楼,其中一人也就随意地扫了一眼大堂内的客人,瞬间看到了熟悉的赵裤裤,抬起手肘碰了碰他身后的同伴,然后伸出手指指向赵裤裤南宫通二人。 “怎么啦,方兄?”走在前头的华贵公子似乎感受到自己朋友的异样,不禁止步回头问了一句。 “孙大少,遇到一个熟人,我和欧阳兄去打声招呼。”方纯微笑的说道。 “哦,方兄的熟人,孙某也该去认识认识,何贵,一起去。”孙姓少爷当然便是当今新皇帝的独子孙泰威了。 “赵裤裤,宋得宾那人不简单,我可不敢继续查下去了。”南宫通有点紧张的说,“朝廷礼、兵等六部也算换了一次血,而与六部并重的,是五府。宋得宾竟与鸿胪府大卿王之厚认识,你有所不知——” “呦,这不是赵裤裤赵少侠么?怎么有空来王都玩了?”方纯满脸笑意的走近,大声说道,不知两人关系的人还以为是交好的朋友了呢。 南宫通一下子被人打断说话,赵裤裤没有听到后面更为关键的内容,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扭头看向来人。这一看,南宫通脸色有些发白了,孙泰威、何贵二人岂有不认识之理,刚起身要行礼,孙泰威和煦笑道:“原来是南宫家的三少爷,无须客气。” 欧阳镜眯着眼介绍道:“孙少,我来介绍,这位少侠姓赵名裤裤。” 第八百十二章、他没死 南宫通猜测赵裤裤不认识其中的两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孙少,何贵何公子,真够巧的。”赵裤裤知道南宫通让他不要冲动,立即冲孙泰威何贵抱了抱拳,却淡淡的看着另两人介绍道:“南宫三少,这两乃江湖年青一代的翘首,蓝衣的是欧阳镜,棕衣的是方纯。” 一听赵裤裤的语气,孙泰威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对赵裤裤的印象一下子降低了许多,当然,在赵裤裤看来,他孙泰威照样没什么好印象。 “难得与孙少相遇,孙少,这一顿南宫做东。来,赵公子,我们去包间。”南宫通似乎没感受到赵裤裤与方纯之间的不和睦关系,笑眯眯的说道。 孙泰威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合理,想请本贝勒吃饭的人多了,可能碰巧遇到方纯、欧阳镜认识的绝对很少,而南宫通这般无论是识趣,还是想结交他,孙泰威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与何贵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便答应了。 南宫通越加诧异方纯、欧阳镜的身份了,他算不得江湖中人,自然不太清楚这两个名字的含义,不过,见孙泰威答应下来,南宫通心中激荡不已,面前这位可是会成为皇帝的人物,与之交好,对南宫家只有好处。 想着这一点,南宫通很积极的办起事来,先把临窗这一桌酒菜结了,然后然伙计安排了一间顶级的包间,还点了鸿楼最好的几个菜,要了几壶状元酿。 几人依次落座,赵裤裤和南宫通赫然坐在了下首,这让南宫通的脸色在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难堪,他对方纯和欧阳镜的身份有了兴趣和忌惮。赵裤裤不说他打架的本事不怎样,光凭他自诩圣手神偷的那份眼力,便知南宫通所想。 于是,趁着酒菜刚刚上桌,他第一个站起,为众人倒上状元酿,然后举杯:“赵裤裤先敬孙少一杯。”不消说,南宫通对孙泰威的恭敬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赵裤裤又不笨不傻,自然猜到了孙泰威不同寻常的身份。 孙泰威本来不喜赵裤裤对待方纯二人的态度,没想后者居然主动先敬自己一杯,顿时改观了些许,向对面的赵裤裤遥遥举杯,微笑着饮尽。 也许是看在孙泰威的面子上,方纯和赵裤裤并没争锋相对得如同在生死擂台上那般激烈,不过,两人的关系绝不融洽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反而欧阳镜自见面之初可有可无的嘲笑了几句,来到这处包间后居然很少针对赵裤裤说些风凉话了。 从南宫通异常的恭敬态度以及何贵的相伴,赵裤裤想到了可能的一人,因此,对方纯的冷言冷语,他虽不能做到荣辱不惊,顶多淡淡的回应一两句,因为他不想因自己连累南宫通乃至南宫家,他的眼光眼里非同凡响,岂能没看出孙泰威对欧阳镜和方纯的友好出自真心?不管那两人使了什么手段,当下不是惹麻烦的时候。 一桌子数人,时而风云酝酿,时而云淡风轻,时而欢声笑语,倒真的显得别具一格。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欧阳镜随着孙泰威一起放下了筷子,一张笑脸对着赵裤裤,以好奇的口吻说道:“赵少侠,听闻你的好友叫陈传九?孙少,你可不知道,这个陈传九年纪比欧阳小一点,身手绝顶,非常不凡。” 孙泰威立即来了兴趣,认识了江湖两位少侠后,他更加对江湖的事情感兴趣了。这一刻听欧阳镜提起有人比他还要厉害,孙泰威立即脱口问道:“哦?竟有这等事情?赵少侠,本少素来向往江湖,对年轻豪侠更是钦佩,可否将陈少侠引见一下。” 在这个瞬间,赵裤裤突然有了一种闪身过去给欧阳镜一匕首的冲动,南宫通发觉不对,立即按了按赵裤裤的大腿。赵裤裤顷刻间冷静下来,微笑道:“孙少,在下也有月余未见船哥了。在下也甚是想念,欧阳兄,如果你见到船哥,还给他带个信,就说裤子很想他。” 不动声色间,赵裤裤骂人了,心底不由得痛快高呼。 听出赵裤裤诅咒他快些死掉好与陈传九去相见,欧阳镜的脸上一丝愠怒一闪而逝,旋即恢复了常色,淡然道:“哎呀,真是不巧,昨日晚间我还与陈少侠擦肩而过。赵少侠,可惜你我未能提前相见呐。对了,昨晚不巧看到,陈传九在被人追杀,最后浑身是血的掉进了双响河,桀桀,这小命只怕没了。” 赵裤裤一愣,心道,怎么说的跟真的似的,难道船哥真的没死? 方纯明白了欧阳镜的意思,朗声道:“欧阳兄说的不错,陈少侠确实很落魄啊,我也见到了,没想到神器山庄威风凛凛地陈少侠也有这一天,真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孙少,江湖不好混呀。” 何贵突然说道:“说起叫陈传九的,我也有点印象。而且,昨日我在乐家酒楼见一人与公主府的护卫田稳在一块儿吃饭,那人的背影与陈传九极像极像。” 要说欧阳镜和方纯串通,赵裤裤百分之百相信,可就冲孙何二人不知陈传九方纯的恩怨来看,何贵关于陈传九的事知道的肯定不多,何贵这么说有七八成是真的了。 看着赵裤裤既惊又骇的神情,欧阳镜讶异道:“赵少侠,陈传九在王都居然没跟你联系?真是可怜人呐,你还将他当做最要好的朋友,他连见你也不想见。” “什么?”赵裤裤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又幸亏南宫通拦住。 “孙少,实在抱歉,赵兄酒喝得多了。”南宫通冲孙泰威歉然说道。 “赵少侠面色通红,看他站起来的样子,恐怕连路也走不稳,南宫三少,他回去的时候,你可得辛苦一下,把他送回住处。”孙泰威轻轻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欧阳镜三人一唱一和的目的,也对赵裤裤的醉态极度不满。 “是,孙少放心,南宫会把赵少侠安然送回客栈。”南宫通点头道。 这顿饭吃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南宫通将孙泰威四人送到楼梯口,又叫伙计结账,折回到包间,见赵裤裤神色恍惚不定,一阵担心。哪料赵裤裤忽然蹦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问:“南宫兄,双响河在王都什么地方。” 第八百十三章、我只要真话 双响河边,赵裤裤紧捏两个拳头,神情呆滞地站着,双眼有些空洞地看着汩汩而流的河水。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陈传九叫他裤子的情景,而是欧阳镜、方纯二人在他面前笑而不语的令人厌恶的模样。 突然,一阵急掠的寒风自身边擦过,犹如一盆冷水淋下,赵裤裤清醒了些,轻呼一口气,好险,差点被方纯他们的激将法刺激了。随即他咬着牙想道,他们两人联手连船哥也只能侥幸胜出,我一个人去报仇只是送死而已,不管他们说的真假,必须先确定香树林一战后船哥到底有没有死。 “昨日我在乐家酒楼见一人与公主府的护卫田稳在一块儿吃饭,那人的背影与陈传九极像极像。”冷静下来的赵裤裤也想起了何贵的话。然后,在双响河寻了三遍、问了岸边数十人早晨有无奇怪之处却得到不知道答案的赵裤裤甩了甩衣袖,快步离开。 此时,乐融客栈的客房内,欧阳镜和方纯相对而坐。 方纯微笑问道:“赵裤裤会被气昏头么?” 欧阳镜摇摇头:“据我所知,赵裤裤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们的这番刺激顶多让他一时乱了阵脚。” 方纯不解的问:“那你这么做是何意?一时乱了阵脚对我们有什么作用?” 欧阳镜嘴角微勾起,得意之色尽露,道:“陈传九之前不死,昨夜我们又没有找到他,他还活着的可能很高。相对他而言,我们在明,他在暗,尽快让他暴露出来,才对我们的威胁最小化,让月黑盟动用人手寻找,还不如借赵裤裤、慕容岳松几人之手找到陈传九,我们只管坐收渔利然后将其刺杀。” 方纯恍然一笑,冲欧阳镜伸了伸大拇指。 自从雪公主下了命令,赵裤裤进出公主府受到的限制小了很多,甚至他与守门的护卫渐渐熟络了。只是这次过来,守门护卫诧异地看着赵裤裤火急火燎的背景,轻声嘀咕,不是来找林姑娘的?居然要见田队长,他们俩个不是不对付么?对他而言,这不是他的事,没过一会儿就忘记了。 就在后院的门口,田稳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当然是赵裤裤。 田稳一看赵裤裤脸色,便知有要紧事要说,于是与跟在他身后的数名护卫招呼一声,让他们继续巡逻。待走廊上只余这对昔日兄弟的时候,赵裤裤冷下了脸,低沉的问道:“田稳,我只要真话。” 田稳被这短短一句话噎得不行,也不喜赵裤裤的态度,当即哼声道:“赵裤裤,你没毛病吧?什么真话假话!如果没别的事,我恕不奉陪,我还有任务在身。” “站住。”赵裤裤侧移一步,挡住田稳的去路,双眼紧紧盯住后者,一字一顿的问,“船哥到底死没死?与你是否有联系?我只要真话!” 田稳的眼角轻轻一跳,眸子里更是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只在一瞬间,田稳神色变为淡淡的不屑,撇嘴道:“赵裤裤,你果然病的不轻。船哥——算了,你不喜欢我叫他船哥——陈传九死的时候,我又没在旁边,是你!你们在他身旁,他到底死不死的,你会不清楚?你拦住我就为了这个?” 问出心里话的时候,赵裤裤浑身有点紧张,竟没能把田稳瞬间的不正常察觉,但听后者的几句话,赵裤裤目露恼恨:“忘恩负义之辈,还说什么船哥原谅,看看你,你对船哥一点都不关心,还谈什么朋友!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昨天中午,与你吃饭的那人是谁?住在哪里?呃,两个问题,最后的两个,我只要真话。” 田稳的眼神露出一点惊疑,与船哥的见面怎会被他知道,谁告诉他的,难道昨日在酒楼里还有认识我的人?压下这份震惊,田稳淡淡的说:“我在王都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一两个谈得来的朋友,难道不行?还是说,我交一个朋友就要向你汇报?赵裤裤,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知道。” 赵裤裤冷冷轻笑:“说,那人是不是船哥?” 田稳伸手要推开赵裤裤,同时平淡地说道:“这个问题超出了你刚才决定的‘最后两个问题’,不过我为人不错,就给你一个答案,随便你怎么想,就算我说了不是,你还是认为是的话,我也没办法让你改变主意。赵裤裤,让开,雪公主允许你随意进出公主府的一些地方,可不是说允许你扰乱公主府正常的巡逻,现在我身担巡逻之责,出了事情是不是你来承担责任?” 赵裤裤让开了去路,田稳冷哼一声,快步走过,转眼消失在走廊尽头。赵裤裤未看远去的田稳一眼,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做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半响,他轻轻叹了口气,独自离开了公主府,并没去见林诗语她们。 太阳西斜,洒下一大片淡金色光芒。执行完巡逻任务的田稳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公主府,令碰到他的诸多护卫满心不解,他们很少见到田稳急匆匆的模样。 来到勇名街,又走了一程,田稳拐进一条长长的巷子。走到巷子一半深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看见身后确实无人跟踪,这才快步走到那间陈传九租住的小舍前。 “缺瓦墙头,掉漆院门,门框之顶缝隙里插了指长薄木片。”田稳就站在院门前,看了看陈传九告诉过他其暂居之地的几处特点,尤其是最后一点,那是陈传九住进这里便做好的记号,附近只此一家。 “就是这里了。”田稳把手按在门上,轻轻推了推,却不能推开院门,不禁呢喃道,“果然出事了。” 想到这里,田稳纵身越过墙头,站到了小院里。当屋子大门被人踢坏的情景映入眼帘的时候,田稳心尖突突猛跳几下。不顾屋里可能存在的埋伏,田稳如箭般冲进里面,一床可怜的被子让人绞碎了,泛起淡淡黄色的一小团一小团地铺满了半个屋子,十几滴鲜亮的血洒在床前的小块地方,那边的纸糊窗格被人撞坏了,只有两根指粗木条勉强挂在那里。 田稳不做多想,飞身穿过窗户,几眼寻到寥寥的血迹,马上循迹查看过去。 第八百十四章、客栈细说 亲心客栈。 一个衣着贵气的青年坐在一楼大厅,虽不到晚饭时辰,客栈却没有道理把进门的生意赶出去。青年只要了一壶清茶,让伙计和掌柜无须理会自己,然后一边独自给自己倒茶喝茶,一边盯着客栈门口瞧啊瞧。 老辣的掌柜一眼瞧了就知此公子在等人,于是上前问了,青年笑着点头,并说出了等候之人的姓名,掌柜听罢,告诉青年,那位公子长长一大早出门到了打烊前才会出来。 “多谢掌柜相告,我就等到晚饭前吧。”青年淡淡笑道。 令掌柜意外的是,赵裤裤今天提早回到了客栈。青年起身迎上,笑道:“赵裤裤,可寻到线索?” 赵裤裤可以说神不守舍,浑然不觉自己停了下来,听到南宫通的声音才回过神,十分诧异地说道。“啊,南宫三少,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通拉着赵裤裤上了楼,推门走进掌柜刚刚和他提到的赵裤裤的房间,低声道:“还不是中午见面没把话说完?再者,陈公子的事,做朋友的也比较关心。” 两人坐下后,南宫通提起水壶为赵裤裤倒了杯水。赵裤裤谢过后,黯然说道:“我在双响河来回找了三遍,也找了十几个路人或岸边小商贩问了问,都说没见过船哥。后来,我觉得何贵说得不像是随便编的,就去公主府找了田稳,谁想这小子也不知道。” 南宫通皱眉想了想,道:“田稳会不会对你说谎?” 赵裤裤摇头说道:“不大像。算了,常言道富贵在天,如果船哥真的没死,就看欧阳镜方纯今天的样子,昨晚船哥一定逃掉了,那么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过了许久,南宫通眼珠子一转,凑过身子,在赵裤裤耳边小声说:“赵兄,我觉得陈传九一定没死。之前与你见面,听你提过,香树林一战陈传九身受重伤。陈传九一定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假死骗过月黑盟的眼线,再从暗处调查月黑盟在王都的秘密,神不知鬼不觉,这是一招好棋,却也是一招险棋。这么做等若切断了与我们这群好友的联系,孤军奋战,一旦被人盯上,凶多吉少。假如欧阳镜和方纯真的和陈传九见面了,就凭陈传九和方纯的仇恨,岂会轻易放过陈传九?” 赵裤裤越想越觉得南宫通讲得有道理,喜道:“你有办法找到船哥?” 南宫通拍拍赵裤裤的肩膀,让后者不要着急,缓缓的道:“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也只是猜测。再说回欧阳镜和方纯,陈传九死了的消息传播的范围并不大,可他们绝对知道,见到你故意提起陈传九,十有七八想看看你的表现,从而分析出陈传九真死还是假死。” “估计教他们失望了。”赵裤裤窃笑一声,随即担忧道,“三少,那你觉得他们为何提到双响河?王都这么大,不讲到其他地方,而是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不知道。“南宫通立即摇头,沉吟后接着说,“这话么,只有两个可能。若是真的,那么说不定他们真的与陈传九相遇了,还打了一场,结果陈传九不知所踪,想借你对陈传九的关心找到他,再让他真的消失在江湖上。若是假的——双响河离我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较远——是不是有意支开你小半天的意思在里面呢?又或者双响河这条线索是他们胡诌的。” 赵裤裤一脸愤懑:“支开我有什么好处?哼,他们百分之百是在戏弄老子,看老子笑话,听了他们只言半语就屁颠颠的去双响河看个究竟。” 说着说着,南宫通的思路更加清晰:“其实,你要想知道陈传九是不是假死,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就好,当时陈传九死掉的时候,有谁在他身旁。你去问了,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赵裤裤仿佛感觉一扇大门被人打开,欣喜若狂,只是转眼就平静了。 南宫通不解:“你想到了,为什么又一脸不在意?” 赵裤裤坦诚地说道:“南宫兄,不是不信任你,有些事越少人知道暴露的几率就越小,抱歉了。如果船哥还在世,他一定知道,有他在帮忙,我很放心,如果船哥真的不在了,我去问了,多半会触了霉头,何苦呢。”顿了顿,放下了包袱的他问道:“南宫兄,还是说说宋得宾吧。” 南宫通不是很在意具体知道陈传九假死的人是谁,他已经确定陈传九真的没死,既然赵裤裤不说,那么他也不会派人去查陈传九到底在哪里了。听到赵裤裤说起中午约见的真正目的,他的精神一振,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赵兄,朝廷除了六部,还有王都五府,刑府就是其一,鸿胪府也是其一。鸿胪府最大的官叫大卿,据我秘密查探,宋得宾和鸿胪府大卿王之厚相识,交情似乎不浅。这个王之厚啊,一直支持以前的九王爷现在的皇帝,所以,我只能查到这里,再继续下去,万一得罪了王之厚大卿,对我南宫家并没有好处。” 赵裤裤轻轻叹了一声,也理解南宫通,犹豫了一下问道:“宋得宾的来历,可有法子查到?” 南宫通贼笑着说:“这一点,我也留意了。他是峰笛城人士,在那边却没有亲人了,真假没来得及确认,听说继承了其父的一点财产和一点人脉,就来王都做生意了,经过这么多年,赚得不少。为人么,非常有主见,也很固执。” 赵裤裤又问:“他什么时候来王都的?” 南宫通皱眉说:“大约十五六年前。也是运气好,傅家宅子因灭门案一直搁置长达五年,没人愿意买下,结果被他买下了。哦,对了,他认得几个江湖末流的人物,主要的有两个,除了自己府上的那个大护院霍劲,还有因押镖而识得的一个副镖头,就是城南名锋镖局的马建涛。” 赵裤裤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他们什么来历?” 第八百十六章、见曹显山(下) 看了看东方重和朱迅子的表情,曹显山清了清嗓子说道:“朱将军,东方兄,吴昊君曾面对四个杀手的攻击,这件事想必清楚吧?”得到二人的点头示意,他继续道:“四个杀手竟分属四个势力,不得不让人深深怀疑月黑盟已经把他们的人安插到了王都的诸多势力当中。而经过吴昊君事件,照理说,为了不暴露更多的人,月黑盟不该动手才是,但他们偏偏杀了我的人烧了我的酒楼。假如不是我提前安排了几个人守候,甚至连他们的一片衣角也看不到。” 饮下半杯酒,曹显山接着说道:“这些年,与月黑盟明争暗斗,真当以为老夫只查到他们的一两个据点?当然不是!以已知的四个被渗透力量,翠峰商会鱼龙混杂,最易被人蒙混过关。当初也是机缘巧合,查到翠峰商会的一丝可疑,不过牛仁却不是我的怀疑对象,这也超乎了我的预计,月黑盟的人竟成了王都大商会的保镖大队长。随着调查的深入,赵响柱、王佑二人最是可疑。” 东方重道:“你派人去杀他们了?” 曹显山坚定的道:“虽然这是下下策,但必须给月黑盟一点痛楚,不然对不起福临阁十几个人。至于那晚杀掉的人,我已得到消息,他是卓尚卓府上的一名普通护卫。” 朱迅子不见意外神色,坦然道:“之前的文新布庄杀人案、江游镇才通商会案,我在调查过程中,多次牵连到卓氏药铺,所以我也查过卓尚,甚至派人监视过一二。直到我知道卓尚与九王——当今皇上联系密切,我就不再继续追查了。如今看来,卓尚果然最可疑。” 东方重盯着朱迅子,郑重地说:“朱老弟,这件事已非同小可,你还是能避则避。万一孙长林明知卓尚乃月黑盟的人物,还纵容这般,你偏要死死盯着卓尚,对你没有好处。” 曹显山的心里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胖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何洪剑曾与月黑盟联手,为孙长天登基为帝立下功劳,而今孙长林也与月黑盟勾结,月黑盟在制毒方面有所研究,孙长天父子接连而死绝对不是意外了。” 朱迅子脸色大变,惊慌道:“曹教头,可不能胡言乱语,九、皇上怎会……” 东方重摇头道:“难说,很难说。天下第一人的名头谁不想要。” 曹显山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脸色凝重地说:“两位,这个猜测在没有证据之前,万万不可说出第四人知晓。我会让人试着查一查。” 东方重耸耸肩,说道:“我是个局外人,不会说的。” 朱迅子点头道:“我为官数十载,这点道理自然清楚。” 曹显山岔开了话题,看着东方重问:“东方兄,你的朋友多,可知最近王都有没有进来大批的江湖中人?” 东方重想了想:“听人说过,最近进城的商队、镖队特别多,出城的反而少,而且,听我一个朋友说,他遇到过一支满身杀气的镖队,绝对不像寻常队伍。” 曹显山还没说什么,朱迅子轻呼道:“东方先生,此话当真?” 转首看向朱迅子,曹显山道:“朱将军在担心王都的治安?” 朱迅子毫不隐瞒,一脸忧色:“那是自然,中秋以来,王都一直不太平,好像就从前太子孙泰元突然毒亡开始的。陈传九出手对付月黑盟,不过是一个最为突出的情况而已,就是纵火案也有三四起了,倒是手下的人办事牢靠,接连都破掉了,还余福临阁一案。”说到这里,朱迅子眼神充满歉意的看了看曹显山,后者非常理解的回以一笑。 随即,朱迅子说道:“别的不说,近段时光,进出王都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已发生数起斗殴流血事件,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如果东方先生所说不假,那么这支凶神恶煞的队伍实在叫人不放心呐,倘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遭殃的一定是周围的百姓。” 屋中安静了小片刻,曹显山冲东方重问道:“东方兄,你的朋友可说他们大致住在哪边?朱将军也好派人加强对那一块地区的巡逻和保护。” 东方重只是听人这么一说,如何会问那些人最终住在了什么地方,听罢曹显山的问题,他自顾摇头:“不清楚。朱老弟,莫要太担忧了,王都乃王朝中心,不说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实力不凡,就凭城防军、城卫军万把人守城护城,再凶恶之人也会收敛一些。等我与那朋友见面了,问清他们大致住在何地,再与你细说不迟。” 朱迅子感激道:“那就有劳东方先生了。” 不是朱迅子没有能力将这群人找出来,一则他不想兴师重重,惹得百姓不安生,再者,偌大王都,大大小小事务多如牛毛,城卫军这些人真正可以休息的时间很少,协助刑府破案不过其中一项而已。有东方重的帮助,朱迅子何乐不为! - 这是一间不大的雅间,小圆桌上摆了几个小盘,盘中菜肴精致,还有两个精美小酒壶。 在座的却有五人,慕容岳松,柳俊斐,杨秀龙,赵裤裤,最后一人便是南宫通。前文提到赵裤裤请回南宫通一顿饭,赶得巧了,正好遇上慕容岳松三人,于是做到了一块儿。 “情况就是这样。”赵裤裤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其余三人听,南宫通随声附和,并做了两次简单的补充。 慕容岳松、杨秀龙和柳俊斐互相看了看,各自瞧出另二人眼中充满了诧异。换了眼色,最后柳俊斐对众人说:“要证实陈传九的生死,除非亲眼看到他,否则就算我们去求曹老,他也不会承认。所以,不论陈传九发生了多大的危险,我们无法在他身边给予他帮助。我们也该有所行动才能缓解陈传九的压力,给他更多的空间去做我们不能做的事情。” 慕容岳松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杨兄,周家那边怎么样了?” 杨秀龙叹气道:“这几天去周家的时候,我与几个护卫打听了周家那个内奸,也不知是不是周家发出了封口的命令,我不能得到更多有关王振奇的事情。幸运地是,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周家已经处置了两个与王振奇交好的护卫。也许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第八百十七章、吵架散伙 听完杨秀龙的话,诸人纷纷摇头,表示遗憾。 半响后,慕容岳松同样轻轻一叹:“慕容家与翠峰商会是长期合作的生意。那日见面,还未等六叔说什么,早就清楚我慕容与月黑盟恩怨的彭均率先开口说了牛仁的事,还保证什么商会上下已盘查过,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 无须慕容岳松说完,大伙便知后面要说些什么了,不禁又一次沉默下来。 南宫通不晓得赵裤裤有没有把以前查到的有关宋得宾的消息告诉其余人,见诸位都不说话,他可算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些东西反而看得清楚。向四人敬了敬酒,南宫通道:“四位,有句话南宫必须要讲出来。” 瞧了瞧四人饶有兴趣,南宫通才道:“可不是所有江湖人都怨恨月黑盟的。哦,再多说两句,我家与翠峰商会也有些渊源,对商会会长张翠山听家叔说,为人正直,慕容兄,不如与他沟通一下,或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还有,张翠山会长和周家家主周明之父周勤锋交情深厚,如不出意外,经过吴昊君吴兄被人刺杀的事件,此二人一定就此私下见面过,说不定达成了什么协议呢。” 慕容岳松眼前一亮,眨眼功夫黯淡近半,以赞成的口吻说道:“南宫兄说的很有道理,月黑盟的人员组成以杀手为主,江湖上死在他们手里的人物既有十恶不赦的,也有正义凛然的,对他们憎恶仇恨的人多得是,也不能排除有人支持它。”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南宫通那儿,摇头道:“关键的问题是,张翠山张会长近日出城去了,一切事务皆交给了副会长彭均处理,至于几时回来,没个准数。” 突然,杨秀龙先是轻声惊叫而后瞪圆眼睛说:“我也没见到周勤锋家主,是他的弟弟周勤灵招待我们的。” 听罢,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眉宇间全部露出一丝愤怒和担忧。 柳俊斐打破平静,缓声道:“我们不要尽往坏处去想,万一真的是有要紧事出城了也说不定。慕容,你有何看法?” 慕容岳松微低头,沉吟片刻,坚定的说:“放弃对周家和翠峰商会的试探,我们尝试去找一找张翠山和周勤锋。” 南宫通脱口问道:“怎么找?” 慕容岳松冲南宫通古怪的笑了笑:“这其中还少不了南宫三少的帮忙。” 南宫通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却听慕容岳松平静的说道:“南宫兄,你要弄到周勤锋、张翠山平日里对谁最好、对谁比较信任的消息,大概要多久?” 南宫通也不笨,脑筋一转,已明白慕容岳松所想,应承道:“不怕引起怀疑,也不怕消息不是百分百准确,明天晚上没太大问题。如果稍稍小心点,外加用些手段去印证,更全面的话,少说得两天多。” 赵裤裤问慕容岳松:“慕容,我认为尽快。错就错了,它月黑盟最近不是低调的很么?就算被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细,也不怕呀。” 柳俊斐劝道:“赵裤裤,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知道你担心陈传九再遭遇方纯他们,但我们不是几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再者说,南宫兄一家全在王都,万一惹得邪笑、恶眼率人出手,南宫家除了毁灭还有什么可能?小心一点才是,慕容,杨兄,我看就查得充分些,大后天到南宫通那儿取得消息。” 慕容岳松想了又想,最后说道:“就后天晚上吧。南宫兄,一切小心点。” 南宫通嘿嘿一笑:“担心是有,怕倒不是很怕,有你们这么多江湖兄弟护着,南宫还有什么怕的道理。宋得宾那条线,我们算是遇到瓶颈,有些事啊,一旦触碰,发生什么就万万猜不准了,除非被逼到角落、无路可走,或者会冒一冒险,现在么毕竟有些不值。查明周勤锋和张翠山,也不是太大的事。” 杨秀龙郑重道:“南宫兄,你想错了。万一周家主和张会长并非本势力内权力争夺而失去踪迹,而是——它从中作梗呢。你大摇大摆的查这问那,周勤灵和彭均发觉算小,被它探到一点声息,把你南宫家盯死了,岂不得不偿失?” 看到南宫通变了变脸色,柳俊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所以,你最好和我们撇清关系。” 赵裤裤爆出两个字:“简单,现在我们就吵一架,然后散伙。” 见赵裤裤不怀好意冲南宫通笑了笑,慕容岳松拦住他,先道:“把后天见面的方式敲定再吵不迟。” 也就盏茶功夫,二楼东北角的小湖阁响起一阵吵闹声,不过五息,又传出摔盘子的声音。掌柜很快便得知了,立刻带着两个伙计上了楼,刚好看到南宫三少跌跌撞撞地出了小湖阁,差点摔倒在地,多亏走廊外侧一道栏杆,而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薄袄上满是汤水,肩头还挂着一块排骨。 掌柜刚要上前劝说,南宫通指着屋里面,破口大骂:“你这条破裤子,仗着身手好,欺负我,是不是?哼,老子府里也有十八高手护院,来,有种划出道来,明天跟我府上十八护院过过招。,看不把你打得屁滚尿流”这话不假,南宫府确有十几位身手了得的护院。 “呸——”才闻这声不屑,一块骨头忽的从门内飞出,南宫通见机躲得快,骨头擦着他的耳际划过,落到了走廊的尽头,而后才想起赵裤裤凶巴巴的声音:“南宫通,有本事我们现在就打一场,就你和我。娘的,你骂老子这样那样,老子可以不在意,船哥人都死了,你还说他多管闲事,死不足惜。你算什么东西,船哥在的话,一根指头就能干掉十个你。哦,老子不过说句还算公道的话,你、你居然还嘲弄我的不是。我拿船哥是亲兄弟,亲兄弟,你懂不懂?你再说一句船哥的不是,试试看,别以为我们镖局和你南宫家有了生意来往,老子就会手下留情!” 南宫通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指向赵裤裤的手情不自禁地抖动,怒道:“谁拿生意恶心你了!好,赵裤裤,你居然为了一个死人丢掉我们两个活人之间的交情,行,且不说别的,镖局不是你一个人开的,以后,我们只是生意伙伴关系,朋友?哼,见鬼去吧。还有,你一个江湖汉子居然拿汤水泼我,简直比地痞流氓还不是!老子不跟你这等下三滥一般见识,哼,下回见面老子会叫你好看!” 认识南宫通的人都知道南宫通几乎不会武功,所以他丢下这几句狠话,甩袖离开,并不叫人奇怪。 赵裤裤站到了小湖阁门口,哈哈大笑:“南宫老三,老子等着你给我什么好看。” 第八百十八章、破日 “哎,裤子,这是做什么,南宫通为人还算不错的嘛。刚刚不还说起中午介绍你认识了两位年轻有为的少爷吗?”慕容岳松皱眉摇了摇头,用心说道,“要是让那两位少爷知道了今天你侮辱南宫通一事,万一他们交情甚笃,会不会来找你麻烦?我们毕竟是外来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你还算不上一头强龙!” “就是,赵裤裤,太鲁莽了,你们镖局和南宫家还有生意来往呢,这么一闹,如果这笔交易就此中断,可把你们镖局的一条财路给毁了。”柳俊斐也是摇头不止,对赵裤裤气急所为感到不满。 “慕容兄,柳兄,”杨秀龙霍地站起,盯着慕容岳松和柳俊斐说,“话不能这么说,赵裤裤敬重陈传九,才有这般举动,一时冲动在所难免,谁没有一两个要好的不得了的朋友或者师兄弟,你们敢说没有吗?” 随即,他话锋一转,看向赵裤裤说道:“赵兄,你生气,你发怒,我们也说不得你什么,可、可你为什么那汤水去泼南宫通,这一点,做兄弟的也要说你几句了。” “只是气怒了,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三人连番一说,赵裤裤语气一软,“不过,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说船哥的不是,你们也一样。要说船哥不对,先把理由说了,不然,老子也跟你们翻脸。”看了看有些发愣的三人,赵裤裤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罢了,今天到此为止,我去结账,就不送你们了。” 小湖阁的门并没有因为南宫通的狼狈离开而关上,因此,赵裤裤四人的话没有一个字遗漏地落进了走廊上的一群人。 掌柜的听赵裤裤愿意赔偿摔坏的东西,悬起的心顿时落下。方才见赵裤裤那凶样,掌柜还真不好开口说赔偿的事。 其实,他们五个人这场“闹剧”没有任何一个月黑盟的人瞧见,更别提方纯、欧阳镜之流了,但,南宫通是南宫家的少爷,这件事必然会传播开去,传进月黑盟那群人耳中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南宫家几位老爷知道此事后,对南宫通的一点鲁莽非常不满,将其关在府中,南宫飞扬老太爷的意思,禁足十天,再派人与赵裤裤谈一谈,就他而言,多一条路子多发一份财,天洪城的合作更不是小打小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断送掉。 南宫通听说他的爷爷要禁他的足,立即着急起来,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认为最差劲的方法就是偷偷摸摸逃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当时觉得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卓小刀!原来,七星岭事件渐渐平息,卓小刀又恢复了之前的护卫一职,最近被调离了几天,直到这一天才回来。南宫飞扬还是比较看重南宫通,暂时没有罢去酒楼掌柜的身份,不过既然被禁足了,有些事情只能交给被人去做,卓小刀成了南宫通的合适人选。 说回到吵闹的那日夜间。 卓尚书房,昏暗的房间里,隐隐约约能见到两道黑影。 “老伙计,我来是为了勤龙令的事。”一道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破日兄,哎,人倒是来了,不过郭之锦那边发生了意外,与他一起的三人两死一失踪,我怀疑队伍里出现了奸细。”卓尚遗憾而气怒地说道。 “关于此事,我一收到你的报信就告诉了盟主。他吩咐说,此事全权交给你处理,甚至可以联系饿狼、血蚤、黑羽。鉴于此三人还没到暴露的时机,必须由你亲自去见他们。”破日语出惊人,让卓尚惊讶了好一会儿。 “他们可是盟主千辛万苦安插进去的,比朱锦明多费了不知几倍的心思,这会儿用上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卓尚缓缓说道。 “郭之锦虽然知道的秘密不算多,可万一他听到一点半点其他风声呢?只有尽快确认他的生死,并解决掉,才是最佳应对之法。”破日补充一句,“盟主不想夜长梦多。” 卓尚应了声是。 破日护法宋开淡笑道:“换做邪笑,老夫还真不好打包票,至于空幽五兽,嘿嘿,九成九是全心全意为我们做事的,尤其郭之锦,这人看似粗狂霸道,实则聪明的很,也吃过不少苦,要从他那里探知更多的线索,难度不小。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失踪的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卓尚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管宋开看没看见,沉声说道:“没错,我也认为这才是关键里的关键。日前与蒋明优又见了一面,从他那里了解到,与郭之锦住在一起的三人不一定有御下的能力却肯定是身手不差之辈,所以他给我列了一个简短的名单,一共六人,经过我今天一整天的了解,果然只剩下三人。” 破日忍不住问道:“哪三个?” 卓尚瞬间报出三个名字:“李满兴,杨居,周通业。失踪的人叫李满兴,奇怪的是蒋明优怀疑此人用的是假名,说不定五兽对这个杨满兴已有怀疑,所以郭之锦才带在了身边。” 宋开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会否是李满兴杀了杨居、周通业,然后掳走了郭之锦?或者李满兴进城之后联系了他的人,再有所行动?”话语间,杀气徐徐弥漫开来,破日护法显然对奸细叛徒之类十分痛恨。 卓尚歉然道:“之前一直没有细说杨居、周通业的情况,破日兄有此猜想也属正常。周通业死在屋外,被人打断了脖子,杨居死在屋内,心口被抓破而亡。” 破日脱口即道:“鹰爪手,曹显山?!” 卓尚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可这几日紧紧盯着曹显山,没见多少异状。哦,还见道朱迅子和东方重在不醉山庄逗留了一顿饭多一点的时间,不知道谈了什么。” 宋开又一次沉默不语,半响,才道:“是我们武断了些,天下爪功厉害的何止曹显山一人,如虎爪、蛇形手等等。能查到杨满兴的来历么?” 听罢破日护法宋开的话,卓尚轻轻摇头道:“蒋明优似记得那人来自东协州,具体记不清了,而那人使得一手好枪法。江湖上枪法不错的不算多,我们可从这一点入手加快点速度查一查,或许会有线索。” 第八百十九章、少女 “蒋明优似记得那人来自东协州,具体记不清了,而那人使得一手好枪法。江湖上枪法不错的不算多,我们可从这一点入手加快点速度查一查,或许会有线索。” “你当还以为是曾经么?”宋开叹道,“如今的局势,你看看,赤玫、白狼、碧竹、风铃皆不在了,我们的四面八方全方位部署已经被毁了大半,哪里还能随意查探消息。再者,北边最近传来消息,风铃的弟子鬼牙重新聚拢了白狼、赤玫的一些人,这条线由我在联络。但是啊,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吴昊君和颜如玉对他步步紧逼,前段时日多亏了恶眼相助一手,否则,那些人也要没了。” 卓尚忿忿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派邪笑去杀吴昊君他们。现在养虎为患了。” 宋开又道:“盟主说过,万哭之行后,邪笑会隐藏一段时日,不让他出手必然有盟主的心思,我们不好乱猜,而且,动用索魂执法队已属冒险,不成功就同如今这样,周家,翠峰商会隐约有动乱迹象,可惜了,当初我们不够大胆,没有尽可能多的往两处势力塞人,否则翠峰商会指不定就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看着可乘的机会,却无从下手。吴昊君的事遗憾归遗憾,既然发生了,我们不必再去纠葛,有恶眼在侧,鬼牙不会轻易败退。” 说到这里,宋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说来说去,我们当初决定的策略就不太对,让几大杀神自行培养势力,就是一笔不小的失误。白狼、碧竹他们一死,一些个忠心于他们而非我盟的高手基本都走掉了,为防那些自诩正义的门派追杀,不晓得找了那个旮旯躲了起来想找也找不到。如此一来,我盟可用的高手越来越少,否则,哼哼,哪里容得两个毛头小子猖狂!” 卓尚觉得不该把这个话题继续,于是说起了另一件事:“破日兄,日前一枝递来一个消息,说眼中钉未除。” “什么意思?”破日愣了愣,“眼中钉?眼中钉是谁?吴昊君在天洪城,曹显山窝在不醉酒庄不露面——对了,听说慕容岳松几只跳蚤好像折腾的挺来劲的?” 卓尚点头说道:“我也得到了确定的消息,慕容岳松他们似乎在调查与月黑盟有关的线索,就从周家和翠峰商会入手,不过还没有一点进展。” 破日咧嘴一笑:“这倒有几分庆幸了。这几个本就强大的王都势力,我盟并没有安插太多的力量,留下的几个人身份不高,要查到他们困难不小。既然没有追查到于我们有压力的线索,他们也称不上眼中钉。除此之外,盯着我们不放的人——没有了吧?” 卓尚也只这么觉得:“没有了。其他的几个全部死了,血君、陈传九等等。” “咦?!”宋开惊疑一声,瞪大眼睛,一字一字的吐出来:“该、不、会、是、陈、传、九、吧?”旋即,他非常凝重的问:“方纯如何与你联系的?” 卓尚心里咯噔一下,惊道:“他只是叫我安排的一个人传了个话,不是约我想见在告诉我的。破日兄,恐怕此事千真万确了。” 破日第三次沉默,这一回不到三息,他果断说道:“一切照旧,但暗地里的力量要加强。等我得到盟主的命令,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盟主初登皇位,朝廷并不安稳,蒋明优这伙人就是用在要紧关头,而且,盟主曾透露,有功者加官进爵未尝不可能。算了,此事别对下面说,就说——只要办了上面安排的事,要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 翌日,天晴依旧,蓝色天空飘着淡淡的白云,仿佛一条条丝带一样点缀在苍穹之上,一束束金黄阳光调皮地穿过云朵之间的缝隙,直射而下,甚是美丽。 王都城南,某栋不算小的三进宅子。 “喂,死没死啊?”一个好听犹如黄鹂轻鸣的女子声音在中院一栋较偏的客房门口叫道,“不出声就说没死喽,那我进来了?”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门外的少女嘟了嘟嘴,终究还是推开了门。随着房门的洞开,缕缕金色阳光射进了屋内,一眼瞧去,里面布置简单,打扫的很干净,说明这间宅子的主人平素管理非常严格。 绕过内外间的帘子,少女看到只铺了一张青色床单的床榻上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盘腿而坐,双目微闭,一双看上去有力的手交叠在一起,放于小腹前,丝丝缕缕淡白色热气自青年头顶袅袅而起。 “真没劲。”少女撅起嘴,回到外间,把手里的盘子轻轻放在桌上,就这么坐着,托起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向运功疗伤的青年。 等啊等,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少女快坐不住的时候,青年终于运功结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普通的脸庞上好似轻松了不少。 “东方姑娘,多谢容在下留在贵府上。”青年下了床,朝复姓东方的少女拱了拱手。 “你已经谢了小女子七遍了,烦不烦呐?来,过来,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一瓶我爷爷让人配置的疗伤药,可别小看了这些跟生一般大的丸子,爷爷说他对江湖中人的内伤外伤都有效果,爷爷拿它做宝贝呢,嘿嘿,要不是小女子机灵,恐怕也找不到爷爷藏它的地方。”少女冲青年招了招手,先是佯装薄怒,认为青年太过矫情,继而笑眯眯的说道。 “东方姑娘,你、你不怕我是歹人?”青年走到外间,站在桌前,柔声问道。 “嘻嘻,你,不像。”东方少女伸出一根玉指按在粉嫩的脸颊上,沉吟后又道,“如果你是歹人,昨天早上你看到小女子的时候,就不是转身就走了。不说别的,我东方青也算一个美女不是?” 看青年还杵在那里,东方青催促道:“快些坐下。你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小女子说说你怎么受伤的,哦,还有,江湖上有哪些有趣的事情。你知道吗?虽然我学了功夫,可爷爷总说我是女孩子,功夫学的再好也没用,更不让我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青年不再客气的坐下,微笑道:“你爷爷做的对。” 第八百二十章、东方青花 “江湖可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青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打打杀杀,那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就有丢掉性命的危险。而且,有些人自诩侠义之士,却常常借门派或者交好的长辈的威名狐假虎威,嚣张无比,一旦惹到这种人,你退一步,他就进两步,打了他,引来他身后的人物,事情越闹越大,最后闹成了你被追杀。有人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青年似乎没注意到东方青双眸之中的那种热切,这是一种对江湖的向往,不是他一言两语能劝退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纷争。”青年认真的答道,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让这个清纯亮丽的少女心中产生一个江湖美梦而不顾她爷爷的劝阻独自去闯荡。 “听你说的好像比爷爷说的还严重。”东方青眼珠子滴溜一转,娇声问道:“你的伤、你的伤就是仇杀带上的?” “算是吧。”青年点点头,“江湖诸多势力纵横复杂。你吃了亏,那些名门大派不认识你的根本不会同情你,就算认识了,有些人也会斟酌一下你敌人的分量再做打算。” 东方青张大了嘴,天真无邪的脸蛋上充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会?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做朋友的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哼,这种人叫小女子遇到的,一定打得他脑门开。” 青年莞尔一笑:“东方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很多事情却由不得你去掌控。当然,还是有很多交情深厚的朋友愿意和你共进退的。” 东方青一惊一乍的叫道:“啊?真的吗?那你有这样的朋友吗?” 青年笑容更甚,点头说道:“有,有好几个呢?” “才几个?”东方青不解的问。 “东方姑娘,真正交心的朋友几个足够了。”青年顿了顿,接着问道:“东方姑娘,可有要好的朋友?” 东方青咦了一声,不乐意道:“我还没问你你的朋友是哪些个,是什么门派的,你居然问起小女子来了。不行不行,你先回答我。哦,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跟你认识了一天多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吃亏了吃亏了,小女子居然先告诉你我叫什么。不行不行,你的多告诉我一点。或者你的仇人,或者——你喜欢的女孩子。” 听东方青一口一个小女子,青年有点无奈,暗道,不自称姑奶奶或者老娘,还算让人接受吧。 “东方姑娘,我叫陈传九。”原来这个青年即被欧阳镜和方纯打伤的陈传九,当夜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走了一程后,随便跃进一户人家,便是东方府上了,第二天清晨东方青看到了他,本想一走了之,以免给东方家带来麻烦,东方青见他有伤在身好心将他留下了。于是,就有了早上的这一幕。 “东方姑娘,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认识我的事情,千万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的仇家太厉害,一旦让他们知晓,你们东方家……哎,早知我就不该留下。” “陈大哥,你是个好人,直觉告诉我的。放心,我不会把认识你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东方青可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相反,因为他爷爷交友广泛,很多道理她都知道,只是她爷爷告诫过他的一众朋友,不许把江湖中事说给她听。所以,东方青只有对江湖的幻想,知晓不甚多。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她的爷爷,眨眨眼问道,“连我爷爷也不能说么?可你住在我家的事,多半瞒不了的哦。” 陈传九瞬间想通了这件事,道:“东方姑娘,你的爷爷可在府上,我先去拜会一下,然后,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 “爷爷一大早出门去了,应该会在中午前回来。”东方青道,“陈大哥,你还没跟我说说你的那些朋友的事呢。” 陈传九苦笑,若东方爷爷在家,他去求见后再离开,或许就无须提起吴昊君等人的事,东方青知道的越少差不多就越安全。天公不作美,东方爷爷竟一早出门了。陈传九点头道:“我啊,有三个很好的朋友。有两个在天洪城,东方姑娘,知道那里吗?” …… 这一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你、你、你和公主认识?!”当听到陈传九与孙银雪认识,东方青满脸震惊,一对有灵性的眸子里金光闪闪,“她真的有传说中的漂亮吗?我很远很远的看过一眼,没太看清呢!” 陈传九笑着点点头。 东方青突然变得害羞了许多,红着脸说:“陈大哥,以后、以后你解决了你的仇人,可不可以带小、带我进去公主府玩一玩,和雪公主见见面。我可仰慕雪公主了。” “好啊,应该没问题。”未等东方青欢呼,陈传九竖指叫她不要这么大声,又道,“不过,我的仇人很不好对付,只怕东方姑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没——”东方青摆摆手刚要说话,就被屋外的一个苍老声音打断。 那人喝道:“你是何人,竟擅闯私宅,还把老夫孙女骗得团团转!” “陈大哥,是我爷爷。”东方青变了变脸色,心道,如果我去跟爷爷说了陈大哥的事,爷爷一定不会生气,这下让爷爷先知道了,就糟了,陈大哥有伤在身,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怎么办?多想也来不及了,东方青快步跑出客房,撒娇道:“爷爷,陈大哥不是什么坏人,不要生气,小心气伤了身子,他——” 这时,陈传九已走出客房,下到台阶下,拱手道:“东方前辈,在下并无恶意,未能及时拜见前辈,是晚辈的错。承蒙东方姑娘收留,晚辈——” 没曾想,东方重盯着陈传九瞧了两眼,打断了他的话,道出一句:“是你?!你竟然没死?!”语气竟有十分的惊讶和不相信。 此言一出,东方青连连眨眼,看了看东方重,又看了看陈传九。陈传九听了却是一愣,他确信自己没见过东方重,不禁讶然道:“前辈认识我?” 第八百二十一章、求帮忙 “前辈认识我?” 陈传九满脸不解,不明白眼前这位复姓东方的微胖老者如何认识自己的,他完全确定他不认识对方。 东方重哈哈一笑,道出其中原委:“去年神器盛会期间,老夫见过你,再有最后爆出你乃血君弟子一事,想没有印象都难。不久前,老夫待在家里听好友说起你小子被人堵在香树林重伤死了,你说,看到你在老夫府上,岂能不惊?” “真是叫晚辈受宠若惊。”陈传九客客气气的说道,“没曾想东方前辈记得在下。” 东方重的脸色未变得多少好看,却收敛了七分懊恼,淡淡的说:“你无须这般谨慎,血君还看不上我落魄的东方一族。” 言下之意,当年血君纵横江湖的时候,对东方家没有做过什么,即没杀过东方家的任何人。陈传九刚想说点什么,东方重继而道:“尽管这样,老夫还是不喜欢你留下,原因很简单,老夫有一位极好极好的朋友,他的大弟子却是死在血君手上。” 陈传九感激道:“多谢东方前辈提醒,晚辈这就离开。东方姑娘的照顾之恩,将来晚辈若未死,定当双倍报答。” “爷爷,你要赶陈大哥走吗?我不答应。”跟陈传九聊了几回,东方青不觉得前者是个坏人,相反他待人和气的很。 “儿,你懂什么。万一叫你董爷爷瞧见陈传九,这个家就不安宁了。”东方重的脸色一下子垮了几成,盯着东方青语重心长的说道,“再者,老夫不想因为陈传九他一个陌生人惹来杀生之祸。”接着,他不顾东方青崛起老高的小嘴,转头看向陈传九:“不是老夫不讲一点情面,实在是——它不是我东方家能惹的。” “前辈,你的意思我明白。”陈传九点头说道,“一天多来,晚辈的伤势好了不少,只要不遇到杀神级别的高手,应该不成问题。” “陈大哥,你真的要走?”东方青很不满意的瞪了一眼东方重,弄得后者好不诧异,宝贝孙女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子生自己的气?若搁在今天以前,东方重绝对不会相信,不过,他也不会怀疑东方青看上陈传九了,毕竟自己的孙女他了解,多半是她想从陈传九那里听更多的江湖趣事而已。 东方青的心思果然没能逃过她的爷爷。 “东方姑娘,即便东方前辈不提出来,今晚我也会离开。呆的时间越长,对你们家越是不利,若真的惹来我的仇人,到你家捣乱一番,你叫我如何过意得去?”陈传九微笑的说。 “哦,我知道了。”东方青显然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一道灵光闪过,记起在屋里说过的的一件事,忙问道,“那、那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当然,要不我们拉钩?”陈传九道。 “不用了,我相信陈大哥。”东方青一阵高兴。 随后,陈传九向东方重告罪一声,进屋收拾了东西,走出客房,向爷孙二人拱了拱手,并不走正门,而是轻松一跃,越墙走了。 见状,东方重无奈的笑了笑,扭头好奇的问道:“儿,你和陈传九约定了什么?” 此时,东方青的眸子里光芒闪闪,好像被陈传九的轻功震惊到了,听见东方重的话,她露出一抹灿烂笑容,道:“秘密!是我和陈大哥的秘密!爷爷,我练功去了,以后也要像陈大哥那样飞来飞去,仗剑走江湖。嘻嘻嘻。” 东方重怔了怔,笑喝道:“你个丫头,怎么又把爷爷的话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接着,他的目光扫向陈传九消失的方向,低声怨道:“姓陈的,你到底和青说了什么?哼,她若出事,老夫跟你没完。” “东方大哥,身体有恙?脸色不大好嘛!” 当东方重转身想叫人来丁三客房打扫打扫,迎面撞见一人,却是他的好朋友,董捧书,一个穿着棕色劲装的干练老者。 东方重曾有吩咐,他的两三位最好的朋友来拜访的话,没有特别吩咐,都可以自由进出他的府邸,董捧书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没有得到管家的通报就见到董捧书,他不奇怪。 他哈哈一笑:“没、没什么。还不是青那丫头,不知哪来的劲头居然要苦练功夫去了,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要仗剑行江湖,董老弟,你说这不是要气死老夫么?” “哈哈。”董捧书大笑一声,拍着东方重的肩膀,“东方兄,你东方家底蕴深厚,又明又亮兄弟资质一般,全身心扑到了生意上,青青玉姐弟哪个不是你们手心的宝贝?但是,你别忘记东方家若再不出一个本事高强之人,两位前辈立下的威望迟早会因为时间长河而消失殆尽。照老弟来看,青比青玉更合适点,虽然她是女孩子。” “老哥哥也清楚,但青毕竟是女孩子,她总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子如泼出去的水,如何能代表东方家呢?再说,江湖险恶,你我皆知,万一有个不测——哎。”东方重苦着脸长叹。 “东方老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有人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福禄寺的惠光大师不说么,青是个有福之人。”董捧书笑着劝说道。 东方重一拍额头,歉然说道:“啊,差点忘了,董老弟,走,书房坐。你来可是有要紧事要谈?” 去后院的路上,东方重吩咐丫鬟沏壶好茶送到书房。就在二老坐下的不久,香气四溢的茶水送进了书房,丫鬟退出书房关上房门。 董捧书放低了一点声音说道:“有件事想请东方老哥帮忙。” 东方重一阵不解,这个交情超过三十年的老友几时求过自己?似乎没有过的事情! 董捧书继续说道:“东方老哥,孔铮此人该听说过吧?他与老弟有几分交情,哎,现在九王爷新近等级,朝中官员调动甚多,有人外调,有人高升。偏不巧,孔铮的大孙子孔成原早些年得罪了一人,而今,那人的父亲高升到了刑府判官一职,他旧事重提,来找孔铮爷孙的晦气。俗语云‘民不与官斗’,此事相当棘手,老弟记得老哥与朱将军交好,所以老弟想请你联系一下朱将军,由他出面调解调解。” 第八百二十二章、哪个混蛋打我 东方重皱了皱眉:“李齐远?我记得他曾经是德威王爷的大护卫,后来保护前太子孙泰元有功而做了一员城卫军小统领,如今已成一员大臣了。董老弟,孔铮为人怎样,孔成原又怎样?如果骄横跋扈,老哥哥恕不能相帮。” “有老哥这句话,老弟就安心了。”董捧书淡笑道,“说起孔铮,老弟服他是条汉子,为人公正,虽不在江湖显名,可一身本事差不了太远。他的儿子孔晓为是城南多多赌坊的老板,孔成原尽管打小在赌坊长大,却没染上赌钱的恶习,性格耿直些,一身家传本事学了七七八八,平时帮着其父管理管理赌坊。” 回想孔铮对他说过的事件经过,停顿了喝一口茶的功夫,董捧书接着说道,“先说那件旧事吧。那一年,刚好是李齐远立功奉命河里镇担任捕头,也就是七八年前了,他的儿子李上杰论身份,当然还不能与何贵之流相交,但也有一帮狐朋狗友,加之他老子护太子有功,行为更加乖张。有一天,孔成原撞见李上杰五人当街欺负一个少年,后者恰是孔成原认识的,否则还不会有今天这事了。孔成原当即阻止他们,见他们要动手,仗着手脚功夫小小的教训了他们。除了李上杰,还有两人都是小富之家的少爷,剩余两位是两个少爷的跟班,三脚猫功夫,要报复自然以李上杰为首是瞻,于是,这件事闹大了一点,李齐远再傻也不会拿这点事情去恶心当时的九王爷,就请了城卫军一位统领来帮忙,要教训孔铮一家。孔铮在王都多年,倒也交好了一位城卫军统领。两位统领一会面,就做起和事老,孔铮赔了三人一点医药费,事情也就化小了。哎,哪曾想,李上杰这么记仇,等到李齐远坐上刑府判官,才想施展报复。” 东方重认真听完,不禁问道:“李上杰可有提出什么要求?” 董捧书叹息道:“条件——怎么说才好呢。他就扔出了一句话,让孔成原自废武功。其实,在城南一带,常有一些小门小派弟子互相切磋的小型比武,孔成原凭一身本事闯出了一点小名声。东方老哥,你叫他自废武功,岂不是杀了他还狠?” 东方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淡淡的追问道:“李上杰还说什么?” 董捧书惊讶的看了眼东方重,道:“东方老哥果然厉害,这都能猜到。李上杰还说,如果孔成原不乐意自废武功,就要孔晓为把他十六岁的女儿给他做小妾。老哥呀,你说,要是孔菲嫁了过去,焉有好日子可过?” 东方重想了想,做出决定:“董老弟,我与朱将军非亲非故——让老哥把话说完——当然,我向朱将军说了,他多少会帮忙出面斡旋。只是,你有所不知,九王爷对朱将军起了冷落之心,李齐远今非昔比,以前游走在九王爷很远的地方,而今几乎摇身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如果这个时候再去触李齐远的霉头,说不定这个年底也不好过了。所以,董老弟,你如此推崇孔铮的为人,这个忙,我会尽力帮的,在此之前,你安排我与孔铮兄见一面,待我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对了,那个李上杰可说了期限?” 董捧书一听,顿觉有道理,道:“给了孔铮三天考虑的时间,今天是第二天。东方老哥,不如就今晚吧,我会找孔兄说说,定下地方再来找你?” 东方重点头道:“好。” —— 快近中午的时候,一位帅气蓝衣青年带着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多多赌坊,正值初冬时节,这位年轻少爷居然摇着折扇,翩翩风度有了一些,却与当下环境格格不入得很。 “孔成原,你给老子出来。”青年一出口,更是差了他的形象,啪的一声,折扇收起,冷眼扫了扫坊内的诸多赌客,还有站在屋子边角的五六名精壮打手,即孔铮的记名弟子们。 转眼间,一个大约比折扇公子哥年长一两岁的褐衣青年大步走出,瞪大眼珠子,咬牙道:“李上杰,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折扇公子即新判官李齐远之子李上杰。他听了孔成原的话,呵呵冷笑道:“怎么?不欢迎妹夫我?咦,菲儿呢,怎么不见我小妾的踪影?” 孔铮一家算江湖中人,没有女子不抛头露面的说法,孔菲有时会在坊内负责给一些赌客端茶送水,很多人都认识她。不过,今天她不在。 孔成原大怒。指着李上杰喝道:“李上杰,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嘴。” 李上杰浑身一抖,假装害怕道:“哎呦,我好怕,大舅子好凶好凶。”继而发出一声洪亮的笑声,他的三个跟班同时大笑。 “你!”气怒地孔成原差一步冲过去。原来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后者的一只手搭在孔成原的肩头,阻止了孔成原的冲动。 他说道:“李少爷,你的约定之日不是今天,请离开。” “嘿嘿,老丈人,你这是要赶你的女婿出门呐。”李上杰窃笑道。 这时,门口已经聚起一帮围观百姓。 有人问了:“朋友,怎么回事?丈人和女婿吵架了?” 有人小声答了:“哪是什么女婿丈人?那个蓝衣公子来欺负孔家老少来了,听说还是为了六七年前的一场恩怨。” 又有人说:“你们知道蓝衣公子是那个么?新上任的判官是谁,就是他的父亲,我看呀孔家要倒霉了。哎——他扬言,要么孔家公子废了武功,要么孔菲姑娘嫁他做妾,否则他威胁孔家不得在王都立足。” 第一个说话的人又问:“这么说,孔家是几个老实人,蓝衣公子记仇,趁老子高升前来欺人了,是不是?” 几个人回应道:“差不多。” 随后,门口人群一阵涌动,一个年轻人挤进坊内。 这时,李上杰笑得更加灿烂:“不久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孔老爹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哦,我记起来了,还有个法子叫我们断了关系,孔兄,就看你的决定是什么了。” 这几句话一出,孔晓为父子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坊内忽的安静了许多,正当大伙等待孔家父子说话的时候,一下不算响亮的“啪”传进所有人的耳中。眼睛亮的人顿时看见,那个威胁孔家父子的李上杰李少爷身子猛地前探,抬手去揉自己的后脑勺,眨眼之后,听到了李大少的怒吼:“那个混蛋敢打老子,给我站出来。” 第八百二十三章、夜探李府 “那个混蛋敢打老子,给我站出来。” 接着,李上杰怒视身后的三个跟班,冷哼道:“你们三个饭桶啊,有人打我,你们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浪费我家的粮食,本少爷扣你们半个月月钱。” 咚! 这是一记暴栗!痛得李上杰呲牙裂嘴。 一双凶光毕现的眸子四下乱扫,最后停在孔家父子脸上。李上杰狠狠的说道:“好个孔晓为,孔成原,你们居然还敢请你的江湖朋友来助阵,哼,你们就等着老子的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吧。”说罢,他挥一挥手:“走。” 哎呦—— 才转身跨了一步,李上杰摔在地上差些吃了个狗啃屎。 直到这一刻,李上杰和他的三个跟班眼睛里露出一点惊恐不安,脑海里唯一念头便是多多赌坊有古怪,不敢多做停留,手忙脚乱的挤开人群,消失了。这一幕没能引起众看客的哄笑,只有寥寥数人窃笑几声,一会儿工夫散去三四成的看客。 生得温文尔雅的孔晓为向四周一抱拳,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仗义出手,孔某在此谢过。但李家李齐远身份不一般,请前辈莫要现身,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孔成原不明白孔晓为的意思,低声问道:“爹,有此老相助,我们何须怕了李上杰?” 孔晓为神色一暗,苦笑道:“经此一事,李上杰更不会放过我们,多多关门大吉已算微不足道,恐怕、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原儿,你速速请你爷爷来一趟,把刚才发生的事说清楚些。” 或许很多人没有听清孔家父子简短而小声的对话,但不代表没人听见,那个后来挤进坊内的年轻人就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闪过一丝歉疚。他虽然喜欢空空儿的手段,但不爱赌钱,所以见人群散去,这个年轻人也离开了多多赌坊。 走在坊前街道上,他喃喃自语:“该死,这回真帮倒忙了,李上杰挨了打还有不报复之理,好像这几天刚好是他们有什么约定,李上杰才没有动手。万一、万一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出手相助,惹火李上杰,对孔老板的女儿意图不轨,那、那对不起孔家老小了。不行,必须把错误弥补回来,不然我赵裤裤就坠了天下第一神偷的威名,将来叫船哥知晓,还不骂的我狗血淋头?既然插手了,就管到底,偷儿今天就去光顾一下李家。” 此人便是赵裤裤了,经过飞仙的认真指导,漫步云端更加精练,寻常百姓只见一道阴影,却看不到真人,就此一点,震慑得诸人不敢哄笑。他来城南这一块地方,可不是他跟踪某个与月黑盟有牵连的人,而是心系陈传九之安危。尽管他们几个商定,不去理会陈传九真死假死,所作所为各管各的,但赵裤裤与陈传九交情深厚,哪能不关心呢。 不提孔家几人焦头烂额的商量应对之策,不提赵裤裤去寻李齐远的住宅,过了不一会儿,恰逢午饭时辰,一人匆匆跑进城东卓府的书房。房里的一张几案上摆着一份餐食,一筷未动,桌后的卓尚提着细毫正在写写划划,似乎在做什么周密计划。 来人抱拳,气息微喘地说道。“总管,有事禀报。” 卓尚没有停笔,平静的问道。“廖长帆,何事慌张?” 来人即卓府护卫队长廖长帆,他沉声答道:“刚收到消息,翠峰商会的长鼻犬和响尾蛇在回王都途中被人杀害。” 细毫笔尖停顿在纸上,卓尚缓缓抬起头:“是慕容岳松还是柳俊斐动的手?” 廖长帆道:“他们那些人都在王都,甚至根本没有和城外联系的迹象,所以属下判断,此事并非他们所为,只怕长鼻犬和响尾蛇私下得罪了某人,才被杀害的。” 卓尚嘴角微翘:“非他们所为可能性很高,但是否得罪别人就不好说了。长帆,翠峰商会那头谁在联络,速速让他取得更详细的报告,最迟后天老夫就要知道具体情况。” 廖长帆拱手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正如破日护法宋开所言,月黑盟的高手层次的杀手越来越少,尽管他们的盟主已达成目标,可眼下还有不少需要暗地里进行的事情去做,少不得他们的出力,卓尚不得不为每一个身手不错的手下考虑,而且,虽然对翠峰商会、周家布署的剩余的棋子不太看重,但生与死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就此事报给盟主,后者估计会被气得不轻。 转眼已至黄昏,淡淡的金红光芒穿透薄薄的云层洒下人间,美丽异常。 身材中等、人也精神的孔铮与董捧书一道去了东方府找到东方重,三人寒暄后,东方重跟管家交代几句话,便随孔董二老出了门,来到一街之隔的一家酒楼,多多赌坊的老板孔晓为已定好了雅间。 其实,发生了午前李上杰走进多多赌坊被人打了两下的事件后,孔铮知道把李上杰得罪惨了,在之后的家人商议中决定,不求东方重相助,打算亲自向李判官去求个情,只要饶过他们,哪怕付出在王都的所有资产也可以。既然拜托董捧书联系了,这顿饭不能免掉,该吃还得吃。虽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东方重会否尝试向朱迅子透露一二,孔铮也不做这个奢望,只当认识东方重这个朋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溜浅影快速的穿街过巷,遇夜巡卫队或折换方向或隐于黑暗静候队伍走过,不过半刻钟,他已停在一堵丈许高的灰墙下。只在一息间,此人听清里面的院子并无护卫走过,轻松一跃,翻过高墙,落在小青砖铺就的院中。 这是新晋判官李齐远新购的府邸,占地颇大,黑影从前院飞奔至后院,又在后院三四个小院转了一圈。这时,他站在一座假山旁,暗暗咋舌,宅子大人少,李齐远莫非是个大清官不成?哪有做到判官的人不请少说二三十个护卫的? 午后,他小心的打听过李齐远的情况,曾是德威王府的护卫,立了不小的功才破格提拔外调为小小武官,又于几年前成为城卫军统领,如今,德威王成了皇帝,他也就鸡犬升天一跃数阶成了刑府判官。 黑衣人眼珠子一转,心下当即有了断论:“一定是新晋上去,这么多人盯着,低调行事,或者还没来得及雇请护卫。对,就是这样。” 想罢,黑影不见了踪影。 第八百二十四章、意外听得 月光不时穿过如青烟似的云层,向大地眨眨眼睛,像个调皮的孩子。 不醉酒庄后院曹显山居处,亮着黯淡的烛光。不知道是不是月黑盟对曹显山放松了警惕,飞鹰门弟子之一的李诡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这里。 李诡小声说道:“师叔,我在不醉周边逛了逛,他们似乎对你的监视放松了许多?” 曹显山淡淡一笑:“李诡,他们没有放松,大概出于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把监视圈扩大了一点而已。” 李诡一愣,担忧道:“师叔,那——” 曹显山摇了摇手,道:“无须担心,你的如鱼得水步出神入化,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是其一,其二,他们也不敢把很多的人手布置在我身侧,不担心慕容岳松那些孩子查到什么?说吧,郭之锦的情况怎样?” 李诡当即把小屋里发生的打斗以及如何将他运送出城,最后说道:“见到大山小溪后,我就回了王都,大师兄暂时还留在那里,以防万一。” 啷当,屋外院内突兀响起一下响声。 曹显山和李诡神色一变,随即化作两道惊鸿,掠出房间,紧盯声音传出之处,脚尖轻点身形一折,一左一右挥掌打落。 “属下郑邦,曹老手下留情!” 一声低沉的疾呼骤然响起,曹显山和李诡顿时收了掌,掌风吹得卷缩在地的那人面门一阵微痛,当看到二人稳稳落下,立时长嘘一口气。 不待李诡相询,曹显山吩咐道:“李诡,把他抬进屋里。” 哪知一进屋,这个叫郑邦的三旬男子不顾周身伤势噗通跪倒,无论曹显山说什么都不愿起来说话。 烛火轻轻跳跃,落在墙上地上的三道阴影随之晃动。 房间里只有郑邦略显虚弱的声音在回荡:“曹老,我们顺利截下翠峰商会的那支商队。那一战不算多苦,丁大侠身手高强,出手如风,顺利把赵、王缠住,属下和黄放江拦住其他大部分护卫,虽受了点伤,但一切很顺利,赵、王二人被我们杀了,剩下的也不敢上前拦阻我们。可是,就在我们杀了人走出三四里之后,有人跟了上来,一脸怒气,连话也不说就和我们打了起来。” 李诡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觉,关切的追问道:“他们有几人?” 郑邦见李诡与曹显山在一起,定是值得相信的人,于是答道:“两个!他们很厉害,至少和丁大侠在一个水平上,都是用刀之人。他们逼得很紧,不杀我们誓不罢休的样子,其中我受的伤最轻,丁大侠叫我赶紧逃走,前来汇报。属下觉得、觉得——” 曹显山脸色一沉:“郑邦,你把你们大战的地方说出来。李诡,你速速赶去那里,无论光具是死是活,你要找到他的人,另外,试着从打斗痕迹判断判断那两个刀客的大致身份!哼,若杀了老夫的人,谁也不能逍遥快活!” 得到了答案之后,李诡拱手告辞。曹显山让郑邦起来,为他重新处理了伤口,压住心中的怒火,轻声道:“郑邦,你的伤还需静养,辛苦一下,暂时躲在地窖里,如何?” 郑邦恭声道:“但凭曹老吩咐。” 李齐远府上。 赵裤裤还在转悠,自从确定李府夜里还没几个护卫巡逻,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光明正大坐在走廊过道之上,东瞧瞧西看看,试图找出一点奇怪的地方。他不知道的是,这栋宅子是李齐远新买的,毕竟升任判官没有像样的府邸怎么也说不过去,府里原先的布置还没来得及更改,如何有稀奇的地方可察的? 眼前三四尺外即一个月洞门,几声说话声隐约的被赵裤裤听到了。正愁无从下手的他立即兴奋起来,却不敢太过嚣张,保持小偷儿惯有的小心谨慎,摸近月洞门,先侧耳细听后探出小半个脑袋细瞧院内,确定无人掩藏之后,化作一头雄鹰飞掠至窗下,阵阵话语声飘入耳中,惊得咧嘴一喜。 “李判官,圣上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大概四十余岁,本来这个声音足以迷倒大片美女,可眼下的一刻,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你还说!今天是我们见面的日子么?万一叫人察觉,圣上的秘密任务还不得暴露?”说话之人嗓音浑厚,功力不低,被先前那人一问,激起心中不满,“周勤灵,以后再不按规矩办事,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 “别别别,李判官,你想卸磨杀驴?!不管你做捕头还是为城卫军统领,我周家,不,我周勤灵对你帮了不少吧?你要是翻脸——” 没等话说完,李齐远寒声道:“你在威胁本判官?” 屋外,赵裤裤心里一惊,圣上,不正是孙长林登基后对自己的新鲜称呼么,那么说,李齐远果然和孙长林一直有联系!这个周勤灵好像是周家的人,怎么会和李齐远搅在一起?周勤锋“失踪”会是他做的吗? “不敢。”周勤灵放低声音,露出几成恭谨。 李齐远哼了一声,道:“周勤灵,希望你心里想的和你嘴上说的一样。”他顿了顿,语气正经的问:“你深夜来访为了何事?” 周勤灵道:“为了家兄的事,也为了四管事刘平亮。” 李齐远不悦道:“你在怀疑刘平亮,哼,就是在怀疑我了。” 周勤灵道:“李判官,不是我在怀疑,而是家兄。自从王振奇出了事,家兄一直派他的几个心腹在彻查府中重要人物的根底,刘平亮平时与王振奇走得近,而且二人加入周家的时间相近。家兄知道刘平亮是我的人,一旦有了证据,恐怕会牵连到我。” 李齐远淡淡的说道:“因此,你趁周勤锋出城办事将他抓了?” 周勤灵理直气壮地说:“李判官,想要为圣上更忠心更全力的做事,我不做家主,实在有多重阻隔,毕竟我在家中权力太小。” “好,为圣上做事,就该有这等魄力。”李齐远赞道,“不过,你打算怎样处置周勤锋,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亲近他的你的族人?” 周勤灵有信心的说:“撇开一两个老不死,就属我最有资格成为家主,再者,我也联络了族中几位长辈,所以有信心在月底的家族会议上成为家主,到时,用些手段把周勤锋的妻儿女送到外面去。” 李齐远试探的问:“不狠点?” 周勤灵怔道:“狠?李判官,那有不少人呢,动静太大,不好办。” 李齐远意味深长的道:“城外强盗劫匪很多,你可要安排一些人手护送。” 第八百二十五章、闲事正事 到了最后,周勤灵和李齐远只说了些各自相关的利益,并无有价值的线索,赵裤裤听得乏味,早早的走了。当他站在高墙之下,忽的想起夜探李府是为了给孔铮一家解围的,思及此处,赵裤裤忍不住拍了拍额头,暗道,笨蛋,还没想到怎么处理这事就贸然来了,不过还好,周家的一点消息非常有用。 “去胖揍李上杰一顿?不行,这不是告诉李齐远晚上有人来过,反而会把他们要进行的歹事更加秘密的展开?罢了,今天就这样了,去找慕容说说话。” 想罢,赵裤裤跃出李府,直奔慕容酒楼。 这个时辰没睡觉的人很少,偏偏就有慕容兄弟。他们不睡的原因只有一个,月黑盟! “哥,调查月黑盟的事有进展吗?” “岳枫,你的伤势才好了大半,需要的是休息。这件事暂时不要过问了,等你伤好了,行动会有你的份。” “哥,我也想帮点忙,天天看着你忙进忙出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呵呵,没事,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正说着,一下轻微的动静惊动了他们,二人抓起挂在墙上的一对宝剑,破开大门冲了出去。一声轻微的嬉笑声传来:“嘿嘿,瞧你们兄弟紧张的,赵偷儿要悄无声息摸近,还容你们冲到院中?” “裤子?!”慕容兄弟不约而同的低声呼道,一个震惊,一个薄怒。 慕容岳松转而冷声道:“赵裤裤,故弄玄虚,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赵裤裤显出人影,嘿嘿笑着,推着两兄弟走入屋中,并关好房门,一系列举动搞得慕容二子满脸莫名其妙。等赵裤裤转过身,二人瞧见他的脸色少见的正经。 “有正事。”赵裤裤吐出三个字,便顾自坐了下来,见慕容岳松、慕容岳枫也坐好了,说出了今天一天的遭遇。 “什么正事,这是闲事!裤子,你不好好去查一查宋得宾,管这些做什么?江湖上这类事还少了,你能全部管过来?”慕容岳松一脸气恼,觉得赵裤裤轻重不分。 赵裤裤苦笑道:“岳松大哥,还等我说完呢。本来是件闲事,可在最后一刻峰回路转,变成了正事。” 慕容岳枫拦住又要挖苦的慕容岳松:“哥,听裤子说完吧。” 于是,赵裤裤把李府所听所闻几乎重复的说了一遍。当他把话讲完,慕容岳松反而皱眉沉思,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赵裤裤和慕容岳枫见慕容岳松双眉渐松,便提起精神想听他做如何想法。 “呵呵,你们真懒,就等我说话?” 慕容岳松看了看两人,心中一动,便知他们所想,也不在意这个,清了清嗓子说:“从李齐远、周勤灵对话中,我们可以抓住几点。” 他伸出第一个手指:“首先,周家家主周勤锋确实有事出城,却被知情的周勤灵派人截住,嗯,或许——翠峰商会的会长张翠山与之同行,也被一起抓了。至于关在何处,八成不会在城里。” 接着是第二根手指,他道:“其次,王振奇和刘平亮。王振奇是月黑盟的人确凿无疑,而且还是不一般的杀手,那么,这个刘平亮如何呢?要我说,情况一分为二,是或不是,若是的话,还需分几种情况来说,其一,王、刘知己知彼,互相掩饰,什么目的不好说,其二,两人根本不知对方底细,各行各事,其三,某个人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为了监视对方而存在。若不是,当然不必多说。” 再是第三根手指,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再次,我最讨厌的是家族内乱。岳枫,我坚守的信念是,有能有德者居上位。” 慕容岳枫郑重道:“哥,我明白。” 慕容岳松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周勤灵要借护送之际杀了周勤锋的家人,我们偏不让他如愿。哎,只是山庄在王都储备的力量太小,分不开手。” 赵裤裤心中轻动,凑近二人,小声说:“你们难道忘了?冲凌剑派的镖队还在城里,让他们多留几天,等周家的护送队伍离开,再走不迟啊。” “好主意。”慕容岳松点头称赞,“一旦救下周勤锋家人,再伺机寻到关押周勤锋、张翠山之地,救出他们,那么,周家将会向逍遥派以及我们靠拢,不失为一步壮大发展的好棋。若再证实刘平亮的身份,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了。” 赵裤裤道:“南宫通已展开调查,周勤锋和张翠山的失踪到底怎么回事,到了后天应该可以有个定论,慕容兄,那时候再做详细布署不迟。” 慕容岳松忧心道:“只怕我们人手远远不足啊。” 赵裤裤想了想,说道:“不瞒两位,家师飞仙上官杰曾交代,如果遇到难以应付之事,拿着他老人家的信物去找一个人,可以得到他的相助,只不过仅有一次好用,是那人欠家师的一个人情。等南宫通确切了消息,没有应对的话,我去找他帮忙。” 慕容岳松道:“只能这么办了。”继而说回了对李、周对话的分析,“他们的对话有一点,我有些在意,李齐远说怀疑刘平亮就是怀疑他,其中的含义是不是说,刘平亮是李齐远介绍过去,并在周勤灵的助力下成为四管事的?” 慕容岳枫仔细琢磨后,道:“哥,裤子,你们说,这一点究竟是李齐远个人的主意,还是圣上孙长林暗地里授之的呢?在我看来,不管前者后者,为的就是一个财字吧,仅大小之分。” 赵裤裤不解:“大与小?给个说法!” 慕容岳枫细细道来:“大小分别应对孙长林和李齐远,如果孙长林在操控,那么周勤灵上位对他有十二分的作用,此人热衷权力。周家有的就是银子,孙长林这么做必然为了获取巨大的财力,不晓得具体来做点什么,如果只是李齐远的主意,只要简单的支持周勤灵就能得到后者十足的心意,何乐不为?谁也不会拒绝送进门的银子,不是么?但是,一旦刘平亮身涉月黑盟,其中就会越加复杂了。” 赵裤裤眉头一蹙:“听你这么般说,事情似乎变得非常非常复杂,让人望而却步了。” 慕容岳枫嘲弄道:“裤子,你怕了?” 赵裤裤撇撇嘴:“去你的,怕这个字眼绝不在裤子的心里!” 慕容岳松严肃的说道:“先别跟第四人提起这事。眼下,我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先做好三件事,联系柳俊斐,让他和镖局的人交涉清楚,简单查一查刘平亮,再有就是等待南宫通的结果。之后怎么做,以后再谈。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多想无益。” 第八百二十六章、去了名明酒楼 当年轻人们开始运转他们的团队的时候,快到中午的时候,孔铮带着孔成原带了一份“小”礼物来到李齐远府上拜访他。 非常顺利地见到了李齐远,甚至远没有传闻中那么冷漠,直到说起他儿子李上杰的这件事,李齐远的脸色变差了许多,不知为孔成原当年的横插一岗,还是其子的胡闹,又或者是昨日在多多赌坊被打了两下。 孔铮人老成精,一眼看出李齐远神色不悦,马上和颜悦色道:“李判官,在下一介粗人,成原当年意气用事,打伤了李少爷,虽说旧事重提,但李判官只管开口,一切赔偿,我孔家砸锅卖铁也会凑齐。” 李齐远淡淡一笑,却非和善的笑意,笑中藏刀,眼眸之内更是风云流转,道:“孔老爷子,你们查清昨日打我杰儿的畜牲是什么人吗?” 孔铮一愣,转眼恢复常色,拱手道:“哎,此事遗憾,孔某一家子认不得那等高手,事后虽有询问赌客,却未得一点线索。” “爹,孔老头子撒谎!”李上杰跑了进来,“爹,我走掉的时候,孔晓为那王八蛋还叫那人不要现身,以免惹来我们家的报复。” 迎着李齐远越来越冰寒的眼神,孔铮苦声道:“确有此事。当时孔某不在赌坊,是以未能阻止犬子,等我赶到,已将他骂了一顿。李判官——” 李齐远抬了抬手,淡淡地说:“杰儿还缺一个伺妾,听说孔老爷子膝下有一妙龄孙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孔老爷子想必是孔家的主事人,不如我们两家结成亲家?给个答案吧。” 孔铮的面色唰的成了青紫色,孔成原更是暴跳欲起,孔铮还留着一点清醒,一把按住孔成原。后者目露怒火,几乎要把李上杰烧成灰烬才肯罢休。而李上杰一脸得意,更叫孔家爷孙愤怒高涨。 孔铮憋了很久,刚要说话,门外跑进一个家丁,恭声道:“老爷,城卫军总兵秦思方求见。”闻言,孔铮和孔成原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这——这东方重做事太干脆了,这么快就求的朱迅子将军。到底孔成原经验欠缺一点,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该出现的惊喜,幸运的是,李家父子皆被秦思方的突然到访弄得惊讶不已,未能注意到这一点。 秦思方过来的确有为孔家说好话的目的,却不是唯一的目的。见到孔家爷孙也在厅中,秦思方反而容易说上话了,与素未谋面的孔铮如多年好友般寒暄一阵,问起他们来此做什么,听罢其中的原委,立即当起和事老,三言两语之下,李齐远哪能不卖城卫军总兵一个面子,便消去这段恩怨。只是,站在一边的李上杰脸上尽是不甘心,看来孔家的厄难多半还会有。 当秦思方说到有要事相商的时候,孔铮拉起孔成原向府邸的主人和秦总兵告辞。 有福客栈,某小院。 大门朝南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赵裤裤,柳俊斐,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即雄虎镖局镖头、柳俊斐的师叔赵封。 “赵镖头,事情大抵就是这样。周家发生变故,周勤灵或借护送周勤锋妻儿的时机向他们动手,在下和慕容岳松的意思,想请您和您的队伍迟些天出发,远远坠在周家护送队的后面,一旦出事,务必拔剑相助。” 赵封哈哈一笑:“我当赵少侠一本正经要说什么大事,就是这么点事啊。没问题,多留几天而已,正好让镖局的好儿郎们多见识见识王都的繁华。”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出口问道:“赵少侠,如何查探周家护送队出发的时辰?万一差的太多,我们相距太远,就不好出手了。” 赵裤裤和柳俊斐皱眉思索起来。良久,柳俊斐道:“师叔,裤子,不如由我带几个人悄悄跟着,镖队动静太大,容易引起护送队那些护卫的戒心。反正我们的任务不是杀了那些护卫,而是保护周勤锋的家人,只要抢到马车的控制权,逃掉就好了。” 赵封觉得这个主意比镖队跟着更加合适,当即点头赞成,赵裤裤也认为可以。之后,三人闲聊一阵,赵裤裤在客栈用了午饭后,向赵柳告辞离去,再次去了城南双响河左近,没能寻到一丝可疑迹象,悻悻而归。 午后,陈传九化身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叫子,蹲在卓府斜对面的街口,身前摆有一只缺了三成的大瓷碗,里面有两粒自己放进去的铜板。 卓府有人进进出出,陈传九见了,全然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高低。他识得卓尚,识得管家老刘,似乎还见过一个护卫队长,其他人一概不知,如此一来确实为难陈传九监视了,因为他不知道进去的人哪些个与月黑盟有牵扯,亦或者只是药铺的掌柜伙计,而出门的人也可能去安排卓尚与某个生意伙伴的见面。转眼半个多时辰过去,陈传九见到三人进去两人出来,心想:“这与守株待兔有何不同,太耗时辰。” 于是,陈传九爬了起来,抓起破瓷碗,微瘸地跟上了一人。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数条大街,直至那人径直走进一家挂匾“名明酒楼”的地方,陈传九皱一皱眉,暗道,名明酒楼的人也是月黑盟的? 站在名明酒楼斜对面,看到卓府那人与看上去像掌柜的中年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绯衣中年人不时点头,不时细声相询,越发看的陈传九起了疑心。 暗暗记下这家酒楼,陈传九悄悄走远,好似未在此地现身一样。 草草用过晚餐,陈传九来到双响河某处,这里有一座古老石桥,桥边立着一座四角飞檐亭。衣衫还是破旧的他不顾身下冰冷,独自坐在岸边,聆听亭中几位或持笛或举琴的年轻人互相切磋,难得的放松许多。 “不知道慕容他们查出些什么。”陈传九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越想这份好奇越重,便起身飞快的走远。 到了慕容酒楼后面,差不多是戌时末,陈传九对后院的岗哨布置知道大半,非常容易地避开他们,摸近慕容岳松所居房间后。 过了不久,慕容岳枫敲门走进房间,吱呀一声关好门,兄弟二人说起了话。 第八百二十七章、小刀传话 “哥,事情办得怎样?”这是慕容岳枫的声音,平常中带着两分虚弱,看样子伤势还没恢复七成。 “岳枫,”慕容岳松轻叹一声,以外人听不到的懊恼口气说道,“不太理想。这个刘平亮没什么好怀疑的地方,在周家八年,专心做事,和气待人,简直挑不出刺。” “哥,那他进入周家前的状况呢?” “查到不多,只知他此前在北盖州混,默默无名,有一手不错的刀法。听说他的刀略有些不同,比一般的刀窄,又要短半寸,但据说在周家诸多护卫管事里,他的能耐可以排进前七,不容小觑。” 随即,莫容岳松哈哈一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刘平亮刚到王都,周家正要扩大发展,招纳了一批人,包括刘平亮和王振奇,据说他们还因选拔时的比武差些闹出生死对决,之后虽化解了许多,每次见面只打招呼却很少说话。” “哼,说不定就是给人制造假象呢!”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看,刘平亮是个实在人,当然,不排除此人心机深沉可怕。” “哥,我们该做点什么?” “停止对他的追查,引起他的怀疑就不好了,甚至惊动周家上层,小事化大,对我们没有好处。对了,我今天在街上,听说翠峰商会的一支队伍被人劫了,货物没丢,死了两个护卫小头目,一个叫赵响柱,一个叫王佑。六叔跟你提起这事没有?” “没有啊,哥,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疑,他们也是月黑盟的人!若真的话,我估计月黑盟打入翠峰商会的钉子已经全部被拔掉了。岳枫,你想,翠峰商会很多年前已经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月黑盟真正崛起才几年?打进一个牛仁已经非常不易,应该不会有比他更高层的人物了,而赵响柱、王佑身份平平,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就是不晓得到底是谁查知他们二人的背景,还刺杀成功。” “哥,会不会是陈兄?我那天听你们说话了,他真的没死吗?”慕容岳枫小声问道。 “小心隔墙有耳,此事不得再提。”慕容岳松的语气非常严肃,说得极轻,若非陈传九功力大半还在,也许真的要听不见。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他们如何知道自己没死,曹老说的? 不等他多想,慕容岳枫奇思妙想的说道:“哥,你看,月黑盟打进翠峰商会的人有三个,论地位却一上一下,周家若与之相似,王振奇身为周家二护卫,地位不低,那么剩下的人地位应该不高,我们就能排除刘平亮了。” “岳枫,任何势力都会存在相互竞争的情况,几大派系的头目们为了争得更好更强的权力,刘平亮若真有本事,被周勤灵提拔到管事位置上,亦非不可能。好了,别多想,你的伤还没好呢。时辰不早,快去休息吧。” 随着房门的轻磕声,陈传九耳边立马安静下来。静候房中声息渐无,陈传九才蹑手蹑脚按原路退出慕容酒楼,也许慕容岳松焦虑于下一步行动计划,竟也不能察觉实力几乎减半的陈传九走了。 让我们把时辰拨回半个时辰前。 卓小刀作为南宫家的忠心护卫,又是三少爷南宫通的亲随,因后者被禁足在家,却没有剥夺其酒楼管理的全力,所以,卓小刀担任起了南宫通管理酒楼账单的传递工作。此刻,他刚从酒楼出来,怀里揣着酒楼今天一天的营业记录。 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卓小刀拐了个弯,为以防万一稍稍绕了点远路,来到亲心客栈,与赵裤裤会面。 “卓兄。快坐。”赵裤裤得知南宫通被家里人软禁,早已等急,怎么也没想到卓小刀会来找自己,“你是为了那事吧?” 卓小刀已不把赵裤裤他们当做外人,拍拍赵裤裤的肩膀微笑道:“多谢赵兄,不过我不能久坐,长话短说。” 赵裤裤点头。 卓小刀继续说:“周勤锋和张翠山两位确实不在王都,去向不明,好像追查内部的奸细去了,还有他们身边的几位护卫高手。抱歉,我们暂时只能查到这么一点。” 赵裤裤坦诚说道:“昨日夜里,我偷摸进去李齐远府里,意外遇上李齐远和周勤灵在密谈,听到了一些消息,经你确认周勤锋张翠山不在城内,那么他们被人抓走的可能就很高了。” “什么?”卓小刀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抓走周家、翠峰商会的主脑人物。” 赵裤裤笑道:“此事我们自有计较,你和通少以后别插手。” 卓小刀摆摆手:“不对不对,你说李齐远?新的判官?他和周勤灵见面?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赵裤裤劝道:“别管这么多,你和通少帮过我们许多,我们实在不愿见你们遭难,所以,我们和通少吵了一架,佯装断绝彼此之间的私人交情。哎,此事已三番四次提起,却一直叫你们查这查那的,真是过意不去。” 卓小刀摇头说:“赵兄哪里的话——” 不给他继续说道的机会,赵裤裤“下了逐客令”:“事情就这么定下,千万告诉通少,你快些回去,耽搁了时辰会引起怀疑。” - 街上,人影已是寥寥,寒冷渐浓。 卓小刀紧了紧衣裳,摸了摸怀里,账本在怀叫忠心为南宫家的他阵阵踏实,同时双耳竖得老高,去听八方动静,不失警惕的快步前行。左右后方不见一点人影声响,一道跛行灰影却从前面走来,卓小刀缓缓长吸一口气,双掌凝聚七分内力,若对方是生意劲敌派来堵截自己的,定叫他生不如死! 事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两人相距三丈的时候,那跛行人影拐进一条黑乎乎的巷子,连看他一眼都欠奉。卓小道暗骂自己大惊小怪,晃晃头,顾自走路。 巷中,陈传九静静站着,看着卓小刀的身影从巷口路过,嘴角勾起一个好奇的弧度,心道:“卓小刀这么晚为何在这里出现?罢罢罢,我的事还管不完呢,管他作甚。” 自嘲一笑,陈传九索性不再回到刚才的大街,沿着巷子穿行到了另一条大街,还有数人走在路上。陈传九看清左右,认出这是三大街之一的富贵街。 看了几眼路人,陈传九怔了怔,不禁惊愕嘀咕道:“咦,是他?难道他派人去找他,为了约他在附近见面?” 第八百二十八章、误以为 这是一间布置清雅的房间,看得出房子的主人了许多心思来装饰。 已是晚间,缺了一块的月亮时隐时现,露出友好的容颜。此间房门开了一半,阵阵寒风渗透而入,坐在桌边的中年妇女肩披湖蓝色男子长衫,应该是个相公的物件,桌上摆着一碗些许几缕热气蒸腾向上的姜茶。眼看姜茶即凉,中年美妇不免焦急的张望了一眼门外,口中嘀咕道:“照往常,相公也该回来了才是呀。” 话音还未在耳边散去,中年美妇忽闻院门方向传来一声爆喝。 “大胆贼子,居然光明正大跟踪我入我府上。” 中年美妇一喜一惊,不做自己不会武功之想,霍地站起,椅子立马翻倒。要搁平时,中年美妇会心疼不已,忙不迭地会把它扶正摆好,上下左右打量,房里的好些家当都是他们夫妻成亲时买的,是她心里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如今这个时候,中年美妇关心的只有她相公的安危,不顾一切地跑出了屋子,借着屋里射出的淡淡烛光,她看到两道身影交错连连,四臂挥舞发出嘭嘭嘭的打击声,每响一下,她的心都要轰隆作响,实在担心不已。 “说,你是谁?” 邹杨明一脸怒气,身形滑动,出拳连连,心中非常笃定地认为,卓尚,好狡猾的老家伙,明着和我谈的高兴,暗地里却那杀手来试探老子,哼,看老子不把你的人打废。 蓬!邹杨明的拳直捣而去,不可谓不快,却被来人一掌拍到了一边,不禁令其一愣,顿时对来人的武功觉得惊讶。 “不好,”邹杨明看见来人右手并起食中双指,彷如一柄利剑直刺他的肩头,来势极快,比自己刚才那一招还要快一分,“这要是中了,只有被擒的份了!” 双拳回收,在身前一错,突,指剑点中邹杨明的手臂,一道不算强烈的暗劲涌进击中处。邹杨明若选择抵抗,那么势必要被来人飞扬起来的左掌打中,落下伤势。 说时迟那时快,邹杨明脚下一点,纵身后跃,躲开来人带给邹杨明压力的左掌。 “慢!你究竟何人?邹某几时得罪了阁下?” 交手寥寥五六招,邹杨明已有判断,来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尽管多出很少,但自己的武功不能完全暴露和使出,又要掉落一个档次,相较之后,自己的胜算小了很多。因此,他要弄清来人的目的。 直到这一刻,中年美妇紧张而担忧的呼声才断断续续响起:“杨明,你没事吧?” “夫人,别出来,我没事!”邹杨明目光死死落在来人身上,大声劝道。 来人即陈传九,他见邹杨明走进宅院,就悄悄跟上了,本来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待知晓他的住处,以后再来一回,或可从他住处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亦或者暗中偷听名明酒楼掌柜的一些说话取得一点与卓尚有关的消息,万万出乎其意料的是,他要跟踪的人实力不弱,竟知道了他在跟踪。当陈传九要穿过这间院子的院门的时候,邹杨明忽从旁边杀出,于是两人打了起来。 “邹某?杨明?邹杨明?那不是王秉之大哥的师兄么?”陈传九怔了怔,当即被搞糊涂了。“既是王大哥的师兄,那么就是曹老的师侄了,为何与卓尚在一起?他已经背叛了曹老么?” 思及此处,陈传九眸子里闪过一道凶戾之光,好个邹杨明,居然背叛曹老。 “杀你的人!”这咬牙切齿之声出自内心,杀气凛然几欲冲天,空气中更见冰寒。中年美妇听得双腿一软,差些跌倒在尘埃中。 邹杨明见来人气势大涨,便知不妙。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来人化作一道惊鸿直射而来,周身散出火热气浪,双掌一扬,隐约能见红芒在掌间流动,煞是好看。邹杨明却知,这是掌力内力达到一定境界的迹象,稍有不慎中了一掌,非重伤不可。 邹杨明那张老实的面孔上尽是凝重,不敢掉以轻心,长吸一口气,暗中提起十成内力。眼看陈传九的双掌来到面前,邹杨明自然不会傻傻地硬碰硬,灵巧地侧过身,右手化作拳头,直击陈传九的肋间,陈传九嘿嘿冷笑,左臂一摆,如马鞭似的挥动拍下。邹杨明这一招竟不是真正的攻击手段,右拳松开握成爪,反转向上,扣向陈传九的左腕。 隐约见到了鹰爪的锋利,陈传九断然不会小觑,一时间却想不到应对之策,毕竟不擅长拳脚功夫,只好缩手。见状,邹杨明信心大增,左拳如流星般激射打出,轰向陈传九的胸口。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陈传九看邹杨明这么狂妄,散去些许的杀气再次凝聚,其中还添了一分羞恼之意,右掌捏成拳,横移而至。 两个拳头在空中对撞,发出沉闷的一声,轰。刹那间,劲气四溢,陈传九退了一步,邹杨明稍微遭一点,退出一步大半,高下立判。 “说,为什么要选择背叛?”陈传九大喝一声,欺身而上,双手时而成拳,时而化掌,劲风席卷。邹杨明被打得连连后退,其夫人邹姜氏看的胆战心惊,到了十招之后不忍再看,眼角流出几滴清泪。 邹杨明不愧是李王来的弟子,尽管内力比不过陈传九,可后者要打败前者,绝非二三十招就够。十几招转眼即过,邹杨明逐渐发觉对手拳脚功夫不甚连贯,出招速度虽快却总是欠缺一点准头,一道灵光闪过:“此人惯用兵刃,不是拳脚?” 对邹杨明而言,能有这点思考的空隙已是非常不易,哪里还有能耐去回答陈传九的问题,除了心里焦急不解,有口难言。 又过了一会儿,已至四十余招,邹杨明疲于应付,内力消耗极快,躲闪出手比初始慢了一筹不止。各位看官可别忘记陈传九吃了方纯的几剑,伤势还没好全,一番激斗之下,伤口裂开,气力渐有不济。 于是,就成了一场持久而两败之战。 “叛徒,还不束手就擒?”陈传九出于无奈,只好拿言语打乱邹杨明的心神,好找到可利用的破绽,而后将其擒住,送往不醉酒庄,交给曹显山发落。 邹杨明心中纳闷无比,我几时成了叛徒?背叛了谁了我? 第八百二十九章、两伤 “绿头,这个邹杨明身手相当不赖呢!” 殊不知此座院子角落的一株丈半高的大树上,蹲着两人,浑身如墨,与黑夜融为一体,唯一露出一对光芒不显的眸子。见到院中间邹杨明和陈传九奋战不休,其中一人侧过头,在另一人耳边轻声道。 那个被叫作绿头的人身形略瘦些,声音带点沙哑,同样小声说:“马进光,你是廖队身边的红人,给兄弟透个底,这是不是总管头头的试探?” 马进光摇摇头:“我不知道,照例说,有我们监视着邹杨明,头儿没必要再来这么一出。如果真是,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只管盯好就行。” “绿头”又问道:“那邹杨明遇袭这事,上报还是不报?” 马进光道:“你笨呀!邹杨明与头儿来往颇多,他遇袭的事情迟早会被头儿获知,到时候问罪下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当然要上报。” “绿头”拉了拉马进光的袖子,低声说:“进光,你看,他们停手了。” 原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邹杨明和陈传九一个气息不稳,一个面露疲态,不自觉的停了手,相隔一丈而立。陈传九周身气息仍旧散发七分杀气。 “你究竟何人?说什么背叛不背叛?幸亏在下早年学过一点手脚功夫,不然岂不是冤死了?”邹杨明怒瞪陈传九,喝问出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哼,你是谁你自己清楚。你的身手叫一点手脚功夫?放你的屁!”陈传九不知此人与月黑盟什么关系,原来的打算因为行踪被这个邹杨明发现而告吹,但观其神态,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忽然,院外跑来两人,身着护院服饰,手持钢刀,一见与主人对峙的陈传九,立刻围了上去。而后,两人一齐拱手道:“老爷,我们来迟,事后请责罚。” 房门口的邹姜氏听见护院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神情放松大半。 邹府上下只有六名护院,身手一般,却是邹杨明亲自培养的,忠心方面毫无问题,只是其子邹普有事外出,他派了四人保护,府中便只余两名护院,就是眼前这两位。 陈传九见邹杨明的帮手来了,凭目前他的体力不能久战。因此,当两位护院的话语声刚落,陈传九身形骤然启动,如飞燕似的掠过一丈空间,指剑极快刺出。 邹杨明嘿嘿一笑,之前说话之际,他已提起仅余的四成内力,等的就是对手着急攻击的瞬间。笑声中,邹杨明侧转身子,右手捏成爪,猛地抓向陈传九的手腕,左手则化掌,迅快拍向后者胸口。 出乎邹杨明意外的是,陈传九转瞬间变了招,右手一甩,指剑竟点向他的左腕,腰肢扭动,左手五指张开,好像要抓住他的右臂。 邹杨明交手经验虽不足,却也应变有序,眨眼功夫,两人扭打在一起,拳来爪往,掌去指飞,打得好不热闹。两名护院游弋在战圈丈许之外,刀尖锁定陈传九方向。 “你为何要背叛曹老?” 陈传九越想越不对,借二人相近不足两尺的机会,低声问道。 “你胡说什么?”邹杨明大吼一声,一掌拍掉陈传九的拳头。 “你的儿子叫邹普,对不对?”陈传九无奈,只好给他一点提示。 “好个歹人,你把我儿子怎么了?”哪知不提邹普还好,提起邹普,邹杨明跟发了疯似的,掌拳连连不断攻出,陈传九一个不慎左上臂挨了一记,也是邹杨明内力大减,否则,这记突如其来的拳头非让陈传九的身手大减折扣不可。 二人又是一阵子纠缠,陈传九发觉邹杨明气力缓和,立即提起一成功力将话凝成一根线悄悄传进邹杨明耳中:“你有个师弟叫王秉之,对不对?你到底背没背叛曹显山前辈?” “你到底是谁?”邹杨明一惊,对来人的实力越发忌惮。 “罢了,今天大不了一死。”邹杨明耳边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说到这里却是一顿,继而听到了五个字,“在下陈传九!” “什——”邹杨明差些惊呼出声,陈传九一掌拍出,迫得他急忙招架,这才掩去邹杨明的震惊。 “我没有背叛,这是师叔的计划。”邹杨明明白陈传九的意思,趁着一个间隙,连番反攻,迫退陈传九,再次夺回微弱优势。 “我明白了。邹大哥,你打我一掌,我负伤逃走。不然没法收场。”陈传九道。 闻言,邹杨明暴喝一声:“不管你是谁,非抓住你不可。程厚,周中起,立刻与我一起围攻他。不要杀了他,我还要知道普儿的消息!” 两名护院听邹普少爷被来人抓了,尽管有几分忌惮,担心邹普会有危险,可忆起邹普那温和的笑容,心道一句“只要抓住了他,普少爷就不会有事”,挥刀即上。 邹杨明从曹显山、吴昊君那儿听说过陈传九的能耐,当即不留手发挥全部内力,掌影翩飞。陈传九假装左臂受伤抬不起来,只靠一条右臂苦苦抵挡,侧后两柄利刃不断靠近。 眼看刀刃临身,陈传九居然中门大开,生生受了邹杨明一掌,借该掌之力,飞身后退,程厚与周中起的双刀纷纷落空。 当三人齐齐望向墙下的陈传九时,后者大吐一口血,哈哈大笑:“姓邹的,你大可放心,掳走令郎以胁迫你的卑劣行径,老子还做不出来。” 走也二字还在耳边,陈传九的身影已消失在墙头,一句话却断断续续又比较清晰的传到众人耳边:“怪了哉,不是姓李来着的,怎么变成姓邹的了?!” “老爷,我们去追!”程厚火急火燎的道。 “别追了,他虽然受了伤,可你们才两人,不是他的对手。真算倒霉,他找错仇家了,咳!!”中气欠佳地说完,邹杨明噗地吐出一口血,仰面而倒,程厚、周中起赶紧反手握刀,将他扶住。 “杨明,杨明——”邹姜氏吓得面色如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晃了晃邹杨明的身体,大哭道,“杨明,你别吓我。” 树上。 “绿头,你速速回府,禀告头儿今晚邹府发生的怪事。”马进光郑重的说道,“我去追击那个杀手,他的身手不错,好像也有个不差的仇家,若能活抓,那是最好,最不济,他必须死,不然他若继续缠着邹杨明顺藤摸瓜,查得我们的身份,岂不要糟?” 北风呼啸而过,树枝吱吱晃动,两道人影依然不见。 第八百三十章、旧地重游 离开邹府百多丈,陈传九缓住身形,吐出一口和着血的唾沫,喃喃自语:“假装吐血果然不是一门不简单的学问。” 手掌在胸口轻轻拂过,一丝一丝的内力自掌心打入身体,与经脉中的内力相互作用,把逼自己吐血带来的一点隐伤去尽。 回头朝邹府方向望了一眼,陈传九想着一事:“可别阴差阳错坏了曹老的计划。”正要转身走掉,不远处一阵轻微的衣角迎风扇动的声音被他听到了,不由得惊咦一声:“是谁呢?哼,管他是谁,九成是敌非友。” 陈传九飞快地走远,动不动发出点声响,告诉后来者自己的确受了伤。一路走走停停,折来拐去地,陈传九已然记不住自己身在哪处。 突然,快行的陈传九驻足脚步,散乱发丝遮掩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出来吧?我知道你跟踪了我一路。”陈传九原地转过,目光穿透自额头垂下的几缕发丝的缝隙,如选中猎物的毒蛇死死盯住三丈外的一片黑暗。 那里毫无声响。 陈传九嘿嘿冷笑:“连一个受伤的人也不敢面对,真不晓得你哪来的豹子胆敢跟踪老子。既然我把话说明了,那么,我们立个约定,怎样?” 还是沉默。 “你就是默认了,好,果然是条好汉。我的约定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着我,否则,你再也不会有回去的机会!” 言罢,陈传九闪身疾走,转眼消失。 对这片地区,陈传九略熟悉,转了一转,又回到了刚才做出单方面约定的地方,笑声淡漠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我会把我们的约定实现的。” 话未说完,人已跃出,扑至左侧丈许外,右掌扬起,聚起一半的功力朝暗处拍下。若没人当着,这堵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墙体大概会破出一个大坑,若真有人借黑衣隐身,面对这一掌不反抗的话,定当受伤不轻。 那人料不到陈传九会这么快出手,仓促间,挥掌迎击。 砰!双掌一触,发出一声响雷般的声音。陈传九飘身退出尺许,暗暗吃惊,他的内力竟然不低,这一掌只讨到了微不足道的好处而已。隐于暗中的黑衣人更是震惊莫名,此人受了邹杨明三掌,吐了一口血,为何还有这么强劲的内力支撑?扮猪吃虎么?难怪信誓旦旦的说不给我回去的机会。 心念一转,两人最后纷纷冒出一个相同的想法,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的确,一个要把约定履行,一个要抓了对手去邀功,虽不是死战到底的拼命打算,却也不会轻易一走了之。 于是,两人同时扑出,展开拳脚互攻起来,这处墙根下劲风呼呼,沙尘飞扬迷人眼,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黑衣人越打越惊,后悔不该这般托大,一个人跟来,若有绿头那家伙从旁协助,二十招,不,太少了些,五十招之内不把此人拿下,我就不姓马。 此人当然就是与绿头一起执行监视邹杨明的马进光!一路跟踪,在马进光想来,不说完美,那也发挥了自己十成十的本事,可不知对方负了伤怎么察觉自己在跟踪。而与之打在一处,还落在下风,马进光如何不惊,脑海中顿起波涛,莫非此人在邹杨明那儿没有吃瘪?不可能!都吐了那一大口血,还有的假?而且,他们打得凶险之极,稍有不慎,非但重伤,甚至可能会落下终生病根,乃至丢掉性命,一定不会假打,那此人为什么身手依然矫健。对了,这厮定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不然不会发现我。还有—— “好家伙,该不会真的认错了邹杨明这个仇人,才选择退走的吧?哼,管不了那么多,你既然知道老子与邹杨明的关系,不能轻饶了你,给你瞧瞧马爷爷的‘三板斧’。” 过了十五招,马进光边退边打,思绪乱转,一想到此人假如顺着自己这条藤摸到总管,那岂不是成了罪人?想到这点,马进光犯起了狠,右掌一拍,接住陈传九的左拳,左手反手一探,握住插在身后的一把短刃,锵啷一声,短刃出鞘,在极淡的月光下散发丝丝寒气。 刀剑比拳脚更为凶险,不但可以打暗劲去对方身体,也可破坏对方身体。 短刃不过尺长,却给马进光十二成的大信心。唰唰,马进光连挥数下,自身负伤内力不足巅峰六成的陈传九不敢硬碰短刃锋芒,尤其在不知马进光短刀刀法厉不厉害的情况下,急忙抽身而退。 马进光嘎嘎怪笑,短刃交到右手,信心顿时飙升数倍,露在外头的上半张脸有些扭曲,有些疯狂。见陈传九退了,马进光想也不想,就挥刃紧逼。 一寸短一寸强,马进光内力一般般,一手短刀刀法还算不错,又快又狠,刀刀打向陈传九的几处要害。只不过,他面对的是剑法高绝的陈传九,他的这几招刀法固然可以,想要伤害陈传九有些不够。 又打了二十余招,马进光的信心倍受打击,居然连此人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割开?咬牙一声吼,他的身形暴进一尺,刀光如匹练般飞舞。 陈传九等的就是马进光气愤而出手莽撞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脚下巧灵七星步一动,轻松躲开马进光的数刀,侧移到了马进光左边,右手贴住后者左臂向外一推,左掌直击,不轻不重地打在马进光左肋处。 马进光吃痛,不由自主的嗷叫一声,还没等挥刀反击,陈传九连番出掌,快如迅雷,全部招呼到了他的身上。每中一掌,都会传来一阵刺痛,马进光不是没有见识,不会以为陈传九指缝间夹了什么短针之类,知道这是暗劲袭体的感觉。 “别打了,我投降。”马进光浑身已提不起六分气力,他明白再任由叫样的家伙击打下去,非震伤自己的内附不可,到时小则会影响他的功夫根基大则重伤难治,令他后悔一生。 陈传九伸指点了马进光几处穴道,冷哼道:“别试着冲破穴道,我的手法可不简单,你要是冲击穴道的顺序不对,嘿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 马进光顿时一惊,马上又怒了:“我都投降了,你还待怎样?” 陈传九抢过他的短刃,笑道:“你的本事比我只差了一点,没有一点掣肘手段,我可不放心。”说罢,他一掌拍晕马进光,用肩膀把他扛起,纵身跃进前面的一栋阴森宅院。 此宅被王都人士称为“城南鬼庄”。 第八百三十一章、鬼庄有鬼叫 “刘管家,属下有要事向总管禀报!” 一身黑衣的年纪三十许的男子身背一把宝剑,剑鞘只有两尺四长,他就是与马进光一起执行监视邹府动静的“绿头”,其实,这“绿头”二字取了他外号的一半,全号为绿头鸭,真名陆锥,因喜欢带绿色头巾而得了外号,是卓尚亲自培养的一个杀手,虽本事不算高,但与马进光配合从无失手。 回到卓府,凭他的身份自然不敢直接去敲卓尚房门,于是找到了管家老刘。 “你小子搞清楚,事情不严重的话,此时去打扰总管休息,可要受罚的!”刘管家一脸懊恼,难得可以早早地睡觉,却被陆锥打搅了,语气当然不太和善。 “确有要事,刘管家,邹杨明遇袭。”陆锥呵呵傻笑,而后郑重的小声汇报,生怕说响了会吵聋刘管家的耳朵。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刘管家一扫睡意,回屋取来一件灰色长袍披在身上,拉着陆锥快步走向卓府住处。 不久,一间豪华房间里,卓尚披起一件丝质长衫,坐于椅上,目光粼粼地看向陆锥,第二次问出同样的问题:“陆锥,你说有人去寻邹杨明的麻烦,还说有仇?最后走远了的时候,还传来几句话,说他认错人了?” 陆锥战战兢兢地答道:“总管,就是这样。我看那人浑身破破旧旧的,头发蓬乱,像个叫子,身手不赖,属下自认打不过他。马进光已经追去,凭他的身手,对付一个受伤不轻的人,应该没问题,过不了多久就会带他过来。” 刘管家丝毫没有避讳陆锥的意思,直接说道:“总管,您在怀疑邹杨明?” 卓尚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几根手指连番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半响才道:“老刘,你派个人去远州城查一查,邹杨明为何搬来王都,是否结过生死大仇。半个月内我要答案。” 说着,他的目光射向陆锥:“绿头鸭,你到指定地方接应狼爪子马进光,一旦接到,直接送到一号地下室。老刘,今晚你辛苦点,看能否审出些什么。” 刘管家和陆锥领命离去,卓尚依旧稳坐不动,眉头一点一点的皱拢,对邹府今夜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可不对劲在何处又说不上来。尽管他需要休息,但这个问题萦绕在心头,怎么也睡不好。 城南鬼庄,一座大厅,后院另有两处停尸房。 此刻,月上中空,离子时不远,其中一间停尸房间里,散发淡淡的尸臭味,还有浓浓的潮湿气息,墙角跟亮着一支少了大半的蜡烛,其上小火苗呼呼轻晃。马进光被人绑成了一个大粽子,扔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陈传九则坐在一处空出来的停尸台面上,勾起嘴角冷冷的看着前者:“你看吧,不遵守我们的约定,今晚铁定回不去了,是不是?” “哼。”马进光别过头。 “别哼唧哼唧的。老实交代你的身份,你在邹府做什么,奉了谁的命令——暂且就三个问题。” 马进光扭过头,寒声笑道:“烂叫,屁也不会放给你听!” “哦,我明白了,你觉得说与不说,你都必死无疑,所以选择闭口不答,对不对?”陈传九等到的只是一声哼,咧嘴轻笑着说,“真是没料到,曾经学过的一点刑讯皮毛会在你身上用到。要试试?” 口中在问要试试,人已跃下台子,慢慢走向马进光。 “什么用刑?”马进光眼眸中闪过三分惊惶,他脑海里闪现几个画面,那是几次颇为奇异的经历,也带给他无穷的恐惧,就那几次,他并不是带队负责人只是从旁协助,带头人目前已死,即毒龙赵乘,身手了得是不错,可喜欢折磨待杀之人亦是铁打的事实,常常能搞出许多奇怪名堂,乃至连对方藏了多少银子、藏在何地、有多少交好的娘们儿诸多秘密也会问出来,尽管看得有些发毛,最后总能意外发一笔小财,也算些许安慰。 一听用刑,马进光脑袋里顿时出现毒龙虐待任务对象的情景,不禁微微颤了两颤。 这一幕,陈传九没有看到,他走到一半,就开始在房中寻找东西,此地除了灰尘就是碎布,哪有锋利点的器物。然后,他瞧了瞧手里的短刃,嘿嘿一笑,回身从停尸木板台子边割下一片细木条,唰唰几下,削成两根比牙签还细的东西。 而后,朝马进光面色阴沉地走去,陈传九故意扬了扬抓住自制“牙签”的手,道:“就地取材,就地取材,杀手大爷,可不要嫌弃。” “你、你想干什么!?”未知总是叫人恐惧的,马进光不知陈传九要做什么。 陈传九走到他面前,一脚把他踢翻,俯下身子,就把两根牙签扎进马进光右手食中二指的指甲缝当中。十指连心,陈传九的动作又迅快无比,马进光心里还没反应过来,牙签已扎入小半寸之深,当即疼得嚎叫起来。 啪啪,陈传九踢出两脚,马进光的叫声立即成了闷哼。 “看来不够啊。”陈传九嘀咕着,又回到木台边,削下更多的薄木片,不一会儿,马进光的十根手指全插了至少一根牙签。 “咦,居然还不够!”陈传九笑着看向满脸冷汗的马进光,“你别动嗷,动一动,木针断了,要取出来就困难了,或许你还会活着出去,呵呵。” 马进光浑身哆嗦,果然不敢翻来滚去地嗷叫。 “算了,这里的东西太少,还是来点直接的。喂,来个游戏。我问一句,你答,假如你不答,或者答案让我不满意,我从你身上割一块肉,很便宜的。” “哦,你肯定在想,我满意不满意全凭我一念之间,你太吃亏。放心,我还算公平,答案合理,我可以让你痛快的去。” “还不愿意点头?!行,你骨头硬,老子现在已经没耐心跟你玩,你的同伴也许就在路上了,一旦他或者他们来了,多糟糕。我们就开始吧,从哪里下手呢?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每说到一处,陈传九手里的短刃就会贴上去,冰凉的刀刃先紧贴上马进光的左脸,接着是他的胸口,最后落到他的大腿内侧。 “行了,我知道第一刀该落在哪里了。” 话音一落,短刃破空,瞬间割断马进光的右脚脚筋。 “啊——你——” 第八百三十二章、未归(第二更) 天已亮,绿头鸭陆锥揉了揉眼睛,连哈欠也吞回腹中,急急忙忙地转进卓府,找到管家老刘。刘管家只小睡了一会儿,精神不甚佳,听陆锥说马进光彻夜未归,当即心头猛地跳了跳,迈开老腿,冲向卓尚的书房。 卓尚很迟才入睡,却一如既往地早早起来,简单洗漱后钻进书房,那张略显古朴的书桌上摆了一封信。当刘管家赶来的时候,卓尚刚好阅完这份每天都有的简短报告,它乃月黑盟盟主专门吩咐的针对某几人的监视报告,一有异样,卓尚就必须当天将异状汇报给盟主。 房间的角落有个火盆,卓尚蹲在一边,把寥寥两张纸丢进其中,忽闻房门被人叩响,卓尚默默取出火折子,点着了用来写信的纸,然后起身走到桌边才喊了声:“进来。” 刘管家头冒热气,显然不是一个武功高手,气喘吁吁的道:“总管,狼爪子昨夜未归。”他的视线扫到角落还在燃烧的纸,眼底闪过一丝奇怪,这只在瞬间,卓尚没能发觉。而刘管家不动声色地相通一事,原来府里的传言是真的,总管身边还有一帮神秘的人,不知做什么用的。 