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反派的竹马O觉醒了》 第1章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林想起感到头晕。 他有些怯怯,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在大厅角落左顾右盼观察一番后,终于选到一个没什么人排队的窗口,缩着脖子像做贼似的跑过去,压低嗓音用极快的语速说:“挂个omega专号,检查腺体。” 为了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路。 可是他并不知道,omega看病不在这里挂号,所有腺体相关的病症都要在另一栋楼去就诊——之所以单独把腺体专科分出去,是为了避免ao们由于各种不可控原因,在人群中泄露太多信息素进而造成医院混乱。 这是ao们的就医常识。 然而林想起没有这样的常识。 因为在今天以前,他一直都是作为beta生活的。 能意识到自己是个omega,而且知道自己腺体生了病,都是因为林想起今早一觉醒来,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 他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abo世界观渣a贱o替身虐恋小说。 而他是里面的一个小小炮灰。 当脑子里涌入那些剧情的时候,林想起起初还以为,自己是主角。 因为原文开头的部分,就是描写林想起如何与主角渣a相遇,对渣a一见钟情,总之就是一段狗血的感情纠葛。 林想起对主角攻渣a的名字,并不陌生。 沈峤岚,高三这学期转来的转校生。 和原文写的一样,林想起一见到沈峤岚就喜欢上了对方—— 他一靠近沈峤岚,就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从脖子顺着脊柱一路往下,都酥酥麻麻。林想起坚信这就是“生理性喜欢”,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了选择,于是义无反顾地开始追爱。 然而沈峤岚性格古怪脾气极坏,桀骜不驯盛气凌人,作为高等alpha,他有着傲慢的本性,根本看不上林想起这样一个家世平平无奇的beta。 沈峤岚用尽伤人的话拒绝林想起的告白,但却又不拒绝林想起对他的百般讨好。就这么吊着林想起,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林想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明明都被拒绝了,却还是跟在沈峤岚屁股后面打转。 …… 越往后看,关于“林想起”这个角色的剧情越来越少。 林想起逐渐明白了,他并不是书中的另一个主角,他只是渣a早死的白月光,阴鸷反派早死的少年竹马。 原文里,林想起病死在十八岁。 现实中,林想起马上就满十八岁。 岂不是说,他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死了? 救救孩子! 林想起来不及吐槽那些狗血俗套的剧情,也顾不得纠结自己正得发邪的竹马陆琮为什么变成了“阴鸷反派”。 他一门心思地钻进原文剧情中,想要寻找自己早死的原因。 仔细看完全文后,林想起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天生患有一种腺体罕见症。 他看起来像个beta,其实是个omega。 没能在少年时期分化成功,都是因为这种怪病导致他的腺体发育不成熟,释放和感知信息素的功能也尚未发育完全。 林想起一直以来都作为beta生活,但他的体内早已淤积了过量的omega信息素,由于长期无法排解释放,经年累月之下,发生了严重病变。 治疗这种病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既可以消解他淤积过量的信息素,还可以有效催熟腺体。 ……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林想起嚯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请苍天!辨忠奸! 所以他根本不是对沈峤岚一见钟情啊! 这一切错误的开端,都是因为沈峤岚那个没有a德的家伙,第一次和林想起见面的时候就释放了信息素。沈峤岚信息素等级很高,而林想起早已久病缠身,好不容易接触到这样优质的信息素,自然很轻易地就上瘾了。 破案了! 他在沈峤岚身边所产生的那种浑身过电的感觉,其实是体内淤积的信息素正在被alpha信息素消解所带来的轻微反应。 他的一见钟情根本无关“生理性”喜欢,是他的腺体在本能地为自己寻找救命药。 林想起还以为自己爱上的是沈峤岚,其实他根本就只是爱治病啊! …… 而原文的沈峤岚在他活着的时候,对他一点都不好,不要说释放信息素给他治病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林想起好脸色。 但在林想起死后,沈峤岚却幡然醒悟,发现自己对林想起早已爱之入骨。 他!其实!才是真的对林想起一见钟情! 沈峤岚一直以来,表面上看不起林想起,每天对他冷嘲热讽的,实际上内心早就动摇无数次。 他大概无法忍受自己居然对一个beta动心,所以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来压制自己的内心。 可是又舍不得完全拒绝林想起,于是总在背地里扭曲阴暗地关注林想起。 沈峤岚讨厌林想起身边那个叫做陆琮的alpha,嫉妒对方和林想起十几年如一日的亲密,于是用许多不入流的办法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峤岚不喜欢林想起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说话,所以每次都用羞辱的方式讽刺林想起“见到是个男人就扑上去”。 在原文的描述中,沈峤岚的所作所为,是一种【别扭拧巴的爱的表现,是不成熟的少年害怕在初恋面前暴露青涩而敏感的心,因此手足无措了一整个青春。】看完全文的林想起惊了:不是,哥们儿你……有病吧? 我活着的时候你爱答不理,成天不是讽刺就是无视。我一死你倒玩上深情了。 你还找替身,你问我过本人的同意了吗?! 什么“青涩而敏感的心”…… 滚呐!! 然而不管林想起怎么吐槽,在书中他终究只是一个炮灰角色。 他的存在最大作用就是成为渣a忘不掉的白月光,埋下“替身虐恋”的伏笔罢了。 林想起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在书中只有三言两语。每次剧情里提到林想起,都是一笔带过。 对他着墨最多的,唯有林想起病死的时候—— 【林想起好像越来越习惯一个人坐着发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陆琮离开这座城市后。 陆琮走的时候给他留下过一封信,林想起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因为信已经被沈峤岚烧掉。这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拿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的时候,又一次给陆琮发去消息,给陆琮报喜。但那边没有回复。 林想起知道,军校管理严格,非假休日是不能随便与外界通讯的。 但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依然下意识以为是陆琮打了过来。 他好像总觉得,在人生有快乐的事要分享的时候,陆琮一定陪着他。 可接起来是沈峤岚的声音。 他挂掉了。 沈峤岚和那个omega订婚以后,林想起决心忘记沈峤岚这个人,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沈峤岚却不肯放过他,像恶鬼一样缠着他。 沈峤岚从来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在他眼里,林想起这个人只不过是消遣,是玩乐,是一场演给他看的热闹。 林想起无法理解:沈峤岚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不休? 而沈峤岚好像也无法理解他,他似乎默认林想起是要爱他一辈子。 电话一直不停响,林想起累了,关掉手机,把它锁进抽屉。 …… 那天夜里,林想起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从床上翻滚下来,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能拿出手机为自己叫救护车。 很多变故都发生在十八岁这一年。 他那时以为,人生最坏也不过就是痛失所爱。 直到他的病彻底爆发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命运不愿意给他最后的怜悯。 林想起就这样死在了他的十八岁。】 林想起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怎么就死了啊? 再抢救一下吧! 凭什么那些主角挨枪子跳大海蹦悬崖都能活,我们炮灰,只是腺体堵点信息素就要死了! 就这样,觉醒意识后的林想起,第一件事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医院。 林想起在挂号这一步遇到了麻烦。 医院挂号员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信息,然后从忙碌中紧皱着眉抬起头,神色不虞地隔着玻璃看向林想起:“检查腺体?给谁?” 林想起虚张声势地清了清嗓子,回答:“自己。” 挂号员有些不耐烦地把身份证往外一拍,说:“你一个beta看什么腺体,没病就让开,别耽误后面的人。” 林想起作为一个心理上的beta,生理上的omega,今天第一次来看腺体的病,本来就有点紧张,被吼了一句,底气更是掉了一半。 其实从他到了医院开始,就已经在打退堂鼓。 他怕昨晚做的那个梦是假的,怕一切只是自己发癔症。 他怕自己根本没病,最后被人家当神经病赶出去。但却也怕自己有病,被医生宣告无药可治。 总之林想起心情很混乱,平日里历来能说会道的那张嘴,此刻也半天说不出话。 挂号员催他走,后面排队的人也在往前挤。 林想起不知道挂个号怎么这么难,一急之下说了句:“我是omega,只是没有分化成功,我今天就是要来看这个的……” 他说完又有点后悔。 万一等下如果检查出来他不是omega怎么办?那他就得去挂脑科了! 事实上,林想起想多了。 听到他的话以后,挂号员立刻换上了认真的表情,没有质疑他骗人,倒是担忧起来:“正常来说omega1214岁就该分化了,你快满十八岁还没有分化,问题很严重啊,怎么没早点来?” 第2章 尽管昂贵,但林想起还是想也不想就接受了注射治疗的方案,并支付了第一次注射的费用。 虽然医生再三和他强调,这个治疗方案的花销会像无底洞,最好还是找到一个愿意帮助他的高等级alpha配合治疗。 可是林想起觉得,找沈峤岚求助并不比死好到哪里去。 按照原文的设定来看,沈峤岚现在就已经对林想起动心了,只是他一直在自我压抑,还没有爆发。 林想起死后沈峤岚才彻底看清自己的感情,但他那时已经没有了可以爱的对象,所以后来把那些藏在心中多年的病态和偏执都用在了主角受身上。 可怜那位主角受,只是因为长得有七分像林想起,就被沈峤岚像鬼一样缠上。 不仅被迫签了协议变成替身,后期更是被沈峤岚那个疯子折磨得苦不堪言。 试想一下,要是作为“白月光”本人的林想起找到沈峤岚,告诉他自己是个omega,需要沈峤岚的信息素救命…… 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疯批人渣会以“救命恩人”这个名义对林想起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要不要不要! 坚决不要他的信息素! …… 其实,在林想起回忆原文中还有没有其他高等级alpha的时候,他还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竹马,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陆琮。 虽然林想起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琮会变成小说里的阴鸷反派,但至少设定上,陆琮是一个各方面都不输主角攻的狠角色。 陆琮人品绝对有保证,信息素等级自然也不差。加上他和林想起关系很好,对林想起几乎有求必应,如果能有他的信息素帮忙,那林想起现在就没有任何烦恼了。 可是…… 林想起失望地想,他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陆琮的信息素。 他和陆琮认识了十多年,按理说alpha都有易感期的,易感期内信息素很不稳定,最容易外溢。 可林想起一次都没有闻到过。 这只能说明,要么陆琮的信息素比沈峤岚弱一些,还不能被林想起闻到。 要么,陆琮和林想起的信息素的匹配度极低。 医生说过,极优alpha的信息素都是很浓烈的,被他感知到的可能性极大。 但如果匹配度过于低,甚至低到不超过百分之一,他也会出现完全感知不到的情况。 百分之一诶! 这么低的标准都没达到吗? 虽然林想起本来也没想过要和陆琮配成一对啦,但还是有点失望。 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好朋友当然就是要彼此同频,很有默契,方方面面都最最适合啊。 林想起撇撇嘴,带着点没有来由的小情绪,心里抱怨地想:陆琮你个不争气的。 交了第一次注射治疗的费用后,医生就让林想起等待信息素库的调取结果。 他百无聊赖中,摸出了手机,想没事找事地给陆琮发个不高兴的表情包。 打开好友栏,竟然没有找到陆琮。 林想起后知后觉意识到另一件事:哦,他好像把陆琮拉黑了。 因为从上周开始,他单方面宣布和陆琮冷战。 原因……原因当然又是沈峤岚。 林想起一想到今天以前的自己居然在倒追沈峤岚那种渣a,还为此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冷战,就觉得无比羞愧,赶紧把陆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这时,他又发现自己的消息列表全是未读的红点,总消息数直接99+林想起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的注射治疗了,本来没想挨个给大家回消息的。 但他看了一眼同桌陈秋天的好友头像,这家伙竟然以一己之力就给林想起贡献了36条信息。 这是天塌了? 林想起抱着八卦好奇的心情打开聊天框—— 7:35 【陈秋天】:作业!!抄抄!!速来!! 7:45 【陈秋天】:人呢?? 8:01 【陈秋天】:你请假啦?天,你不在谁还把我当小孩【陈秋天】:全班除了你居然没有一个人兜里有奶糖[绝望.jpg] 8:45 【陈秋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陆琮像是一块冰冷的木头!是不是除了你,别人跟他搭话他都听不见?我找他借笔记,他看都不看我,直接路过我了!好高冷一男的! 8:47 【陈秋天】:哦,他把笔记给我了。果然我们班长只是不爱说话,但人很耿直哈![微笑.jpg] …… … 9:51 【陈秋天】:你快回来啊啊啊啊啊啊!!班长和隔壁班那个转校生打起来了!!! 【陈秋天】:班长还挺猛的(小声逼逼林想起看到这里,脑子一懵── 谁和谁打起来了? 陆琮和沈峤岚??? 不是…… 他俩怎么又打架了! 没记错的话,他上周和陆琮冷战的原因,就是陆琮把沈峤岚揍进医院了来着! 那天的情况,林想起现在说起来,其实也不能算太清楚。 上周末,林想起本来和陆琮约好了一起写作业,结果中途接到了沈峤岚的电话,让他去市中心体育馆一趟,说自己在那里打球。 林想起很少收到沈峤岚的消息,更别说直接打电话,又是用这种邀请一般的口吻。 他自然兴高采烈地跑去了。 那是沈峤岚难得一次对他态度不错,让他一起打球,还带他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吃晚饭。林想起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于是欢天喜地跟在沈峤岚身边。 餐桌上,沈峤岚的朋友们一直在劝酒,林想起本就不太会喝,还被灌了红的白的乱七八糟混一起,很快就开始晕头转向。 有人还要给他倒酒,他拒绝,但沈峤岚却在一旁看着他,不容置喙地说:“帮我喝。” 林想起下意识地摇头,但恍惚间,仿佛闻到了一些扰人心神的香味。 他那时不知道是沈峤岚在释放信息素。 那种信息素对于一般alpha和大多数beta来说,都带有威慑性,是一种近乎胁迫的行为。 但谁也不知道,林想起本质是一个omega,对所有alpha的信息素都有着更加包容的代谢能力。 又加上他腺体里本就淤积了大量信息素,于是沈峤岚的胁迫到了他这里竟也变成了特殊的“治疗”。 他当时感觉心情很好,就往沈峤岚身边又凑近了些。无论沈峤岚说什么,他都无所谓了,满口答应,一杯又一杯地喝。 但林想起也没有彻底昏头。 他怕自己喝醉了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讨厌在外人面前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因此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醉倒的时候,偷偷给陆琮发了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林想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醉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 他猜到是陆琮把他接了回来,正想要去跟陆琮道谢,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林想起这才知道,陆琮去接他的时候,和沈峤岚打了一架。 沈峤岚伤得严重,住进医院了。 林想起自然又惊又怒,他找到陆琮,大吵了一架。 内容是质问陆琮为什么要打沈峤岚,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并且要求陆琮和沈峤岚道歉。 虽然陆琮全程没有还嘴,但陆琮也没有答应道歉,所以林想起合理认为陆琮是在用冰冷的眼神和他吵架。 他们就开始冷战了。 直到今天,已经快要一周。 当然,这件事在觉醒自我意识后的林想起看来,是有很多疑点的。 那可是陆琮啊! 他认识的陆琮,从小就一身正气,年年获评三好学生,作风优良品德高尚,吃饭不剩一粒米,洗手不浪费一滴水,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扶老奶奶过马路,在学校里捡到一块钱会立刻上缴,连红领巾都比别人戴得更标准,十几年从来没有对林想起发过一次脾气。 如此正直温柔冷静沉稳的一个人,在以前别说打架了,就连说脏话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陆琮动手打人这事儿必然有其背后更深层的缘由。 还有那个沈峤岚,他是最会没事找事的人,上次被陆琮打得进了医院,事后竟然没有追究陆琮的责任,那不是心虚是什么? 所以,那天晚上林想起喝醉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文里没有写着一段,陆琮也没有向他解释过,林想起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 他一开始很惊悚地捂着嘴,恶寒地想,沈峤岚会不会趁他喝醉了非礼他? 毕竟按照原文设定,沈峤岚这个变态心里是喜欢他的啊! 但他很快又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本小说虽然狗血俗套,但却是“双洁”设定,主角攻的初吻和初夜都是给了主角受的——感谢双洁,感谢他只是炮灰。 至少可以确认,沈峤岚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去问陆琮本人才能知道了。 回过头来看,这才过了没到一周,陆琮和沈峤岚又起冲突。与上次受信息素滤镜导致的“恋爱脑”不同,这次林想起很清醒,绝对不会一味怪罪陆琮。 他非常笃定,沈峤岚就是个欠揍的主! 林想起立刻给陈秋天回消息,问他今早是怎么回事。 陈秋天回复很快:【你终于回消息了!转校生被沈家的人接走了,他好像腺体有点应激,就是说沈家不愧是首富啊,他家长一来,校长都出来作陪了[瑟瑟发抖.jpg]】陈秋天没有提到陆琮,大概是觉得以林想起最近的状态,肯定是关心沈峤岚比陆琮多。 然而林想起撇撇嘴,心想谁问沈峤岚了? 第3章 陆琮沉默地坐在床边,听着门铃声响了好几声。明知道是林想起来找他,却没有开门。 后来林想起大概是以为他不在家,这才终于放弃。 周围又安静下来。 陆琮下意识起身,但想要追出去的想法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 由于先天的基因特殊性,陆琮从小就被教导,要懂得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去掌控本能,不要被本能所掌控。 他的信息素一旦失控,必然对旁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损伤。 而林想起是个beta,一个虽然无法闻到味道但却依然会被信息素损害身体的脆弱的beta。 为了不在林想起面前泄露过半点信息素,他这些年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可今天,却仿佛是老天同他作对。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 也许不止是今天。 从林想起喜欢上沈峤岚开始,陆琮的生活就跟着乱了套。 过去,把自己的想法,情绪,和味道全都藏起来。 不会有人比陆琮做得更好。 直到有一天,林想起忽然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一个alpha。那时候开始,陆琮就发现,克制自己的情绪变得很难。 他总在面对和林想起有关的事情上,失去分寸。 第一次冲动之下释放信息素,是上个周末的时候。 那天他和林想起原本待在一起,但沈峤岚一通电话就把林想起叫走。 直到晚上,陆琮才收到林想起的消息,他说自己好像要喝醉了,要陆琮接他。陆琮立刻赶了过去。 他到了地方,就看见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想起趴在桌上,小小一张脸埋在臂弯,颊边软肉带着不自然的酡红,在睡梦中蹙紧了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陆琮要把人带走,沈峤岚却叫人将他拦住。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胜利者姿态,对陆琮说:“想带他走?凭本事来抢。” 沈峤岚那时候大概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因为陆琮不可能从十几个专业的保镖手下站起来。 直到十分钟后,陆琮踹飞了最后一个还能睁眼的保镖,走到了沈峤岚面前。 他释放了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进攻性信息素将沈峤岚扣在原地,小心翼翼抱起了林想起,把人放进包厢的沙发上,才站起身走出来。 在陆琮不再压抑的凶悍气场之下,沈峤岚这样的小少爷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沈峤岚被揍得不省人事之前,恍惚间,听见陆琮声调冷淡地说了句:“他又不是你的,我抢什么。” 没有刻意讥讽或嗤笑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但沈峤岚却感到自己从头到脚被奚落了一遍。 他之前那句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宣战,也立刻显得幼稚起来。 事实本就如此。 林想起就是林想起,他是完整独立的他自己,陆琮不需要从另一个alpha手中争夺。 陆琮出手揍沈峤岚也不是为了赢。 就是纯想揍。 以一挑十结束后,陆琮亲自为沈峤岚和他的十几个保镖叫了救护车。才收敛信息素,重新走回包间,把林想起背回了家。 然而,那次没能克制住信息素出手伤人的后果,是换来了林想起和他为期一周的冷战。 陆琮很清楚,以林想起的倔劲儿,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低头。他把陆琮拉黑,就是不打算给台阶的意思。 林想起这个人没太多心眼,统共也就这么点犟脾气称得上是坏毛病,但他只发作在陆琮身上,陆琮也顺着他。 林想起不低头,他可以,林想起不服软,他可以。 他本想着等过几天林想起消了气,再和林想起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可惜陆琮这个台阶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今天上午在学校,他就又一次伤了沈峤岚。 不敢想象,林想起知道这件事以后该有多生气。 他现在跑来找陆琮,说不定就是为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再跟陆琮追加一周冷战。到时候陆琮递再多台阶可能都没用。 想到这些事,陆琮揉了揉眉心。 在易感期,任何情绪都会被放大,他对所有与林想起有关的事感到过度焦虑。这也是没有办法。 陆琮给私人医生唐鹭雨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唐鹭雨没有低估陆琮信息素的危险性,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给他送特殊抑制剂和药,并要求陆琮在抑制剂送到以前,绝对不能去人多的场合。 以陆琮现在的情况,任何同性的信息素都可能被他视作敌人,腺体会下意识威慑对方。 唐鹭雨怕他不知道轻重,于是从a到o的危害都给他讲了一遍:“alpha会被你的信息素攻击,轻则腺体应激,严重的话可能产生不可逆的神经受损。如果是omega闻到你的信息素,有很大概率会被迫进入发情期。最重要的是,你的信息素浓度远高于一般的alpha,他们受到的影响也是成倍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陆琮打断:“beta呢?” 唐鹭雨愣了一下,误会了他的意思:“你想找个beta过去照顾你?我不建议你现在身边留人。” “beta的腺体只是退化,并非不存在。千万不要以为他们闻不到信息素就不会受伤,相反,他们的腺体没有任何自我保护和代谢功能,一旦受到信息素的猛烈攻击,身体的疼痛反应可能比alpha还严重。” 陆琮听完,很平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信息素对一个beta有多危险,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余问这一句。 也许是想听见不一样的回答。 但事与愿违。 挂了电话,陆琮又测了一次体温。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楼下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高烧烧出了幻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不是幻听,是林想起千真万确地开了他家的门锁,进了他家的门。 陆琮少见的慌了。 他怎么能忘记,林想起一直有他家的钥匙。 拖鞋软绵绵的踩地声并不大,但陆琮听得很清楚。 他甚至可以根据脚步声的走向,判断出此刻的林想起在玄关换了鞋,正从客厅往二楼走来。 事情不受掌控,陆琮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快步走到卧室门后,将门反锁。 但奇怪的是,林想起的脚步声就停在卧室外。 他没有直接闯进来的意图,也没有敲门,甚至都没有开口叫陆琮的名字。 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与陆琮一门之隔。 陆琮蹙眉,感到有些不对劲。 属于林想起的呼吸声轻轻地响起。一开始平缓均匀,不知从哪一刻,变得急促,混乱,甚至有些颤抖。 林想起在哭。 …… 林想起上一次掉眼泪,是十四岁那年父母去世。 那天的林想起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无法呼吸,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是陆琮抱着他,生生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噩梦充斥的夜晚。 后来林想起就开玩笑地说,自己好像是把眼泪哭干了,从此都不想哭了。 可是现在,林想起就站在陆琮卧室门外,安静地,小声地,低低啜泣。 其实林想起也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哭起来。 只是,没有人在发现自己快死了以后,还能保持情绪稳定。 林想起冲动来找陆琮,就是因为他从医院出来以后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人生,在最高兴和最难过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陆琮。所以他想也不想就跑过来了。 可是真的来到了陆琮这里,他又反应过来,这是没有意义的。 林想起在前所未有的迷茫中,忽然就很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的人生就变成死路一条了,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他立刻就想走掉。 可偏偏,房门在这时候打开。 林想起猛的和陆琮对视上,愣了两秒,随即条件反射地露出个笑来:“你在家呢,哈哈。” 他也不知道在哈哈个什么劲儿,明明鼻尖都是红红的,眼眶还挂着悬而未决的半滴眼泪,竟以为这样能糊弄过去。 他当然知道陆琮在家,他本来就是要找陆琮的。 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装傻,陆琮并没有回答。 林想起发现陆琮正低头看着自己,觉得心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琮伸出手揽住林想起的背,很轻易地断了他的后路:“哭了?” 大概是陆琮蹙着眉的样子过分凌厉,音色又天生低沉,林想起莫名其妙地就缩了缩脖子,未语先怂。 借口张嘴就来:“没有哭啊,就是打了个哈欠,昨天没睡好……我最近学习压力很大。” 说话时,他就用那双早已被泪水泡得湿汪汪的眼睛看着陆琮。 “哦。”陆琮的声音放轻了许多,慢条斯理地揭穿,“学习压力大指的是,凌晨两点在峡谷乱杀。” 林想起瞬间把其他事都给抛到脑后,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到你上线啊?你开小号了?是我前天加的那个野区战神吗?还是昨晚为我挡了一个大的奶妈?怪不得她死也不开语音!” “我没有小号。”陆琮看他这噼里啪啦地把自己抖落干净的样子,有些好笑,“所以你这几天,每晚都在打游戏?” 林想起咬住嘴巴:“唔。” 坏了。 原来陆琮是诈他的。 林想起担心陆琮会没收他手机,毕竟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他还跟陆琮承诺过要进步十名,结果自己却没有付诸努力。 可紧张了一阵又反应过来,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他还担心那些做什么? 林想起小脑袋瓜一个劲地想东想西,迷懵中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拂过他的眼角。 第4章 听到陆琮的话,林想起的第一反应是,闻了闻自己。 林想起今天在医院,听护士科普过一些ao相关的常识。 他已经知道,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有其独特的气味,而且只有omega能闻出来。 alpha同性信息素具有天然的相斥性,导致他们的腺体只能感受到对方信息素中的敌意。 而omega腺体则可以自主代谢掉那些带有攻击成分的信息,并感知到alpha信息素中的香味。 ao间匹配度越高,能闻出的气味层次就越丰富越细腻。 护士为了帮助林想起以后能够更容易分辨出alpha的信息素,还给林想起分享了一些比较大众的味道,比如果香,花香,草木香,蜂蜜甜香等等。 小众一些的味道会很有个性,但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比如各种酒香味——据说某种酱香型信息素alpha最近很受欢迎。林想起不喜欢酒,但表示尊重。 还有一些极其稀有的味道,比如某种信息素闻起来像雨后天晴,有些像春暖花开,有些是万物复苏,有些是空谷幽香。 听说这类alpha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光是靠售出自己信息素味的香水就能赚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只要匹配度不是太低,omega都可以闻到alpha身上独特的香气。 林想起甚至猜测过,陆琮的信息素会不会就是没味道的。反正alpha信息素千奇百怪,来一个白开水味的也很正常嘛! 偏偏陆琮却告诉他,他现在身上全是陆琮的味道。 林想起闻了又闻。 真的什么香味儿都没有。 果然是匹配度很低吧! “哪有什么味道,我闻不到,不算。”林想起撇撇嘴。 “好。”陆琮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就不算。” 话明明是林想起说的,但真听陆琮说不算,他又不服气了,凑到陆琮身边这儿嗅嗅,那儿闻闻。 要不是他和陆琮用同一款洗衣液,他恨不得把洗衣液的味道假装成陆琮的信息素。 “别闻。”陆琮看他一直在嗅来嗅去,蹙了眉,伸手掩住林想起的口鼻,“就算没有味道,闻多了也会不舒服。” “我没——” 林想起刚想说自己没有不舒服,结果一张嘴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抱怨说,“我刚才就想问,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我老觉得闻见一股火星子味儿。” 林想起很难形容那种味道,不是单纯的烧东西的味道。 有点刺鼻,像子弹出膛,像火花迸溅,像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带着血腥死亡的气味。 但因为这是在陆琮的家,不是在某个枪战片的现场,所以他只能猜测是不是东西烧焦了。于是带着一种无畏的天真追问陆琮:“这么大味儿,你自己闻不见吗?好呛人。” 林想起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琮的脸色突然沉得厉害。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陆琮就推开了林想起。 转身快步走进房间,在柜子里翻出了药箱。 林想起被推开也没有不高兴,还以为陆琮这么着急,是去寻找火源了,傻乎乎地就跟了上去:“什么东西烧啦?” 陆琮没回答。 药箱里没有抑制剂,但陆琮找到了信息素阻隔贴。 这种阻隔贴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作用,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信息素就能穿透阻隔贴继续扩散。但陆琮还是快速地将它贴在了腺体处。 而身旁的林想起像个好奇宝宝,歪着脑袋看陆琮,满脸写着“我能贴一个吗我也想要贴一个”的表情。 alpha和omega的阻隔贴不太一样。 alpha专用的阻隔贴,通常是急用,不会长期贴在腺体上,效力更强,贴上几乎立刻就感知不到外界的信息素,但时效很短,一般是13小时。 而omega专用的阻隔贴就更温和,贴上可以不用取,时效一般是48小时左右,对于一些发情周期比较短的omega来说,一张阻隔贴就可以覆盖发情期,配合抑制剂使用,生活几乎不会受到发情周期的影响。 两种阻隔贴各有各的好处,但本质来说,都是阻隔信息素,所以有时也会ao混用,主要看个人习惯。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林想起本来要买阻隔贴的。可是医生告诉他,他的腺体现在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能闻到的信息素少之又少。要是真闻到了,反而是好事。 所以医生说他可以暂时不用阻隔贴。 但林想起看到陆琮手中的阻隔贴,又忍不住想试试,于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琮。 陆琮眉心拧着,担心林想起受到他的信息素刺激,身体会不适,但又没能拒绝配合林想起的好奇。他又撕了一张阻隔贴,递给林想起。 林想起立刻拿过来,啪唧一下把阻隔贴贴在自己的后颈上。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贴肤感,却忽然愣住了。 他神色认真地把阻隔贴取下来,悄悄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把阻隔贴再贴上去,又嗅了嗅。 陆琮没有发现林想起的奇怪。 他为了抑制住信息素不要太快爆发,已经开始出现身体反应。太阳穴一阵刺痛,腺体突突地跳着,体温开始剧烈上升,皮肤烫人。 “你先回去。”由于不确定自己的信息素什么时候会失控,陆琮开始催他,但即便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楼下冰箱里有饭菜,今早做了你没来拿,正好现在回去热一下吃。” 林想起却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抬头望着陆琮,表情先是困惑,然后震惊,最后兴奋。 “……这么好玩儿?”陆琮看着林想起把阻隔贴在后颈来来回回取了又贴快十次,纵容道,“剩下的也拿去吧。” 说着,他就这么把药箱里剩余的一盒阻隔贴都递给林想起。 但林想起没有接,而是突如其来地伸手,抱住了陆琮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趴在陆琮肩上。 这是一个远比寻常的勾肩搭背要亲昵得多的姿势。 林想起用双手圈住陆琮的脖颈,由于二人身高差距过大,他的身体就必须要和陆琮贴得足够紧,微微垫着脚,失去的平衡都从陆琮那儿找补回来,于是不可避免地身体摩擦。 陆琮四肢僵住,呼吸滞在那儿,过了好久才稳住表情,问:“干什么?” 他音色哑得厉害,为了不被听出异常,只能压得比平时低。要是换一个人恐怕会以为陆琮是在斥责自己。 但林想起毕竟是林想起,林想起太了解陆琮,知道他不会轻易跟自己生气,依然没松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陆琮。 他想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贴上阻隔贴就闻不到那个味道,取下来又能闻到了。 “……那就是你的信息素,是吗?” 那个像火,像硝烟,像战场上暴力杀戮的味道,那个充斥了整个屋子,也沾染在林想起身上的味道。 就是陆琮的信息素。 由于这个味道实在太不符合林想起想象中的alpha的信息素,以至于他明明一进门就闻到了,却没有往那方面想。 也不怪林想起没敢想,实在是这味道存在感太强。 他作为一个腺体功能不完全的omega,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闻不到太浓的信息素,有沈峤岚做参考,他以为就算陆琮有味道,应该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满屋子快要把他淹没了的,全是陆琮的信息素。 “你闻到了。” 陆琮目光静得如一面湖。 他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林想起:是的,你闻到的就是我的味道。 陆琮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林想起一个beta是怎么闻到他的信息素的? 很显然,他的心情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也都忽略了。 因为比起林想起为什么会闻到他的信息素,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林想起会不会觉得他的味道很可怕,很讨厌。 所有极优alpha的信息素都有着吸引异性的绝佳气味。 就像沈峤岚,不管他再惹人厌,也无法否认,沈峤岚的信息素是一种客观的“香”。 而陆琮的信息素,和他本人一样,太过特别。 它并不香,不具有引诱和蛊惑异性的魅力。 它凶险,嚣张,暴戾,无法激起浪漫与温柔的欲望。 它大概不受任何人欢迎。 “是,我闻到了!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真是太——” 林想起又猛吸一大口,然后成功地连打三个喷嚏,傻傻一笑,“——太刺激了。” 陆琮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想起。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一把捂住林想起的鼻子,把人推出门外去。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阻隔贴的作用开始失效,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成足以燎原的烈火,林想起被烫得不行,身子发软地往下滑落:“不过,你的信息素真的好凶啊。” 陆琮手掌托着他的腰,将人撑住:“抱歉。” 嘴上这么说,手却稳稳握住林想起那把窄瘦的腰。没有松开的意思。 毕竟第一次如此大量地吸入信息素,现在,林想起的身体和精神一样亢奋。 过于刺激的alpha信息素包裹着他,他已经分不清那滚烫的究竟是周围的空气,还是他自己的呼吸。按理说,这样浓烈而强势的信息素任谁都招架不住,但林想起却慢慢觉得不满足。 他竟然想寻求更多的刺激,无意识地凑近陆琮:“再给我闻闻呢……” 陆琮看着他,轻声叹气,捏着林想起的鼻子不让他闻了:“不难受?” 第5章 陆琮阖上眼,以拒绝和林想起对视来强迫自己冷静。 他告诉自己,林想起是一个beta,林想起不明白向一个alpha索要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林想起只是贪玩,只是好奇,只是…… 所有借口都用尽,陆琮也无法说服自己林想起现在的行为是正常的玩闹。 钻进一个alpha的怀里,抚摸着对方后颈的腺体,用黏糊糊的撒娇口吻叫alpha救救自己,让陆琮给他一些信息素…… 这甚至是连omega都不敢乱用的高明的撩拨手段。 林想起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beta,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他为什么要学,又怎么敢对着陆琮这样做? 在一片混乱中,陆琮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 那时候,林想起刚对沈峤岚“一见钟情”不久。 他没有喜欢人的经验,笨拙地从别人口中学来了一些追求别人的方法。于是给沈峤岚写了一封情书。 虽然那封情书都摘抄自互联网某营销号的感情文案,但他抄得也很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第二天开开心心就给沈峤岚送去了。 然而,沈峤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想起的情书撕掉了,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睨着林想起,恶意满满地对林想起一个beta说:“与其浪费时间写这种没用的东西,不如学学omega是怎么勾引人的,也许我哪天心情好,就给你点甜头。” 那时候陆琮正在班主任办公室里帮忙批改作业,事后从同班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小话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他很难想像,一向很爱面子又从未追过人的林想起,在被沈峤岚以那种恶劣的方式羞辱后,是怎么若无其事地笑着回来上课的。 陆琮一直认为那件事之后,林想起会讨厌沈峤岚。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之后,林想起还是坚持不懈地找机会凑到沈峤岚跟前。 不仅如此,在当天晚上,林想起还真的上网查了很多关于alpha和omega费洛蒙互相吸引的资料。 但林想起不知道是不是找错方向了,又或者查的方式不对,得到的结果都是模棱两可,还有好几次点进了奇奇怪怪的网页,差点中病毒。 于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拿着陆琮家的备用钥匙偷摸进了陆琮的卧室,又钻进陆琮的被窝里,把陆琮挤到角落,问陆琮:“alpha真的不会喜欢beta吗?” 陆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想起自顾自说:“我上网搜了一下,好像高等级的alpha不愿意接受beta,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比一般alpha更浓,换句话说就是,可能性。欲特别旺盛,要是时间长了没有omega帮忙纾解,他们会憋坏……唔?!” 陆琮一把捂住他的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颇为无奈:“可以了。” 林想起:“唔唔唔唔唔?” 关于这个你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陆琮垂了眸,唇抿成一条线。 他并没有什么想分享的,干脆翻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林想起。 林想起扑上去勒住他:“你是我唯一认识的高等alpha,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跟我聊聊嘛。” 陆琮装睡。 林想起还不放弃,继续问:“又不让你说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换作是你的话,如果没有信息素吸引,会不会对beta有感觉?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真的没有感觉吗?” 陆琮那边发出了很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像是呼吸,但比平日乱了些。 林想起:“你说话了吗?” 陆琮:“没有。” 陆琮最终也没有回答林想起这个问题。 …… alpha会对beta有感觉吗? 林想起当时会为了沈峤岚上网查这种事,那么他顺便在网上学一些勾引alpha的手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思来想去,最合理的推测竟然是,林想起今天对陆琮使用的这种鲁莽而生猛的撩拨手段,是准备以后用在沈峤岚身上的。 陆琮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一瞬间,林想起突然感觉到陆琮的信息素好像消失了。 “……唔嗯?”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陆琮。 之前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现在对林想起而言已经不够,他本来想要从陆琮腺体处再压榨一点出来,结果一下子全没了。 这怎么行! 林想起戳戳陆琮的胸膛:“信,息,素。” 陆琮低眉不语,用一种颇为冷酷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打算拒绝他索要信息素的行为。 林想起对他这个态度很不满,好多话都堆在嗓子眼儿,想说说不出来,只能咬着唇,倔强地盯着陆琮看。 陆琮这时候才注意到,林想起的唇角破了。 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破的,而是更早以前。 饱满莹润的唇轻微撕开一道小口,当时一定是咬得很用力。 不知道林想起是在什么情况下,受了如何大的委屈,才留下了这样的破口。 陆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抚上林想起的脸颊,指腹抹过那一处可怜的伤痕。 林想起的脸小,但颊边肉却软软的,白净细腻的皮肤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 陆琮一只手掌将他下巴托住,不合时宜地想:林想起平日里爱吃的那种草莓味的雪媚娘,摸起来也是这种手感,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心不在焉之下,他的手指竟然失了分寸,抵进了林想起的嘴角。 本就是一个有些越界的姿势,偏偏林想起今天不知怎么的,乖得反常,竟然张开嘴,很青涩地舔了一下陆琮的指尖。 这……又是什么? 也是他学来的高超撩拨手段之一? 陆琮喉结滚动,燥热的血液快要冲破他的皮肤。 下一刻,林想起突然一口咬下。 他眼神里充满着毫无威慑力的要挟,就这么叼着手指看向陆琮,一副不给信息素就不撒嘴的意思。 陆琮:“……” 这股邪恶小猫劲儿应该不是上网学的。 他没有收回手指,任由林想起没什么力气地咬了咬,但很快,湿热的舌碰到了他的指尖——林想起为了咬得更用力,也将手指含得更深了一些。 陆琮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 再不停下就来不及。他狠了心,将手从林想起口中抽走,意图用最后一分清醒来与林想起讲明白一个道理—— 绝对不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去引诱除他以外的任何alpha。 因为不会有人招架得住。 可这时,怀中的林想起改换策略,忽然仰起脖子以一种亲昵依赖的姿态,在陆琮颈窝轻轻一蹭,又一次说:“你就再给我一点信息素吧。” 陆琮话到嘴边忽然顿住,牙关紧咬,手臂因太过紧绷几乎暴起青筋。 林想起又蹭了蹭:“……好不好呀?” 所有拒绝的话最终咽回腹中。 陆琮叹气,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林想起到底是拿他练习什么勾引alpha的技巧,还是单纯在玩闹捉弄他,都无所谓了。 他对林想起从来都没有办法。垂眸半晌,终究是应了声:“好。” 唐鹭雨今天有个私人约会,在家选衣服搭配化妆收拾了大半天,本来想叫自己助手去给陆琮送抑制剂。 但放下电话没多久,她就突然想到齐叶临走之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陆琮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完整地经历过一次易感期,每次都是靠药物压制。如果未来有朝一日,他意外进入易感期,那说明他的信息素已经在失控边缘了,情况很严重,让唐鹭雨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双a父母诞下特殊基因的孩子,信息素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陆琮的自制力一向为人称道,但也不能完全让他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风险。 唐鹭雨不敢怠慢,立刻推掉了手头的事,拿上药箱就往陆琮家赶。 她已经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但已经耗时接近半小时。最糟糕的是,中途给陆琮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三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有些担心出问题。 她手上有一把齐叶留给她的备用钥匙,齐叶唯一的交代就是,alpha的领地意识很强,极优性尤其如此。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让唐鹭雨不要随便去开家门,尽可能等陆琮给她开门。 但显然,今天就是特殊情况。 唐鹭雨打不通电话后,就猜测陆琮可能失去意识了,于是想也不想直开了门就往里跑。 但刚一进客厅,她就愣住了。 没有信息素。 当然,这个没有信息素指的不是完全没有味道残留,而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判断此刻空气中并??没有正在流动的活跃的信息素。 也就是说,至少在十分钟之内,陆琮没有信息素外溢。 难道易感期结束了吗? 不可能啊。 唐鹭雨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暗自揣测情况。 一来到二楼,她更傻眼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道足够看清楚里面状况的缝隙—— 陆琮跪伏在床头的位置,背影看起来十分紧绷僵硬,他正注视着床上躺着的林想起。 唐鹭雨脑子里爆炸一般冒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发誓,她将近四十年的人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紧张。 她不敢把事情往太好的方向去想,因为陆琮的易感期太危险,而林想起这孩子是个beta。beta可无法承受着那样强烈的信息素! 如果在陆琮易感期失控的时候,林想起一直待在旁边,那么他轻则伤筋动骨,重则…… 第6章 林想起是在一个小时以后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自然是陆琮,高大挺拔,跟座山似的往那儿一矗,不声不响就那么看着他。 另一道身影是唐鹭雨,林想起对她有印象。 唐鹭雨是陆琮的妈妈齐叶阿姨的朋友,是一位医生,听说以前是专门给战区alpha们治疗的军医,很厉害,后来退下来自己开了一家医院,处于半隐退状态。 小时候她来给陆琮做检查时,还会顺便帮隔壁的林想起也检查一下。 林想起十岁那年的蛀牙就是唐鹭雨给揪出来的——虽然她不是牙医,但眼力很毒。 当睁开眼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林想起就已经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 他猜想是自己的病暴露了…… 好吧,根本就很难不暴露啊! 他一个小时前抱着陆琮猛吸信息素,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美滋滋地睡了过去,请问哪个beta能做到? 更何况在林想起吸多了信息素后脑子昏沉的时候,还亲口说出了“我是omega”这种话。 陆琮只要不是个笨蛋就会明白是什么情况。 当然了,林想起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陆琮,毕竟他得的那个病也算是绝症了,总不能永远不告诉陆琮。 他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林想起完全不觉得被陆琮知道了自己是个omega有什么问题,他之所以纠结只是担心自己死了陆琮会伤心。 可是现在! 他闻到了陆琮的信息素! 陆琮可以救他啊! 一切的困难都不存在了,他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林想起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决定坦白从宽,结果还没开口,唐鹭雨却先说话了。 “小起,你对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解吗?”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一些关心和怜爱,这很正常,她是长辈,也算看着林想起长大,乍一听林想起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是会担心的。 但……旁边的陆琮是怎么回事? 看到林想起醒来,他不仅不说点什么话关心一下,也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反而把脸稍稍偏开,像是不愿意与林想起对视似的。 ……是错觉吧。 林想起只当是陆琮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可能这会儿脑子还不清醒,就强行把视线收回。 他对唐鹭雨说:“我今天上午请假去市医院查了,医生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病症,腺体发育停滞导致无法分化,但体内淤积了很多信息素。” “嗯,我看到你腺体处留下的痕迹,已经做过穿刺检查了吧?疼不疼?”唐鹭雨问。 林想起下意识摇摇头,没有说他在穿刺过程中疼晕过去的事情。 唐鹭雨有些自责:“这是我的疏忽,以前我帮你做过那么多次身体检查,都没有注意到你腺体的异常,要是早点发现……” “不是的。医生说了,由于我的腺体几乎没有发育,身体各项指标都和beta一模一样,不做深度穿刺根本不知道体内淤积了那么多信息素。” 林想起说这话,是怕陆琮像原文里说的那样,把他的病归咎为自己的责任,于是补了一句,“所以,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毕竟连我自己都发现不了,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他说完,又下意识看了陆琮一眼。 陆琮这次倒是也在看他,但刚刚触及林想起的眼神,就立刻又偏开头。 林想起:“?” “你倒安慰起我来了。” 唐鹭雨没注意到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只说,“不过你这种情况确实太罕见了,我刚才给首都腺体研究中心打了个电话,连他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 其实唐鹭雨一开始是不相信林想起是omega的,她觉得林想起说那些话多半是在逗陆琮。因此也没那么着急确认结果,想等林想起醒了再问问什么情况。 但陆琮的态度却很难改变。 如果不把林想起的身体情况确定下来,他不肯去做他自己的检查。 唐鹭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信息素检测仪上楼去给林想起做最初步的信息素测试。 但当时得到的结果,显示林想起没有任何分化迹象。 要不是唐鹭雨在林想起的腺体处看到了穿刺的痕迹,也许就真的又一次弄错了检查结果。 腺体穿刺既麻烦又痛苦,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病症有了比较确定的想法,一般人不会一到医院就做这种检查。 而林想起后颈留有检查痕迹,回来又对陆琮说自己是omega,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还好陆琮坚持要她来确认,因为林想起的情况真的比陆琮的易感期更棘手。一个omega到了十八岁还未分化,病变的可能性极大。 唐鹭雨当即让陆琮去找找看林想起的检查结果。 果然在林想起家的客厅茶几上,找到了那份市医院的诊断报告。 唐鹭雨说:“还好你及时发现了,这种罕见症,有时候晚一天,可能就……”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这种情况要是不及时干预,说不定哪天就猝死在家了。”林想起说得很坦然。 毕竟他已经在原文剧情里猝死过一次。 “可以治好。”一直很沉默的陆琮忽然说话。 林想起看着他,心想,陆琮终于反应过来要关心他了,于是笑起来,说:“对啊,可以治的,医生说用那个什么信息素疗法。” 说起这件事,林想起还觉得很庆幸。 他在医院的时候本来都以为自己买不到信息素,肯定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一回家,峰回路转。 他竟然闻到了陆琮的信息素。 天不亡他! 一旁的唐鹭雨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她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先看了陆琮一眼。 但陆琮显然避开了她的眼神。 唐鹭雨有种身负重任的巨大压力感,只好硬着头皮问林想起:“小起,你已经知道信息素疗法了?那你……找到合适的alpha帮忙了吗?” 林想起当然没有。 他其实只在医生那里了解了注射治疗的方法,对其他的治疗方式不太清楚。 因为一开始能找的alpha就只有沈峤岚,林想起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案,自然也没有特地问医生信息素疗法的具体流程。 