沉吟许久,卓尚沉声道:“老刘,你马上派人去邹府附近,听听邻里街坊有无听见邹府的打闹,若有,你亲自去趟邹府,探探口风,确认那怪模怪样形同叫的来人与邹杨明究竟是什么关系。远州城那边的调查不可松懈,若不发生此事,老夫还真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生意人。” 刘管家道:“是,属下回去就吩咐,那——” 卓尚抬抬手,制止刘管家的话,叹道:“狼爪子只怕凶多吉少,叫去邹府附近的人顺带也打听一些昨晚的奇怪事情,或会有线索。对了,你再把绿头鸭叫进来。” 刘管家微微躬身应道:“是,属下告退。” 屋里,只余卓尚一人,他闭目坐在靠背大椅中,一道一道思绪自心间冒出。 “方纯怀疑陈传九未死,郭之锦、杨满兴被俘,曹显山似乎丧失了斗志,慕容岳松数人忙进忙出,只有微小的进展,现在邹杨明被袭,马进光失踪,这一切是不是有联系?”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卓尚朗声说:“进来。” 推门而入的自然就是绿头鸭陆锥。他轻掩房门,拱手道:“总管,您找我?” 卓尚面色肃然的问:“再向你求证关于昨夜的事情。在你看来,邹杨明武功怎样?” 陆锥想了想,以肯定的口吻答道:“回总管,单打独斗,属下可以在二十招左右打败他,但要杀他,应该在五十招外。他的拳脚功夫很杂乱,拳法,掌法,指法,还用了三招腿法。” 卓尚又问:“那么,袭击他的人如何?” 陆锥先同样确定的说:“比邹杨明身手稍好一点,还是比不过属下。”接着他不十分确定的说:“不过,属下感觉那人的内力比我还要深厚。所以,真搏命而斗的话,属下只怕会死在他手里。” 卓尚犹豫一下,再问:“那人怎么打扮,可看清了?” 陆锥答道:“那时既有月光还有屋里射出的烛光,倒也看得比较真切,那人穿得衣裤有些脏乱,还裂开几道口子,满头长发披散,没能看见他长什么样。属下以为,他故意装扮成叫子模样。” 卓尚轻皱双眉:“这么说,你和他对面而站,也不一定能认出就是他?” 陆锥说:“正是如此。” 卓尚道:“狼爪子的实力在你之上,他只身一人去追一个久战才能胜你的‘叫’,胜算应该在七成左右,但是马进光至今未归,其中必有蹊跷。” 陆锥眨眨眼,道:“总管,会不会那人设计了陷阱?邹杨明没追上去,狼爪子却撞进了陷阱,然后被擒了?” 卓尚道:“他们的打斗必不会悄无声息,你对狼爪子最熟悉,去他追去的方向找找看,是否留下线索?小心行事,中午回来找刘管家,若无发现的话,他那儿也许会有线索。” 陆锥道:“是,属下告退。” - 一道身着城卫军统领制服的中年人匆匆跑进卫衙,找到朱迅子,气呼呼的说:“朱叔,我要换防区。” 这人是谁,在卫衙内直接称呼朱迅子为朱叔,原来此人的父亲与朱迅子非常要好,经常来往,尽管他本事有限,至今仍为一介统领,但查案经验丰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迅子取笑道:“古常,真够稀奇,少见你这般慌乱的。” 古常一脸苦相:“朱叔,你把郑鹿调回鬼庄那块地方吧,我很不习惯那个地方。” 朱迅子一听,即知有事发生,正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古常见朱将军一脸正经,也不嬉皮笑脸,肃然说道:“朱将军,昨夜鬼庄发出数声鬼嚎。您知道的,我不怕见血,不怕那些让人讨厌的小虫子,可碰上了半夜鬼叫这等事,着实双腿发软,在手下们面前丢大脸了。当然,那些小兔崽子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朱迅子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微笑说道:“昨夜有一阵急风,会不会是它吹过鬼庄的时候穿过一些小的空洞发出的?” 古常怔了怔,道:“也许。” 朱迅子问道:“你们可有去庄内查探?” 古常答道:“没有,我们一群人挨近了,惨叫声就没了,就不是很在意,继续按既定路线巡逻。朱叔,我不想待在鬼庄那块,给我换个防区吧。” 朱迅子没有点头,郑重的说:“古常啊,有些事很难同你讲清。郑鹿算是老夫的门人,而九王爷登基不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调动各级的诸多人员,我故意把郑鹿调去较为混乱的城西南,就是为了保护他,你知道,郑鹿家里的情况吧?万一他被掉到外地,家里的几个人怎么生活?靠我们帮助?郑鹿不恨你我才怪。” 古常无奈点头。 朱迅子道:“既然鬼庄昨夜有异,现在是白天,你率人进去瞧瞧。此事不得耽误!” 其实,这些天,城防军和城卫军也好,或者六部五府也罢,少不了走了旧人来了新人的一幕,只是目前变动的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辅职或最末的官职。 第八百三十三章、第一个任务(上)(第三更) 同一天,欧阳镜穿梭在王都的大街小巷,随着身后脚步声的渐渐消失,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叫人渗得慌的笑容,双唇微启,喃喃说出一句话:“哼,要不是暂时不想和师妹夫你闹僵,本少爷绝对废了你的人!” 仅仅短短几息功夫之后,他恢复了平静,想起他的师兄交代的事情,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就在早上,乐融客栈刚刚打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他的师兄忽然出现了。两人并未做面对面的接触,为的不正是避免有心人察觉么?虽说如此,他们也做了几句话的交流。 “师弟,我已经想到月黑盟盟主是谁了!!” “嘿嘿,师弟,师兄的复仇计划可以慢慢展开了。方纯那边暂时别去透露,他与你我的交情暂时可能敌不过盟主给他的许诺。而我吩咐你去做的事,你切勿不要深究,凡事都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对盟主的城府不了解,在王都,他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 “不相信我?他当然不相信我!血君为他做了多少事!结果呢,一条命令下来,他就被四个杀神围攻,只是他的命好,落下数百丈悬崖居然没即刻死成,命运难测,居然还找了一个资质在他之上的陈传九。而我——毕竟没有参与到月黑盟崛起的阶段,他对我的信任别说十成,也许连八成也没有。” “这些年,我除了为月黑盟训练几支执法队以外,还培养了七名死士,这是我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先告诉你这一点,以后机会成熟,我把他们介绍给你,你会是他们的第二主人。他们探知,总管最近频频调动人员,我怀疑盟主的一张底牌就要亮出来了。” “呵呵,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给盟主添把火!” 一边回忆,想着他师兄所说的内中意思,欧阳镜一边拐弯抹角,不多久,已至城西秘宅。这里住着江湖凶名不低的六伙七个人! 或许来的时辰不是特别好,欧阳镜前后转悠一遍,才见到三个人,分别是烂嘴巴陈宏决,九命猫李开沉,暴熊楚爆。他们正在偏厅喝小酒侃大山。 “咦,赵杰?!可是带来了邪笑的任务?”李开沉眯着眼说道。 赵杰即欧阳镜在七人面前的化名。 他微笑道:“确实有件小事需要各位出手。” “银子怎么算?”李开沉抢在另两人面前问道 “呵呵,李大侠果然爽快。照邪笑老大的意思,办成这个小事,银子另算!三百两银子!”欧阳镜伸出两根手指。 “好,我喜欢,我接了。”这一回,楚爆张嘴说道,眸中凶光闪闪。 “楚大侠!不是小的看不起您,而是——您出手太重,小的担心——哎,您别生气——这个任务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人,再有,您也清楚,您一出手,人家脑袋还能完整?” “那我下手轻一点便是。”冷眼撇了撇窃笑的陈宏决和李开沉,楚爆信誓旦旦的道。 “楚大侠,动手的机会还有,不急于这一刻嘛。”欧阳镜笑道。 “哦?如此说来,邪笑是打算大闹王都了?”陈宏决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大侠,此话可不能乱讲,邪笑老大自有打算,小的可不敢妄自揣测。”欧阳镜忽现一阵慌乱,很快掩饰过去,自然逃不过对面三人的眼睛,接着说道,“其实,邪笑老大希望迷人双仙出手。既然她们人不在,不如交给陈大侠和李大侠,不知二位怎么想?” 陈宏决抬了抬手,叫李开沉先别说话,他盯着欧阳镜问:“本来,杀一个人,且在戒备程度极高的王都,二百两银子实在太少,又要两个人分,就更加少了。赵杰,透个话,像这样的小事还会有多少?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说到最后,烂嘴巴陈面降三分寒霜,叫人看了不禁哆嗦。 欧阳镜客客气气答道:“老大的打算,小的的确不太清楚,不过,小的可以肯定的告诉三位,小事一直会有,只看对手怎么应付。言尽于此。” “好,我应了。”李开沉哈哈一笑。 陈宏决冷静许多,道:“能让邪笑为难的对手,桀桀,很想看一眼。赵杰,几时动手?” “今晚!”欧阳镜凑近半步,小声道,“此人身份不一般,乃刑府大牢司狱。” “管他牢头老板,我只认银子!”李开沉低吼道,“赵杰,快快把对方的住址告诉我。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与人合作,陈老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宏决轻笑道:“放心,这点理解能力,老夫还有!你我皆是独来独往之辈,这次合作说来不算难亦不算简单。难在由谁下杀手,最后得来的银子怎么分配,简单在于你我多少了解彼此身手特点,不至于自乱阵脚。”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欧阳镜:“你还真给我们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李开沉直截了当的道:“陈老头,银子四六开,谁杀了那人,谁得大头。怎样!” 陈宏决点头说道:“好,但为了不伤和气,到时候,不许对付对方,谁的位置更有利谁杀那人!” 二人击掌后,算是定下了执行任务的规矩。 楚爆忍不住问道:“赵杰,我可不可以去观战?” 欧阳镜一愣,道:“楚大侠,又没银子入账,这可是不赚钱的买卖!” 楚爆挥了挥手:“就去看看,万一他身边有七八个护卫呢!那人狡猾如鼠,见势不妙要逃走,陈老头和大猫顾不过来的时候,我可以帮点小忙。陈老头,大猫,真是这样,我要的不多,只要一成,赚点买酒的银子。” “二位怎么看?”欧阳镜看向陈宏决和李开沉。 陈宏决道:“你先说说他的情况。” 欧阳镜娓娓说来:“他叫吕空,处在司狱位置十几年,与王都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接触,府中还住着两位武功不差的江湖中人,明面上是他的结拜兄弟,实则是他的护卫。请两位放心,既然叫你们出手,岂能不查清他们的底细。一个叫周敬,一个叫赵之恺,论身手,二位对付他们不会太吃力,而吕空,这些年在人前从未出过手,但十几年前他已经够厉害,比现在的江湖十杰弱一点,至今的话,应该在十杰之上。不过——” 第八百三十四章、第一个任务(下)(第四更) 楚爆越听越没劲,来来去去三个人,烂嘴巴和九命猫就能应付,自己的那点小算盘不就没用了吗?接着听到不过二字,他的眼睛一亮。 “不过,他经常叫一些相识的王都的江湖人士在家里喝酒。今晚就有一桌,说不定有人会留宿在他府上。” “嘿嘿,小意思,只是多几个醉鬼而已。即算陈传九也在其中,他也不是我们两人的对手。”李开沉自信地说道。 欧阳镜心底冷笑,即便我与方纯联手,对上陈传九要杀了他也颇费手脚,就你们两个?差多了,打到最后,虽不致死,却必定身负重伤! 面上他却笑道:“两位身手高强,当然不放在心上。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二位并无坏处。” 烂嘴巴陈瞪了一眼要说话的李开沉,朗声道:“这是件小事,可也是邪笑派下来的第一个任务,九命猫,我们可不能办砸,不然,不但丢了脸面,剩下的两千两银子更没那个面子去拿!不是么?暴熊,按你说的办。” 李开沉立刻明白陈宏决的意思,应道:“我会认真对待。” 楚爆捏紧拳头,道:“行,那些喽喽交给我。” “他也住在城西,光明街二十二号。”欧阳镜拱手道:“那么,小的就等三位的好消息了,呵呵。来,小的敬三位一杯。”饮罢,欧阳镜借要向邪笑汇报为由,没有答应三人的邀请留在宅子里吃午饭,抱拳后走掉了。 等欧阳镜离开,李开沉不见了笑脸,面色阴沉,冲陈宏决问道:“陈老哥,依你之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们当中,虽说互相总有一点提防,可也不能叫人刷着玩,不是?” “李兄,”楚爆说在了烂嘴巴陈的前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邪笑重金叫我们办事,办好了拿银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李开沉没好气的道:“所以说,你光有一身蛮力,没有脑子,没听说过卸磨杀驴?” 陈宏决举起筷子,拦住暴跳而起的楚爆,道:“楚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窝里斗,你仔细想想李开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楚爆脾气不大好,可心思不笨,心中一动,要是自己莽撞出手,他们二人定当联手,他自知不是他们两人联合的对手,便气呼呼的坐下,转眼陷入沉思,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时而皱眉,时而愤怒,异常精彩。 忽见楚爆双眉一展,陈宏决笑问:“想通了?!” 楚爆微微摇头:“没全想通。” 李开沉一听,捂了捂额头,表示无语。 陈宏决看了一眼李开沉,道:“没想通正常,我们对邪笑想做什么全然不知,他的对手是谁?吕空?哼,九命猫,他不过一个棋子而已,无论重要与否。此外,他有多少手下,又为什么叫来了我们六伙人?如果不是迷惑他的对手,那么一定有重大的事情需要高手相助。最重要的一点,邪笑不会在乎我们的性命!在这里,在王都,我们没有熟人,想查点东西甚难,因此,老夫之见,任何任务,我们都要比邪笑要求的多一个人参与,问起来就说以防万一。” 李开沉、楚爆脸色越来越差。 陈宏决坚定地道:“暂时别和其他人说,我们三人组成一个联盟,有事悄悄商量,如何?” 楚爆问:“为何不叫其他人联盟?” 李开沉点头说道:“这点我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眼神也许就会出卖掉我们,引起邪笑的戒心。” 陈宏决喝下一杯酒,道:“下午,我们分头去光明街二十二号附近转转,至少要找到两三处藏身的地方。”说着,他看了看楚爆和李开沉:“你们不会十分相信赵杰那小子的话吧?老夫再教你们一条活命准则,凡事留个心眼,不会错!” 对请来的七个人会发生什么样的默契,邪笑根本没有去想,也不用去想,他需要的是,自己和自己的人不便动手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仅此而已。 - “古统领!”古常刚走进城卫军城南驻所,一名士兵跑了上来。古常心里还想着朱迅子的话,听了他的叫唤,吓了跳,鼻腔里喷出两道火气,道:“祝功,没瞧见你家统领在思考大问题么?不会叫得轻点?” 祝功个头中等,偏瘦,忙不迭点头说:“是是,统领教训的是。” 古常放下心事,道:“祝功,鬼庄那边有人守着?”得到确定答案后,他命令道:“你再去叫两个人,我们去趟鬼庄。查一查昨晚的鬼叫是怎么回事?” “啊!!!”祝功面色骤然发青,双唇一抖:“统领,鬼、鬼有什么好查的!” 古常瞪着他说道:“废话真多,你不冲上来招呼,我还不一定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怨得了谁!快点,耽误了时辰,看我不罚你。” “好好,拍马拍错了时辰。”祝功不敢耽搁,一边嘀咕一边往里跑。 不多时,四人赶至城南鬼庄,宅子门口果然立着两名城卫军士兵,各个脸色不大好。任谁在死人打堆的地方待一个多时辰,谁也不会感觉有多好。 “看看你们成何体统!死者已矣,要对死者尊敬,他们得到安息,还会闹鬼来下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古常人如其名,脸色如常,边摇头边训斥,“把手放在刀柄上,若真有鬼,一刀劈了!” 说罢,他径直走进鬼庄。 “祝功,你和李战金看一看前大厅随便看看。”等手下们全部走进前院,古常吩咐道,“其余人随我去后面。” 到了后院,古常见三人死活不愿进屋,就让他们在园中左右看看,有无异常,他则走进其中一间屋子。没过一盏茶,古常一脸沮丧的出来,未和手下打招呼,又钻进旁边的屋子。不过四五息功夫,屋里传出一声惊喜。 “古统领,前厅有古怪。”祝功兴奋的跑来,立功的感觉冲淡了对鬼庄的惶惧。 古常跑出屋子,道:“我也有发现,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屋里有新鲜血迹。祝功,带我去看看你的发现。” 第八百三十五章、卑职会彻查 身材健硕的李战金守在一尊尸体边,见众人来了,道:“统领,属下和祝功发现此人刚死不久,且身穿夜行衣,颇有古怪。” 说着,他揭开了遮尸布,露出下方一身黑色的死人。 古常转到停尸板一侧,打量死者面容一番,确是不认识之人,抬头问众人:“你们有人认识他么?” 除了祝功、李战金,到这个时候,一则所有人聚在一起,二则已经找到“鬼叫的元凶”, 另外三人也没那么怕了,纷纷全部上来看了一遍。 其中一个下巴有痣的年轻人犹豫的说道:“统领,属下好像见过他,让属下想一想。”尽管知道目不转睛盯住的人是个死人,他心中的惧意却一点一点的减少。半响,他道:“统领,他像极了卓氏药铺第三店铺的伙计马进光。” “不错。”古常赞了一声,面对众人吩咐道,“廖明,你马上去卓氏药铺第三店铺确认,今天马进光是否未去干活?或者可以让掌柜到家里认一认。祝功,李战金,你们把尸体送到家里,叫仵作好好查验。于凯,上官亦青,你们随我去见朱将军。再者,此事暂勿宣扬,事关卓尚。” 那个叫上官亦青的年轻人道:“桌尚的药铺向来公道,突然出了伙计穿夜行衣出门,恐怕会对药铺的信誉造成影响,古统领想得果然周到。” 古常一愣,眼中充满笑意地看了看上官亦青,对众人说:“分头行事。” 卫衙,书房。 “如果当初就冲进去,会死掉一个人吗?”朱迅子拍拍额头,薄怒道,“而且还是卓尚的人!” 话音未了,朱迅子抬手止住要说话的古常,慎重道:“此案该怎么查怎么查!但,本将军给你钭个底,卓尚与江湖势力月黑盟有牵连,马进光昨晚必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小心被人发觉才有了鬼庄鬼叫之事。古常,记住一点卓尚与圣上有点交情,切勿查得太深,适可而止。若起了冲突,迅速联系本将军!” 听了朱迅子的话,古常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先是一阵惶恐,月黑盟之名谁没有多说过,三岁孩子都晓得,这卓尚与圣上关系不浅,又是令他心头一阵,顷刻间又变得正气凌然:“将军,在卑职眼中,只要犯了王法,就该处置!任他月黑盟强横无匹,卑职也会彻查此案!任圣上再庇护卓尚,只要犯了案,卑职觉得圣上不会姑息于他。” “你!”朱迅子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朱迅子摆手道,“随你。本将军派李应天协助你,有他在侧,多少能保护你们一会儿。好了,你退下吧。” 吩咐李应天前去协助古常之后,朱迅子叫来一直守在他身侧的慕容山庄护卫刘峰,向他诉说了城南鬼庄鬼叫案子的详情:“刘峰,事情大抵就是这样,马进光是否是卓尚的亲信还未可知,但他身着夜行衣,死在鬼庄,其中必有蹊跷。古常那小子查案本事一流,脾气很倔,你马上联系慕容岳松少侠,看他能不能提供一点力量跟进此案。老夫担心那小子会吃亏。” 刘峰拱手道:“朱将军放心,与月黑盟有关的事情,松少爷一定会支持的。将军,您先忙,我马上吩咐手下回酒楼汇报。” 陈传九用刑马进光,又将其杀死,留尸鬼庄,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条导火索,至于烧起多大的火,目前还看不出来。 一座渐显萧条的园中,两道人影左右飘动,两道明亮剑光时而交错,时而分离,迅快的让人无法看清,只听叮叮抨击声不绝于耳,待在亭中的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看的胆战心惊。 足足两盏茶过去,粉紫两道人影才分开。 紫衣女子接过一位丫鬟递上来的一块香气喷喷的绢布,擦去额头的细汗,大声笑道:“林姑娘的剑法如松一样屹立不倒,又如云一般捉摸不定,不愧是云剑山庄的镇庄剑法。” “公主的功夫才叫诗语惊讶,剑招轻柔之中又带两分刚正不阿,着实不简单。”原来粉衣女子即是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 二女走进亭中,落座。 聊了几句其他后,孙银雪突然说道:“林姑娘,赵裤裤进府数次,从未来见我一面,与你们经常悄悄商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诗语怔了怔,情知已瞒不过去,道:“公主,叫我诗语就好。实不相瞒,我们三人正在调查一些月黑盟的事情,目前还没有进展,所以,未与公主讲明。” 雪公主笑道:“若不是泰昌他们的事,需要和秦友中边商量边调查,我也会加入你们。有什么需要直接和陆言说,他知道的不少。” 林诗语道:“多谢公主。” “你也别见外了,我比你长了几个月,不如和欣悦一样叫我姐姐好了。”孙银雪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免得勾起对他的回忆,于是转移了话题:“听说欣悦天天出门去照看慕容岳枫。诗语,你怎么看?” 林诗语微笑道:“雪姐姐,欣悦动了春心,一定喜欢上了枫哥哥。” 孙银雪看向亭外,面带淡淡笑意,道:“诗语,慕容岳枫为人怎样?” 林诗语当即明白她的意思,答道:“雪姐姐,你算是问对人了。枫哥哥这人吧,蛮有正义感的,不喜争斗,待人和气,功夫比他哥哥慕容岳松差了一截。小妹觉得,他们郎才女貌,简直天作之合。” 孙银雪欣喜道:“既然如此,你去探探慕容岳枫的意思,若有意欣悦,挑个良辰吉日来提亲。” 林诗语一愣,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的说道:“雪姐姐,照说,江湖儿女没有太多约束,可欣悦毕竟是郡主身份,这是不是太仓促?还是说——” 孙银雪的笑容逐渐神秘:“是有这个担心。九皇伯逼我不得,也许会从欣悦身上下手,再慢慢让我答应与何贵的亲事。何贵这人对我还算客气,但他的为人嚣张不说,还小鸡肚肠,即便我不与陈传九相识,我也不会嫁给他。” 转来转去,又说到了陈传九。 见林诗语脸色连连变幻,孙银雪叹息一声,敞开心扉道:“诗语,他已不在,我想该和你细说一些事情了。来,随我进书房。小翠,你们留在门外。” 第八百三十六章、去吕府走走(上) 孙、林二女刚进书房不久,一名府中护卫带着赵裤裤走进院子。 “翠儿姑娘,这位赵裤裤赵少侠说是应林姑娘之邀前来的。林姑娘一早被公主叫走,所以,我将少侠带来了此地。”护卫站于丫鬟翠儿身前,平静地说道,“你看,是否向公主和林姑娘通传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翠儿点了点头,护卫转身离开,前者对赵裤裤笑着说:“赵少侠,请稍等一下。” 赵裤裤说了句无妨,便等候在廊下,与旁边的香儿低声聊起天,说这天时好时坏,说府里是否无异,也说公主心情如何。 不一会儿,翠儿走出书房门,唤赵裤裤进屋。 孙银雪指着一张椅子道:“裤子,坐下说话。” 赵裤裤谢过雪公主,就此落座,扭头瞥见林诗语往常的信心在她的俏脸上不见了踪影,甚至显得有些落寞和尴尬,不禁皱了皱眉头。 “裤子,我想你知道的远比诗语多得多吧?不跟我分享分享?” 赵裤裤想问林诗语怎么回事,他当然不相信孙银雪堂堂王朝公主会欺负她,可对他而言,这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堵在心头十分难受。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孙银雪的声音。 “啊——”赵裤裤一愣,不解话中含义,目光扫到林诗语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旋即明白后者已经这些时日他们三个所查的一些情况说给公主听了,于是回答道:“公主,船哥的死,做兄弟的必当竭力为他报仇,实乃月黑盟在王都的潜藏实力太强大太深,至今所得眉目确实不多。公主应该听诗语说过吕空这人。” 孙银雪点头应道:“吕空此人,我听陆言说起过,尤其是泰昌出宫看过我之后,聊起一些——与你们说了也没关系,有关父皇登上皇位的往事,于是我让陆言查过一二,得知吕空这个人的存在。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压下心中对方才孙银雪说及的那些事情的胡思乱想,林诗语参与到了话题当中,道:“这事你得问裤子,是他告诉我和洪、洪羽的。” 赵裤裤心道:“是不是该说出田稳呢?算了,不能叫他得了功劳。”口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九王爷称帝,我在一家小酒馆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当初听到吕空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把我惊讶坏了。一个躲在刑府十几年的人居然和九王爷关系那么密切,所以就和诗语、洪羽说了。商量之后,开始了解吕空平日的习惯啊什么的,不过,至今数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原来是这样。”孙银雪轻蹙秀眉,做沉思状轻轻说道。 见状,赵裤裤和林诗语也不说话,一时间书房里变得异常安静。 片刻后,孙银雪开口道:“先和你们说说吕空的出身吧,好叫你们可以省些精神。他与田稳有些类似,却又比田稳的家世更加出众一点点。吕空祖上曾经为我朝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太平了,吕家弟子不思进取,不足以担任皇城禁卫,那么受其长辈恩德,成了王府护卫,传到吕空这一代,他的父亲和伯伯早年酗酒厉害,两年前相继去世,他的伯伯并无子嗣,因此当年的吕家只有他一支独苗,他前后娶了两个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倒也为吕家兴旺做了贡献。” “话说当年,父皇为打压江湖势力,九皇伯全力协助,吕空立了功,加之当初父皇登基也做了很多事,所以,他就成了刑府大司狱,任职至今。” “不是没有人提出升他的官,可是每一次全部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而且刑府大牢被他管得井井有条,父皇后来病倒就不再提起。” “近些年来,他结交了不少江湖人物,身手不见得多好,可交情不低,常常在一起喝酒。” 林诗语轻哼道:“若他不是刑府大司狱,那些酒肉朋友还会把他当做兄弟?” 孙银雪道:“不见得全部都是,你以为大司狱这个官职很简单?不,诗语,你错了,能被关进刑府大牢的都是些什么人,要在里面过的好,他们的家人朋友岂会不和吕空打交道?” 林诗语立时领悟,面带轻微震惊:“姐姐说的是,吕空收受嫌犯家人的东西。哦,那么多年,家财怎么也不会比一般的富户差了。” 赵裤裤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与那些江湖朋友因此而结识?” “大部分是这样。“孙银雪想了想,接着说道:“有些事本来不想多说,毕竟事关父皇。呼——当年以九皇伯为首的一派之所以能打败大皇伯为首的太子一派,关键在于——几位站在太子大皇伯一边的皇伯好似猝死一般死掉了,失去臂膀的大皇伯因此而落败。吕空在其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他是与建立不久的月黑盟的联络人!” 尽管赵裤裤和林诗语对此已有一点猜测,但乍听孙银雪说清事实,依然忍不住倒抽一小口凉气。 孙银雪恍若未见二人惊异神情,顾自说道:“但知道此事的人绝对不多,陆言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到这么一点。再与你们说几件城里的事情,其一,前几日,名心巷七号发生凶案,死了两个租房客人,另有两人失踪,至今此案未破。其二,翠峰商会两名护卫赵响柱、王佑在回王都路上被人截杀,幸好有两个身手极好的江湖人现身,才没造成那支商队全军覆没。其三,昨晚鬼庄发现卓尚一家药铺的伙计死在城南鬼庄,最要紧的一点,他穿着夜行衣,甚至还在鬼庄内受过刑,凶手很神秘!” “什么?”赵林二人怔了怔。 赵裤裤继续说:“前两件事我已知道,第三件事却不清楚。公主,其实我除了和诗语、洪羽在合作之外,还与慕容岳松、柳俊斐、杨秀龙三人有联系。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着公主你们了,据可靠消息,周家家主周勤锋,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已经失踪。还有,寒青街宋得宾与月黑盟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裤子!”林诗语俏脸一寒,有些生气,关于合作的事情,她冰雪聪明,已猜到不少,但明知有进展却不与她和洪羽分享,此一点惹恼了云剑山庄的大小姐。 第八百三十七章、去吕府走走(下) 赵裤裤一脸冤枉:“宋得宾和飘丝绸缎庄的事不老早和你说过了?!哦,你说周家和翠峰商会?!几十几百人筛选可疑,任务很重,慕容兄和杨兄还在调查之中,只是周勤锋、张翠山失踪的事九成九是真的,所以才说出来。” “诗语,这不知道了么?也不迟啊!”孙银雪先冲林诗语淡淡一笑,旋即正色道:“已知的事件之间到底有何联系,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查到的。裤子,你和慕容岳松他们见个面,就说一切照旧,若人手不足,我这里派出十来个人不成问题。哎,到目前为止,参与攻击陈传九的那个黑影是谁,一点头绪也没有,实在叫人恼恨。” 林诗语满脸愤怒:“裤子,我们去把宋得宾抓来。” “诗语,你这是打草惊蛇,实不可取。”孙银雪拦住她,沉吟道,“如果我们要把月黑盟留在王都的力量想象的足够强大,假设他们已知慕容岳松数人在追查,甚至晓得你们的进展如何,那么,为什么不拿出一点行动来给他们一个教训?” 赵裤裤摇摇头:“这个很不好说,也许他们内部出了问题,也许忌惮慕容岳松三人背后的门派,也许故意的,为了寻找更好的借口对付我们。公主,其实我还有话没说清楚。” 林诗语瞪了他一眼:“裤子,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说个话也要分成好几块?快点,把话一次说完,省得我和雪姐姐多费口舌!” 赵裤裤抓抓头皮道:“卓尚,城东的卓尚!他极有可能是月黑盟的人!证据的话,前段时间,船哥不是闹了一阵子么?什么文新布庄案,江游镇才通商会案,朱迅子将军查明,这两个地方与卓尚都有生意来往,甚至非常频繁,不是一年两年那么短暂。而、而——” 孙银雪和林诗语一阵惊喜,又有点不耐烦:“而什么?” 赵裤裤道:“本来与柳俊斐一起来王都的还有他的师弟,叫唐如建,是成功卧底峰笛城月黑盟据点的冲凌剑派弟子。既不幸也幸运的,他与一个外号雪雁的女子互生爱慕,谁曾知她、她竟是卓尚的亲孙女——” 看着二女张圆的红唇,赵裤裤视若不见的说道:“还有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听了,不准对其他任何人说,不然,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见二女坚定地点头,赵裤裤放了心,清清嗓子,低声而确定的说道:“逍遥岛卓云曦前辈与卓尚是姐弟两。别叫出声!他们有了约定,卓飞燕将不会再参与月黑盟的任何任务和行动,而唐如建也答应随卓云曦回逍遥岛,与卓飞燕白头到老,至于冲凌剑派会怎么说,我不知道。” 孙银雪眼眸里闪过一丝狠辣:“这么说,卓尚百分之百是月黑盟的人了!” 赵裤裤道:“月黑盟的力量绝对不止卓府一处,所以我们只敢搜集情报,不敢出手,以免牵一发动全身,把我们全部人搭进去还没为船哥报仇,那必然不是我们希望的。哎,他很小心,我们还是不知道他在月黑盟究竟是什么身份。” “公主,洪羽姑娘来见!”香儿的声音在门外大声响起。 林诗语已知陈传九和洪羽、孙银雪的关系,由此出发她和孙银雪一样对洪羽的信任毫无问题。待洪羽进屋,孙银雪开门见山的问道:“洪羽,你既身为月黑盟的前杀手,可知卓尚会处于什么样的身份?” 洪羽轻轻的啊了一声,完全没料到他们三人在书房里密谈此事,苦笑道:“公主,我曾是碧竹的手下,他也比较信任我,跟我提过一点月黑盟的内幕。除了你们已知的破日,残月两大护法,白狼、碧竹、赤玫、恶眼、风铃、邪笑六大杀神这么八个高手以外,还有一个外号总管的人。他是不是杀手,我也不知道,不过,顾名思义,此人应该管理着月黑盟的一切事务,包括任务的接收和分配、情报的处理等等。” 林诗语问:“卓尚表面是个成功的大药商,你觉得他会是总管吗?” 洪羽道:“不敢确定。公主,你还记得莫生吗?” 孙银雪点头:“当然记得。” 洪羽道:“莫生的毒药本事在金世叔眼中不算高。公主觉得他会是唯一一个制造毒药的人吗?显然不会是,换句话说,月黑盟还有一个专门研究毒药的组织。” 林诗语怔道:“你的意思——” 洪羽道:“卓尚是毒药团伙的头目更有可能些。当然,说他是总管,也可信。” 赵裤裤插口道:“而且,这伙人不是随便研究毒药,而是有针对性的,譬如曹老中的奇毒,否则什么毒药都要,他们杀人岂不更简单?” 孙银雪脑中瞬间想到几条计策,细细分析后发现皆有破绽,半响,她慢慢说道:“卓尚这条大鱼,只需紧盯他的举动就好,一旦有大规模人员走动,我们小心提防。当下,我们最关键的任务是弄清月黑盟到底留了多少人手在王都,只要大致有个数目,我们再集结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洪羽表示赞成:“我支持这么做。” 赵裤裤和林诗语没二话,不约而同的点头。前者拍手道:“果然是多个人好办事。我马上去和慕容岳松他们说。” 孙银雪叫住他:“裤子,先听我把话说完。” 赵裤裤一脸疑惑,道:“公主还有下一步行动的布署?” 孙银雪微笑道:“我可不是你们的军师,不过占了点地利优势而已。布署谈不上,城里的有些事有些人,月黑盟的人也许不便出面打探,而吕空却是一个打探重要消息的好人选,所以啊,你有空去吕府走走,说不定能偷听到有用的消息。” “对嗷!”赵裤裤一喜,随即忆起李上杰府的那夜溜达,不正是那天肯定周勤锋张翠山失踪被抓的事实的么? 林诗语自告奋勇的说道:“裤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我和你一起去,互相好照应。” 赵裤裤想到孙银雪说的吕空交友广泛,万一有江湖人士住在吕府,自己不小心被发现,没人帮忙,要逃出吕府真要费手脚不说,再来个万一,万一漫步云端被人认出,岂不是自报家门给明月镖局惹祸?赵裤裤堆起笑容,应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第八百三十八章、路人甲 光明街,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两边的住户说不上非富即贵,但每一户每一宅的占地不算小,大门露出几分威严,红墙青瓦,足显住户们并不简单。 二十二号宅子,大门红漆崭新,院内整洁干净,屋里更是装饰不俗。 这,便是刑府大司狱吕空的家。 此时已近亥时,大厅内灯火通明,七八人围在一张大圆桌边。说是七八人,实则是有事三人还算清醒,其余四人已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姿势各异,脑袋或枕在手臂或与冰凉桌面亲密接触,手臂或置于桌上或垂在身侧。余下三人推杯过盏,谈天说地不止,可举动逐渐缓慢,就连撞杯也常常交错而过。 还未醉酒的三人之一,穿着深蓝色袄子,大圆脸,粗眉,他搂着吕空道:“吕爷,你真是太、太客气,拿如此丰、丰盛的酒宴招待、招待我们。” “周全力,你你说的什么话,我我们不是兄弟吗?你们你们几个不也没少请我请我喝酒。来来,我们再喝一杯!” 吕空一脸醉意,抓起一只酒壶,勉力为二人倒上酒。最后一人坐在椅上,摇来摇去,噗通一声,倒下,满脸绯红,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含糊说道:“吕爷,我敬你。” 周全力高举酒杯,酒水四溢,眼眸朦胧地道:“吕爷,吕爷,全力不甚、不甚酒力,这是最后一杯,如何?” “好。”吕空点点头。 叮!两人举杯,仰脖,饮下一杯酒。 “来人。”吕空酒量极好,只有他最清醒,马上朝门外喊了一声。 四人自门外走进,统一的棕色护院服饰,显然是吕空为数不多的护院们,当首一人道:“老爷,什么事?”吕空指指在座好友:“把他们送到客房去,帮他们盖好被子,可别叫我的朋友着凉。” 转眼,客人、护院走了个干净,四名丫鬟入厅,眼疾手快地收拾掉一桌残羹剩炙。一刻钟不到,大厅内恢复了安静和整洁,吕空坐在太师椅上,又吩咐丫鬟叫夫人少爷小姐他们早些睡 “三弟!”两道声音合到一处,从内堂方向传来。 进来的当然是两个人,中等个头,与吕空相若,左边一人一袭蓝衣,脸孔微圆,左耳下有一颗豆大黑痣,顶上发丝黑中混着白,年纪不会小了,右边那人显瘦,一件深青色长衫显得有些宽大,相貌不错,照称呼来说应比吕空大一点,可看上去比他还年轻。 “周大哥,赵二哥!”吕空练忙起身,请来人坐下,“小弟知道你们不喜欢这么多人闹哄哄吃酒,所以酒席开桌,没去通知两位哥哥。” 此二人即周敬,赵之恺,吕空的结拜义兄。 “哎,三弟,此言见外了不是?”周敬呵呵一笑,“若不是三弟帮忙,我和二弟还不知在哪里流浪呢?” 赵之恺道:“大哥说的是,兄弟之间还说什么。三弟,我们做哥哥的未能陪你招待你的朋友们,可不要记挂我们的不是才对。” 周敬道:“二弟说得对。” 吕空连连摆手,道:“大哥,二哥,我哪里会这么小心眼!你们可是担负着府上的护院大任,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 言罢,兄弟三人对视一笑。 周敬忽然脸色一正:“三弟,你让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吕空一听,神色微变,抬手制止周敬继续说,而是默默地站起,挥了挥手叫周赵两人跟上。穿内堂,过数院,三人走进吕空的书房,说是书房,书柜里没有多少书,地方不大,却空出中间大部分,地面有几处浅浅的凹陷可见,竟是吕空的练功房! 走至书柜旁的墙边,吕空伸手探入书柜之后的缝隙,赫然有一块石砖空缺,他的左手轻轻掰动空缺处的一只金碗,面前的砖墙咔咔咔移动起来。 周敬和赵之恺见了,眼中并无惊异之色,看来早知房中机关。 墙后有一间石室,只有书房或者说练功房的一半大小,一张小茶几,四张小椅,简单而一目了然,出口对面的墙体顶端有一个小孔,做通气用。 吕空点着放于几案上的蜡烛,待砖墙恢复正常,请二人落座,口中道:“小弟知道你们有诸多疑问,不过,时候未到,请恕小弟无礼。” 赵之恺和周敬不约而同说道:“三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什么原因不原因,我们不管。” 吕空淡淡一笑:“好,果然是好兄弟。小弟还是那句话,时候到了,定叫两位哥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顿了顿,他的目光射向周敬:“大哥,说说情况。” 周敬直截了当的开口,显然已作深思:“没有人知道那人姓谁名啥,姑且叫他路人甲。三弟说他曾被两人追杀,跳入双响河而逃过一命,据查,他躲进的是东方重老家伙的宅邸,但我悄悄打听了,东方家没有什么客人暂住,说不定还不知路人甲进去养伤了。因为不到两天,路人甲就越墙出了宅子,租住在城南城墙根下一栋年久失修的小院里。” 赵之恺接着说道:“三弟,我监视那小院两天,路人甲好手段呀。他在易容装扮上的水准非常不错,一般人见之,可以假乱真,叫人认不出他来。不过,他遇上了我们兄弟两个。” 周敬打断赵之恺的话:“三弟,要说我和二弟本事有些,可路人甲非常警惕,昨天下午我们跟丢了。之后,我们商量,决定守在小院附近,直到四更天才见到他的身影,不知去做了些什么?” 吕空道:“今天卫衙送来一桩案件,卓氏药铺伙计马进光死在了鬼庄,生前还被人用过酷刑!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干的好事?” 周敬赵之恺陷入沉思。 半响,周敬答道:“难说。” 陈传九万万没想到,双响河边的一幕,不巧的落在了外出会友的吕空眼中,又不巧的是,吕空见过方纯,更清楚他在月黑盟的地位。为了立下功劳以及讨好风头正盛的方纯,他打算私下追踪,一旦抓到那人的秘密,他就联系他的定向联络人。 差不多亥时中牌时分,吕空三人还在密室商议其他,两道人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吕宅,按午后陆言说予他们听的吕宅布置,悄悄摸向吕空住处。 第八百三十九章、吕乌龟 “哎,裤子,这里没错?是吕空的房间?” 黑衣裹身,秀出玲珑身段,林诗语拽了拽一旁赵裤裤的衣袖,轻声问道。 “肯定,百分之百,绝对没错!这间房子就是吕空的住处。”赵裤裤忍不住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奇了怪了,这么晚,他这个老小子难道睡在小老婆家里?怎么房里只有一个呼吸声?” 林诗语不禁有点担心:“裤子,该不会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假的吧?吕空没有在家请那些江湖人士喝酒,而是在外面?!” 赵裤裤道:“不会,陆队长说的,不会有假。走,我们去书房那边走走,没有收获的话,我们离开。” 这时,三道人影站在一月洞门前,形态各异,周身黑衣,背后腰带处插有不同兵刃,一把杀猪刀,一对小板斧,一根四尺长铁扁担。 “大熊,你留在这里,吕宅客房里住的就是吕空那厮的朋友,如果我们那边的打斗惊动了他们,由你拦着。”背着杀猪刀的黑衣人即烂嘴巴陈宏决小声说道。 “行,老陈,这里交给我,绝不会叫一只老鼠溜过去的!”暴熊楚爆点头应道。 “大猫,我们走!”烂嘴巴陈拍拍另一人的肩膀,率先走向后宅。 - 无光亮的书房外,赵裤裤和林诗语隐身黑暗中,细心聆听,除了一些不知寒冷为何物的虫子发出嗡嗡的零碎声音,竟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方。 林诗语越来越担心:“裤子,吕空会不会知道我们今晚要来,故意躲起来了?要么就等我们落进他们的包围圈?” 赵裤裤不这么想:“今晚的计划不是数天前制定的,上午临时做出的决定,吕空还有这等神通,把钉子安插到公主身边?你在怀疑翠儿姑娘还是香儿姑娘,亦或者陆言?只有他们最有可能知道我们的目的。” 林诗语摇头:“怎么会?” 赵裤裤道:“所以啊,吕空府上绝对没有什么埋伏!” “好像说自己比他笨很多很多似的,哼。”林诗语心里有点不高兴,不依不饶问道:“那他人呢?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赵裤裤沉吟一会儿,道:“府里会否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 林诗语道:“有点道理,吕空住在这里十多年,改造一个密室,有的是时间。裤子,你要去找密室的位置?” 赵裤裤道:“一个晚上时间不够,还有每隔半个时辰的夜巡护卫,一旦发现我们,少不了一场打斗。惊动了吕空,下次再来真就要面对陷阱和埋伏了。” 林诗语不甘心道:“那、那我们就这么回去?是不是太无能了点?” 赵裤裤无奈道:“什么有能无能,偷偷摸摸本来就是一件两可的事情,保不准被发觉,保不准空手而回。好——别动,别出声,有人来了!” 刚要叫林诗语回去,赵裤裤耳朵一动,轻微的脚步声踏踏踏地从院门那边传来,立刻把林诗语按回阴暗处。 才过了三息,林诗语也听到了沉稳有力又不失轻巧的脚步身,眸里微惊地看向赵裤裤,惊奇于后者耳力之强。 “酒席结束,他不回房休息,还会去哪?” 这是个低沉的声音,赵裤裤和林诗语都没听到过,显然不是认识之人。 “大猫,书房里没有灯光,估计也不在。”烂嘴巴陈皱皱眉,“真见了鬼了,难道赵杰那厮骗我们?不但和我们说了任务,还偷偷通知了吕空不成?” “老陈,你、你说,”李开沉面色稍稍一变,“我不这么想,他雇请我们颇有诚意,不至于用这等手段捉弄我们吧?再有,他与我们素未谋面,拿这次任务掂量掂量我们的身手不是很好?” 陈宏决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吕空既不在房里又不在书房,怎么解释?” 李开沉灵光一动:“会不会有人抢在我们前头约了吕空出门?” 陈宏决道:“他最要好的酒肉江湖朋友全在自己家,谁来找才有资格叫他醉醺醺的出门会面?总不至于是圣上那混蛋吧?或者——公主,嘿嘿,也说不准呢,公主和吕空此刻正在一张床上扭打不休,哈哈。” 李开沉笑道:“你胆子真大,居然叫圣上混蛋。还敢污蔑美貌如的公主。” 陈宏决冷声道:“切,老夫一介江湖恶人,他管得着么?”说罢,他指了指书房:“不管怎样,先进去瞧瞧。万一有机关什么的,吕空小匹夫躲过这趟杀生之祸,你、我的脸在那群混蛋面前往哪里搁?” 闻听“杀生之祸”四字,赵裤裤和林诗语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疑惑。就在这一刻,陈宏决已手脚麻利地打开书房之门,当先走了进去,李开沉紧随其后。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赵裤裤拉起林诗语就要离开。 “裤子,你难道不想知道要杀吕空的两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么?”林诗语挣脱赵裤裤情急之下握住她玉手的右手,急切的问道。 赵裤裤差些去捂住林诗语的嘴,说话在此地着实大声了点,忙不迭地劝道:“诗语,你不是不知道我打架的本事差你老大老大一截,对付两个人你有把握?另外,惊动了吕府的护卫,重重包围之下,你我还能走?呃,我倒有信心走掉,可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这你知道。” “想走。做梦呢吧!”陈宏决飞身出了书房,挡住了通向院门的道路。 “你看!被发现了吧?”赵裤裤耸耸肩,右手往怀里一探,再横于身前,手里已多了一把锋利匕首!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吕空?”林诗语反倒没了惧意,因为此地没有吕空设下的埋伏,真刀真枪面对面,她可不怕。 九命猫李开沉阴笑地跳下走廊,站到了赵林二人的左侧:“好动听的声音,你很年轻。老陈,待会儿下手轻点,这小娘子给我留着快活快活,怎样?” 陈宏决目光紧锁二人,冷冷的道:“你们又是什么居心!” 赵裤裤左手飞快按住林诗语肩头,愤恨道:“吕乌龟害得我兄妹家破人亡,当然是来报仇的!” 第八百四十章、交锋 “吕乌龟害得我兄妹家破人亡,当然是来报仇的!” 久经江湖的陈宏决和李开沉岂会相信赵裤裤的片面之词! 不过,陈宏决有意捉弄,道:“哦?!竟是同道中人。我和兄弟虽不是为仇而来,却也接了一个刺杀吕空的生意。嘿嘿,别误会,江湖上可不止月黑盟这个杀手势力。” 林诗语哼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会承认自己是月黑盟的臭虫?” 李开沉咂咂嘴,笑道:“小娘子脾气爽快够味,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这样,你陪我一个晚上,我帮你宰了吕乌龟?怎样?” 林诗语犀利眼神投向李开沉,杀气凌然的说:“就你这丑样?!也不傻泡尿照照,也跟和老娘做交易,滚蛋!” 赵裤裤后背忽的冒出一层细汗,心道,原来船哥说的泼辣林诗语真的存在,之前与她的打闹真有小巫见大巫的区别。 李开沉面色顿时阴沉滴水,轻轻咬了咬牙:“老陈,我看不要再玩了,既然撞破你我之事,他们不必再留。速战速决,再把吕乌龟找出来宰掉,圆满完成任务再说!” “你不要这个女人了?”陈宏决笑呵呵的问。 李开沉淡淡的道:“一个女人而已,还不到处是?听说吕乌龟的大女儿姿色也不错,杀了他们和吕乌龟,我去帮她活动活动筋骨。” “大哥,你先走,去搬救兵,我来挡着。”林诗语不敢叫出裤子,害怕对方查明他们的身份,于是,顺着赵裤裤的谎言,称其为大哥,不过说话的这会儿,她已决定回去要好好惩罚赵裤裤,竟让自己叫他大哥,明明自己比他大几个月来着。 话音落下,林诗语身形一闪,宝剑遥指陈宏决,闪电般刺出三剑。三道剑影好似三支箭矢飞掠向陈宏决的三处要害。 同时,偌大的院里刮起一阵越加冰寒的劲风! “至寒内力?!居然这么惊人!”林诗语的骤然爆发,确实震惊了陈宏决和李开沉,二人丝毫没料到看上去很弱的兄妹两,妹妹竟有这等实力。 李开沉未与陈宏决交过手,可烂嘴巴陈凶名在外,多少听说他的事情,对林诗语的能耐虽有惊讶,但不会去担心陈宏决会敌不过她一个应该年纪不大的娘子。所以,在林诗语发动攻击的瞬间,李开沉蹬脚向前划动,欺近微愣的赵裤裤。 剑光已近,陈宏决嘴角一勾,原本和和气气的面孔顿现三分邪气,三分霸气,四分自信。右手往身后一抹,短柄杀猪刀操在掌中,手臂一展,手腕轻抖,灰蒙蒙的刀光闪烁,听得叮叮叮三下,林诗语的长剑被撞向远处,令她惊奇不已。 陈宏决没有一点犹豫,眼里只有杀杀杀,怜香惜玉对他而言,就是一坨屎!脚尖一点,方方正正的青石板裂成蛛网状,他整个人宛若一枚流星,急射向林诗语,那抹乌光扫向后者优美的颈脖。 林诗语不是三两天在江湖上混的,经历不少交手,尽管一刹那间露出一丝惊惶,可她的眼神即刻恢复清明,迅速收回长剑,压向黑衣人的杀猪刀。 叮!长剑终于来得及撤回,当下陈宏决的一刀,又被向后撞去,林诗语闪身后退两步,只觉半只手臂发麻,心里讶道,此人好强的劲力。 “丫头本事不错。”陈宏决朗声一喝,说是称赞林诗语的能耐,可声音中蕴含三两分震慑之力,使上来的赫然是音波功,这是极少见的功夫之一,烂嘴巴陈居然会一点。 “去死!”林诗语此刻恰是杀气勃勃之时,这点音波功的效力等若没有,挥剑再上,云松剑法滔滔而去,如白云般飘逸,如乌云般讶异,如松海般浩瀚,如松树般挺拔,算把云松剑法的精髓展现了出来,假如其父林动风在旁,定会拍手叫好。 陈宏决怔了怔,暗道:“吕空得罪了这样了得的家族?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她到底什么人?”手脚不慢,或左闪右移,或前冲后退,乌光闪烁不定,别看陈宏决稍显狼狈,落于被动,却非下风,每一刀出去,都会把林诗语的长剑挡住。 之所以落于被动,主要在于他大大低估了林诗语的实力。 林诗语连连出剑,剑影如秋风落叶般不断攻出,效果寥寥,心下不禁有些急了。这么再打下去,惊动吕府上下三十几个护卫在所难免,正如赵裤裤所言,双拳难敌四手,再有黑衣人这等高手牵制,想要逃走难上加难。 而暂时对她有利的局面因为一瞬间的急迫立马扭转,一道乌光穿透重重剑影,险些打中林诗语的右臂处,骇得她暴退一丈之多。 “哈哈,换做你的长辈,这一刀可不至于接近你的胳膊。”陈宏决尖笑一声,话音初始身影便动,扑向尚未站定的林诗语,乌光并非一道,而是一团! 看不清刀锋所指为何! 经那无比近距离的一刹,林诗语内心杀机大减,反而多了一份冷静。本来嘛,林诗语极其聪慧,否则不会短短时光把冰魄雪寒功练至雪劲巅峰了。 见刀光乌团飞向自己,林诗语边退边舞剑,剑走得不快,胜在一个灵活,刀光清晰的瞬间,她总会挪动宝剑,将杀猪刀击回去。只是,每接一下,她的手臂无一例外会酥麻,接二连三,隐约有些招架不住地迹象。 “看小娘子能坚持多久!”陈宏决大为惊讶,对林诗语的评价更上一层,出刀渐渐用出九成力。他自创的解猪乱披刀最最紧要的两点就是快,准,加上他自己天生比一般人力气大,刀法更是不好对付。 说得这么多,那会儿才过了一点点时光,两人斗得快,方才过了二十余招。 再瞧另一边。 李开沉双手飞舞,小板斧如两条惊鸿,极快地掠向赵裤裤所在。见后者纹丝不动,李开沉想当然地以为这小子吓傻了,可右手小板斧斜劈过去的时候,那道墨黑身影凭空消失。这下子把李开沉吓到了,呼,呼,双斧回归身侧守护,他的身形来了个“急刹车”,稳稳当当停住,双耳竖起,双眼暴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第八百四十一章、好兴致好胆魄 “好小子,轻功不错!” 声音浑厚,很难听出李开沉内心掀起丈高浪潮的震撼,入江湖二十余年,还未见过如此高明的轻功,只有点滴耳闻,如飞仙上官杰,如咫尺天涯廖康明只是二人均在数年前销声匿迹。 不过,九命猫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直觉灵敏,只消两息功夫,已然确定赵裤裤之所在,大吼一声:“臭小子,再看老子的小板斧!着!” 双斧一转,李开沉如一道旋风卷向以关切目光看着林诗语的赵裤裤。 赵裤裤虽不善进攻,可立志要做江湖第一神偷的他耳听八方的本事或许算不得登峰造极,那也异常娴熟。听得李开沉一声吼,赵裤裤身形先发而动,仿佛一片风中的羽毛飘向林、陈战圈附近。 “还来?!老子看穿你了!”李开沉狂啸一声,脚尖疾速点地,身影一折,竟后发而至,扑至赵裤裤落脚点左近。 赵裤裤一惊,心道漫步云端讲究随心而动,此人如何猜出自己会去哪里?究其原因,自然在于战斗经验不足之上,赵裤裤自诩神偷,可真正流传江湖的事迹为零,不是他的能耐不够,而是他一直跟在陈传九吴昊君身边,耳濡目染,为人早已不是项都城那个小混混了。 不过,赵裤裤也不傻,岂会乖乖地冲进黑衣人严阵以待的攻击范围之中?腰肢扭动,赵裤裤化作一道流光,绕过李开沉,站到了后者右侧方小板斧不及之处。 李开沉料想不到此人高速移动中还能调换方向,不免微愣,随即精神一振,心生一种屈辱、被人戏弄之感,啸声如龙吼,拔身而起,双斧形若两道圆轮朝赵裤裤飞去。 两人一追一逃,形同草原上猎豹追击角鹿一样,只是这头角鹿速度比猎豹还快,却受限于猎豹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以及林诗语的逐渐不敌,无法随意施为,甚至翻墙逃走。 “哈哈,小娘子,看刀!” 一声长啸如响雷炸响,林诗语刚刚被陈宏决几刀逼得后退数尺,身形未稳之际,陈红军高高跃起,那又宽又短却非常沉重的杀猪刀自天而降,撕裂空气劈向目露惊恐地林诗语。后者暗道:“好凶悍的刀法,他究竟是谁?为何没听爹说过这样的人物?” 千钧一发的刹那,林诗语只得激起全身内力,举剑而挡。 铛!击撞声清脆而响亮。 剑上传导过来一阵巨力,压得林诗语无法抵御,横在头顶的长剑一点一点的往下。北风吹起,几率墨黑发丝向上飞扬,碰到刀剑锋刃无声而断,随风远去,更添一份萧索。 当长剑离林诗语俏脸不足一寸的时候,一道黑影好似一头扑向猎物的雄鹰,窜向陈宏决的身后,与此同时,一声怒吼轰响:“老陈,当心左后!” 言语数十,当时只在转瞬。 哪容得陈宏决做出应对!呲啦!短短的匕首划开了他的左肩,若不是赵裤裤内力不深,这一匕首绝对会要了陈宏决整条左臂的活动能力。他是太快了。 陈宏决吃痛,右臂下压的力量骤减一半之多,林诗语如何不敢抓住机会,匆匆奋力高举长剑,趁小小的空隙暴退数尺。 赵裤裤身影飘动,不但躲开后追而至的李开沉的一斧,也避开陈宏决不顾闪退的林诗语返身一记斜劈。 陈宏决双目冰冷地瞪视李开沉,看得后者后心发毛,忙不迭解释道:“那小子快得跟豹子,不,比豹子还快,我跟不上他!” 赵裤裤已与林诗语合到一处,小声问:“诗语,伤没伤到?”陈传九可能未死的事情,他没有声张,至今只有他、慕容岳松、柳俊斐、杨秀龙四人知晓,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不能撇下林诗语自个儿逃掉。 “不打紧,只是被那把怪刀刀锋差之毫厘的扫了一记,一点皮肉小伤!”林诗语额上不由自主地冒出点点细汗,对陈宏决虽起了几分惶惧,但一双秀目始终不离其身,好像陈宏决稍稍移动半步就能把她打成重伤似的。 “啪!啪!啪!” 四人对峙的空缺档儿,书房门口响起几下掌声。 “四位果然好兴致好胆魄,比武打斗居然闯打到本司狱宅邸书房外。”吕空的声音渐冷,“说,你们究竟为何人?意欲何为?” 陈宏决瞥了一眼林诗语,扭头把目光投向吕空,一个四十出头一脸威仪的青衣男子,有些干裂的双唇微启,吐出两字:“杀你!” “哈哈!”吕空仰天大笑,指了指陈宏决,再指向李开沉,不屑道:“就凭你们两个?简直痴人做梦!”随后,他的目光徐徐移至林赵身上,“看不出还有一个女子!你们二人又是怎么回事?若从实交代,本官留你们全尸!”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月黑盟杀神,还是月黑盟盟主?”林诗语细眉轻扬,淡然道,“吕乌龟,老娘也是来取你狗命的!” “看来本官得罪了不少人嘛!”吕空面上笑意不曾淡去一两分,显然信心十足,“刚才看你们动手,杀招频现,绝不是一路人。你个小娘子剑法不错,内力尚可,临敌经验只可用一般般来形容,你身边的兄长空有一身绝妙轻功,重创敌人的本事太差劲,如此也敢来杀本官?说,白毛飞狐是你们什么人?” 白毛飞狐?!林诗语和赵裤裤疑惑地看了看彼此,似乎不知此人为谁,又做过什么。 吕空会错了意,以为兄妹两在用眼神商量,而他们长久的沉默似乎自动承认了与白毛飞狐有密切关系。 “既不出声,就是默认了。好。”吕空面色阴沉,缓步走下台阶,到了院中地面,浑身积攒浓厚杀气,“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今天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右脚力蹬地面,青石板应声碎裂,吕空散发出极强的气息,似狂风袭来,整个人凌空移向林、赵二人,口中又喊道:“大哥,二哥,那两人交给你们了!” 周敬和赵之恺就站在吕空后面,闻听吕空暗暗咬牙之言,他们即刻明白,院中四人不必留下活口!白毛飞狐之事,他们更是亲身经历。 第八百四十二章、裤子的勇猛 大约十一二年前,吕空在刑府大牢严刑拷打一个光天化日在王都打残一位大官侄子之人,将其致死,殊不知这个江湖人有个好兄弟,就是白毛飞狐。得知此事后,白毛飞狐只身来到王都,闯进吕府,与结拜不久的吕空三人大战近两百回合,那时,三人的武功不及此刻大半,也非庸徒,可三战一竟不能将白毛飞狐杀死,只能把他打伤。白毛飞狐轻功了得,剑法高绝,负伤而遁,恰不巧在旁偷看的吕空发妻在他逃窜的路上,大概不得为兄弟报仇,心有怨恨,一剑劈死了后者,于是结下不可解的仇怨。 这些年来,吕空结识诸多江湖人士,其中就有寻找白毛飞狐为妻报仇的想法。今夜得见赵裤裤身怀绝世轻功、林诗语剑法了得,以为就是白毛飞狐的一对弟子,心中杀念不可抑制的爆发。 右手快速得在腰前抹过,锵啷一声,一柄光亮软剑展现众人眼前。软剑难练,威力自然不同凡响,吕空把这门兵刃作为自己的惯用兵器,显然下过一番苦功,不能小觑。 锵!呼!呼!周敬和赵之恺同时手舞,前者自腰后拔出一把刀,一尺八寸长两指宽,后者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朝陈宏决、李开沉飞奔而去。 刀对刀,斧对笔。顷刻间,四人捉对厮杀,金铁交击声恍若一曲摄魂曲子,一点一点地侵蚀院中诸多的心。 嗡!软剑剑身猛震,发出一声嗡鸣,而后挺得笔直,这一手显出吕空的功力很高。吕空高高跃起,软剑挥洒,三朵漂亮剑骤然绽开,两朵笼向严阵以待的林诗语,一朵颤颤巍巍落向侧前方的赵裤裤! “你闪开,我来。”林诗语娇叱道,挤开为保护自己而站于身前的赵裤裤,手腕一抖,赫然是云松剑法的云意绵绵,剑光幻化出好像一朵似的云朵,徐徐迎向吕空的软剑。 叮叮当当! 数声撞击,林诗语顿觉手臂微麻,虎口生疼,暗自惊道,吕空好强的劲道,不在那个使杀猪刀的黑衣人之下! 赵裤裤时纵时点,游走左右,目光紧紧锁定吕空举动。 吕空冷声一笑:“果然有白毛飞狐剑法的影子!不叫你痛苦死去,老子誓不为人。”话音落下,身影飘动,软剑一颤,连连舞出七八剑,快得让人目不暇接,招招朝林诗语要害攻去。林诗语俏脸涨得通红,面对吕空如潮的攻势,她勉力招架。 赵裤裤看出林诗语处境不妙,可要他动手无疑上去送死,这个吕空深藏不露,轻功也不差,若冒然插手,稍有差池,非但自己没为林诗语解围,反而把自己害了进去,甚至还会连累林诗语受伤。故而,游弋不定的赵裤裤心下无比焦急。 哼! 一声不洪亮甚至像极了闷哼的声响,惊动了忐忑的赵裤裤。他转首瞧去,发现那个手持判官笔、吕空的结拜兄长之一的赵之恺落在李开沉的下风,左臂仿佛被开了口子,但见后者出手完全不要命一样,只攻不守,赵裤裤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漫步云端,被这个黑衣人缠住,我恐怕坚持不了三招就得把命交代了。 这时,他心中一动,何不把吕空引过去,大家混乱大战,或可减轻诗语的压力。 一有计较,赵裤裤更加专注吕空林诗语的对战,只要一个小小的间隙,他冲进去“挑逗”一下吕空,迫他追自己,再将他引到黑衣人们身边。 一招,两招……五招,林诗语几乎完全落于败势。 机会出现在第七招!林诗语挥剑抵向软剑,因劲力比之吕空远远不及,被震退三步,而吕空踏出一大步之后,难得出现一次极短暂的停顿,好像错估林诗语之前一招的厉害了。 不容赵裤裤多想,闪身扑入,匕首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吕空腰眼! 叮! 偷袭失败! “意料之中!”赵裤裤果断纵身飘退。 吕空的眼角狂跳数下,眸子里充盈厌恶之情,对赵裤裤的偷袭非常不屑又气怒!脚尖横移半尺,重重一点,转头杀向赵裤裤。 林诗语挡了一击,新力未生,觉得刚才那一退至少会给自己带来一点伤害,可眼前一,一道人影忽进忽退,期间响起一声交戈声,旋即见吕空折向一边,不理会自己。 “裤子!”林诗语心里疾呼道,提起全身功力,寒气凝聚周围,好似一团冰冷的冰块,玉足用力蹬地,猛然追向吕空。 那边,人影绰绰。 那边,劲风肆虐。 那边,刀影笔影斧影重重。 总之,那边危险万分,而赵裤裤抽空回头看了看吕空,还挑衅地冲他勾了勾手指。见状,吕空立即猜出“兄长”赵裤裤的用意,但这等蔑视的举止真叫他滔天的杀意更生一层楼,暗道:“区区白毛飞狐的弟子也敢捋自己这头老虎的胡须,就先拿你下手!”因此,他跑开了一切,只想追及赵裤裤,给他十七八剑再杀死他。 林诗语看着赵裤裤回头看了一眼后绝然地前冲,着急大呼“裤子!” 声音还在院中回荡,赵裤裤只持一把匕首冲进了周敬、赵之恺、陈宏决、李开沉四人血拼的战局当中。 呲!噗啦! 一道黑影跌跌撞撞走出战圈,半身沾了血。 他笑声惨烈地转身看向身后,吕空果然中计,钻进杀机四伏的四人战局,只在三招功夫间,吕空两位结拜义兄合到一处,陈宏决和李开沉被围在了中间。双方暂未有高下之分,打得难分难解。 “吕空,老娘杀了你!”黑巾下面色煞白的林诗语娇声一吼,眸中杀气四溢,长剑摇摇刺出,一道叫人如坠冰窖的剑气喷射而出。 吕空软剑一挥,震退陈宏决宛若一团乌芒的杀猪刀,扭转身躯,软剑笔挺树立!些许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端的是十分优雅,让人不禁叫好。 然而,林诗语的含怒一击岂是先前数十招可比。 吱!飞刺而来的长剑比吕空所料早到了那么一刹,剑锋擦着吕空软剑剑身底端的剑锋,迸射几粒红闪闪火星,摩擦声刺痛耳膜。 噗——剑尖不可抵挡地割开吕空左肋处的皮肉。 第八百四十三章、两处惨叫 利剑被寒气裹着,擦着手里宝剑的剑锋,点点星火飞溅,如一道银色闪电欺近身躯,吕空情急之下,匆匆扭转身体。 却也为时稍晚!林诗语的长剑切开了吕空的青衣,继而划开他左肋处的肌肤,鲜血立时外流,染红青衣,侥幸的是,伤口不深也不长。 铛!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炸响一记金铁交戈声。 周敬的吼声紧接而至:“奸贼,敢偷袭三弟,看我的刀!”呼呼,周敬的短刀随身疾走,割裂空气,如电光似的袭向李开沉。后者嘴角一扬,微露不屑之意,左斧上提,欲当下周敬的短刀,方才被弹开的右斧下摆,打向周敬腰肢。这若是打成,周敬的战斗之力必然大减,甚至付出生命代价。 怎奈周敬突然变招!身形忽的一矮,短刀在空中折换两个方向,锋利的刀尖捅向李开沉。见状,李开沉忍不住咦了一声,足见一点惊讶,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他如何会惧怕?更不必说他的打法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纯属搏命之法。 李开沉一步不退,照样变招,虽落于后着,也是不慢。铛!斧击短刀,周敬顿觉手臂微麻,脑后骤然吹来一阵疾风,带着冰冷的劲气,暗道一声不妙,耍了一招懒驴打滚,堪堪躲开由上提改为下压的左斧! “贱!人!”吕空感受肋间之痛,一双不算漂亮的眸子更见阴沉,仿佛暴风雨前夕,充满了压抑,让人不敢直视。林诗语一击即成,却没有多少喜悦,她心系赵裤裤安危,何来空暇与吕空纠缠不清?对吕空的恶骂充耳不闻,不容吕空出手,林诗语肩头一晃,已绕至吕空左边数尺之外。 “贱!人!休!走!”吕空喝骂着提剑追上,手腕轻抖,三朵绚烂剑再现,分袭林诗语颈肩背三处。泥人也有三分气,任由吕空这么恶骂,林诗语反手即是一剑,剑光一卷,形似一个大尖锥,瞬时罩住吕空的三道剑,叮叮叮数下撞击。饶是林诗语含怒出手,可毕竟在仓促间,未及吕空六分力,差些把长剑脱手,不过,林诗语借双剑碰撞之力,前进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赵裤裤在身上伸指点了七八下,减缓流血的速度,怕刀剑无眼,于是向后退了半步,立刻牵动几处伤害,黑巾下的面孔扭曲起来,口中倒抽小口冷气,目光落在战斗上,更确切来说,是穿过周敬数人的战圈,看着竭力摆脱吕空的林诗语,嘟哝道:“被打伤滋味真不好受!真难想象船哥受了那么多伤,该受多大的痛苦?哎,船哥,你真活着的话,快来救救我们吧。运气真差!遇到这档事。” 或者赵裤裤的祈祷起了些作用。 前院,此院子,几乎同时响起惨叫声! “二弟!”周敬挥刀震退李开沉,闪身跃至赵之恺身旁,拦下陈宏决必杀一击的杀猪刀,趁后者新力未生之间隙,拉住赵之恺的衣领,总身后跃。 吕空一听惨叫,已知不妙,双眼喷火的怒视一眼林诗语,抽身急退,来至周赵二人身边,急切问道:“大哥,二哥伤得怎样?” “大哥,三弟,我还有一战之力!可别叫他们逃了!”赵之恺脸色煞白,面露煞气地盯住陈宏决,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哥,先帮二哥包扎!”吕空不容抗拒地决定道。 然后,他转首看向陈宏决:“你的武器别具一格,你的刀法同样不同寻常,你绝非一般之辈,究竟何人,受何人指使来杀本官!” 原来,赵之恺的左小臂被削掉了一大块皮肉,长有近两寸,至宽处大约半寸余,已露出一截骨头。 见吕空关心兄弟伤势走掉,林诗语她马上顺利来到赵裤裤身边,关切的问道:“裤子,你伤得如何?” 赵裤裤冲她点点头,低声道:“还能坚持。诗语,我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联手先对付我们?”林诗语想了想说:“应该不会,那个黑衣人伤了吕空的兄弟,吕空岂会善罢甘休?” 未等陈宏决开口,李开沉道:“老陈,杀了他,便完成任务!还不快动手?!” 陈宏决瞥了一眼林诗语和赵裤裤:“哼,大猫,难道忘记你的小娘子了么?此行本乃秘密,却被此对兄妹撞见,有他们捣乱,我们的任务骤发数种变化。暂时不用杀吕空,只要牵制这里的人不走掉一个就好!” 李开沉怪笑道:“我明白了。”他们需要做的当然是等暴熊楚爆前来。 “老陈?你姓陈?”见对方不鸟自己,吕空鼻腔喷出两道白气,骤然提高七分嗓音道。 “正是。”陈宏决并不否认,“我们是什么人,吕空你不必知道,反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我可不想被阎王爷记住我的名字。” 吕空心中掀起波涛,过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有人请你们来杀我?前院的人也是你们的?我愿意付出双倍的银子,只求一个名字!” 李开沉笑道:“人都死了,要个名字有破用!你一死,我们在你屋里找找,总会找到些值钱的东西或者金银,还怕没有收获?” “三弟,跟他们费什么话,要是前院那歹人杀来这里,局面更不好控制了。”周敬替赵之恺包扎好,立于吕空身侧,小声说道。 吕空同样一笑:“好,既然谈不成,那么只有手底见真章。看谁死谁活!” 顷刻间,四人站做一团,比起赵之恺之时更加凶险,因为吕空三人常年切磋,三人一起出手虽未有什么阵法可言,然而威力绝非三个一相加这么简单。 “去死!”偷偷摸近林赵的赵之恺愤然跃出,双笔一前一后,袭向全神贯注看着吕空等人交手的两人。 林诗语一怔,完全没料到伤得不轻的赵之恺会来偷袭他们。 只在这么短短一刹,赵之恺的左手判官笔又近了他们尺许。林诗语娇躯一震,长剑向前一指,突然,赵之恺左臂后撤,右臂挥前,听得一声震响,林诗语的长剑被打退。可不是说林诗语打不过负伤的赵之恺,而是见其攻来的是左手,出剑的力道减了三四成,而赵之恺后发先至的右手判官笔用足了气力,所以才有长剑被震退的一幕。 第八百四十四章、赶尽杀绝 “嘎嘎,不过如此!” 一招得手,赵之恺满怀信心,若能凭一己之力,杀了这对兄妹,不必说,立下极大的功劳,吕空那边的银子还不是哗哗似流水的来? 做这般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吕空、周敬联手与陈宏决、李开沉殊死一战,两方近乎旗鼓相当,打到最后多半落得两败俱伤的场面,那么为家人报仇的赵裤裤林诗语兄妹两个还不趁可乘之机杀了吕空他们?如果赵之恺真的能在那边分出胜负前,解决掉眼前的隐患,自然功不可没,甚至居功至伟。 “谁不过如此了!” 脸色发白的赵之恺刚要挥笔再建一功,间不容发之际,赵裤裤勃然大叫,一晃肩头,身影已至赵之恺面前,抬起被周敬刀锋稍稍扫中留下一道细长小刀伤的左腿,含着怒火灌注内力飞踹过去。 砰! 啊!赵之恺惨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要不是赵裤裤内力不强,这一脚足以要他的性命。饶是如此,未来得及设防的赵之恺亦觉浑身气血翻涌,好不难受。 “妹子,”赵裤裤大叫道,“此人乃吕空同党,尽可杀之。”此话有点讲究,好像在说他们不是滥杀无辜,而是为家人报仇一般。 哪里还等赵裤裤把话说完!林诗语提起宝剑,眨眼掠过他身边,即向赵之恺攻去,长剑遥指,明亮剑身散发极淡极淡的白芒,显然林诗语的内力已灌入其中。 赵之恺面上闪过一丝惧怕,原以为被吕空追着打的小娘子身手不见得多厉害,顶多内力强一些,如今看来负伤的他定不是她的对手。此类生死交锋,一旦某一方萌生退意,这一方多半讨不到好处。 长剑转眼及身,赵之恺双笔一架,抵住剑尖,左小臂白色布条包扎下的伤口随着肌肉的涨缩又一次传来如撕裂似的疼痛,他的脸上有些痛苦。一道冰寒劲力紧接着自剑身涌至,赵之恺连忙运转全身功力涌向双笔。 嗡!两者内力相撞,林诗语俏脸之上顿现一丝苍白,对方这番举动实非她所预料,而赵之恺更是嘴角溢血,面色青中带紫,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见对方愣神,赵之恺果断后撤,心道一句侥幸。然而,他忘记了那个身法如电的“兄长”。黑影忽的闪至,一道银光彷如匹练一样刺入赵之恺左肋,在他的心口刺出一道小口子。 噗!赵之恺突遭打击,一口鲜血喷出,几乎全部落在林诗语的头罩上。 “你!!!”赵之恺此生最后的时刻,只能歪了歪脑袋,冲赵裤裤瞪眼吐出一个字。 “走好!”赵裤裤全身几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笑着说了两字,把扎进赵之恺身体的匕首拔了出来。听得重物落地之声,赵裤裤向林诗语投去一个微笑的眼神,然后扑通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裤子——”林诗语立即过去,惊声低呼。 “你得保存实力,不然我们两个谁也走不掉。不过伤口牵动而已,没事。”赵裤裤话语中带着淡淡笑意。“看好那边,有机会杀掉一两个,我们活着离开的几率会大增。” 是啊,现在他们不能动,如果做出离开书房院子的举动,那边的四人百分之百会联手来对付他们,即便赵裤裤未受伤,他也只有一人逃走的把握,要带上林诗语难度不小,可又不能随便将之丢下,到那会儿,只有双双落得遇害的下场,更何况赵裤裤眼下伤的不轻,轻功大打折扣。 “老二!”周敬瞥见赵之恺直挺挺的跌入尘埃,便知后者必死无疑,心中悲愤莫名,欲摆脱李开沉纠缠,去杀了那对兄妹为弟兄报仇。破绽在一刹那闪现,李开沉岂能放过?左手小板斧掷飞出去,发出呜呜的破空声,周敬心下大惊大骇,脚下频点,腰肢扭转,右臂猛挥,一气呵成。 但听一声脆响,叮。飞翔的小板斧打中周敬的宝刀,一瞬间叫周敬大松一口气,然后,小斧一滑,贴着宝刀刀刃,划向周敬左边肩膀。 如今时候,劲力已老,新力远远未至,周敬何德何能去躲避?板斧飞过,掀起一蓬血雾,周敬吃得剧痛,凄惨大叫。眨眼间,周敬双眸充血,情知不解决那边未蒙面却着黑衣的刺客,无法为二弟赵之恺报仇,不顾左肩深达寸许的豁大伤口,挥动宝刀便狂奔向持单斧而立的、一脸得意的李开沉。 此一刻,周敬的刀法没有了沉稳,没有了瞻前顾后,添出一种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霸道,好像战神降世。其实,论及身手,两者相差不多,李开沉略高一筹的样子,胜就胜在他无数的打杀经历。可失去一柄小斧,等如失去近半实力,三招之后,李开沉完全落在下风。 那边,陈宏决的压力突然增加少许,他即刻相通此事,吕空的怒火因赵之恺的死攀升到了极致,而软剑变化多端,陈宏决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力与之搏杀。 铛铛铛,噗,呲…… 诸多声音不时响起,一道道或短或长的血箭向外飚射。 自赵之恺被杀至今,两处战团至少交手三十余招,突兀地,两边的战斗悄然而止。 因为,院门口冲进来一道黑影,手持长长的扁担,自然便是暴熊楚爆。 见他身后并无府中护卫或者留宿的江湖朋友追来,吕空和周敬心生不祥,两者目露凶光,却不敢贸然上前,因为,来人满身散发血腥之气,难以想象此人杀了多少人,全部?还是一半? “你怎么来了?”陈宏决有些不悦地说道。 楚爆不在意陈宏决的不悦,盯着吕空说:“我听你们打起来了,没一会儿,几个大概是护卫的人跑来,我把他们都杀了,接着又来了一群,还是不堪一击。我闲着没事,就把客房里的那些人也杀了,顺道拐去其他地方。” 吕空既怒又惊,吼道:“你杀了所有人?” 楚爆嘿嘿阴笑道:“是啊,整个吕府就我们这几个还活着了!嘿嘿,你就是吕空吧?你老婆和大女儿果然水嫩!叫人欲罢不能!若非心系你的死活,真想多玩一会儿。” “你!你!”吕空手指楚爆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差些吐出一口血。 “三弟!”周敬挨着吕空而站,劝慰道:“莫要冲动! 第八百四十五章、红衣剑客 听了拿扁担的黑衣人的话,林诗语和赵裤裤不禁看向对方,皆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惊怕之意,生出一种叫绝望的情绪,此等凶恶之徒如何讲得道理。 楚爆扭头看向同伴九命猫李开沉,后者精神萎靡,左半张脸满是血,一道刀伤几乎横穿半张脸颊,左臂无力低垂,手里不见另一柄小板斧,周身好似还有四五处不轻的刀伤,道:“大猫,你伤得这么重?他们有这么好的身手?还是那边那个拿剑的小娘儿伤你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吕空满目赤红,眼角挂起两行清泪,声如洪钟地暴喝道。 “咦!!老陈,大猫,你们没自报家门?那他怎知谁杀了他?”楚爆刚要喝出自己的名号,陈宏决一把将他拉退一步,轻哼道:“就是叫他死不瞑目!” 赵裤裤却对林诗语轻声道:“诗语,今次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那个拿扁担的,我知道是谁?”林诗语转头,眼神一阵疑惑。赵裤裤解释道:“我明月镖局的镖曾被此人拦截过一会,在昊哥手里吃了大亏才免去丢镖的厄运。此人外号暴熊,真名楚爆,天生巨力,可与成年大熊角力,喜好把人打碎脑袋。是一个异常凶狠之辈。有他加入,吕空必死,我们恐怕也不会幸免于难!” 林诗语不甘心道:“那也要斗上一斗。” 陈宏决决定道:“大猫,你且盯好那对兄妹,切勿急躁,那女子剑法不错。我和大熊先收拾了吕空和他的结拜兄弟,然后做掉那对兄妹,此行算是圆满了。” 李开沉从未受过像今天这么重的伤,可也知任务重要,压下心中的忿忿之情,所幸内伤不重,监视两人的活还干得了,点了点头:“好,你们放心,在吕空未死前,他们走不了。” 形势立时发生逆转! “那边的兄妹,昔年与令师白毛飞狐的仇实乃误会,如果今天能助吕某躲过此劫,定当向白毛飞狐前辈负荆请罪!”被周敬按住的吕空稍作冷静,虽不情愿,亦无可奈何,只得向林诗语二人求助,因为他知道他一死,那两人绝对不会有活路可走。 “娘的,还要拉拢敌人!”楚爆一听,即知那边一伤一未伤的兄妹与吕空也有仇,大骂道,“吕空,你不要脸,是不是想等杀了我们报了仇再来一招卸磨杀驴啊?老陈,愣着作甚,杀!” 吕空的脸色青得不能再青,甚至泛起淡淡紫光,软剑噌的一声挺直,吼道:“杀!” 院中,大战再起,劲风肆虐,尘埃扬天,金铁之声不绝。 李开沉缓缓移动,站在林赵两人与院门之间,断去他们逃走的主要通道。 林诗语冷声道:“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挡住老娘?!” 李开沉撇撇嘴:“果然性子泼辣,可惜未能早些遇上你,否则定叫你与我一样结伴畅游江湖,那时是何等快活!” 林诗语呸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在老娘眼里简直连一坨屎都不如,还结伴畅游江湖?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是不是被打傻了?” 李开沉淡淡的说:“小娘子,不要用激将法激我动手,好给你可趁之机。” 若九命猫冲动而出手,林诗语有把握五招之内将其击倒,然后带上赵裤裤逃远躲起来,可李开沉那么站着,不说无懈可击,却也非三五招就能打退打倒。 就在院中战局发生一点变化,陈宏决和楚爆占得上风的时候,异变突起! 一道火红身影仿佛黄昏之时的一片红云飘过墙头,又似一头飞掠的雄鹰冲向持斧戒备的李开沉。红影来的极快,比赵裤裤只慢了三四分,待离得九命猫七尺距离的一刻,一道剑光极快闪出,刺向李开沉后心。 到了此时,李开沉才有察觉,大喝一声,回身挥斧。 “裤子,照顾好自己。”林诗语瞅准时机,纵身而上,一招“云来风扰”袭向李开沉。 铛。小斧不偏不倚打中偷袭的长剑,可见李开沉实力确实不差。当李开沉见到一身红火且身材妙曼的美丽身姿的时候,目光有些不舍得移开了。 一刹的恍惚,带来的是命运的终结。 林诗语跃过丈许之距,长剑更是在前,三道剑光一闪即没,李开沉颈肩背哗地裂开三条口子,鲜血涌动,尤其是颈侧那一剑,血如泉涌,再无活命的机会。 “你怎么来了?” 弥留之际,李开沉听到身后女子惊讶又欣喜的问道。 “她们认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洪羽身上的衣裳乃前几日与林诗语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所以当一片红云飘进院里的时候,林诗语已知此女是谁了。 “我见你们久久不回,就来看看,谁想整个吕府被灭了门。来的还算及时?”洪羽目视中间的战圈,问道。 “不算迟,”林诗语指向形势渐明的战圈,“你能认出要杀吕空的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洪羽把目光投向院子中间四人大混战。 两个黑衣人当中,那持扁担者如凶神一般横冲直撞,扁担在空中呼啸,带起阵阵杀意,只是,他的左腿似乎中了一刀或一剑,行动多少有些变形,再看那个使杀猪刀的黑衣人,灵动如猴,右臂连连挥舞,刀光做团,好像一个弱化的太阳。至于周敬、吕空,便要稍惨一些,尤其是周敬,实力不如吕空,周身已中数下,左侧肋骨被楚爆打中,断掉两根,肩后被陈宏决削去一块皮肉,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吕空右脚踝中了楚爆一扁担,行动已有不便。 “老陈,大猫死了!”楚爆的声音如炸雷一样轰响。 “快些解决吕空!”久斗之下,陈宏决除了体力、内力不如之前,身上的伤害并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仅被吕空的软剑划开几道渗血的口子而已。 “我们走吗?”赵裤裤问二女,“既然已知黑衣人惯用兵刃奇特,查出他们是谁,应该是迟早的问题。” 洪羽说:“好。” 见二人都是一个意思,林诗语也不再坚持留下,吕空是死是活,他们不是特别在意,难道要追踪月黑盟的势力只有这一条路吗?必然不是!宋得宾,卓尚,都是突破口! 啊—— “大哥!”吕空痛呼! 第八百四十六章、快走 一声惨叫一声痛呼把赵裤裤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但见周敬左手紧紧抓着陈宏决的右臂,右臂的尽头是一把宽扁短的杀猪刀,刀头已入周敬左肩寸半之深,而他握刀的右手举在半空,已被楚爆挡住,无法继续落下,对陈宏决造成伤害。 “三弟,你快走!”周敬大啸出声,浑身爆发出极强的劲气,仿佛要把楚爆、陈宏决二人吹走似的,衣袂猎猎作响。 “臭小子,有两下子。”陈宏决嘴角露出一丝邪气无比的弧度,左手忽的化作黑影,重重印在周敬胸膛,澎湃的内劲涌入周敬身体,后者只觉胸腹之内一阵翻滚刺痛,继而脑袋里轰的一声响。 噗!周敬张口吐出一篷血雾! “三弟,快走!”周敬不依不饶,音量大降,气势却不减多少。 “大哥!”吕空满脸流泪,齿咬下唇,握剑的手越来越紧,骨节泛起白色,喉间发出哽咽之声。十几年来,院中切磋武艺,桌上把酒言欢等等一幕幕闪过脑海,吕空咬了咬牙,喊了句“我会为你报仇的”,撒腿要走。 “正主走了,我们怎么交差?”楚爆大吼道,既知周敬无再战之力,陈宏决能轻松杀之,他也不必多费力气守着周敬了,用力蹬了蹬地面,坚硬的青石板瞬时碎成一堆,人影却已掠过两丈虚空,杀至吕空身后。 “大熊,勿要打碎他的脑袋!”陈宏决再次拍落一掌,周敬再次吐血,神色越见萎靡,双眼神采逐渐涣散,但一丝决然还留在其中。陈宏决见了,冷笑一声:“还不死心!” 轰! 一掌拍在周敬脑门! 如遭百斤重锤一击,重伤的周敬焉有命在? 楚爆自然记得赵杰转述邪笑的话,“你出手太重会打烂他的脑袋”,心道:“我也可以打其他地方嘛。”陈宏决的话未说尽,楚爆的铁扁担已经轰击过去。 怎料吕空早有盘算!软剑一声嗡鸣,挺直如笔,突地横于身后!铛的一声震响,吕空虽提起仅余的五成内力相抗,可还是被楚爆天生神力打得血气一阵起伏,喉间涌起一股甜意,吕空忙不迭将之咽回肚腹,内伤加重一筹。 借这记大力一击,吕空去的更快。楚爆气得呀呀怪叫,竟把扁担当做长枪来使,朝吕空的后心掷了过去。 蓬!这一回,吕空没能躲掉,被扁担正中后心。随着一大口鲜血喷出,吕空知道自己的心脉已然震断,再无活下去的可能,想到地下与兄弟妻女儿子相聚,他的脸上极其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说了这么多,一切发生只在数息功夫。 “你们还想走吗?”陈宏决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看着院门口林诗语三人的背影。 “诗语,你带裤子先走。”洪羽低语一句,松开扶着赵裤裤的手,用力推着两人走了两步,然后忽的转身,面对陈宏决和拾起扁担缓缓走来的楚爆,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女子一人便可对付!” “臭丫头,好大口气,以为你是谁啊!”楚爆眉毛一掀,怒道。 “杀你们足够了!”说话间,洪羽已动,如离弦箭矢快速飞向陈宏决,长剑唰唰连刺,四道剑影犹如地狱索命之鬼围住陈宏决周身。 陈宏决微微一愣,对自己低估此女身手暗暗后悔,连忙纵身后跃,以避洪羽剑锋,再者杀猪刀轻轻挥动,护在己身要害处。 叮!楚爆大步冲来,一扁担拍下,震得长剑向外荡去,洪羽借力飞旋身影,好似一个陀螺,转啊转的,竟越转越远。 “大熊,快追,这小妮子耍诈!”陈宏决惊声疾呼。 这时,洪羽身影一正,轻功展开,眨眼即至墙头,还回头朝他们笑了笑。 “呀!”楚爆用铁扁担用力往地上一杵,青石板又碎一块,他的轻功不咋地,全凭一身力气行事,这要去追一个轻功一流的人,他定然无功而返,指不定还被耍的团团转。对陈宏决而言,他打斗至此时,体力内力消耗不少,有余力追也无力杀了她,出个万一的话,他的命也似李开沉这般交代了,那就十分不划算了。 所以,陈宏决和楚爆之跑出三四步,便止住身形,任由洪羽离去。 “老陈,那对兄妹伤了!去追他们!”楚爆打得还不够过瘾,一脸兴奋的提议道。 “好,撞见我们行事,还想一个不死的逃走,这不是打我们脸吗?”陈宏决一想到这一点,就愤恨不已。这段时日,他可是要与其余恶人共事的,一着不慎,或许自己的脸面要丢尽,自然十分重视。对付洪羽,他们力有不济,对付负伤的赵裤裤、林诗语,信心很足。 说罢,二人起身冲出院子,没一会人已出吕空。 留下整座如死地一般的吕府! “你们怎还在这里?”洪羽奔出吕府,左右一瞧,发现不远处的赵裤裤和林诗语,马上追了过去,愕然问道。 “嘿嘿,我伤的不轻,走不快!”赵裤裤自嘲一笑。 “那两人身手很好,不在我和诗语之下,你还活着已属造化!”洪羽真诚说道。 “吕空有两个兄弟,有他们牵制,裤子轻功超绝,不死实乃正常。“林诗语补充说道。 “有道理,快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追来了。”洪羽催促道。 说着,二女一左一右架起赵裤裤,沿着巷道飞奔。 “桀桀,走得挺快的!”陈宏决的声音自左侧屋顶传进三人耳中。 “你们快走!”洪羽当机立断放下赵裤裤的胳膊,拔出宝剑,纵身飞上屋顶,长剑一挥,攻向陈宏决。 “你要当心!“林诗语略作停顿,向半空的洪羽提醒一句,随即带着赵裤裤跑远。 一经交手,陈宏决便知洪羽剑法水准稍逊其轻功,顿时松了一口气。屋顶之上,两道人影此起彼伏,刀来剑往,打得不相上下。 十余招过去,一阵劲风忽然从旁吹来,洪羽立即醒悟楚爆躲在那里,飞身闪退数尺,扁担立时落空。说时迟那时快,洪羽脚尖轻旋,身如红云飘向楚爆所在,长剑舞动,好像一道闪电刺出。 楚爆心中一惊,暗想这小妮子反应太快了些吧。他一边往后纵跃,一边抽回扁担。洪羽骤然迅快突进,长剑变为横扫,剑光一闪,带起几滴血珠。 楚爆的左肩露出一道口子,鲜血外涌。 “走也。”因陈宏决还在楚爆身后,要攻击她万难做到,所以,洪羽迅速向下一跃,遁入黑暗中。 第八百四十七章、二女夜谈 “大熊,别追了。” 陈宏决叫住正要奋力跃下屋顶去追洪羽的楚爆,沉声道,“此女子很狡猾,轻功剑法皆十分高明,我们都有伤在身,要留下她恐怕至少有一人会重伤,之后的任务多半没有我们的事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走,先回去把大猫的尸体带走!” 公主府,丹语院,金世言的住处。 “裤子,究竟出了何事?你不是自诩轻功江湖第二的么?怎么落了个这般下场?要是再晚半个时辰,非得在床上躺上数天之久不可!”金世言为赵裤裤绑上最后一处绷带,轻叹着说道。 “这不是有金叔您吗?有您在,就算再重一点,要不了三天一定能活蹦乱跳。”赵裤裤微笑说道。 “臭小子!”金世言笑骂一句,“你刚上了药,早点休息,康复的快些。我回房睡去了,哈,深更半夜被吵醒果然犯困。” 赵裤裤语带歉意:“若不是男女有别,也不会来麻烦金叔也不是!金叔最好了。” 金世言走向房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道:“讨好我是没用的,明天待在院里给我干点活,府里的护卫总归使唤得不顺手。” 不远处的风羽院,洪羽为林诗语处理好伤口。 洪羽开门见山的问:“那是怎么回事?” 林诗语脸色红中带了几分白,显然有伤在身,轻轻的回答:“我和裤子去了吕空的住处,只有他夫人一个在睡觉,就去书房那边看看,房子里黑灯瞎火,并无人声。哎,刚要走掉,闯进两个黑衣人,等他们走进书房,裤子叫我快些走,而我、我想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被他们发现了,就打了起来。” 洪羽再问:“吕空呢?他不是在吗?” 林诗语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黑衣人进书房并没有任何发现,否则凭他们接了刺杀吕空的任务,不会看见吕空而不动手的,对不对?所以,书房内绝对有密室之类的地方,吕空三兄弟在密室里商量着什么?” 洪羽惊讶道:“三个黑衣人不是吕空他们的仇人?而是受了谁的命令或者拿了谁的钱来杀吕空的?” 林诗语看着对方,问道:“你清不清楚那三人什么身份?是不是月黑盟的杀手?一个用一对小板斧,一个使杀猪刀,一个的惯用兵刃竟是一条扁担。哦,对了,裤子识得使扁担的那人,人称暴熊的楚爆。” “听说过这个人。”洪羽道:“其余两个,我只知道一个,使杀猪刀那人,叫陈宏决,曾经有个外号,‘大卸八块’,顾名思义,此人杀人,喜欢把人斩成七八段。血君,呃,传九的师父横空出世后,此人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直到血君死了,他才出现,行事变了样,自己取了个外号,叫烂嘴巴,说出来够恶心,他什么都要吃,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包括人、、肉!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有一次执行任务,他和碧竹碰上了,交手之后,陈宏决逃了,我也就听碧竹讲了这些。” 林诗语点点头,道:“陈宏决叫被我们杀掉的那人大猫,你知道江湖上有谁的外号有个猫字,还耍一对小板斧的?” 洪羽摇头道:“我想不起来,诗语,明天找个时间,你去找慕容六爷问问,他是个老江湖,或许听过一二。另外,你也可以向他打听打听,江湖上颇有凶名之辈有哪些。” 林诗语愕然道:“你的意思——除了他们三人,也许还有其他凶徒来到了王都?” 洪羽凝重的说道:“不一定。多知道一点,对我们没有坏处。” 林诗语再道:“他们来做什么?哦,对了,之前听松哥哥说,月黑盟似乎雇请了一些绿林人物来王都,好像有什么大任务要执行一样,他们会否也是月黑盟请来的?” 洪羽一对秀美轻轻一蹙,沉吟半响后道:“吕空与月黑盟联系匪浅呐,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任何事不会空穴来风,或者有他的仇人在造谣。不管哪样,月黑盟没有必要去杀吕空,因为与之交好即与孙长林交好,有皇帝撑腰,月黑盟大有可能从暗处走到明处。” 林诗语一惊:“你觉得有人在对付月黑盟,乃至他们与孙长林的纽带。松哥哥说过,在没有摸清月黑盟留在王都的八成甚至十成实力之前,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这把火烧起来,很多人会遭殃。” 洪羽娇躯微震,道:“诗语,明天一早,无论如何要通知慕容岳松他们当心。” 林诗语怔了怔,脱口即道:“什么意思?” 洪羽解释道:“既然慕容岳松他们不会动手刺杀吕空,那么必有其他人指使楚爆和陈宏决三人,这人难道只是切断月黑盟与孙长林的纽带这么简单?现在看看,绝对不会这样。吕空一死,不说月黑盟会恼怒,孙长林会善罢甘休?全城的兵将任由他调用,要查一件事,简单易如反掌。” 林诗语既惊又怒:“到底什么人如此心狠,借孙长林之手来对付松哥哥!” 洪羽道:“一切都是我的分析,还未可知对方真的冲慕容岳松来的。” 林诗语摇了摇头,默默的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还就觉得这便是事实!松哥哥一行数人,包括我们,对月黑盟在王都的发展造成多大的影响,文新布庄,才通商会,哪一个不是隐秘得很?” 洪羽反倒被林诗语的话惊到了:“你在想,杀死吕空的就是月黑盟的人?他们给孙长林施加一点压力和愤怒,让他开始怀疑慕容岳松,进而遏制我们的行动?” 林诗语淡笑道:“他们想错了一招,吕空和他府上那些人的伤势全无剑伤,就此一点,以朱迅子将军的本事岂会不发现?所以,松哥哥他们应该没有危险。” 洪羽赞成的点头:“对,你说的有道理。” 城西小宅,后院响起一阵挖土的声音。 楚爆一边劳作一边叹道:“老陈,李兄死得真不值得。不过还好,能永远住在王都之内,这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福分。” 土坑已成,陈宏决把九命猫李开沉的尸体放入其中,而后站于坑边盯着坑里的“临时战友”,道:“安心走吧,说不定过不了几天,我们会下去陪你。就不知有没有你这么好运,会有人把我们安葬了?” 楚爆听了,脸上既有震惊更有杀气弥漫,十分精彩。 第八百四十八章、接手命案 天总归要亮的。 一阵淡淡的血腥气随着呼啸的北风向南飘去。不久,路上的行人也好,南边宅邸的主人仆人们也罢,统统闻到了来自吕府的腥气。 不过短短一刻钟,吕空被人灭了满门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皆知。 皇城大殿。 孙长林咆哮道:“有人胆敢在王都之中灭人满门,被杀的还是朝廷官员,这是对我王朝的挑衅!难道要造反不成!绝不容许凶手逍遥!何洪剑将军,速速发出命令,四大城门今日起戒严,进城的可稍作从宽处理,任何出城之人必须有三人以上证明文书,否则,就当叛贼处置,朕允你先斩后奏!” 嘶! 后四个字在殿中掀起一片凉气! 这时,马正出列,恭声道:“圣上,臣以为不妥。若滥杀无辜过甚,或可引起城中百姓暴动,还请圣上三思,收回成命!” 有丞相出头,其余数位大臣当即纷纷附和。 孙长林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立即清醒不少,暗忖,若斩杀者确实过多,我好不容易登上的皇位也许会因为城中百姓的暴乱而失去,此非我所愿,好,暂且听马正之言。 于是,朗声说道:“马丞相之言叫朕如梦初醒,何将军,但凡不能得到三人证明文书的,临时关押于各处守备衙和卫衙,朱将军,此事还需要你协助一二。记住,一旦有抵抗,直接关进刑府,却不可乱用私刑。马丞相,你真乃朕之福,有你在,让朕大为安心。” 顿了顿,孙长林的神色忽的阴云密布,众臣以为皇帝又要发怒,却听他低沉地道:“朱将军,朕着令你亲自查办此案,尽快破案,查出凶手,好叫吕空死得瞑目。” 朱迅子道:“臣遵命!” 一场充满压抑的朝会就此结束。 回到卫衙,朱迅子召来总兵秦思方,狮卫钱得伟,都统虞控,并对三人道:“虞控,你马上带人封锁吕府,未得本将军命令,不得让人随意进入,得伟,你去召集十人等下随我和思方进吕府办案,在门口稍候。” 待钱得伟虞控领命而去,秦思方凝重的说:“将军,吕空昔日乃圣上府邸护卫,此番一死,圣上作何打算?我们要对症下药,以免触怒圣上,令其不顾一切而为,对城中百姓可是不妙的。” 朱迅子严肃地说道:“此事有马正马丞相进言,应该不会发生了,但我们务必在十天内查明此案,好让圣上宽心,否则,时间一长,本将军也觉得不太妥当。思方,来,我们出去吧,边走边说。” 书房轻轻关上,朱迅子又问:“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秦思方想了很久,轻声答道:“此案古怪的很。虽说吕空平日在刑府嚣张,却不是莽撞之人,对该死之人从不姑息不假,可对犯了一般案子的人对待的不错,甚至还有些吃了顿苦出来后与之成了好友。照例说,吕空即便该死,也不祸及满门才对。所以,卑职以为,此案另有蹊跷。” 朱迅子凝视前方,仿佛要穿越时空,看到十几年前的一些事情,幽幽地道:“可曾记得十余年前,吕空曾重刑打死一人?” 秦思方回忆了一阵,答道:“死的那人好像叫孟玉满,江湖上还有个外号‘玉手乾坤’,打伤了前吏部尚书的侄子而被关押进了刑府大牢。传闻此人轻功一流,双手灵巧至极。他死了之后,一外号白毛飞狐的高手以孟玉满好友自居,曾闯进吕空大战一通,杀了吕空的原配夫人,重伤逃遁。此事当年轰动一时,卑职记得清楚。将军,你该不会以为此案乃白毛飞狐所犯的吧?” 朱迅子道:“本将军翻阅过一些卷宗,白毛飞狐向来独来独往,朋友很少,所以,白毛飞狐第一次未能为好友报仇,第二次说不得会以重金雇请杀手而为。罢了,我们先去现场看一看。” 当朱迅子带着十余人来到吕府外的时候,吕府门口有人喧闹不止。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的丈夫昨晚应吕司狱的邀请来喝酒,彻夜未归,我相信他就在里面,你让我进去找他!” “对,我儿子也来喝酒,他也在宅子里!” “我儿子就在吕府当值,我非进去见我儿子不可!” …… “安静,安静!朱将军来了,他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瞧见远远走来的朱迅子一行人,虞控轻抹额头细汗,先冲门前一众百姓说着,而后小声与身边的大头兵低语两句。大头兵点头后,迅速跑开,来至朱迅子面前,将眼下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一遍。 “朱将军——朱将军,您来的正好,我丈夫在吕府,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找他?” “朱将军,吕司狱请去的客人一个没有回家,我很担心我儿子也遭了毒手。” …… 朱迅子满脸苦笑,高高举起双臂,双掌连连做出下压的姿势,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本将军几句话。” “好,朱将军,您说,我们听着。” “是啊,还请朱将军明察秋毫,我儿子不会去害吕司狱的。” “将军,我儿子是吕府一名护卫,听说吕府出事了,我也担心他会出事……” …… 又是一阵喧闹。 稍稍安静后,朱迅子大声说道:“大家的心情,本将军能明白,但眼下吕府府邸内情况不明,不如这样,你们虽虞控都统先进去,在前院院中静候片刻,本将军率人彻查一遍,再给诸位一个担负,如何?”他的心里却是微微一叹,幸亏那刑府大牢狱卒没有大肆说出府内死者的惨象,否则,这些人还不闹起来? 有朱迅子的一句话,众人也安心许多,随虞控走进吕府大门。虞控为担心其中有人冲进后院,客院等地,命令几名士兵严守各处通道。 朱迅子则带着秦思方等人先行前往客居厢房处,甫一到西厢院门口,十几二十名护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再细看所有死人,每人的脑袋之上无一不漏凹陷了一块,或有碗底这么大,或有鹌鹑蛋这么小,甚至面目全非者亦有,红的血白的浆混在一处。 士兵中已有三人大吐起来。 “思方,你带三人进西厢房瞧一瞧,是否有人活着?”朱迅子吩咐道,“你们三个,要么守口如瓶先到外面静候,要么吐干净了,把这些死者运至偏院去,等刑府仵作查验。其余人随我去后院瞧瞧!” 第八百四十九章、不是好事 “朱将军!” 朱迅子甫一踏进书房院落,有人在内躬身行礼。 此男子三十左右,瘦如猴,双臂极长,几近齐膝,一身褐衣,却非任何官衙的统一制服,腰间插着一枚狭长的铜牌,露出的上半截刻有刑府二字。 听得他继续道:“卑职刑府大牢狱卒吴上本,也是第一个发现吕宅命案的人。上报刑府后,奉李齐远判官之命在此守候、保护犯案现场。” “你来寻吕空为何?”朱迅子闻着院子里仍未散去的血腥之气,眉头轻轻一皱,不着急去看吕空三人的死样,盯着吴上本问道。 吴上本不敢怠慢,老实交代:“卑职与吕司狱向来不错,亦知吕司狱昨晚宴请他的一群朋友,而每当这个时候,第二天,卑职都会来叫吕司狱,以免误了去刑府的时辰。” 朱迅子一怔:“他不是有两个很少沾酒的结拜兄弟吗?还怕起不来?需要你来一趟?” 吴上本后背微微发凉,身子躬得更低,忐忑道:“卑职所言并无虚假。那个、那个——其实是这样的,吕司狱在刑府大牢就是一个土、土那个啥,说的通俗点,他就是老大。老大总该有老大的威风不是?每次出门岂能没有跟班?” 朱迅子道:“你就是吕空的专用跟班?” 吴上本点头称是:“卑职了一年时间才争得这个事情。” 朱迅子不经意的道:“看来你给了吕空不少好处,又从他那儿得到不少打赏,对么?” 吴上本差些跪倒在地,以为朱迅子要深究收受银两的事情,颤声道:“卑职不敢隐瞒,确、确有其事。朱将军——” 朱迅子打断道:“吕空已死,本将军可不是来查他清白不清白,你呢?自己好自为之,圣上新晋登基,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好了,进去瞧一瞧。” 也是这几天没有落雪和下雨,只有因天冷带来的一点点寒霜。或青或褐的地面上散落无数血滴,勾画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图案,直教人心头打颤。三具尸体分散三处,形态各异。老二赵之恺侧面而卧,左小臂血肉模糊,胸口有一大滩血迹,一瞧便知心口被人捅破了,老大周敬仰面而躺,左肩凝固着一大块血痂,脑门凹陷,死不瞑目,刑府司狱吕空趴在地上,离西边的院墙只有八尺之遥,看似要逃走保命。 朱迅子环视一圈,声音一沉,说道:“别再发呆,速速把他们的伤看清楚,或可猜出对方用的凶器是什么模样?” - 时间再回到大约一个时辰前。 有公主府护卫随行,没有人敢对林诗语和金欣悦动手。因此,二女顺顺利利抵达慕容酒楼。金欣悦红着脸对林诗语说了句“我去瞧瞧慕容岳枫”便熟门熟路地走开了。而林诗语,在慕容山庄一名护卫带领下,来到酒楼后院的一处书房。 慕容岳松正坐在其中,瞧见林诗语已至门外,立刻起身相迎。笑道:“林妹妹,该不会怨松哥哥到院门口迎接你吧?” 林诗语面色依然泛着些许白,淡淡一笑,犹如破开云层的阳光,叫人心头一暖一亮。她步入房中,道:“这么久没来和松哥哥说说话,松哥哥别见外才是真。” “好了好了,一个虚伪一个假客气,都这么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书房的一角,慕容行山摇晃着头说道。 “六爷!”林诗语依江湖人对他的称呼恭声道。 “林妹妹,坐吧。”慕容岳松做了个请的姿势。待二人做好,他接着问道,“林妹妹,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不知你提及的急事是什么。” 林诗语郑重道:“六爷,松哥哥,吕空被人灭了满门!” 慕容行山一愣:“吕空?哪个吕空?” 慕容岳松面露惊骇:“六叔,林妹妹说的吕空当是当今刑府大司狱,当年先帝孙长天夺位之时,吕空身为当今圣上孙长林府上护卫,暗地却与月黑盟联系,借后者之手,铲除了不少拦路石。” 慕容行山惊道:“这么说,还有人在对付月黑盟?” 慕容岳松问:“林妹妹,你怎知此事?” 林诗语道:“我亲眼见到了。”随后,她把与洪羽、公主的说话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和裤子进入吕府,并无吕空的踪影,后来那三个凶手之二闯进书房,哎,皆因我抱着侥幸心理想看个究竟,被其中一人发觉,先打了一场,后来吕空竟从书房里走出。我敢断定,书房之内必有一间密室。然后三方一场混战,以我和裤子最弱,裤子现在重伤在床呢!如果不是洪羽及时赶来,我们不可能逃脱。” 慕容行山眉头紧锁,问:“可知三个凶手身份?” 林诗语简短答道:“大概认出两人,一者暴熊楚爆,一者烂嘴巴陈,他们都没死,还有一人使一对小板斧,个头一般,比松哥哥矮上半寸左右,他们没有蒙面,我还看到此人长了一张歪斜的大嘴,六爷,你认识这人?” 慕容岳松问:“他死了?” 林诗语答道:“是,他被洪羽偷袭,忙于应付之际,被我杀了。” 慕容行山脸色凝重地说道:“楚爆和陈宏决皆是江湖黑道有名高手,然他们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合作,即便有也是极少极少的一两人,绝不是他们彼此!至于死掉那人,我想有可能是九命猫李开沉,或许是得天独厚崔景浩,无论哪个,声名比楚陈二人稍差一点,本事照样不含糊。究竟谁能说动这三人联手去灭吕空满门!?” 慕容岳松看向慕容行山,道:“六叔,之前月黑盟找来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他们三个会不会也是月黑盟银子请来的?” 林诗语愕然道:“不会吧,吕空算得上半个月黑盟的人,他们会自相残杀?” 慕容行山道:“我同意诗语的说法,吕空身份特殊,在孙长林面前还说的上话,这是月黑盟得天独厚的优势。我想,确实还有一股力量在对付月黑盟!甚至要引出幕后之人,或许是总管,或许是邪笑,乃至——他们的盟主!” 慕容岳松没有多少轻松:“现下,除了我们和曹前辈与月黑盟有仇之外,突然多出一股雇佣江湖凶徒行事针对月黑盟的势力。六叔,松儿以为,此事不是什么好事。” 第八百五十章、聚首众议 “目前,除了我们和曹前辈与月黑盟有仇之外,突然多出一股雇佣江湖凶徒行事针对月黑盟的势力。六叔,松儿以为,此事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岳松的声音非常沉重,好似身上压着千斤巨担,叫人喘不过起来。 慕容行山双眉越皱越拢,半响,轻声道:“松儿,你偷偷去见曹显山前辈一面,大家虽不是联盟状态,但更不是敌人。所以,两方做好互通有无,千万别叫宵小之辈占了便宜,惹来灭门之祸。” 慕容岳松点头应是:“六叔,您说的宵小之辈即第四方势力?” 林诗语亦惊奇道:“六爷,您觉得——这些雇佣楚爆等人动手的势力对我们和曹前辈也有威胁?” 慕容行山淡淡一笑,发出颇有信心的意味,道:“楚爆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我能肯定,他们为银两金子而战!换言之,幕后之人财力雄厚之极,定许诺楚爆陈宏决大笔银子,否则,他们会冒险来王都杀人?” “六爷,松少,外面冲凌剑派柳少侠,逍遥岛杨少侠求见。” 门外忽的有人长声报告道。 “快请他们进来。”慕容岳松朗声吩咐。 “松儿,他们不是同一战线的战友么?如何还要通报?你这做的可不够周到了?”慕容行山冲慕容岳松轻轻摇头道。 慕容岳松解释道:“六叔,非松儿没有吩咐,只是林妹妹极少过来,那些护卫当中见过林妹妹的又不多,还以为我们再谈其他事情,所以才有这番通报的。” 慕容行山道:“原来如此。” 转眼,柳俊斐和杨秀龙并肩而至,朝坐于上首的慕容行山行了一礼,不约而同讶道:“林姑娘,真是稀客呀。难道也是为了吕空府邸的命案而来?” 林诗语愣了愣:“你们也听说了?” 柳俊斐答道:“应该传遍整座王都了,哎,好不容易知道吕空与月黑盟牵连甚深,他一死,他那边的线索又断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只有找卓尚开刀了。” 林诗语刚要说话,慕容行山问:“柳贤侄,外间言如何?” 柳俊斐道:“只说吕空得罪了什么江湖恶人,被人灭了满门,连昨晚前去做客的一些王都本地江湖人士也至今未回家中,刑府已派人严守吕府门户,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很难。” 慕容岳松微笑道:“不用去打探了,这里有个现成的现场目击者!” 柳俊斐和杨秀龙登时鼓圆眼睛,看看对面三人,随即一脸不相信。 林诗语道:“杨公子,柳公子,实不相瞒,我昨晚就在吕府!还有裤子!的确亲眼目睹了吕空三兄弟被害的过程!”于是,她又把昨晚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杨秀龙稍显秀气的脸庞陷入沉思,对诸人道:“这么说,另有人在挑战月黑盟,乃至当今圣上孙长林!” 慕容行山叹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认为他们似敌非友,谁会雇请这些江湖凶徒办事?不怕引狼入室?难道楚爆、陈宏决三人近段时日这么缺银子?” 柳俊斐面色沉重,道:“六爷,在您看来,吕空的死,对谁最不利?晚辈觉得,吕空一死,不论朝廷,还是月黑盟都会有动作,假若失去理智地报复,我们以及曹前辈反而会首当其冲!” 见众人看着他,柳俊斐继续道:“朱迅子将军对我们的事略有耳闻,对曹前辈的经历更是知之甚详,那么遇到这类事,他不会瞒着上面——” 杨秀龙插口道:“柳兄,不见得吧。” 慕容岳松亦道:“柳兄的想法却是六叔和我没想到的,但我也同意杨兄的话。” 慕容行山突然说:“三个凶手,使的兵器有刀、斧、扁担,所有人全无剑伤,朱迅子将军怎么看不出?所以,明面上牵连到我们的可能性极低。” 杨秀龙、柳俊斐不约而同地讶道:“明面上?!” 同时,林诗语道:“这一点,昨晚回去之后,我和洪羽也谈及了。” 慕容行山嘿嘿轻笑,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当然,这不是针对在座几位,幽然道:“所谓明面上,那就是孙长林出面对付我们,可能性应该不会有,除非能活捉陈宏决或者楚爆,他们信口开河,说是我们雇凶杀人灭口。” 慕容岳松笑道:“六叔,我不信他们会被抓。” 慕容行山道:“因此,我们的压力只会来自月黑盟。柳贤侄,杨贤侄,近些日子,凡事当心些,勿要中了月黑盟的圈套。” 柳杨二人恭声应是。 林诗语逮住机会,语带好奇地问道:“六爷,你可知白毛飞狐何许人?当今江湖上又有哪些凶名赫赫之辈?” 慕容行山沉吟一阵,道:“先说白毛飞狐此人,真实姓名不为人所知,他成名之时,我和你们年纪相若,故而,他现在应该五十左右的样子。他喜好穿一袭白衣,轻功相当高,傍有不错的剑法,当时被誉为飞仙上官杰、咫尺天涯廖康明的接班人,但其行事亦正亦邪,据传朋友寥寥无几。十一二年前,我被家族指派来王都主持生意,他突然现身,大闹吕府,杀了吕空原配,重伤逃遁,至今杳无音讯。” 林诗语恍然道:“原来如此,他见裤子轻功好,我的剑法不错,误以为我们是白毛飞狐的传人,所以才要痛下杀手,却因陈宏决三人没有得逞。” 慕容行山又道:“说起江湖凶徒恶徒,因为月黑盟的出现,比起二十年前已经少了很多,不少背有凶名又打不过几位杀神的人全被他们收为手下。目前名声最响的当属骨杖叟宋崛,与飞仙上官杰、家伯父慕容志心乃同一辈,近两年少有事迹,可凶名依旧。次之应为独眼金龙,杨贤侄应当听过。” 杨秀龙点点头:“他叫雷动峰,常年游走东协州东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我逍遥岛曾派一位师叔带队十名师兄师姐追剿于他,可功亏一篑,被他逃走,之后藏身一年,专挑我逍遥岛的商队下手,着实可恨。光重和于啸两位师兄正参与护卫和追杀,所以不能在王都相见。” 慕容行山接着道:“至于第三,即为烂嘴巴陈宏决。你们遇上此人,千万不可小看这个老头。还有么?” 第八百五十一章、看热闹的人 “还有么?迷人双仙魏家姐妹,美是美,传闻比若天仙,可杀人如麻,又比如饿狼鬼王扑,独眼蛇曹劲,三道金毛尤昶,母夜叉阮金娘,尤其前者,一把宽剑纵横江湖,实力不比陈宏决差,松儿,你爹曾与之大战过一场,以大哥二十二招败北收场,若非三叔在侧,你爹恐怕——” 慕容岳松身躯一震,眸中骤现一道杀机:“六叔,确有其事?” 慕容行山道:“骗你作甚!挑起你的战意?王扑又不在眼前!告诉你们一件事,王扑外用宽剑,实则他袖口之内藏有一柄短剑,此乃他最后的杀招。” 杨秀龙叹道:“哎,我们都没见过他们,即使人站在我们面前,也许还会被我们当做一般人放过了呢!” 慕容行山道:“杨贤侄说的没错,就连我也认不全,别提你们几个了!” 柳俊斐苦笑道:“偌大王都寻找三四人,就算认识也不一定能碰上!” 慕容行山担心几个年轻人血气方刚,易被挑起冲动,忙不迭再次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从今天起,凡事留个心眼,多一份怀疑总没错。松儿,为大哥报战败之仇的事放在心里即可,遇上了再说,不可去强求,王扑不定在此,现在的形势极其微妙,还需静观其变,起码弄清楚陈宏决他们的目的为何。”末了,他缓缓起身,诸青年男女亦站起,前者道:“好了,我还需去拜会一下翠峰商会,你们自己聊,一旦有决定,通知我一声。” 说罢,他扬长而去。 吕府外的街上,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众说纷纭。其中一个穿着光鲜、相貌端正、面色古铜、眉角带痣的年轻人眯着眼睛,内里光晕转动,似在深思些什么。 “活该吕空那厮有今天,我叔叔的大舅子的侄子的岳父因一点小事抓进刑府大牢,无缘无故挨了吕空一顿毒打!活该有今天!” “嘘,轻点,不晓得这里有没有吕空的旧友,听到了还不打你一顿出气?” “他敢!” “这当口必然不敢,可走开了呢!朱将军可不是你的守护神!” “呃——多谢提醒。那老哥心里是痛快呢还是没啥感觉?” “哎,一言难尽,昔年有位好友,曾经遭吕空陷害,他既有今日一报,也算宽慰好友在天之灵了。” “原来老哥亦是如此。” 眉角带痣的年轻人扭头看了看说话的两人,一者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身蓝衣,另一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穿的朴素,不过,年轻人在后者身上察觉一闪而没的逼人气势。 “竟是个高手!”年轻人即陈传九。穿戴在身的一切,价值不菲,他全部身家只余五两不到,自然买不起,这是与邹杨明二次联系后,从后者那儿借来的银子买的。 陈传九默默想道:“与吕空有仇?!是不是遭受月黑盟陷害过?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晓得他的尊姓大名呢?” “老哥怎么称呼?想请不如偶遇,小弟做东,去附近酒楼喝一口?”年轻人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拒绝道:“老弟客气,在下王青炎,需回去为卧病在床的娘子熬药哩。” “嫂子身体要紧,那只有下次相遇再说了。”年轻人说话十分和气。 就在这时,吕府内爆发出一阵雷鸣似的哭声,凄惨、悲凉,听得一众看客心头一酸,不少些忍不住落下热泪。不是为吕空几人而哭,而是因他牵连至死的那些江湖人以及一些个和善护卫。 “老弟,我先走了。”中年人默默轻叹,与交谈得不错的年轻人知会一声,转身挤开人群,缓缓消失。 陈传九迅速跟上,纯属直觉使然,他觉得这人或对自己有帮助。 吕宅内,朱迅子一脸凝重又忧愁地听完刑府仵作的汇报,已知吕空三人的致命之伤在何处又因何而伤,仰头看天,叹了口气,喃喃道:“竟是些奇门兵刃!满城搜索恐引起百姓不安,不那么做,该如何查找三四人?真应了那个词,大海捞针!” “思方!”朱迅子长唤一声。 秦思方立即和身边的士兵交代几句,快步走近朱迅子,拱手道:“将军,什么吩咐?” 朱迅子道:“你派人去附近住户打听打听,昨晚可曾听到打斗之声。不不,别派人了,你亲自去办此事,也许会有重要线索可循。” 秦思方领命而去,朱迅子心头在想:“实在要不得,只好求东方先生帮忙了。” 离吕空府邸两条街远有一条取名前进的巷子,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而行。 走在前头的着一身朴素棕衣的中年人忽地驻足,周身气势微显,衣角猎猎而响,声音含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还有一点杀意:“阁下为何一直跟着我?” “阁下好功夫,在下自认走路足够轻了,还是被你识破。想必这条道不是回你家的路吧。”后方之人洒然道,丝毫没有躲躲藏藏的意思。 棕衣中年人转过身,瘦长的脸庞上阴云密布,尤其连接下巴与左耳的一道细长疤痕,随着脸色的阴沉,渐显血红之色,越加可怖,目光咄咄射向对面衣着光亮似富家子弟的年轻人:“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人打了个哈哈:“阁下与吕空有仇?不知怎么称呼?” 中年人眼角轻轻一跳,几乎不可发觉,冷哼一声:“你在找死!”话音一落,中年人飞身跃出,仿若一头奔向猎物的雄狮,迅快而凶猛,又如一道棕色闪电,不及掩耳之速。他的右手食指中指并作一起,化成一道指剑,点向年轻人的右肩。 年轻人好整以暇,待中年人欺近到三尺外,双手化掌,一手上划,一手前击。 啪!蓬! 中年人的指剑被年轻人挡住并推向上方,中年人的左掌稳稳抵住年轻人的左掌。中年人微愣,口中淡淡地道:“原来有几下子!” 下一刻,中年人的身影一淡,已然凭借高超身法,绕至年轻人左侧,指剑频频而动,幻化三道指影,直击年轻人左肩左肋。年轻人浑身一紧,显然对中年人的身手略有低估,左手依样画葫芦,挥出指剑。 嗒!四指相抵,内劲喷涌,各自震退,双指微麻。 第八百五十二章、已在漩涡之中 两人不约而同目露谨慎惊讶地看向对手! “你若与吕空有仇,那你我便不是敌人!可否换处地方详谈?”年轻人越加不解,这等轻功,剑法造诣也不低,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却默默无名藏于王都巷中,更与吕空有仇隙! 一招的交锋叫棕衣中年人心生诧异,此青年看上去不足二十五,一身功力竟比他还要高出一丝,若非自己惯用泄劲手法,受伤虽不至于,可一直打下去的话,他只能以己身轻功逃走,不然非吃亏不可。想及自己的轻功,棕衣中年人的眼眸之内升起无穷的信心。 “希望你说的和你做的一样。”中年人放松下来,那股汹涌战意消散而去,仿佛不曾出现。他的话无不示意对方,其一,待会儿即便一言不可,你也不能阻止我离开,其二,我要走,你也拦不住。 “好!”年轻人微笑着说,“兄台既需回家照顾嫂子,不如约在下午申时一刻,地点有兄台定。” 中年人爽快地回应道:“广元街清雅茶楼。” 年轻人道:“广元街啊,我知道了,下午再见!”言罢,他走掉了,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中年人呆在原地。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到底什么人?” - 城西某宅。 “这个结果不是邪笑最希望的!叫他有些失望!”“赵杰”欧阳镜说话很不客气,“呵呵,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杀了吕府上下三十几口!三个混蛋!你们!此刻,王都已经戒严,任何出城之人皆要接受调查,哦,是了,你们暂时不会出城。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负责这起命案的不是别人,是朱迅子,王朝上下最有威望也最难缠的一个人!陈前辈,楚前辈,算你们机灵,没把九命猫的尸体留在吕府,否则,查到你们头上是迟早的事。哼,真不知老大找你们来,是做事还是惹事!” “赵小子,你算什么玩意儿,不过邪笑的一条狗而已,连我等还不如,凭什么在这里指东骂西?”魏湘瓶忍不住娇声喝道。 欧阳镜目光横移,直视魏湘瓶:“魏二仙子,在下只问你一句,王都戒严,对将来的行动有无影响?” 魏湘瓶冷笑着,刚要说话,她的姐姐魏芳瓶答道:“虽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人数远胜我方,被发现踪迹的几率会大大提高,赵杰,你的话有几分道理。嘿嘿,不过——” 听着长长的拖音,欧阳镜心中一凛:“不过什么。” 魏芳瓶道:“早晨听陈老哥说,邪笑本是把任务交给我们姐妹,仅仅因为我们不在,你擅作主张,把任务交代给了陈老哥三人。楚爆,你根本不适合刺杀,陈老哥,你把他拖进任务,就是犯的第一个错。楚爆,你既知只需杀了吕空或者他的结拜兄弟即可,为何杀心大起杀了睡梦中的十数人?该由你负主要责任。所以,你们通知的、参与的全部有责任,怪不到我们其他人身上!” 楚爆听出小娘子看不起他,立刻暴跳而起,踏步上前,发出咚咚脚步身,怒吼道。“魏婆娘!”啪!魏湘瓶力挥长鞭,落在楚爆脚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个熊脑子,好好想想姐姐说的错没错?” 陈宏决睁开双目,精光湛湛,道:“楚爆,坐下。不管如何,你连沉睡的客人也好,吕空的妻女儿子也罢都没放过,已至闹大此事,错,确在你身。不过,老夫也需付一点责任,如魏家大妹子所言,赵杰,你别在这里逞威风说我们的不是。还有,邪笑叫我们进城,难道不是希望闹些事情出来?” 欧阳镜心头闪过一句姜还是老的辣,朝数人笑了笑,尽显柔和,道:“好了,木已成舟,再说无异。陈前辈,你们的银子请收好。”把怀里的两张百两银票交到陈宏决手里,他继续说道:“诸位都是邪笑老大请来的帮手,还需和睦相处才是,当务之急,应多加关注朱迅子的动静。” 魏湘瓶俏皮一笑:“赵杰,你的那个兄弟方众呢?这数日怎不见他的影子?” “嘎嘎,”一声怪笑即起,王扑猥琐道,“魏二妹子想男人了?这儿不是有好几个现成的!” 魏湘瓶娇笑道:“咯咯咯,你们一群老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至于赵杰你,我对你不感兴趣,还是方众对本仙子的胃口。” 欧阳镜答道:“方老弟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情,没多少时间来这里。下回见着他,我会告诉他魏二仙子在想他,叫他来一趟此地。” 说了几句闲话,欧阳镜离开了。 当众人要散去的刹那,很少说话的独眼蛇曹劲忽的冒出一句话:“我查到了一些东西。陈传九不久前在王都小打小闹,被月黑盟视作眼中钉,已将其在城外香树林打成重伤而亡。他的实力应当已是年青一代翘首,那么,月黑盟在此地的力量绝非羸弱,邪笑为何请我们而来?这是一个需要时刻谨记的问题。陈传九死后,王都陷入诡秘的安静,吕府命案恐会成为暴风雨的前奏!简单来说,我们已在漩涡之中。” 魏芳瓶肃然道:“你似乎很在意邪笑的目的。” 曹劲嘴角一翘,道:“不错!既然月黑盟能杀了陈传九,实力已然足够强大,到底什么样的事需要我们这类人插手?你们没有好奇心?” “管他呢!”王扑寒声道:“听说慕容岳松杀了月黑盟的赤玫,他还受了极重的伤,但后者定不会轻饶,我想将来任务之一会是杀了慕容岳松!你们别跟我抢这个!” 楚爆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双拳猛地一撞,响起一声沉闷的“咚”,满脸兴奋地道:“看来还有很多场架可打,这趟生意接的值了。” 陈宏决思索了曹劲的话,缓缓道:“曹劲,你是不是还打听到了什么?” 曹劲面孔露出一丝笑容,残忍中带三分狂意,回道:“一些私人恩怨!老陈,你可知我的脸被谁伤的?”曹劲外号毒独眼蛇,却非只有一只眼,不过,脸上的刀伤令他的左眼不能完全睁开,仅仅露出一条缝隙。 第八百五十三章、白毛飞狐 陈宏决忆起一件昔年之事,盯视独眼蛇,一字一句的问:“你该不会想着趁吕府这趟浑水未清前去暗杀对方吧?” 魏湘瓶眨了眨灵动的眸子,说道:“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独眼蛇,本仙子帮你掠阵,怎样?保管那厮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曹劲拒绝道:“不必了,这是我的个人恩怨。陈兄,你也无须再劝。” 陈宏决冷静地说道:“你说我们已在漩涡之中,嘿嘿,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老夫就随你一起冒这次险了。王都藏龙卧虎,你一个人终归力量有限,不是吗?” 楚爆开怀一笑:“算我一个!” 王扑伸手按住楚爆的肩膀:“你还真不能出手!朱迅子正愁无法获知凶手在何处,你一出手,不正告诉他进一步的线索吗?暴露了你自己不打紧,一个不谨慎,有人瞧见我们在一起,岂不是几个人全要搭进去?面对数千士兵,我们能逃掉?” 楚爆暴吼道:“什么?王扑,你的意思,叫我无聊地呆在家里?” 陈宏决亦道:“楚爆,王扑这话还真没错。你杀人的手法太有个性了,一旦再出现,无疑对朱迅子破案提供了帮助。只要吕府一案一天没破,我们都是安全的。所以啊,接下去的几天,辛苦你不能动你的扁担。” 楚爆心中有灵光,笑答:“那还不简单?我就用我的拳头打人!!” 魏芳瓶平静的说:“曹劲,我们姐妹就在远处为你们留一条后路,希望不会用到。” 魏湘瓶咯咯笑道:“我们该是如此,唯恐江湖不乱。嘻嘻,管甚么娘的王都戒严,有仇该报,独眼蛇,本仙子支持你。” 曹劲一阵感动,长久以来孤身闯荡,今日眼前这几个交情只有数日的凶徒们竟要帮助自己,连忙拱手谢道:“无论如何,曹劲多谢几位相助。” 陈宏决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晚我们就去查探一下虚实。此外,朱迅子的动静不可轻易漏掉,不巧撞进他的行动之中,就不妙了。” - 午后,金色的阳光轻轻洒下,让行走在路上的人们倍感温暖。 广元街靠东位置有座茶楼,取名“清雅”,其内布置清新,门边更有一簇矮竹,碧绿葱葱,叫入店的客人感到一阵轻松喜悦。 二楼靠窗处,两人面对而坐,桌子的一边有一个茶壶,壶嘴冒着热气,各自身前摆了一只沏满茶水的古雅杯子,中间则是两盘点心。 “你凭什么叫我相信你?”依旧穿着朴素棕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平淡的问道。 “没多少把握。”年轻人面带近人微笑,让任何人也生不起厌恶之感,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由一块灰麻布包裹,放于桌上,缓缓推到中年人面前,“这是小弟在住处附近的一个隐蔽角落发现的。” 中年人没有去揭开灰麻布,一探物件究竟,盯着年轻人问:“给我看有何用?” 年轻人道:“也许会是你我真诚相待的机会。” 中年人微愣,果然伸手揭开灰麻布,里面竟躺着一块青蒙蒙的宝玉,长条状,边角经过精细雕琢,圆润而不失阳刚,正面雕刻之物使人惊奇,赫然是一只大螃蟹,张牙舞爪,样貌骇人。 见到它,中年人双目猛然睁圆,眸中精光爆闪。 “看来兄台识得此物。”年轻人松了一口气,“它出现的位置非常值得怀疑,所以,小弟觉得是监视我举止的那人无意中掉下的。不晓得,可不可以算作一份诚意?” 中年人稍稍缓和情绪,道:“勉强吧。实话告诉你,此乃吕空义兄周敬的随身之物,不知你什么时候找到它的?” 年轻人道:“昨日上午。” 中年人冷笑道:“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周敬会不出府寻找?还会叫你拾了去?” 年轻人耸耸肩膀:“具体的时辰是天亮不久。兄台不信,我可没辙了。” 中年人又问:“周敬为何监视你?” 年轻人不太确定:“也许涉及我的身份,也许我和他的仇人有几分像吧。兄台的身份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对不对?小弟注意到,你投向吕府的目光带有淡淡的杀气。” 中年人目光一凛。 年轻人继续道:“小弟只想知道一件事。阁下与月黑盟有仇有情?” 中年人让年轻人咄咄目光看的心头微颤,暗忖,回答有关联是否会被这小子纠缠不休?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刹那间闪过心头,几乎就在年轻人话音刚落的瞬间,中年人笑道:“笑话,在下素来独行,与月黑盟几时有了合作?小子,你到底什么人!” 年轻人反问道:“阁下又是什么人?轻功一流,剑法亦一绝,若说你乃江湖无名之辈,小弟万分不相信。” 中年人眯眼道:“你小子反应迅捷,功力齐高,剑法造诣不浅,也非泛泛之辈。” 年轻人知道要得到面前之人的信任,不说出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做到,于是,向前凑了凑,小声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传九是也!” 中年人明显一愣:“是你?你没死?” 陈传九认真无比的答道:“绝对货真价实。既然兄台与月黑盟不是一路,但希望兄台给个薄面,不要把我的事说给第三者听,如何?” 中年人似被陈传九的诚意打动,轻轻回应道:“昔年有人外号白毛飞狐,不巧正是在下。”仿佛知道年纪轻轻的陈传九不会晓得自己的名号,白毛飞狐淡笑道,“十几年前差不多已淡出江湖,你不知道很正常。” 陈传九明白此人肯道出自己的名号,显然对自己再无敌意,悄声问:“飞狐前辈与吕空有仇?” “什么前辈后辈?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大哥。嘿嘿。”白毛飞狐道:“我最好的朋友惨遭吕空酷刑而死,可惜,实力稍有不足,未能于吕空三兄弟围攻下杀死吕空。不瞒少侠,我说的娘子即是朋友之妻。你也别误会,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在下懂得,自老弟死后,弟妹病了一场,身子大不如前,我从旁照顾一二而已。”接着,他停顿一下,问道:“你的事,我听说了。那么,你与月黑盟不会善罢甘休?” 第八百五十四章、精元续络丹 陈传九眉心挤出一道山峦,双眼眯成一条缝,其内凶戾之光隐隐流转,半响,捏了捏拳头,缓缓地道:“老师死前受尽一种慢性奇毒的折磨,小弟只想为老师报仇,至于当年的真相,倒不怎么在意。” 见白毛飞狐不言语,陈传九试探地问道:“那么,我们算作可以信任的人了?” “当然算,”白毛飞狐可以感受到陈传九的真诚,微笑点了点头,话锋却是一转,“不过,叫我和你一起对付月黑盟的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些年待在王都,已经平静惯了,忘记当年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陈传九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和煦如春风:“小弟也是抱着些许侥幸而已。飞狐大哥将小弟当做朋友,已是我的荣幸。只是——” 白毛飞狐眉头轻皱:“只是什么,果然有事?” 陈传九道:“想请飞狐大哥帮点举手之劳。” 白毛飞狐哦了一声,似乎来了些兴趣,道:“说来听听。” 陈传九瞧了瞧左右,小声说道:“同里巷离此地不远,想必与大哥住处相距亦不会很远。”望见白毛飞狐毫不否认的点头,他继续道:“同里巷十一号住了几人,他们与月黑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想请大哥有空的时候留意留意住在那里的人一些动静。” 白毛飞狐没有当即说出“不”或者“好”,反而开口问道:“你有一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师父血君,还能掉下悬崖而未死,名声已非一般人可比,你的死讯在王都江湖传得很响,因此,我所料不错,知道你没死的人极少,甚至屈指可数。那么,你心底肯定不愿叫我知晓你的住处。嘿嘿,趁中午的时间,你应该搬出之前提到的住处了,对不对?” 陈传九实诚道:“确如大哥所猜,小弟不会再回被周敬跟踪发现的住处。今后住在何地,还未定下,所以此刻无法告诉大哥。” 白毛飞狐摆了摆手,道:“无所谓,我可不在意你住哪里。告诉我一个联络方式。” 陈传九看了看窗外的大街,暗中指了指右斜对面的巷口:“若有情况,麻烦大哥去那边巷口墙根下放一块碎石,再有,往墙上画三条长短有别的横线。只要不是太晚布置好,第二天上午,我多半会出现在清雅茶楼,你觉得怎样?” 白毛飞狐淡淡一笑,冲陈传九伸了伸大拇指:“两样信号互相作用,缺一不可,你原来已经想好了。” 陈传九憨笑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临时起意。” 吃喝一阵,两人天南地北说些闲话,大约半个时辰后,陈传九付了银子,二人便一道走出茶楼,相互道了声别,分走两头。 不知不觉,那轮耀眼的太阳失去了逼人的金色光芒,低悬西边的城墙,通红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又好像害羞的女孩子见到了心仪男子。 “田队,今天又有事外出?”田稳迈着大步子走近公主府大门,守门的两名护卫冲他打招呼道。 “是啊,和朋友约好喝点酒聚一聚。”田稳也向他们招招手,说完,人已至门外。 “喂,兄弟,他经常出去?”赵裤裤在公主府身份特殊,只要不偷偷摸摸,仅在前院活动,护卫们不会大加干涉。此刻负伤的他走在前院的小径,看到换上自己衣服的田稳,悄悄跟了上来,听见门口的说话,立即上前相问。 “不算经常吧,三两天出趟门而已。比我们兄弟都少。”一名二十刚出头的护卫爽快答道,他心里挺羡慕赵裤裤与他们不同的身份和优待,想要见到公主只要报上名字就好。 “可晓得他去哪里?会什么朋友?”赵裤裤再问道。 “这个不清楚了,”那名护卫摇了摇头,“出门和回来的时辰相差不多就是了,我料得没错,田队戌时初会回到府中。” “哦,多谢。两位兄弟,千万别和田稳说你跟我聊了这些。”赵裤裤心头思忖着田稳是不是心里有鬼,与两位护卫闲聊两句后,转回客居院落,找到林诗语。 樟树广场,阿胡酒肆。 趁着刚刚降临的夜色,赵裤裤走进店中,第一眼便看到王秉之端然而坐,身前点了三个菜,还要了半斤酒,立刻加快步子到王秉之对面坐下,道:“王大哥,来得真早。” 王秉之笑道:“你也不晚。可有他的消息?” 田稳叹息道:“没有。这些天,他一次也没有联系我,原来的住处我去过两趟,里面已经开始积起灰尘,显然没去住过。” 王秉之盯着桌上的红烧鱼看了好久,道:“我这儿倒有个消息。” 田稳一愣,欣然道:“真的?” 王秉之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偷听,缓缓道:“家师兄曾于夜里和一人交手,原因是,那人竟知道师兄与师叔的关系,甚至以为师兄背叛了师叔,大打出手,后来他们弄清楚是个误会,以假装两败俱伤,他走掉了。昨天,他回去师兄那里,借了些银子。” 田稳追问道:“他没事?!” 王秉之笑答:“当然没事。” 田稳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的想起一事,忙问道:“王大哥,那、精元续络丹制成了吗?” 王秉之笑容得更盛:“我已将它交给师叔,不久就会送至师兄那边,他还会与师兄联系,这一点可以肯定。见了面,师兄就会交给他了。田老弟,你无须担心,还是想想如何与他解释才对?他早前的住处仅有你一人知晓,却被人发现,差些死在凶手手中,我若是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田稳苦笑道:“实不相瞒,这几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个问题。船哥有红羽和金世叔传授的些许易容本事,一般人根本认不出,除非和他非常熟悉的人。” 王秉之换上一脸凝重:“熟悉的人不止兄弟好朋友红颜知己,更有你的敌人!” “船哥吉人自有天相,总会逢凶化吉。我当务之急,就是保护好公主和欣悦,叫船哥无后顾之忧,哪怕拼上我的性命!”田稳坚定的说:“王大哥,既然丹药已成,我们是不是不必像这样见面了?” 王秉之亦道:“是。这回是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最后一次的见面。将来相见,定可光明正大的来!田老弟,我们干一杯。” 第八百五十五章、深夜之会 王都已然进入沉睡,除却呼啸寒风声,一片寂静。 某宅某院,竹叶婆娑,数道人影悄然而逝。 还是那个地下密室,此刻的这里人影远不如之前那么多,只有寥寥四人,全部穿着黑色袍子。 为首者戴金色面具,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孔,一身王者之气隐而不发,显是尊贵之人。他身后站着一人,露出一张白色的面具,其上用黑线勾画出一道脸庞的轮廓。两边各坐一人,左边者带着一张笑脸吟吟的面具,不知道的人以为此人非常易亲近呢!右边之人有着一张如墨的面具。 他们不就是月黑盟当今最有权力的五人之四么?其盟主、破日护法、杀神邪笑、总管卓尚。独缺身在万哭山脉的恶眼了。 “在座的你们,”金色面具下的盟主声音低沉,隐含杀戾之气,说的话却丝毫没有杀气,“邪笑,除了你,破日、总管皆知我的真实身份。你也不要心怀怨气,他们很早以前就跟随了我,早在月黑盟成立之前。到了这个时候,也该让你知道知道了。” 邪笑身体微不可擦的震了震,那对外露的眸子里似乎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以及更多的敬畏,而在这些之下深深的藏着一道汹涌如潮的凶光,不知为何故。 盟主的声音紧接而至:“本盟主即为昔日的九王爷,当今圣上!” 此次,邪笑明显颤了颤身子,忙不迭起身拱手施礼:“邪笑拜见圣上。真是叫邪笑意想不到,您,您居然是——” 破日沉声道:“邪笑,此乃我盟最高机密,万不可泄露!一旦时机成熟,你就可以摆脱杀神的身份,为圣上鞠躬尽瘁。” 邪笑一阵激动:“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效命。” 盟主抬起手臂,手掌缓缓下压:“你先坐下。既已知本皇身份,凭你的机智,应该猜到今晚召你们而来为了什么?” 邪笑道:“自然是吕空一事。圣上——” 孙长林打断道:“在这里,叫我盟主。” 邪笑恭敬道:“是,盟主。属下今日一早听说吕府灭门命案,当时就惊骇了一跳,竟敢有人敢在圣上眼皮底下灭人满门,此等恶徒当凌迟处死。继而属下想了很多,当时不知盟主真实身份,就在想,吕空乃我盟与圣上沟通的桥梁,他一死,无疑会切断我盟与圣上的合作。如此,我盟在王都的发展多少会受到影响,而慕容岳松一伙人、曹显山在旁仇视,失去圣上的支持,我盟的力量绝对会进一步减弱。只是,您的身份着实出乎属下的预料。” 孙长林冷哼一声:“邪笑,你说的太多了!” 邪笑立刻闭口不言。 就听孙长林继续道:“吕空乃本皇与月黑盟明面上的纽带,而他之所以一直待在刑府大牢,也是本皇的命令。因为他的能力很突出,尤其处理人之间的关系,一旦晋升,先帝定会对其严加防范,防的什么,你们不必知道。本皇从来不曾想过会失去这么好的手下,而今,他居然被人灭了满门!俗语说得好,打狗还看主人,更何况打的是皇家的狗!若本皇毫无动作,岂不叫人笑话!” “是,盟主。”三人齐声道。 总管卓尚柔声问道:“盟主,不知属下等人该做些什么?” 孙长林的目光扫过三人,问:“你们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总管率先道:“奉盟主命令,平日对吕空派去保护之人,隔三差五也会交换一些信息,前几天,卑职的人发现赵裤裤已经开始留意吕空。盟主,会不会是赵裤裤他们动的手?” 孙长林摇了摇头:“朱迅子下午打来一份报告,上面指出,吕府上下几十具尸体的伤势,几乎没有剑伤。” 破日追问一句:“盟主,谁身上有剑伤?” 孙长林道:“吕空一人!且不是什么致命伤,皮肉轻伤而已。” 邪笑心中一动,道:“盟主,会否是慕容岳松等人为免发觉他们的线索,故意换了不常用的兵刃,以此混淆朱迅子将军的视线?” 孙长林眼前一亮:“倒是有这个可能。” 想到失去的好兄弟残月,破日咬着牙道:“盟主,慕容岳松等人对我们追查的非常紧,翠峰商会的赵得柱王佑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杀,多少也有他们的影子。属下觉得,再这么下去,我盟身手不错的手下一天比一天少,属下不想看到我盟实力大减的日子,该给他们一点血的教训看看。” 孙长林想了良久,叹了一声:“本来想着本盟主把皇位坐踏实了,再对他们动手不迟,哼,好一群狂妄小子,居然有胆子率先动手。你们有何提议?” 密室一阵安静。 半盏茶后,总管的声音响起:“盟主,属下有一计。可离间曹显山和慕容岳松,让他们窝里斗,我们好坐收残局之利。” 邪笑不同意:“此计为上策,可难度太大,总管,你想一想,慕容岳松和曹显山联系虽不明显,但是,赵裤裤一人便将这个计划破解,除非杀了赵裤裤!话再说回来,玄冥洞之故,飞仙再临江湖,赵裤裤的轻功已得飞仙上官杰真传,要截杀他非常困难。” 总管看着对面的邪笑:“你又想到了什么?” 邪笑好像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说道:“王都的江湖势力没有一家独大,我盟更是藏于黑暗中,不好去争那王都第一江湖势力,却也错综复杂。要找一个针对慕容山庄的应该不算麻烦,毕竟这里是王都,不是项都城!” 孙长岭默默点头:“不失为一个可行之计。破日,你在想什么?” 破日眼中闪过一丝阴鹫,拱手道:“盟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空幽五兽该派上用场了。慕容岳松,可不是一个慕容山庄这么简单,眼下他与冲凌剑派的柳俊斐、逍遥岛的杨秀龙已经结成联盟,我们要对付的尽管不能说三大门派,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能忽略。” 顿了顿,他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属下的意思,当主动出击逐个击破,以空幽五兽名下的那些江湖流芒为打手。” 孙长林哈哈一笑:“出手的是空幽五兽,嫁祸给王都江湖势力,破日和邪笑的计策合二为一,当算天衣无缝。总管的方法也可一试,多少给他们制造些烦恼。总管,你辛苦些,由你去安排。” 第八百五十六章、大幕掀开 看上去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舔着嘴唇,好似吃过的早饭在唇间还有余留,一边踩着轻松愉快兴奋的步子走进有福客栈,并直接穿过大堂走向供客人居住的后院。 “瞧瞧,到底没见过世面,都来了几天了,还是一副乡下人进城的贱样。”一名站在柜台边的伙计轻声嘀咕。 “刘羽,你嘴上说的好听,心底是不是羡慕他们可以游山玩水?”柜台后的掌柜笑着说道,“你当镖师这么好当?不去打听打听名锋镖局上个月出了趟镖,半路遇到山贼,死了三四人呢!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真——快,客人来了!” 王一隆迈步走入一座院子,与里面在习练刀剑的一众同伴打了声招呼,走到一扇门前轻轻叩响:“师父,柳师兄,有要事报告。” 随着屋内传出一声快进,王一隆推门而进,并随手轻掩上房门。这时,赵封调侃的声音钻进他的耳中:“一隆,我可不想冤枉银子。” 王一隆嘻嘻一笑,道:“师父,哪能呀!您瞧,我还给您和柳师兄带来了两个‘香三里’大肉包,好吃的紧,快趁热吃了。”说着,王一隆递出手里的一只纸袋,鼓鼓囊囊的,看来他没说假话。 柳俊斐接过纸袋,一阵热意裹住手掌,马上笑道:“师叔,果然还热着,不如边吃边听王师弟说说他打探来的事。” 赵封没好气地瞪了王一隆一眼,拿来一只包子大口咬下,内里肉汁立马外流,滋润整个口腔,不由得含糊称赞一句:“不错,比峰笛城的包子味道来得好。” 王一隆见了,悄悄舔了舔唇,这些天他假装要尝遍王都一流美食,可其实没多银子铜板,就拿今天早上,他只买了一个普通烧饼当做早饭,香三里包子是来孝敬他师父的。隐约听到赵封的话,王一隆心中一喜,讨好般地说道:“师父,看在我辛苦几天又给您带来这么好吃的包子的份上,是不是……是不是允许弟子随柳师兄办事呢!” “不行!”赵封咽下第一口,摇头道,“此次任务必须一举成功,所以,必须派出你的几位师兄随柳师侄同行。好了,你也别气馁,将来机会有的是,不是么?喂,傻小子,傻站着作甚,还不快说说今早的消息。” 王一隆兴奋的小脸顿时变得闷闷不乐,嘟起嘴道:“弟子已经看到周家在整顿车队,还听见那个肥得像头猪一样的负责人在说,马车上要垫厚些,莫要叫夫人小姐颠着。因为赶着要来向您汇报,就叫师弟留在路口的面摊吃面,静观周家动静。” 赵封看向柳俊斐:“师侄,你看——” 柳俊斐道:“多半是周勤灵派去‘寻’周勤锋的队伍了。”说着,他冲王一隆笑了笑,道:“师叔,从离开峰笛城开始到今天,弟子看王师弟做事认真,早晚各练半个多时辰的剑法,比之不少镖师要用功努力的多。此趟行动也算他一个,让他多磨练磨练。虽然王师弟的年龄偏大了些,若此行表现得好,弟子可以举荐他上山,再若肯吃苦,成为内门或核心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其中缘由,您应该想得到。” “真的?柳师兄,你真的愿意推荐我上山?”王一隆大喜过望,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学的只有冲虚剑法前四招,外加一些普通的江湖路数,如果能上山,一则可以学习更多的冲虚剑法,二则意味着成为内门弟子的可能性大增,假若一直留在雄虎镖局,顶多混成一个副镖头,因为镖头只有剑派的内门弟子才可担当。 “一隆,忘记为师跟你说过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你眼下这样模样叫为师有些失望。”赵封听罢柳俊斐的话,自然明白其中缘故,杀神风铃或者直呼其名叫李诚制造剑派内乱,令年青一代弟子折损不少,假使有柳俊斐的推荐,王一隆上山一般不会成问题,之后的事还需前者自行努力去争取。 “师父,弟子知错!”王一隆乖乖地低下头,心头猛跳。 赵封想了又想,最后沉声道:“一隆,为师同意你和柳师侄一起行动,但必须听从柳师侄指挥。如果你擅自行动,破坏整个计划,什么后果你该清楚。” “是,多谢师父成全。”王一隆半跪下来,欣喜如狂。 赵封叫他起来,然后对柳俊斐说道:“你们几时出发?” 柳俊斐忽然道:“师叔,你与赵老板不是谈成了一笔回程镖吗?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启程的好日子。” 赵封哈哈一笑,伸了伸大拇指:“有你的。一隆,传我命令,召集所有镖师,回家!” 与逍遥岛的人一阵告别,赵封命人结了帐,率着镖队朝东城门走去,途中与两天前有过一次生意谈判的赵老板谈了谈,以低于正常镖银两成的价帮赵老板押送一批货物。此时,队伍中的人数不知不觉的少了五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四道穿着各异的人影走进由卓府刘管家秘密安排的城东文越酒楼二楼甲一包厢。里面已然有两人落座,一者穿了身朴素灰衣,面容略有些蜡黄,好像生了病,另一人稍瘦,深紫色长袍,山羊胡,左脸颊赫然有块鸽子蛋大小的青色胎记。此二人正是乔装后的刘管家和卓尚。 “卓先生!”四人前后到来,向卓尚恭敬行礼,找了处地方坐下。 卓尚做了个手势,让四人不必拘谨,边吃边聊。 等吃到一半左右,卓尚也不与四人闲扯些没用的东西,沉声问道:“郭之锦的消息有没有?他带来的人联络的如何?” 闻言,其中三人齐齐望向一个大胡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空幽五兽之首大兽蒋明优。他道:“一接到卓先生的报讯,我立即和老二、老三分头按照分派的住处去寻人,却已晚了片刻,老四的几个手下中,有七人离去,说什么他们愿意跟随老四大闯江湖,老四既不在,生死不明,连找人的线索也无,他们认为没必要留下。” 卓尚一惊:“晓得他们知道你们多少事?” 蒋明优正色道:“卓先生无须担心,虽说他们追随老四久矣,但对我们真正的身份一定不清……” 卓尚抬起手臂,打断了他:“不!为防万一,你回去后派人找到他们。至于什么目的,我不必多说了吧。” 蒋明优脸色如常:“好,我明白。” 第八百五十七章、谁是黄雀(上) “笃……咚咚咚。” 一串奇异的敲门声吵断包厢内的说话。 刘管家轻声道:“放心,是我们的人。”说完,他站立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的棕衣汉子拱了拱手,在刘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走了。 甲一包厢的门再次关上。 刘管家回到座位,在卓尚耳边面色惊疑地道:“不知为何,冲凌剑派的镖队毫无征兆的出了城,还接了城东赵老板的绸缎镖单。最叫人不解的是,柳俊斐等五人未曾同行,而是悄悄离开队伍,折换方向朝西城门而去。” 话音落下,蒋明优兄弟四人相互看了看对方,心中忽然有了一点明悟,此次密会多半与柳俊斐有些关系。 卓尚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以表示“清楚了”,叫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口中问道:“我们继续。郭之锦有什么消息没有?” 蒋明优答道:“没有!就是那个失踪的杨满兴确实像消失了一般。卓先生,老四会否被人送出了城?否则焉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这时,坐于卓尚对面、在丰萃酒楼不曾现身的圆脸胖子面带薄怒地道:“卓先生,关于此事,盟主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 卓尚暗想:“好家伙,这是给我施加压力呀,假使盟主不曾提及你们关心你们兄弟,是不是要造反了?看来……疏于管理和人员混杂会是我们加快发展的最大漏洞啊。”嘴里却道:“盟主甚是担心郭之锦的处境,但因有要事在身,没时间与你们会面,只是吩咐我通知你们,务必叫你们的亲信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他担心这是某一方势力的阴谋。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他会亲自约你们见面。”无奈之下,卓尚只好撒谎,以后再向盟主请示。 圆脸胖子脸色稍缓,蒋明优点头应是,又问:“盟主可有另外吩咐?” 卓尚微笑道:“当然有!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目前,对我盟咄咄相逼的有两方势力,一者是曹显山,他有点特殊,你们暂时不要与之起冲突,另外则是几个年轻人的联合,身份照样不太简单,冲凌剑派的柳俊斐是其中一个,还有慕容山庄的慕容岳松,以及逍遥岛的杨秀龙,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飞仙上官杰传人赵裤裤。” 见四人神色微变,卓尚轻轻笑道:“你们太过多虑了,他们代表的不是身后的门派,大抵只是代表个人。在王都,除了慕容山庄和逍遥岛还有几个人手可用,你们也听到了,冲凌剑派的雄虎镖局已经离开,林诗语和赵裤裤身边更没有师兄弟或者手下。根据我们打听所得,他们的人手不会超过三十个!” 坐在最后、与卓尚第一次见面的消瘦长脸中年人淡淡的问:“卓先生,你直接说任务吧。” 卓尚循声看去,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位大名唤作李恭先的空幽五兽第五兽,三十三四的样子,生有一张马脸,面目平静而稍显清秀,粗看不像杀人无数的恶人。 他道:“实话同你们讲,昨晚被杀的吕空与我盟联系非常密切,他更是昔日九王爷当今圣上的人,有他在,我们在王都的发展等于会得到圣上的支持,变得非常顺利,但他昨晚死了!” 李恭先露出恍然之色。 卓尚的声音好似从地狱而来,隐含杀气和煞气:“盟主的意思,需要逐个击破这群年轻人的联合,而他们对我盟在城里的力量已有察觉。所以,你们的出手才是最教他们意外的和措手不及。” 蒋明优和列于第三兽的圆脸胖子周煌异口同声道:“让我们去杀他们?” 卓尚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没错。” 李恭先突然浑身发出凌人气势,那是一股勇往直前的战斗之意,沉声道:“卓先生,大哥,柳俊斐离开镖队,反道而行,从西城门离开,正是杀掉他的最佳时机。就从他开始吧。” 老二范盈嘿嘿笑道:“五弟手痒了!?卓先生,任务可有期限?” 卓尚道:“你们人手充足,可分头行动,何须期限之说!不过,盟主有令,林诗语和赵裤裤与雪公主关系密切,暂时不要去对付他们,引起雪公主的愤怒,我们所有人就会陷进泥潭一样艰难行步,反而极其不妙,影响之后的大计。” 蒋明优应承道:“我们明白,以柳俊斐、杨秀龙、慕容岳松三人为目标就是了。既然柳俊斐落了单,就像老五说的,拿他第一个下手最是合适。” 李恭先道:“卓先生,老大,击杀柳俊斐的任务交给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卓尚道:“我相信李恭先你有这个能力,不过,柳俊斐这般行动绝不会无的放矢,你还是多多准备为好。” 蒋明优也道:“卓先生说得对,反正我们的人全在城里,你尽量多带些人,万一这小子出城是为了迎接更多的帮手呢!” 李恭先平静的脸庞变得不再平静,露出自信而残忍的怪异笑容,道:“是,我会带上二十人,分成三队分头行动。” 卓尚对刘管家说:“老刘,快把柳俊斐的画像取出来,好叫李恭先认识认识他,不至于认错了人。”刘管家依言从怀里取出三张折好的纸,交到了蒋明优手里,并介绍道:“第一个人就是慕容岳松,第二个是柳俊斐,第三人是杨秀龙。” 蒋明优直接把第二章画像交给李恭先。后者看也不看收进怀里:“等回到住处,我马上与几个心腹研究研究,下午就去追他。” 慕容山庄所属大鸿酒楼。 慕容行山、慕容岳松兄弟以及金欣悦同坐一起,正在用餐。 忽然,一名山庄护卫近乎跑着进屋,拱手道:“六爷,松少爷,枫少爷,有人送来一份信,说要松少亲自启阅。” 慕容岳松皱了皱眉,伸手道:“拿给我吧。” 慕容岳枫关心道:“哥,当心信上有毒。”有之前被追杀的经历,他小心了许多。 这时,慕容岳松已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慕容岳松亲启。而慕容行山不想放过一个细节:“丁绒,送信人是谁?” 名唤丁绒的青衣护卫道:“是个半大孩子,与属下说,写信人告诉他只要收信人看过信,就会赏他半两银子。他还在院外候着嘞。六爷,要我教他进来么?” 慕容岳松抢答道:“不必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谁是黄雀(下) 慕容岳松抢答道:“不必了。”接着,转头看向慕容行山:“六叔,这是柳俊斐的信。” 慕容岳枫怔了怔:“他不在城里吗?为什么要写信给哥你,搞得这么麻烦?” 慕容岳松马上让丁绒如约赏送信的孩子半两银子,同时拆开信,一眼扫过,道:“哦,是这么回事。周家的护送队已经出城,他带了三人紧随上去了。” 慕容行山和慕容岳枫恍然:“原来如此。” 金欣悦虽知其中的一点细节,却也不清楚具体要做些什么,只观三人神色,似乎还有话要说,也就没有开口相问。 餐厅里安静了小会儿,慕容岳枫以心有余悸的口吻,轻声说道:“六叔,哥,是否还记得我受伤的事?” 慕容行山愣道:“你说月黑盟为了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之死派人追杀你这件事?” 慕容岳枫点点头,捏了捏拳头,目露恨意,道:“柳兄明显会成为月黑盟严重盯防的对象,不但有万哭地下宝库之行结下的一丝恩怨,更有风铃之死的大仇。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不说全被月黑盟探知,可此番雄虎镖局的出城一定会被月黑盟所知,那么他的行动对月黑盟来说或许不是什么秘密。” 慕容岳松点了点头,道:“然后用对付你的手段,派出一批杀手紧追不舍,对柳兄他们施以凌厉突袭,以报风铃的仇怨!” 慕容行山脸上多出三分忧愁:“枫儿所想正是重点!柳俊斐乃冲凌剑派重点培养的后起之秀,既然我们可猜的他此行的凶险,那么必须出手援助!” 慕容岳枫沉声道:“六叔,哥,你们二人恐怕不好离开,不如叫识得柳俊斐的孙丛和曹以亭暗中随行保护,还可以多带几人。” 金欣悦突然道:“我可以拜托雪姐姐让府里的一些护卫同行,多些人手多点保障嘛。” 既有了计较,这顿午饭草草结束,各行其责。 已入冬天,公主府,后园一片萧条,只有寥寥几株散发着点点翠绿。 “雪姐姐,就是这么回事。柳俊斐我见过几回,人蛮不错的。”金欣悦拉着孙银雪的手晃啊晃,撒娇道。 “你想把我的胳膊晃出去么?”孙银雪没好气的瞪了金欣悦一眼,“说这个柳俊斐,我也见过,当初在万哭山脉地下的时候。不过——欣悦,你想过没有?我哪有可派之人?霍正虎、陆言、秦友中三人决不能无缘无故失踪几天,田稳更别说,剩下能堪一用的又有谁?” 未等金欣悦说话,孙银雪暗暗责怪道:“柳俊斐太过托大,周家的护卫岂是容易对付的?面对周家的十二名护卫,居然五个人就敢去劫人,其中四个还只是雄虎镖局普通镖师。” 金欣悦解释道:“应该不是普通镖师那么简单,多半是冲凌剑派的外门弟子什么的。” 孙银雪笑道:“你尽给他说好话,是不是在慕容岳枫那儿打了包票?” 金欣悦的俏脸蛋顿时浮起一片红云,扭头道:“哪有!我们说的是柳俊斐好不好?雪姐姐,怎会扯到慕容岳枫身上去?” 孙银雪笑得更欢,也不再去戏弄金欣悦,缓声道:“慕容岳松派了四人,我这边再派两人,权当做后备力量,以支持柳俊斐。欣悦,这样总行了吧?” 金欣悦嘻嘻一笑,娇声道:“我就知道雪姐姐最疼我了。” 不久,霍正虎走进园中。 孙银雪看着对方,令后者意外地问道:“霍正虎,当时慕容岳松在府里养伤,与之见过面的有那几个,其中哪两个身手还不错?” 霍正虎显然怔了怔神,而后道:“回公主,当时与慕容公子见过面的一共有六人,论身手,当以文全龙和翁武风为首。” 孙银雪微微一笑:“就是府里护卫们私下谈起的‘文武龙凤’?” 霍正虎略显惶恐,拱手道:“那是兄弟们胡扯出来的,公主才是人间仙凤。” 孙银雪随意的说道:“干嘛紧张!若值得培养,本公主不介意栽培他们。闲话少说,你马上派他们去大鸿酒楼,找到慕容岳松,后续的事情,他会交代给他们。哦,对了,以防怀疑,你找个借口给他们休息两天。” 霍正虎代文全龙、翁武风谢过公主,领命而去。 未时中牌时分,西城门外一里处。 “敢问,阁下是否孙丛孙护卫?”文全龙大约二十六七,身材稍矮,显得微胖,全无龙的霸气,倒是给人极易亲近的感觉,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藏青色短袄,腰间挂了一柄短刀,刀鞘与他这人一样平白无奇。 孙丛打量来人,悄声问道:“在下正是孙丛。两位即是公主府的帮手?” 文全龙点头:“是的,在下文全龙,这位是我的兄弟翁武风。”他指了指旁边比他高出半个脑袋,样貌俊俏一些的蓝衣佩刀青年。 孙丛又把曹以亭和其余两位青衣护卫介绍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已出发晚了,赶紧赶路吧。” 冬日的太阳总是早早的落下。 天刚刚暗下来,一道黑乎乎的身影跃过一堵高墙,落入里面的院中,随即口中巧妙发出一声类似鸟鸣的轻微声响。 “进来!”亮着灯火的房间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黑影推门而进,反手掩上门,快步走近桌子,抓起上面的茶杯一口饮下,痛呼道:“师叔,丁师兄他、他、他已经死了,还有那位黄兄弟!弟子已将他们安葬。” 几日的焦虑令曹显山苍老了些许,听得李诡的话,他显而易见地呆滞了几瞬,道:“李诡,你们会不会怪老夫?” 李诡不解问:“怪师叔什么?” 曹显山顿了半响,道:“因为老夫与月黑盟一点私怨,害得你们无法过平常日子,现在又害得光具死了。” 李诡正经道:“弟子等人绝对没有这个心思!月黑盟欺师叔,就是对我飞鹰门的不敬,若非之前师父拦着,我们早就来帮忙了。但——师叔,光具的仇不能不报!” 曹显山看向李诡,道:“师兄将掌门之位暂交我手,出于两个考虑,一则,他年纪大了,对江湖之事看淡许多,二则,飞鹰门隐得太久,江湖上知道她的人太少了。” 李诡心中一动:“师叔是说,师父也有心借师叔与月黑盟恩怨令飞鹰门再次扬名江湖?” 曹显山振作精神道:“正是此意。李诡,光具和放江身上可有凶手的线索?” 李诡恨道:“师叔,光具和黄兄弟周身大致各中七刀和五刀,刀伤却有差异。” 第八百五十九章、寻踪刀客 曹显山点破其中奥秘:“看来凶手的刀不是同一制式。” 李诡道:“不错,十二处刀伤其中八处伤口稍深略宽,切口不太整齐,弟子判断,此人的刀属于厚重型,且刀刃处有一处或者几处缺口。另外四处刀伤显得细长,除了黄兄弟左肋的伤口有些严重,其余三处皆是皮肉之伤,但弟子察觉,这四个伤口隐隐泛着黑,这把刀绝对涂了毒,却不是剧毒,但至少会影响师兄他们的出手和反应。” 曹显山很快就有了打算,继续问道:“李诡,可还有其他发现?” 李诡答道:“也不知是不是一条线索。弟子循着打斗痕迹来回走了两遍,找到了这个。”说着,他取出怀里的一片碎布和一块拇指指甲大的青玉。 曹显山拿了过来,细细观察。 李诡的声音在旁响起:“弟子认真看过碎布,非常不错,也找青镇的一位老裁缝问过,这块碎布应属袖口的一部分,材质上佳,至于出处,他不敢确定,说云城的玲珑绸和峰笛城的青绸都有可能,还有很多他没见识过的,更不必说了。再说青玉,应该是其中一小块,弟子观上面的断痕好像被利剑留下。” 曹显山道:“既然人出现在东面,来自云城和峰笛城的几率挺大,你想法子联系另外的师兄弟,着他们查一查他们是谁。”把玩了一下小小的碎玉,曹显山又道:“放江学过几手江湖通用的剑招,他的身上常佩一把尺半长的短剑,若东西真是那两人的,青玉碎片定是放江奋力一搏打下来的。李诡,你也累了,今天你且去休息,明日晚上与徐展同来,我或有任务吩咐。” 待李诡退出房间不久,曹显山也起了身,光明正大地出了门。 “哈哈哈——” 人未至,朗郎笑声灌入耳中,直教人感觉对方的意外和欣喜。 笑声落毕,东方重刚走出内堂,来至大厅,对坐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的曹显山说道:“曹老头,难得你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曹显山朗声道:“你老哥蹭了我一顿饭,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怎么?该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东方重连道数声哪能,客气地将贵客迎进后堂。 说二人关系甚好,却也不至于,经常互揭对方的丑事小小地恶心一下对方,要说两人有点恩怨,更是不可能,不如东方重刚才会笑得这般? “酒菜一般,曹老头可不要嫌弃。” 因仅有东方重爷孙在王都,餐厅的桌子上果然菜式不多,一盘清蒸豆腐,一盘蛋汤,一盘红烧大肉,还有一盘小炒,清爽又简单。 “青,还不叫曹爷爷?!” 东方重见东方青只是站起朝曹显山笑了笑,顿时不满了,暗道,你明知这老头是谁,居然如此没礼貌,下回再见,曹老头不拿没教好你来取笑你爷爷才怪! “曹爷爷!”东方青甜美一笑,心里有些赌气,爷爷真没记性。原来,很久以前,曹显山来东方府喝酒,喝完了,两人到院中比武切磋,曹显山下手略重,把东方重打的不轻,在床上躺了两天。 曹显山乐呵一笑:“啊,青!?有多久没见着你了,半年有了吧?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曹爷爷要是有个乖孙子,一定上门来提亲。” 东方重推了推他:“去,谁要你的孙子做我的孙女婿!就你模样,胖得像头大肥猪,你孙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曹显山道:“东方,还在记恨去年的那一掌?” 东方重撇嘴道:“谁记着谁是小狗!你还站着干嘛,快坐,莫非叫青也站着吃饭?你太不爱幼了。”转而对东方青挥挥手,说道:“青,你该饿了吧?坐下坐下,别理你曹爷爷,他前段时间躺了接近一个月,现在光爱站着!” 东方青噗呲轻笑,依言坐好。 有曹显山和东方重互喷糗事,席间笑声不止。 晚饭毕,东方青回房去了,东方重则带着曹显山在后院走廊散步。 附近已无人影,东方重直截了当的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曹显山一定不会想着老哥我才来府上吃顿便饭?最可气的是,你竟没带来一壶酒,曹老头,你好歹是一家酒庄的大老板呀!” 曹显山道歉道:“走得急忘记带了,过几天补上。”接着,他停顿一会儿,叹息道:“上回与你说起过我的师门。” 东方重感觉他心事重重,凝重的问:“出事了?” 曹显山慢慢地轻声的说道:“出事了!之前派门中弟子和我培养的手下去截杀翠峰商会赵得柱和王佑,别瞪我,他们是月黑盟安插的钉子,他们完成了任务,却碰上两个‘热心肠’的刀客,先以寡敌众奋力击杀目标,后与两个刀客大战,最后三人只逃回一人。前几天,我派另一个师侄去确定他师兄的生死,结果很糟糕。两人死了。大致能看出,两人的刀有些不相同,一者或用厚背刀,一者或用窄刀,我来你这里,就想拜托你,跟你的江湖朋友们探探口风,是否遇到过这么一对刀客?” 东方重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问题,明天和几个朋友约好去西风茶楼听评书,正好聊天试着说起这件事。” 不知怎的,曹显山没有接话,场间出现一阵安静。 东方重再道:“即使福临阁纵火案死了那好些人,也没见你像现在一样愤怒。” 曹显山仰头看星空,道:“不一样!福临阁的那些人被害,心里只有内疚,而不是愤怒。光具和放江则不同,他们一个是师兄的弟子,一个是相处多年的手下。其实,早先你说错了,我秘密栽培数年算得上江湖普通好手的人只有九个,如今黄放江一死,只剩一个了!” 广元街还有两三家客栈酒楼亮着灯,里面有打扫的声音,也有伙计掌柜说话的声音。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走在街上,浑身发出一股酒气,像这样醉酒的人不说天天能在这个时辰的大街上见到,那么三两天必有一两人。因此,赶着回家的人们丝毫不在意。 “呕……”灰影一手扶墙,凉风轻柔吹过,心头涌起一阵恶心,张口吐出一堆东西,粘糊糊合着水汁,难闻的气味随风散开。 路上稀少的行人纷纷避远。这时候,灰影的眸子闪过一道红芒,脑袋偏转,瞧了瞧巷口的墙根。那处,一粒鸽子蛋大的碎石静静躺着,它的上方约一尺高的位置,刻画了三条长短有别的横线! 一脚踢开碎石,灰影跌撞着走向远方。 第八百六十章、约会 翌日上午巳时初,陈传九打扮光鲜,酷似某家大少爷,唯一缺憾在于少了几个跟班喽喽,插于腰际的不是平添几分潇洒的竹骨折扇,而是一根尺半长、一指粗的圆木棍子,浑体发黑,不知他从何处得来。 进了清雅茶楼,他径直上了二楼,已有零星茶客在座,他仍然选择坐在原先与白毛飞狐一起用茶聊天的那张桌子旁,跟楼里的伙计要了一壶普通的清茶,外加一盘生。 慢饮细嚼之下,陈传九枯坐近半时辰,终于见到街上走来一人。别看对方比他年长许多,那青色长袍在身,昂首而行,潇洒不凡的气息隐而不发,相较之下,陈传九一身气质便远远不如了。 不久,那人坐在陈传九对面,呵呵笑道:“公子来得真早。” 换上一壶好茶之后,两人说上几句闲话,等楼里的伙计走掉,陈传九轻轻地道:“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有消息给我。不知是什么样的消息。” 白毛飞狐神秘的笑了笑:“想当年,我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飞贼,打探些消息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要跟你说的,应该有点重要。” 听见重要二字,陈传九不禁竖起双耳,只担心漏掉一字半字。 白毛飞狐继续说道:“昨日午时前,有人进了那里,因离得远,没听清他们的说话,但凭他们口型以及举动来判断,是在校对暗号。而之后,你说的范盈单独离开了。” 陈传九不解道:“你怎知出来那人是范盈?” 白毛飞狐哈哈笑道:“就冲那几个守门的人对他十分敬佩的样子,不难猜想。”陈传九点头以示明白,白毛飞狐接着说:“传讯之人与范盈各走两边,我分身乏术,只好拣重要的跟踪,绕了很多没用的路之后,范盈和其余三人会和,走进城东文越酒楼,具体那个雅间,我就没去查探,因为四人之中的那个大胡子给我一定的危险感觉。” 陈传九道:“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已无法阻止,还不如留得力量好与他们将来相斗。后来呢?” 白毛飞狐道:“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就走了出来,没有见到他们的接头人同行,我等了片刻还是没见到可能与他们联系的人。” 陈传九想起一人,忙问:“可见着卓尚?他是城东的大药商。” 白毛飞狐摇头道:“没有。陈公子,你是说范盈四人与卓尚在密谋?” 陈传九认真的说道:“飞狐大哥,有些事不知道才叫好,谢谢你帮忙查到一点对我有价值的消息。” 白毛飞狐道:“哎,别飞狐大哥飞狐大哥地叫了,在下姓胡名鸿飞。” 陈传九笑道:“胡大哥。” 胡鸿飞莞尔一笑,随即叹息道:“实话实说,吕空一死,也算对好友一家有了交代,心已不在江湖,帮你看看这个跟跟那个还行,真叫我冒着生死去查探,我会毫不犹豫拒绝。江湖离开的久了,斗争之心渐渐消磨光了。不说这个,”话锋一转,他道,“范盈四人只走了半条街就分头奔走,我跟着范盈回到同里巷。不知是不是心有预感,我在巷口转悠了很久,大约一刻多钟,范盈和两个之前没见过的中年汉子出门,低声交谈几句出了巷子,又是分头而走。” 陈传九皱起眉头,面露淡淡忧色:“不妨告诉胡大哥一些事情,此四人曾经的声名应不在胡大哥之下,当年有人称之为空幽五兽!” 胡鸿飞微微一惊,显然听过五兽之名。 陈传九继续道:“数年前他们销声匿迹,实则分成五股力量游走江湖,此次应该全部集结到了王都,定有不小的阴谋。” 胡鸿飞心有所悟,凑过去轻轻地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范盈和他的两个手下分头行动是去联系其他手下的?” 陈传九道:“八、九不离十。再跟胡大哥透露一件事,你认为为什么空幽五兽只有四头野兽?那是因为,其中之一的郭之锦已被我们抓了藏起来。” 胡鸿飞洒然笑道:“其实,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的意思,尽管我们的交情不深,但互相都觉得对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可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陈传九略为遗憾:“既如此,小弟便与胡大哥做个茶水朋友,如何?” 胡鸿飞一愣,而后开怀大笑:“好!茶水朋友,胡某敬你、你们一杯。”饮罢手中茶,他歉然道:“他们出门后,我就没有再跟踪,因为有可能是范盈的计策,若仅仅三者之一才是负责联络的,两人是鱼目混珠,我只有三成的几率追踪到他的另一处据点。我认为机会太小。” 陈传九暗道:“不愧白毛飞狐之名,小心谨慎,也可以说狡猾。” 河里镇,王都城西一座小镇,与南边的江游镇,东边的青镇,西北的上民镇合成王都附近四大明珠,若在战时,它们就是王都的第一道保障。 此镇建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三条细小支流在这儿汇合成一条三丈宽的河流,在西南百里左右汇入文江,若你从东向西穿越,要进镇必须过河,要离镇也需过河。 这天天刚亮不久,两架载人马车、一辆货车在十骑的护卫下,缓缓驶过河里镇西的云波桥。河里镇镇西客栈,一间可以眺望西小河的客房对向西小河的窗户敞开着,柳俊斐和一蓝衣男子并肩而立目光落在远去的车队上,柳俊斐道:“王一隆,速去结账,周兄,我们赶快跟上。” 蓝衣男子道:“柳师弟,不如我们提前发难,好叫周勤灵的人措手不及,应保护周勤锋家眷为重。” 他即是柳俊斐口中的周兄,名唤朴亮,乃赵封镖头的大弟子。 柳俊斐沉吟道:“周兄,我们毫无确切证据,如何教周勤锋的夫人子女相信?只有等周勤灵的人以为时机成熟,准备动手解决周勤锋夫人身边的几位亲信护卫,到了那时,我们再出手,周夫人方会感激我等而相信我们。” 身后有人喊道:“周师兄,柳师弟,东西收拾好了,快走吧。” 第八百六十一章、乱战(1) “五尊者,”一个五短身材、满面胡须、眉角有疤、眸如铜铃的大汉悄无声息落在一名深紫劲服中年男子身后,拱手道,“他们已经走离客栈,是立即追上去,还是稍等片刻?” “五尊者”身量奇高,瘦得跟竹竿似的,还长着一张马脸,若白毛飞狐胡鸿飞在此,便可认得他曾与范盈一起走进文越酒楼。没错,此人即空幽五兽之五,自号五尊者的李恭先,他的背后还插着一根奇异铁棒,长四尺三,粗有两指,首尾两头的寸半之地被挤过一样,扁扁的,中间一长段棒身又如蛇一般扭来扭去,李恭先称它为蛇棒。 “报五尊者,目标已过云波桥。”又有人跑进屋里,沉声道。 “蛮鬼,你去结账,赵铁斧你去叫其余人,我们走!”李恭先嘴角一勾,平静亲和的面孔顿时变了模样,一股邪恶之气正在滋生。 说罢,他起身而走。在其房内的两名手下分头行动,不过小半刻钟,他们一行八人已走在通往云波桥的小镇街道上。 客栈内,年轻小伙计战战兢兢地对掌柜说:“叔,这八人该不会是好人!简直、简直叫那个凶神恶煞,好不骇人。昨晚我一直没睡好呢!” 掌柜年纪不算大,四十出头,捋了捋为数不多的山羊胡须,沉重道:“他们是江湖上的人,打打杀杀,当然有一身煞气,还好他们没在店里闹事。”大概担心大侄子多嘴,嘱咐道:“祸从口出!别再议论他们了,少说话多做事。” 河里镇镇东南坐落着河里镇另外一家客栈。 “孙队!”当孙丛走出房间,屋外有四人齐声呼喊,倒也有些声势。 “你们弄什么!搞这么大动静,不怕惊扰了其他客人?”孙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他们,继而再问,“可找到柳少侠?咦,曹以亭呢?” 慕容山庄另有两位青衣护卫同行,分别是丁晓羣,司徒明光。 左耳边有颗小痣、喜欢微笑的丁晓羣道:“孙队,我们昨天到得晚,金掌柜能为我们兄弟开门已是不错,若只为打听些人去敲开镇西客栈的大门,曹哥怕惊动其他人,所以他今天一早醒来就去镇西了。” 孙丛眼珠子滴溜一转,道:“我们快些用了早餐,好赶过去与曹以亭会和。晓羣,你把客房退了。哦,对了,为防万一,明光,你留在客栈大厅,若半个时辰后没见到曹以亭,你以最快速度朝西赶去追上我们。” “知道了。”丁晓羣和司徒明光齐声应是。 大约小半时辰后,孙丛带人来到镇西客栈。 “几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掌柜见进店的四人给人赶了很多路的感觉,连忙迎上去问道。 孙丛客气说道:“掌柜,可有人来打听一件事?譬如有没有五个人一起住在贵店,大致就是这样。” 掌柜道:“有啊,就在刚才,听完我的话,他说了声谢谢,就像一阵风似的没了影。他、他是你们什么人?” 孙丛笑道:“朋友。那么那五位客人几时走的?” 掌柜答道:“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了。还有啊,他们离开之后,店里的另一伙客人,一群凶巴巴、一眼看就不是好人的人也结账走了,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往文江去的。你们江湖上的事,我不大清楚,会不会是你们要找的五位客人的仇家?” “什么?”孙丛四人震惊轻呼,并八目相对。 “多谢掌柜相告,我们告辞。”孙丛冲掌柜拱了拱手,率众直奔云波桥。 客栈门口,小伙计站到了掌柜身边:“叔,你说祸从口出,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说八个凶神的事情,不怕对方回来报复吗?” 掌柜轻声道:“叔看人还是不错的,刚才那说话的人比之江湖上很多人都要客气,应该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应不是坏人,反正就是说句话的事情,万一能帮上忙,那是最好,也许会交上一些个江湖朋友,如帮不上,他们这么追过去,迟早要发现那八人。小六啊,以后多听听客人说话,多看看客人神色,等你目光如炬能看出那人的大体个性,也就有叔的七分本事了。” 行出客栈,文全龙忍不住问道:“孙队,后来的八人难道是针对柳少侠去的?” 孙丛眉头紧锁:“不好说,但当务之急,必须快些与柳少侠会和,迟则生变。晓羣,文兄,翁兄,我们赶紧追上去。” 翁武风道:“司徒兄弟和曹兄弟还没来哩。” 孙丛摇头道:“他们知道怎么做!走!” 四人像四头受了惊的小马,快奔起来,转眼已在云波桥的对岸。 河里镇至文江渡口大约一百十里,需行一天。周家的车队走的不慢,马不停蹄,直到冬日的太阳升上头顶,领队的骑士才命令车队靠边停下,暂作休息。 领队的骑士与其余骑士穿着制式相同,颜色稍有不同,他的是黑色劲装,其余都是蓝色劲装,腰间除了周家为他们配置的钢刀,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一根牛皮短鞭。 “史阿泰,看天不错,不如让大夫人她们出来走走。我已叫严博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溪水,好让大夫人洗把脸。”黑衣骑士策马走到第一辆马车旁,对年过半百的灰衣男子微笑道。 史阿泰淡淡地看了一眼黑衣骑士,道:“外面太阳确实不错,可是,大夫人身子刚刚大病初愈,受不了这么大的风。等严博水打来了,我送给大夫人吧。” 黑衣骑士眉角轻轻一跳,眼底闪过一道厌恶光芒,背在身后的左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黄奇,你干什么?”一声惊呼出自后方周勤锋二夫人所坐马车的车夫之口。 “怎么回事?”史阿泰身怀武功,耳闻惊呼的那一刻,他弹腿站起,纵身轻跃,目光投向后方的马车,只见与他自己同为马车夫的刘明肩膀开了一条豁大口子,鲜血染红半边身子。史阿泰不由大怒,指着凶手大喝道:“黄奇,你好大的胆,竟敢冲自己人下刀,难道不怕众护卫一起出手,把你的命交待在这里吗?” “嘿嘿——”史阿泰耳边骤然响起一阵冷笑,叫人心底透凉。 “史阿泰,交出大夫人和大少爷,我等饶你一命。”黑衣骑士大声威胁道。这时,已有另两骑靠近史阿泰的马车。 啊—— 一声惨叫从旁边的林中传出。 “李子丰,你杀了严博?”史阿泰颤着手指指向黑衣骑士,怒问道,“说!!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 “史伯,你不必问了,除了周勤灵,还会有谁?” 未等黑衣人说话,车厢内发出一个温柔如水又让人尊敬的女子声音,“李子丰,勤锋是不是也被周勤灵抓住了,还是……” 李子丰仰天而笑:“大夫人,不想史阿泰、杨劲、韩桃命丧于此,乖乖和大少爷出来。” 第八百六十二章、乱战(2) 史阿泰突然大叫道:“大夫人,切勿出来,您把车窗封住。马车经过加固,一般兵器砸它不坏,待史阿泰杀了这群叛徒,待您们去安全之地!” “史阿泰史兄,好大的口气!”林子方向响起不急不缓地人声。 史阿泰闻声,面色剧变! 要说史阿泰这人,早些年也在江湖上混过,若只是眼前这几个周家护卫,他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有几分信心打趴下他们,然后带着周勤锋夫人子女转回王都与周勤灵对峙! 但——这个时候林子里传来的声音教他胜出绝望之情。 李子丰抬手做了个停下别动的手势,从另一边围向史阿泰的两名周家护卫勒住骏马,由左右夹攻改作守住史阿泰退路。 史阿泰扭头望向右边的林子,几道人影若隐若现,眼眸眯成一条缝,仿佛要将来人一个一个看个清楚明白。稍过几息,他沉声而喝:“谭峻峰,是你!” 来人高壮如熊,虽在初冬却只穿一件无袖黑色单衣,双臂肌肉拱起,右臂外侧纹有一只舞动无数脚爪的黑色大蜈蚣,手里握着一根滴着鲜血的狼牙大棒。 此人外号九命蜈蚣。他的后面还有三人紧随。 “李子丰,谁给你的胆,居然与他合作!”史阿泰那足以杀人的目光投向悠然自得的李子丰,“你可清楚他是什么人?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好啊,周勤灵竟这般狠辣!” “史伯——”车厢内的大夫人柔声道,“你有很好的本事,且逃去吧,留着一条命给我们母子母女几个报仇!” “不行!”史阿泰断然拒绝,“老爷于我有恩,若弃夫人少爷小姐不顾,史某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爷!” “史伯——”这回响起的不是大夫人的声音,而是周勤锋大儿子周勇虎。 “大少爷姑且放心,我不会教他们伤害你们,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史阿泰反手抽出插于背后的大烟杆,遥指谭峻峰,“你在江湖也算有些头面的人物,敢不敢与我独斗一场?” 谭峻峰哈哈笑道:“史兄,分别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就喊打喊杀,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不是么?” 史阿泰同样大笑,尽含嘲讽之意:“和气?!与你还有什么和气可言,当年为了你,我的兄弟死了,尽管和你一起为他报了仇,可是到后来,你还要杀我!这就是你的和气?!后面的几位,此人的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绝对在你们想象之上,趁早离开他才是正途!” “放你的狗、屎、屁!”站在谭峻峰左边侧后,一位大约二十出头面色冷峻的黑衣年轻人呸了一口,“无毒不丈夫!不狠不凶如何在江湖立足?史老头,不要以为多长了些白头发就可以当老子的长辈!你!还不够资格!谭老大,下令吧。” 说完,年轻人目光热切地看向九命蜈蚣! 谭峻峰微笑地对李子丰道:“姓李的,我们来了,是不是先把另一半的银子先付了?” 李子丰和史阿泰皆一愣,前者指了指后者:“我没看到他躺在地上,那半份银子你永远得不到。这是我们的约定!” 谭峻峰淡淡的回应:“是吗?李子丰,识相的,把该杀的人杀掉,我等为你掠阵,然后我们拿走我等该拿的东西。从此以后,没有任何关系!如何?” 史阿泰狂笑道:“引狼入室啊!李子丰,你的主子周勤灵在玩火自!焚!” 谭峻峰不等李子丰回答,挥动左臂:“兄弟们,散开。李子丰一刻不解决史阿泰还有一些个其他人,不准放过一个活的!”三个黑衣人轻松跃开,分守东南西三方,冷冷地目光射向场中,还有两分看好戏的企盼。 李子丰万万没料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暗想,二爷不是说,谭峻峰动手杀人,他们给银子带走大爷家眷,两方和气散场?怎就成了这个模样? 他的视线自谭峻峰那张国字脸庞扫过,对方眉宇间的一丝不耐烦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旋即明白一事,不听他的,恐怕连他们也没命回去。想毕,李子丰的眼神变得坚定变得果决,振臂一呼:“动手!” 话音刚落,已闻刀刃切肉割骨的声音。 “黄奇——你——”负责为二夫人驾马车的杨劲用十二分不相信眼前一幕的眼神看向还算有点情谊的黄奇,话到一半,生机已尽,举起的右手无力垂下,咽喉狂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染红了车厢的帘布,染红了马车车板。 车厢内更是响起一声尖声惊叫。 “小妹妹不错的嗓子!谭老大,待会儿,小妮子赏给兄弟,怎样?”刚才大骂史阿泰的黑衣年轻人大喊道。 “杨劲,休怪我,我娘生的大病需要一把银子,若不答应这么做,我一家就全完了,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原谅我。”黄奇强忍痛苦的泪水,盯视死去的杨劲好一会儿,方收回视线。 “谭峻峰,不要忘了约定!”闻言,李子丰不答应了。电光般抽出佩刀,双脚用力一蹬,身影窜起数尺,脚尖轻点马鞍子,人影如一头飞鹰般扑向史阿泰。另一边的两名护卫丝毫不敢懈怠,佩刀离鞘,同样飞身扑上。 就在这时,谭峻峰唯恐不够乱的得意声音在数人耳边响起:“李子丰,忘记告诉你,史阿泰的棍法乃是一绝,不要留力。三个打一个,小心丢脸! 黑衣年轻人三个哈哈大笑。 李子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想马上调头,先杀了谭峻峰再说!可是箭已离弦,岂可回头! “龙游四方!”史阿泰见三位同府伙伴真的对他动手,心头既恼又怒,张口大喝,身如陀螺而转,大烟杆上下而走,但听叮当叮三下,李子丰三个全被震开,史阿泰则冲天而起。 砰!李子丰三人稳当落在地上之际,史阿泰重新回到马车车夫的位置上,目光再无惊怒,而是平静:“李子丰,还有你们两个,对主子不敬,依周家规矩,当废掉武功,逐出周府,再加勾结九命蜈蚣之罪,两罪一并,当杀!大夫人,大少爷,无须害怕,锁好门窗!史某会护你们周全!韩桃,保护好二夫人的马车!” 此一刻,史阿泰给人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若说早前他就像个从田里耕作回来的老农,平淡无奇,而现在完全成了一位大侠客,豪气冲天,比李子丰还要强盛一分。 离此三里左右,柳俊斐几人徒步走着,突然前方跑来一人,黑布衣,背负大刀。他直接来到柳俊斐面前:“柳少侠,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我们快走,”柳俊斐飞掠而出,“记住,需留活口!也要护住周家家眷!” 第八百六十三章、乱战(3) “五尊者,柳俊斐要跑!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蛮鬼刘俊满手提砍马刀,焦急地说道。 “蛮鬼,他们好像不是要逃,而是前面出了古怪,赶过去帮忙。”这个时节,北风呼呼,此人如身置春秋季节一般穿一件浑黄色长衫,衣摆随风而动,说不出的潇洒。 “美书生说的和我想的一样,五尊者,要不凑近去看一看?”说话之人中等个子,瘦脸蛋,左边嘴角长有一块大拇指甲似的青色胎记,“说不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嘿嘿,恰是我们偷袭的最佳时刻!” 看着约半里外快速离远的柳俊斐等身影,五尊者轻轻皱拢双眉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镇西客栈后院的两驾马车以及一辆货车?” 刘满俊不假思索地道:“柳俊斐几时成了劫匪了!” 美书生拍了拍蛮鬼的肩膀,大笑道:“说你野蛮无知还真不假,柳俊斐何等身份,需要去抢劫度日?要我说,他们不晓得从哪里得知有人会对那支车队不利,偷偷坠后好为他们度过一劫。就不知此为何意?” 刘满俊撇撇嘴:“美书生,别搞这些文绉绉的。你要说的,大抵就一句话,柳俊斐去帮车队的忙,是不是?”见美书生点头,蛮鬼冲李恭先道:“五尊者,管他什么目的,像赵铁斧说的,是个偷袭的好机会。” “美书生韩立金说的有道理。”李恭先沉吟道:“赵铁斧,你是老三介绍来的,我就信你,你带两人走迂回绕到前头。此次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柳俊斐!让他逃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一行八人当中,有三个是范盈那边的人,以赵铁斧为首。 “万朽,钱望京,随我走!”面有青色胎记的赵铁斧点了两人,其中万朽是李恭先身边的人,其中意味简明至极,为了叫李恭先放心,有你的人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龙生九子!” 林边,史阿泰大喝一声,身形一闪,大烟杆连连挥舞,呼呼,幻化九道杆影,封住李子丰可以闪避的几乎所有方向。李子丰来不及去震惊史阿泰的功夫了得,匆忙挥刀抵御,啪啪啪数声交击,震得他手腕发麻,更不敢小觑史阿泰的功夫。他连忙提起九分内力灌注手中佩刀,酥麻之感尽去,但打击的力道从刀身传至,令气力后发的他立足不稳,蹬蹬蹬退了三步之多。 见史阿泰先攻李子丰并将后者打退,马车另一边的两名护卫身影暴起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关切喊道:“丰哥!” “李子丰,再加你一条结党之罪!已是必死之身,还不受我一击!”史阿泰牢记周府规矩,张口即道出李子丰的又一条犯规,两句话的空隙,大烟杆比若判官笔,飞掠虚空直击李子丰胸前大穴。 “有这个本事再说!”李子丰眼眸之中精芒暴涨,显然使出了十二成的内力,右手钢刀横于身前,左手抹过腰际,四尺长的牛皮鞭子已然握于掌心,“吃我一记!” 当烟斗快要敲中佩刀刀身的时候,皮鞭撕裂空间而来! 铛!啪! 李子丰以五成之力挡下史阿泰的全力一击,哪里还能稳当站于原地?就连右腕也差些受伤,整个人直接倒退了五步。不过,他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一对眸子直视前方,视线停靠在史阿泰的右肋处,那里衣衫破裂,皮肉绽开。 “史兄,数年不见,你越来越活回去了。”谭峻峰平淡的调侃道,就好像真的和好朋友在说话,“竟连这一手都看不穿!真叫兄弟失望!” “史阿泰,受死!”短暂的停歇令那两名护卫越过了马车,来到史阿泰身后五尺外。看到后者已负了伤,心中怯意尽退,胆气横生,早忘记史阿泰能击退他们的丰哥周府的三护卫李子丰一事。两人一左一右高举钢刀,分别斩向史阿泰的左右肩! “神龙摆尾!” 史阿泰双脚错开,身子扭转,右臂一折,烟杆似枪自腋下穿过,闪电般击向其中一人的小腹。速度之快,如何像个有伤在身的人? 啊——那靠右之人发出惨叫,他受此一击即使不死也无法倚靠武功危害人间了,烟杆继而横扫,挡开靠左之人的力劈。 “金翔!”那被打退的护卫哀声嚎道。 “史阿泰,你、你废了我的丹田!”金翔跌倒在地,双眼擒泪,脸露绝望。 “请大夫人饶恕金翔不死。”史阿泰完全没时间去顾及金翔的感受,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人一死什么也没了,只有活着才能让家人幸福朋友开心。 话未完,人已扑到被他震退的护卫身前。 后者愤怒大喝:“史阿泰,你算什么东西,敢以周家执法长老自居!”说着,把生死抛在脑后,舞起钢刀急攻。 史阿泰一个错步,躲开他的两刀,这时大夫人的话姗姗来迟:“史伯,金翔已受罚,但请放心,我会护着他不死!” 史阿泰恍似回到数年之前,狂笑一声,吼道:“吴延东,周家谁是主子,是大爷,你们以下犯上,勾结江湖恶人九命蜈蚣,还结党成派,不死已是大恩大德,你现在扔掉佩刀接受惩罚才是正途!” “史阿泰,你给老子闭嘴!”李子丰忽然飞身杀至。 史阿泰只好撇下吴延东,返身迎上,与李子丰恶战一处。 “啊——”“啊——” 作为周府车夫的韩桃听了马夫头子史阿泰的话,当机立断拔出佩刀,冲向第二辆马车,他要保护好二夫人和她的一双子女,奈何他要面对身手都不弱于他的两名护卫!缠斗七八招,他身上多出三道血口子,又斗五招,伤势无法再支持他继续战斗,拼完最后一点力气,终于和一名护卫同归于尽。 “韩桃!”一名踌躇不定的护卫痛声呼道,然后看向李子丰,哭着喊道,“三护卫,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但杀了四护卫严博,还要杀了史伯他们?” 噗!他低头一瞧,胸前露出一截血淋淋的刀尖,后方有人解惑道:“你这个倒霉蛋,不过是为掩大夫人耳目的笨蛋而已。” “沈飞,你——”另一个不属于李子丰一伙的护卫大惊失色,急匆匆跳开,避到数尺尺外的安全地带,指着刚才与韩桃打斗的其中一人道,“李钟,我不躲,你是不是也要动手?” 史阿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后方的形势略有了解,立即喊道:“江大山,快跳上二夫人的马车,先离开这里。” “史阿泰,你擅使执法长老的权利,主动束缚回府受罚,不然就地斩杀!”吴延东暗恨史阿泰的狠辣,打碎别人的丹田,等于断送他们的江湖生涯,对一个怀揣江湖梦的年轻人来说,比杀了他还痛苦,所以,他也要数落史阿泰的不是,以壮己方声势! 就在这时! 那个对周家小姐心生淫意的黑衣年轻人大叫一声:“站住,你们什么人!” 第八百六十四章、乱战(4) “站住,你们什么人!” 见护住马车的几人呈现必败之相,大骂史阿泰的年轻人便有些意兴阑珊,也许正因如此,放松了对场中形势的关注,他开始留心左右,无意中听闻脑后的一丝动静,转身投去目光,乍见四五人施展轻功向他们靠近,不由震喝道。 一听有其他人出现,九命蜈蚣眯起眼睛,平息的杀心再次点燃。 论江湖经历,柳俊斐确实不如常年走镖的周朴亮等人,求教道:“他们什么人?” 几人缓住身形,待看清场内情况再行出手,周朴亮细细打量分守东南西北四方的四人,在谭峻峰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轻声道:“如果我看的没错,那个手握滴血狼牙棒的便是九命蜈蚣谭峻峰,刚才喊话的是他的结拜四弟,拼命郎杨燕飞,官道另一头站着的是他的二弟江里蛟田河清,站在他对面的是他的结拜三弟,笑脸无常阮君。柳师弟,他们名声不算响亮,但身手姐不弱,这场仗不好打。” 柳俊斐万万没想到会生出这等变故,原以为他们需要对付的只有十名周府骑士,有谭峻峰四兄弟在侧,此战会变得十分艰辛。他当机立断,道:“谭峻峰交给我,周师兄,谭师兄,徐镖师,你们分别缠住一人。一隆,你去帮助那个拿着大烟杆的前辈。看样子,那个黑衣护卫是周勤灵底下的一个护卫头目,务必将其活抓,或许能问出周勤锋的所在。” “好!”身边四人不约而同地应道。 拼命郎杨燕飞既手痒又心恼柳俊斐几个不理睬他,就在后者安排任务的那一刻,杨燕飞桀桀怪笑一声,双手从后面抽出一对短戟,月牙般的刀刃在阳光在湛湛发光,似在倾述对献血的渴求。 “呀!哈哈!”杨燕飞飞奔起来,双戟张开,如一头展翅雄鹰,掠空袭向柳俊斐。 “打你一个,老子一人够了!” 徐吟忽的跳将而出,反手握住背上大刀的刀柄,刀身离鞘,发出一阵轻吟,原来此刀略显特殊,刀身除了比寻常钢刀窄一点,有两道细长血槽,刀背靠近刀柄位置还有三个小孔,小得恐怕只有婴儿的小指才能穿过去! 刹那的功夫,几尺距离化作零,徐吟家传宝刀三音飞虎刀左右一闪,当当两声响,杨燕飞感觉双臂猛震,一个照面间差些双戟脱手飞去丢了大脸。这一下交手非但没有提起杨燕飞的警惕之心,反而激发他的凶性,张嘴大吼为己打气,双戟连续挥动,戟影如飞,交错攻出,容不得徐吟有空暇顾他。 柳俊斐颇为担忧地看了看徐吟,见后者应付不错,也就打消了大部分的担心,与周朴亮等人绕过二人,继而如枝叶般散开,奔向各自应去之处。 九命蜈蚣第一眼瞧见柳俊斐的时候,便知此人不好应付,这是他长年游荡江湖积累起来的灵感。从此,他的目光再没离开柳俊斐,当柳俊斐向他冲来的时候,谭峻峰非常想狂饮一杯酒,然后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少了一壶酒。”低叹一声,九命蜈蚣抬起了出林子以来还未动过半分的脚,缓缓地如散步一样迎向柳俊斐,大声道:“小子,有胆跟我交手,就要做好丧命于此的打算。哈哈!” 两人一快一慢,外人看来十分不协调,可是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原因在于二人的气势已凝聚起来。 两丈,一丈,七尺—— 柳俊斐闪电出剑,出手即子冲剑法中的一招攻势,剑尖直击谭峻峰的狼牙大棒。九命蜈蚣眼角轻跳,看来已认出来人出身何门何派,心里苦声道,一直不想与几大门派的人结怨结仇,没想到今天因为两千两银子,遇到了冲凌剑派的弟子! “不过,大爷我可不是怕了你们大门大派的弟子,只是不喜欢没完没了的麻烦。”谭峻峰最后在脑海里补充了一句,狼牙大棒如一柄巨锤砸向柳俊斐,尖刺破空,发出嘶嘶的声音,其余数人身处各自战局,无暇他顾,而坐于车厢内的周勤锋家眷则是不同,比人之尖啸更加尖锐,比疾风更加迅速,其声音直令他们不住颤抖。 这一招叫狼牙撞钟,凭的是勇往直前的无畏气势,兼己身深厚的内力。在九命蜈蚣二十几年的江湖生涯中,此招可谓杀敌无数,初次对上柳俊斐就用上此等杀招,可见他对柳俊斐的重视。 一看谭峻峰出手,柳俊斐即知前者难惹,也庆幸是自己过来接下他的攻击,唤作周朴亮几人,大半几率逃不过九命蜈蚣的二十招之数。他不敢再有所保留,丹田翻涌,内力如海浪般涌向全身经脉,强大的自信充盈心间。 话说一句,此战乃柳俊斐走出玄风洞伤势初愈之后的首战,许是天佑冲凌剑派,在毫无内力之下与其师兄祁连天徒手切磋印证剑法,使他对本门武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恢复过来的实力胜出从前许多,此番与九命蜈蚣一战,恰好是一场检验。 不过,即便他实力有所增长,也不敢硬撼谭峻峰声势惊人之锋芒,身形轻轻一偏,让过谭峻峰的大狼牙棒,长剑护在身前。九命蜈蚣见堂堂大门派弟子如此应对,心中冷笑一声,浑身肌肉爆发,大狼牙棒竟改为横扫。 锵! 一枚染血尖刺点中柳俊斐手里的长剑,继而是它那犹如大腿一般粗壮的棒身。 正面相触,柳俊斐真正感受到了九命蜈蚣之霸道,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不断的从剑身上传到而至,压迫的胸口一阵烦闷。 “小兄弟,谭贼臂力惊人,内力悠长,不可与之斗力!” 史阿泰猛挥一记大烟杆,逼退李子丰三四尺,长声喊道。 柳俊斐正有闪退之意,听得史阿泰的话,心里更加笃定,全身内力骤然朝剑身涌去,双方劲力相撞,虽无声却有无形气浪向四周逸散,两道人影即可分开。柳俊斐道一句:“多谢前辈提醒。”接着,又对谭峻峰道:“九命蜈蚣,待我为江湖除害。” 话音犹在耳边,人却已冲出近丈之远,剑影重重,罩向谭峻峰。 “大话谁不会说!让大爷瞧瞧你手底真章!”九命蜈蚣蔚然无惧,挥棒前冲。 两人犹如两道旋风,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劲气如狂风涌向四边,一声撞击后,只见剑影棒影无数,击打声不绝于耳。 “哼——”史阿泰心系新来助阵的剑客,稍有不慎,又着了李子丰的道,被后者皮鞭扫中左肩,使他闷哼一声。 “吴延东,好机会!”李子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吴延东伺机在侧后,李子丰的提醒还未说完,他已冲至史阿泰近处,一刀劈出,乍见刀光一闪即来到史阿泰背后一尺。说时迟那时快,史阿泰拧身并把大烟杆向后一扫,叮的一下,毕竟吴延东内力不如史阿泰强横,高下立判,吴延东无功倒退。 “哈哈,史阿泰,受死!”李子丰舞动的不是右手的佩刀,而是左手的皮鞭,如一条灵蛇吞吐信子一般,鞭首“咬”向史阿泰的颈脖。 第八百六十五章、乱战(5) 皮鞭如一条灵蛇吞吐信子一般,鞭首“咬”向史阿泰的颈脖。 王一隆姗姗来迟,剑若流光,横插而入,截住去势如虹的皮鞭。 “哪来的小畜生!”李子丰大怒,右手钢刀立斩而落,王一隆只来得及举剑格挡。要说王一隆,走过几趟镖,也与几个小毛贼打过,可是他仅仅十七岁,剑法只学一半不到,赵封亦不会时刻指导,年轻气盛之余,实力依然稍有欠缺。这下沉重一击,压迫得他弯曲了双腿,满脸更涨得通红。 “李子丰,你的对手是我!”史阿泰回身,斜跨一大步,大烟杆指向李子丰右肋。李子丰不敢小觑大烟杆之威,嘿嘿阴笑一声,纵跃退后两尺。 “小兄弟,麻烦你牵制住吴延东!”史阿泰非常感激王一隆的救命之恩,可光靠一腔热血绝对打不赢李子丰,周府四大护卫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升至二护卫的月黑盟卧底王振奇离去,昔日三护卫升做二护卫,昔日的四护卫即李子丰成了三护卫,另外还有一个新提拔的四护卫,照样不是武功庸俗之辈。 王一隆心惊李子丰的能耐,仅一招就打得他虎口微裂,有些小疼,心底明白了师父赵封不让他过来的好意。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闻得史阿泰的话,王一隆收拾受挫的心情,返身扑向刚被史阿泰打退的吴延东,暗地默念,牵制住他,不叫他去帮忙烟杆前辈。 “黄奇,速速驾二夫人的马车离开!沈飞,你负责大夫人的马车,李钟,做你该做的,江大山已知我等之事,不能留下活口!”右手佩刀与史阿泰互攻,左手皮鞭巧施游击战术,李子丰与史阿泰打得不亦乐乎的同时,张口大声吩咐道。 前头的马车帘子忽然掀开,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漂亮美妇,手指激战中的李子丰,怒道:“李子丰!我以周府大夫人除去你三护卫的身份。黄奇,沈飞,李钟,周勤灵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大护卫的位置只有一个,会留给你们不成?” “大夫人,”李子丰的声音时断时续而至,“你只是周家的家眷,没有任何权利,只要二老爷在,我的四大护卫身份不会被罢除,黄奇,沈飞,李钟,愣着做什么!” “黄奇、沈飞,李钟,此刻还有一线机会,将功补过。你们如果真的敢对大夫人二夫人动手,一旦大老爷回来,你们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史阿泰连连出击,迫得李子丰又远离了大夫人那架马车数尺。 “李钟,你现在没杀一个伙伴,赶紧向大夫人认错,一定会原谅你的。”江大山实不理解憨厚老实的李钟居然会以下犯上劫持大夫人等。 这时,黄奇说道:“大夫人,二夫人,你们永远不知道我们这些护卫的苦楚。平时,一旦出了什么事,大老爷从来不会关心事情本身有没有意外或者其他,他只在乎结果,谁办事谁负责,这几年下来,你知道我过得多么痛苦吗?而你们呢,锦衣玉食,锦罗绸缎,想过一家子连温饱都难以维持的日子吗?所以——所以——周家必须有所改变!” 柳俊斐的声音遥遥传来:“周家大夫人,周大老爷已被周勤灵囚禁,还有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你们几个护卫,周勤灵不是一个明主,切不可轻信他的话!” “你还是顾好自己的生死吧,周家的闲事轮不到你来做主!”谭峻峰大喝一声,大狼牙棒狠狠砸下,柳俊斐闪身避开,大棒轰然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 “什么!”两架马车同时发出数声惊呼! 大夫人目光一沉:“李子丰,那位少侠所言可是属实?”转而似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周勤灵怂恿我和二妹出城,就是为了好在外面解决掉我们。只要我们一家子没了影,周勤灵就有大把机会坐上周家家主的位置!果然好算计!” “谭峻峰,只要你和你的人杀死那几人助我完成任务,我可以承诺再给你一千两银子!”李子丰气急,想不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小白脸会知道这个秘密。 大夫人冷笑:“李子丰,连大护卫也没有这个权利,就凭你!是不是信口开河了些!还是以为周勤灵会看在这个秘密的份上答应付给谭峻峰一千两!哈哈,太天真了你,只要周勤灵矢口否认,谭峻峰连一个铜板也得不到!” 李子丰恼火道:“我自己来付!” 大夫人笑得更加渗人:“呵呵,李护卫你又添了一条贪污银子或收受贿银之罪,否则凭你的资历,有三百两存银已是顶破了天。” 李子丰忽的大笑:“大夫人有所不知,二老爷赏了属下不少银子。谭峻峰,只要你应承下来,事成之时,我就可以给你五百两定金!” 大夫人顿时色变,她虽不了解九命蜈蚣的处事风格,但光看后者出手不凡,便知此人和他的三个兄弟联手的话,李子丰等人百分之百讨不到好处,她相信李子丰也知道这一点,不会胡乱编造事实去诓骗谭峻峰。而且,她更惊讶于周勤灵对李子丰的器重。 “李子丰,你先顾好自己!大夫人,快躲进车厢,外头危险!”史阿泰大喊道。 也许上天在印证他的话,一把小飞刀贴着大夫人的身边呼啸而过,惊得她骇出一身冷汗。飞刀来自谭峻峰的兄弟笑脸无常阮君。大夫人自然不愿拿自己的命去犯险,眼看不能令黄奇、沈飞等人回心转意,只好退回车厢当中。 其独子周勇虎紧张又有勇气地道:“娘,我去帮史伯。” 大夫人轻抚他的脸颊,道:“你亲二叔周勤灵岂会没有把你算进去,若不是那五位少侠赶来,你对上的八成是吴延东,能打过他?”周勇虎沉默不语,半响,道:“娘,我来驾马车,先离开这里再说,史伯教过我一点驾驶技术。” 大夫人叹息道:“那么你二娘,二弟,三妹怎么办?你忍心丢下他们?你现在还小,不知大世家的纠纷内斗有多凶猛,你看你二叔这趟行动就是冰山一角,将来你与勇武二人——哎,算了,度过这一关再言将来。” 周勇虎不甘心道:“娘,我已经十七了。” 大夫人薄怒道:“别说了,你才见过多大世面,不能出去!” 江大山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快跑几步,拦住沈飞和李钟的去路:“沈飞,李钟,二老爷绑走大老爷,你们知情不知情?” 李钟瞪着他道:“不知又如何?知道又怎样?江大山,你马上与我们站在一起,将来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会比现在好得多,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江大山断然道:“我不干,李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大老爷再有诸多不是,那也是周家宗族长老会选出来的家主,二老爷用这种卑鄙手段上位,只怕会引来非议,到时候,你们会讨到什么好处,二老爷或许会把不开心全部施加在你们身上,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说话的当口,官道往文江渡口方向,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把银光闪闪的分水刺掉落在一旁,周朴亮抚着小腹,嘿嘿兴奋笑道:“要是在水里,老子没几下就会遭你毒手,可在地上,终究是老子胜出一筹。娘的,多亏徐叔教了一手救命招式,这怎么会那么管用呢!不行了,先把伤口包一下,再去助阵一隆,那小子可是师父最宝贝的弟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师弟,可别不小心留在这里。” 阮君离着最近,听见声音立马目光投去,看到刚才在林子里嬉笑打闹的好兄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胸前有一片血迹,脚边则坐着一个扒起一半的衣服在给自己伤口上药的男子,眼神含火,喊声却充满悲伤:“二哥!” “老二!” “二哥!” 谭峻峰和杨燕飞的急吼声相继而起! 第八百六十六章、乱战(6) 河里镇方向,官道旁的一丛林子里,数道人影隐约可见。 蛮鬼刘满俊张口即道:“五尊者,柳俊斐几乎想也没想就冲上去帮忙,我们之前猜的果然没错!” 美书生眨眨他那双摄人心魄的漂亮眸子,道:“五尊者,昨晚和今天一早没细看那支车队,没想到是王都周家的车队。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周家动手,难道不怕周家报复?听说周家还有一个了不得的老家伙。” 李恭先目视前方,一瞬不瞬,答非所问道:“与柳俊斐交手的那厮是九命蜈蚣!” 刘满俊大叫道:“真的?!五尊者,就是与咱们有仇的那只死蜈蚣?!他怎么会在这儿?” 美书生没好气的道:“你眼睛长在后脑勺不成?不会自己看呐!”转而对李恭先客气地道,“五尊者,我们与谭峻峰结下的不是生死大仇,如今又有同一个敌人,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帮了他,你觉得,以前的那些小恩怨会不会化解无形?” “不好,五尊者,谭峻峰的一个兄弟,那条臭蛇死在柳俊斐同伴手里了。”站于最右边的灰衣男子低沉说道,他的左手反握一把长柄小铜锤,原本光溜的锤头表面坑坑洼洼,不知用它杀了多少人。 “五尊者,你看那边,周家的护卫自己打自己呢!”美书生又指向另一处战圈,惊奇的说道。 “是的呢!五尊者,周家起内讧了!”刘满俊喜道,“这样正好,杀光了他们,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五尊者,赶紧下命令吧,是出去帮九命蜈蚣,还是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动手?” 在电光火石间,李恭先脑海冒出无数念头,最后沉吟道:“在江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能与九命蜈蚣化解恩怨的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蛮鬼,美书生,你们去助阵谭峻峰的兄弟,郑乔庆,你去杀了那个杀死江里蛟的家伙,李承文,你去宰了那个与柳俊斐一伙的小子,检查两架马车,如有反抗,打残对方即可,至于周家黑衣护卫他们,先随他们去斗,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郑乔庆,杀了那人后,守住那边官道,等赵铁斧出现,然后你们成扇形向东逼近,缩小战斗区域,好叫我们将之一网打尽,省得一个一个地解决。速战速决,河里镇的官兵或许已在来此的路上了。” 蛮鬼一愣:“五尊者,不会这么快吧?” 李恭先道:“是叫你们心里有个数,这是今次入王都得富贵的第一战,别搞砸了!” 蛮鬼哈哈笑道:“五尊者太过小心,以往我们几时搞砸过买卖?” 李恭先懒得去教训蛮鬼,心道,时机正好,便大手一挥:“走,行动起来。” 五道人影各执惯用兵刃,飞出树林,好像五头凶横猛兽,向周家车队所在狂奔过去,官道尘埃扬起,如一头刚刚苏醒的土龙,仰天长啸,气势如虹! “不好,还有敌人!”站起身子还没迈出一步的周朴亮眼角剧烈一跳,目光挪移,直射李恭先方向,“是九命蜈蚣的同伙?还是周家护卫暗地里设下的另一批人马?不好,谭真金快挡不住了!” 他顾不了这多,蹬腿疾走,跨过两丈余之地,同掠空的飞鸟一样快。对他来说,这已是做到了极致,然而,阮君身手不在他之下,这点时间足够给后者攻出数招。谭真金苦苦支撑,长剑挥舞,好似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影之墙,可惜功力差了一些,此墙漏洞百出,阮君含怒出剑,三尺四长的宝剑就像一道闪电,打中谭真金的长剑,击溃他的剑幕,一剑洞穿其左肩,鲜血自两头伤口缓缓流出。霎时,谭真金面色如金,显然之前的恶斗加上肩伤令他无力再战。 “要怪怪你——”阮君的狠话还没讲完,周朴亮终于赶到,不顾一切的刺出一剑。阮君嘴角狠厉一笑:“来得正好,老子要给二哥报仇!”回撤长剑继而手腕一抖,一朵带着银色闪光又有血光相衬的剑妖娆而美丽地打向周朴亮,同时,阮君的左手从身后的小背囊里取出一把小飞刀,虽然不精于暗器之道,可这一手本事救过他很多次。 “师弟,先退开!”周朴亮一声叫喊,长剑忽的变招,叮叮两声响,阮君的剑无功而返,恰这时,飞刀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悄然打出。 “师兄,小心!”谭真金看得清楚,咬牙提醒,只恨气力不济,无法以身范险为周朴亮挡住这一击! 周朴亮反应尚可,急忙拧转身子扭过脑袋,飞刀贴着他的面颊划过,留下一条细细的伤口,过了好一会,才有细微血珠渗出。 “哈哈,着我一剑。”阮君可不是善茬,坐着欣赏周朴亮“跳舞”,飞刀即出之际,人影前扑,长剑突击往前,刺向周朴亮腰间。 周朴亮躲无可躲,心急之下挥动宝剑,斩向阮君颈项,这是以命薄命的打法! 阮君一瞧,心里略作权衡,马上纵身侧跃开去,避掉周朴亮的剑斩,而他的长剑并非没有建功,剑尖轻巧地划开周朴亮的衣裳,在他的小腹处留下一道口子。 河里镇方向,有两人纠缠不休,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没断绝过,大刀与一双短戟仅余残影可见,拼命郎杨燕飞呲牙裂嘴,满面狰狞,雄虎镖局镖师徐吟一脸肃然,聚精会神。 “哈哈,痛快,你小子对我胃口!”打了近三十招,杨燕飞兴奋的开口,他的嘴角被刀锋划了一下,生出一道纤细伤口,足见徐吟这一刀的凶险。 徐吟连连舞刀,与短戟不断交击,震得杨燕飞双臂发麻,身上衣裳尽裂,几乎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一个血人,低沉地道:“再给你一刀,老子也痛快!” “强弩之末,也敢放肆!”杨燕飞双目猛睁似放在钱袋的铜板一样圆,周身散发更强的气息,不用说,已然用出十二成的本事,“接下老子的战车轮再废话吧!” 说着,杨燕飞跃至高处,右手单戟轰然砸落,徐吟双眼一眯,其内精光闪现,不敢掉以轻心,横刀高举,铛的一声巨响,一对血臂微微弯曲,堪堪承受住单戟的力量。忽见杨燕飞腰肢一扭,右手单戟悄然滑过徐吟的刀刃,左手单戟继而打下来。 轰!力逾两百斤! 徐吟无法支撑,匆匆弓成的马步立告崩溃,亏得他多留半分力,右脚稳稳后撤大半步,方没有惨兮兮地跌坐在地。 “小兄弟,我来帮你一点小忙!”美书生出现在了他们的东边,温文尔雅、不急不缓说道,直教人不相信此人杀人如砍瓜切菜般随意。 徐吟时刻谨记好兄弟周朴亮不久前喊过的话,暗道一声多谢兄弟,身形刚稳住的刹那,弹腿跳开。一根黝黑的判官笔无声而至,打中徐吟随风飘动的衣衫碎带,若他不作出急躲的动作,势必被这一笔打碎腰椎,落个不死即残的槽糕结局。 杨燕飞伫立当场,双臂微张,戟刃前指,目光冰冷地投向优雅站好站稳的美书生,心神却一刻也没离开暗中调息的徐吟,道:“美书生韩立金!真叫人意外,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想打的话,让老子先把这小子解决掉,如何?” 美书生啊的一声,道:“杨少侠误会,我等是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借此机会化解昔日的小小恩怨,你看,五尊者已去助阵你家老大了。”话音还在耳内徘徊,估计杨燕飞仍在细细品味其中含义,韩立金又道:“杨少侠不要多想,我等确实没有跟踪几位,而是随另一人而来,算来真的应了一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嘻嘻。杨少侠,摒弃前嫌,今后有福同享,你当如何?” 第八百六十七章、乱战(7) 听罢美书生韩立金的话,徐吟心里凉了一大截,自知此战凶多吉少,心道:“不,岂止凶多吉少?何来化吉之兆?不行,我们死了便死了,柳师弟不能!”想到一路走来与他们几个师兄弟相谈甚欢的柳俊斐,徐吟心中凉意全部化作满腔战意! 韩立金的话非常有诱惑力,有福则同享,有难未必同当。杨燕飞又不是不知,两方人马各自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能从王都排队排到河里镇,若有难同当,就等若要面对两伙人合到一起的麻烦,他们有几条命才能去应付? 这时,九命蜈蚣谭峻峰的吼声炸响:“三弟,四弟,暂与李恭先合作!” 韩立金温柔一笑:“杨少侠,你听,你家老大同意了!” 杨燕飞嘴角一勾,道:“那好,这小子交给你了!” 说罢,转身即走,走向周勤锋二夫人躲藏的第二架马车,他的心里还记着周勤锋女儿清脆如黄鹂的尖叫!在杨燕飞想来,拥有这等动听嗓音的妙龄女子不会是烂番薯一枚,美女自然是拿来欣赏和把玩的,否则她的人生怎叫完美。 “哈哈,让杨某把你的人生完美一下。”杨燕飞满面喜色,边走边淫思道。 美书生当即一愣,傻傻的看了一眼杨燕飞,见后者没有戏弄他的意思,把视线转向严阵以待战意汹涌的徐吟,打量一番后,淡淡地道:“拿刀的小子,不想吃苦吃痛,自己抹了脖子,省得韩某人流汗,哪得多臭。” 徐吟冷哼一声,身影却紧随杨燕飞而去,并吼道:“杨燕飞,你妄称拼命郎,没杀我就走掉,是不是坠了你的名声?” 说话间,已至杨燕飞身后数尺,三音飞虎刀奏响奇音,斩向杨燕飞后颈。 刀未至,前面忽的传来一声怪笑,既得意又张狂,徐吟见到杨燕飞扭身面朝自己,双戟如一只大蟹钳,一者打向徐吟的大刀,一者朝后者腰肢切去。 “哈哈,臭小子,就知道你不会让老子走的欢快!” 徐吟忙不迭的变招,已然稍晚,左肋处被打中,皮肉绽开,肋骨隐约可见。 几乎同时,身后的愤怒如异军突起:“你很有胆色,居然敢小瞧我美书生!”判官笔破空,发出嘶嘶的轻微声,徐吟虽知以一敌二,三个他或许才会有些机会,但为了给柳俊斐的安全退走减轻压力,他下定决心,即便是死,也要拖一人下水! 他的目光充满绝望,死死盯住杨燕飞,似乎没有闻听身后的危险,身形骤然而动,一式大闹江山劈头盖脸地往杨燕飞打了过去,刀身反射阳光,犹如夜间的绚烂烟,一下子晃到杨燕飞的双眼之中,本能的眯起眼,迫得他后跃避开。 真是足够巧合!见杨燕飞退出数步,徐吟猛扑一大步,竟躲掉了美书生的必中一笔。 “拼命郎,你走什么!他没打中你,韩某已将其击杀!”韩立金怒然道。 “美书生,别说的好听,没瞧见这小子真的要拼掉老子的命么?”杨燕飞不满的反击道。 “大山,再给你一个机会!与我们一起,还是继续拦住我们!”李钟注视江大山,一字一字地问道。 同一时刻,黄奇驾着第二辆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突然,其后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冲了出来,撞向黄奇的后背。黄奇一点也没料到此等状况,吃了一个措手不及,差些掉下马车,他扭头一瞧,竟是周勤锋的次子周勇武,却在周家两兄弟的子女中排行第三。 “三少爷,乖乖回去,不然恕小的无礼。”黄奇淡淡的说道。 “滚,拿我爹的银子不干人事的家伙!”周勇武大骂。 黄奇脸色一沉,一掌拍出,周勇武匆忙交叉双臂抵挡,蓬,后者跌坐下去,滚回了车厢里。黄奇挥鞭策马,带着两分敬意道:“二夫人,识趣点,你们都不会受伤,否则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黄奇可管不着!” 随后,车厢里传来一声轻斥:“武儿!站住!” 江大山斩钉截铁的道:“我只认周勤锋当家主,除非长老会公正地免去他家主的位置。” 沈飞阴笑道:“好,好,好个愚忠的护卫。李钟,既然你不愿动手,就交给我吧。快把大夫人大少爷送走!这里的局面已经不受我们控制!”言罢,身影扑上,刀锋直击江大山咽喉。江大山面上的惊怒之色早已退去,沉着应对,两人知根知底,正面交手,鹿死谁手很难述说了。 官道之东,林边,一声狂啸响彻整个场地! 谭峻峰力贯双臂,除却酥麻之感,握住大狼牙棒的棒身,当头砸向柳俊斐,口中道:“姓李的,这小子的实力怎的比传言的更强?!” 李恭先把蛇棒当做枪使,一手握尾端,一手虚握枪身,向前一捅,朝柳俊斐腰眼攻去:“难道谭兄害怕你我二人联手还杀不死他?” 柳俊斐不愿与谭峻峰比拼力气,只好侧身躲开,长剑上挑,挑中李恭先的蛇棒,两项碰到一起,发出短促的脆响,各自震开。仗着长剑轻便,柳俊斐脚步快移,不退反进,撞向谭峻峰怀里,剑身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小的弧线,手腕再轻抖一下,立即使出冲虚剑法中的一招,白蛇吐信,正对后者咽喉。 谭峻峰可不想在李恭先面前丢脸,哪怕只是退一小步,所以,他奋力提起左臂,以大狼牙棒的棒身抵住柳俊斐的长剑,剑身前冲擦起数粒火星,剑锋险之又险的贴谭峻峰额头而过,发丝被利刃轻易断去,向远处飞扬。 说时迟那时快,李恭先的蛇棒横扫而至,呼呼作响,威势惊人,显然要给柳俊斐沉重一击。柳俊斐一击不成,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候李恭先的夹攻,一招鹞子冲天,翻身躲到谭峻峰侧后方,李恭先的横扫千军自然落空。 论身法灵巧,谭峻峰差了几条街,李恭先比之稍好,可眼下有谭峻峰站于中间,他也没法直追上去。柳俊斐悄移两步,谨防谭峻峰的回身攻击,李恭先灵机一动,蛇棒如枪,竟朝谭峻峰打去,惊得后者圆睁双目不敢置信,想躲已来不及,心中狠念一句王八蛋,岂料蛇棒真如一条灵动的黑蛇,从谭峻峰的左腋下一穿而过,点向柳俊斐。 刚到喉口的一声“混蛋”顿时变作一声“好”,谭峻峰一脸喜意,也对李恭先的合作意向不再怀疑。 从先前李恭先来至此处与谭峻峰的言谈来看,两人有过摩擦,有过矛盾,此刻因己成了配合默契的战友,柳俊斐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竖剑身前,蛇棒一端点中剑身,柳俊斐借力后退。 果然,谭峻峰松开左手,高举大狼牙棒,打击声响起的刹那之后,布满尖刺的狼牙棒轰然砸在柳俊斐站立之处,泥地立马炸开一个可放得下一只大母鸡的坑洞。 徐吟艰难地躲开韩立金的一击,举刀力劈,刀身一闪,杨燕飞抬起手臂,交叉的双戟挡住三音飞虎刀。美书生的判官笔再至徐吟身后方,徐吟似有所觉,横移一步,妄自抱着一丝侥幸,令美书生的这一击落空。 啊—— 判官笔没有按照韩立金的打算,落在徐吟的后心,可也收到了一点成效,它打在徐吟的左肩,令其痛叫一声,骨裂之声轻微却可闻。 第八百六十八章、乱战(8) “师弟!”周朴亮挨靠谭真金,关切的道。 他们的周围站有三人,笑脸无常阮君,蛮鬼刘满俊,还有那个郑乔庆。 “师兄,我没事!”谭真金强提精神,目光死锁满脸狠厉之色的蛮鬼刘满俊,“我们的行动如此神秘,怎会被识破?” 周朴亮暗暗一愣,道:“不可多想,镖局里都是自家兄弟,肯定没有坚细,只能说,早就有人注意我们镖队了,或者柳师弟。” 谭真金道:“师兄,柳师弟是剑派的希望,他不能死!” 周朴亮点头道:“没错,如今剑派遭受厄难,若再失去柳师弟,真就雪上加霜了。师弟,你在想——” 谭真金浑身一震,决然道:“拼得一死,也要护柳师弟逃出生天,否则,镖局剑派找谁报仇去!” 笑脸无常与郑乔庆站得近,嘿嘿一笑:“既然是合作,就交给你们了,我先疗个伤。你个娃娃的,好久没负这么重的伤了。哦,对了,那个人,那个‘师兄’ 留口气,交给兄弟解决,好为二哥报仇!” 蛮鬼瞪了他一眼:“岂有此理?把烂摊子交给我们!” 郑乔庆道:“蛮哥勿气,这是一个好机会。”看向笑脸无常道,“阮君,你走开可以,但是,将来再遇上,如果拿以前的那点矛盾挑起你我的争斗,休怪我们不客气!” 蛮鬼哈哈一笑:“我居然忘了这一茬!” 阮君眼珠子一转,微笑道:“只要你把那个‘师兄’交给我处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心里却道:“以前的恩怨没了,还可以有以后的矛盾嘛,呵呵。” 谭真金小声问:“师兄,可有计议?” 周朴亮回应道:“他们自忖人比我们多,又欺你我有伤,倒也给了我们调息的时机。力敌当然不可取,只能选择缠斗。不过,与他们缠斗必须讲究一点方法。”谭真金稍微有了些自信,前者以更低的声音说道:“你我不能挑其中之一游斗,而是混在一块儿,不时交换对手,不循章法,好叫他们无法发挥自身十成实力。” 蛮鬼刀指周、谭两人:“喂,你们还嘀咕什么?赶紧垂死挣扎一下,哈哈!” “打!”周朴亮一声吼,与谭真金一道冲出,双剑合璧,直攻蛮鬼。刘满俊哈哈狂笑,舞动砍马刀,破空声呼呼大作,燃起一身亢奋。郑乔庆见状,追上几步,小铜锤击向周朴亮后背。刹那间,四人战做一团,难分敌我。 “李钟,黄奇,给我住手!”史阿泰大烟杆一挥,三种奇妙变化隐于后招,与之久战至今的李子丰显然对他的路数已有些了解,立即抽身闪避近丈,于是给了史阿泰腾空而起的机会。 杨燕飞慢条斯理地走到黄奇面前,淡淡的道:“喂,小子,把周家的小姐留下,我护着你离开。” 黄奇一愣,车厢里更是发出一声叫人心生怜意的哽咽声,道:“杨少侠,这不符合我们之间的约定——” 杨燕飞不耐道:“约你个大头鬼!没看见现在的形势吗?有李恭先一行人相助,即便不按你们的要求办事,你们又能待我们怎样?小子,废话就讲这么多!我数到十,你不带周小姐出来,我自己动手,嘿嘿,那时候,你能不能站着同我说话可就不好说了。” 黄奇一阵愠怒,却不敢多言半字,谁叫对方的实力强出太多,更可能因江里蛟的死而失去了理性,难以拿银子令其动心,回头苦声道:“二夫人,为了您和三少爷的安全,就把四小姐交出来吧。” 史阿泰迫退李子丰,一眼扫见这边的状况,当即飞身而至,大烟杆朝杨燕飞疾点,赫然是那招龙生九子,杆影罩满杨燕飞的半边身子,他若不退或不挡,不死即重伤。 “好你个没用的李子丰!”杨燕飞唾骂一句,拧身,舞戟,一气呵成。听得叮叮当当一通响,杨燕飞被震退三步,他张口又骂:“史老头,莫欺老子年少!”甫一站住,他就挥戟反攻。 史阿泰目露凶光,心道,近墨者黑,此子若任由他成长,定会是江湖一大邪人,杀了也不可惜。眨眼间,二人激战当场,却拦在黄奇所驾马车前面,使其无法顺利前行。李子丰一声长啸,已来到史阿泰身后不远处,一刀坎向他的左肩,力惯皮鞭,朝史阿泰左肋切去。 就在这时,史阿泰纵身越到高处,身形一个翻转,竟落向杨燕飞的身后。杨燕飞外号拼命郎,素来是攻多守少的战法,未曾多想其他,身子扭转,双臂交错挥舞,短戟像两道银光劈向还在空中的史阿泰。史阿泰嘴角冷笑,大烟杆一招左右逢源,铛铛作响,短戟受力荡向两边,一只大脚从天而降,重重踏在杨燕飞胸口。 杨燕飞完全料不到史阿泰会出脚,猝不及防之下,噔噔后退,欢迎他的不是李子丰的及时扶稳,而是后者的一对兵刃,刀破后背,鞭断其肋。史阿泰脚尖一蹬,似一阵风闪至杨燕飞眼前,大烟杆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骨头裂开,鲜血脑浆混流而出,配上他圆睁的双目,不甘心的眼神,好不骇人! “李子丰,周勤灵果然够阴险,居然定下事情一结杀光帮手的恶毒计策。”未等李子丰吃惊完,史阿泰“血口喷人”道。 “老四!” 阮君伤势并不重,对手有人代劳,自然乐得清闲,坐在石头上欣赏周朴亮他们的垂死挣扎,忽然瞧见拼命郎死于李子丰之手,豁然站起,悲愤啸道,抬手甩出一把飞刀,冲李子丰的太阳穴而去。 “哈哈哈——” 大江渡口方向传来一阵兴奋的笑声。 李钟才挥鞭催动马匹,使马车驶出两丈,前方不远三道人影窜出林子,一字排开站于官道上,挡住他的去路。一见领头那人手握估计得有四十多斤的大铁斧,便知不是好于之人,李钟慌忙勒紧缰绳,两匹骏马冲出少许,人立长嘶一声方停了下来。李钟惊道:“你等什么人?我们是王都周家的车队。” “大哥,他是周家的人,是放行还是——”身为赵铁斧的心腹,钱望京悄声问道。 “赵兄,我们的目标是柳俊斐一行,无须把事情闹大,依小弟看——”万朽皱了皱眉头,劝说道。 赵铁斧抬手,止住万朽的话,道:“万兄弟,赵某知道轻重,也不想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范老大叮嘱过。不过——既然被我当着了,总该留些什么。”说着,他对李钟笑道:“嘿嘿,小兄弟,很简单,留下买路财,我们自然让行。” 徐吟只感觉全身力气几乎消失殆尽,内力仅剩不足两成,一道笔影不断的在眼前放大,却在这一刻,他瞧见了杨燕飞被杀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淡淡的笑意。虽不是自己杀的,可为柳俊斐减压的想法一直挥之不去,就好像最大的心愿已了,心内的坚韧如大坝崩塌,美书生韩立金的判官笔未到,三音飞虎刀啷当掉落,徐吟轰然倒地。 “咦,这就死了?真没劲!”韩立金收笔而立,撇嘴说罢,看向前方某处。 第八百六十九章、乱战(9) “小子,毛也没长齐,居然敢挡着小爷,除了找死,没法解释了。” 吴延东冷冷盯着横剑胸前的王一隆,“我给你一个机会,马上让开,否则,休怪小爷不客气,叫你有来无回!” “哼,丑眉毛,大话谁都会说,就看你是不是真有叫我有来无回的本事!”王一隆满心满脑子兴奋,根本想不着太多东西。 吴延东一双浓浅略有区别的眉毛轻轻挑起,知他之人便可从此细微变化晓得吴延东动了真怒,别看他武功即使摆在偌大周家只数中等,可他一动怒,不说实力大涨这类不着边际的奇迹,而是这人啊,会动用全身可用的东西来对付你,肘,膝盖,牙齿—— “生路不走,便要往阎王殿闯。小爷成全你便是!”吴延东像一头才狼一样扑出,右手握刀,狠狠劈下,左手探前,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王一隆心忖,要来了,离开师父的第一战。可要他挥剑去攻去守的时候,他猛然发觉身体有些不听使唤,这下把他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明亮的刀刃已到三尺外,王一隆终于爆发不甘于一死的的志气,呀的一声长喝,挥剑迎上。随着一下清脆的击打声,王一隆好像把心里的不快和及情充分释放了一般,浑身放松了少许,也看到吴延东不断伸展的左臂,连忙横移两步,使出冲虚剑法的第三式推窗望月。 “倒有几下子。”吴延东轻啐一口,钢刀一折,贴上王一隆的长剑,右脚斜跨,钢刀擦着剑身切向王一隆的右手。王一隆慌乱中,只好抽身退走,吴延东脸上浮现一抹得意,追身攻去,占尽先机。 王一隆的身手叫吴延东微微吃惊,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六七的毛头小子竟攻守有条有理,让他在二十四五个回合里没讨到一点好处,那丝被骂做丑眉毛的怒气渐渐平息,开始关心这里的形势。 “啊。” 如何也料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东方掠至,眼前更是闪过一抹银光,继而响起王一隆的痛呼声。 “你,你是谁?”王一隆暗自庆幸,那个周家护卫出招不如先前果断有力,给了他闪挪的机会,不然这个黑衣人的剑刺就会要了他的小命,不会仅仅刺破肩膀这么简单。 “我叫李承文,李某名声不响,你肯定不知道。”李承文随便一站,把沾血的剑尖挪到眼前三寸处,细细欣赏,眼神叫人恶心,“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被我杀死?我这人有一个优点,杀人必须有一个理由!你知道么?有一次,一个醉鬼走路差了我一下,哦,只是碰着了我的衣袖,当晚,我就把他大卸八块了。呵呵,那次真是有趣的经历。” 王一隆面色顿是煞白,双唇抖动,一丝求助和期盼的目光投向柳俊斐,却看见两个与他师父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出一线的高手正在围攻他的师兄。 “哦,你真是聪明,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劲的。没错,你会死,就因为你和柳俊斐在一块儿!”李承文扭头看向有些呆滞的吴延东,道:“周家的?你忙你的去吧,臭小子交给李某处置。” 吴延东身躯一震,啊了一声。 “哦?!周家的,你已经给了我一个理由杀了你!”李承文立马不高兴的眯起眼。 “是,这小子交给阁下。多谢。”吴延东感觉,三个自己加起来或许实力会超过此人,但杀不了此人,因为黑衣人的凶狠远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喏,就我们两了。”李承文的眼神微变,戏谑而灼灼地盯着他的猎物,“这样吧,给你机会。来,拼命朝我攻击。” —— 接连两个兄弟的死让九命蜈蚣谭峻峰变得疯狂,大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柳俊斐完全近不了他半丈之内,更勿论伤及谭峻峰了。而李恭先给柳俊斐一种仇视的感觉,好像两人结过不得了的死仇,他的蛇棒指东打西,处处不露杀招,可是每一下都叫柳俊斐难受,每每出剑总有些不顺当。 在曾有间隙却相互熟知的两人配合下,柳俊斐守多于攻,然冲凌剑派无数年的底蕴在此绽放,精巧的剑法,微妙的步伐,使柳俊斐游转两人中间,未尝一下伤痛。 久战不得进展,更心系江里蛟田河清与拼命郎杨燕飞的生死,九命蜈蚣仰天大啸,声若惊雷,大狼牙棒若流星般划开空气,尖锐的铁刺在阳光中闪耀光芒,留下一道光影,如巨大的枣核似的棒头沉重的砸向闪退之后还未完全落定的柳俊斐。 这时,李恭先瞅准机会,打出交手至今最凌厉也是威力最强的一棒,万蛇临身。李恭先沉声一喝,劲力狂涌不止,周身气浪滚滚,吹动脚下尘埃落叶飘扬,挥动手中蛇棒,眨眼间,蛇棒宛如消失,再下一瞬,无数棒影现身柳俊斐右侧,封住后者所有退缩之路。 谭峻峰不禁一喜,知道李恭先逮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对后者的合作意愿再无怀疑,双臂又涨一分,显然不留余力。 双棒已至两三尺之外,柳俊斐竟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说不上沉重,也谈不上兴奋,可谭峻峰和李恭先看了,心里咯噔地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不过,眼看打中对手在即,要变招也来不及了。 “走!”双脚甫一着地,柳俊斐猛力一蹬,大喝出声,一招蟒蛇翻身,又一招推窗望月,两招剑法同时使出!这便是玄风洞内他与祁连天论剑的成果之一。 叮叮声的连环不绝,谭峻峰感觉棒头被重力打击三四下,去势变缓,李恭先的无数棒影逐一瓦解。柳俊斐如跃出水池的锦鱼一样从谭峻峰的头顶飞过,安然落在地上,面露淡淡的微笑。 “谭兄,别被他的外相迷惑,他已经负伤!”李恭先没料到会有这般发展,但此次夹攻并非无建树,他的“蛇头”敲中柳俊斐的身体,具体何处他也没看清。 九命蜈蚣心底顿时少了些许失望,若刚才那一击未能伤到柳俊斐,那么两人再打下去只会自讨其辱了。他迅速转身的刹那,马车边响起一声惨呼。 “一隆?!”柳俊斐的面色顿变,王一隆若出事,他拿什么脸面去见雄虎镖局的镖头,他的师叔赵封! 撇下谭峻峰和李恭先在后,柳俊斐拧身飞奔,转瞬出去丈许,叫谭李二人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不足双十的年轻人躺在地下,面朝这边,全身浴血,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但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除了几分惊恐却格外精神。 “李承文,快躲!”李恭先一眼认出那个长剑斜指地面的黑衣人是谁,马上出声喊道。 “五……”李承文回头张望,有些奇怪的问道,第一眼即扫见比一阵风慢不了多少的人影朝自己飞窜而至,便明白李恭先话里的意思,尊者二字没有吐出口,第二眼看清来者赫然是此行的目标,虽不曾有掉以轻心的念头,但一丝侥幸在心头悄然生出。 说时迟那时快,柳俊斐身至李承文后方数尺之地,一剑如电光般扫出,快得看不太清楚。李承文刚刚转过身,心中认定“只要接住这一招,必有反击的良机”,染血的长剑甩出几滴血珠,迎向柳俊斐的长剑。 锵!双剑相抵,如一道巨浪似的内力涌进李承文的长剑,淹没他灌入其中的五分内劲,冲撞得他虎口生疼单臂力气减弱。只稳住不到两个呼吸,李承文立告溃败,长剑节节退走,眸子里终究显露慌乱之色,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利剑抹开了自己的脖子,即便自己已经努力后仰去闪避。 这不是李承文实力太差,能随李恭先前来的都是他那部分手下的佼佼者,关键在于柳俊斐着急而攻,气势非同凡响,使李承文承受不小的压力,而他的内力绝对不会有半点藏私,相较之下,双方的实力骤显巨大差距。 “一隆,伤得重不重?”柳俊斐把王一隆扶起。 王一隆咧嘴一笑:“还行吧。师兄,别管我,他们追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李恭先道:“柳俊斐,你杀了李承文?!” 回头看到李恭先睁着一双喷火的眸子死死盯住自己,柳俊斐道:“你眼珠子长到后脑勺了不成?不会自己看么?我倒奇怪,你我可曾见过?为何如同结下——” “柳少侠,我等前来助阵!”一声长啸从河里镇方向传至! 第八百七十章、乱战(10) 孙丛四人终于赶至。 拦在他们面前的是美书生韩立金!听闻孙丛喊声的那一刻,美书生已然转身,手握判官笔,目光灼灼地注视由远及近的四人。 “我来对付此獠!你们快去帮忙!”孙丛当机立断的安排道,拔出钢刀,飞身扑上,逼得美书生无暇顾及左右。丁晓羣、文全龙和翁武风听了,应了声是,分闪两边,前者绕走韩立金的左边,后二人依孙丛在路上的叮嘱结伴而动,从韩立金的右边快速跑过。 青斑虎赵铁斧一看不对劲,马上吩咐道:“望京留下,看住这驾马车,不给五百两银子,不准放行。万兄弟,你去拦住左边那人,我来去帮蛮鬼应付新来的两小子。” 说完,人影已到数尺外。 万朽对赵铁斧的行径无奈摇了摇头,脚尖轻点,如一只飞舞丛间的蝴蝶朝丁晓羣那边飞去。 “呃啊——” 一把小铜锤飞了出去,如流星坠地,在地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凹坑,郑乔庆痛声哀嚎,左手用力捂住右臂,殷红的鲜血依旧像瀑布般流下。 噗!噗! 蛮鬼刘满俊大呼一声“乔庆”,砍马刀闪过两下,正中周朴亮和谭真金后背,从衣衫破裂的口子看进去,皮肉外翻,鲜血横流。脸上早无血色的二人向柳俊斐那边张望,又看了看跑来助阵自己的两人,发自内心地浅浅一笑,随即轰然倒地,两柄长剑啷当落地。 刘满俊两脚踢开周朴亮和谭真金的尸体,落到郑乔庆身侧,左手伸指在后者右肩要穴疾点,为之减缓甚至止住流血。 “我们来迟了!”文全龙怔怔的看着断了气的周朴亮和谭真金,喃喃低语。 “全龙,不可发呆!”翁武风心有戚戚,却保持警觉,钢刀一挥,击飞一把小飞刀,眼神停在眯眼微笑的阮君身上,“强敌在侧,容不得分心!” “李子丰,受死!”史阿泰的大烟杆一下挑开李子丰的钢刀,面对招式显老的李子丰,迅速使出一招突如其来,杆头掠空直击后者额头!这要是被打中,李子丰非得脑门开裂不可。 “前辈,不可杀他,需从他嘴里知道周勤锋家主的关押之地!”柳俊斐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一面避开李恭先的蛇棒,又挥剑抵御谭峻峰的狼牙棒,一面大声喊道。 史阿泰浑身轻震,暗道一句“惭愧,差些误了大事”,大烟杆如使指臂一样轻巧地在空中一折,既准确又有力地打在李子丰的右手大拇指上!咔的一声,拇指折断,钢刀脱手垂直掉落不说,李子丰吃疼而大叫。史阿泰得理不饶人,纵身过去,封住李子丰数处穴道,心中大定:“没有我的特殊手法,谁也救不了你!” 忽闻耳后刀风袭来,史阿泰矫健如猴地跳跃开去,一把明晃钢刀劈在他原来的站处。史阿泰大烟杆指向来人,沉声道:“吴延东,你还执迷不悟?即便大老爷有诸多不是,但绝对比周勤灵好出不少,一旦周家被周勤灵掌控,你们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你没见过他暴虐的一面而已。” 吴延东狠厉道:“史阿泰,周勤锋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当然替他说话。哼,你与丰哥大战至今,消耗一定不少……” 史阿泰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吴延东颇有自信:“我知道你中了丰哥两记鞭打,火辣辣的感觉不好受吧。” 史阿泰冲他勾勾手指:“来,你过来一试不就清楚了?” 吴延东倒也足够冷静,没有为史阿泰的激将法所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是,这个默默无名的马夫头子一身本事胜过周家三护卫李子丰,他一个普通护卫万难与之相抗。认清这个事实,凡事就变得非常小心了。 史阿泰扬了扬大烟杆,刚要抬脚走过去的时候,右方传来一声响亮的“铛”,他不禁扭头一看,两名刀客混战一处,便是钱望京和丁晓羣。 “前辈,且处理周家事务,其他交给我们好了。”丁晓羣侧了侧身,避开钱望京的一记劈斩,回刀相迎的同时,口中大喊道。 钱望京见他对上自己还有闲心说废话,心中腾起一丝凶戾,出刀越见快速,三招过去已得上风。 吴延东趁机发难:“好啊,你个史阿泰,竟与外人勾结!” 史阿泰先是一愣,继而大怒道:“你还有脸说这个,瞧瞧周勤灵请来的是什么人!九命蜈蚣谭峻峰,一个吃认都不吐骨头的恶魔!吴延东,同为周家下属,我不会杀了你,你是长老会对峙周勤灵的人证!” “证”字刚落下,史阿泰蹬脚窜出,大烟杆极快飞点,敲向吴延东右肩!