但聪明如林想起。 他想,既然注射治疗就是指把信息素直接注入腺体里。 那举一反三,找alpha帮忙治疗,应该就是想办法把信息素吸收到身体里吧。 林想起对此的理解就是,到时候让陆琮释放出信息素,他在旁边猛猛吸。就像一个多小时以前那样。 无痛治疗,而且效果极好,这大概就是信息素疗法了吧? ——来自一个从未上过ao生理课的beta粗暴的认知。 林想起当即自信点头,表示他知道这种治疗方案,并说:“我目前只能闻到陆琮的信息素,我想,找他帮我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直接把沈峤岚这个选项给忽略掉。 按说,信息素疗法对alpha自己是没什么损害的,林想起以为自己说了这句话以后,陆琮会立刻答应帮忙。 结果他一看过去—— 等等。 陆琮怎么把脸转开了? 他居然假装没听到!!! 林想起心里生出些疑惑,试探地问了唐鹭雨一句:“请问,如果帮我治疗,对陆琮会有什么影响吗?” 唐鹭雨:“当然——” 陆琮:“没有。” 这次倒是接得快。唐鹭雨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只能改口说:“陆琮他倒是没什么的,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毕竟关系到你未来一辈子。” 林想起听她说陆琮那边没什么,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琢磨着唐鹭雨这句话好像怪怪的。 关系到他未来一辈子? 嗯……虽然治好了病能够让他改写早死的宿命,但这个说法是不是还是太别致了一点。 不知道的以为他要跟陆琮谈婚论嫁呢。 林想起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问问陆琮的想法,毕竟注射治疗都得保底一年,那别的治疗方法应该也需要很长时间,陆琮万一嫌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他就看向陆琮,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愿意吗?” 陆琮缓慢地转过来看着他,目光里有林想起读不懂的认真,随即很轻很淡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就又不说话了。 目光落在除了林想起脸以外的任何地方。 林想起:“……” 好好好。 请你帮个忙你竟然给我挂脸子,十多年情谊究竟是错付了! 这时,唐鹭雨认真地建议道:“那好,如果你们两个都做好决定了的话,这件事我会尽快跟陆琮的父母谈谈。” 她转向陆琮,说,“这是大事,而且你们两个年纪都还小,我想还是需要让你爸爸妈妈回来一趟,该有的手续也要办好,否则对小起来说也不公平,你觉得呢?” 陆琮没有意见。 但林想起很有意见! “等等……为什么要跟叔叔阿姨说?陆叔叔不是在战区吗?还有阿姨,她应该在全世界各地到处飞,为了我的事特地回来一趟也太麻烦了。” 他自己一个人生病,要耽误陆琮的时间帮他治疗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为什么还要去麻烦远在外地的陆琮的父母? 是怕他吸完陆琮不给治疗费吗? 他会给的,亲兄弟明算账,他绝对不坑自家人。 林想起双手合十,恳切说,“能不能不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担心了。这件事就我和陆琮两个人悄悄地做就行,等我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的。” 第7章 林想起吃着陆琮做的饭菜,又一次开始在心里痛斥原文剧情的不合理。 看看,他和陆琮明明这么要好,后来怎么就能被沈峤岚给挑拨得形同陌路呢? 退一万步说,他这一周以来,又是怎么忍心能完全不联系陆琮,三过陆琮家门而不入,放着这么好的芥末虾球,这么好的糖醋小排和藕丁不吃,天天跑去吃食堂的番茄炒西红柿呢? 所以说啊,恋爱脑还是太可怕了。 它不但让人丧失理智,甚至还丧失了味觉。 即便林想起是被原文设定给坑了,但一想到此前种种,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以后不可以了。 林想起狠狠咬下一口虾球,被美味再度唤醒良知,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天天来陆琮这里打卡。 一顿饭都不能错过! 这时,他的余光里看见唐鹭雨风一样地从楼上跑下来,只匆匆留下一句:“明天周末,你俩记得来我医院一趟!”就夺门而出。 林想起:“诶?” 陆琮紧跟着下了楼,看林想起表情迷茫,走过去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他嘴边的一点酱汁,问:“怎么。” 林想起:“唐医生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想起此刻其实还有一点尴尬的余韵没消。 一想到几分钟前,他差点阴差阳错答应和陆琮永久标记并登记结婚,仍旧觉得荒谬得很,有点不太好意思和陆琮单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她有急事先走,来不及吃。” 陆琮慢条斯理地坐在林想起对面的位置,仿佛并没有看出林想起的不自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去医院问她。” “没有没有,我没有问题。”林想起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吃饭吧。” 好在陆琮不是那种八卦又多嘴的人。 他没有追问一些让林想起更尴尬的话题,比如:为什么林想起会突然发现自己是omega并跑去医院检查;又或者,林想起今天在吸陆琮信息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更没有重提关于永久标记的事。 陆琮只安静地陪着林想起吃着饭。 慢慢地,林想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大概是看陆琮都没有很在意的样子,因此他也不想纠结了。反正左右不过是治病,结婚什么的小误会只要说开就好了。 林想起开始拿眼神打量陆琮。 虽说拒绝了永久标记这种方案,但唐医生说了,普通的信息素疗法也需要做临时标记,这样才能确保把信息素完全注入体内。 简单来说,就是以后陆琮要每天都帮他咬一次脖子。 林想起做了十多年beta,对于ao标记的印象,全都来自于别人口中,或者电视剧,又或者漫画里。没想到有一天他也需要经历一番…… 他有点想不出来到时候陆琮要怎么咬他脖子,于是下意识地盯着陆琮的牙齿看。 ……哦,原来alpha的犬牙尖尖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但是再怎么尖,也是牙齿呀,要把皮肤咬破,往里注入信息素,想想都好疼! 林想起不自觉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并且对陆琮的犬齿露出了带着一点抗拒的眼神。 “在看什么。” 陆琮忽然放下筷子,问林想起。 林想起一个激灵,放下捂住脖子的手,脱口而出:“你的牙长得真好啊,洁白又整齐,就跟牙膏广告里的模特一样。哦对了,你用的什么牙膏来着,我也想用。” 陆琮提醒林想起:“我们用的同一款。” 林想起很勉强地露出个笑来:“这么巧。” 一点都不巧,因为这牙膏是他们一起买的。 陆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声气,起身,走向林想起。 这个动作把林想起吓坏了。 林想起那一瞬间脑子成了浆糊,一点都不能思考,想的全是“标记”“犬齿”“信息素”“疼死了疼死了”。 直到陆琮走到他旁边坐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轻而缓地说:“如果你不想临时标记,我们可以改成注射治疗。” 林想起怔了怔:“注射?” “先从我的腺体中抽出信息素。”陆琮尽可能简洁地形容了一下,“再用针剂给你注射。” 这其实就是一开始林想起打算做的治疗,也就是一次十万的那种。只不过当时因为花钱都买不到能用的信息素源而作罢。 虽然注射治疗和标记最终达到的效果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注入信息素的方式不同。但问题就在于…… 既然陆琮就在他身边,他们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想起虽然不懂很多ao的常识,但他也知道,从腺体中抽取信息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它可能像今天林想起做穿刺一样,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短时间内多次抽取的话,还会在alpha的腺体处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总之抽取信息素比注射信息素麻烦得多,否则优质信息素也不会一直稀缺。 “不用那么麻烦。”林想起反过来开导陆琮,说,“唐医生告诉我,注射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有部分信息素流失,所以要抽取两倍的信息素才能达到一次临时标记的效果,太不划算了。” 他用一句“不划算”拒绝了陆琮的提议。 陆琮平白地有些想笑。 林想起又解释说:“而且,我也不是不想临时标记,我是担心……” 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略显不信任地看了陆琮一眼。 “嗯?”陆琮静等着他的后话。 林想起坦言:“我担心你没有经验嘛,到时候咬得太浅了没效果,咬得太深了,我又疼。” “……咳。”陆琮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给呛了一口空气。 林想起给陆琮拍拍背,说:“你今天是不是有点感冒,怎么一直在咳。” 陆琮侧过头,扶额道:“也许。” “好吧,那你晚上要喝一包感冒冲剂再睡觉哦。” 林想起嘱咐完,又接着说临时标记的事。 这种问题,自己一个人纠结最容易想岔,还不如和陆琮好好商量,他就道,“陆琮,你能不能现在咬一下我的脖子,先不要信息素,就只在腺体那个位置咬咬看。” 林想起的想法很简单,他今天做过腺体穿刺,非常害怕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已经留下心理阴影。 而陆琮的牙齿比穿刺用的那种长针可粗多了,这是他担心的根源。 不是有句话说,人恐惧的其实是恐惧本身吗?林想起觉得很有道理。 他心里害怕的其实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那种疼痛感。没准儿陆琮真的咬他一下,打破了那种想象,他就不怕了呢。 陆琮听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紧张呀。”林想起说,“我想先感受感受咬脖子是什么感觉,做个心理准备,明天正式标记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不然我今晚可能会失眠。” 唐鹭雨和他们约好了,明天上午一早去她的医院里,两个人先做一下匹配测试,然后就要进行第一次治疗。 其实按理说,临时标记这种事情可以在家自己做。 但唐鹭雨担心林想起的腺体无法承受太过猛烈的信息素,让他们第一次标记最好在医院进行。 林想起太紧张了,所以才让陆琮咬他一下,算是提前做个演习了。 本来以为陆琮蹙起眉头的表情就是要拒绝的意思,谁知下一刻,就听他开了口,说:“可以。” “真的吗!”林想起挺直腰背,感动地拍拍陆琮的肩,“你人真好,谢了。” 然后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转过背去,把后颈露出来给陆琮,说,“来吧。”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陆琮:“……” beta当久了,可能确实没有太清晰的性别界限。 林想起丝毫不明白他现在的这个行为对一个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关系。陆琮看着那截光洁细腻的脖颈,想,以后总要一件一件教会他。 “还不开始吗?”林想起等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着急了,扭过头来问陆琮,“是不是这样坐着不好咬?” 林想起很体贴地站在陆琮的位置考虑了一下,发现可能陆琮确实不太方便下口。 他们站起来有很大的身高差,就算坐在椅子上,他也还是比陆琮矮一截。就现在这个角度来说,陆琮没办法直接一口咬准他的腺体,可能还得靠近一点,弯下腰,低下头,撑在他身体两侧…… 林想起想到那个画面,莫名地呼吸一滞,然后强行逼自己停止思考,以他相当简单粗暴的脑回路提出建议:“那要不我们去床上——”我趴着,你随意。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陆琮忽然朝他伸出了手,声音很轻:“来。” 林想起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从来不托大,陆琮让他怎么做,他就乖乖照办,于是很有礼貌地握了上去。但并不理解陆琮要做什么。 他以为握手也是临时标记的流程之一。 就像打比赛的时候双方队友要鞠躬,临时标记前ao也要握手示意——好吧这根本就不可能。 林想起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正想问陆琮为什么要和他握手,下一刻就猛地感到一股力量拉扯,随即整个人被陆琮的手拽着往前栽去。 身体失去平衡后天旋地转,林想起觉得自己好像转了无数个圈,最后稳稳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背靠着起伏不断的心跳。 找回视线后,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坐在了陆琮的腿上,双脚分开,足尖点地,身体被陆琮的双臂牢牢圈住。 “啊…!”林想起的表情经历了好几个阶段的变化,虽然知道这个姿势很便于咬脖子,但他还是觉得有点怪,便有些挣扎地推了推陆琮的手臂,“还是算——” 第8章 后颈再一次被捕捉,林想起被完全掌控在陆琮的手中。 虽然陆琮说了不疼,但他觉得不可能。牙齿咬下去怎么会不疼? 他浑身发抖,以为陆琮这次真的要用力咬了。于是紧闭双眼。 可过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痛意。 “陆……陆琮,”林想起颤巍巍问,“还不咬吗?” 陆琮还是轻轻啄吻着那一处柔软敏感的皮肤,声音很冷淡,听上去就像是在做一场数学测试:“在咬。” “可是都没用力啊。”林想起有些抱怨,“这样明天我还是会紧张。” 陆琮似乎笑了一下:“你想我怎么用力?” 还能怎么用力?当然就是像临时标记一样用力! 林想起咬了咬唇,他忽然意识到陆琮好像没有打算认真帮他。 于是他直接一鼓作气地把陆琮的手拽开。 陆琮默默松了力,不敢用太强迫的方式反复把人留住。 “逗我有意思吗?” 林想起撑着旁边的桌子起身,险些因为腿软而站不住。 陆琮也随着他一起站起来,扶着他的腰肢,以防他摔下去,又说:“没有逗你,标记就是这样。” 林想起不信任地转头看他:“怎么可能,标记要咬进去,肯定很疼。” “不疼。”陆琮顺毛一般抚了抚林想起的背,“标记时alpha会释放信息素安抚omega,腺体不会有痛感。” 林想起听完先是一喜:“真的?!” 但很快又表情凝固,瞪了陆琮一眼,“你早就知道?” 陆琮:“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非要……”林想起撇撇嘴,眼神闪烁,“非要在我脖子后面咬来咬去。” 陆琮看了他一会儿,发现林想起小小的耳垂肉眼可见地泛了红,突然心情微妙,伸手捏了捏。 林想起拍了一下他的手。 陆琮没有继续作乱,转而回答了他的问题,用一种很正直的口吻:“怕你嫌我没经验,所以提前练练。” 林想起:“?” 我怕你没经验,你就拿我练?! 你这和当着老师作弊有什么区别! 周六上午,按照唐鹭雨的安排,林想起和陆琮一起去她的医院做了全方位的检查。 这次检查和林想起在市医院做的检查侧重点有所不同,主要目的在于确定他二人的匹配度,以及临时标记前后林想起的腺体状况及变化。以便唐鹭雨为林想起的后续治疗制定更详细的方案。 虽然现在林想起可以闻到陆琮的味道,就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的匹配度至少达到了最低标准,治疗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匹配度高低,会影响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吸收和共鸣。 简单来说,如果他俩匹配度太低,那么唐鹭雨为了保守起见,可能会给林想起再安排一些别的辅助治疗。 “什么?!” 看到匹配度报告的唐鹭雨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怕匹配度只有1%,她也能用自己精湛的医术给林想起的病托个底。 可是林想起和陆琮的匹配度,却高达惊人的100%!! 这是什么概念? 今年的人口普查显示,超过95%匹配度的ao总人数不超过200对。达99%匹配度的只有3对。 100%匹配度为0。 不仅如此,在联盟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 因为从基因角度来说,再合契的腺体都会有至少0.01%的血脉偏差。所以迄今为止,从一出生就注定天生一对的ao,他们的最高匹配度也只达到过99.99%。 而且已是上个世纪的传闻,究竟是否真实,还不可考据。 而眼下,这100%完美匹配的信息素,竟来自两个原本毫不相关,只是偶然成为邻居的小孩,这不可能啊! 唐鹭雨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宁愿怀疑今天仪器出了问题,也不敢轻信这扎眼的100%匹配度:“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什么纯爱小说!” 虽然她是个浪漫主义,也很信奉一切有关爱情的巧合。但是…… 她同时还是个医生,所以她需要专业地分析一下这个匹配度的由来。 林想起和陆琮在唐鹭雨的办公室里等了许久,终于,在临近午饭的时间,看到唐鹭雨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她知道为什么会是百分之百的匹配度了! 分析结果比她一开始认为的“天生一对”还要令人惊喜。因为—— “小起,你的腺体在陆琮信息素的引导下,开始二次发育了!” 那个原本已经停止发育的稚嫩的腺体,由于昨天吸收了大量alpha信息素,现在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本以为这是只有终身标记才能达到的效果。是我忽略了一件事,陆琮的信息素本来就比一般的极优性alpha还要浓上数倍,他给你的信息素影响自然也会大大高出我推算出来的治疗效果!” 唐鹭雨已经激动得开始冒热汗,指着报告上的各项指标,也不管林想起听不听得懂,先说了一堆专业名词,直到发现林想起已经开始发懵,才冷静下来,换了一种说法。 “现在的情况,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腺体被陆琮的信息素‘催熟’了,它原本失去活力无法分化,但现在得到了足够的‘养分’,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进行再次发育。” 这简直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美状态,怪不得测出来是100%呢! 唐鹭雨把后面这句略显不专业的话咽回肚子里,又说,“原本我想的是通过临时标记的方法,先把你体内的信息素消解了,再观察腺体情况,看看后期能不能通过手术方式帮你完成分化……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怕说太多把林想起说晕了,就直白地总结了结论,告诉林想起,“你的腺体,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完成自然分化。” 唐鹭雨带来的消息无疑是惊人的,这在联盟医学史上也能算得上是一大奇迹了。 但林想起没有表现出多么的狂喜,因为他对治病这件事唯一的期待就是保住命就好。 早在唐鹭雨说陆琮的信息素能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高兴过了,现在告诉他还能二次分化什么的,他倒是没什么实感。 可有一点,他听得很感兴趣,好奇地问:“那是不是就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样,我的腺体是陆琮‘养大’的,以后我的信息素就是陆琮的味道?” 陆琮在旁边咳了一声。 他这两天似乎总在平白无故咳嗽,林想起头也不回地说:“记得喝感冒冲剂。” 陆琮:“……嗯。” 林想起是因为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才提出疑问,而且他对陆琮的那种味道也不算讨厌。 想想多酷啊,他一个omega的信息素是枪炮子弹火药硝烟味。 但唐鹭雨打碎了他的幻想,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腺体所分泌的信息素是基因决定的,除非终身标记时染上对方的信息素,否则你们就算是100%匹配度,也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林想起:“好吧,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陆琮的信息素,很带劲。” 这次,身旁的陆琮直接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本就高大,加上站的位置又是灯下,一起身直接把灯光都挡住了,林想起几乎被裹进他的阴影下。 林想起:“怎么了?” 陆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收回目光,摁着眉心对唐鹭雨说:“给我一包感冒冲剂。” 唐鹭雨:“……” 第一次正式的临时标记没有林想起想的那么紧张。 或许有赖于昨天下午的那场“演习”。 唐鹭雨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宽敞干净但有监控设备的观察室,以便初次标记过程中突发意外的话,医生护士可以立刻救场。 林想起一进去就开始脱衣服。 陆琮摁住他的手:“穿好。” 林想起同他讲道理:“这件衣服有帽兜,你不方便下嘴。” “就这样。” 陆琮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监控设备,一种没来由的烦躁在心中乍起。 大概是易感期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除,他现在对林想起的一切敏感过头。 “好吧。” 有了昨天的练习,今天林想起从容自如,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地直接坐在了陆琮腿上,还催他,“不要磨蹭哦,今天要一口就咬下去。” 陆琮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后颈处,喉结轻微起伏,语气却淡:“这么急。” “我怕夜长梦多,万一你那个信息素安抚镇痛的效果很短呢?”林想起总有很多道理。 陆琮说:“不会。” “你怎么知道,咱们都是第一次。等等……” 林想起扭过头看陆琮,突然问,“难道你以前给别人标记过?” “没有。”陆琮搂着他,顺手把他的脑袋转了回去。 林想起非要转回来,这个姿势下,他们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在一起。林想起问:“那你确定不疼吗?” “不知道。” 陆琮垂眸,低下头,说话时唇近得快要碰到林想起的脸颊。 他刻意重复了一遍林想起的话,“我是第一次。” 林想起:“……” 明明林想起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打趣揶揄的心情,可是从陆琮嘴里说出来,就一本正经得让人忍不住要多想。搞得他突然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了。 “放松。”陆琮轻声唤回他的思绪,“不会让你疼。” 这句话听起来温柔过头,让人怀疑只是一句安慰的空话。 但不久后,林想起信了。 陆琮真的没有骗他。 在充满信息素的环境下,他几乎只剩下了享受,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适。 第9章 林想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昏睡过去到底是因为他的腺体太弱了还是陆琮的标记太厉害。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也就是说,他临时标记晕过去后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五个小时! 林想起睁眼的第一秒,陆琮便从陪护的沙发起身,走过来帮他测了体温:“感觉怎么样。” 林想起有些羞涩地挠挠脸颊:“还不错,标记比我想的要舒服一点。” “……不是问这个。”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陆琮有些无奈,“你刚才一直在发烧。” “哦,对哈。” 林想起已经从唐鹭雨那里知道,omega第一次接受临时标记,很可能会出现发热症状。 如果是腺体发育完全的omega,也许会进入发情期。但他的腺体毕竟特殊,所以排除掉发情期的可能。高热不可避免。 好在他没有觉得难受:“我感觉没问题了,等下跟唐医生打个招呼就回家吧。” “嗯。”陆琮帮他拨开一缕掉在眼前的碎发,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林想起的脖颈处,但很快收回视线,说,“下午有人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林想起在学校人缘很好。他周五一整天没去上课,有人关心他给他打电话很正常。所以听到陆琮的话,他也没有多想,先从病床上下来,穿好外套。随口问了句:“谁呀。” 他以为会是平时和他聊小话最多的同桌陈秋天,又或者是喜欢跟他一块儿互抄作业最后并肩被罚站的那几个教室后排战神。 直到陆琮语气淡淡地说出那个名字:“沈峤岚。” 林想起愣住。 他惊讶的表情实在没办法收住。 尽管他从原文中得知沈峤岚心里对他早已有好感。 但林想起很清楚记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沈峤岚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而且非常好面子,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来关心他。 当然,林想起也不能忽略昨天上午发生的事,在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陆琮和沈峤岚在学校里互相释放信息素对峙。这段小插曲已经与原文有出入。 或许就是由于这个剧情的改变,导致了沈峤岚的人物性格也跟着变了一下?被陆琮的信息素打通了最后一窍,想起来要关心林想起了? 除了脑子坏掉,林想起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沈峤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如此美妙的周六给自己打来电话。 但林想起现在对沈峤岚此人的观感只用一句话形容:死装且有病。 他一点都不关心沈峤岚打电话来所为何事,也不打算回复,从陆琮手中接过手机后,看也不看就收回兜里。 陆琮扬眉看着他:“不回?” 林想起点头:“嗯。” 陆琮没说什么。 无论林想起由于什么顾虑没有回电话,对陆琮来说都已经是一种宽容。 因为就在不久前,林想起甚至还找他参谋写情书,以及每次给沈峤岚发的消息都要先给陆琮过一遍。 尽管陆琮的感情经验也为0,并且从来不会给他出谋划策,但林想起就是要拉着他一起讨论沈峤岚。 如此比较起来,这样的改变已经令人欣慰。 他们离开医院之前,唐鹭雨给林想起的脖子上贴了个omega专用阻隔贴,还给了林想起一整盒新的。 这一型号的阻隔贴市价昂贵,因为功能比较全面,能在标记后立刻使用,兼具了消毒降温和快速修复以及淡化咬痕的效用。 唐鹭雨给得很大方,但钱自然是从陆琮那边收。 林想起觉得他用这种好东西太浪费了,说:“我腺体不是还没有分化吗,也不会释放信息素,应该用不到吧。” 唐鹭雨和陆琮同时看了他一眼。 林想起:“?” 唐鹭雨说:“你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全是陆琮的信息素味儿吗?” “啊。”林想起当然发现了,但是他几乎已经快习惯这种被陆琮的味道包裹的感觉,因此忽略掉了这个问题。 “临时标记后的24小时左右,你的身上都会带着alpha的味道。你也知道陆琮的信息素比较特殊,别人闻了多少会难受。更何况,你希望每个路过你的人都知道……” 唐鹭雨压低声音,悄悄在林想起耳边说,“你被一个很凶的alpha标记了吗?” 其实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提醒,但被唐鹭雨用这种暧昧不明的口吻说出来,林想起耳根蓦的一热,往后退了小半步。 刚好退到陆琮的身前,被托住后背。 “那什么……”林想起清了清嗓子,点点头:“那我以后每次标记完都贴一张。” 他还不忘回头叮嘱陆琮,说,“要是我没记起来,你要提醒我。” 陆琮没说话,手扶在林想起的肩上,修长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搭在他颈侧,快要碰到后颈贴着阻隔贴的腺体处,在周围轻轻摩挲。 林想起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听到了吗?” 陆琮的目光从林想起腺体上收回,从善如流地回复:“好。”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走到门口,不用开口商量,便默契地一同走进了陆琮家的院子。 林想起和陆琮的家是这条老街上两栋紧紧挨在一起的小楼房,两栋房子从外面看户型格局都差不多,是老一辈们搭伙修建起来的。 随着城市发展,这些年,周围街坊邻居很多人都搬走了。大大小小的自建房经过改建拆除,如今有的变成了小商铺,有的修成了绿化带。 还留在这里的住户只剩下三五家人。 其中就包括林想起和陆琮。 陆琮的父母一直以来都公务繁忙,从陆琮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老家这里来。当时陆琮的外公外婆还在,便帮忙照顾着陆琮,老房子里也不至于冷清。 后来老人去世,正逢联盟各国间出现了一些紧急战事,作为中将的陆霍自然赶往了战区,齐叶则长期需要在外奔忙。 夫妻二人考虑过带着陆琮搬家去首都,因为陆琮的爷爷奶奶都住在首都大院,他们忙的时候老两口还可以照顾孩子。 但不知为何,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几经商量,夫妻俩竟是让年仅十四岁的陆琮独自一人留在了老房子里。 有人觉得这是陆霍和齐叶培养孩子独立能力的一种方式,但也有人听说,是陆琮当年自己要求留下的。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而林想起之所以生活在这里,则是因为无处可去。 林想起的父母在他十四岁那年因意外离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和一栋房子。 起初有不少亲戚觊觎遗产而宣称可以收养照顾林想起,但林想起全都拒绝了。在陆琮父母的帮助下,林想起成功把遗产和房子都牢牢拿在了自己手里。 后来这些年,他就独自一人守着这个老房子。 听上去孤苦无依,但林想起却一点都不寂寞。 因为他的隔壁还住着一个和他境况相似的陆琮。 他们都是小小少年,守着大大的家。 于是这些年相互依偎,并不孤独。 林想起比陆琮先一步踏入院门,对这里熟悉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很顺手地薅了一把院子里上了年纪的树,把秋季正在枯落的最后一片叶子拈在手里,准备拿回去当书签。陆琮对他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林想起进门开开心心换了鞋,跑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然后拆开茶几上各种各样他爱吃的零食,开始放纵。 他今天睡了一下午,今晚肯定是没什么瞌睡的,既然如此不如就玩个痛快。 吃完一包跳跳糖,他就摸出手机,准备打开游戏。 然而,快乐不过两分钟。 陆琮出现在沙发后面,从他身后递过来一沓试卷。 林想起:“?” 陆琮:“周末作业。” 林想起两眼一黑:“你哪儿拿的卷子?你周五不是也提前回家了吗?” “走之前去了一趟办公室。”陆琮将试卷塞进林想起怀里,说,“都是老师们的心意,我帮你也拿了一份。” 林想起气得往沙发上直挺挺地一倒,试卷就这么摊在自己的脸上:“这么好的心意你自己收着吧。” “高三了,琰琰。”陆琮弯下腰,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好整以暇地低头看他,“你不想考首都大学了?” 猝不及防,他又叫自己小名。林想起有种被讨好的错觉,忽然气不起来了。 但是他不想屈服。 他真的讨厌做卷子! “明天吧,明天我再写。”林想起从试卷缝隙中露出一双机灵的圆眼,夹着嗓子装乖,“刚被你标记了,我好累,好困,身上都没劲儿。等我休息好了,明天一定……” 可惜被陆琮一语道破:“明天也要标记。” 心机被揭穿,林想起幽怨:“坏东西。” 陆琮哄他:“今晚在这儿写,不懂的题我可以给你讲。” “那要是都不懂呢?”林想起耍赖皮。 陆琮好脾气地说:“都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想起也没办法再拒绝。毕竟陆琮也是为他好。 林想起没有陆琮的好成绩也就算了,他也没有陆琮的好家世好背景,他们家里甚至只有他一个人,事事都只有靠自己。 这种情况下,他再不努力上进,未来必然一片渺茫。 林想起重重叹了一声气,抱着卷子弹坐起来。 但在一瞬间,林想起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陆琮。 陆琮感觉到他的视线,挑眉回望:“嗯?” “陆琮,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考首都大学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 很多年前,林想起就和陆琮约好了要一起去首都大学,而陆琮也对这个约定表现出了完全的支持和决心,并且为此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虽然他不管有没有决心,成绩都一直很好。但至少他的态度很端正。 第10章 “沈家的人一开始还赖在校长室,看样子就是想找班长麻烦,结果你猜怎么着?监控调出来以后确定是沈峤岚先踹人,也是他自己先释放信息素,咱班长不仅不用受罚,反而因为见义勇为应该受到表彰。沈家那边见自己没理,也就不争了,趾高气扬给了徐穆闻他们几个一笔医药费就走了。” 早上7点不到,有几个人来的比班上最爱学习的学委还早,此刻都缩在最后一排,难兄难弟难姐难妹几个一起恶补周末试卷。 大家你复制我我借鉴你,伴随着陈秋天的八卦声,笔唰唰齐动。 周扬正在补数学卷子,嘴巴里念着:“abcdc……有钱就是了不起,换别人在学校里随便踹人,早就被停课记大过,但我看学校没打算处分沈峤岚。” “周扬你傻逼吧,你抄的那个是物理的选择题。”陈秋天给他换了一张试卷。 周扬摆摆手:“无妨无妨,就是得来点真假混抄才不会被发现。” 他接着吐槽,“我看啊,沈峤岚在学校里这么霸道,就是因为他家给学校捐了几栋楼,而且我还听说,他有个哥哥是在联盟政府当官的……啧啧,这里面水太深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陈秋天突然义正词严,“虽然我也不爽沈峤岚,但有一说一,咱们学校本来也不打算姑息纵容的。我打听了,一开始学校是要找沈峤岚谈话的,可你知道怎么的?被踹了一脚的徐穆闻,人家自己不追究了!” 众人的笔皆是一顿,浮夸地“啊”了一声。 陈秋天接着说:“别说追究沈峤岚的责任了,徐穆闻他们几个拿了赔偿金以后,都恨不得朝沈家屁股舔上去!‘受害者’都要和解,那学校自然也就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不了了之。” “什么?他们自己要和解?就因为拿了钱?” 有人就问:“太low了吧,沈家到底给了多少钱啊?让他们连自己的尊严都能不要。” 陈秋天比出两根手指。 其他几个同学开始猜测: “两万?” “两万太少了啦,沈家不至于那么抠。二十万吧。” “二十万也太多了,就踹了一脚,至于吗?往医院里躺一周都给不了二十万吧。” 陈秋天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忽然压低嗓子,说了个:“二百万!” 周围原本没有参与八卦的同学听到了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叫起来:“我艹?!” “真的假的啊?陈秋天你别瞎说啊!” “二百万,这是撒币呢!” “陈秋天,你丫造谣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自从上回你造谣说林想起有可能已经不喜欢沈峤岚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你的信息源不再靠谱。” “不,我觉得这很有可能。”这时,另一个同学加入了讨论,“周五那天我路过校长室,听见徐穆闻他爸在校长室里跟沈家的人示好,还说什么,是自家孩子毛手毛脚不注意冲撞着‘少爷’了,希望别人不要怪罪。我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拿了赔偿金了!” “好家伙,被踹的给踹人的道歉,倒反天罡!” “话说你怎么会路过校长室?你就是专门去偷听的吧。” “草,沈峤岚能不能来踹我一脚?我把我家底儿掏空都没有二百万,徐穆闻这小子挨一脚直接实现暴富。我好嫉妒。” “滚一边儿去,能不能有点出息!” “嘘,嘘,我的脊梁骨有种发凉的感觉。你们帮我抬头看看,后门是不是站着老班呢?”陈秋天的位置正好的后门的夹角,他打着哆嗦问。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生怕班主任出现在后门,于是兵荒马乱一阵藏试卷。 结果抬头一看: “林!想!起!” 趴在窗户上的林想起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直接推门而入:“一看见我就这么心虚,偷摸骂我呢?” “不敢不敢,谁敢说您的坏话。” 大家一起站起来给他让了个正中间的位置,讨好地看着他,“起哥,到这么早,今儿带‘货’来了吗?” 林想起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沓已经写完了的卷子,往桌上一放,说:“我跟陆琮一块儿做的,包对。” 众人眼睛放光:“货太纯了,快给我尝尝咸淡!” 可惜手还没碰到,就被林想起给摁住。他老神在在一本正经地说:“高三了,大家最好还是不要抄作业,自己多做做题,有助于提升自我。” 陈秋天:“说人话。” 林想起:“陆琮跟我一起来的。”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 陆琮是班长,虽然他从来不干检举打报告之类讨人嫌的事,但他本人就是一个威慑力堪比班主任的恐怖存在。 有他在,谁也不敢抄作业。 众人歇菜,只能趁着陆琮还没走进教室以前,匆忙把一些比较大片的空白填上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答案。语文试卷更是丧心病狂地直接把题干抄了一遍。 陈秋天还好,他只有外语没写,现在也补得差不多了,就问林想起:“班长大人呢?” 林想起起身,走向前排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说:“洗苹果去了。” “嗯?”陈秋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在来的路上买了俩糖心苹果,他说要削皮,我说我就爱吃皮,他就拿去洗了。”林想起还颇为不解地说,“他怎么能活得那么精致,苹果多干净啊,擦擦不就能吃了吗?” 陈秋天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班长是怕你吃坏肚子吧,你上回在学校的樱桃树上摘了颗酸樱桃,吃完不就肚子疼吗?” 林想起这才想起来这件陈年往事:“对哦。” 陈秋天感慨:“你是真的被陆琮养得很好。” 没多久,陆琮就带着洗干净的苹果走进教室。 几乎就在他迈入正门的那一刻,刚才还奋笔疾书的后排众人立刻就已经放下了笔,正襟危坐地拿起书,仿佛在讨论什么世纪难题一般,嘴里念念有词:“你说这道题为什么选b呢?哦,原来因为正确答案就是b。” 陆琮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把苹果上的水珠擦干净,递给林想起,才说:“我去食堂买瓶水,你要吗?” 林想起啃着苹果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呗。” 然后,他又朝后排的人意有所指地说了声,“十分钟哈。” 两人一起往外走。 众人眼含热泪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起哥万岁!班长大义!” 陆琮回过头来,声音平淡:“下不为例。” 众人抱拳:“一定一定!” 对于林想起周五请假一天的事,有不少人都很关心。 但林想起不想把他是omega并且还得了疑难杂症的事到处宣扬,于是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借口,只说自己病了,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所学校理论上是abo混校,但b多a少,omega则完全没有。 因为omega在全世界来说人数都很稀少,政府对他们有相对完善的福利保障政策,一般omega都可以免费就读公办的omega学院,极优性的omega甚至可以领取高额奖学金进入ao贵族联校。 林想起当了十几年beta,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也不觉得自己成了omega就多么独特。他想着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性别变化,搞出转学之类的麻烦事,既耽误学习也不利于他和陆琮的后续标记治疗,就没打算将这事往外说。 但还是有人眼尖,看到林想起脖子后面贴了一块很大的膏药,问他是不是颈椎出了问题。 林想起淡定地说:“是啊,颈椎不好。就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坐姿,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贴膏药了。” 其实这块膏药只是为了遮掩下面的那张腺体阻隔贴。 好在大家都信了,也没有过多怀疑。 只有一个人,今天对林想起似乎格外“关心”。 这人就是徐穆闻。 上周五被沈峤岚踹了一脚的当事人,也是他们高三七班永远的倒数第一,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校园混子。 平时徐穆闻在班上就属于另类,不太和自己班的人玩,总在和别班甚至外校的人称兄道弟。他似乎致力于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校霸人设。 但上周被踹了那一脚后,他人设变了。 陈秋天的消息并不是造谣,徐穆闻家的确从沈家那儿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不仅如此,徐穆闻的爸爸去年被公司裁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脾气越来越大,天天借酒浇愁,搞得家里乌烟瘴气。沈家为了避免徐家追责,直接大手一挥,给徐穆闻的爸爸安排了一份在沈家企业上班的新工作,薪水不比他过去低。 在这种情况下,徐穆闻的爸妈当然是喜笑颜开地接受了沈家的一切和解条件,而且他们也看出了沈家的大腿有多香,在家给徐穆闻耳提面命,让他到学校一定要和沈峤岚把关系处好,无论用什么方式,绝对不能弄丢沈家这个“人脉”。 现在徐穆闻就是沈峤岚的狗腿子。而且他还引以为傲,并不觉得给沈峤岚当跟班是个丢人的事。 徐穆闻今天一到班里,第一件事儿,就是堵在林想起座位跟前,凶神恶煞地指着林想起问:“喂,你周五周六干嘛去了?” 不仅林想起愣了,旁边的陈秋天也愣了。 林想起和徐穆闻可以说是从分班到现在,都没有过正面打交道的机会,不明白徐穆闻现在找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说话,只抬眼看着徐穆闻,从那副装腔作势的“狠”劲儿中,看出了几分给人当狗的意味。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徐穆闻接着问:“你周六为什么不接沈少的电话?” 林想起:“噗。” 陈秋天:“噗。” 第11章 高三六班和高三七班是紧挨着的两个班级,每到午饭的时候,两班的人总是会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并于老师准许下课的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比拼哪一个班的人能先抢占下楼的通道,且先一步夺得食堂的最佳用餐位。 往常沈峤岚总是留在最后,等人群不再拥挤,他再慢吞吞起身。 他不屑于去争那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也压根用不着在食堂吃饭。沈峤岚通常一整个午休的时间都会在校外度过。 司机会提前一天帮他预约好高级餐厅的包厢,并在校门口等着把这位少爷接到,然后送他前去就餐。 但今天有些不同。 下课铃声一响起,老师还没说话,就看见窗边最后一排的沈峤岚嚯的一下站起来,在大家惊讶好奇以及老师敢怒不敢言的复杂眼神中,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他是不用穿校服的,穿着一身连logo都没有的私服,但尽管这样,再不懂行的同学都能猜到,那肯定是什么大牌设计师为沈峤岚量身定制的高级成衣,加上本身个高,身材修长,在一抹单调的校服中显得十分抢眼。 沈峤岚一走出教室,很快,隔壁七班的人也涌了出来。 他一眼看见了同样穿着灰白运动校服的林想起。即便和人群中的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林想起依旧突出。 当然,和林想起一样突出的,还有他身旁的陆琮。 沈峤岚无意识地冷下脸,插在兜里的手绻握成拳。 这两人关系是有多要好,走个路恨不得贴一块儿!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陆琮,他的手在干什么?帮林想起捋头发?用得着他来?林想起那家伙是自己没手? 沈峤岚比所有人都早出来,因此也是最快一步走到楼梯的人。但他却没有径直下楼。 他就站在那个过道口,用一副看谁都不爽的傲慢表情,睨着蜂拥而至的人群。 看到他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时,本楼层所有班级都下课了,不同班级的学生混在一起,有些人相互不认识,但却认得沈峤岚,随便抓着旁边的人就开始小声讨论:“沈峤岚又干嘛,杵这儿一副要找谁不痛快的样子?” “大少爷发疯,吾等凡人速速闪避。” “不至于吧,他上周才打了人,现在怎么也得收敛一下了。” “你不知道吗,他周五那天被七班班长用信息素回击,腺体都应激了。估计是怀恨在心要来报复。” “我去,七班班长?谁啊,这么牛逼?沈峤岚不是极优性alpha吗,信息素很强吧,会不会只是意外应激。” 这时就听后面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高喊:“我们班长也是极优性好吧!” 闻言,沈峤岚忽然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秋天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林想起朝陈秋天屁股踹了一脚,然后拉着陆琮小心翼翼缀在人群最后,试图躲过沈峤岚的视线。 他和陆琮手里拎着的保温桶装着陆琮今早起来做好的午饭,本来打算要去食堂跟同学们一块儿吃的——这是陈秋天求了他俩半天得到的特权。 因为陆琮做的饭菜很好吃,但他只会做给林想起吃,所以其他人必须得沾着林想起的光才有机会吃到。 上周林想起和陆琮“冷战”着,他就跟着大家吃了一周的食堂。今天好不容易改善伙食,陈秋天那几个嘴馋的就想分一口好的,可惜眼下看来,是不能去食堂了。 沈峤岚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向喜欢特立独行的大少爷今天却主动投身于人群,堵在楼梯不走了。一看就是在等谁。 林想起当然不怕沈峤岚找自己麻烦,他现在是手握“剧本”的人,要是沈峤岚真的惹了他,他就破罐子破摔跟沈峤岚拼了。 可是,他不想让沈峤岚注意到陆琮,更不愿意沈峤岚和陆琮再杠上。 因为陆琮是原文的反派,沈峤岚是主角。 但凡看过点小说的人都知道,管你反派有多强,到最后都赢不了那个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别的不说,光林想起看到的原文,陆琮的结局就不怎么好。 后期设定里,陆琮作为一个少将,手眼通天位高权重。按理说,他要收拾沈峤岚这样一个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生活自理能力堪忧,最厉害也不过就是在商战里当当霸总的人,应该是轻松拿捏。 可结果怎么着? 沈峤岚直接给陆琮上了一套“话疗”,用魔法打败逻辑。 他先是挑明林想起当初的死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意外,说自己也很懊悔很难过这么多年走不出去。最后话锋一转,直接将锅甩给陆琮,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说是陆琮不关心林想起的身体才会导致他病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 如此三言两语之下,陆琮精神就崩溃了。 从此陆琮不再找沈峤岚麻烦,反而天天在林想起墓前酗酒回忆从前,精神状态越发不好,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总是觉得林想起还在身边。 直到某一年,战事又起,陆琮在精神恍惚之下信息素失控爆发,死于一场原本胜券在握的斗争中,如此草草终了一生。 一想到陆琮的结局,林想起真是恨! 陆琮每年心理健康测评都是优良,生活中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还记得当初他外公外婆先后故去的时候,林想起作为邻居家的小孩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琮却很快平复了心情,还反过来安慰林想起。那时候陆琮才十岁,就已经明白人终有一死,早熟得让人害怕。 这样心性坚定内核强大的人,在原文里却能被沈峤岚三两句话击溃。 说到底,还是主角光环太可怕! 陆琮跟沈峤岚对上,一定会吃亏的。林想起心中有了判断。 他决定,带着陆琮绕道而行,手上悄悄戳了戳陆琮的腰,说:“咱们走另一边。”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陆琮的视线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收回来,还带着一些没能消尽的冰冷,在触及到林想起的目光时又平缓下来,说:“好。” 走道另一头距离很远,而且通往的是与食堂相反的方向,因此没什么人走,他们成功与沈峤岚错开。 谁也不知道,人群中的沈峤岚突然怎么了,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信息素。 虽然不是攻击性的信息素,但也将他此刻不满烦躁的心情暴露无遗。 alpha的信息素,对除了omega以外的人,都有一定的压迫感。 正在下楼的众人全都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只有高三七班的一群学生腰杆挺得很直——他们班长成功压制过沈峤岚这个随地乱放信息素的大少爷,作为同班同学,他们也与有荣焉并且多了几分底气。 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就冲着沈峤岚又喊了一声:“狗都知道要找角落撒尿,有些alpha却天天在学校里撒野,真是人不如——” 旁边的人一把捂住陈秋天的嘴:“你丫疯啦,彻底癫狂是吧?” 陈秋天还梗着脖子,说:“你怕什么,咱们身后有班长呢——” 他说完回头一看,魂儿都吓没了,“我草,班长呢?我起子哥呢?!” 怪不得没人跟他一块儿放狠话呢,原来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啊。 与此同时,被他说成不如狗的沈峤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森然狞笑表情看着他:“陈。秋。天。” 沈峤岚认得陈秋天,当然,是因为林想起。 林想起朋友很多,在年级上人缘也不错,但多数只是泛泛之交,偶尔打个招呼笑一笑。他身边最常出现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琮,一个就是陈秋天。 这么说的话,他也算是林想起最好的朋友之一。 沈峤岚推开周围的人,走到陈秋天面前,把陈秋天吓得两腿直打颤,哆哆嗦嗦还要嘴硬:“你你你要是敢踹我,二二二百万可不够,我我我让你赔死!” “别这么紧张,陈秋天。”沈峤岚伸手拍了拍陈秋天的肩,竟是一点不生气的样子,反倒露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来,“性格耿直,为人仗义,怪不得林想起会和你做朋友……要一块儿吃个饭吗?” 旁边的人都傻了。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徐穆闻。 徐穆闻整个周末都在想方设法讨好沈大少爷,就差没给人舔鞋了。可是沈峤岚对他的态度要么是轻蔑无视,要么就是嘲讽羞辱。别说被邀请一起吃饭了,他就是稍微走得离沈峤岚近一点,都会被嫌弃得一脚蹬开。 但他之前一直用林想起的事安慰自己,心想,林想起跟在沈峤岚身后追了那么久,也同样遭到冷漠拒绝。说明沈峤岚就是这么个谁都看不上的性子,他被嫌弃也就不觉得丢人。 可是,陈秋天这个二愣子凭什么一来就得到最高待遇?! 徐穆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嫉妒地看着沈峤岚揽上了陈秋天的肩。 陈秋天显然也很迷茫,傻乎乎地跟着沈峤岚往下走,还问沈峤岚:“你是准备杀了我之后让你家司机开车把我送到深山去埋了?” 沈峤岚没有过多解释,只笑了一声:“哈,怎么会。” 当天中午所有看到沈峤岚请陈秋天吃饭的人,大概都和徐穆闻有相同的想法——这家伙马上就要被收编成大少爷的新跟班了。 林想起和陆琮一回到班上,就听见徐穆闻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大喊了一声:“有些人可真是会交朋友,被自己好朋友挖了墙角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林想起。 林想起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陆琮,说:“你挖我墙角了?” 第12章 陈秋天是踩着午休铃声进教室的。 当时徐穆闻还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解释自己给沈峤岚当跟班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为此他甚至不惜说出了“我缠着他就是单纯贪图他的钱”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但班主任还是让他留下写了一份检讨。 如果徐穆闻看到了陈秋天回来的样子,就会知道,被沈峤岚请吃饭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恶劣暴躁又阴狠的alpha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坏。 陈秋天被沈峤岚打了。 或者严格来说,是被扼住喉咙用力掐过。脖子上留了一圈触目惊心的淤痕。 原因还是他的那张管不住的嘴。 陈秋天不觉得丢脸,他甚至感到自豪。 因为他没有被沈峤岚的金钱攻势动摇,他拒绝了沈峤岚让他去监视林想起的提议,也不肯帮沈峤岚在林想起身边当一个两面派间谍。 沈峤岚甚至说可以让他出国,钱,学校,连住的地方都可以帮他找。 但陈秋天是一个从小看古惑仔长大的一根筋,最看重的就是朋友,他仗义起来是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的,问就是信仰,是情义,是江湖侠气。 连沈峤岚都被他那副侠肝义胆的模样给震惊,反复问陈秋天需不需要去看看脑子。 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拒绝得了五百万现金和一个肉眼可见的光明未来。尤其是陈秋天这种成绩中等偏下的人,摆在面前的出国机会可以救他脱离高考的苦海。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说实话,沈峤岚被拒绝的当时不算很生气,他甚至都有点佩服陈秋天那股子鲁莽到不追求智商的仗义了。 要是陈秋天当时推开他的支票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峤岚并不会阻拦。 陈秋天栽就栽在,他看沈峤岚好像没有生气,就以为这人情绪冷静,于是抱着开导的好意,在走之前对沈峤岚说了句:“之前大家都觉得起子是在单恋你,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同意,肯定是对他没感觉。可是我听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明显你也是喜欢他的嘛。” 陈秋天这人哪儿都挺好,就是有时候不太懂得察言观色。 他没注意到沈峤岚的脸色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阴沉,还继续道,“要我说,你何必费事让我天天给你汇报林想起的事情,你这就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要真有心,你直接和林想起把话说清楚,拿这几百万给他买买礼物,在他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带他一起去吃大餐,他给你写情书的时候你回一句‘我也喜欢你’,那你俩早都在一起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觉得自己说这话可对了,就等着沈峤岚被他说开窍。 可是沈峤岚只沉声道:“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摆摆手:“少来了,你不喜欢他,为什么特地找上我,花钱让我去他身边当卧底?还要我给你汇报他在班上每天干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 陈秋天只当沈峤岚是少爷放不下脸面,又开导他说:“放心啦,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就先不告诉他。等你想明白了,自己主动去告白——”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一股强烈又恐怖的威压袭来。 作为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陈秋天只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中的慢慢杀气。 包厢里,沈峤岚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从椅子上掐着脖子拎起来,双目泛着不正常的血色,额间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从锋利的刀片上被削出来的那样凶狠:“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被掐着脖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数秒后,沈峤岚才松了手,把陈秋天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你们这种低贱出身的beta,有时总会做一些可笑的妄想。” 