吴延东面色骤然凝重无比,左手伸出,与右手一块握住刀柄,刀锋朝上,横于胸前。 文全龙和翁武风挨在一起,刀锋向外,赵铁斧、刘满俊和阮君成半圆将他们围在当中,如同看着猎物的豹子一样眼神有些发热。 文全龙目光扫过三人,嘴唇蠕动,以蚊吟般的声音对翁武风说道:“那个握刀的家伙伤得最重,拿他开刀!” “蛮鬼站着,让赵某活动活动身子!”赵铁斧跳将而出,一把大铁斧像一座小山似的轰然劈向文全龙,斧刃割开空气发出嘶嘶奇音,足见这厮臂力之强,这一招之威力! 文全龙挥刀而动的刹那,双脚滑动,身影闪至一边,翁武风却斜上一大步,钢刀前突,刀尖所指正是赵铁斧持斧柄在前的右手!两人配合无间,时机抓得极为精妙。 阮君一瞧即知不太妙,立刻扔出最后一把飞刀。 “小子,你动什么手!”蛮鬼瞪圆眼睛,凶巴巴的喝道。 “我不想见着那位朋友负伤,有错?!”阮君笑脸相迎。 可惜,翁武风早已把阮君的飞刀出手算计在内,刀锋一转,劈飞小巧的飞刀,继而双脚发力,跃开数尺。待赵铁斧一招力劈已老,文全龙趁机欺上,一刀扫向赵铁斧腰间。 青斑虎赵铁斧大吼一声,长柄大斧朝边上一甩,去势之快若迅雷一般,在刀刃临身的瞬间,格挡住文全龙的钢刀。文全龙见一招不灵,速退几尺,翁武风稍作调整再攻赵铁斧左边。 两人实力确不高,可比亲兄弟还亲,常年在一起,也与霍正虎等人经常比武交流,私下还研讨配合作战之法,因此,两人联手不容小觑,与三尊者范盈手下猛将赵铁斧打得不相上下。 “柳俊斐,别以为有人来助阵,你就可以幸免于难!”李恭先打法不变,蛇棒左敲右打,让人捉摸不透,“你的三个兄弟已经死了,有一个伤重,不治即死。你的死期已不远矣!哈哈!” 柳俊斐脸色发青,似气急又似心系师兄弟们,出剑突然加快,如疾风似骤雨,几乎铺天盖地地罩向李恭先,李恭先接连使出“泼水无门”“密不透风”两招防守绝活。谭峻峰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趁此良机,狼牙棒急急挥舞,直攻柳俊斐几处要害。 柳俊斐十二成之力发动,一身精气神升至极高境地,身子轻挪,虽仍被狼牙棒的尖刺划开的衣裳,割破皮肉,却巧妙避开要害,亦伤害得不重。手中长剑幻做一头猛兽,或咬,或撕,或抓,着千变万化之能!原来,这也是与祁连天多日论剑的结果,由子冲剑法和冲虚剑法中的数招糅合而成,说是一招,实则有三招之多。 绵绵不绝的攻击令李恭先大吃一惊,不敢懈怠地舞动蛇棒,犹若墙壁牢固的重重棒影忽的裂开一道口子,一道剑光急闪而入,钉在他的左肩肩头! 第八百七十一章、乱战(11) 利剑好像一枚流星,又像一道电光,从棒影的一道窄缝中穿过,稳稳当当地刺中李恭先的左肩头。不大的冲击力使专注防守的李恭先倒退半步,鲜血缓缓自伤口溢出,立时染红小片衣衫。 恰这时,谭峻峰的狼牙棒二次追杀而来,尖刺破空发出刺耳的“叫声”,柳俊斐见一剑得手,也知不能继续乘胜而击,连忙抽剑回闪,狼牙棒的棒头擦着他的胸口呼啸而过。 “谭兄!”李恭先的左臂使不上十成的力气,纵身后跃,把极大的空间让了出来,“只要撑过柳俊斐此刻气息最强的一刻,杀他跟杀鸡差不多!”说话的同时,他腾出右手,在左肩附近频点五下,伤口外溢的鲜血当即止住,试着用左手用了用力,暗道一声不太妙。原来,左手的力量只有平时的八成了,那么,他的蛇棒可发挥的威力也要骤减两成左右。 李恭先抬头注视柳俊斐和谭峻峰的鏖战,面孔展现一丝淡淡笑意,想到:“若没有九命蜈蚣,这个任务还真不是很好办!” 想罢,李恭先挥动蛇棒,杀进二人战圈! 文全龙和翁武风的配合首次出现了问题,被青斑虎赵铁斧以一招回旋斧破去,失去了一静一动一攻一守的状态。赵铁斧大笑释放心中的郁闷,一招力劈大山沉重落向文全龙,眼神充满了狂喜,定格在后者还算清秀的脸蛋上,似乎见到了满是鲜血的面孔和惊惧的眼眸。 精致的钢刀高举头顶,随着铛的一声响,刀身猛震,两条手臂吃住巨大的力量,不住弯曲,文全龙嘴角情理之中地溢出,透过微微咧开的嘴巴,能看见此人紧咬牙关,使出了痴奶的劲。 “全龙!”翁武风猛地前冲,一刀朝赵铁斧的铁一般的脊背斩下。 “叮!” 一把厚背砍码刀从旁探出,架住飞速砍落的钢刀,蛮鬼的狂笑声在翁武风的耳内炸响:“哈哈,小子,你们两个打一个的把戏玩够了,可别忘记我们有三人!” 话音犹在耳,砍马刀已然紧贴翁武风的钢刀刀锋划向刀柄。尽管公主府对配置的钢刀有规定,普通兵刃无法击破刀托,但仅观刘满俊砍马刀给人的厚重感觉即知不可与之硬碰,假如避之不及,别削去手指已是万幸了。 “面对你的敌人,心里绝不能有退缩的想法,你可以闪躲,你可以游斗,但绝对不能有逃走的念头。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胜败只在下一招!更多的是生死的结果。”每次训练时霍正虎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回响在翁武风的脑子里,悄然生出的一丝丝得意顿时消散不见,重新回归沉稳冷静。 “他比我强,不能力拼。”翁武风心中想定主意,匆匆退向砍马刀刀锋所指方向。 史阿泰出烟杆如风,把吴延东困在八尺见方的区域内,得空之际,眼角余光扫了一下丁晓羣处。丁晓羣实际上应付有余,只是失了出手的先机,乍看之下,落在下风。这一眼倒叫史阿泰有些着急,丁晓羣这伙人与先来的帮手显然是认识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当前都是帮助自己的人,已经有几人倒地不起,此人是离自己最近的,若不能为之解困,真教他对不住对方了。 思及此处,掌中烟杆更快更猛了一分。 吴延东刚刚自鸣得意地以为创伤史阿泰的时机即将来临,突然间,对方出招越加迅猛,不禁微微一愣,就是这么一着不慎,被史阿泰用杆头打中右手手背,佩刀掉落的一刻,那叫人愤怒的杆头极准地点住他的胸前大穴,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去了大半,根本无法逃离史阿泰的魔手,顷刻间被他点穴点倒在地,不能言语不能动弹。 撇下跌落尘埃的吴延东,史阿泰三步冲到丈半外,大烟杆化作九道杆影,朝钱望京后背的几处要穴落去,即“龙生九子”。 钱望京闻风而动,急闪两步开外,躲掉史阿泰的偷袭,却也失去对丁晓羣的隐隐压制。丁晓羣骤感压力大减,立即奋起反攻,并谢道:“多谢前辈,此獠在下足以对付。”好似为了让史阿泰宽心,丁晓羣实力尽显,一刀接着一刀冲钱望京攻出,招招连环,运刀如风。 史阿泰心道一句:“有些走眼,这小子不似之前看到的那般弱。” 随后,他转身把目光投向两家马车,双脚并拢,用力蹬地,腾空而起,人在空中翻过一个大筋斗,稳稳停在车后,又飞奔数步,拦在车前,左手指住李钟和黄奇道:“你们二人站住!” “老头,”黄奇和李钟不言半字,后方却有人不乐地哼道:“你是来阻止他们离开的?这可不行,虽说赵铁斧不是五尊者手下,可也是三尊者身边的红人,既然他叫他们留下买路财,就必须交银子!你这么一挡,岂不是断去我们兄弟的财路?” 横财不发那是傻子干的事,万朽被赵铁斧的话激起几分强盗本色。 “黄奇,李钟,”史阿泰侧转身子,看了看万朽,“目前的形势可曾料到?李子丰和吴延东已被我制住!你们若肯与我一道将他杀了,带大夫人、二夫人她们去安全的地方,将来大老爷回到周家,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你们无事,如何?” 万朽一言不发,看上去极普通的脸庞上布满杀气,挥刀即攻,手中刀柄明显加长的钢刀急闪数下,迫得史阿泰连退五步之多。 李钟面露犹豫,低声问道:“黄奇,我们——” 黄奇瞪了他一眼:“李钟,你忘记三年前被大老爷责打二十杖的事情了么?那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你没有看好三少爷,因为贪玩的三少爷不小心摔了一跤!” 车厢内的二夫人轻轻叹息:“李钟,你记着你的痛,却似乎忘记我曾经去看望过你,还给你送去一瓶上好的创伤药,也许那一点心意比不上大老爷带给你的痛苦吧。算了,大姐,让他们带我们去见老爷吧。” 李钟眼眶噙泪:“二夫人,我——” 黄奇冷声道:“李钟,那是二夫人给你的一点补偿,你应该得的!” 大夫人道:“人各有志,即便今天不是你们,周勤灵也会派另外的亲信来办事。带我们去吧。” 史阿泰移形换位,牵动肋间伤口,险些被万朽一刀砍中,心神浮动的那一刻,刚好听到大夫人的话,立即扬声叫道:“李钟!黄奇!你们敢走出我的视线,就真的对不起周家了!” 噗!万朽的刀终究杀来,削去史阿泰右肩肩后的一块皮肉,露出半块掌心大笑的模糊伤口,鲜血喷洒,红了半个背脊。 “呀!黄奇,我不干了!“李钟大叫着,从车上勇敢跳下,右手紧握钢刀,猛地朝万朽那边冲去! 蛮鬼刘满俊的插手,顿时令文全龙和翁武风全面处在下风。翁武风原以为可以凭借游走打斗与蛮鬼死缠一阵,与文全龙会和后再与两人缠斗,谁料才过了三招,他就险些躲不开刘满俊的砍马刀。 “哈哈,小子,就你这几下子竟敢来助阵柳俊斐,找死!”蛮鬼狂笑一声,砍马刀用力劈斩朝下。看他身材偏矮又胖,动作利索得很,刀去如风,更能让对手感觉到无穷的力量!翁武风提刀去挡,也没想过真的能挡住。转瞬间,两刀相触,翁武风当即无法站住,蹬蹬飞退数步,双臂发麻。 随着一声怪啸,翁武风看见刘满俊踩着沉稳有力的步伐飞奔而来,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发抖,砍马刀更如一道霹雳看向自己! 第八百七十二章、乱战(12) 随着一声怪啸,翁武风看见刘满俊踩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奔来,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发抖,砍马刀更如一道霹雳砍向自己! 生死一刻,他想起了与文全龙亲如兄弟的友情,想起了初次见到雪公主时惊为天人的激动,想起了他做一名城防军军官的志向。 “蛮鬼,当心!” 一声长吼令翁武风回到现实,狭长的砍马刀在他面前半尺处划过,折向他的左前方,那里有一把长剑在闪光,顺着剑身看去,赫然是他们此行助阵的对象——冲凌剑派弟子柳俊斐!他的后方则有两个凶汉紧追不舍! 尽管蛮鬼反应极快,可还是败在了急于救人的柳俊斐,长剑快逾迅雷斜斜闪过,在刘满俊的身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剑伤,几乎能看见连着筋的骨头。刘满俊的右臂握不住砍马刀,长刀随即脱手飞远,右臂轻轻垂下。 “柳俊斐!”李恭先怒吼,隐含悲痛之心意,左右手臂一伸一折,一招“棒打出头鸟”含怒击出,蛇棒疾速掠过半丈空间,直击柳俊斐的后背。九命蜈蚣可不愿有个“出手不力”的口实,奋起追上,狼牙棒横扫过去,欲断柳俊斐双腿。 翁武风被三人逼人的气势震慑到了,心头对柳俊斐的崇拜和感激却如一汪清泉将其激醒,鬼使神差的迈出两步,一刀斩在不顾伤势要往柳俊斐那边挥拳冲去的蛮鬼后颈处。 刀劲不强,以致蛮鬼还有机会回身反击一拳,击中翁武风胸口,使其胸腔内一阵翻涌,吐出一小捧血雾,倒飞丈许摔在地上。 一招得手,解了素未谋面的帮手的困局,柳俊斐完全能感觉到两个“老对手”的腾腾杀气,赶紧顺着挥剑的方向使了一招懒驴打滚。亏的是他的身法比谭峻峰、李恭先要好一些,避开了要害,李恭先的蛇棒打中了他的左上臂,骨折声十分清晰,谭峻峰的狼牙棒把他的左肋处擦得血肉模糊。 “兄弟,你快走开!”柳俊斐强撑伤痛,提醒缓缓爬起的翁武风,同时,拧身面朝谭、李二人,自然不会再把后背交给敌人了。 蛮鬼死不瞑目地倒下! 青斑虎赵铁斧瞪圆眸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分属两位尊者手下,不常在一起,但彼此依然有些情谊,怎见到了他如此窝囊的被杀掉!戏弄文全龙之心尽去,斧斧连环击打,好似在其身前有无数把长斧一般,此刻,文全龙哪里会是对手,竭力撑过两个回合,便被打飞了。 “全龙!”翁武风不管自身的伤,卯足劲跑了过去。 对上认真的赵铁斧,文全龙和翁武风再无先前的势态,被打的狼狈不堪,若非两人精于配合,早就被他两斧子砍了。照几乎被玩虐的情况来看,支撑二十招已是他们最大的造化。 又战到一起,柳俊斐显然不是九命蜈蚣谭峻峰和五尊者李恭先的对手,十招有八招处在招架境地。不过,被关在玄风洞的经历使他脱胎换骨,实力有所上涨,在此境地之下竟还能险象环生地应付。 忽然,生出一丝变故! 一道奇异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谭峻峰放弃对柳俊斐的压迫,把狼牙棒向后一甩,叮的一声,某样金属物件被弹飞! “柳少侠,我们来了!”曹以亭的声音在三丈外响起,他的手里见不到慕容山庄专配的钢刀,显而易见,那样被九命蜈蚣打飞的金属物件就是他的佩刀! 冲来的半途,曹以亭不知何故翻了一个完美的跟斗,站起之际,手里多出一把钢刀,与慕容家的佩刀稍有不同,刀身底部刻有“周府”二字。不用说,这是周家某个护卫掉落的兵刃。 他的身后紧随一人,正是司徒明光。后者折换一个方向,朝赵铁斧扑了过去! 笑脸无常阮君对蛮鬼的死一点不在意,但,如果赵铁斧也死了,恐怕他的老大谭峻峰和李恭先又要闹僵,甚至反目,最后大打出手,便宜柳俊斐那些人。所以,当司徒明光冲来的时候,他拦下前者的去路。 李钟的突然杀入顿时毁掉万朽的优势,令史阿泰得了一个间隙的调整,继而与李钟联手,形势一下子逆转。没过多久,万朽便着了李钟一刀,伤口不深,位置也不紧要,却影响了他的发挥。史阿泰觉得时机来了,立即让李钟把握机会,而他则尽出余下的内力,降龙棍法一招接着一招,万朽虽仗内力充沛,可史阿泰占去先手,只有拼力抵挡,并留出一分心神关注李钟。 不过五六招功夫,万朽终于露出一个破绽,李钟全神贯注,没有漏过它,一个箭步冲前,一刀捅进万朽后腰。史阿泰立马大喊退开,李钟微愣,几乎同时,他见到万朽反手向后刺来,连忙撒手避走,刀芒一闪即现,依然刺中李钟小腹,幸好不甚深。史阿泰奋力一跃,大烟杆重重砸在万朽脑门,如此焉有命在,当即闭气死去。 得得得—— 渡口方向,有一骑缓缓走来,铁蹄踏地,发出有力有节奏的声音。 史阿泰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喘息,拿大烟杆当拐杖撑地站立,先叫李钟先包扎自己的伤口,然后目视西边,淡淡地问道:“朋友,你也想对周家不利?” 骑士三十左右,穿白色皮毛坎肩,露出两截棕色长袖,腰系蓝色锦带,阳光下有些金点闪烁,裤子颜色与长袖相若,脚蹬一双黑色皮质长靴,肩头钻出一根黑黝黝棒头。恍似没有听见史阿泰的问话,骑士坐于马上,纵观全局,视线最终停在挥剑拼斗的一人身上。 “不许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史阿泰瞧他动了动,立即出声喝道。 “你且照顾好自己!“骑士轻拍马鞍,身子高飞,双脚又在马鞍处轻点,身轻似燕地横移数尺,甫一着地,力蹬地面,印出两个深脚印,人已飞掠向前。 “柳兄,难得见你有狼狈的时候!”骑士哈哈一声大笑,抽出身后的铁制长棍,一招猛虎下山朝李恭先的脑袋打去。 史阿泰见了,轻咦一声,耳边响起李钟的声音:“史伯,那个——” 史阿泰放下心中的疑虑,回头道:“你助我杀了这个恶人,你的事,史某更会为你求情。伤无大碍的话,你去劝劝黄奇,周家子弟的权力豆争能不参与最好,莫要误了一辈子。”李钟苍白着脸,点头应是,转身走开。 史阿泰站在原地,就在两家马车前方,一旦他们有所动作,他会第一时间知道,并拦下他们,尽管他已成强弩之末。他的目光随着新来使棍者而动,愈看,眸子里的光芒愈盛。 拨云见日,虎啸山林,遮云蔽日…… 使棍者全力施为,只见棍影连着棍影,双棍头并用,击打不止,令同为使棍者的李恭先不得不余力尽起守住防御圈,更叫李恭先有些自愧不如,论及棍法的精妙,只有泼水无门密不透风两招可比。 “老小子,来来去去就两招,且吃老子一棍!”棍影忽的收起,新来使棍者单手握住铁棍一端,铁棍如同一把枪直刺李恭先胸口,此招名唤直捣黄龙。 李恭先未防来人这一手,此刻,蛇棒斜指向右,新力未尽,唯好用足力气向后跃出,然铁棍来得极快,李恭先退之不及,被对方磕中右边一根肋骨。当他以为来人会奋起直追的时候,侧方突地袭来一剑,不消说,正是在旁调息两息时间的柳俊斐出的手。 第八百七十三章、一战尾声 寒光四射的剑尖已在李恭先近前,他匆匆侧过身,蛇棒竭力撤回。长剑敲中棒身,发出一声脆响“叮”,然后长剑继续前进,与蛇棒擦出三两粒火星。 在李恭先凝重又惊诧的目光中,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长剑不偏不倚地刺进先前的伤口。唯一不同的是,先前的那一剑受到李恭先棒影的影响发力不足,这一回而是力道充沛,剑尖喷涌出一道不算强却足够破坏力的内劲,锁骨立告断裂,剑身直透肩膀。 李恭先吃痛,张口大喊,左手放开蛇棒,右手握棒按于伤口处,纵跃快退丈许,脸色骤白许多。柳俊斐抬脚要追击的时候,青斑虎赵铁斧舍下受重创的文全龙和翁武风,闪移数步,长柄斧头扬空,赫然是一招劈柴式,若柳俊斐铁了心要给李恭先一记致命打击,那么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柳俊斐自然不会选择以命抵命这种不值当的交换,忍着身上的几处伤害,双脚一错,踩着奇异步子,避开四五尺。 “柳兄,这大块头交给在下。”使棍者大喝一声,铁棍一动,出手即“直捣黄龙”,棒头点向赵铁斧握柄的右手手腕。 耽误了柳俊斐的追身一剑,赵铁斧自忖已尽全力,皆因他猜得到新来的王八蛋会接下自己,不让他给柳俊斐施加压力。所以,柳俊斐的躲闪,使棍者的突施袭击,全部在他预料中。原来,赵铁斧这一式劈柴运上了一丝巧劲,当柳俊斐离开原位,铁斧已经由竖劈化作横扫。 当!两样长兵器撞在一起,击打声有些刺耳,也震得两人手腕微麻。 大战近百会合,柳俊斐的气力已显不济,站在赵铁斧和使棍者战圈外,冷冷看着李恭先道:“你究竟何人?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月黑盟的杀手?又或者——是方纯派你来的?” 李恭先满面狞色,大笑道:“柳俊斐,你的厉害的确超过我的预想,但你要杀我,估计还有些费劲吧?我到底什么人,你没必要知道。看在大战一场的份上,老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接下去的日子里,你会接二连三地遇上刺杀,就等着让冲凌剑派给你收尸吧。” 说话的时候,李恭先的目光扫了扫左右,蛮鬼扑倒在地,身下有一大滩鲜血,必死无疑,李承文死在柳俊斐之手,万朽脑门碎裂,头发上沾满红的血白的浆,郑乔庆跪在地上,捂着断去一臂的右肩,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 “此次任务已然失败!”李恭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大声道:“我们撤!铁斧,带上乔庆!” 柳俊斐只能目送李恭先走掉。 青斑虎赵铁斧强攻两招,迫开使棍者,闪身疾退。疾奔向东,半路上一把搂住郑乔庆的腰 这时,柳俊斐喊道:“郑兄,别追了。” 尽管使棍者有信心把青斑虎赵铁斧留在当场,但交手数招,已知对方并不简单,把他留下他自己也需付出些许代价。既然见到柳俊斐不死又闻后者之话,他没有去追,而是走到柳俊斐身旁,关切的问:“你还行吧?” 柳俊斐注视曹以亭同九命蜈蚣谭峻峰之战,勉力笑道:“九命蜈蚣,你和那人的联盟真是脆弱不堪。放弃抵抗,扔下你的狼牙棒,我们饶你一命。” 谭峻峰狂笑道:“柳俊斐,想要拦我,你还不够本事!老三,我们也走!” 柳俊斐忽觉不妥,喊道:“曹兄,快闪开!” 谭峻峰诡异地斜上踏出一步,狼牙棒在他腰间转了一圈。曹以亭一刀落空,初以为谭峻峰即刻要走,可忽见布满尖刺的棒头从后者身后绕了回来,狠狠地打向他的胸膛。柳俊斐的寥寥五个字没说完,谭峻峰的狼牙棒已在曹以亭面前,后者忙不迭横刀去挡,仍旧慢了半拍,刀背磕到了狼牙棒头,没能减缓狼牙棒的来势,同时后仰身体,蓬,不幸被棒头打中,胸前立时流满鲜血! “哈哈!柳俊斐,杀兄弟之仇,谭某必报!”谭峻峰仰天长啸,与拼着被司徒明光轻伤了一刀的阮君会和一处,钻进南边的林子。 “郑兄,你帮忙看看曹兄的伤势。”柳俊斐一脸焦虑地向郑姓使棍者求助。 “好,应该不会有危险了,你也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待会我来帮你。”郑姓使棍者不是别人,即郑云霜,当年除方队的一员,与柳俊斐有过共同作战的简短经历。 “多谢柳少侠出手!”史阿泰走到柳俊斐近处,目光从郑云霜身上收回,看着柳俊斐拱手拱手道,“有个问题史某十分不解,柳少侠如何得知有人会对我们周家这支队伍不利?” 柳俊斐道。“前辈,此事说来话长,应尽快了解并处理诸人的伤亡和伤势,你看,周家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处理。” 顺着柳俊斐的视线,史阿泰回头一看,李钟竟与黄奇拔刀相向,显然一言不合生起动手的冲动。史阿泰忙道一声:“少侠说的是。史某先告辞。”而后疾步走向那边,喝道:“黄奇,把刀放下!李钟,你也一样!” 一番检查,终于得出此战令人心痛地结果。 柳俊斐五人里,周朴亮和谭真金已死,徐吟仅吊着一口气,是生是死还未可知,王一隆重伤昏迷。后来的孙丛六人,曹以亭不幸遇害,丁晓羣和司徒明光受伤不重,做了简单包扎后能帮助其余人,文全龙和翁武风伤得很重,有多处骨折。再说周家一群护卫,除了早前被杀的几人,都是不轻不重的一点伤,江大山和沈飞一言不发站在后方。 “多谢二夫人让出马车。”柳俊斐真挚感谢,并拜托郑云霜把徐吟王一隆数人抱进车厢内。 二夫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相貌娇美,身段纤细,着一身浅紫色丝质轻袍,她的旁边则是他的一双儿女,相貌出众得很,周勇武一脸恼怒,不时看向李子丰,周小姐躲在二夫人后面,面色苍白,显然被吓坏了。二夫人道:“哪里的话?若非柳少侠相助,我和大姐只怕已被关押到了某处。该是我谢少侠才是。” “二妹说的对。”一身雍容华贵的大夫人走下马车,面带几分从容和感激,也有劫后重生的一丝庆幸,冲柳俊斐众人盈盈一福,“我代老爷周勤锋的家眷多谢柳少侠和诸位的帮忙。还有一事,想请诸位拔剑相助。” 柳俊斐欣然道:“大夫人无须担忧,我此来一则为解两位夫人和少爷小姐的困局,二来就是想借此机会找到周勤锋周家主。” 郑云霜插口道:“站在风里说话也不是个事啊!前面有条岔道,进去小半里就是一个小村子,我们且去那里借个地方休息,毕竟几位兄弟的伤必须及早治疗。” 大夫人犹豫一阵,道:“这里是官道,出了命案——” 史阿泰道:“大夫人,我会留在此地,想必河里镇留守的卫军已经得到消息,今日之内会派人来此调查事情真相。” 孙丛道:“史老哥,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吧。晓羣,你和我留下。其他人一起去郑少侠说的小村。等我们见到卫军领头的,会带他去那里,到时什么事都好说,对不对?咦,司徒呢?”孙丛左顾右盼,没见着司徒明光的身影。 丁晓羣答道:“司徒听说周家原先有好几批骏马,因打斗惊走了,他去林子找找,看一看是否能寻到一两匹,让以亭的尸体找个好地方安葬。” 柳俊斐和史阿泰同时一叹。 大夫人决断道:“不必这么麻烦,不是有两架马车么?史伯,你派人去把严博的尸首找回来,然后把他们全送上我的马车,与我们一道去小村。到了地方,找个偏僻的位置,”大夫人顿住不说,看了看几人的神色,表情变得柔和些许,续道,“将他们火烧化了,向村民买几个陶罐装载他们的骨灰。” 孙丛含泪道:“就依大夫人说的办,至少让我们的兄弟能落叶归根,回去故乡。” 第八百七十四章、小村留宿 这是一处简陋的屋子。热情的村民送来十来把摩擦得发亮的藤椅,一下子摆满了整个不算大的外间厅堂。里屋的角落摆了一个铜盆,盆中燃着赤红的火炭,送出一些暖和,木板床上,重伤的几人并排躺下,有江大山和司徒明光一起照料,另一边则是周勤锋的三个儿女倚墙休息,此次变故给他们带去了极大的惊吓。 厅堂,放于中央的木桌上整齐放着六个不尽相同的陶罐,罐体上被人用木炭写下了名字,严博,杨劲,韩桃,刘名,曹以亭,周朴亮,谭真金。李子丰被捆绑在一张藤椅上,黄奇、李钟、沈飞、吴延东、一脸苦相的金翔共五人待在角落,周勤锋大夫人、二夫人以及柳俊斐和郑云霜分左右坐着,史阿泰站于周家两位夫人身后。 大夫人颇有几分威严地道:“李子丰,周勤灵的阴谋既然已经暴露,失败只是迟早的事。交待老爷关押之处,我一定保你一命,甚至可以送些银两于你,让你用作今后一段时光的生活。” 李子丰哼了一声:“大夫人,你的话在大老爷面前价值几许?哼,大老爷生气起来,你早就躲远了,给我求情,保我一命,都是你的片面之词。” 柳俊斐道:“如果加上在下的保证呢!” 李子丰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柳俊斐接着说:“假如现在大夫人、二夫人折回周府,你说周勤灵会怎么做?我猜嗷,他会第一时间找到你,把你绑起来,比你目前的处境要艰苦数倍,他只会让你穿着内衫,把你安置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密室,或者周府后院某个院子里,沉浸在北风里。这是问责你任务没完成的处罚,然后他会用刑,叫你交代具体的经过。” 李子丰的神情变得慌乱:“你、你胡说。” 柳俊斐笑道:“胡说?从你们离开周府的时辰来判断,周勤灵立即可知你们大概是什么地方折返的。你说,河里镇到渡口这段路,下手的机会有多少次?偏偏的,你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安然回去。嘿嘿,凭他隐忍多时的个性,会轻易放过你?好教他的这个阴谋有传播出去的隐患,成为周家的叛逆?!” 李子丰嘶嚷道:“我是二老爷的心腹,当然会替他保密!” 柳俊斐哈哈大笑,笑声敛起,深沉的望向李子丰,道:“死人才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言罢,厅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子丰的脸色变幻连连,过了半盏茶功夫,终于瘫软下来,声音沙哑地道:“大夫人,我愿意交代,但有个条件。” 大夫人欣喜地冲柳俊斐看了一眼,冲李子丰说:“你说。” 李子丰道:“大夫人的银子,我不要。只想……只想大老爷从轻发落,将我逐出周府,另外,不要为难黄奇他们,他们要么受过大老爷不问缘由的刑打,心里不好受,要么需要一笔银子急用。” 大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我答应你!” 李子丰不知是喜还是哀地落了泪,哽咽地说道:“大老爷被关在河里镇西北大约五里,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 柳俊斐问道:“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是否在一起?” 郑云霜霍地站起,沉声问道:“柳兄,你确信张翠山张会长与周家主一道失踪的?” 柳俊斐道:“不是十分确定。” 李子丰一愣,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此事。袭击大老爷不是我负责也没有参与。二老爷让我把大老爷的家人送到那里,我才这么说的。” 史阿泰双目圆睁,骇然道:“大夫人,这么说,二老爷还有一批精锐手下?” 大夫人担忧道:“大概如此了。” 柳俊斐道:“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去山谷看看。郑兄,你认识张会长?” 郑云霜道:“不瞒各位,此来王都就是给张叔送信的。” 当孙丛和丁晓羣带着一队卫军士兵前来的时候,文全龙和翁武风几个刚刚苏醒,在出示他们二人的公主府护卫腰牌后,那位鼻孔朝天的队长立即恢复了正常,甚至非常客气,并一再强调,“这是一场江湖斗殴,凶手在斗殴中伏诛”。 关于官道恶战的后续麻烦,不再是麻烦,柳俊斐诸人开始研究针对山谷的行动计划。 入夜,史阿泰约了郑云霜出去。站于离屋三四丈外一株大树下,史阿泰试探地问道:“郑少侠,令尊可是郑朝阳?” 郑云霜惊道:“史前辈认识家父?” 史阿泰有些失望:“哎,朝阳兄还在生气呀!不然,怎不会与你说说我和他的事呢?” 郑云霜更是震惊:“史前辈,你与家父交情甚深?可——” 史阿泰接道:“可为什么没听你爹提过我?哎,说来你也许不太相信,且看我演练几手。”说完,史阿泰走出数步,紧握大烟杆,身影即动,如龙游四海,又如猛虎出林,出手不凡,丝丝劲风朝四周荡漾。 郑云霜越看越惊,这与乃父郑朝阳传授的虎啸棍法多么相似。少了一点沉稳,多了一点灵动,那种凶猛的感觉完全一样!而郑朝阳从未与他说过另有他人会这一套棍法的。 史阿泰有伤在身,只演练了降龙棍法的一半便收手而立,平缓气息。郑云霜走了上来,道:“史前辈,这与家父传授的虎啸棍法太像了。” 史阿泰看向星空与山峦交接的远方,回忆道:“很多年前,中神州吉安城外有一位棍法师傅,他于晚年受了两个徒弟,没有任何偏颇地授艺。等这位师傅离开人世后,那对师兄弟都想把师父的棍法完善,但是,两人走上了不同的见解之道。一年多后,两人再次争论,都认为自己完善的棍法才是师父所想,争执不下,两人约定三天后比武决定谁是正宗。那一日,师兄弟两人大战一百三十七招,随后师兄输了半招给师弟。结果,师兄一起远走,再无音讯。师弟守师父之墓三年后,也离开了。” 郑云霜如何想不到这对师兄弟是谁,兴奋道:“史师叔!” 史阿泰擒泪应了声哎,又道:“师父的棍法取名龙虎,而我和师兄各执己见,就把自己完善的棍法分别唤作降龙和虎啸。” 这时,护送周勤锋大夫人等人去村子另一边的旧宅休憩的孙丛缓缓走近,道:“史前辈,郑少侠,为何在屋外说话?” 史阿泰急忙道:“大夫人她们可安顿好了?” 孙丛道:“是,江大山守在屋外呢!应该出不了岔子,史前辈,你与郑少侠认识?” 郑云霜欣喜说道:“孙护卫,史前辈是在下失散多年的师叔呢!” 孙丛笑道:“那敢情好啊,恭喜二位。” 史阿泰忽现一丝忧虑。孙丛见之,忙问:“史前辈在担心什么?” 史阿泰叹道:“孙护卫,你想一想,你和柳少侠的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柳少侠自己也伤的不轻,只有你、丁护卫、司徒护卫有一战之力,我这边李子丰他们必须有人看着,如此这般情况,今夜的山谷之行是不是仓促了些?” 郑云霜微锁眉毛,道:“师叔,孙护卫,进屋与柳兄商量商量。” 三人入得屋内,郑云霜掩上大门,恰逢柳俊斐调息运功结束走出里屋,他问:“孙护卫,大夫人她们可曾休息了?是不是有人看守?万一九命蜈蚣谭峻峰联系上周勤灵的人,也许会来夜袭。” 第八百七十五章、夜幕之下 这时,李子丰冷笑地说道:“已经落在这么个境地,我也无须瞒着各位。据我所知,二老爷与谭峻峰的合作只限截住马车,刺杀亲大老爷一派的护卫或手下,至于那处山谷确只有我一人知道。” 柳俊斐比较冷静,一来他不是周家的人,与张翠山几乎没照过面,紧接着说道:“但不排除周勤灵派高手去那边接应你,不是吗?” 李子丰艰难地耸耸肩:“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史老头,可不可以松绑?” 史阿泰道:“不行。” 郑云霜道:“师叔,既然他们被你用独门手法制住,一身功力全无,想逃也逃不远,不如给他松了绑。” “师叔?!”李子丰、柳俊斐诸人怔道。 郑云霜笑道:“没错,史前辈乃家父失散三十余年的师弟。” 李子丰面色真就变了,他刚才还听到这个叫郑云霜的是给张翠山送信的,那么郑家与张翠山交情应该不错,若史阿泰真是郑云霜的师叔,凭张翠山和周勤锋的情谊,那么史阿泰在周勤锋面前的分量又要增加几分,有他的一句话,沈飞、李钟和黄奇几个绝不会再服从二老爷之命了,你增我减之下,二老爷与大老爷的实力反而会拉大许多。再者,如果张翠山真的与大老爷周勤锋关在一起,二老爷绝对凶多吉少!他再死心眼追随二老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突然道:“史马头,解开我的穴道,我帮你们救出大老爷!” 柳俊斐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李子丰毫不犹豫的答道:“条件不变!安然离开周府!” 史阿泰说道:“你的条件,大夫人已经答应。” 李子丰急了,喊道:“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你和郑少侠帮忙向张会长说一声,由张会长出面述说,若我将功赎罪,此事当可万无一失。” 史阿泰思量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你一起去。”目光又在李钟等人转了一圈,摇头道:“你们几个呀,就被一点悲愤蒙蔽了双眼,大老爷发怒从来与他的家人有关,几时因为其他严惩过你们。不过护子心切而已,你们也该谅解一二。”边说边走过去,伸指点开了众人的几处穴道:“丑话在前头,你们假如逃走,大老爷只会更生气!一切有我,放宽心,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起回府。” “谢谢史马头!”李钟颇为感激,沈飞等人似在回忆周勤锋平时作为,良久方悔悟而道了声谢。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有些事情想通了,隔阂自然就不在了,而有了史阿泰的保证和大夫人的话,等待他们的惩罚不会太重,沈飞等人悬起的心落下不少。 柳俊斐看了看众人,道:“孙护卫,这边和大夫人那里不能无人守护,你们就留在村里,如何?” 孙丛关心道:“柳少侠,你的伤——不如换我与史前辈同行,你留下,养伤要紧。” 柳俊斐笑道:“休养了一个下午,内伤基本无碍,外伤经过处理也不打紧了,你不需要担心。我知道你肩负慕容兄的命令,要护我周全,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地形势如此变化,是我和慕容都没料到的,更不能依照既定的计划进行,不是么?” 李钟插口道:“史马头,这边交给我们好了。大夫人那边——” 孙丛无奈的神情骤然消失,以肯定的口吻道:“守护大夫人的任务就交给晓羣和明光,我随你们一起去。” 夜,星辰点点,一弯月牙儿害羞地躲进一朵淡云之后,鲜有露面。 五道黑影展开轻功,转眼消失在林间小道的尽头。 此时,王都,不醉酒庄后院,地下酒窖。 “头鹰”齐招面带不解地尾随曹显山走入,心忖:“莫不是王都的形势有了变化?师叔越加小心了。”烛火亮起,可以看出酒窖不大,靠里侧摆了三排酒坛,酒香四溢,叫人浑身舒爽精神大振。 曹显山指了指一边的小板凳:“地方简陋些,将就将就。齐招,几日来,该有些东西撬出来了,对不对?” 齐招恭声道:“师叔神机妙——” 曹显山抬手道:“别给老夫带高帽,拣紧要的说。” 齐招应了声是,一脸凝重的说:“空幽五兽果然都来了王都,与陈少侠听得的还有多一些人手,五兽的手下加在一起,应在三百五十人以上!” 曹显山插口道:“与曾化名杨满兴的徐展告诉老夫的数字相若。” 齐招续道:“很多时候,五兽不在一起行动,即便有行动,也是各自率一部分人集合,然后在展开行动,所以,一般的手下根本不知道五兽召集了多少人手。师叔,徐展即知此人数,并将此数如实相告,会不会是月黑盟布下的一个陷阱?” 曹显山轻轻摇头:“以老夫的阅人经验,徐展确有悔过之心。今晨,老夫命李诡和徐展晚上来见老夫,准备吩咐一道任务给他们,既能试一试徐展的心思,也可寻得一丝进展。”刚说到这里,外间传进来两下咕咕叫声。曹显山笑道:“你听,说人人到。你去迎他们。” 不一会儿,身穿夜行衣的李诡和徐展在齐招的带领下,来到地下酒窖。李诡讶道:“师叔,以前没听你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曹显山说道:“赵响柱、王佑的死,加之光具和放江的死,不得不多添一份小心。你们来的时候,可有异样?” 李诡答道:“一切安全。师叔,召唤我和徐展夜里来见,可有安排?” 徐展应声道:“曹前辈只管吩咐,徐展绝不会退缩半步。” 曹显山肃然道:“尽管赵王二人的死会引起月黑盟的警觉和反击,但只有一步一步紧逼,才能令真正的幕后人物——譬如卓尚——亲自出面应付,那时便是真正的决战。赵裤裤和老夫提过一事,有轻功超绝的黑影在寒青街宋府附近消失。你们今夜就去探一探这个宋府的情况。记住,一旦事有不对,立即退出宋府,甩掉追兵,寻安全之地躲起来,两天内不能联系任何人,包括老夫。” 李诡和徐展纷纷点头。 曹显山起身,从酒窖的角落拿出两样东西,交给李徐二人:“徐展,你的失踪于空幽五兽来说,必会十分重视,所以,你使用的长枪太过显眼,老夫为你准备了一根长棍。李诡,我门功法不说独一无二,可手法上确有独到之处,谨防被人识破,你且使用这柄短刀。这是以防万一的手段,希望无须用到。” 徐展佩服道:“曹老想得极为周到。” 李诡拍拍徐展的肩膀,充满信心地笑道:“师叔,大师兄,我们去了。” 等二人离开,曹显山盯着齐招道:“哎,你刚回来,就需你辛苦一趟。去宋府附近藏身,看看有无异状,除非两人遇上难缠的对手,否则你不用出面。此事无须告诉李诡,明日一早,来我处买酒。” 齐招二话不说,向曹显山告辞。 第八百七十六章、山谷营救 当月牙落下地平线的时候,这处山林越见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两株生长茂密的大树中间突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李子丰的声音适时传进各人耳中:“没错,就在前面了。” 原来,他们五人直接穿过了几座山头,由李子丰带路找到河里镇以西的那条支流,然后根据周勤灵给他的指示,一步一步找到了此地。 郑云霜道:“柳兄,师叔,你们有伤在身,且调息一会儿,我先去前面探一探。孙护卫,李护卫,你们负责警戒,以两声蛙叫为暗号。” 一切就依郑云霜所言来办。他提了提铁棍,宛如一头灵猿离开树荫之下,借一丛丛灌木的掩护,向北方摸去。 不久,郑云霜悄悄潜回,口中发出暗号,孙丛现身,将其迎进树荫底下。两人稍待一会儿,李子丰从另一边走回来,柳俊斐和史阿泰相继调息完毕,站起身。 郑云霜介绍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简单,山谷内有三间废弃的农舍倚山壁而建,当中间的那一栋屋前有一人守夜。我靠近细听,大约可闻六七道呼吸,周勤灵顶多派了五六人看守。” 史阿泰问:“三栋农舍各住了几人。” 郑云霜道:“离我最近的那栋,我只听到一人,可能是这些看守人的头目,中间有三人,另一边应该有两人。从位置来看,周勤锋家主关押在中间的几率最大。” 史阿泰想了想,道:“这里应是柳少侠轻功最好。柳少侠,你先行一步,制住守夜人,,如何?”见柳俊斐点头,史阿泰续道:“柳少侠制住守夜人后,直奔中间农舍,我会和柳少侠汇到一处。云霜,你负责只有一人的农舍,孙护卫,李子丰,你们负责另一边的农舍。然后,我们一齐行动打开或者撞开大门,以制住对方为好。” 李子丰问:“他们要逃呢!” 史阿泰吐出一个字:“杀!” 说罢,五人偷偷挨近谷口,柳俊斐像一头灵猫般无声无息地闯进山谷,才不过数息,里面传出极似蛙叫的暗号。史阿泰轻轻一笑,挥臂低语一句“我们走”,四人鱼贯走进山谷。随着运功于双眸,谷内形势立即清晰如昼,山谷大约一亩地大小,三面环山,满地齐膝野草,三栋农舍果然依山而建,柳俊斐已站在中间农舍的门前。 史阿泰四人不再打量山谷,按照约定冲至各自岗位。 “进!”史阿泰一声低喝,三拨人同时发力,门后木栓应声而折,眨眼冲进屋内。 几声惊呼,几声交击,连半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山谷变得安静,继而中间农舍里亮起一道光芒。不一会儿,所有人集合于一间农舍。李子丰落于后方,在屋里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周勤锋周家主,还有一位经常见面的中年人,不是张翠山又是谁?这一刻的他们尽显憔悴,显然遭受了不好的待遇。 “阿泰——我们被人点了穴道,封住一身内力,你且按我说的,为我和翠山解穴。”周勤锋被史阿泰扶坐而起,一脸掩不住的欣喜,竟连向不认识的柳俊斐几个道谢也忘记了。 史阿泰看向郑云霜:“云霜,你的内力消耗最少,由你来。大老爷,云霜的父亲是我的师兄,老天待我不薄,侥幸遇上了他。” “此番得救,全赖史兄和几位少侠出手,回去王都,张某定设宴表示感谢。”张翠山披上外衣,站于塌边,向柳俊斐他们拱手道。 “翠山,别忘记我这一份。”周勤锋冲郑云霜笑着点了点头,却看到李子丰在场,愠怒喝道,“李子丰,你怎会在此?” 史阿泰忙把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并替李子丰说上好话:“大老爷,若非李子丰弃暗投明,我等也不可能来此营救大老爷和张会长,虽然他做了错事,可也算弥补过来。李子丰功过相抵,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放他一马,将他逐出周府即可。” 郑云霜也道:“周家主,确有其事。” 周勤锋薄怒依旧,挥手道:“此事回府后再议,李子丰,如果你助勤灵那王八蛋伤害我的妻儿,哼,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李子丰先是一惊,脑中迸现此时不逃走更待何时的念头,继而暗自庆幸,没有对大夫人他们造成伤害。最后,他唯唯诺诺站在门口,低头不语。 “大老爷,张会长,属下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吧。”周勤锋和张翠山穴道解开,有内力在体内流转,立刻精神不少,史阿泰笑道,“这位是冲凌剑派最优秀的年轻弟子柳俊斐,这位是属下师侄郑云霜,这位是慕容山庄蓝衣卫孙丛,奉慕容岳松少侠之命,前来协助柳少侠,如非他们及时赶到,我们多半不敌啊。” 周勤锋和张翠山听了,皆是一愣,忙言数遍“幸会久仰”。 “云霜,你可是难得来趟王都呢!”张翠山微笑道,“你爹可好?” “侄儿拜见张叔。”郑云霜拱手行礼,道,“爹身子硬朗的很,打死两头老虎不在话下,嘿嘿。此次进王都,就是为了给张叔送封信。” “翠山,你认识郑少侠?”史阿泰几人听郑云霜说过这事,不觉得奇怪和惊讶,周勤锋则不同了,他不知此事,亦未闻张翠山说过。 张翠山笑言:“哈哈,周兄,出城之时,不是与你说过一二?” 周勤锋立马想起来,拍了拍大腿道:“你带我去见的江湖好汉,就是郑少侠的父亲?”说着,面上浮现一抹杀意:“不成器的老二,竟诓骗你我,否则岂会落在这步田地?” 张翠山脸色冷静地道:“周兄,此事来的正好,我们不是正愁没有突破口整顿各自的门前雪么?而柳少侠、孙护卫他们的及时雨,不但我们解困,亦令门中的反对力量浮出水面。” 周勤锋振臂一挥:“翠山,你说的有理。我们的第一步,就拿这些看守我们数日的家伙开刀!李子丰,快把他们带过来。” 张翠山注视柳俊斐,不解地问道:“柳少侠,你和慕容少侠如何晓得在下和周家主被人劫持,并尾随周家的车队前来?” 周勤锋同样感到奇怪,当即扭头看来。 柳俊斐道:“不瞒二位,在下与逍遥岛杨秀龙、慕容山庄慕容岳松、明月镖局赵裤裤、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正在追踪月黑盟的痕迹,而周家和翠峰商会各自出现过月黑盟的一流杀手,一致以为其中另有人潜伏着,于是展开了调查。因此,我们晓得两位离城而去。在此过程中,赵裤裤多管闲事却意外偷摸见到周勤灵和李齐远的相会,得知周家主和张会长被周勤灵劫持,甚至还要设计抓走周家主家眷,然后周勤灵就可以召开长老会,以成全他的家主梦。” 张翠山拧着眉毛道:“李齐远,新任判官李齐远?” 柳俊斐道:“正是此人。” 周勤锋瞪着眸子道:“我道勤灵突然变得勤快,开始照顾家里的生意,原来傍上了九王爷当今圣上的手下红人。” 柳俊斐再道:“此前,彭均副会长在与慕容山庄的一点合作上对慕容行山多有拖延。张会长,晚辈斗胆说一句,彭副会长这么做,是因您不在商会做不了决定,还是另有其他缘由故意刁难?您看,哪个可能更高些?” 第八百七十七章、天明离谷 周勤锋哈哈大笑:“翠山,贵商会的鬼终于也冒出来了。” 张翠山锁眉摇了摇头,道:“难说!不定有人在怂恿搞鬼!柳少侠,孙护卫,此事等我回去,我会第一时间做出处理。” “多谢张会长。”孙丛抱拳道。 说话的当口,或面带鲜血、或身染血腥的三人被带了上来。郑云霜简短地说道:“打斗中,有三人要跑,下手重了点,被我们杀了,他们三人受伤被俘。” 其中一个圆脸、矮胖的蓝衣汉子看到周勤锋和张翠山站在当场,惊声道:“你怎么做到解开我的独门点穴手法?” 周勤锋浅笑道:“独门点穴手法?你还真够自大。说,周勤灵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老实交代,可少受些痛苦。” 蓝衣人大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是哪个,我大概知道了,还有他,本来不晓得,刚才听你们说话,也知道他是谁了。嘿嘿,要说王都周家家主和翠峰商会会长让我这个无名小卒抓走,嘿嘿,老子的名声也会大涨。” 在场的基本是头脑冷静的人,除了一个急于表现的李子丰,周勤锋的答案叫他心里十分忐忑,一掌拍中那人后脑勺,哼道:“捆成大粽子了,还想着成名!老实回答大老爷的问题。” 那人扭头朝李子丰的脸上啐了一口口水:“李子丰,你这个叛徒!依照约定,你该将周家主的妻子儿女统统带来,结果却反水帮了他,周二爷不会放过你!” 李子丰不敢去看周勤锋的脸色,抬手再送一记暴栗,道:“只要我助大老爷解决周家的纷争,关于我的一切就不是二老爷他说了算了,你当大老爷是傻子不成?” 周勤锋立时闪现一丝尴尬和怒意,好在很快恢复平静和从容,让人误以为自己眼了。他道:“其实,从你们互相的称呼里,我和翠山大致猜到了你们是谁。” 受缚之人怔了怔,一脸的不相信,撇嘴道:“周家主,你就吹吧。牛皮总要吹破,丢的是你老人家的面子。” 周勤锋咬字清晰地点破他们的身份:“杀神碧竹手下有批人,专门为他收集消息,被碧竹称作鸽组,却不属于月黑盟。正因为消息传递及时,这些人约一半没有被飞仙、暴仙两位前辈清剿干净,得以喘息。而你——”周勤锋眼睛微眯,神光隐现,“你就是副组长浪里白条,我说的对不对?” 代号浪里白条的蓝衣人面色终变。 周勤锋表情不变,凝视浪里白条,平淡的道:“碧竹一死,玄冥洞破去,他的势力被人连根拔起。随着名册的流出,上面有哪些人,怎么称呼,这些在江湖上虽没有大肆传播,可发生在中神州,我周家亦非普通家族,当然会听闻一些风声。” 浪里白条苦声问:“你是如何联想到我是‘浪里白条’的?” 张翠山为众人解惑道:“用迷烟迷倒我们,封我们穴道,这些看不出什么,但你们清除了来此的一切痕迹,这让我起了一丝怀疑,你们不是普通的劫匪,而王都附近,像你们这样的人很多年没有了。值得赞你们一句胆大心细。真正的破绽在昨天早上,就在隔壁厨房,有人称呼你白条老大,给了我和周兄遐想的空间。” “既然承认了身份,害怕还有个什么用,死不过碗大个疤而已。”浪里白条想着,非常硬气地扬了扬头:“姓周的,要杀便杀。” 张翠山从周勤锋眼睛里读出了什么,抢先道:“你与周老二怎么联系上的?” 浪里白条答道:“当然是有人穿线。” 周勤锋和张翠山异口同声问道:“是谁?” 浪里白条别头瞧向一边,不言不语。 周勤锋不急反笑:“你有一个好算盘。浪里白条,周某可以承诺,只要你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你和你的这两位兄弟不会再受什么痛苦,也不会死。” 农舍之中安静稍会儿,浪里白条放松着说道:“你堂堂周家家主,该不会信口开河。经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介绍的,我与一个斗笠遮面的灰袍人秘密见了面,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做定金,约定事成再给八百两银子,然后跟我说了你的行程。那人不是李子丰,身材看不清,不好说有什么特点。至于知道李子丰这人,是因为,前几天,我留在王都的联络人收到一封信,交代了一些事,包括他和与他接头的暗号。” 周勤锋想了半响,问及与人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回想周勤灵那时候的动态,稍作对比即知周勤灵极有可能亲自去见了浪里白条。 浪里白条看看两人,道:“这里的人以二位为尊,我已经把知道的全盘托出,是不是该松绑让我和我的手下走了?” 张翠山道:“不急不急。白条兄弟,如此刀口做活的日子,可不是长久之计,如我和周兄抱着报复的心思,你们早就与地上的尘埃做伴。” 浪里白条急吼道:“姓周的,这就是你的保证?看来,老子错信了你!姓张的,要杀赶紧,老子好去地下和碧竹老大喝酒。” 周勤锋哈哈大笑,看的其余人摸不着头脑,却见他指着浪里白条道:“你啊你,时来运转,张当家的想招揽你们呢!” 张翠山微笑道:“正是此意。” 浪里白条三人睁大眼睛,看看对方看看别人。 一人道:“老大,答应了吧。” 另一人道:“一年多来跟流浪似的,让人觉得没活头了快。” 浪里白条紧盯张翠山,观其脸色,看其眼神,可凭他的本事,依旧瞧不出一丝蹊跷,亦相信后者是有真心实意的,于是点头道:“好,我可以做你的手下,但——张当家的,我不会和你说起曾经与碧竹的所有往事,你也不能因为这个而怀疑我。” 张翠山一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愿不会背叛我。” 浪里白条抱拳朗声道:“定不会叫张当家的失望。在下本名钟期,这是杨林木,这位是孔河。” 周勤锋着令李子丰为他们解开绳索,问道:“钟期,你可以从说话的声音或者身体的一些习惯动作而认出与你接头的人么?” 钟期答道:“周当家,在下擅长的就是这个本事。” 张翠山道:“周兄是想叫钟期去辨认某人?!” 周勤锋点头道:“就是如此。” 钟期轻拍胸口,承诺道:“没有问题。”继而忐忑地道:“周当家是张当家的好友,在下也想为此次绑加行为恕罪。另外,在下另有个不情之请,请在场各位不要把我的过去说给其他人听,尽管曾经没有真的杀过人,可是给碧竹传递了不少被杀人物的行踪,可以说间接害了别人。” 张翠山笑道:“小事一桩。即便没有你,碧竹要找到他任务上的目标不过多费些时间,或者可以另找他人。” 史阿泰打断几人说话,道:“大老爷,张会长,夜色已晚,是在此休息至明晨还是回去小山村?” 张翠山和周勤锋互视一眼,似在用眼神交流,后者道:“你们赶了几里路,还有伤在身,就在这里过夜,天明之际再出发。” 杨林木道:“周当家,张会长,我想先给几个兄弟入土为安,毕竟多年的兄弟。” 张翠山应道:“此是当然。你们去吧。完事后,你们在厨房休憩半夜好了。” 天刚亮,神秘小山谷便有人声传出,不久,十来道身影走出此谷,沿山中小径或自辟小道向西而行。 第八百七十八章、酒楼熟客 小村村口,两家华丽马车停在那里,村里的好奇宝宝们围在左右,指指点点,或因马车的美丽而惊讶,或因初见而欣喜,热闹无比。 “大夫人,史马头、柳少侠他们身手高强,大老爷应该没事。我们先走吧,也许他们已在河里镇等我们了呢。”江大山恭声说道。 大夫人的担忧没减去多少,大概不见到周勤锋站在面前,这份担心一直会存在。半响,她道:“好,我们走。” 车队缓缓驶出山道,村里的孩子被大人们唤住,唯好站在那里欢送马车离开,充满喜悦的呼声令周勤锋家人更加满怀忧愁。 车行半天,快靠近河里镇的时候,落在后方的李钟大呼一声:“大夫人,二夫人,大老爷他们追来了。” “快,快停车。”大夫人二夫人听闻,立即命令道。 两拨人终于汇在一起,周勤锋的安然无恙令他的两位夫人和三个儿女喜极而泣,一家人相拥良久。周勤锋续道:“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家里还有很多是等我处理呢。” 张翠山问身边的柳俊斐:“柳少侠,回至王都,伤员们去我的宅邸安置吧。” 柳俊斐微笑道:“多谢张会长。今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商会里的事务已够会长烦心,若再叫我的兄弟让你分心,我有些过意不去。那使奇异棒子的家伙奉命来杀我,这番不成,肯定另有他计,待在贵府,只会给翠峰商会带去更多的麻烦。所以,他们会留在大鸿酒楼养伤。” 张翠山道:“如此也好。既然少侠这般说了,我也就不坚持己见了。以后并肩作战的机会还有,不是么?哈哈。” 清晨。 齐招打扮得像极了一个酒鬼,满面带着些灰,穿了一件不值几钱的粗布旧衣,周身淡而不散的酒气,快到不醉酒庄门前,还神情满足地打了一个嗝,酒气四溢,熏走了他近旁的一人。 踏进酒庄,他就喊道:“掌柜,来坛上好云泥烧。” 曹显山坐在店里听见这个,眉头轻拧,暗道,这小子倒是一点不给我这个师叔面子,开口就要这里最好的酒。他悄悄白了一眼齐招道:“客官,云泥烧很贵的,看您的样子肯定不起这个银子。您瞧,这坛雪香饮也不错,价格实惠。” 齐招凑近坛边,一边闻酒香一边小声道:“昨夜一切正常。”一副满意的神色,他嚷道:“就、就它了。掌柜,银子给你。您先记下,不够或多了,下回来买的时候,一并算了。” 说罢,齐招提坛即走。店里的伙计打开脏兮兮的钱袋,一数之下,懵道:“员外,这家伙面生的很,还只给了一半的银子。我马上去追回来。” 曹显山摆摆手:“他是酒道中人,也是今日第一个客人,不追也罢。账上先记下,就写邋遢酒鬼一个。” 名明酒楼,邹杨明立足王都的地方,去了他积蓄起来的许多银子,又把远州城昔日的大厨搭档也请来。几天前,他让自己的儿子邹普带了些银子去球城买些用于烧菜的特别的一种酒,更与卓尚有了一笔交易,所以,他暂时比较缺银子,除了完成曹显山交代的任务外,只要在酒楼营业的时间里,他不得不认真盘对每一个用餐时间的账目。 日上杆头,二层的小酒楼零星来了些客人,占去一楼的四张桌子之一,在楼上还有两桌客人。邹杨明手指拨动柜台上的算盘,正在结算上午购来的一些新鲜蔬菜鱼肉去的价钱。先不说身怀不差的武功,就说十几年的经营经验,即使不盯着门口,当耳朵里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已听出来人是进酒楼还是路过。 “欢迎来名明酒楼用餐,山河,快请客人入内就坐。”邹杨明一边拨弄算盘,一边朗声呼道。山河是一个伙计的名字,那人姓李,叫李山河,乃王都本地人,年轻有活力蛮勤快的,叫邹杨明欢喜得紧。 负责一楼待客的李山河刚为其中一桌客人端上一盘葱枣汤,为不吵扰到客人,特地走离桌子两步,才说了声“来了”,不料就被进门的客人打断。 “掌柜——”来人声音显得非常年轻,也比李山河成熟许多。 邹杨明拨动算盘的手指不可察觉地抖了一抖,已从来人的嗓音听出是谁了,抬头笑道:“哈哈,原来是陈公子。该不会是追着邹某人的五味双参炖鲫鱼,竟从远州城特地赶来的吧?”李山河一听自家掌柜认得这位潇洒倜傥的少爷,而且还是远州城的旧识,便自觉退到了一边。 陈姓少爷哈哈一笑,手里不是一般人惯用的折扇,竟是一根金质烟杆,李山河看得一呆,心道,富家子弟果然败家!烟杆朝邹杨明点了点,年轻人道:“邹老板有些自作多情喽,陈某来王都会友来着。出城时,碰到姓刘的大麻子,他说邹老板搬到王都发财,就打听了一下,呵呵,竟被我一下子找到。照旧吧,邹老板。” 邹杨明当即懵了一懵,什么照旧,你也没来我原来的酒楼吃过一顿饭呐,算了,用的也是我的银子,来分简单的两菜一汤好了。他道:“陈公子,冬日时节的鲫鱼个头太小,我给你换一样——嗯——归芪生姜羊肉汤,再加老样子的两小盘小炒,怎样?” 年轻人点头道:“就这样,邹老板记性真好。” “山河,你去厨房喊一声,然后去招待其他客人,陈公子是我的朋友,我来接待。”邹杨明立即叫李山河去厨房下菜单,他提笔在本子上记下陈传九的三个菜名,以便一会儿结账之用。 因为客人不算多,两菜一汤上得极快。看着摆在桌上的三盘精致美丽的菜肴,鼻子轻轻抽动,一缕淡雅的清香涌入其中,馋得陈传九嘴里口水满溢,不禁舔了舔唇。 邹杨明心里一阵好笑,道:“陈公子,尝尝看,老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陈传九夹起一块滑溜溜的山药,放入嘴中,柔滑的感觉顿时充满整个口腔,含糊道:“好吃,老张手艺又有进步了,邹老板有个好帮手啊。” “陈公子的话真叫人舒坦呢。”邹杨明高兴的笑了笑,有人在酒楼当面夸赞,总是对酒楼的名声有直接的作用。不过,他的脸色转瞬间变得慎重,一身精气神高涨许多,为的是留心楼内是否有有心人注意这边。甫一感觉周围无异状,其余客人和伙计李山河各忙各的,邹杨明的右手一闪,从看似臃肿实则穿得较多的怀里取出一个方形小盒,迅速的塞到陈传九搁于桌面的左手当中,并低语道:“精元续络丹!” 陈传九刚要吃下第二口,听闻这五个字,浑身大震,右手一松,一小截牛筋掉出双筷之间,他大口一吸,刺溜,牛筋顺利去了嘴中,同时,左手握起,心内如潮水澎湃。 他心情起伏之际,邹杨明的笑声再如耳中:“陈公子,可得慢用。吃得慢,越能感受我名明酒楼菜肴的美味。先不打扰了。” 坐在一楼角楼的陈传九深深地看了一眼离去的邹杨明的背影,他知道后者的最后一句话在提醒他,服用精元续络丹不可着急,更需要用内力一点点地牵引药力修补受损的经脉。一想到一身功力将恢复正常,一股强大的自信重新回到陈传九的身上。 一边吃着美味的食物,陈传九却想到了一件事:“王大哥曾说,精元续络丹药力强大,那么,是否可在修复经脉的那一刻,尝试冲击九元烈阳功第十重?!” 第八百七十九章、凶险十重 午后,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送到了卓尚的书房。 书房内只有卓尚和他府上的管家刘疆。派去追杀柳俊斐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有一天多,卓尚觉得是该来消息的时候了,偏偏这时,有人送来一封信。 刘疆双目紧锁地看向静静躺在桌上的封面空白的信封,担忧的道:“总管,此信不可拆阅,万一内里藏了毒药,怎么办?因为之前莫生的事,毒组暂时解散,以属下愚见,破费些时辰找毒组队长在屋里待命,然后拆开信件,方可叫人安心。” 卓尚摆了摆手,不答反问道:“刘管家,送信的人有说什么么?” 刘疆忧色不减:“这也是让人起疑的原因之一,那个送信的孩子只说了一个数字,五。” 卓尚略显憔悴的面孔上浮现一丝放心的笑容,道:“刘管家,你且退下吧。我已知写信人是哪个了,此信绝对没有被下毒,大可安心。” 刘疆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想到卓尚不喜欢别人质疑他什么,于是道了声“属下告辞”,退出书房,掩上房门,缓步离去。 卓尚坐在靠背大椅中,左手放于膝上,右手置放桌案,手指有节律地舞动,发出嘟嘟嘟嘟的敲击声。半响,他面露浅笑,抓起静躺许久时辰的信封,嘶啦,撕掉了信封的封口,并从里抽出叠得整齐却极薄的纸笺。 将之展开,眼神如电光般扫过,卓尚的笑意逐渐僵硬,最后双目涌动灼灼的火光。 啪!单掌下落,用力拍在桌案上,写下十数字的纸笺就在掌下,隐约可见其内容:“先生,老五出师不利,任务失败,请示盟主责罚!” “李恭先,你个蠢材!四个雄虎镖局的镖师才有多大能耐,柳俊斐身手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你手下近七十,随便派出十人,还堵不死柳俊斐和他的四个跟班?混蛋!第一次追杀就失败,不等于给慕容岳松他们敲响了警钟么?哼!真是给你们空幽五兽长脸!” 卓尚低沉骂道。话毕,他的身子从大椅上站起,来回在房中踱了数个来回,一张老脸失去了一切愉悦,只有凝重、焦虑——他忽的站定,喃喃自语:“先把情况了解,然后向盟主汇报?不不不,还有一线机会,柳俊斐应该没这么快回到王都,如果此刻派出第二拨追杀队伍,也许来得及。” ** 往放在柜台的几粒碎银盯了会儿,邹杨明嘴角勾起一抹一闪即没的苦笑,心想:“用我的银子在我的酒楼吃饭,这不等于我请你吃了一顿?也罢,些许银子而已。陈少侠呀,对你,我飞鹰门可算尽心尽力了,可不要因为着急毁了自己,误了师叔对付月黑盟的大计。你可是最强的一把剑呢!” 得了精元续络丹的陈传九兴奋不已,早早的决定午饭吃完就回住处“休息”。 要说陈传九目前的住处,离名明酒楼还真有些远,后者大约在城东城南两大区块的交界处,而前者远在城西靠近西城门的一条幽静小巷。寻到这么一家生意不瘟不火的小客栈,当属陈传九的幸运,当初被欧阳镜和方纯发现,继而跳进双响河避过一劫,他便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于是就沿着双响河找安身去处,结果被他找到了这家取名“大祥小居”的客栈,客栈老板叫文大祥,是个非常客气的中年男子,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以及一个十来岁的可爱女儿,是一家夫妻客栈。 “陈哥哥,你回来啦!”文大祥之女文美恬笑嘻嘻的冲陈传九打招呼。 “哦,文小美女呀,不写字在干吗呢!”陈传九笑着走过去。 一声小美女让文美恬笑得更加甜美,道:“我在看蚂蚁搬家,我娘说蚂蚁搬家就要下雨下雪,陈哥哥,你说,这两天会不会下雪?” 陈传九看了看天,道:“也许吧。今天的风大了些,别看现在有些阳光,也许一个晚上便会吹来一大片乌云,明天就呼啦啦下雪了。小美女,你说是不是?” 文美恬道:“陈哥哥说的有道理哦。陈哥哥,你不是去找你的朋友么?这么早回来,是没找到吗?” 陈传九微笑着说:“找到了,他呀白天有些事,让我晚上再去找他。人家贵人多事,所以呢,你陈哥哥先回小居睡他一觉。” 文美恬取笑道:“陈哥哥是个大懒虫呢!” 就在这时,客栈老板娘大概忙好了厨房的活,找了过来,见住客陈传九也在,简单聊了两三句,便带着不太情愿的文美恬回住处了,不用说,定叫文美恬去写字或绣。 大祥小居是由一栋旧宅改建而成,分作前后楼,中间一座院井,并有一个独立后院,那是文大祥一家三口的住处。前楼一楼用作用餐的厅堂,二楼则是三人或四人一间的大通铺,共三间,今次有一间住下了客人,几个来自西都州的江湖跑腿汉子。后楼也是两层,上下共有八个房间,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单人间,除了因爱清静而选择住在二楼走廊最尽头的陈传九之外,一楼亦住了一人,不过,陈传九没见过此人一面,只从文美恬口中得知此事。 掩上房门,落下小巧的门拴,就好像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房中非常整洁温馨,陈传九径直走到单人小床边,略作调整,褪下双鞋,盘腿坐了上去。 取出怀里的小盒,灰扑扑得极不起眼,陈传九心怀激动地打开了盖子,一颗鸽蛋这么大的淡棕色丸子安静地躺在一张折起来的白绢布之上,一股略微呛鼻的药味散逸开来,陈传九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邹大哥给的应该不是假货,而且其中的一味主药乃大海里的紫昆布,带些腥味很正常。”陈传九如是想道,尽量叫自己放松心情。数息过去,他把精元续络丹送进嘴中,浓烈而微辣的药香味由口入喉,继而游遍全身。别说陈传九想紧张,那种感觉离舒缓远远不止十万八千里,就好像不会喝酒的人喝下了丰萃酒楼的一碗气冲酒似的,眼前颠三倒四,一切都在旋转。 “竟如此刚猛!!”陈传九大讶,连忙谨守心神,运起内力引导最庞大的药力开始循着练功的经脉路线游动。 一周天,两周天……每每内力转至损伤经脉处就有阵阵酸麻之痛,不过随着周天的不断循环,痛楚一点一点地逐渐消失,那股强横的药力与此同时减弱数分。第二个大周天即九九八十一周天转至一半的时候,陈传九明显感受到内力运转自如随心而动的爽快,他知道飞鹰门送给自己的大礼千真万确帮到了自己。 “趁还有些药劲未散,试试第十重是什么样子的吧。” 心念一动,陈传九回忆起万哭地下宝库里那张数百年未出世的经络图,十几二十余处关键穴道一一在脑中显现。当最后一处穴道被陈传九认出之后,丹田内原来静悄悄的内力居然不由自主的涌出丹田,一丝不剩,九重九元烈阳功巨大的内力流如洪水猛兽般沿着十重路径奔流向前。 但是,就在眨眼间,内力流愈行愈慢,流经的经脉传来胀痛之感,仿佛不一小心就会把经脉撑破,落得比之前更加不堪的境地。 到此,陈传九的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想去停住那股内力流,可如论如何去控制去呼唤,内力流宛如有了自己的生命,不住向前。陈传九的脸色骤然苍白如雪,额上细汗密布,露出几分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陈传九心中度日如年的沧桑感觉终于去了。 第八百八十章、下下之计 陈传九长吸一口气,令身体平静下来,心神合一意守丹田,这一瞧令他大为放松:“还好没有因为这个尝试而功亏一篑。” 放松之余,他皱眉想道:“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呢?是因为药力的存在令内力不纯,还是我的九重不够圆满?罢了,先不去想它。哎,或者明王朝的皇帝把它封存起来,更有保护习九元烈阳功者的心思。”随着双眉的舒展,陈传九睁眼一看,房外天色已暗,这般运功疗伤不知不觉去两个多时辰。 “有些晚了呢!肚子也饿了,在小居吃点东西,然后去和我的‘朋友’聊聊天吧。”陈传九双脚踏地,十足的信心由内而外地生长出来,心说,再遇上欧阳镜和方纯的联手,绝对会让他们好看! 大祥小居的前厅,文掌柜正忙不可开交。别看前厅不大,只摆下四张小桌,每一桌坐下五人已显拥挤,可每到晚上,这里总是会找不到位置,不是说客栈有美貌的小姑娘做伙计,也不是老板娘的手艺有多么好,贵在小居的菜肴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颇得附近居民的喜欢。 当陈传九走进前厅时,正值晚餐高峰时间,前厅只有靠门的一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客栈唯一的伙计,据说是文大祥老家的大侄子,他立即迎前者到位置就坐。陈传九跟他说要一碗牛肉面即可,十六七岁的文建泊笑着退下,去厨房告诉他婶婶。 不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牛肉面上桌,陈传九先前运功良久,早已饥肠辘辘,一顿狼吞虎咽,看得同桌的两位一小阵目瞪口呆。这其中的缘由在于,这一片区域的百姓生活节奏很慢,极少有人表现出这么囫囵吞枣式的吃饭模样。 吃毕,付了几个铜板,陈传九冲同桌客人笑了笑,转身离开大祥小居。 小居前是一条很清静的小街,只有在白天的时候稍显热闹,街边零星挂起几盏昏黄的灯笼。小街尽头同样不是什么热闹的去处,所以,陈传九走进大祥小居斜对面的小巷,只要穿过两条巷子,就可以到直通西城门的美丽街,比王荣道富贵街小逊半筹的热闹大街。 此刻不早不晚,刚过酉时中牌,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半时辰。 幽暗小巷道对恢复十成功力的陈传九来说如同白昼,缓步而行,一双布鞋有节奏地踩在小方石铺就的巷道上,嗒嗒的声音在他听来犹如一曲极美极好听的琴音,令人陶醉当中。 美丽街上的热闹近在耳边,眼前也出现了一抹亮丽光芒,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陈传九本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的地方,可今次,只觉这边的热闹是那么美好。 还差一步便踏足美丽大街,几声窃窃私语无巧不巧地钻进陈传九的耳里,使他顿足伫立原地。 “三爷,五爷,这、我觉得先生这次太过冒险。你们想想,我们昨日追杀柳俊斐那小子不成,幸好五爷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我们今晚再出动,真乃下下之计,或会暴露我们自己,继而让他们顺藤摸瓜揪出先生,到时可就铸成大错了。” “光仔,这话以后不要说了,卓先生此安排必有其所虑。对了,老五,你的伤不轻,还是别去了,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三哥,不看着柳俊斐死在我面前,我不甘心,而且,我还有一战之力!卓先生考虑周详,为我们准备了统一制式的一批钢刀,我们有几人包括我虽用不习惯却可免去被人认出身份的危险。” 大约十人拥在一起,低声细语说不停的走过陈传九隐身的巷口。 敛去内力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街上的灯光无法经它反射,叫街上行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王斩,一旦开战,你护在五爷左右。老五,别逞强,你的肩伤甚重,稍有不慎,一身本事就会大减甚至没了,没有王斩相护,我不放心。” 其中背刀的一名汉子沉声应是。 一行人渐远,陈传九走出巷口,目视西方,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和战意,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王都以西十余里处,两架马车和一辆装货用的平板小车不紧不慢地向东方行驶,旁边只有一骑,骑士反手握长铁棍,目光闪闪生辉,器宇不凡。 这便是周家等几方势力的混合队伍,那名骑士只能是郑云霜。 第二辆马车前,柳俊斐和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并肩而坐,谁也没想到堂堂一会之长驾马车的本事竟只比史阿泰差些,所以为了尽早赶回王都,令对手措手不及,张翠山屈尊成了伤员们的马车夫。 张翠山想起一事,忙问道:“柳少侠,你可晓得那追你而来的几人是什么身份?” 柳俊斐苦笑道:“张会长,此事也是晚辈十分想弄清楚的。照道理来说,只有月黑盟才会这么做,但因为方纯的存在,就变的不好说了。此子与陈传九仇深似海,当年我又是除方队的一员,我与陈传九也算朋友。他本是南笛州小王谷少谷主,小王谷尽管被灭了,但他爷爷们的人脉多少有些留下,可能他会请人动手来追杀我。” 正在张翠山沉思的时候,后方传来一声呼喊:“柳少侠,我听九命蜈蚣的一个兄弟说起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李恭先,大概就是追杀少侠的其中一人的名字吧?” 喊话的是黄奇! “李恭先?!”张翠山一惊。 柳俊斐和留意这边的郑云霜齐声问道:“张前辈知道此人?” 张翠山一脸正色道:“李恭先乃空幽五兽之一,排行第五,近来年极少露面,但他们似乎很少来南方行动。希望只是同名吧。” 郑云霜道:“那么,追杀柳兄的是月黑盟?” 张翠山答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柳俊斐实话实说道:“不满两位。日前,陈传九重伤走了之后,我,慕容岳松,杨秀龙,赵裤裤,林诗语几人联合,展开调查月黑盟王都势力的蛛丝马迹。我们从七星岭暗杀吴昊君的几人入手,目前已有些许眉目。” 郑云霜大叫道:“什么!陈传九死了!我还想和他大战一场,切磋技艺呢!” 张翠山凝重地道:“看来我们火速赶回王都,是一个正确的策略。柳少侠,从孙丛护卫们的行动来分析,慕容少侠等人已知你出城,因无人回去报告,使得他们不知这边的状况,无法做出更有效地防范。如果——今夜他们另有针对慕容少侠,杨少侠,林姑娘的行动,恐有憾事发生啊。” 第八百八十一章、以西六里 “云霜,你立即骑马赶去大鸿酒楼,把柳少侠所遇状况和我的分析当面告诉慕容行山叔侄。”张翠山越想心中预感越是不好,立即吩咐道。 郑云霜犹豫道:“张叔,您看,九命蜈蚣不知去向,他留下狠话一定要找柳兄为兄弟报仇,而李恭先几人亦有可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我这一走——” 张翠山笑骂道:“臭小子,你当你张叔和周当家是吃素的么?还不快去!” 郑云霜尴尬的笑了笑,含糊说了句我先走一步,一甩缰绳,马儿蹿跃出去,又在头辆马车旁与周勤锋说明了情况,然后快马加鞭,如旋风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 “空幽五兽”三尊者一行数人正快步向西而行,气势汹汹,这个时辰官道上的行人几乎不见一人,否则引起行人的慌乱,恐怕会直接招来王都城防军的追捕,谈何任务不任务。当然,眼下这个情况,即使他们散发满身杀气也不会有人有意见,与他们来说,反而更加的好,随着路途渐远,他们积累的战斗之意越强,二次出手的成功几率更高。 突然,前方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从声音的快速来判断,这名骑士着急得很。 “哪来的王八蛋!”有人喝骂出声。 三尊者皱皱眉头,心头闪过一丝奇想,会是周家派往王都的报信者么?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没,三尊者没多在意,招呼自己人收敛些气息,担心因气势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郑云霜借着微弱的月光,远远地瞧见了三尊者他们,见他们主动避让,朗声喊了句多谢。骏马飞驰而过,如一道黑色闪电,五尊者伤势不轻,有数位同伴兄弟在一起,没去看一眼郑云霜,否则就凭后者那跟长铁棍就会暴露他的身份,发生一场遭遇大战。 在李恭先想来,那些人伤的伤,死的死,武功不行的不行,定会担心九命蜈蚣谭峻峰兄弟和自己的偷袭,没有使棍者随行,他们活命的机会就会小很多。 陈传九手上多了一串烤羊肉,走一程走一口,当听到马蹄声的时候,他刚刚把它吃完,细长的竹签没有丢在路边,与枯草为伍,而是反手插入后腰腰带之中,显然欲把它当做武器用。 不一会儿,快驰的马儿近了,陈传九看了一眼骑士,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呆立当场。马儿飞快奔过,掠起一阵疾风,吹醒了回忆沉思的陈传九,他回头再看骑士背影,那根长长的棍状物件令他想起一人。 “会不会是郑云霜?有些可能,他的家在中神州,虽说多半不在王都,可说不定认识王都的人。若真是他,这么快马加鞭的,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哎,人都走远了,想问也问不了,还是做我的事吧。” 想着,陈传九迈开步子,紧坠三尊者等人之后。 - “三爷,五爷,前面有车轱辘声。” 有人小声汇报着说,然后冲出几步,趴在地上,耳朵贴地,眨眼功夫,整个人弹地而起,一脸欣喜,回到范盈身边,笑道:“三爷,五爷,听来有三辆马车,离此半里不到。” “三哥,周家的车队就是三辆马车,应该就是他们。”李恭先咬牙切齿般道。 “你们看前面,恰在个小山头旁拐了道,就在那里设伏。老五,你在前面指挥。”范盈打量左右地形,立即有了主意,“王飞翔,赵荣荣,你们随我穿过旁边的林子,从后方报抄过去,务必要灭口!” “是。”几人低声齐呼,范盈率两人先行一步,窜入道边的树林。李恭先信心大增,右手点兵点将:“你你你,藏在树林里,其余人,躲到那块石头后面。王斩,你依三哥之言,留在我左右,我们就在这丛灌木后。记住,等马车进入我们的包围圈才能行动。散开!” 小山包附近重新归为寂静,连一声虫鸣也没有。逗留在后方百丈的陈传九初见范盈他们停住,有人探听地面,就知他们准备行动,早早地猫腰走进树林,偷偷向前摸近,毕竟站在官道或直接从官道逼近,太容易暴露。 “呵呵,俊斐,你看到这个高不过十丈的小山头,就可以晓得,我们离王都刚好六里地,很快就可抵城。”相谈一天多,张翠山对柳俊斐的称呼变得亲近了,“回去后,我安排一些商会的一些事务,然后到最好的酒楼,我先请客。你不要推辞!再过几日,我和周兄的家务事一了,还要请你和慕容少侠数人一块儿吃顿饭。没有你的及时出手,我和周兄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对张翠山这人,经过一天多的接触,柳俊斐知道他的情意真真切切,绝没有掺和半点虚情假意,只好点头答应:“那就多谢张叔招待了。我把一隆几人安顿到大鸿酒楼之后,就去贵商会那儿去寻张叔。” “哈哈,翠山,柳少侠,今晚这顿饭可不能落下老周我啊。”周勤锋的笑声从前面传至众人耳中。 “那是——”张翠山的话刚至一半,史阿泰急道:“大老爷,当心!”大烟杆疾挥而出,一声金戈脆响后,又发出一声金属物件落地的声音。 “前方何人?敢在官道行凶?”史阿泰沉声喝道。 三驾马车纷纷止住,几匹马儿皆有些不安地拿蹄子刨地。 “你是周家的那个武功了得的马夫?”李恭先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自信和得意。在一天前,他失算在孙丛几名护卫的援手,否则,卓尚的任务早已完成。此刻,他料准对方不再有援手,以己方的力量对付十来个伤兵,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老爷,他的声音——没错,就是追杀柳少侠的那人。”史阿泰目视前方,时刻关注那里的变化,低声对周勤锋道,“我们该怎么办?是冲过去吗?” 周勤锋面带冷笑,道:“哼,还敢来刺杀一回?真当阴魂不散,阿泰,你且护好韵儿她们,不就是几个残兵败将么?交给我就好。韵儿,马车经过加固,尽可放心。” 他抽出黄奇上交的佩刀,跃下马车,走到马车前,朗声道:“李恭先,柳少侠已是周家的朋友,你若识趣,现在离去尚来得及。若不知趣——” 中气十足的嗓音钻进李恭先耳中,便令他心生诧异,周勤锋几时和他们会合了,他们怎么会认出自己?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九命蜈蚣他们的出现因为什么。但也因此,他的杀心更胜。 他嚷着打断了他的话:“走?!周当家,你在说笑话吗?你交出柳俊斐的脑袋,我放你过去,如何?” 周勤锋哼道:“李恭先,你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不敢出来一见吗?” 第八百八十二章、扔小石子 “大老爷,他们这是声东击西!”李子丰着急的叫声忽从后方炸响,随之而来的又是两声惨叫。李子丰的声音再响:“黄奇!沈飞!该死,混蛋,你拿命来!” 后方顿时想起阵阵打斗声,激烈无比。 就在周家诸人震惊的刹那,李恭先狂笑着命令道:“动手!杀!” 唰!唰!唰! 数道人影从官道两边的躲藏处现身,口中喊着杀,猛扑向第一、第二辆马车。李恭先手握大刀,则与王斩一道跃出,携风雷之势冲向关心自家护卫而回头张望的周勤锋。 “大老爷,小心李恭先。”史阿泰一面挥舞大烟杆飞点左右,将来敌打退,一面疾声大呼,满怀担心。 话音刚落,周勤锋闻得大刀破空之声已在身后数尺处,当机立断向前一纵,并同时转身,果然看到两道深色衣裳皆未蒙面的人影由远及近向自己攻来。就出刀给他的感觉,左边那个身形消瘦的家伙动作相较迟缓一点,挥刀的力量也不大,周勤锋从柳俊斐和张翠山的对话中得知昨日一战负伤而走的即为空幽五兽之一的李恭先,那么,就是他了。 想到空幽五兽的多年未露痕迹而今就来刺杀柳俊斐这般奇怪现象,周勤锋心下做出决定,活擒李恭先,问出更多有关五兽的内幕。 思虑间,他斜插上前,钢刀斜打,挡住王斩的迅猛一刀。刀身巨震,周勤锋暗惊李恭先这名同伴的不俗功力,心想,若李恭先此趟带来的人手都有此等实力,我们即便胜了,亦是惨胜。 想到这个,周勤锋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内力,欲速战速决。 “李恭先,且接我一刀!”力惯钢刀,王斩立即被震退半步,周勤锋择机前窜两步,到若流光,直击李恭先而去。李恭先顿时明白其中缘故,他们一定说起过自己,周勤锋从自己的状态判断自己才是李恭先。 “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李恭先一面想着,一面往右侧移并举刀横挡。 双刀成十字交接,巨大的力量震得李恭先虎口生疼,心神微微不稳的当下,脚下差些趔趄摔倒。王斩适时追上,分走周勤锋的几分心思,不然,李恭先这一招先退后攻的算盘九成是要落空。 再说后方。 当三道人影杀向他们的时候,张翠山大喝一声:“俊斐,护好马车即可,这些人交给张某。”说着,他几乎在周勤锋跳下马车之后不到一息的时候也跃下马车,疾走数步,钢刀似风中乱颤的柳枝,左三刀右三刀,接下从树林里出来的两名黑衣刀客。 柳俊斐伤势其实不比李恭先轻,但对上一个五兽的手下,还是绰绰有余,加之他没下马车,居高临下,更是得尽优势。那人急攻数招没奏效一二,倒也生出一智,身影飘动,高举钢刀,就要朝其中一匹良马的后退上侧劈去。若给他劈实在,马儿吃痛,定会乱奔乱走,柳俊斐驾车本事也只在这一天有所接触,多半会掉下马车,那时这名黑衣刺客的机会便增大些许。 咻!突然,尖锐的破空声起。 一声撞击,黑衣刀客觉得手里的大刀砍中了一块比自己还高的盘石,被弹了回来,又因出其不意向马匹这边奔走极快,立时有些站不稳。 “谁?”他沉腰立马,站住当地,横刀戒备之余,大吼道。 这一幕,柳俊斐看的真切,确有一样东西从林子里像一支离弦的箭矢般飞出,并撞到这名刺客的佩刀上。他不明白究竟什么人在帮他们,为什么不出面。 林中安静的很,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黑衣刺客大概认为要伤马肯定不行,只好转攻柳俊斐。 在李子丰等人被前方周勤锋与李恭先的说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范盈发动了偷袭,一举杀死周家的两名护卫,可是此举激起剩余护卫们的凶性,一时间场面比前面混乱得多。 钟期三人身手极其一般,否则昨夜不会被柳俊斐他们三两下制服,不过,三个打对方一个,还算能够撑得住。 有史阿泰和周勤锋大夫人的相劝,李子丰等数人已得到周勤锋的一丝谅解,并坐下承诺,只要他们能站在他一方指证周勤灵的不是,不但可以将功赎罪,还可以答应他们一些条件。所以,李子丰,李钟二人非常卖命。 身为五兽之一的范盈一时半会根本拿不下善使皮鞭的李子丰。 身在林中的陈传九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让眸子里的那丝内力光芒泄露,官道上的情况尽收眼底,左手把玩一路走来拾得的十来颗鸽子蛋般的石子。 突然,他又扔出一粒。 石子穿过虚空,打中车队后方与钟期三人拼杀的那名刀客的小腿骨,那人吃痛,刀招立马变样,失去应有的威力,杨林木尽管不解对手发生什么变故,但出手依旧,向前捅出一刀,刀尖扎进对方肋下。那人怒吼出声,抽刀即要劈向杨林木,钟期和孔河及时扑出,一人一刀看在那人身上。杨林木松开握刀的手,险险躲过一劫,再看他们的对手,双臂无力垂下,钢刀啷当掉地,已然死了。 陈传九非常满意自己的出手,眼睛慢慢地扫向周勤锋与李恭先、王斩的交战,嘴角一勾,勾起淡淡的笑意,右手挥舞间,两枚石子前后而去。后两位虽然听到了破空之音,可周勤锋刀势刚猛,二者脱不开身,唯好变招抵御。 叫人始料不及的是,小石子打的不是他们的要害,顿令李恭先和王斩吃了个暗亏,分别被打中左退膝盖和额头。 “何方小人暗算我们!”李恭先大怒。 咻!回应他的是第二枚石子,于他而言来势比刚才更猛三分,分心挡下周勤锋的刀招之外,越加无法避开,小腹处硬生生挨了一记。 “五爷!”王斩听见李恭先的闷哼,立即冲到他的侧前,以一己之力拦住周勤锋如狂雨似的攻势。 周勤锋优势更明显了。 陈传九稍稍放心,眼神射向两架马车,史阿泰、张翠山和柳俊斐三人应付游刃有余,逼得对手节节后退,但要杀了对方,少不了一番手脚。而从柳俊斐的反应来看,陈传九断定,他受的伤不轻。 心念一转,三枚石子出发,为以上三人的局面创造更多的伤敌机会。 “呵!” 就在这时,李子丰的痛哼声传进陈传九的耳里,他当即投去目光,恰好看到一条手臂扬天飞起,板车旁半蹲一人,发出痛苦的叫声,而他的右方一条人影把钢刀高高举起,刀锋所向不是那半蹲之人的颈项又是哪里。 “老李!”那得陈传九之助顺利杀死黑衣刀客的钟期三人一见此幕,一边急切喊道,一边飞速冲过去,一天的功夫,几人已然熟络。 陈传九抓起两粒石子,手指一弹又一弹,若先前的石子有迹可循,那么这两枚飞行快逾迅雷,一闪即过,即使在白天,也会使人自以为眼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神秘高手 知道有人助阵对手的范盈见这李子丰的鞭法着实不差,可缠住他十余招。情急之下,他巧妙地露了一个破绽,李子丰果然上当,急掠前攻,范盈忽然加快速度逼近李子丰,后者感觉不妙,刚要跃开,范盈的刀由下而上已至眼前,犹如划过夜空的流星,然后断臂飞离。 一切来得极快。 李子丰捂住伤口,脸庞扭曲,痛嘶蹲地,精神承受剧痛之时,耳边却响起那人阴狠的笑声,举头一看,黑衣蒙面刀客居然要斩下自己的头颅,让自己来个死无全尸,当即惊吓得面色如金,喘不过起来,心道:“我恨呐!只差一些时日便可从周家的内斗挣脱,去看看江湖究竟成什么样,没想到人还没抵王都,已然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么?” 咻!尖锐的声音从远方而来! 铛!啪! 一者打中竖起的钢刀刀刃,一者正中范盈握刀的手腕。 范盈心道一句:“好大的力道!” 李子丰愣了,傻了,刀下活命的感觉充盈心间,左肩的剧疼好像消失了,恍惚间,他做了个决定:“什么闯荡江湖,单凭今日所遇即知江湖凶险,凭我的本事能做什么?扬名立万?痴人说梦罢了。于周家,他无愧于心,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进城与周勤灵对峙权且当做赎罪,之后,双方两清再无瓜葛,可救命恩情岂能一件事十件事能抵消呢!常听秦伯说滴水恩涌泉报,我要找到我的恩人,以报救命之恩,无论他叫我做任何事。” 手腕被击中,普通到极点的钢刀差些脱手,范盈暗运功力至双目,向前方憋了一眼,不禁萌生一丝退意,暗中之人没有现身,他们已被逐渐压制,他如果现身出手,他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之前被范盈打退的孙丛因另一名黑衣刀客的阻拦没能拦住范盈的断臂一击,丁晓羣和司徒明光领会其意,把眼前的黑衣刀客堵在外面,孙丛得空,终于扑上去与范盈斗在一处。 心思活跃的范盈心里越想越不好办,嚷道:“老五,有高手助他,我们撤!”李子丰虽有些疑惑,可他无再战之力,且担心范盈返身偷袭自己,立即忍痛躲开后者数尺。孙丛疾奔数步,追至官道边仍未能触及范盈衣角,只好作罢,返回李子丰身边,帮他疗伤。 闻听范盈的话,李恭先瞪大了眼珠子,脑海里出现下午的一幕情景,范盈信誓旦旦的保证柳俊斐的人头会摆在卓先生的桌上。 如今呢?三哥居然要退! “三哥,不杀柳俊斐,我们无法交代!”李恭先发了狠,满面狰狞地越过王斩,冲向镇定的周勤锋,“哼,决不能无功而返,杀了周勤锋也好!” “王斩,带五爷离开!”范盈大吼,语带不满,“其他人,随我走!” 不过,短短一两句话的时间差,已可发生很多事情。 周勤锋挥刀迎上,刚烈的刀光就像一张巨网,网住逼近他的李恭先,后者虽有志打伤甚至斩杀周勤锋,可身上的伤影响着他,不善使用的钢刀又令他的发挥打了个折扣。只在刹那,李恭先全攻不守,却给了周勤锋绝佳的伤敌机会,一挡一躲,踏弓步,弯腰,横刀扫过。 一声惨叫奏响,当然出自愤怒而急进的李恭先! “五爷!”王斩刚冲到二者近处,见到刀光听到叫声,不禁动容疾呼。与此同时,身形更快两分,钢刀前突,直逼周勤锋所必救之要害。 周勤锋见了,忍不住轻声骂一句:“好小子!” 说时迟那时快,王斩伸出左手,拽着小腹中了一刀的李恭先速退数步,并道:“五爷,你快走,我来挡着他。”也许为了让李恭先没有其余的想法,他加了一句,“若是不敌,属下自刎当场,绝不做俘虏!” 李恭先愣了愣,转眼回过神,轻拍王斩肩头,至诚地道:“好样的,你永远是李恭先的兄弟!”说罢,人影一闪,没入官道边刚有几名手下藏身的一小处乱石堆,失去了踪影。 王斩双手握住刀柄,一对眸子冰冷中带着浓烈战斗意识,紧紧锁住后者,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他以为周勤锋会乘胜而追,可身后沙沙的脚步声已然微不可闻,周勤锋竟丝毫没有动静,宛若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 这时,其余兄弟退出官道外,正在后方呼唤着他,王斩没有因为李恭先的那一刀而生出报仇的念头,所以,见后者没有动作,他缓缓退入乱石堆,转身快速离去。 “大老爷!”史阿泰跃下马车,关切地跑近周勤锋,“你怎么了?” 周勤锋咳嗽一声,苦笑道:“没什么,李恭先那拼命架势可不是吃素的。”史阿泰目光一怔,低头看去,只见周勤锋右臂袖子慢慢渗出一片血渍,轻呼道:“大老爷,你伤得重不重?快,让阿泰为你止血包扎。” 听说周勤锋受了伤,他的夫人子女们也坐不住了,忙不迭地从车厢鱼贯而出,围在周勤锋身边问长问短。其实,他的伤并不重,就是一道寸半长的刀伤,就像被一把小刀划了一划,不深,只是看上去长了些而已。至于不与王斩一战,抓住后者,周勤锋为众人解惑道:“那人叫王斩吧?他要给李恭先断后,还起了必死之心,我右手用不上全力,却想生擒他。如此,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很难预料,而且,你们还需谨防另外的人来一手回马枪吧?所以,放走他们虽对柳少侠有后患,却也好过现在死更多的人,此外,回到城里,柳少侠就不是一个人战斗了。” “路上已安全,你们回城。”周勤锋的话音刚落,一道青色身影自左边林子飞出,如一头飞奔在林间的猛虎跃过宽宽的官道,继而在乱石堆的一块大石上一点,眨眼功夫,人影不在。 “他、他是谁?”钟期发愣的注视陈传九消失的方向,暗惊他的高超轻功。 张翠山却看向柳俊斐,问道:“俊斐,听那人声音比较年轻,你认识的江湖年轻高手多,可听过这位神秘高手的声音?” 不问还好,经张翠山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柳俊斐那边,才发觉他的神色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 孙丛不解,茫然问道:“少侠有何难言之隐?” 柳俊斐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带着难以置信口气地说:“我觉得那人像、像陈传九!”他顿了顿,断然道:“当时陈传九遇害的事,我没有亲身经历,此事还需回城详细问问慕容岳松。周叔,张叔,孙护卫,此人身手高明,尽管李恭先那边人手众多,可我认为他应付起来没有问题。我们还是赶紧上路,迟了城门就关了,不是么?” 李子丰苍白着脸,道:“大老爷,黄奇、沈飞被贼子偷袭被杀,属下想先把他们葬了。” 周勤锋点头道:“再去一里,拐弯走小道就可到西山坟谷,把他们葬在那里,然后通知他们的家人交给你了,以及后续的抚恤,我也会交给你转交。” 李子丰谢道:“多谢大老爷。” 第八百八十四章、我来找人 “三哥,为什么要撤!?”李恭先又添新伤,脸色惨白,十分难看,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地不起,可他那个想不通和气愤啊,勉强站在范盈只手可及的近处,紧握拳头,低吼着,“你不是在卓先生面前保证过的吗?” “老三,你静一静,且听三哥说句——” 范盈的话被无情打断,李恭先差些去抓他的衣领:“三哥,你贪生了。想想当年,如非盟主率人救了我兄弟五个,乃至如今或可因此拥有大富大贵的时机,难道不值得我们为盟主付出生命么?是,我们空幽五兽从不讲道理,不对眼的就杀,就抢,可既然发誓要为盟主效力,那么,我们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 “老三!!”范盈沉声一喝,用上了五成内力,震得毫无准备的诸人耳朵中嗡嗡作响,道,“我,你,还有这里的兄弟,都有为盟主效死的意志,你我不用怀疑这一点。假如——你也许会说我在找借口,找一个贪生怕死的借口,但,我必须说出来——假如没有藏身树林的那人,我绝对不会下达撤退的命令,直到拼尽最后一人也要杀了柳俊斐来完成任务,这是我们那么多兄弟通往真正幸福的大道,我会放弃么?” 见李恭先和一众手下默默看着自己,范盈顿了顿,续道:“那人的实力不说深不可测,却也是让柳俊斐一行人逐一杀光我们的那根稻草,会让我们全军覆没还得不到好处。再者,我们没遇到你说过的使棍男子,刺杀柳俊斐之事说不定已经暴露,我们完不成任务也是令以后多一番手脚而已。其三,如光仔讲的,接二连三的刺杀并非最佳之计,卓先生应该不会责怪我等没有完成任务,而且,我有种直觉,那人是跟踪我们而来的。所以,我们一走,他多半会跟来。汪锵,刘鸣锌,方印奇,你们快些藏好,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看看此人什么来头!若将之擒住最好,擒不住便杀了,带他的人头去见卓先生,至少有个交代。” 末了,他问:“老五,你说说你的意思。” 李恭先沉思片刻,道:“三哥,那人知道我们有几人,如此叫汪锵三人藏起来,明摆着告诉对方我们在故弄玄虚么?我觉得,不如让汪锵他们假装伤得比较重,以放松那人警惕,便于对付。” 范盈赞了声妙。这时,当时随他去车队后方偷袭的王飞翔跑了过来,拱手道:“三爷,五爷,有人靠近,速度很快。” 范盈连忙道:“依老五之计行事!对了,印奇,你没伤在身,那人应该瞧见,就和我一起行动。王斩,你继续保护老五!” - “来人止步!你是谁?来做什么?”一声响喝在山中如轰雷般炸响,声传四野,惊走为数不多天寒地冻天昏地暗之际在林中休息的野兽。 陈传九站左边是一面几近垂直、三丈许高的峭壁,右边是一片黑压压大树林。它们的中间是一处枯草地,陈传九站在那里。这里没有路,连猎人踩踏的小径也没有,可见人迹罕至。他的视线投向前方,一处黑黝黝的谷口就在不远处,但谷口前有人跳了出来,手握钢刀,指住陈传九,更挡住他的去路。 眼眸之内闪过一丝浅浅的红光,陈传九看清了守在谷口的二人的面貌,果然是一个多时辰前在王都见过的那一伙人中的两位,顿时明白,他没有跟错方向。 “我来找人!”他答道。 “去你姥老的!找人?!荒山野岭来找人?!你当老子是傻子不成?”王飞翔哈哈大笑,却非高兴而是阵阵嘲弄,用肘子碰碰自己的同伴,“大铜,这小子说来找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钱大铜不似王飞翔这般大笑,而是一脸凝重,心想,他如果真的如三爷说的来找他们晦气,单凭他一个人赶来,就表明这小子对自己很有信心,以他扔暗器的功夫来判断,身手绝对很强。他顺着陈传九的话问道:“阁下,这里都是我们的兄弟,都不认识你,到其他地方去找吧。” 陈传九淡淡的道:“我找的人叫李恭先,他欠我一千两银子两年了,至今未还,所以我来找他要银子。刚才听路上的一位大胡子说,他跑到山林里来了,你们两个的长相倒与大胡子说的其中两个几乎一模一样。” “放你的狗臭屁!我们五爷几时欠人银子了?”王飞翔大骂出声。 陈传九恍然道:“哦,李恭先那王八蛋果然在这里。”转而冲山谷内大喊道:“李恭先,还我银子,我有急用!” “从来只有我们找人晦气,你居然有胆子单枪匹马来寻我们事头,让老子试试你有无这个本事!”钱大铜知道王飞翔有些被戏耍的怒了,或许会暴露三爷范盈的诱敌大计,于是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朝陈传九纵跃过去,一来示意王飞翔少说话多做事,二者也好探一探虚实,并让后面藏于谷口后方的几人瞧个清楚。 钱大铜三步并作一步,狂奔过去,像一头见猎心喜的老虎,手里的钢刀就是这头老虎的爪子,径直攻向陈传九的脑袋,仿佛想要把陈传九的脑袋当做西瓜来切。 陈传九嘴角一勾,微微摇头,心说,你们两人一起上,或许对我还能造成些麻烦,就你一人,能有什么作为。脚下展开巧灵七星步,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钱大铜的刀口之下。 钱大铜轻呼一声“好快”,手腕微转,刀锋横切向左。他哪里想到,陈传九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后面紧跟上来的王飞翔。陈传九踩出第三步的时候,灌足劲道的右脚用力蹬地,在松软的地上留下不小的凹坑,人似离弦箭矢呼地掠出七八尺,左手前探,看样子要去抓王飞翔的右腕,右手反背身后,却悄悄握住烤羊肉串的长竹签。 他当初看得清楚,这独斗那两个好像慕容家护卫的刀客伤得不算轻,。 “来得好!”王飞翔见陈传九避开钱大铜的刀招,向自己跑来,顿时一喜,若能杀了他,功劳不小。两人本就不足丈半的距离瞬间缩小,颇有信心的王飞翔使出最快的一刀,想要一刀结束战斗,可是他的眼前一,失去了对手的踪影。 恰这时,钱大铜回过身,见此状,立即大喊:“飞翔,左边!” “迟了!”耳闻声音的同时,王飞翔看到了一条手臂若电光般触及他的右腕,并好像钳子一样死死钳住,整条右臂竟仿佛没了力气般任由对方提了起来。王飞翔扭头看去,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他也看到了那张唇轻轻开合,听到了些什么,视线猛地下降一寸,一根细长的东西随着来人的右手斜斜插上。 噗!他听到了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感觉到了喉间的难受,也感受到了不断流逝的生命。 “借刀一用!”这是他最后听到的话! 第八百八十五章、还我银子 钱大铜的悲痛呼唤,王飞翔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双眸好似被画笔涂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充满着愤怒和悲伤,“呀”张口大吼,确有那么三两分林中虎王长啸的意味。钱大铜迈大步往前冲去,使出十二成的内力,钢刀高举,仿佛支撑起天地。 “倒有一点气势!”陈传九握刀在手,有些不太习惯,淡淡的说着,“不妨试试给你的兄弟报仇!哼哼,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老大!” 说话间,钱大铜已在陈传九面前五尺外,他的左脚就如一块巨石般重重的踏在地上,指天的钢刀勇往直前地落下,这是一招很普通的劈柴式,却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陈传九提起七分力,举刀抵住,闲庭信步般跨出大半步,两人的距离缩短大半。他轻轻地道:“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不想死,就站在这里,好好想想曾经干过的那些勾当,问问自己,那些事儿,不说违背正义,起码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说这些,陈传九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范盈这伙人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陈传九能认出四人,范盈,李恭先,王斩,“光仔”即姓郑名光的青年,其余人却在官道战斗中被他贴上了甲乙丙丁以此类推的标签。王飞翔的标签是戊,好斗勇猛,忠心范盈,这也是陈传九最快速度杀死他的原因所在。钱大铜的标签是甲,与张翠山一战进退有据攻守兼备,实力略不如王飞翔,另对“光仔”有些小意见。至乎乙丙丁三者身手与王飞翔相若,对范盈的话言听计从。 说到底陈传九不是一个滥杀之人,而且对上八九人的围攻,如今他又没有称手的宝剑在身,全身而退倒是不难,可要将范盈、李恭先生擒,难度绝对不小,多半要付出些许代价,如能令其中的“甲”幡然醒悟,少一个敌人多一分安全,利大于弊。 听了陈传九的话,钱大铜果然一呆,陈传九当即不去理会他,折身冲向谷口,并叫道:“李恭先,还我银子!” 引君入瓮之计虽不成,可那个“君”自行钻进瓮中。 谷口并无埋伏,陈传九顺利地冲了进去。山谷有些大,他凝功于目,扫视一圈,未在左侧发现五兽等人的影子,在右边一株几乎紧贴山壁而生的松树下,他看到了几道姿势各异地身影,或站或坐。一眼望去,李恭先,“丙”,“丁”三人靠着树干或山壁,微闭着双眸,好像伤势颇重,范盈坐在一边,四人的中间有一堆东西,闪着点点火光,应该是刚刚升起的火堆,大概因陈传九的出现而匆匆将其熄灭,王斩、光仔和“乙”守在外侧,双目露出凶光。 “你到底什么人?”范盈缓缓站起,冰冷的目光射在陈传九的脸上,淡淡的问道。他对钱大铜和王飞翔感到一阵失望,连一点点小激将法都看不穿,更忘记了装腔作势诱敌往内的任务。 陈传九有板有眼地答道:“我说过了,找李恭先还银子!嘻嘻,李恭先,银子呢!你说你要大富大贵了,我等你一年之久,你却逃到王都来了,真叫人好找啊!哎,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香阁的小玫瑰是你的相好吧?啧啧,那小娘子味道确实不赖,难怪你会借我的银子去赎她的身子!可我非常纳闷了,给你那么多银子,你怎么就消失了呢!你知道害得小玫瑰多么思念你么?枉她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你,你却一走了之,简直不是男人所为!” 出乎陈传九预料的是,他的话一完,范盈等人纷纷看向李恭先,好像真有其事似的。 李恭先稍愣,回过神冲范盈道:“三哥,还不许兄弟偷偷去泄个火?但,绝不是什么小玫瑰,也不知香阁在什么地方,更没有赎——身这件事,休听他胡说。” “光仔”郑光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三爷,此人说不定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援。” “光仔说的不错,周家车队还是有几个好手的,假如被周勤锋派来,我们就更不能拿下此人了。”范盈想到这一点,立即喝道:“哼,小子胡言乱语,找打!方印奇、光仔,你们随我擒下他,王斩,你保护好五爷他们。” 随着三声整齐的“是”,三道人影一闪,纵跃间,成三角形阵势将陈传九困在当中。陈传九面色平静,手腕轻抖,钢刀玩出一朵并不惊艳的刀,喃喃自语:“用刀的确不太顺手。” 刀依然在空中闪动,三片刀光或劈或斩或刺地掠向中间的陈传九,去势相当不慢。官道的经历亦叫范盈这些人不敢掉以轻心,皆使上了全力,刀风呼呼作响,仿佛要把谷中的寒风打碎吞噬。 陈传九镇静如常,待三个刀尖离身不足尺半的刹那,他才动起来,一招“电芒绕梁”骤然使出,手里的钢刀就如扭曲的闪电裹住陈传九的身影。叮叮叮——三下交击声大作,范盈功力毕竟比方印奇和郑光来的强悍,令陈传九的刀微微一滞,但刀身上传到而至的劲力还是震开了他的佩刀。 “你果然很厉害!”范盈面色凝重,出声提醒道,“不要同时攻击,让他手忙脚乱。” 言罢,范盈首当其冲,旋身一记爆斩,十二成之力尽数涌向右臂,钢刀当空斩下,凌厉无匹。方印奇和郑光被陈传九震退后,各自游走,交错而过,变作方印奇在左郑光在右,做那蓄势待攻状。 都说艺高人胆大,一招识出范盈能耐高低的陈传九非但没有闪避,反而挥刀迎向范盈,右脚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两把刀呈十字抵在一起,发出一声脆鸣。 这时候,方印奇和郑光同时出手,分攻陈传九后腰两侧。 范盈刚要勾起一抹得意微笑,却见陈传九的面孔上更早地浮现笑意,轻蔑而嘲弄,直叫前者既愤怒又诧异。电光火石间,李恭先的声音响起:“三哥,小心他的左腿!” 范盈视线微斜,真的看到了一条飞起来的腿,却发现已然来不及躲闪。陈传九的左腿轰然打中范盈右肋,一丝奇热的内力涌进后者体内,磅礴的力量冲击范盈的身体,呼地侧飞出去半丈左右,尽管他落地较稳,但深深感受到了这一脚之威,五脏六腑一阵难受,受了一点点内伤。 陈传九姿势不变,腰肢旋转,继而左脚踏住地面,右手以刀代剑使出“风驱电扫”,叮当两声打铁,方印奇和郑光无功而返。 不过,陈传九可不是来跟他们比武切磋,以点到为止,尤其标签“乙”的方印奇,令他印象深刻,与“甲”钱大铜夹攻周家那位马夫的时候,每每喜欢在“甲”出手吸引那位马夫招架的时候,施以暗算之类的小巧手段。若任由“乙”自由发挥,光是眼前三人就要多费三四分力气。 所以,陈传九出其不意,一脚轻创范盈,解了自己的危机后,身影一动,迅猛地朝方印奇杀去。 第八百八十六章、飞蝗刀法 陈传九这一举动着实使范盈、李恭先愣了好一会儿,想来也是,他们一行人谁是头头,不正是他们二人么?这神秘高手不对付他们,反倒冲他们的一名手下对付的起劲。 关于这一点,自诩脑袋灵光的郑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一边挥刀助阵方印奇,一边朗声吼道:“三爷,快,这小子想要逐个击破!先杀老方,再杀我,一个一个杀光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尽管理由不尽相同,却各有道理。 此刻,陈传九用上的不是疾电十三式,而是招式更简单实用、威力大约减半的快八剑。掌上钢刀不是他惯用的长剑,施展起来有股别扭的感觉,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出手仍然一招快过一招,澎湃的内力在经脉里涌动,仿佛他曾在金海城看到的海浪。 第一次合围,被此人轻松破去,第二次依靠时间差,正要打个正着,也被此人看似轻巧地破去,方印奇的信心减低不少。再接下来,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居然盯上了他,刀招少了先前两招的凌厉,却多了两分灵巧快捷,方印奇他跟不上这样的出招速度,只能堪堪抵挡。 陈传九用了两招,将方印奇逼退了五尺之多。 “混小子,看老子的宝刀!”郑光终于追上,刀锋挥下,直斩陈传九右臂! 攻敌所必救!郑光的脑袋果然有些灵光! 可是——有时候,绝对的实力可以扭转一定的危局! 就在郑光的佩刀出现在陈传九眼角余光之中的时候,后者手腕一翻,右臂折起,向郑光来处闪去。刀光比之闪电仿佛还要快半分,郑光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闪开,小命要丢。念及此处,郑光收回了冲进右臂的大半气力,做大鹏展翅状,奋力向左侧跃去,奈何刀光来的太快,贴上了他的钢刀,呼啸靠近。 噗啦—— 郑光跌坐尘埃,惨烈嚎叫:“啊!啊!啊!三爷,这混蛋砍了我的手指,他砍了我的手指!三爷,要给我报——” 对月黑盟的帮手,陈传九可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端正钢刀之身,一步跨向方印奇的同时,钢刀划开郑光的咽喉,令后者没能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抱着终身遗憾死不瞑目! 眼前悲剧发生,李恭先终于坐不住了,噌地爬起,狰狞着脸吼道:“汪锵,刘鸣锌,快上,不用留手,杀无赦,为光仔报仇!” 一切发生的极快,范盈大步流星般冲向陈传九,飞蝗刀法尽情施展开来,挥刀并不算快,但配合脚下奇奥步法,给人一种刀影无孔不入的错觉。 飞蝗刀法乃东协州一名声尚可的世家传家武学,可惜在天意做弄下,他们破坏了月黑盟的一次行动,于是被灭了门,飞蝗刀法便成了月黑盟的战利品,而空幽五兽立功不少,盟主孙长林就奖赏给了他们。只是习它三载有余,从未有人见过范盈使出,见者全部死了,而手下们知情者不出五指之数,在场的只有最早跟随他的汪锵一人,还有先前露过面的青斑虎赵铁斧也是知晓。 苍劲的刀风子脑后吹来,一阵不安却参杂兴奋的感觉充盈心间,陈传九口中发出一下爆喝,如天上惊雷,震得诸人耳中嗡响。方印奇凝重的脸庞上双眉锁得更紧,心中除了一丝丝对范盈的期盼,还有两个兄弟加入的欣喜,对他自己却没有一点信心,因为陈传九的这记喝响充分显示后者的内力多么浑厚,怎叫方印奇以一己之力去抵抗! 垂死还会挣扎,狗急了会跳墙,更何况方印奇一个人,一个没受伤还有些能耐的江湖恶人! “只要挡住这人一招,三爷就会杀到,再两招,汪锵、刘鸣锌也能赶到,四个打一个,你再横也没用,只有身死命亡的结局。”方印奇如是想着,目光立即变得坚定,空闲的左手移到了刀柄上,做双手握刀状,瞅准陈传九刀来的方向。 吼声犹在耳,陈传九噔噔连踩两步,钢刀化招“电蛇嘶鸣”,刀影如雷云中一闪而过的电光,爆刺向方印奇的咽喉! 方印奇不愧是大口添血多年的人物,打定全力防御的主意,便身心尽数投入,此处一战的关键在于只有一个敌人,他不用分心顾他!尽管陈传九的刀光之快叫人目不暇接,但还是有迹可循,方印奇很快做出应对,把刀横亘身前。 刀身还未稳住,陈传九的刀尖撞了上来,一股强大的内劲摧枯拉朽地击散方印奇灌注己刀的劲力,方印奇的双手无法支撑住,自己的佩刀横拍在胸口以上咽喉以下的位置,好像撞着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口鲜血坚持不住,喷洒出去,正好兜头兜脸地给陈传九的脸颊涂上一层血红。 “毕竟是刀,如果是剑,只怕他根本没机会挡住吧。”陈传九心里默念,拧身闪开,范盈已至他的身后,左右换位,挥手间四道刀影分作四个方向打在了前者站立的地方。看到范盈的移动和出刀,陈传九微惊:“难怪给人不安的感觉,这套刀法确实不差。” “印奇,还能一战?”范盈关切地注视被打退五步之多的方印奇。 方印奇嘴里含血,咬牙道:“三爷,当然能!我要切了这小子的一双手!” 说话间,另一边传来阵阵打击声,二人扭首看去,赫然见到陈传九与汪锵、刘鸣锌斗在一起,敌人身影飘逸,招式又快又猛。因激斗而荡起的劲风向四周散去,竟把穿过山谷的寒风逼开。 无论是方印奇,还是范盈,不管与之交手几招,或是不远处的打斗,确确实实地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一个身手超级强的青年人。 “此人究竟是谁?”包括谷口踌躇不前的钱大铜,山壁下的李恭先、王斩,众人纷纷涌现一个巨大的问号,继而有了一个最实际的结论,“此等身手定非无名之辈!” “竖子休得猖狂!”范盈紧了紧握刀的手,张口嚷道,双眸尽是凶光,满脸狞色。右脚大力一蹬,身如下山的猛虎,又似扑食的猎豹,迅猛的窜了过去,暗暗凝聚功力,一招“蝗影”在刀上慢慢酝酿。 一丈,八尺,五尺—— “蝗影”现! 刀影似漫天蝗虫,瞬间罩向陈传九的半个身子! 第八百八十七章、三刀两才阵 酣战标签分别是“丁”和“丙”的汪锵、刘鸣锌,陈传九虽占得优势,可要创伤二者,不是三两招就能办到。一则他们的实力仅次范盈、王斩,当然需排除负伤的李恭先,二则他们攻势互补,招式连绵不绝,倒叫陈传九无法进一步追击。 飞快地交手三招,汪锵二人脸色越来越凝重,光看的话,还多半看不出太多的门道,甫一交上手才知此神秘男子功力如此了得,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挡在两人前面。 耳中仍有范盈的吼声在回响,汪锵眼中忽然冒出一道人影,同样是一身黑,身材挺拔,几式平常不太见到的刀招在来人的抖腕中展现。见状,他的嘴角立即抹起淡淡的微笑,暗道,三爷使上了那飞蝗刀法的绝招,好,一定要牵制住神秘人。 猛烈的刀风化作一根根细针,从陈传九三人交战的劲风中直插而入,扑向陈传九的后脑勺。蕴含浓浓杀气的刀风吹拂陈传九脑后的几率长发,他的双眼不禁眯起来,心里轻轻暗呼,好凌厉的杀气,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空幽五兽之一! 轰!万道刀影炸裂开来,罩住陈传九的侧后方! 千钧一发的刹那,陈传九镇定如常,但在其眉宇之间隐约可见一丝慎重,此回合应对不好就会落下伤势,毕竟对方人多,多小的伤也会被放大数倍乃至十数倍,最终只能落荒而走。 只见陈传九整条右臂猛烈颤动,那片钢刀好似风中树叶四下晃动,道道刀影绽放开来,绚烂而迅快,让人眼缭乱!然而,他的敌人丝毫不为所动,汪锵和刘鸣锌糅身而上,两把刀如同刀斧劈柴一般从天而降,直击陈传九的脑门。 “铛!”“铛!” 伴随两声紧密连接的震响,汪锵和刘鸣锌无功退返,握刀的手忍不住轻抖,刚才那一下的冲撞着实不轻,对方的雄厚内力更是深不见底。就在他们被陈传九的电芒绕梁震退的那一刹,范盈的蝗影声势浩浩地杀至后者极近处,看的汪刘二人心怒放,顿觉胜利在望。 震开“丁”和“丙”,陈传九顺势转身,“电芒绕梁”招式未尽,一招刚猛剧烈的剑招用刀使了出来,“暴雨如注”。 叮叮叮锵锵锵—— 接二连三的交击声如鞭炮似的响起! 身处交战附近的汪锵三人各自瞪大了眼睛,如何能想到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里,他们的敌人使出两手明显不同的“刀招”,一者防,一者攻。 树下的李恭先不由得站了起来,忘记身上的伤痛,王斩满眼火热,似乎有冲上去与陈传九大战一场的冲动。谷口的钱大铜却是浑身微抖,心想,刚刚如果真的去拼命,那么,下场与王飞翔无异。想着,他的脑海里忽现古怪念头:“他会不会是绑走四爷的其中一人?”不过,响起三爷范盈说起四爷身边几人的伤势,他就排除了这一条。 短短两息,两道人影乍分! 陈传九气息依然平稳,可那条长袖遭了秧了,被破开了两道口子,在寒风中轻轻摇摆。范盈那边一脸惊色,多半出自他竟没能创伤敌人!但是,若在白天,或者陈传九对手们还能看到小臂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小伤口,显然,这一次交手他稍稍落下风。 “小子,你逃不了!” 阴鹫地笑了笑,范盈大步踏出,战意更盛,方印奇、汪锵、刘鸣锌悄悄围上。 陈传九看着手里的钢刀,淡笑道:“范三哥倒是挺有自信。小弟既然敢孤身闯进来,就没打算逃,因为——我有很多问题想和范三哥、李五哥慢慢谈呢!” 范盈脚步微滞,眯起眼睛,眸中射出两道寒光,道:“你知道我们是何人?” 陈传九哈哈大笑:“鼎鼎大名的空幽五兽,在下岂会没有耳闻?不过——” 李恭先沉着脸问道:“不过什么?” 陈传九敛起笑容,双目有神,语带杀气地道:“你们的所作所为的确叫人气愤,该杀之而后快!你们能不能顺利离开这个山谷,倒也简单,告诉我,月黑盟盟主是谁?” 范盈刀指陈传九,震喝道:“臭小子,此事你从何得知?另外,你与哪些人提过?快说出来,否则——老子让你死无全尸!” 陈传九嘴角露出一丝开怀笑意,道:“范三哥的火气可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哦!你也别管我知道多少,从何处知晓,还有跟谁说过这一切,你只管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月黑盟盟主是谁?我不会再问第三遍!” 范盈怒极而笑,道:“小王八蛋,挺有气势啊!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斗得过我们几个吗?” 沉默,沉默—— 足足五息功夫,山谷内只闻风啸声,却无说话声! 五息过去,陈传九终于说道:“范三哥,很有信心哦。既然范三哥生路不想走,那么只能——嘿嘿,放心,范三哥你暂时不会死,而,你你你你,”陈传九连连指了指方印奇、王斩四人,续道,“可就得早些时辰见阎王了!” 方印奇面色阴沉的在范盈耳边低声道:“三爷,这小子会不会真的在拖延时间?不管他是在等他的援手出现,还是寻找逃脱的机会,都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局面——” 范盈抬了抬左臂,叫方印奇无须说下去,后面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 “好,很好。”范盈几乎要拍手鼓掌,“你这样的年轻人,范某还真没看见过。素闻慕容岳松、欧阳镜在江湖上名声极响,且出手狠辣,剑法超绝,你可是其中之一?” “还在试探我的身份?”陈传九心里摇头,,扬了扬手里的刀,口中道:“你猜呢?” 范盈浅笑道:“我看得出来,你不善使刀,那么只能是剑!哼,聊也聊过了,看来你就与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撬开你的嘴跟闯进皇城一样难。既然如此,兄弟们,三刀两才阵!” 这是一套范盈和他的手下常年“征战”练出来的一套杀敌阵法,三刀即范盈本人,王斩,汪锵,两才则是方印奇和刘鸣锌。 李恭先见他的三哥范盈连三刀两才阵都拿出来了,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放心。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爽,虽然韩立金和赵铁斧因没有完成第一次追杀任务而被禁足在屋里,可多争取一二,让卓先生同意他们将功补过也好,那样的话,这臭小子早就和尘埃做伴了,还能蹦跶?说来,他却忽略了一点,若非范盈出面说话,就是他,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李恭先嘴边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道,臭小子离死不远了! 听到范盈的话,王斩转身对李恭先低声说:“五爷,属下下场一战。您自己应做好提防,也许这小子会狗急跳墙。” 第八百八十八章、以一敌五 李恭先不耐烦的挥挥手,心说:“三刀两才阵是把你们五人的特点完全发挥出来的以多打少的战法,臭小子本事再好,能穿透刀阵杀到自己这边?不可能。” 转眼,刀阵成! 范盈在陈传九之前,汪锵、王斩在两边侧后,方印奇和刘鸣锌在外游弋不定。 阵成的那一刻,范盈已然爆喝出手,刀法非那世家绝学飞蝗刀法而是一手杀人刀法,处处透着凌厉杀机,荡起一阵阵冰冷的气息,若是胆小之人在阵内,恐怕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乃至瘫坐在地。 “果然是杀人无数的五兽!这等戾气可不是常人能有,此外,能将心中的戾气收敛的几乎没声没息,这份工夫也是相当的绝,难怪五兽当年能在北盖州创出偌大名声,几经被追杀依然无恙,不知怎么和月黑盟勾搭上的?” 陈传九心中默想,见招拆招,一时间并未露出什么紧张局面。 既然被围在当中,又打着生擒范盈、李恭先的算盘,陈传九当然不可能选择逃掉,否则,他追来作甚!只是暴露自己么? “砰!砰!”忽的,身后传出两下蹬地声,陈传九立刻警觉,暗道,王斩和“丁”也要加入战圈了么?仿佛在回应他的思考,耳后吹来两股不小的劲风,刀未至,劲力已达,如此看来,他对王斩和“丁”汪锵错估了两三分实力。 饶是如此,陈传九丝毫不乱,脚踩巧灵七星步避开范盈一击立斩,而后微微侧身,挥刀却与王斩硬拼一记,双方内劲轰然相撞。王斩明显地小退半步,看似比陈传九只差了一点点,而只有他知道,仅这一下,他的虎口有些伤了。正因此,王斩感觉,这个敌人的强大超乎他的想象,假如这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今夜这一战绝对会非常辛苦。思及此处,王斩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更不敢有所保留和分心,全身心投入战斗。 借接了王斩一刀的力量,陈传九后飘两尺余,极为巧合地躲掉汪锵的一记刀招。 未给他喘半口气的机会,陈传九身形刚稳,范盈拾步而上,抬手即是一招飞蝗刀法中的“蝗食”,那道刀光如飞向草梗的银色蝗虫,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叮!奈何陈传九应变极快,竖刀挡下。同时,陈传九的眼角捕捉到范盈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些许兴奋,带着些许激动,叫人捉摸不透其中含义。下一个呼吸,三缕刀风几乎不分先后地杀到。 分别来自王斩、方印奇、刘鸣锌! “的确有些门道!”陈传九心口微缩,身子拧动,手臂猛震,赫然是疾电十三式极少用过的一招,“奔雷织网”,说的简单些,就是电芒绕梁的升级版,更为繁复,更为迅快,也更为耗力。尽管陈传九有快八剑入门打底,使上这一手也是比较吃力,它对出手速度有极高的要求,不过,长年累月的练习令他施展开来并不算困难。 听得一串似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咚声,陈传九双腿力蹬大地,人如飞燕,跃出几人的包围圈,翻身到了另一边。经此一招,陈传九的形象又差了半分,衣衫摆角居然让某人切开。 出乎陈传九预料的是,此阵仍未破去! “着!” 汪锵一声响喝,一抹流光一样的刀影朝陈传九小腹飞刺而去,取的更是后者落地调息的那一瞬。 可谓时机拿捏得非常之精准。 虽有些意外和措手不及,陈传九挥刀接住,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就短短一息左右的功夫,刀阵再成!方印奇和刘鸣锌如同两头野猴子,蹦跳闪挪到了陈传九的左右,准备伺机出手。而承受刚才一招大部分力量的范盈和王斩不顾手臂的酸麻,奋力追上,从不同的两个方向展开夹击。 也就是陈传九之流的高手,若换做与范盈身手相若或者稍好一点点,就是先前那“一引二动三扑杀”也是躲不开去,至少会落下不轻的伤势。 见此阵如此有韧性,陈传九反而冷静许多,心忖:“此阵也许是范盈这些人经历无数厮杀而成,换言之,即从实战中演化出来,而且,他和他的这几个手下都是坚韧之人,那么,不除掉一个两个,这一战只怕会耗尽我的内力和力气!” 在五把利刀的交错攻势中,利用巧灵七星步玄奥的陈传九或接招,或闪躲,如风雨中的小舟虽身处危境却存在得好好的。 里侧的李恭先,谷口的钱大铜,目不转睛地看着空地上的大战。在一起执行任务不多,且见面的机会也少,故而李恭先只知三刀两才阵很厉害,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他们兄弟五个曾试着练习,倒也成功了,可没反过来想,去做一回被围之人,尝一尝刀阵之利。可是,钱大铜知道啊,在他的记忆当中,能在刀阵熬上一盏茶功夫的,只有一个,再久的话,半个都没了。 眼前呢!不知不觉已过两盏茶的时间,那人竟依然生龙活虎!好像他的内力源源不绝,永无止尽一样! 那抹挣扎的眼神逐渐变的震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做他的敌人! 他不知道的是,陈传九所习九元烈阳功乃江湖三大古功之一,又借精元续络丹之效把它练至九重大圆满之境,内力之强之厚,远非一般人能比。 身在阵中的几人有种苦不堪言的错觉,这小子才多大,二十五?二十二?还是惊人的不足双十?怎么强大厉害至厮? “钱大铜,你替换下方印奇!”范盈仍有余力,瞧见不久前负了内伤的方印奇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难看,立知这小子坚持不了太久,于是大声喊道。 李恭先知道自己万万是上不了场,听他的三个把话说完,眼神投向谷口的钱大铜,岂料后者竟恍如未闻,傻傻的站在原地。见状,他不禁一怒:“钱大铜,你耳聋了不成?快些进阵!” 钱大铜醒过神,迈着如灌了铅的双腿,紧握着佩刀,缓缓走向战圈。 李恭先见了,勃然大怒,吼道:“你丫的,钱大铜,没吃晚饭还是被女人搞了?再不快点,等回去,老子拔了你的皮。” “他也该耗得差不多了吧?”钱大铜心里自我安慰一句,转而眼神坚定地跑了起来。刀阵运转,处处杀机,钱大铜做为范盈身边的得力手下,自然晓得何时可以进去。 第八百八十九章、阵毁人亡 “走!” 空缺终现,他心里狠狠的咬牙想道,人如飞奔的猎豹,跃进刀光重重的战圈。与此同时,方印奇在范盈一掌之力下被推出战圈。 “哈哈哈!”陈传九狂笑数声,所存不多的内力尽数吞吐,先是舞刀震退王斩和悄然逼近的刘鸣锌,继而,脚下一动,刀若惊雷,一手“疾电穿云”打出。 在数人不解又诧异的目光中,刀光后发先至,击中出去的方印奇的后心。接着,陈传九脚尖点地,拧身飞旋,如匹练似的刀光划出一道圆弧,在汪锵前心处破开一道血口。 然而,范盈为给方印奇制造出阵的良机,在分心使巧劲推远方印奇的之后,手上的钢刀迸发出璀璨光芒,飞蝗刀法之“蝗影”再现! 当汪锵的心口出现一处豁口,神情骤然呆滞,血流不止的时候,范盈的“蝗影”追杀而至,创伤了陈传九! 左大退外侧鲜血浸染,刀伤颇长,约有寸半,而且,那左方腰后还有一道细口,所幸没有深入,只是擦伤了皮肤,隐有三两血珠挂起。 “他伤了!” 出声的是被对手震退的刘鸣锌,充满着些许欣喜,但话音刚落,方印奇和汪锵颓然倒地,再无动静,脸上的喜色立马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厉声大吼道,“混蛋,纳命来!” 虽说几人这些年干的那些事确实无理而恶毒,但这些人的交情却无比深厚,见到昔日两位战友死在自己面前,刘鸣锌如何控制得住他的愤怒!同时,他更明白,死了两个,他们的三刀两才阵在此地已不能再用! 一旁的王斩默不作声,可萦绕在周身的气息变得极端不平稳,经历无数血战而凝聚的阵阵冰寒杀气从其体内犹如火山喷发般爆炸开来,砰地一声,右脚脚下猛然显出一个像大碗一样的坑,足见一蹬之威!而后,身形如同出膛的炮弹,直射陈传九后方! 诸位客官或会说,当日在天洪城,陈传九对上七煞的时候,实力还比当下差上一丝,且七煞远比王斩这伙人难缠,却对战游刃有余,此次怎的会负了这等伤势?首先,那时有吴昊君在侧,那不是随便好忽略的战斗力,其二,陈传九手里的不是剑,是刀,招式威力略不足,其三,三刀两才阵产生于实战,经过多年的拼杀,范盈他们磨合的相当默契,是一个不敢忽视的缘由,最后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陈传九要磨练自己,万哭地下那一次交手,不管怎么说,邪笑占尽上风,而后者乃害死其师血君的凶手之一,未来必有一战! 尽管竭力闪躲,依然被范盈的“蝗影”打中,而且,左退伤势不算轻,陈传九并没有什么后悔。此前,他不是没有能力突破三刀两才阵的封锁,不过付出的代价应该会更大,也无法擒获范盈、李恭先,拷问有关月黑盟的秘密,所以,刚才的激斗,他守多攻少,静观其变,等待最佳的时机。 甫一落地,陈传九强忍伤口之疼,双脚一错,巧妙的步法悄然展开,躲开范盈的二次追击。不出一息,两道凛冽刀风自斜后两个方向呼啸而来,陈传九生出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郁闷感觉,然而他始终表现得平静,眼神无意中瞄了一眼站在左前方守住自己退路的钱大铜。 就这么一眼,钱大铜心里突突了一下,跳动更快,面色也逐渐涨红,他当然清楚,凭这个敌人的身手,要杀自己不难。 令他安心的是,陈传九仅仅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哈哈——范三哥,你的三刀两才阵毁了!”陈传九朗声长笑,迅猛转身,大刀一挥,极其精准地点中王斩和刘鸣锌的双刀,继而后退数尺,却已在四人包围圈外。 范盈见了,整张面孔一片铁青,死了两人或者并不令他心痛,但没能重创对手,着实不甘心不愿意接受。他沉声哼道:“哼!臭小子,你的退伤了,还能尽情施展你那狗屁步法么?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任我们切割!” 陈传九探出左手,在伤口附近点动数下,外溢的鲜血戛然而止。目视范盈,冷笑道:“范三哥,何必斗得如此凶狠?小弟不过想知道月黑盟的盟主是谁而已,对你来说,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小事一桩,不是么? “三爷,别跟这小子废话了!”王斩踏出一步,杀意凌然,难得一见地冲范盈提议道。 范盈目光斜视,看向内心挣扎的钱大铜,寒声道:“钱大铜,先前的行为让我很失望,你若再这般,今日回去,该受荆鞭二十之罚!” 陈传九笑道:“钱大铜,此番还得多谢你通风报信,否则,在下也不会和范三哥、李五哥这么亲近地说话。” 李恭先惊吼:“钱大铜,你这个叛徒。” 作为眼前主角的钱大铜双腿发软,五位老大的心狠手辣,他没领教过也起码看见过,眸中惧意尽显,一对红唇泛出绛紫色,是怕的还是冷的,就不为别人所知了。他张口想说什么,却一直在哆嗦,一个“我”字在其嘴里重复着重复着。 “钱大铜,无须害怕,范三哥、李五哥,还是给我面子的,不给我面子,也该给郭四哥一个面子,是不是?”陈传九吟笑着说道。 “什么?老四(四哥)在你手里?”范盈和李恭先震怒道。 几乎同时,王斩、刘鸣锌、钱大铜不由惊呼:“四爷?!” 而后,范盈长啸一声:“打!” 你道他们不清楚陈传九利用说话的当口调整内息,范盈等人亦是这般打算。但是,这一刻,听到他们的老四郭之锦落在此人的手上,也顾不了体内气息不算平稳的状况,只求尽快擒住此人,审问出郭之锦的下落! 电光火石间,范盈、王斩、刘鸣锌猛扑出去,李恭先抓起身边的钢刀,也是迈步奔出。冰冷的目光在钱大铜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他淡淡的说:“钱大铜,捉了他,就轮到你了!” 闻言,钱大铜差些跌坐下来,心说,我真的不是叛徒,他、他还说五爷你欠人一大笔银子呢,不都是谎言么?你们怎么不长记性!可恨,好可恨的家伙! 越想,钱大铜眼眸里的理智越淡,眸中凶光一点一滴的凝聚!都说近墨者黑,即便钱大铜有一颗和善的本心,也会被多年的搏杀浸染上一层血光! “可恨!该杀!” 第八百九十章、再来领教 简单一句话,激起了范盈等人的怒气,却也令他们失去了小半的理智。 刀阵?!见鬼去吧! 即便如此,陈传九对上或多或少有点伤在身的五人,也是险象环生,毕竟对方五人是多年来共同战斗的一伙人,了解彼此,行进间,算得了进退有据攻守兼备,其中还有范盈、王斩这样的好手,可能不如刀阵那么精妙具有杀伤力,但也不是随便就好杀敌擒敌的。 但是,身处刀阵之中的时候,陈传九应对五人攻击的同时,也把范盈、王斩、刘鸣锌的出手看得较为清楚,乃至一些出手时的小细节亦被尽收眼底,尽管做不到全部,但那也许是扭转乾坤的一把钥匙。 顷刻间,钱大铜跃进战圈,如见到王飞翔被杀时一样,双眼赤红,咬牙切齿,气势汹汹,假若不是这家伙出刀快准狠都有半分欠缺,倒也有番战神的韵味。 凭借巧灵七星步之利,陈传九仿佛一条游在水里的鱼,灵活而不失力量感,手中钢刀时而似猛虎的爪子出击,时而似防守若磐石。 转眼已过二十招,见陈传九仍然生龙活虎,范盈差些气得连肺都要炸了,这小子到底何方神圣?有这么厉害的能耐! “大铜,老五,你们且退。”范盈一声大叫。五人中,目前以他的实力最强,自然看得出钱大铜和李恭先力有不逮,无法持久,当即出声道。 “哼,想退?!还没问过老子的刀呢!范三哥!”陈传九冷哼着。与这么多人拼斗,为了擒住或杀死某人,要么盯死最厉害的人打,那样的话伤势或会加重,要么先耗着,而后将最弱的人搏杀,除此之外,方式还有,却更加不如些。显然,陈传九选择了后者,他相信,论起内力,他比范盈还要强一点。 话音落下,陈传九身躯一震,丹田内仅余的几成内力爆发出来,身影闪动间,居然有极淡的一道残影显现,足见他把巧灵七星步施展到了极致的地步。下一刹那,他的钢刀左右一荡,磕中王斩和范盈从两边袭来的佩刀,内劲轰然相撞,后二者虎口生疼,手腕微麻,不过,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而陈传九亦觉得体内气血一阵轻微涌动,目光之中透出淡淡的警惕,心头却有一点明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死范盈的同伴,已然彻底激发他们的凶性。 “好,老子就打得你们求饶为止!”陈传九暗自一想。 在范盈、李恭先数人凝重而愤怒的注视下,陈传九忽的一顿,继而脚下发出巨力,身形一折,原先冲向李恭先的势头马上一变,竟朝向范盈冲去。 “范三哥好刀法!小弟再来领教!” 一声响喝传遍整座山谷,陈传九犹如在林中狂奔的猛虎,威武而气势不凡。在他看来,要灭这些人的威风,只有重创范盈一途!所以,眨眼的功夫,他的策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好胆识!”范盈倒也不惧,这等搏命厮杀这些年遇到过数回,虽知此次乃最凶险的一回,但深藏骨子里的凶性已显,如何会惧?当然,他不会托大,独自一人去应战,旋即喊道,“王斩,刘鸣锌!” “范三哥!你真叫我失望!”陈传九一听便晓得,范盈根本没有与陈传九决死一战的打算,话说回来,前者也不会认为范盈会傻得这么去做,因为,先前的战斗,足够让范盈意识到他的难缠和强大。 陈传九的喊话纯属为的是扰乱对方战意。 可惜,范盈不为所动,眼神没有一丁点的晃动,隐隐约约有种凶残的味道在滋生。 转瞬间,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刀风凛冽,充满寒意,好像把天地的寒冷压了下去,劲气向四方荡去,吹拂得山地上那些碎叶飘荡而起,随风落向远方。 这时,范盈三人的眸子里爬起一条条像蛇一般扭曲的血丝,疯狂战意席卷开来,刀芒无处不在,紧紧地把陈传九裹在其中。 李恭先和钱大铜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住场中大战。前者淡淡的说:“钱大铜,三哥待你不薄,你应该清楚,凭你的实力,要成为三哥的得力手下还有些差距,但三哥此次却把你带上,足见器重之意。哼,今晚,你的表现确实叫人失望透顶!” 钱大铜忍不住一抖,默默地听着五尊者李恭先的话。 只听后者继续说:“那人实力极强,出手狠辣。在谷口没杀你,那绝对不是看上了你什么,而是想要凭借一句两句话打破我们的团结!但,此刻,三哥他们已有死战的决心,谅那人挺不了太久。所以,待会儿那人要逃走的时候,你趁机上去给他致命一击!否则,你就等着三哥的惩罚吧。” 钱大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于是,紧了紧握刀的手,悄悄移到了另一边,严阵以待。 铛铛铛—— 接二连三的打铁声好似鞭炮一样响个不停。 此一交手,便过去了二十余招,陈传九周身再添新伤,皆为皮肉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而他的对手们,同样不怎么好受,尤其是刘鸣锌,他握刀的右手手背躲避不及,被陈传九一刀划破,鲜血横流,尽管没伤到手骨,可亦令得他出刀之力大减。 “鸣锌,再坚持一阵!”王斩迅速扑上,挡住陈传九攻向刘鸣锌的一刀。 “对,这小子快挺不住了!”陈传九的后方,范盈补好空缺,手一挥,“蝗影”出,只是不小的消耗使这一手威力减弱不少。 陈传九的面色阴沉得很,感觉到了缓缓加剧的压力,心头似明镜一片:“到底还是缺了拼命的觉悟啊,空有架势,对上这批亡命恶徒,总归欠妥当些。” 毕竟,破坏了范盈的计划,在陈传九的潜意识中,今夜不虚此行了,要擒住一人或几人,那是延伸而出的事情,就他内心而言,有种可有可无的模糊决心,并不确切。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思绪自脑海里闪过,陈传九的身影早早掠开,范盈的“蝗影”顿时落空。就在前者转念要扑向刘鸣锌的时候,后者竟先发而至,刀光如电,喝声似雷。 “三爷,王斩,我来死缠住他,你们快快动手!” 第八百九十一章、安然离去 “三爷,王斩,我来死缠住他,你们快快动手!” 刘鸣锌双目血红,脸庞狰狞,舞刀欺近陈传九,刀招隐有不成章法的迹象,却连绵不断,让人不得不防。 刹那的时间,以寡敌众的陈传九失了先机,陷入稍稍的被动,不过,凭刘鸣锌的实力要伤到他,难度不小,所以,乍一看,两人处于僵持的地步,而谁也逃不出对方的纠缠。 陈传九见状,便知这个被自己冠上标签丙的家伙达到了他的目的,成功的牵制住了自己。三招过去,陈传九的眼角余光瞥见范盈已至侧后六七尺处,只差一步即可闯进战圈,给他施加压力,甚至打伤他。 他没有看到王斩的身影,心头不禁一震,立马猜到一个可能,那家伙或会偷袭! “桀桀,小子,让你狂!在老子面前,狂得没边,只有死!”范盈咬牙切齿,几位兄弟的死没换来这敌人的灭亡,换了谁都要恼羞成怒。 话音未落,范盈携风雷之势扬刀飞奔而出,周身气息冰冷而强劲,可以想到此人并没有留手乃至使出了十二分的实力。 铛!铛! 陈传九斜跨一步,钢刀横扫,刀尖磕中刘鸣锌不要命的一击劈斩,令后者折换了一个小方向,旋即横刀上提,与范盈从天而降的钢刀狠狠撞击到了一处。 双刀震鸣,内力体力皆有不小消耗的两人各自退了大半步。 忽而,陈传九感觉耳后吹来一阵冷风,风中带寒,寒中带杀气。 “来了!”陈传九心里一动,身形未稳之下,左脚猛地沉下,用力蹬地,整个身体马上向右方侧移过去。 呲啦! 然而,还是小小地慢了一瞬,王斩的刀在陈传九的左后腰处划开一道血口,清爽的衣裳立即染上了猩红色,十分惹眼。 “要他命!” 范盈狂笑一声,右臂挥舞,“蝗影”爆发,刀芒飞闪,罩向还在移动中的陈传九。那边,刘鸣锌弓起腰,双脚频点地面,好似一头急奔快跑的黑狼,双眼赤红如火,仿佛要把陈传九烧成灰烬,从蝗影的边缘杀去。 “来得好快!”陈传九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发怔,暗道,“看来低估了范盈他们的实力,今天是没法抓到范盈和李恭先之一了,可惜。” 想着,他的右手向前,一招“暴雨如注”以刀代剑轰然使出,无数刀光炸开,与范盈、刘鸣锌拼过。繁密的撞击声响起,陈传九却借震动之力,并右脚点在地上,眨眼暴退近丈,哈哈一笑:“范三哥,今日一战甚至爽快,来日小弟再与三哥一会。李五哥,快些准备好银子,待小弟下回来取。” 说着,陈传九提起一口气,正要掠进那黑乎乎的林子里,一道人影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的视线。 “混蛋,敢戏耍老子,老子劈死你!”不是钱大铜又是何人! 陈传九的面色骤然变冷,哼道:“要死很容易!”浑身气势高涨,抬手即是“疾电穿云”,白中带红的刀光穿透钱大铜的刀影。 “小子,尔敢。”范盈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锵!突!陈传九手中的钢刀震飞钱大铜的钢刀,后者那张气愤的面孔顿现一丝恍惚,继而钢刀冲势不变,奋勇向前,却在最后的一段距离,大约离那钱大铜的胸口还有一尺的时候,刀身一抖,向左去了些许,竟是打在钱大铜的左肋上。 脚下展开巧灵七星步,陈传九轻松绕过钱大铜,笑声又起:“哈哈,范三哥,后会有期!” 此次,面前再无人挡住,陈传九转眼入了黑漆漆的林子,消失在范盈几人的眼中。 “三爷,不追么?”刘鸣锌面色微白,扭头看向他们的主心骨,问道。 “咳咳——”未等范盈说话,却听得前者大咳两声,李恭先等人忙不迭凑了过去,神情关切,尤其是李恭先,他道:“三哥,你伤得很重?” 范盈的脸色逐渐转白,把被李恭先搀住的手臂抽回,轻轻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挨了那小子一掌,幸好那时王斩攻其要害,否则,这一掌要是打实在了,可就真的不妙了。” “大铜!”范盈长吸一口气,稳住内伤,朝不远处忍痛走来的钱大铜。 一听范盈呼唤,钱大铜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太自然,走到前者近前,低着头道:“三爷,有何吩咐?” 范盈骂道:“你小子做事稳当不错,本事尚可,就是你个娘的没有血性!这么一点痛就把你痛得跟一条狗似的,真丢老子的脸,叫老五看了笑话。”转而面色一正,道,“大铜,此人的相貌你也看到了,回去跟所有弟兄说,若在王都发现他的踪迹,不许擅自妄动,立即上报于我。好了,先疗伤,然后把汪锵几个就地掩埋,我的兄弟可不能曝尸荒野。” 话说另一边。 陈传九掠进一片漆黑的密林,时点时纵至里许外,方停下身形,择了一株比较高壮的大树,飞身上去,掩身于诸多枝干间。 他从怀里取出一瓶邹杨明给他的创伤药,止血包扎费了不小的功夫,目光投向范盈所在的方向,眼瞳微微一缩,轻声道:“空幽五兽果然是老江湖,身手了得,凶残狠辣。王斩这类好手想必不会太多,否则,他们五人的名声早在江湖传遍了。此次的损失多半会让范盈有些心痛吧?” 一阵沉默后,他的双唇微动,喃喃道:“月黑盟把这条臂膀找来,究竟为了什么?对付曹老,还是慕容兄几个?不管为了什么,这么兴师重重,肯定有巨大的阴谋,哼,先把这颗牙齿拔了再说。曹老那边应该快有行动了吧?” 原地调息半个时辰左右,陈传九跳下大树,认了认方向,如同一头飞鹰般奔向王都。 差不多时候,周勤锋他们的车队抵达王都西城门。 “如此,俊斐就和两位前辈先行飞开了。”柳俊斐跳下马车,冲张翠山和周勤锋抱拳一礼,“待会儿只需派人来大鸿酒楼知会一声就好,俊斐会如约去的。” 周勤锋朝一人吩咐道:“大山,你帮柳少侠驾车去大鸿酒楼。” 于是,车队分作两队,一架马车直奔慕容山庄所属的大鸿酒楼,另两辆则一块儿行出好长距离才分走两边,去往周家府邸和翠峰商会会址。 第八百九十二章、回城之后 五道人影出现在王都西城门外的官道上,守城门的城防军士兵见了,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走快些,城门关闭的时辰快到了。” 五人正是与陈传九打了一架的范盈五人。 听闻城门口士兵的催促,五人脸色确实不大好看,可面对这些军队中人,他们也不敢放肆胡为,如言快行起来。当他们穿过城门通道的时候,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明知城门几时关闭,还要拖拖拉拉。黄冰,你喊个什么劲,认识他们?” 李恭先扭头看了看说话的那人,看其微显傲然的神色,大概是这支小队的队长。范盈急忙探手拉住李恭先,免得后者怒气横生,赶上前去与那队长较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让他说去吧,理会这种人做什么。等真正的任务完成,哼,拿捏这小子,还不是半句话的事?”范盈嘴角勾起,一脸不屑地说道。 虽然他不清楚他们的盟主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大计划,但这些年可没少给银子和武器给他们空幽五兽壮大队伍,仅凭这个,范盈他们可猜测他们的盟主不一般,后者承诺的荣华富贵绝非虚言。 进了城,他们却没有回去原先的住处,穿过两个街口,便转入一条清冷得只有街边的几盏灯笼在随风摆动的小街,就连巡逻的城卫军卫队也不见踪影。 这时,依稀可见队伍的前方走着的不是范盈、李恭先,而是钱大铜。 “大铜,你确定你不会记错所谓的会面地点?”李恭先看看左右,静悄悄的,叫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人都觉得渗得慌。 “五爷,我认得。这些日子,我和另外几个兄弟可没少在城里转悠,城西这一片恰好是我来过的地方。”钱大铜颇为自信的答道。 走到小街的尽头,钱大铜领着众人转进一条巷子,他道:“快到了。” 不久,他们便在一扇破旧得厉害的木门前停下,钱大铜笑言:“三爷,五爷,这里应该就是卓先生约定的地方。” 范盈站在小小的台阶下,打量木门及两边,手指一伸,道:“第四户人家之后,破旧木门,左边框柱有两道刀斧留下的轻微凿痕,没错,就是这里。大铜,扣门!三下接一下!” 钱大铜依言而行。 没过一会儿,木门吱呀打开,来人是个棕衣青年,相貌普通,神情平静,对这么晚了来了不少客人并不意外。他并不说话,冲范盈几人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范盈和李恭先当即走上台阶,走进院中,王斩三人紧紧跟上。 小宅子的院落并不大,角落种了一棵树,冬天之际树叶凋零,远远看去也不知是什么树,旁边墙下堆砌了些东西,被一块黑布遮盖,中间则是一张小石桌。 青年领着诸人走到了左边的一栋屋舍前,屋内灯火明亮,却十分安静,好像没有人在里面。不过,青年既然让他们来了这里,应该不会只是让他们来休息的,所以,范盈他们没有说什么。果然,就听青年恭声道:“头儿,他们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青年推开房门,对范盈道:“五位,我们头儿在里面等你们。” 房门打开,范盈和李恭先也见到了他们见面的人物,一个圆脸的中年汉子,端坐在凳上,身板笔挺,一股豪气从他身上发出。 进入屋中,青年掩上了房门,独自退回了对面自己的屋里。 圆脸汉子起身,招呼范盈和李恭先坐下,续道:“看兄台几个,任务失败了?” 范盈神色一淡,唉声叹气道:“确实失败了。倒不是我们兄弟几个找借口,有人暗中帮他们,还只身一人追上我们,大打了一场,结果,被那混蛋杀了几个兄弟。” 圆脸汉子一惊,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许他的身份还不够,讶道:“柳俊斐身边有这等高手?” 李恭先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变故。周勤锋和张翠山不知怎么回事,和柳俊斐那小子在一起,昨天在官道处并未见到他们。其实,仅仅如此的话,若要死拼,任务还能完成,但那个神秘青年高深莫测,他的出现坏了我们的行动。” 圆脸汉子惊色更浓:“青年,大约多大年纪?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卓先生府上大护院,袁志宏。” 范盈和李恭先也各自介绍了自己和身后站着的三位兄弟,立即明白卓先生为何会安排他来见面。而后答道:“袁兄弟,那小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几,绝不会大过三十。他抢了我一个兄弟的钢刀,后与我们一战,可我能看出,那小子不怎么会使刀,嗯,我觉得他擅长的是剑!袁兄弟,不是我自夸,要从我们几个兄弟里逃走,并且杀了我几个好兄弟好手下,这样的年轻人定非无名之人,我认为,他或者会是慕容山庄的慕容岳松、阴阳剑派的欧阳镜,两人之一。” 袁志宏想了想,道:“实不相瞒,他们二人现在均在城里!” 李恭先听了,使劲拍拍大腿,兴奋道:“袁兄弟,那么今天帮柳俊斐的肯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了,他们都是大门大派的优秀弟子,能没些交情吗?为柳俊斐出手很正常嘛。” 袁志宏摇摇头,道:“是不是他们还很难说,我会让人查一查他们今晚有无出城。范三哥,李五哥,你们能说说那人的特征么?长相或者身形什么的,都好。” 范盈喜道:“那太好了,有卓先生帮忙,查明此小子身份易如反掌。嘿嘿,袁兄弟,我们兄弟有个条件,如果知晓那人的行踪,请交给我们兄弟来处理,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袁志宏点头道:“此事我会和老爷提的,他若同意,明天给你们答复。” 接着,他们言归正传,在范盈等五人的互相补充下,基本把陈传九的容貌叙述的非常详尽了。 此时,大鸿酒楼最好的雅间内,数人围坐大圆桌,桌上菜肴精致,热气腾腾,不消说,刚上桌不久。 在座的有,慕容叔侄三个,张翠山,周勤锋,柳俊斐,郑云霜,一共七人。 第八百九十三章、身份确认 夜已深浓,那刺骨的寒风尽情在王都的上空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城中各处唯有城卫军的卫队们依旧兢兢业业地执行本分工作,穿梭在大街小巷。 大鸿酒楼的酒宴散去多时,随着慕容行山派出去的几位慕容山庄护卫的安然折返,叔侄三人倒也松了一口气,月黑盟并未紧追不舍,对周勤锋等人施以二次刺杀,至于周家和翠峰商会的内部事宜,他们无法去决定什么,最多就是在周张二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给予一定的支持。 酒楼后院,慕容行山的房内。 一阵沉默之后,慕容行山面色凝重地道:“松儿,你们的行为应该触及到了月黑盟的底线!更没想到昔年杀人如麻的空幽五兽竟成了月黑盟的打手!若非你们机警,派出孙丛等人,那一局,我们多半是输了。” 慕容岳松想了想,沉声道:“六叔,月黑盟忍不住动手,说明我们追查的方向是对的,甚至……做出决定的就是卓尚!侄儿以为,我们应该以江湖的名义给卓尚施加压力,让他自露马脚,然后联合王都与月黑盟有间隙的势力共同对付。” 慕容岳枫亦道:“是啊,六叔,枫儿被伤的仇可不能不报!” 慕容行山抬起手臂,让二少稍安勿躁,旋即带着几分郑重说道:“我差不多清楚你们所查内容。大致分作两条,其一以吴昊君三人遇袭为起点调查周家等四个地方,其二,结合陈传九之前的所作所为,把一部分矛头指向卓氏药铺,你们做的都没错。可是,时至今日,月黑盟对空幽五兽投入了多大的精力和财力,我们不清不楚,换句话说,我们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或许十倍,或许二十倍。此外,曹显山前辈中毒的事,你们忘记了?月黑盟在这方面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福临阁之火只是给曹前辈的警告,而后者如果再步步紧逼,那么这个毒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二少陷入沉思,续道:“哎……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在王都,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很难将之断草除根!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是以静制动,见招拆招!” 慕容岳枫沉吟片刻,道:“六叔,我们何不秘密派人回山庄,调集一些高手前来?至少不会那么被动。” 慕容岳松听了,点头道:“六叔,岳枫说的应当事不宜迟,趁月黑盟没有安排人手堵住去项都城的路,我们先行一步。” 慕容行山颔首道:“嗯,城里的人手确实偏弱了些,常四、孙丛又有伤,蓝衣卫就剩刘峰和杨又喜。松儿,此事你去安排,要秘密进行。”由此看来,当时借调陈传九数十护卫,算得上是他们在此地的绝大多数力量了。 说着,慕容行山却是微微一笑:“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那个暗中相助柳贤侄他们的高手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慕容岳松道:“六叔,话虽如此,但我们来自各门各派,也难说此人与其中的门派有过小小的摩擦。假如是这样,我们与他之间恐怕很难合作到一起。而且,此人不带刀,不带剑,不好说他擅长何类兵器,仅知其轻功了得以及内功惊人,江湖中隐世高手可是不少,这要找一个人,难比登天呀。” 慕容岳枫叹道:“又或者那人只与空幽五兽有仇呢!肯不肯出手对付月黑盟也是未知。” 慕容行山笑道:“算了,别去多想。松儿,枫儿,吩咐下去,今后,叫手下提高警戒。月黑盟可不是善罢甘休。” - 卓府书房的灯火还在闪动,一道来回踱步的身影印在窗格子上,观其模样,似在沉思,快步行进间,给人充满忧愁、焦虑而愤怒的感觉。 “还是失败了?周勤锋和张翠山和柳俊斐在一起?还有个年轻的神秘高手现身,范盈十个人只回来一半?倒是失算了呀!” 卓尚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在房中轻轻回荡,“志宏,可曾问明那神秘人的身份?” 袁志宏站在一边,恭声答道:“回总管,范盈几人皆不认得那年轻人,但对那人的相貌说的非常详尽。属下来此之前,找了账房的李新心,他的画功还算不错,经属下叙说和他的绘画,结果——” 卓尚停下来的身形微微一转,目视袁志宏,口吐二字:“你说!” 袁志宏默默的从袖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纸张不厚,浓浓的墨迹从反面悄悄渗出,交出去的同时,他十分肃然的说:“若属下看的不差,此人正是死掉了的陈传九!” 卓尚拿住卷纸的手微不可查的滞了滞,继而将其展开,纸上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庞,确实丢进人群就很难寻找到的那一种,不过,就是这副面孔让卓尚铭记在心。 “果然是他,真的没死?!”卓尚沉吟着,半响之后,沉声道,“志宏,你马上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除了静待命令之外,严密注意身边的动静,发现陈传九的踪迹,立即汇报。慕容岳松那些人倒还好说,这小子师承血君,无论如何,不会放弃与月黑盟对着干的。” “是。属下立刻去办,先行告退。”袁志宏浮现一抹兴奋而残忍的古怪笑容,当日因为一些缘故,他没能参与围杀陈传九的行动,既然后者未死却在月黑盟的必杀名单上,那么这一次他必须争取参与到抹杀陈传九的行动里。近十年的刺杀经历,造就了袁志宏对杀死那些天赋青年向往之极的习惯。 快接近凌晨的时候,一道人影悄然飘出卓府,在错综复杂的王都街巷穿行近半个时辰,最后纵身跃进一栋占地巨大的宅子。淡淡的月光下,可见到这处宅子亭台楼阁遍布,足见非一般富户所有。 你若走到宅子正面,红漆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威皇子府”,不是当今圣上孙长林之子孙泰威的府邸又是何处? 香桂小苑,孙泰威延续了其父的规矩,依然是寻常仆人和护卫不能进入的地方。 表面说的好听,为了不去破坏孙长林最喜欢的地方,实则为了掩饰一个不小的秘密,月黑盟的破日护法住在这里,更是曾经孙长林接收盟中情况和江湖消息的场所。 第八百九十四章、重新计划 幽静的小院,小楼亮起一道烛光。 卓尚和宋开的见面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陈传九还没死!” 身着薄睡衣的宋开脸色一冷,淡淡的杀气在整个房里弥漫,道:“属实?” 卓尚道:“今夜不久前,范盈等人奉我的命令针对柳俊斐展开二次袭杀,不但碰到了离城许久的张翠山、周勤锋,还碰到一个年轻的高手,后者甚至追击他们,杀了范盈身边的五个人,喏,范盈他们描述而得的画像就是这个。” 宋开闪电般出手,接过卓尚递来的卷纸,倏然打开,入眼的画像与脑海里渐渐忘去的一张脸完美的重叠到了一起。 蓬!宋开把卷纸重重的拍打在桌案上,寒声道:“此人不除,终是大患。” 卓尚缓缓的道:“老伙计,上一次有一个林成好利用,虽出了些问题,也绝对重创了他,我们都没料到此人心思这般活络,来了找将计就计。我想,陈传九销声匿迹这么些日子,对我盟毫无动作,他的伤必然才刚好。哎,我们竟然轻易的相信了这个传言!” 宋开轻叹道:“假若当初刨坟确定一下便不会有现在这么麻烦了。”稍稍停顿,他眯起来的眼眸中闪过浓浓的狡猾,续道:“算了,说得再多,也回不到那个时候。还是研究研究目前的情况。” 卓尚道:“是不是联系盟主妥当点。” 宋开摇摇头,道:“九王爷新近登基,尽管德孝王爷没有争位之心,但朝廷有不少臣子以及五大州各处拥有一些军中实权的将军们都有不服的声音,圣上暂时无暇处置盟里的事情。你若要联系邪笑,我可以去办,圣上让他身边的一位影卫留在府里。不过,关于陈传九一事,我看要以方纯为主导,毕竟邪笑立下无数功劳,你我可压不住他,而且,这段时间尤其是万哭之行后,盟主说他有些不听话了,盟主不在的话,我们与他万一闹起纠纷,怕是不太好。” 卓尚默默点头,深以为然地道:“我们都低估了邪笑。他竟能分析出盟主有个终级计划,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早已开始。何洪剑的支持,对于朝中的一些反对力量有不错的压制效果,空幽五兽这批人反而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宋开白眉皱拢,道:“你倒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方纯的忠心可以达到这个程度么?空幽五兽这群人即便连邪笑也知之不详呢!” 卓尚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道:“还是那句话,方纯与陈传九仇深似海,不管方纯对我盟有多么忠心,刺杀陈传九这个任务他不会不在乎。当然,空幽五兽的情况需要小小的隐瞒,假如、假如邪笑真有反叛之心,他们或会是最关键的一股力量!” “反叛?!”宋开细细咀嚼这两个字,苦声道:“关于此一点,盟主也许另有盘算,我们不必过于担忧。” 卓尚道:“其实,即使撇开陈传九这个大患,我们的形势并不乐观。若周勤锋和张翠山不现身,对付慕容岳松、柳俊斐他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事与愿违!他们的出现,又突然与柳俊斐紧密联系,用王都本土势力去排挤慕容山庄的打算恐怕要打了水漂了。” 宋开面色沉重:“你还别说,曹显山那匹夫变得安安静静,也极反常态,总给人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老伙计,朝廷的事态和我盟的形势一明一暗,同时状况也相反,一边稍有顺利,一边压力渐显,我们必须为圣上分忧。你看,我们该怎么开展。” 卓尚锁眉沉思半响,最后眼珠子一转,悄声道:“我们的对手看上去有三支,陈传九,曹显山,慕容岳松数人,实则他们都有牵连,可算作一支。但他们各行各事,很好地给了我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逐个击破?”宋开琢磨着说,“那样的话,我们的人手亦需分成三拨,是否会造成力量的分散而使我们的计划失败。” “有空幽五兽一行人的相助,人手并不是问题。”卓尚微笑道,“其一,我们可以设下一个陷阱,让陈传九往里跳,然后方纯、五兽手下等人将其重重围困。呵呵,双拳难敌四手,陈传九插翅难飞!” 宋开点睛道:“此中难点在于,探知陈传九的行踪,以及拿什么幼使他去往我们布下的陷阱处。” 卓尚面带淡淡的笑容,眸子精光一闪,道:“一步一步来。我们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查明陈传九的行踪,要说这件事,我想可以把他没死的消息先传播出去,嘿嘿,不用我们动手,住在公主府的林诗语和洪羽乃至孙银雪公主都会派人查访,只需紧盯她们就好。至于第二点,我们在此期间好好琢磨。” 宋开笑逐颜开:“哈哈,我刚说完之前的话,就想到了一些,未料老伙计想的比我还周到的多。” 卓尚点头道:“还有更好的消息呢!根据周家和翠峰商会潜藏的棋子汇报,他们两处可不算安静,周家的周勤灵想要夺其兄长周勤锋的权,而翠峰商会的棋子虽失去了两枚,最后一枚成功引出彭均的一点野心。这两家内乱初显,或不会腾出手脚去帮助慕容山庄排忧解难。也许之前定下的计策还有效果可察。” 宋开略作思索,道:“曹显山那边呢?这老家伙可不好糊弄啊!几番明争暗斗,他十来年培养的几个好手基本全死在我盟手里,可是,一想到他,我怎么就觉得心惊肉跳呢?莫非赵响柱二人的死与他有关?” 卓尚沉着脸道:“还有郭之锦、杨满兴的失踪!从郭之锦住处的打斗来看,死去几人的伤势极像曹老头的独门绝学——鹰手。” 宋开叹道:“哎!对他的监视已不能再提升了,否则迟早会被他察觉。此类善于侦察的手下可不好培养,他们的损失不是盟主想看到的。曹显山那儿就以监视为主吧。再说,城卫军和城防军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可疑人。” 卓尚微惊:“老伙计的意思,郭之锦和杨满兴早早地被人送出了城?” 宋开点头道:“大有可能。不然,不会一点消息也找不到,不是么?” “这样啊——”卓尚沉吟道,“抓走郭之锦的目的,无外乎两个,一来与他们有仇,二来冲我盟而来。后者的几率更大些,这么理解下去,郭之锦应该被藏在王都附近的几座城镇里。我回去后马上派人去密查。” 之后,二老说了几句话,尤其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以便展开下一步行动。 第八百九十五章、消息传开 东方露出一片鱼肚白,王都迎来新的一天。 陈传九换了身干净的衣衫,金质烟杆提在手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名明酒楼。掌柜邹杨明一见他来了,而面色红光焕发,日前那一丝隐约可见的憔悴消失不在,他便晓得精元续络丹起了效果。 “哎呀,陈公子!快,请进!”邹杨明亲自出迎,“邹某还以为陈公子不告而别,回去远州城了呢!” 陈传九笑道:“没尝半口邹老板的八角粥,我怎么舍得离开。”说着,他环顾一圈一楼厅堂,讶道,“邹老板,人不多呀。早饭吃了没有?要不,你也坐下来陪我一块儿吃早饭?” 邹杨明苦笑道:“哎,新来的嘛,开始总有些清淡,等过了阵子,到了年关,生意就会好了。” 陈传九拉着他一起坐下:“那我先预祝邹老板财源滚滚。来,先陪我吃顿早饭,不出计划之外,今日午后我要回去了,再来王都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邹杨明一听,立即明白陈传九话中有话,当即吩咐伙计李山河去厨房知会他的厨师好友准备两份八角粥。随后,他轻声道:“陈老弟,可是有要紧事?” 陈传九应道:“昨晚巧遇空幽五兽的范盈率人出城办事,竟是要杀柳俊斐柳兄,幸好周勤锋和张翠山两人俱在,又有我暗中相助,没能成功。我紧追上去,本想擒下范盈和似乎负了重伤的李恭先,哎,奈何我击不破他们的联手,只好走掉。” 邹杨明快速回道:“陈老弟能从范盈数人的包围中抽身而退,一身实力回来了!” 陈传九点点头,道:“从范盈口中,我得知月黑盟有意对慕容岳松他们动手,劳烦邹老哥传信曹老,多加关注那边的情况。”骤见邹杨明眼中疑惑,他继续说道:“我没死的事情八成已被月黑盟的人知晓,直接去寻曹老,万一他们先行一步,对不醉酒庄加强了监视,那么我的行踪很快会暴露。趁着他们对我毫无掌握的形势下,我还想多做些事情。” 邹杨明表示清楚,小声道:“陈老弟,我这儿也不是十分安全。卓尚那厮警惕非常,常有形迹可疑之人在我酒楼前走来走去。所以,你还是少来为妙。”见陈传九要说话,邹杨明轻拍桌案,朗声笑道:“哈哈,陈公子,没想到邹某离开不到一个月,你就定了亲事。到时,可要给邹某送份帖子啊。” 在陈传九有着小小诧异而没有接话的当口,厨房方向传来几声脚步声,前者立即领会邹杨明奇怪举动的深意,更是佩服后者惊人的耳力。 “那是,那是,邹老板怎能不到?您可是我的朋友啊!” 话音落下,李山河端着两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八角粥走上前来。 “山河,你去忙你的吧。”邹杨明微笑吩咐道,而后,给陈传九递上小汤勺,笑言,“陈公子,尝一尝,八角粥的味道变没变?” 陈传九笑着接过,对着大碗的粥吹了几口气,勺起一点点,浅尝一口,顿觉美妙,大赞:“妙极,邹老板,此粥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这时,邹杨明细微如蚊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以后会面可去城南东里巷十九号小舍,现在住那里的是我的师弟,龚弦,暗号是‘飞鹰冲天,尽收眼底’。” 陈传九闻着粥香,沉吟道:“好,真好。” 吃到差不多一半,酒楼进来不少客人,渐渐的热闹起来,邹杨明告罪一声,与李山河一道招呼起客人。 吃罢碗中香粥,陈传九付了铜钱,向邹杨明扬手算作说声再见,便抬脚离开名明酒楼,悄然远去,不一会儿消失在街上的人流当中。 —— 一道蓝色人影恍若一抹流光掠过几条幽深小径,直接闯进一栋小院。院中草木繁多,值此初冬时节,虽多数凋零,却能想象盛春时节的翠绿情景。难得有连日的阳光倾洒而下,身体一直不太好的洪羽坐于走廊上,沐浴阳光,颇为清闲和悠然自得,一旁,林诗语相伴,与前者说些悄悄话。 “裤子,你来做什么?可是柳俊斐那边有了状况?”林诗语刚听洪羽说起陈传九在天洪城的事,乍见赵裤裤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那样的神色前者不曾在他脸上见过,旋即忆起雪公主派两人随慕容山庄护卫去助阵柳俊斐的事,立刻张口问道。 “不,不是!”走到走廊前,二女才看清赵裤裤的神采,那哪里是慌张了,压根就是激动,就是欣喜若狂,乃至于跑了几步就喘息不止。 “莫非我们的事情有更好的进展?”林诗语脑筋一转,没好气的说,“该死的裤子,你去调查,居然不知会我们姐妹。” “不是。”赵裤裤长吸两口气,竭力平稳狂奔近三里后的气息,咬牙将林诗语要说的话打断,“听我说完!” 在林诗语那种你的话不够震撼老娘就给你好看的眼神注视下,赵裤裤一字一顿地说道:“外面传言,船哥没死!”数字落下,林诗语和洪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俏美的脸庞被呆滞填满,目不转睛地盯视赵裤裤。 “我说的是真的。”赵裤裤醒悟二女需要他拿出证据,“消息是今天早上才传出来的,我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散布消息的人,那人与船哥师父有仇,所以一直记着船哥的模样,前些日子不是听说船哥死了么,他就来了王都,可是,昨晚,他在城南见到了船哥!放心,我把那人揍了一顿,哼,船哥还活着是件喜事,但这混蛋大肆宣扬,就是要月黑盟再杀他一次,我怎能轻易放过他。” 短暂的安静后,洪羽恢复一丝冷静:“赵裤裤,这难说清是不是月黑盟的诡计!” 林诗语却相信了它:“我信,破船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洪羽反驳道:“林姐姐,传九就是死在我们面前的,你还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吗?当时、当时最先知道传九死掉的是曹显山前辈和吴昊君,还是说,你认为他们故意隐瞒了什么?” 此话一出,就是说话者即洪羽亦是大愣。 “或许真有这个可能。”三人互相看着彼此,心头齐齐想道。关于这件事,赵裤裤很久以前就从几人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此刻由洪羽说出来自然没有什么不解和茫然。 赵裤裤精神一振,拍着胸口道:“你们两个在府里等我消息,我马上去找曹老问个清楚。” 说完,他化作清风,立时没了影。 第八百九十六章、好事成双 慕容行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与一楼大堂的掌柜打了声招呼,直奔后院。后者忽见自家六爷满面红光,似有大喜事一般,不禁想起昨晚周家家主和翠峰商会会长在酒楼会面自家六爷的事情,马上恍然,向来慕容行山的欣喜与此有关。 不过,这名掌柜却是猜错了。 “枫儿,松儿。” 刚踏进院子,慕容行山几乎扯着嗓子喊道。 慕容岳松和慕容岳枫以及来这边找后者说话的金欣悦鱼贯走出书房,见到慕容行山大步流星地穿过院中径道,整张面孔更是欣喜如狂,一眼瞧之便知发生了天大的好事。 “六叔,看您的样子,好像有大喜事降临我慕容家?”慕容岳枫笑问道。 闻言,慕容行山的脸色微微一顿,目光又在慕容岳枫和金欣悦身上流转一圈,言下之意不说即明。这些日子,只要是明眼人,都可看出这对男女情谊与日俱增,并彼此伴有情愫,要说慕容家的喜事,当属这个。 “呃——慕容六爷,您、您看着欣悦做什么?你们慕容山庄的事,跟我貌似没有关系吧?”金欣悦脸色有些僵硬,而后浮上一片绯红,略显害羞地道,微低下头,不敢与慕容行山直白的眼神接触。 “呵呵。”慕容行山轻笑几声,面上的神情越见惊喜,“枫儿,可要加油啊。” 听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确叫金欣悦躲了开去,那抹红光已至耳根处,就是当事人之一的慕容岳枫,表情亦稍显尴尬。好些天来,金欣悦都会来照顾他,虽说他对金欣悦产生了一丝情爱之意,甚至也清楚后者的一点心意,可这般叫慕容行山点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慕容行山仰天大笑,“你小子眼光比你哥还高!说来,我慕容家也是大门大户,与欣悦郡主倒也门当户对。行了,你们的事我多少了解了,改天我登门去拜访金世言大夫和雪公主。” “六叔!” “慕容六爷!” 慕容岳枫和金欣悦齐声一呼,声音落下,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双方那眼底深处的深情没有逃过各自的眼睛,随着眸子里出现的淡淡喜意,两人别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岳枫,欣悦,可不要错过了彼此。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真当无须如此不好意思,不如先去隔壁聊一聊。”慕容岳松一脸笑容,自然高兴得很,“我和六叔谈一谈,想来六叔另有要事。” “哦。”慕容岳枫点了点头,伸出手想要去拉住金欣悦的手。金欣悦见之,马上躲开,朝慕容行山看了看,红着脸走远了。 将金欣悦那丝带着嗔怪又羞赧的眼神尽收眼底,慕容行山捋了捋不多的山羊短须,完全确定这门亲事绝对有戏。不过,心头因慕容岳松的话记起初来时要和几人讲述的事,慕容行山出声道:“枫儿,欣悦,你们且留步。我要说的与你们也有关,尤其是欣悦。” 刚走出三四步的金欣悦立即顿足,悄然转身,赤色的面孔参杂了浓得化不开的惊疑。 已知这对男女脸皮不厚,慕容行山对他们的事暂时不提半个字。几人走进屋内,各自落座后,慕容行山长吸一口气,稳稳自己的心神,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淡淡的问道:“你们对陈传九怎么看?” 别说金欣悦了,就是慕容岳松兄弟,同样没料到慕容行山张口提起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死掉的陈传九。 慕容岳枫率先道:“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项都城,他和林诗语妹妹在一起,后来裤子跑过去与他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在神器神会上,被人认出他是血君的弟子,落入孤崖,最后居然生还,还破坏了月黑盟在天洪城和万哭山脉的计划。此番进王都,表面为了雪公主查探皇宫命案,实则也为了找出月黑盟的秘密。” 金欣悦皱皱黛眉,想起与陈传九的点点滴滴,眼眶不禁发红而湿润,哽咽道:“认识师哥的时候,师哥也是掉下了一处不太高的悬崖,那时候,我和我爹在百药山脉采药,凑巧遇见,就救了他,哪曾想——师哥的伤好了,在林中空地练剑,被我爹瞧见,当即认出那是我素未谋面的亲身父亲的傍身技艺,然后我们就相认了。哎,我真没用,我爹的江湖恩怨都是师哥一个人在扛着。” 慕容行山插口道:“说来,血君与我慕容倒是还算和睦,没有发生过什么纠葛。”此话当然是释去金欣悦心里的担忧,他又道,“与月黑盟的恩怨起自一次偶然事件,那是八年多前的事了。 金欣悦秀美舒展些许,似乎内心挣扎了一下,续道:“拗不过我的死死纠缠,师哥跟我说过一些有关我亲生父亲的事。他、他说,杀害他的有四人,邪笑,碧竹,白狼,赤玫!他们是直接动手的凶手,其中的原因也许和万哭山脉的藏宝图有关联,但背后的真相就不是很清楚了。” 慕容行山叔侄讶然:“竟是这样?!” 慕容岳松道:“那就是说,除了赤玫,白狼和碧竹都是死在陈兄手里的?” 金欣悦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白狼,真名程乙奇,是狂狼堡的堡主。简单说来,狂狼堡两位堡主不合,程乙奇密谋害死副堡主许天虎,谁知,这许天虎乃隐姓埋名之人,又碰巧被人称作短命医鬼的杨堃老前辈来寻师哥和吴昊君吴大哥,正好撞见这程乙奇拿许天虎遇害的事逼迫吴家。没见着还好,见着许天虎的尸体,杨老前辈发疯若狂,与白狼程乙奇大战,后被师哥一剑击杀。至于狂狼堡副堡主许天虎,原是天落谷老二神目电鬼胡天绪。碧竹倒是死在师哥手里的,就在神器山庄!他与、与洪羽亦是那会儿相识的。” 末了,金欣悦好奇地问:“六爷,您说起师哥干什么?” 慕容行山神秘的笑了笑,郑重的说道:“今日刚从翠峰商会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则消息,陈传九没有死!” 慕容岳松三人当即愣住。 金欣悦的泪水不争气地淌落下来,轻轻咬唇后,问:“六爷,您没骗我?” “慕容六爷,慕容兄——”柳俊斐和杨秀龙的声音忽然传进屋内,没过一会儿,两道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口,前者朗声问道:“我们听到消息,陈传九那小子没死。是不是真的?” “来,你们二位坐,我刚刚和松儿他们在说此事。”慕容行山伸了伸手,招呼二少落座。 第八百九十七章、人尽皆知 待几人依主次坐好,慕容行山肃然道:“我知道你们几个和陈传九或多或少有扯不开的关系,而松儿得他内力逼毒而逃出赤玫的用毒手段,尽管他借用了一些护卫以作我慕容山庄的报恩之举,但在我心里,这点点小事还不足以报答救人一命之恩。所以,对云中三虎、定波湖四龙下了手,足够削减月黑盟的一些力量。” “无论如何,梁子越结越深,我慕容山庄不可能与之化解,而赤玫的死更是月黑盟的巨大损失,想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从柳贤侄遇刺一事来看,月黑盟已开始着手对付我们。杨贤侄,贵岛主倒未参与其中,月黑盟应该不会大肆对逍遥岛的人出手,可你就不同了,因与我们走得近,要小心些。” 杨秀龙面色沉重应了声是。 慕容行山接着说道:“眼下,陈传九是死是活可以说关系到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他若真的不死,那么无疑是我们的一大助力,月黑盟的灾难。可——他如果真的死了,而传播消息的人或者是故意为之或者是看错了人,不管怎么样,目的就不太好说了。” 慕容岳松突然道:“六叔,会不会是月黑盟扰乱我们心神之阴谋?好叫我们自乱阵脚,并把针对他们的调查转移开去,去找寻陈传九的踪迹?” 柳俊斐沉吟道:“六爷,慕容岳松兄说的有道理,当时那么多人看着陈传九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怎能作假?一定是有人捣鬼,而且此人必是月黑盟所属!” 慕容岳松道:“如果要弄清楚陈传九是死是活,仅能找两人印证,曹显山前辈和吴昊君。” 杨秀龙亦道:“其实,我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点?柳兄遇刺,凶手乃空幽五兽之人,难说究竟是不是月黑盟的帮手。毕竟——柳兄,兄弟说错了可勿怪——冲凌剑派这些年没少得罪人,或许有昔日副掌门李诚的缘故,可他们不在乎这些,只会对剑派有怨气,继而大笔的银子请来销声匿迹良久的空幽五兽来对付你。” 原来,今日一早,柳俊斐和杨秀龙碰了面,前者就把此次出城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予后者听。 柳俊斐叹息着摇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仍然相信李恭先他们两次出手乃月黑盟授意。” 慕容行山当机立断地吩咐道:“松儿,你带上孙丛,速速去拜访曹前辈,顺便捎上我慕容山庄的青饮,听说他挺喜欢饮酒的。当然,若他愿意说出陈传九之死的秘密,那是最好,若坚持不说,不可勉强,万一……他们制定了秘密的计划呢!不论是否有心人故意传播陈传九没死的消息,我们至少该做些什么,将计就计,好看对手能耍什么样。” 金欣悦忽道:“慕容六爷,我也想去。” 慕容行山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你也去吧,一路注意些。” 慕容岳松起身抱拳道:“六叔,我们先告退了。柳兄,杨兄,可不要走了,等我回来,午饭就在这里吃了吧。” 柳杨二少笑着称好。 两人离去后,久未开口的慕容岳枫稍微展开皱拢的双眉,道:“六叔,既然要将计就计,何不把戏做全乎?”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顿时来了兴趣。 慕容岳枫续道:“派人联系我庄在王都的一些朋友,让他们留意身边的陌生青年男子,说不定有可能查访到身形似陈传九的人,我们好去证实一二。” 慕容行山轻轻晃了晃头:“枫儿,主意倒是不错,可是,这样的动静于我庄在此的人手来说,有些大张旗鼓了,以致酒楼这边防卫空虚,给了月黑盟可趁之机啊。” 杨秀龙灵光一闪,马上道:“六爷,贵庄与柳兄和我不同,你们在这里有不少产业,月黑盟在王都扎根的时日不短,真要对付贵庄,秀龙觉得,直接出手或下毒残害并非最佳之计。” 慕容行山被杨秀龙说的心神轻荡,忙问:“秀龙贤侄以为如何才是最佳?” 杨秀龙心中早已想好,沉着应对道:“借刀杀人或者害人!王都的势力远比我们看到的错综复杂,这一点,我虽没有体会,可卓师叔祖常常叮嘱我,在外切莫惹是生非,出了事便很难善了。因此,假如借贵庄生意上的对手来制约贵庄,那么光用武力显然不行。六爷,这一方面,您可得多防一手。” 慕容行山和慕容岳枫面色一变,前者拍退道:“真正应了一句话,叫旁观者清。秀龙贤侄一席话,点醒我这个梦中人呀。这般手段,确实叫人不得不防,倘若叫人毁去我庄在王都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我就成了慕容家的罪人了呀。不行,我必须立即召开这边掌柜主事们的会议,商量个对策出来。” 他霍地站起,看了看柳俊斐和杨秀龙,勉强一笑道:“两位贤侄尽管留下,我就先走一步。”继而又看向慕容岳枫:“枫儿,陪好两位贤侄,关于陈传九的后续行动等你哥自曹前辈那儿回来再行议定。” “是。六叔,枫儿记住了。” “六爷慢走。” 三人立即起立,恭送慕容行山离去。 不提三人继续深入探讨眼前的局势,雪公主府书房之内,孙银雪正在听取秦友中的汇报。 “公主,属下无能!”一袭黑色劲装的秦友中跪倒在地,一脸无奈、惭愧又懊恼,“四皇子中毒一案以及泰正太子遇害一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而、而且——” 孙银雪坐于大椅中,俊美的脸颊布满寒霜,两条黛眉拧到了一起,沉声道:“九皇伯从中阻挠你的调查?!” 秦友中颤声道:“属下、属下无能!” 蓬! 孙银雪抬起玉掌,重重落在桌案上,那些笔架砚台跳起老高方落下,又是几下咚咚声。旋即在房中回响的是孙银雪的吼声:“无能无能,你就会说无能!老实跟我说,九皇叔那个老东西有没有阻挠你的调查?” 秦友中低着头,眼中出现了骇然,雪公主竟直呼当今皇帝“老东西”! “公主,可说不得这个。”秦友中抬头,惊骇道,“若叫圣上听了去,公主又该——” “哼,四弟和三弟之死不弄清楚,他休想让我听他的话!”孙银雪怒道。 “笃笃笃。”恰这时,敲门声响起。 孙银雪不悦道:“不是说了么?不准任何人进院子,究竟谁这么大胆子,连我的话也当做耳边风了。” 外面之人歉然道:“公主,是我。” 居然是洪羽,“我在院门口吃了闭门羹,于是翻墙进来的。” 第八百九十八章、查案不顺 一句话听得秦友中头皮发麻,此刻的公主怒气飙升,这等藐视公主府的行径还了得。 可是,未等孙银雪出声,洪羽坚定地说了第三句话:“外间传言,传九没有死,我想了想,应该及时来跟公主说一声。” 这下连秦友中也不淡定了,一脸震惊不消说。 说起陈传九,孙银雪满心复杂,不该如何去面对,洪羽的情况她大约猜得出来了,他们已到了这等地步,自己又算什么,堂堂公主难道需要与另外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吗?陈传九的死,于她来说,既是好事也是伤心事,可现在竟然听说那个夺去他第一次的男子没死,孙银雪的心再次不平静了,周身怒气不知觉散去大半。 “秦友中,该查还得查,不弄明白四皇弟、三皇弟的死,九皇叔对满朝官员也无法交代,想来苏光华已成了九皇叔的人,你做好本分事。哼,谅老家伙不敢往你头顶套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且退下,把霍正虎和陆言叫来。”孙银雪冷静了不少,心思已不能在皇城命案上集中,所幸吩咐了一声,而后对房门唤道,“洪羽姑娘,进来说话。” “属下告退。”秦友中马上起身,抱拳离开。 待洪羽进屋,掩上房门,孙银雪走至她的近前,咬着唇问道:“可曾属实?” 洪羽轻轻道:“赵裤裤已去曹显山前辈住处询问,不久便会有确切的消息。” 孙银雪想起陈传九死去之时的情景,颔首道:“也对,见着传九咽气的只有曹显山和吴昊君。吴昊君目前远在天洪城,只有向曹教头请教其中的古怪了。” 洪羽盯着雪公主,怔道:“公主觉得,曹前辈和吴昊君在隐瞒一些事实真相,包括传九实际上没死一事?” 孙银雪微愣,注视对方问道:“你们没思考过这一点?” 你们,当然是洪羽和林诗语。 洪羽面上闪过一丝歉疚,感觉对陈传九的关切依旧远远不够,回应道:“若非赵裤裤开口去寻曹前辈,我和林姐姐恐怕此刻方可想通这一点。”话锋一顿,她吞吐的说道:“公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我的情况——金大夫和你说了吧?能、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传九是、是什么关系?我又不傻,你对林姐姐、我、赵裤裤这么好,一定不止传九跟欣悦郡主是师兄妹这么简单。” 书房里陷入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 孙银雪的两道秀眉逐渐收拢,脸色凝重之中小带一分惊讶,更有两分苦涩。那一夜终究是她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去,更不愿意与人说起。 “踏踏踏——” “笃笃笃——” 外面脚步声起,再闻敲门声响。 “属下霍正虎、陆言求见。” 两个郑重的声音传进屋里,显然从秦友中口中得知雪公主的心情不是特别好。 孙银雪眼底深处浮起一抹如释重负,轻声道:“有些事时机成熟了,传九会和你们说的。”然后,她对房门方向说道:“进来。” 二人身着公主府护卫队长制服,颇为英武,步入书房后,看了一眼洪羽,拱手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雪公主道:“陆言,洪羽姑娘带来一个消息,说陈传九没死。先别忙着大惊小怪,传九一心找月黑盟麻烦,想揪出杀神邪笑,为他的师父报仇。他‘死’后,林诗语、慕容岳松一直没有放松追查,不管此消息真假,与月黑盟之人脱不了干系,但我们不能认为放出此消息乃无的放矢。你立即负责找出传播此消息之人,另外调用城里一半以上的眼线,无须刻意去做什么,留心有没有与传九相似的人即可,一旦有线索,马上上报于我。” 见陆言沉声应是,孙银雪摆了摆手:“你先退下,洪羽姑娘,你也回去吧。” 不一会儿,房中只余霍正虎一名手下,当房门被人关上,他的脸上最后一点惊讶淡去,再次变回严肃的神情。 孙银雪开门见山地道:“秦友中查案的进展可与你们提过?” 霍正虎正色道:“回公主,小提过一点,似乎进展很不顺利,那苏光华出工不出力不说,甚至还干涉友中……” 话未尽,雪公主打断道:“苏光华可没这狗胆阻挠我的人查案!” 霍正虎一惊,脑海中立马出现一道威严的身影,喃喃道:“莫非是……” 孙银雪淡然道:“八、九不离十。虽然查明老四、老三之死,对九皇叔巩固皇位有巨大的作用,可他要以王朝社稷为重,要给文武官员、王朝上下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印象。这两个方面本来就不矛盾。” 忆起那一日在御书房的争吵,她仍感觉脸颊之痛,握了握秀拳,可恨的说道,“可恶的老家伙,非要拿我的亲事说项。我不低头,这老匹夫百分之百不会善罢甘休,苏光华背后一定有老匹夫撑腰。” 霍正虎也被吓到了,如果搁在以前,九王爷还是王爷的那会儿,一口一个老家伙老匹夫,还够不上什么大罪,顶多算对长辈不敬,而如今,九王爷成了皇帝,成了他口中的圣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公主……”霍正虎刚要开口一劝,孙银雪瞪了他一眼,截断道:“也就私下说说,难道你和秦友中会出卖我不成?这点信任,我对你们还是有的。” “属下惶恐。”一听信任二字,霍正虎上前拱了拱手,有点小激动,而后抬头认真看了看孙银雪的神色,果然没有被怒气气昏了头脑,一双眸子仍旧清明冷静,“那、公主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办的。” 孙银雪嘿嘿轻笑,充满自信和狡黠,倒是令霍正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也有刚才那一丝怒气未曾出现过一样的错觉。 愣神间,霍正虎耳边响起雪公主的声音:“你和田稳私地里暗查一件事,当初本公主被禁足不许外出期间,苏光华与谁来往的较多。若没有,那是最好,如果真有其人,不必将其控制,只需将其严格监视住,本公主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即便只是吃喝拉撒这些琐事。” 霍正虎双眼一张,惊容更甚听闻陈传九未死之讯,双眉紧锁,无比凝重地道:“公主是说,短短一个月内,苏光华或已收买了府中的某个、乃至多个护卫?” 孙银雪受其语气感染,肃然道:“难说!嘿嘿,至少老匹夫给我提了个醒,顺便清查一下府中护卫的衷心程度,此事办得秘密些,越谨慎越好,连欣悦也不准透露分毫。” 霍正虎连忙应是,心里在想,尽管没有否则怎么样,想来若办不好此事,这顿罚必不会轻松的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岂有此理 不醉酒庄门口来了两拨客人。 一边仅有一人,年纪轻轻,相貌尚可,一脸的振奋,穿着浅蓝色薄袄,清清爽爽,显得格外干练和精神。 另一边则是三人,为首之人亦是年轻人,略比那边单独而来的青年略长一点,二十四五的样子,面貌英俊,身姿挺拔,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俏美的姑娘,双十左右,一双明眸闪烁奇异光芒,射出惊讶的神采盯着前面之人。最后一人则年长得多,大约三十,身穿棕色劲服,腰悬不起眼的灰扑扑钢刀,满脸的谨慎。 “裤子?!你怎么在这里?” 金欣悦收回诧异的目光,蹦跳数步靠近赵裤裤,好奇的问道。 “慕容兄,欣悦,孙护卫。”赵裤裤向三人打了招呼,并对他们说道,“说巧合估计还算不上,你们过来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嘿嘿,实不相瞒,我来此的目的也不是找曹老喝酒聊天。” 慕容岳松哦了一声,微笑道:“如此说来,你我有着相同的目的了。裤子,你与曹前辈熟络些,就有你带路,怎样?” 赵裤裤哈哈笑道:“有何不可?慕容兄,欣悦,孙护卫,请随我来。” 果然,有赵裤裤带路,一路几乎毫无阻碍地走向酒庄的后院。 呼!呼! 一声声奇怪的呼啸自院内传来,赵裤裤的脸色微微一变,脚尖猛点地面,身形如电般前窜而出,眨眼已至院门口。慕容岳松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快步赶上,凑到前者两边,视线投向院落当中。 “呃——” 赵裤裤不禁发怔,而后歉然道,“是我大惊小怪了。还以为有人大白天的来这后院寻曹老的晦气,没想到,竟是曹老在院中练功。” 稍等片刻,曹显山终于收功,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目,骤然间,两道精光直射而去,若叫人见了,非把一些胆小之辈吓坏。 “曹老,好功夫。”赵裤裤笑着迈步走入院中,慕容岳松他们紧随其后,走到曹显山近前,前者续道,“曹老,看来您的功夫全然恢复了。” “呵呵,如果不是你们几个的气息没有一丁点杀气,老夫绝对会一个闪身接一爪子打过去了。”曹显山看了看众人,笑眯眯地说道。 赵裤裤耸耸肩,淡然道:“我们这里可不是没有高手,慕容兄一个就好教您麻烦好一阵子了。真打起来,您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慕容岳松拱手行礼道:“晚辈慕容岳松见过曹前辈。” 曹显山摆手道:“慕容小子,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在老夫面前无须这般多礼。不过,别学裤子,连老夫的玩笑也敢开,也就今天老夫心情不错,不然,定叫这小子破费去买些老夫喜好的吃食。”说着,他看向金欣悦:“郡主,怎么有空到老夫这破地方来坐坐?” 金欣悦微微欠身,道:“欣悦打扰曹教头了。” 慕容岳松开门见山地问道:“曹前辈,敢问您今日是否收到了一个重大消息?” 曹显山胖乎乎的老脸上笑容一顿,不解地反问道:“慕容小子,此话怎讲?”听了齐招的汇报,曹显山放下了对徐展的一些怀疑,因得到这个助力,他对将来的行动更有信心,这两天并没有展开下一步的行动,反而静下心来练功,居然收到不小的进展,上一次中毒解除后不见一丝悸动的内力在今天悄然长大了一点,虽不多,却也可喜。 赵裤裤愣了愣,惊道:“曹老,你的人没向你报告‘外间传言船哥没有死’?” “什么?!”曹显山双目圆睁,露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眼神。 曹显山的反应毫无遗漏地被慕容岳松他们看在眼底,原本的那个极有可能的猜测在这一刻好似变成了不可能,那么,“陈传九没死”这个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是有心人混乱月黑盟的行动,还是让他们自乱一番阵脚? 慕容岳松、赵裤裤他们如何能想到,曹显山的惊讶可不是陈传九没有死这个事实,而是此事到底怎么被外人知晓的,难道陈传九自己故意为之,还是说他的几个师侄泄露出去的?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他和陈传九的商量中,陈传九死而复活,再次现身江湖至少也该在空幽五兽的力量完全暴露甚至利用各种手段使其内部瓦解之后,绝非现在。陈传九不会没有任何实质效果而散播自己未死的事,真的会是齐招他们么? “看来,今晚需要去找找他们,问个清楚。”曹显山心里决定道。 慕容岳松坦然说道:“曹前辈,这是晚辈六叔带回来的,我们也是刚刚听说。而在过来不醉酒庄的路上,晚辈确实听到了有些江湖人物聊起这件事。毕竟——陈传九的师父乃多年前有名的杀神,他又在不久前传出了死讯,此等话题最是叫江湖人感兴趣。” 曹显山回过神,听罢慕容岳松的一番话,立即想明白眼前这几人出现在不醉酒庄的缘由,盯视慕容岳松和赵裤裤,问道:“老夫想得没错的话,你们两个小家伙来老夫这里,是来确定当日陈传九是真死还是假死,对不对?” 慕容岳松和赵裤裤一齐抱拳道:“请曹老明示。” “唉!”曹显山轻轻摇头,唉声叹息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传九那小子的好兄弟,可、可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你们还不懂?裤子不在当场,而慕容小子,欣悦,你们都在吧?传九、传九那副模样可有作假之嫌?死就是死,干嘛要欺骗你们这群兄弟?你们觉得,他没把与你们的情谊放在心里?” 慕容岳松、赵裤裤和金欣悦拧起眉毛,面现一两分哀色,确实被曹显山一席话触动了心底的那丝情感。 这个时候,孙丛却站了出来,恭声道:“曹前辈,晚辈曾听说,江湖上有种神奇的点穴手法,可叫人陷入假死状态,虽然不能持久,但应该真实存在。您老——” 曹显山不由一怒:“好小子,你竟然怀疑老夫搞鬼?岂有此理!老夫与传九认识时日不长,我与他的交情却难道好到了任由他胡来的地步?他若没死,必然去追查月黑盟之事,孤身一人,没有帮手,没有后援,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境地,我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 慕容岳松刚要说话,曹显山大手一挥,断然道:“行了,老夫也没心情跟你们说些什么了。你们赶紧离开,老夫现在心烦得很。” 说罢,衣袖挥动,曹显山返身进了屋里。 赵裤裤叹道:“慕容兄,我们先回去,让他静一静。” 第九百章、心系好友 离开不醉酒庄,一行人沿街走出数十丈,有些沉闷的气氛被人打破。 慕容岳松扭头看着赵裤裤,疑惑的问道:“裤子,你觉得,曹前辈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怎么感觉他老人家有什么隐瞒着我们。” 赵裤裤锁眉沉思,回忆先前在不醉酒庄后院的一幕,也想起一些与曹显山见面的过往,思索半响后道:“据我对曹老的一点了解,不至于因为孙护卫的一句话而动怒。当然,孙护卫的话颇有点醒众人的味道,但同时,确确实实直接在怀疑曹老与船哥的事情有牵连甚至有主导之嫌,而,曹老对我们几个比较和气,听到这样的话,换了谁,谁也会生气。”说着,他对孙丛说:“孙护卫,千万别放在心上,曹老只是一时气急而已,并无针对谁的意思。” 孙丛应道:“我理解。” 金欣悦拉了拉孙丛的袖子,好奇地问:“孙护卫,你说的神奇点穴手法,江湖上真的有吗?能不能跟我说一说这个。” 慕容岳松亦笑道:“竟有教人假死的点穴手法,当真神奇。孙丛,给大伙简单说说。” 孙丛微笑的冲慕容岳松点了点头,对这位松少爷的亲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稍稍压低了些声音,仿佛担心路人听了去:“要说这个,还是因为几年前的一件事。那时候,松少爷武功小成,已独自到江湖闯荡,自然不太清楚,我也是加入慕容山庄仅三年。” 慕容岳松插口道:“关于你的资料,我简单阅览过。” 孙丛敬畏的道:“多亏三爷赏识,否则,穷困潦倒的我现在说不好结局了,要么饿死,要么沦为盗匪,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 金欣悦待在公主府很长时间了,一听便知孙丛既有对往事的感慨之情也说的非常谦虚,好似一身实力空摆在那里,与进入慕容山庄无关。她娇声一笑,打断孙丛的话:“孙护卫,赶紧说正题,我们等着呢。” 孙丛连称几个好,老脸微红,续道:“那一次,三爷吩咐了一个任务,叫我们运送一批货物去往赵家堡的川定城,因路途较遥远,是三爷亲自带的队。” 慕容岳松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会儿,孙护卫已经上了蓝衣卫的预备名单了。” 孙丛怔了怔,轻轻赞道:“松少爷记性真好,确是如此。”继而,他言规正传道:“我们的货物虽有项都城知府的通行函,走的却不全是官道。赶了两天的路程,离川定城大约还有半天多的路程,正是一段非属官府的道路,夜里我们就在一处废弃小村庄里休整。无巧不巧,碰到了一场恶战,如非三爷机警察觉打斗声,让所有人不得出声,恐怕少不了一场剧烈的冲突。” 赵裤裤越来越有兴趣,忍不住问道:“究竟什么人在打架?后来发生了什么? 孙丛呵呵轻笑,可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后怕,道:“他们有五人,一方两人,一方三人,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不太清楚,后来去川定城的路上,三爷也说不知道。因为在对方说话当中,没有提到对方的名号,三爷瞧了几眼他们的交战,看不出几人的路数。唯一晓得的就是两个领头之人年岁不小,至少六十余岁,这是三爷说的。我偷偷看了看,两个人呀,一个骨瘦嶙峋的,说话阴阳怪气,总觉的少了一分精气神,另一人长得身高马大,嗓音有力。从言语中可知,前者借神奇点穴法假死一次,逃过了后者的一次追杀,结果,这一次撞见,前者没再好运,他和他的同伴拼尽全力只杀了后者的一个手下,就被灭掉了,几人的尸首也被后者两人带走。” 慕容岳松问:“他们的实力很强?” 孙丛没有犹豫答道:“三爷说,领头的两个老家伙身手绝对在他之上。” 金欣悦脸色变得平静,没有了之前的那抹好奇,淡淡的说:“如此神奇的点穴书法,应是某些神秘门派的不传之秘,曹教头怎么会使呢?” 慕容岳松心思更缜密些:“似乎——我们对曹前辈的师门一无所知吧?” 呃—— 其余三人微微张嘴,一脸愕然,旋即露出一点恍然色彩。 沉默了数息,赵裤裤的声音响起:“那么说,孙护卫的猜想并不见得不存在了。” 慕容岳松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后,决定道:“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赵裤裤和金欣悦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说?” 慕容岳松自信从容的说道:“很简单的道理。如果,陈传九真的没死,曹前辈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们之间还互相有合作,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赵裤裤道:“有些道理。” 慕容岳松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也许知道真相的不止曹前辈一人。” 说到这里,金欣悦眼前一亮,伸出一截玉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煞是好看,她道:“还有一人,吴昊君吴大哥。他和曹教头一起在师兄的房间里,亲眼‘看着’师兄咽气的。” 赵裤裤拍了拍脑袋:“可恶,早知道留一两个兄弟在这边,好随时与天洪城联络。” 孙丛突然小声的说:“赵少侠,天洪城那边近段时光可不安静,真按你所说的来做,也许对贵镖局的局面起到了不利的作用。” 赵裤裤面色顿惊:“孙护卫,出了什么事?难道天洪南城的帮派之间又开战了?” 孙丛连忙摆手:“不是天洪城内乱,而是月黑盟的杀手!据可靠消息,那边赤玫的残留势力被人整合起来了,三番几次对天洪城的几大势力出手,交手不下五次。” 赵裤裤紧张的追问道:“伤亡如何?” 孙丛道:“两边都不大,但现在的带头人十分狡猾,采取一击即退的手段,即便吴昊君、颜如玉几人去追也被其逃走。” 赵裤裤忽然看向慕容岳松:“慕容兄,是否派人去证实一下?” 慕容岳松微笑道:“一直忙着追查王都这边的情况,其余事都是六叔在处理,不如随我去见六叔,从他那里应该可以掌握更加确切的状况。” 赵裤裤一时有些犯难。 金欣悦取笑问道:“裤子,你为难什么。去就去嘛,不会是害怕见到六爷吧?” 第九百零二章、独自乐乐 洪羽却说:“月黑盟对柳俊斐动了杀心,此计划应非同一般,此番被破坏,他们一定会追责到底,出面的负责人身份不会低,甚至会是总管、破日之流。柳俊斐他们或者没见到那神秘高手的相貌,而不巧的是,那些杀手见到了,并上报上去,凭破日和总管乃至一直未露面的邪笑他们的身份,知道传九的长相不是什么意外。对传九,关注他的除了我们这帮朋友,就属月黑盟积极了。” 金欣悦长大了小嘴,讶道:“消息是月黑盟传播的,我就知道是这样,可、可那为了什么,引师兄出现么?” 孙银雪的目光一阵游离,左思右想之后,不安的说:“只怕此次——月黑盟有大动作了。裤子,你马上去大鸿酒楼,把洪羽的猜想完整叙说一遍,我想,他们会感受到其中的古怪和阴谋的。你们要查月黑盟的线索,务必要小心。我这边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赵裤裤应承道:“好,我马上过去。待我弄清楚柳俊斐遇袭的整个过程,立刻回来和大家分享。我有个感觉,知道了遇袭的全部,我们更有把握去确定一些事实了。公主,三位,我先走一步,下午再见。” 说罢,赵裤裤起身离去。 孙银雪目露忧色地看了看其余三女,认真的说:“今后,一切行动——你们跟霍正虎提一声,让他派几个护卫跟着,以防万一。最好么——暂时不要出门。” 悄然间,已至午时。 城东樟树广场边,一处热闹去处看上去灰扑扑并不整洁,且座位上的客人各种坐姿皆有,不乏单脚抬起踏住长凳的、甚至蹲在长登上的顾客。 这家小酒铺子不大,摆满也就六张小方桌,一块三尺来高的木牌被稳稳地钉在门口的墙上,书写着“毛家小铺”四个歪歪斜斜却平添三分调皮的字。 显而易见,这是一家毛姓家人的小酒铺子。 今天小酒铺子迎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客人,因为来酒铺饮酒吃菜的客人铺子老板毛长庆大部分认识,或者一边有认识的人介绍,而这个客人却是只身前来。 毛长庆走了过去,客气的问道:“这位公子面生的很那,不知要来点什么?” 年轻人坐在了最后一张空闲的桌子旁,哦了一声,笑道:“老板,听说贵小铺自酿了一种烧酒,味道香醇,喝一口余香久留,呵呵,慕名而来,给我来个三两即可,再上两个拿手菜。” 毛长庆一笑:“这是客人们夸大了,公子稍等,马上就好。” 此人不是别人,恰是陈传九,要说慕名来此,真有些作假,不过做生意的,都喜欢听这话,谁不想自己酒铺的客人多多呢。 这毛长庆啊,既做老板,亦是酒铺的伙计,没过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托盘,把陈传九点的酒菜端上了桌,并笑言公子慢用。 看着毛长庆离开,陈传九顾自为自己斟上半杯酒,浅饮一口,咂咂嘴,暗道:“比曹老酒庄的酒差了些,但价钱想来差的更多,若在同等价钱的烧酒里,这毛家小铺的酿子估计算好的了。” 他虽不是品酒行家,可也是喝过了不少地方的烧酒,还是有些许话语权的。 边饮边吃,陈传九独自乐乐。 只是,他的心中一点也不平静:“有些托大呀!没能把范盈李恭先几个全部收拾了,结果真的出了这档子事。”想起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遍整个王都,陈传九就觉得郁闷,一口饮尽最后半杯酒,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咽喉而下,直至小腹,继而一阵暖和游遍全身,倒是说不出的舒坦。 眼底精芒一闪即逝,陈传九脸色一正,心里决定道:“该加快些步伐了!” 这个时候,赵裤裤刚抵达大鸿酒楼,酒楼掌柜二话不说,命酒楼中的慕容山庄下人带领着他去了后院,此事乃慕容岳松吩咐过的。 “哈哈,裤子,你来啦!坐,坐这里。”才走进后院的一处用餐雅间,慕容岳枫开朗一笑,招呼赵裤裤坐到他的身旁,并让随行而来的下人回去。而后,他又道:“听大哥说,你忙了一个上午,来,先喝口酒,吃点东西。要紧事待会儿慢慢谈。” 赵裤裤如言走到慕容岳枫身边,朝首座的慕容行山拱了拱手,又向慕容岳松、柳俊斐、杨秀龙问了声好,这才安然坐下。 “柳兄和杨兄竟也在,着实叫我有点意外。”还未拿起筷子,赵裤裤便微微惊讶地道,“柳兄,你的模样似乎不太好,伤势如何?如有不适,我带你去见金世言世叔。” 柳俊斐莞尔道:“无碍,经过一夜休养,已好很多。” 此刻未讲太多重要的事情,寒暄几句后,几个年轻人就喝开了,三言两语说些过往之事,说到尽兴处,慕容岳枫甚至搬出了赵裤裤昔年项都城为偷的旧事,后来被后者罚了一杯。 慕容行山坐在那边,看着几个年轻人瞎闹腾,那张略显刚正的脸庞露出一抹浅笑。 差不多吃喝过了一半,慕容行山轻咳一声,把五个年轻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并朗声道:“好了,你们也别朝彼此劝酒了,再多喝一点,连正事都要忘了。” 慕容岳松五人当即收起了胡闹,正色围坐,静听慕容行山的下文。 慕容行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先说说自家事,我上午已经召集各位掌柜见了面,嘱咐他们近期小心经营,如果有人闹事,可强硬些,却不可伤人,以免落人口实。这些,松儿,枫儿,你们心里做个数,要不得会让你们去协助处理。” 慕容岳松和慕容岳枫兄弟连忙点头应是。 慕容行山视线望向柳俊斐:“柳贤侄,你给赵裤裤说说昨晚的情况。” 柳俊斐答了声好,将尾随周家车队出城,直至顺利回王都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即便慕容行山他们第二次听到,亦觉得此行当真有千钧一发的危机感,幸好,当初听取了慕容岳松的话,派了几人去相助,否则,柳俊斐哪能坐在此处说话? “谭峻峰?空幽五兽?神秘青年?” 赵裤裤瞬间抓住几个关键,“看样子,周家并不平静呐。最主要的是,月黑盟的反击终于来了。六爷,空幽五兽真是月黑盟的人么?” 第九百零三章、趁热打铁 答话的不是慕容行山,而是柳俊斐:“我冲凌剑派与空幽五兽往日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他们突然来杀我,要么受雇于我剑派的仇敌,要么出自月黑盟之手。照六爷所知,空幽五兽已有数年未曾露面江湖,仅凭这一点来看,受雇我剑派仇敌的几率不大,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月黑盟背后捣鬼了。其实,不去分析,也可断定幕后主谋非月黑盟所属。王都之地,就他们对我们苦大仇深。” 慕容行山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地说道:“数日前,名心巷发生了一次打斗,死了几个人,更失踪了两人,当中一人叫郭之锦。你们几个或许不知他是谁,可我知道一些,他就是空幽五兽的老四!” 慕容岳松显然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却不怎么清楚此事的真相,讶然道:“六叔,您说那是空幽五兽的一处藏身地点,还有,竟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并且出手了?” 慕容行山一脸正色,颔首道:“对。关于郭之锦的身份,不告诉你们,是因为,当时,我不认为他们会合月黑盟狼狈为尖,发生了李恭先刺杀柳贤侄之事,我才感觉到此事的严重。可惜,我们在王都的人脉不够广不够强,要查到李恭先他们的住处太困难,不然倒可以先下手为强。” 就在杨秀龙刚要说话的时候,慕容岳枫倏地咦了一声,指了指赵裤裤道:“裤子,不久前不是听你说起过周勤灵与李齐远于李家宅邸夜谈一事吗?” 赵裤裤不解慕容岳枫之意,迷茫道:“是啊,枫兄提起这事做什么?”若在离开项都城前,赵裤裤经常敬称慕容岳枫一声枫少,更极少见到慕容岳松,而如今,几人已然兄弟相称。 慕容岳松为柳俊斐和杨秀龙解惑道:“那天夜里,裤子并非有意去探听对方,只是出于半腔怒气,去吓唬吓唬李齐远父子,却意外听得李齐远和周勤灵勾结欲害周勤锋家主,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然后,亦因为这个,才有了孙丛那帮援手。” 柳俊斐顿时一阵激动,起身走至赵裤裤身边,举杯而敬:“裤子,这杯酒,兄弟一定要敬你。”赵裤裤嘿嘿一笑,同样站起,拿起杯子与前者轻碰,道:“哪里!哪里!想我有志江湖第一神偷的大好青年,当然要多费些心思为大家出力。嘿嘿。” 慕容岳枫笑道:“这小子的脸皮可以驾马车了,哈哈。来,大家一起来。” 杯酒饮下,杨秀龙的疑惑和好奇未减半分,冲慕容岳枫问道:“岳枫兄弟,你之前的话好像仅仅讲了一半,不知后面可是还有什么妙计?” 因一丝难以抵挡的酒气,慕容岳枫的脸颊升起两片淡淡的红云,回应道:“杨兄啊,刚刚说了裤子他半腔怒气,你道他的半腔怒气何来?关键就在这里。”顿了顿,他缓过来刚才的那点酒力,手舞足蹈般道:“也简单的很。这不,那个李齐远的狗儿子去欺负别人了么?裤子刚巧路过,当即出手相助——侠义之举啊,裤子,好样的——我要说的,你们可能猜到?呵呵,哦,好像都猜出来了。没错,就是叫裤子出面,去找那户人家,毕竟是本地人士,还开着一家小赌坊,城里道上的人物多少知道些,认识几个,若能请他们相助一二,查明李恭先等人的住处,说难应该仍有一点,但总归比我等来得容易些。” 慕容行山琢磨了一会儿,肯定道:“可以一试。裤子,所谓趁热打铁,此事过去才没几天,他们对你多少留有些许印象,你下午走一趟。” 赵裤裤笑道:“六爷,此任务不难,我接了。要说也是那小子呆傻蠢,我打了他两三下,他愣是没寻出我来,而那家赌坊的老爷子眼力不差,没看清我的相貌没关系,我的背影多半可识得。再者说,我这一露面,相当于与李齐远父子对着干,一般人不会这么做,所以,他相信我的几率很高。” 又见慕容岳松等人要倒酒,慕容行山立刻清咳两声,劝道:“好了,柳贤侄和枫儿有伤势在身,不易多饮,酒水喝到这里为止。松儿,你去吩咐让人把米饭送上来。” 待酒足饭饱、碗碟撤去之后,赵裤裤并没有早早的离开,去执行他的任务,而是与众人一道走出餐厅,走进同一个院子的一处会客厅。 依然是餐厅内的数人。 因有任务在身,赵裤裤率先开口:“在来大鸿之前,我和公主她们有过一次交流。柳兄又把遭遇追杀和拦路截杀之事这么详尽的说了一遍,那么,洪羽的想法足有九成可以确定了。” 这话马上令慕容行山等人来了精神,赵裤裤到来前,他们也对目前的状况形势做了充分的分析,可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达到九成的确定性。 赵裤裤似乎没见到几人的振奋之情,续道,“洪羽她提出一个很有道理的想法,其中少的就是某一个环节。柳兄提到,那个神秘的青年高手循着那李恭先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嘿嘿,这就是那个环节,那个证据。” 又是一句话,仿佛沙漠的绿洲,黑夜的明灯,照亮了慕容行山他们的心扉。 “我明白了!”柳俊斐跳了起来,“他真的是陈传九!他、他果然没死!”作为亲眼见过那个神秘高手、在场众人中的唯一一人,当然有这个发言权,尽管他未能亲眼见到神秘之人的真容。 赵裤裤继续解说道:“理由么,不算难。柳兄未与空幽五兽结怨,空幽五兽的李恭先突然对柳兄施以杀手,幕后大概有人,而神秘高手去追他们,怎么不会面对面?所以,只要李恭先他们有人活着回到了王都,那么神秘高手的相貌就会被描述出来,一般的杀手不认识船哥,可能指挥得动李恭先这样的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当然不是什么小喽喽,识得陈传九不是稀奇事。” 慕容行山沉吟道:“所以,今日一早便有了陈传九未死的传言!” 赵裤裤说道:“没错!眼下,公主已派陆言护卫队长寻访我找到过并打了一顿的那人,从他那里入手,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真的摸到一条大鱼,若有,我想,我们见到船哥的日子不远了。” 慕容岳松几个年轻人恍然,前者双眉舒展,笑道:“那么,从柳兄被追杀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有了准确的解释。” 之后,聊了一些行动上的细节,赵裤裤便告辞离去,准备去找孔铮谈上一谈。 他们却不知,今晚,某人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足以完全改变他们与月黑盟当前不清不楚又紧密联系的状况。 第九百零四章、安全第一 整整一个下午,数人当中,赵裤裤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拜别慕容行山等人,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去城南规模不大的、孔家经营的多多赌方,当即找到赌方老板孔晓为,即孔铮之子。二人在赌方后院的一个小会客厅见得面,当赵裤裤说起李上杰来闹事被人打的那件旧事,孔晓为十分怀疑地打量了赵裤裤几个来回,最后说出他家与李家矛盾已解决以及具体之法。 听完孔晓为的解释,赵裤裤马上懵了,这才记起,他虽然偷摸让李上杰出了丑,并闯进了李志远的府上,可对孔家之厄难真正有价值的帮忙却没有。不过,孔晓为阅人极多,谈了一会儿便看出赵裤裤并非偷间耍滑之辈,于是,客气地请他离开,或者在前厅玩几把再走亦可。 如此一来,赵裤裤不愿意了,一定要孔晓为请孔家的当家老爷子出面来见上一见。说真的,孔晓为当即生出把赵裤裤赶出门去的念头,不过,在听到赵裤裤的下一句话之后,他缓做了决定,叫赵裤裤稍等,他去问问他的父亲。 你当赵裤裤怎么说!他说:“那天,你们被李上杰那王八小子弄得战战兢兢,是谁给你们解的围?是我!我的确没能帮忙化解你们两家的恩怨,可至少帮过你们,叫孔老爷子见一面总归不算过分吧?” 孔老爷子做人向来正直,且心中始终念着点滴恩涌泉报。听说那日赶走李上杰的恩人来了,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来,可是,见到年纪轻轻的赵裤裤,老爷子皱皱眉,默默摇头,心忖,哪有这么年轻的轻功高手啊。 立志江湖第一神偷的赵裤裤别的不说,除去一身精妙到了极致的轻功,那份眼力劲也是相当了得,一眼就瞧出孔铮老爷子的遗憾和怀疑,马上微微一笑,提起半口气,双脚微动,漫步云端的奥妙轻功就展现在孔家父子面前,道道残影无不述说着眼前的真实。 “好了好了,少侠,且停下,恕老夫眼拙!”孔铮眼里的疑惑尽去,拱手笑道。 一旁的孔晓为见了,亦是满面惊奇,同样相信了八分九分。 赵裤裤稳住身形,朝孔铮抱了抱拳:“孔老爷子,晚辈献丑!” “呵呵,少侠请坐。”孔铮请赵裤裤坐下,径直走到主位做好,开门见山的道:“少侠,可是有生活上的难处?老夫一身家当不多,赠予你一些盘缠还是可以做到的。” 赵裤裤愣神,呆滞不动,心想,孔老爷子,想我江湖第一神偷岂会为了几两银子来丢这个脸,向你老人家索要?短暂的惊愕后,他连连摆手,笑着道:“嘿嘿,孔老爷子误会,此来确有目的,可晚辈并不缺银子。” “倒是老夫想叉了。”孔镇尴尬一笑。 赵裤裤觉得初次见面,如此开头非常不妙,然后,主动将此行目的说出:“老爷子,您——可有不少本地势力的朋友?” “哦?为何有此一问?”孔铮感觉后面还有更大更惊奇的事情,便十分好奇。 “不瞒孔老爷子,就在昨日,晚辈一个好友被空幽五兽之人追击,侥幸躲过一关,进了王都。可、可,我与他皆有些人生地不熟,一不敢招摇过市,二不敢贸然打听,所以啊,想凭借那日的一点小事,与老爷子套个近乎,请老爷子联络您的朋友,帮忙查一查空幽五兽的情况,最好摸清他们的住处,好教我和我的朋友安然避开那些地方,顺利出城。” 这当然是赵裤裤过来此地的路上想好的说辞,算不得天衣无缝,可也非常不错。 见赵裤裤满脸忧虑,眼眸里时而闪现一丝恨意,时而露出一点挣扎,孔铮心中立时相信了六分。 这时,久久不言的孔晓为看着他的父亲,眼里尽是凝重:“爹,空幽五兽是什么人,听来似乎不像是江湖正义之士啊,他们怎么来了王都?” 孔铮看了看自己的独子,最后把目光落在赵裤裤身上:“敢问少侠,你的朋友怎么与空幽五兽结的怨,以至于对方敢在王都附近行凶。” 赵裤裤一拍大腿,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说也巧,他无意撞见了一个秘密。”顿了顿,余光瞥见孔铮父子兴趣渐起,赵裤裤续道:“空幽五兽与月黑盟勾结在了一起。他们要杀我朋友灭口。” “什么?!”孔铮、孔晓为一震。 若没有重磅一点的料子,要请孔铮出面,不会太容易。 赵裤裤无视对方的震惊,接着说:“我朋友有伤在身,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实在很难出城,而且又怕空幽五兽和月黑盟神通广大,找到我们的住处,所以,只好厚着脸来求孔老爷子。” 迎着赵裤裤期盼的眼神,孔铮想了那么一瞬,继而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空幽五兽绝非善人,杀人如麻,凶残至极,老夫听人说起过,而这些年——似乎少有他们的江湖传言出现,还以为被人灭了呢!哎,凭他们瑕疵必报的心性,对当年的那场战斗一定耿耿于怀,说不定集结了好一批江湖败类,好报了当年之仇。赵少侠,既然要对付这等败类,老夫帮你就是了。可是——” “孔老爷子有话但讲无妨。”赵裤裤微笑道。 孔铮脸色凝重的说道:“老夫能做的,就是查清空幽五兽几人的住所所在,与他们还有月黑盟的斗争——恕老夫无能为力。” 赵裤裤感激道:“老爷子肯帮忙,已是晚辈最开心的了,别无他求,别无他求。月黑盟神出鬼没的,比之空幽五兽恐怕更难寻到踪迹,老爷子也要加倍小心才是。” 孔铮咧嘴一笑,几缕胡须一顿轻颤,道:“赵少侠,以你的本事,至今为何籍籍无名?可见你身上另有诸多秘密。老夫不是一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探听对方秘密的人,更何况,接受你的要求,主要是看在那日你出手教训了李上杰的份上。这事,交易本质更胜交情,不过,丑话在前头,一旦遇到危险,老夫会立即带人撤出,与此事再无一个铜板的关系!这是老夫给你的约定。简单而实在的来说,就是八个字,安全第一,任务第二。” 面对孔铮的一脸正经,赵裤裤面色微红,似乎在为欺瞒了孔铮老爷子而难受,没过几息便恢复常态,道:“此乃理所当然。晚辈岂敢让孔老爷子以身范险。” 话一说开,赵裤裤与孔家父子的关系亲近了那么半寸,以任务为话题,聊了些今后碰面的细节,于小半个时辰后,赵裤裤悄悄离开。等他走了,孔家父子免不了一阵密议,谈的是空幽五兽住处的查访,说的是赵裤裤的真实身份,虽没有最后的答案,可给了赵裤裤一个基本的判断,是个不坏的小子。最后,孔铮决定,先去拜访董捧书和东方重,虽然应承下来,具体怎么做还是有很大的余地。 出了多多赌方,赵裤裤接连走了大鸿酒楼和公主府,把一切情况与众人做了分享。这一方面的所有人对当前的形势有了清晰的掌握,只差对曹显山和陈传九的计划了解的太少,不过,已然无碍他们继续行动。 第九百零五章、天助我等 卓尚,作为一个成功的药商,私底下多少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月黑盟总管的隐秘自不必多述,而另外的,他与一些说不上作恶多端却难掩嚣张之气的势力暗中常有来往。 前文提到了他府上的几人,比如大护院袁志宏,比如管家刘疆,比如护卫队长廖长帆,而随着月黑盟针对慕容岳松等人的计划慢慢进行,与两个名声不怎么好可实力够强又和卓尚有点交情的本地势力联络的事情则交给了另一位护卫队长,姓周名怀一。以上几人都是卓尚的绝对心腹,衷心程度可比日月,所以,卓尚很放心地把恶心慕容山庄乃至连根拔掉他们在城里的根基这个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周怀一去主持,当然,每次行动必须得到卓尚的认可。 话说回来,卓尚本人可没有坐在书房,静等消息临门,他也是忙得可以,白天去几家药铺查看情况,更与几个因生意而结缘的朋友小酌一番。 因重任在身,卓尚不敢饮酒甚多,于是委婉地推掉了友人对他的晚餐盛邀,带着两名随行护卫回到府邸,简单地用过晚餐,听取了几条汇报,包括大鸿酒楼的一些动态,唯一叫他可惜的是,他的手下半途被赵裤裤甩掉,未能准确捕捉到他的行踪,不知那一个时辰去干了什么。 不过,他颇有自信,大网已经准备撒下,何愁捞不到鱼呢!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流逝,卓尚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苍老的面孔流露出淡淡的了然神色,起身,将阅览过的资料稍作整理,放入书柜,然后走过去关好只开了一扇的窗户,继而离开了书房。 “老刘,今天你就不用去了,袁志宏他们另有任务,就叫火虫杨基陪着就好。” 书房外,卓尚恰好碰到准时赶来的管家刘疆,微笑着说道。 刘疆布满褶皱的脸庞顿时一愣,马上正色道:“老爷,小心驶得万年船,杨基本事尚可,但,终归应付突变状况的经验不足,万一……” 卓尚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每个人都是从‘不会’、‘不足’过来的,让他好好锻炼一番。老刘,家里的布置不可松懈,前几日那人还没查出一点眉目,若再来一回,同样的防守只怕会叫他取走更多的信息。” “是。这方面,我已做安排,加派了两组巡逻人员。”老刘的两道灰白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儿,“老爷,关于此人,我们是不是往赵裤裤身上去想?” 卓尚颇为满意,听罢刘疆的后续言语,当即摆摆手:“必不会是他!那小子轻功了得不假,可打斗功夫只比街上的那些混浑三脚猫功夫好了一点点。那日,贼子被发现,甚至还交手过几招,手脚功夫远比赵裤裤好。呵呵,你在想赵裤裤扮猪吃虎,其实战斗本事极好,谁叫他有两个厉害的兄弟?非也非也。好了,不用纠结这个,那人一次不成,定会来第二次,布好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就好。” 说话的这点功夫,卓尚刘疆二人已走至后宅前宅的月洞门处,刘疆命守候在此的一名护卫速速去将杨基和丁小器唤来。 没过多久,杨基一脸激动的跑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面色茫然的瘦小个子。 “老爷,再让补丁也跟上吧,多一人,老奴也好放心。”刘疆心知卓尚做了决定一般不会更改,于是,在过来的路上想好了一条对策。 “跟上吧。”卓尚没去责怪老刘管家自作主张,毕竟后者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慕容一伙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倘若狗急跳墙,来一招擒贼擒王的把戏,卓尚此次出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么。 老刘管家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认真严肃地吩咐杨基二人:“你们给老夫用足十二分的心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务必保护好老爷周全。” 送走卓尚主仆三个,刘疆本着负责的精神,对府宅内的防御布置重新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诸护卫没有偷懒没有旷工才安然回到自己的屋内。 卓府前街道出口,尽管已至戌时中牌,依然还有一两处小贩在做生意,这不,街口斜对面的那家豆腐铺子虽然合上了近乎大半的木板,可门前仍有两个客人。他们刚来不久,也是碰巧地遇到豆腐铺即将准备打烊,大惊大喜的冲到了门前,问掌柜还有没有豆腐。掌柜说不多了且没有整块的,哪知这两陌生的男子更加欣喜,其中一个大个子说,给他们各来一碗碎豆腐,加点葱加点咸菜。生意上门,更没有推脱的道理,掌柜便给两人盛好了豆腐。 才把碗端到手,两人之中那个二十四五的蓝衣青年,拿肘子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大个子,然后向街口方向努了努嘴。 大个子年长得多,大概三十六七,黑衣灰裤,长的有些凶,说来奇怪,他只要轻轻一笑,便让人心里顿时去了那丝因凶相而起的惊怕。不过,当他的目光投射道街口冲出的马车上面,平淡的脸色依旧,可那对略显浑噩的眸子骤然闪过两道狠厉精芒,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马车的车厢帘子上绣着“卓府”二字,显而易见,此马车从卓府出来的。而那条街上,卓府只有一家,能坐马车的人是谁?据说卓尚的宝贝独孙女走亲戚去了,那么,车上之人除了卓府老爷卓尚,还能有谁? 蓝衣青年嘿嘿轻笑道:“真是天助我等!老哥,没想到一天就见到了完工的希望。” 凶脸汉子咂咂嘴,心叹这家豆腐铺子的豆腐的口感不如两条街外叫美西施豆腐的铺子的豆腐来得细腻,嘴上却带着三分遗憾道:“可惜了,那么点银子几个人分,到手的那一点不够老子两天呀。” 蓝衣青年笑容还在,开口道:“老哥,你这身衣裳可是魏大姐那儿借来十两银子才有的。所以,你拿到手的,要比其他人还少一点呢!” 凶脸汉子无奈道:“低估了那两婆娘的本事,竟害得老子唯一的一身衣裳破掉了。老子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既然得了名额拿了酬银,当然要把欠着的债还掉,尤其是婆娘的债,最是不好欠。” 他们是谁? 蓝衣青年可不正是阴阳剑派高徒化名赵杰的欧阳镜?至于另一人,却是经常不在城西小宅待着的饿狼鬼王扑! 看他们的这副架势,竟是要对月黑盟总管卓尚下杀手啊!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从他们的面前驶过,而他们手上,那只方才盛得满满的碗也见了底。各自放下碗筷,欧阳镜付了两碗豆腐相应的铜钱,与黑衣的凶脸汉子王扑并肩离去,走的方向自然与卓尚去的方向一致。 第九百零六章、无名宅邸 “哦?终于停下了么?” 简单乔装过的欧阳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与饿狼鬼并肩立在墙下。此地阴暗,教人不易看清此处有人站着。 他们的前方,卓府的马车静静地停着。 这里乃是城南一条冷清的街道,到了此刻,已然没有了半个寻常人影,大冬天的,就是一只耗子也是找不到。在欧阳镜想来,卓尚要去见某人,也该在比较有名望的酒楼才是,怎的会来这么个地方? 不一会儿,马车动了,缓缓地驶进一扇不甚宽敞的偏院院门。随着门户的关闭,欧阳镜王扑二人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背影了。 “王老哥,是先探虚实,还是叫人过来直接动手?”欧阳镜扭过头,平淡地问道,仿佛他们执行的是游山玩水的任务,或者要贯彻擒人不杀人的温和做法。 王扑眼光晶亮,嘴角一勾,笑容充满邪气和兴奋:“我王扑从不玩虚头巴脑的东西,要干就爽快的。”才说了一句话,他的气势一转,夹杂了三分柔和:“魏家一对姐妹,长得不错,老子第一眼看到就心动了,姐妹做床伴,多爽的一件事!可是啊,这对姐妹名声在外,不敢直接来硬的。哎,本想慢慢磨,或许会有机会,没想到邪笑这个任务一来,我就和这对婆娘斗了斗,果然默契无比,老子十招便露败相,尽管鹿死谁手难以定论,但又不是仇人,没必要如此认真,所以才直接认输。呵呵,不打不相识,机会还是很多的,赵杰老弟,是不是?” 没等欧阳镜点头,王扑紧接着说道:“他卓尚出门能带几个护卫,三个四个顶天了,这宅子看上不去也不大,能藏下多少人?这一次除了魏家姐妹,其余人都会参与任务,加上有你在外策应,应无问题。” “倒是老哥看得起小弟了。”欧阳镜咧嘴笑了笑,面色毫不气恼。论及实力,欧阳镜当在王扑之上,谁叫后者有系统而全面的门派训练体系,且天赋悟性极为不俗!当然,王扑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在去卓府的路上以及跟踪来此的途中,他有意试探欧阳镜的能耐,后者的打斗能力怎样,王扑没交过手,确实不知道,但他晓得欧阳镜轻身功夫不赖。听王扑以为自己身手尚可,又承认自己是此次任务的一大助力,欧阳镜回以微笑。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样的朋友都应该结交一二,将来也许有用之处呢? 顿了顿,欧阳镜说道:“老哥,那我去叫人来,你在这里盯着点。”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去,忽的,肩膀被人按住,王扑的声音传进耳中:“老弟,还是你在此看住,不然——嘿嘿,可不要取笑你老哥我——万一,老哥心里一急,孤身闯进去,非但没能成事,反而坏了邪笑的计划就不妙了。” 言罢,王扑展开轻功,眨眼远去,竟不给欧阳镜说话的余地。 看着王扑渐渐消失的身影,欧阳镜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轻轻耸了耸肩:“好吧,我来盯好。”转过身,目光投向那座看上去颇有点气势的宅子,实际上他知道这处宅子远不及卓府那般恢弘。 “卓老头,你可要多待一会儿,否则,我们的任务就有些不好办了——” 双唇微动,欧阳镜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一番,而后,沿着昏暗的墙角跟向对面宅邸的正门走去,他想看一看,卓尚拜访的究竟是哪一方富豪。 当宅子的大门映入眼帘时,欧阳镜的眉头不禁轻挑一下,暗道:“没有匾额!这条街道不大,比王扑他们住的小宅稍微阔气一点,附近的住户谈不上富贵豪宅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这宅子怎么没有提名匾额?莫非是卓尚暗地里购下的财产?算了,关我什么事,完成师兄交代的任务即可。” 从城西小宅到此地一个来回,少说要接近半个时辰,不过,王扑、陈宏决四人皆非庸俗之辈,一身功力不低。在欧阳镜冷静而耐心的等待中,区区两刻钟多一点,数道脚步声纷至沓来。 两方人马转眼汇到一处。 陈宏决压低声音问:“赵杰,可有动静?” 欧阳镜答道:“陈前辈,卓尚还没有出来。我绕过去宅子后院看了看,同样没有多少动静,好像卓尚他们进去后,神秘失踪了一样。不过,我攀上偏院的墙头,悄悄看了一眼,卓尚的马车还在,应该没有走掉。” 独眼蛇曹劲阴鹫的道:“赵杰,可知宅子归属何人?” 欧阳镜摇摇头:“曹前辈,门上并无匾额。有词叫狡兔三窟,晚辈觉着会不会是卓尚的第二栋宅邸?还是很保密的那一种,如果真是这样,这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王扑沉吟一会儿,道:“难说!那么,他会在里面布置数倍于我们的人手吗?” 楚爆不耐烦的道:“你们到底干不干?嘀嘀咕咕不停,又不能把卓尚诅咒到死。” 到此刻,王扑四人并不知道邪笑为什么要杀王都的一名药商,欧阳镜也不是很清楚,但聪明的他想到了一点,卓尚有秘密在身,再者,慕容岳松赵裤裤他们似乎对桌上也有兴趣,两者相合,欧阳镜认为卓尚乃月黑盟中人的可能极高。当然,他没有义务向王扑等人说明此事,反正他们拿了邪笑的银子,就必须为邪笑做事,为期一个月! 陈宏决点头说道:“楚爆讲得直白了些,但就是这个理!难得碰到卓尚夜里出门,我们把握不住如此良机,真要直闯卓府或者在白天行刺,难度远比现在大得多,不是吗?” 曹劲用他独有的语气说道:“在行动前,是不是该做点计划?” 王扑脑子一转,立时明白,悄声说道:“独眼蛇的意思,我有些懂了。我们是一块儿冲进去,还是分成两拨打进去,亦或者各显神通,各顾各的?” 欧阳镜谨慎道:“中间的主意靠谱些,互相好有个照应,不至于着了卓尚设下的圈套。四位,赵杰就在这里等你们的佳音。” 陈宏决嘿嘿一笑:“小子,你也别闲着,一旦听我们四个之一长啸三声,你速速来援。邪笑他还有更庞大更紧要的任务需要我们,对不对?老猫死了,若再死一个两个,邪笑用人就紧张的多了。” 欧阳镜颇有深意地看着陈宏决,未料这个不起眼却杀人如麻的老头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同样的话,他的师兄确实交代过。于是,他淡笑道:“陈前辈不嫌小子身手笨拙,小子定当出手相援。” “好了。”王扑见二人说罢,当机立断道,“烂嘴巴陈,你与楚爆有过合作,你们为一组。我和独眼蛇一组。” “很好。”曹劲应道:“王扑,我们走后院。烂嘴陈,你们就从前门进。” 第九百零七章、三声长啸 无名宅邸内顿时响起连串的打斗声,中间还夹杂不少喝骂声,当然,更不会缺少刀剑劈进肉里的奇异音符。 欧阳镜仍旧站在正门斜对面的那片阴影当中,双眼扫视左右,一旦有城防军的夜巡卫队现身,他就会冲进对面的宅子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卓尚,并和陈宏决等人立马离去。而他的双耳微微耸动,倾力去听,似乎想把宅子里的打斗以声音的方式在脑海里重现,可惜,想法是有创意的,但无奈没有那份幻想的本事,尤其不清楚宅子的分布情况,更难以去想象。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三四下惨叫声刺破重重隔阂,钻进欧阳镜的耳中。没有他熟悉的嗓音,即王扑那些人成功的实行了偷袭,在极短的时间里,还对卓尚的保护力量做到了削弱,欧阳镜稍稍紧张的面孔放松少许。 不久,打斗之声渐渐弱了下去,倒不是小了,而是变得清晰了,不如先前那般吵杂。 “嘎嘎嘎!卓尚,死去吧!” 王扑疯狂的吼声由远及近,来到欧阳镜的身边,顿令后者轻皱剑眉,心道:“方才的打斗或已惊动周边睡去的人,但这傻子这声叫只怕会让他们清醒起来。哎,到底是自由散漫惯的,哪里理会得这些?” “不过,行动接近尾声,卓尚身边再有强者,也不过一两人了吧?陈宏决他们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实力亦不弱,结果应该快——” 正想到这里,宅子方向忽的传来三声尖锐的啸声! 欧阳镜立即瞪大了眼珠子,对王扑几人多少产生了一两分失望,但他的师兄外号邪笑的杀神有过绝对的命令,“卓尚必须死,一击必杀”,那么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去行刺卓尚了。 一个呼吸间,欧阳镜窜步而出,左手入怀,抽出一块长形方巾,蒙住了自己的脸庞,而后双脚用力蹬地,人若飞鹰似的直上云霄,待至高点,翻转一个筋斗,八尺来高的围墙已在其身后。甫一落地,一股劲力灌进右腿,猛然一踏,石板尽碎,人影如电光,飞掠向前,转眼,消失在偏院的转角。 后进园,零星的火把分散地倒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火焰一闪一闪间,越见越小,仿佛随时会熄灭。 此地存在着两处战圈,稍北一点的是以二打一的局面,那二人赫然是独眼蛇曹劲和饿狼鬼王扑,他们的对手留着浓密的大胡子,几乎遮住半张脸庞,隐约可看出此人年过四旬,右手一把厚背大刀,左手另执比匕首大不了一点的小钢刀。 这人不是别人,恰是空幽五兽之首大兽王蒋明优!身经百战的他在见识了曹劲的夺命小飞刃之后,毫不犹豫地欺近他,与之近战,令后者无法发挥暗器的本事,曹劲起初还能勉力挡下,不使自己受伤,可打到五招之后,曹劲实在扛不住蒋明优野兽似的猛扑,脚下一软,露出一个不大的破绽,蒋明优乘机追上,左手小钢刀钻进缝隙,在曹劲的左大腿外扎了一刀。蒋明优心底一凛,打算在对手吃痛空门大开之际送上一份大礼,“双月转轮”,他的绝招。 然而,就在这时,长啸声起,一道剑光横插而来,挡住了蒋明优的下一招,于是,演变成蒋明优大战王扑、曹劲的局面。 另一边,园偏东位置,却是一对一的形势,战在一处的是两个老者,人影晃动,刀影变换,一人衣着光鲜,材质不俗,一人穿得朴素,如非此老杀气腾腾,实难想象他拥有这等战斗力。 还有一人? 是的,扁担哥楚爆呢? 这不,那壮硕如牛的家伙背靠廊柱,半躺在南边的走廊边,铁扁担静静躺在身旁,孤零零的,好似在哭泣。再细看楚爆的模样,脸色苍白,如同冬日白雪,神情委顿,半条左臂不见了踪影,断口处被身上衣裳的碎布紧紧包裹着,丝丝血迹是那么有力,不断向外渗透,眼看着就要把灰扑扑的碎布完全染成血色。 包扎了伤势,他咬着牙,右臂撑地,想要站起来,去把偷袭自己的蒋明优拍成碎饼! 刚刚离开地面,整个身子还没站直,一只手掌突兀地按在了他的后背上,楚爆浑身一紧,丹田之内气息狂涌,甩动右臂,欲先发制人。 “楚老哥,是我。”淡淡的声音响起。 楚爆怔了怔,身形一顿,横甩出去的右臂画了个内弧,啪地打在他自己身上,道:“赵杰,你——” 欧阳镜说道:“陈前辈不是说好了么?三声长啸,我就进来。你坐好,我先帮你简单治疗一下内伤。别担心,不是为你逼毒之类的大举动,这一点内力推拿应该没问题。” 楚爆如何不知自家的状况,他的伤可不止蒋明优那一刀偷袭断去一臂这么简单,更被一个矮壮汉子打了一掌,内伤不轻,如今实力十不存五,若不及时稳住伤势,这身本事还能留住四五分已是福气,此时得欧阳镜相助,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但本事至少可以恢复到六成多乃至七成,以后面对自己的那些仇人,起码有了自保能力。 温和之力顺着脊背轻缓地进入自己的身体,楚爆连忙配合,运转内力,借欧阳镜的内力滋润身体经脉。 不一会儿,楚爆明显感觉好多了,同时背后的那只手掌也拿开了,还未来得及说出感谢,欧阳镜便开口了:“出老哥,好好休息,我去助阵!”楚爆看了看欧阳镜的身影,有些惊讶此子的内力强大,他或许没想太多,可唯一清楚地便是,“赵杰”是邪笑跟前的人,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惹了邪笑不高兴,小命难保。所以,他记下心里的一份感激,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两处战圈目前皆处于胶着状态,要分出胜负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更妄论决出生死了。 欧阳镜的出现马上使院中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而且,这小子出身阴阳剑派这江湖一等一的门派,可绝不是正义凛然之辈。他落在楚爆身后,打斗中的卓尚和蒋明优没人看见,只当楚爆气血不顺无力再战而重新坐下,而陈宏决等人未料欧阳镜会这般快速的赶来。 沿着回形走廊,欧阳镜掩身前进,藏于一根廊柱后,不远处,卓尚与陈宏决斗得不亦乐乎。 第九百零八章、轰动全城 任谁也没想到一件事,卓尚有着不同凡响的功夫,脚下移形换位巧妙无比,手里钢刀上下舞动攻防一体,换做一般高手,休想在他面前夺得一线胜机。 来的四人里,也只有烂嘴巴陈宏决和饿狼鬼王扑有胜他的实力,可要杀他,非任两人联手不可,楚爆受了重创,只有陈宏决对上卓尚,自然难以完成目标,除了僵持到王扑、曹劲功成,杀了蒋明优。 越打,陈宏决的狠辣与奋不顾身越是显现,直迫得卓尚依仗逍遥风云步来闪躲,却守多攻少,处在一定的下风。 “卓老儿,倒是小觑了你。哼,看老夫一刀削了你的头皮!”陈宏决身形猛地一突,弯下半截身子的同时,独门兵刃杀猪刀悬于头顶。随着一记响亮而沉重的交击声,杀猪刀贴着卓尚的钢刀不断前滑,擦出数粒灿烂火星,眼看杀猪刀的刀刃挨近刀柄,欲削掉卓尚手指方会罢手。 卓尚无可奈何,撒手的话,就是舍弃兵刃,然后,在这个古怪的老头面前,完全只有招架之功,要走估计仅有不到一成的机会,等若没有,所以,他双脚一错,逍遥风云步一变,竟是逆行逍遥风云步,侧后移了开去。显然地,卓尚并没有真正的掌握逆行逍遥风云步,单单退出三步,脚下差些踉跄摔倒,可见此一手妙招是他临时的主意,既保住了自己的右手,也避开了陈宏决的后续绝招。 见状,陈宏决放下心里的那抹惊讶,心说,你的玄奥步法已足够厉害,要将其逆行,这得多大的悟性和毅力啊。 就在陈宏决抬脚要追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潜藏的身影,嘴角无意间勾出一丝得意张狂的笑意。笑容来得莫名其妙,卓尚身形初稳,见之,自然而然的滞了滞,高手生死相搏,短短一瞬就会改变真正的结局,尽管两人当前并非交手中,相距不近,对峙而立,照道理来说,陈宏决那把奇异的杀猪刀万万伤不到卓尚。 只是,陈宏决的那丝诡异的笑意着实叫卓尚背生凉意,刚放下的十二分的警惕再次暴涨起来。遗憾的是,那么一个刹那的放松,已然给了欧阳镜绝佳的机会。 身若游龙,又融于环境,难以察觉,好一个游龙妙心步! 欧阳镜悄然欺近,手中两尺三的短剑恰似雷电,撕裂了不足六尺的空间,噗的一下,一头扎进卓尚的左肋。欧阳镜倒也爽快,当即松开握剑的手,两脚啪啪点动,暴退近丈,并喝道:“陈老,看的你了。” 陈宏决默默摇头,心里无比郁闷:“好小子,真实实力远远不止于此吧?否则,这一剑下去,焉会如此这般,弄得卓尚死不死活不活的?” 心里想归想,身影动作一点没有拖沓,陈宏决大步流星冲上,左臂长伸,一把抓住卓尚狗急跳墙式的挥刀的右手手腕,他的右腕则是巧妙一翻,写上掠去,竟真的削掉了卓尚额前的头皮! 蓬!继而,左掌甩开卓尚的手,用足劲力在后者胸口打了一掌。神智不清的卓尚一边吐血,一边倒飞出去,撞到了走廊墙壁才停住,滑落到了地面,呆坐两息后歪过了脑袋,死得不能再死了。 收拾了卓尚,即完成了邪笑的目标,那么另一边的蒋明优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难道叫他逃出生天查出他们一行的秘密再伺机报复?欧阳镜走到一边,抬脚勾起一把不知被谁丢在地上的钢刀,扭头对陈宏决说:“陈老,一起收拾了大胡子。” 四个打一个,蒋明优不管多厉害,也无济于事,对面的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论拼命,不比他经验少,甚至没能逼出欧阳镜的真实身手,拼尽全力只给王扑添了一记刀伤,伤的不算重。