说罢,他便离开。 留下大口喘气的陈秋天差点把肺咳出来。 “沈峤岚真的是个神经病!”陈秋天喝了一口林想起递给他的水,又接着道,“你说他是不是人格分裂啊?上一秒还花钱让我监视你,下一秒又嘴硬说不喜欢你!” 林想起让他小点声,虽然他们是趁着午休时间偷偷躲到天台来聊天,但教学楼这么安静,保不准等下声音就传到谁耳朵里了。 “沈峤岚确实不正常。”林想起客观评价,他看着陈秋天的脖子,说,“话说回来,你这个掐痕太重了,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内伤。他们alpha的力气都很大,不能掉以轻心。” 陈秋天捏拳:“我肯定要去医院,不止做检查,我还想报警抓他呢!你都不知道他那个信息素,一放出来,我就已经开始头痛胃痛心脏痛了。我就是为了回来给你通风报信,也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 说着,陈秋天一脸忧愁地看着林想起,“起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你放心,只要你发话,我……为了兄弟的爱情,我也不是不能受点委屈。但我得和你把情况说清楚,这个沈峤岚,他很可能心理变态。” 林想起:“我不喜欢他。” 陈秋天说话太急,没来得及停,还在说,“他说不定是那种越喜欢一个人就越要折磨对方的类型,而且他——什么?你说什么?” 林想起放慢语速,字字分明:“我不喜欢沈峤岚,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说实话,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沈峤岚。” “……”陈秋天不信。 不怪他怀疑,实在是之前那段时间林想起倒贴沈峤岚的行为太张扬,他们全班都知道林想起在追沈峤岚。 上周,林想起还因为沈峤岚的事,和陆琮冷战,这件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种情况下,林想起如果说自己幡然醒悟,突然不喜欢沈峤岚了,那还比较靠谱。 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沈峤岚,就显得虚伪了。 林想起犹豫了一下,本来没想把自己是omega的事情告诉陈秋天,但鉴于陈秋天今日的仗义,他认为可以坦白。 “其实我是omega。”林想起一脸认真地说。 陈秋天:“好吧,我也早就想说了,其实我是alpha。” 林想起:“我抽你信吗。” 陈秋天:“你还不如抽我一顿呢,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omega了!” 林想起叹了声气,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一下,他从意识到自己是个omega,并去医院检查出确实是个omega,但腺体尚未发育完全并且会对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产生生理性依赖,等等一系列的事。 最终的结论就是:“我一开始就闻到沈峤岚的信息素了,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就以为我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后来医生证实,那不是一见钟情,纯粹就是我病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沈峤岚!!”陈秋天从震惊到兴奋到好奇到拍手称好只花了一秒钟时间,“太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要是检查出我身体哪里不对劲,我非得让他——不对……你的那个病好了吗?” 林想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陈秋天:“卧槽?你还病着?” “这下面是信息素阻隔贴。”林想起给他指了指后颈的那块膏药,说,“我现在用陆琮的信息素治疗,效果特别好。医生说我的腺体在这几个月内就能重新分化,到时候病就痊愈了。” 陈秋天拍拍心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林想起又忽然问他:“秋天,沈峤岚对你动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林想起有点担心陈秋天个性太直,真的去报警和沈峤岚一刚到底。 他没办法把原文设定的细节告诉陈秋天,但他自己却是有数的,沈家不仅是有钱那么简单。 沈峤岚之所以被养成这么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恶劣性格,和沈家只手遮天的势力脱不了关系。 沈家对沈峤岚很看重,也很溺爱,平时给沈峤岚收拾烂摊子时从来不含糊。只要能用钱解决,他们都会选择大事化小。 可一旦牵扯到报警,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真的出了事,沈家都有无数手段让沈峤岚处于绝对优势。 陈秋天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beta,真得罪了对方,日后肯定要被报复。 “找他赔钱!”陈秋天掷地有声,“沈峤岚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整天横行霸道吗,那我就让他赔死!” 林想起:“……你不报警了?” “我又不傻,报警什么的我也就是说说,不可能真去。毕竟只是掐个脖子,警察不可能把沈峤岚抓去坐牢,最多就是对他警告一下。万一要是沈家不认这事儿,直接倒打一耙,反而把我自己给坑了。” 陈秋天说着,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在林想起耳边说,“你以后也尽量不要得罪沈峤岚,我听说沈家有亲戚是当官的!咱们圆滑一点,不跟傻逼论长短。” 林想起有点佩服陈秋天的情报网了,说:“好的。” 但思考再三,还是道,“可医院你还是要去。” 陈秋天:“那必须的!徐穆闻挨一脚都二百万,我脖子这一圈不得挣回来几个亿啊!” 林想起:“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陈秋天:“你给兄弟一点暴富希望行吗???” 林想起被他逗笑了:“行,让沈峤岚赔你二百亿。” “等着兄弟发达吧。”陈秋天揽着他的肩点头,俨然已经有了百亿富豪的豪迈姿态。 但下一刻,忽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往旁边坐了一点。 林想起:“?” 陈秋天:“我们现在是异性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想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到处乱说。所以啊,你别给我搞这些,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你以为全校唯一一个omega这事儿说出去好听吗?” 第13章 陆琮去了一趟办公室,拿了一套试卷和一张运动会项目报名表回来。 走进教室发现林想起不在座位上。 这也很正常。 林想起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有时候午休会趁着老师们不来守着,跟班上其他几个男生偷摸溜去操场打球。 但是陆琮扫了一圈,教室里除了林想起,就只有徐穆闻和陈秋天的座位上没人。 那只有可能是陈秋天回来后,林想起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 两个人打什么球? 打乒乓球?羽毛球? 不对,也可能不是打球。 陆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他敛了视线,看不出在想什么。接下来就是把试卷分发下去,拿出报名表,动员班上同学报名运动会。 期间,不经意看手机3次,视线瞥向教室门口2次。 “班长,每个人都得报吗?我运动真不行,上次跑个步给我跑吐了都。实在不行,有没有什么比较简单的项目分给我啊?” “我也要,之前每次运动会我都被逼着跑长跑,这次我死活不跑了,班长,给我留个最轻松的项目。” 陆琮收回视线,看向班上同学,说:“啦啦队需要10个人,肢体协调就可以报名。” 有人问:“男生也可以吗?” 陆琮说:“可以报名,但不保证入选。” 大家又开始纠结。 由于运动会报名的事,这一中午,每个班级都吵吵闹闹的,没有人真的在午休。 陆琮把班主任交代的事情全都做完了以后,已经快到下午第一节课了。 林想起这才独自一人姗姗来迟。 他身边没有陈秋天的身影。 路过陆琮的座位时,林想起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小瓶椰奶。 陆琮接过,本想像过去一样,在林想起没有主动提起前,不过多追问。 但他却忽然嗅到一丝令人不爽的味道。 于是抬眼看着林想起,问他:“午休去哪儿了?” 林想起说:“我陪陈秋天去了趟医院。” 说到这儿,铃声响起,他着急忙慌地往座位上跑,头也不回地跟陆琮讲,“回家跟你说!” 陆琮眉心拧紧,少见的没能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因为他很清楚,他刚才在林想起身上闻到的,是沈峤岚的信息素。 陈秋天在林想起的帮助下,成功地从沈峤岚手中拿到了一笔还算对得起他自己的医药费。 但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们一起从医院回来后,陈秋天拿着那份不算太严重的诊断报告,心里有些发怵,他犹豫还要不要去找沈峤岚赔医药费。 徐穆闻那天被踹,有很多人在场见证。沈峤岚不能推脱。 但他被沈峤岚掐脖子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陈秋天有点怂,可林想起的态度是,坚决不能白白让沈峤岚掐脖子,医药费是必须要拿的。 陈秋天就一个人去找了沈峤岚。 那时候陈秋天想着,自己也别贪心,找沈峤岚报销一下检查的几百块钱就算了,以后少和这个人接触,免得倒霉。 可沈峤岚不当人。 他连几百块都不给陈秋天报。 他的原话是:“谁能证明你的脖子是我掐的?除非你叫林想起过来给你作证。” 陈秋天当时就不想要这个钱了。 因为沈峤岚摆明了就是想拿这事儿来折腾林想起! 陈秋天把诊断报告往地上一扔,说了句:“你丫心理变态,老子不奉陪了。” 然后麻溜跑了,生怕沈峤岚又逮着他掐一顿。 林想起得知这事儿后,果断表示,他亲自上。他可以受点委屈,但兄弟不能吃亏。 陈秋天一听他的话,眼泪差点出来,看着林想起英勇就义的背影就唱了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起子哥一去兮——” 林想起:“闭上你那破嘴。” 陈秋天:“ok。” 林想起和沈峤岚对质的过程,没有陈秋天想的那么狗血或壮烈。 沈峤岚在天台等林想起。 摆出一副只有偶像剧男主才会摆的那种忧郁深沉的姿态。 在见到林想起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躲了我几天,终于敢来见我了?” 林想起看着他。 一阵微凉的清风吹过,拂起林想起细软的额发,他虽然清瘦,却坚定挺拔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亮得夺人心魄。 沈峤岚想,如果林想起在这一刻同他低头,他便给他一次靠近自己的机会。 然后他听见林想起在风中朝他喊了一声:“赔钱!” 沈峤岚:“?” 沈峤岚很快收起所有的表情,冷冷看着林想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林想起,注意你的态度。” 林想起走近一步,继续说:“赔。钱。” 沈峤岚有些恼怒,咬牙道:“……你见我就只想说这个?” “我本来都不想见你,不是你非要我来的吗?” 林想起看见沈峤岚就想起自己在原文里的凄凉结局,烦都烦死了。 不想和他多纠缠,催道:“别浪费时间,如果你要赖账我就报警。你知道的,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敢跟我来真的吗?” 沈峤岚明明比林想起高上一截,但此刻,却莫名感觉自己矮了一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想起,却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三天没见,林想起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 其实沈峤岚知道的,林想起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客观来讲,林想起在学校里其实很有名,他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他擅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性格和他乖巧漂亮的长相不同,仗义洒脱率真随性,明明看起来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却总有人管他叫哥。林想起也确实像个大哥一样老爱照拂他身边的各种“小弟”。谁找他帮忙他都愿意帮衬一下。有时他一个人帮不过来,也没关系,他身边那个总是跟在他两米范围内的沉默的alpha会出手。 这样的林想起,像是一颗发光的小太阳。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暖洋洋,亮堂堂。 沈峤岚转学到这个他眼中的破烂高中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人群中的林想起。 他那时候以为林想起是个omega,便忍不住在林想起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试图逼迫这个浑身闪闪发光的人看向自己。 他成功了。 林想起不仅看向了他,还朝他奔来。 可遗憾的是,林想起只是个beta。 对沈峤岚而言,他的人生没有和beta谈恋爱这个选项。 就像草原上奔跑的雄狮不会为城市街道里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舔毛,即便那只小猫洗干净后再可爱再柔软再黏人,它也不是良配。 沈峤岚便这样收回了对林想起的欣赏。 可偏偏林想起喜欢上他了,开始热烈追求他。这让沈峤岚颇为不屑。 一个beta,怎么配喜欢他? 沈峤岚抱着这样藐视的态度,无数次拒绝林想起。但他每次推开林想起时,心里却认为,林想起是不会真的放弃他的。 直到此刻。 沈峤岚眼睁睁看着林想起用电话拨出了“110”,把屏幕朝着他。 林想起说:“陈秋天和徐穆闻不一样,他不讹你多余的钱,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动手,释放信息素损害他的身体,这个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是跑不掉的,沈峤岚,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赔钱。” “……”沈峤岚的心情很复杂,想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要多少。” 林想起:“一万。” 沈峤岚有些懵:“你对我说这么狠的话,就只为了区区一万?!” 他平时一顿午餐就能花掉好几个一万! 林想起也很听劝,当即决定狮子小开口:“那就两万?” “林想起!”沈峤岚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他刚才思前想后,认为林想起今天在他面前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想起追不到他,所以因爱生恨,打算借陈秋天的事情敲诈他一大笔钱来报仇。 结果林想起说来说去,竟只是为了这点医药费?! “还是说,这是你的什么新花招?” 沈峤岚已经找不到理由来解释林想起对他的冷漠,只能胡乱猜测,“知道徐穆闻从我这里拿了两百万,你却只找我要两万,什么意思?为了显出你的清高,想让我看看你有多与众不同?” 林想起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坦言:“我只是怕要多了你不认账。” 沈峤岚:“!?” 首富之子怒不可遏,掏出手机直接给林想起转过去一大笔钱,以证自己财力之雄厚,同时还不忘习惯性地嘲讽说:“林想起,我希望你知道,这笔钱不是什么医药费,是我沈峤岚施舍给你们这些穷酸beta的——” “五百万?!”林想起看到数目后眼睛都瞪大了,压根没听沈峤岚在啰嗦什么,问,“你确定都给陈秋天了吗?是不是多打了两个0?” 沈峤岚腮帮子都在抽搐:“是我,施舍——” 林想起:“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点收款了啊。” 沈峤岚:“……” 不等他再和林想起多说几句话,收款成功的林想起已经转身跑掉。 小步子一蹦一跳的。 可开心了。 直到林想起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沈峤岚忍无可忍地卸下浑身紧绷的力气,跌跌撞撞走到一旁的铁丝网边,靠了上去,无力地捂着心脏,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第14章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想起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陆琮气压比往常低一些,眉心微蹙,也不说话。 他合理怀疑陆琮还在为了400米报名的事不高兴。 林想起由着陆琮沉默,不敢开口问,就怕陆琮等下反悔了,一言不合要帮他跑。 陆琮的体能确实好,极优性alpha先天的优势不可小觑。 可是再厉害也是个人嘛,累了也要休息。 林想起自认为自己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又是陆琮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当然义不容辞要替他分担。 再说了…… 没准儿他还能跑个前三呢! 等到了家门口,林想起先推开自己家的院门,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不要写数学作业,等我一起啊。” 说完刚要往里走,身后的陆琮忽然伸手捉住了他的书包带。 林想起懵懵地回头,陆琮没说话,带着他往自己家走。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林想起很好奇陆琮怎么了,于是没拒绝,跟着陆琮进了隔壁院子。 陆琮做了一件让林想起难以理解的事。 他把林想起带回自己卧室,扒掉了林想起的校服外套,然后找出了一件之前林想起放在他家的睡衣给他换上。 在林想起迷茫不解的表情中,他又把林想起书包里的书都拿了出来,拎着空书包和一套换下来的校服,走向洗衣房。 大冬天的,陆琮居然在帮他,手洗校服! 林想起:“扔洗衣机里不就好了吗?” 陆琮说:“洗不干净。” 林想起都快失语了:“行……吧……不过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洗衣服?” 陆琮拿出十倍超强去污剂往温水里倒:“早点洗了你可以穿。” 林想起虽然不明白陆琮为什么执着于手搓校服,但他知道陆琮一向很勤快,可能是自己校服脏了没注意,所以陆琮帮他洗了吧。 林想起看了一会儿,发现陆琮确实只是在认认真真搓校服,就没再纠结。 他也跟着勤快了一把,趁陆琮搓得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他去把带饭用的保温桶洗了,又翻出陆琮家里的零食吃了两袋,这才优哉游哉掏出作业开始写。 遇到不会的题,他会空着等陆琮来讲,但是空的题越来越多,他抓耳挠腮。 看了一眼时间,陆琮已经搓了半小时衣服了,他便跑过去催陆琮。 陆琮已经拧干了校服准备放进烘干机。 不得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林想起还是很受用的,家有陆琮万事不愁,他决定夸一夸陆琮,以资鼓励。 “哇,陆琮,你真好,帮我把校服洗——” 与此同时,陆琮把衣服抖开。林想起看到的瞬间就噎住,“——洗掉色了?!” 陆琮淡定的表情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林想起冲过去仔细查看:“天,你这是搓得多用力啊。” “对不起,拿错洗衣液了。”陆琮认错态度良好,又及时找到解决方案,“这段时间先穿我的校服吧。” 林想起信了他的话,也接受了他的提议,只感慨说:“你们alpha真是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劲。” 陆琮收拾了一下,就去客厅和林想起一起做作业。 两个人闷头写题讲题改错,忙活到夜里十点,中途吃了一份披萨外卖,林想起眼睛大肚皮小,点了两种味道,但吃了一点就撑得不行了。剩下的陆琮解决掉,然后继续写作业。 陆琮从始至终没有提到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 他知道,林想起今天贴了阻隔贴,所以应该并没发现沈峤岚在他身上留下了这样的味道。 alpha浓烈的情绪通过信息素表达,其中的占有欲尤甚,只要能闻到这股味道的人,都能感觉出alpha对眼前的omega无法抑制的情愫有多强。 陆琮不清楚林想起今天和沈峤岚见面的原因是什么。 但只要他问,林想起一定会说。 可那样,难免又要讲到沈峤岚这个人。所以陆琮不问,因为没必要。 反正,他现在已经把沈峤岚的味道洗干净了。 十一点左右,作业做完了,题也讲得差不多。 林想起伸个懒腰,浑身都噼啪作响。 眼看一天快要结束,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标记已经过了24小时。 按照医嘱,林想起这个时候应该找陆琮进行今日份的标记治疗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里的膏药和阻隔贴都已经撕下来,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林想起不禁感叹,唐鹭雨医生给他的那种阻隔贴真的太有用了,咬痕24小时就能愈合。 但林想起也知道,陆琮给他标记的时候,咬得本来就不重。 据说因为omega的腺体构造比较特别,只要稍稍破点皮就能使信息素深度接触,而陆琮怕他疼,所以咬的时候格外收着力。 “那我回去洗个澡,等下过来找你。”林想起站起身,把自己的作业都抱在怀里。由于陆琮把他的书包也搓了,他还得回家换个包。 陆琮幅度很轻地点了头,指节无意识地攒了攒。 看着林想起走出大门,才兀自站起来。 林想起洗澡时间可快可慢,但至少也有十来分钟。陆琮没想过他会中途回来。 客厅放着的药箱里,有唐鹭雨给他带来的那种加强型的抑制剂,以及一些专用于缓和易感期各种不良反应的药。 陆琮抽出一支抑制剂,挽起袖子,将针管扎入皮肤。整个动作很熟练,看上去已经做过很多次。 就在他准备推入药剂的时候,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林想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我把钥匙落你这儿了——” 话音戛然而止。 陆琮在看他的一瞬间收起了抑制剂,但林想起还是看见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 林想起的反应很大,因为他没见过alpha自己打抑制剂的样子。 林想起这两天自己也查了些相关科普,alpha和omega都有生理期专用的抑制剂,分为注射型和日常型。 日常类抑制剂,又有喷雾、胶囊、软膏和含片等细分。 当然效果最好的还是注射型抑制,可是林想起没有特地了解过。 因为注射型的抑制剂通常需要在医生的帮助下完成,正常生理期不需要这么麻烦。 一般而言,ao只要常备抑制剂喷雾就可以应对绝大多数场合。 林想起完全没有把陆琮手里的针管往抑制剂这方面想。 他还以为陆琮学坏了,在搞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冲过去就把陆琮的胳膊抓起来:“陆琮你?!”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更生气了。 陆琮胳膊上的针孔,不止一处。 林想起气得一巴掌呼他肩上:“你什么时候染上这种东西的?戒掉,马上戒掉!” 陆琮沉默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林想起浑身都气得发抖,咬着牙瞪他:“你还笑?你要气死我吗?!” “这是alpha抑制剂。”陆琮当然不想气死他,因此很快解释,“抑制信息素的药,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真的?”林想起听完后,在原地呆了几秒,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后怕地拍拍心口,“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陆琮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林想起的手中抽回。 但收到一半,就被林想起抓住:“不对啊,抑制剂不是在易感期的时候使用的药吗?你现在好端端的,用它干嘛?是唐医生让你每天打?这种东西不是需要医生来注射吗,你自己在家随便瞎弄,也不消毒,感染了怎么办?” 陆琮看着他,不说话。 林想起太了解他,陆琮是那种真有话要说的时候不会兜弯子,但想藏事的时候也绝对不开口的人。 他也不多逼问,直接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唐鹭雨。 他以为陆琮会阻止自己,但并没有。 陆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林想起就得到了答案。 抑制剂确实是唐鹭雨给陆琮的。 因为陆琮的信息素比一般的alpha更浓,充满危险。 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那是得益于陆琮从来不乱释放信息素。他忍得很好,所以表面如常。可一旦过量释放,就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这也是陆琮长年使用抑制剂而不敢让自己陷入易感期的重要原因。 信息素暴乱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因为那时,陆琮可能会对身边人造成严重的危害。 可是,唐鹭雨还告诉林想起另一件事。 鉴于林想起是一个omega,omega的腺体会包容alpha信息素中的躁动,而刚好他对陆琮的信息素需求极大。 因此唐鹭雨对陆琮提议,在标记过程中,陆琮可以适当多释放一些自己的信息素。 他给的越多,对林想起的腺体恢复是有好处的。 这是一件对林想起和陆琮都有益的事。 唐鹭雨给陆琮开的抑制剂,是让他在关键时期不得已才用的备选方案。只要陆琮不在易感期内标记林想起,他就不需要注射抑制剂。 她也不知道陆琮这两天都在给自己使用抑制剂。 林想起听完唐鹭雨的解释以后,说了声谢谢,挂掉电话。 然后十分严肃地抬头看向陆琮:“唐医生说,你释放多一点信息素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那等下就要标记了,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提前打抑制剂?”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不管陆琮回不回答,都先问出口,“我看你手上不止一个针孔,也就是说,你昨天给我标记前也打了抑制剂?” 这次,陆琮没有再继续表演沉默。 第15章 陆琮的卧室房间还算宽敞,只是风格和他这个人不太搭。 他让人感觉是那种会喜欢黑白灰简约装修的人,可事实上这间卧室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两米的大床,四件套用的是猫和老鼠。枕套成对儿,一只汤姆一只杰瑞。毫无疑问,林想起送的。 一整面的原木定制壁柜,里面只有一列放着陆琮自己的书,其他空隙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办,玩偶。 还有一些林想起拼到一半就交付给他的积木,他把它们完成后放在那里展示。 另一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两把民谣吉他,一把电吉他,三把颜色不同的尤克里里,墙面置物架上放着笛子,口琴,非洲鼓,墙角摆放着一台很久没插电的键盘。 都是这些年里林想起突发奇想的兴趣爱好们,他自己学着没劲,就拉陆琮一起。 学得多学得杂,自然技艺不精,但两个人一起,玩什么都更开心。 他们擅长的方面也不太一样。 比如林想起吉他弹得一般,乐理基础一点不往心里记,记得几个简单和弦就敢自弹自唱,好在他嗓音极佳,歌声弥补了技巧上的不足。 而陆琮为人看起来体体面面的,但一开口全不在调上,唱歌不堪入耳。好在他手指灵活,骨节有力,弹琴时拨弦扫弦干净利落,正好在林想起唱歌时给他伴奏。 林想起有事没事就跑来找陆琮弹琴打鼓唱歌,自己懒得带乐器,就把东西全放在陆琮这儿。 陆琮也不介意,腾空卧室里不必要的家具,专门留了大片位置给林想起折腾。 如此一来,陆琮的卧室就已经显得琳琅满目,要素繁复,五花八门。 但整个屋子最鲜艳的还不是这些。 而是墙上那一副被精心装订过的画风稚嫩色彩强烈的手绘画。 那是八岁的林想起送给陆琮的生日礼物。 画上面是年幼的林想起想象中的,他和陆琮长大后的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林想起,和同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陆琮,他们在蓝天白云下并肩而立。 两个小“大人”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们的领带颜色不一样。 林想起的是粉色,陆琮的是金色。 据林想起自己的说法,是因为他小时候最喜欢水彩笔里的金色,觉得漂亮,所以把这个颜色给了陆琮。 得到这份礼物的那年夏天,陆琮同时还收到了来自母亲送的一颗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星星。 以及父亲送的一架双发动机武装直升机——只被允许在联盟军部指定的几个军事演练基地上空飞行。 当然也有来自其他亲戚朋友或是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为了和陆霍齐叶攀关系的人,送来的各种价格不菲的物件。 外公外婆笑着问八岁的陆琮喜欢哪个礼物,陆琮毫不犹豫指向了林想起的画。 那时候大人们只顾着笑,都觉得小孩子不懂其他礼物的价值。 陆琮没有解释过,在他心里,直升机和星星的意义相同,都是一份生日礼物。 但那副画不同,那是他要的未来。 被无数与林想起有关的事物霸占,陆琮卧室的格局就是这样。 是一片看上去毫无章法的秩序,是一屋由记忆堆叠出的拥挤热闹。 是一个无法被收拾妥当的,他的世界。 林想起对这间屋子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他自己的房间。 他以为他早已对这里的边边角角都了如指掌。 直到他被陆琮抱上书桌,被迫踩着陆琮的椅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想逃离却被截断后路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 陆琮的书桌居然是升降桌。 是什么时候换的? 还是说一直都可以升降,只是林想起以前没有用过这个功能。 好吧这根本不是眼下的重点! 重点是他本来差一点就可以从陆琮的手臂下钻走,这该死的升降桌却突然抬高了一截。 他的脚瞬间悬空,无法踩地,失去了平衡,因此任由摆弄。 “陆琮……!” 林想起以为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冷静的,可是他的声音出卖了自己。 颤抖的气息和瑟缩的尾音都把他此刻的紧张暴露无遗。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再开口,说的话却更可怜了,“不要这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陆琮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张无措不安的脸,他就这样看了林想起许久,嗓音温柔低哑:“听见了。” “你根本没听见,我让你退后,你……” 林想起轻轻推他。 不是不想用力,是他在陆琮成倍的信息素之下根本使不上劲,“你靠得太近,我都不能呼吸了。” 这时的他才深刻地理解了陆琮背着他偷偷打抑制剂的良苦用心。 陆琮完全释放信息素后,就变得很不对劲,他的行为举止都和平常那个温和又沉稳的陆琮太不一样。他一定是被信息素冲昏脑子。 不好好帮林想起标记,却步步紧逼,把林想起困在这里,好整以暇地看他发懵的样子。 林想起这才懂到了唐鹭雨之前一直强调的,“陆琮的信息素太特殊”这件事。 现在整个房间充斥着陆琮的味道,像狂涌的潮水向林想起奔腾而来,霎时间卷得他天昏地暗不知方向。 比硝烟还要浓重凶残的味道顺着呼吸被他吞入肺里,闻得多了竟然也不觉得呛,但真的很烈,胜过林想起前十七八年来尝过的所有辛辣刺激——这样说也并不够,陆琮的味道是更烈百倍的,钻入他的身体横冲直撞,他如同被卷入烈火,但又不被灼伤。 倘若只是信息素增强了也没关系。 医生说了,林想起现在的腺体就是缺乏活力,需要源源不断的alpha信息素激活。 所以越多越好,越浓越好。 可是林想起发现,变得更凶的不只是信息素。还有陆琮本人。 “为什么不能呼吸?”陆琮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似他平日的温和,“我没有堵住你的嘴。” 说这话的时候,陆琮的身体朝他倾轧而来,一只手撑在林想起身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指腹摩挲他湿润的唇。 “是你的信息素……”林想起哆嗦着偏过头去,想要躲开陆琮的手,却被宽大温热的掌心捧住脸颊强硬地转了回来。 “我的信息素怎么了?”陆琮的手指揉捏着他柔软的唇肉。 怎么了?当然是太多了! 林想起腺体还没有发育出主动接收信息素的功能,周围这么多陆琮的信息素,他只能被迫地感受,想吸吸不进去,跟饿了三天对着一桌美食光看着不能吃有什么区别。 他想让陆琮快点标记,直接把这些信息素注入体内。 可是还没机会说呢,就听见陆琮用一种控告的语气,沉声说:“不想闻我的信息素,却可以染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林想起:“???” 为什么造我的谣?我想闻你的! 而且其他alpha是指谁? “沈峤岚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住的废物,他怎么敢在你身上留下味道。” 陆琮捧起林想起的脸,低头深深看着他,目光中有林想起看不懂的幽暗,“琰琰,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去找他?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明天也要去见他吗?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什么跟什么……?” 林想起一脸懵,他从来没有见过陆琮这副样子—— 急躁的,偏执的,强势又蛮横,不听林想起说话,不顺从林想起的指示,动作也不温柔,语气还带着尖刻质问的凶狠。 “陆琮……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有点不正常……”林想起缩了缩脖子,伸手抵在身前,努力维持着他和陆琮之间所剩无多的一点距离。 陆琮忽然捉住他的手,强行分握摁在身体两侧,迫使林想起不得不直视那双炙热的眼神。 “我没有不正常,是你,有了他就不想要我了。” 话说得多么委屈,可陆琮的动作却霸道得很,低头一口咬在林想起的下巴尖。 林想起要退,他便追上去,不轻不重,刚好在林想起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随时可能消退的咬痕。 “我没、唔……我没有不要你,你别咬了。”林想起被咬得不知所措,想挣扎,但双手被按住,无法回击,只能骂陆琮,“你是狗吗!” 陆琮说:“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是。” 林想起:“……” 谁来救救陆琮,他好像变态了。 “陆琮,我们好好聊这个事。首先,我理解你现在可能受信息素影响有点意识不清,但你也不是弄丢脑子了吧。你忘啦,我今天贴了阻隔贴,怎么会知道身上有他的味道?” 此时的林想起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陆琮应该还剩下一点理智,可以和他讲道理。 “还有,我真的不喜欢沈峤岚,今天去见沈峤岚是为了给陈秋天拿赔偿费,之所以没告诉你,还不是你自己之前说过不想听我聊沈峤岚的事?我忍着没跟你吐槽,是怕你听了不开心,你倒好,倒打一耙!你有没有良心?” 他语气重,说话的时候音量拔高,换作平时,陆琮早已低眉顺眼地认错。 但现在的陆琮已经不正常,根本没有被林想起这点虚张声势的怒火吓退。 “我不想听他的事,但也不想你瞒着我。” 陆琮一下又一下地用牙齿轻碾他的软肉,下巴一口,脸颊一口,耳垂一口,下巴再一口,“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最好也不要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alpha说话。” 第16章 一定是信息素。 林想起为陆琮的所有异常找了个最合理的解释—— 都是因为陆琮的信息素太特殊,导致他在过量释放以后,失去理智思维混乱。 就像电脑出现了偶尔的卡顿,重启以后有些错误会被自动修正。 他不可能一直这样。 ……可是“这样”是哪样? 林想起也说不出来。 他开始下意识地拿眼前的陆琮和平时的陆琮作比较。 不可否认的是,在林想起印象中的陆琮,一直都是个非常好的人。 对父母而言,陆琮是一个早慧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对林想起而言他是一个可靠仗义又充满安全感的朋友,甚至对于他们全班同学和老师来说,陆琮也是个挑不出错的完美的班长。 陆琮的优点是很客观的,只要认识他的人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他的好。 他就像一些优秀行为规范上被划定的参考答案,是人们脑子里能想象出的“榜样”的标准。 内敛稳重,踏实靠谱,温柔得体,正直善良。 林想起可以用无数赞美的话形容如今的陆琮。 但是…… 有时候林想起觉得自己看不懂陆琮。 陆琮不是个喜欢表达自己的人。他对什么东西都不算热衷,但也不会太厌恶,总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好像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介意,表情永远控制在微笑和冷漠之间。 有人认为他温和也有人觉得他高冷,陆琮无所谓别人的评价,一直那样淡定平静,喜怒不形于色,旁人很难发现他真实的情绪。 即便林想起和他这么熟悉,都不能算了解陆琮。 有时候节日想送个新奇一点的礼物给陆琮,林想起都会考虑很久,而且最终多半还是选择送一些较为保守一点的礼物。 他不是怕陆琮不喜欢他送的东西,而是怕陆琮明明不喜欢,却还是微笑地接过去,并把它放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 陆琮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来不会让林想起为难过,不给林想起任何相处上的压力。 完美到几乎挑不出毛病。 但其实,林想起也曾在心里好奇—— 情绪稳定的陆琮就真的没有想要发泄的时候吗?他什么情况下会生气,会难过,会失望?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白天装得开开心心,但偶尔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呢? 林想起没办法从平日里那个没有瑕疵的陆琮身上,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此刻眼前的陆琮,好像给林想起窥见了一些破绽。 …… 虽然现在陆琮的行为,有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信息素影响。 虽然现在的陆琮还变得比平时凶,有点冷酷有点不讲道理,动作粗鲁而且霸道,话比林想起还密,一句比一句大胆。 但是,现在的陆琮很好懂。 林想起在他脸上看到了很多一点就破的神色,从那双眼睛里找出了无数他能破解的情绪。 “这样的”陆琮也许不是完美的,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样也、也可以吧。” 林想起思来想去,轻声开口,试探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但他刚想补充后半句“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被腾空抱起。 陆琮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手一把握住了林想起细瘦腰肢,将人轻松从桌上带起来,膝盖抵进他的腿间,看似支撑起他的身体,实则迫使林想起不得不靠向他。 “等——”林想起慌了,他惊恐地抓住陆琮的肩。 他的脚尖踩不到地面,身体又被陆琮半抱起,被架在那儿不能站不能坐,整个人的重量和平衡都在陆琮身上。 “别这样,陆琮,我站不住了……”他踮着脚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支撑点,最后自暴自弃地卸了力气,趴在陆琮肩膀处,急促地喘着气。 “你说了可以。”陆琮的手掌牢牢托住林想起的后腰,膝盖向上顶了顶。 “我说的‘可以’不是这个意思啊!” 林想起现在的姿势几乎等同于坐在陆琮的腿上,他身体战栗,摇摇欲坠,“这个姿势好奇怪。” 两个人交颈相拥,陆琮只要侧过去稍稍低头,就能为林想起完成一个临时标记。但他偏不。 他慢条斯理地吻在腺体周围,薄唇传递着陆琮并不冷静的体温,贴着那里来回轻啄。 “你太紧张了,放松。”陆琮用另一只手探入林想起的衣摆,碰到布料下光滑细腻的后背皮肤,像是在安抚,又像在探索,“琰琰,你有腰窝。” 林想起不信陆琮是今天才发现他有腰窝,他们从小到大坦诚相待过无数回,小时候还在一个浴缸里洗澡,要看到早就看到了。 “……呜。”林想起在他怀里可怜地抖,“别碰,痒。” 林想起的腰窝不是今天突然长出来的,可陆琮确实是今天第一回亲手抚摸。 很快,指腹又摁到林想起凌利的脊骨处,一节节凸起的棱节随着林想起身体的震颤反躬而隐匿。 陆琮好似玩上瘾,摸了很久。 林想起无论怎么推他,他都不理,无视林想起的拒绝,眼中竟有耍无赖一般的笑意。 “嗯呃……”林想起是真的很怕痒,抖得跟筛子一样,快要忍受不了了,终于发出气急败坏但并不怎么有力的怒斥,“陆琮,我真的生气了,你现在马上给我松开,我要回家了!” 几乎同时,陆琮便收回了手。 “……?” 由于他顺从的动作太及时,以至于本来都做好了发火准备的林想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刚才还不管不顾的,现在怎么突然听话了? “对不起。”陆琮垂眸,表情忧伤,说话时音色低哑而消沉,“我不应该惹你生气。” 他的态度很端正,低声下气的样子甚至已经有些乞怜的意味,“我以为,有些事情做了也许会错,可是什么都不做,就永远没有正确的可能,我想试一试……但我还是做错了,对不起。” 陆琮的话像一根刺忽然扎进林想起的心窝。 陆琮做错了什么呢? 他不是一开始就担心发生这样不可预测的意外,所以偷偷给自己打抑制剂吗? 他本来已经很努力地避免这些“错误”的发生,是林想起鼓励他试一试。 是林想起告诉他“就算错了也没关系”。 结果现在,林想起自己又要生气。 林想起看着他,忽然感到愧疚。 爸爸妈妈离世后,林想起和不熟的亲戚们也几乎失去联系。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就只剩陆琮。 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亲密到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可是现在陆琮在他面前,却变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退一万步说,这么多年陆琮别说犯错了,就连很小的失误都没有过,他是这么谨慎又温顺的一个人。 他做了那么多正确的事,让他错一下又怎么了? 他完美了那么久,偶尔在信息素的影响下变坏一点又怎么了? 林想起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逻辑,他已经完全自洽—— 不就是摸摸脊椎骨,戳戳腰窝嘛,痒就忍着,能少一块肉吗,他对陆琮凶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陆琮。” 林想起抿了抿唇,缓下内心的那点慌乱,最终还是主动伸出手抱住陆琮的脖子,安慰道,“我……刚才就是有点不习惯,你知道的,我很怕痒,我不是真的生你的气。” 陆琮总算抬起眼,重新看向他,目光中仍旧有怀疑的成分:“真的?” 林想起朝他露出宽容的笑:“真的,我不生气。你别难过,也别自责,愿意做什么就做吧,我都没关xi——噫诶???” 林想起被扔到床上时,脑子发懵。 他身体滚了两圈,睁眼时和枕套上的汤姆猫来了个深情对视。 发生了什么? 他是怎么从书桌那边飞到床上的? “做什么都没关系?”陆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想起一抬头,这才惊觉,步步紧逼的陆琮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抑制不住涌动的,分明就是蛰伏已久静待猛攻的讯号啊! 林想起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 陆!琮!演!我! 然而不等他找机会逃走,陆琮已经附身而上,挡住光线的同时,也阻绝了他逃跑的可能,将他圈进没有退路的床角。 “不是都没关系,还是有关系的!你等等——” 林想起脑子里的那根弦噌的一下绷紧了。 他梗着脖子看向陆琮,人在虚张声势的时候总会无意识抬高音量,“你别过来啊,你想做什么?!” “标记。”陆琮的回答让林想起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他反问林想起,“你以为是什么?” 林想起小表情一收:“……哦哦。” 真是的,标记搞得这么突然干什么? 害他吓一小跳。 林想起确实还不太习惯这样的陆琮。 过去陆琮要做什么都会和他商量,会询问他的想法,从不主动表达自己的意见。 哪怕是写作业,也会问他想先做哪一科,直到林想起做出决定,陆琮便会迁就他,顺从他。 林想起以前开玩笑说陆琮是个人机,陆琮也不反驳,还玩笑似的说:“那你可以把我设定成你想要的程序。” 可是眼前的陆琮,仿佛中了病毒,开始运行一些林想起见所未见的规则。 也或许不是中了病毒。 林想起鬼使神差地想:更像是解开了什么压缩包。 第17章 唐鹭雨接到陆琮的消息以后,就一直很激动,想快点去给林想起检查。 虽然陆琮只是提了一句自己可能闻到了林想起的信息素,不排除他是在意识不完全清醒的时候闻错,具体情况还需要抽个血样检查一下。 但刚到学校下课时间点,唐鹭雨的车就已经停在了陆琮家门口。她迫不及待。 当然了,唐鹭雨只是心里兴奋,不可能真的表露出来。 她希望林想起这个罕见症能够早点在她手中痊愈,这必定会让她名垂联盟医学史。 但她毕竟是个专业的医生,见过大风大浪,她很清楚,在没有确切结果以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表现得太兴奋只会让身为患者的林想起被她的情绪影响。 要是胡乱给了他希望,最后检查结果却不如人意,岂不是让林想起空欢喜一场? 因此,唐鹭雨很谨慎地没有给林想起说任何多余的话,先帮他和陆琮都抽了个腺体的血样。 她能感觉出来,林想起在抽血的时候格外紧张。 一开始她以为是林想起怕疼,还柔声安慰说:“别怕,这个和穿刺针不一样,比你抽手指头的血都简单,你闭上眼数三个数就抽好了。” 林想起朝她勉强地露出一个笑,然后乖巧安静地埋下了头,露出了贴着好几张阻隔贴的后颈。 在撕开表面的遮掩,看到那一片狼藉之后,唐鹭雨的手都颤了颤。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惊讶,控制声音不要骂出来,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地瞪向了陆琮。 林想起或许认为昨晚的一切都是陆琮不受控所发生的意外,所以他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自己消化好了那些不对劲。 但唐鹭雨却一眼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很清楚,陆琮既然能十八年都不陷入易感期的狂暴,就说明他有本事控制自己最底层的理智,不可能只是因为少打一针抑制剂便完全丢失自我。 信息素的释放,会使他的本能掌控大脑,但不会让他发疯。 简单来说,陆琮把林想起弄成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他早就想这么做。 只是过去好好忍住了,而昨晚没有。 唐鹭雨打量陆琮。 陆琮也不回避,同样看向她。 唐鹭雨无声地用唇语说:“过分了。” 陆琮轻轻一扬眉,虽然没有回答,但从他淡定且似是而非的表情中,可以感觉到他并无半点悔意。 “唐医生?” 林想起已经勾着脖子等了很久,他有点怕打针,所以一直憋着气。可是唐鹭雨半天都没给他抽血,实在不安,小声开口,“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不方便抽血?” 林想起知道自己的腺体被咬成什么样子。 他早上对着镜子看见了深深的咬痕,即便结了痂也还能想象后颈曾受过多么粗暴的对待。 这是alpha标记不可避免会留下的印记,只是他的标记太重,太深。 虽然有充盈的信息素在其中随时安抚着他的神经,他不会感到疼痛,但是他怕咬痕太多,唐鹭雨的针没处扎。 “没有问题。”唐鹭雨把视线从陆琮那里收回,马上安慰他,“我只是在观察你的腺体,表层变化也是检查的一部分。你别担心,现在准备抽血。” 林想起松了一口气,对着她笑了笑:“好的。” 抽取腺体的血样确实没什么感觉,可能还是因为有alpha的信息素在,腺体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平稳的状态。 林想起几乎没怎么感觉到针的存在,就已经结束了。 由于唐鹭雨这次来的时候,陆琮提前和她强调了,不要做除了抽血以外其他的检查,她就没有带太多东西在身上。 但有些事情就算不用特地检查,她也需要提前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陆琮没有打抑制剂,完全释放了信息素,加上齿印很深,说明信息素灌注得较为深入,我想这次的标记可能会保留3到5天的时间。” 唐鹭雨综合了一下各种情况,给他们二人分析了一下现状:“这段时间内你们先暂时不要再进行临时标记,但陆琮,你可以在平时给小起释放一些信息素,让小起从感知、接受到自主吸收都做一下尝试,这是促进腺体发育的好习惯。” 听到她的话,林想起默默地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确实暂时不想要标记了。 倒也不是讨厌那样的标记,只是,没缓过来,不敢再试。 而且…… 林想起还记得陆琮把他摁在墙上咬腺体的时候,他自己身体也产生了一些无法遮掩的生理反应。 太难以启齿,总之能拖则拖吧。 唐鹭雨走之前,特地把林想起叫到一旁去,给他留了一个自己的电话。 林想起不太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但猜测是出于好意,因此没有多嘴,存下电话后,说了声:“谢谢您今天专门过来一趟。” 唐鹭雨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不客气,以后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我随时可以过来。” 林想起自然不好意思应承:“那太麻烦您了。” “别不好意思,我算半个陆家的家庭医生,本来也该随叫随到的。”唐鹭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和陆琮关系那么好,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为你出诊是份内的事。” 林想起觉得唐鹭雨真是一个好医生,医术高明人也温柔。 他正想和唐鹭雨再一次好好道谢,忽然听见唐鹭雨压低声音,对他说:“不过,就算不是生病的问题,你也可以悄悄和我说。比如,要是哪天陆琮——” “唐医生。” 陆琮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后,将唐鹭雨还未说完的后半句堵了回去,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我送你出去?” 唐鹭雨看到陆琮,吓得差点原地崴了一下,干巴巴地笑:“行啊,那走吧。” 林想起眨巴眨巴眼,总觉得陆琮和唐鹭雨刚才对视的那一眼,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看着陆琮把唐鹭雨送出去,想着可能他们有什么要紧事要聊,于是自己乖乖回了家。 而另一边。 陆琮把唐鹭雨送上车,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自己也坐了上去。 “……”唐鹭雨满脸惆怅,“你打算来灭我口?” 陆琮失笑:“你好像预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唐鹭雨见他态度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便放松下来,耸耸肩:“我只是预设了一些有极大概率会发生的情况。” 陆琮语速轻缓,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既然还没发生,就别去提前操心。” “就怕等真的发生的时候,再操心都来不及。”唐鹭雨也不怵他,和他对视,问了句,“我需要提前和你的父母知会一声吗?” 陆琮揉着眉心,有些无奈:“你想的未免太多。”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不敢想太多。” 唐鹭雨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故意绕着弯地问了句,“……他什么都不知道?” 陆琮反问:“他应该知道什么?” 唐鹭雨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气得抓了抓头发:“你这点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对事情只要没有万全的把握,就绝对不会轻易暴露任何想法。” 陆琮看着她不说话。 “但你爸的运筹帷幄和算无遗策都是用来打仗的,你看他生活中敢拿那一套去对付你妈?”唐鹭雨冷哼一声,“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她说完也不管陆琮的反应,把人赶下了车,自己一脚油门开出去老远。 陆琮难得被车尾气甩了一脸,但却并不生气。 他看着车消失在转角,忽然思考起唐鹭雨的那句话。 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唐鹭雨的好消息是在第二天下午发到两个人手机上的。 当时林想起和陆琮刚午休完。 林想起伸个懒腰的功夫,感觉到手机震动,摸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原地跳起来。 他几乎和陆琮同时转头,看向对方,眼中都有相同的喜色。 但林想起在学校里不能暴露自己是个omega的事情,所以他忍着没有当场喊出声,只是和陆琮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又好端端坐回座位了。 是个完全超乎想象的好结果。 首先第一个就是,林想起的腺体开始分泌信息素了。 虽然暂时只有一点点,而且不是自主释放,而是受到alpha信息素刺激后无意识的分泌,但对林想起来说,也已经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点很重要。 只要腺体可以分泌信息素,就意味着它已经拥有了基础功能,可以代谢掉一些没有释放的信息素了。 这样一来,林想起就不用担心以后他体内还会继续出现淤积的信息素。 同时也就说明,林想起的腺体,绝对不会出现特殊病变! 他不会死了! 林想起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咬自己的手指。 原文把他的结局写得那样潦草又凄凉,而他现在,改变了自己的未来。 他不会再因为自己腺体里堵了很多信息素无法消解,而莫名其妙猝死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里了! 不仅如此,唐鹭雨还告诉他,现在他的腺体发育程度已经相当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虽然听上去十二三岁很稚嫩,但对于腺体本身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健康的信号。 一般的omega分化都是在1214岁完成,也就是说,林想起的腺体已经有了再次分化的信号! 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陆琮给了他足够多的信息素。 第18章 下午练了整整两节课的运动会入场,到后来大家都有些累了,班主任终于提前放他们去休息。 只有林想起还是那么精神抖擞。 就连上他最讨厌的数学课时,他都笑脸盈盈。把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看得一愣一愣。 老师受不了林想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点了他的名,说:“林想起,我看你今天听课听得很认真,是不是对这部分内容掌握得不错?那你来试试解这题的答案。” 林想起:“嘿嘿,我不会。” 把老师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不会你冲我乐个什么劲儿?白长一副聪明相,给我坐下!不许再笑了听见没有?” 全班起哄,有人说:“老师你不知道,林想起已经傻笑一下午了,刚在操场练方队的时候,他还被其他班的班主任借过去了呢。” 老师被打了个岔,勾起兴趣:“借过去干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说他笑得像个吉祥物,摆旁边看着比较开心。” 林想起这时候又在旁边:“嘿嘿。” 教室里跟着他一块儿笑了起来。 放学的时候,林想起更像是憋久了的刑满释放人员,从囚牢般的座位上一跃而起,跑过去抓着陆琮的手就要冲出教室。 陆琮明明可以轻松走在林想起前面,却偏不。 任由林想起拉着他,他就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跟在林想起后面。 陆琮没有提醒林想起小心撞到人,只在林想起有可能会和其他同学撞上的时候,稍稍一用力,将人往怀里带了些。 林想起也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 只要有陆琮在旁边,似乎他横冲直撞没关系,惹是生非也没关系,反正身后有陆琮,他永远会被那只手托住。 林想起提前叫了个跑腿小哥,订了生日蛋糕和晚饭。 一回到家,东西就都已经送到了。他对陆琮说:“你今天不许帮忙!” 陆琮从善如流:“好。” 后来他就靠在厨房岛台旁看着林想起忙前忙后,果然没有出手帮忙。因为林想起看起来很享受为自己准备这些的过程。 等到晚饭摆了一桌,蛋糕点上蜡烛,林想起还颇有仪式感地让陆琮关了灯,他抱着双手闭上眼。 “就当提前过生日了。” 其实林想起的十八岁生日就在这周五。 不过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他就没什么心思过生日,也不怎么爱过一些热热闹闹的节日。大概怕想到过去一家团圆的场景,因此总下意识地逃避。 陆琮也了解他这一点,所以他们平时都不太会特地庆祝这些。 但这不代表林想起不爱热闹。 相反,对他而言只要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是纪念日,他们每一天都过得足够开心,也就不用把期待都留给某一天。 如果仪式感就是为了庆祝某个重要的时刻。 那么林想起觉得,此时此刻,比所谓的成人礼更加有意义。 因为他摆脱了原文设定的捆绑,他走出了看上去必死的结局,他接下来的人生是不受束缚的是自由的。 这更值得好好庆祝。 蜡烛只插了1根,象征林想起脱离“宿命”的第一天。 