换做陈传九在此,什么样的结局有些难以预料了,非得有人做出牺牲才有擒下或杀死陈传九的机会。 “可有活口?”四人聚到楚爆身旁,欧阳镜平淡的问道,仿佛院中那萦绕不散的血腥气不存在似的。 “没有了。”烂嘴巴陈宏决没有一丝一毫的桀骜之气,眼下欧阳镜代表的是邪笑,而即便是其本人,经此一战,也会被陈宏决等人刮目相看。 “好,我们走吧。”欧阳镜冲四人点头说道,“出了此府,我们分道扬镳吧,路上注意些,勿要节外生枝。明天,我会把你们该得的银子送去小宅。” …… 附近的城防军夜巡卫队姗姗来迟。 敲门,无人应,轻唤,无人应。 淡淡的血腥气由内飘来,弄得几个未经历过搏杀的年轻士兵胃里一阵翻滚,差些扶墙大吐。一个稚气尚有一分、也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士兵脸色微青,颤声问他的队长:“队长,是、是不是、是不是……命、案?这、我、我们该、该怎么办?” 那队长沉声道:“小周,你们几个年轻的,给老子坚持住!作为光荣的城防军的一员,岂能被这点场面震吓住!”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一名老队员,吩咐道:“待查探清楚,立通,你和猴子速回卫衙报告此间情况。其余人随我保护现场。” 虽然进宅院用了点不正当的手段,可是在查明宅院之内无一活口之后,那名队长心里安定了些许,至少不会被上级长官问责私闯民居之罪。 见到了后进园内的诸多尸体,那几名年轻的士兵无法控制浑身的难受,躲在走廊墙角呕吐起来,几乎要把晚饭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队长,我们这一片向来比较安稳,连打架斗殴都较少发生,如今突发此等重大案子,我们的经验十分不足呀。”那边,有老资格士兵开始小声议论此事。 “死了九人!”队长阴沉着脸,“远远超出了我这个队长可以负责的范围,即便统领一级资格也够呛,我想,虞控都统会亲自负责。”顿了顿,他向后看了看,“你马上叫几个年轻的过来,城防军不是来养老快活的地方,今天正好教育教育他们,这里也是一片战场!” 翌日,天初亮,一则惊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王都,成为全城百姓见面时必有的谈资,更有百姓因一些没有根据的判断而大打出手。 风清街九号宅邸发生灭门大案,非但租住在宅院的五人死于非命,居然连城东大药商卓尚以及他的两名护卫也死在了那里! 卫衙朱迅子当时差点晕乎过去,云清玉器铺的案子,福临阁纵火案还没有太好的进展,此时再添一件更为骇人听闻的人命。案子,而最为令人震惊的名字,无疑就是卓尚了。 因为这个名字,他做了一系列的猜想,直到额头生出细密汗珠才罢休。末了,他暗下决定:“该去拜访慕容家的几人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成为一个烂摊子,谁也没法收拾了,九——圣上一怒,血流成海啊。” 第九百零九章、不速之客 夜,天空飘着数朵看上去厚重的云,黑乎乎的夜空只有几粒星辰在闪烁,那边挂在天边的月牙儿说不出的消瘦,仿佛一阵风就会把它吹走。 偌大的府邸亭台楼阁,气派而高贵,却十分安静。 踏踏踏—— 死沉的寂静中响起一串轻微而整齐的脚步声,那是一小队巡逻队伍沿着府里的走廊走来,他们的目光冷静而谨慎,右手始终按在悬于腰际的宝刀刀柄之上,随时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可是,对没有看到没有察觉的异状,他们当然无法去做出反应。正在这一刻,院中一株树叶凋零的丑陋的丈高大树旁,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静静伫立,天寒地冻的情况下,鼻息间没有任何白气出现,仿佛这道人影不用呼吸一般,双眼更被其眯成一条窄缝,其内精光黯淡。 他整个人好像与落叶枯败的大树融成了一体。 巡逻的护卫们迈着缓慢而结实的步子穿过这座院子,院里的一切尽收眼底,没有看见和意识到其中的异样。 脚步声渐远,人影睁开了眸子,自然不会有精光大盛的神奇景观,此地生疏,每一样小心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完成行动的保证,但,如果有人站在近处看这人的眼眸,就会发觉他眸中内敛的精光徐徐流转,煞是好看,当然,这亦是功力精深的一种表象。 人影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子,舒展一下筋骨,悄声离开大树旁,转至走廊一根廊柱之后,心中同时惊叹:“曹老教授的沉睡诀当真厉害,且这还是个残本,仅半篇不到,若是全乎,一旦习成,全身气息敛内,状若死物,当真是守株待兔式的潜伏袭杀大利器。飞鹰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罢罢,不去考虑它。” 此人除了功力全复并精深半分的陈传九还有谁? 他来的地方不消说,恰是卓尚的府邸。本来呢,他并没有夜探卓府的打算,毕竟这座府邸内,不说十分的情况,就是八分情况,也没有人知道的,即使曹显山师侄李诡曾有过夜入此地的经历,可查到的东西听上去不见得重要。 不过,因李诡之功,陈传九省却了一番精力,无须对李诡去过之处重新走一遍了。但正因此,作为四进大宅的卓府防御提升了一个档次不止,刘疆刘管家加大了暗卫的任务繁重程度,后院乃卓府重中之重,或在园假山中,或在墙体之内,或在屋后地下,卓尚对自身安危的考虑那是非常有远见甚至与众不同的,整座府邸设下不少于二十的秘密潜藏点,尤其书房周边五丈,足有七处。今日又因卓尚离府外去,刘疆直接启动了其中六处暗卫。 暗卫,那是卓尚亲自培养的战斗人才,忠心耿耿,可如此类型的人才培养起来着实不易,至今,卓尚手底才不过二十五人,其中大部分都担任着日间的巡逻护卫任务,平素防御最强势也不过启用十二人,以作轮番休息。所以,尽管加大了秘密护卫的繁重程度,可考虑到人的体力耐力等因素,刘疆动用了十七人的特殊人才,前院六人,后院十一人。 银子多了好办事,整座卓府当中的护卫为数不少,同样分作上下等,亦有不属于月黑盟的寻常武者,而这一些仅能充当下级护卫,根本接触不到卓府的私密。 陈传九进来的地方让人意想不到,竟是前院大门处,李诡卓府之行可不是真的没有收获,至少弄清楚卓尚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府里的防护措施非比寻常,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府邸大门在陈传九想来有七成机会是他们防御的漏洞,当然,要把这里真正的防护起来,人的数量将会是最大的掣肘。 穿过大厅前的小广场,顺着走廊或小径向深处潜去,直抵第三进大院之前,遇到了对面而来的卫队,于是出现了上述的一幕。 “才不过两进,就碰上四支的巡逻队伍,人数偏少了些,一样的人数却能够组成更多的队伍,把府邸的每一个角落照顾到,监护到,卓尚这是要把整座大宅守成一坨铁块,连苍蝇也飞不进来呀。” 他的轻功确确实实比不上赵裤裤、洪羽,巧灵七星步比之漫步云端也差了一大截,可一身比他们精湛数倍的内力成功地帮助他弥补了一定的差距。 轻巧如灵猫般,陈传九闪身进了第三进大院。他怎能不清楚,一经被人发现,此行就算废了,所以,每行一步,都万分小心,而他的脑海里一直盘亘着李诡的一句话。 “我看到有人从假山里跑出来,差点被他砍了一刀。” 那么,卓府除了明面上的巡逻队伍之外,还有藏于暗处执行秘密监护的护卫,这一点就不难猜到了。 一切非常顺利,第四进已在眼前。但,躲在走廊上方一条横梁之上避开一队护卫队伍的陈传九眉头紧锁,心中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他全神贯注地凝视前后,倾听四方,眼中人影渐远,院中草树木随风而动,耳中脚步声减弱,呼啸风声依旧强劲有力。 似乎很正常! 停顿近盏茶功夫,陈传九还是动了,大不了中途退出,要留下他,卓府应该无法做到。 飘身而下,足尖轻点,人影一闪,如一阵清风掠过两丈许长的走廊,不远处就是那进入第四进的门户。 甫一走下台阶,站在第四进第一重小院的地面上,陈传九的耳边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铃铛声。先是出自这重小院左边不起眼的角落,摆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简单雕琢出一颗枣子模样,再是第四进更深处响应而起的铃铛声。 陈传九无奈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被发现了,果然好布置。” 艺高人胆大,尽管卓府护卫人数众多,他却没有急着退走,也没有想法子砸开角落里的藏身之处,寻到发出警告的那名护卫兼暗卫以泄心头郁闷之火,而是展开巧灵七星步,化作一道疾光冲进了里面。 如此举动令潜伏的暗卫一愣,打开机关的时机便慢了一些,等他走出藏身之地,已然遇上急着赶来“救火”的两支巡逻队伍。经他解释,十几人弄清状况,立马撒开腿丫子,就紧追上去,只是,耽搁的时间虽极短,陈传九速度不慢,早已无影。 就在小队长们聚到一起商议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书房方向传来一声响喝! “贼子,看你往哪里走!” 这是护卫队长廖长帆的声音。 原来,陈传九决定不再隐身行动,闯进第四进大院不久就抓到了一个刚刚离开藏身之地冒出脑袋查探附近状况的暗卫,于是,卓尚的书房在哪里就被陈传九知晓了。至于那泄密的暗卫,昏倒在走廊下的草地里。 第九百十章、卓氏兄妹 “笃!笃!笃!” 三声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朱迅子的沉思。 朱迅子略作调整,掩去脸上已有表现的一丝化不开的忧愁,朗声道:“进来。” 推门进屋的是四大总兵之一的秦思方!大概是由于城内局势变化多端远胜从前,这位总兵面色稍带憔悴,看来没少功夫去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 他站到书桌前,拱手道:“朱将军,又发生了件事情。” 朱迅子的神经经过数次的震动对意外之事已有些麻木,摆摆手,让秦思方速速道明:“何事慌张?说清楚些。” 秦思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疲累的朱迅子,双眸透着几分关心,答道:“昨夜卓府有人闯入,在书房外杀了卓府护卫队长之一的廖长帆以及三名普通护卫,另外打伤护卫九人,最后、最后,那人全身而退。哎,二十余名护卫的围追堵截,竟伤不到他分毫。” 说到后来,他颇觉遗憾,认为,如果能抓到此人,那么风清街的命案究竟何人所为也就有了更进一步的线索。 “什么!” 朱迅子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手捏成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发出两声轰鸣,桌上物件纷纷跳跃而起。一阵沉吟后,朱迅子冷酷的声音响起:“思方,如何得知此事?卓府又可曾少了什么东西?” “来报告之人亦非卓府之人,而是隔壁赵府的一名护院,于昨晚听到打斗,出于好奇,大清早就向他的一个在卓府担当护卫的好友打听了打听,因为听到死了人,就私下来报告了。而我接到密报,立即带人去了卓府,刚证实了此事。原来,此案起先并没有受到卓府上下的重视,毕竟卓尚与江湖有所接触,以为只是寻常的江湖恩怨,那刘管家是想等卓尚回去再行决定,并无瞒报的意思。” 秦思方把所知情况一五一十地说道:“听刘管家说,书房之内除了桌上平时阅读的数本书籍,以及卓尚无事时练写的几幅字之外,并无重要的账册存留。说最值银子的一样东西,就是挂在墙上的出自著名书法大家王之常的《风楼吟雪》,但此物原封不动的留在原地。那贼子想要偷东西,虽然目的明确,并且打晕一名护卫,径直去了书房外,可已有暗中部署的护卫发现了他并发出了警告,在那里受到了廖长帆的阻挠,尽管从事后的痕迹来看,他成功打碎书房的房门,闯了进去,可是,没一会就被廖长帆率人迫了出来。刘管家和诸多护卫皆证明那贼子来去时,手里只有一把残破的长剑,并无他物,料来……那人没有得逞。” 朱迅子可是清楚卓尚十之有九与月黑盟有千丝万缕的牵连,这个本事高强的大盗很难说真的没有达到目的,也许,他只在书房转了一圈,随手拿走了一样两样东西呢?又或者,管家刘疆有意隐瞒真相呢? “思方。”低头想了片刻,朱迅子沉声道,“风清街的大案与卓府盗窃未遂案应捆绑一起调查,这件任务就交给你了。即可去办吧。” “是,卑职不会让将军失望。将军该多休息。”秦思方躬身应是,倒着退出书房,为朱迅子掩上房门。 秦思方离开不久,朱迅子换上自己的衣服,也迈步出了书房,与院里的护卫士兵交代了些吩咐便孤身一人离开卫衙。 — 今日的大鸿酒楼迎来了几位比较特殊的客人。 慕容行山亲自将他们迎进后院的豪华会客厅,雕刻精细的窗格,材质上佳的桌椅,几盆常青小木分落几处,平添几分生气。 厅中或站或坐数人。 首座之上正是一身华服的慕容行山,他的身边站着慕容岳松兄弟,而他们的客人只有一伙人,左手边第一座位上,一名老妇端坐于此,她身后是年轻的两男一女,尤其是那女子,生得漂亮,此时此刻却面带泪,双眸红肿,显然大哭过。 “六爷,本来,老妇不该来管你们在查什么,做了什么,但既然我还在城里,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妇不能不问,老妇只要求一个交代。”紫袍老妇人一脸寒霜,淡淡的道,“这是燕儿,你们几个该见过,那么,凭你们的聪明,老妇的一点小秘密恐怕已为你们所知。” 此妇人,不就是逍遥岛卓云曦卓岛主么? 她身后三位即杨秀龙,卓飞燕,唐如建。 慕容行山尴尬一笑,道:“卓前辈,我们也是才知道发生了那样的惨事,但在下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我们所为。卓……”快到喉咙的那个“尚”字被他咽了回去,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卓老先生身份之高低,我们不清不楚,岂会如此莽撞?当然,我们与卓老先生分属不同势力,仇怨之事难以准确叙说,不过,我们更希望……” “冠冕堂皇!你们自诩正派人士,怎就没胆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卓飞燕双目赤红瞪着慕容行山冷哼道,“我爷爷出门的时辰一向捉摸不定,只有怀疑他身份的你们一直以来派人监视,不是你们出的手,还能有谁?” “燕儿,不得无礼!”卓云曦轻皱灰白的双眉。卓飞燕始终不愿承认卓云曦是她的亲姑婆,哪怕有卓尚的话?但,由于卓尚严令卓飞燕不可再回到他的身边,要听卓云曦的话,所以,卓云曦在卓飞燕那儿还是有一点约束力的。 “姑婆,爷爷死了!”卓飞燕听了卓云曦的喝止,两滴晶莹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顺脸颊而下,“他们、他们肯定就是凶手!” “够了!”卓云曦面色阴沉,“燕儿,你爷爷护着你,所以,没有让你接触他身后真正的势力。月黑盟,这些年做了多少孽,你能不知晓?而你爷爷……本来,有些话想等你到了逍遥岛再说予你听,哎,人算不如天算,大哥居然就这么走了……你爷爷在月黑盟身居高位,想退隐断然不可能,二来,你与唐如建互生情愫,了了他一桩心事,故而才会答应我的提议,让你悄悄离开。不过,你若执意要寻杀爷爷之凶去报仇,我撇下与周家的谈判,也会带你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不顾卓飞燕咬唇生闷气,卓云曦转首看向慕容行山,歉然道:“倒是叫六爷见谅,这孩子也是和她爷爷感情深厚。” 唐如建轻轻握着卓飞燕的手。 第九百十一章、现身大鸿 慕容行山连道几声无妨,继而愁眉不展地道,“其实,卓尚之死,打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不瞒卓前辈,以卓尚不追究飞燕姑娘被绑架一事,加上飞燕姑娘待在卓岛主身旁,我们便有了差不多的猜测。只是……恕行山好奇,卓前辈与卓尚既为兄妹,如何会分居两地且加入不同门派?” 卓云曦哀愁的面孔上浮现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淡然道:“说到这个份上,隐瞒着也没多少意思。小的时候,家里穷,我爹把我卖给了一个富户人家做丫鬟,后来富户搬去了远方的城市,但,我爹不是那中不念父女情的冰冷畜牲,三两个月便来看看我。我十六岁那年,那家富户卷入一场纷争,险遭灭门之祸,是被逍遥岛的前辈所救,之后,那前辈说我适合练武,就把我带走了。再见我爹,却是十年之后,他已病重,最后算是送了他一程。至于大哥?以后不明去向,直到多年前,他以商人的身份立足王都,我才有机会与他相认相见,那时候,燕儿才是一个小不点,也活泼得很。他没和我说过中间那段时间去干了什么,但我能看出,大哥练就了一身武艺,且行踪有些神秘,我和他因此吵了一架,再就没有后来了。几天前的见面是我们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作为一个长辈,在外人面前讲述自己的生平,哪怕是简化到了极点的,亦是极少见的。卓云曦这番坦诚相待为的就是换取慕容行山等人的坦诚相待,告知风清街大案的真相。 说话间,她回头看向卓飞燕,语重心长的道:“燕儿,你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平安的活下去,依姑婆的眼光,如建这孩子是真心对你的。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你肯定想不到,他说,无论他的结局是什么,不准我们为他报仇!” 卓飞燕那布下两道泪痕的微红面庞写满了呆滞和不解,唐如建低头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充满关心。 卓云曦的话刚落下,门外有人报告,声音微颤,尽显激动之情。 “报。六爷,朱迅子将军在外求见!” 三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居然亲自造访,无论是做客的卓云曦等人,还是主人家的慕容行山叔侄,顿感受宠若惊。慕容行山连忙起身,招呼卓云曦道:“卓前辈,随我一起去迎接贵客吧。” 数人涌出会客厅,在后院大厅见到了朱迅子朱将军。 一阵寒暄后,慕容行山一边令慕容岳松把珍藏的雪峰茶泡好送来,一边将朱迅子迎进会客厅,尊为上座。他和卓云曦在朱迅子的要求下分坐左右两边的首座,几个年轻人立于他们之后。 “两位,我还是开门见山直入正题好了。”朱迅子将风清街命案的大抵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一脸凝重地说道,“此案死者当中有一人显得非常特殊,他乃城中有名商人,姓卓名尚,慕容行山,这个名字不会不熟悉吧?” 见在场诸人并无震惊之情,朱迅子便知他们已获知此消息。 慕容行山一听便知这位大将军也有怀疑自己派人动手的想法,赶紧解释道:“将军,我等确实对卓尚的身份有所怀疑,这一点,您也应该清楚,但……在没有弄清他在月黑盟的具体地位前,我们断然不会动手,况且,我们一直怀疑当今月黑盟第一杀神邪笑同样在王都,陈传九打闹至今,可曾见过此人踪影?没有!反而被月黑盟设计打成重伤,不治而亡。邪笑的存在如鲠在喉,十分难受,我们冒险刺杀了卓尚,只会迎来神鬼莫测、实力强横的杀神,徒增不少伤亡而已。这万万不是我们想要看见的。” 朱迅子皱拢灰眉,沉吟地问道:“之前有传言称‘陈传九未死’,此事、此事你们有去证实吗?” 慕容行山沉着答道:“经我们的分析,此事实属造谣。可是,有古言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管是传言者错认也好,或者有人故意撒播,扰乱我等,此事必须彻查。将军,我们几人在王都的根基浅薄,真查起来多有阻碍,几经交涉,此事交给了公主负责。” 朱迅子紧锁的双眉微微展开,哦了一声,沉默半响,说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呃,该怎么说呢?我看着公主长大,对她颇为了解,她对江湖,仅仅有些兴趣而已,如今却……对陈传九另眼相看,甚至不在意让他和他的几个江湖朋友随意进出公主府,哪怕金大夫和欣悦郡主是陈传九的师叔和师妹,是不是也超出了该有的对待之道?” 闻言,慕容行山等人看了看彼此,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奇怪的神色,似疑惑似彷徨似诧异。 慕容岳松摸了摸下巴,说道:“听将军之言,公主不应该会对陈兄那么……友好?” “正是!“朱迅子点头,继而带着一点意外的语气说道:“难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其中原因?” 所有人摇头。 会客厅当中霎时陷入安静,近乎落针可闻。 不久,朱迅子再次打破平静,说道:“那公主会否隐瞒了陈传九死去的真相?譬如……” 凭朱迅子对两个月来王都城内各类案件的关系的了解,相当自信地认为,夺去卓尚性命的凶手九成就是陈传九所为,理由不是没有,三番两次未能达成他的目的,选择激进的方式去试探对手,进而打乱月黑盟的整体运作,引出他想要面对的对手。而“陈传九重伤不治而亡”与“陈传九还在人世”两条消息的相继传播,更加让人无法明白陈传九是生是死,尽管当时有很多江湖人士看到了陈传九简单却带有几分宣扬色彩的葬礼。 慕容岳松轻轻的打断了朱迅子的话:“将军,关于陈传九的死,最后见他一面的是曹显山前辈和吴昊君。吴昊君目前远在天洪城,所以,若要对这件事探个究竟,还需从曹前辈那里下手。可惜,晚辈前去相询,哎,竟被曹前辈骂了出来。” “竟有此事?”朱迅子一惊,不免回想起那段时日,事务好像特别繁忙,听手下汇报了陈传九身亡的大致过程,只来得及悲痛一阵,却没打听过内中详情,“原来还有这个细节。”说完,即沉思起来。 卓云曦默默晃了晃头,淡淡地说道:“朱将军,卓某倒觉得,曹显山对慕容岳松的无礼喝骂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朱迅子抬头看向卓云曦,微喜道:“哦?!卓岛主竟与我有同样的想法?” 慕容行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采,刚要说些什么,呼,一道青色身影如同一道青烟掠进会客厅。待身影稳在房间中央,显出平淡无奇的面容时,几乎所有人纷纷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而一抹粉色人影如大雁般飞跃过一排椅子,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刺向来人右边太阳穴。当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第九百十二章、正面对战 粉色身影高高跃起,若展翅之雁飞过身前的一排大椅子,宝剑噌的一下出了剑鞘,剑身闪烁清寒之光,似一道银色闪电直袭青色人影的右边太阳穴! “陈传九,我要为我爷爷报仇!” 一声娇喝而后炸响,带着满满的愤怒! 陈传九似乎对此地的状况还未作出十分的了解,忽听有女子怒起杀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许多,意外而疑惑。不过,说时迟那时快,陈传九双脚一错,巧灵七星步悄然展开,身影一变再变,转瞬间到了数尺外。 那粉衣女子的长剑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空处。只是卓飞燕的轻功亦是不差,落向地面的那一刻,玉足一伸,足尖轻巧的点在坚实的地面,整个人彷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随风折换方向,继续杀向眯眼注视她的陈传九。 “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看清了杀手的模样,陈传九站于原地,质问出声,然而话音刚落,他即刻明白了缘由所在,后面的半句话生生的被卓飞燕的怒吼声堵回了肚中。 “当然是杀了你!” 蕴含十二成杀气的一剑,即便由打斗实力非常一般的卓飞燕使来,也是叫人不得不重视些的,尤其在陈传九没有再次移形换位的打算这样的情况下。 一身青衣无风而动,眨眼功夫,竟鼓荡成圆球状。陈传九显露的这一手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打在在座众人的心头。 “手下留情!”卓云曦有心去愤怒,可变化的太快,她出手已然来不及,只好运转七成内力喊道。 喊声如钟,飘出去很远。 啪! 喊声未止,却见陈传九双掌一合,发出一声奇响,准确的夹住了卓飞燕的宝剑,令后者不得寸进。之后,陈传九坚定的声音传遍整座房间:“卓尚不是我杀的。” “狗屁!”卓飞燕娇叱一声,舍下锋利的宝剑,抬起玉掌轰然打向陈传九的胸膛。 “飞燕……”唐如建心系心上人之安危,翻身而出,欲拦下失去理智的卓飞燕。与此同时,卓云曦和慕容行山不约而同的冲了出去。 陈传九神色平静,以卓飞燕的本事方才的偷袭倒有些压力,如今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是疾冲而来的三人值得注意,万一发生更大的误会,就更加不好去解释了。 他的左手五指轻叩,将利剑的剑身握在了手里,右手似缓实快地拍了出去,当与卓飞燕的玉掌无比接近的时候,右手向侧外一划,旋即不偏不倚的扣住卓飞燕的脉门,趁卓云曦等人未到的间隙,脚步闪一动,轻松写意地把卓飞燕的左臂反拧到了身后。 “卓岛主,传九并无伤害卓姑娘的意思。” 一见陈传九露面,朱迅子当然心中欣喜,担心房间里的局面发生不得了的异变,而昨晚卓府之事早在之前决定说出来供所有人参考分析,忙不迭出声道:“诸位稍安!陈传九,昨日夜间,卓府的夜行客是不是你?” “朱将军?!”陈传九循声看去,又惊又讶,马上颔首道:“将军,正是我。”言罢,陈传九对身前的卓飞燕柔声说道:“卓姑娘,令爷爷确非在下所杀。我也是今天一早才知此事,想到此事严重才现身一见。” 拿捏住卓飞燕手腕的右手松了开去,点纵间,陈传九闪退数尺,卓云曦恰时跃前,将因暴怒而有些失去方寸的卓飞燕制住。 卓云曦看着陈传九,严肃地问道:“我大哥当真不是你杀?” 陈传九礼貌的拱了拱手,认真的答道:“卓岛主,的确不是我。昨晚,我见卓尚的马车驶离卓府,过了近半个时辰,我才潜进卓府,直到被发现府中响起警铃之声,我也没见到卓尚一面。那会儿大概亥时初或者中牌时分。” 朱迅子补充道:“据卫衙仵作检查,卓尚等人被害的时辰便是亥时,从时间上来说,陈传九不该会是凶手。而且,那些遇害者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势,如刀伤,如重物狠砸留下的打击痕迹。陈传九假死瞒天过海,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不可能去找帮手。”顿了顿,他歉然道:“陈传九出现的太突然,这几点还没说起。” 卓云曦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卓飞燕杀气缓和了大半,想她所想地问道:“朱将军,敢问我大哥如何被杀的。” 朱迅子说道:“我并未亲眼所见,报告上称,卓尚身中三刀,刀伤窄而深,似乎不同于普通的刀刃,多半是不太常见的刀状兵刃,致命伤却是一把一尺有三的短剑造成,直接由肋下插入,另外,他的胸口承受过一次重击。还有……” “还、还有什么?”卓飞燕浑身颤抖不止,不是愤怒所致,而是想到了她的爷爷更惨的形象。 朱迅子目光柔和地投向卓飞燕:“孩子,不要过于伤心。是这样的,卓尚额头、额头的皮肉被人削掉了大半,连带几缕发丝。” “……” 房中只有卓飞燕的哭声,还有卓云曦忍也忍不住的哽咽。 慕容行山怒拍桌案,忿忿道:“好歹毒的手段!如此说来,倒不像大门大派之人所为!”一般说来,门派只要正常发展的,越强大的门派对门中弟子的约束力越强,杀人不至于如此凶残,当然也有例外的。不过,在场几人绝不是这样的人。 陈传九打破了这份令人压抑的气氛,向朱迅子问道:“将军,您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朱迅子眯起眼说道:“不瞒各位,前些日子,吕府的案子当中,吕空兄弟三人里,也有与卓尚身上伤口类似的伤口。我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伙凶手所为。” 慕容岳松毫不犹豫地断定道:“既然都不是寻常钢刀所致的伤口,又非常相像,岳松觉得至少有七八成的几率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吕空与月黑盟亦有脱不了的关联。” 慕容岳枫讶道:“哥,你想说,还有人在与月黑盟的势力对抗。比之我们的谨慎,他们接连两次赶尽杀绝,简直粗暴如野兽,哦,不,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陈传九沉吟片刻,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又问道:“将军,与卓尚主仆三者死在一块儿的都是些什么人?卓尚夜里去见他们,应该不是普通老百姓吧。” 朱迅子答道:“他们是租住在风清街的江湖流浪武士,为首那人自称蒋明,据房子的主人回忆,当初闲聊问及蒋明等人来王都作甚,蒋明只答了句‘不再想过到处流浪的生活,来此谋生’。” 蒋明?蒋明优? 陈传九追问道:“那蒋明长什么样?将军可是知晓?” 朱迅子立即简单描述了遍报告上提及的“蒋明”的相貌特征。 陈传九右拳重重打在左手掌心,立马了然于胸,向众人解释道:“他就是空幽五兽之首,蒋明优!他与卓尚的死,带来的不止是对月黑盟势力的削弱,还有,多半会掀起我们与月黑盟的正面对战!” 第九百十三章、线索共享 慕容行山正了正神色,肃然道:“我想,我知道一点凶手的底细。” 朱迅子顿时一阵惊喜,忙不迭的问道:“行山,此话当真?哦,我差点忘记,你是慕容山庄之人,江湖数一数二的势力,有些手段不便外人所知。”他似乎感受到两道淡淡不悦的目光射向自己,又道:“素闻逍遥岛亦是江湖翘首,不知卓岛主对此可有一丝线索?” 卓云曦平淡的说道:“我派主要活动范围只在东协州,为免麻烦,很少派人潜入其他门派所辖地域探听消息,除非发生十分恶劣的事情。所以,将军,这个问题,老妇人回答不了。” 慕容行山说道:“说来——朱将军,大概还在为吕空府的命案费心费神吧?” 朱迅子诧异于慕容行山提起此案,不过,既然后者提及,那么必有深意,脑筋一转即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倏然一变,瞪大眼眸惊道:“行山说的是,与杀害卓尚之人乃是一伙?” 陈传九插口道:“吕空曾经作为九王爷和月黑盟联系的纽带,这一点,朱将军该比我等更加清楚些。他的身份极其特殊,而九王爷新近称帝,整个王朝仍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这个时候,若有前者在,有些事情就不必自己亲自出面去应付了,尤其是一些个类似跳梁小丑的人物。至于卓尚——” 陈传九看了看卓云曦和卓飞燕,略作停顿,认真说道:“卓姑娘,关于你爷爷居月黑盟之高位的证据,我就不多说了吧。虽然不是很直接的明证,但一下子积累起很多,就充分说明了问题。卓尚的死,其实,我不愿意看到,不管你信不信,我更想知道邪笑乃至其盟主的情况,昨晚潜入卓府,就是为了这个。当然,我还有一个目的,当年,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老师赶尽杀绝,仅仅为了一张藏宝残图?” 说着,他的视线回到了朱迅子那边:“将军,论及重要性,吕空和卓尚都不低。所以,是同一伙凶手所为的几率很高。” 慕容行山接着说道:“关于吕空一案,我们还是掌握了一些,或许连将军也不知道的情况。” 朱迅子身躯一震,别的案子暂可拖上一拖,只有吕府大案,圣上孙长林一直催得紧,再没进一步的展开,他很有可能会提前走人。他说:“行山,此话当真?” 慕容行山自信的笑了笑,道:“对吕空等人的伤口,将军一定了然于胸了吧?”见朱迅子脸色沉重而激动的点头,他续道:“其实,当时还有两个见证者在场,出现在吕府的目的也简单的很,去试着偷听吕空会不会说些什么,结果,遇到了刺杀吕空的凶手。” “裤子?!”陈传九一想自己这一方的阵容,当即想到一人。 “正是,还有林诗语林姑娘。”慕容行山回答道。 陈传九心底薄怒地想着:“真是胡闹!” 慕容行山嘴里不停地说道:“幸好有洪羽姑娘的接应,顺利摆脱了那些凶手。据他们说,凶手有三个,其中之二他们认得,暴熊楚爆,惯用一个铁扁担,烂嘴巴陈宏决,手中一把杀猪刀,另外一人,经我的调查,也清楚了他的身份,是九命猫李开沉,已死。” 朱迅子摇摇头:“我没有见到任何凶手的尸体。” 卓云曦说道:“很容易解释,陈宏决带走了李开沉的尸首!会把他丢在哪里或埋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他和暴熊楚爆知晓了。” 慕容岳松说道:“将军,风清街被杀的那几人在伤口上,可有与扁担、杀猪刀相吻合的?” 朱迅子并没有想很久,很快就开口答道:“确有一些伤口乃钝器或短而扁的刀刃造成。如此一说,这个陈宏决和楚爆的嫌疑很大喽。行山,不知你们对他们有多了解,可是晓得他们长什么模样?” 卓云曦皱眉道:“将军是想拿他们的画像全城通缉?” 朱迅子连忙解释:“全城通缉?!基本上很不能做到,除非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凶手是他们,否则,就算是我也无法发布全城通缉的命令。有了陈宏决和楚爆的画像——卓岛主,卓姑娘,我不会让杀害卓尚的凶手逍遥地——就是先给圣上看一看,我没有偷懒而已。再者,尽管在城里找两人很困难,可是好歹有了个方向,不用像没头苍蝇那么乱撞了。” 慕容行山爽快答应:“与他们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江湖上还是有对他们的一些描述,待会儿,我画上一份交给将军便是。将军,只是没亲眼见过,真实性很难确定。” 朱迅子笑道:“无妨,总归有些相像。” 陈传九拧着眉毛说道:“在命案上,我们已经把线索共享。是不是该讲一讲如何去应付月黑盟对我们的压制,甚至刺杀?是我对不起大家。如慕容兄、柳俊斐柳兄,杨秀龙杨兄,如不是我的缘故,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与月黑盟正面战斗。” 慕容岳松豪气的说道:“陈兄哪里的话?月黑盟胆敢派赤玫杀我叔叔,就是与我慕容岳松结下了仇,可不是只因为你才咄咄碧人地继续追查下去。柳兄,更不必说,整整一个门派,被风铃差点握在手里,与月黑盟的仇可以化解么?秀龙去年承你救命之恩,做点事理所当然。陈兄,你无须自责。” 突然,慕容岳松嘿嘿神秘一笑,放低了声音问道:“那日夜间,出手救了柳兄的那个神秘年轻高手可是你?” 陈传九没有否认:“正是我。可惜,托大了,追上去没能留下李恭先他们所有人。因此,才有了我并没有死的传言,令我不得不提前展开一步行动即夜探卓府,岂料发生了如今的状况?” 慕容行山心说,卓飞燕还在场,你们这般说还不直接提到夜探卓府的收获上去?他连忙打住两人,道:“将军,卓岛主,从公主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看,月黑盟在王都多半还有一个专门研制毒药的团伙,因莫生的事情,这些人潜藏了起来,我想,这会是他们对付我们的一张王牌。下毒这种手段下三滥了点不假,却极好地容易鱼目混珠,摆脱嫌疑,又令我们防不胜防。” 慕容岳枫说道:“六叔,总不让我们的酒楼等产业歇业整顿吧?” 慕容行山坚定的道:“当然不,好些人好过日子呢!我想说的是,大家对自己吃的用的东西要严格检查,勿要着了他们的道。” 朱迅子道:“我可以加派巡逻队伍,以保城中治安,减少出现冲突打斗的机会。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了。” 陈传九感激道:“将军,这已经是很大的一个忙了。” 卓云曦忽然问道:“陈传九,你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 第九百十四章、站的角度 卓云曦忽然问道:“陈传九,你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迎着逍遥岛三岛主卓云曦的目光,陈传九微微皱了皱眉,视线不禁在相拥一起,一个在抽泣一个在宽慰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转了一圈。 捕捉到那一丝眼神的流转,卓云曦当即明白陈传九心中所虑,开口道:“你但说无妨,燕儿不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刁蛮孩子。从你的表情来看,昨晚的卓府之行并非没有收获,择时不如现在,拿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也好,尤其朱将军在场,有他作证,你难道还怕燕儿会坏你的计划?” 朱迅子先是一愣,没料到初次见面的卓云曦岛主会这般把他抬出来,不过,他心里毫无排斥、抵触的想法,连忙笑着道:“卓岛主客气。”然后,他看向陈传九说道:“陈少侠,老夫目前还有些地位。老夫可作证,今日所言所论,绝不会随便外传,若出现这种情况,老夫会命人细查到底。毕竟,此后的局面或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发生二十余年来最惨烈的一次事故,死伤无数,这不是老夫想要看到的。” 陈传九点了点头,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莫生事件的原委,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诸位多少有些听说。本想放长线钓大鱼,怎奈莫生此子太过危险,对毒物竟有癫狂的热爱和匪夷所思的想法,不除不行,于是,这条线被我打断了。所幸在他的地窖里发现了一本记录药草的册子,经我的师叔金世言翻阅,本子里的很多药草起的应该鱼目混珠之效,真正可用的或要用的药草只有不足两成,可惜,时日尚短,师叔未能琢磨出其中的奥妙。” 说着,他言规正传:“昨日夜进卓府,对府里的防卫之严密着实吃惊了一番,特别是到了第三进以后。” 卓飞燕大概被陈传九的话吸引了注意,收敛了哽咽,倏然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知道书房的位置在哪里?我爷爷在设计上很巧妙,书房的位置有些特殊……” 陈传九平静的答道:“其一,我已有个朋友进过一次卓府,对前两进的状况和第三进的小部分摸索了一遍。当然,这不足以让我知道书房的位置。这就要说到其二了,我的另一个朋友去和卓尚谈一笔药材生意,虽然被人故意绕了几个弯,但知晓书房的大致方位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其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府里发出铃声警报的时候,我碰巧撞到一个从暗室出来的护卫,从他那里得到了确切的位置。” 说到这里,包括卓飞燕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陈传九假死的这段时间里做过的事感到一阵惊讶。他的朋友是谁?怎么认识的?与他的交情可不可靠?等等问题萦绕在诸人的脑海中。 陈传九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在打斗中,书房只进去了一小会儿,呵呵,不过,那些护卫似乎不敢在书房里大肆激斗,生怕损坏东西,倒给了我一点小小的机会。喏,朱将军,这就是我拿到的。” 他缓缓起身,走到朱迅子面前,把怀里的一本账本模样的本子交到了后者手中。 卓飞燕冷笑道:“我爷爷从来不把与我——月黑盟有关的资料放在书房,陈传九,这趟你算是白忙活了。” 卓云曦紧接着语气淡淡却有几分不容置疑地说道:“燕儿,你曾发过誓,不再接触与月黑盟有关的一切!没错,现在,你的爷爷,我的大哥,他死了,他如果是死在战场上,哪怕被陈传九一剑杀了,那是他技不如人,那是他选择的结果,我不会找陈传九去报仇,但是,他却被神秘之人暗杀,呵呵,堂堂月黑盟的上层人物反被他人暗杀,说来真是让人惭愧,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出凶手!你记住这一点,如建,你看护好她,不准她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唐如建扯了扯卓飞燕的袖子,两人同时应道:“是,姑婆。” 朱迅子简单的翻阅了一遍,之后交还到了陈传九手里。后者权衡一番后,把第二次阅览的权力给了卓云曦。卓云曦看过之后,慕容行山第三位翻阅。 再之后,几个年轻人好奇的凑到一起,一同浏览。 “这、这究竟是什么?”慕容岳枫把整本本子来回翻来翻去,仿佛要从其中找到规律或者主题所在,越看越是不明白,与之前得到进一步线索的喜悦形成巨大的反差,不由自主的懊恼出声。 “枫儿,贵客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慕容行山没好气的瞪了慕容岳枫一眼,又吩咐道,“赶紧去厨房提壶热水来,给朱将军、卓岛主他们续杯茶水。” 慕容岳枫如何想不到,他离开的一段时间里,众人会对本子展开大讨论,那是多么精彩的场面,他的六叔居然叫自己去厨房提壶热水,岂不要错过? 犹豫间,慕容岳松推搡了他一下,慕容岳枫无奈答应,转身即走。 慕容行山客气说道:“卓岛主,眼下谈论的将是,从卓尚为突破口,对月黑盟进行一系列举措。在下绝非逐客之意,只是,怕卓姑娘听了生气,不如请到隔壁的休息室坐一会儿。” 卓飞燕非常不满的哼了一声:“什么听了生气,是怕我把你们的计划透露给月黑盟吧?” “燕儿,怎么说话呢!”卓云曦一急,重重的拍了拍掌下扶手。 在卓飞燕面红耳赤张口欲言的刹那,陈传九说道:“卓姑娘,你若愿意留下,我们也欢迎,只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对月黑盟有多少感情?你关心的是你爷爷的仇,还是月黑盟的兴衰?说点不该说的话,在王都的时日也不短了,我甚至没听说过令尊令堂,他们想必已经不……” “陈公子,你说够了没有!”喝止陈传九的竟是冲凌剑派的高徒唐如建! 陈传九只看了一眼唐如建,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月黑盟欠你卓家的太多太多。你看,卓岛主一出面,你爷爷当即顺着台阶把你交给了卓岛主,好为卓家留下一道血脉。你尽可以回想回想,卓尚交代给你的任务,是不是颇为简单甚至只要点时间赶路什么的?这可是在保护你这颗掌上明珠。你现在愤怒,杀意充盈,我理解的很,但你要一味地站在月黑盟的姿态与我说话,而不是作为卓尚的宝贝孙女,我不介意再把你捉起来一次!” “哼!我老师为月黑盟立下汗马功劳,到最后呢!四名杀神围剿于他,用毒害他,我不管我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敬重他,就如去年在神器盛会上说的,老师结下的仇,我做弟子的全盘接了。他走向生命终点的那几年,我一直在他身边,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所以,为月黑盟说话做事的人,我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 第九百十五章、共计十七 看着脸色近乎苍白的卓飞燕,又看了看卓云曦愈显阴沉的面孔,陈传九脸色依旧平静。 当着她的面,指责卓飞燕的不是,甚至发出威胁之语,卓云曦怎么会不生气?不过,就在卓云曦要发话的那一刻,陈传九又开口了。 “卓岛主,我没有不给您面子的意思,您可以仔细想想我的话,也是让卓姑娘更深入更全面的去思索相关的问题。有古言说旁观者清,这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贴切,但对卓姑娘的情况,我倒可以看清一二。或许,因为悲伤悲痛的缘故,卓姑娘不愿意往某些方向去思考而已,假若一直没人提及的话,有些想法只会永远藏在心里不见天日,到了干扰身边人对诸多状况的错误预判那个时候,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这,将会是你我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换做一句话,该面对的及时面对。” 卓云曦阴沉的神采慢慢的减去数分,低沉的道:“我记得我说过,不会让燕儿再去接触月黑盟的一切!” 陈传九肃然道:“可是!您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她的身边,唐兄或者可以,但面对心爱之人的执拗,他也可能会选择站在卓姑娘一边,支持她。正如您说的,卓姑娘当前要关心的只是卓尚的仇,过去存在她生活里的月黑盟不该出现在关心的行列当中,不是吗?因此,只有她端正自己的认识,才会约束好自己。其实,我不怕卓姑娘泄露风声,可是,卓尚被害的局面下,我们,包括我自己,贵派的杨秀龙杨兄,冲凌剑派的柳俊斐,慕容六爷等人,已经绝对会面临月黑盟的报复,如果卓姑娘再通风报信一番——当然我相信她是无心之为——事实会变得雪上加霜,嘿嘿,只怕——这场战斗结束时,能活着的连一个也不会有。” “陈传九,你不就是要我答应在月黑盟的应对上独善其身吗?好,我答应你!不过,”卓飞燕脸色如雪眼神异常坚定的说道,“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陈传九知道卓飞燕不是被自己激怒而做出这个决定的,而是发自真心,即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他颔首道:“好,我先答应你便是。反正不会是叫我当场或在未来某个时刻自刎。” 卓飞燕怔了怔,马上正色道:“找到害死我爷爷的凶手,你们不准轻举妄动,必须通知、通知姑婆和我,让我们参与。” 陈传九似有预料,应承道:“我已经答应过了,慕容六爷,慕容兄,你看呢?” 有关这方面的追查,主要还是需要慕容家的力量去执行,没有这两位的点头,他这个承诺做的有些苍白无力了些。当然,陈传九一人去查,亦非不可,无非的时间长一些,更不能兼顾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慕容行山同样不做任何犹豫,爽快答应:“此是应当,杀亲之仇,不可不报。卓姑娘,还是望你牢记今天说过的话,我在明,敌在暗,若加上你的无心之失,我们的损失确实像陈传九说的,全军覆没。” 卓飞燕亦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想到了陈传九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听唐如建讲过一些,可又想到,那人只是碧竹身边的杀手,在王都可谓人生地不熟,而自己却是留驻王都的月黑盟高层的亲人,与诸多盟中人士相识。转瞬间,她想了很多,而举止并非静止不动,点头答应道:“请你们安心,我会一直待在姑婆身边的。” 陈传九目光一折,抬头看向杨秀龙:“杨兄,来了这么久,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杨秀龙低头看了看卓云曦的脸色,没瞧出什么不妥,开口答道:“陈兄,你们一句接一句的说话,小弟没机会插嘴啊。” 慕容岳松郑重地问道:“杨兄,你对风清街的事如何看待?” 多一个人开动脑筋,得到的想法就会越多,对整体的把握就越完善。 杨秀龙沉吟一番:“大致所想与你们相差不大。另外,我觉得,是不是现在就采取一些防御的措施?六爷,譬如贵山庄,相较其余大多数人,贵山庄产业多人多,最容易成为月黑盟的目标。柳俊斐之前遭遇空幽五兽的刺杀,也许……这是明面上给我们看的,实际上,或采取了对贵山庄产业的渗透。这些天,与卓师叔见识了不少,懂了些做生意的微薄门道,月黑盟大可借此制造混乱,伺机夺取贵山庄产业的主导权,以致贵山庄多年心血化为一旦。” 末了,他补充道:“前几天来的一点灵感,今天见到陈兄才想通其中的关键。” 慕容行山的神色千变万化,时而阴沉,时而沉重,时而愤怒,最后归于难看的青色,回首对慕容岳松道:“松儿,你立刻去见各处产业的掌柜,对近期的雇佣记录和非常规录用的人员进行筛选和整理,明天上午交给我。” 成亲前的慕容岳松基本不参与山庄生意,成亲后,才开始慢慢学习,时间不长,但清楚王都这些产业来之不易,非常严肃的答应了一声。 “速速去吧。”慕容行山挥了挥手。 待慕容岳松离开会客厅,朱迅子也见三伙人议定必要的协议,立时朗声说道:“既然咱们说好了这些或许会影响未来计划的必要的事项,是不是该简单说一说这本册子?” 关于本子的事,卓云曦婆孙不会参与其中,那么杨秀龙和唐如建同样不好说点什么。二人中,杨秀龙更为特殊些,他可以不发表意见,却能直接参与行动。 慕容行山看向陈传九,他的脸色恢复了常态,眼神之中仍有六七分的忧虑,说道:“陈传九,先听听你的想法?” 陈传九早就有了一阵思考,在慕容行山话音落下的刹那,他说道:“先说说这本册子本身,记录的都是些近年有名文人的诗词歌赋,远到三十年前大文豪苏展立的《望乡楼》,近到新晋状元刘礼藻的《江叹》,共计十七篇文。说来惭愧,我只识字,要解文意,估计还得入学堂苦学一段时日,所以,并不能解读到这些诗词中的意境。朱将军,您可识得这是谁的字迹?” 朱迅子带着些许不解,答道:“如我未认错,当是卓尚的笔迹,是他誊录的诗词吧。” 陈传九的视线没有朝卓飞燕那边偏上半分,这点小动作那是瞒不过厅中诸人的,而就此一点,他向其他人证明,既然卓飞燕答应远离此次商讨,那么从她那里去试着探索本子的秘密便有些不厚道了。 第九百十六章、只是喜欢 得到了朱迅子基本肯定的答案,陈传九继续说道:“从这些诗词的作者、年份来看,他们之间毫无关联,可是,他们的顺序究竟是按照什么逻辑排列的呢?既非诗词的历史程度,亦非作者们的影响程度,就如——被列第四篇的《咏竹》,它的作者萧白白名声不及写下第六首诗的向玉心。只是卓尚的个人喜好,还是另有深意?这是个值得稍微探究的问题。” 说着,他伸出两个手指,嘴上不停:“第二点,我通读过整本本子,虽不解其意,可凭着牢固的记忆和一点胡思乱想,倒也有些小收获。它们,每一篇诗词,或代表着一个人!” 慕容行山脑中灵光闪现,讶道:“陈兄,你说,《咏竹》指的是碧竹?” 朱迅子锁眉道:“不好这么下判断,《咏竹》中亦有‘笑’字,难说是不是邪笑。忘了与你们说了,《咏竹》也是我喜欢的一篇诗文。” 陈传九道出心中疑虑:“将军,六爷,十七篇诗词,千余字,勉强去套用当今月黑盟各个有名之人,其中有好几篇可以指向同一人。最古怪的一点,月黑盟真正的核心人物该没有十七这么多吧?” 慕容行山笑道:“陈传九,非也非也。如我慕容山庄,除去青衣卫、蓝衣卫两级护卫之外,还有为数极少的铁卫,这一点却不是所有江湖人都知道的。” 陈传九恍悟道:“六爷的意思,若我们猜测不错,那么当中一部分隐藏了起来,不为人所知?” 慕容行山点头道:“正是此意。”说着,他转头瞧向朱迅子:“将军,恕行山直言了。吴昊君等人城外七星岭遇袭一事中,那几个出身城防军、丞相府、翠峰商会、周家的刺客,我觉得可以认为是月黑盟的潜藏力量。那么,以上四大势力里面,还有没有其他更重要的钉子留下,这便是我们深入思考的方向之一。” 朱迅子颇为同意:“行山,你当真说到我心里去了。关于这个,我早开始留心。前些日子,翠峰商会的一支队伍遭受袭击,不抢财物且专对带头的两名护卫下死手,幸有刀客路过,逼退那几名刺客。” 慕容行山道:“我听说了这件事。” 朱迅子说道:“此事发生的太过蹊跷!而被对付的两人,赵响柱和王佑,素来不与人交恶,要说他们有仇人,翠峰商会中没人相信。但,联系到最近月黑盟的力量在陈少侠和贵山庄的干涉下,就像鸡蛋壳裂开了道缝隙,整体出现了波动,或会引来一些他们的仇人,而凶手顺藤摸瓜,七星岭刺杀成了他们的突破口,最后选择对翠峰商会下手。” 陈传九沉吟道:“将军说的不无道理。”虽知事情的真相,但未得曹显山同意,他自然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随即,他的话锋一转:“可是,将军,不说城防军乃朝廷管治,另外三家哪个是易于之辈?对手下人的选拔,应该有严格的筛选吧?从这方面来说,我想,月黑盟真正安、插的人不会很多,甚至就那么几个。” 慕容行山依照自己所想,把话题延伸开去:“不过,也可以说,潜伏的人员里有非常高明之辈,深受月黑盟盟主或者左右护法的器重,他们藏得更深,甚至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个行动,可以是很多年前王都的那场变故,可以是某势力人员大变动的时候。” “那么早?”陈传九讶然,拧起眉头说道:“这个盟主究竟想做什么?以数年乃至十数、数十年的时间,慢慢掌控几大势力?还只是为了收取几大势力的秘密或者及时了解他们的动向?” 这时,慕容岳枫自外面走了进来,为诸位客人续上一杯茶水,一脸兴趣盎然地问道:“朱将军,卓岛主,六叔,你们在谈些什么呢?咦,哥呢?” “我让松儿去办点事。”慕容行山随口应付,接着对陈传九说道:“我们的一切猜测建立在‘这本抄录本代表月黑盟几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的基础上,一旦离开这个基础,我们的一切假设全然没用。” 陈传九摇了摇头:“不,六爷,我们是借您说的基础扩展思维,想到了一些有趣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并非没有收获。” 慕容岳枫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再道:“六叔,您能跟我说说你们讲些什么吗?” 陈传九微笑一声,把之前的讨论与猜测一五一十地重述了一遍。 谁知慕容岳枫听罢,挠挠头皮,从嘴里迸出这么一句话:“我觉得,那就是卓尚因为喜欢才手抄的诗词合辑,哪有你们想得这么复杂!” “什么?!”陈传九和慕容行山不由得一愣。 朱迅子好奇地问道:“岳枫,你的道理何在?” 慕容岳枫冲朱迅子拱了拱手,理直气壮地答道:“虽然我没见过卓尚的字迹,既然将军您认为这本诗词合辑出自卓尚的可能性很高,那就差不离了,但是,我大致能从抄录这些诗词的字体、整本本子的保管这两方面,看出写字的那人是十分喜爱这些诗词的。首先,本子没有一点损毁,每一页纸干净清爽,其次,每一个字或端正无比,或轻盈如燕,让人不看懂文意亦可明白诗词中的那份意境,这绝不是因为月黑盟有什么烂规定,簿册完好保存且字迹吻合文意,应该纯粹是卓尚的个人爱好。还有一点……” 顿了顿,慕容岳枫笑道:“这个本子还是相当崭新的,说明卓尚用它不久。您三位还觉得,他会在上面暗喻月黑盟的十七位高级人物?我想到一种可能,卓尚喜读诗词,每每有让他感同身受的时候,他就会在旧的簿册上抄录一遍,再通读所藏诗词,依据喜好的差异排列重新誊录。当然,每一次看的时候,同一篇诗词给人的感觉稍有差别,他们的顺序应该不是固定的。” 慕容行山抓过桌上的本子,细细翻阅,良久,他长叹道:“呵呵,陈传九,你我高估这本诗词合辑的分量。” 陈传九却是大笑一声:“六爷,我们不是有了收获么?当日,在香树林,曾有一个全身藏在黑衣黑帽中的杀手现身,此人轻功之高,直追飞仙上官杰,更有一手不错的剑法,此等人物放在当今江湖,绝对是个高手,可是,我近些时日,在城中打听,却从未收集到有关他的任何线索和消息,仿佛凭空出现一样。这不是印证了您的奇思妙想么?在诸多势力里,或许真有藏得很深的钉子,更有可能,他们已经得到了势力首领的绝对信任!” 会客厅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就连卓飞燕也情不自禁地顺着陈传九说的遐想下去。 过了半响,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了王朝将军朱迅子的身上。 第九百十七章、再闯卓府 见诸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朱迅子神色如常地说道:“自从发生七星岭刺杀案之后,我已命可靠的属下展开一些私下里的调查,因为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可能,所以,只是吩咐他们逐步调查,不可急进。” 慕容行山双眉轻轻舒展,微笑说道:“将军,刚刚也是我们做的一个对我们局势非常不好的预测,或许并没有想得那么严重。一切还是要乐观去面对。” 朱迅子同样笑了笑,说道:“但,我们在明——即便把任何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想得十分、十二分的糟糕,也是好的,可以做好一些必要的防御嘛!” 陈传九说道:“将军,关于城防军的内部调查,我们这些江湖人帮不上太多的忙,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尤其在现今的形势下,九王爷登基为帝,短期内势必有一番动作,您的一个小错误说不定就会引来灭顶之灾,而且,他与月黑盟的关系藕断丝连,谁知道这些年他们勾结做了多少恶事?虽说少了吕空这根纽带,可……我们无法确定起到桥梁作用的只有他一人。” 慕容岳枫接着说道:“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又有九王爷的支持,足够月黑盟做到一些我们预料不及的布置。想想邪笑,陈兄总觉得此人就在王都,事实呢?至今未露一面!这不免叫人后背生凉啊。” 说到邪笑,慕容行山皱眉问道:“陈传九,你如何确定邪笑会在城里?” 陈传九毫不避讳卓飞燕在此,直截了当的答道:“六爷,你仔细想一想,风铃的主要活动范围在王都东南地区,碧竹、赤玫、白狼则更多地在王都西北、东北、北边出手,恶眼大多只会在东协州杀人,至于西都州,有贵山庄和阴阳剑派两大门派坐镇,近十年来,月黑盟杀手现身的次数相对较少,而排在第一的邪笑,似乎整个王朝都有他的身影。想要辐射到整个王朝,除了王都,我想不出还有哪里是最佳之地,且王都极大,要找到这么一个善于隐藏武功超绝的杀手,我想说,即便城防军和城卫军联手,有九成的可能是找不到他的,剩下的一成还得看他沉不沉得住气。” 慕容行山沉吟片刻,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慕容岳枫追问道:“陈兄,可有一丝线索?” 陈传九犹豫了一小会儿,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却没有主动多说什么,反而提起了卓尚:“之前想好的大致战略是这样的。给予月黑盟几处小据点压力,引出有分量的主导者,眼下看来,他就是卓尚。然后,给卓尚施加足够的压力,让邪笑露一下行迹,这才有了顺藤摸瓜的可能。” 慕容岳枫又问:“陈兄,你觉得,七星岭一战,那四人是卓尚派出去的?”他认为风铃的死是一个大意外,足令卓尚失去分寸失去理智,继而派出四名潜伏者去刺杀吴昊君他们。 陈传九笑着说:“不知道!一来,我们不知王振奇四人在月黑盟有什么样的级别,二来,从已有的证据来看,卓尚地位不低,究竟是不是羽儿口中的‘总管’,我们无法证实,也许仅是一名小头目,除非把卓府掀个底朝天,不过,这样的机会应该没有了。他一死,卓府会在很快的时间里‘崩溃’,原来聚集到一处的月黑盟杀手们会接收到新的命令,之后便潜伏起来。这是我觉得最好的应对方式,既给了我们压力,还能保存自己的实力。” 朱迅子冲陈传九古怪的笑了笑,及时说道:“这一点,我可以出面,让卓府的所有护卫、家丁、丫鬟登记造册,以便问询和查找更多关于昨晚的神秘黑衣人的一些细节。” 陈传九呵呵轻笑,拱手道:“如此有劳将军了。” 慕容行山问道:“陈传九,那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陈传九毫不掩饰的道:“今晚,再闯一回卓府!” “你?!”惊呼出声的是卓飞燕。 面对对方,陈传九真诚地道:“卓姑娘,既然答应你要找出凶手——当然,这也是我们非常想要弄明白的,吕空、令祖接连遇害,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总感觉有人在挑拨并加快我们与月黑盟的决战——那么,亲眼看一看令祖的伤,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另外,实不相瞒,我还想去一趟令祖的书房和房间,看一看有无有价值的线索。” 说着,他看着卓云曦道:“卓岛主,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卓云曦一愣,开口道:“你说。” 陈传九说道:“卓姑娘还在王都的事,算不算秘密?如果不是,卓尚死了,作为‘唯一’的亲人却不现身卓尚的灵堂,似乎不太妥当吧?素闻卓尚在外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卓云曦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了陈传九的话:“陈传九,你小子好魄力,非但不担心燕儿把你刚才的话透半分口风给为卓尚守灵的那几个忠实护卫,还想着让燕儿为你打掩护。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胆的盘算。” 卓岛主的话实在叫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赞赏意味,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嘲讽。 “无论如何,卓岛主,你也该给卓大商人死后的名声考虑考虑吧。让外人说,卓尚待飞燕姑娘如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头来,这个宝贝孙女明明还在王都,却没去送卓大商人最后一程,尽一尽孝道。有人会说卓姑娘不孝,有人会说卓大商人悲苦……” 卓飞燕双目不知第几次擒泪,娇叱一声:“住嘴!姑婆,让我去吧。我想见爷爷最后一面。” “我可曾说不让你去?”卓云曦叹息一声,转首对唐如建说道:“如建,你陪着去,看着些她。”吩咐完,她直视陈传九,目光清淡,心中却在想:“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来自小山村的农家孩子,充满自信且心思足够缜密,以先前所见,一身实力恐怕与我相差不多了,他才多大?比燕儿大了一丁点而已,难道九元烈阳功真有那么厉害?罢了,不去想了……哎,那日与大哥谈话许久,解开了心头结,他的路是他选择的,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凶手不明,着实心不甘,当以此事为重。我派与陈传九关系尚算和睦,又救过秀龙一命,本性非恶,倒是经他这么一‘闹’,我的心情反而缓和了许多。” “陈传九,你也无须再用言语相激。”卓云曦续道,“燕儿,晚上在灵堂,你且支开大哥的几个亲信,许他为大哥验伤。” 卓飞燕内心好一阵挣扎,最后还是应承下来。 随后,卓云曦起身冲朱迅子和慕容行山拱了拱手:“将军,慕容六爷,我们不便久留,先行告辞。” 第九百十八章、兹事体大 “陈传九,刚才你提到了你原先的战略做法,听你说来,似乎发生了一些意外的状况,是你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一点情况。” 卓云曦率人离开后,朱迅子灰眉锁起,想起方才陈传九说到战略之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一丝震骇,他心中仿佛有种预感,于是,带着六七分凝重地问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看到了什么事?” 陈传九确实没料到朱迅子会如此敏锐地捕捉到当时说话时的微微波动,长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朱将军,还是瞒不过您。” 慕容行山亦道:“陈传九,要说疑问,你的表达已然出了问题,相信卓岛主也意识到了,只不过,碍于身份关系,没有出口相询罢了。” 陈传九不得不忆起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些在官场上或江湖上快成精的老前辈,这份眼力果然独到。 他说道:“朱将军,想必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过一人,他叫欧阳镜。” 朱迅子点点头:“是的。记得没错的话,他是阴阳剑派的高徒,也是该派副掌门欧阳锋之孙,实力强横,近段时日,他也在王都。” 慕容岳枫忍不住好奇,追问道:“陈兄,你提他作甚!难道他坏过你的计划?” 慕容行山轻声喝止道:“枫儿,不要插嘴,让陈传九慢慢说。” 陈传九娓娓道来:“要说这件事,还得从大哥遇到刺杀说起。当时王振奇四人死了两个,却另有两人被捉,被囚于刑府。当时,我就想,这两人潜伏各自势力这么久,一朝动用,若仍由他们被刑府打散功力送往他处劳作,最后可能时限不到就会疲乏而亡,那么,月黑盟在他们身上费的精力和财力不等于白白浪费了么?” 还是朱迅子脑筋转得快:“所以,你觉得,月黑盟会派人去救他们?” 陈传九答道:“是的,运气显然站在我们这边,截住了解救王振奇两人的一伙黑衣人,在通明街与他们打了一场,可惜,王振奇还是被救走了,朱锦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朱迅子一脸惊讶:“我居然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 慕容行山显然对朝廷官员的调动有所关心,猜测道:“将军,会不会是因为李齐远即将去刑府担任要职的关系?哦,忘了和您说一件事。日前,翠峰商会会长张翠山和周家家主周勤锋结伴出城,却遭周勤灵设计被擒,其中还有李齐远的影子。这两方势力皆是月黑盟钉子潜伏的地方,且李志远能升至刑府判官,与九王爷即当今圣上脱不开关系,那么,李志远或许就是除了吕空外的一个关键人物了。” 朱迅子接着他的话道:“所以,李志远故意压下了王振奇被救朱锦明被杀的事情。那,张翠山和周勤锋目前可是安全?” 慕容行山笑道:“他们已然回城,我代两人谢过将军关心。” 慕容岳枫说道:“如果真是李志远插手而隐瞒这件事情,倒也未必完全出于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月黑盟的人被救了这一点,还有第二点,安稳城内的气氛。” 陈传九嘴角一勾,笑道:“确实,那场打斗异常激烈,参与的刑府护卫不少,要瞒过去不简单,至少明面上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基于王振奇的身份,大致如此的理由足以受到九王爷的重视,至于那日送出城的两人,随便找两个流浪地痞就好了。将军,关于此事,还得有劳您派人细查,关键是上个月廿三之后李志远的行踪。” 朱迅子颔首道:“好,我身边可用之人还有几个。”答应下来后,朱迅子笑问:“陈传九,你说了这么多,依然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陈传九没有回以一抹微笑,而是脸色微沉,半响后说道:“兹事体大,虽说大鸿酒楼乃慕容山庄的产业,我想小心无大错。将军,六爷,我在您两位耳边说吧。” 在朱迅子和慕容行山纷纷同意后,陈传九先后走到两人身旁,俯身在后者耳边细语数字。慕容岳枫没有聚起功力去倾听陈传九那低若蚊吟的声音,因为他相信,自己属于有资格知道这份秘密的那一群人当中。 可是,当陈传九回到座位上,慕容岳枫发觉,朱迅子将军和他的六叔满面惊骇,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陈传九续道:“这条线索……两位该知重大重要至极。将军,您这边不可告知第二人,而六爷这边,除了两位慕容兄,就无需告诉别人了吧。” 朱迅子问道:“公主那边呢?” 陈传九道:“我来负责好了,就不劳烦将军费心,您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处理呢。” 朱迅子低声感叹道:“万万没想到,月黑盟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言罢,他抬头对陈传九说道:“传九,老夫会留意的。” 几人聊了没几句,朱迅子便打算告辞。 “将军,何不留下吃顿便饭?”慕容行山竭力挽留。 “呵呵,行山客气,今日尽管是老夫私下来访,衙里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但那边事务繁多,我有现在这么多的收获,急需回去思考思考,就不留下吃饭了。等这些事情过去,到时与行山你好好喝酒。”朱迅子笑着说。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急匆匆跑进来。 他冲慕容行山拱手,喘息不止地道:“六爷,药铺那边有人闹事,说喝了我们的药熬出来的汤水,人已经昏迷不醒,还把人抬到了药铺门口。松少爷已经赶过去,他让我赶快过来通知您。” 慕容行山一脸愁容:“该来的果然来了。” 朱迅子劝道:“行山,赶紧过去主持才是,岳松年轻有为,毕竟经验欠缺些。” 慕容行山应道:“将军说的有理。”然后转首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道:“枫儿,盯好酒楼这边。陈传九,暂时就别离开了,吃顿饭再走。” 陈传九不带一点矫情地答应了。 目送慕容行山和朱迅子结伴走出后院,慕容岳枫先命人打扫会客厅,随后邀请陈传九去书房坐坐。 不过,也就坐下一刻钟,两人还没聊太多,书房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慕容兄,大白天的干什么门呀,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哈哈,欣悦可来了哦,兄弟可得看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第九百十九章、你尽管提 “慕容兄,大白天的干什么门呀,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哈哈,欣悦可来了哦,兄弟可得看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门外响起某人爽朗的笑声。 “裤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金欣悦跺脚娇哼,绯红着脸,曲指死掐赵裤裤的胳膊。 “就是,赵裤裤,你管得太宽了。人家的家事,我们外人少插手少插嘴。”一边,冲凌剑派的高徒柳俊斐笑着说道,“哎呀,说心里话,确实蛮想家里那位了。赵裤裤,记得年底就要成亲了吧?” 赵裤裤甩了甩手,坚定的道:“不给船哥报仇,老子不成亲!” 屋内,两人依旧相对而坐。 慕容岳枫指了指门外,一脸正经地道:“陈兄,你好兄弟的终身大事可就决定于你了。怎么,还没决定见不见?” 见陈传九低头沉吟不语,慕容岳枫叹息道:“别的不说,这些日子,欣悦过来照顾我,听她说了很多公主府那几位的话。以我对你的认识,你并非风流潇洒之人,却有不少女子倾情于你,当真叫我有些意外。感情这方面,我也不懂……” “那么,你对欣悦怎么想?”陈传九突然问道 慕容岳枫愣了愣,马上记起,面前这年轻人不正是金欣悦的师兄么?这是在考验自己对欣悦的感情!他道:“我也说不清楚,当时在江游镇外,第一眼见到欣悦,心里就冒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时,我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陈兄,我会待她非常非常好的,不会让家里的斗争欺负到她。” 陈传九站了起来:“那行了。我先走一步,还要去见一个人。” 慕容岳枫呆住,支吾问道:“你、你不是答应、留下吃饭的么?刚刚为何没有提起与人见面的事?是不是瞎编出来的?你小子,外面三人……” 陈传九说道:“暂时不想见,不过,我来过的事,你尽管提。也告诉他们,目前事态紧急,保护自己为首要,然后跟一切与我们有关的人同样说一声,可避则避,免得发生不必要的流血伤亡。” 说完,陈传九走向书房一台书架后,打开了一扇不大的窗户,叮嘱慕容岳枫及时关好一句后,飘身而去,不留一点痕迹。 吱呀…… “嘿,枫少,你可真慢,比蚂蚁还慢。这么久才开门,我们多等一会儿不打紧,你可让欣悦等久了哦。”赵裤裤张口即道,同时推开慕容岳枫,快速闯进书房,边四处搜寻边“恶狠狠”地道:“嘿嘿,让我瞧一瞧,你小子是不是金屋藏娇,对不起我家欣悦。” “裤子,岳枫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金欣悦小脸涨红,如成熟的蜜桃。 赵裤裤返身,满脸笑意的盯紧金欣悦,叫后者一阵心里恍惚,差点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散得干干净净。柳俊斐及时上前拉住赵裤裤,算为金欣悦解了尴尬,小声劝着赵裤裤:“你小子是不是犯剑!不担心说得太多玩笑,破坏这段还在酝酿的亲事么?” 赵裤裤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回头朗声问道:“枫少,刚听你家的护卫说,你在书房招待客人,怎么见不到人影啊?一个大男人,不会害羞的不敢出来见上一面吧?” 慕容岳枫请三人坐下,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人已经走了。” 柳俊斐诧异问道:“我们怎么没有与他擦肩而过?听那名护卫说来,你和那人进书房也就几息功夫而已。” 慕容岳枫苦笑道:“那人不走寻常路,从后面的小窗遁走了。” 赵裤裤更加好奇:“竟有这样的人?!柳兄,莫非是你的声音太吓人,骇走了对方?” 柳俊斐没好气的道:“是你说话太洪亮,跟打雷有的一比,然后把人惊走了!” 慕容岳枫张开双臂,劝说道:“你们两人无须这般争吵,他只是没想到现在见你们,所以才走掉的。” 柳俊斐和赵裤裤不约而同的说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慕容岳枫点点头,不再拐弯抹角:“刚才待在屋里的是陈传九!” “什、什么!!” “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师兄果然还健在,传言是真的。” 别提三人有多惊讶,或瞪圆双目,或张大嘴巴,或喜极而泣。 慕容岳枫当然对眼前这一幕有所预料,自顾自地说下去:“卓尚突然被杀,已经对陈兄暗中进行的计划有了致命的影响,所以,他才来了这里。你们别误会,不是他心里不记着你们。就是,我慕容山庄的人手相对充足,想让我们帮点忙。然后,恰好,逍遥岛卓云曦岛主和朱迅子将军皆在,谈成了几个约定。” 柳俊斐惊声道:“卓岛主?朱将军?他们来做什么?” 慕容岳枫慎重道:“有些事,你们迟早也会知道,但我告诉了你们,你们不得大肆宣扬出去,包括陈兄的事。” “那是自然。” “嗯,我不会乱说的。裤子你守不住秘密,赶紧出去,不用听了。” “欣悦,谁说我收不住秘密。哼,我还知道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船哥的秘密呢!轻重缓急,我分得清清楚楚。” 慕容岳枫问道:“陈传九有什么秘密?” 赵裤裤瞧瞧左右两位,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们。秘密当然要守口如瓶,时间到了,船哥会亲自和你们说的。” 慕容岳枫心说,陈传九假死一事连你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你晓得。他继续说道:“卓岛主乃卓尚的亲妹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查问杀害卓尚是否我们所为。而朱将军突然到访,也是为了这件事,甚至还带来了卓府昨夜有人闯入的消息。最后陈兄出现,主动承认昨夜他闯进了卓府,还打了一场,从卓尚的书房顺带了一本本子出来,可惜,不是重要的资料,只是卓尚手抄的一本诗词合集。从这一点侧面证明,杀害卓尚的人不是他。” 柳俊斐明白了很多:“难怪卓岛主会突然带走唐如建和卓飞燕!中间竟有这层关系。” 赵裤裤长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脸颊:“真当是意外。” 慕容岳枫说道:“卓家兄妹之间还有很长的故事好讲,我别的就不多说了,只想说,卓岛主并非卓尚的同道中人。”所谓同道中人,即属于月黑盟。 “卓岛主只要求陈传九查出杀害卓尚的凶手,并亲自将其杀了,为卓尚报仇,另外,不会让卓飞燕妨碍和影响我们的行动。将军那边,也有收获,这些天会有一些对症下药的行动。” “岳枫哥哥,我师兄呢!他有说要做点什么吗?”金欣悦的俏脸依然绯红,先前因为害羞,此刻却是不小的兴奋和喜悦。 慕容岳枫沉默了半响,最后坦诚相告:“今晚,他会去卓府。依照约定,为卓尚守灵的卓飞燕会为他支开卓尚的手下,届时他会查验卓尚的伤口。” 第九百二十章、老黑老胡 且说陈传九从大鸿酒楼后院的后墙翻过,沿着有些窄有些阴暗的小巷穿行,七拐八弯,宛如身处迷宫,一边走他的双手一边往脸上涂抹,没一会儿,原本黝黑却普通的面孔变了样,此时此刻,面庞黑中带红,更见下巴凭空生出一道淡粉小疤痕,添了两三分凶戾之气。 也是他这几天改装易容的次数多了,经验提上来了,故而能在很短时间为自己化一个简单的面妆。 走出小巷,陈传九大致辨了辨方向,踩着悠闲的步子朝北边行去。 清雅茶楼生意火红得很,这不,刚近午时,楼下已坐满了客人,热热闹闹,楼上亦有三成。这时,一个黑脸凶煞汉子迈过茶楼的门槛,对着笑脸迎上来的小厮吼道:“伙计,我那朋友可在楼上?” 小厮一怔,腹诽一句,老子连你都不认识,哪里去识得你朋友去?不过他在茶楼干活多年,当然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那一下发怔的神情转瞬不见,换上一抹微笑,恭声问道:“客官,您面生,不知您说的朋友叫什么?小的还是认得这里的大多数贵客的。” 凶煞汉子冷哼道:“连老子也不认识,你这小子还敢说认得大多数客人?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老子的朋友姓胡,应该在楼上。”说完,他推开面前的小厮,径直走向楼梯。 伙计觉得不妥,又见门口的其他客人另有同伴招待,就折身跟上,万一叫这黑脸家伙闹出了事,自己不得扣掉一点份子钱? 谁知…… “哈哈,老胡!”黑脸汉子甫一上楼,就大声嚷嚷起来,并张开双臂,快步朝窗口的某张桌子走过去。 那边确实坐着一人,三十余岁的样子,穿的斯文。见黑脸汉子上前,他亦起身相迎,却没有与前者相拥,反而侧身躲开,还笑骂说:“你老黑不长记性,还要被我一茶杯砸破脑袋么?” 黑脸汉子嘿嘿一声笑:“记得记得,那一回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这回可不一样,你看,我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洗了两遍的澡呢!” 那名小厮听得两人的寒暄,立即明白两人真的认识且交情甚厚,于是,上前一步,微笑说道:“这位客官,你可要点些茶水高点?” 黑脸汉子瞅了瞅桌上,道:“和他一样的茶再来一壶,嗯,再上一盘酱牛肉,哦,对了,你们家的干菜饼我喜欢,上一盘。” “好嘞,客官稍等!”小厮牢牢记好,退了下去。 眼珠子滴溜一转,白毛飞狐胡鸿飞没察觉左右有人注意,向前一靠,小声却严厉地问道:“陈传九,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传九提起茶壶的手不由得一滞,继而向下一压,壶中茶水汩汩倒入胡鸿飞的茶杯中,晃了晃头说道:“不是我做的,杀他,于我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使我们过早陷入被动。你不觉得么?” 说到这里,陈传九放下茶壶,继而目光一凝,直射胡鸿飞双眼,带着疑惑更多于冰冷的口吻问道:“你约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老胡啊,你是不是还掌握着一些外人全然不知的隐秘?让我猜猜可好?” “我绝对不是月黑盟的人!”胡鸿飞似乎被陈传九直截了当的态度以及隐隐散发的戾气所惊,忙不迭的解释。也是这家伙离开真正的江湖太久,否则,岂会被陈传九根本没有任何杀意的气势所震而一时失言? “我信得过你!因为——第一次见面,每当说到吕空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愤怒而无力,有仇人被杀后的快感,有大仇得报后的失落。真真实实,没有半点虚假,所以,我相信你。”话音刚落,小厮端着餐盘走近,放好几个碟子,并为陈传九倒上一杯香茗后,悄悄退下。 陈传九抓了抓头皮:“刚说到哪里了?哦,我信得过你。好吧,我再说说我的一点看法。吕空于你有仇!你隐姓埋名隐于王都,想必多次监视他,几年来,不管有意跟踪还是巧合遇上,应该碰见过他与某人相见,而这个人就是你藏于心底的秘密。” 胡鸿飞洒然一笑:“做你的敌人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哎,可恨不能早生几年。” “为何?” “呵呵,可以有幸目睹令师血君的风采,再看看你与他有几分相似。” 陈传九大笑数声,低沉道:“老师可不像外间相传的那般凶神恶煞,虽然他死后样子很惨很可怜。” 沉默一会儿后。 胡鸿飞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入口里,细细咀嚼,待咽落肚中,才慢吞吞地说道:“这些年,我确实看到几次吕空与卓尚暗中会面,别人无意理会这些,我却有点心思多查一点。哪知,卓尚同样与九王爷来往密切,昔日德威王府所用药材九成由卓尚供应。” “哦?竟有此事?因此,初一见面,你对我又惊又气又怒的。” 胡鸿飞不在后面的话题上多说,继续说道:“还有另外的呢!吕空身边还有一个高手,我只见过一个背影,应该不是年迈之辈,具体是年轻还是中年之龄,我就判断不准了。有一回差之毫厘被其发现。” “有没有可能是邪笑?”就连陈传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胡鸿飞一愣,更见小心的回应道:“我没见过邪笑,不好说。不过啊,一切都难说,吕空这厮近些年结交了不少江湖败类,或识得一两个臭名昭著的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尝不可能。” “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陈传九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关于卓尚,你还打听得来一些消息。” 胡鸿飞摇摇头:“没了,其他的一些,你应该都知道。” 陈传九转念想了想,郑重说道:“老胡啊,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你且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当年不冲进吕府,是不想没杀成吕空反而被杀,不能为好友报仇。而且,你我不见面不代表你不能帮我的忙。这样吧,一旦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消息,你就去东里巷十九号,找到一个叫龚弦的人,报上我的姓名。我会和他大声招呼的,不过,你只能一个人去见,还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咦,不对呀!” 陈传九几乎弹身而起,拧起眉毛不解地问道:“你留暗号应不会晚于昨天入夜时分,而卓尚遇害则是亥时的事情,你不可能预卜先知而在今日质问我。嗯,看你方才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对我有些关心,这一点我谢谢你。呵呵,你找我另有目的?” “没错!”胡鸿飞爽利的点点头:“昨天,范盈租住的院子去了两个人,两名刀客。” “是敌是友?”陈传九十分好奇。 胡鸿飞细细回忆,然后答道:“那两刀客给我的感觉,身带正气,与范盈甫一见面,热情寒暄,似不像寻常的朋友。一正一邪,不分彼此,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能仔细说说那两人的特点么?” “皆是身材中等。一人身背宽厚大刀,以我目测,重量在四十斤开外。一人腰悬两把刀,一长一短,长的约两尺七,短的大概一尺五、六,都比江湖上的寻常用刀要窄那么半分。我没看清两人长什么样,依稀能辨,前者是个大胡子,后者可能俊秀。因为他们与范盈相见,所以,我匆匆留下暗号,或对你有用。” “非常有用。”陈传九灵光闪动,想起一事,越来越觉得几率极高,“胡大哥,多谢。事不宜迟,我先告辞,这一顿我请了。” 留下一枚三两左右的碎银,陈传九冲胡鸿飞一笑,便扬长而去。 第九百二十一章、借你一用 “我已经和慕容岳松他们见过面了。” 装饰简单的房间中,陈传九和曹显山一少一老相对而坐,前者的笑脸里带着与朋友们并肩一起的憧憬,亦有未能达成自己假死的目的带来的淡淡的失落,“还见到了朱迅子将军和卓云曦婆孙几个。” “为的是卓尚之死!?” “正是。有朱将军从侧面佐证,卓岛主他们应该不会莽撞地认定那是我们做的。我答应卓岛主帮忙要找出真凶,以此为代价,换卓飞燕即便与卓府的人见面也不会透露我们的行动打算。” “但是,你可想过,这么一来,卓飞燕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微妙,甚至把她放到了火上烤?这个问题需尽快解决,不然月黑盟一旦反应过来,利用她对付我们——”说着,曹显山缓缓站起,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对我或许尚好些,慕容山庄的目标最大,他们最容易蒙受损失。” 陈传九看着曹显山说道:“六爷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不过,我来之前,他们的药铺出了点事,不知只是纯粹的闹事,还是另有指使。” “你要想得更深些。慕容山庄做生意向来公道公正,甚至有些低调,除了早几年,慕容岳松初出江湖时显露过耀眼的光芒,还有他的爷爷辈那位与人称‘暴仙’的师兄齐名的‘霸仙’慕容志心,现存的慕容族人里,你找不到他们锋芒毕露的经历,而且,这么多年,以我的了解,生意的各环节严谨对待,不至于出现什么抓药错了这等低级错误。只是啊,一切小瞧慕容山庄的人都讨不到好去,哈哈。” “曹老的意思,无论怎样,这次事情有人暗中指使?” “没错!从时间上来判断,卓尚昨夜刚死,月黑盟的这个手段着实不够激烈,完全不符卓尚应有的地位,不是么?要么——他们选择了隐忍,为的是更大的图谋不受影响,但是,卓尚好歹有些身份,他死了,月黑盟没有表态,注定会让底下的人寒心,因此,这类小打小闹可能是卓尚生前定下的某个计划的一个环节。” 曹显山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又道:“慕容家的第二代几个兄弟里,撇开那位几乎不足门却运筹帷幄将家族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家主,慕容行山的能耐当列第二。你呀,别太操心,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 “好吧。”陈传九自嘲笑了笑,“曹老,来此前,我去见了龚弦大哥,和他说了点事。” “哦?!”曹显山没料到,眼前状况下,假死被揭穿的陈传九还会去使用这条隐秘的联络线,不禁起了一丝好奇心,“什么事?” 陈传九答道:“我在吕空府外遇到一人,是昔年江湖有点小名气的‘白毛飞狐’胡鸿飞,我啊,借胡鸿飞义兄之仇大报心情舒畅的契机,拜托他留意一个人。然后呢,颇有收获,还与他成了茶水朋友。今日午间一见面,我就提出不该与他走得那么近,万一引起月黑盟那些钉子的留意,反而害了对方,谁知胡大哥决定,在没有新的想法前,想尽量帮我,所以把龚弦大哥的住处和他说了。” “白毛飞狐?!倒是听说过一二,为人重义,但是,他的事我得让人查上一查,必须确定此人可靠才行。”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曹老的谨慎是应当的。”陈传九点点头,神色上并无异样。于他来说,他信得过胡鸿飞,而曹显山身背飞鹰门的兴衰,飞鹰门门人稀少至极,每一个弟子都是宝贵得很,死掉一个就是门派巨大的损失,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对了,你说的颇有收获指的是什么?” “第一次,了解了范盈的一些举动,与其余几兽相会某人,胡大哥并未真正见到那人,也没见卓尚的身影。第二次,就是今天中午时候了。他跟我说了范盈住处的一点异状。”陈传九附到曹显山耳边,轻轻说道:“可能就是杀死丁光具大哥的那两名刀客!” “此事确定!?”曹显山浑身激荡,劲气鼓动开去,震起屋内无数尘埃。 “曹老功力恢复至此,可喜可贺。”陈传九一见即知曹显山功力即便未至巅峰之时也该有八成了,比之再来王都时第一次见面要好得多,“您稍安,且听晚辈数言。为曹老您原来的手下报仇也好,为丁大哥报仇也罢,不急于一时,卓尚这道突破口已失,对您而言,更需要蛰伏。我的事估计月黑盟的几个首领已知晓,那么,有些事由晚辈去做,反而能把月黑盟的精力牵扯过去。您在暗,好好观察,或有新的机会出现。您的力量可是后续之战的保证。” 曹显山长吸数口气,缓和道:“你今晚不是要去卓府一趟么?” “查验完卓尚的尸体,再去同里巷,”陈传九摸了摸下巴,沉吟说道,“先确定那两人身份,与范盈何等关系,之后商量决定如何出手。曹老觉得如何?” “行,就听你小子的。” 陈传九咧嘴一笑:“曹老,可否借您的地方让我睡一觉?” “不嫌老头子的地方简陋,尽管留下便是。老夫需出门一趟。”曹显山指了指里间的床铺。被陈传九执着的眼神紧紧盯住,曹显山有些无奈地讨饶道:“行了行了,我不是去找那两人的麻烦。范盈身手不俗,还有不知数的手下在旁,即便杀光了他们,我和我的人也是惨胜,不值当。我的那些师侄精贵着呢!就是十个八个范盈也换不来我一人!我是去找人聊天!你小子给老夫安心睡觉!衣柜底下有一把剑,借你一用,那是要还的,别给老夫弄丢了。” 说罢,曹显山转身,挥挥手臂,走出了房间,并重重的关上了门。 其实,曹显山说自己的房间简陋,那是自我嘲弄而已,实则简单整洁,而这里,酒庄的掌柜小厮不被允许进来,所以,只能是曹显山自己打扫的。陈传九站在外间,轻拍周身,掸除尘土,这才走进里间,和衣睡倒床上,拉过叠得整齐的被褥盖好。 斗转星移,外面的天色转暗,天空布上一层薄薄的灰云,那是今天午后自北方吹来的云,再也不见淡淡的星光。显然的,这一个晚上将会是一个昏暗无光的夜晚。 !! 第九百二十二章、最后一晚 卓府,王都之内算不得庞大的宅子,却仍同一头巨兽般匍匐在王都某处。 今夜,府邸大厅已被布置成一座灵堂,庄严肃穆,正后方墙壁上扎牌,以深绿色为底,扎上黄色朵图案。牌的正前方置灵桌,置备供果、供菜,中间放灵位,书写有卓尚之灵位五字,两旁放有香烛一对、香炉等物件。厅堂正中,则是一台灵柩,一旁静静摆着一只火盆,盆中燃着冥纸,火焰跃动,似在远送府邸主人的离去。 披麻戴孝的卓飞燕和唐如建跪坐在边上,哽咽声自前者咽喉间发出,一下一下的扎痛着后者的心,既是心疼心上人因伤心而累坏身子,亦有想念死去多年的父母。 “小小姐,天色晚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老爷这边交给老奴就好。” 刘疆看着卓飞燕把一沓冥纸放进火盆,又看看天色,柔声说道,“明天,老爷就要出殡,还需您主持呢。” “刘管家。记得七岁那年,打碎了爷爷最最心爱的一座砚台,他却最先问我伤到了没有,他很爱护我。可是,我知道,那天夜里,他捧着砚台碎块在院子里坐了半夜,后来把它埋在那株桂树下了。小时候,经常惹爷爷生气,如果——如果,我连爷爷最后一程也没有送,他一定不会高兴的,刘管家,您说是不是?” 卓飞燕抹了抹顺脸颊流下的眼泪,回首,目光坚定地说道,“刘管家,您也去休息吧。有唐哥哥保护我就够了。爷爷没有受多少的苦便去了,那些凶手必定不是为了什么秘密而来,我想他们不会对我不利。让我安安静静地陪爷爷待最后一个晚上,好么?” 刘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卓飞燕勉强微笑说道:“刘管家,让暗地里的护卫也撤了,爷爷都死了,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的来侮辱爷爷遗体的。” 刘疆的身体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反对什么,他非常清楚,近五年来,卓府的主人卓尚没有——哪怕一次——和前者好好说过话,很多时候,都会因为盟内的一些事情发生争吵,不欢而散。 啪!啪! 刘疆的手间响起两记响指,稍等了小片刻,才轻声说道:“小小姐,老奴告退。”临走之际,盯着唐如建说道:“唐公子,好好保护小小姐。” 除了灵堂内香烛偶尔发出的啵啵声,再有就是阵阵寒风吹动白幡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灵堂变得诡异的安静,卓飞燕的哭声已止。良久,卓飞燕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童年往事,不时傻笑,不时哀伤,又说起峰笛城的一些旧事,却是充满了不淡的暖意。说得多了,整个人也平静不少。 当卓飞燕说起两人相识的那一幕,唐如建他伸手轻轻握住前者皓腕,深情的做誓道:“爷爷,我会照顾好飞燕的,谁要欺负她,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唐哥哥,你说什么傻话!什么都该我们一起扛,不是么?”卓飞燕倒在了唐如建怀里,表情温柔,同时难掩失去亲人的伤痛。 “嗯!一起扛!”唐如建答应道。 沉默半响,唐如建轻咳一声:“陈兄,既然来了,赶快现身,迟或生变。” 卓飞燕闻言,直起身子,环视左右,略显慌张,那张泛白的脸蛋上浮现黑夜下不易见到的绯红。已然心静的她几乎在一瞬间记起答应陈传九的约定,意识到这一刻她与唐如建还未成亲,这般亲亲我我着实不该让人瞧见。 “迟或生变?!”厅内忽的多了一人,烛光中可见他年纪不大,身姿笔挺,浑身深棕色劲装,相貌却十分一般,正是陈传九,“唐兄,何出此言?” 唐如建瞅了一眼卓飞燕,见她没有提出异议,于是继续说道:“那个刘管家,似乎在怀疑些什么。或许更多的是我的身份,但也可能会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包括你。” 陈传九想了想,颔首同意,沉声说道:“卓姑娘与卓岛主为何会住到一起?这是王都很多人想弄清楚的问题,而你,知道你的外人的确很少,可不少人能确定,你不是逍遥岛的人,那么‘你是谁’就成了有心人需要探究的疑惑了。刘管家心生怀疑,并不是什么意外的状况?” 卓飞燕一脸不高兴地反驳道:“刘管家从小看着我长大,最是疼我,他不会害我们的。” “这点我相信。”陈传九郑重地道,“但那是你,唐如建在不在列,我不知道,我肯定不在。”他留意着唐卓二人的神情,如预料一样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继续说道:“时间紧迫。卓姑娘,在下可否马上开棺一看?” 卓飞燕侧移半个身子,道:“嗯。只许你验看爷爷的伤口,不许你对爷爷遗体做出其他不敬举动。” 依俗,灵柩还未钉上,故而,棺材盖还能移开取下。 陈传九拜托唐如建再燃起一根香烛为他照亮,他则俯身细看棺内尸体。躺在棺材里的卓尚失去了生前的那份凌厉,却多出几分和蔼,衣裳如常,看上去朴素而简单,实际上材质不凡。 入眼即见卓尚额顶的伤势,那是一圈血红之色。据朱迅子所言,卓尚的额顶被削去一块皮肉,陈传九轻拨额前发丝,辨认出这道伤口大约碗底大小,被削的皮肉连着些许头发,此刻,已有人将这块皮肉沿伤口缝合起来,技术有些糟糕,不过,这不是重点,从伤口乱糟糟的边沿来看,这一刀极快,干净利落,由此可见凶手身手了得。 看完这处伤口,陈传九沉吟许久,方探出两只手,轻轻的解开卓尚的上衣,两道明显的伤势尽收眼底。 胸口正中是一道掌印,左手掌印,呈淡淡的紫色,显而易见,掌力不凡。陈传九并拢中指食指,在掌印周围按了按,又在掌印上轻按数下。随着衣裳向两边打开,他看到了左肋处的那道剑伤,伤口平而窄,边缘平整,至少说明凶器乃一柄利器,与朱迅子所说相同。 “卓姑娘,我要检查这道剑伤的深浅,得罪。” 说着,陈传九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根细长的竹片,一切棱角被磨平了,甚至可以用圆润来形容。在卓飞燕犹豫不决的刹那,陈传九把竹片的首端扎进了那处剑伤。 第九百二十三章、终是相见 一番比对之下,陈传九大致可断定,这处剑伤才是其中的关键。 “卓姑娘,你看,你爷爷身受三处重伤,肋下必定是剑伤,掌印更是一目了然,至于额顶这一下,不好判断是否为剑所伤。”陈传九拧着眉毛,“朱将军说,造成这处伤口的是一柄一尺有三的短剑,唐兄,江湖上惯用如此兵刃的可有什么成名之辈或后起之秀?” 唐如建之前在大鸿酒楼听朱迅子讲过卓尚的伤,现在又亲眼见陈传九为卓尚检查,心里有了具体的猜测:“陈兄,你的意思,卓爷爷先受了肋下一击致使防守疏忽而被人侥幸削去了——你知道的——连续两次受创之下又被人打了一掌?同一人所为?” 陈传九默默摇头:“不容易确定,这道剑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人觉得似乎偏了那么一点点。来,唐如建,你我简单演示一遍即可明了。” 正面对战,侧面躲闪,背后偷袭…… 数种不同站位的交手在短短片刻间展示出来,卓飞燕刚为卓尚整理好衣裳,回首一看,竟也是全神贯注地注视起来。 灵堂之内劲风渐歇。 “唐兄,卓姑娘,与卓尚的伤口位置相比较,可是看出不正常在哪里了么?”陈传九盯着两人问道。 “如果身体前一半和后一半中间有一条线分割的话,爷爷的剑伤要靠后些,若是趁爷爷吃痛,那该死的凶手继续追身一剑,能伤到爷爷的额头,却不能从正面打击爷爷的胸口。”卓飞燕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那人的闪挪功夫厉害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凶手当有两人。” 陈传九点头说道:“那天不是还死了几人吗?要进一步证实这一点,还需要朱将军那边的确切报告。此事我明后天就去寻他老人家问一问,应该不是问题。” 唐如建仍旧在琢磨之前的几次演练,半响,充满希冀的问道:“陈兄,你能不能看出这一剑出自什么门派?” 陈传九自嘲一笑:“唐兄,你好歹是大门大派之弟子,见多识广更胜于我,怎么问起我来了。这两年,确实与不少人交过手,不过,大部分是月黑盟的杀手,更多是江湖上大众化的武功,特别点的,要说也有,譬如残月的残月剑法,李钊言学自风铃的一套繁复剑法,碧竹的武功。再有,贵派和逍遥岛、慕容兄的剑法有幸见识过,哦,对了,还有欧阳镜那王八蛋,而这些,你一定至少听门中长辈谈论过一二。” 随后,陈传九话锋一转:“再说回卓尚的剑伤。这一剑非常奇怪,出手位置很低,除了捅出去,不然不该有我们看到的杀伤力。我想不也没听说过见过这样的剑招。”他平举起手里的竹片,只见某一段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长约三寸余。 卓飞燕目光紧紧盯住那截血染的竹片,倏地娇躯轻震,惊声道:“我爷爷会不会是被人偷袭了?” 嗯?! 陈传九和唐如建同时一怔。 唐如建眼眸中充满一阵惊喜:“陈兄,大有可能。当时,卓爷爷与某人大战一处,结果遭受另一人的偷袭,因伤而落了下风,这才给了最初那人杀死的良机。” 陈传九赞成道:“应是如此。卓姑娘,唐兄,虽然这是我们的猜测,但只要与朱将军见面,应可知凶手人数,到时,我们可以进一步证实我们——嘘,有人进来了。” 忽然,陈传九神色一紧,悄声后退,隐身藏入厅堂一边的黑暗中。 唐如建将卓飞燕护在身后,叮嘱几句小心,伸手取来搁在一旁的长剑,右手轻握剑柄,保证随时可以出手,蹑手蹑脚摸向门口。 “外面何人?”来到离大门只有两步的地方,唐如建站住,冷冷地喝问道。 “呵呵,唐师弟,警惕性不错嘛。”柳俊斐闪身而出,轻声笑着说。 “师兄!!”唐如建顿时一愣,垂下了几乎握实剑柄的右手,继而耳朵微动,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是脚底与地面擦过的声音,不禁问道,“师兄,还有何人?” 柳俊斐转头看向门外右方:“林姑娘,出来一见。” 另一人赫然是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 她甫一露面,就开门见山的问道:“破——传九他人呢?” 唐如建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记得陈传九没有说过若有人寻他要做些什么,万一打乱后者的计划,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没有让他做出两难的决定,陈传九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眉头微锁,稍有不满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他的责怪不无道理,卓尚一死,大鸿酒楼的几位、柳俊斐、公主府那边必定有月黑盟的手下盯着,假如柳俊斐和林诗语的这番行动被他们探知,莫不是会陷他们三人于危险之地? 林诗语盯住陈传九,眼神一瞬不瞬,转眼即一脸委屈,咬了咬唇道:“你想见到的是洪羽,而不是我,对不对?” “林姑娘,陈兄不是这个意思。”柳俊斐联想全局,能猜出陈传九的大半心思,立即劝说道。 “少做些胡思乱想。”陈传九无奈道,“我的行踪月黑盟那些人不能查明,你们几个却一目了然。他们打的是顺藤摸瓜的主意,循着你们的去向,来查探我在哪里。行了,别傻愣着,进来说话。” 林诗语当然不笨,否则怎能把冰魄雪寒功练到第三重冰境的门槛处?立时相通陈传九话里的意思,月黑盟的杀手也许会跟踪他们,从而寻到陈传九,发动巨大的力量以铲除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念及此处,她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既有见到心上人的那份喜悦,也有或许害得他无法在暗中展开行动的自责。 四人转入厅内,静站了好一会,终是柳俊斐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气氛:“陈兄,卓尚的事我们简单听慕容岳枫兄说过,你这趟入府,可是查到一些细节?” 陈传九当即把他与唐如建、卓飞燕的检查与猜想说给新加入的两人听,又补充道:“具体的证实,还需明日与朱将军见面才可确定,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没什么问题。卓尚乃月黑盟的首领级人物这个消息并未广传,除了我们这些人,知道的恐怕只有月黑盟的一些人,排除自相残杀的可能,那么杀他的人或者是生意上的对手,或者曾经有过一些恩怨,或者处于其他原因,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雇凶杀人几率极高。那么,问题来了,雇来的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第九百二十四章、情况不妙 “王都太大,进进出出的,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当中又有多少江湖中人,要弄清楚这个,就是城防军城卫军联合也无法统计个准确。”柳俊斐默默摇头说道,“而且,若真如陈兄你所说,那些凶手早就拿了银子走人了,怎么会逗留在城内?” 唐如建觉得陈传九提出的雇凶杀人是个正确的方向,向忐忑不安的卓飞燕投去宽慰的眼神,沉声道:“如果那些人留恋王都的繁华,还有——那些青、楼女子,毕竟是王都嘛,容貌才艺远非其他地方可比,是不是会留下几天。我认为我们报仇的机会并没失去,只要抓紧些时间。” 陈传九突然拿右拳锤击了一下左手掌心,严肃地说道:“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实,与卓尚死在一起的是空幽五兽的蒋明优!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寻蒋明优的晦气,而卓尚只是被殃及池鱼?另外——” 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因为已知的情况越加令卓尚之死盖上了一层浓雾,他继续说道:“日间,慕容六爷和朱将军提起吕空被灭门一事——” 林诗语快速地打断陈传九的说话:“这个我清楚,一清二楚。事情是这样的……” 一场颇为惊险的打斗经林诗语讲述,如一幕幕真实情景在众人脑海里显现,颇为赵裤裤的勇敢和两人的有惊无险而长松一口气。 “烂嘴巴陈宏决?暴熊楚爆?”白天的时候,陈传九对这两个名字没有非常在意,现在听其中一位目击者详细一说,心中生出一丝光亮,可他细细去深究,却依然不能抓住。 “林姑娘,这个陈宏决身手如何?”唐如建紧接着问道。 林诗语做回忆状,继而答道:“那个老头啊,很厉害,轻功不错,刀法诡异。我一个人对上的话,勉强能支撑,伤他甚至杀他基本无法做到。” 陈传九眼前一亮,向卓飞燕问道:“卓姑娘,令爷爷武功多好?” 卓飞燕有些为难的说:“这个,这个该怎么说呢?我其实没见过爷爷全力出手。对了,陈传九,你昨晚不是和廖长帆斗过么?我爷爷能在十五招之内胜过他,但是,我觉得论及真实身手,二十招,我爷爷能打伤廖长帆,而且还会令他伤的不轻。” 陈传九目光微转,定格在林诗语身上,沉吟半响,说道:“小语的本事大致我还是清楚的,胜过廖长帆不算太难,与卓尚相差不会超过三五招,所以,这个陈宏决的武功相比卓尚,半斤八两吧。当然,这只是我基于廖长帆的实力做出的判断,可信程度不算高。” 卓飞燕却十分相信:“只有陈宏决与爷爷身手相当,才会让别人帮忙,暗算我爷爷,好速战速决,免得城防军的巡逻卫队发现风清街这栋宅子的异常动静,不是么?” “你这么说有几分道理。”陈传九表示同意这个说法,朝柳俊斐问道:“柳兄,贵师门对陈宏决此人了解多少?” 柳俊斐回应道:“下午见面慕容岳枫的时候,谈起了此事,好好回忆了一下,记起些东西。早年听师父师叔闲聊的时候,谈起过一些江湖凶恶之徒,好像讲到过陈宏决这人,只给了一句评价,狡猾如狐,出手残忍。那个时候年轻,还没真正进入江湖这座大染缸里,胸怀正义之气,对这些凶徒十分痛恶,倒也记得清楚。” 林诗语注视唐如建,关切道:“唐如建,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唐如建轻叹一口气:“还是在孔成东担任护卫的时候,偶尔的一个机会,听孔府的两位红甲护院私下谈论,说及了陈宏决。那时,孔成东想招揽陈宏决做孔府客卿长老,打算允诺后者一切条件,以添自己的虎翼。最后是没谈成,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而那一回也是唯一听人说及陈宏决的一次,那两人根本没在意我在一边,说话没遮没掩,有一点听得我毛骨悚然,说‘陈宏决是个疯子,他常吃人——肉,所以才有了烂嘴巴这个古怪的外号’。” 陈传九说道:“似乎还有下文。” 唐如建抿了抿唇,吞咽了一口口水,低沉地说道:“我想,陈宏决不会仅仅为了那——肉的滋味而去吃,更是为了杀人的快感,尤其是切肉斩骨的感觉。对他而言,碎尸是家常便饭,做出削人头皮此等行径,也不是意外。” “这么说来,”陈传九轻锁双眉,难掩一丝欣喜,说道,“小语和裤子出于打听消息却误打误撞碰到陈宏决几人灭门吕府的举动,无意中为我们省却了无数麻烦。卓姑娘,尽管陈宏决参与杀害你爷爷这个猜测,理当不会有太多的意外,但他有多少帮手,又是哪些人,是不是有人雇请,你爷爷究竟是不是被殃及而死,一切还有待查证,故而,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信得过我,还请静等我的消息。” 卓飞燕神色变幻,紧闭红唇,半响,轻轻点头答应。 听到陈传九一句称赞的林诗语心里别提有多喜滋滋了,若不是环境使然,都要咧嘴笑出声来。 柳俊斐说道:“陈传九,我想我们必须先了解陈宏决的过去,与空幽五兽有无恩怨,看看可否排除他与蒋明优有仇的可能。如果真的不存在仇怨,那么他们针对卓尚出手的几率就非常非常高了,至于是不是有人雇佣他们出手到时再议,如何。” 陈传九同意道:“暂且这样好了。我明日上午去找曹老问一问,王都之内,我认识的老江湖差不多只有他一个。” 林诗语想也不想即道:“不好。当前的形势下,破船你太显眼了。裤子还在公主府等我,此间事了,我和他说说,让他去见曹前辈,反正他们近段时光来往次数不少,应不会引起一些怀疑,甚至月黑盟还会以为裤子去寻曹显山为的是你的事情,反而让我们占得一点点先机。” 柳俊斐点点头:“有些道理。我们毕竟是一条船上的朋友,有些事不需要你陈传九一个人顶着。” 忽然,唐如建牵着卓飞燕的手靠近三人,面色惨然,声音低沉地说道:“陈兄,情况不太妙,屋外好像有异响,恐怕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第九百二十五章、好久不见 “柳兄,小语,我们先避一避。”陈传九当机立断,对众人说道,“唐兄,卓姑娘,外面的人都知道灵堂内只有你们两人,所以,还需你们出面去看看是否真有人靠近。我会在跟在你们身后,如果出现意外,一定出手帮忙。” 话毕,柳俊斐、林诗语以及陈传九闪身没入黑暗之中,或躲于牌之侧,或藏身支柱后,陈传九向边上绕了一圈,纵身一跃,在某支柱上轻点,却是蹲在了横梁的某处。 卓飞燕的神情十分复杂,既有失去亲人的悲痛,亦有对凶手的愤怒,还有若陈传九等人与门外之人相见之时该帮谁的矛盾心思。她用头发都能想到,外面假如有人,只会是刘疆管家或者几位忠心月黑盟的护卫首领,而她非常有可能要欺骗自小相识的这些人来帮助他们的敌人。 “外面是谁?不是让刘管家告诉你们,晚上就不要过来打扰我了?”眨眼间,卓飞燕神色恢复许多,比之刚才一刹冷静中带着愠怒,那仿佛真的是因打扰而生气了。 …… 门外无人响应。 卓飞燕瞅向唐如建:“唐哥哥,是不是你听错了?我知道在担心我,可不要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误把风声当做脚步声。卓府里面的人都是爷爷亲手培养起来的,在爷爷的灵堂可没人敢闹事。” 唐如建眯起双眼,似乎想看清黑暗中的院落究竟有些什么,轻轻应道:“大概是我的错觉。”继而回头,补充说道,“飞燕,我们回去吧,冥纸快烧尽了。” 踏踏踏—— 极轻微的脚步声果然在门外响起。 从这些纷至沓来的竭力掩饰的脚步声判断,来者并不善,因为人数至少在十人以上。 一对相爱的人儿立时定住身影,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有些惊诧有些迷惘,转身面对大门,借着灵堂微弱的、闪动的烛光,他们依稀能见到院中人影晃动。 “你们什么人?”唐如建大吼道,并迈步向前,跨过门槛,浑身戒备地盯住迎面而来的一道人影。 “嘿嘿,”那人二十出头,一袭墨绿劲装,佩三尺宝剑,满脸叫人厌恶的笑意,“这么凶做什么?兄弟,开门见山的说吧,我知道陈传九就在屋里头,这栋大厅已被我的人包围,赶紧叫他出来——受死,不然,你们两个也别想好好的活着。” 卓飞燕一脸的难以置信,踏步而出,与唐如建并肩而立,愤怒道:“卓府上下护卫数十,哼,一旦打斗起来,你觉得你们还走得了?” 那人哈哈一笑,抬手在空中来回划动,左右两边各有两三道人影窜出,他笑道:“呵呵,雪雁,你竟然帮月黑盟的敌人你爷爷的敌人,出卖月黑盟,出卖你爷爷。好,好啊,你爷爷未曾入土,你却已勾结陈传九,做出危害月黑盟的事情。我再问你一遍,叫陈传九出来,看在卓云曦的份上,可以许你安全离开。” 卓飞燕和唐如建听闻“雪雁”这个称呼,身躯大震,显然,对方不是因血君的仇而寻来的,而是本就为月黑盟中人,更是身份不一般之人。再见到那墨绿劲装的年轻人身旁的四道身影,卓飞燕张大了双眸,无法去相信,犹如眼前的一切不那么真切。 卓府管家刘疆,大护院袁志宏,护卫队长周怀一,护卫队长郑全志。 几人中,尤以郑全志最为低调。 未等满心疑惑和意外的卓飞燕开口相询,刘疆淡淡地说道:“小小姐,老爷已故,你来拜祭,你来守夜,那是孝顺的本分,老夫不多说什么。即便你要离开王都,脱离我盟,就算上面有人问起,我也会支持你的,可是——你居然支开老夫,护着陈传九进府!哼,你就不怕叨扰到老爷还未远去的灵魂?小小姐,且听老夫一言,快快叫陈传九出来。” 陈传九悄声落地,向身后打了招手势,示意柳俊斐和林诗语且不要急着现身,然后迈过门槛,微笑的说道:“卓姑娘,不用为难了。”说完,陈传九表情轻松地凝视台阶下那为首的年轻人:“方纯,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一枝”方纯一番感慨,“没想到,你能想出一出假死的戏码,当真是骗的我好苦。陈传九,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哈哈,人生就该这样,没了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陈传九说道:“听你说的,好像我的身手不如你似的。可事实呢?你打不过我啊。哎呀,想想我们交手没个十回也有五六回了吧?每一次都是我稍胜一筹。也对,有一个杀不死自己却必须要找他报仇的仇人,通常都会发愤图强,不断进取,实力的增长多少带来一丝相信自己能报仇的自信。你看,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方纯看似浑不在意陈传九所说,眼眸深处确有怒火一闪即逝,他的武功可谓一日千里,短短一年有余即习成九笑炼阴诀的第九重,绝对已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但面对陈传九,未尝一胜,心中郁闷和窝火在所难免。 见方纯闷而不语,陈传九仔细瞧了瞧院中几人,问道:“方纯,你不是和欧阳镜寸影不离么?他人呢!这么大的事情,应当少不了他。” “该出现的时候,他就会站在你的面前,不过,等你见到他,就是你的死期了。”方纯渐露狰狞,眼睛挤成了一道窄缝,漏不出一丁点的精光,沉声说道,“陈传九,我有些好奇,眼前的状况虽说顶尖高手不如香树林一战,可是刘管家、袁护院他们身手亦是比那日那群三脚猫了得许多,你觉得你插翅能飞?” 陈传九好像打量傻子一样上下扫了扫方纯:“真出人意料,你竟对这个如此关心。看来,方纯,你是不想我死啊。你愿意改邪归正,挺好,那行,你拔出你的剑,杀了身边的几人,我们一起离开。” 方纯呸了一口,嘴角勾起老大的弧度,怒视对方道:“都快死的人了,还油嘴滑舌,看样子,你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他续道:“刘管家,动手吧。” 第九百二十六章、七星缚龙 “小小姐,你且让开!” 刘疆老脸一横,薄怒而喝,招手间,袁志宏三人拔出钢刀已然扑上,后方另有三人持刀紧随。刘疆等四个自然不必多说,在卓府身份高出许多人,武功自当不凡,而手持信物的自称月黑盟一枝的年轻人带来的三个杀手同样不是简单。 “卓姑娘,伤了杀了府上的人,你莫要怨在下出手太狠!” 陈传九一边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轻声说道。只待那右脚落下地面,他的周身释放出狂放不散的气势,咄咄逼人,并仰天笑道:“方纯,我会好好陪你们玩。” 锵! 宝剑出鞘,剑身如流光般剔透,剑光寒意渗人,一眼即知此剑不俗。 “曹老倒是收藏了一把极好的长剑。”陈传九心中默赞一声,身形却是飞快,旋身躲开冲在最前的袁志宏和周怀一直袭要害的刀刃,却不偏不倚的掉进了六人的包围圈。 “林小姐,稍安,陈兄能应付。”柳俊斐一个闪身,临近灵堂大门,又匆匆探手,拉住火急火燎要追身出去助阵陈传九的林诗语。不顾后者怒目回瞪,柳俊斐将林诗语拉回到了昏暗的角落,从这个地方,隐约可见院中激烈的打斗。 “柳俊斐,你这算是破船的朋友么?”林诗语十分不悦,质问道。 “林小姐,你误会在下了。”柳俊斐当然明白,林诗语恼怒的缘由不止眼下不去帮陈传九迎敌,多少还有两派过往结下的一些恩怨,他抛去心中的郁闷,一针见血地答道,“你该听见陈兄说到了欧阳镜吧?你看院子里,可有欧阳镜那厮的身影?” 林诗语似乎抓住了柳俊斐所想,表情骤缓数分,锁眉道:“你想说,欧阳镜要耍诈?” “正是。”柳俊斐轻轻点头,“陈兄说起这个,意在提醒我们不要随便出面,好做他的秘密后援。万一欧阳镜带人躲在暗中,就等陈兄露出疲态甚至败相,从而一拥而上,给予致命一击,陈兄就会落入险境,而你我从一开始就不现身,唐师弟和卓姑娘应不会暴露我们,那么一旦陈兄出现危机,我们就是扭转战局的力量。” “嗯,你说的满有道理。”林诗语不得不承认柳俊斐所言非虚,香树林之战,他们便已联手,这些时日又听说经常在一起,那么一起进入卓府对付陈传九,并不稀奇。 两人没有继续交流,隐身暗处把目光投向院中的战斗,眼神中既有数分警惕亦有几分焦灼,无论如何,陈传九面对的是六个身手矫健、出手果断狠辣的刀客,而不是几个武功平平的无名之辈。 战圈中,陈传九凭借巧灵七星步的奥妙,尽显灵巧之功,闪转腾挪,总能在三两柄大刀之下安然躲闪,手中利剑如灵蛇吐信,或击退攻向自己的钢刀,或攻敌所必救,一切看来游刃有余之极。 “该庆幸这六人中,卓府三人与方纯带来的三人各自为团体而战,若是布下六合飞阵,陈传九少不了更大的麻烦。” 看了许久,柳俊斐察觉出了一丝侥幸。于是,他的目光微转,落在静静站于圈外的刘疆,那老头周身没有一点波动,仿佛院里的一切与之无关,好像一块立在前院很久的巨石,可那双如同鹰眼般锐利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林小姐,我估计,他们要拖延时间,给陈兄造成足够大的消耗,之后方纯便会雷霆出击。”柳俊斐想尽自己所想,有所收获,凝重的说道。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已不顾江湖道义,方纯甚至还会行那偷袭的肮脏手段。”林诗语想到十有七八藏在暗处的欧阳镜,一脸担心,“我们、我们快去提醒他。” “林小姐,慢着,”柳俊斐又一次叫住林诗语。 林诗语回身,怒视对方:“你这人到底想怎样!” 