他没有把这个珍贵的许愿留给自己。 林想起已经脱离了他的剧情,但陆琮仍然是这本书里的“反派”。 虽然现在陆琮和沈峤岚之间还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不死不休的事情,但林想起总还害怕,陆琮会走到小说里那个凄凉的结局。 他不想陆琮死。 于是许愿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念: ——希望陆琮也像我一样脱离原文的桎梏,前途美满,一生幸福。 然后吹灭了蜡烛。 陆琮为他开灯。 林想起切了一块蛋糕递给陆琮,表情认真地说:“陆琮,咱俩要一起长命百岁,知道吗?” 这句话实在太突然,也没有任何前情解释。 陆琮听得瞳孔紧缩,接过蛋糕的手也跟着一顿。 过了会儿,林想起已经坐下去开始吃蛋糕,陆琮还对着手中的蛋糕发呆。 一起长命百岁是什么意思? 陆琮脑子里忽然不受控制地冒出另外四个字…… 白头偕老。 “你吃呀。”林想起催他,“这家奶油还挺香的,不腻,快尝尝。” 陆琮点了点头,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了一口。 林想起:“!!!” 林想起:“你怎么把叉子也嚼啦!” / 林想起真正生日的那一天,反而一切寻常。 没有再特地定蛋糕,没有精心布置家里。 也没有打算在这一天做什么特别的事。 十八岁对林想起而言,和他的十七岁,十六岁,十五岁,没有不同。 没有爸爸妈妈在,这个房子看起来有些冷清。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像十四岁以前,拥有那样热闹温暖的家。他早已习惯。 林想起一推开门,陆琮正端着碗刚出锅的长寿面在他家的院子里等他。 “生日快乐,琰琰。”陆琮笑着。 林想起愣住。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哭出来了。 于是下意识低头,借着没睡醒的名义揉了揉眼睛,还好,没有摸到濡湿。 再抬头时,他笑得灿烂。 “谢谢啦。”林想起接过碗来,歪着脑袋冲陆琮眨眨眼,“今年又是你陪我走完的,要是哪天你不在,我得多寂寞啊。” 陆琮看着他:“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在。” 好话嘛,谁都爱听。 林想起听得弯起了一双眼睛。 他忽然灵机一动,用筷子挑起面,递到陆琮嘴边:“你吃!” 陆琮奇怪地看着他:“你不喜欢?” 往年他也都做了,林想起都吃得心满意足。 今天却不想吃。 陆琮开始自省。 他原想着,今天是林想起的成人礼,长寿面也该要丰富一点,所以往里加了不少东西,连蛋都煎了两枚,看起来满满当当。 也许林想起不喜欢面里有太多别的食物? 还是他今天这样做卖相不好? “我喜欢,而且闻起来就很香。”林想起固执地要喂他第一口,说,“但是我想要你吃,咱俩一起长寿。” 陆琮脑子里突然又蹦出那四个字。 他后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陪着林想起,站在院子里把那一碗面条吃下的。 他根本没尝到任何味道,甚至也没怎么咀嚼,反正林想起喂过来了,他就吃掉。 林想起没心没肺的,面吃完了就把碗往陆琮怀里一塞,接着问:“礼物呢?” 陆琮接过碗,缓缓眨了几下眼,才说:“在我那边。” “我现在就要拆!” 林想起直接奔向陆琮的家。 陆琮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林想起在客厅里发出兴奋的尖叫,他才回过神来,走了进去。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林想起站在礼物堆里冲他挥手。 陆琮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礼物了。 他知道林想起不喜欢过生日,即便是成人礼,也未必会庆祝。也就意味着,可能不会有太多人送给他礼物。 但是没关系,陆琮会弥补这些小遗憾。 他一个人就可以送上比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丰富的礼物,他会给林想起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林想起拆礼物拆得不亦乐乎,眼见着上课都要迟到了,他还赖在那里不走,最后是陆琮把他从礼物堆儿里强行抱出来。 “别玩了。”陆琮看着怀里不安分的林想起,“全都是你的,回来再看。” 林想起这才老实下来,但他还是不肯乖乖背着书包去上学。 他伸手一把抱住了陆琮。 其实这种时候,无论是道谢还是不说话,都没关系。 陆琮会明白他是因为感动而拥抱。 但偏偏林想起抱完以后,忽然就紧张地撒开了手,脸颊红扑扑地,眼珠子东转西转,说:“嗯?我怎么觉得有点热?你开暖气了?” “没有。”陆琮的目光落在林想起不自然泛红的脸上。 林想起做了两个深呼吸,还是说:“可是真的很热……啊,算了,我出去吹吹风。” 他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却被陆琮一把搂了回来。 霎时间,林想起浑身都绷紧了。 “琰琰。” 陆琮的声音低下去,热气喷在林想起耳后,“我们几天没有标记了?” 林想起呼吸一滞,心跳完全乱掉。 从上次唐鹭雨给过建议以后,陆琮就没有再主动地提过标记的事,他尊重林想起的意愿,等林想起自己开口。 而且在今天以前,林想起却是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上次陆琮给他的信息素,按理说够这个标记撑到周末。 但刚才和陆琮抱了一下,几乎是瞬间,腺体就感到一阵跳痛。 随即,便有些身上发热的迹象。 林想起猜测可能和唐鹭雨之前说的“腺体进入二次分化期”有关。 他的腺体活跃度会变高,有时候甚至会“主动”释放一些信号,无意识索取alpha信息素,唐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的。 这种时候意味着,腺体已经把陆琮之前注入到信息素吸收得差不多,他们便可以再次标记了。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心情平复,林想起已经对陆琮那晚过激的标记行为看开了,讨厌算不上,排斥就更不会。顶多是有些紧张,有点尴尬。 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去上课,这个时候标记的话,整个上午林想起都别想走出这扇门。 他抓着陆琮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先不要了。” 陆琮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劝他的意思,松了手,去药箱里拿出一张新的阻隔贴来,给林想起贴上。 第19章 接吻这种事,林想起过去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而且他并不怎么感兴趣。 林想起一度不能理解,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就一定要吃对方的口水……这简直能把洁癖逼死。 虽然他还不是洁癖,但很爱干净。对入口东西的卫生非常讲究。 就连陈秋天和他关系这么好,两个人又是同桌,都从来没有喝过林想起的水。因为他知道,林想起不会和除了陆琮以外的人共喝一瓶水,共吃一双筷。 在今天以前,林想起自己也坚信,他未来就算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吃对方的口水,他顶多可以接受嘴皮子碰一下。 爱为什么非要通过身体的接触来体现? 反正他在以为自己“喜欢”沈峤岚的那段时间,并不想和沈峤岚有太多身体接触,更没有想过要和沈峤岚接吻拥抱或者做更亲密的事情。 因为人的口腔是很敏感的,林想起无法接受自己的舌头去接触另一个人的舌头。 这太不礼貌了! 其实除了不理解接吻,林想起在成长发育的过程中,还有很多不理解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不是与他腺体发育停滞有关,林想起和绝大多数青春期的少年们不一样,他的性成熟较同龄人慢了。 当初第一次上完青春期生理课的时候,男生女生们一到课间就自觉地分成两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 只有林想起,一脸苦闷地拿着课本,找到了陆琮,问他:“你有梦。遗过吗?我为什么没有过?” 陆琮当时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好吧,那也许不是瞪,而是因为太惊讶所以眼神显得用力了些。 林想起是那时才知道,自己可能和别人有点不同。 陆琮犹豫着,想让林想起抽空去检查一下,但林想起毕竟年纪还小,对这些没概念,而且老师也说了,这个现象出现或早或晚,他觉得陆琮有点小题大做,就没放在心上。 那时候家里已经没有大人,林想起既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更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加上他的学校体检都没什么问题,因此后来就不再管。 可是他已经这么大了,有些同龄人早就已经做过很多次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身体也还没有正式地“释放”一次。 …… 也正是这些原因,导致了一向聪明的林想起,在某方面却出奇迟钝。 当陆琮亲得他意识迷离的时候,他不知道小腹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做着自己最不能理解的吃口水这种事情,他却一点都不抗拒。 他只知道陆琮的手掌好大,扣着他的后脑勺,他都动不了了,只能随着陆琮的力道被迫扬起脖子,让那条来势汹汹的舌霸道地长驱直入。 他的嘴很小,喉咙浅,陆琮稍微凶一点,进得更深,他就好像快要吃不下似的,不停拱起自己的舌根去抵挡陆琮的攻势。 没有刀光剑影的攻防战,林想起节节败退,软舌同他的人一样,最终瑟瑟发抖地缩回了安全地带,任由掳掠侵占。 空荡偌大的器材室里把舌头纠缠发出的啧啧黏腻声扩大了数倍,钻入林想起的耳朵里。他也没有余力去管这些。 大概是因为有过标记,他现在对陆琮的信息素耐受度提高了一些,不会稍微一吸收太多就晕过去。 但也确实不算太清醒。 所有意识都被陆琮的吻搅成了一团浆糊,林想起只能从很少的理智里抽出精力来管两件事—— 首先是警觉着器材室大门外有没有人靠近。 其次……就是夹紧自己的腿。 小腹的异样越来越明显,和那天晚上被标记时的感觉相似。 当那里出现反应的时候,林想起就知道这肯定不正常了。他虽然身体发育比别人慢,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在此时此刻出现这种情况。 林想起所知道的常识里,身体如果出现这些生理反应,通常是因为令人难以启齿的欲望——是渴望快乐或抵达快乐,才会不受控制地发生的现象。 而他和陆琮接吻,是为了获取陆琮的信息素。 获取信息素,是为了镇痛和治病。 所以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是出于正当的理由且不得不这么做。 “治病”治得这么爽…… 这对吗??? 林想起很想忍住不让声音倾泻而出,但他的身体早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袒露。 他在陆琮的身下偷偷夹紧双腿时,还小心翼翼地弓起身,和陆琮的身体保持着一点为不足的距离,希望这样能够不被发现。 也许是他运气好吧,嘴上亲得那么用力的陆琮,身体却和他一样,微微后撤。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将某个地方贴近彼此。 唇与唇分开的时候,林想起湿润的唇已经红得不像话,软而艳地肿着,十分可怜。 而他夹紧的腿也在这时,悄然松开了些。 他以为一切结束了。 直到陆琮在他耳边说出那句意料之外的话—— “……我想这样亲你,想标记你,想在你身上留下很多让你害怕的痕迹。” 好奇怪。 他脑子懵懵地想:这是陆琮会说的话吗?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啊,不对。 陆琮释放了那么多信息素,一定又是脑子不清醒了吧。这种情况下,他可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呢! “……我忍得快疯了。” 沙哑而隐忍的声音在耳际盘旋,随即又是胡乱的吻袭来。 这一次不仅吻他的唇,他的舌,也吻他颤栗的眼睫,酡红的脸颊,吻到他彻底明白陆琮在说什么。 下一刻,林想起本就在危险边缘的身体彻底迎来失守般的震颤,小腹感到一阵灭顶酸和紧,随即便是不知原由的热意涌现,他的身体痉挛抽搐,腰肢反躬,脚尖绷紧,所有声音无法收敛地从呼吸间溢出…… 尖锐的轻吟和急促的喘息之后,身体陡然变得软绵无力,脑子也晕乎乎,耳鸣阵阵,视线模糊。 在事情发生后,林想起的第一反应是茫然无措地抬头看着陆琮。好像只有陆琮能给他答案。 可陆琮的表情看上去竟也很惊讶,显然没有料到他说的话会带来这样的反馈。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凝视着林想起,视线从肿胀湿润的唇缓缓向下,最终落在林想起被校服宽大的衣摆藏着的地方。 “琰琰,你是不是……”陆琮为了确认事情是否如他所想,便用手指轻轻卷起他的一点校服,想仔细勘察案发处。 林想起的脸骤然爆红:“不、不许看!” 好死不死,器材室的大门竟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了钥匙触碰锁孔的声音。 林想起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即便冬季校服够厚实,把他的秘密藏得很好,但他依然有种社死的感觉。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虽然这一切不是他故意的,他也不知道他这副发育迟缓的身体为何在这一刻迎来了奇迹般的成熟。 但他愿意亲手打扫器材室一周来赎罪,他愿意写一百封检讨或者干脆承诺下次再犯病他就一头创死在无人的角落。 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不要有人在这个时候推开那扇门……拜托! 不知是不是老天响应了林想起内心的呼唤,几乎是在他祷告的下一刻,就听见门外的人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搞什么,谁把锁眼堵上了?” “肯定又是那几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他们老是来这里偷器材,偏偏学校不给安监控,每次都抓不到人。” “那怎么办?” “去找老师吧,我看堵得也不厉害,估计找镊子清理一下就行。” 说话声随着脚步声一起渐行渐远。 大气都不敢喘的林想起一直抓着陆琮的衣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却听见陆琮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你不许笑!”林想起气得一巴掌呼他肩头,“都怪你,都是你的信息素……我、我以前从来没有……” “都怪我。”陆琮从善如流接下了这宗重罪,完全不喊冤,反而认错极快,“对不起,我来负责,好吗?” 林想起咬着嘴巴,不想说话。他现在连动一下都难受。 陆琮要负责,那就负责吧。 于是林想起把一切全权交由陆琮来解决。 任他用校服外套把自己裹着抱起来,趁没人的时候,离开器材室。 他们没有回教室,直接回了家。 走出校门时保安问及原由,陆琮故意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威慑的同时还不忘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我的信息素泄漏导致这位同学晕倒,现在我需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也许保安是想再问几句的,但在陆琮信息素的压迫之下,连开口都很难。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上了出租车离开。 陆琮的善后工作做得天衣无缝。 他不仅完美地帮林想起躲过了被学校发现的风险,将他成功带回家。而且还特地辗转回了一趟学校,给林想起请假的同时,不忘主动向老师承认,器材室的锁眼是他堵的。 理由还是用的那一句:我的信息素不慎外溢,怕有同学靠近会受伤。 换锁的钱对陆琮来说本就不算什么,加上他态度端正,而且确实情况特殊,学校没有追究责任。 但陆琮在老师多次说了不用之后,仍然坚持要自己打扫器材室,把早就积灰已久凌乱不堪的器材室打扫得跟新装修的一样。搞得学校最后都有点不好意思收他换锁的钱了。 陆琮把该做的做完了,便回了家。 第20章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感觉——” 陈秋天好奇地转过脑袋,盯着林想起看半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林想起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没管他。正在思考怎么填志愿表。 这是他们学校的老传统了,高三第一学期就要试着填写一次志愿表,既是为了让某部分对志愿填报还没有概念的同学们快速了解自己现阶段的成绩能考上哪所大学,同样也是激励大家为目标努力奋斗。 班主任让大家放学以前交上去。 通常来说,大家都会往好了填,因为反正只是练手的,不用怕成绩下来落榜,有些成绩吊车尾的同学都敢填报首都大学。 不过林想起的班主任秦孝对这件事看的很认真。 他强调了这是一张志愿单,而不是理想单。 大家的理想可以尽可能远大,但志愿表必须要靠近实际,所以要求他们必须要按照最近的一次综合大考真实成绩来预估能上的大学。 林想起的目标是首都大学,但以他现在的成绩,得再垫个一两百分,才能有望摸到去年的那个分数线。所以他得再想一个大学来填。 正在思考之际,忽然就听见陈秋天在旁边说了一句:“——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嘴巴是肿的?” 林想起条件反射抬手捂住了嘴。 还肿吗?! 不可能啊…… 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应该是没有什么破绽了吧。 “而且我还发现另一个问题。”陈秋天不会看人脸色的眼力一如既往的差,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林想起的尴尬,反而自顾自地又说,“班长的嘴唇破皮了。” 林想起:“……!” 他们一个人嘴巴是肿的,一个人的嘴还破了。 分开看都没什么,放在一起就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 林想起紧张起来。 虽然他和陆琮的“接吻”是有正当理由的,但也知道这种事再正当都不能往外说,否则容易引起误会。 他有点怕陈秋天接下来就会一语道破什么天机。 陈秋天不负所望,灵机一动,拍案而起:“哦!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吃火锅了?!” 林想起愣了一秒,随即嘴角抽搐:“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脑子最新的。” 他根本就多余紧张那一下。 陈秋天还以为自己被夸了,嬉皮笑脸:“我脑子新吗?上次我妈还骂我脑子跟生了锈似的,唉,她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看到我的优点呢?” 林想起很忧愁地看了他一眼,说:“有没有可能她已经在努力看了。” 只是没看到。 陈秋天没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又惦记起了吃的事:“所以你究竟是不是跟陆琮一起吃火锅了啊?上周你生日那天,本来我都跟周扬他们几个约好了晚上一块儿请你吃饭,结果你下午请了一整天假,人影都没见着。现在你又和陆琮两个人偷摸去吃好吃的,不带我。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林想起一脸真诚地说:“你显然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秋天:“?” 他用一副被背叛的表情看着林想起:“我居然不是你最好的朋友?那谁是?谁?!” 林想起理所当然地说:“陆琮啊。” “哦。”陈秋天立刻不悲伤了,笑嘻嘻道,“那没事儿了,我跟他不是一条赛道。咱俩是纯友谊。” 林想起:“……” 林想起决定无视陈秋天,继续研究这个志愿填报,可是陈秋天似乎很在意没有帮林想起过生日的遗憾,一直在他耳边叭叭说个不停。 “你们是出去吃的,还是自己在家煮的啊?” “是辣锅吗?哪家的底料?好吃不?” “话说,你上周生日的时候,也跟他俩在一起,晚上吃的什么啊?” “陆琮厨艺那么好,做什么肯定都好吃。你今儿嘴巴都吃这么肿,该是吃了什么人间美味啊——” 林想起被他吵得不停,终于忍不住,放下笔,秉持着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就地发疯的原则,故作玩笑地说:“你为什么就觉得我和他吃火锅了,没准儿是今早出门的时候,我跟他在家里抱着啃了半天,把嘴巴啃破了呢?” 陈秋天噗嗤一声,说:“笑死,你别净说些没谱的。” 林想起本来不希望被陈秋天发现这件事,但是陈秋天把他俩看得这么清白,他反而又感觉不太舒坦了,反问了一句:“我怎么就和他没谱了?你不还磕我俩cp呢么?” 陈秋天:“我磕cp很尊重事实的,从不ooc!你还记得不,上回咱俩看电影,主角舌吻了没两秒,你就在旁边打yue,跟我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谁抱一块儿啃,嫌恶心。从此以后,我就连写你的同人文都不写接吻,足以说明我对你的了解有多深——” 林想起:“打断一下,你写我什么同人文了?” 陈秋天置若罔闻又说:“总之,你不能为了拖欠我一顿火锅,就自己造谣自己。” 林想起跳起来揍他:“你丫到底写我什么了?!” 陆琮去办公室把下节课的随堂测验拿来,一进门就看见林想起和陈秋天俩人在座位上撕吧。 林想起似乎从陈秋天的书包里翻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气得涨红了脸,把纸撕下来要往陈秋天嘴里塞。 陈秋天一边求饶,一边高喊:“别啊!那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 陆琮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也见怪不怪。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林想起的桌面。 谁知林想起一看见他,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陆琮蹙眉,疑惑地看向陈秋天。没想到陈秋天的反应和林想起如出一辙,也是死活不肯看他。 但陈秋天的表情比较像心虚,而林想起则是……羞恼? “志愿填好了吗?”陆琮对林想起说,“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哦!”林想起还是没看他,低头拿起那张空白志愿表,一溜烟就窜出了教室。 陆琮看着他跑出去,而后缓缓转头,看向陈秋天。 陈秋天:“……” 一种命不久矣的预感。 陈秋天和林想起关系好,但和陆琮只能说是普通同学。他们并没有因为都和林想起关系好,从而也发展成为朋友。 同窗这么久以来,陈秋天和陆琮之间的所有对话加在一块儿,都没有他和林想起在一节课上的悄悄话多。 没想到,这次陆琮竟然主动跟他搭话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陆琮说。 陈秋天那一瞬间头皮发麻:“……” 不是,陆琮怎么会知道的? 他心虚地抖了抖。 陆琮却露出了宽容而仁慈的微笑:“我自己拿?” “……我我我给你拿!” 陈秋天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无数呕心沥血之作里,挑选出了最为保守的一本,双手递给陆琮,说,“留我一条狗命吧班长!” 陆琮接过,说:“他看了哪些。” 陈秋天生锈的新脑子在这一刻却异常好使,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多问,最好直接回答陆琮想听的,所谓人之将死急中生智,他连忙说:“没看,起子一个都没看。他光是翻到第一页就开始撕了!” 这倒是没夸张。 林想起真的一点都没看,他光是知道陈秋天拿他和陆琮两个人,编了这么多故事,就已经恼羞成怒。更妄论去细看里面的那些情节了。 陆琮点点头,显得从容。 陈秋天始终觉得奇怪。 陆琮才刚进门,按理说不应该知道他和林想起在闹什么。那陆琮是从哪儿知道他写了这些东西的? 于是他问出了口:“班长,你怎么知道我写……不对,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陆琮居高临下睨着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淡定平静的样子,举起手中那本陈秋天亲自奉上的写满小字的本子,声调不轻不重,说:“马上就知道了。” 陈秋天:“……” 吾命休矣! “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秦孝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林想起,拍拍他的肩,说,“说实话,我建议你可以申请这个特殊保送,你的成绩太不稳定,偏科严重,想要整体提升难度太大。我知道你聪明,但你的心态很浮躁,如果没有这次保送机会,你接下来一年会很辛苦。” “首都电影学院是全联盟最好的艺术类一本院校,很多人想挤都挤不进去,我们学校只有一个保送名额,但这张申请表,是校长亲自找的我,让我拿一份给你。你想想你为什么给校长都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让他对你如此看好?还不就是因为你很适合。” 林想起乖乖地笑,说:“也可能是因为我去年一共上主席台检讨了三次。” 秦孝:“。” 秦孝:“这事儿先不提。” “林想起,这个保送机会很难得,一般来说高校都会选拔学习方面的尖子生录取,但电影学院要求就有所不同。你看看你,在咱们学校里可是个风云人物,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之前不是还参加了一个全国性质的歌唱比赛拿奖了吗?而且你长得又——” 秦孝的舌头打了个转,想说他长得漂亮,又怕男孩子比较介意这些,便改口说,“长得又这么俊,去了电影学院肯定是最出风头的那个,以后随随便便就能当个大明星。如果你有意向,一定要好好填写这份申请表。” 林想起仍旧是笑,看不出来对此的态度,只是说:“可是老师,我擅长的是唱歌,不是表演,人家不一定要我吧。” 第21章 林想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矛盾。 他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越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就像,凡事如果做不到完美,他就干脆不尽力而为,这样就算做不到最好,也总有理由安慰,处处都是退路,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又像是……因为害怕会失去,所以先预设自己并未拥有什么。 这样,哪怕到头来他一无所有,他也觉得可以接受。因为他从来不贪心。 这大概也和他年少便失去双亲有很大关系。 完全依赖一个人对林想起而言是很危险的。因为只要这个人有天离开,那么攀附在那个人身上的,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也就会随之崩塌。 他对陆琮就有这种感觉。 陆琮温柔可靠,经年累月地陪伴着他。但林想起每时每刻都会提醒自己,这个人总会离开。 只有把最坏的结果先刻在心里,那么当它发生的时候,他才可以面对。 林想起已经不可能承受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了。于是他就想在对方离开之前,先把人推开。 可这个人到底是陆琮。 是总能把他未说尽的话读懂,把他没表露的心情看透的陆琮。 “待会儿要彩排运动会入场。”陆琮拧开椰奶的瓶盖,递到林想起嘴边,“结束后我们去走走。” 林想起放下笔,捧着椰奶小口嘬着,眼睛看似望向旁边,实则用余光偷摸打量陆琮,说:“在学校里聊呀?”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里无意识的撒娇犯懒。 “你想去哪里?”陆琮摸了摸他的头发。 林想起说:“回家吧。” 家永远给他一种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藏起来的安全感。 陆琮应下:“好。” 就这样,保送申请的事情被暂时搁置。 林想起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 彩排运动会入场式的时候,林想起和班主任对视上,生怕秦孝问他保送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眼珠子左右乱转看向旁边。 还好秦孝并没有过问太多,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队形乱没乱上面。 “林想起,你把精神面貌拿出来!咱们班除了举牌手,就数你最抢眼,你要是一出错,主席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林想起立刻抬头挺胸,装出一副很配合的样子,实际上一离开班主任视线,他又懒洋洋的。 彩排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入场式,等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累得不行。 秦孝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大体意思就是下周的运动会希望大家都拿出最好的风貌,毕竟这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吧啦吧啦。 林想起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哈欠。 秦孝:“?” 哈欠一个传染俩,最后队伍里一大半的人都开始打哈欠。 秦孝刚把自己说感动了,就被林想起带头破坏了氛围,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跟你们说那么多废话也没用,等毕了业,有你们怀念的时候。赶紧放学回家吧,撤!” “老班万岁!” “回家咯!” 解散以前,秦孝叫住了最后一排的陆琮:“来,班长,我跟你说个事。” 林想起看到了这一幕,莫名地有所猜测,于是跟着大部队悄悄解散,没有靠近陆琮。 …… 学校外面人群熙攘。 天一黑,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出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林想起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路灯旁,等着陆琮。 班主任没有留陆琮太久,大约几分钟,就看见校门外出现了他的身影。 林想起一时起了坏心眼,故意不叫陆琮,想看他如果找不到自己是什么反应。 可惜没能得逞。 陆琮甚至不需要环视一圈来寻找,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便是径直走向他。 林想起愣愣地看着陆琮来到自己跟前,连陆琮把他的书包取下来自己拿在手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陆琮说:“走吧。” 林想起才回过神,脱口而出:“你怎么看到我的?” 他们中间隔着起码几十个同样身穿校服来往的学生,林想起周围又停了那么多车,还有不少摊贩挡着视野。 陆琮是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吗,那么精准就看到他了。 “什么?”陆琮似乎不太理解他的问题。 林想起又说:“你怎么一眼就发现我站在这里啦?周围那么多人你居然没有认错,是有什么找人小绝招吗?” 陆琮面色如常:“不知道,我只看得见你。” 林想起张了张嘴,半晌,说了句:“这样啊。” 从学校回家的路,他们一起走了无数遍。 坐两个公交站,再走路十分钟左右,可以来到他们住了十几年的老街区。街道上的文具店,水果摊,奶茶铺,以及三十六棵行道树,林想起早已对它们无比熟悉。 这些多年来一成不变的风景,保留着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模样,会让他安心。 身边的陆琮也是如此。 “今晚不做饭了。”快到家的时候,陆琮忽然说,“叫外卖可以吗?” “当然可以,以后都别做了吧。你每天回家要写作业,还要收拾屋子,忙前忙后的,哪里有时间做饭。”林想起趁机跟他提出别的建议,但又保留了一点小小私心,“当然早上那顿还是可以做的。” 他也不想陆琮那么辛苦,可是陆琮做饭就是好吃,如果早上不能带饭去学校,就得吃食堂……那这日子,光是想想都感觉没奔头了。 “好。”对于林想起的提议,陆琮向来都是迁就。 而且最近晚上事情多,确实没有什么时间做饭。 推开陆琮家的院门,林想起看了一眼旁边的树,叶子已经彻底掉完,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他说:“又过去一年。” 陆琮没有看向树,目光落在林想起身上:“嗯,又一年。” 把保送申请表拿出来放在桌上后,林想起没有先开口。 他等着陆琮说话。 他知道班主任今天把陆琮留下,大概也是讲了这件事的。 很奇怪,老师们似乎把陆琮当做了他的半个监护人,有什么和林想起有关的事,都会跟陆琮说一声。可他们明明是同岁。 “你了解这所学校吗?”陆琮说话了。 他问的这个问题在林想起的预料之外。 林想起顿了顿,老实回答:“今天以前,不清楚。” 拿到申请表以后,林想起稍微查了一下,但也没看太仔细。 大概的信息,就是说这所学校在艺术类院校里首屈一指,出了不少名人明星。但具体的学校资料没多少,倒是把一些毕业于该校的影帝影后们挨个介绍了一遍。 陆琮问他:“你想做演员,还是想当明星?” 林想起自己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果断摇头:“都不想。” 林想起的确是多才多艺,但他热衷的是“玩”这件事本身。 学那么多乐器也好,参加唱歌比赛也罢,起初都是一时兴起想要玩玩,他随心所欲才能尽兴。 一旦把这些爱好变成了任务,甚至是最后的目的,他就会立刻失去兴趣,变得抗拒。 而且林想起只是看起来外向活泼,心里却设立着很清晰的领地与边界,他不会随便展示自我,更不可能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别人面前。 所以当明星,成为公众人物,几乎是他过去从来不会考虑的一条路。 但林想起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告诉陆琮:“不过就算不想当演员也不耽误保送,老班说了,这学校有其他专业。比如什么导演啊,摄影啊,可供选择的方向不少呢。到时候再想嘛。” 陆琮看着他:“现在想好。” “为什么?”林想起撇撇嘴,“还早呢,而且人家也不一定要我。等确定了保送我再选也不迟。” “没有想清楚的事情,就不要做。”陆琮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这是你的人生,不是在玩游戏,这一把选错角色下一把还能重来。琰琰,你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你未来几年的生活,甚至是一辈子。” 林想起被迫端坐好,有些心虚:“反正我……对未来也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要吃好喝好,上什么大学都可以吧。” “首都大学呢。”陆琮问,“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林想起:“我怕我考不上。” 陆琮:“你试过吗?” 林想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试?等高考出成绩不就晚了么。” 陆琮却没有笑,他说的很认真:“我是说,你有试过尽全力去学吗?” “我……”林想起顿住。 陆琮:“你没有。” 林想起咬了咬嘴唇,又说:“反正我尽全力学了也可能没有好结果。” 陆琮:“可你不尽全力就放弃,也许会错过真正想要的。” “你怎么就知道首都大学一定是我真正想要的呢?” 林想起忽然抬高音量,看着陆琮,“就像你,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首都大学吧?就因为我说过我想去,你就也立下这个志愿,你是为了陪我,还是为了应付我?你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你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一连几个发问,把陆琮问沉默了。 偏不巧,外卖在这时候送达,门铃响起,陆琮起身去开门。 林想起趁他背过身去时,也匆忙站起来,跑到厕所去洗了一把冷水脸。 他在搞什么?不是说好聊聊保送的事吗?他居然对陆琮用那种质问的口吻,弄得跟要吵架似的。 等陆琮取完外卖回来,林想起已经平复了心情,换上一副笑脸,讨好地迎上去。 第22章 “你确定要放弃这次保送机会吗?” 秦孝拿着林想起退还的申请表和高校资料,面露遗憾,试图再劝说他,“这个事也没那么着急,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下个月再把申请给我也是可以的。” “老班,我真的不用了。”林想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是我想了想,自己可能不太适合走艺术这条路。您别看我性格挺外向的,其实我一到镜头前面就怂。如果为了逃避高考而选择保送,对我而言就像是为了偷懒而走捷径,可是因为出发的时候没找对方向,最后还是要迷路的。” 听了林想起这番话,秦孝反而也冷静了下来。 他劝林想起去电影学院,无非是觉得林想起的学习成绩忽上忽下,状态也浮躁,所以保送是个利大于弊的事。而且很多年轻人都对电影学院有着幻想,觉得未来当光鲜亮丽的明星比进社会摸爬滚打要好。 可是林想起自己并不那么想。 他更喜欢生活里朴素简单的快乐,没有站上舞台享受聚光灯的梦。 昨晚陆琮开解他以后,他就决定了,即便考不上首都大学,他也不会去电影学院。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秦孝长长叹了一声气,把林想起那张已经写了名字的申请表放下,笑了笑:“行,既然你自己想好了,老师也不劝你什么。” 林想起甜甜一笑:“谢谢老班昂,那我先回去啦。” “给我站那儿。”秦孝立刻冷下脸来。 林想起一个激灵就定住了:“啊?” “你既然拒绝了保送,想必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吧?”秦孝幽幽盯着他,“我记得你几次综合大考最高考过540分,其他时候基本都在500上下徘徊。上次月考你直接考了个460……这个成绩,一本是不要想的,连联盟国几个好一点的二本你都够呛。你跟我说说,不去电影学院,你还有什么别的目标没有?” 林想起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想去首都大学。” 意料之外的是,秦孝没有嘲讽或直接打击他,只是蹙着眉细细思索了一番,客观道:“很难。” “我知道。”林想起抠抠衣袖,“去年最低分数线650来着。” “你有心仪的专业吗?” 不同专业的录取分有细微的差距,而且秦孝想的是,如果林想起是对某个专业感兴趣,也可以考虑某个专业较强的二本学校。 结果林想起说:“没有。” 他从小就听父母讲首都大学的事,印象最深的就是学院图书馆,据说那是全联盟最大的一座校园图书馆。 至于学校专业,他完全没有概念。 林想起的父亲是学考古的,母亲是学应用心理学。家里有很多相关的书籍资料,他小时候也耳濡目染了一些相关知识。 但林想起本人却不算很感兴趣。 陆琮跟他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想。哪怕中途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去首都大学,也没关系。 林想起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份安心。 只要心定下来了,其他的也都能定下来。 但秦孝显然不知道他和陆琮的约定,只觉得林想起现在的情况让他头疼,于是揉了揉太阳穴,又猛喝了一口茶。 要是换成别的学生,他兴许就直接告诉对方想都别想了。 而且像这种事情,如果学生自己对未来没有较为清晰的规划,通常家长会主动联系老师请教探讨。 但林想起这个情况,秦孝实在不忍心打击。 只能先鼓励一番,道:“有目标是好事,但你现在这个成绩差得太远。接下来一年,你必须全力以赴,不要再贪玩浮躁了,没事多让陆琮带带你。” 林想起说:“陆琮给我准备了一个全面的复习计划,从今天就开始进行。他说这学期就提高两百分不是问题。” “两、两百?”秦孝眉角抽了抽,于心不忍地说了一句,“他帮你复习倒是好事,但也不要急功近利,你先稳住五百分再说。” 秦孝压根不相信林想起真能一下子提高两百分,但陆琮能帮他补课的话,也许努努力还是可以够一够一本线的。 …… 林想起放弃保送的事情,不知是从谁的嘴巴里给传了出去。 他一回到班上,大家一窝蜂地就聚了过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去当明星,也有人敬佩林想起居然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林想起反倒一身轻松,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是要考首都大学的。” 众人的反应是:“哥,你要不还是把保送申请表拿回来吧。” 没有人认为林想起真的能考上首都大学,就像秦孝也觉得林想起是在好高骛远。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林想起考首都大学这件事的初衷就很不可理喻,他只是因为那里是他爸妈的母校,就立志要去。连自己读什么专业都没想法,又怎么可能全力以赴? 只有陆琮认真对待林想起的决定。 林想起想要的,想做的,陆琮都会帮他。 别说林想起的目标是考首都大学,就算他告诉陆琮他想要天上的月亮,陆琮都得造一艘火箭把两人捎上去。 为了给林想起量身定制一套完善的复习计划,陆琮先让他做套题,摸摸底。 林想起也很乖,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做得对不对就是另一回事了。 利用下课和午休时间,林想起把陆琮给他挑出来的题都做了,很积极地上交。 陆琮拿到以后,稍稍看了一眼数学部分,就蹙了眉,对林想起说:“就算不会,也要认真做。这样才能发现问题。” 林想起一脸幽怨:“我认真做的啊。” 陆琮:“……” 陆琮:“全错了。” 林想起:“?” 林想起偏科很严重,他感兴趣的学科能考一百三、一百四,他不喜欢的学科直接三十四。 现阶段,他的短板就是数学,进步空间大得吓人。 陆琮打算从基础给他缝补起来。 按理说林想起很聪明,学东西上手极快,背公式记定律都不在话下,但就是不知为何,拿到题就不会了。 他这种情况,老师给的解法就是多做题。陆琮也认为有必要给他多安排一些练习题,慢慢训练他的做题思维。 可是林想起没一会儿就犯懒了,盯着题干半天,说自己看不懂。 其实不是看不懂,就是注意力不集中。 陆琮在分析他的错误原因的时候,他就盯着陆琮的眼睛发呆。 陆琮问他:“知道这道题为什么选a了吗?” 他就说:“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所有几何题最后都变成陆琮的眼珠子了。能懂才怪。 陆琮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 看来,第一步要纠正的不是他的逻辑思维,而是他的注意力问题。 “哟,怎么还在做题啊!” 一群男生去厕所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刚好看见林想起对着练习册发呆,催他,“明儿就运动会了,还不快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去练练。走了走了,张轲柏说他跟八班约好了,待会儿咱们两班一起比比接力!” 林想起早就不想做题了,一听到这话,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走!” 陆琮就坐在一旁,抬眼着看他。 林想起理直气壮地挺胸:“我为班级争光嘛,题等晚上回家再做。” 陆琮扬了扬眉,也站起身,说:“走吧。” 林想起好奇:“你也要去?” 接力赛是集体项目,但不像拔河每个人都要参加。陆琮由于有太多个人项目了,所以就没有参加接力。 但他还是跟着林想起一行人下了楼,说:“看你们练会。” “哦,那你等下帮我拿着外套。”林想起只当他想下楼吹吹风,也没多想。 等走到跑道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上次在这里遇到了沈峤岚,于是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起来。 他可不想再被沈峤岚的信息素逼到器材室去。 陆琮站在他不远处,拿着林想起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对他淡淡一笑:“专心跑。” 虽然陆琮并没有说更多,但林想起却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听出了几分妥帖。 他这才反应过来陆琮跟下来的目的。 林想起放下心来,冲着陆琮灿烂一笑:“好!” 他们先自己跑了一次,后来跟八班的同学比了比,虽然他们班上没有体育生,但选出来的几个人跑得都还不错,最后三局两胜,把八班的人气得直跺脚。 跑完以后,林想起热得冒汗,想再脱一件衣服,结果视线一黑——陆琮把外套给他裹上了。 “不想穿,好热。”林想起推了推。 “乖点。”陆琮把拉链给他拉上,拿纸擦了擦他额头和脖颈的汗,又将水拧开盖递到他嘴边,“喝口水。” 林想起不情不愿但还是很听话地穿好了衣服,喝了口陆琮递过来的温水。 第一节课上课,他们也没有回班上。 秦孝把自己的两节课都让出来,给他们好好训练,为明天的运动会做最后的准备。大家在狂欢了一阵后,就开始分头练各自的项目。 看着同学们个个大汗淋漓的样子,秦孝心中触动,自掏腰包给同学们买了些零食,叫他们坐下来休息休息。 林想起倒是还不累,他最后又跑了一圈四百米,掐着时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跑倒数,这才喘着气儿回到人堆里。 他发现男生女生各自为营,心里还纳闷呢,以为要男女生分开训练。于是抓了一包零食拆开就吃,顺便问旁边的人:“要练什么吗?” “不练啊,现在休息。”旁边的同学说,“聊闲天。” 林想起:“哦哦。” 第23章 今天晚上的林想起有些不对劲。 当然,严格来说,从器材室里陆琮操之过急的那个吻开始,林想起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但至少这几天,他并没有在陆琮面前明确地表露出来。 可是,今天下午训练彩排的时候,陆琮发现林想起在有意无意地躲他。 一开始是练习集体拔河项目时,陆琮特地将他安排在自己身旁,以便万一节奏出错导致众人摔倒时,陆琮可以及时扶住林想起。 可是林想起拒绝了,还难得一见地主动承认了自己比较矮,要站前面。 连一旁的体委听了都大为感动,说:“你终于愿意正视身高这件事了。” 再之后,是两人三足的练习,陆琮将目光投向林想起时,林想起错开了视线,转而拉了陈秋天一起。并且对陆琮给出的说法是:“你腿太长了,咱俩迈出去的步子对不齐,肯定跑不快。” 好吧。 他的确比林想起高太多,在这些两人合作的项目上不占优势。 姑且算他一个理由。 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细节上,都让陆琮感觉到了林想起的不对劲。 陆琮不得不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林想起害怕的事? 首先想到的是,这几天,他们的标记都被陆琮以各种理由换成了接吻。 接吻可以获取的信息素不比标记少,唯一的区别在于,临时标记可以将更多的信息素储存在腺体,24小时内林想起都可以源源不断地接触到陆琮的信息素。而接吻只有在唾液交融的时候,才能进行信息素的融合。 但接吻更方便,不用做任何准备,随时随地可以进行。 而且还可以引导林想起慢慢学会主动吸收信息素。 可谓一举两…… 多得。 临时标记则需要太多前置条件。 比如必须在家里标记,必须要提前打抑制剂,而且还必须要控制标记的深浅和形状——要是不小心咬得深了,咬痕面积过大了,一张阻隔贴挡不住,就容易被同学们看出端倪。 对比起来,接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所以林想起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如果是因为接吻的事躲陆琮,似乎也太晚了。 这几天,林想起表面上还是和陆琮如过去般坦荡地相处,把两人之间所有的身体接触全都视作是信息素治疗的一种辅助手段,并且坚决不在治疗以外的时间和陆琮提及接吻这件事。 他的很多小心思都是悄悄进行的,他会用各种各样的假笑、或者超经意地转移话题,来假装他不在意用接吻代替标记。 但陆琮其实早就发现了他表象下的小小破绽—— 唇一挨上就会浑身僵硬,舌头纠缠时手脚发软,舔。弄上颚会轻颤,吮吸太久会发出甜腻又可爱的呻/吟。 只有林想起自认为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每次亲完还故作镇定地和陆琮道别,然后同手同脚地走回自己的家中。 而陆琮也不揭穿,配合林想起的故作淡定,将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的主意藏得很深。 身体接触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温水煮得林想起已经逐渐开始习惯。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今晚,林想起拒绝了接吻。 并不是一开始就拒绝,而是亲到中途,陆琮正打算吻得更深的时候,林想起突然一口咬住陆琮的舌尖,趁陆琮吃痛之时从他手臂下钻出去,跑掉了。 陆琮有一瞬间乱了分寸。 他担心自己急于求成,暴露了什么,把林想起吓走了。 难道是刚才忘了收敛,又把林想起的舌头吸疼了?还是自己的手脱离了理智的掌控,循着本能的欲望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或者是……身体出现了什么反应,被林想起发现了? 陆琮低头看了一眼,蹙眉。 他今天克制得很好啊。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陆琮就这样保持着双手微微抬起的姿势,反省了整整两分钟。 他可以肯定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超出界限的事情。 陆琮平复了一下过于急躁的心情,摁了摁眉心,掏出手机来,给林想起发了一条信息。 【陆琮】:待会儿还过来吗? 【陆琮】:中午那几道题没有给你讲完。 他盯着手机屏幕,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对面没有回复,他又发过去一条。 【陆琮】:我做点宵夜,想吃什么? 又过一分钟,还没回。 陆琮沉着脸,冷而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子晦暗莫测,阴郁冷肃的气息铺开,整个房间都变得压抑。 然而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许久,最终只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陆琮】:“猫猫探头.jpg” 陆琮不是没想过直接堵林想起家门口问清楚他的想法,但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太不留余地。 林想起是一个习惯给自己找退路的人。 一旦把他的路堵死了,他就会害怕,会无措,会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陆琮一直都是谨慎的,为了不把林想起逼到藏起来的那一步,他宁愿放慢脚步,克制隐忍,给林想起时间和空间,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可是有一瞬间,陆琮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唐鹭雨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琮以往总是想的太多,过分周全,虽然确实没有出过错,但同时也从未有过任何转机。 如今,借着治病的由头,很多事情在潜移默化间其实已经不一样。他没必要非得等到一切都完全把控后再行动。 或许现在,可以试着往前再走一步。 陆琮看了一眼屏幕上还未得到回复的聊天框,沉默少许,做出了决定。 林想起躲他,他就主动去找林想起。但也不能鲁莽,至少需要一些托词。 他看了一眼书桌上还没来得及翻开的练习册,上面是中午被林想起成功拿下全错记录的数学题。 就它了。 陆琮拿上练习册和草稿本,开门走向隔壁院子。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密小雨。 林想起在自己的卧室里,鬼祟地关上窗户拉起窗帘。 偷感十足地钻进被窝里。 身体的异样让他实在难受,洗了澡也坚强屹立的地方无法忽视。 都怪下午的时候,男生们聊起的那些不健康不绿色的话题,让林想起常年干净清白的思想顿遭污染,那些零碎的只言片语持续地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林想起承认自己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起初也打算无视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一看见陆琮就开始紧张。 几经思考,他得出结论。 这事儿坏就坏在,陆琮太会亲了。 他们一接吻,林想起的身体就会开始出现危险的信号。 而且这其实不是第一次。 早在陆琮给他标记的那一晚,他就遭遇过突如其来的过分亢奋。 但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什么。 后来他拼命和自己作斗争,安慰自己:这是受到信息素刺激所以产生的自然反应。 可是再怎么假装不在意,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意志,都是不争的事实。 林想起有了防备,所以今晚刚和陆琮亲了没一会儿,得到了足够的信息素,就立刻停止,匆忙结束。 即便这样,也还是没用。 该来的反应还是来了! 林想起缩在被窝里咬指甲,恨自己不争气。 怎么一点就着呢? 就跟憋了很久没发泄似的。 等等……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过啊! 林想起恍然大悟—— 所以可能不是他反应太大,只是因为过去他身体发育迟滞,导致他自己从未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现在腺体已经健康了,身体其他方面的发育自然也跟上了。 看吧,看吧! 他就说他没有问题。 一切的异常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的病啊! 这时,一个聪明的小点子冒出了头。 憋坏了那就别憋了。 既然同龄的男生都会做的事情,他也一样可以做。 林想起决定主动出击,打响身体发育成熟的第一枪——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 林想起圈起掌心,按照想象中的方法开始摸索,他本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不就是这样那样然后就搞定了吗!谁知,胡乱尝试半天却只觉得越来越难受。 明明是自己的手和自己的身体,可竟然不得要领,甚至控制不好抓握的力道。林想起咬着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窥自己的窘境,有些绝望地蜷缩起来。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难道是有什么大家都懂只有他不懂的技术难点? 还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不看那些片子助兴就找不到“感觉”? 又或者干脆就是林想起的身体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所以他只能兴奋,无法释放? “啊……疼疼疼!”由于分心,手上不注意圈得太紧,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不是,这事儿到底有什么乐趣! 林想起开始怀疑,难道是同学们合起伙来骗他的? 他完全不觉得这件事很舒服啊!想不明白班上那些男生怎么会沉迷此道无法自拔。 可是……林想起猛地想起,其实他是感受到过那种灭顶的快乐的。 器材室里的第一次接吻,分明连碰都没有碰到,既没有漫长而折磨的过程,也没有刻意的疏导,身体在极度的舒服之下就那样无意识地释放了。 第24章 林想起和陆琮认识十余载,小时候也曾有过一起在浴缸里泡澡的经历。按理说,一丝/不挂地坦诚相见其实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事。 别的不说,就在高一的夏天,他们去游泳,还在公共盥洗室里一起冲了澡。 那时候的林想起是真的坦荡。 一来他认为自己是beta,和陆琮不存在第二性别上的重大差异——不像alpha之间会相互排斥,或者ao之间会相互吸引。他那时候觉得他和陆琮是安全的,所以从来不会刻意保持距离。 二来,林想起已经太习惯陆琮在身边了,他们之间熟悉到不需要边界,亲密如同一个人,又怎么会介意穿不穿衣服呢。 但…… 那些坦荡都是今天以前的事。 现在的林想起可坦荡不了一点儿。 他看到浴室门推开的那一瞬间,脑子都空白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是先捂前面还是先捂后面。 前面那粉嫩嫩的一小柱擎天,任他和陆琮再如何熟稔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瞧见…… 但后面又摔得好疼,好想揉揉 tt在林想起左右为难前后纠结的时候,陆琮已经俯身捞起了他的膝盖和背,直接把他打横抱起。然后轻轻放进浴缸。 林想起在条件反射之下捂住前面,但他发现陆琮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异样,就像是单纯地进来扶了一把不小心摔倒的他。 林想起蹲坐在浴缸里,双手抱住膝盖,这是个较为安全的姿势。温热的水重新打在身上,冲掉了刚才短暂的尴尬。林想起没敢说话,陆琮也没有开口。两个人都很安静。 陆琮温柔细心地给他洗了头发,又冲干净身上残留的沐浴乳,才拿了浴巾来给林想起擦水。 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林想起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以为陆琮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下的异样,暗暗侥幸。 “刚刚在里面做什么。” 陆琮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问。 “什么?我没有啊!”林想起一个激灵,差点就把自己暴露,还好及时改口,“……在浴室里能干什么,不就是洗澡吗?哈哈。” 陆琮慢条斯理地替他捋好一缕湿发:“怎么摔的?” 还能怎么摔,不就是因为沐浴乳挤多了滴到地上,然后他又太心虚一着急脚下踩滑,就摔了嘛。 但是林想起怕陆琮问他着什么急,毕竟按照他们的关系,就算陆琮直接走进来,林想起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继续洗澡才对。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措辞,陆琮就已经换了个问题:“疼吗?” 林想起顿时委屈,撇撇嘴:“疼,感觉尾椎骨都要裂了。” 陆琮沉默地看了一眼:“是吗。” 林想起其实只是想夸张地形容一下自己的感觉。 他摔的那一下是真疼,但骨头裂没裂心里还是有数的。要真有那么严重,他这会儿恐怕动都动不了。 他以为陆琮肯定明白他的夸大其词,却没想到,陆琮的手忽然绕到他身后,顺着后腰往下,指腹摸到凹陷处,轻轻摁了摁。 “啊!”林想起浑身汗毛倒竖,身体僵硬,“你你你干什么……?” “看看严不严重。”陆琮表情淡然,神色正经,似乎确实是在帮他检查尾椎骨的情况,“这样疼吗?” 说着,手指便打圈一揉,激得林想起四肢都麻了,顿时也忘了还要遮挡前面,一把抱住陆琮起的胳膊,说:“不疼了不疼了,你别弄。” 林想起有种错觉,好像再不制止陆琮,他的手指就要摁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是他似乎想多了,他一说完,陆琮就立刻收了手,全然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 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面不改色给他拿来了衣服,语气寻常地伸手牵他:“来。” 林想起松了一口气,再次确定自己冤枉了陆琮——陆琮根本就不是那种爱作弄人的性子,他对林想起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关心罢了! 想通这个问题,林想起也就没那么尴尬,撑着身子从浴缸里走出来,拿衣服准备穿。 结果他发现陆琮没给他拿裤子。 里面外面的裤子都没有。 他以为陆琮没看见裤子在哪里,就自己伸手去取。 陆琮却挡了一下,道:“就这样。” 林想起这次完全没有多想,并且尽可能地将陆琮的行为合理化,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裤子沾上水了?那我出去换一条——” 话音未落尽,陆琮一直波澜不惊的正直眼神终于缓慢落定在林想起身下某个精神抖擞的地方。 他说:“你现在这样,穿着恐怕不舒服。” 林想起:“?” 林想起:“!” 哈哈原来陆琮早就看到了。 死了算啦^ ^ 林想起四肢僵硬地背过身去,勾着脑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琮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害臊,又说:“打算一直在这里站着?” 林想起的声音跟蚊子似的:“……要你管。” “琰琰。” 陆琮每次这样叫他,他就觉得心里跟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很痒。 “难受吗?”陆琮意味不明地抛出这个问题。 林想起这次不仅是耳根子涨红,他全身上下都红了。原本白净透皙的肤色在水雾下泛出羞赧的粉。 但他不肯承认,梗着脖子说:“我好得很!你刚才不进来的话,我早都……解决好了!” 才怪。 陆琮就算不进来,他也会因为把握不好力道和速度而迟迟无法释放。憋在这不上不下的境地,难受得要死。 “是么。” 陆琮似是而非地应了句,但显然没有信他的话。 忽然走上前两步,几乎贴到林想起的后背,低沉温柔地问,“那现在要不要继续。” 热气喷在耳后,明明只比林想起的体温高不了多少,林想起却觉得自己被陆琮这句话给烫着了,顿觉浑身刺挠,手指拽着衣摆使劲往下扯,于事无补地想要遮挡越来越有精神的某处。 “我……我等你走了再做!”一时急火攻心,竟然说出如此没羞没臊的话,林想起干脆自暴自弃,转身推了陆琮一把,然后抓住自己的小裤衩子就冲出浴室。 在林想起的印象中,陆琮一直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他礼貌得体又善解人意,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从不让自己为难。 按照以往陆琮的处事风格,这个时候早就该找个借口离开,留给林想起一个体面的个人空间做自己最隐私的事了。 可今天的陆琮竟然不同。 在林想起跑出去钻进被窝里的时候,他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床边。 高大的身子微微俯下,看着被子一拱一拱,就知道林想起正在里面尝试穿小裤衩。 随着瓮声瓮气的一声闷哼,动静停了。 看来失败了。 林想起现在那个状态,敏感至极,稍微碰一下都疼,更别说用东西紧紧裹着。 “琰琰。”陆琮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冷静。 林想起气得不行,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生生的胳膊,摸到陆琮的腿,然后用力一拧:“你不要叫我。” 陆琮:“嘶……” 虽然不算很疼,但他未了让林想起消气,故意给出很大反应。 林想起果然上当,心软地松开手。但就在他想把胳膊缩回被窝里的时候,却被捉住了手腕。 陆琮的手掌又大又有劲,一旦被抓到,林想起就不可能挣脱得了。他暗暗咬牙,决定僵持,结果下一秒,陆琮的另一只手竟然探入被窝里的安全地带。 只穿着上衣的林想起,此时小裤头还艰难地挂在膝盖窝,逼仄黑暗中,感受到那只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腰,他抖了抖,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又错愕地问:“你在做什么?” 代替陆琮回答的,是他越来越深入的手臂,最后几乎将林想起整个人圈住。但始终没有掀开那床欲盖弥彰的被子。 陆琮用轻而缓的声音,慢慢说:“充血状态持续太久对身体不好。” 他没有问林想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也没有问林想起打算怎么解决,反而像是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只是提醒林想起,“你没有经验,第一次胡乱地弄可能会受伤。” 要不怎么说陆琮了解林想起。 他这轻描淡写两句话,直接戳中了林想起最担忧的地方。 林想起一把掀开被子,忘了自己还在陆琮臂弯里,抬头紧张地望着陆琮问:“会受伤吗?怪不得我刚才觉得有点疼……” 陆琮眼睫不自然地快速眨了眨,按下一片莫测的思绪,平静地垂眸,目光落在林想起身上,说:“我看看。” 林想起还是有一点害臊,但他觉得陆琮能说出这些话,想必是有经验的,让他看看也无妨。便打算把自己翻个面,正对着陆琮给他好好检查检查。 可陆琮比他的动作快些,直接将人轻轻捞进了怀里,再一转身,坐在床沿。林想起双腿分立地跪坐在陆琮腿上,两个人面对面的姿势,靠得很近。 陆琮一低头便能看清,手将林想起的衣摆撩起,向上推了几寸。说:“琰琰,咬着。” 林想起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从来都很敬畏,他乖乖听话地咬住衣角,露出一大片白腻坦荡的身体,从未经受过任何开发的小东西确实已经充血太久,从一开始的粉红变得越来越深,透出些可怜。 林想起扶着陆琮的肩,说:“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出不来,我明明是照着网上搜到的资料做的呀……” 说这话的同时,嘴里含着的衣角掉落。 第25章 林想起不知是爽过头还是丢脸过头,在结束之后整个人都瘫在了陆琮身上,一动不动。 陆琮拿纸包住手心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林想起的余光跟着他的动作缓缓挪动。 “要洗澡吗?”他问林想起。 林想起用冷酷的鼻音回答:“哼。” 陆琮盯着他看了会儿,试图从林想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表情里领悟他真正的意思,但失败了。 林想起闹起脾气来可以做到百分百和他对着干。 陆琮怕他嫌烦,没再把他抱去浴室,只打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上。 林想起没有挣扎,大概就是默认了可以的意思。 等给他收拾好了,林想起又开始冷酷到底。不说话也不看陆琮,一副势要把他当空气的样子。 陆琮有些无奈,但又不禁觉得好笑。 他了解林想起的性格,如果真的生气,根本不会给他机会靠近。 林想起现在这样,与其说是发火,倒不如说在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撒娇。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仔细想想就能猜到。 林想起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脸皮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厚。在陆琮的手上爽成那样,事后肯定是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的。 偏偏陆琮不给他这个机会缓冲过度,结束了也非要往他跟前凑,赶都赶不走。 林想起只好用假装生气的姿态掩盖他的害臊,只不过不小心装过头了,这个“气”生得不够真,没能唬住陆琮。 当看到陆琮把床上那条印着杰瑞头像的小裤衩拎在手上的时候,林想起羞愤欲死,大喝一声:“你不许碰它,放下放下!” 陆琮轻微挑了挑眉,露出无辜又真诚的表情,走到他身前,说:“不穿吗?” 林想起和他对视上,莫名感到手指尖发麻:“……当然要穿。” 陆琮俯下身,修长有力的指节捉住林想起的脚踝,将他的腿抬起,吓得林想起紧急并拢双腿,不敢睁开眼。 “我帮你穿好,别动。”陆琮语气温柔,动作却霸道,不容拒绝,不给挣扎的时间,帮林想起穿上了他的裤衩,还笑着评价了一句,“你还是这么喜欢猫和老鼠。” 林想起内心无法理解陆琮帮他穿裤衩的行为,但是身体却没有做出很明显的抗拒反应。只是捂着脸,从指缝中瞪了陆琮一眼:“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不可以吗!” 他知道他买的四角裤这个印花是有点幼稚了,但是很可爱啊! 谁说十八岁就不能喜欢猫和老鼠了? 他永远爱汤姆和杰瑞,略! “可以。”陆琮站在床边,看着他笑,“很可爱。” 明明是被夸,但林想起完全不觉得这种事情值得高兴,他一怒之下抬脚踢陆琮。 这一脚不轻不重,踹在陆琮的肚子上,刚碰到那里硬邦邦的腹肌,他自己就忍不住往回收。 陆琮一把将他握住。 林想起的脚比同龄男孩更小些,脚底是健康的粉色,大概因为骨骼纤细,因此即便身材清瘦但皮肉捏起来却软软糯糯。 陆琮的指腹摁在他的脚背,轻轻揉捏,不合时宜地想:眼前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出挑得过分,他以前怎么会完全没有发现林想起是omega? 林想起被他捏得痒了,又踹了他一脚:“松开。” 陆琮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忽略,转而说起别的话题:“饿吗?要不要我去做宵夜来。” “你……”林想起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就非要抓着我的脚问吗?” 陆琮却继续手上的动作,从他的脚背揉至脚踝,最后摸索着摁住了他的小腿,语气从容淡定:“你肌肉太紧张,需要放松一下。” 林想起不想承认自己被他按得很舒服,冷冷哼了一声说:“我刚才坐在那儿脚都快抽筋了,也没见你放过我,现在你又要当好人了。走开。” 林想起说的“刚才”,是指他坐在陆琮腿上解数学题的时候。那可以说是他生命里最难捱的几分钟,一边要咬牙忍住不让身体抖得太厉害,一边还得绞尽脑汁计算答案。 他的小腿没有着力点,一旦绷得太紧就容易抽筋。 “抱歉,是我的问题。”陆琮低眉顺眼地躬下身,指腹力道合适地给他按摩着,又说,“下次我们换个姿势。” 林想起惊恐地看着他:“?” 陆琮微笑:“躺下可能舒服一点。” “谁还跟你下次。”林想起使劲抽回腿,爬到床角,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你快回你那边,我要睡了。” 陆琮看了一眼时间,说:“九点半,能睡着吗?” 林想起胡说八道:“做题很费脑子的,我累得要死,一闭眼就要睡过去了。” 陆琮无奈:“琰琰。” 林想起冷酷:“琰琰睡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琮也没有理由再赖着不走。 他离开之前,帮林想起收拾了湿漉漉的浴室,又把书桌上的草稿纸和练习册整理好,然后对林想起说了句“晚安”,这才走出卧室。 听见关门的声音,林想起总算把头露了出来,谨慎地等了几分钟,确定陆琮不可能再杀他个回马枪,这才蹑手蹑脚地跳下床,走到书桌前,翻到刚才那张留有他解题过程的草稿纸—— 虽然很离谱,但是林想起在此时此刻,最关心的,确实是这件事。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是自以为肯定不会做的题,竟然就这么简单地写出来了。而且解题过程十分清晰,完全没有瞎蒙的成分,每一步林想起都能清楚回忆起他是怎么推出来的。 天杀的。 陆琮对他干了什么! 难道是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记忆面包? 也不对……公式是林想起自己记住的,答案也是林想起自己算出来的。陆琮唯一做的,就是逼他。 由于身体和精神双重压力,林想起无法分心关注别的,脑子灵光得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林想起放下笔,脑袋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他竟然以如此违背常理的诡异方式找到了自己的学习技巧。 好搞笑。 走近科学来了都得拍三天。 林想起的耳朵听到了一些声音,于是悄悄伸手撩起了半角窗帘,看见本来已经回家了的陆琮,竟然又走出了他家的院子。 有那么一瞬,林想起紧张了。 他以为陆琮又要来找他。 但很快,他发现陆琮推开院门后,离开的方向不是他这边。 仔细一看才反应过来,陆琮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 他在跑步。 林想起皱皱鼻子,嘟囔了一句:“精力这么旺盛。” 时间从九点半来到十点。 林想起压根睡不着,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实就是在听隔壁院子的动静。 但陆琮一直没回来。 跑了半小时了,不累吗? 而且他那个速度好像还不慢。 由于打游戏不专心,林想起多次在路过草丛时被伏击,一分钟死了三次,被队友和敌方双双开麦骂菜。 他好胜心被骂起,翻身趴在床上,手指灵活搓屏,总算在十分钟后带着队友逆风翻盘,收获一众好评。 辅助还问他:【你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一直送?】林想起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厚着脸皮回:【刚刚不是本人。】反正隔着屏幕,人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辅助也表示理解,说:【那就难怪了,帮你对象玩?】林想起敷衍道:【嗯嗯。】 辅助说:【下把能带我吗?我匹配老遇到彩笔,难得一次有个厉害点的。】林想起差点就打算善良地答应下来了,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他连忙把对话框里的“行”改成了“不行”,然后伸个脑袋在窗户前看。 果然是陆琮回来了。 好家伙,这人一跑就是四五十分钟,体力好得过头了吧。 看着陆琮喘着气走进隔壁院子,林想起怏怏地收回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偷看有什么意义。 明明是他把陆琮赶回家的。 现在却又有些遗憾没有吃到陆琮做的宵夜。 林想起叹了一声气,准备洗洗睡了,免得东想西想。 要退出游戏的时候,却看到屏幕上面是辅助连发的三条消息。 【为什么不行呢?我打得还可以啊。】【你喜欢用什么英雄,我可以配合你的。】【怎么不回?头像是你本人还是你对象?】林想起的号直接绑定了他的社交软件,上面的头像是他自己。 照片拍摄于有一年放假,他和陆琮出去旅游的时候,请了一位路过的姐姐帮忙拍的。 其实照片的全景是他和陆琮站在海边,背后是一大片晚霞和涨潮的浪。 林想起很喜欢这张照片,就和陆琮都换上了头像。 结果那段时间,班上的同学们老找他抱怨,说他和陆琮的头像一模一样,好几次找他吐槽或者八卦的时候,都不小心发给陆琮了。 这和私底下传纸条结果传给了班主任有什么区别! 鉴于同学们怨声载道实在可怜,林想起只好和陆琮相约,把头像切成了近景,只保留了他们各自的单人大头截图。 但林想起懒得和一个游戏里的陌生人说那么多,就随手回了个:【下了。】那辅助总算肯放过他,说:【好吧,真可惜。我是真觉得你打得不错。下回有机会一起上分吧。】说着,发来了好友申请。 林想起无视了,关掉手机,准备酝酿睡意。 第26章 林想起穿着厚实的睡衣,圆滚滚地溜进隔壁院子。 陆琮已经下楼,在厨房岛台忙活起来。看见林想起从门外钻个脑袋进来,他看了一眼,笑了笑:“过来。” 林想起换好拖鞋,跑了过去,凑到陆琮身边往锅里看。猝不及防的,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炸酥肉。 林想起嘎巴嘎巴嚼着,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香!还有多久做好呀?” “五分钟。里面油烟大,出去玩。”陆琮抬手扶着他的后颈,没用什么力,很轻地捏了捏,“桌上放了碗姜撞奶,应该能吃了,去看看。” 这是个很寻常的动作,至少过去他们常常这样。 但今天林想起却有些不习惯了。 他悄悄缩了缩脖子,按捺住莫名乱跳的心跳,说了声:“哦哦,那我去外面等你。” “嗯。”陆琮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看着林想起转身走出厨房,忽然又说了句,“实在无聊,可以做会儿数学题。” 林想起眼看着差点就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都开始往脑子里挤。 他背对着陆琮跑出客厅,实际整个人都已经红透。扑到沙发上把脸埋进靠枕,闷闷地喊了声:“谁要做题,我就不能玩游戏吗!” 这个距离,也许陆琮并不能听到他说的话。 林想起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有在想数学题的事,于是掏出手机来,再次打开游戏,上线,匹配。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间点匹配的人少,又或者真的是太有缘分,林想起竟然匹配到了刚才那个说想和他一起组队的辅助。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的id,一进房间就和他打招呼。 【空腹不能吃饭】:这么巧 【空腹不能吃饭】:这还不加一波好友? 林想起也觉得挺巧的,而且这个人游戏意识不差,至少不拖后腿,想了想,就同意了好友申请。 对方立刻来劲了,进游戏直接打开了全队语音。 “你跟我说实话,这号就是你的对吧?哪有什么对象啊,不然你也不会加我好友了哈哈。” “怎么这局你不打野?没事,不管你去哪儿,反正我跟着你。” 林想起听得直蹙眉,终于忍不住开语音提醒他:“中路不用你跟,还有,你一个辅助别和打野抢蓝……不是,哥们儿你到底在干什么?” 上一把这人没这么菜啊。 那人竟然更兴奋了,说:“你声音真好听,完全符合你的长相,又甜又乖。来,这个蓝我给你勾过来——” 林想起:“……” 服了,大哥,你没有看到我们家打野已经在聊天框里疯狂输出了吗? “怎么不理我?” “放心,我不蹭你线。” “话说你是omega吗?虽然你性别一栏是beta,但长得也太漂亮了,不像啊。” “是不是怕被人骚扰才这么改的?也是,这个游戏里确实有不少人每天就盯着omega,你要小心识别那种人渣。” 这时,队内冒出了几条消息。 【打野】:你**脑子有*吧我*你**服了*** 【上路】:……吐了,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像四五十岁的中年油腻大叔。 【下路】:好幽默,一个劲儿骚扰别人,还让别人小心。 林想起也被整无语了,直接屏蔽了语音。 要不是不想拖累队伍里其他几个野人队友,林想起真想直接挂机算了。 推到第二个塔的时候,正好陆琮端着宵夜走出来。 林想起赶紧双手举着手机递到陆琮面前,和他以物换物:“帮我打吧,我先吃。” “好。”陆琮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把吃的放到林想起面前,接过手机接着推塔。 “明天运动会,是不是可以晚一点去学校啊。”林想起一边往嘴里塞好吃的,一边问陆琮,“可以八点再起床吗?” 陆琮不知是看到什么,眉头微微一蹙,但面上不显,温声说:“八点就要集合。” “好吧。”林想起舀了一勺子姜撞奶,想了想,先递到陆琮嘴边,“啊,张嘴。” 陆琮愣了愣,下意识想说他不爱吃,但最后却没有拒绝,就着林想起递过来的勺子吃掉了那一口。 “好吃吗?”林想起问。 那副邀赏的表情,就好像这碗姜撞奶是他做的一样。 陆琮嘴角轻微上扬:“嗯。” 林想起开心了,自己也挖了一勺子吃:“你每次都是看着我吃,一点都没有参与感。以后也给自己做一碗呗。” 陆琮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就像是在专注于游戏一样。 事实上他是不想答应。 投喂林想起和看林想起吃东西是他的乐趣之一。 林想起自己可能不知道,他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开心了便会突然哼起歌来,脑袋左摇右晃,然后不时抬头笑眼弯弯地看着陆琮。吃完以后他会舔舔嘴巴,说上一句“真好吃”,圆润的唇显出几分餍足的光泽。 这些偶然而不经意的小动作,对陆琮来说就是他的宵夜。足够他果腹一夜。 在林想起吃完宵夜以前,陆琮先结束了这把游戏。但他没有将手机还给林想起,而是问他:“‘空腹不能吃饭’是谁。” 林想起觉得这id有点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一把匹配到的辅助,本来看他打得还行,顺手加了好友。没想到神神叨叨的。” 陆琮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翻看什么消息。 林想起皱着眉问:“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你别理他,直接屏蔽吧。” “他还可以换个号再加你。” 陆琮的语调怪怪的。 明明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林想起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想起说:“正常人哪有这么闲啊,知道我把他拉黑了,他肯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万一呢。”陆琮撩起眼皮,淡淡看林想起一眼,“最好永绝后患。” 林想起噗嗤一声乐了:“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怎么永绝后患,把他嘎了?” 陆琮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当着林想起的面,点开了那人的私聊窗口。 林想起皱皱眉:“你不要给他回消息,这人狗皮膏药似的,万一回他一句他就蹬鼻子上脸了怎么办。” 结果陆琮直接点开语音,说:“把他删了。” 林想起:“删啊,本来我也要删的。” 他提醒陆琮:“但是你的手好像按到语音了。” 陆琮恍若未闻,看着他又说:“以后不许随便加陌生人好友。” “你怎么突然……”林想起没见过陆琮这么强势,下意识要拒绝。 可是很快,林想起就明白陆琮的意思了——对方不是不相信他有对象嘛,陆琮直接帮他坐实了这件事。 陆琮的声音听起来可凶了,比林想起说一百句拒绝的话都管用。 他眨巴眨巴眼,赶紧跟上陆琮的节奏,故意凑到手机跟前,拔高音量,说:“那我以后加别人好友前,都给你说一声。这次这个,你就帮我删掉吧。” 他戏瘾犯了,说完这句话,看陆琮还没有松开语音,于是斗胆加了一句:“谢谢老公。” 陆琮的手一抖,本来还有待补充,结果直接把这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当然,这用来应付对面应该也足够了。 但陆琮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怔愣,不太像是圆满完成计划的样子。 他连脖子都差点转不动,僵硬地梗了许久,才看着林想起:“你叫我什么。” 林想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假扮他的对象来吓走纠缠不休的家伙啊。 “啊。”陆琮缓慢地压下眼睫,藏住眸子里的慌乱,喉咙轻微滚动,半晌,才说,“是,你反应很快。” “那当然,咱俩的默契还用说?”林想起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对他说,“你记得把他拉黑。” 但其实就算不拉黑,对方也不敢再继续骚扰林想起了。 因为这条语音一发出去,不仅是在警告对面,也会让那人立刻怀疑,林想起这个号到底是谁在用。 那人要是稍微要点脸,这会儿已经在尴尬地撞墙了。 他要是不要脸,也没关系,至少他不可能再继续加林想起这个号。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永绝后患”了吧。 陆琮没说话,不知是听没听见林想起的声音,手里拿着手机却没动作。 林想起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陆琮说:“这样的人多吗。” 林想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平时林想起一个人玩游戏的时候,这样来骚扰他的人多不多。 绝大多数时候林想起都和陆琮一起上线开黑,两个人的id一看就是队友——林想起叫[我偷家你掩护],陆琮叫[掩护中]。 一般这种情况下,很少会有人来给他们私聊。 但如果是林想起单独上线,十次有九次可能都会被人加好友。 在今天以前,林想起一直觉得是自己游戏技术过硬,吸引了一群想要躺赢的家伙。他沾沾自喜并且引以为傲。 直到今天,那个【空腹不能吃饭】一直问他“你头像是你本人吗”“你是omega吧”之类的话,他才意识到,可能以前那些找他的也不是冲着他的技术。 林想起撇撇嘴:“好像的确有这样的人,不过今天这个尤其没礼貌。莫名其妙,打个游戏而已为什么要关注别人的隐私,干脆我把头像——”换了吧。 后半句还没说完,陆琮便接了句:“要建立一个亲密关系吗。” “嗯?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林想起卡了壳,说,“咱俩不是绑定了吗。” 这个游戏可以建立好几种亲密关系,诸如“好友”“死党”“闺蜜”“恋人”之类的,林想起和陆琮一直都是死党关系,他也不明白陆琮为什么突然提这事儿。 第27章 林想起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是因为嘴馋了,可是在陆琮那里吃了宵夜回来,他还是失眠到半夜。 不知道是因为精神亢奋所致,还是他的错觉,他这一晚都感到腺体的位置热热的。中途还起来过一次,拿体温枪给自己哔了一下,显示没有异常,才又缩回了被窝。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但依旧睡得不踏实。 梦里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都有。 一会儿梦到他幼时和陆琮第一次见面,觉得小小的陆琮一点都不可爱,臭着脸凶巴巴,是个讨厌鬼,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常常待在一起,变成了最好的朋友,一会儿又梦到原文剧情里那些令人不安的未来,前有沈峤岚的冷嘲热讽,后有陆琮的不告而别。林想起像踩在云端,脚下没有根基,身后没有退路,他摇摇欲倒,无从倚仗,最终坠落,死无全尸。 梦境的最后,出现了一道数学题。 林想起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身后不时传来陆琮的笑声。 他很不高兴地问陆琮:“你笑什么?” 陆琮没说话,只是环着他的腰,唇贴在后颈处蹭了蹭。 后来,林想起解了好几次题。梦里尽是自己不堪入目的快乐余韵。 等闹钟响起,他冒着热汗惊慌睁眼。 发育晚熟的林想起毫无经验地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下泥泞一片,那片黏腻濡湿显然是在睡梦中无意识之下所致。 想到昨晚自己梦到了什么,他心情古怪。 陆琮来敲门的时候,林想起刚把自己的裤子洗干净晾好。 “醒了吗?” 一听见楼下传来陆琮的声音,林想起莫名其妙地感到腺体一痛——不是那种不可忍受的伤病的痛,而是因兴奋过度所导致的躁动的痛。 他胡乱揉了揉后颈,钻出房间,趴在二楼护栏处,跟陆琮打招呼:“早啊。” 语气尽可能地自然。 陆琮抬头,看到林想起头发湿漉漉。 林想起虽然很爱干净,但也不至于昨晚洗过一次澡,今早又洗。 陆琮张了张嘴,但最终没问。片刻后,缓缓将视线收回,说:“起了就好,时间有点晚,早饭在路上吃。” 说完,他便走到沙发处,看起来是要坐在客厅等林想起的样子。 “陆琮……”林想起小声地叫他。 陆琮抬眼:“嗯?” 林想起眼珠子左看右看:“你上来一下。” 陆琮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攒握了一下,很快便起身,往二楼走。 他问林想起:“怎么了?” 林想起看着他走近,忽然扯了扯衣领,对陆琮说:“我总觉得今天腺体有点不舒服。” “我看看。”陆琮眉心微蹙,走过去看了一眼,从表面看不出林想起腺体的异常,他的手轻轻放下去,在林想起没有反对的情况下,揉摁了一下,“疼吗?” “嘶……”林想起抖了抖,脸上很快泛起酡红,“不疼,但就是……就是感觉它老在跳。” 陆琮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想起想了想,说:“好像昨天半夜就有点,但是不严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不够,你能现在给我一个标记吗?” 陆琮听得稍稍一怔,明知道林想起是因为beta当久了,还不习惯和alpha保持边界,但偶尔还是会为林想起过于直接而感到无奈。 “好,你等我一下。”陆琮说。 林想起不解:“你要回去一趟吗?” “嗯。”陆琮说,“拿抑制剂。” 自从那一次过度标记以后,陆琮给林想起标记以前都会打抑制剂,林想起之前没有阻止他,大概是对不打抑制剂的陆琮也留有余悸。 不过今天林想起却拽住了陆琮。 陆琮看着他:“嗯?” 林想起说:“打了抑制剂以后会不会不舒服?” 陆琮没有直接否认,只是反问:“怎么?” “它既然会抑制信息素,应该也会有其他副作用吧,就像感冒药一样,吃了容易精神不振,头晕犯困之类的。”林想起思考了一下,道,“今天你有好几个项目要比,还是别打了。” 陆琮眉梢轻扬:“直接来,你受得了吗?” “不是不是。”林想起吓了一跳,脑袋和手一起摇摆,“我不是说直接标记,那个,反正只是要信息素嘛,我们就——嗯哼?” 他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陆琮。 也不知陆琮今天是突然变笨了还是如何,竟然没有理解林想起的意思,追问起来:“就怎么。” 林想起用他自以为很淡定的声调,快速地说了一声:“哼一下。” 陆琮这下是真没听懂:“?” 林想起也没想到自己紧张到吃字了,尴尬地揉揉鼻尖,小声重复:“亲一下。” “什么?”陆琮又问,“我听不清。” 林想起破罐子破摔,拔高音量准备吓陆琮一跳:“我说亲——唔!” 话音未尽,唇就被堵住,陆琮俯身下来,搂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唇瓣相接的瞬间,舌头带着信息素往里钻。 这一吻足够深也足够久。 好几分钟后,林想起得到了充盈的信息素,腺体果然安稳下来,浑身都舒服得恨不得软烂在陆琮的怀里。 陆琮慢慢退出来,舌尖舔了舔林想起微微红肿的唇珠:“是这个意思吗。” 林想起:“……” 亲了才问?亲了还问?! 他懒懒地瞪了陆琮一眼。 陆琮指腹抹掉他唇上的湿润:“把头发吹干再走。” 林想起理直气壮地说:“不吹,我没力气。” 陆琮没有应,只稍一用力,就把人带进卧室,熟门熟路地拿出林想起的吹风机,显然是打算帮他吹头发。 林想起也不拒绝,他似乎越来越习惯坐在陆琮腿上,直接往陆琮宽阔的肩膀上一趴,懒洋洋地说:“那你吹,我再眯会儿。” 陆琮嗯了一声,打开吹风,揉着他的湿发。 热风烘烤之下,林想起昏昏欲睡,吹风机的噪音也成了催眠曲。 但他这个盹打得很不舒服,好像是姿势不对,总之感觉今天坐在陆琮身上很难受。 他一会儿左扭扭一会儿右挪挪。 忽然,吹风机停了。 林想起茫然:“吹好了?这么快。” 他蹭了蹭腰,试图起身。 陆琮忽然很低地喘了一声,随即用力将林想起摁在原处,哑声道:“别动。” “可是——” 林想起说着,忽然顿住,脸色僵硬地低头,脑子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一直硌着他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坐得不舒服不是因为姿势不对,而是陆琮不对。 “抱歉,可能是因为释放太多信息素。” 陆琮从未在林想起面前失态至此,之前也一直有好好隐藏这些反应。他怕林想起被吓到,于是再次拿信息素出来说事。 林想起却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反过来关心陆琮:“你还好吗?” “没事。”陆琮的手像是不经意地落在林想起的腰间,“可能需要缓缓。” 林想起听得直蹙眉,他设身处地,将心比心了一番,认为如果是他自己这个样子,光是“缓缓”肯定不行。 秉持着友好互助,知恩图报的原则,林想起仗义地拍拍陆琮的肩,说:“要不要我帮你。” “……”陆琮脖子僵硬地转过来,看他一眼,“什么?” “你昨天不是帮我了吗。”林想起意外的坦荡,“我还你一次。” 陆琮的瞳孔被轻颤的眼睫遮掩,隐去了几分震动的神色,好几个呼吸后,才说:“不用,时间来不及。” 他握着林想起的腰,将人从身上带起,说:“我回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林想起再追问,他便步伐匆匆地离开。 林想起撇撇嘴,盯着他的背影吐槽:“这有什么来不及的。” / “我真服了!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早不提晚不提,偏在要开始比的时候突然给我们来这一手。” 运动场上喧闹不休,所有人看起来都激情昂扬,但高三七班那一片却很压抑。 “又输一场,啊啊啊气死我了!” “……我好累,我没有力气了。咱们班总分第几来着?第四还是第五?” “没关系,现在班长还没出手呢,他的个人项目稳拿第一,到时候我们班直接就冲进前三了。” “但是我们的集体项目已经连输两把了,再输一把的话,就算班长全胜,我们也止步于第四。” “可恶啊……!” 运动会刚开场时,大家还玩玩闹闹的,没太把名次放心上。 但伴随着比赛进入到白热化,几个班的名次紧紧咬着谁也不放过谁,于是所有人的好胜心都被激发起来。 林想起尤其如此。 曾经就有带过他的老师评价过林想起:一个全世界最经不起激将法的人。 他本来还想着今天腺体有点隐约不舒服,那比赛的时候就不要太超出负荷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集体项目比赛时,有几个班级突然联合提出抗议—— 由于七班的陆琮是极优性alpha,人数相同的情况下,属于降维压制,因此要求陆琮退出比赛以达到公平的目的。 虽然这个提议太过临时也太突然,但他们的说法有理有据,而且陆琮的体能确实优于普通人太多,最终秦孝和其他几个班的老师协商以后,折中做出了决定:保留陆琮的个人项目,但集体项目上需要将他替换成其他同学。 七班的同学起初也没有想到,失去陆琮这一员大将后,他们的集体项目竟然会如此惨败。 第28章 beta们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omega的信息素没有危险,也不会伤人。如果闻不到,就几乎不能察觉。 大家看见林想起晕倒,并没有往腺体分化的角度去猜,第一反应普遍都是:林想起肯定是跑完那个四百米以后身体承受不了,所以才昏倒的。 这很合理。 但离得近的跑道上,零星的几个alpha反应却不同。 他们显然已经闻到了某种香甜的味道,表情有些兴奋好奇地朝着混乱的观众席看过来,搜寻着气味的来源。 都说alpha和omega是本能的动物,一旦受到费洛蒙的吸引,就会失去理智,追随欲望。 但这几个少年alpha在今天以前,都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因为他们偶尔碰到那种长相乖巧甜美的omega,最多只是心生悸动,不会有身体冲动。 可是眼下的这个味道,却让他们在短短一瞬间,就已经迷失了自我。 他们在那一刻,不约而同地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想要拥有那个味道的主人。 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无论用什么方式霸占得到,那种来自本能的渴望蠢蠢欲动,他们甚至已经开始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一方面是为了得到那个omega的回应,另一方面,则是和身边其他的alpha展开竞争。 尽管他们甚至都还没有闻得太明白,但本能已经驱使着他们往某个方向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高三七班那边有人晕倒。” “晕倒?是beta?怎么晕倒的?” “好香……不可能是beta,你们看清了吗?是谁?在哪里?” “你谁啊?不是,你们几个是谁啊,别挤我卧槽!” 陆琮一脸冷沉地抱起林想起,阴鸷的目光扫过周围一群同学担忧的脸,分辨出几个试图靠近的alpha。 一旁的陈秋天还在帮忙收拾林想起的衣服和包,站起来发现陆琮没动,小心翼翼问了句:“班长,怎么了?不去医务室吗?” 陆琮默了片刻,既没解释,也没有立刻带着林想起离开。只对陈秋天言简意赅说了句:“退后。” 陈秋天茫然,但骨子里的求生欲让他明白,这种情况下,对着干肯定没好处。他立刻跳开几米远。 只一刹那,刚才喧闹的人群像是被人按了静音键,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捂住了鼻子。 而刚才那几个试图靠近的alpha也立刻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痴迷沉醉瞬间褪去,站在原地齐齐变了脸色。 “卧槽,着火了嘛?!咳咳咳!” “不对,是哪个alpha的信息素外溢了!?” “……好他妈凶残的味儿!呃呃啊不行了!我头好痛!” “都退后,退后,退——呕!” 他们方才寻找的那一缕甜甜的椰奶香,被这股突如其来又十分霸道的硝烟与烈火的呛人气味覆盖。 混乱间,哪里还记得什么香味什么omega,他们的大脑像是遇到危险就直接开启了自我防护模式一般,选择性遗忘了他们本来的目的,只剩下警戒防备和恐惧。 陆琮的信息素本身就十分凶残,稍稍一吸入,就像往他们的眼耳口鼻里灌烧不尽的灰,一时间,每个人都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呼吸也变得很困难。 beta还要好一点,他们闻不到具体的味道,但身体还是觉得很难受,于是下意识想远离源头。 那几个alpha更是不用说,早已经连滚带爬地逃了。 但即便用最快的速度,也没能避免受到信息素冲击这种高等级的基因压制,不管是对alpha还是beta来说,都太可怕了。 直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某个alpha的信息素”上面,陆琮才终于抬脚往外走。 很快,大家也都察觉到,那个信息素来自陆琮。 于是,几分钟前还因为赛场夺冠而获得喝彩欢呼的陆琮,只一转眼,便成了让大家避之不及的魔鬼。 无数惊恐的质疑的害怕的排斥的眼光,远远地朝他看来。 但陆琮并不在乎。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再追究刚才短暂出现过的omega香味,因为诺大的操场几乎都笼罩在这个alpha信息素的阴影之下。 匆匆赶来的几个老师以及秦孝,一起拦住了陆琮。 他们本来是听说林想起晕倒了,才过来查看的。谁知道到了这里,才发现林想起已经不是主角。 比起学生晕倒,老师们现在更怕的是,陆琮以这种状态把林想起带走,会不会出人命。 “陆琮,你先把林想起放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秦孝也只是个beta,但他作为中年beta,腺体的退化程度比孩子们的更彻底,因此受信息素影响也要小得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害怕陆琮的信息素。 但也不是完全感知不到。 因为陆琮的信息素浓度太高,太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威压。 越是这样,秦孝越是觉得这太危险了。 他从未见过陆琮在学校里释放出这么多信息素,上一次陆琮虽然也有过类似情况,但那是受沈峤岚挑衅,情有可原。而且陆琮也很克制,几乎在同学们表现出不适的瞬间,就收敛了。 可今天的陆琮,竟然做出这种事,实在不像他。而且和他说话也没有应答,秦孝以为他失控了。 “陆琮,你冷静下来,不要再释放信息素了,否则……”秦孝有些不忍心,说到这里顿了顿。 医务室的周老师戴着专业的信息素防护装置,接过话头,警告道:“同学,你如果还有理智,就给我们一点回应。否则,我们会视作你在无意识状态下信息素暴走,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对你强制镇压。” 她手里拿着alpha专用的抑制剂和镇定剂,意思很明确,如果陆琮再不收敛信息素,她就会强行给他打上两针。 但她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种抑制剂对陆琮不起任何作用。 也许他们以为,用强制注射的方式对待一个年少的alpha ,已经是非常残忍的事。只要陆琮还有一些理智,就一定会停下。 殊不知,陆琮根本不在意。 他没打算给任何回应,任由他们误解。 他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溢出,包裹着怀里的omega,也周全地将林想起的味道藏匿。 就这样,陆琮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 “报警了吗?” “不行,来不及。我们得阻止他,保护学生安全要紧。” “试过了,无法靠近!李老师刚刚走近两步,现在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样,秦老师,你先给陆琮的家长打电话,问问这孩子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释放这么多信息素,看看家长那边有没有什么应对方法。然后周老师,你想办法靠近,给他打一针抑制剂再说。” 最终,由戴着防护具的周老师临危授命,举着抑制剂朝陆琮跑过去。 她在他胳膊上扎了一针,以最快的速度注射。下意识抬头,却发现陆琮一点反应都没有。 信息素更加强烈了,周老师手一抖,惊恐地发现,防护装置都无法完全隔绝陆琮的信息素。 她腿一麻,瑟缩地坐在了地上。 其他老师赶过来将她扶起,但也没有人再敢追上陆琮。 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琮离开。 秦孝很快就打通了齐叶的电话。 他快速地将情况告知了齐叶,说:“陆琮这样的状态,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我们校内的医生怀疑他可能是腺体生病了,影响了大脑神经。刚才他都没有办法和我们正常交流,看起来很严重……” 没想到齐叶听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只是冷静地问了句:“秦老师,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有没有受伤?他今天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到大家?” “呃,受伤倒是没有,陆琮离开后,大家的不适感就消失了。因为是在室外,信息素散得快。经过几分钟休息后,运动会也在如常进行。现在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就是他带走了林想起。” 秦孝很少和陆琮的家长联系,所以不了解齐叶这个母亲是严厉还是宽和,他担心她事后对陆琮过于苛责,便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们都相信陆琮肯定不是有意的,他平日里是个非常稳重有担当的人,会做出今天这种举动,多半是因为腺体出了什么问题,控制不住信息素。” “只是beta对alpha信息素的耐受很低,而且林想起在被他带走以前,本来就已经身体不适,晕过去了。我们怕出事,所以现在安排了包括我在内的三位老师,准备去家里找人。我不太清楚您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您和陆琮的父亲似乎常年在外地?可现在这个情况,我建议最好家长还是回来一趟。” 齐叶那边安静了一瞬,才说:“秦老师,其实您不用太担心,陆琮……” 她原想说,陆琮的信息素如果真的失控,那么只要释放出来,就会伤人。 如果现场并没有人真的受伤,就说明,陆琮是控制好了分寸的。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 齐叶对自己的儿子虽然算不上完全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 陆琮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他从小就有责任感,绝对不会乱来。 在全校面前释放自己信息素的事情,由于太荒谬,完全不像陆琮的所为,反而给齐叶一种感觉:陆琮就是故意的。 用一个匪夷所思的行为,来掩盖另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虽然有些胆大妄为了,倒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抉择。 第29章 唐鹭雨破门而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在心里把林想起分化失败后最优的治疗方案都想好了,却意外地发现,屋子里没有alpha的信息素。 唐鹭雨惊疑不定匆忙跑上二楼。更让她奇怪的是,林想起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周围却没有陆琮的身影。 她帮林想起检查了一下腺体,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完好无损的稚嫩的腺体正处于分化期的高热状态,没有半点被alpha碰过的痕迹。 唐鹭雨赶紧叫门外已经准备好的医护人员上楼来,林想起的分化来得突然,加上腺体特殊,唐鹭雨不敢马虎。给他做完了简单的保护措施后,他们小心地把林想起转移到急救车上。 唐鹭雨却没有跟车一起走。 她莫名感到不安。 陆琮不是一个做事没头没尾的人。 林想起分化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按陆琮的个性,一定会想方设法跟着去。最不济,也得和唐鹭雨保持联系,随时了解情况。 这样不见踪影,太不对了。 唐鹭雨疑惑着给陆琮打了个电话,铃声却在房间里响起。 她转头一看,发现手机就放在床头柜。 不安的直觉越发浓重。 她的视线看向那扇从一开始就紧紧关着的浴室门,有所猜测。 “陆琮,你在里面吗?”唐鹭雨走近,轻轻敲了敲门,“小起已经没事了,他现在身体很健康,分化成功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我已经叫医院那边准备好了,他一送过去就会有专人在旁边照应。你可以出来了。” 唐鹭雨自顾自说完,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她以为陆琮可能并不在浴室里,下一刻,门把手拧动了一下。 唐鹭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在门打开的同时说:“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可以忍住,看来即便是百分百的匹配度,只要愿意也是可以控制的,这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了,陆琮,你——” 话音戛然而止。 她在看到陆琮的一瞬间,惊恐地倒抽一口冷气,脚步无意识后退好几步。 陆琮扶着门框走出来,湿淋淋的黑发垂落,将他惨白的脸色衬得更加狼狈。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体面,猩红的瞳孔,皲裂的唇,青筋暴起的脖颈,以及血色蔓延的腺体。 唐鹭雨几乎失声,好半天才找回力气开口:“你,你怎么能把强效抑制剂往腺体打?!” 那种强效抑制剂和普通抑制剂的不一样,对腺体的作用来得很急很重。它不对外界出售,至今为止也只从研究院流向军部,是作为一种特殊时期不得已的抑制手段。 陆琮以前一直是在手臂上注射,这样的效果就足够好,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能疯到把那种针头往自己腺体里扎。 非要形容一下这个行为的疯狂程度的话,大概就像扁桃体发炎的时候往喉咙里灌硫酸——正常人很难想象,但一定非常痛苦。 唐鹭雨想扶陆琮一把,但刚碰到他的手臂,又被吓了一跳。 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足以窥见不久前陆琮的挣扎。 唐鹭雨以为自己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却还是被这一幕刺得眼热,有些动容:“我真是不能理解你这孩子,守在他身边那么痛苦,直接离开不就好了?” 唐鹭雨的意思是,陆琮既然都能忍着疼痛给自己打抑制剂,那说明他完全有意志力离开这栋房子。她不能理解的是,陆琮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陆琮缓慢地抬起眼,他不知道把唐鹭雨这句话理解成了什么,神色有一刹的恍惚。 也许是药效直接作用于腺体,导致抑制效果翻倍,进而影响了精神和躯体反应,他的动作有些迟钝。看了唐鹭雨许久,才一字一顿说:“他需要,我就不走。” 林想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周围的医生护士对他笑脸盈盈,一看到他睁眼,就开口恭喜他。 林想起的分化期还没有完全度过,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里,腺体还会持续且不可控地分泌信息素。 但从医生的角度看来,他已经完成分化了。 “恭喜你!分化非常顺利,腺体状况良好,身体各项数值也都相当健康。” “分化期首次醒来后,最好可以坐起来休息,聊天或是小幅度运动,让腺体在你清醒的时候继续分泌信息素,这样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我还是想再说一句,恭喜你!能够分化成功真是太好了!” 林想起听得懵懵的。 他是分化,又不是做什么大手术,更不是生孩子,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这么激动? “你知道吗,你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是少见的极优性omega呢!” 听到这里,林想起才总算有了些朦胧的概念。 哦,原来是因为他分化成了极罕有的高等级omega。 据说极优性omega的信息素有着非常宝贵的医疗作用——强大的安抚疗愈能力,以及不需要麻醉就可以令闻到味道的alpha们减缓伤痛。 唐鹭雨就是极优性omega,当年的百万里挑一,人人口中的天才。从学校初出茅庐就被各大医院争抢。她那时候眼高于顶,一个都没看上,最终受联盟邀请,在军部待了数年。但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待在军部,后来又被联盟政府请回,再辗转数年,于事业巅峰忽然隐退。 据说唐鹭雨之所以隐退,是因为她被人终身标记后,信息素改变了,那个标记她的人似乎是个劣性alpha,导致她的信息素也不再拥有过去那种让人趋之若鹜的强大疗愈能力。 但不管怎么说,唐医生人生的前三十几年也曾风光无限,再位高权重的人到了她面前,都得点头哈腰求她出手相救。 不仅是她,全联盟医疗领域里,每出一个极优性omega,都是一件轰动的事。 虽然林想起不是学医的,但周围的医生护士们依旧热情。还有人开始向他积极推荐自己的母校。 “你可以试试考我们华复,联盟前三的医科大学!” “少来。你们五年前就已经不再是前三了好吧?小林同学,欢迎你报考我的母校,常京医大,我们和首都大医学部,并称联盟最强医学院!只要你感兴趣,我可以立刻给你推荐我的导师——” 他们一个比一个热情。 林想起已经缓过最初那股劲儿,但还是没办法加入到他们热烈的讨论,他的视线一直在左顾右盼,耳听八方,但始终没有搜索到想要的那一抹身影,就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们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可是我想请问,陆琮在哪里呀?” 医生们愣了愣,反问:“谁?陆琮?是你的监护人吗?” 林想起懵了。 他们不认识陆琮,说明陆琮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来过。 他稍微和医生护士聊了几句,才知道,这里是在唐鹭雨的私人医院。唐鹭雨安排了几位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他,她自己则每天只固定来为林想起做几次检查,其他时间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除了唐鹭雨,并没有别的人来看林想起。 对林想起来说,醒来见不到陆琮,已经非常奇怪。 更奇怪的是,陆琮竟然完全没有出现过。 他无意识地掀开被子,还没想明白自己打算干什么,已经下了地。 他想去找陆琮,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哦对了!”有个护士忽然想到什么,说,“这两天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小林,但是那位女士并没有做登记,好像是唐院长的客人,所以我不清楚她的身份。” “女士?”林想起愣了愣,无法对号入座。 “小林,你先别急。你醒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联系院长了,等她来了,你可以问问她。” 话是这样说,但林想起的心总是不安定。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因为他成功分化成了一个极优性omega,连医生都说他的身体健康得不得了。这世上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 可是在这样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却因为身边没有陆琮,而变得完全不值得庆祝。 比唐鹭雨先走进病房的,是齐叶。 看到她的那一刻,正在跟着护士打八段锦的林想起一下就跳了起来。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护士口中那个来探望过他的女士,就是陆琮的母亲齐叶。 “姨姨!”他蹦跶着跑过去,抱住了齐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叶轻轻抱着林想起:“前天。” 林想起好久不见齐叶,虽然很惊喜,但是也想到齐叶的工作,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应该回来的。 他以为齐叶是为了自己分化的事,特地赶来,有些不好意思:“您怎么还专门回来啊,明明那么忙……” “说起来,我还想问你。”齐叶扶了扶眼镜,故作严肃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 林想起还理直气壮起来了:“就是怕你特地为我跑回来啊,耽误你的研究,就是耽误全联盟的未来,我怎么敢!” 齐叶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没那么夸张,什么项目都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我告假,总有人顶上。以后再有什么事,必须跟姨姨讲,听到没?” “哦,好的。”林想起面上答应,下一秒,嘴已经飞快地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姨姨,陆琮呢?他是不是在外面啊?” “陆琮……”齐叶看着他,忽然叹了声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想起被她这个反应搞得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齐叶摇摇头:“他……算了,他没事。” 第30章 通过齐叶的讲述,林想起才知道,原来他分化昏睡的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陆琮在运动会上大范围地释放信息素,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因为这种行为不仅是违反校规,在道德层面上其实也相当恶劣。 之前沈峤岚只是小范围地释放信息素,就已经引起众多不满,同学们早就对他这个人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私底下偷偷给他取名“狂暴富二代”。而这次陆琮更是夸张,凶残的信息素直接把整个操场的人都给覆盖了。一开始确实让全校师生都感到恐惧。 但也所幸,陆琮平日里的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因此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相信他那天的行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比如生病。 他们宁愿相信陆琮是中了降头,也没敢想陆琮是故意的。 只是比较麻烦的一点在于,陆琮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晕倒的林想起抱走,这个行为被很多同学发散思维,越传越夸张。 当天晚上本市各个学校的论坛里就已经流传一条细思极恐的帖子—— 说某学校高三alpha因信息素暴动对同班的beta同学大打出手,把人都打晕过去了还不收手,将人拖出校园继续施暴,连老师都束手无策,据说那位晕倒的beta现在生死未卜。 谣言就是这么离谱。 但学校里的事好在有齐叶出面处理,谣言平息也不过是时间早晚。 另一件事则显得更加紧急—— 陆琮因为抑制剂使用严重过量,导致现在他的腺体对所有抑制舒缓类的药物都产生了抗药性。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抑制剂都将对他不再起作用。 这个事情,倘若只是发生在寻常alpha身上,大概也就是让他们易感期稍微难熬一些。 可是陆琮的情况显然就要麻烦得多。 林想起虽然不太清楚他们所说的信息素爆发究竟有多恐怖,但却知道,他们会为了防止陆琮失控,做出怎样的举措。 陆琮由于天生就是alpha,没有经历过分化,所以在五岁以前还没学会如何掌控腺体时,就常常信息素外溢,所以一直生活在疗养中心。 陆琮曾经告诉林想起,他对五岁前的记忆,就是一间很宽敞的玻璃房子。 房子里看起来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用的,还有很多别的小孩想要都买不到的玩具。但陆琮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发呆中度过。 除了他的父母对他的信息素有一定的抗性外,其他来探望他的人,和身边照顾他的人,都需要穿上厚厚的信息素防护服,就像是对待一个病毒源一样,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 三岁那年,陆琮就已经学会了停止无意识地分泌信息素,但情绪一旦波动过大,还是会不小心释放出来。 于是他只能在那间玻璃房子又待了两年。 后来,陆琮终于懂得了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也学会了维持情绪的稳定,在通过各种考察以后成功离开了疗养中心——那时他才五岁。 林想起第一次见陆琮的时候,陆琮凶巴巴的样子,其实不是因为他讨厌林想起,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同龄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小孩。 所幸,陆琮的学习能力极强,他成为林想起的邻居后,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成为一个“正常人”。 五岁前的事情离陆琮越来越远,以至于他自己都快忘了,他曾经被疗养中心的人用何种恐惧的眼神看待过。 林想起更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陆琮还可能回到那个玻璃房子。 当林想起看见陆琮的止咬器和颈环时,本以为这只是特殊情况下短暂地佩戴一时,等过了这几天就该取了。 结果齐叶却告诉他:“陆琮以后出门都需要佩戴这些器具,因为无法使用抑制剂,以他的信息素浓度,一旦在公众场合陷入易感期,必定波及无辜。联盟如果知道他的情况,也许会要求我们将他带回疗养中心。” 陆琮蹙着眉,冷飕飕地刺过去一眼:“适可而止。” 