柳俊斐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姑娘,欧阳镜乃小人一个,不得不防,你且留下。先由我出面,等待较好的时机出手,为陈传九打开现在看上去僵化的局面。此举或可引欧阳镜现身,到时你也不用和人讲什么道义,干脆悄声摸近,给他或方纯一剑。若是有机会,最好一剑杀了方纯,此子留着终是大患。” 林诗语神色变幻,沉吟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柳俊斐走到门后手握剑柄做出随时出手的姿态之时,卓府管家刘疆的喝声大响:“诸位,七星缚龙阵。” 此七星与巧灵七星步的七星确是一模一样,如炼蛇剑法,如虎拳豹爪,大自然中值得江湖武人去领悟的东西实在很多。无数年前,有位高手从天空七星中领悟一套剑法,只有七招,却各不相关,可是,若有七人分别习之,同七星般站位而动,那威势比江湖一流高手还要超出一大截,奈何岁月流转七星剑诀已然失传,倒是七星剑阵留了下来,经后人修改,威力不减反增,不再以七星剑诀为根本,而是七人的实力为基础。 只是,这并非常人能接触到的高超阵法,即便柳俊斐仅仅听说过,要说门派里有谁会,哪怕仅知五成,他认为也许有某位长老,甚至压根儿没有一个。 “月黑盟当中竟有藏得这么深的人,究竟是谁,谁懂得七星缚龙阵!还这么大胆把剑阵传给了眼前的七人!还是说,这七人恰是会七星缚龙阵的七人,平日里分散王都各处,今朝有令方集合一处?是巧合么,还是月黑盟的有心安排?”柳俊斐眉间皱出一个巨大的川字,思绪万千,唯一的感觉,今晚这一战变得不可预料。 随着刘疆的令下与踏步上前,院中杀机大盛,犹如一道冰雪风暴席卷而过,令冬日里的空气又添数分无情与冰冷。 “七星缚龙阵?”又是刀阵!陈传九忽地记起范盈的三刀两才阵,其威能不是五个一简单相加这么随意,而龙乃传说中的神灵兽,刘疆口中的阵法居然直接带有缚龙二字,不说眼见,仅凭这个名字,便可知晓此阵绝对不简单。 江湖很大,大到不可能知道或听说过所有东西,包括门派、剑法、刀法等等,也很小,小到两个生死仇人或好友会在某地不经意地相遇。 不过,还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与袁志宏诸人正在交手的陈传九可不相信,单凭这七人可以困住自己困死自己。 第九百二十七章、第八个人 随着刘疆的一声响喝,其余六人踏步而动,钢刀竖起,刀锋皆指向陈传九,身形移动间,冷冽刀气飘荡而出,仿佛令后者身处冰天雪地之中。而他们所成阵型的某处,意外的露出一个缺口,陈传九早早的发现了,却没有任何冲过去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此阵阵名带有七星,那么那处空缺必然是留给“第七星”即刘疆,对于刘疆,他所知极少,只知其有功夫傍身,因遇到过香树林那个影子,在他巍然不惧的同时,可是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稍过数息,刘疆那老迈的身躯倏然一动,伴随一声利刃出鞘之声,人已站在那处空缺之上。七人站位已成,纵然是每个人的杀气不甚强劲,可互相之间的气息交错、碰撞、流动,又有自北而来的寒风相融一起,更令院中冷了许多,如置冰窖。 站在台阶上的唐如建和卓飞燕连忙运动抵御,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紧盯院中战局。唐如建心中微动,想着屋内的师兄和林诗语应该会尽快出手,以解陈传九被围之危,而卓飞燕想的更矛盾更不知所措,她不希望看着自己长大的刘疆等人被陈传九杀了,但同样不太希望看到陈传九被杀的一幕。几乎同时,他们的视线落在战阵外的方纯那边,只见后者面带浅笑,自信,轻松,志在必得,尤其那对眼眸好似会说话:“哈哈,陈传九,今天你休想逃走!” “此阵看起来与书中记载相差不少,虽有形,却失了至少一半的神韵,但仅仅不足五成威力的七星缚龙阵就有这般压迫力,若是熟练之人来组阵并掌控它,即便实力强大如陈传九也会被轻易绞杀其中的吧?”门口的阴暗处,柳俊斐静静地观察着战圈的变化,心生忌惮之余,另有对陈传九的担心,以及对此阵来历的疑惑,“从种种迹象来看,刘疆应当即是主阵之人,那么他懂得七星缚龙阵,可是——光凭此阵足以开宗立派,此人为何会在卓府担当一个管家,为月黑盟效力,这是为什么?” 这时,陈传九把九元烈阳功全力运转,一丝丝灼热气息缓慢而实在地向四周荡漾开去,如同冬日里的一轮太阳般化去阵阵冰寒。 “嘿!”听得刘疆奇怪的一声喝喊,七道人影一起动了起来,先是袁志宏和周怀一出刀打向陈传九的两侧后腰,陈传九神色如常,朝后力挥宝剑,他在意的是刘疆的举动,至于其他六人,只要当下他们的攻击即可。 可是,他的宝剑打在了空处。原来,袁志宏和周怀一的出手竟是佯攻,看似声势不凡,实则出招一半就折身遁走。 这一刹那,那未曾说话的三人之二并排而动,双刀向前,袭击陈传九的正面。 一进一退几无时间之差。 刀尖离陈传九的胸口不足一臂,抽回宝剑再去抵挡,显然来不及了,陈传九爽利的踩着巧灵七星步闪往左边。 “咦!”这一手叫柳俊斐有些意外,因为陈传九过去的那一侧并非刘疆所在,他确信,陈传九也看出来刘疆才是此阵的关键,如果陈传九重创其中一人使其退出,还有方纯在外可作补充,故而只要刘疆不除,此阵威力不会下降太多。 哪知,这一闪正好落进郑全志那两人的攻击之下。 叮当!陈传九舞动长剑,格挡下郑全志二人的钢刀。 未等他凝神四顾,刘疆又是一声大喝:“吼!”那袁志宏等六人穿插移动,两两之间再做组合,又是快速地连环三式攻势,陈传九既闪又避也挥剑。 哼!哈!呜! 刘疆的口中不时发出不重样的喝喊,一次喊声,一次阵型变化,甚至有两次,刘疆也出手了。七星缚龙阵转动极快,叫人眼缭乱,六把刀或者七把刀大多时候齐齐而动,不给陈传九闪转腾挪的空间和时间。 让人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是,哪怕七人个人的实力不俗,联合之下更是几乎倍增,也只不过划破了陈传九的劲衣,在其左肩后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罢了。 “嗯!我看明白了。”冲凌剑派虽没有如阴阳剑派那般有镇派剑阵,可数代前辈研发出不少威能不弱的剑阵,柳俊斐作为冲凌剑派内门的核心弟子,自然有所接触,看过七星缚龙阵的运行,他轻声说道,“此七人绝对乃临时组阵,不然,刚才刘疆动手出刀的那个回合,那个叫郑全志的家伙手里的钢刀应可一刀给陈兄留下一道至少寸半长的伤口,而不是现在连一寸都不到的血痕。再有,那三个一言不发的黑衣人每每战阵变化总会出现一丝滞涩,如不是袁志宏提前而动,恐怕陈兄已能破阵而出了。” 看是看明白了,柳俊斐依然没有插手的意思。站于后方灵堂暗处的林诗语看得焦急,差些用力跺脚,可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也许躲藏着的欧阳镜,乃至门外的方纯,只好忍住一时之气,心里狠狠的骂开了:“混蛋柳俊斐,干嘛不现身,不出手,让破船在那个破阵里待这么久?是要耗光他的内力么?哼。” 就在这时,林诗语看到了柳俊斐放在身后的右手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那是冲凌剑派弟子独有的手势,眼前的这一下可不算非常复杂,作为同一州境内的大门派,云剑山庄自然有所研究,她一眼便识出其中的意思,稍安勿躁。 门外,院里,叮叮锵锵的打斗声愈来愈密集,可见双方激战已近白热化。 林诗语所站之处,只能见到院里的一部分,大约能见到激斗中的三道身影,她不能确定陈传九和刘疆七人交手了多少回合,不过,大致上能够做出判断。 她轻轻地捏紧拳头,眉宇间尽是忧色:“怎么打了这么久,二十几招了呢!柳混蛋为何依旧站着不动,难道真要等到破船筋疲力尽么?” 心急之下,林诗语迈动轻盈的步子靠近大门。 忽然,却听得柳俊斐愤怒而震惊的一声大吼:“陈兄,有第八个人!” 话音才起,林诗语讶然立定,看到柳俊斐身影晃动,气势汹汹地扑向院中。人影消失,林诗语才回过神,焦灼的跑出几步,来到大厅门口,凝目看向打斗声越见激烈的院子当中。 第九百二十八章、出人意料 卓府大厅门口,唐如建和卓飞燕难以置信地看向院中,既不解这第八人从何而来,何时而来,又惊讶方纯这招手段之狠之绝之无所不用其极。 门边,林诗语睁圆了眼睛,像两颗珍珠般精光湛湛,亦见愤怒之火急剧攀升,只是,林诗语她更加心系陈传九的安危,视线一扫,终于在人群中寻到了心上人的身影,依然挺拔,依然英气不凡。 就在她为陈传九安然无恙而欣喜的时候,柳俊斐的喝声将其拉回了现实:“欧阳镜?堂堂阴阳剑派第一弟子居然行偷袭之道,你不觉得你丢尽了阴阳剑派的脸面么?” “呵呵。”有人轻笑。 林诗语的目光循声看去,方纯身边的确多出一人来,一身黑衣,俊朗的脸庞露在外面,嘴角挂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不正是近日与方纯经常结伴的欧阳镜么? “哎呀哎呀,没想到柳兄也在,哦,还有林大小姐。真是幸会幸会。”欧阳镜笑声收住,看了看两人,不知何意的摇摇头说道,“你们的速度还真是快,这才半天多,就走到了一起。不过,方兄,这也省却了我们一番麻烦。李钊言兄和柳兄昔日有同门之谊,若杀了他,也好让李兄地下有伴,至于林诗语,我知道你觊觎很久了,只伤不杀擒了给你享用,你的九笑炼阴诀绝对可以更上一层楼。” 林诗语双眸一紧,杀意汹涌而动,恰见欧阳镜提在手中的长剑剑身上顺流滴下一滴粘稠的鲜血。 血来自何处?这还用说么? 林诗语飘身而出,立于陈传九身旁,关切打量后者,惊惶问道:“破船,他伤你哪里——”她的话被人无情打断,是那方纯:“哈哈,林姑娘,欧阳兄剑法精准,当然毁了你的破船的命根子喽。还是跟我走吧,我会让你忘记人生的烦恼。哈哈。” 林诗语再也不能抑制心中怒火,拔剑欲冲上去与那二人拼命,忽然肩膀被人按住,身形不由得一滞,回头一看,见到的是陈传九令人倍感宽心的笑容。 “小语,”陈传九轻轻拍了两下林诗语的肩膀,盯着对方说道,“别中了激将法,刘疆的七星缚龙阵不是你可以挡住的。我想,我们的疑问已经有人帮我们解开了。” 欧阳镜的突然出现,并且以这种让江湖人嗤笑的方式,柳俊斐虽然已冲到了院子空地上,但一直处在震惊、茫然与不解当中,一听陈传九开口,他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当即开口询问道:“陈兄,什么疑问。” 陈传九露出颇具深意的微笑,看向欧阳镜,眼神近乎平淡得让人渗得慌,如同在阐述事实般说道:“我不知道欧阳兄如何在连我都无法完好无损地闯出去的七星缚龙阵下找到那一丝或许仅有的空隙钻了进来,但是,欧阳兄偷袭我的那一剑,我们刚才还说起呢。” 前半句甫一入耳,欧阳镜根本没有心情去听和理解后面半句话,双眼一竖,大怒道:“陈传九,别以为昔日败在你手里一招半式就以为你大爷我真的斗不过你。” 陈传九咧嘴一笑:“既然有勇气承认你败给了我,就不要这么怒气冲冲了,即使将来你胜了我,那也是在我赢了你之后。况且,”说着,他的神情一冷,“欧阳镜,我同样不知道你与月黑盟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你重伤卓尚,给了陈宏决击杀后者的机会,你觉得,月黑盟会放过你?” “什么?!”唐如建和卓飞燕刚对陈传九说的“我们刚才还说起呢”产生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和理解,倏然就听到了陈传九的质问,脑海里再次浮现数息前七星缚龙阵内那阴诡的一剑,继而忆起卓尚左肋那道狭窄却不浅的剑伤,出手的角度几乎一致。到此,他们无法继续像先前内心充满矛盾的如事外者一样从旁静观了,先后纵跃下台阶,两双充斥愤怒的眸子死死盯住欧阳镜,“是你?” 卓飞燕自然说的更多些:“刘管家,他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之一,你、你难道也有份?某非爷爷昨晚的行踪是你泄露给欧阳镜这王八蛋的?刘管家,爷爷对你跟亲兄弟似的,你怎么会——” “我没有!”刘疆老脸涨得紫红,回头瞪住欧阳镜,这个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阴阳剑派弟子居然还在笑,钢刀折向,冲后者扬了扬,“欧阳镜,是你杀了老爷?可不要忘记,老爷与你爷爷——” “嘘!” 等待他的不是欧阳镜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而是一声尖锐的口哨。 哨声短促,却蕴含不低的内力,应该能传出去很远。 下一刻,某个方向,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好像有什么凶险的利器在撕扯着空气。 卓飞燕神色大变,慌张喊道:“刘爷爷,快躲!” 从厅堂射出来的暗淡火烛光芒的照映下,三道反射黄光的物件无论从正面去看还是从上方俯瞰都呈现品字形排列,朝刘疆的心口和左右劲射而去,俨然封死了刘疆的躲闪方向。 这三道寒光来的飞快,看样子距离刘疆并不远,大概两丈不到,即那边墙头之上。所以,留给刘疆反应的时间很短,而依据刘疆在七星缚龙阵里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的本事确实不错,他听声辩位,第一刹那做出撤步、扭身、提刀一系列举动,可那使暗器之人内劲强横,寒光之快出乎了刘疆的预判,钢刀堪堪横在身前,还未完全护住心头要害的时候,那居前的寒光竟擦着刀刃而过,虽轻微的折了方向,寒光依旧带起一阵劲风吹拂得刘疆的发丝迎风狂舞。下一瞬间,一道血箭从刘疆的颈脖左侧飞射出来。 “刘管家!”卓飞燕双眼擒泪疾呼,想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用力捂住伤口的刘疆,唐如建眼疾手快,迅速将前者拉住。 而意外的事情还不止这个。 欧阳镜哨声一起,那三名方纯带来的黑衣刀客悄无声息的动了手,卓府护卫中的三位首领袁志宏、周怀一、郑全志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刘疆这边,尤其是袁志宏,他的一身武功多半由刘疆所教,情同师徒。哨声一落,黑衣刀客们顺利出刀,袁志宏三人纷纷中招,也是袁志宏命不该绝,着急刘疆处境和伤势的他向前冲出去了两步,刀伤并不致命,不过,他的实力因先与陈传九的恶战后被“同伴”袭击而大降,不足三成,在方纯、欧阳镜看来,不足为虑。 第九百二十九章、大战再起 要说卓飞燕之所以取了雪雁这个外号,其中的缘由不难解释,相比她的剑法,她的轻功更是给了较深的印象。当然,也有她爷爷卓尚希望她自由自在的意思在里面。 眼看卓府管家刘疆被暗器击中,跌倒在地,卓飞燕不管方纯、欧阳镜在侧,也不顾那边同方纯一起来的三人展开了一击必杀的攻击,执意要跑过去,查看刘疆的伤势并进行疗伤,虽然唐如建拦住了一时,却在周怀一和郑全志因被“同伴”打中要害而吃惊的时候,卓飞燕还是挣脱了唐如建的拉拽,如风般掠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刘疆身旁。 与陈传九一战,刘疆是前者对付的主要目标,周身自然有了数道深浅不一却基本无碍行动的伤口,可也把他的深灰色衣裳染红了多处,此刻,他的心头插着一把两寸左右的小剑,小小的剑柄尾端系着一缕不足半寸的深红色丝线。 作为月黑盟的情报人员之一,即便能接触的级别不是很高,但是,对江湖上那些个大有名或有小名气的人物可比陈传九几个来的清楚些。 只是看见这件暗器,卓飞燕的脑子里立刻跳出两三个名字来,而当她看清红色小丝线的尾端被人打着一个绳结,一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浮现。双目含泪的她甩过头,盯着小剑的来处,嘶吼道:“独眼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这么做?” “独眼蛇?!”陈传九皱眉,想不起听人说过这个人,转头看向柳俊斐,“柳兄,此人是何人?” 柳俊斐脸色阴沉地道:“此人行走江湖已有多年,出手果断,善使暗器,手法多样,尤以小飞剑为主,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在剑柄尾端系上一根打结的红线,据说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人基本都死了。总的来说,算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派人物之一。” 陈传九哦了一声,沉默不语,却悄悄向前走了几步,与卓飞燕那儿挨近了些。 林诗语紧随上前,纳闷的问道:“破船,你哦什么,是想到了什么?” 陈传九看向欧阳镜、方纯,眼神既有惊讶亦有鄙夷更有几分愤怒,带着漠然的语气说道:“欧阳镜,看来,这段时日没有闲着嘛,联系到了陈宏决、独眼蛇、楚爆、李开沉这样的在江湖上颇有凶名的人物。看样子,你爷爷图谋的东西不小啊。” 方纯早年不过是个不大不小门派的纨绔弟子,先小王谷被灭,后不断被追杀,若非九笑炼阴诀这么奇功邪功,令他功力迅猛增长,他早已曝尸荒野,那么,从他的经历不难知道,他不会认得陈宏决等人,也没听说这些人与小王谷交情不错。 所以,只有欧阳镜才能请到这些帮手,而欧阳镜年纪轻轻,陈宏决和独眼蛇似乎都是居无定所的上一辈凶名人物,与欧阳镜走到一块儿的几率并不大,故而应该仅有欧阳锋那老家伙有可能会是他们的朋友阿合作伙伴阿什么的,总之,双方有交情或人情债。 听了陈传九的话,欧阳镜和方纯皆是一愣。其实,这次行动倒在计划之中,只是,本不打算独眼蛇曹劲等人参与,只由他们带领邪笑秘密训练的几名死士借方纯杀神之名参与进来,一举杀了陈传九,私则为方衍报仇,公则为月黑盟除害,谁想,邪笑忽的传来一道命令,让独眼蛇他们适当参与。 再然后,眼下这个状况虽在欧阳镜的预料中,可陈传九的质疑却不在此列。 “哈哈!”欧阳镜先是短暂一愣,而后仰天大笑,半响,面色一沉,“陈传九,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们——一个也活不到明天。” “刘管家,先别说话,我,”一旁,卓飞燕压根儿没去听陈传九他们在说什么,双眼满是关切地看着刘疆,有些不知所措,“我先帮你封住几处要穴,再看看怎么治疗。” “小、小小姐,不、用费、费心了,老夫必死——无疑。”刘疆勉力抬起右手,握住卓飞燕粉嫩的如玉雕琢的手,吃力地说道,“小小姐,老夫、老夫有个请、请求。” 卓飞燕如何听不出刘疆在交代遗言,忙说:“刘管家,您会没事的,您看陈传九不是死而复生了么?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刘疆苦笑,摇了一下头:“小小姐,没用的,听、听老夫说完。”等了一会儿,刘疆才大缓一口气,似乎在凝聚他自己最后的一点生机,而后声音轻若蚊吟的说道:“老夫房中,柜下,左边第一块——地砖下藏了样——东西,小小姐,好好活着,一定要善用——” 握着玉手的手无力垂下,啪的轻微一声,拍打在冰冷的灰石板上,再看刘疆,双眼已然失去神采,脑袋亦无力偏向一边。 谁也不知道,刘疆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即使是为主仆数十年的卓尚同样不清楚,而他藏得好好的那样东西再现江湖已是十余年后,那时,逍遥七剑闻名江湖,众人才知,这个刘疆竟是七星缚龙阵的传人,至于为什么没有把此阵的练习之法在月黑盟内部传授,这恐怕只能瞎猜了,或许是祖训如此,不得借阵作恶,或许仅仅是刘疆自己所做的决定。 卓飞燕没有留意到,死绝的刘疆面孔上带有淡淡的笑容,有些欣慰,有些不甘。 下一刻,将刘疆轻轻放下的卓飞燕倏地站起,同时拾起掉落在旁的刘疆用过的那柄钢刀,意欲前冲。这一回,唐如建终于制止了她,用力将她抱住。 几乎就在唐如建抱住卓飞燕阻止后者冲出去的时候,欧阳镜挥了挥左手:“杀,一个不留。”话音落下,墙头那边又掷来三道寒光,直取唐如建和卓飞燕的咽喉。 等候多时的陈传九身影一晃,后发而先至,清冷的长剑从唐如建身侧划过,仿佛一道霞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在唐如建和卓飞燕反应不及而陷入紧张的注视下,那道霞光轻轻抖了抖,那是一朵怎样灿烂的剑,一闪一闪的,极美。 伴随三声清脆的叮当声,唐如建和卓飞燕回过了神,在前者的拉拽下,二人急退数尺,耳边传来陈传九的喊话:“唐兄,小语,保护好卓姑娘,柳兄,你去干掉独眼蛇,我会拦住欧阳镜和方纯。” 坚决而不容抗拒,没有一丝讨论的余地。 第九百三十章、九笑九元 “杀!” 欧阳镜大手一挥,身前的三道黑影如见到猎物的猎豹般迅猛扑出,大刀挥舞,劲风仿佛吹散了空气中的寒冷,让人汗毛炸立的杀意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罩向陈传九数人。 显然地,这三人在此前匆忙学习且不完整的七星缚龙阵中,展示的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此一刻,刘疆等四人受创或死或重伤,他们露出了应有的狰狞。行动如猎豹,出刀如猛虎下山,刚猛中带几分轻柔,一身实力不容小觑。 “方纯,欧阳镜,老子再来会会你们,看你们进步了没有?” 陈传九一声长啸,拔地而起,纵身跃入空中,犹如冲天飞鹰一样,从三名黑衣人的头顶越过,长剑遥指方纯二人。 “哈哈。”方纯大笑着,潇洒轻松地上前一步,一把清冷而明亮的长剑悄然握到了手中,面上立马露出一丝癫狂,咧开嘴角喝道:“陈传九,别以为你大爷我怕了你!哼,当日,香树林中,你的伤轻了?这些日子才恢复吧?不在巅峰的你,连我也打不过,何须欧阳兄一齐动手?” 话音犹在耳,两道人影砰然撞到了一起,双剑相抵,擦出点点星火。两人的内力可以说各走极端,当两人的宝剑碰触到一块儿的瞬间,两人体内奔流不息的内力好像大江决堤般疯狂涌向对方,一寒邪一灼热,两道迥然不同的内力同样相撞,相互搏击相互融合,一道既冷又热的诡异气浪向四方荡漾开去。 短短一瞬,二人分开,陈传九退了两步,方纯却后退了两步半,高下立判。 方纯的脸色顿时染成了绛紫色,刚刚口出狂言说现在的陈传九比不过他,才一招就处在下风,这不是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么? 话说柳俊斐听完陈传九的安排,轻轻应了声好,飘身而去,他似乎忘记了他对独眼蛇的评价,当然,经过玄风洞的洗礼,这时的他早非万哭地下之时可以相比,对本门剑法领悟更深,实力至少增长三成以上,虽说与陈传九还有一定的差距,甚至那是不可弥补的差距,但年青一代的众人中,他自信可以排在前五,这样的自己岂会死伤在独眼蛇这等不敢露面的胆小鬼手中? 相比慕容岳松、陈传九二人,柳俊斐更为沉着,面对轻功一流、暗器超一流的邪派人物,他想做的不是速战速决,一方面为了校验自己近乎说是脱胎换骨后的实力,另一方面,万一能活抓对方,也许就能问出对方有哪些人、住在何地等等非常有价值的讯息。 果然,独眼蛇曹劲未等柳俊斐冲上前来,人影闪动,遁入偏院之中。 “柳兄,万事小心!”眼角余光瞥见身影即将消失的柳俊斐,陈传九关切的喊道。 “还有闲心管被人!陈传九,你欺人太甚!”方纯被陈传九分心他处而恼羞成怒,其兄方衍死去的模样不巧地在脑海里闪过,九笑炼阴诀的寒邪内力奔走更快,一身气焰仿佛活了过来,缓缓地向他自己缩回去了一点。 见状,陈传九不禁惊呼一声咦,不过,接下来,他没有空暇去想方才的现象代表着什么含义,因为方纯疾风骤雨似的攻击扑面而至,转瞬给忘了。 牛鬼蛇神,草蛇灰线,杯弓蛇影,诡蛇扑食…… 炼蛇剑法中既有速度亦有杀伤力的剑招逐一在陈传九面前展现,方纯的身影仿若鬼魅,左右前后,捉摸不定,其手中宝剑确如一条灵蛇,吞吐光芒,处处透着杀机。 陈传九的剑法走的是一个快字,当然不会被方纯的长剑打中,掌握的宝剑没有闲着,或电芒绕梁或风驱电扫或风驰电卷,灵巧如猴般在凶戾的剑光中游走。 眨眼功夫,两人交手已有十余招,劲气四溢,吹拂得几人的衣角猎猎作响,不远处林诗语那三人竟受到了一些影响,可见此二人的内力在江湖之上当属强大,即便一些习武数十年的名门大派中人或许也要甘拜下风,古功的厉害可见一斑,若是陈传九习会九元烈阳功第十重,不知会有多么厉害。 交手激烈,瞧见唐如建和卓飞燕落在下风,林诗语心中一动,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右脚脚尖看似不经意地向外侧挪了一些并点了点地面,继而腰肢一扭,身如陀螺,又好似在翩翩起舞,顺势躲开自己对手的一击,且掠向唐如建那边。 一招云意绵绵招架住了卓飞燕的对手手里的钢刀,并道:“唐如建,卓飞燕,赶紧进屋取来趁手兵刃,否则,我们只能防守,根本不能击杀这三人。” 唐如建空手应敌,卓飞燕握钢刀对敌,都不是他们擅长的方式。 唐如建见林诗语居然一人要抗住三人的攻势,顿觉对方太勉强了,再说,万一受了伤乃至——毕竟为了帮助自己和飞燕,将来该如何去面对云剑山庄和陈传九。当即,他左臂横插,右掌挥动,击中与卓飞燕交手的那人的右小臂,逼退后者一步,以饱含内力的吼声道:“飞燕,你先退。林小姐,且挡住那两人片刻。” 没有长剑在手,唐如建的能耐起码减了一半,短时间与敌人周旋的本事还是有的,对卓飞燕打斗的实力,他一清二楚,即使握住那对柳叶似的刀,也不会是眼前这三人随便一个的敌手,更妄论拿着普通的钢刀和他们打了,能坚持下来,多半靠的是超过对手不少的轻功。 尽管刘疆等人的死给卓飞燕带来了不可忘记的悲痛,但凶手就在面前,令心中的悲伤早早地被一腔怒火填满。那三个应该是随方纯而来的黑衣刀客一字排开地冲了上来,把唐如建和林诗语缠住,无暇顾她,于是,她不管不顾,与自己的对手奋勇而战,大概是卓尚常年的教导起了作用,卓飞燕忘我与对手拼招的同时,传自其爷爷的逍遥风云步不时闪亮使出,避开了数次危险。 到唐如建吼出声的那一刻,实力不如人家的卓飞燕不过左臂被对方划了一下,虽说流血流的不少,但也在合理可控范围内。 一声打雷似的吼声警醒了差些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卓飞燕。 “飞燕,快,把柳叶刀和我的剑拿来。”唐如建一边继续说着,一边脚下一滑,逼近卓飞燕的对手,与之纠缠在一处,一时难分高下。 第九百三十一章、好好利用 卓飞燕微微苍白的脸庞上,眼神一凝,那似乎在冒火的眼眸终于缓和少许,继而清晰的感受到了左臂的疼痛,嘴角不由轻抽一下,眼神逐渐转为担心和焦急。 在唐如建把话说完的刹那,卓飞燕转身即走,想要冲进灵堂内,为了提防出现意外,刘疆和卓飞燕商量后在灵堂的角落搁置了一个兵器架子,上面除了她的那对不常用的柳叶双刀,还有唐如建的长剑以及其他一些卓府护卫佩戴的钢刀,以备不时之需。 嘘! 哪料,就在她踏上台阶的瞬间,又是一声清亮的口哨。 咻!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右方传来,卓飞燕大惊,怎么还有人潜藏在旁?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尖啸声已在耳畔,卓飞燕回过神,扭头看去,只见像蛇一样弯弯扭扭的黑影鞭打过来,下意识的,卓飞燕抬了抬右臂,护住自己的脑袋。 长鞭落下,响起一声响亮的“啪”,打在了卓飞燕的右臂上,也打在了她的右肋这边,火辣辣的疼感染全身,当即半弓起身子,避退数尺,直到靠在了廊柱上。 “你是谁?” 她凝目望去,沉声问道。 “咯咯,”一道亮丽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烛火中,二十多的年纪,一身藏青色劲衣,样貌清丽,笑起来有股让人着迷的魅力,她的手里不正握着一条深褐色的皮鞭,少说有七八尺长度,只听迷人小仙魏湘瓶颇有兴趣的打量卓飞燕,笑言,“小妹妹,不如跟姐姐一块走吧,与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相处的呢?” 此刻,卓飞燕有些庆幸没有把刘疆带来的钢刀扔掉,不然没有兵器防身,对上这个突然到来的女子,还真是不太好办了。 “哼,看你也是与欧阳镜一伙的,就是说,那天杀死我爷爷也有你的份了。哼,还叫我跟你走,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不成?”卓飞燕义正言辞,看似向前走了两步,实则斜向灵堂大门了不少。 “咯咯,小妹妹打得好主意呢,说些仇恨之类的话吸引姐姐的注意,慢慢靠近大门,去拿心爱郎君的宝剑么?”魏湘瓶眼睛毒辣之极,只一眼就看穿卓飞燕的心思,脸色徐徐转冷,“看来,小妹妹低估了姐姐的心狠手辣哦。” 仅仅手腕一抖,长鞭似活了过来,在空中“舞首弄姿”,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卓飞燕的左腿。 大厅门口的打斗声传进背对灵堂与黑衣人交手中的唐如建耳中,不愧冲凌剑派优秀的核心弟子,微仰身子躲掉黑衣人拼命三郎式的近身一刀,旋身向后看去,但见卓飞燕身轻似燕在门前小小的地方闪转腾挪,偏偏走不出那藏青身影的鞭影,啪啪的击打声仿佛一记记铁锤打在心头,心疼如绞,嘶吼道:“飞燕!” 呲啦!噗! 说时迟那时快,唐如建堪堪闪出两三步,侧后那名黑衣人挥刀追上,一式力劈虽没给前者致命的伤势,却也顺利创伤对方,一条四五寸长的巨大伤口霍然出现在唐如建的左肩肩后,鲜血淋漓。 “唐哥哥,我还能坚持,你要小心。”卓飞燕勉强能够看清魏湘瓶的皮鞭在空中留下的浅影,竭力躲闪之际,开口说道,言中尽是关心。 那边。 “哈哈哈——”方纯狂笑一声,长剑如蛇迅猛出击,陈传九还处在对魏湘瓶此女子出现的惊奇和为卓飞燕的担忧当中,格挡不及,被前者的长剑划破了肩头,留下一条浅浅的伤痕,过了少许才渗出不少血珠,将衣裳豁口附近的麻布染成了一层更深邃的颜色。 “倒是安排的巧妙,方纯,”陈传九纵身后跃,避开方纯的追身第二剑,眉目间加深了凝重神采,“可不止这一道后续手段吧?” “嘿嘿,”方纯的笑声叫人不寒而栗,“如果不是错估柳俊斐和林诗语会在此地,哼,陈传九,你早已是躺在地上的死尸了。” 陈传九使劲点点头,说出了对方大致的盘算:“然后杀光刘疆、卓飞燕几人,制造为我所杀的假象,彻底激怒月黑盟,使后者不顾王都律法,追剿我的朋友。欧阳兄,可是这般打算?” 欧阳镜仰天一笑:“跟陈兄这么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怎么说呢,让人非常高兴又十分轻松。其实啊,为兄真不想把你逼紧,迫得你站在生死悬崖上,那样,嘿嘿,我和方兄联手在你那儿也讨不到好,但是,你要杀我们,同样有些困难,少说要在一百多招开外,我们还有几个不错的帮手,想要杀了我们,单靠你注定不行。不过,你啊,必须死,而现在,那边的漂亮人儿——”欧阳镜指了指在两名黑衣刀客下并未露出劣势的林诗语,续道,“既然碰上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会好好利用呢!” “哼,我只不过往最坏的情况去想罢了,可算不上多聪明。”陈传九浑身绷紧,明眼人立时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欧阳镜想要拿林诗语威胁他,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真没想到堂堂阴阳剑派大弟子,居然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陈兄的脸色很精彩呢。”欧阳镜哎呦一声:“只是,你说错了哦,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方纯想出来的。” 此话是真是假,已经没有必要去追究,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开这个局势。如果方纯欧阳镜联手攻他陈传九,后者有信心抵挡住一阵,可是同理,方纯与欧阳镜之一不参与进来,他要把另外一个人也牵扯进来,定要费不少时间,这点时间可供战圈外的那人做不少事情。 到了这一刻,对柳俊斐去追杀那个丢暗器的独眼蛇,陈传九不知道安排的是对是错,不过后悔的情绪倒是很淡,因为那个独眼蛇在侧施放冷箭,情况越加糟糕。 “你尽管试试。”陈传九凛然说道,若要助唐如建三人全部离开卓府,非常困难,那三名刀客说不上实力卓绝,打法却非常拼命,这种人最是难缠,但只要救出林诗语一人,他觉得有两三成的机会办得到。 “哦吼吼,好怕好怕。”欧阳镜缩了缩脖子,佯装害怕道。 转眼,他又变成狡猾的狐狸,贼笑着说道:“陈兄,你连我在周围布置了多少人手都不清楚,你觉得还有机会救人?桀桀,真不知道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狂妄无知?” “欧阳兄,跟他费什么话。我来缠住他,你该做什么做什么?”方纯不耐烦地吼道。 确实,现在杀死陈传九的机会比那天香树林更为有利,因为作为云剑山庄大小姐的林诗语并不是林成那般了无牵挂的人,而一旦制服林诗语,他们亦不会给林诗语自我了断的机会。 陈传九沉默不语,以实际行动作为回答,方纯的话扔在院中轻轻回荡之余,他已然动了,朝林诗语所在的地方纵跃过去数尺,拦在了欧阳镜和方纯之一过去寻林诗语晦气的必经之道上,目光冰冷,却不失挑衅意味地盯住欧阳镜和方纯,似乎在说,我就在这里,你们不妨过来试一试。 第九百三十二章、声东击西 陈传九才站定,方纯的身影猛地掠出,如同奔向猎物的豹子,又像下山的黑虎,迅速而凶狠,掌中利剑犹如豹子黑虎的利爪,自上而下的斩落。 近丈的距离在转瞬间缩短为一臂,长剑掠空,在空中留下一道银亮的匹练,但只在中途,陈传九的头顶,方纯的宝剑突兀地停了下来。它的下面出现了一把比其略窄一成的清冷宝剑,叮的脆响回响不绝。 只是这么一撞,方纯便扭转腰肢,长剑抽离,手腕翻动间,剑身不着痕迹地在陈传九的身侧画了一道圆润的弧线,竟转而扫向陈传九的左肋。 变化之快足可令不少人措手不及。 但方纯面对的是陈传九,不仅同样以快剑闻名江湖,也对前者十分的了解。只见陈传九不退不闪不抵挡,反而跨前一大步,宝剑看似轻盈地落向方纯的右肩,意欲砍去方纯的整条右臂一般。 方纯当然不愿以一臂换对方重伤,不顾内力的短时不适,强行跃开两尺略余,两把长剑都没有建功,倒是两人一进一退,剑身又一次在两人之间碰撞在一起。 无声又有声的交手中,欧阳镜提起一口气,展开游龙妙心步,从陈方二人的战圈外侧游走而过,直奔林诗语那边。 陈传九眼观六路,一直在留意欧阳镜,岂能没有看见?刚要移步堵截,方纯一跃而上,速度虽比不上一心想去保护林诗语的陈传九,却也不慢,若陈传九挥剑拦下飞快奔来的欧阳镜,那么,势必会没有时间避开方纯的这一剑。 千钧一发的当口,欧阳镜居然没有选择与陈传九不轻不重地碰一记,而是折换方向,冲向了不远处的墙角。陈传九身形微滞,脑后劲风呼啸而至,吹拂得一缕发丝冲天而起,他根本无暇去诧异欧阳镜的选择,仅在一瞬,方纯追上。他的右臂迅快收起,反手向后,眨眼之间,宝剑已在背后,护住背心要害。 叮!噗! 方纯果然有一击毙敌的盘算,剑尖直击陈传九的后心,奈何欧阳镜这般古怪的举动,毁去了极好的一个机会。不过,结果也不算坏,至少在陈传九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窟窿。 “可惜,这小子反应够快,打中剑身的同时,身形动了,不然,这道伤口可不会这么浅。”方纯暗自遗憾,正要飞身紧追,忽而,陈传九右腿仿若木桩般牢牢钉在地上,身子如陀螺似的旋转,那柄清亮好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呈扇形的匹练,如电地扫向自己的身前。 方纯不免一惊,身形前冲依旧不止,神色微愣,到长剑扫空带起的嘶嘶声近在手臂触及之处方才醒转神来,竖剑抵挡之际,脚尖轻点,身影侧飘出去。 “方纯,他在声东击西。” 一直处于旁观的欧阳镜已退至墙根,当然不是本着江湖道义,不以多欺少,而是出自与方纯的约定,陈传九此人主要还是由方纯去对付,他则是负责牵制,甚至制造威胁,迫使陈传九显露破绽。也就在陈传九拧身回击的刹那,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是陈传九的眼神,与脸上那抹愤慨而着急的表情不同,竟闪烁着狡猾而坚定的色彩,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话音还在前院当中绵绵回响,陈传九身形顿住,就像按下了暂停键,然而,下一刹那,双脚如同两枚重石狠狠落在地面,脚下石板碎裂开来,身影风驰电掣般飞掠出去,直奔林诗语鏖战之地。 “该死,他要为林诗语解开受困之局。”这一切映入方纯的眼帘,当然很快地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右脚重重跺地,裂纹像蛛网一样散开,身如离弦之箭飞了上前。 院子靠近大厅的一角,林诗语以一敌二,虽说短时不会落败,却也无法逃脱战圈,两名邪笑手下的死士游走不定的同时,刀刀致命,面对林诗语的长剑更是奋不顾身,一点也不在乎受伤。久战之下,林诗语看着两人染了粘稠鲜血看上去有些发亮的夜行衣,心里既着急又没有着落,出手逐渐无力,若长此以往,不出十招,她或会被敌重伤。 林诗语感觉身体总有些不受控制,险象环生的环境里,她必然没有空暇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实则非常简单,尽管有过几场激烈乃至凶险的打斗经历,可对上眼前这类不要命的死士,却是第一次。尤其左边那个黑衣刀客,他先被自己刺穿了左臂,后学着唐如建的出手,抓住缝隙一掌打中他的右肋,令其受了内伤,照理,应该退到一旁,可,可这个家伙怎么好像跟没事人似的,依然生龙活虎,刀势迅猛。 “林姑娘,他们不是一般的杀手,是死士!”唐如建不擅拳掌,此时虽占一丝上风却一时半会儿无法制胜杀敌,眼看林诗语劣势渐显,连忙出声喊道。 “死士?!”林诗语不是没有见闻之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月黑盟还有死士?” 死士不同于杀手,不同于打手,那是江湖上有些人培养的一些特殊的护卫或者手下,他们为他们的首领或老大而存在,以他们的生命获取这些人的利益。 “无甲,无丁。身后!” 毕竟是他师兄的手下,人数也不多,万一损失太严重,欧阳镜不好向邪笑交代,提醒了方纯陈传九的动向后,他纵身跃出,朝林诗语他们所在奔来,同时大声喊道。 “原来,他们被冠以代号‘无甲’、‘无丁’,是不是还有无乙和无丙?“ 林诗语挡住左边一人的横扫,并侧身避开另一人的力劈,默默想道,眼角余光瞥见了疾奔而来的陈传九心中不禁安定许多,觉得既然欧阳镜发话了,这两人应该会避开致命的危险,从而自己不就有了喘息的机会么? 哪知那使出力劈的黑衣人不闪不退,右肩前突,双脚交错,犹如撞城锥那样凶狠地冲向林诗语,气势威武。 陈传九还在后方,前冲的黑衣人距离林诗语不足四尺,就算前者来得及从后面杀死这个黑衣人,那么他高大的身躯一定也会顺势冲到自己面前而撞到自己。 躲了,会给重伤却战意高昂的另一人追杀自己的绝佳机会,不躲,防守之势会被高大的黑衣人破坏,同样会陷入更糟一点的境地,不过,陈传九就在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林诗语果断地聚起不少功力凝于左掌,从曲起的右臂间隙穿过,看似轻轻地抵住高大黑衣人的肩撞,冰魄雪寒功的雪劲似活了过来,一丝一缕地钻进那高大黑衣人的肩膀,顺着他运转不息的内力流窜于其体内经脉,顿时需要忍受寒冰噬体的痛苦。 即便此人心狠意坚,对邪笑忠心耿耿,雪劲入体的瞬间,神情略微一滞,身体更见有些僵硬。林诗语面露淡淡笑意,巧妙地借对方之力飞速后退近丈,另一个黑衣人本身重伤,岂能轻松追上? 而且,林诗语还在后退的某一刻,陈传九杀到了。 一式逐浪,先后刺中高大黑衣人的后心以及另一人的咽喉,随即高高跃起,一个跟斗落在林诗语前方。 第九百三十三章、送上门来 “小小姐,你且让开!” 刘疆老脸一横,薄怒而喝,招手间,袁志宏三人拔出钢刀已然扑上,后方另有三人持刀紧随。刘疆等四个自然不必多说,在卓府身份高出许多人,武功自当不凡,而手持信物的自称月黑盟一枝的年轻人带来的三个杀手同样不是简单。 “卓姑娘,伤了杀了府上的人,你莫要怨在下出手太狠!” 陈传九一边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轻声说道。只待那右脚落下地面,他的周身释放出狂放不散的气势,咄咄逼人,并仰天笑道:“方纯,我会好好陪你们玩。” 锵! 宝剑出鞘,剑身如流光般剔透,剑光寒意渗人,一眼即知此剑不俗。 “曹老倒是收藏了一把极好的长剑。”陈传九心中默赞一声,身形却是飞快,旋身躲开冲在最前的袁志宏和周怀一直袭要害的刀刃,却不偏不倚的掉进了六人的包围圈。 “林小姐,稍安,陈兄能应付。”柳俊斐一个闪身,临近灵堂大门,又匆匆探手,拉住火急火燎要追身出去助阵陈传九的林诗语。不顾后者怒目回瞪,柳俊斐将林诗语拉回到了昏暗的角落,从这个地方,隐约可见院中激烈的打斗。 “柳俊斐,你这算是破船的朋友么?”林诗语十分不悦,质问道。 “林小姐,你误会在下了。”柳俊斐当然明白,林诗语恼怒的缘由不止眼下不去帮陈传九迎敌,多少还有两派过往结下的一些恩怨,他抛去心中的郁闷,一针见血地答道,“你该听见陈兄说到了欧阳镜吧?你看院子里,可有欧阳镜那厮的身影?” 林诗语似乎抓住了柳俊斐所想,表情骤缓数分,锁眉道:“你想说,欧阳镜要耍诈?” “正是。”柳俊斐轻轻点头,“陈兄说起这个,意在提醒我们不要随便出面,好做他的秘密后援。万一欧阳镜带人躲在暗中,就等陈兄露出疲态甚至败相,从而一拥而上,给予致命一击,陈兄就会落入险境,而你我从一开始就不现身,唐师弟和卓姑娘应不会暴露我们,那么一旦陈兄出现危机,我们就是扭转战局的力量。” “嗯,你说的满有道理。”林诗语不得不承认柳俊斐所言非虚,香树林之战,他们便已联手,这些时日又听说经常在一起,那么一起进入卓府对付陈传九,并不稀奇。 两人没有继续交流,隐身暗处把目光投向院中的战斗,眼神中既有数分警惕亦有几分焦灼,无论如何,陈传九面对的是六个身手矫健、出手果断狠辣的刀客,而不是几个武功平平的无名之辈。 战圈中,陈传九凭借巧灵七星步的奥妙,尽显灵巧之功,闪转腾挪,总能在三两柄大刀之下安然躲闪,手中利剑如灵蛇吐信,或击退攻向自己的钢刀,或攻敌所必救,一切看来游刃有余之极。 “该庆幸这六人中,卓府三人与方纯带来的三人各自为团体而战,若是布下六合飞阵,陈传九少不了更大的麻烦。” 看了许久,柳俊斐察觉出了一丝侥幸。于是,他的目光微转,落在静静站于圈外的刘疆,那老头周身没有一点波动,仿佛院里的一切与之无关,好像一块立在前院很久的巨石,可那双如同鹰眼般锐利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林小姐,我估计,他们要拖延时间,给陈兄造成足够大的消耗,之后方纯便会雷霆出击。”柳俊斐想尽自己所想,有所收获,凝重的说道。 “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已不顾江湖道义,方纯甚至还会行那偷袭的肮脏手段。”林诗语想到十有七八藏在暗处的欧阳镜,一脸担心,“我们、我们快去提醒他。” “林小姐,慢着,”柳俊斐又一次叫住林诗语。 林诗语回身,怒视对方:“你这人到底想怎样!” 柳俊斐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姑娘,欧阳镜乃小人一个,不得不防,你且留下。先由我出面,等待较好的时机出手,为陈传九打开现在看上去僵化的局面。此举或可引欧阳镜现身,到时你也不用和人讲什么道义,干脆悄声摸近,给他或方纯一剑。若是有机会,最好一剑杀了方纯,此子留着终是大患。” 林诗语神色变幻,沉吟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柳俊斐走到门后手握剑柄做出随时出手的姿态之时,卓府管家刘疆的喝声大响:“诸位,七星缚龙阵。” 此七星与巧灵七星步的七星确是一模一样,如炼蛇剑法,如虎拳豹爪,大自然中值得江湖武人去领悟的东西实在很多。无数年前,有位高手从天空七星中领悟一套剑法,只有七招,却各不相关,可是,若有七人分别习之,同七星般站位而动,那威势比江湖一流高手还要超出一大截,奈何岁月流转七星剑诀已然失传,倒是七星剑阵留了下来,经后人修改,威力不减反增,不再以七星剑诀为根本,而是七人的实力为基础。 只是,这并非常人能接触到的高超阵法,即便柳俊斐仅仅听说过,要说门派里有谁会,哪怕仅知五成,他认为也许有某位长老,甚至压根儿没有一个。 “月黑盟当中竟有藏得这么深的人,究竟是谁,谁懂得七星缚龙阵!还这么大胆把剑阵传给了眼前的七人!还是说,这七人恰是会七星缚龙阵的七人,平日里分散王都各处,今朝有令方集合一处?是巧合么,还是月黑盟的有心安排?”柳俊斐眉间皱出一个巨大的川字,思绪万千,唯一的感觉,今晚这一战变得不可预料。 随着刘疆的令下与踏步上前,院中杀机大盛,犹如一道冰雪风暴席卷而过,令冬日里的空气又添数分无情与冰冷。 “七星缚龙阵?”又是刀阵!陈传九忽地记起范盈的三刀两才阵,其威能不是五个一简单相加这么随意,而龙乃传说中的神灵兽,刘疆口中的阵法居然直接带有缚龙二字,不说眼见,仅凭这个名字,便可知晓此阵绝对不简单。 江湖很大,大到不可能知道或听说过所有东西,包括门派、剑法、刀法等等,也很小,小到两个生死仇人或好友会在某地不经意地相遇。 不过,还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与袁志宏诸人正在交手的陈传九可不相信,单凭这七人可以困住自己困死自己。 第九百三十四章、无法预料 锵!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同样短促若眨一下眼睛。 一把细细的长剑力斩在宽比手掌的大剑上,就好像一根树枝打中粗壮的树干,可是,两柄利剑上蕴含的内劲却相差无几,随着两方劲力的碰撞,长剑与宽剑一触即分。 再看两人,陈传九只退了一步,王扑斜向后蹬蹬退出两步半,本身的实力强弱明显不过,但若算上为人的秉性以及打斗的风格,王扑的一身能耐不见得会有内力上这么明显的差距,至少王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陈宏决历经意料中又意料外的凶险,倍加谨慎,轻移步子,走近王扑身边。王扑的及时拦击为他解去了燃眉之急,他虽然觉得陈传九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会放在自己身上,不过,王扑若伤了,单靠他一个,坚持不了多久,那边欧阳镜与方纯究竟会怎么做,他没敢拍着胸口保证什么,尽管两人要必杀陈传九,他死与不死对欧阳二人而言,不甚重要。当然,欧阳镜他们不顾他的生死而杀了陈传九,到时候,魏家姐妹、王扑等几个一定会质疑邪笑之邀究竟是好是坏,或许会忤逆月黑盟第一杀神的命令偷摸逃走,隐姓埋名一段时日,到了那个份上,常年行走在风口刀尖上行事乖张的他们绝对会极度不适应,只是,活着便是最好的。 陈传九没有紧追不舍,给了陈宏决足够的时间思考和调整,眼神冰冷地看了王扑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欧阳镜和方纯。 “真是冷血,连自己人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陈传九如是嘲讽一句。 方纯冷哼道:“陈传九,你当陈老是根不会动的木桩子,任由你挥剑劈砍?我看……” “多说废话只会让他恢复元气,赶紧的。”欧阳镜呵斥一声,继而闪身冲上,手腕猛烈抖动,那柄沾染点滴鲜血的长剑在其身前化作一朵娇艳的剑似缓实快地盛开,忽闪忽闪的剑尖左右上下不定,遥遥指向陈传九胸前的几处要穴。 太乙剑法配上游龙妙心步,端的是迅猛而威严,让人感觉对方拥有一身正气。这一切落在陈传九眼里,只会觉得欧阳镜十足是个阴狠的小人,不论去年神器山庄比武之时对杨秀龙下杀手,还是香树林、严宅几番争斗,数次见面造就了几乎不可改变的印象,所以,那一身看似正义的威风气势,陈传九好似毫无感受到。 欧阳镜这一动,这一声沉喝,方纯立即闭口不言,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腹中,提起一口气,丹田之气狂涌而出,衣角翻飞作响,右足蹬地,石板碎裂之同时,身形飘忽朝前,身影变得有些模糊,恰是蛇行鬼舞步,手上亦没闲着,大厅照出来的烛光下,那抹剑光一闪一灭,一眼见之,顿觉诡异。 陈传九嘴角一勾,不能第一时间使陈宏决受伤固然有些遗憾,但他自然不会舍了欧阳镜和方纯这两个需要严肃对待的同辈高手固执地去对付陈宏决。如墨般的瞳孔中,一者黑衣,一者墨绿,二人气势凌然,飞快地靠近而来,两道身影已在六七尺外,两把给予危险感觉的长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攻向他的面门和胸口。这一刻,陈传九扬剑而动,一式奔雷织网骤然使出,剑光如网,护住周身。 激烈而急促的交击声好像交响乐般奏响,动听却致命。 “老陈,江湖传闻不假。欧阳镜和方纯果然厉害!单独对上一个,我不是对手。”王扑有些傻眼,依然沉浸在对欧阳镜、方纯身份不小的震惊中。 “王扑,别傻愣着。”陈宏决在生死悬崖边走了一遭,比王扑更加冷静一点,沉声道,“他们联手和陈传九一战,不见得能讨到好,不然,这次行动会叫上你我,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王扑紧握宽剑的剑柄,冲陈宏决点了点头,双脚点纵间,与烂嘴巴陈不但形成互相支援的阵型,还不断闪挪,找寻趁陈传九防守不利之时要他命的良机。 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传至陈宏决耳中:“邪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谁知道呢!先别管这么多,此事完了,欧阳镜也该给我们一点确切的消息。”陈宏决的双眼前所未有的凝重,浓烈的兴奋与激动中,更有一丝不可化开的担忧,与狼共舞,凶险难料,更何况是江湖上最大的一只狼,再者,另有很重要的一条,欧阳镜作为阴阳剑派最出色的年轻弟子竟与邪笑勾搭在一起,是门派的命令还是自己的抉择?不论是哪样,这是秘密中的秘密,岂容他人知晓?此间事了,毕竟仅仅是一场交易,没有任何交情,会不会为隐瞒真相而被邪笑在院墙外袭杀?那么,他们一死,邪笑与卓尚之死完全脱了干系,没有谁会去怀疑他? 越想,陈宏决的心越冷,为掩欧阳镜二人的耳目,他周身的杀气没有任何淡化的迹象,内心却已被无法预料的将来填满。 “老陈,当心!” 当想到自己成了邪笑手里的刀又会被对方随便丢弃的时候,陈宏决不免有些愤慨,老子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的那会儿,你小子还在你娘的怀里喝奶呢。这一想,他的精神不禁陷入一阵恍惚,身形在移动中出现明显的一丝凝滞。 说来陈宏决也是晦气,那个时候,陈传九向后倾仰避开欧阳镜的“推窗望月”,继而硬抗下方纯的“杯弓蛇影”,借力暴退数尺,恰好退向思绪万千的陈宏决那边。 王扑见了,忙不迭开口大喊。 陈宏决不愧是混迹江湖数十年仇家遍地走依然活得好好的几大独行凶人之一,那临场的反应当属江湖一流,对危险的本能感知更是令王扑佩服无比。王扑口中的“心”字还没落下,陈宏决的双眼显而易见的充满了警惕的神采,衣衫下那干瘦的身躯绷紧了所有的肌肉,身子仿佛重了数倍,沉重地砸到了石板地上,发出两下闷雷似的响声,而后杀猪刀挥舞向左,身影顺着之前发力的方向向右偏出许多掠了过去,人在空中近乎拧成了麻。 可惜,陈传九的剑就以快见长,加之与方纯手中剑的撞击带来的力量,速度越加快了三两分。呲——剑锋与杀猪刀的刀刃相贴,摩擦出数粒火星。噗——剑尖还是不依不饶地刺中了陈宏决的肋边,带起一小片墨色衣角,还有几滴粘稠鲜血。 一招使出总有力尽之时,前有陈宏决之阻挡,陈传九惊艳的一剑终究没有建立足够的功劳,只是划破了陈宏决右肋处的肌肤,不过,这已吓出后者整整一个背脊的冷汗。 “这年头的臭小子实在太厉害了。”陈宏决做这般总结,“罢了,走着看,要离开的话应该有些机会,这里可是王都。” 第九百三十五章、春风化雨 剑光霍霍,劲风四起。 院中的五道人影犹如风中摇摆的几片树叶,既打着转也不停变换方位,长剑破空之声频频响起,仿佛奏响了一曲动听音乐。 被陈传九抓住时机刺中一剑后,陈宏决再也没去想那些藏在欧阳镜他们身后的事情,无论如何,打定了一个主意,看准机会,溜之大吉,这边的战斗随时都会发展成几大门派之间的斗争,好不容易活到六七十岁,他还想安度晚年呢。 即便如此,陈宏决深知欧阳镜和方纯有足够的能力发觉自己是不是全力而为,因此,他出手如往常般果断狠辣,比之蛇行鬼舞步怪异迅捷不枉多让的身法时不时的施展,弄得陈传九颇为难受,每每闪避开欧阳二人的长剑,往往就会掉进陈宏决的杀猪刀下。 “杨老的巧灵七星步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了。”身轻似燕,于刀光剑影间险象环生的陈传九默默感激,关于昔年天落谷遭袭一事的大体情况已探知,他打算道,“今日事了,也需把那件事取得更多的进展,可惜吕空已死,不然此人一定晓得一些情报,哦,对了,还有傅家的灭门案。这一切皆由皇位争夺引起,与月黑盟扯不掉干系,那么赶尽杀绝之事究竟是银雪的父皇指使还是九王爷的决定?” 一抹闪亮光芒自陈传九的眼前一闪即过,打断了他不该在此刻此地产生的几缕思绪,一道银灿灿透着冰寒的剑身就在面前不足三尺处。也是该庆幸灵堂那边投来的烛光,否则,分心想事的陈传九就此一下便会受到重创,旁有三人盯着,处在绝对的劣势,一旦伤势超过一定限度,想活着真的可以用痴人说梦来形容了。 提剑去挡,速度快逾闪电,剑尖轻巧地磕中飞快而来的长剑的剑身,后者立马向左微偏,与此同时,陈传九右足点在地面上,磅礴的力量在短短一瞬喷涌向下,顿时震碎脚下石板,身形骤然后退,奈何,那剑离得太近,来速又快,削断了陈传九耳边几缕飞扬的发丝,剑光一直斜上向前,在他的右耳耳郭外沿落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两人猛地靠近,紧接着迅快的分开,那刺出奇诡一剑之人恰是方纯,他面露几分遗憾,轻声叹道:“如此良机,竟还叫人躲开。下回绝对不会给你可趁的机会。” 陈传九暗呼一声侥幸,刚要说话,右脸脸颊忽生微疼,左手抬起,指尖轻抹,传来温热感觉,黝黑的面孔上看不出恼怒的神情,反而凝重了些许。 “月许不见,身手见长。看来没少下功夫。”陈传九心里念道。 不过,此刻的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欧阳镜三人那边,这番念头才冒出前半句,陈传九已然拧身向右,长剑毫不留情似电光般斜刺里杀出。听得两下叮叮声,并肩杀到的王扑和陈宏决皆被挡在了四尺以外,暂不得寸进。另一边,欧阳镜的剑光就不好应付了,这厮出剑如,剑影笼罩陈传九半边身子,后者出剑在前新力未生,来不及回抽抵御,唯好踩着巧灵七星步,尽量躲闪,终究失了先机,踩下第三步时被欧阳镜一剑扫中左肋,细长的口子不见得多深,但鲜血如涌,立马染红了一片。 而后,方纯踏步冲上,神出鬼没的长剑指东打西,逼迫的陈传九狼狈不堪。 欧阳镜四人并没言语半句,逐渐形成高手之间一定的默契,方纯强攻,王扑与陈宏决追身打击,欧阳镜检漏,往复循环,招式配合变幻无常,若不是经历过七星缚龙阵的考验,陈传九还真没有多少信心顺利地走过此后的二十余招。 话要说回来,临时组成的七星缚龙阵全靠刘疆的一字响喝之法才勉强运转,按江湖传言所述,即便是七个单打独斗十五招即被陈传九打败杀死的人组成真正的剑阵,反而能在十五招内杀死或重伤生擒陈传九,固然是传言,但,如今晚所见,此传言当有七八分真。当下呢,不说欧阳镜、方纯身手近乎和陈传九旗鼓相当,王扑、陈宏决哪个不是江湖上令多人闻风丧胆之辈?岂好相与?这种无形中形成的配合说不上无懈可击,可是,就是单个人的实力足够厉害,充分地弥补了各中缺憾,使陈传九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 其实,反过来说,对那边的四人亦是一点不能出错,每个人必须抓住己方同伴出手后的某个衔接段,过早的话,陈传九旧力未尽,该有抵挡的机会,无法求得大有可能的伤敌良机,过迟的话,万一反被陈传九逮住空隙继而展开反击,己方好不容易出现的压迫式的进攻就会瓦解。 如此交手逾十三个回合,陈传九周身清晰可见地添出四五道剑伤,全乃欧阳镜所留,此子说是名门正派之后,出招刁钻得很,叫人防不胜防。而欧阳镜为何与月黑盟有所勾连,这已成了陈传九心里最大的疑问之一。 转眼已至脸上留剑痕之后的第十七个回合,陈传九先与刘疆等七人交手,后落在欧阳镜四人的包围中,内力消耗之巨可想而知,莫看前者身影闪动,仍有余力趋避,可右手宝剑看上去仅有招架抵挡之力,给人反击无望的感觉,或者陈传九忍着最后一口气,准备一招伤敌寻求突破。 就在第十七个回合与第十八个回合的衔接处,方纯抢先出手,与欧阳镜齐攻而至,一在右后方,一在右前方,长剑撕裂空气,响起尖锐的嘶嘶声,两人的衣衫鼓鼓荡荡,衣角猎响,足见两人卯足了最后的劲力。陈传九看来,他们此次一同动杀招至少用了七成左右的余力,有种一击打倒他的期盼。 来自北方的寒风,几人催动内力引动的劲风,在院中交织成网,那处枯叶飞扬,那处灌木枝条摇曳,那处泛黄的草叶扑倒在地。 忽而,一阵奇异的清幽之风从墙头快捷吹进院子里,击穿了寒风劲风交织的网,枯叶飞扬的更高,枝条摇得更凶,黄色草叶扑地更低。 电光火石间,一柄三尺四见长的青锋幻化无数光影扎进欧阳镜挥出的那抹剑星当中。 铛铛铛——交击声不绝于耳! 欧阳镜眉头一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点三星”被阻,又看到陈传九挡下方纯的一剑,借机闪退数尺,依然生龙活虎。 “春风化雨?!” 要说对慕容山庄最熟悉的,差不多就是同属西都州一境的阴阳剑派。 收回目光,欧阳镜便看清了来人,“慕容岳松!” 尽管欧阳镜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似乎坚定的以为多了一个慕容岳松那边的陈传九也会成为他们的剑下亡魂,但他的心里早早地开始计算多出这个异数后产生的变化,杀死陈传九还留有多少成功率。 第九百三十六章、我们帮谁 “慕容兄,”陈传九眼中凶光乍现,瞪了王扑和陈宏决一样,吓退他们正欲上前的扑击,口中却非常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的?你的事办完了?” 慕容岳松当然知道,陈传九提及的事情是指王都内山庄产业对人员渗透的调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哪有那么快!秀龙那边被卓岛主看的紧,暂无法出手相助,我与俊斐约定了时间见面。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的影子,我就来了。”说着,咧嘴一笑,说道:“嘿嘿,陈传九,今次解你的围,算报了当日救命之恩了。” “那份恩情,你已经还了。”陈传九笑着说,随后看了两眼欧阳镜和方纯,认真说道:“那个老头是杀害卓尚的直接凶手。” 慕容岳松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当即点头应道:“我明白。” 当然是要把烂嘴巴陈宏决留下来! 陈宏决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心里掀起足够高的浪涛,平日里见不着江湖上名声在外的年轻人,或者不愿意遇上,毕竟他生平行事不容正道,可眼下呢,四个实力顶尖的江湖青年就在他的面前,还分站正邪两方,听慕容岳松的话来讲,逍遥岛的杨秀龙亦在城内,若他来了,岂不是一下子见到了五个优秀的江湖后辈? 陈传九和方纯之间的矛盾,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常听人说起,只言片语足可令陈宏决拼凑出一幅仇与怨的画面,杨秀龙和欧阳镜于神器盛会切磋比武之争,他也有所耳闻,且陈传九因此与欧阳镜结怨,如今看来,应该没有化解的机会了。 “真不知这是一份殊荣还是倒霉到了极点!”陈宏决心中哀叹,“早知便不接受邪笑的重金之邀了,居然卷进了这等争斗。” 欧阳镜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冰冷,淡淡的说道:“真是有些意思。慕容岳松……” 慕容岳松仰天狂笑数声,剑指欧阳镜:“欧阳镜,你不需要多说什么!我知道,论辈分,我该敬称你一声师兄,只是……看看你身边站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有资格么?虽说数年来,阴阳剑派没有站出来引领江湖同道铲除月黑盟这颗毒瘤,但门中长辈常有人在江湖走动,为江湖安定出力,不失第一大派之威名。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第一大派的副掌门之孙竟会和月黑盟勾搭一处。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废了你的武功,送上昆也山脉,由剑派处置你。” 欧阳镜的脸色并未如想象般泛白,甚至可以说一变都没变,似乎浑不在意慕容岳松义正词严的表态。 他忽的拍了两下手,因右手握剑,掌声有些发闷,却依然响亮,他道:“慕容,若摆在几天前,我还真的会担心我的事会传回剑派,不但令爷爷的副掌门之位不保,还要搭上爷孙俩的性命。” “你什么意思?”慕容岳松眉头微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欧阳镜道:“此次在王都与月黑盟合作,知道的人没几个,假如要宣扬开去,你们的话也得有相当的证据不是?有证据吗?没有吧——至于,传回剑派?呵呵呵,已经有人埋伏在去往昆也山脉的必经之路上。如果你派人南绕,需多费数日时光,而这几天,已经能做好很多事情了。” 说着,他顿了顿,笑道:“你的出现真是叫人感到棘手呢!方兄,他交给你如何,免得兄弟伤害了他,惹来一身骚。” 方纯想了小片刻,应道:“好,我答应,但陈传九最后一击,只能是我的。” 没等欧阳镜说话,陈传九嘿嘿一笑说道:“好像没人问过我的意见呢!” 欧阳镜阴笑道:“死人的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 话未讲完,欧阳镜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惊鸿,冲向陈传九那边,方纯似有所觉,几乎在同一时刻飘然而动,如鬼魅般贴着欧阳镜的后背飞过。两人交错,像来自地狱的索命冤魂,迅速地靠近他们各自的目标,手中那道寒光更是如电如光地刺了出去。 “老陈,我们帮谁?”王扑本是一个心狠意坚之辈,但这几个年轻人的身手着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原以为江湖传闻的什么十杰,不过是那些大派人士胡咧咧的,是真是假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还有这些人近几年闯荡出来的那些成绩,多半是门派或家族长辈为主力出手,他们从旁协助,继而获得响亮的名声,可是,今日一见,如果面对真正的生死交手,两个自己才有那么一小点的生存逃走机会。 “欧阳镜!”陈宏决想也没想,开口答道,随着右脚的向前迈出,他又语速奇快地补充说道,“陈传九那小子打了这么久,内力、体力消耗应该非常大,杀了他或者重伤他,也许就在下一招。我想,方纯和慕容岳松应是旗鼓相当,没四五十招分不出胜负,更别说生死了。不过,我们不知慕容岳松有没有后手,万一慕容山庄的护卫已在院外集结——反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王扑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糊涂,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正如陈宏决所言,陈传九内力所余三成略多,这还是趁着慕容岳松到来打斗暂歇经过调息的结果。要与三人凶斗狠打,在他想来,撑不了十招就会伤势加重,二十招内成为欧阳镜的剑下俘虏。所以,陈传九没有硬撼欧阳镜之剑锋,而是踩着奇奥的巧灵七星步,左闪右突地与之游斗起来。 剑光浮影,偶有叮锵磕打声。 不见多么激烈,其间的凶险却只有当事人自知。 对上慕容岳松,方纯可不存在压力,管你是慕容山庄庄主继承人,还是什么小人物,碍着我的事了,杀了便成。你的家族长辈瞧出你的伤乃我方纯公子所留,那又怎样,哼,把老子逼急了,就潜进慕容山庄,闹他一个鸡飞狗跳,外稍一个慕容家大闺女带走。 作如是想法,方纯一身轻松,出剑刁钻,不寻常法,身影又是令人捉摸不定。初一交手,慕容岳松倍感难受,就好像自己在和一团在打,没有一剑落到实在处。尽管如此,慕容岳松出手如常,不见一丝焦急或显得心神不宁,其中当然有陈传九的功劳,后者曾与他说过一些方纯的身手特点,且那日与郑云霜同席而坐,亦有所耳闻。心里有准备,打起架来总会有些底气。 第九百三十七章、一刀一刀 暗黄且淡的烛光射出厅堂即卓尚的灵堂,照在前院的石板地面上,石板之间的缝隙显得格外幽暗,一道强过一道的劲风仿佛自四面八方吹来,拂动其上尘埃以及本该见不着此刻能数上一二三的败叶,从坛里打着滚出来又从石板上翻转而起落回坛之中。 叮叮锵锵——击打声不绝于耳。 一下接着一下的喝斥大吼就像一声声的响雷,时不时的炸响,然后随风远去。 “陈传九,你的坚韧出乎了我的意料。哈哈。”欧阳镜面带微笑,眼中神采飞扬,好似看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结果,身影越见快速,手上宝剑快时如飞豹穿林,慢时如蜗牛前进,然则那一丝丝压迫感未见分毫。随着笑声的落下,他续道:“看你这样子,想来已是强弩之末,何苦撑死挣扎,来个痛快,不是很好么?” 陈宏决满是褶皱的老脸有些难看,左半张脸血迹斑斑,太阳穴下有着一条伤口,寸许长,两边的皮肉竟有些外翻,挂着三滴几乎凝实的血珠,他的右半张脸倒是清爽,就是稍显苍白。左脸的伤自然不会有如此大的影响,视线下移,却见他的左臂耷拉垂在一边,一滴又一滴的殷红自指尖滑落,掉在青灰色石板上,炸出一朵巨大的血色梅。 左上臂接近贯穿的剑伤! 陈宏决够狠,杀人无数,且不知因心理扭曲还是麻木而做出过吃人、肉的事情,一身本事够强,为人精明,知道哪些人可斗可杀哪些人该避得远远的。此次进王都,不是被几千两银子打动的,而是——给邪笑面子,说难听点,就是畏惧于后者的强大和他背后的月黑盟。 在见到他们要面对的是陈传九、慕容岳松、柳俊斐等人时,他确实有些后悔了。 但是,来得及退出了吗?当然不行。 他杀了卓尚,听起来后者还是月黑盟颇有些地位的人。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他在墙外听到那个老管家斥责那个小姑娘的不是,明显是月黑盟中人,卓尚既是一府之主,岂会没有地位?再者,陈传九完全在针对自己,甚至不顾与方纯、欧阳镜的仇恨,陈宏决有理由确定,他与卓家小姑娘有了约定,非留下自己不可。 眼前恍惚,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再次见到了身如电剑若光的血君。他还记得,那日,血君的对手也是三个,昔年恶名胜极的鬼界三刀,鬼界三刀乃同胞兄弟,身手一流,心灵相通,配合默契,要说有人单挑他们,不是没有,只是那些人全死了还下场惨淡死无全尸。他不清楚,两方打起来乃至以生死相斗究竟为了什么,可他有幸见到了那场雨战。 “陈传九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默默想道。穿越时光的两道身影重叠到了一起,陈宏决越来越觉得现实当中的那道人影气势更猛,出剑更快。 “陈老头,快躲开!” 一声焦急而尖锐的叫声刺穿院中不太安分的空气,在诸人的耳畔响起。 陈老头自然就是陈宏决,他也清楚魏家不知老大还是老二不会莫名其妙叫到自己,刚才他瞥过一眼,魏家姐妹与林诗语三人的交手并不轻松。虽说双方不见得相处的和睦,但作为临时的同伴,魏家姐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令他分心他顾,目前的状况说来也简单,邪笑看样子要借他们之手对付城里的一些江湖中人,甚至大门派弟子,那么他们这伙人少一个就会对其他人增添一份压力,魏家姐妹不会傻到扰乱他的心神给予对手方便。 所以,甫一听到魏湘瓶的喊声,哪怕没有“闻”到那份不知在何处的危险,陈宏决已然动了。他依旧目视前方的陈传九,谨防后者忽而追身杀来,同一时刻,忍住左臂钻心的疼痛,右脚力蹬地面,踏碎脚下石板,身如利箭般投射向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站立的地方。 然而,身后的那道光芒却如跗骨之蛆紧紧相随,如掠空的飞燕,轻盈而迅捷。 噗——无论是沉重的心情还是重伤的左臂,无法一下子缓过来,都在影响陈宏决的移动,于是,轻快似燕一掠而至的卓飞燕掌中那把扁扁的柳叶短刀尽管偏了位置,但还是中了目标,稳稳砍中陈宏决的右肩肩后,刀锋撕裂陈宏决黑灰色的衣裳,鲜血外飚,浸染里层的薄衫还有中间一层不厚也不知来自何种动物的皮毛。 刀锋瞬间即离,伤口霍然显现,隐约可见肉下的肩骨。 “老子打不过陈传九,骇于邪笑凶名,也就认了。可不是随便跳出来一个小屁孩就能欺负的人!”陈宏决苍白的老脸瞬间又白了两分,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褶皱更为扭曲,双眸眨眼间爬满血丝,一眼看去,整张脸无比的狰狞,仿佛一头苏醒的巨狼,饥饿、凶戾、嗜血。 紧闭的唇中刚发出一声闷响,嘴角挂起一条血线,继而张口怒吼,吼声如虎啸又似鹰啼,极怪异。未等慕容岳松发出警告之声,紧绷身体的陈宏决像一个秤砣一样垂直地“掉”到地上,咚咚两下,地面微震,又扁又宽的杀猪刀倏地横起,不顾右肩剧痛,把右臂一横,甩动向后,曲如弯月的刀刃割裂空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足见出手之快。 这个时候,愤怒的他根本没有去多想什么,譬如身后的敌人内力不强,譬如对方挥舞的力量不强,如果他能稍稍冷静一点,大致便能猜到身后的人是谁了,也不会不顾一切去反击,至少不该这般反手即攻。 铛! 杀猪刀去势迅猛,才至半途,一把比之单薄得多的片刀竖在那里,好像很久以前就在了似的。于是,两者撞击到了一块儿,柳叶刀嗡鸣震响,柔弱的卓飞燕没能顶住陈宏决强悍的力量,节节败退之余,右手虎口霍地裂开,鲜血似缓实快地渗流而出,漫过拇指与食指的边缘,流向指缝流下掌背。 失去至亲的卓家女孩贝齿用力扣唇,脸色微泛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选择退缩,已垂在身侧的左臂出乎预料地向前一突。 刀片滴着血,捅进了陈宏决的右侧后腰。 感受到对面杀猪刀骤增的压力,卓飞燕终于扛不住了,飘身后退,不忘紧握她惯用的兵刃,左边柳叶刀撤出血肉之躯,一道血泉喷涌而出。 陈宏决快忘记重伤是什么样的滋味,他依稀记得,那是廿四五年前的事了,差些在北极宫的一名长老下丧命,幸得一名有过见面之缘却绝不是朋友的同道助阵才得以活命,后来陈宏决得知那人之所以敢与北极宫长老作对,是因为那长老是他的仇人,然后,他认为那人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引诱那位长老离开北极宫的队伍,而他不喜欢被人利用,所以,他杀了那人。 第九百三十八章、大仇得报 “臭丫头!”陈宏决咬牙切齿。如果不及时治疗包扎,他这条命真的要永远留在这座幽深的府邸当中,这不是他愿意面对的,即便人生阅历已丰富,年岁不小,谁又不愿意活得长久些呢! 再看另一边,卓飞燕只在丈许外稍缓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右手,接着紧紧握住,抿着唇,双眼目光愤怒而怨恨,轻咬牙便奋勇冲了上去。 假如放在今天之前,或者说刚才那一刻之前,卓飞燕断然没有勇气去和江湖凶名赫赫的烂嘴巴陈单打独斗。 丈许的距离转眼即过,两片柳叶刀如同随风而动的柳叶,飘逸而灵动,只是在这个杀意弥漫劲风四起的院子里,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道可以站着欣赏的风景线。 看着快速靠近的卓家丫头,陈宏决发白而苍老的面孔显得平静了许多,这可不是他放松了警惕,也不是他没把卓飞燕放在心上,而是非常清楚,凭现在的他即便对上卓飞燕,他的胜算很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选择以静制动,等待对方因焦急而显露的破绽,就像伏在茅草丛里等候猎物放松的老虎。 蓬! 忽然,那边传来一声拳肉相触的声音。 在卓飞燕双刀下险象环生的陈宏决不敢分神去瞥一眼,却是听到了一声闷哼,带着些微泡泡破裂的声音,不禁暗惊:“欧阳镜伤了?” “陈传九,你够阴的!”欧阳镜闪退数尺,抬起左臂抹掉嘴边的血迹,嘴角勾起狠厉的弧线,“居然卖个破绽引我冒然突进。好,很好。” 陈传九心中微叹,遗憾自己内力消耗甚巨,又因王扑的横插一手而觉得懊恼却无计可施,立即转变为一丝无奈。 “王扑,联手杀了他,事后想要什么,我帮你达成!” 任何人都有超越自己实力的想法或梦想,而单靠自己的努力,有时候无法去实现它。欧阳镜游历江湖数年,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以此调动王扑的积极性。对这类刀口添血的汉子来说,利益才能驱动他们更好的卖力做事。 “好!”王扑沉默了一个呼吸,点头答应。 一个好字,等于撕毁了他与陈宏决的口头约定,这背后究竟是否存在难言之隐,也许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欧阳镜的脸上笑容更胜,添出数分得意。 噗啦—— 流血不少的陈宏决接连挪移,且需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卓飞燕的十余刀。然后,王扑答出的那个好字他没有听清,之后的一瞬,冰冷的刀刃划开了他的小腹,脑海里终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丝眩晕和沉重。 伤口不深,却异常火辣,陈宏决老脸血红,羞愧于被一个不足双十的小姑娘伤成这般模样,尽管他确信受到了左臂贯穿剑伤的极大影响。 似乎忘记了周身数处疼痛,似乎忘记了几处伤口流血不止,似乎忘记了他来此的目的,陈宏决猛然抬头,将足以吞噬一切的眼神投向一击便退的卓飞燕,右臂忽的下垂,杀猪刀转动,刀锋指向后者,整个身体微微一沉,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双脚,就在下一刹那,身如离弦之箭,又似下山猛虎,迅速而凶猛地扑向抿着唇一脸倔强和认真的卓飞燕。 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陈宏决,卓飞燕的脸色不禁一变,那份为爷爷报仇的倔强和坚持依然还在,只是两道秀眉之间轻轻地蹙了起来,生出一丝惶恐与不安。 她感受到了陈宏决作为江湖一代凶人应该有必须有的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其中还带有不杀对方死不罢休的决心,比之前自己心中所想还要浓重。 在这个瞬间,她想起了卓尚经常说起的一些话,忆起后者对自己的呵护,不让自己参与刺杀暗杀的任务,教自己轻功,不为别的,就是让她拥有面对危险可以及时避开或者躲远的能力。 出乎意外的,卓飞燕并不选择逃避,如果她的爷爷看见了下一幕的情景,说不定会气得胡须都飞起来。左手柳叶刀横向身前,手臂稳稳当当,不见一点颤抖,甫一顿住,陈宏决的杀猪刀自下而上掠起,铛的一声响,双刀相抵,擦出一抹火星,随即湮灭在空中。 霸道而一往无前的劲力沿着杀猪刀传了过去,卓飞燕毕竟只是一个双十的女孩子,如何挡得了陈宏决的绝命一击?虽然卓飞燕做好了心里准备,柳叶刀还是在紧握的手心里滑了一下,嘭,刀身一折,看似笨重的杀猪刀又狠狠打在柳叶刀的刀身上,卓飞燕再也无法掌控她的柳叶刀,一退再退,最后横砸到了身上,这才止住杀猪刀的前冲之势,之后,没有任何喜悦或放松的时间,杀猪刀刀锋一半被柳叶刀顶住,远端那锋利的圆弧边缘切开了卓飞燕胸下的衣衫,破开了雪嫩的肌肤,粘稠的鲜血顺着不短的刀口慢慢流动,于下端凝成一滴逐渐圆润的血珠,旋即从衣衫上滚落。 卓飞燕的脸色立时煞白一片,脑中更是空白无物,刚才的拼劲好像一瞬间没了,完全陷进了绝望当中,自然无暇去叹息形势变化之快。 嘎吱嘎吱的异响自身体里传出,钻心的痛苦刺激着嘴角溢血的卓飞燕,她清秀的脸庞扭曲变异。陈宏决难看而狰狞的老脸就在面前,触手可及,看着这张陌生又令她憎恨地面孔,卓飞燕眼底深处闪起一道奇异的光芒,不是对生的渴望,不是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只是同归于尽的狠厉。 陈宏决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卓飞燕,见其竭力抵挡自己的同时,满脸尽是吃惊和绝望,心中默想,真当老子不能拿你没办法不成!卓飞燕身材曼妙,清秀可人,若在街上绝对可以吸引许多纨绔公子或富家公子的眼神注视,可在陈宏决这个怪人恶人眼里,这就是一团肉,未尝有一点欣赏美人的心思。 忽然,一柄柳叶刀高高的被扬起。 陈宏决隐隐有些兴奋微微发烫的脸孔骤然定住,依旧狰狞,依旧沟壑遍地,却是失去了大半的生机似的,没想到卓家小丫头还有这等决心,冷哼一声之余,右臂的力量再加两分。 卓飞燕咬牙忍住更为剧烈的疼,右手柳叶刀果断落下。 陈宏决不禁吃惊,想退开又觉得来不及,于是,减弱了右臂的力道,身子向后仰去,意在躲开卓飞燕玩命似的一刀斩。 不过,令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卓飞燕居然甩飞了她的刀。可能卓家姑娘真的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承受过这般疼痛,以致出手瞬间颇有力量,至半途却后继无力,然后,柳叶刀飞了出去,看上去就是这样。 陈宏决本身伤势极重,刚才这一退卸去了他爆发而出的数成气力,尽管卯足了劲想扭身闪避,可还是比不过飞刀之快,眼睁睁看着宽比手掌的柳叶刀掠过胸前,刚好在他的脖子左侧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如箭,飚射极远。陈宏决左手死死捂住伤口,全身力气倏地涣散,噗通跌到了地上,喉间发出咳咳咳的奇响,似乎想说些什么。 第九百三十九章、下回再见 啷当——又短又扁分量还不轻的杀猪刀随着陈宏决的跌倒而砸到了地上,弹跳了一下,从他的手里掉了出来。 陈宏决一边噗噗地吐血,喉间不停的响起咯咯咯好像筷子被折断的声音,一边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微仰着头,用光彩不断流逝的眸子露出不甘而恼恨的眼神瞪视卓飞燕。 卓飞燕扔掉了左手的柳叶刀,颤抖的左手按在左肋处的刀伤,气喘吁吁却目光沉静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宏决,苍白的脸上神情总的来说还可说恭敬而欣慰,另透着几分侥幸。 两抹晶莹如冰的泪水轻轻自其脸颊滑落。 咚!陈宏决终是不支,气绝而亡。 随即,卓飞燕瘫坐下来,怔怔的看着陈宏决逐渐变冷的尸体,肋下的刺痛、地面的冰冷慢慢改变着她的情绪,欣慰的表情变得伤感起来,心里默想,仇报了,爷爷却不可能再活过来。 耳畔尽是金铁之声,夹杂或阴柔或阳刚或刺耳的吼声、说话声,卓飞燕似乎对它们有些麻木了,想的只有她死去的爷爷,这么多年她的爷爷生活在阳光下和阴暗地里,每天需扮演不同的人去会面和处理不同的人,虽然被卓尚调离了一段时日,但卓飞燕非常清楚,她的爷爷过得很苦很谨慎,同样很爱她。 想着这些,她抬起苍白的脸庞,藏在泪水背后看不清神采的眸子看向重重剑影下的陈传九,想不通一件事:“爷爷的秘密如何让此人知晓的,从唐哥哥近日的行程看,绝不是他说给他听的。记得爷爷说过他入城乃是接到公主的求助信,难道公主那边早已开始留意爷爷了?” 然后,她想到了场中间的另一人,目光微转,入眼却是移形换位行云流水的两道身影,同是一身深色劲衣,短时内分辨不清谁是谁。她知道其中一个便是方纯:“方纯加入月黑盟时日尚短,知道爷爷的身份虽令人有些意外,却也不失可能。那么,他既愿意加入月黑盟,为何要和欧阳镜、陈宏决等人一起?若有爷爷的支持,他想要什么得不到?莫非是他泄露了爷爷的秘密?” 砰!砰!砰! 三下沉重有力的打击声扰乱了卓飞燕继续深入的思考。 那是卓府大门被人敲响的声音!照往常,已有门房前去开门问话,今夜却没有人守在这边,全被管家刘疆支开了。所以,门外之人敲了数回,无人回应,前院之中的打斗于砰砰的敲打声中停了下来。 卓飞燕收回瞧向方纯的目光,缓缓起身,左手用力按在伤口处,眯起眼睛看着那面安静伫立的影墙。 “里面的人听着!我知道卓府老爷卓尚已故却未出殡安葬!哼,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卓善人灵前打架斗殴,行凶杀人,还不快快给我开门,乖乖就擒,本统领可从轻发落。” 生活在阳光下的卓尚早年有昔日九王爷当今圣上的相助,生意没几年就做大做强,成为城东一带数一数二的大药商,而后,每家药铺每年入冬都熬上几大锅补气活血的药汤分发给邻里街坊,久而久之,不少人赞其为善人。 “我数到三,还不开门,我就叫人撞门了!” 之后,那城卫军统领喊出了“一”。 前院之中,方纯、欧阳镜等数人随着唐如建闪至卓飞燕身旁和慕容岳松掠到陈传九附近而聚集到了一起,忽听门外之人自报身份,这五人的眼神不禁凝重了数分。 “欧阳,怎么办?”方纯十分怨恨的看着对面并肩而立的慕容岳松和陈传九,并看清后者面色青中带白,显然快要不支,心里十分不甘。 “有慕容岳松和林诗语全力保护陈传九,我们不可能在两三息之内杀死他!”欧阳镜有些遗憾,有些无奈,更有些懊恼地说道,“以我之见,先撤。若与城卫军照面,总归不适当。陈宏决已死,曹劲那边情况未知,如再有损失,老大那边不好交代。” 听完欧阳镜的话,方纯也清楚他一个人今晚掀不起更大的风浪来了,于是他默认下来,只是看向陈传九的目光依然凶光毕露,若眼神能杀人,陈传九应该死了无数回了。 “陈传九,算你走运!哼,下回再见,老子定取你狗命!”方纯恶狠狠的说道。 “慕容兄,我们后会有期!”欧阳镜倏地轻轻一笑,左臂极为优雅地挥动了一下,“走!” 声音落下,五道人影飞快如鹰地朝通向偏院的洞门冲去,不一会儿传来翻墙而出带起的衣角哗哗作响声。 见诸敌人离去,陈传九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丝丝血迹自嘴角淌下。 “破船,你伤得很重?”林诗语看上去有点狼狈,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几缕布条虽夜风而飞扬,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内衫,不过,她此刻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听见陈传九咳嗽,赶忙凑到近前,关切的问道。 “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陈传九勉强笑了笑。 “中了至少四剑,”慕容岳松抓住陈传九的左腕,沉吟半响后又道,“内伤还不轻,这叫没事?” “不是没有比现在更惨的时候。”陈传九苦笑着说,“小语,你去把门打开。” 大门外的统领当然不会真的野蛮地撞开大门,“三”字已经喊完并过去了好几息,皱拢眉头的他紧盯着那条门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露出些许不悦和不耐的时候,卓府的大门打开了,出来的是个年亲的女子,衣衫破碎而不整,却隐有杀伐之意外露,叫门外诸人愣在当场,不敢多言多看。 “你是谁!你不是卓家小小姐。”统领已过四十,不是对年轻貌美女子没了欣赏娱乐的兴趣,而是他第一眼看到林诗语便知此女不好惹,而且,今夜乃卓善人出殡前的最后一晚,在卓府门口如何好做得调戏之举,那样岂不会被附近街坊唾骂至死? 林诗语看了看面前的十来人,微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说道:“我确实不是卓飞燕,你们要进来?” 这时,唐如建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统领,飞燕请你们进去。” 一入前院,淡淡的腥味随风扑来,统领皱了皱眉,暗道,果然有人在打打杀杀。他的目光在站着的那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低垂而下,看到了六七具尸首,一动不动,显然已死。 他没有多说什么,凭借十数年的职业生涯经验,他能看出浴血的几人皆是江湖中人,径直走到卓飞燕面前,关切地问道:“飞燕姑娘,你没事吧?这里究竟怎么回事?” 第九百四十章、罪魁祸首 有城卫军方面的人出现,卓飞燕尽量的调整好了情绪,眼角的泪珠、颊上的泪痕被她拂袖拭去,扭过头来的瞬间,她再次看到了静躺于地的刘疆,心中倒是微动,不仅是想到一个说法,也勾起了曾经的回忆,轻轻哽咽地道:“韩叔,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我和唐哥哥在为爷爷灵前守夜,岂料——岂料这厮带着三名黑衣人杀了进来,刘管家他们为保护我,被他们杀了,呜呜呜。这几位江湖朋友是我的朋友,听说我爷爷去世,今晚过来既是祭拜我的爷爷,也是想陪我说说话,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韩叔恐怕就见不到飞燕了。” 韩统领打架的本事不强,却善于分析,一听即知其中的蹊跷,既然那边持剑的两男一女是你卓飞燕的朋友,为什么不是白天过来而是晚上这么神秘呢?是不是这三人的身份有古怪? 不过,因为卓飞燕主动这么说,并且神情自然,不像被人胁迫的样子,韩统领不想追问下去。他长舒一口气,叹道:“飞燕小姐,逝者已矣,卓老爷、刘管家几位的仇报了,莫要伤心熬坏了身子骨。” 他又指了指陈宏决等几人的尸首,说道:“飞燕姑娘,四名凶贼的尸体,我马上让人带走了。卓老爷为人宽厚善良,他遇害的事情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秘密,这四人仅仅只是受人之托而已,飞燕姑娘若是想起一些最近发生的奇怪事情,还请尽快找我或者去卫衙汇报。另外,我们对这四人检查后,还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还会来找你,飞燕姑娘不要随便出城。” 卓飞燕点头嗯了一声。 韩统领带人忙了起来,除了抬走四名凶手之外,另吩咐几名手下将刘疆等四人的尸首搬进了大厅,并排放于大厅内的一边。 灵堂内,烛光摇曳,三道人影在墙上窗格上微晃。 “陈兄,此事你怎么看?”为陈传九处理好伤口并简单包扎过后,慕容岳松坐在灵堂的角落,锁着眉问道。 此事,当然是欧阳镜、方纯二人与陈宏决、曹劲他们如何走到一起的。 陈传九沉吟许久,说道:“慕容兄,在下对陈宏决、曹劲、还有那两名身手矫健的女子他们一行几个,只有陈宏决略听小语提过,其余人不太熟悉甚至没有听说过,但既然和陈宏决一块儿出现,想必在名声上和手段上不遑多让。那么,有一个问题不能忽略了,光是把这些人叫到一起,就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慕容兄,你认为呢?” 林诗语抢先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陈宏决几人相当地听从欧阳镜的命令,欧阳镜身为阴阳剑派副掌门之孙,银子肯定就不是问题,而且,只要就凭欧阳镜的身份,那些人也不敢不答应。” 慕容岳松说道:“我们首先调查清楚陈宏决的三名同伴,那名使宽剑的男子,我认识,饿狼鬼王扑,剑法有些大开大合,只看剑法的话,着实看不出此人做事的狠辣和下手的血腥。不过,论及残忍程度,不如烂嘴巴陈宏决,说到阴险,又比不过曹劲那厮……” 这时,卓飞燕和唐如建走了过来。 陈传九立即起身,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卓飞燕,带着一丝关心说道:“卓姑娘——” 卓飞燕说道:“爷爷死在陈宏决刀下,现在他死了,相信爷爷他老人家地下有知,该瞑目了。陈传九,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们之间的约定到此为止,不过,我还想请你帮一个忙。” 陈传九有些意外,问道:“什么忙?” 卓飞燕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了眼神,含着几分怨恨之情说道:“陈宏决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不假,但是,爷爷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在打斗中先被欧阳镜偷袭,他才是事情的罪魁祸首。可是,他的身份毕竟不一般,我又、我又——”她的神情变得柔和而沮丧的说道:“姑婆和我相认后,对我管得比较严——我想、我想姑婆大概不会准许我真正的为爷爷报仇。” 陈传九好奇地问道:“卓岛主的确会这么做,你会恨她吗?” 唐如建接过了话头:“燕儿的意思是说,杀死欧阳镜才算真正为爷爷报仇。我和燕儿已答应姑婆,在王都的一切行动听从她的安排。事情如今发展成这样,我们刚刚也商量过,姑婆可不单单是燕儿的姑婆,更是逍遥岛的二岛主,她老人家的一言一行代表着逍遥岛,欧阳镜的事,她不好出面,为了燕儿的安危,多半也不会允许燕儿以身犯险。所以,欧阳镜的事,只能拜托你们了。” 陈传九赞道:“你们能理解卓岛主的苦衷,我有些意外。” 慕容岳松却是一叹:“直接说吧,卓姑娘,此事相当困难。当然,不是没有机会和时机。但必须在他与阴阳剑派那些属于欧阳锋一脉的弟子和长老没有建立起联系之前,如若不然,我们反而成了欧阳锋颠倒黑白的对象。” 卓飞燕眸中添出几分疯狂,似喃喃自语似质问苍天地道:“难道阴阳剑派若大宗门知道了欧阳镜那混蛋的所作所为,还会庇护他么?” 陈传九说道:“慕容兄,有没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里查明欧阳镜现身王都的事在阴阳剑派之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目前还未有阴阳剑派之人与他见面?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一齐动手,杀了便杀了,大不了伪装一下现场,误导欧阳锋他们,他一定没有胆子同时向三四个大门派讨要所谓的公道吧。如果他来王都是为了门派的一些事宜,有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交给我便是了,反正目前的状况是他一定想着杀我,迟早还会生死相见。” 慕容岳松点头道:“我回去问问六叔,他应该知道些情况。” 此话颇有深意,慕容山庄在王都的力量显然不止明面上的那些护卫,还有潜藏着的一些人手,专职情报获取和传送。 “卓姑娘,说到这个份上,在这里我想讲一些实在而直接的话。”见卓唐二人表情平静了许多,陈传九看着卓飞燕继续说道:“卓尚一死,月黑盟整个体系从上至下绝对会出现一些情况,崩溃说不上,至少也会混乱许多,起码上传下达就不方便了。那么,这样对谁最有利?方纯?哼哼,一个入盟不久的新人,连忠心的手下都没一个,万万做不出这等事情来。欧阳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但他的手假如要伸进月黑盟,后者又不是随便任人捏的泥巴,哪会那么容易?换成欧阳锋倒有几分可能。” 第九百四十一章、可在城里(上) 卓飞燕听不明白陈传九所言,怔怔道:“你想说什么?还是以为我知道一些真正的秘密?!” 陈传九微微一笑:“真正的秘密!?这个说法很贴切。确切的说,我想知道月黑盟内有没有比较尖锐却不为外人所知的矛盾,比如杀神之间,比如护法与杀神之间,或者其他情况。” 卓飞燕想了又想,只好摇头:“我确实不知,爷爷从来不和我说邪笑他们的事。就是玄风洞出事,恶眼拿特殊信纸写信,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那代表了十万火急,就是出大事了。” 陈传九眼睛紧紧眯起,深吸一大口气,认真的问道:“邪笑可在城里?” 血君的事,很多人知道了一些真相。卓飞燕亦从唐如建那儿听到了比较完整的内容,自然晓得陈传九要找邪笑为血君报仇,但她也不是很确定:“应该在。他与爷爷负责的任务不同,一般不会打交道。” 唐如建、慕容岳松、林诗语似乎相通了什么,低声惊呼道:“你在怀疑月黑盟内斗?” “嘘!”陈传九竖指唇前,叫众人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小小姐,”果然,不一会儿后,大厅外响起一道充满担忧和自责的声音,继而响起一声跪地的声音,“属下吴清衣来晚了,未能守在小小姐身边,护小小姐周全,请小小姐责罚。” 卓飞燕看了看左右四人的神色,小声解释道:“是府里的二护院,司职暗卫大首领,是个不错的人。唐哥哥,随我出去见见他。” 看着唐如建和卓飞燕转身走向灵堂大门,林诗语难掩震惊的说道:“破船,你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了,居然认为邪笑和卓尚在闹矛盾?他们就算真有矛盾——卓飞燕说他们分工不同,多少不存在直接的纷争——还有月黑盟盟主从中调协,如何会闹到刺杀暗杀对方的境地?” 慕容岳松亦是惊讶万分:“陈兄,如你所言,邪笑杀了卓尚,究竟为了什么?” 陈传九盯着灵堂中间存放卓尚尸首的棺木想了半响,显得平静地说道:“其实,邪笑是否在城里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向别人求证。因为,我已经和非常有可能是邪笑的人交过一次手,虽然很短暂,只有一招,但从万哭地下的一些印象里依稀能辨认出对方,不过也就五五开的把握。” “什么时候的事?”慕容岳松和林诗语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并不重要!”陈传九避而不谈,说回了正题,“邪笑这人啊,我这两年打听了不少,此人行事多变,或阴险如狐,或凶猛如虎,杀人手法层出不穷,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始终忍着不出手?” 林诗语笑道:“他为什么要出手?手下那么多人可用。” 慕容岳松摇头说道:“不,诗语妹妹误会陈兄的意思了。不论外在的剑法还是内在的内力,境界达到一定程度的高手有时候会觉得寂寞,邪笑成名多年,近两年值得他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陈兄已在江湖闯出偌大名声,更是血君的弟子,甚至胜过当年血君。邪笑多年前居于血君之下,最后一战也是靠着数名杀神之力才胜了他,那么,邪笑应该很想与陈兄一战,一者陈兄是个非常好的对手,二者赢了陈兄就是胜了血君,他会这么想,但是,陈兄来王都这么长时间,邪笑似乎没有正式的露过面。任何人都会觉得有一点奇怪。” 林诗语撅了撅下嘴:“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怕了呗,或者想躲在暗欣赏方纯大战破船这出好戏。还有可能就是,月黑盟那个狗屁盟主认为最重要的棋子要用到最紧要的地方,破船的威胁不过尔尔,因此,邪笑被藏了起来。” “说得有几分道理。”陈传九笑着说道,“那你们觉得,卓尚和邪笑在月黑盟的地位孰高孰低?” 林诗语想也未想的答道:“当然是邪笑,他是月黑盟第一杀神嘛。” 陈传九说道:“月黑盟除了盟主,几位杀神,左右护法之外,还有一位总管,这一点,小语该听洪羽说过吧。就外间相传的信息来看,卓尚的财力在王都之内不怎么突出,为人颇善,但实际上,他掌控的力量——你看看他府里的这些护卫——丝毫不弱于南宫家,甚至比后者还强。” “他就是总管,你是这么想的。”慕容岳松下了个定论,突然想起刚刚的一件事,自嘲一笑,“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林诗语听得一头雾水,睁大有些调皮有些疑惑的眼眸,看看慕容岳松又看看陈传九,心想这两人笑得好诡异,不禁好奇的追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别笑得这么渗人好不好?” 陈传九和慕容岳松看向彼此,笑容绽放,如春天里的般灿烂而舒畅,哪里还能见到一丝诡异神采?似乎经过了一番眼神交流,陈传九解释道:“就在刚才,卓姑娘说到了一封出自恶眼并代表十万火急的信。卓尚能接触到这类特殊的信纸,并深知其中含义,足以证明卓尚乃月黑盟神秘盟主信任的人,这是其一。” 林诗语频频点头,问道:“第二点呢?” 陈传九伸出第二根手指,续道:“其二,运转一个门派一个势力,需要很多银子,城中已知的几处月黑盟的产业据点,或多或少与卓府有生意往来,尽管没有确切的数额,但可想象每一年交易的数额颇为可观甚至十分巨大,也许卓尚经手的交易只是整个月黑盟的一个角,但八成是最大的一个角。别这么看着我,我向别人请教过的。” 陈传九琢磨了一阵,再道:“第三点我不是很有把握。残月与卓尚年龄相近,卓尚的故事,我们听卓岛主讲过一些,但残月的故事我不太了解,我在想啊,他们会不会是几乎同时开始为月黑盟效力的?如果是,又基于第一、第二点,卓尚乃月黑盟总管的猜测应该有六七成的正确性了。” 慕容岳松拍了拍陈传九的肩膀,说道:“才通商会暴露后,你已经开始怀疑卓尚的身份以及他的地位了吧。” 陈传九笑而不语,等若默认。 “这么说,邪笑和卓尚在月黑盟地位相若,不分上下喽。”林诗语接受了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把三人的话题扯回到了开始的时候:“破船,松哥哥,你们考虑过一个最最最无法解释的事情没有?”看着江湖上名声大盛的两大青年皱眉沉思,林诗语有些骄傲地说道:“欧阳镜怎么会为邪笑办事?” 场间俱默。 第九百四十二章、可在城里(下) “什么人?” 就在陈传九三人为某个问题陷入安静的时候,门外院里响起一声响喝,如惊雷般。 正是二护院吴清衣的声音。 “卓姑娘,是在下。”墙下,柳俊斐有些无力的应道。 随即响起一声极关切的声音,并伴有急切的脚步声:“师兄,你受伤了?” 不消说,正是唐如建飞奔了过去。 卓飞燕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吴护院,那是我认识的江湖朋友,不用这般紧张。今晚若非他在,我们只怕会凶多吉少。” 吴清衣拧着眉毛,没有因为卓飞燕的解释而舒展开来,他恭敬地拱了拱手,问道:“小小姐,属下愿闻其详。” 厅内,陈传九三人换了地方,依旧站于暗处,却能看清吴清衣的模样。后者穿的一身墨衣,长刀出鞘,不清楚情况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一名刺客呢,方正脸庞,双眼有神,鼻梁高挺,一眼看出此乃严谨认真之人,似乎比那个大护院袁志宏更为可靠,不知为何只能屈居第二。 “柳兄伤的不轻。”慕容岳松看了看吴清衣,便收回了目光,投向院子的较远处,唐如建正为柳俊斐重新而仔细的处理几处伤口,随着简易的包扎解开,鲜血汩汩外流,再次在伤口边缘颜色近墨的衣衫上留下艳红的痕迹。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我们大可放心。”陈传九嗯了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邪笑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太少,无法做出有价值的判断。卓尚一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月黑盟定会做出一番部署,那时,负责出面的不晓得是他还是破日了。” 林诗语一惊:“破日也在城里?” 陈传九点头说道:“那日在严家,我与李钊言、方纯大战,取得了些微优势,半途杀出一人,内力深厚,刀法多变而迅猛,我怀疑是破日。” 林诗语心头一紧,明知陈传九安然无恙站在这里,手心却不由自主地渗出细微汗水,急切地问道:“那后来呢?” 陈传九生出无限感慨,想着面前二人皆是可信之人,便开口说道:“那日救了我的是‘暴仙’李王来李前辈。说来,慕容兄,你家与李前辈还有一丝渊源呢。” 慕容岳松当然明白陈传九说的渊源是什么,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主要是对当年的事不甚了解,不好点评些什么,于是说道:“此事暂且不提,待有机会,我一定拜见李前辈。陈兄,你为何会确定是破日,而不是卓尚?” 陈传九心中一动,说道:“的确难说。” 林诗语轻唤一声喂,打断了两人的思考,没好气的说道:“多一个破日,又不会少块肉,你们琢磨的再久,破日会跳出来,指着我们哈哈大笑?我们现在该关心的是欧阳镜与邪笑究竟是什么关系?哦,对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有关陈宏决的人的一切与邪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慕容岳松略作沉吟,与陈传九相视一笑,说道:“没错。方纯新入月黑盟,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坐正杀神之位,关键的任务就是杀了陈兄,可是,几次三番,陈兄都有惊无险地逃过,还反而失去了‘风铃’李诚之子李钊言,以及许多可用的好手。方纯会否因卓尚的冷落而恼羞成怒,联合欧阳镜并重金雇请陈宏决诸人?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陈传九笑言:“方纯是个任性的对手,这种事可是做得出来的。如果赤玫还在,或有一定的约束力,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说完,他轻摇其头:“但是,我觉得他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方纯不容于数个大小门派,欧阳镜代表不了阴阳剑派,无法也不会收容这小子。他难得能得到月黑盟的认可,这么做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事情被揭露,等着他的只有无尽的追杀。” 林诗语接着说道:“他跟欧阳镜的合作怎么回事?” 陈传九说道:“欧阳镜之前参与了数次月黑盟的行动,似乎有个外号,叫……叫钻天豹。慕容兄,你的路子比较广,是否可以查一查钻天豹最先出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欧阳镜又在做什么?” 慕容岳松点头答应,表示回去就查。 陈传九续道:“欧阳镜和方纯数日前有过一次救人的行动,闯进南城守备衙救出王振奇和朱锦明,后二者乃索魂队伍里的人,邪笑好像说过几支执法队伍是在他的管理控制之下。难说那次行动是月黑盟的意思还是邪笑的主意。”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些。”慕容岳松叹道,“如果是邪笑指使的,欧阳镜岂不是很早就开始为邪笑做事了?看来,陈兄,之前要我查的东西,还得加一样,‘钻天豹初次现身的那天,邪笑在哪’。陈兄啊,这要查很多年前的事情,费时费力,只怕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林诗语及时说道:“我们暂停商量吧,柳俊斐进来了。” 其余两人抬头看向门口,柳俊斐只身缓步走来,脸庞微白,看样子与曹劲一战并不轻松。这时,他的脸色除了受伤耗力而苍白了点之外,还有一丝不悦:“你们几个真不够义气,看见我回来了,也不出来和我打声招呼,没瞧见我伤的不轻嘛。” 慕容岳松微笑说道:“刚才不是分析到了十分重要的地方了么?” 柳俊斐轻哼一声以示不满,问道:“想到了什么蹊跷可疑之处?让我给你们把把关,万一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陈传九伸手搭住柳俊斐的脉门,细细一探,打断他的说话:“我们得到的东西绝对有价值。嗯,脉搏强劲有力,内伤不重,看你的模样,像是被累坏的。你的对手呢?” “曹劲外号独眼蛇,除了他暗器精准手法高超之外,轻功固然不错,最叫人头疼的是一种近战身法,八步赶蛇。”柳俊斐自信的说道:“不过啊,他碰到了我,迫得他边逃边打。别以为我身上的三处伤是他够厉害才留下的——行,我承认,有两次他施展暗器的手法古里古怪的,我实在避不开,硬生生承受了,哼,想要打中我的要害,那就万万不能了——主要还是我心里想着你们这边,方纯他们有备而来,不会善罢甘休,担心你们顶不住啊,否则焉会给他机会?” 谁都明白柳俊斐那一战打得不容易,没有取笑他什么。 慕容岳松问道:“曹劲——” 柳俊斐嘿嘿笑道:“死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分享合作 “好了,说说你们的分析。” 柳俊斐看看三人,非常感兴趣的说道。 陈传九和慕容岳松在互相的补充下,把刚才分析的重点说了出来,从卓尚之死带给月黑盟的困难,到邪笑的存在,再到欧阳镜与邪笑的关系。 然后,四人陷入沉默。 不多久,唐如建和卓飞燕结伴走入,陈传九他们看向前者,慕容岳松问道:“卓姑娘,吴二护院可曾说了为什么府上的护卫一个不见。” 卓飞燕默默摇摇头,哀伤道:“都是我的错,我让刘管家无须陪在我和唐哥哥身边,他大概以为我想要安静的陪伴爷爷最后一晚,于是,支开了吴清衣所属暗卫,还把其余负责执勤的护卫调离了前院这边。也就是说,刘管家离开灵堂之后直到刚才,前院的防守非常薄弱,这才给了欧阳镜和方纯轻松闯入的机会。” 陈传九轻叹一声:“我的心情很复杂。” 卓飞燕抬头,微红的眸子盯住陈传九,说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里发生的一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在另一个地方同样的发生,也许一些角色会变化。现在呢,爷爷死了,刘爷爷死了,但直接害死他们的人也死了,除了幕后的主谋欧阳镜和方纯逃掉了,而我确信,你和欧阳镜、方纯终有一战。其实,这些年——我还年轻,有些话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合适——但,我早就有了一种厌烦以前那种生活的情绪。” 说着,她扭头看向唐如建,脸色平静,眼神充满向往:“能与唐哥哥相守一生,能与姑婆相认,能为爷爷亲手手刃凶手,我很知足。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现在说出来。如果陈传九你死在了欧阳镜也好方纯也好甚至邪笑的手里,几年后,我会重新回来,为爷爷、刘爷爷报仇的。” 陈传九忍不住大笑数声,数息后敛去,沉声说道:“那你好好等着消息便是。” 慕容岳松说道:“卓姑娘,时间已不早,吴二护院的安排差不多开始落实,你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看,我们几个还是先走一步。” 卓飞燕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先别走,陪我去趟刘爷爷的房间。” 慕容岳松对陈传九和柳俊斐说道:“你们俩有伤在身,且不轻,此行就不需去了,我和诗语妹妹和卓姑娘去一下刘管家的住处。或者——可以自行回去么?” 柳俊斐说道:“我们在这边稍等片刻就是。” 前去刘疆住处,为的当然是七星缚龙阵的秘籍。卓飞燕担心方纯或者欧阳镜心生疑虑,去而复返,而她不是很想这件事在卓府护卫间流传开去,毕竟不少护卫隶属月黑盟,于是,她只好请慕容岳松他们同行,因为唐如建,她还是信得过慕容岳松这些人的。 取秘籍的事情非常顺利,甚至途中遇上的护卫都以为卓飞燕为了给刘疆整理遗物而去的。事毕,陈传九等人离去,时值丑时末,天色极黑,给了他们非常好的掩饰,加之谨慎的态度,未曾感受到一点异状地回到大鸿酒楼。 慕容岳松吩咐手下安排陈传九他们住下,他却敲响了慕容行山的房门。 房内,烛火轻闪,墙上窗上影子微晃不止。 “松儿,那边情况怎样?”慕容行山的脸上没有因为美梦被打断而着恼,而是一脸沉重,他知道今夜的卓府只怕不会安静,再看慕容岳松的黑衣上沾染着鲜血,周身散发淡淡的腥味,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慕容岳松原原本本地把卓府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欧阳镜与方纯勾结一处,并邀来烂嘴巴陈宏决等江湖凶人,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谋。且,陈兄提到一事,欧阳镜有个外号,‘钻天豹’,六叔,侄儿想请您想法子调查一些事情。第一个,钻天豹初次出现的时间地点,他做了什么,以及,同时或者相近的几天里,邪笑是否有行动,在哪里。第二点,欧阳镜身在王都的事,阴阳剑派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一无所知,还是幕后主持。” 听到后一句话,慕容行山脸色微变:“松儿,你在怀疑月黑盟同阴阳剑派相互勾结?” “不不不。”慕容岳松摆手说道,“六叔,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和陈兄都以为,阴阳剑派正在发生类似冲凌剑派的情况,只是其中某部分人的问题。六叔,你想一想,凭什么欧阳镜会给月黑盟办事,图个刺激吗?还是想结交月黑盟中的什么人以达到某些目的?我慕容山庄与阴阳剑派共处西都州,若欧阳锋开始谋划些什么,我山庄应是其下手的第一个目标啊。” 而后,慕容行山陷入长久的沉默。 半响,他郑重说道:“此事甚是严重。我会秘密派人送信庄内,可是,你说的两件事,要查起来非三五日之功,你觉得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吗?别看卓尚死了他府上的几大高手死了,月黑盟少了几个得力的管理者或者杀手,令其内部产生一定的混乱无序,可这同样激怒了月黑盟,一个以杀人为己任的势力,在我们根本不知月黑盟藏在王都有多少人的情势下,一旦它发狂发疯,我们这些人恐怕很难挡住。” “六叔的意思,”慕容岳松轻皱剑眉问道。“以攻代守?” “攻?攻哪里?”慕容行山摇摇头,“从才通商会出事,到云清玉器铺被毁,月黑盟早就开始收敛了。也许,我们可以寻到很多蛛丝马迹,但顺藤摸瓜下去,多半是条死胡同。且耗费太多精力。别忘记,我们几处产业正在面临许多重要的问题,怎么腾得出那么多的人手。” 慕容岳松眼中微亮:“六叔,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想,赵裤裤与孔铮有了接触,可以借孔铮之力做些调查,这是其一。其二,曹显山前辈可是在城里住了好些年,云清玉器铺的情报还是他泄露给吴昊君的,他知道的肯定不止云清一个,当然,若非山庄定下只在王都做生意的规矩,我们亦能知道一些城里的秘密。可是,眼前的形势非常紧迫,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布署去密查去暗访。在月黑盟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前,我们该做好一些应对的准备,相信曹前辈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同意与我们分享和合作的。” 慕容行山想了想,说道:“好,天一亮,你就去和曹前辈谈一谈。听陈传九说,曹前辈脾气略怪,你小子稍微有点耐心。” 慕容岳松马上应是。 第九百四十四章、异变开端 这一天,天色阴沉,头顶那片乌云一望无际,看上去压得非常低,让人觉得十分压抑。自北而来的风呼啸在城内巷道街道,吹动许多店铺的旗帜猎猎作响,行人掌柜伙计三两聚在一起,说着这天。与昨日相比,今日的天气更加糟糕些,看来会迎来一场不小的冬雪。 城东,卓府内外一片沉静。 丧队早在半个时辰前回来了,做为小小姐的卓飞燕在卓尚的书房里约见了此时此刻府内身有职责的数人,如二护院吴清衣,仅余的护卫队长周肠,还有前院管家赵平方。 “三位,爷爷一去,卓府已名存实亡。我从未真正地接触过爷爷掌管的几家药铺,从哪里购药,如何分配药材,乃至人员的调用,一切的一切,我一无所知,所以啊,我也就开门见山的和你们说了。” 卓飞燕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皆知我们背后存在着什么,那么这些产业的归属问题,并不是我卓家的事。我的想法是,我会暂时接管药铺的生意,所有规矩照旧,知道那边派人来管理。此外,因为刘爷爷、袁护院等人的被害,府内空缺了不少要紧职位,对此中该走怎样的程序,我知道不多,而府里护卫们或者下人们的安排是否有特殊的意义,爷爷去的突然,未曾说予我听,我的打算是,不改变护卫下人的任务和分组,若有队长空缺的,直接由本组内抽选,担任暂时队长。至于管家和大护院……” 卓飞燕蹙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暂且空着。吴大哥,你多担待些,护卫就由你来统管,周肠大哥多多协助吴大哥。赵管家,前院之事务你依旧管着,后院这边,我会选一个人,配合你的工作,怎样?” 好在这三人并不是贪权之辈,尤其赵平方这人,深受刘疆信任和倚重,对后院的事务不算陌生,即便将来的主子不喜欢他主持府中事务,凭他脚踏实地的性子,多半不会比现在差,做个前院管家还是称职的。 因此,书房只有简短的一阵交流,便确定了卓府的行事战略,只是,廖长帆、周怀一、郑全志三人离开后的队伍队长将直接由吴清衣任命,而非他们自己推举。 诸事商定,卓飞燕让三人赶紧去办府里待处理的事务,并命下人叫来大帐房。 “曹账房,”卓飞燕微笑的说道,“叫你来书房,不是为了别的,是想请您陪我下去走走。”下去走走,就是去几家卓氏药铺走一走看一看。 曹账房单名一个辉字,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出头,武功平平,在卓尚手下也做事有几十年了,明的暗的账本皆经过他之手,从未让别人瞧出一丝端倪,这点本事连卓尚也佩服,至今眼圈还是红的,可见他与后者感情也是极好。 听着卓飞燕的话,曹辉自然应是,忙询问道:“小小姐,是现在就走还是午饭后?” 此时离午时不到半个时辰了。 卓飞燕爽利的答道:“现在吧。爷爷走了,底下不知底细的人还不知会不会闹出些事来呢?还有那些与爷爷有竞争的药商,尽快稳定为我们做事的人,才能不辜负爷爷。” 曹辉觉得说错了话,心头惶恐,连忙说道:“属下马上去安排马车。”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出卓府偏门,转眼消失在街角。 …… 笃笃笃! 卓府的红漆大门被人敲了三下,声响轻重几乎一样。 看门的是位卓府老资历的下人,姓李名孝风,不仅是月黑盟的成员,主要负责的是情报的传递,也是卓尚最信任的其中一人,直到三年前意外遭袭受了不轻的伤才退下来,在府里做些杂活,即便如此,这家伙虽有怨言,可暗地里负责对府中诸人留意观察,他自信叛徒也好坚细也罢都逃不过他的眼,只是一直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无从证明。 “自己人?!”他心里琢磨了一句,右脚微瘸的走到门后,大门开了一道缝,看到门外站着两人,都不是府里的人,却在日前多次见到,于是,无须什么暗语接口,他打开了大门,将二人迎进门内。 “谁死了?为何到处挂着白幡?” 说话的这人四十左右,相貌尚可,就是那双眸子阴鹫的可怕,身穿一袭长衫,腰带处插有一把精致折扇。如此装扮,自然是暗神杀手当前在世的两人之一,寒芒。 另一人不就是北方绿林人物之一孟灿飞! 李孝风乍见二人脸色不好看,知道这二人心里有火气,哪敢指责他们的不是,哀叹着说老爷遇袭被害今日上午刚刚出殡。 虽然卓尚是暗神杀手名义上的统领,可这些人从来不给卓尚好脸色看,如今,一个个的走了,寒芒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顿时低吼一声,脚跺地面,飞快地穿过大堂,孟灿飞紧随其后。 后院某个房间里,卓尚的灵牌高高在上,刘疆等几人亦在。 寒芒双眼怔怔地盯住桌案上的那些名字,仿佛他们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仅过了三息,寒芒伸手抓过某人的衣领,嘶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吴清衣冷眼看了看寒芒抓住自己衣领的右手,心生一刀斩之的冲动,淡淡地道:“你这是问话的态度?虞见光,你觉着我的心情会比你差?是,你是暗神杀手之一,可以自由行动,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高我一等!” 孟灿飞与寒芒相处数十日,当然已经知晓后者的大名,连忙劝道:“吴护院,虞兄也是悲痛至极才有了这番鲁莽之举,却是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寒芒”虞见光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目光再次落回几个灵牌之上,数息后,语气平缓许多地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清衣却问:“你为何去了那么久?是不是杀人杀惯了,不会调查了?” 刚压下去的火气,因为这句话又一次窜了起来,不过,这一回虞见光没有动手没有动脚,长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转过去,说道:“你没资格质问我什么?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孟灿飞忙道:“吴护院,既然卓先生、刘管家等人已去,我们是不是先离开,不要吵到了他们几位。” 吴清衣看虞见光没有再说什么,于是,点头答允下来,带着二人到了自己的休息处:“小小姐,去药铺里查看情况了,你们且在这里休息便好。” 第九百四十五章、相请偶见 “这就是最近几天发生的情况。” 吴清衣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卓府的安全,防止歹人闯进府里闯入或者盗走无论什么样的秘密,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近些时日卓府上下的一些动作。 他说道:“针对柳俊斐的追杀,没能成功,其中的关键,我认为在于周勤灵那混蛋心急了些,根本不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对慕容山庄几处产业的行动,还没有见到任何实效,不过应该有些进展和起色。只是……陈传九假死这段时间,我们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查到了些什么。