齐叶却恍若不查,语速极快,生怕陆琮中途插话打断,接着说,“小起,幸好你的病已经痊愈了,以后不需要我儿子继续帮你治疗,更不需要他来标记。否则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能帮得上什么忙?” 这句话的语气相当挖苦,平静的嘲讽中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刻薄。 听得林想起很难受。 他不太高兴地看了一眼齐叶,但又考虑到齐叶是长辈,因此不能直接硬怼,就只能把脸转到陆琮肩后,小声蛐蛐:“怎么能这么说你……” “她嘴里没一句好话,别听她的。”陆琮安慰完林想起,抬头瞪了齐叶一眼,用无声的唇形说了句,“闭嘴。” 齐叶藏在镜片后面的双眼悄无声息地亮着精明的光,口吻却越来越冷酷:“实话总是不好听的。陆琮这种情况,恐怕也没办法去学校了,否则肯定成为全校的焦点,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可以了。”陆琮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眉心直抽,“你不要太浮夸。” 齐叶:“浮夸吗?那你愿意天天戴着这些东西去学校,被同学们当个热闹围观?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形容一个不得不戴止咬器的alpha吗?他们管这叫‘疯狗’。” 林想起幽怨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齐叶阿姨。” 齐叶一愣,随即很伤心:“天啦,你叫得真见外。” 林想起小脸一皱:“您说的话太过分了。” “那小起,你告诉姨姨。”齐叶撑着下巴,话里有话地说,“你希望陆琮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吗?” “不。”林想起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齐叶笑了笑,先是看了陆琮一眼,然后才说:“可是他这副样子去学校,又怎么能不被人家说三道四呢。” 林想起侧过脸,看着陆琮,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齐叶说得没错。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是想象力丰富的时候,他们甚至都能造谣陆琮把林想起揍晕了,难保不会对陆琮的止咬器和颈环展开更加可怕的联想。 此刻林想起的内心非常自责。 陆琮是为了帮他掩盖分化的真相,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释放信息素,引起大家误会。 陆琮也是为了在分化的时候陪着林想起,才会给自己连打十几支抑制剂,甚至往腺体里扎针,最后导致所有抑制药物都对他失效。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林想起抠着自己的手心,说,“他平时不会随便释放信息素的,只在易感期戴这个行不行?” 陆琮看出林想起的不安,伸手在他的后背抚了抚:“别担心,唐医生正在寻找折中的方案。” “没有折中,只有妥协。” 齐叶站起身来,脸上虽是带着笑,但极优性alpha都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她无视了陆琮拒绝的眼神,对林想起说,“陆琮的易感期没有办法推算时间,所以要么就长期抑制,要么就干脆隔离起来。” “但唐医生还提到了一种假设……如果有可能请一位善良的omega陪在他身边,一旦发现他有不对劲,就给他一些信息素,匹配度够高的话,长年信息素安抚下来,应该就可以让他的易感期慢慢稳定了。” 齐叶扬了扬着半边眉毛,颇为挑衅地看着他,但话却是对着林想起说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omega愿意一辈子都这样陪着他?要是人家愿意和他结婚那就更好了,你说是不是,小起?” 林想起却一脸坚定的说:“肯定有人愿意跟他结婚的。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结婚才能帮他,我也是omega,我的信息素对他也有帮助的。” 陆琮刚要说话,齐叶一把捂住他的嘴,故意忽略了后半句,只问林想起:“哦是吗?可是我觉得我儿子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很难有人想跟他过一辈子啊。” “谁说的。”林想起蹙了蹙眉,很不满意齐叶今天的刻薄,说,“我觉得他很好,我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陆琮:“咳!” 齐叶继续捂着陆琮的嘴,又说:“你不要因为和他关系好就胡说,难道你敢跟他结婚?” 林想起撇撇嘴:“那确实是不敢的。” “可以了。”陆琮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猛地站了起来,他连林想起的表情都不敢看,只对齐叶说,“他刚分化结束,需要休息。你跟我出来。” 齐叶也有一种搬了石头砸儿子脚的懊恼之意,但又怕话题停在这里也许会让两个孩子日后都不好相处,于是尽可能找补了一句:“你看吧,连小起都……不想和你结婚,说明你以后确实可能找不到老婆了,儿子。” 陆琮连和她拌嘴的力气都没有,垂着眸,要将她拽出去。 却在这时,林想起连忙摆手,说出了一句让母子俩都差点昏厥过去的话:“不是啊,我不可能和陆琮结婚,是因为陆叔叔很讨厌我,不是陆琮不好。” 陆琮顿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着林想起:“……什么?” 齐叶也愣了愣:“什么?” 林想起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和陆琮要有什么别的发展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说:“陆叔叔以前不是说过,如果陆琮敢和我在一起,他就要把陆琮打死……” 两分钟后,接到电话的陆霍从手机那头发出了震天一吼:“什么???” 他们中考结束那一年,林想起准备直升本校的高中。 陆琮原本也和他有同样的计划,但陆霍却提出,让他去ao联校。 这一点,其实是可以被理解的。 作为父母,他们当然希望陆琮可以早日摆脱被有可能发生的信息素失控所造成不安。 如果陆琮能够在ao联校中遇到一个匹配度和性格各方面都合适的omega,那么这个问题基本可以从根源得到解决。 第33章 每年一到下雪天,林想起就变得反应迟钝。他认为是天气太冷把他的脑子和四肢都冻僵了。 林想起怕冷已经是老生常谈,小时候外面落大雪,别人家的小孩都在街道上堆雪人打雪仗,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24小时开着暖气,燥出鼻血都不愿意关。 好在陆琮是个行走的暖炉,而且为人大方,愿意把体温分享给林想起。 因此从小到大,只要是下雪天,一出室外林想起就会乖乖地黏在陆琮身边,全自动跟随,一步都不带挪的。 今天磨磨蹭蹭吃完早饭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想着陆琮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又看见路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林想起就冒出了一些小心思。 他趁着陆琮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一瘸一拐地会了自己的卧室,丝滑钻入被窝,开始赖床。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饱喝足还能睡个回笼觉,他舒舒服服地闭了眼。 没两分钟,陆琮就上楼了。 林想起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装睡,然而清晰地听见陆琮一步一步走近的时候,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很没来由的,大腿根突然一阵一阵地跳,像皮肤下的血液在沸腾,仿佛又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摩擦的错觉。林想起夹住被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瞎想。 陆琮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就反应很大地撩起被子把自己脑袋捂住。 陆琮无奈:“要去学校了。” 林想起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去。” “为什么?”陆琮试探地问,“身体不舒服?” 林想起只忍了两秒,立刻抱怨道:“就跟你说擦破皮了,你又不信,还要我去学校……你都不知道我很疼吗?” 声音委屈得像是快哭了。 “……”陆琮一愣,倒不是想狡辩,只是他从昨晚到今早,检查林想起的身体不只一次。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也不可能弄伤了林想起。 昨晚刚结束的时候,林想起睡过去了,他抱着林想起简单擦洗过后,给他上过药。他确定林想起没有擦破皮。但陆琮知道林想起怕疼,所以可能身体比一般人敏感,因此从昨晚到现在,也一直源源不断地释放alpha信息素,安抚着林想起……怎么会还疼呢? 话到嘴边,陆琮选择了沉默。 他低下身子,凑近林想起,从被子缝里看到林想起通红的耳朵,说:“是我不好,哪里疼?” 林想起顺杆儿爬:“就是你弄的地方啊。好疼好疼,路都走不动,我今天肯定是去不了学校了。” 陆琮抿着唇,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很严重,对不起,都怪我。我们马上去一趟医院。” 林想起闷了会儿,说:“倒也,不用吧。” “那琰琰,你想怎么办?”陆琮笑着问。 林想起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我现在主要是走不动道,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就帮我请假到明天吧。” “这样。”陆琮故作思考,片刻后,说,“要是一直不舒服,你恐怕也睡不着,先擦点药吧。” 林想起:“擦药就不——” 陆琮:“等我一会儿。” 说这话的功夫,他已经起身要去拿药箱。 林想起琮被窝里钻个脑袋出来,看着陆琮的背影,悔恨地咬着嘴——是不是刚才演过头了?按计划,陆琮不是应该心怀愧疚地哄哄他,然后让他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吗? 这时,走到门口的陆琮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回来看了他一眼。 林想起心虚地眨了眨眼:“怎么啦?” 该不会是看出他想逃课的心思了吧! 陆琮只是一言不发地笑了笑,而后转身走了。 林想起家的药箱和陆琮家的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也都是陆琮帮他储备的,因此他很容易地找到了,但没有立刻拿上去。 其实陆琮有过片刻的犹豫。 他现在这样做,是对的吗? 会不会把林想起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一直以来,关于林想起的任何事情,陆琮都习惯了慢慢来,他倘若要做出什么改变,也一定会事试探和铺垫,让林想起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陆琮知道,林想起早已习惯了过去那样的相处模式,如今面对突然冲动又强势的自己,以林想起的个性,很容易手忙脚乱之后选择逃避问题。 陆琮希望自己的主动可以带来一些新的转机,但同时,也会担心自己的节奏太快,林想起被他吓跑。 可是这件事,犹豫不决没有用。 必须要做出选择。 继续陪着林想起装傻充愣,温水煮青蛙,虽然会维持关系的平稳,但有可能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过去的陆琮,毫无疑问是个谨慎过头的人,就像之前唐鹭雨所说,他没有决胜的把握就不会轻易出手,唯恐惊动了自己的猎物。 但现在,他之所以敢冒险,是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有了一个的突破口。 林想起从未真的拒绝过他。无论是一开始的过度标记,还是后来几次三番地接吻,林想起给陆琮的感觉,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琮了解林想起,知道林想起真的抗拒一件事情是什么样子。他的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住,如果不是心里同意了,绝对不可能顺从任何人。 陆琮此前也在陪他装糊涂,本打算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林想起慢慢接受。 可是在医院里,他们把陈年的误会解开后,陆琮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林想起的装糊涂,是有原因的。 他不是真的想糊涂,而是错听了陆霍当年的那句话,所以在心中给自己预设了一个警戒线。 可能林想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句话给他造成了怎样的心理负担,导致他后来在和陆琮的相处中,看似没心没肺,实在瞻前顾后。 一旦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触及危险边界,林想起就会想起那句话背后的警告意味。于是为了不让陆霍生气,不让陆琮为难,他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纠正”。 林想起本来就是一个凡事喜欢留余地的人,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有时候会在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上,出奇的迟钝。 或许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不敢懂。 这样的逻辑顺理成章。 陆琮想通了这一切,所以很快地做出了改变。不再奉行克制收敛那一套,转而热烈强势起来。 这不仅是因为他心急,也是他担心林想起再这么懵懵懂懂下去,老在心里自己吓自己,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 他不能再让林想起躲,不能再给林想起多余的时间去给自己铺后路。 林想起要是敢退一步,他就往前追两步,林想起装无事发生,他就偏要大张旗鼓地摊牌摆明。 他要逼林想起早点看明白自己的心。 …… 林想起等陆琮等得都快睡着了。 陆琮再一次走进屋子的时候,他懒懒地掀开眼皮,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陆琮:“怎么那么久,我以为你回去了。” 这话乍一听是埋怨,实际上全是撒娇的腔调。他自己没察觉,陆琮听得一清二楚。 “给班主任又打了个电话。” 陆琮走过去,将窗帘拉上,打开房间里的暖黄灯光,才慢条斯理坐下,从被子里捞出一条白净纤细的小腿。 omega确实是先天比alpha秀气很多,皮肤细腻柔软,嫩得一掐一个印子。即便陆琮已经很轻地捉着他的脚踝,也有种轻易能将他碰碎的错觉。 “老班说什么了?”林想起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压根没管陆琮打算对他的腿做什么。 陆琮也淡定,一边剥掉他的裤子,挖出冰凉的软膏抹在他的皮肤上,一边平静地说:“他说请假可以,但是要在家里把题做完。” “什么题?…嘶,好凉。”林想起瑟缩了一下,但脚踝被陆琮握住,躲不掉,他提醒陆琮,“我疼的又不会小腿,你往那里抹什么。” 陆琮从容道:“是么,我记得我咬过这里。” 林想起语塞:“……” 陆琮的拇指沾着软膏,从他的脚背一路推向小腿,又往膝盖上抹。每路过一处,便会给林想起讲解一下缘由。 “咬过这里,也咬过这里。”顿一顿,又指着某个红印,说,“这是抱着你的时候太用力,不小心勒出来的痕迹。这些地方最好都要擦药,避免留印。” 林想起听得耳热,捂着脸,一脚丫啪唧踩在他肩上:“擦药就擦药,你别说话。” “好。” 陆琮忽然又变得顺从,果真就不说话了。 但是他的动作放得极其缓慢,已经分不清是在擦药还是在抚摸。 直到冰凉的药膏终于抹在林想起受力最多的两处时,陆琮俯下身去,轻轻吹了吹气。 林想起大惊失色地颤了颤:“这是在干什么?” “你说疼的地方就是这里,虽然没有破,但痕迹很重。”陆琮一本正经地抹着软膏在腿根来回揉摁,“红红的一片,好可怜。” “呃……我不疼……”林想起挣了挣,却被轻松压制,只能求饶,“……太痒了,陆琮,这里就不要擦药了吧。” 他差点就忍不住供认不讳了。 其实他早就不疼了。 虽然昨晚被弄久了,大腿内侧确实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陆琮把他照顾得很好,alpha的信息素安抚作用极佳,正常来讲,omega身上只要没有见血的伤,睡一觉就没有什么不适了。 林想起嘴硬不说,陆琮也不揭穿,只低头亲了亲那里的红痕,说:“琰琰乖,擦了药就不疼。” “唔。”林想起咬着下唇,不敢张嘴,唯恐发出奇怪的声音。 第34章 林想起最终决定去学校。 因为和陆琮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危险性显然已经超过了在下雪天出门。 对于他的这个临时决定,陆琮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等林想起穿好衣服后,陆琮已经拎着两个人的书包站在了大门口恭候。 林想起:“……”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个什么圈套的样子。 “我叫了车,还有两分钟到。”看到林想起走近,陆琮忽然伸出手,快要碰到他的头发,“把帽子戴上,外面冷。” 林想起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警觉地往后一退:“不要动手动脚哈,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保持距离。” 陆琮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保持多远的距离,具体到什么时候为止?” 林想起哪想到这么多细节,张口便说:“至少要离我两米远,尤其是在学校,非必要情况不要靠近我。除非你感觉身体不舒服需要信息素,否则我们就一直这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敢看陆琮,担心自己一看到陆琮的眼睛就会动摇。 陆琮如果露出失落甚至伤心的表情,林想起一定当场心软得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但竟然都没有。 陆琮甚至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他。而且还主动加了一条:“是不是在学校里也不可以牵手,不可以抱你。” 林想起瞪大眼睛:“这当然的好吗?而且你在学校里为什么要抱我?陆琮,你的心思要用在正道上,我们去学校是去学习的,ok?” 陆琮从善如流点头:“ok。” 林想起虽然对陆琮这几天的过分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但他依然相信陆琮的人品。 陆琮有时候虽然难懂,心思藏得深,脑子比林想起转得快,时常让林想起感到棋差一着。但他有一点很让林想起放心,就是他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一定做得到。 林想起这边得到了陆琮的口头应允,心里就放下心来。 他想,等到了学校,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些,周围又是同学老师来来往往,陆琮没有机会再这样黏着他,他就能喘口气了,到时正好重新梳理一下他和陆琮现在的关系。 林想起越想越迫切地往外走,一把拉开门,呼哧一下就被迎面劈来的冷风给定在那儿,半天动不了。 陆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怎么。” 林想起脖子僵硬,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一步,说话都打磕巴:“帽、帽子……戴、戴、戴上!” “好。”陆琮就像变魔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拎出一顶毛线帽,递给林想起。 林想起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把脑袋递过去。 陆琮忽然往后小退了半步,再一次把帽子递给他。 林想起急了,说:“你不要耍我,快点戴上啊。” 陆琮很无奈地丈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说了两个字:“两米。” 林想起:“。” 他觉得自己好冤。 他说的“保持距离”的意思,是不想让陆琮在外面对他搂搂抱抱,到时候被人看见多不好? 没想到陆琮还跟他算计上了。 “行,好,你可以。”林想起咬牙切齿地从陆琮手中揪过帽子,给自己胡乱套上。 陆琮垂眸,积极改正:“不要生气,如果你不喜欢…… 我可以忘记这个约定。” 林想起叉腰,大笑一声:“哈!我怎么会生气?你做得很好,就是这样,让我们一直保持距离吧。” 说吧,一阵冷风钻进他的领口,他冷得一激灵,指挥陆琮:“……把围巾给我一下。” 陆琮递给他,眼睁睁看着林想起把一条毛绒绒的围巾绕了三圈,小小一张脸被帽子和围巾挡完了。 但也只是表面功夫。围巾的缝隙那么大,该冷还是冷。 陆琮不自觉地伸手想帮他整理一下,林想起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瞪着他“哎”了两声,指着他说:“干什么干什么?自己说过的话也不作数了?不可以碰我哦,不。可。以。” 陆琮失笑,收回手,说:“好,不碰。” 林想起穿着厚实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和围巾,走起路来十分笨重,像个被封印的小雪人。 上车的时候,他几乎是滚进后座,瞥见陆琮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林想起缩在角落,假装不在意地把头偏向车窗看着外面的雪,手却捂着心口揉了揉。 怪怪的。 明明是他让陆琮在外面保持距离,也是他先做出一副很抗拒的样子。但陆琮真的顺从他了,他怎么又感到心里空落落。 “全员注意,恭迎我起子哥回宫!” “天呐,起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林想起,你还好吧?怎么把自己捂着么严实,是不是伤还没好全呢?” “起子,你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我的妈呀……你该不会真的被打断腿了吧?那个贴子果然说的没错,他竟对你下此毒手——” 林想起一走进教室,就迎面遭受了八方问候。 他可以理解同学们对他的关心,但是这些话怎么越听越离谱了。 别人也就算了,连陈秋天也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起子,你要是正在遭受虐待就眨眨眼。” 林想起本来正想眨眼,被他这么一说,直接给吓得瞪大了眼睛:“你整点我能听懂的。” 陈秋天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被谁读了唇语,小声道:“运动会上,陆琮释放大量信息素后把你带走的事,后来老班解释了,说是陆琮突发易感期,造成信息素失控。” 林想起自然知道这是齐叶和陆琮为了帮他隐瞒omega身份,共同商量出来的一种说法,于是没有过多解释,点点头道:“对啊,他信息素外溢是意外,他也不想的。所以你们不要再瞎传谣言了。” 林想起自以为这样能够为陆琮开脱。 却没想到,陈秋天显得更着急了,问他:“那信息素失控他带走你干什么?你可是o……噢哦哦,总之你这么脆弱,又这么可爱,他正值易感期,岂不是要对你兽性大发为非作歹?!” 陈秋天音量不自觉拔高,引得周围其他同学也积极参与讨论。 “陆琮易感期请假一周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几天也不回消息,不来学校?说他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反正是不信的。” “对啊起子哥,陆琮那个恐怖的信息素,我之前闻了两口就已经呼吸不畅了,他还直接把你带走了,这很难不让人往坏了想吧!” “林想起,你不要因为和陆琮关系好,就替他说话,你老实告诉我们,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揍你了!” 陈秋天担心的显然和他们不一样。 同学们都认为林想起是beta,所以可能会被易感期的极优性alpha按在地上暴揍。 陈秋天则是担心,林想起一个脆弱又美丽的omega,很可能会被陆琮按在地上爆炒。 陈秋天一本正经地看着林想起,说:“起子,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我将为你贷款起诉——” 林想起:“滚。” 陈秋天:“好的。” 林想起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庆幸陆琮没有直接跟着他进教室,而是先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报道。 “我一想到运动会那天,连老师们都拿班长束手无策的样子,就觉得很可怕——你们想想,要是有一天,班长又一次失控,那我们所有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林想起越听越不是滋味,蹙着眉,一拍桌子,说:“说哪儿去了,那天明明是我先晕倒了,陆琮把我送去了医院。他也是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易感期。总之,陆琮没有揍我,没有打断我的腿!” 众人上下打量林想起一眼。 有人小声问:“是陆琮逼你这么说的吗?” 林想起猛掐人中:“你们平时天天接触陆琮,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怎么可能打人?你们未免也把他想得太可怕了。” “起子,是你把陆琮想得太无害了吧。” “就是啊,我们正是因为太知道陆琮平时的为人,所以现在才会有种惊悚的感觉。要是换成隔壁班那个沈峤岚,我反倒觉得无所谓了,因为他不管信息素失不失控,都挺疯的。可这是陆琮啊,从我们认识他到现在,他就一直是那样好脾气的人,谁能想到他一到易感期,信息素说失控就失控?” “而且班长的信息素真的很恐怖……老实说,我都不敢回忆,就像天塌下来压在我身上一样喘不上气。” 林想起一时语塞。 站在他的角度,会觉得同学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陆琮绝对不可能失控伤人。 但是如果站在其他不知情的同学的角度,其实这些担忧可以理解。 几周前,同为极优性alpha的沈峤岚在学校里伤人,是陆琮主动站出来保护了在场的同学,用自己的信息素对抗了沈峤岚的挑衅。 而如今,陆琮一个人的信息素竟覆盖了整个操场——当时在场的除了beta,还有为数不多的一部分alpha——但所有人全军覆没,无一人可以顶着陆琮的信息素站出来与他对抗。 这种状况最恐怖的点在于,曾经保护他们的人,差点伤了他们。 他们不像对待沈峤岚一样,只管一味地吐槽抱怨就好,他们一边相信陆琮不是故意的,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那陆琮下次还会不会再失控啊? 这种压迫感,除了来自于陆琮信息素本身,也来源于同学们一直以来对陆琮的印象被推翻。 第35章 很突然的,林想起就和陆琮成为了同桌。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林想起这人有“前科”。 他跟别人坐一块儿,顶多就是睡觉,发呆,在教科书上画小人。就算是和陈秋天同桌,也基本只有陈秋天主动找他说话,他才会回一两句。 但他和陆琮同桌的时候,基本每一科的老师都会在下课后找到秦孝,说:“你们班那个林想起太不像话了,不能让他和陆琮同桌。” 秦孝起初还不懂,问:“怎么了?” 老师们说: “今天给他们随堂测验,我本来还担心林想起课都没听懂,会不会抄陆琮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抄都不用抄,陆琮直接帮他写了,他就在那儿看了一整节课的笑话书!” “我的课更过分,他直接靠在陆琮肩上睡觉,我拿粉笔头扔他,结果陆琮居然直接伸手给他挡了。那可是陆琮,你们班的班长!他不起一个带头作用,还跟着林想起胡来!” “平时陆琮多听话啊,上课安安静静的,从来也没有违反过纪律,一跟林想起坐同桌,两个人都疯了。” “所以我说秦老师,这种从小玩到大的孩子,关系太好,就不该坐一起。赶紧给他俩分开!” 后来秦孝赶紧把两人的座位调开,生怕陆琮的成绩被拖累,也怕林想起在课上玩得太嗨。 但这一次的座位调整,实在是无奈之举。 即便陆琮如今佩戴了alpha专用的颈环,而且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恢复到了“信息素失控”之前的样子,但只要闻过他信息素的人,身体都会残留对这种高等级alpha基因的本能畏惧。 不仅是同学们,就连身为班主任的秦孝,在面对陆琮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生出一种臣服与顺从的心态。 秦孝可以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靠的只是年龄与阅历的堆积,而对年轻气盛的孩子们来说,太容易受信息素影响了,谁都没办法怪他们。 除了林想起,没有人敢和陆琮靠得那么近。 秦孝在讲台上一边假装吹着保温杯里的茶叶,一边用余光悄悄看着角落里的两个学生。 当看到林想起一巴掌拍在陆琮肩上的时候,秦孝很平静地想:好歹林想起主动换座位这个行为,替他这个班主任和陆琮这个班长都解了围,今天也就不点名批评了。 当看到林想起在试卷上鬼画桃符的时候,秦孝也想:没关系,课后再说。 当林想起忽然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塞到陆琮怀里的时候,秦孝的手颤了颤,但还在自我安慰。说:没事,以陆琮现在的成绩,被打扰这一会儿也不碍事。 直到他看到,陆琮放下手中的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围巾,细致地替林想起轻轻围了两圈,又把缝隙处掖好,并且还顺势摸了摸林想起的头,然后重新开始做卷子。而林想起则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陆琮的左边胳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琮写,时不时打个哈欠,把挤出的泪花蹭在陆琮的校服上—— 这一刻,秦孝终于破防了。 他嘭的一声,把保温杯放下,引得全班抬头看。林想起也吓了一跳,直接支愣了起来,紧张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朝秦孝看过来。 “林想起,陆琮,跟我来一趟办公室。”秦孝环顾了一圈教室,“其他人接着写,课代表管一下纪律。” 林想起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要求写了一遍“保证不早恋”承诺书。 他带着十二分的坚决,以喊冤叫屈的口吻写下“我和陆琮绝对没有早恋”的话。 转过头瞄了一眼陆琮,差点气昏过去。 因为陆琮的纸上写着“我保证,早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学习”。 林想起趁秦孝不注意,踢了陆琮一脚,警告地瞪了瞪他。 陆琮故作看不懂,对他扬起嘴角一笑。 林想起咬咬牙,伸手去抢陆琮的纸,想给他改正。陆琮却摁住了纸笔,没有让他拿到。 林想起正好发作,忽然听到了秦孝清了清嗓子,说:“林想起,你先回去吧。我和班长聊聊。” 林想起愣住,手中的笔戳在本子上,留下一道别扭的墨痕。 他以为,他是最不听话的,所以秦孝要聊也该和他聊。 为什么把陆琮留下来了? 林想起不安地看了陆琮一眼,陆琮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去吧。” 林想起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看上去很乖地离开了办公室,还礼貌地关上了门。 实际上他没有走远,猫在门缝那儿偷听。 隔了有一会儿,他才听到里面的人说话。 “听林想起说,你要帮他辅导功课。” 秦孝的声音透过门墙传出来,不算很清晰,但大致能听见内容。 陆琮说:“嗯,做了学习计划,但还没有开展。” 秦孝倒是不急,问了句:“为什么没开展?” “最近事情比较多。”陆琮说的模棱两可,没讲明是什么事情多。 但确实,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请假,似乎总有出不完的岔子。 “你真的觉得林想起可以考上首都大?”秦孝问得很直白。 门外的林想起紧张地抠了抠墙砖。 他听见陆琮说:“问题不大。” 秦孝:“是为了安慰他,敷衍我,还是真心话?” 陆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他很聪明,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初中时可以考到年级前三。” 当然,只在父母去世以前。 十四岁之后,成绩一落千丈。但那时候大家都体谅林想起,也就没有人逼他学习。 “其实他现在成绩也不差。”秦孝半开玩笑地说,“上学期期末考,他有几科的试卷连题都不做完,也及格了。” 陆琮点头:“是。” 秦孝:“但这反而麻烦,你明白吗?” 陆琮没说话。 秦孝又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浑水摸鱼的日子,明明可以做到的事情,偏偏要耍懒。口头说要考首都大,但也没见付诸行动。他没有进步的冲劲,你做再多的学习计划也没用。” “他……”陆琮难得一见的词穷。 因为秦孝说的不错,林想起很奇怪,明明有目标,但似乎没有动力。 秦孝又说:“你可以给他找无数借口,但事实无法改变。其实我建议,你不要想着半年时间把他的分数拉到六百八,这个太不实际,你先顾好你自己,林想起那边,我会多找他谈几次话,先把他的心态调整过来。” 陆琮却说:“我没关系。” 秦孝以为他是客气,又说:“学校对你的期望很高。” 陆琮很随口地说出了一句让秦孝半天合不拢嘴的话。他说:“我读不了大学。” 不仅是秦孝,门外的林想起也傻住了。 读不了? 什么叫读不了? 陆琮成绩那么好,是可以科科考满分的人,他都读不了大学,谁能读? 而且他不是答应过自己,要一起上首都大吗? 秦孝替林想起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和学校这边讲,我们都会积极帮你解决。” 陆琮心平气和地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颈环,解释说:“因为这个。” 秦孝也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因为你的信息素检测结果无法通过高校体检?” “差不多。”陆琮没有详细解释这件事。 其实主要还是抑制剂失效的原因。 陆琮的信息素太危险,但他如果能满分考入首都大,高校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学生。可是抑制剂的失效,意味着陆琮以后都会是一个不稳定因子。 而且佩戴颈环,基本意味着这个alpha是需要特别管控的。哪怕考满分,寻常高校也不太可能接受这样的学生就读。 秦孝听完后,整个人魂儿都没了。 虽然陆琮还是会参加高考,他的成绩对于他们学校来说也很重要。可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上不了大学,换谁来都会觉得可惜,太可惜。 陆琮却很平静:“没什么。” 齐叶早在研究院帮他申请了一个特殊职位,主要就是在信息素相关的军事武器研发项目中做一些配合,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活儿给他接手,但可以给他一个研究员的身份。 如果林想起顺利考入了首都大,陆琮可以立刻接受那边的邀请,并在半年之后,申请一次联盟高校进修的机会。 到时候他就可以进入首都大了,只不过过程麻烦一些。 对陆琮而言,也不算什么。 结果并没有改变。 秦孝听完他的话以后,眉头皱在了一起:“听起来,你的所有计划,都是从林想起的情况出发的。” 陆琮并不否认:“嗯。” “你对研究院的工作感兴趣吗?”秦孝问。 陆琮:“说不上。” 秦孝:“那你怎么轻易做出这种决定?” “不算轻易。”陆琮淡淡地看了秦孝一眼,“当我知道我没有办法直接考入首都大的时候,也很无奈。我担心他会因为我而放弃首都大,甚至放弃高考,想了很多,最终定下这个方案。” 秦孝忽然有些气闷:“说来说去,你从头到尾考虑的也不是自己。” 陆琮好像是不能理解秦孝的说法,顿了顿,问了一句:“联盟中心研究院,很差?” 秦孝一惊:“当然不!那可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陆琮失笑:“既然如此,为什么替我遗憾。这世上很多事情对我而言,都太过轻松,考大学找工作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一环。” 第36章 林想起的手很软,是一种有别于普通肤质的软。温度也比平时高一些,收拢手指的时候,掌心凹进去一个很小的温热的窝。 他显然是不打算睡,也不打算让陆琮睡。就这样用手或快或慢地,像挑逗,但更多的是照拂,因为做得很认真。 一边抚莫一边问陆琮:“我做的对不对?” 陆琮沉默着,呼吸逐渐加重,很没有办法地看着他,眉心拢出一抹不敢松懈的痛苦。 林想起没有等到回答,多少有些不高兴,主动服务却没有得到夸奖,积极性受打击,撇撇嘴:“很烂吗?那算了。” 说着便要松手。 但很快被陆琮一把摁住。 大手覆盖在他手背,带着林想起缓缓重来。 “做得很好。”陆琮贴在他耳边说,“进步很大。” 林想起的脸悄悄红了一些,表面却作出老练的模样,说:“那当然,我都上网查过了。” 陆琮有些好笑,他觉得林想起最近学习学上瘾了,对什么东西都有了钻研精神,竟然会特地去查这些。 他平直的声调中带着些微轻喘,低笑问:“都查什么了?” “就……”林想起真的开始思考。 很突然的,他手中的物什存在感极强地跳了一下,差点没握住。他着急忙慌地双手捧着,问出了一句让陆琮险些泄气的话:“它怎么会动?” “网上没说么。”陆琮声音哑着,却还逗他。 林想起轻飘飘瞪他一眼:“没说那么多,这种详细的问题人家要收费。” 陆琮顿了顿,蓦地笑出声,压下去抱住林想起,许久没有动,只剩胸膛轻微颤动,和一阵一阵带着笑意的呼吸。 林想起推了推他,大约也知道自己说了很扫兴的话,所以主动承认错误,说:“我不讲话了,你快起来,继续。” 陆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琰琰,为什么。” 陆琮知道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多少让人无趣。解释起来也麻烦。 但他总认为,再不问,又会错过好时机。 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次,经不起更多。 林想起回答得比陆琮想象中快:“躺着方便。” 陆琮没有放过他,追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乖,今天要帮我。” 林想起反倒说:“摸摸你就是帮你了?” 陆琮捏着他的脸颊:“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林想起挑挑眉,“我在玩弄你。” 陆琮语塞,随后笑了,重复他的话,带着揶揄的口吻:“原来是玩弄我。” “你给我玩吗?”林想起抬起下巴,凑到离陆琮嘴巴很近的地方,但没有亲上去。 陆琮看他很久,低声答:“给的。” 林想起开心了,伸出嫣红的阮舌在陆琮唇上逗弄地一添:“真听话,我会奖励你。” 陆琮喉结幅度很大地滚动了一下,目色也越发的沉,瞳孔有深不见底的浴望。但没有任其爆发,只伺机而动地看着林想起用不着调的方式挑衅自己的身体。 “陆琮,你躺下来。”林想起戳戳陆琮硬帮帮的匈肌,说,“这个姿势限制了我的发挥。” 陆琮很顺从,林想起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躺下以后,林想起把碍事的布料都扒拉掉,他动作很不温柔,而且在给陆琮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肩头卡住了,自己还搬不动陆琮的手臂,就急的直瞪眼:“你自己动动呀。” 陆琮带着一抹笑,语气却很无辜:“刚才你说,我不能自己动。” 林想起理直气壮说:“那我收回。” 他终于在陆琮的配合下把陆琮衣服脱掉了,先是兀自欣赏了一番陆琮的身体,夸陆琮肌肉练得很好,然后才重新将手握上去。 和一开始被陆琮的呎吋吓到相比,现在的林想起已经是见过世面的林想起,一只手不行可以两只手。 林想起为了证明他确实学有所成,就用另一只手的掌心覆在頂端轻轻一压了一圈,但做得很温吞,有些照葫芦画瓢的滞涩,除了给陆琮带来一些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刺激,并没有别的效果。 但林想起自认为做得已经很到位,技术层面还原了网上的教程。在感受到陆琮身体轻微一澶,呼吸变重,而且頂部渗出些湿意后,他又加快速度,并且期待问陆琮:“是不是很爽?” 陆琮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讲呢。 这个手法……爽是不至于,说折磨应该比较接近。 因为林想起的体力真的很差。 他快不了太久,每次都是努力几下后,就胳膊发酸,然后悄悄放慢速度。 陆琮也不催他。 观赏林想起在做这件事的表情,比享受林想起花里胡哨却没用的手法更有滋味。 不知是被林想起过分坦诚的好意取悦了,还是被他笨拙中透露着努力的手技巧所折服。总归不能消灭林想起的热情,陆琮便纵容着叹了一声:“嗯,爽。” 林想起骄傲。 林想起再接再厉。 林想起一连给陆琮上了好几个技巧。 只是,他学的那些个“技巧”相当可怕。 在没有闰华的情况下,无异于是在给陆琮敏敢处做生硬的摩擦拉扯。 陆琮中途有那么一两次,是真的快泄气了。 但林想起的小表情太认真,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小陆。 视觉冲击已经大过了身体的不适。 陆琮无法不兴奋。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林想起是否真的学到了什么技术,也不在乎今晚林想起究竟会不会让他爽到。倒不如说,他认为林想起现在大概率只是在玩闹,或许还带着些戏耍他的可能。 但对陆琮而言,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 林想起不躲他,不怕他,还主动帮他做这种事,就算是痛了,陆琮也会说爽。 他要的向来也不多。 “……哎呀。” 时间一长,林想起开始发出一些懒洋洋的哼唧,撅着嘴,暗示陆琮,“手好酸啊,好累。” 好吧,根本不是暗示。 这已经是明示了,就是让陆琮快点结束。 陆琮失笑,撑起身子,事实上根本也没有真的投入其中,所以情绪要抽离也很快。他牵过林想起的手,轻轻给他揉捏了一下,说:“累了就睡吧,嗯?” “可是你还没好。”林想起还想再努力努力,但陆琮不松开他,他只能解释,“已经很久了,我看着时间的,都二十多分钟了,你一直不……” “嗯,我的问题。”陆琮屈腿盘坐着,将林想起拉到自己怀里,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睛,也吻他不服气地撅起的嘴,笑说,“辛苦了,谢谢琰琰。” 非常礼貌的陆琮。 非常不开心的林想起。 林想起窝在他怀里,被陆琮安慰地亲了好一会儿,大概还是不服气,撑着陆琮的腿支起身,说:“我还学了一招,你再给我试试,好不好?” 陆琮完全不对他学到的那些招式抱任何希望。 可是眼看林想起好胜心起的架势,陆琮知道,不给他玩进尽兴,今晚是过不去了。只能愧疚地对自己的身体说了抱歉,然后哄着林想起:“好,试吧。” 反正用手弄的花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而且林想起也没准备别的东西,只用他的两只软绵绵的手,大约也干不了太过分的事。 陆琮是抱着哄林想起的心情答应的。 林想起叫他退后,靠坐床头的时候,陆琮依然露出了平静而淡定的表情,他知道林想起的本事不大,应该不会刺激到需要背靠床头才能撑住的地步,但还是很迁就地听了。 床头柜的闹钟显示已经半夜十二点四十八分,陆琮担心林想起休息不好,明天早起会难受,就提醒了一句:“琰琰,快一点钟了,再玩会儿就……” 话没说完,他猛地一怔,低头看去—— 林想起正张着嘴,很笨拙地尝试包住他,结果发现稍有困难,于是用手扶着伸出舌头添了添。听到陆琮叫他的时候,他的舌尖还抵在上面,有些艰难地撩起眼皮看陆琮:“唔?” 陆琮很难从理智与渴求当中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很坚定地说:“……这个你不会,不要勉强。” 其实他应该知道的,林想起听到这种话,就更不可能退缩了。 没吃过难道还没见过吗? 上次陆琮就给他做过,林想起作为亲身经历的人,看也该看会了。 再说,他连数学都会,这个怎么就不会了! 于是林想起就更加卖力地张大嘴巴,好在人类的嘴可塑性很强,所以即便小陆的头看起来有林想起的手腕那么粗,他也最终含住了。只是两颊很酸,下颌吃力,吞得极不容易。 陆琮早就知道,林想起候龙浅,接吻的时候伸进去太多,他就会难受,浑身发软,呼吸不畅。可是现在他还是卖力地把陆琮吃进去了,虽然留了大半在外面,但也已经碰到了敏敢的小舌。 陆琮感觉到,林想起有些想吐出来,可是他没有,很坚强地挺过了最不舒服的阶段。 只有在这种时候,陆琮才会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自制力。 他过去那些为人称道的沉稳克制,被林想起湿漉漉的一双眼击溃,如今早已七零八落,露出了藏在其中最真实的一面。 他没有装模作样地推开林想起,而是循着本能,伸手抚上林想起的头发,极尽温柔地触碰着。 陆琮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下复绷得很紧,请筋从爆发处开始蔓延,像一副怒火冲天的画作。而勤勤恳恳的小画家正在生疏地搅弄着墨汁,一点点逼出更多的烈焰。 林想起很得意地发现,这次的陆琮终于很快有了反应。 但不幸的是,随着陆琮越发兴奋的反馈,嘴里也就被撑得越痛。他觉得下巴快要脱臼了,于是可怜巴巴地看向陆琮,希望陆琮知道他的嘴巴已经到了极限,不可以再过分了。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林想起的就觉得喉咙不舒服,嘴巴也有些轻微刺痛。 还不等他自己反应过来,陆琮已经把热水和药递到他面前。本来这也没什么,陆琮总是知道他需要什么的,所以接过来的东西他只要吃掉就好。 可是林想起看到陆琮往书包里塞了两包润喉糖,一瓶咳嗽糖浆,一瓶川贝枇杷膏,还有别的乱七八糟和喉咙有关的东西。他忍不住好笑,哑着嗓子问陆琮:“你带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生病,吃这些没用吧。而且你未免也带太多了。” 陆琮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向来淡定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重。” 林想起眯着眼睛,“哦”了一声,说:“行吧,那你都带上,万一我需要了。” 陆琮垂眸:“嗯。” “陆琮。”林想起忽然喊了他一声。 陆琮看过去。 “我不想走路。”林想起坐在床上,柔软厚实的冬被推开,他懒洋洋地把手举起来,“抱。” 很奇怪的,陆琮觉得他和林想起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虽然很亲密的事他们早就做过不止一次,但林想起的态度永远是一切的关键。他知道林想起的主动一定是有原因,但陆琮竟然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 陆琮弯腰将人抱起来。 林想起的两条腿很自然地盘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颈侧,蹭到了冰冷的颈环,小声嘀咕说:“等着吧,我会帮你取掉它的。” 陆琮顿了顿,问他:“……怎么取?” 林想起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在陆琮耳垂处咬了一小口,说:“我还在想办法,你不要急。” 陆琮当然不着急,因为颈环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 林想起不明白,以为颈环像手铐像枷锁,束缚了陆琮。但事实上,以陆琮的能力,真想破坏掉,也不难。 颈环的存在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安心,仅此而已。 但陆琮好奇。 好奇林想起为什么会突然有“一定会帮他取掉颈环”的想法,也好奇最近林想起的变化,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陆琮的感觉确实没有错。 林想起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而且他变得很乖。 不仅体现在学习上,也体现在两个人的相处中。 夜里睡不踏实了,林想起会辗转反侧地寻找陆琮的怀抱。在学校里他也不再害怕被人说闲话,要主动牵陆琮的手。陆琮给他讲题,他不再分心,得到夸奖以后,会主动亲陆琮。 林想起变得黏人,从牵手拥抱到接吻,每一样都做得很自然。林想起也变得体贴,开始关心陆琮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困不困——要知道,以林想起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生活自理能力,他连对自己都未必这么关心。 除此之外,他还一改过去的口是心非,开始尝试在日常的聊天中时不时说一些很直白的撩拨的话。 会在写作业的时候突然看着陆琮,说:“我想亲一下。” 也会在睡觉前问陆琮:“你今天想不想弄弄呀?” 虽然有时候会用力过猛,把很暧昧的言辞讲得像念台词一样生硬,但陆琮依然会心动,就不算白说。 最让陆琮头疼的,就是林想起开始下厨这件事。 林想起早已经被陆琮惯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觉得做饭这件事与他有关。 一方面是因为陆琮手艺好,把他的口味养得刁钻,对普通的食物已经失去了兴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想起有过削土豆削到手,剥蒜后擦眼睛,徒手掰青椒最后被辣到满屋子乱跑等一系列前科,所以陆琮一般不让他进厨房。 但忽然某一天,大早上闹钟还没响,陆琮就被一阵熏人的烟给呛醒,下楼就发现林想起正在厨房里颠勺。 陆琮眼睁睁看着他把两颗鸡蛋炒得焦黑,然后偷偷摸摸倒掉,脸上露出很不爽的表情,拿出手机开始看那种很简单的煎鸡蛋教程。眼睛学会了,但再下锅还是问题重重。陆琮感到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无奈。 陆琮感觉出来了,林想起正在努力学习对他好。 虽然林想起对陆琮一直以来也不算坏,但从未主动地为陆琮做过什么。尤其是生活上,几乎都是他在依赖陆琮。 林想起突然开始做这些事,不得不让人联想,他是在回报陆琮过去对他的照顾,试图以同等的温柔和细心来对待陆琮。 只是他太不擅长这个了,因此做起来显出几分笨拙。 也可能,是因为林想起得知了陆琮无法上大学的事情后,太过自责,想要从别的事情上弥补陆琮。 陆琮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林想起被烟呛到双眼通红的样子,其实很想上前去帮他,但最终没有出声打扰。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明明最聪明的是他,最稳重的是他,最会应对变故的是他,但现在最笨口拙舌的也是他。 等林想起哭丧着脸把整锅油都倒掉后,恍惚感觉身后有人,他心虚地转头去看,却发现厨房门口没有人。 还好。 他心里暗自侥幸,还好没被陆琮发现他在浪费鸡蛋。 林想起已经连续两个周末往唐鹭雨的医院跑。 陆琮每次都会陪他去,林想起并不拒绝,也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 只是去了医院后,唐鹭雨就会安排陆琮检测信息素指标,还有各种检查。陆琮不想做的话,林想起就会用很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他没办法,只能在明明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下,配合着做各项检查。 这一次,又耗掉一个钟头。陆琮解开身上大大小小的监测设备,和负责记录数值的医生点了点头。 “唐院长在哪里?”他这样问,实际上是想知道林想起在哪里。 那医生道:“在她的小办公室,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朋友也在。” 陆琮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走出去。 唐鹭雨有好几间办公室,仗着医院是自己建的,所以大方地折腾。陆琮知道所谓的小办公室在哪里,径直从电梯上去。 到了的时候,他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陆琮抬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了林想起的声音。 他还是那样天真而直白,用最单纯的口吻问了最让人惊讶的问题—— “既然终身标记会影响双方的信息素,那也就是说,要是哪天我和陆琮终身标记了,陆琮的信息素就会变得不如之前厉害?” 陆琮的手就这样僵在那儿。 在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面对问出这个问题的林想起时,他的身体已经代替他做出了选择,无声地退后了半步,站在了虚掩的门后,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办公室里的林想起和唐鹭雨全然不知道外面有人,他们对这个话题聊得正起劲。 唐鹭雨先是很震惊于,林想起竟然如此坦荡地提到了和陆琮永久标记的可能,但她按捺住了八卦的心情,从专业的角度和林想起解释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和别的omega,那确实是存在信息素干扰的可能——干扰是指,低等级的信息素和高等级的信息素融合后,会中和掉高等级信息素的特殊属性。 极优性和劣性的融合后,有极大概率让两个人的信息素都变成劣性。但也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可能,让两个人的信息素都融合成为优性或极优性。” “这个问题其实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定论,研究院和信息素发展进化中心也一直在做相关的实验研究。只是多数情况下,优性基因想要延续和进化,必须要保证其信息素的纯粹,一旦和其他人融合,不可避免会受到干扰。” 林想起听得很认真,很快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那我和陆琮都是极优性,而且我的信息素和他匹配度有百分之百,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也能保证信息素的纯粹性?” 唐鹭雨很欣慰地点点头:“你能理解到这一点,就省去我解释的力气了。没错,你和陆琮的情况不一样,首先,同为极优性的ao,信息素都足够强大,融合时基本不会受到对方的干扰。调查显示,极优性的夫妻在永久标记后,信息素最大的变化只有味道,其特殊属性和能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林想起松了一口气。 唐鹭雨又说:“还有一个很值得关注的点,就是你和陆琮匹配度百分之百这件事。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所以没有案例可以参考,但无论从数据上还是从经验上来讲,我都有理由相信,你们的信息素融合,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好。陆琮的基因毫无疑问很强悍,但他父母都是进攻意识很强烈的极优性alpha,这也导致了陆琮继承了他们二人信息素里最不稳定的部分。而和你永久标记,就可能带给陆琮他现阶段最需要的稳定性。” 简而言之,陆琮如果和林想起永久标记,那么大家一直最担心的易感期,也就迎刃而解。 林想起听完后,低头抿着唇,看上去在很认真地思考什么。 唐鹭雨发现他有抠手指的习惯,通常在他纠结于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的时候就会这样。 她不难想林想起在思考什么,如果唐鹭雨只作为陆琮的医生来看,她一定会鼓励林想起去做这件事。因为永久标记可以解决掉陆琮身体里埋藏着的大麻烦,而且陆琮家世不俗,为人也不错,和陆琮在一起对林想起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唐鹭雨说不出口。 她觉得林想起太小了,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她不认为林想起要这么着急用这种方式来救陆琮。 第38章 回到家以后,天色尚早。 林想起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思想在学习和玩游戏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 他最近学得很努力,成绩也有显著提升,很想给自己偷偷放个假。但是又怕一次松懈带来连锁反应,导致之后学不进去。 正在纠结之时,陆琮忽然在他旁边坐下,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看着他,说:“我们聊聊?” 林想起心头一震。 过去陆琮说这种话,几乎都是在林想起心里有事或者陷入困境的时候。陆琮会把林想起那些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给“聊”出来。 但是最近他好像没干坏事吧? 要聊什么呀? 林想起露出迷茫又紧张的表情。 陆琮很无奈,问他:“你不知道我想聊什么?” 林想起点头。 陆琮失语,轻扶额头,笑得哑然。 也就是说,林想起最近那么大的变化,做了那么多一反常态的事,他自己竟然觉得是很正常的吗? 还是说他是想隐瞒陆琮,才故意说不知道? 陆琮把林想起的手机拿出来,看着林想起,说:“可以吗?” 林想起虽然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琮解锁了屏幕,点进去,找到了林想起和唐鹭雨的聊天记录。 在今天以前,陆琮没有这样做过。 他尊重林想起,也不会窥探林想起。只是林想起的很多行为实在太好懂,想要揭穿他,也非常容易。 林想起今天上午8:26分给唐鹭雨发了一条:【唐医生,今天您忙吗?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关于永久标记和信息素融合。】更早以前,他还和唐鹭雨聊过一些超出陆琮理解的事:【您是怎么成为军医的?】 【只能通过联盟政府和军部的邀请吗?像我这样的高中生以后想要做军医,有什么途径呢?】【军医有办法选择自己去哪个部队和基地吗?能不能固定跟一个人呢?】除此之外,陆琮还惊讶地发现,林想起和他母亲齐叶也聊过。齐叶从来没有告诉陆琮——好吧,虽然陆琮平时也不会主动和他母亲聊天。 林想起问齐叶的问题,在陆琮的意料之中:【姨姨,研究院有什么项目是和首都大合作的吗?具体是哪些方向?】齐叶的回答很复杂,林想起可能看不懂,他很实诚地说:【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报考首都大的哪个专业,比较有机会跟研究院一起共事?】齐叶何等聪明的人,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有耽搁,马上就把相关的专业发给了林想起。 齐叶问林想起:【你和陆琮商量过吗?】林想起就说:【现在还没有,我只是想提前做一下准备。请您先不要告诉他,我怕他误会我想去,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我计划好了会跟他讲的。】齐叶回了个:【ok】 陆琮慢慢翻完,然后将屏幕递到林想起面前,很轻声地问他:“这些事,为什么瞒我?” 林想起瞪着眼睛看他:“我没有瞒你,我是打算做好准备再告诉你的。” 陆琮看了他许久,似乎想从林想起的表情中找出心虚的成分,但并没有。林想起看起来真的很坦荡。 陆琮疑惑着,问他:“你想做医生?还是想进研究院?” 林想起说:“都可以。” 