还有就是,总管遇害的那天,陈传九闯进了府中,哎……” 吴清衣一脸懊丧的拍了拍桌子,“都怪我,那天有点私事出门了,不然……” 坐了下来,寒芒虞见光也冷静了不少,劝道:“陈传九的本事,我知道,我和孟兄见识过。说真的,你若在,不见得留得下他什么。”沉默稍许,他探过身,凝重地问道:“可少了点什么?” 吴清衣整了整情绪,说道:“事后,听老刘讲过,书房内并未丢失什么要紧事物,就少了一本总管心烦之时临摹的诗词抄录本。想来这是长帆的功劳,没有他的死缠烂斗,陈传九说不定会翻找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东西。虽说,总管为人心细,但难免有所疏忽不是?” 说着,他顿了顿,问道:“你那边怎么回事?” 寒芒和孟灿飞看了看彼此,看出了对方脸上表情的微妙,说不上欣喜,也谈不上沮丧,各有几分懊恼。前者轻哼一声,忿忿说道:“开始的时候,有孔府暗中相助,倒也顺利,查到了一些眉目,后来出事了,冲凌剑派突然派出大量人手,竟对我盟设在峰笛城的全部据点展开围捕截杀行动。然后,我们的一切行动失去了支援,且,冲凌剑派把山门和附近城镇守得跟铁桶一样,我和孟兄仅查到一个大概,可是还有很多疑惑未能解开。” 吴清衣没有多问,点点头说道:“我想上面会很快派人来接手总管的位置,到时候,你向他汇报具体的情况以及你心中的疑惑,要不要后续追查,就看那人的决定吧。” “嗯,只能这样了。”虞见光说道:“我和孟兄先走了,有事派人到狼窝知会一声就好。” 于是,虞见光和孟灿飞离开了卓府,穿街过巷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一条巷中。面前是一扇油漆斑驳的木门,门前有三处台阶,石条坑洼不平,边缘多有磨损,如此看来,此栋小宅年代已久。 木门没有上闩,虞见光轻松地推门而入,“狼窝”没有什么复杂的地形,木门的对面是一栋小屋,屋前堆着十几块柴木,左边是幢不小的大屋,中间的小院一眼便可看清楚,角落种着一株树叶掉落干净的光秃秃的树。 也许是听到了木门打开发出的吱呀声,大屋里走出手握剑柄的一人,正是余豪。 “是你们!”看见门口的两人,余豪微愣,旋即把手从剑柄上挪开,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们舍不得回来了呢?怎么样?调查的顺利?” 孟灿飞摇头说道:“事情有变,我们找不到地方下手,只查到个大概。” 余豪拍了拍孟灿飞的肩,看着虞见光说:“寒芒兄,不如去酒楼边吃边谈?你知道,我在这边朋友少得可怜,慕容家来了几个人,包括慕容岳松,我一个人出门上个街都要小心谨慎,万一被瞧见,估计只能逃走了,呵呵。” 寒芒答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虞见光。” 城南,名明酒楼,邹杨明的酒楼。 “伙计,来分归芪生姜羊肉汤,再加三个最红火的小菜,来个半斤好酒。”陈传九一身光鲜坐在二楼窗口,微笑地对酒楼小厮李山河说道。 李山河对这位陈公子还有些印象,只是诧异今天后者没带来那根金光闪闪的烟杆,微愣之后,笑着回答:“好嘞,公子慢等。” 陈传九的对面坐着另一人,二十有余,相貌堂堂,衣着亮丽,比陈传九身上的华贵了不少,若非这是在公子哥遍地走的王都,足以吸引众多美女回眸相望。 “陈兄,为什么选择这家酒楼见面?多出一些路,回去大鸿不是挺好?难道是觉得白吃我家几顿饭,心里发虚了?” 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 “慕容兄,不是图个方便么?我去见朱将军,你去找曹老,你家大鸿在城西南。路可不近。”陈传九给慕容岳松续上一杯茶水,“再说,带你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慕容岳松顿时来了兴趣,一家客人不算多、门庭尚新的酒楼若有特殊,要么酒楼的掌柜或刚才那个伙计是古怪,要么附近有什么值得监视的地方。 陈传九轻咳一声,把声音压成一条线从口中发出:“酒楼掌柜乃曹老师侄。” 慕容岳松骤然一惊,直起身子,而后向前微倾,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泽,道:“原来,你的消息来自这边。” “差不多。”陈传九没有否认。 “哎呀,陈公子呀,才去厨房转了一圈,你居然就来了。”邹杨明听李山河说了陈公子来吃饭的事,立即登上了楼,一脸笑容地走近,“咦,还带了朋友来?这位公子,鄙人邹杨明,这家酒楼的掌柜。” 慕容岳松回应道:“在下复姓慕容。” 飞鹰门弟子分散各地,不是因为门派规矩散漫,而是规矩如此,学艺有成便会自行发展,可成家立业,唯一的任务便是收集江湖情报,当然授受徒弟的事须有门派长辈决定。 只听慕容二字,邹杨明立即想到了此人的身份,他把目光投投向陈传九,不是求助不是求解,只是确认。果然,他看到了陈传九淡定的神情,心想,就是他了。 “慕容公子,幸会幸会。”邹杨明拱手。 “能认识邹掌柜也是我的荣幸。”慕容岳松知道了邹杨明的背景身份,起身抱了抱拳。 以后,两人便认识了。 正是正午,酒楼客人虽还不多,邹杨明也没太多的功夫陪两人说话,稍作停留后,邹掌柜下了楼去。 不多时,酒菜上桌。 陈传九加了块猪肉尝尝,轻声说道:“我在朱将军那里证实了,卓尚的关键伤乃陈宏决的杀猪刀所留。那么,我们能够确定,方纯他们的目标就是卓尚,蒋明优只是恰逢其会。空幽五兽分居王都各处,手下甚多,蒋明优是他们的老大,他的死,或会引起很多……麻烦。” 慕容岳松轻轻的侧过头,视线落在了行人来往的街上,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空幽五兽曾经派人追杀柳俊斐,自然应该知道我慕容家也是他们的敌人,你在担心……咦。” “怎么啦?”陈传九看出异样,循着对方的目光扭头看向街上,街边小贩在吆喝,三两的行人或沉默,或相谈甚欢。 “看到那走在一起向北去、步伐矫健的三个男子了么?”慕容岳松眯起眸子,眼神微凛,“那个稍年轻的叫余豪。” !! 第九百四十六章、约在今晚 陈传九的目光四处移动,终于找到了慕容岳松嘴里说的步伐矫健有力的三人行,顿时觉得他们的背影有些熟悉,似在何处见过。 他拧着眉毛,轻语道:“他姓余,叫余豪?!与你打过一场?” “没错!他曾经带人截了我山庄的两支车队,那几个手下全被我庄好手杀了,他逃了。后来,我紧追不舍了近月之久,还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看来,此次来名明酒楼,一举数得啊。”慕容岳松抬头看着陈传九,不解的道:“对了,我好像还没说我和他打过,你从哪里知道的?还是说,你瞎猜的?” 陈传九锁定那三道身影良久,许久才说道:“知道我与洪羽在鬼庄碰到过一次埋伏么?” 慕容岳松明白陈传九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必有深意,搜遍自己的记忆,记起仿佛听赵裤裤说起过鬼庄遇伏之事的大体经过,心中顿如明镜,惊道:“剩下的就是他们三人?你和洪羽两人没能杀光他们?” “从身影看——三人如果分开,或许连一成的自信也没有,可他们走到了一块儿,五六成的机会吧。若你能确定那人姓余,我想该有七成。可惜,兵刃不在他们身上,不然我有更足的信心确定。”陈传九顿了顿,回忆起鬼庄的打斗,缓缓答道,“羽儿中了大哥一掌,伤势初愈,我则在之前劫林小酒肆那儿受了点伤。呵呵,能从你手里逃走,这个余豪肯定不弱,应与李钊言相当,甚至稍胜一点,还有两人亦是拿生死当饭吃的人。” 慕容岳松眸中光泽更亮:“他们在为月黑盟办事?” 看着满桌子的菜,陈传九默默叹声有些浪费,问道:“跟上去看看?” “咦!”忽从对面传过来一声轻柔而惊讶的声音。 陈传九讶然问道:“怎么了?” 慕容岳松指了指街上的三人,道:“你看,他们走进了街南的那家酒楼。” 陈传九立即看了过去,确实见到了余豪等三人留在门外的最后的身影,微笑说道:“挺好,不用浪费这桌子菜了。” 慕容岳松也轻声一笑,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 陈传九夹菜尝了尝,果然有股淡淡的药香味,答道:“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不过,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三人走路的模样,就像街上一些人一样,轻松而自在,不像是要去暗中与某人碰头,否则,越是接近会面的地点,越会流露出哪怕一丝小心谨慎,他们没有!相信,你也看出来了。” 慕容岳松嗯了一声,说道:“但他们也有可能在交谈中说到一些我们可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三个当中可有一个真正的月黑盟杀手!” 陈传九解释一句:“他属于一个叫暗神杀手的团队!我有猜测,暗神杀手死了好些个了,一些死在我手,一些大概是田稳杀的,还活着的不会多!那个穿白衣的中年人外号寒芒,乃其中一员。” 慕容岳松沉吟一会儿,说道:“你想从他那儿入手,查明暗神杀手的全部成员?” 陈传九点点头。 慕容岳松不同意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要监视他们三个,我们当中——你,我,柳俊斐——只有三人能做到,你也不会让洪羽、林诗语、赵裤裤去冒险,对不对?现在的局面非常微妙,随时会发生变化,或剧烈或诡变,难以判断。六叔和曹前辈的意思,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三人要时刻做好应付他们的准备,跟踪监视最是耗时,可没多少工夫守着他们。” 然后,他继续说道:“以我之见,先弄清他们的落脚点,是人总要睡觉的。再之后么,我们回大鸿先和大家说说,毕竟不是月黑盟的小喽喽,寒芒这个层次的人物,若能完全掌握他的行踪,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嗯,听你的。”陈传九应道。 名明酒楼所在的这条街不算热闹,不过,南北相较,还是北段更为繁荣热闹些。即便如此,名明酒楼以南,还有一家老店,据邹杨明打听,已有七八十年的历史,是这条街上开得最久的一家。 李记酒楼,非常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一家小酒楼。 虞见光带着孟灿飞和余豪走进了这里,与有些相熟的酒楼掌柜打了声招呼,便径直上了二楼,来了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张桌子,靠近楼梯,却又在角落。 “虞兄,你与那老板娘认识?”孟灿飞笑问。 “想什么呢,就是来吃的多了才认识的,可没什么苟且。”虞见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李大姐为人和善,对谁都很好。” 余豪瞧了瞧左右,打量着装饰简朴的二楼,一共六张小桌,除了他们还有两桌客人,正在用餐并低声交谈着些什么。 虞见光见了,伸手拍了拍余豪的肩膀说道:“余老弟,不用担心,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周边的邻里,稍远些也就两条街外的百姓,没有江湖中人。这家店啊,实惠,味道也不错,又不起眼。” 就在三人低声说话的时候,虞见光要的菜便端了上来。 斟上一杯酒,三人对饮而尽。 余豪压着声音说道:“虞兄,孟兄,方纯交代过我,你们一回来,就去见他。” 虞见光眨眨眼,淡淡地问道:“卓老爷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他方纯背着一个候补杀神的身份,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想当初,他还拉拢过我,当时没有多想,可如今回忆一下,总觉得,这小子有别的目的。” 余豪尴尬的笑了笑:“哪有。虞兄怎么会怀疑方纯呢?方纯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卓先生和蒋明优他们数人?而且,陈传九未死的消息一传出,他就几次三番来找过我,让我帮着寻找陈传九的蛛丝马迹。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你知道,大鸿酒楼是慕容山庄的产业,慕容行山和慕容岳松皆在,那边没敢去,但听说陈传九曾在那里出现过。” 虞见光低头沉吟稍许,不清楚想了些什么,问道:“有说几时去见,去什么地方见?” 余豪回应道:“可以的话,入夜后,去他住的地方。或者,去乐融客栈留个口信,说明见面的时间地点即可。” “孟兄,不如就今晚吧。”虞见光看向孟灿飞,道:“余老弟,现在开始不谈正经事,吃饱喝足,回去好好睡个安稳觉。贼他娘的,在峰笛城的后半段日子里,出了住处便能见到冲凌剑派三五成队的好手走来走去,可是过得提心吊胆。” 孟灿飞没有太多的意见,答应下来。承诺过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反正迟早要见方纯,早些时候去见面也好,不至于弄不清城里真正的状况,他只是月黑盟雇请的帮手,去问卓府那些人又不太方便,虞见光此人做个朋友尚可,但要做推心置腹的兄弟,很难,后者给他的感觉是有很多秘密。 第九百四十七章、三兽齐心 “他们出来了。” 慕容岳松坐着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李记酒楼的门口,见虞见光三人走出酒楼,他便放下手中竹筷,轻声说道,“他们在往我们这边走。” 陈传九把竹筷搁在空空的饭碗上,笑道:“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且没有走什么弯弯绕绕,看来对他们的藏身地非常自信。”随后,他唤来二楼的伙计结了帐。 慕容岳松站起身,同时说道:“刚才听陈兄说,有人曾经和掌柜一起来过。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已经确定掌柜没多少可疑。于是,他们才在附近找了处住的地方,以为会很安全?” 陈传九摇摇头道:“难说!或许在掌柜来此前,便已买下了那处地方呢?掌柜选择这里只是巧合。”他当然知道慕容岳松口中的掌柜即身处酒楼的掌柜邹杨明。 二人下了楼,与柜台后的邹杨明打了招呼,笑言两三句后挥手离去。 “既然会存在巧合,那边就如此放心?”慕容岳松眼光扫了扫街北,确定虞见光三者还在视线之内,“凭那边的特殊情况,掌柜作为新认识的生意伙伴,那边不可能没有提防。” 陈传九小声应道:“此中缘由——我觉得不难猜想,掌柜幕后的身份时至今日,能有几人知晓?月黑盟仅仅崛起二三十年,虽然实力很强大,但终究是处在暗处的力量,很多事情不可明着来,就不能做到很充分,掌柜的秘密就连堂堂慕容山庄的少爷亦没有掌握到一星半点的情报,所以,那边对掌柜的情况经过调查,身世清白得很,就放弃了——哦,对了,隔着一条街就有一间卓家的药铺。” “如此倒也方便。”慕容岳松说着,脸色略显凝重,“掌柜有些冒险。” 陈传九忽然道:“他们转进一条巷子,方向与那家药铺的位置相反,往西去了。” 城南大多的巷子不如城东、城西的巷子那般宽,也就允许一辆手推小车通过的样子,而且,因为靠着近,宅子又小,走在巷中常常能听到墙的另一边说话的声音。 陈传九和慕容岳松何等身手,自然轻松地坠在虞见光他们身后数丈而未被发觉。 拐过七道弯,穿过一条狭长得只能一人通行的小道,走入一条宽敞许多的巷子,沿着它往里走了三户人家,再右拐进了一条小巷,虞见光他们终于停下。 从旧木门前平静地通过,慕容岳松耳听六路,确定门后无人隐藏,皱眉对身旁的人轻声说道:“陈兄,走得这么复杂,该不会察觉到我们了吧?” 陈传九瞅了一眼挂在门旁的有些发烂的掌心大木牌,上面只有一个数字,四。 走出一段路之后,他说道:“不见得。我们对这一片地形不熟,但细细回忆,寒芒带头走路没拖泥带水的举动,甚至光顾着与余豪他们说话,连路都没细看,这说明他经常走这条路线,也许——那个四号院是他常住的地方。” 慕容岳松眼前一亮,说道:“如果朱将军或者公主能提供一点帮助,查出这处宅子的主人是谁应该不难,不过就怕城南这一片宅子换主人发生得快,户籍衙门不一定有记录。” 陈传九欣然笑道:“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已知月黑盟散落在王都各处好几处宅子,一定有价值的线索。” 慕容岳松说道:“我们分开走。我回大鸿,无论是你和朱将军见面的结果,还是我与曹老谈话的过程,都需要与六叔详说。你呢,则去公主府,请雪公主出面或请人帮忙,那边由你去说最是合适。” 于是,出了巷子来到某条街上后,两人分道而行。 且不说两人,说回空幽五兽剩余几人。 话说蒋明优与卓尚一起被杀在了那栋宅子里,第二天一早范盈最先便收到了消息。愤怒又非常克制的他向钱望京、王斩、刘鸣锌吼着下达了联络周煌、李恭先的命令,以及联系其余手下控制蒋明优嫡系手下,不准他们闹事。当日中午,三人聚于同里巷十一号宅子,他们的手下放哨屋外,几将整座院子守成一个连蚊子也飞不进去的“铁桶”。 屋内不断响起打雷似的咆哮,屋外警戒的王斩数人听得头皮微微发麻,想想与几位老大血闯江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是他们确实没见过老大们如此盛怒之火,在场并没有蒋明优的嫡系,否则,恐怕会不顾周煌他们的命令直接闯进去,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为蒋老大报仇! “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范盈苦心劝说,“老大和卓先生的死,还不会引起城卫军的全城调查?说不定——也没有说不定,而是肯定——上传到了宫中,若我们稍有风吹草动,我相信城防军也加入对这件命案的调查,你觉得我们有能力在这么庞大的军队面前逃走?别忘记陈传九、柳俊斐也在城里?” “难道就让老大不明不白的死了?”大胖子周煌平素不大说话,可他一旦较真,还真只有蒋明优和范盈能压得住,“还有,老四一直没找到呢!老三,你的脑子比我和老五好用,但就是胆子小。” 因为几天前的伤势未痊愈,李恭先的脸色依然不好看,红里透着青,嘶哑的说道:“要我说,老大就是陈传九杀的!” 范盈盯着周煌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二哥,老大死了,你以为我不想为他报仇?你以为我不伤心?论相识的时间长短,我与老大的村子挨在一起,打小认识!他是我一生最好的兄弟,你们也是,全部都是!如果——如果我胆小,如果我怕死,那次在大丽山里——算了,不说了,你我心里始终清楚。” 周煌当然清楚。那一次他们还没壮大到现在的地步,只有四十几个,偏不巧碰上了百来号人的比他们还不要命的强盗,又偏不巧他们刚抢到两大车上品丝料,下山能换数百辆银子,对方见财起意,于是展开了一场大战,他们被打散成了三伙人,他这边人最少,加上他只有八人,若非范盈和郭之锦带着十来人反杀过来,他早就成了某人的刀下亡魂。虽然那一次遭遇折损了一半的人手,但是他们活着离开了。 他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范盈坚定地说道:“有言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越是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越需要冷静,越需要团结。时至今日,我们没有收到与老四相关的任何信息,他应该还活着,但多半已不在城里。” 第九百四十八章、思定后动 李恭先却道:“四哥被掳,杨满兴失踪,还有几位兄弟被杀,城卫军百分之百会严查到底,这必定是对方会想到的。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对方这么想的话,藏在城里不是更好?” 范盈道:“但城外天地广阔,谁还能追得到?从案发到城防军加强进出城严查,中间不是很狠多时间?对方反应及时或早有准备的话,完全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老四出城!” 周煌急了:“老三,你把话说明白点,你哥哥想不通!” 范盈又道:“二哥,城防军也好,城卫军也罢,管的只是这座城,不是么?我坚信,他们既然掳走了老四,那就一定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在城里的事应该瞒不住他们,到今日还没有动静就是要我们失去冷静,在城里引起争端,叫城卫军一举剿了我们。所以,他们应在城里留着些许人手,以便随时掌握城里的情况,但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人也不清楚,自然找不到他们,可是,他们会带着老四远走高飞么?” 李恭先恍然道:“他们就在王都附近。” 范盈点头同意这个说法,眯起眼睛说道:“我想了很多,也打听了一些情况,王都周边的山里少有人烟,人稍多的地方譬如南山的寺庙,太过显眼了些。那么,在临近几座镇里的可能极高。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情况,此时此刻当是我们与老大坐在一起商量老四的事情,还有卓先生那边传递过来的任务——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伤心愤怒都无济于事,做出些实际的行动来,那才是真的对得起老大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拂。为了老四的事情,老大千叮咛万嘱咐,不动用大量的人手去办事,选择静候对方提出要求,到了眼下,这样的方法恐怕只会被看做我们太懦弱!所以……” 看了看周煌和李恭先的神情,范盈看到了为蒋明优复仇的决心和必要的冷静。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回到周煌身上,说道:“二哥,做弟弟的还是不放心你,但这个时候必须克制自己的脾气,打架杀人这类事,今天开始不会少……” 周煌一阵不悦,打断了他的话:“老三,你忒小瞧你二哥了,轻重缓急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也不知怎的,这个时候他的脑筋有些好用,继而冒出这么一句话:“只要没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二哥遇事定当三思而行,如此可好?” “行,有二哥这话,我就安心许多。”范盈看向李恭先问道,“老五,老四那边的人手可是联系到位?” 李恭先认真回应:“四哥的消息传来,我便让几个手下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不过,也有几个四哥的死忠听到了消息汇到了一起,在城里与一些本地势力起了点冲突,让城卫军收拾了进去,恐怕很难出来。二哥,三哥,我们不出面的话,底下的兄弟是否会寒了心,生出离去的心思?余下的还好,还愿意听我的,但我也怕时间长了,压不住他们。” “让他们做点事!”范盈决断道,“吩咐一批人上街打听,老四的事情、陈传九柳俊斐的行踪事迹等等,但凡有用的,都好。再吩咐一批人跟着你和你的人出城寻找老四。二哥,至于你我,全力追查老大的命案!” “好,我听你的。”周煌虎躯大震,挥臂道,“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想办法与卓府的那位老管家取得联系!”范盈沉声道:“他一定知道些我们不清楚的线索。这样——卓先生同时遇了害,今明在其府上必有丧事,我们打扮一番前去凭吊。听闻卓先生在城东做过几件善事,他就是我们的恩公。” 李恭先摇头说道:“三哥,卓府这么大的事,周围多少有些乱,万一有认识我们的人藏于人群中,我们这不是直接暴露了我们么?” 范盈自信的说道:“因此,我们要好好打扮,换一身贵气些的衣裳。然后,然后编个故事给人听,就说我们曾受了卓尚赠送数两盘缠之恩,如今发家致富了,特来拜谢,却不料听闻噩耗,听来如何?” “甚好,甚好。”周煌和李恭先大赞。 且不说李恭先带人离去,负责寻找郭之锦的任务。单说周范这边,有一众手下出力,不出半个时辰,便购置来两身上好料子制成的长衫,范盈和周煌换上新衣,自有一番新气象,奈何周煌眉宇间杀气较浓,实在不像暴发户般的富贵大老爷。 这日,卓府上下一片哀伤,刘疆忍着极度的悲痛做了一系列的命令,从布置灵堂、接待到护卫,诸多事宜也算安排的妥当。前来吊唁的人们中,既有为生活辛苦奔波的市井小民,又有主持某家小店的小商人,还有与卓尚相交甚厚的几个老朋友。 在人群中,刘疆见到了新认识数日的邹杨明,一个专做药膳的老板,因印象颇深,刘疆与后者多说了几句话。简短的谈话不仅涉及对卓尚西归的哀悼,也有对那单生意透露出的担心,刘疆不好做出什么决定,唯有答应邹杨明会尽力保证交易的正常进行。 天空入眼之处尽是灰蒙蒙的,到了午后约申时初,云层越见低沉,仿佛要把大地压垮一样。刘疆将留在府里用膳的数位富贵之人送出卓府,看到两个意外之人率着两名平端锦盒的“随从”迎面走来。 “你们,你们来作甚?”刘疆面色微沉,低声喝问。 周煌脸上顿现一抹残暴的戾气,刚欲开口反击,却被范盈一肘子顶了顶他的左肋,于是转首看向他处,努力让自己的凶性敛去大半。 “刘管家,别来无恙。两年一别,可还识得我们兄弟?我与家兄此行特来拜谢卓老爷当年相赠之恩的。”范盈一边拱手施礼,一边说着,抬头一看,门上大牌匾竟挂着白绢,脸色立即凝重许多,“刘管家,不知府上哪位离世。” 见范盈做足了准备,刘疆心里长松一口气,若这几个兄弟上门是为了蒋明优与卓尚一同被害不问青红皂白闹起事来,还真不好处理了。眼角余光扫了扫大门的两边,路过的人不多,没发觉任何异状,刘疆一脸惊奇的说道:“竟是你们两!” 随后,刘疆泪流满面,哀苦哭道:“你们来晚了,老爷他、他已经去了。” 府前一阵寂静。 半响,范盈抓住刘疆的双臂,恸哭道:“为什么,卓老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刘管家,快,快带我去见见卓老爷。” 第九百四十九章、凶手遐想 燃香敬拜诸事完毕,刘疆把范盈四人请进了偏院的一处会客厅休息,并亲自作陪,还把厅外的护卫撤掉了。 “刘管家,我们贸然前来的目的,你也清楚,可有凶手的线索?”范盈给了周煌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出面交涉,你不要多说什么。 刘疆默默摇头:“我托人从城卫军那边抄了份老爷和蒋老大的验尸报告,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交给你们。我老了,对江湖上的事情不甚清楚,也许你们能看出些端倪。” 范盈问道:“卓先生去寻我老大,所谓何事?” 刘疆又是摇头:“当真不知。大概是有事要详细交代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任务要你们去执行。你也知道,柳俊斐他们几个,不仅师出名门,个人实力极强,一些必要的讯息总归还是需要给你们讲清楚。” 范盈按住周煌的肩膀,叫他克制住自己,盯紧刘疆再问:“那么卓先生去寻我家老大之事,府里有几人知晓?” 刘疆皱眉说道:“范三侠的意思——府里有出卖老爷的小人?这断断不可能,府里诸人皆乃老爷与我调查并考验过的,绝对可信!周二侠,你勿着急,老夫的话绝无虚假。实不相瞒,我们早有所觉,府外有人监视。一切行动都会小心谨慎,甚至摆出些手段迷惑对方。可是,难说对方没有查探经验极丰之人,看出一些与众不同,继而得到一些于我们不利的讯息。不过,请两位放心,老夫定会对府里众人进行清查,以证诸人青白,也给你们一个交代。” “刘管家。”范盈挪了挪身子,稍向前探出,说道:“盟主对我们有恩,与卓先生的数次见面,一直很愉快,我们也非常敬重卓先生。昨夜,卓先生与老大一同遇害,这绝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但既然出现了,我和几个兄弟不想放过每一个可能。所以,请见谅在下刚才的态度。” 刘疆哀叹一声,说道:“老夫可以理解范三侠和周二侠的心情,只是老爷出面与蒋大侠会面,除了老夫,府里知情的不出五人,还有大护院和几位护卫队长。这些人都是老爷和老夫信任之人,绝无可能背叛!” 周煌嗡声道:“刘老头,你这是在推脱么?” 刘疆脸色迅速涨红,低沉而快速地说道:“周二侠那里的话!我家老爷也死了,你觉着我不比你们伤心悲痛?!你与蒋大侠相交数年十数年,我与卓老爷的交情已有二三十年之久!突然有一天,他毫无预料的、莫名其妙的死了,不能再在一起说话了,我不伤心!我怎么会不伤心!这个大一座府邸要管,这么大的一股势力要掌管,我可以胡来吗?可以放手施为么?别忘了我们背后的身份!这不是卓府的私仇!” “二哥,刘管家与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要这么没礼貌!”范盈冲周煌摇了摇头,并和声说道,“刘管家,二哥心直口快些而已,并无质疑的意思,还望不要往心里去。我们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贵府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们也就不继续打扰了,刘管家,我们兄弟先行告辞。” 刘疆重重地呼吸数口气,脸色基本恢复常态,甚至呈现淡淡的苍白,大概回忆起了与卓尚的往昔,以及如今却与对方天人永隔这个事实。他的声音也因此沙哑了些许:“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留二位吃晚饭了。” 离开卓府,周煌和范盈在城里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范盈的住处。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没有说话声,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过去半晌,范盈终于说话了:“二哥,怎么看老大的伤?” 周煌拍了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壶茶杯离桌面半寸之高,恨道:“这些混蛋,老大周身大大小小七处要紧伤势,一处窄而深,两处钝器重物砸中的模样,四处剑伤,说明至少有三名敌人。再看卓尚,额头被削,切口整平,但凭我们对他实力的掌握,要这么伤他,除非有杀神的实力,此伤刀剑伤皆可能,在描述上却与先前三人略有不同,应该不在三人之列。这么说来,有四名敌人!” 范盈颇为赞同,说道:“二哥分析的有理。对老大的身手,你我非常了解,还有与其相若不多的卓先生,外加其余数人,这样的阵势,就算我们兄弟其余四人联手,能干掉几人?” 周煌想了想,沉着脸答道:“生死战的话,最后被大哥和卓先生所杀,但他们也讨不到好就是了!” 范盈没有反驳这个说法,继续说道:“那么同样是四人,他们却杀了老大和卓先生等两倍于他们的人,他们绝不是简单的人,不是吗?” 周煌蹙眉不解:“老三,不管是名门大派,还是绿林道,身手比我们兄弟还好的,多得用手指脚趾都数不清。我们已消失江湖数年,照说,不该是我们的仇人所为,莫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理。” 范盈晃了晃头:“可是不好说。且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而发生这样的战斗,从伤口的特征大约可以判断出一点蛛丝马迹。” 周煌盯着范盈的眼睛,咬牙说道:“二哥想到了谁,老子马上去宰了他,为老大报仇……还有卓先生。” 范盈有条不紊的说道:“首先,可以排除名门大派寻我们或卓先生晦气的可能,哪怕是陈传九他们——从刘疆的话里,我猜停留在卓府外的人八成是陈传九那边的人,盯了好些日子,一直没有动手,不会突然就因为卓先生和老大会面而动杀手。” 周煌默默颔首。 范盈又道:“那么,凶手乃与我们是同道中人。如此顺藤摸瓜想下去,再看老大他们的伤口,你想到了哪些人?” 周煌指着两人之间搁放桌面的那叠纸,说道:“老大身上那处窄而深的伤口,应该是暗器,是刀型,还是剑型,或者其他,没见到伤口不好说。同为绿林人物,拥有高超暗器手法,功力深厚,满足以上三个条件的以飞蝗将军高飞为首,独眼蛇曹劲次之,之后是千手魔林七崖、无影针于墨。如果算上赤玫,那就是五人,可惜她死了。” “再说两处钝器伤,应是棍棒所为,只是伤得很轻,或许是受他们牵制才会这样。此类高手更是多了,不好说,不好说。” “最后一人,定是与大哥正面交手之人,实力与大哥相当,甚至稍胜一筹!伤口狭长而稍显纤细,是剑!可是,伤口比寻常剑伤深,那不是一般的剑。这么一来,人选顿时减了大半。” 范盈接着道:“没错。” 第九百五十章、旧识来见 范盈粗壮的手指在写着数十个蝇头小字的纸中间划过,正是对蒋明优身上那些剑伤的描述,沉声说道:“既非常见的两指宽且笔直的宝剑,却又是剑伤,整个绿林当中,我所知最出名的也是四人。江湖上对此四人前后顺序的说法颇为不实,在三弟看来,金蛇剑梁毕当为翘首,排在第二的是惯用一尺七长的蛇吻双剑的李骸,后两位即饿狼鬼王扑和斩魄剑丁明开不分伯仲。” 周煌想了一阵,摇头说道:“老三,你漏了一人,那就是隐迹江湖已有五载人送绰号‘四分五裂’的许上飞!” 范盈当即回应道:“三弟我何曾没想过他,只是这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你能见到全尸?!有人将他与陈宏决并称嗜血双魔,事实上,许上飞甚至比陈宏决还狠,而且传闻中,他的脾气很不好,很难与人共处。所以,他的可能性很小很低。” 周煌点头,赞成了范盈的说法,继续说道:“那么梁毕和李骸也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金蛇剑和蛇吻剑造成的伤口处不是平整的,与老大的伤不符。” 范盈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眯起双眼说道:“只剩王扑和丁明开了!” 沉默小片刻后,范盈决定道:“二哥,你我马上派出人手,全城搜索四人!饿狼鬼王扑,斩魄剑丁明开,独眼蛇曹劲,千手魔林七崖。” 周煌一愣,说道:“老三,王都之大,你已经见识过了,要找三四个人,得多少时间,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再说,杀了老大和卓先生,他们定讨不到好,万一窝在某地养伤,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范盈脑中忽然一动,喜道:“二哥,你说得对,找人很难。可我们还是有些事情好做的,你刚才说了,他们断然不会全身而退,那么或许有重伤之人。伤得越重,对伤药的需求越大,我们可派人去各处药铺打听,今天是否有人购买了比较多的治疗刀剑伤的草药,如果有,那么我们可以缩小搜索的范围了,不是么?” 砰的一下,周煌力拍桌子,赞道:“还是老三脑子转得快,是个好主意。” 范盈谨慎的嘱咐道:“二哥,让底下的人不要太张扬,万一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后就多有不便了。” 周煌答道:“老三提醒的是。”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谁啊。”周煌拧起眉毛,有些不悦,“不是告诉过你们,暂时别来打扰我和老三的谈话吗?他娘贼的,是不是不把老子的话放在心里了?” “二、二爷,是、是、是小的。”大概听出周煌的极度不爽,门外之人惊骇得支支吾吾答道,“有人想、想求见三爷,是韩、韩立金韩大哥带来的。当、当然,他、他或许并不知、知道二爷也在。” 范盈冲周煌摆摆手,对他说道:“二哥,可别吓坏了周明这小子。既然是韩立金带来的人,应与老五照过面,说明是个可信之人。” 说着,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和声问道:“立金说没说那人的名号?” 周明长得瘦瘦的,个子也不高,这半弓起身子更见瘦小了。他恭声答道:“回三爷,韩大哥小声给小的说了一句,说那人是九命蜈蚣谭峻峰,在追击柳俊斐时,联手合作过,也算缓和了点关系,所以,还请三爷答允见一面。” 范盈立即说道:“周明,速速将他们迎入后院书房。” 周明领命离去。 周煌走近门口,看着院中单调的风景,眼光闪烁,似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过往,淡淡地道:“老三,我就不去见谭峻峰了。不然——我真的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想想当年,这混蛋把阿战打成那副模样,我就火大。” 范盈说道:“二哥,你也别忘了,假如没有阿战,我们就不会有那次行动,便不会折损好些人手。谭峻峰那一棒等若为我们解决了叛徒。” 周煌不依不饶道:“可他是我的手下!出生入死数回,相识四年多的兄弟!即便他背叛了我,也该由我出手。谭峻峰凭什么杀他?凭——不给全尸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的脑袋砸成烂泥?” 范盈苦笑着说道:“你啊,始终忘不了这个结,以为那次行动的责任在你,是你信了阿战的话,执意要行动,把好些兄弟害死了。不是说了么?老大和我们都原谅你了,何苦自责不止?” 周煌哽咽道:“难道不是吗?” 范盈叹息道:“有心算无心,怎能算你的错?之后,我们卷土再去,一举灭了对方,给死去的弟兄报了仇,他们会瞑目的。说来,谭峻峰为何会现身那处地方,最后得了那东西,是如何处理了它?我们的关系出乎预料地缓和了许多,也该问个清楚了。” 说完,他反手在周煌宽厚的胸口打了两下:“二哥,过去的让它过去吧。不愿意与谭峻峰见面,你就马上去联系你的人,去药铺打听消息,从城东先开始好了。” 周煌应道:“好,我这就去。” 同里巷十一号这栋宅子还算不错,有前后两进,只是占地不大。就在周煌和范盈在门口说话的时间里,周明已带着谭峻峰等数人穿过月亮门洞,走过一条小径,已来到单独成院的小小书房。所以,周煌离开此宅的时候,没有与谭峻峰碰上。 虽然范盈在此住了不少日子,却没来过这间小书房,平常有事商量的时候,大多在他的房间里。不过,他还是叫周明打扫过这间小屋,当时想着此间幽静,五兄弟可以在这里密议些事情,为此他叫周明买了几张竹凳放于屋中,今日此刻恰好用上。 当范盈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谭峻峰和美书生韩立金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一个巨大的包裹搁在谭峻峰脚边。 “范老三!”谭峻峰脸色一正,目光微转,盯着范盈唤道。 “谭峻峰,好久不见。看样子,日子过的不是很好。”范盈见屋中除了他与韩立金,只有谭峻峰和阮君两人,哪怕已从李恭先那儿得知河里镇外那一战他们折了两人的消息,还是想要拿几句话恶心一下对方。 第九百五十一章、两方言合 “范老三,说这话有些意思么?别觉着老子初来乍到,便不知道你们几兄弟那档子事。蒋明优那混蛋死了,这是没错的事吧。” 谭峻峰眉毛一掀,不悦地说道,“韩立金这小子可没多嘴,你不用看他。既然老子进了这个门,自然是持着与你们摒弃前嫌的诚意而来,难道我是个喜欢数落别人没事来看你们热闹的人不成?” 范盈阅人无数,一眼即知谭峻峰所言出自肺腑,而且眼眸中那丝沉痛悼念之意做不得假。于是,他马上说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拐弯抹角的话不必多说,开门见山地说话,我想知道的第一个问题,你所来求的是什么目的?” 谭峻峰几乎没做什么思考,脱口说道:“借你的人手调查一些事情。作为交换,我和阮君为蒋老大报仇出点力,你觉得如何?” 范盈择了一张空出来的竹凳坐下,并挥手叫韩立金坐着即好,然后微笑地冲谭峻峰摇了摇头:“这对我们可不算多公平。” 谭峻峰想来料定此次会面不会简单轻松,爽快地问道:“你说你的条件。” 范盈伸出一根壮实的手指,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其一,当年初次见面并结下恩怨的经历,想必你没有忘记。我想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那件事,我们兄弟绝对没有泄露半点风声,山上的金麻子知道不稀奇,山里多少有他的探子,而你和你的几个兄弟——不该出现!” 见范盈做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态,谭峻峰露出一个些微无奈的表情,沉默半响才说道:“我犹豫是因为,我的话,你不一定会相信。” “但说无妨!信不信的权力在我。”范盈注视着对方说道。 “好,那我便说了。”谭峻峰目光转向房间的一侧,眼神有些迷离,显然忆起了当年的事情,随后娓娓道来:“那之前,我也不知道怎的,居然好心地在附近救了一人,那小子认了我做老大,阮君不认识他,田河清认得。那会儿,日子过得紧巴,就想着上哪里捞上一笔,那小弟就说他待的山上有财宝无数。一问之下,我才知,他是金麻子的手下,始终不得重用,杂活累活有份,享受快活的次数极少,这才偷跑下山另谋他就。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就应下了。” “然后,我们就到了山脚下的那个小镇,他告诉我具体哪一天金麻子会派大量的人巡山,而那时,寨子里人手最少,最适合闯山。所以,我们就在那天上山了。哪晓得,我们沿着一条十分隐秘的小径上山的时候,在半山腰听到了后山方向的打斗声,有人还叫嚷着山里的宝贝就是我的宝贝。人嘛,都有好奇心,都有对宝贝的占有心思,所以,我带着我的人折换了方向,去了你们那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他嘿嘿一笑:“范老三,你仔细想一想,那时候,你们在山里大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空幽五兽还没死!甚至还活得非常好!想想这些年,老子可曾向外面透露半分?如果有,你们的日子会这么安稳?那一场战斗,我是得了些好处,除却一个小木箱,至关键的是,抢到了半本空岚诀,可是金麻子那个疯子毁掉了另外的半本,老子有了一半等若没有!不是么?” 他追问一句:“我倒要问问你们,除了金麻子那批人,第四拨蒙面人又是谁?” 范盈问道:“小木箱里是什么?” 谭峻峰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久久不语。 最后,范盈妥协道:“一换一,如何?”待谭峻峰点头,他继续说道:“那是被你打碎脑袋的阿战背后的人,后经我们调查,是苍历山王血刀的人。王血刀之所以那时候没出现,是因为,他的血魔七诀练到了紧要处,脱不得身。” 谭峻峰恍然道:“我说嘛,谁这么大实力,一夜之间端掉了王血刀的血刀门,原来是你们!”他砸了咂嘴,对范盈他们的实力有了新的评估,接着说道:“我不会打听那一战的真实情况!那么,礼尚往来,我说说那个小木箱。里面被隔成了两个部分,上面存的是一小块玄金,我的狼牙棒用的非常顺手,就利用一些途径把它高价卖了,下面放着一张牛皮,是张地图,当时不清楚地图画的是什么,有想过可能是藏宝图,但连具体有几张分图都不明,收集齐了不知多少岁月,也想了个法子卖掉了。不过啊,我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直至几个月前,我终于明白,那是明王朝藏宝图的一部分。” 看着范盈忽而闪烁的眼神,谭峻峰脸上神情不改,心底泛起一阵嘀咕:“难道他们知道那处‘密洞’内藏有明王朝的藏宝图?” 他说道:“关于第一点问题,可是满意?说说你的‘其二’。” 范盈沉声说道,“我后面想说的话,是要解开那次死战的一些疑点之后才有定论,如今看来,没有说的必要了。” “好!”谭峻峰看着范盈说道,“我的事想得如何?” “你想要我们做些什么?”范盈没有回答好或者同意或者直接拒绝。 谭峻峰当然不会傻傻地上当,郑重的说道:“我回答你的‘其一’,代表的就是我的诚意,不然,老子跟你解释个毛!我又不是你家小叔子!你选择了相信,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成为联盟的可能。但你必须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万一你叫我的人去送死呢!”范盈冷冷的回应。 谭峻峰哈哈大笑一声:“这个你大可放心,打架的事由我,不需要你们。” 范盈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可以答应,说出来听听。” 谭峻峰笑声一收,双眼眯起成一条窄缝,缝内凶光乍现,如闪电掠过夜空般明亮清晰而慑人,他说道:“查清杀死九命猫李开沉的凶手!” 范盈看着谭峻峰许久,想着此人的劣迹,无法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稍候,谭峻峰主动释疑道:“开沉,是我的表弟!在世唯一的至亲!现在已经没了。” “真是没想到!”范盈有些震惊。 一边的阮君和韩立金更是张了张嘴巴,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谭峻峰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到了王都附近,你应该从李恭先那里听说了。日前,意外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进了城,非常幸运的遇上了韩立金韩兄,此外,田河清和杨燕飞的仇,也一并了结了。” 范盈想了想,说道:“城里接连发生重大命案,城防军、城卫军已有全部出动的迹象,全城戒严应该就在近日。谭兄,你要有所为,仍需足够的谨慎才是。” “多谢提醒。”谭峻峰坦然一笑,“既然要你们帮忙,我与阮君商量过,他暂留你身边,任你差遣。我另有一些打算。联系的事情,交给阮君就好。” 范盈再道:“如果你要寻柳俊斐那些人的晦气,恐怕很难,他们现留在慕容山庄所属大鸿酒楼养伤,那里可有慕容行山坐镇。” “我试着想想办法。”谭峻峰点头,并说道:“范兄,我也不掖着瞒着了,王血刀最小的徒弟已经出山,说不定会来王都。” “谭兄,这是开始信任我了,哈哈,值得庆贺。”范盈大笑,“对那人,我们掌握了一些信息,劳烦谭兄挂心。” 谭峻峰说道:“那便最好!万一他寻上你们,我又不在,帮不上忙,这个合作只怕会在谭某心里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 第九百五十二章、围炉说话 之后的谈话少了之前的对峙,多了几分融洽,谭峻峰没有多问关于王血刀小弟子的事,譬如为什么明明晓得他的存在,你们五兽没有任何动静,又譬如说起他的时候,范盈的神色当中没有一点仇恨。 难道杀害蒋明优的凶手与其无关?谭峻峰不得不作此猜想。 没过多久,谭峻峰起身告辞。 送走谭峻峰后,范盈将阮君和美书生叫回小书房,吩咐道:“韩老弟,阮君就和你一组参与行动。阮君,刚才也提到了,我们五兄弟目前遇到了些麻烦,人手上固然没有什么问题,可包括我在内,二哥和老五抽不开身负责调查李开沉的事情,所以,我会指派十来人交给你和韩老弟,全力负责此事,有所需要的话,直接来找我便好。” 阮君收起嬉笑的性子,一脸正色,拱手道:“我的命是大哥的,大哥有命,做小弟的自然毫无保留的听从。我留在这里,当然全凭范三哥吩咐。韩兄,今后一段时光,还需多多照拂。” “哈哈,阮老弟,没想到你的嘴有这么甜的时候。”韩立金大笑道。 范盈同样说笑了几句,随后言归正传:“下面和你细说一下有关吕空府命案的情况,好叫你有个充分的认识。对了,有一点不能忘记,这里是王都,可不是乡下小城,守备力量强大,凡事不得胡来。” 且不说这边五兽的力量开始运转,亦不说谈飓风背着一个大包袱离开同里巷十一号宅第不知去向,却说一说城西某宅发生的一些事情。 魏家姐妹早早地出了门,至午后依旧未归,王扑那厮前一天厮混到了凌晨,还在屋里睡大觉。院中,枯树下,陈宏决、楚爆曹劲围炉而坐。 炉上搁着一只小锅,锅内有热气升腾,浓郁地肉香飘荡而出,时不时响起汤水沸腾水泡破裂的声音。 “大熊啊,你的伤再刚有起色,该多休息才是,何苦陪我和曹劲两个老家伙在外面吹风?这叫我们两个老家伙情何以堪?”陈宏决拿着筷子拨弄一下小锅,骨头撞击的轻微声清晰可闻。 因为断臂之伤,楚爆高大的身躯缩在一张大凳上,脸色如金,惨淡至极,听罢陈宏决的话,无奈一笑:“闻着肉香,嘴馋了。” 曹劲呵呵笑道:“要吃肉何必急着此时此刻?待到天黑,老夫再去弄些猎物来便是!” 楚爆说道:“反正起来了,也站到了院里,两位再劝,小子也不会回去了,哈哈。曹老,好了没有,我肚子里的虫子已经开始蠢蠢而动了呢!” 曹劲再笑:“比老夫还馋!快了,快了。” 炉子边上另有一张小几,其上摆着一只大碗、一把筷子,还有叠放整齐的数只小碗,以及一坛未开封的酒,从封泥和上面的红印来看,此酒不寻常,竟是球城第一号酒坊出品的“醉三仙”。 喝酒吃肉之闲,理所当然少不了一些当下的话题。 不知是哪人开头讲起了吕空府上厮杀的事情,曹劲虽然没有参与,可那之后的第二天,他私下寻到陈宏决,打听了些情况。 他撇撇嘴道:“少杀也是杀,多杀也是杀,都出了手了,也见了人命了,难道还留个隐患给自己?我非常赞成楚爆的所为,要是我,也会这么做。” 陈宏决与许上飞并称嗜血双魔,灭人全家满门的事当然是人生履历之一,对此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浅饮半口醉三仙,心绪却不知飘向何处。 楚爆和曹劲谈得起劲,忽觉一丝异样,齐齐看向陈宏决,前者问道:“老陈,你紧锁眉头,目光低悬,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出神!” 干枯的手指摩挲着手中小酒碗,发出簌簌的微响,陈宏决沉默好一会儿后,抬头说道:“如果不是挺你们说起吕府的事,我还真忘记了一些东西。” 曹劲见他神情凝重,追问道:“什么东西,很重要么?你倒是说的快些呀,真是急死我们了。少见你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陈宏决说道:“那是因为现在身背与邪笑的‘合作’!否则,老夫才没这闲心去想这想那,如当年那般,一走了之,一遁了之,不就万事大吉了么?”他顿了顿,眯起看上去有些浑浊的双眼,把身子前倾少许,轻声说道:“那日,与曹劲你说完话,我不是出门了一趟吗?实不相瞒,我去了城南的三里街。” 楚爆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地方,我知道,王都城里最是——该怎么形容呢?反正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说,朝廷某个官就住在那附近。” “对,就是一个什么人都有的地方,酒徒,赌徒,色鬼,小混混,还有各种各样的女子,三教九流,无一不包。”陈宏决说道,“但,那也是个消息非常灵通的地方。我甚至还见到了一个阴阳剑派的弟子在那里鬼混!” 曹劲叹道:“大门大派当中,有多少人混的不如意?很正常。” 陈宏决盯着他,问道:“曹劲,听说你当年还拜入冲凌剑派门下?是真是假?” 楚爆一惊,吃力的用单臂移动凳子紧挨曹劲坐下,好奇地问道:“曹老,竟有此事?为何我没听人说起过。” 曹劲瞪了陈宏决一眼,微怒地说道:“提它作甚!!烂嘴巴陈,别把话题扯开,继续说你的。还有你,不准把此事宣扬给屋里其他人。” “是是是。晚辈一定不会说出去的。”相处这段时光,楚爆从没见曹劲生气,当即点头如捣蒜,爽快的答应下来。 陈宏决脸上的微笑渐去,唤作沉重表情,教曹劲和楚爆立知事情非同小可。只听前者徐徐说道:“我在一家茶楼听了半个下午的小曲,也和一些人说了些江湖趣事,顺便打听得来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 “首先一个,白毛飞狐确有其人,老夫和曹劲数年前该有所闻,若照常发展至今,已然创出不小的名堂,却因某事销声匿迹,原来,真如吕空所言,他是为他而来,甚至一直隐匿在王都城里。不幸的消息是,此人似乎从未有什么传人。” “就是说那日在吕空巧遇的那对兄妹,并非白毛飞狐的弟子,现在回想,有一点间接证明了这一点,他们没有亲口承认这个关系。” “那么他们是谁?” “我努力搜索对那两人的印象,向周边听客茶客旁敲侧击,恐怕知道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曹劲和楚爆听得出神,突然陈宏决停了下来,一时不适应,半响后,曹劲急问:“什么事不太妙?” 陈宏决说道:“陈传九的名字,咱们都不陌生吧?近日,他没死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有个相好,你们知不知道?” 楚爆摇头,曹劲脑筋转得快,惊道:“烂嘴巴陈,你说那夜的黑衣女子是云剑山庄大小姐林诗语?桀桀,如果你们真的杀了她,且不管陈传九真死假死,林动风必会满江湖的追杀你们!那老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陈宏决说道:“我们很有可能会和陈传九那帮天之骄子正面交手!唯一还算可靠的消息,吴昊君不在城里,林动风和林青山也不在城里。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待会儿,我还要出门一趟,对他们的情况争取多掌握一些。” 吃到一半,院门口出现一道身影,正是欧阳镜。 他笑眯眯的说道:“哎呀,三位好兴致。” “赵杰,你来何事?难道邪笑又有任务?”陈宏决没好气的说道。 欧阳镜应道:“确有任务!与某人联手对付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所有人都参加,哦,楚大侠养伤要紧,无须参加。傍晚时候,我会带来更确切的命令。” 第九百五十三章、不速来客 夜色降临,卓飞燕坐在窗前,窗户洞开,丝丝寒风不知疲倦的从窗口灌入,吹拂着卓飞燕两鬓的发丝轻轻摇曳。 窗外,隐约还能见墙角屋檐的轮廓。卓飞燕的眼神跃过了隔壁院子的那处飞檐,落在远方的一片乌云之上,眉宇间思虑重重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如建就坐在一边,一双明眸满怀关切地注视坐定不动的心上人。 不知不觉间,天色愈暗,屋中亮起一道轻摇的烛光。唐如建走近卓飞燕身边,柔声说道:“燕儿,爷爷已去,你再想也是……可不要因此伤了身体,爷爷肯定不愿意见到这样。” 卓飞燕轻嗯一声,感慨说道:“唐哥哥,燕儿不是在伤感爷爷的离去,而是在回忆与爷爷的点滴,还有很早就故去的父母。姑婆她老人家白天说了,让我们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就搬去和她住在一起,再过数日就要离开王都,下次回来王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她回头,展颜微笑,只是见她双眼通红,这份笑容多添了一分哀恸之情,笑容未敛,她的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娇声说道:“唐哥哥,我们今夜就在爷爷灵牌前成亲吧。” 唐如建微愣,继而上前一步,将卓飞燕搂在怀里,微颤的身躯表达着他的激动,半响才说出一声“好”。 卓飞燕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一道冰冷且戏谑的声音自窗外传入屋中:“啧啧,郎情妾意,好一对狗男女。” 唐如建神情一紧,浑身气息震荡,寒声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全身罩在黑衣当中,一片黑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对眼睛倒是有些特色,尤其是他的左眼,眼角下塌,顺带着左眉亦是向下倾斜,显得极为古怪。 “老子何人,你小子用不着管。老子此来,就问一个问题,卓家丫头,杀死你爷爷的人是什么人?” 卓飞燕已然起身,目光骤冷,道:“与你何干?” “有些意思。”那人笑声连连,声音中的杀意渐起,“我是何人不重要,需知不是你们的敌人即好。我,只要一个回答!” 唐如建说道:“连姓谁名啥都不敢示人,还教别人如何信你的一言一语!爷爷与蒋明优一同遇害,既然你蒙面而来,定非爷爷认识的人,如此说来,你是蒋明优身边的人!还你一句话,有些意思,你居然会找上这里!” “果然是冲凌剑派的高徒,聪明的很。”那人阴鹫“称赞”,可惜眼神阴中带邪,让人不愿直视,“斜眼袁定便是老子!” 话音初落,唐如建眼神一凝,更不敢放松警惕:“有所耳闻。” “袁某不过一个无名小人物,却能被冲凌高徒知晓,真是荣幸之至。”袁定仰天一笑,“老子还是那一句话,给老子一个答案。” “袁大哥,小弟早就说,你这问得莫名其妙,小妮子怎会轻易简单的回答,你偏不信,说什么动武有伤和气。你看,她不说的吧,是个人绝对不会答给你听的。以二弟之见,抓回去慢慢拷问得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好像一粒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水面,惊起层层波澜。 唐如建与卓飞燕在左边墙头上看到了一道黑影,像是坐在墙头,未等袁定说话,这人影幽幽说道:“丫头,听说昨晚,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给哥哥讲讲怎么回事。乖一点,免去折磨之苦。” 袁定这时才发作道:“金毛鼠,你跟踪我?” “跟踪?!袁大哥,你错了。”金毛鼠跳下墙,走到袁定身边,眯着眼笑道,“我是和你一起来的啊。” 虽然卓府的实力不如几天前,可吴清衣的护卫布署做了重新的安排,可以说相当巧妙,寻常好手如何能进得了卓飞燕的小院!唐如建和卓飞燕对此十分惊讶,对袁定二人的本事存着几分忌惮。 “慢慢睡去吧!” 也就在金毛鼠站到袁定身旁三四尺的时候,一蓬白蒙蒙的东西从窗外扬了进来,唐如建和卓飞燕耳畔响起一个极轻似蚊吟又颇为自信的声音。 看见这蓬白烟似的事物,唐如建立即醒觉,伸手拉住卓飞燕,聚功欲退,哪知体内内力骤减一半之多,速度不及往日六成。两人挨着窗户极近,这稍稍一慢,白烟乘风趁势而至,盖在了他们的面门上。 “屏住呼吸!” 尽管唐如建竭力大喊,可惜,终究慢了一点,两人不约而同地吸入了不少。 一阵晕眩感觉当即袭来,唐如建强提最后的一点清醒意识,将已然支撑不住的卓飞燕护在了身后。 “不愧冲凌剑派高徒,这身内力着实不凡,遗憾的是,遇到了我!啊哈哈!” 一声赞叹,一声长笑,尽皆收入耳中,却是再也无法凝聚自己的意志,双眼一翻,噗通晕倒在卓飞燕身边。 袁定一惊,吼道:“万醉摇,你怎么也在?” 窗外,墙根处忽的站起一人,瘦瘦矮矮的,罩着一袭黑衣,嘿嘿笑着走出来,说道:“袁老大,你办事,我们固然放心,可面对的是个小娘子,你这性子实在耽误事儿,所以,我和老鼠就商量着来了。嘿,袁老大,你看现在怎么办,他们吸食了小弟的醉仙一号和轻柔散,三五个时辰不会醒,且一个时辰内,功力不足五成。卓家丫头,必须抓走,那冲凌剑派的小子如何处置?” 金毛鼠文坤长得与袁定一般高,却是瘦了两圈,恶狠狠地道:“杀了。” 袁定抬手制止道:“杀不得!这小子乃冲凌剑派弟子,还是极重要的弟子,杀了他,徒惹一身骚而已。这样,万醉摇,你进去把那小子五大绑,扔到床底下,然后带着卓家小丫头走人。” “嘿嘿。”万醉摇笑得十分渗人,估计地狱里爬上来的鬼也比不上。 袁定一听,即知这家伙想的什么,严肃说道:“万醉摇,莫要动手动脚,否则,老子剁了你的手,切了你的祖宗根。” 万醉摇的脸顿如吃了苦瓜般扭在一起,不服气地说道:“袁老大,你不近女子,可别约束我们几个做兄弟的!这么好的菜,小弟尝过的次数可不多呢!” 袁定瞪着他说道:“用你那混球脑子好好想一想,老大被杀的真相还需要从她那儿打探,你这一闹,万一她疯了,且不说后续的糟糕事,单说老大的仇,岂不是断了这一条最方便的法子?” 万醉摇摇头一想,确定如袁定说的,卓家丫头非常重要,要尽快得知老大被杀的真相,那边不能对她过分了。 他说道:“好吧,听袁老大你的。我忍着些便是。” !! 第九百五十四章、以毒追凶 “师兄!”“慕容兄!” 大鸿酒楼后院,响起一阵急切的叫唤。 没过一会儿,慕容岳松快步赶至,见到如无头苍蝇般在后院四处寻找的唐如建,没来由地会心一笑:“唐兄,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坐一坐?” 唐如建终于见到一个大活人,惊喜若狂,闪身至慕容岳松面前,抓住他的双肩道:“燕儿被人抓走了。慕容兄,赶紧派人去找一找,快,快啊。就算唐某求你了。” 说着,他便要跪下来求情,慕容岳松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用力地将其托住,面色微凝地求证道:“唐兄,你不是开玩笑?卓姑娘被绑架了?” 唐如建紧张又懊恼的使劲点头说道:“对!对!千真万确,就在昨晚!大约亥时不到一刻的样子。” 慕容岳松轻拍唐如建肩膀,说道:“你不要着急。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找我们?再有,难道那时你不在卓姑娘身边?” “都怪我没用!”唐如建用力的拍了拍大腿,悔恨道:“开始的时候,他们只现身了一个人,说只来求一个答案。这来得莫名其妙,我和燕儿岂会顺从答应?然后,斜对面的墙头有人说话,要掳走燕儿,再之后——那时,我和燕儿站在窗边——忽然飘进来一蓬白烟,我立即察觉不对,可是为时稍晚,身中怪毒,内力不及平时六成,动作稍慢了些,那白烟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迷烟类的东西,我坚持没多久,昏迷倒下了。” “早上醒来,我被绑得结结实实,让人丢在床铺之下,内力倒恢复正常了,若非燕儿的丫鬟寻来,我还很难出来!后来找遍整座卓府,燕儿不见了踪影,那边有吴清衣在稳定大局,我连洗漱也没来得及就来找你们了。” “对了,陈传九!你能联系的上他么?” 慕容岳松说道:“昨日傍晚,与他分开后,就没见过他。我们也不知他住在哪里。找他有什么事吗?” 唐如建从怀里取出一个雪白的纸包,仅有掌心大小,说道:“这是我在燕儿房里找到了残留的药物,大概是那种奇怪的迷烟,想请陈传九带去给他的师叔瞧一瞧。” “找我有什么事?”常有言说人人到,陈传九突然站在了两人身后,“慕容兄,可别怪罪小弟不走正门而来,哈哈。” 慕容岳松急切说道:“陈兄,出事了,你还有闲心嘻嘻哈哈!” 陈传九哦了一声,收敛笑容,认真的问道:“怎么回事?” 唐如建又把昨日所遇重述一遍,伸手把纸包递到陈传九面前:“此事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陈传九接过纸包,“袁定是什么人?” 慕容岳松说道:“斜眼袁定,为人亦正亦邪,性情不定,身手大概与李钊言不分上下。我未与之交手,这是根据一些传闻做出的揣测。只是,他已有两年多没有确切的消息了,昨晚忽然出现,绝对不是好事!” “那金毛鼠呢?”陈传九又问。 唐如建愁苦着脸答道:“称袁定为老大,应该是个小角色,类似外号的江湖中人有不少呢!陈兄,不如你先去公主府,教金前辈好好看一看那包东西,若能确定此物的主人,或许——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慕容岳松看着陈传九,大概明白了对方想说的话,说道:“对,此事古怪之处颇多,还需一个一个谜题来揭开,陈兄,先劳烦你走一趟,其他的事,回来再议不迟。” 假装死亡隐入黑暗中,自那时起,陈传九便极少来到公主府了。站于门口的护卫记忆里依然还有陈传九的模样,知道面前的年轻人乃雪公主的江湖朋友,不过,鉴于近日的传闻,他们很负责地把陈传九到访的消息传递了进去。 在门口稍等片刻,那入府的护卫出来了,也带来了公主的一句话:“陈公子,请。陈公子,雪公主说,你也许有要事在身,先把事办完了,再去见她不迟。” 陈传九答应了一声,心揣着一丝忐忑走进了大门,穿过偏院,直入丹语院即金世言所住的小院。一棵树叶枯黄残余数片叶子的树旁,金世言坐在一个石凳上,闻草香阅药典,忙个不停。陈传九走到金世言身后,恭声道:“传九拜见师叔。” 金世言顿时一愣,回头望去,见到的是陈传九静静的站着,神采飞扬地说道:“哈哈,裤子那小子跑来和我说你没死,我还不信,甚至还骂了他一顿。今天看来,是我错了。来来来,传九,过来坐着,和师叔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传九依言坐下,笑道:“这是曹老的主意,借香树林之战的重伤将计就计,让我假死,蒙骗月黑盟,好教我在暗中追查些线索。可惜,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我只能提前暴露了。” 金世言摇头道:“这一招固然不错,偏是把我们这群关心你的人也给骗惨了。” 陈传九说道:“对不起,师叔,若不是这么做,我担心曹老的计划瞒不住太久。各中故事,师侄以后有机会再给师叔详述。”他自怀里取出唐如建交给他的纸包,小心的打开,说道:“师叔,师侄有事想请您帮忙。” “我就在想了,你会不会这么好心,特地前来看望看望你师叔。果然,我没有想错。你这个臭小子。”金世言笑骂说道,“那个莫生留下的东西,你师叔才分析理解了一半左右,你小子又给我添砖加瓦来了。” 陈传九说道:“师侄惭愧,可——谁叫师叔的医道本事高强呢。” “好了好了,别给我戴高帽,与杨前辈相比,水平还差了许多。”金世言抬手止住陈传九的夸赞,指着陈传九掌上折纸中的粉末状事物说道,“说说正事!” 陈传九应答了声好,徐徐说道:“昨日夜里,唐如建和卓飞燕在卓府遇到袭击,这是对方洒向他们的粉末,从唐如建的话里得知,此药有减弱中毒者功力以及致其昏迷的效果,我猜是两种毒药混合而成,但在江湖上类似的毒药虽说不上数不胜数,可也不是掰掰手指轻易数清的。所以,想请师叔鉴别一下。” 金世言捋了捋单薄的山羊须,说道:“想从药物的特别之处,判断来人究竟何人?” “正是。”陈传九答道,“关键是,对方掳走了卓飞燕,目的不明。师叔,此事时间非常紧迫。” 第九百五十五章、来之则安 金世言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立即开始吧。” 陈传九讶道:“我们?!” 金世言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我们,我一个人可快不了。你呢,先给一份江湖上惯用类似毒药的名单,对了,后面最好附上他们擅长的毒药是什么。想要快些解开这东西的秘密,最好的办法是尝一尝,依你所言,应不是剧毒之物,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有你在身边,是为以防万一。” 陈传九见金世言没有太过紧张与担心,便放心了许多,说道:“师叔,那我先回大鸿酒楼一趟,慕容岳松他们对江湖上的消息比较灵通,名单的事和他们商量会比较全面。” 寒暄少许,陈传九起身离开。如他所料,林诗语和洪羽二人闻讯而来,恰与之在丹语院门外相遇。 “破船。”林诗语的神情幽怨而薄怒,却强颜欢笑说道,“干嘛急匆匆的,连见我们一面的时间也没有了么?还是说,不敢面对我们?” 陈传九看着两女,尤其看见洪羽略显苍白的脸庞,心口不由得揪了一下,想到当时自己假死蒙骗众好友,难以想象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和伤痛。 “这个,这不是有急事吗?”陈传九勉强咧嘴一笑,“不信的话,小语,你且进院子问一问师叔。哎,欣悦呢?听说,她老往慕容岳枫那边跑?今天也去了?” 林诗语抬起双手,卷起半截袖子,露出两截白玉似的手臂,不顾冬风吹拂,忽的插在腰眼处,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地道:“别打岔!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不然,不然——洪羽,你倒是说话呀,给个主意,不然怎样?” 闻言,洪羽无语地扭首看向林诗语,娇声一笑说道:“诗语,刚才在过来的路上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为何见到了传九,话都快到嘴边了,就不愿意说出来?是不是事到临头,难为情了?嘻嘻。” “谁,谁难为情!我、”林诗语话语一滞,脑筋转得还算快,“我不是想着破船和松哥哥他们几个忙里忙外的,怕耽搁他的正事吗?” 陈传九抓抓头皮,目光不停在二女之间变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洪羽抢在林诗语之前说道:“传九,诗语想叫你陪我们在城里玩一天。” 陈传九想想自己拿假死骗了一大帮子人,是该做出些行动释放一下他们对自己的不满,于是,他肃然沉思,片刻后微微摇头说道:“卓飞燕被人逮走,唐兄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要是叫他知道你们此时此刻还让我陪你们出去玩,他还不找你们理论?所以,今天上午只怕没多少时间,我现在要回大鸿一趟,不如一起去?” 林诗语与洪羽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七分诧异,都不敢相信卓尚死了之后还有人来绑架卓飞燕,不约而同地说道:“竟有这样的事!?” 而后,林诗语补充一句:“要不要把公主也叫上,这些天,宫里传出了点消息,说九——圣上执意要把她许给何贵那混蛋。出去走走好放松一下。” 陈传九双眸微睁,两道猛烈的凶光一闪即没,虽然短暂到了极致,可还是被对面的二女瞧在眼中。他说道:“也好。你们在门口等我,我去见见她。” 说完,林诗语和洪羽还没完全醒过神来,他已越过两人,快步消失在小径尽头。 “洪羽,你说,破船与公主怎么认识的,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在他心里,公主也是他不允许别人欺负的人呢!” 洪羽沉默许久,说道:“他心里也有你的。” 两人不语半响,林诗语嘟起小嘴啐道:“哼,一个没银子没权势没势力的臭小子,难不成他还想享齐人之福?” 洪羽看着林诗语,明明从她的眉宇间见到了一抹难以擦去的喜悦。 对公主府,陈传九已然驾轻就熟,再者苏光华那班禁卫已撤回皇宫之内,府里的不少护卫又识得他,于是,陈传九没有任何阻碍地来到了书房外。 在先帝孙长天、孙银雪的三位兄弟未死之前,雪公主何曾有过这么长的忧愁日子,找前太子说说话,找孙泰昌逛大街,陪孙泰正宫中玩耍,又或者陪在乃父身边说几句贴心话,忧与愁极少出现在她的身上。只是,前太子孙泰元突然中毒去世后,她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毕竟先帝遗子中,她成了大姐头。后来孙长天、孙泰昌、孙泰元父子三人先后遇害,她的心思更加沉重,登高做皇帝固然没有想过,可不查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岂能安心? 所以,不知从某日起,雪公主经常会在书房,或翻阅些从卫衙、禁卫军那儿得来的调查资料,或吩咐霍正虎、陆言等人调查某个可疑。 陈传九没有叩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他的到来,自然没招来雪公主的喝骂,后者埋首于一本似账本一样的簿册中。 “你憔悴了许多。”陈传九立于门口,轻轻地说道。 孙银雪平静的回答:“如果你的身边在极短的时日内,一下子失去了三五个非常好的朋友,你会变得更加疯狂!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枷锁!” 陈传九认真地道:“所以,有些事,让我来做!” 孙银雪终于抬头,淡然一笑:“你要对付的是方纯,还有邪笑。他们在暗,可不好对付。” 陈传九说道:“可他们不会时刻出现在我的身后。我还是有些时间去做些其他的事情,譬如——” 孙银雪似乎意识到他想说的话,续道:“比如杀了何贵,一了百了?陈传九,你想过没有,杀了他,还会有徐贵、李贵,你杀得了王朝所有青年?九皇叔的目的是为了教我嫁鸡随鸡,免得干涉朝中事务。” 陈传九叹道:“可是,这般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一旦孙长林稳定了朝廷,逼你就范只需一条命令。这个问题,迟早要去面对,这一点,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孙银雪如何不晓得,只是不愿去想,使自己徒增几分痛苦而已。此刻经陈传九点破,她的心里仿佛再也抑制不住那份人生不被自己掌握的悲哀,那双已显些许疲乏的眸子泛起了泪光。 “听说,何贵这段时日与方纯走得挺近?” 一句问话,却成了一道雷,在孙银雪脑海里炸响,一脸吃惊。 “发生点意外,很正常。”陈传九自信的笑了笑,递上搁置在案面的一片手绢,:“可别叫霍大哥他们见到你现在的模样,不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了。公主,我有个建议,随我去大鸿酒楼,有些事啊,还需各方会面谈个清楚,否则,将来万一自己人碰到自己人,杀得天昏地暗,不是让月黑盟的人笑话吗?小语和洪羽也一起去。” 孙银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回屋打扮一下。” 陈传九笑言:“穿得普通些。你这么美,若穿着一身上好的漂亮的锦衣,太惹人注意。” 第九百五十六章、汇聚大鸿(上) “慕容行山见过雪公主。未能出门迎接,还请原谅。” 大鸿酒楼后院,还是那间装饰豪华的会客厅外,慕容行山亲率慕容岳松、慕容岳枫以及柳俊斐、唐如建师兄弟出迎,朝着一身普通衣的雪公主拱手行礼。 “慕容大侠,四位少侠,无需这般客气。”孙银雪微笑说道,“我们已有一次正式的合作,那就是同伴了,不是吗?此次冒昧前来,不为别的,只想听听慕容大侠对月黑盟近日的变故有何见解。” 慕容行山柔声说道:“雪公主,在下怎当得起大侠之称,您还是直呼在下行山好了。” 孙银雪一怔,摇头说道:“这如何使得!不如和传九他一样,叫您一声六爷?” 慕容行山不得不二次拱手施礼:“万万不可,您这声六爷若传了出去,圣上还不拆了敝家酒楼么?来,公主,请。先进屋坐下,一边品茶一边叙事。” 陈传九小声在雪公主耳边说道:“称呼六爷一声六庄主,似乎更合适些。” 孙银雪被众人簇拥走入会客厅,分宾主落座,慕容岳松最迟步入厅中,吩咐守在门口的孙丛后院防御呈内紧外松,所有人不得放松警惕。 不一会儿,慕容岳枫将收藏屋中最好的茶叶沏了一壶,亲自端着托盘,来到会客厅,为孙银雪呈上,其余诸人自然少不了。 孙银雪闻了闻茶香,即知这是今年的青螺,恰好是她最喜欢的茶叶之一,看向坐于下方的慕容岳枫:“枫少侠,不知欣悦可在此地?” 慕容岳枫未料及这个状况,心道:“您不是来商榷有关月黑盟变故的么?怎么开口即提欣悦?该不会……”他心思百转,一时语塞,竟忘了回答。 慕容岳松忙接口道:“欣悦姑娘确在后院之中,她担心公主会不高兴,不敢露面。” 陈传九笑着说道:“岳枫兄,快快把她叫出来,难道连我这个师兄也不想见吗?大伙儿都到齐了,她一个人待着,着实无趣,不是吗?” 慕容岳枫醒过神,起身说道:“对不住,我去去便回。” 不提慕容岳枫离开会客厅去唤金欣悦过来,慕容行山直入主题说道:“公主,吕空府、卓尚接连受到不明势力的打击,不知朝廷方面可曾查到些什么?” “六庄主,慕容大侠,如此称呼总该没有问题了吧。”孙银雪没有任何隐瞒,把卫衙查访所得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并说道:“当中很多线索,传九和唐少侠比我还要清楚,不妨可以问问他们。其实,我们对对方几乎完全无法掌握,譬如那烂嘴巴陈宏决的同伙是否中途有换过,幕后的黑手又是谁,等等。听传九说,卓姑娘昨日夜里被人掳走了?” 唐如建一脸沮丧,对没能护住心上人耿耿于怀,黯然说道:“都是我没有用,着了他们的道。”他用力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恨道:“这么些年的锤炼——哎,真的辜负了师门的栽培。” 唐如建劝道:“师弟,袁定三人有心算计,你能防得住几招。不要太过内疚,时间不等人,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趁着唐如建沉默下来回想昨夜之变的完整经过的空隙,陈传九温和说道:“唐兄带来的粉末,我已交给师叔,但他说,要尽快试出毒药的成分,最好亲自试一试。六爷,慕容兄,柳兄,江湖上的事,你们比我清楚的多得多,可否列出一张善使毒的人员名单,最好能注明他们最擅长使用什么样的毒药。” 慕容行山皱眉说道:“陈贤侄,你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啊。江湖乃鱼龙混杂之地,各色各样的人物层出不穷,亦有低调至极的人物。要列一个你说的名单,写满一本书或许也是不够啊。凭毒追凶,固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费时费力,很难即刻奏效。” 在来大鸿酒楼的路上,陈传九已向三女交代了大致的情况。听了慕容行山的话,洪羽脑筋一转,微喜道:“慕容六爷,倘若结合唐公子所述症状,是不是可以大大地缩小此类人物的范围。二者,惯使迷倒对手的药粉和短时内弱化对手内力的药物,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慕容行山捋须沉吟,片刻后回应道:“确是一个可行有效之法。松儿,让人送来笔墨。”继而,他看向陈传九说道:“贤侄,我们所知很多都是传言,大部分未经证实,只怕提供的作用不会太大。” 柳俊斐拱手,抢在陈传九前面微笑地说道:“六爷客气,无论如何,我们不该放过一丁点的可能性。” 孙银雪接着说道:“六庄主,柳少侠,我也可以派人去找朱将军,让他派手下向昨夜戌时亥时交际的那会儿卓府附近的巡逻卫队打听有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陈传九点头赞成道:“有朱将军帮忙那是最好不过。至少有可能探知对方的动向。” 柳俊斐起身,替唐如建感激说道:“如此,就劳烦公主了。” 慕容岳松吩咐了门口的忠心护卫去书房带来笔墨纸,刚回到座位,望见唐如建眉宇间的忧愁与焦虑散开少许,有些惊喜的问道:“唐兄,似想起了一些有用的细节?” 唐如建双眼坚定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金毛鼠背上系着一把刀,刀柄略比寻常钢刀长寸许,但刀身好像反而比寻常钢刀短些,大概仅有一尺六七的样子。恕在下孤陋寡闻,惯用这样兵刃却被称作金毛鼠的江湖人物,在下未曾听闻。” 众人陷入沉思,半响后,目光纷纷落在江湖阅历最深的慕容行山身上。后者默默摇头:“我也没听说过。如北盖州云翼山的金毛鼠,一身地鼠身法出神入化,较善拳脚,不用刀刃,又如敝庄左近亦有一个外号金毛鼠的家伙,仅是一个赖皮货,打架不行,骂街的本事倒是一绝。至于其他金毛鼠,都不足道也。” 就在这时,蓝衣卫孙丛端着一个盘子敲响门框,盘上有狼毫细笔一支,文泰砚一块,一叠雪色纸笺:“六爷,东西带到。” 慕容行山从思考中醒来,指了指慕容岳松那边,吩咐道:“交给松儿就好。守在门外,不得任何人靠近。” 孙丛领命,依言而行。 关于用毒者的猜测和议论不如何激烈,一番争论下,慕容岳松只在纸笺上写下了四个名字,之后附上一些他们的个人作风等。 见卓飞燕被掳之事商议的差不多了,孙银雪转移话题说道:“六庄主,卓姑娘一事暂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待有了进一步的线索再议不迟。我想问,对于陈宏决联手方纯等人刺杀卓尚、吕空他们,您有什么想法,可需要我做点什么。” 第九百五十七章、汇聚大鸿(中) 闻言,慕容行山拧起两道因长期操劳而参杂数缕灰色的眉毛,小半响后,整理好思绪说道:“公主,关于这两件案子,我们尽管掌握了凶手的一点情况,可是,究其原因,我们也摸不着门道。对于他们二人的身份,卓尚背后月黑盟总管的身份,应该没有到陈宏决已经知道的地步。吕空,是不是双方有过冲突?” 柳俊斐摇头说道:“六爷,话说不通啊,方纯和欧阳镜与烂嘴巴陈是一伙的,凭他们两人,陈宏决断然不会是他们数人之首。” 陈传九说道:“方纯拜入月黑盟,以他现在的内力和身手,比洪羽强两三分乃至更多。白狼、碧竹死后,月黑盟有意将洪羽以及其余几名有名的一流杀手提拔为杀神候补,可惜,那时候,洪羽叛走。而在滨海城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毒龙、风中双仙的刺杀,结果他们被我们杀了。所以,方纯在月黑盟的地位相当的高,至少是个杀神候补,我想,这候补两字要去掉,应在他杀了我之后。但是,即便这样,他绝对能够接触到月黑盟的重要人物,知道卓尚的隐秘身份未尝不可能。”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林诗语瞪圆眼睛说道:“方纯为什么要杀卓尚,他们不都是月黑盟的人么?” 洪羽同样惊讶:“卓尚是总管,负责月黑盟所需物资、银子的转移和情报的输送,他方纯即便成了杀神,主要的职责在于接任务杀人,成就所要的声誉。不相干的两个人,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 孙银雪说道:“万一……方纯私下里接了一笔生意呢?” 唐如建沉声说道:“那么,欧阳镜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堂堂阴阳剑派副掌门之孙,难道给方纯打下手?” 诸人听得出唐如建心中的那股子愤恨! 慕容岳松突然对着陈传九轻轻地怪笑两声,说道:“陈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该把昨晚的收获和大伙露个底?”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慕容岳松的话集中到了陈传九身上,不晓得前者说起的收获指的是什么,有多么重要。莫非他与慕容岳松已经展开了下一步的行动?柳俊斐和唐如建随后看向慕容行山,却见后者一样的茫然和不解,并向慕容岳松投去疑惑的眼神。 陈传九不由得一笑,也没去责怪慕容岳松多嘴或者怨他何不选择私下交流,对众人柔和一笑,正待说话,门口却想起蓝衣卫孙丛的声音:“禀告雪公主,六爷,赵裤裤少侠带着三人进到了后院,想见六爷您。” 马上能听到一些似乎神秘的消息,意外被人打断,慕容行山一阵不悦,不过孙银雪在旁,不敢发作,低沉说道:“孙丛,不是跟你提过,赵裤裤来了,只管让他过来便好。” 孙丛低头答道:“六爷,他身边的三人并非熟悉之人,属下万万不敢做主。” 慕容岳松冲慕容行山点了点头:“在座诸人,无论身后的势力,还是自己的本事,都不是一般的人,难得汇到一处,可以说,是我们这方力量第一次正式议事,六叔,倘若让陌生人混入,也许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孙丛做的很好。”接着,他转头看向孙丛,问道:“孙护卫,裤子可提到那三人什么身份?” 孙丛答道:“三人乃两老一少,赵少侠介绍说,两老分别是东方重、孔铮,年纪轻的是个姑娘,是东方重的孙女。” 陈传九呵呵一笑:“东方青。” 这声介绍比孙丛还来得快,不禁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传九解释道:“假死期间,曾与欧阳镜方纯打过一场,顺利逃过一劫,不巧就在东方老先生家里躲了一阵,就认识了东方青。” 慕容行山顿时放松少许,说道:“既然陈贤侄认得,那自然就是朋友,孙丛,赶紧让赵裤裤带人进来。”待孙丛快速领命离去,他又吩咐慕容岳松去搬几张凳子过来,来者是客,没有叫客人站着说话的道理。 不久,赵裤裤带着东方重三人鱼贯走入会客厅,并为后者逐一作了介绍。当然,东方青在家无聊,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求她的爷爷带上了她,没料到能见到传说中貌美如的雪公主,一时激动,在陈传九的令她倍感亲近的目光下,忘了行礼,径直上前想和她说说话。这一举动当即召来东方重的几声轻哼,拉住了他的孙女,并立刻向雪公主赔罪。 孙银雪岂会把此事放在心上,且她相信陈传九的眼光,后者不认为东方重爷孙对他们有威胁或危险,那么就无须担心了。她抬手制止了东方重的轻声指责,让东方重、孔铮先坐下, 还叫东方青坐到自己身边,可是把东方丫头乐坏了,不过,她亦知道,此间谈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安静的坐在那里,很少说话,她的眼睛时刻停在雪公主身上,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寒暄过后,陈传九并未讲起昨晚的见闻或经历,反而朝赵裤裤问道:“裤子,先说说你的事吧。说完了,我就回公主府去见师叔,他老人家还在等我呢。” 赵裤裤看了两眼东方重和孔铮,后二人微微点头,似在说“这里都是你们自己人,该说什么说什么,不必顾忌我们”。于是,赵裤裤把前去多多赌坊见面孔镇,问询调查空幽五兽住处的结果,以及在孔镇的介绍下,认识了东方重老人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说到最后,他面色显得少许凝重的说道:“有关空幽五兽的住处,算不得非常准确,毕竟孔老爷子和他的朋友们对五兽的相貌知之不多,所以,他请东方老爷子出面去辨识一番,这一去啊,得了些意外的发现。” 他扭首望向东方重:“东方老爷子,您来讲还是晚辈来说?” 东方重说道:“老夫说好了,免得你小子添油加醋一番,少不得老夫指正。”不顾赵裤裤尴尬的神色,老人精神矍铄的说道:“在孔兄弟找到老夫,说明来意后,老夫从不同的渠道收集了一些王都城里近日才出现的传言,了些功夫核实了一下,已知五兽之四已然失踪,之首被杀。如此情况之下,余下三人不该没有任何动作,所以,老夫通过几个不错的朋友,展开了明察暗访,尤其针对成群结队出入大街的江湖中人,成功寻到了近十处藏身地。由此来看,对方有不少的手下。查到这个程度,老夫觉得,也算对的起与孔兄弟的交情了。” “东方老哥,哪里的话,若非你的相助,老弟办事的效率只怕得打个三折啊。”孔铮笑言一句,随后冲孙银雪和慕容行山抱了抱拳,说道,“公主,慕容六爷,在东方老哥查知他们的数个藏身之地后,便找到了我。两人聊着说着,我就拉上东方老哥,说随便挑个地方去看上一两眼。两个喝了些酒的老头子,走在街上,没有谁会太过留意,而就是这么一两眼,看出了一些问题。” 第九百五十八章、汇聚大鸿(下) “两个喝了些酒的老头子,走在街上,没有谁会太过留意,而就是这么一两眼,看出了一些问题。” 孔铮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首先说一件事。要说,赵少侠于我有份恩情在,老夫不好去怀疑赵少侠的身份,不说别的,就凭老夫这双眼睛,就晓得赵少侠非凶恶之辈,亦非邪道中人,不管他要隐瞒些什么,老夫不怎么在意。为什么开始怀疑赵少侠的身份呢?昨晚,东方老哥亲自来我府上说话,讲起五兽住处的事,也提到陈少侠,自然而然地说起了陈少侠身边有个兄弟年纪轻轻,轻功十分了得,于是,老夫不再瞒着东方老哥,说明了赵少侠的模样和大致年纪,还有一身不可测的绝妙轻功。我们两个老头,就此事,一边喝酒一边越说越起劲,越觉得来找我的就是陈少侠的朋友。” 孔铮微微一顿,微笑说道:“早上,赵少侠来找我打听事情的进展。那会儿,东方老哥带着青也在,是老夫告诉老哥说,少侠或许今天会来。呵呵,赵少侠性情极好,被我们两个老头逼着,也没有怒起拂袖而去。他若要走,我和老哥断断拦不住的。大概是被我们两个老头说烦了,这小子终于松了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说开了,我们也不藏着掖着,把所知的一切说给了他听,包括昨日午后碰到的那件事。此次,随赵少侠前来,固然有结识江湖名门大派的小心思,却是不知会在此处见到雪公主还有这么多的江湖豪杰。老夫和老哥,不说有多大的本事,但市井之间,打探些消息,还是有不小的用处。二者,东方老哥也担忧陈少侠曾躲于东方府邸的事被人知道,引来无端的争斗,所以——” 东方重续道:“老夫半截身子入了土了,也不怕一死,就是青这丫头,万一出了事,不好给我那个不大成器的二小子交代——” 陈传九连忙起身,拱手一礼:“东方前辈,原谅晚辈当日因伤在身的无奈之举,不过,您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大鸿酒楼,就不担心外面的月黑盟探子看见?” 东方重老脸一扬,自信的说道:“进酒楼前,我已叫一帮朋友在附近溜了一圈,周围应该没有监视之人。还有,多亏你的这位兄弟,用了点小手段,我们暂时离开酒楼,不会引起怀疑。” 慕容行山说道:“东方前辈,我可以派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入驻贵府,保你们爷孙周全。” 赵裤裤脱口说道:“六爷,不用这么麻烦,叫船哥住到东方老爷子那里,不就好了么?” 陈传九不禁笑骂道:“裤子,你脑袋被门挤了不成?方纯、欧阳镜盯我盯得跟猫找老鼠似的,这不是给东方前辈和青妹妹更大的危险吗?” 林诗语咯咯咯笑道:“有志天下第一神偷的裤子,古语有云,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话,非常完美的解释了它。” 赵裤裤耸肩说道:“我不是随口说说么,又不是一定要这么做。” 慕容行山说道:“月黑盟的杀手的确无孔不入,十几二十年来,杀人的方式千奇百怪,而他们失败的次数不多。东方前辈的担心不无道理,前辈,还是依在下之见,委派数名护卫驻守贵府,以保安全。” 慕容岳松说道:“六叔,我们贸然派人去东方前辈的府上,不正是诗语妹妹方才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柳兄,你有什么意见?” 柳俊斐笑道:“看东方前辈一身打扮,府上过的不差,那么以近期王都命案频发为由,招几个有身手的江湖流浪汉子做护卫,正好理所应当。六爷派去几人,东方前辈简单鉴定一下,聘其为护院。如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慕容行山拍案叫好,当即确定下来,并命令门口的孙丛连忙召集四名身手上等的青衣卫在训练堂待命,继而对东方重说道:“东方前辈,您在王都的人脉正是我等缺少的,这点意思就不要推辞了。”他忽然想到雪公主亦在场,忙又说道:“公主,您的身份特殊,月黑盟多少会留几只眼睛看着——” 孙银雪理解的笑了笑,打断他说道:“六庄主哪的话,这点道理,我当然明白。东方老先生,孔老先生,不知你们瞧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东方重和孔铮相视一眼,前者缓缓说道:“据我们判断,空幽五兽中的二兽、三兽、五兽,多半住在长青巷九号、同里巷十一号、文上巷三号、打柴巷二号中的三个。昨日中午,我们两喝了点小酒,而后我们出了门,去的却不是四个当中的一个,而是里多多赌坊最近的一处地方,打铁巷。可是,巧了,刚好遇上有几人从里面出来。论打架,或许早不及年轻的时候了,可是这对耳朵,依旧灵光的很,依稀听到韩兄阮兄叫得亲热。” 孔铮补充一句:“老哥容兄弟说几句,呵呵。姓韩的穿着书生常穿的长衫,蓝灰色,布料普通,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文绉绉的气息,而身边那个姓阮的,个子不高,一脸精神。他们旁边另有三两人,好像称呼姓阮的叫什么笑脸无常,老夫少在江湖走动,尽管听一些江湖朋友说些江湖趣事,却不清楚此人是谁。” 柳俊斐说道:“他是九命蜈蚣的兄弟,九命蜈蚣还有两个兄弟就是死在河里镇西的那场打斗之中。他来了,意味着谭峻峰也来了,而且,看样子,已与空幽五兽联系上了,不消说,为兄弟报仇而来的。至于姓韩的,应该就是美书生韩立金。” 林诗语好奇地问道:“孔前辈,东方前辈,还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东方重脸色微变,慎重说道:“接下来的话,就是重点了。他们去了巷子附近的一座酒楼里喝酒吃饭,没有怀疑我和东方老哥是有意跟随。他们说话小声,不算真切,不过,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个人名。” 孔铮接着说道:“李开沉。” 林诗语讶道:“九命猫李开沉?!” 陈传九立即想起以前的一段对话,没好气的瞪了林诗语一眼:“性命要紧,以后别这么莽撞,该走就走。” 慕容岳松为林诗语他们辩解道:“幸好有他们见证和经历,反而让我们对吕空灭门案有了具体的了解,只是对方接连杀了吕空和卓尚,看似摆明和月黑盟对着干,可真实的目的为何,着实令人费解。” !! 第九百五十九章、嫌疑凶手 “幕后之人图谋着什么,我们没有任何头绪,还需从长计议。依我看,反而是韩立金和阮君他们的问题更令人担忧。”慕容岳松沉吟片刻,徐徐说道,“听柳兄说,阮君是九命蜈蚣谭峻峰的结拜兄弟,那么,谭峻峰一定也在城里了。在河里镇西的一战中,他损失了两位兄弟,我觉得,他会来找柳兄的麻烦,或许还有我们以及雪公主。” 几乎没说过话的洪羽凭着几年杀手的经验,谨慎的说道:“似乎更应该弄明白李开沉和韩立金或者阮君或者谭峻峰的关系,否则,韩立金和阮君为何会提到九命猫?美书生韩立金乃空幽五兽的得力手下,空幽五兽为月黑盟效力,李开沉却是吕空灭门案的元凶之一,吕空恰好就是九王爷——哦,当今圣上——与月黑盟联系的纽带人物。现在,韩立金即空幽五兽与谭峻峰联手追查李开沉的事情,其中的关系络不复杂,却十分蹊跷,存在一定的交叉。” 慕容行山沉声说道:“洪羽说的非常有道理,李开沉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一些传言,在绿林道上有点凶名,可是敝庄的情报系统里,绝对没有提到此人与空幽五兽或者谭峻峰有交情。这也是前些日子陈贤侄拜托我暗中留意江湖凶歹之辈进城而特意调来的资料。” 陈传九皱眉,想了一会儿,问道:“六爷,敢问,贵庄所知的情报中,对李开成的了解始于何时,他已在江湖成就了点名声,还是从他艺成出师开始,亦或者更早。” 慕容行山恍然一笑,答道:“贤侄想的比我周全,他师承何人,线索极少,甚至没有任何价值,再以前的信息更是难觅。贤侄觉得,他很早与谭峻峰几人中的某人相识了?” 陈传九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解。” 唐如建忽的说道:“谭峻峰外号九命蜈蚣,李开沉则叫九命猫,太像了,不是吗?或有巧合之故,但是一个值得疑心的地方。” 柳俊斐赞同说道:“唐师弟说的尽管片面,但我认为有八成是真的。你们想一想,谭峻峰和阮君为何分开行动?若谭峻峰既要为李开沉报仇,又要为两个结拜兄弟报仇,在他看来,双管齐下或许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赵裤裤反驳道:“但是,情况也有可能是,谭峻峰在暗,阮君在明,为的就是引出一些他们的对手,譬如柳兄,譬如他们其他的仇人。” 慕容岳松看着他说道:“裤子,你怀疑——韩立金和阮君早已发觉东方前辈和孔前辈有异样,故意让他们尾随的?从时间上来分析,谭峻峰和阮君进城的时间不长,他们如何找到空幽五兽的人,我们不去仔细计较,多少总要费些时辰的吧,那么,多少能猜测,昨日才是他们正式见面并结盟的第一天,便有了那么深谋远虑?我比较赞成柳兄的看法。陈兄,你说呢?” 陈传九答道:“韩立金应当不知东方前辈和孔前辈是为我们的事去的,换句话说,他们有心怀疑,却不能确定二老背后之人是谁。” 孙银雪紧接着说道:“那么,他们二人会不会派人跟踪二老,以求证二老的身份乃至背后有无秘密?” 东方重捋了捋灰白短胡须,笑言:“公主,诸位,虽说我等二人不在江湖上走动,可亦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离开那酒楼的时间,我们比韩立金他们要早,回去的路上更是故意绕了一段较远的路。喏,给青丫头买了份九天记的桂酥糕。” 林诗语顿时一喜,冲东方青笑道:“青妹妹也喜欢吃九天记的桂酥糕?我也喜欢呢。” 东方青还在为所有人光顾着讲正事而感到烦闷呢,突听林诗语说起酥糕,马上来了劲,向公主告罪一声,搬动小凳子坐到了林诗语身旁,小声地说道:“林姐姐,其实桂酥糕不是我最喜欢吃的,我最爱玫瑰酥糕,爷爷总是弄错。” 看着小姑娘把俏丽的唇撅起老高,林诗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东方青的双颊,柔声说道:“我只是喜欢吃酥糕,口味什么的到没有太大的要求。听说九天记的酥糕很好,就去过两次。下次一起去啊。洪羽,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且不说三女窃窃私语,那边,柳俊斐提出了一点建议:“六爷,您身边的人手多,不如腾出一两人,专门对付韩立金和阮君,虽说这两人身手了得,视人命如草芥,冷血如畜牲,但只要谨慎机灵点,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慕容岳松把目光投向慕容行山,眼神里蕴着一丝振奋,说道:“六叔,松儿也是这般想的,若能够及时掌握韩阮二人的动向与进展,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布署,让他们中断线索,为我们查明白吕空和卓尚之死的秘密取得一定的时间。” 慕容行山想了好一会儿,沉声说道:“月黑盟与我等结下的梁子不小,看在敝庄和诸位门派的面子上,他们暂时不会明目张胆的刺杀暗杀我们,否则既要面临数个大门派的打压,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见的,这点道理,在座的无不明白。但空幽五兽不同,他们乃月黑盟暗地里的力量,用好这些人,足以对我们造成很多麻烦。所以,了解他们的一点动静,对我们可不知夺取一些时间这么简单,不过,具体派去的人选我得仔细考虑。” 见众人不语,陈传九接着说道:“关于空幽五兽的情况,暂且谈到这里,我们还是说说卓姑娘的事情。具体的经过已经听唐兄讲过,就不多说了。唐兄,在你看来,袁定三人掳走卓姑娘,其中的原因有多少个可能?” 唐如建不由得抓了抓头皮,眉眼纠结到了一起,终究摇了摇头:“与燕儿相见至今,我们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呀,亦没瞧见过任何不寻常的事情。燕儿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见到什么不平事就要打抱不平,会不会袁定他们抓错人了?” 柳俊斐说道:“师弟,有什么事是你们知道的,外面很多人不知道的。” 这时,慕容岳枫和金欣悦结伴走进会客厅,又是一阵寒暄和取闹。待二人择椅坐好,听完慕容岳松几人给二人简单说了之前商量的事情,慕容岳枫倒是灵机一动:“这不明摆着的么?最近发生的,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正是事关卓尚与蒋明优的命案么?袁定迟不来早不来,恰恰在命案之后!” 唐如建神色微变,良久平息下来,怔怔说道:“袁定是蒋明优的手下?!” !! 第九百六十章、试毒无碍 这个全凭猜测却可能极大的说法话音一落,整个会客厅落针可闻。 林诗语和东方青的低语声同样停了下来,前者看了看众人小声说道:“这么说的话,袁定掳走卓姑娘,为的是弄清楚杀害蒋明优的凶手!唐如建,如果因为这个,卓姑娘理应不会有事。” 唐如建眉宇间虽平静了不少,可那抹惦记始终抹之不去,瞅了一眼林诗语,随即默默摇头说道:“你们不知燕儿的脾气,她其实倔得很。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用尽全力最快地去找到她。你们——” 陈传九打断了他:“唐兄,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关于寻找卓姑娘,我觉得如公主所说,从朱将军那边入手,打探打探当时卓府附近有无异常。不如由我去吧?” “陈传九,拿我的玉佩去见朱将军。”雪公主解下挂于腰际的一块方形青玉,其上雕精致,一眼即知价值非常,“近些时日,九皇叔对朝中各部下了几道严令,卫衙里不好进。” 陈传九接过精致漂亮的青玉,道了声谢。 然后,他站起了身,从慕容岳松那儿取到写好了名单的一叠纸笺,向几人拱了拱手,和声说道:“我还必须赶去师叔那边,他老人家等着我呢。唐兄,一旦从朱将军那里的了消息,我尽快来找你,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回去公主府的路上非常顺利,至少陈传九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顺路还为金世言捎上了悦家酒楼的一壶青叶酒。走进公主府丹语院,金世言正坐在院中树下,如之前般翻阅着药典,见陈传九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酒壶。他使劲抽动了两下鼻子,仿佛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说来他金世言不是一个嗜酒之辈,甚至很少喝酒,但每当闲下来或者感觉无措的时候,总喜欢浅酌一口两口的。 “师叔,传九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壶酒,还不错的哦。你想喝的时候,自己倒上一杯半杯,呵呵。”陈传九在金世言对面坐下,放好酒壶,左手入怀,取出那叠纸笺,神情变得认真了些,“师叔,慕容六爷跟我说,类似用毒的人不少,不可能逐一记录分辨,所以,只挑了四人,这上面记着他们惯用的毒药,以及施毒的手法等等。” 金世言搁下手里的茶杯,拿起一张纸笺,仔细读罢,继而第二张、第三张,直到最后一张。见金世言读完了所有的内容,陈传九微皱眉头说道:“师叔,非得以身试毒吗?” “有你这等内力高手在身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金世言笑着说。 “可是……” 金世言抬了抬手臂,看向那边走廊里摆放整齐的一些草药,说道:“传九呐,你有你的江湖,你师叔也有你师叔喜欢的江湖。我可没有成为江湖一等一的神医那样的目标,但既然遇上了,不尝试去解开它,我心里不舒服啊。” “那、那好吧。”本来陈传九想说让他来尝一口那毒,凭他自己的深厚内力理应不至于被极少量的**粉弄得难堪,可他更知道他的师叔金世言是个固执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于是答应着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呵呵,它又不是致命毒药,不用太过担心。你也别忘记,你师叔只学过一点皮毛内功,还会怕它降掉多少?”金世言跃跃欲试,眼眸当中绽放出兴奋而自信的光芒。 移开石桌上的一本书籍,露出压在下面的小纸包,金世言将其拿在手中,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坚定了一下自己的信心。把小纸包打开,在陈传九关切的目光中,金世言仰头倒入口中。 那是一阵说不上来的味道,教舌头麻麻的,带点刺鼻的气味。 而后,随着脑中嗡嗡一响,金世言没有了知觉,若非陈传九就在身边,把他稳稳扶住,金世言的脑门非得磕在石桌边沿不可。 陈传九架住他的师叔,右手伸出两根手指灵活的搭在金世言的脉门处,仔细感受后者的脉象,比之健康稍稍变缓一点点,也不像平常那般跳得有力,但尚算平稳,仍有寻常的节奏。 陈传九长嘘一口气,暗道一声“没事就好”。 当他架着金世言走向住房时,金欣悦、赵裤裤、林诗语还有洪羽一起走了进来,金欣悦乍见她父亲昏了过去,心中一顿空白,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忙不迭的跑了过去,抓住陈传九的胳膊就问:“师兄,我爹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被月黑盟的混蛋杀手偷袭了?他伤得重不重?啊,爹他的脸色有些发灰,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搞那些药材出了什么问题?师兄,你笑什么,这个时候,亏你还笑得出来?” 林诗语紧随在后,听完金欣悦的话,不禁一乐,拉住金欣悦到了一边,宽慰道:“你呀!也是关心则乱!月黑盟的杀手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白天闯入公主府杀人?况且还有你师兄在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这等用处,除非邪笑和方纯联袂而来。可是,你不想想,金世叔对月黑盟有多大威胁?犯得着邪笑亲自动手吗?” 金欣悦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视线转向走至门口的陈传九,神情才恢复些许常态,语气焦急的问道:“那么,师兄,我爹出什么事了?” 陈传九看了看后来的几人,诧异道:“你们难道没跟欣悦提我提前离开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金欣悦听出一丝端倪,怔怔的看着林诗语说道。 “这不是后来说起了方纯的一些旧事吗?就把它忘记了。”赵裤裤解释着说道,“欣悦,别担心,金世叔只是尝了点不要命的迷药,你不是说世叔是个对草药狂热的人么?碰到这个连唐如建都瞬间迷晕的厉害的迷药,世叔哪有不尝试一番的?估计船哥劝了,看现在的样子,不顶多少用。” 金欣悦嗔怒地瞪了一眼赵裤裤,弄得后者又气又恼,心说,知道世叔尝毒的人不止我一个吧,你为何就冲我生气呢!金欣悦看向陈传九:“师兄,爹……” “放心,师叔只是晕了过去。此外,这药里面还有一些减弱食用者或吸入者的内力,所以,师叔目前虚弱少许,却并无大碍。”陈传九迈进洪羽帮忙打开的房门,朝后者微微一笑,径直走入,把金世言轻轻的安放在床铺之上。 金欣悦乖巧地为金世言盖上被子,又问:“师兄,那我爹不会因为此事而落下后遗之症?因为研究莫生那间地窖内的所留之物,爹的身子自前几天以来,本就有些不大好。”< 第九百六十一章、打探消息 陈传九轻拍金欣悦的肩膀,道:“没事的,等他醒了,我会和师叔好好谈谈。虽然就以前的状况,对毒药的掌握很重要,而且师叔已经基本解开了其中记录的几样毒药,对我们有非常大的帮助,但是,目前的局势下,月黑盟内部多半会出现一些问题,师叔可以休息调整甚至终止继续研究,只要在对方混乱的时间里,我们解决掉该解决的事情。” “我们要和月黑盟开战吗?”金欣悦抿了抿唇,模样有些可爱实际却担心的问道。 “迟早的事情!”陈传九微笑着,一脸放松的说道,“就是不知会牵扯到多少的人了。最好他们只针对我,这样你们就不会有事了。” 这一说,洪羽首先不乐意了:“只知道把什么事往自己身上揽,为什么不想想我们这帮朋友的感受?你觉得,我们会看着你和邪笑、方纯决战至死而无动于衷吗?” 林诗语瞪圆眸子,手指陈传九,气冲冲地说道:“破船,我不准你隐瞒我什么?不然,我饶不了你。” 赵裤裤也道:“船哥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古人云天生我材必有用,裤子我杀人打架的本事固然很……比较差劲,可也有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优势,不是么?随便传个信什么的,我就是你们的最佳选择。做兄弟的,一定会时时刻刻站在你的身旁的,还有昊哥他们。” “欣悦,你可别怨我什么了。”陈传九投降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邪笑和方纯单独找我决战的话,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你们也就……” 洪羽哼道:“管他呢!就邪笑和方纯那等人,不用讲江湖规矩。” 林诗语取笑道:“某人似乎忘记了,从前的她也是不讲江湖规矩的,嗷?” 这些时日,洪羽和林诗语相互熟络了,或许比不得亲密而无话不说的好友,却也时常会互相开开玩笑。闻言,洪羽闪身过去,挠起林诗语的痒,娇声说道:“诗语,你又拿我开玩笑。” 见二女闹了一阵,陈传九叫停两人,正色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照顾师叔的事情就拜托你们。我答应了唐如建,去找朱迅子将军打探昨夜巡逻卓府附近的卫队是那些,有无异常报告,趁现在还早,快些去一趟。” 赵裤裤赶紧说道:“船哥,我陪你一起去。” 手持公主府的令牌,陈传九和赵裤裤非常顺利的见到了正在书房阅览资料的朱迅子,同时在书房里看到了朱迅子身边的狮卫之一,李应天。 朱迅子伸手示意陈赵二人旁边坐下,静等稍许后,合拢了桌案上的类似账本的簿册,挥手让李应天在门外守着,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少侠,关于卓尚遇害一案,对空幽五兽的行踪已有不小的收获。” “将军,”陈传九果断地打断了朱迅子的讲话,“容传九先说。” “好,你讲。”朱迅子心中一滞,有些许不悦,心说,你是雪公主的座上宾,也不该如此无礼地打断老夫的说话呀,眉宇间却没有流露半分不耐。 陈传九直截了当的说道:“将军,昨晚,卓飞燕被人掳走了,目的不明,去向不明。” 朱迅子顿时眯起了眼睛,怔怔问道:“可有更多的线索?与卓尚之死有关么?”他捋了捋短须,思索着说:“从已知的情况来看,因卓尚的严厉监管,卓飞燕对月黑盟的了解并不深,即便问了出来,或许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对方此举叫人摸不着头脑。” 陈传九压低嗓音,说道:“我们分析,掳走卓姑娘的不是杀害卓尚的凶手,而是空幽五兽的人,准确来说,是蒋明优的手下。这样,动机就变得十分明显了,自然想从卓飞燕口中得知杀害蒋明优的凶手是谁,好为蒋明优报仇雪恨。” 朱迅子当然记得韩大山统领之前递交的一份报告,并反复读了好几遍,对那些江湖绿林之辈敢在王都贸然行凶表示了相当的愤慨之情。他神情凝重的问道:“传九,你们一直没有透露那夜卓府前院之战死去的人是什么人?那应该与卓尚凶杀案有关联的吧?” 陈传九无奈的笑了笑,暗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朱迅子将军立即想到了这一点。”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答道:“没错,其中一人名唤陈宏决,在江湖上有一个凶恶的外号,为烂嘴巴。至于另外三人,我们不认识。看他们的打法,伤敌杀敌不要命,恐怕是作为死士来培养的,这是慕容六爷的推断。他们来自何处,就不好说了,可能是城外紧急调遣过来,也有可能……很久以前,他们已在城中。” 朱迅子认真的点头,双眉死锁,为城中暗流遍布而焦虑。 沉默了半响,陈传九再道:“将军,还是先说说传九此行的正事吧。” 闻言,朱迅子暂且按下心中的担忧,心思一转,已知大体的方向,稍微遗憾地说道:“为的可是飞燕被绑走一事?传九,实话告诉你,近日,我这边可没有收到夜里有异动的报告,只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赵裤裤忍不住猜疑道:“朱将军,凡事有个例外。您想一想,倘若夜巡的队伍听到了一些异响,去查看了却没有半点的发现,也许会觉得他们太过紧张而听错了,于是,没有报告给您。我觉得,还是和他们谈一谈为好。” 陈传九赞赏的看了看赵裤裤,后者果然有些得意。 “朱将军,裤子说的不无道理。”陈传九把身体前倾了一点,低低地说道,“我们就是想知道,昨晚在卓府附近是那几支巡逻队伍,他们的队长是谁。” 沉吟片刻,朱迅子答应下来,起身从身后的书柜上取下一个匣子,打开后,拿出最上面的一本蓝色封面的簿册,翻阅后,告诉了陈、赵三个名字和他们如今可能在的地方。 临走前,陈传九悄声对朱迅子说道:“将军,可否借笔纸一用?” 朱迅子不明所以,依然点头答应。 陈传九提起材质上好的狼毫细笔,在纸笺上歪歪扭扭的写下数行字,自嘲一笑说道:“将军,献丑了。这是空幽五兽在城里的几个窝藏点,不过,应该还欠缺好些,所以,将军可以让足够信任的人到周边看看,为以后抓捕他们做些准备,但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受伤害的多半是附近没有武功的百姓。”< 第九百六十二章、残留痕迹 走出卫衙的时候,已是午时末。 陈传九和赵裤裤就近择了一家酒馆,随便要了三个菜,还有半斤随处可见的烧刀子。 “船哥,似乎好久没有在一起这么喝酒聊天了。”赵裤裤浅饮半口酒,感慨说道,“不知昊君大哥那边情况怎样了,都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 陈传九笑道:“裤子,别太担心大哥几个。你我一辈当中,堪称大哥对手的,两只手数的过来,如今月黑盟真正的高手少了一半多,只剩破日,邪笑,最神秘的盟主以及香树林昙一现的影子四个,当然,我们无法确定此四者之外是否还有一流的高手存在,即便有,以目前所知来判断,大概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在身,多少抽不开身。” 见赵裤裤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传九又道:“而且,我可以保证,邪笑,破日,影子就在城里!甚至盟主亦在,所以,大哥那边的压力远比我们小。” 对陈传九说的一切,赵裤裤早有耳闻,时至此刻,仍旧免不了一阵惊讶:“船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月黑盟作为江湖的一方势力,哪来的胆子把总舵设在王都?这里可是王朝的中心啊。即使当年先帝坐上皇帝宝座,它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反正,就是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陈传九小声说道:“因为它有孙长林即当今圣上的支持。” “我怎么忘记了这个?”赵裤裤拍了拍脑门,好似对自己的思虑不周而暗生懊恼,“那么,船哥,吕空、卓尚都死了,圣上与月黑盟会不会决裂,从而导致王都陷入混乱?空幽五兽在人手上绝对不缺,且这帮子贼匪身手了得,杀人如麻,与城卫军城防军在质的层面上有很大的区别。一旦开战,城卫军城防军或真的讨不到好呢。” 陈传九说道:“这不是该我们担心的。”忽然,他闭口不言了,沉默许久,才在赵裤裤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说起孙长林与月黑盟的联络,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赵裤裤眼前一亮,身子前倾,低声说道:“何洪剑!” 待陈传九无声点了点头,赵裤裤续道:“船哥,你觉得,方纯还会率人去刺杀何洪剑?杀他与杀吕空杀卓尚完全是两回事吧?” 陈传九苦笑一声:“一旦当下的局面无法令方纯他们满意,这一步棋迟早会走的。” 见赵裤裤还想说点什么,陈传九举了举握筷子的手,轻轻一晃,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就不说这些了。吃完东西,我们去找韩大山。” 与执勤巡逻的韩大山见面还算顺利,一则陈传九怀里有一张朱迅子的亲笔介绍信,以证明陈传九是可信任的,二则韩大山还记得陈传九是卓飞燕的江湖朋友。当韩大山已在追问下,陈传九本有意隐瞒事情的真相,岂料赵裤裤嘴快了点脱口说出卓飞燕被绑架的消息,这下子可把韩大山惹着急了。 “你们说卓姑娘昨晚被人抓走了?”韩大山瞪圆眸子,挥动双臂,低吼道,“你们确定?非常确定?好啊,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让老子把他们揪出来,一定打得他们连他们爹妈也不认识!” “老大,老大,你稍安无燥。”韩大山的一个手下劝说着前者,“你说,昨晚我们在泰青街听到的异动,是不是那几个贼人带走卓姑娘而发出的?” “可是,”韩大山身形僵住,摇头晃脑地,又面带沉思的说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啊。就那么几步,有人的话,怎么会消失呢!” 那手下说道:“老大,贼子们肯定先看到了我们,早做了准备。你再想想,巷子不宽,两边却是丈高院墙,寻常人自然无法翻越,可江湖上能过去的人就多了。不是吗?” 韩大山一想,顿觉这手下说的不错,脑筋立马活络起来,转身对陈传九和赵裤裤说道:“陈公子,赵公子,你们随我去那出巷子瞧瞧。我则率人进两边的宅子查看一趟,应该会有一些线索可循。” 不久,众人来到了一处巷口,旁边挂着一块显得破旧的木牌,上书“七五巷”。韩大山简单的介绍说道:“昨晚夜深人静之时,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七五巷并不长,取左七户右五户之意,一共十二户人家。” 未等韩大山说完,赵裤裤得陈传九示意,闪身而入,左右晃动,左顾右盼,如同喝醉了酒的汉子。才过数息,赵裤裤停住了身形,回头冲陈传九、韩大山招了招手。 后续几人快速走了过去,只见赵裤裤指着左边墙面离地大约三尺的地方有一处新鲜的印痕:“这是一个脚印!此人的轻功不见得多好,借力翻墙,躲开韩统领的视线。船哥,他们一定躲进了这户人家。” “好,我让人去敲门。”韩大山正色说道。 “不必了,韩统领。”陈传九叫住韩大山,“你还有巡逻任务在身,不好因私忘公。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兄弟好了。” 韩大山一阵不悦。 陈传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承诺说道:“只要有了卓姑娘的消息,在下一定告诉韩统领,好叫韩统领心安。” 韩大山也明白很多江湖中人对王朝的不少律法视若不见,凶恶者杀人放火尖淫掳掠无所不作,正义者严于律己恪守本分,形形色色,无“奇”不有。虽说他自己是朝廷军官,要自己睁一眼闭一眼,那需看什么事了。 兴许是叫韩大山仍有所犹豫,陈传九微笑的保证道:“韩统领,我们只查案子,绝不会破坏此处百姓的财产。” 韩大山终于答应下来,随后率手下离去。 当他站到巷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哪里还有陈传九和赵裤裤的身影,不禁愣了愣,默默叹了口气,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 “裤子,确实有人在这边来过。” 院中,非常整洁,看来此屋主人经常打扫,然而,就在院子的西南角,挨近一丛草的地方,几个杂乱的脚印错落交迭。 陈传九正是指着那处,对赵裤裤说道。 “船哥,你看,南边的墙上!”东张西望的赵裤裤亦有不小的发现。 循着残留的不寻常的痕迹,陈传九和赵裤裤离开了七五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