陆琮不解:“都可以?” 林想起点点头:“最近我和唐医生聊了很多,我觉得当医生很好。而且你知道吗,因为我是极优性omega,所以如果考医疗方向的话会有加分。” 陆琮越发不懂林想起的意思,翻开齐叶的聊天记录,又问:“那研究院呢?” 林想起说:“研究院和首都大有一个合作的项目,是信息素医疗相关。我打听过了,首都大的医学部对我也有加分,我只要考到620以上,就能进去。毕业后齐叶阿姨可以推荐我进入到这个项目里。” 陆琮好像明白了林想起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当医生。具体是军医还是搞研究,陆琮也没明白。 但对陆琮而言,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如果林想起要当军医,他就去军校,正好军部那边每年都会向他发来好几封邀请函,美其名曰去参观,实际上就是希望说服陆琮从军。 而如果林想起想去研究院,陆琮也可以尝试一下——虽然他作为一个信息素攻击性很强的alpha,可能和那个信息素医疗项目不太适配,要进去比较难。 但如果林想起要去,他也可以想想办法。 陆琮很快在脑子里安排好了一切。 这时候,林想起忽然说:“陆琮,我今天问过唐医生,如果我们永久标记,你的信息素就可以稳定下来。只不过现在可能还有点难。你再等等我,一年以后,我们就——” 陆琮却打断了他:“你想做好这些准备,然后呢?” 林想起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就按计划行事呗。” 陆琮依旧拧着眉心。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很笨,竟然听不明白林想起话里的话。 林想起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对陆琮而言竟然变得十分不好懂。 陆琮试探着,问了林想起一句:“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没有大学会招我这件事。” 林想起眨了眨眼,不敢看陆琮,说:“是,那天我在办公室外面听到了。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打了过量的抑制剂,也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正常上大学。其实我早就想和你道歉,但是我觉得光是道歉太没有用了,我得做点什么。” “所以你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是因为……你想做点什么?”陆琮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他想过最糟糕的答案,也不过如此。 ——所有的取悦和撩拨都是因为要弥补他,所有的拥抱和接吻都是基于愧疚自责。 是因为看不下去陆琮为自己牺牲太多,是同情亦或者心软,林想起决定尽可能地报答他。 “我反常吗?”林想起很自信地说,“我就是比以前稍微细心了一些而已,也没有反常吧!” 陆琮没办法像过去一样,接住这句带着笑意的调侃。 他自认为还保持着他往日的平静淡定,温声地告诉林想起:“琰琰,不用为我的事感到自责,注射抑制剂是我的决定,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你来替我承担后果。” 林想起摇头,说:“我不是自责,我只是觉得你已经做了很多,这次该轮到我做了。” 陆琮苦笑。 林想起果然就是这样的想法。 已经很明显了,林想起不喜欢他,甚至不再需要他。林想起只是觉得陆琮已经做了很多,所以必须要给予一些回馈。 也许,他过去之所以容忍陆琮做那些亲密暧昧的事,也是出于一种对救命之恩的回报。 陆琮决定问出最后的问题。 他说:“所以你的计划,是指一年后和我永久标记,解开我的颈环。” 林想起愁眉苦脸地说:“这只是计划的一种可能性,我还没有想好,其实我做了很多打算,但是前期准备还不充分……” 陆琮循循善诱:“假设一年后真的标记了,然后呢?” 林想起说:“然后你就是个很健康的alpha,再也不用受易感期的困扰,你的信息素会维持稳定,而且说不定还会变得比现在还厉害!” 陆琮说:“你呢?” 林想起:“我也厉害。” 要不是林想起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真诚,陆琮还以为林想起现在掩藏心事的手段越发高明,如此答非所问,还看不出破绽。 陆琮缓缓叹了一声气,牵过林想起的手,说:“琰琰,你不想和我结婚,就不要用标记来困住自己。我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上大学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你不用想那么多。” 他说完,便起了身,一副已经交谈完毕的样子,问林想起想不想喝什么饮料,或者需不需要他先去浴缸里放水,给他泡个澡。 如此无关紧要的事,陆琮说得却认真,好像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在乎一瓶饮料或一个热水澡。 林想起忽然从后面扔了个抱枕,砸在陆琮背后。 陆琮脚步一顿,转身看他:“琰琰?” 林想起很不爽地说:“你自己说要聊聊,但是还没有聊完就要走。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不用我说,你就把我看透了?” 陆琮表情微微僵滞。 说实话,过去的他确实算得上聪明,也每一次都能准确察觉林想起的心情。 但这次他真的不行。 陆琮也是今天才发现,他的那些自认为完美的安排,其实根本没那么周全。 他也有看不明白的事,和害怕听见的答案。 他现在已经开始做那种只有蠢货才会做的行为——讳疾忌医,不肯面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把我做的一切,理解为弥补和自责。” 林想起从沙发起身,走向陆琮,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虽然我确实是有点自责吧,但是我又不是白痴。我知道,你能不能上大学的关键,从来都不是你的信息素,而是我。” 陆琮许久未修剪的黑发已经见长,垂落下来,阴影将他晦暗的瞳仁衬得更黑。 他看着林想起,许久都没敢开口。唯恐自己又说错话。 他在林想起身边守了这么多年,从来思虑万全,不敢懈怠,如果不是万无一失的话,他绝对不会轻易说给林想起听。 可是今天他好像犯错了。而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林想起看起来很不高兴。 陆琮想抱他,想哄他,但拙劣地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第39章 陆琮对于林想起的最后一句话,感到触动,但他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过于文艺而感性的比喻,但陆琮却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林想起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其实也挺不容易。 毕竟这些话,在过去,他根本不可能坦然说出口。他当了太久的缩头乌龟,现在这么腰杆挺直地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有种把魂儿都挤出来了的错觉。 他现在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笑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才能完整说出这些话,也许是过去我总想给自己留一些退路,觉得这些话不说,就有转圜的余地。也可能是因为我胆小,因为我太习惯了被动地接受你给的一切。我老觉得你是万能的,你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就很任性地总把最难的问题都交给你。” “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我不想改变这一切,我总怕任何一点变化,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意外。所以我原地踏步,也不去规划未来,自欺欺人地想把我们的关系维持在这样的时候。” “但是……我其实知道的,逃避只是无限拖延面对的时间,我应该做的是坦然接受变化。人需要往前走,未来无论是好是坏,都一定会到来。而且变化不一定是坏的,对不对?” 他笑着问陆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下眼泪。 或许是因为一直守口如瓶不肯承认的那部分心事,今天终于以这样侃侃而谈的方式轻松说出来,所以无法抑制地感到畅快。 也是因为林想起在这一刻,才发现,他那些逃避的,畏缩的,欲言又止过却还是蠢蠢欲动的心情,从来不曾减少。 而今天终于说给陆琮听。 陆琮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将他搂紧,回应了林想起那番话:“我保证,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比过去更好。所以不要担心,琰琰。” 林想起点了点头,埋在陆琮的怀里静等了一会儿。 他今天破天荒地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觉得陆琮一定会说比他更多的话,来回应他。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 陆琮竟然…… 没有感到震惊吗?! 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回应,就结束了? ……是自己说的话不够有震撼力,还是陆琮没听懂啊? “陆琮,你就没有别的想说了吗?”林想起不是很高兴地引导他,“你发表点你的想法。” 陆琮说:“我在想。” 林想起:“嗯嗯,你在想什么?” 陆琮:“你的最后一段话。” 林想起期待地等:“我的最后一段话——” 是不是说得特别振奋人心,感人肺腑,动人心弦,催人泪下! 陆琮:“好像是在给我暗示。” 林想起:“嗯?” 什么暗示?他怎么不知道? 他只是很字面意思地表达了心里的想法啊。暗示了什么? 下一刻,陆琮忽然就贴住他的唇,说:“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需要再郑重地说一次,琰琰,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在不懂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没有办法控制地喜欢你,爱你,想要你,所以——” 林想起一把捂住他的嘴:“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这么突然地说肉麻的话!” 陆琮很轻松地将他的手拿开,结结实实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所以琰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林想起满脸爆红:“到底为什么突然从上大学的事转到这一趴的——” “不突然。”陆琮提醒他,“是你自己说,你以前害怕变化,所以想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你不怕了,你要往前走。所以琰琰,你已经决定接受我了,对不对?” 林想起:“……我。” 他的确说了这样的话,但其实他不是在暗示陆琮告白啊啊啊! 他只是,坦诚交代了他的心情。 但或许…… 他的心情就是陆琮说的这样吧。 想要勇敢,想要接受改变。 林想起犹犹豫豫地看着陆琮,很煞风景地说了句:“但是……早恋不好吧。” 他们的保证书还在秦孝手里呢。 “嗯,不好。学校不提倡早恋,我也不支持作为我们学生的身份,背着老师在私下偷偷地谈恋爱。”陆琮很严肃地说。 林想起小脸一垮,推他一把:“那你还说什么在一起,你耍我啊?烦不烦!” “不烦。”陆琮说,“琰琰,我们又不是早恋。我们要光明正大地结婚。” 通常来说,如果可以确认匹配度超过95%的一对ao,那么大家就可以默认这两个人将来一定会结合并组成家庭。 不仅是因为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也是因为联盟信息素进化发展中心早早就公布过一项调查结果:倘若一个极优性和一个劣性结合,那么两个人的信息素就会被劣性所中和,最后成为低于极优性的信息素。 但两个极优性在一起,他们的信息素就会融合得更加优质。 极优性是很稀有的,为了保护这种高等基因的延续,联盟从国家层面出手,帮助一些高等级的a和o进行信息素匹配。 从他们分化开始,他们的信息就录入了联盟信息库。到了适婚年龄,就会自动帮他们匹配合适的对象。三十多个联盟国共用一个大的信息素库,哪怕是星球另一端的陌生人,只要是信息素等级相当,就有可能成为匹配对象。 当然,匹配成功的双方是可以拒绝的。这并非强制婚配,只是给予一个选择。 但绝大多数追求基因强权的ao名门,都会接受这个匹配——所以沈峤岚才会那么拧巴,那么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和林想起在一起。 但陆琮是个例外,他在林想起还是个beta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非他不可。因此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以后,陆琮就第一时间向齐叶提出过,希望可以从匹配库中删除自己的信息。 齐叶确实帮他问过,但这是联盟多年来的传统,不能给任何人例外。 陆琮可以选择到时候不接受匹配对象,但他的信息素情况会一直保留在匹配库。 也就意味着,只要陆琮没结婚,那么到了适婚年龄,就会有很多和他匹配度高的omega可以获得他的一些基本信息。 而林想起分化成功后,资料也已经写入库中,情况和陆琮一样。 他可以拒绝别的alpha,但对方却依然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和信息素味道。 曾经有人评价过这个匹配制度,是古板封建专制又无情。让人唯基因至上,而忽略了感情的重要性。 陆琮以前只是觉得麻烦,现在,一想到林想起未来会和那些莫名其妙的alpha匹配上,还要被迫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和他匹配度超高的人,他就厌恶这个系统。 而法律上来说,一对已婚的ao,匹配库就会自动冻结他们的信息,如果他们永久标记并提出了申请,那么匹配库在核实完情况后,就会彻底删除他们的信息。 陆琮几乎想立刻带着林想起去领证,然后冻结他们的信息。 也许是很心急,但他控制不了。 这是他等待已久的,肖想过无数次的答案。 一切与之无关的话都将被陆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现在只想听到林想起关于这件事的回答。 如果联盟有朝一日出台政策要肃清恋爱脑,陆琮必将毫无疑问地作为首批典型分子斩首示众。 死前也要拿着他和林想起的结婚证,在断头台上大喊“我爱你”。 好吧,这一切只是他过于兴奋的臆想。 事实上眼前的林想起已经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也吓懵。 他们才十八岁,如果在ao联校倒还好,那些学校里十六七岁就订婚的少爷小姐大有人在。 可是毕竟是普通学校,太早就说结婚的事,只会让老师们——尤其是秦孝——觉得他们完了,这辈子毁了。 林想起咬着手指,很想说点什么,但陆琮的目光炙热,好像今天如果不结婚,世界就要以陆琮为中心爆发一场燃烧东半球的火灾。 解救林想起的是一通电话,来自没有被陆琮的爱火燃烧的北半球。 是陆霍打来的。 而且不是打给陆琮,而是打给林想起。 看到来电的时候,他们两个显然都有些惊讶。 林想起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打错了?” 陆琮眼里的火还没消,被亲爹打断了情绪,一腔烦躁没处可发,便温柔地对林想起说:“让我接。” 林想起递给他了。 电话接通后,陆霍在那边豪迈地喊了一声:“小林下午好啊,今年叔叔阿姨回你们那儿过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虽然没有开扬声器,但林想起也听得很清楚。知道不是打错,他就准备从陆琮手里拿过电话。 谁知陆琮并没有还给他,而是用过分冷淡的声音回应陆霍,说:“爸,是我。” 陆霍那头安静了一些,声音也同样低沉下来,非常沉稳地说:“嗯。” 然后两个人就没说话了。 林想起:“?” ber。 你们两父子是有什么冤仇吗? 怎么气氛这么诡异?! 陆琮又开了口,道:“你要带什么礼物。” 林想起很不赞同地在旁边摇摇头,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需要礼物。 陆琮直接开了免提,让陆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不会买你们小孩儿的东西。”陆霍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林想起这时就轻声说了句:“叔叔,谢谢您,不用特地为我准备礼物,你们回来过年就好了。” 陆霍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好几度,夹着嗓子说:“那怎么行?给小辈的礼物还是要的。这么样,你们学校平时上不上射击课啊?叔叔给你带两把枪回来玩玩。” 第40章 林想起缓缓睁开眼,下意识要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圈住了。 毫无疑问的是陆琮把他抱得太紧,导致他没有办法自由活动。 林想起感受了一下陆琮现在抱着他的姿势,有些想笑——虽然以前他们也常常睡在一起,但哥们儿的拥抱是止乎于上半身的。通常陆琮只是用手搂着他的肩,就已经算比较亲密了。 现在,陆琮好像个巨型八爪鱼,手脚都把林想起扣住,脸也埋在林想起的后颈处,每一次呼吸都轻轻剐蹭着omega的腺体。 林想起觉得他好重,但是却没有推开,很安静地又赖了会儿床。 “醒了?” 陆琮的声音难得显出几分慵懒,说话时顺势贴着林想起的颈窝偷摸亲了一下。 亲完又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不用那么谨慎,于是坦荡荡地又亲了好几口,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 “嗯……”林想起觉得脖子有点痒,但也还算能承受,他问陆琮,“你今天怎么还不起?” 陆琮总是起得很早,而且他有一个让林想起羡慕的超能力,就是可以控制自己几点钟醒——虽然陆琮说没那么神奇,只是生物钟而已,但林想起已经好几次发现了,闹钟不管调到几点,陆琮都会比它早几分钟醒过来。 但今天陆琮赖床的劲儿比林想起还大。 陆琮说:“没什么事。” 林想起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周末不是一般都晨跑锻炼吗?” 以前林想起以为,陆琮只是喜欢锻炼身体,后来他通过唐鹭雨才了解到,这也是因为陆琮信息素的缘故。由于没有稳定的易感期,所以陆琮需要通过其他手段来大量释放体内的躁动因子。 在没有林想起的信息素帮忙以前,运动挥发汗液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之一。 陆琮想了想,说:“现在不跑了,改成室内锻炼。” 林想起好奇:“因为天气?你以前不怕冷啊。” 陆琮捏捏他的脸,用一种很自然的口吻说:“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想起先是一愣,随后很浮夸地“哇”了一声。 陆琮失笑:“怎么。” 林想起翻了个身过来,看着他:“你这些肉麻的话是在哪里学的?” 陆琮:“有感而发。” 林想起半信半疑:“那你再发一个。” 陆琮这次倒是没接那么快,只看了林想起一会儿,然后翻身将人压下,笑着问:“你确定?” 他们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也没有林想起害怕的那种关系剧变所带来的陌生气氛。 林想起觉得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陆琮的脸皮越来越厚。 以前要做什么还得绕点小弯子,现在演都不演了,说来就来。 林想起也不怕他,盯着他,说:“想吓我啊?不吃你这套。” 陆琮只笑,不说话。 但空气中慢慢渗出几分信息素的灼热。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林想起:不是吓你,是在给你预告。 林想起抿了抿唇,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他撑起身子来在陆琮喉结处很快地咬了一下,趁陆琮发怔的一瞬,转而敏捷地抓住床头柜放着的颈环,反手一扣。 咔哒一声后,他熟练地给陆琮戴好了颈环。 陆琮面色无奈地望着他:“琰琰。” 林想起冲他吐了吐舌头:“唐医生提醒过,不要那么频繁地使用你的信息素。” 陆琮叹了一声气,似乎认栽了,整个人缓慢地伏下,但并没有松开他,而是很耍赖地把脸贴在林想起的腰上蹭了蹭。 林想起把玩陆琮的头发,看上去很粗硬的发质实际上摸起来还算柔软,就像陆琮这个人一样,看上去是食物链顶端的掠夺者,事实上最会示弱和顺从。 他抱怨陆琮:“你怎么这么黏人。” 陆琮接受这样的评价,手指轻轻一挑,撩起他的衣摆,在细皮嫩肉的腰间一吻,说:“好喜欢你。” 林想起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脸皮厚的,谁知道在陆琮面前竟然相形见绌,害臊又有点攀比心地捏着陆琮的耳朵,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啊?” 陆琮贴着他的小腹,好像在认真思考,半晌,说:“五岁。” 林想起气笑了:“懒得喷。” 陆琮解释说:“没有骗你。” 林想起提醒他:“你五岁是最不招人喜欢的时候!” 陆琮:“但是你招人喜欢。” 林想起噎住,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说真的啊?你五岁就喜欢我?不可能啊,你那时候可讨厌了,天天臭着一张脸,一大清早就杵在对面窗户那儿瞪我。” 陆琮说:“不是瞪你,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醒。你小时候很贪睡,每天睡到十一点,拉开窗帘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翻白眼。” 林想起:“噗。” 陆琮也觉得自己小时候有些可笑,和林想起一起闷闷地笑起来。 陆琮说的话也不算玩笑,他的确从五岁起就很喜欢林想起。但那时候的喜欢一定不是这种喜欢。只是出于一种迷蒙的好奇。 陆琮从小在疗养院里生活,身边没有同龄人,相熟的都是那些给他做检查和数值监测的工作人员。连他的父母都很少出现。 他习惯了那些固定的流程——六点起床先抽血,七点吃早饭,八点开始上课,十二点吃午饭,然后午休到两点,下午可以选择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只要他能提出来,联盟就有人去帮他准备。 陆琮记事很早,一两岁的事情也能留存很久。他现在都能记得那些给他上课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年龄性别和在联盟政府里身居何职。 老师们对他还算耐心,不乏一些惜才之辈对他表达过欣赏喜爱,但陆琮对他们的观感都大同小异。尤其他知道,他们的耐心是建立在隔离保护的前提下。 那时候没有人敢无保护措施地接触他,他们骨子里还是怕他的。 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到五岁,陆琮基本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常孩童的情绪表达。他被送到外公外婆的老房子时,既不兴奋也不讨厌,很平静地接受大人们的安排。 于他而言,那无非就是从一个玻璃房子走进另一个玻璃房子。 大人们对他的愧疚自责怜爱和小心翼翼,对陆琮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根本不想给他们任何回应。 直到林想起走近了他。 那是个漂亮得好像在发光的瓷娃娃,粉白的小脸充斥着对陌生新邻居的好奇和欢喜。他不知道陆琮是谁,所以也不怕陆琮。 他的表情非常好懂,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他一开始想和陆琮交朋友的时候,眼里是亮晶晶的。后来被陆琮叫“笨蛋”,立刻就撅起嘴,双眼被委屈的雾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琮很后悔初见时对林想起那么凶,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固定流程以外的人和事,那是他乏味无趣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一个小小的变数。 后来林想起赌气不再理他,也不肯主动来隔壁院子。 大人们也没有想要帮两个小孩和好的意思,估计是误会了陆琮的性格,以为他就是不好相处的,所以怕林想起靠近他会受欺负。 陆琮等了好几天,没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去跟隔壁的林想起和解,外公外婆每天见他冷冰冰地黑着一张脸,就以为他还不习惯疗养院外的生活,因此也不敢招惹他,吃饭都是端到他门口,等他自己愿意吃再出来。 陆琮每天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观察对面房子里的林想起。 林想起是个很典型的漂亮小孩,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里宠大的,谁见了都喜欢,爱笑,爱玩,爱吃,和大人们说话嘴很甜。 陆琮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同龄小孩,但他确定,没有一个比林想起乖。 这么乖的林想起,第一次就被他骂哭了。陆琮非常惭愧。 终于,在某个午后,外公外婆出去散步后,陆琮在家里转了一圈,把本来是给他准备的那些高档礼品盒全都拆开——远跨重洋而来的奶糖和巧克力,私人定制独一无二的玩具,还有一台价值六位数的笔记本电脑。 他小小的身子抱着厚重的礼物,一步一步迈到隔壁院子,腾不出手按门铃,又不好意思开口叫人,便在烈日下站了快十分钟。 直到林想起的妈妈到院子里来浇花,看到门外大汗淋漓的陆琮。 她把陆琮请进去,问陆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陆琮没说,只问她:“林想起呢?” 袁薇一下就明白了陆琮的意思,敢情是来找自己儿子玩的。 她去把房间里午睡了快三个小时的林想起抱下来。 林想起本来就起床气,一看见陆琮又不高兴了,撅着个嘴就要走。 陆琮就把那些零食摆出来,拆掉了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本来想用这个讨好林想起,然而巧克力已经化掉,顺着他的手指流下。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玻璃房子就什么都不会了。 林想起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袁薇就把他放下来。他迈着小步子,走到陆琮面前,卷翘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很是好奇地看着陆琮手里的巧克力。 他问陆琮:“这是什么?” 陆琮呆呆地回答:“巧克力。” 林想起皱着清秀的眉毛说:“我以前吃的巧克力不长这样,这个像泥巴。” 陆琮下意识又想纠正他,或者给他科普巧克力的成形过程,但一想到之前就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害得林想起不高兴了。 第41章 “你帮我看看这套题,错的先勾下来,半小时后再给我。我现在计时做张卷子。” 林想起一股脑把练习册扔给陆琮,准备把自己关进卧室里写试卷。 今天据说是他们学校最后一个不用上课的周末,以后不仅是周末要加课,连寒假时间也锐减。不过他们学校已经算是相对安排比较轻松的了,林想起还听说有个学校寒假只放四五天——是真是假他就不知道了,他现在根本不关心假期,只在乎自己还有多少题型没有扫过。 陆琮一手接住练习册,一手拽住他,往怀里带,唇贴在他发端蹭了蹭,说:“别写了,休息一会儿,我陪你打把游戏好不好?” 毕竟是周末的最后一点时间,陆琮其实更希望陪林想起做点别的。 “什么?还打游戏!” 林想起仿佛听见了什么鬼故事,两只眼睛冒火瞪着陆琮,“距离这学期期末考还有一周,距离正式高考还有一百五十天,你清醒一点。” 陆琮作为本校永远的第一名,此刻竟然感到心虚,他捏了捏林想起的手指,声音很轻:“可是琰琰,你这段时间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放松一些,以你现在的状态,考到分数线不是问题。趁这个时间,休息几分钟也好。” 林想起不赞同:“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留给我努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考场上,几分钟可以多做一道选择题你知不知道?” 陆琮哑然:“……” 这话好熟。 是不是不久前秦孝刚讲过? “不过啊,”林想起看他表情低落,就又软下身段,勾住陆琮的脖子,一副撩拨的口吻说,“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觉得很无聊的话——” 陆琮的黑瞳微微一亮:“嗯?” 林想起:“——可以帮我出几道题,正好你最了解我哪些地方薄弱,可以针对性地出题,我等会儿下来接着写。” 陆琮:“?”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一起加油吧!” 林想起说完吧唧一口亲在陆琮嘴唇上,露出得逞的笑,转身朝楼上跑去。 陆琮感觉自己此刻无比像是被玩弄在股掌中的汤姆猫,他失笑地看着林想起的背影,叮嘱他:“慢点跑,小心摔着。” 自从决定了要靠自己的努力走上医学生的道路,林想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也不见过去的懒惰,也不用别人催着他学习,他每天都争分夺秒地恶补以前落下的功课,勤奋令人害怕。 虽然作为极优性omega,林想起报考医学方向有相当可观的加分和优待,但也不意味着林想起就十拿九稳。 他和陆琮一起研究过军校和首都大的分数线,认为自己最好是能够考到620左右,才能确保一定被录取。 毕竟每一年的招生政策都不同,万一今年医疗专业就收紧了,他就比较危险。 林想起很清楚,自己的成绩是短时间内提升起来的,还不算稳定,有不少知识点都把握得不够,一旦遇到题型复杂的情况,他就可能脑子短路。这都是因为他过去两年来基础打得不坚实。 他去问过每一科的老师,大家给他的建议都惊人的相似,就是题海战术。最重要的是林想起记性够好,哪怕他有些难点实在过不去,也能靠刷题把题型全都给记在心里。 为此,林想起这段时间可劲地扫各种题型,成果颇丰,收效极佳,唯一的弊病就是,陆琮被他冷落了,整个人都变得幽怨不少。 当然了,陆琮不是那种会在耳边啰里八嗦不断寻找存在感的人,他只是会在林想起熬夜超时的时候,撑着手肘在旁边用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他。 但陆琮又特别好哄。 林想起只要在做题的中途抽空亲他一下,跟他撒娇讨饶说:“等一下你帮我捏捏肩吧,感觉骨头都僵了。” 陆琮的眉眼立刻便疏朗柔和下来,好像可以原谅全世界,嘴上批评林想起伏案的时间太长对颈椎不好,身体却已经顺势俯下,很大度地回吻林想起。 不知道是不是林想起的错觉。 好像和陆琮戳破窗户纸之后,一切都变顺利了。 学习上面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身体也越发健康,连唐鹭雨都惊讶地告诉他,他的腺体和其他地方的再度发育已经趋近于大多数同龄人。 更重要的就是生活方面,林想起觉得自己有点太舒坦了。 他现在每天除了一门心思地想办法提高成绩,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 但林想起也琢磨过这事儿。 他觉得他和陆琮之间,除了关系更近了一步,其他方面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生活一下子好像豁然开朗了不少。 林想起甚至觉得,他过去就像是活在一个“茧”里面,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世界小,止步于这栋老房子,止步于这座城市,止步于他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但最近这个茧破掉了。 林想起好像走出去了一点点。 可他明明还是和陆琮每天奔波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天是一样的天,家是过去的家,路是曾经的路,人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同。 但林想起思来想起,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不对”,不是说有什么坏的,糟糕的,不详的预感。而是潜意识里认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那种“不对”。 林想起说不出来。 他最终只能把这种奇怪的心理归咎于胡思乱想—— 有时候,人幸福过头确实是会起疑心的,会担忧运气是否会被耗尽,也担忧哪天突发意外。 林想起说服了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专心应对这次的期末考。 这次的考试对他来说很关键,拿下620分,他的计划才能够推进,否则他之前给陆琮夸下海口的那几个选择很难实现。 正好齐叶和陆霍过年要回来,林想起如果能够达到目标分数,他就想把这件事也和陆琮的父母说一下,没准儿会有新的收获。 考试一切还挺顺利的。 林想起的题海战术取得了进一步成功,这次他不仅答题效率高,而且检查一遍后基本能够知道自己这次拿多少分。 今天下午最后一科,林想起是他们考场第一个交卷的。 本来他也不想这么着急,但是作答太顺利,他隐约感觉自己这次的分数会超出预估,于是兴高采烈地跑去第一考室,想快点和陆琮分享这个消息。 陆琮的考室在一楼,林想起收好文具盒偷偷下楼,在门外晃来晃去,想引起陆琮注意。他知道陆琮肯定早就写完了,一看到他准会出来。 结果陆琮没出来,监考老师倒是出来了。好巧不巧的,监考第一考室的是林想起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老师一看到林想起就来气,压着嗓子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交卷了?题写完没有?昨天数学卷子你没给我留空吧?我可告诉你,你这次数学要是再考个三十分,过年我给你发三十套卷子做!” 林想起吓得赶紧说:“我都做完了的!这次起码考一百三……呃。” 他想了想,感觉太自信了也不好,万一没考到那么高岂不是丢脸,于是改口说,“我这次肯定能及格!” 老师哼了哼,但考虑到最近林想起确实很认真,便给了他一点信任,说:“那我等着看。” 林想起又探头探脑地想往里面看:“老师,陆琮坐哪儿呢?他不是年级第一吗,应该在排头啊,怎么没看到他。” 老师说:“他早交卷了,半小时前就走了。” 林想起一愣:“……半小时前?” 不应该啊。 陆琮向来是要等他的,就算有什么急事,也会提前给他发个消息。但是林想起看了一眼手机,这次没有收到陆琮的电话或者短信。 提前半小时就交卷了,这么长的时间,陆琮做什么去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担心起来。 林想起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多心,他太了解陆琮,所以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陆琮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而林想起最快能想到的意外,就是陆琮的易感期。 如果真的是易感期,那陆琮一定还在学校的某个角落。他在那个状态下不可能走远。 但是…… 要是真的是易感期,陆琮为什么不联系他? 电话打过去,是关机状态。林想起抱着满腹的疑问,开始在学校里寻找陆琮。 他推测陆琮应该离教学楼很远,因为陆琮的信息素太浓,即便有颈环在,也不能确保完全不泄露,以陆琮的谨慎,他必然会寻找一个人最少的地方待着。 林想起把人最少的那几栋楼都跑了一遍,连平日里从来没去逛过的校史陈列馆也找过。都没有看到陆琮的身影。 他开始犹豫,陆琮会不会是已经回家了。然而到了校门口,却又停下脚步。 或许是那瞬间的第六感,又或者只是林想起实在推测不出别的去处,他忽然想到了位于操场西南角的器材室。 林想起上次发病就是躲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低年级的已经放假,高三所有人都在考试,操场空无一人。陆琮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林想起立刻朝那里奔去。 第42章 “如果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学校,你认为,你还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吗?” 沈峤岚现在的姿势略显狼狈,但他脸上却挂着几分讥讽的笑,似乎对眼前的危险毫不在意。 陆琮扼住他的后颈将人摁在金属置物架的边沿,指腹抵在沈峤岚的腺体处,只要他稍微用力,沈峤岚这位大少爷就会废在这里:“所以?” “早在之前我就找人查过你,对方告诉我,你全家人的资料都在联盟的保密系统,无法调取。没想到,有些信息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峤岚的语气保持着一种刻薄而挑衅的笑,“也难怪之前几次,你都不把我沈家放在眼里,不仅仅是因为你父母身居高位,更因为你仗着自己的信息素级别够高,认定联盟会对你另眼相待,就敢不把我沈家放在眼里。是吗?” “这样的废话你打算说多久。”陆琮露出几分不耐烦。 沈峤岚不慌不忙,大约认为自己抓住了把柄,所以尤其傲慢,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的笑,说:“联盟一开始是不是想过,要以你的信息素重新定一个新的等级划分标准,他们想让你成为极优性以上的,更特殊的alpha?但这件事却没有落实……让我想想,这是为什么?” “啊……该不会是因为,联盟也怕他们控制不住你的信息素,担心把你捧得太高,最后管不住你?也对,想想要是你的信息素一旦失控爆发,今天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这样的大麻烦,联盟如果不能将你招安,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消失。” 陆琮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很平静,但语气却带了几分冷意:“谁告诉你这些?” 陆琮的信息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一种恐怖的杀器,这也是为什么五岁以前他会被隔离。 但陆琮对于自己信息素的控制,早已通过了联盟给他的各项严格审查,因此就算他现在失控,也不会达到沈峤岚所说的那种“所有人死于非命”的夸张程度。 最重要的是,陆琮的信息素资料时严格对外保密的。 即便是林想起,也是在和陆琮进行信息素辅助治疗时,才从唐鹭雨的口中得知了部分。 而关于等级划分的事,陆琮很确定,那是他两三岁时发生的事,既没有被记录在当时的档案中,后来也没有人再提起。 对这些陈年旧事知道得比较详细的,恐怕也就只有陆霍和齐叶。 沈峤岚这个与他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绝对不应该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在紧张吗?还是说,你正在想怎么杀人灭口?也对,你就是这样的‘人设’,本性嗜血好杀,偏执阴狠,只不过是藏得够好,让林想起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沈峤岚似乎一直在说陆琮听不懂的话,“如果他知道你的本性,你猜他会不会逃走?” 陆琮沉默了半晌。 在沈峤岚以为陆琮真的被他的话震慑到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陆琮笑了一声。 随即,压迫在腺体处的那只手逐渐用力。 沈峤岚痛得几乎说不出话,缓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大可以试试,看你杀不杀得了我!” 沈峤岚不想承认,但也必须要接受一个现实,就是如果陆琮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确实无法还手。 且不说陆琮的信息素可能比他还要高一个等级,就算是同级别的alpha,力量也可能悬殊。 因为信息素和信息素之间的属性有所不同,就好比有些人的味道是柔和的,有些人的气味更尖锐,它们隐含的信息也就完全不同。 陆琮的味道一闻便是杀气腾腾,充斥着血腥与碾压一切的凶悍强势。 而沈峤岚,他的信息素一贯满是欲望、掌控与极度自我。这是一种非常容易吸引omega的特殊气味,所以沈峤岚天生擅长引诱与享乐,习惯被追捧,而不擅长进攻。 他每次与陆琮对上,几乎讨不了好。 但沈峤岚看起来并不害怕。 陆琮还戴着抑制腺体的颈环,只要他无法完全使用信息素,沈峤岚就有反击的余地。 沈峤岚认为主动权在他这里,陆琮无非是一个被他激怒了,却受到颈环束缚的,无能的alpha而已。 直到陆琮单手掰碎了脖子上那圈中看不中用的金属环,扔到地上。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你求死心切,我也不好扫兴。” 陆琮松开了手。因为可以用信息素进攻,他立刻便不想再碰到另一个alpha的腺体。 但与此同时,他的信息素也更多地涌向了沈峤岚,像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一般,劈头盖脸地刺去。 几乎是瞬间,沈峤岚挂在脸上十多年的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全都碎掉了。 “不可能……” 他从未这样恐惧过。 林想起从器材室的窗户跳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取下颈环的陆琮,弥漫空气的信息素,还有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沈峤岚。 林想起在那一刻,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沈峤岚一点都不像个主角该有的样子。 但他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关进了窗户,跑向陆琮。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陆琮有可能又被沈峤岚用信息素挑衅,而陆琮本来这段时间就处在随时可能进入易感期的不稳定阶段——林想起判断,陆琮恐怕已经进入易感期,否则他不可能解开颈环的。 “林……想起……”沈峤岚撑在地上,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痛苦,但也磕磕绊绊叫出了林想起的名字,劝阻他,“不要靠近……陆琮……疯了!” 沈峤岚想伸手去拽林想起,然而林想起只在路过他的时候,带着新仇旧恨地瞪了他一眼,但完全不做停留,奔向了陆琮。 林想起跑得很急。 大概没有人能理解林想起此刻内心的慌乱。 他在怕一件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在原文中,陆琮就是因为沈峤岚,所以被迫离开。 文中的林想起并不知道沈峤岚从中作梗过多少次,又挑拨离间了多少次。他只知道,那时候他突然接到消息,说陆琮发疯了,他重伤了沈峤岚的腺体,而且还伤了前去阻拦的警察。 沈家要控告陆琮,又牵扯出陆琮信息素特殊的事情,一切都对陆琮不利,只要沈家不愿意和解,陆琮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监狱或者隔离。 林想起对原文这一段剧情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当时很清楚,陆家一定可以保下陆琮,至少不可能让陆琮去坐牢。 但林想起起了一些贪念。 他不仅是希望陆琮不要坐牢,还希望陆琮可以继续留下来。 于是文中的林想起就自以为是地想了个笨办法——去求沈家,希望他们放过陆琮。 但炮灰林想起实在不够聪明。 他被沈峤岚算计了。 沈峤岚答应他可以放过陆琮,但提出一个条件,要他留在身边一周的时间,明面上是让他代替陆琮赎罪,照顾受伤的沈峤岚,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林想起和陆琮见面。 一周后,沈家真的答应不再追究陆琮的责任,林想起以为他可以帮陆琮留下来,结果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陆琮已经离开。 林想起着急忙慌地拿着备用钥匙去开陆琮家的门,身后跟着的沈峤岚,却从林想起家的院子信箱里,意外地发现了陆琮给他留下的一封信。 等林想起失魂落魄地从空荡荡的陆家老房子走出来的时候,沈峤岚已经将信烧掉。 倘若沈峤岚就这么偷偷摸摸烧掉也就罢了,没有人会知道陆琮写过一封信回来。林想起也许还会继续联系陆琮,总有一天会和陆琮说上话的。 但沈峤岚偏偏要告诉他:“陆琮在信里说,他和家里早就说好要去军校了,奔来高考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他不过是陪你过家家。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就提前出发……所以你看吧,我都说了,一个极优性alpha怎么会甘心留在beta身边?林想起,你也该认清现实了。” 林想起不该信这句话的。 可是陆琮走了是事实,明明沈家撤诉了,陆琮为什么要走?于是这个巨大的误解成了阴影,埋在心头。 现在,站在上帝视角的林想起,已经知道了这些狗血俗套的误会。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和沈峤岚这个毒气弹一样的家伙拉开距离。 明明…… 剧情已经改掉了啊。 这一次,林想起根本就没有给沈峤岚机会挑拨离间,而且陆琮也没有道理会突然伤沈峤岚。为什么“剧情”还是兜兜转转绕到了这一步? 就好像,既定的命运在嘲笑他此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多此一举。 主角光环会罔顾一切地要把他们推向既定的结局…… 不行,不行不行! 林想起惊惧而慌张地扑进陆琮怀里,根本来不及听陆琮解释,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始释放大量的omega素,试图中和掉空气中那些威慑力十足的硝烟。 陆琮呼吸一沉,揽着林想起的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有别人在。” “不管他。”林想起满脑子都是陆琮遭到陷害去坐牢的恐怖景象,他不仅坚定而决绝地释放这信息素,还踮起脚去亲陆琮。 柔软的唇舌紧紧贴上来,钻入口腔,带来更多甜蜜的香味。 omega的信息素有很多作用,不同场景下,既可以引诱扰乱,也可以安抚镇定。 林想起现在就是想要安抚陆琮,尽可能减少陆琮易感期失控的可能。 第43章 虽然沈峤岚今天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微妙的小插曲,但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没有太受影响。 林想起知道陆琮的性格比较温和,有可能心里气爆炸了但表面不露出来。所以他特地留在陆琮家里,悄悄观察了陆琮一番。 确定陆琮的确没有受到什么刺激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考完试本来就一身轻松,加上林想起觉得自己成绩应该还不错,所以格外开心,他决定今天给自己休息,不做题也不复习了。 他要和陆琮出去看电影。 林想起先是给陆琮发了条消息,让陆琮选电影,但是陆琮隔了快十分钟都还没回。林想起急性子地穿上外套,就跑去了隔壁院子 。 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陆琮不在客厅。林想起又踩着拖鞋往楼上跑。 “陆琮陆琮,我们出去玩!” 林想起一推开卧室门,发现陆琮似乎正好挂掉了一通电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垂眸的那个角度看起来神色冷戾,但很快抬头看向林想起,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笑问:“好啊。” 林想起随口问他:“这个点,你在和谁打电话呀。” “我爸。”陆琮说,“他问我你喜欢什么,好像还是在纠结给你买礼物的事。” 林想起赶紧说:“你一定要拒绝他,我真的不需要礼物,而且陆叔叔那个人我知道的,他买的东西,一般人家里根本没法放置!” 陆琮揉揉眉心,道:“的确,我回头再劝劝他。” 随后又问林想起,“你想出去玩什么?” “想看电影!”林想起懒得像是没骨头一样,说着话的功夫,人又趴到陆琮肩上去了。 “好。”陆琮很顺手地就将人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打开了软件,搜出了近期的电影,找到时间比较合适几场,问林想起,“这个想看吗?” 林想起看了一眼海报,就说:“不想看。” 陆琮耐心好,又连问了好几部,林想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依据,反正就是海报太阴沉的不看,演员不好的不看,导演不知名的不看。 陆琮全都依他,最终挑了一部动画片,说:“这个怎么样?” 林想起仔仔细细看了会儿简介,道:“就这个了,非常适合我!” 其实看什么电影不重要,林想起只是想要有一个轻松的氛围,换换心情。 以前他们也常常临时起意,在晚上吃了饭后去附近的商场随机看一部电影。所以林想起没有把这当作是一场约会。 但陆琮显然比较认真。 他出门前特地给自己和林想起换上了同色系的外套。 林想起一开始还嫌麻烦,不太想换衣服,结果看到陆琮开始挑选同款不同色的帽子,一下就明白了。 陆琮搁这儿玩情侣穿搭呢。 林想起默默地看着陆琮忙前忙后,很乖地由着陆琮打扮他,一会儿是帽子,一会儿是手套,全都有一些相呼应的元素和颜色。 他强忍没做出表情,但心里已经忍笑忍得难受。 没想到陆琮谈起恋爱来是这一挂的—— 稍显幼稚,但特别可爱。 陆琮把林想起收拾妥当,仔仔细细又打量一遍,还偷偷从镜子里检查了一下两个人的搭配是否协调,最终满意,嘴角上扬。 林想起明知道他想什么,却很浮夸地说:“哇,我们穿的好像情侣装哦,是碰巧吗?” 陆琮一副淡定模样,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的确像。” 林想起幽幽看他一眼:“……你再装!” 陆琮低下身子亲他,把林想起舌头亲得发软,再说不出话了,才笑着坦白:“我就是故意的。” 看完电影以后,他们又在外面吃了个烛光晚餐。 要不是林想起嫌拿花太不方便了,陆琮已经偷摸订上好几束玫瑰。 回家的路上,林想起吃着冰糖葫芦,打趣陆琮说:“你是不是上网搜了‘约会必做的事’?” 陆琮诚实地点头:“嗯,但送花和烛光晚餐是不是太土了?” 林想起笑得肚子疼:“还好还好,餐厅挺好吃的。不过你下次别搜那些。” 陆琮有些低落:“我今天做得不好是吗?对不起。” “不是啦。”林想起给他喂了一颗冰糖草莓,凑到他耳边很害臊地说,“因为你搜的那个答案我也看过,本来我想等高考结束之后按照那个约会教程做一遍的,结果被你抢先了。” 陆琮:“?” 林想起:“嘿嘿。” 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而且除了彼此,也没有过别的暧昧对象——林想起不承认沈峤岚是,他那个时候完全丧失理智,根本没有感情在里面。 总之呢,两个人都是看起来精明,实则在恋爱这件事情上笨手笨脚。 又都想让对方感受到快乐,享受约会,所以暗自做了些不太聪明的准备。 林想起说:“完啦,我们都是笨蛋。” 陆琮说:“智商差得不多,比较好沟通。” 两人说着,对视了一眼,没忍住笑了起来。 深冬的夜里,安静得听得见风的声音。 两个人笑得都很克制,怕吵到街坊邻居,于是看着彼此的眼睛,从目光中感受到未尽的话语。 没多久,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 林想起的分数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些,但基本在他的预估范围。 开家长会那天,秦孝特地把林想起叫到办公室,给好好夸了一顿,绷不住表情,对着他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林想起觉得秦孝的表情十分惊悚,就躲在陆琮身后,说:“老班是不是变异了。” 陆琮说:“秦老师为你高兴。” 秦孝收起了牙龈,对林想起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真可以,我还以为你说要提高两百分是痴人说梦,现在看起来,指日可待!” 林想起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说:“一般吧,还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秦孝乐了:“639还不够你嘚瑟的,你真想考满分?” 林想起差点就想夸下海口,宣称满分不在话下。 好在陆琮拦住了他,对秦孝说:“已经有几位家长先到了。” “行,那先去教室里。” 下楼的时候,秦孝欲言又止地看了陆琮一眼,似乎很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林想起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每次家长会,秦孝会特地叫他到办公室来,嘱咐一些重要的事情,再和他简单聊聊学习和生活。 但陆琮父母尚在,却也从未参加过家长会。每次都是事后,由秦孝给他的家长打去电话。 高二的时候,有一次齐叶专程安排了一个助理来帮陆琮开家长会,当时秦孝还以为对方是陆琮的父亲,直接管他叫“陆琮家长”或者“陆琮的爸爸”。把齐叶的助理吓够呛,连声解释说自己不是陆琮的父亲。 当时秦孝本来还想和陆琮的家长好好聊聊,结果一听这话,自然也就把肺腑之言吞进肚子里了。 陆琮的成绩和日常表现肯定是优秀,但秦孝觉得,家长应该关注一下陆琮信息素不能上大学这件事,所以他这次很希望陆琮的家长可以到场。 陆琮估计也猜到了秦孝想问什么,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林想起开了口,说:“老班,你眼珠子转来转去,特别像电视剧里那种阴险小人。是在心里算计什么吗?” 秦孝气得跺脚:“你这张嘴!” 林想起:“嘿嘿。” “说起来,之前陆琮的父母还没有来参加过家长会吧?”秦孝这是明知故问,其实就是想侧面问问陆琮,今天他家里人来不来。 陆琮给的回答模棱两可:“给他们发了学校通知,但具体能不能赶来,要看他们的安排。” “是是是。”秦孝点点头,说,“你母亲的那个工作非常重要,确实不那么容易安排出时间。不过,你爸爸也这么忙吗?他和齐女士都是在研究院……?” 陆琮沉默了一下。 其实陆霍的身份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但凡稍微关注一些联盟新闻的人,都对陆霍这个名字不陌生。之所以这些年不让陆琮对外透露陆霍是他的父亲,完全是考虑到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 当初决定让两个孩子独自留守老房子的时候,陆霍本来是给他们安排了很多人手的,生活起居方面的助理管家保姆保镖一应俱全,恨不得院门口直接修个保安亭。 但陆琮拒绝了。 他嫌弃家里人多。 撤了人手后,陆霍和齐叶不放心,毕竟他们的身份背景特殊,万一有心之人盯上了两个小孩,后果极其严重。 最终折中的办法,就是暂不公开陆琮作为将军之子的身份。 同时,陆霍也给了陆琮一些他随时能联系到的特殊人员,任何情况下,陆琮都可以直接安排和调用。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是这样过来的,还好,学校生活比较单一,也没有必须要陆霍出面的情况。 “父亲他不在研究院。”陆琮只回答了这个问题,而没有细说。 也就是说,陆琮他爸的工作也不方便透露? 一无所知的秦孝表现得有些惆怅。 因为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工作保密性这么强而且一年到头都这么忙,竟然一次家长会都不来开。 总不会是宇航员吧!秦孝胡乱地想了想,但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陆琮的妈妈都是研究院的了,那陆琮的爸爸是航天局的也很正常。 “叔叔阿姨是真的很忙,他们不是不关心陆琮,也不是不尊重学校的安排。”林想起怕秦孝误会,就主动帮忙解释了一句,“他们平时都很难见上一面的。” 第44章 齐叶和陆霍虽然特地回来过年,但两个人工作的特殊性,导致他们不可能长时间休假。 林想起问过齐叶后得知,她原定休假到年后,但研究院随时可能紧急把她叫回去。而陆霍则更不用说,他拢共只能待两天,除夕还没到就得走。 不过好在,他们四个人似乎都对逢年过节的仪式感不算热衷,于是在林想起的强烈建议之下,决定把今晚就算作提前过年,端起椰奶就说了好多祝词,把齐叶和陆霍说得喜笑颜开,红包一摞一摞地往他兜里塞。 饭桌上,林想起很开心。 其他三个人都不算话多的类型,他也没关系,一个人说了好多。三双眼睛都盯着他,会接他的话,会陪他笑,说到有趣的话题时会给出非常热烈的反馈,讲笑话冷场的时候,会有人讲一个比他更冷的来收场。 陆琮总是笑着,不常讲话,沉默地给他添菜,帮他剥螃蟹,碗里永远没有凉掉的汤,嘴角下巴沾了油,立刻就会有一只手伸过来,拿纸巾帮他轻轻擦掉。 家里已经很久不这么热闹。 林想起这几年拒绝过节过生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喜欢这种热闹了,可是今天置身其中,才发现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害怕再也得不到,所以先告诉自己不喜欢,这样就不会期待。 就像他也曾经告诉过自己,他不喜欢陆琮,不需要陆琮留在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谎的本事太烂,所以总被陆琮发现破绽。 陆琮知道他的不喜欢其实是喜欢,知道他的不需要其实是需要。陆琮没有直接揭穿他,而是一点一点地重新给他,直到他接受。 直到他愿意相信那些曾经不敢期待的,其实他早已经重新拥有。 这顿饭吃到夜里十点才结束。 齐叶需要开个线上会议,因此直接占用了书房。 陆霍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上头,拉着陆琮要和他聊聊关于军校的事情——自从他们听林想起说,陆琮有可能会在研究院和军校之间二选一的时候,陆霍和齐叶无声的战争就开始了。 陆霍不敢在明面上和齐叶抢人,只摆出一副“我儿子高兴就好”的开明态度。 实则,齐叶一关上书房的门,陆霍就已经摩拳擦掌地揽着陆琮的肩,跟他说:“军校适不适合你,我先不提,但研究院肯定不适合,你在那里待着我保证不出三天就浑身难受,不信?来来来,你听我跟你好好说。” 林想起则无声无息地溜到了玄关处,换好了鞋,要离开。 陆琮下意识地叫住他:“琰琰,去哪里?” 陆霍闻言也看了过去。 而这时的林想起已经拉开了门,笑着跟他们挥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休息,明天见。” 陆琮正要起身,旁边的陆霍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明儿你早点来,老爸再给你做个拿手菜!” 林想起乖乖回道:“好哦,我明天一醒了就过来。晚安啦。” 说完他便走出去,故意无视了陆琮疑惑的目光,关上大门走了。 林想起当然知道陆琮在想什么。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一起睡的,一方面是早已经习惯了,另一方面是林想起总放心不下陆琮易感期的事,怕他万一哪天夜里不舒服,自己在旁边的话可以随时给陆琮信息素安抚。 但林想起骨子还是个很容易害臊的人,私底下和陆琮怎么腻歪都可以,但一想到齐叶和陆霍都在家,两间卧室离了几步远,他就没那个脸皮和陆琮谁在一起。 退一万步说,他俩现在又没有真结婚,他就直接住别人家里去,万一齐叶和陆霍哪一个心里比较守旧传统,那对林想起的印象肯定会直线下降。 他是心虚,也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比较谨慎。反正不过几天时间,林想起觉得还是各回各家的好。 林想起回去后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红彤彤晕乎乎的。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做什么都开心,一点都没有睡意。他穿着松垮单薄的睡衣,往床上一趴,拿出手机来给陆琮发消息。 其实早在半小时前,陆琮就已经给发过消息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问他休息了没有。 林想起没有立刻回,他从床上跳下去,跑到窗台边,从窗帘缝隙里伸个脑袋出去,想悄悄偷窥陆琮那边的情况。 然而刚一拉开窗帘,就被对面的陆琮逮个正着。 两栋房子离得本来就不远,要看清对面太容易了,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陆琮看到林想起,好像并不意外。 也对,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窗边,除了是守株待兔地等着林想起,还能有什么原因。 陆琮的眉眼隐在背光处,似乎笑了笑,历来挺拔的身形此刻少见地露出几分懒散,斜靠在窗边,抬起胳膊,朝林想起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林想起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手机。 陆琮:【头发吹干】 林想起睁大眼睛,下意识摸了摸半干的头发,他激动地给陆琮回:【你是千里眼吗?连这个都知道!】陆琮很没办法地垂眸笑:【你总是这样。】林想起在生活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坏习惯,包括吹头发嫌累,总是吹到一半就跑去睡觉。还有睡觉前特别喜欢吃小零食,晚上关了灯玩手机……等等。 这些小毛病说起来都不算严重,但长久地放任也不好。所幸陆琮在他身边时,总会提醒他。 林想起在这方面很听陆琮的话,基本上陆琮告诉他不可以,他就不做了。但是陆琮不在的时候,就又忍不住想犯懒。 林想起:【只有一点点湿,我不想吹了,好麻烦。我们聊聊天,它自己就干了。】陆琮:【听话。】 林想起犹犹豫豫了半天,似乎是真的很想偷这个懒,给陆琮发了好多可爱的撒娇的表情包。但是陆琮怕他这样睡觉,第二天头疼,还是催着他去。 林想起撇撇嘴,把脑袋从窗帘缝里收回来,乖乖去浴室里把头发吹干了。 等出来的时候,他赌气似的,不去窗户边看陆琮,把灯一关,缩进被窝里。 没一会儿,手机就开始响动,林想起猜到他肯定会发消息,没想到还打了语音过来。 他看也没看清,直接就接起来,才发现竟然是视频。 陆琮穿着居家服,头发柔顺地垂下,应该也是洗过澡了,但却端坐在椅子上,和林想起从镜头里对视。 林想起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手机靠在枕头边,盯着陆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嘿嘿一笑。 陆琮也勾起嘴角,问他:“笑什么。” 林想起双手撑着下巴,道:“陆琮,你好帅呀。” 陆琮明显一愣,对于这种没有前因后果的很突然的夸赞,竟感到不自然:“嗯?” 林想起乐了:“你害羞了耶,脸都红了。” 陆琮抵着唇,清了清嗓,问道:“今天怎么不留在我这边?” 林想起说:“你爸妈都在,不太好。” 陆琮其实也知道他是因为这个,只是他以为,林想起已经在齐叶和陆霍面前主动提到了结婚的事,应当是不需要再介意这种事的。 但既然林想起决定这样做,陆琮也不会强留他。因为林想起有时候脸皮非常薄。 陆琮换了个话题,问:“今天你和妈妈聊过研究院的项目了,怎么想?” 林想起也正有和他说起此事的打算:“坦白讲,我觉得那个项目有点太复杂了,我能做的唯一贡献,可能就是提供我的信息素?如果硬靠实力的话,我根本进不去研究院。” 毕竟研究院只是和首都大合作,不是固定要某一个学生。林想起就算考进了首都大的医学部,后期只能靠先齐叶的推荐,进入到项目中,但一定只是边缘角色。 而且在有限时间里,他如果不能做出亮眼的成果,多半无法留在研究院。 虽然以齐叶在研究院的地位,真想走后门把他硬塞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件事,牵扯到原则性问题,不管齐叶愿不愿意,林想起自己也有点接受不了。 所谓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林想起如果不是那块料,把他塞进研究院也没用。 陆琮听完后,没有直接给出结论,只是说:“还有半年时间,不用着急做决定。过几天你可以跟着她去一趟研究院,参观学习。” 林想起点点头:“阿姨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陆琮:“嗯。” 林想起问:“叔叔是不是跟你讲了军校那边的事?你觉得怎么样?其实按理说,咱俩去军校是最合适的,唐医生今天中午还给我发了消息,说她有个师姐现在在军校授课,她——” 林想起毕竟拥有部分“未来”的记忆,总认为陆琮将来必然要当一个大将军,所以一说起这事就没完没了的。 陆琮也没有打断,一直看着他,没说话。 林想起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起来,他感觉陆琮看他的那个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对军校感兴趣的样子,就不太确定地问了句:“……怎么啦,你是不是不喜欢军校?那没关系,我们就去研究院也可以,大不了我跟着阿姨多学学……” “我好想亲你。”陆琮忽然说。 林想起:“?” 林想起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害臊,捂着脸:“你突然说什么呢!” 陆琮的身体稍稍往前,靠近了屏幕一些,头微微一偏,手撑着下巴,以一个慵懒却认真的目光盯着林想起看:“明明你就在对面,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哇你……”林想起受不了陆琮这样直白热烈的话,脸一阵阵发热,他搓了搓脸颊,盯着陆琮,终于发现哪里不对,“陆琮,你的脸真的有点红,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第45章 林想起本意是想让陆琮再晚点过来,确保叔叔阿姨都睡下,不会有人发现他俩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但是陆琮好像没有理解到林想起的用意。 视频挂断还没两分钟,林想起就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 “这么快就来了!” 他又急又慌,手忙脚乱地把家里的灯都关了,生怕被对面的人发现他还没睡。 陆琮推开房门的时候,林想起还在拉窗帘,确保不露出一点缝隙,刚往后退了半步,忽然贴上了一具体温高热的身体。 林想起被他的体温燥得一哆嗦,侧过头想看陆琮。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发烧了吗?”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摸陆琮的额头。 陆琮的手臂很轻松地环住他,将他的动作压住,一低头便碰到林想起的唇,一言不发地吻他。 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任何一点声响都被无限放大,林想起耳边除了两人唇舌勾缠的黏腻水声,便是自己的心跳声。 林想起没好意思说,其实他也很想陆琮。明明只分开了不到两小时,但已经很想很想。 他没有对任何东西上瘾过,所以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瘾。但在陆琮身边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好,见不到陆琮就会坐立难安。 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也不是没有分开过,但自从看清自己的心意后,林想起就感觉以前藏着掖着的那些心情再也压不回去了。 本来林想起忧心自己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好在,陆琮看起来比他更压不住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都不正常那就是正常。 林想起主动地仰着头,将下巴往上抬得更高,让陆琮可以吻得更深。陆琮的左手圈住他的腰,右手抬起来,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喉咙上,没有用力,只让林想起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各种意义上地包裹着。 大约是感受到了林想起的回应,陆琮的吻从一开始的温柔试探变得越发急切,好像要把林想起肺里的空气都吸走,亲得很凶,牙齿几次咬着林想起的下唇,将软红的唇瓣吮得鲜艳,又再放开,挤入唇齿间,再追着那条羞怯的舌钻入深处。 林想起感觉快不能呼吸,便往后仰,想要分开少许喘口气,陆琮没给他机会,一点不让他躲。 当上颚被舌尖用力扫过,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痒意,林想起手脚顿时发软,快要站不住,只能撑着陆琮的手臂,后背靠在他的怀里。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亲得林想起头晕眼花缺氧得难受了,陆琮才缓缓停下,舌头退出来的时候,特意在林想起的唇上又舔咬了一番。 林想起一点力气都没了,靠着陆琮把他抱起来,才不至于滑落到地面。 “……不要亲了,嘴巴疼。”他自认为很凶地瞪了陆琮一眼,实则只是些撒娇的嗔怪,声音又低哑又绵软,威胁不到任何人。 陆琮看着他说话时,微微红肿的唇一开一合,圆润饱满的唇珠还牵着一丝晶莹,于是对林想起的话充耳不闻,低头又吻了上去。 “别唔……”林想起还没喘匀那口气,嘴巴又给堵上了,想说话,但舌头被擒住,只能发出些可怜又惹人的声音。 到这一刻,林想起才恍然大悟。 原来陆琮所说的“亲”和他以为的“亲”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他以为的陆琮想亲他,就是接一个比较深的吻,一解两个小时不到的相思苦,这就算完了,到时候该撤就撤。 但陆琮想要的显然不止如此。他似乎认为只要林想起还能喘气,那舌头和舌头就不能分开。 林想起被他亲得两眼一黑,最后把心一横,咬住了在他嘴里横行霸道的家伙。 陆琮吃痛,微微蹙眉,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分了,才松开他。 林想起的嘴巴已经红得不像话,忿忿地怨他:“你酒喝多了啊。” “没有。”陆琮抬起手,指腹抚在他的唇上,轻轻擦过,“不舒服吗?” 林想起张开嘴巴一口叼住他的指头,凶巴巴地用牙齿磨了磨,以示自己的愤怒,但陆琮皮糙肉厚,一点疼痛反应都没有,林想起败兴地松开他,说:“一点都不舒服,嘴巴好痛,你怎么又啃又咬啊,哪有这样亲人的……” “很疼吗?”陆琮低下去,几乎又要贴上他的唇,见林想起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便没有再折腾,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林想起的唇,说,“没有破。” 林想起腮帮不服气地鼓了鼓:“又不是只有破皮了才疼。” 陆琮刚才含着他的嘴唇合舌又嘬又吸的,导致林想起连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那怎么办?”陆琮问他。 林想起说:“什么怎么办,就不要亲了啊,你等下再悄悄回去,假装你是出来散了个步。” 陆琮回绝:“不行。” 相当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林想起:“什么不行?” 陆琮:“我要亲你。” 林想起:“不是已经亲过了吗?现在结束了,结束。” 陆琮摇头,好声好气提醒他:“因为你说疼,所以我们休息。不是结束。” 林想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发现陆琮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他吐槽道:“从你进门就开始,到现在怎么说也有十分钟了,十分钟还没够,你有瘾啊陆琮?” 陆琮说:“有。” 林想起气笑,说:“给我戒了!” 陆琮的表情隐在昏暗的视线之下,看不出如何,但声音听起来像是委屈,结实宽厚的手臂紧紧抱住林想起,说:“不戒。” 林想起算是发现了,即便陆琮看起来很清醒,身上也没什么酒味,但那两杯酒一定还是影响了陆琮。 林想起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琮喝醉,尽管乍看之下和平时区别也不大,但是一说起话来还是能察觉到,酒后的陆琮有幼稚的一面。 他现在整个人完全是以欲望渴求为意识主导,不满足就会一直缠着林想起。但是骨子里又很温柔,对林想起有无限耐心与爱惜,所以林想起看起来不舒服的时候,他也会忍着本能暂时停下。 可是林想起如果一直拒绝,陆琮多半也会用他的办法继续下去。因为他现在满眼都写着欲求不满。 林想起很想逗他,但又怕引火上身,他左思右想,有了个妙招。忽然捧着陆琮的脸,和陆琮对视,说:“真的还想亲啊?” 陆琮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肯定的答案。 林想起就说:“那等下你不要伸舌头。” 陆琮蹙眉:“怎……” 林想起说:“不答应就不亲了。” 陆琮看起来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半晌,才沉声道:“知道了。” 林想起摸摸他的头,说:“好乖好乖~~” 陆琮:“?” 他看着林想起的动作,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失笑,道,“我没醉,不用这样哄我。” 林想起才不管,他仰着下巴,踮起脚在陆琮嘴巴上轻轻一碰,说:“那你不乖吗?” 陆琮不知道自己和“乖”这个字究竟有什么联系,但林想起显然很享受于用这种反差十足的词汇来形容他。 陆琮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样的评价,说:“你要我乖,我就乖。” 林想起十分受用,双手攀着陆琮的肩,正要再次垫脚,忽然又停下,故意软着嗓音撩拨地说:“陆琮,我亲不到你呀。” 他原想让陆琮为他低下头来,没想到,陆琮直接弯腰抱住他的腿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 林想起一下就腾空而起,比陆琮高出一大截。 陆琮仰视着他:“现在呢。” 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给了林想起一种主导权在他手中的错觉,他双腿勾住陆琮的腰,将他缠得很紧,笑道:“现在可以亲到了。” 他于是心情很好地垂下头来吻陆琮。 林想起的吻和陆琮完全是两种风格。 虽然和陆琮接吻过很多次了,但因为每次都是被动着接受陆琮强势的攻掠,他予以最多的回应就是张开嘴,所以技巧上仍无长进。 林想起主动亲下去的时候,略显青涩,唇与唇轻轻地贴在一起,波澜不惊,心平气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一个吻。 陆琮双手兜住他的两股软肉,身体与身体贴得无比紧密,仰头温顺地迎接林想起的吻。他并没有因为林想起的慢热和笨拙而着急,好像无论是怎样的吻,只要林想起愿意给,他就会满足。 但让陆琮意想不到的是,林想起虽然技巧不足,但很有上进心,贴了会儿后,便试探着伸出舌尖,撬开了唇缝往里摸索。 陆琮的身体忽然僵硬,全身的肌肉绷得很紧,体温像是沸腾了一样,兴奋到不可理喻,下意识地便想去勾缠林想起。 “唔……你不许动。”林想起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立刻冷下小脸警告,“只能我来。” 陆琮很是无奈:“一点都不可以?” 林想起说:“不可以,这次我要报仇。” 他也要把陆琮的嘴巴和舌头亲麻,等着看吧! 陆琮叹气,摆出任他宰割的样子,说:“好,来吧。” 林想起的这一次实践与探索说不上多成功,因为他确实掌握不来进攻的技巧,即便碰到了陆琮的舌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引导,只知道胡乱地搅弄。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想起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又一不小心被陆琮反客为主。但这次陆琮没有很用力地又吮又咬,变得温柔下来,所以他也很舒服,没有再拒绝。 …… 第二天一早,林想起戴着口罩去隔壁吃早饭。 第46章 齐叶休假的第三天,被研究院一通电话召唤回去。 林想起和陆琮也跟着齐叶一起,去了趟联盟首都。 早在成绩下来那天,林想起便主动和齐叶陆霍提说了关于毕业后的去向。 看得出来,齐叶和陆霍都很高兴。 因为他们也知道,林想起的决定基本也就等同于陆琮的决定,而无论是军校还是研究院,肯定都比他俩随随便便考个大学再随随便便选个专业最后随随便便找个工作要强得多——他们虽然开明自由,但终究是希望两个小孩的前途能够更宽广些的。 但齐叶在和林想起聊过以后,发现林想起可能对研究院绝大部分的项目工程都不太感兴趣,尤其是他未来的方向是医学,而齐叶透露内部消息,研究院和首都大之后的合作可能与医疗领域完全不相关,林想起的选择会很受限。 林想起问齐叶,如果陆琮进去的话,会加入哪个项目。齐叶告诉他可能是信息素军事武器研发方向,因为陆琮的信息素非常宝贵,只要他愿意,研究院那边会无条件发出邀请。 林想起一听,脸色就很愁苦。因为他知道,他的信息素肯定是没办法用于武器研发的。两个人最后如果因为“退而求其次”加入了不同的项目,那么他和陆琮共同选择研究院的意义就不大了。 思及此,林想起和陆琮对于研究院便少了很多兴趣。 齐叶感觉出来俩孩子的意愿不强,当然也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勉强他们。 她起初希望陆琮加入研究院,是因为以陆琮现在的情况,既无法正常上大学,也很难在正规公司找到好工作。而且每次问他有什么计划,他都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那她自然要亲自给儿子谋个出路。 但现在陆琮有了林想起的督促,态度看起来积极了不少,也开始认真地为未来做打算,没有胡来,那么齐叶自然也愿意尊重他们的决定。 只是说,可以先让他们去一趟首都,一来可以先参观研究院,二来还可以顺道逛一逛首都大。 林想起没有拒绝,而且内心很期待可以去首都大看看。毕竟那里是他爸妈的母校。 他们要在首都待两天,齐叶工作忙,因此除了带他们去了一趟研究院,其他时间基本都是陆琮和林想起自由活动。 林想起终于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首都大学图书馆。 他对这所学校所有的印象都来自父母的口中,因此从踏进校门的那一刻,林想起就开始忍不住把眼前的画面和他想象中的画面做比较。 当林想起在图书馆借到了那本曾经被袁薇和林不忘共同借阅过的书,并且坐在他爸爸妈妈曾经坐过的窗边的那个座位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陆琮一直很安静地陪着他,没有出声打扰,他以为林想起会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难过是有的,遗憾是有的,恐怕要哭出来也说不定。没想到林想起只是笑。 没多久,他牵着陆琮走出了图书馆,又沿着袁薇以前告诉他的一个秘密小径,走向了学校最漂亮的一片树林。 “都这个季节了,花还开着,和妈妈说的一样。”林想起给陆琮指着某株看上去生命力很旺盛的树,说,“你能看见吗?” 陆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说:“能。” 林想起很兴奋地掏出手机,捣鼓了一下相册,翻出了一张老照片,递给陆琮看,照片上的风景和他们现在看到的很像,连花开的位置都没有偏离:“是不是一模一样?他们以前就是站在这里拍下这张照片的。” 陆琮看着林想起,说:“一样。” 林想起对首都大所有的想象,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他心情真的很不错,陆琮能够感觉出来。 林想起手里不停地翻出一张又一张过去的照片,用来与眼前的一切作比较。 如果现实和照片的画面是相同的,他就像发现惊喜一样和陆琮分享,并且让陆琮也给他拍上一张合照。 如果发现有了任何变化,林想起也不会感到失落,只是驻足观看很久,试图从已经时移世易的风景中找出一丝和过去的重叠。 当然,如果重叠不上也没关系。林想起还是会拍下一张留影。 他们就这样走走逛逛,直到黄昏落日。 林想起饿了,陆琮就问他要不要去食堂,因为那里也算是他父母回忆中的一块拼图。 林想起看起来很犹豫:“妈妈以前吐槽过,说他们学校哪里都好,就是食堂很难吃。” 陆琮笑说:“大多数学校都难免如此。可以先试试,不好吃我们就去外面吃。” 林想起点点头:“也可以。” 然而令两个人都很意外的是,首都大的食堂是翻修过的,里面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环境宽敞又干净,餐食品类极其丰富。 除了只供应给校内师生的极优惠的套餐外,这里竟然还有各种别国料理,林想起数了数,三十多个联盟国,起码有一半的特色都能在这里吃到。 林想起看起来有些懵,胡乱地点了几样,虽然都很香,但他也不像是很馋的样子,只是眼巴巴盯着手里的餐盘,吃得极慢。 陆琮早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见林想起实在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就拿过了他的筷子,轻轻放下:“不想吃就不吃了,嗯?” 林想起摇摇头:“点好多,浪费。” “正好。”陆琮接过他的那份,笑说,“我没吃饱。” 林想起知道陆琮是怕他勉强吃,但其实他并非没有胃口,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没能静下心。 “陆琮,你说我妈妈他们当年吃的是这些吗?”林想起撑着下巴问。 陆琮诚实回答:“大概不是。” 否则应该说不出“难吃”这样的话。 现在的首都大食堂,美食太多了,就连最便宜的那一档套餐,也是色香味俱全,排队的人非常多,学生们看起来全是好评如潮的样子。 林想起也认同,说:“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食堂嘛。” 陆琮看了他一眼,顺着林想起的话道:“嗯,首都大这些年变了不少。” 林想起抬起头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热闹喧嚣的环境里,想象不出二十多年前他父母曾经留在这里的任何足迹。 “果然,人是留不住记忆的。”林想起忽然说,“因为一切都在往前走。” 陆琮抬手抚过林想起的眉心,把那一抹阴影抚平,道:“记忆就是记忆,即便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它也真实地存在过。” 林想起却说:“对,记忆就是记忆,一切都在变,只有它不会。所以就算我沿着记忆一路寻找,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 陆琮沉默地看着林想起。 他一开始以为林想起是在伤心,因为与父母相关的事物正随着时间慢慢被抹去,林想起翻出的那些照片,有一半都已经物是人非。 但陆琮却觉得,林想起的目光比起说伤心,更像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陆琮。”林想起抬起眼来,他并不像难过的样子,“我好像一开始就想错了。” 陆琮问:“什么想错了?” 林想起说:“我之前想要来首都大,是因为这里是我爸爸妈妈的母校,我认为来到这里,就可以和他们离得更近,好像留住了他们的一部分……可是,看得越多越发现,记忆已经被新的画面替换掉,我不可能真的留下什么。” “也许他们看过的那本书会在某一天被哪个冒失的借阅者弄丢,也许那片树林也会像食堂一样突然改头换面。花草树木会重新生长,时间在走,人事会变。我越想要找到有关他们的记忆,就发现记忆反而越来越少。不是因为物是人非,而是,我把眼前和过去强行搅一起了。” 林想起语速很慢,与其说是讲给陆琮听,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告诉自己,“人如果不停追着记忆跑,就像衔尾蛇吞食自己的尾巴,追得越久,就吃掉越多的自己。我就把自己困住了。” 陆琮没有很快接话,而是伸手轻轻揽住他,附耳过去倾听他此刻的独白。 林想起说:“我没有难过哦。” 陆琮轻笑:“嗯,我知道。” “一个人留在记忆里很累,我明明早就清楚,但是以前总出不来。如今真的走了一趟,我却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执着……尤其,在图书馆里翻到那本书的时候,我脑海里想到的不是爸妈去世的遗憾,而是他们二十多年前一起坐在窗边聊天的快乐的模样。我就想,好像我已经走出来了。” 林想起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看着陆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陆琮轻抚他的耳垂,虚心求教:“我不清楚,可以告诉我吗?” 林想起说:“因为你。” 陆琮微微诧异:“我?” “嗯。”林想起用额头碰了碰他的下巴,“以前我没有安全感,觉得我被遗弃在世上,是孤独的。即便你陪在我身边,我也随时做好你可能要离开的准备。那个时候我走不出来,是因为我拥有的只剩下记忆。” “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了,我知道我不是一无所有,我不只拥有过去,也还有未来。我不只有记忆里的爸爸妈妈,我还有眼前的你。所以没有东西能困住我了。” 陆琮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摸了摸他的头发,用一种无论林想起说出什么回应他都会接受的口吻,温柔地问他:“是想好了吗?” 林想起点头:“想好了。” 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勇气,他要往前走。 陆霍所在的联盟北境要塞和首都有着十个小时的时差,他收到陆琮的消息时,已是凌晨四点。但还是惊坐而起,迅速回电。 第47章 确立了目标以后,林想起的心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整个假期他都忙着复习和刷题。虽然秦孝答应他如果考得好可以免去部分的家庭作业,但林想起给自己准备的练习题一点都不比作业少。 陆琮那边看上去相对轻松。他的成绩一向优异得很稳定,身体各方面也完全达标。 关于信息素的问题,则由陆霍作保,带他去做了一次特殊军事体检,证明他在一些相对困难的环境下仍然能够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不过这个体检比较复杂,比起检查,其实更像考核,前前后后需要做三次。 这个寒假去了一次后,高考前也需要去一次,然后正式入学以前再做一次。目的在于观察陆琮在不同时间段的信息素自控能力是否完全合格。 林想起并不太担心结果,因为按照原书设定,军校对陆琮可以说是求贤若渴,他们肯定是巴不得尽快放行。 唯一比较不确定的,可能就是陆琮的易感期。 不过陆琮近来状态都很稳定,只要不在体检考核前一天突然爆发易感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切都在按照他们计划好的进度向前走着,林想起甚至已经开始期待高考了。 当然,也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数。 沈峤岚突然消失了。 这件事,是开学快两周后,林想起才发现的。 起初他醉心于学习,实在没有精力关注周围的人事,年级上的八卦和同学间的闲聊他一概充耳不闻,有时候就连陆琮想跟他搭个话,都得先看他手里的笔停没停。 也就只有陈秋天敢毫无眼力见儿地跑到林想起面前来,零帧起手告诉他:“经过我为期两周的严密调查,已经可以确认,沈峤岚转学了!” 陈秋天说话时,鬼祟地蹲在林想起座位前,一副斥候侦察完情报回来复命的小模样。他一心只想着给林想起通风报信,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陆琮的目光冷沉地看了过来。 林想起刷题的手一顿,笔尖在纸上戳了个深深的墨点。 “转学?”林想起问,“此事当真?” 陈秋天入戏很深:“陛下明察,臣不敢妄言。” 林想起深思一番,道:“什么原因?” 陈秋天:“听说是沈家名下的医院和各大产业都被曝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丑闻,股价大跌,疑似豪门斗争。沈峤岚作为继承人,这时候要么扛起重担,要么得避避风头。” 林想起蹙眉,这个剧情在原文里也有,但已经是小说的后半段,而且曝光这些黑料的正是沈峤岚本人。 原文里那时候的沈家本来就日薄西山,被多次曝出巨额行贿、敛不义之财的丑闻,加上内部斗争严重,还有不少违法乱纪的大料相继浮出水面,家族已是乌烟瘴气,公司也半死不活。 沈峤岚彼时属于是接了个烂摊子上位,为了保住根基,不得不断臂求生…… 林想起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便问陈秋天:“这些事儿你都听谁说的?” 陈秋天一听就来劲了,说:“你最近没上网吗?热搜上全都是沈家的事!沈家可是联盟首富,这事儿闹得可大了,沈家好多产业全都被查封,听说董事会已经被抓了好几个进去。” 又是上热搜又是查封了,那看来沈家是难逃此劫。 林想起对沈家的情况没什么好评价,说到底就是自作孽,出事无非早晚。 只是他觉得,这个发展和原剧情出入也太大了。 因为这条线,原本应该是沈峤岚这个主角成长的一大重要节点。 沈峤岚性格中最糟糕的那部分,是被沈家那种环境所催生出来的,所以他得亲手摧毁沈家,完成他的人物高光。 但现在,沈峤岚还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距离他真正坐上当家的位置早十年,这个阶段的沈峤岚没有手段没有资本,也无法触及沈家权力的中心。 他除了在学校里随地大小疯,表达一些叛逆和找找存在感,什么都做不了。 林想起不认为这么大的事,是沈峤岚搞出来的。 可如果不是沈峤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丑闻,又是如何被挖出来的? 沈家现在如日中天,风头正盛,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够曝出联盟首富大家族的丑闻? 还有沈峤岚,他去哪儿了? 原文里可没有交代过他会在高考前再次转学啊。 “太奇怪了……”林想起嘟囔,“他的主角光环哪儿去了?” 陈秋天:“起子哥你怎么这么冷静,不觉得很震惊吗!” 林想起看他一眼,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塞给陈秋天,拍拍陈秋天的脑袋:“记你报信有功,玩儿去吧。” 陈秋天屁颠颠地吃着奶糖去找别人玩了。 这时,林想起忽然转头,很认真地看着陆琮:“陆琮,是不是你……” 陆琮缓慢地坐直了身体。 林想起说:“……把我的错题集拿了?我要用,找不到了。” 陆琮微微一顿,才道:“没有。” 林想起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哦,那可能是我放家里了,今晚回家找找。” 然后,林想起没有一点犹豫,重新拿起笔,继续做后面的题。 他似乎毫不关心沈家的事,也不在乎沈峤岚去了哪里。 陆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目色中一闪而过的不安被按下。 在高考倒计时来到30天的时候,陆琮需要去做第二次军检。 这次,他要走三天,而且需要面对更复杂的考核。这次的体检不仅是检查他控制信息素的能力,也要检查他的腺体在极端环境下的状态变化。 林想起担心他会在考核期间突然进入易感期,于是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陆琮并没有答应。 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偏远,天气也恶劣,他让林想起在家等他。 陆霍也不太赞同林想起一起去,因为离不开自己的omega,也就意味着这个alpha对自己的信息素把控非常不自信,可能会给审查人员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林想起只能作罢,但他始终不放心。 于是在出发的前一天夜里,林想起主动地要求陆琮标记他。 alpha和omega之间的标记,形式上虽然是将alpha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但标记过程中,alpha的腺体也会获得大量的omega信息素,通过不同方式的交融在体内停留一段时间。 林想起想的很简单,他可以和陆琮标记整整一晚,就像陆琮第一次帮他做信息素辅助治疗那次一样。 如此一来,起码可以保证这三天的时间内,陆琮不会进入易感期。 但陆琮却不能接受这个好意。 因为体检前24小时,不可以进行任何腺体活动。 林想起眼巴巴地说:“那万一……” 陆琮笑着将他拉入怀里,抱着他安慰地揉了揉脑袋:“不用这么担心,就算进入易感期,我也能通过考核。” 林想起不信:“你怎么知道?你长这么大都还没有正经地进入过易感期呢。” 陆琮亲了亲他的脸颊:“琰琰,如果我真的因为易感期,无法通过这种基础的信息素检查,就说明我确实不够格。” 林想起一愣,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了。 陆琮的这个体检,目的就在于要确保他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掌控能力,否则军校也不可能放心招他进去。 而林想起差点就要帮陆琮作弊了。 “好吧,是我紧张过头了。”林想起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尽量放松,说,“我相信你可以通过的,我等你回来。” “好,等我回来。”陆琮捧着他的脸,一时情难自禁便想吻他。 林想起灵活地一躲。 陆琮:“?” 林想起双手交叉比出一个禁止的姿势:“接吻也是一种体。液交融,要是控制不好,可能会刺激到你的腺体,不可以。” 陆琮又凑上去,鼻尖轻轻蹭了蹭林想起的下巴:“只亲一下,我会控制好。” 林想起的手按在他的脸上,把他推开:“不行不行,万一明天到了地方,他们检查出你身上有我的信息素,然后认定我们作弊,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是这个道理,虽然谨慎一点没有错,但是陆琮还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早知道应该亲了再说的。 幸运的是,陆琮并没有突然进入易感期。 他为期三天的考核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并且检查结果让军校那边非常满意。 只是林想起很少和陆琮分开这么长时间,因此这几天有些失眠。 即便他们每天都会通话,时间合适的话也会打视频,但还是和待在身边不一样。 林想起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生活真的不能自理。 陆琮不在的时候,他每天都会晚睡晚起迟到很久,上课会心不在焉,注意力又回到写试卷不审题的状态。 早饭会忘记吃,午饭就跟着陈秋天他们将就对付一口,晚上随便点个外卖,一点都不舒服。 好在今天下午陆琮就会回来。 林想起从一睁眼就开始期待,下午还一个人去逛了超市,买了好多零食水果,准备迎接陆琮。 超市里人来人往,林想起一开始只觉得很拥挤,后来不知怎么,隐约觉得总有一个人影跟着自己。 他在人群中绕来绕去,试图摆脱这种被人跟踪的错觉。可是越到后面越发现,似乎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跟着他。 林想起快步往家走去,身后的人显然也跟着他加快了脚步。在这一刻,林想起心里陡然闪过一个可能性—— 难道他要死了? 第48章 六月到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很空了,有部分同学选择出国所以提前离校,有部分同学则回家补课。 林想起原本也想和陆琮在家里复习,但陈秋天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说:“起子,咱们现在见一面就少一天。” 林想起本来对毕业没什么感觉,但经他这么一说,竟然也感到几分动容,最终还是决定最后这几天留在学校里复习,和同学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说实话,林想起是很舍不得陈秋天的。 陈秋天的成绩中等,听说他父母已经帮他选好了大学,但是他未必能考得上,也许要面临复读或者选择一所相对普通的大学。 而林想起去军校势在必行。军校管理严格,平时不允许随便进出校门,连使用手机都有时间限制。这就意味着,一上大学,他们就很难再见面。 两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完全不同。谁也无法保证,如今最好的朋友,在几年后是否还能无话不谈。 陈秋天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两天缠着林想起,腻歪得厉害。 陆琮每次都面无表情地幽幽盯着他看。 陈秋天怕但不怂,坚持要夹在两人中间当电灯泡。 “班长,你占有欲太强了吧!我就和起子腻歪一小会儿,你就杀气腾腾。你怎么不想想,一毕业你俩就能双宿双飞,我得独自伤悲,我多可怜啊!”陈秋天说着都快哭了。 陆琮冷着脸:“我没说你什么。” 陈秋天:“那你能把手从我后脖领子上拿开吗?” 陆琮忍了忍,看似淡然地松开了拎着陈秋天的手。 下一秒,陈秋天就直接扑进林想起的怀抱,嘤嘤嘤地开始哭。 陆琮眉梢直抽抽:“陈秋天,别太夸张。” 陈秋天不语,只是一味地往林想起胳肢窝钻:“呜呜呜,起子,明天咱们就不能来学校了,后天就要高考了,相当于今天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班长还不让我抱你,他好狠的心!” “不至于是最后一次,拿毕业证还得回来呢。而且以后也可以约出来聚会的。”林想起嘴上这么说,但也深知未来的不确定,也许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熟稔地拥抱。 这时的林想起根本不会知道,后陈秋天上大学太无聊开始当游戏主播,天天被平台大屏推荐,导致他有段时间每次一打开那个平台,就能看见陈秋天那张臭屁的脸。 如果林想起能知道,那他现在就不至于那么伤感了。 而且陈秋天后来爆火的原因也让林想起哭笑不得——他在一众技术主播和颜值主播中,靠着每天带头磕cp 且高质量产粮脱颖而出。圈内传言只要被陈秋天磕上的cp最后都成真的了,导致他每天直播在线观看人数一骑绝尘,连头部主播都望尘莫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某大平台顶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毕业在即,面临分别,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大家情绪上多少会有些伤感。 于是林想起拍拍陈秋天的脑袋,安慰了一下,又对黑着脸的陆琮说,“他要抱就抱会儿吧,以后就很难见面了。” 陆琮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表情。他对陈秋天说:“说得对,以后就很难见面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抱一下。” 陈秋天仿佛听见什么恐怖故事:“那就不必了吧?” 陆琮微微一笑:“好歹同窗一场,我和你关系也不错。” 他说着,便朝陈秋天伸出手去。 陈秋天一哆嗦,立刻松开林想起,跳出去几米远:“班长,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急这一时!我去上个厕所啊,回见!” 他风一样地刮出去了。 林想起收回目光,回头要笑不笑地看着陆琮:“你干嘛吓他,他是真的很舍不得咱们。” 陆琮颇为纯善地眨了眨眼:“我也舍不得我的同学们。” “鬼才信。”林想起眯着眼睛,忽然凑到陆琮耳边,小声说,“陈秋天说得对,你的占有欲好强呀。” 陆琮无可辩驳,他一看见林想起和别人接触太密,便会感到烦闷不爽。 这些情绪在过去尚可以隐藏克制,但随着他和林想起关系的变化,有些曾经认为可以忍受的,现在也让他恼火。 思来想去,陆琮看着他,回了句:“请你担待。” 林想起笑起来。 越是临近最终的考试,教室里反而没有人真的在看书,大家要么像刚才的陈秋天一样,抱在一起聊聊未来,谈谈梦想,诉说不舍,计划假期,要么就趴在桌上打盹儿。 “你信不信,我的占有欲比你还强。” 林想起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明显的暗示,被教室的风扇一吹,便听不清了。 但陆琮显然知道他说了什么,就这样低头看着他。 “不信。”漆黑的眸子里有比炎夏高温还要灼人的情绪,陆琮低声道,“怎么证明。” 林想起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便快速地在陆琮耳旁说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 高考如约而至。 对于林想起的高考成绩,似乎所有人都比他自己更担心。 在分数下来以前,唐鹭雨天天都会给林想起发消息,一会儿是军校医学生的最新招生信息,一会儿是极优性omega特殊录取指南。 齐叶和陆霍相对来说稳重些,但也时不时会旁敲侧击对陆琮说:“让小起不要太有压力,轻松对待。” 他们这么说,就是为了从陆琮嘴里听到一句:“他考得很好,没有压力。” 相比起来,林想起就很淡定了。 其实在最后一场试卷写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十拿九稳。 走出考场的那天下午,太阳特别大。 林想起顺着人群一起往外涌。 四面八方都是人,耳边全是各种各样吵闹的欢呼又或者遗憾的哭泣,他被三十九度的烈日晒得晕乎乎,又被前后的人撞来撞去。 一只手忽然将他拽住,他立刻就感到身边被圈出了一个安全地带。几乎不用想就知道靠近他的是谁。 林想起有一个瞬间好像忘记了自己刚结束高考,忘记了周围有无数的学生和家长,忘了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只是感觉尘埃落定,特别疲惫,很想很想抱一下陆琮。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林想起转身用力抱住陆琮,也不顾会不会有人看向他,闷在陆琮的肩头说:“我好累,不想走了。” 陆琮手臂环住他的腰,抬起一只手来轻揉他的后脑勺,哄道:“我背你。” 林想起垫着脚往他脸上贴,撒娇的意味很重,周围人影攒动,他视若无睹:“要抱。” “好。”陆琮弯腰将腿一捞,把他抱了起来。 林想起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靠在陆琮颈侧眯着眼睛打盹。或许是有人在打量他们,甚至也有人掏出手机偷拍。但陆琮和林想起都没有在意。 他们只顾着往前走,每一步都靠近未来,在这条路上,除了彼此,别的都不重要。 林想起是有撒娇的成分在,但也是真的累了。 他这几个月没有一刻敢松懈,因为他知道,他肩负着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人生,还有陆琮的人生。 他们约定好了要去军校,总不能在他这里出差错。 林想起要越来越好,陆琮才会和他一起越来越好。所以他已经拼尽全力。 好在,他得到了一个配得上他如此努力的好结果。 成绩下来,林想起超出所有人意料地拿到了652的好成绩,这个分数,无论今年军校给极优性omega的加分政策有没有改变,林想起都已经势在必得。 拿毕业证这天,陈秋天给林想起打了好多个电话,催林想起快点去学校,他要和林想起吃饭合照还要送林想起礼物。 然而林想起正坐在镜子前面抹泪。 “呜……陆琮……呜呜怎么办嘛!” 陆琮倚在门旁,低笑着看他:“很可爱。” 林想起气红了眼,瞪着他:“我不要可爱!我要去把那个tony鲨了!” 他们早已经约定好,要在拿毕业证的这天,顺道去领一个结婚证。 虽然林想起假装很淡定,但从两天前就已经开始紧张得睡不着。陆琮看起来从容,其实也和林想起一样,一想到这件事,内心难免期待。 可是内心激动,生活上却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林想起可能是太在意这事儿,觉得领证前不做点什么,好像就不够郑重。 于是他把心一横,今儿起个大早,去烫了个头。 他特地没有告诉陆琮,自己偷偷去烫的,本意想给陆琮一个惊喜,结果笑着走出去,哭着跑回来。趴陆琮肩上哭了好久,可怜兮兮的,哭得陆琮都心疼了。 陆琮从镜子里面看林想起。 过去林想起的头发柔软且直,不打理的时候就乖顺地垂着,发色是健康自然的黑,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仿佛透明。 烫过以后,他的头发有了一些可爱的弧度,刘海俏皮地翘着,和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挺搭。 陆琮觉得这个发型不错,既可爱又有朝气,把林想起漂亮的五官衬得更精致了,整个人都青春洋溢的。 但林想起自己并不满意。 据他所说,他本来想要烫一个很成熟稳重的发型,而且还想让tony给他抹上发胶梳个大背头—— 他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不成熟点怎么行! 第49章 和林想起想象中庄重神圣的仪式不同,领结婚证其实就是办个手续,没有太复杂的流程。 但是林想起很后悔没有提前拍好照片带过来。 因为他过于紧张了,担心外面拍的照片不合规被驳回,就坚持要到现场拍。 到了才发现,前面还有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在排队。 林想起抓着陆琮的手,掌心渗出汗来,一直在看手机,反反复复嘟囔着:“我们会不会赶不上啊?要是今天领不到怎么办?我刚才听到前面有个姐姐吐槽,说这里拍的不是太好看,那我们会不会留下一个很丑的结婚照?如果现在出去拍是不是也来不及?都怪我,我明明都查了好多资料,但是每个民政局的摄影水平也不一样,我……” 陆琮勾起他的下巴,轻轻贴了贴他的唇,堵住了林想起那些焦虑与紧张的自言自语:“你好看,怎么拍都好看。时间也不急,前面拍得很快。” 说着,下一对新婚的ao就被叫进去了,陆琮说,“你看,快到我们了。” 林想起咬着嘴巴点点头,努力保持冷静。 这次这对情侣不知怎么,拍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林想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又开始看手机,刚想说话,就被陆琮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又给堵了回去:“你乖,别担心那么多。” “嗯嗯。”林想起抿唇,他也知道是自己紧张过头了。 这时,坐在林想起旁边也等着拍照的一个omega忽然笑了起来,对林想起道:“放心吧,拿到照片以后走流程很快的,几分钟就能领证,不用担心今天结不了婚哦。” 他安慰完林想起,忽然压低嗓音,调笑着凑到林想起耳边道,“你老公好温柔哦。” ……老,老公!? 林想起很突然的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大着舌头回了句:“啊那个,嗯……谢,谢谢你!” 话音未落,就看见显示屏上拍摄的号排到了他们。 林想起咻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对那个omega点点头,然后拉着陆琮跑了。 他的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粉色,连脖子都蔓延了一片羞红。 陆琮看了他好一会儿,担心地摸了摸林想起的额头和脖颈,体温还算正常:“脸上怎么突然这么红?” 林想起快速地眨了眨眼,说:“热的。” 陆琮也不知有没有信,只是淡淡笑着看他,将林想起搂进摄影棚。 拍摄一切顺利。 如同陆琮所说,林想起那张脸怎么都不可能拍不好看的,而且他一笑起来,那个摄影师就恨不得狂按快门,显然是捕捉到了极好的画面。 其他流程走起来就很快了,没花半小时时间,他们就搞定了所有手续,走出了婚姻登记处。 外面阳光明媚,林想起被晒得快睁不开眼,但很执着地要在太阳下仔细欣赏两个人的结婚证。 “我们真的结婚了诶。”林想起感慨道,“好神奇,一年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 陆琮看着他,坦诚表示:“我十年前就在想这一天。” 林想起笑着撇他一眼:“十年前你才不到九岁好不好。” 陆琮:“我早熟。” 林想起被他逗乐了,戳着他的脸颊说:“是吗,那你有多早熟啊,说说看?” 陆琮用平淡却认真的口吻,说:“我在第一次察觉到喜欢是种什么感情的时候,就确定了我喜欢你。” 林想起微微顿住,被这种既朴实但又很温柔的情话给冲击到。 他决定不能输。 至少不能在讲情话这件事情上输! 于是林想起骄傲地抬起下巴,叉着腰掷地有声地告诉陆琮:“我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情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我赢!” 陆琮目光一顿,深深看着他,过了许久,才低笑说:“嗯,你赢。” 其实林想起也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包括结领证这件事。 他们之前那次表明心意,对林想起而言,就已经是求婚成功了。只是陆琮慎重,于是在领证前不久,买好了戒指,打算再认真求一次婚。 结果当晚就被林想起发现,都还没有进行到单膝下跪的那个环节时,林想起就紧急制止。 他还跟陆琮说:“你知道我怕这些东西,别搞啦。求婚也不要求了,我反正都愿意的。” 林想起不喜欢太花里胡哨的仪式,他就喜欢和陆琮在一起时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每一次大动干戈地宣告关系的变化,都会让林想起焦虑,好像在否定过去他们就不够亲密一样。 陆琮当然知道林想起的性子。 林想起想要的是一种稳固恒定的状态。所谓的浪漫和惊喜,都需要太多的铺垫了,而林想起只要很确定的安全感。 “嗯,不做别的事。”陆琮拿出戒指,笑着递给他看,“只是想给你戴上,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 林想起就很乖地伸出手,让陆琮帮他戴好了一枚素圈婚戒。然后他也帮陆琮戴上。 他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有时候不需要大费周章地表达太多。 一个看起来很寻常的决定,对他们而言就可以是一辈子的事。 “我……艸……” “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快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结婚证呢——” “等等,是我疯了吗?还是这世界疯了?起子哥就这么水灵灵的和班长结婚了?” “不是哥们儿,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林想起你怎么就从beta变成omega了!那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过去,属于beta的情谊,算什么!” 陈秋天正在独自欣赏他本命cp的美好结婚照,顺便在旁边幽幽说了句:“算你高攀。” “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乎他俩结婚这事儿吗?”有人吼了一句。 众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知是谁,说了句:“怎么讲呢,其实反而这件事……最不意外呢。” 林想起和陆琮被班上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大家七嘴八舌闹腾不休,显然,他们两个结婚已经成了比分享高考志愿还要刺激的事儿了。 其实一开始林想起原本没想直接告诉大家的,毕竟一毕业就结婚,算得上是一个大八卦了。他不太喜欢成为以后别人口口相传的“传说”。 之所以要如此高调宣布他和陆琮结婚,这还得归功于班主任秦孝。 秦孝是真的觉得陆琮这孩子可惜,高考分数只差1分满分且还有其他多项竞赛加分的情况下,只因为信息素,就不能正常报考大学。 秦孝这几天,一想起来这事儿就难受,于是便动用自己的各种人脉关系,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很极限的办法—— 如果能够有一个高匹配度的omega和陆琮进入同一所大学,那高校就可以重新评定陆琮信息素的危险水平。 对一个信息素不能自控的alpha来说,能有一个omega在身边,就是最有力的保障。 秦孝就告诉陆琮:“我已经打听过了,首都大那边给我回复说,只要可以在开学前,找到和你匹配度高于90%的omega,且对方也是首都大的学子,或者今年可以考入首都大,那么他们可以为你酌情放宽招收条件。” 秦孝的意思当然不是让陆琮立刻找一个omega结婚,只是如果真的能够匹配到这样一个omega,那么,陆琮以后在首都大里万一信息素失控,至少有一个高匹配度的omega可以出面化解危机。 其实秦孝的这个想法是对的。 因为一开始,林想起也做过这个计划。 但现在他们已经决定去军校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以此来获取高校的准入资格。 秦孝不知道他们俩的情况,便以为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今天一看到陆琮,秦孝就告诉陆琮,让他立刻去申请信息素匹配:“如果能够匹配到一个合适的omega,你可以不用那么快考虑和对方恋爱结婚,先想办法协商——” “老班,其实我们已经结婚了。”林想起双手举起结婚证,递到秦孝面前。 秦孝满脑子都是怎么让陆琮顺利上大学的事儿,因此应付地夸了他一句:“好好好,你真厉害,这次考得也好,值得表扬。” 然后继续对陆琮说,“不过陆琮就可惜了,你这个分数,如果不能读大学,我后半辈子都睡不好,现在只要有办法,我都建议你尝试——等等。” 秦孝梗着脖子,转过去,看了一眼林想起手里的结婚证。 两分钟后,同学们在教室里都能听见来自楼上办公室的震天怒吼。 ——“什么?!你们结婚了?” ——“什么?!你是omega?” ——“什么?!所以运动会那天,不是陆琮信息素失控,是你小子分化!” ——“什么?!你们要去军校?而且已经提前拿到录取通知了?” 林想起给秦孝掐人中,陆琮给秦孝递了一杯茶。 秦孝好半天才缓过来,叹了好几声气,都没说出话来。 他被蒙在鼓里,确实应该生气,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好的,实在气不起来。 那可是联盟军校,不是普通地入伍当兵。能进入军校也就意味着半只脚踏入军部高层。 就连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也知道,一般的士兵想要往上升,得抛头颅洒热血丢掉半条命,而军校出来的人,从一开始就站在顶点。 也正因此,要进入军校,得是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 这俩孩子能一块儿进去,他们学校都跟着与有荣焉,秦孝还有什么好不满? 第50章 林想起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大松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而他竟然还活着。 感谢陆琮的不杀之恩。 他试图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弹,全身骨头就像被重新组合了一样,让他感到陌生。 林想起上半身抬起来半米,嘭的又睡下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林想起梗着脖子转过去,看到了罪魁祸首陆琮正坐在桌前撑着腮好整以暇看着他。 林想起:“你还笑……”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让他崩溃。 他声音哑得好像吞了一把泥沙,每一个字都带着颗粒感。 怎么说。 也是一种超绝气泡音吧。 “要起床么?”陆琮走过来,将他捞进怀里。 林想起幽怨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在肚子里搅着,很想控诉陆琮昨晚的行为,但是又觉得眼下的陆琮更值得批评:“你就一直坐在那里看我吗?” 陆琮解释说:“中午下去做了些饭菜,但你没有醒,所以就放着了。” 林想起一听,不高兴了:“你都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了,不在床上陪着我,自己还去做饭。” 陆琮竟然是他平时刷短视频里看到营销号吐槽的那种渣a,吃干抹净后就变如脸了! 陆琮低眉顺眼地看着他,很想道歉,但是又不得不先提醒林想起一个事实:“琰琰,是你把我踹下来的。” 林想起:“嗯?” 还有这回事? 他柔柔弱弱小omega一只,还能踹动陆琮,这么出息? 果然是骗人吧! 陆琮垂眸看向自己身下某个地方,苦笑:“踹的这儿。” 林想起支棱起来:“什、什么?!” 他慌忙去掀陆琮衣服,忍着腰酸腿疼,仔细打量:“没有踹出问题吧……” 虽然陆琮那儿如凶器一般,差点让林想起命丧床榻。但同为男人,林想起完全可以想象那处被踹是什么感觉。 陆琮摁住他的手,低声道:“是我做得不好,该踹。” 林想起心里赞同。 在这之前,他哪知道陆琮疯起来那么吓人啊,明明林想起都求饶了好几次,结果他不仅不放过林想起,反而变本加厉。 林想起当时那一脚都算不上是惩罚陆琮,纯粹是保命呀。 陆琮的手托着林想起的后腰,慢慢给他揉捏:“身上还疼吗?” 林想起一下软了力气,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有点。” 陆琮释放了一些信息素给他。 但林想起心有余悸,赶紧说:“别,不要信息素了,你收着吧。” 他真的怕了陆琮了,万一释放信息素的时候又没控制住怎么办。 陆琮没有完全收敛,仍旧若有似无地通过身体接触给了一些,忽然轻声道:“对不起,琰琰,我做得太过分了。” 这声对不起多少带着点后怕。 陆琮想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当时应该要忍住的。 唐鹭雨早就说过,林想起现在的生值腔还很脆弱,经受不住永久标记。 陆琮理智上自然不可能这样做。但当时两个人都喝了酒,又加上陆琮的信息素本就容易失控,在那种情况下,但凡他失了分寸…… 庆幸的是陆琮克制住了。 但从林想起的各种反应来看,他对陆琮的技术应该是不太满意的。 否则也不会直接把他踹下床。 “哼……”林想起小声哼哼,但没办法对陆琮说太重的话。 虽然他确实有点害怕那个时候的陆琮。 平日里的陆琮太温柔,也因此,一对比起来,床上的陆琮就真的太凶了。 林想起对这种事情没经验也不了解,按理说应该要慢慢来的。 但陆琮当时根本没有给林想起循序渐进的准备过程,像一头能把他拆吃入肚的凶兽,无比残暴地碰撞,每一次的力道都恨不得要把林想起内脏给碾碎似的。 林想起现在一想到还是忍不住打哆嗦,他压着嗓子说:“你下次别这样了。” “好。”陆琮用一种甘愿接受任何惩罚的温顺的口吻,对林想起说,“我改。” 林想起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就听见陆琮说:“我们今晚再试一次。” 林想起:“?” 是他听错了吗? 林想起双眼发直盯着陆琮:“你说了什么?” 陆琮说:“这次换一个姿势,我慢慢来,很轻,不会疼。” 林想起确认这次他没有听错:“……陆琮,你是人吗。” 陆琮:“我是。” 林想起:“你才说你要改的!” 陆琮点点头,语气认真:“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多练习才能有所改进。” 不是,你说的是这个改啊?! 基于陆琮的好学和渴望进步的精神,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一个夜晚是平静的。 而林想起在第十二次深度练习后,终于受不了,他决定回自己家睡觉了。 陆琮将人扣在怀里,俯首帖耳地挽留:“琰琰,我错了,我改。” 林想起的两条腿还在打颤,浑身上下都是被陆琮吻过咬过的痕迹,他抬手推陆琮的时候,衣摆牵扯,露出腰间一片白腻皮肤,两侧有显而易见的被粗大手掌摁掐过的印迹:“你每次都说改,结果一次比一次过分。” 陆琮亲亲他的脸颊:“我真的改了。” 林想起气不打一处来:“你改的只有姿势和地点!” 陆琮:“还有角度。” 林想起:“……” 天杀的。 这个alpha不能要了! 林想起严重怀疑陆琮对他的身体有瘾,而且陆琮本人并不否认。 有时候林想起都以为,是不是自己无意间释放了信息素,才惹得陆琮这么上瘾。但陆琮对他的那种爱不释手的着迷程度,似乎与信息素无关。 老实说,也不是真的不能拒绝。 陆琮骨子里还是很迁就顺从林想起的,如果林想起真的冷下脸来了,陆琮不可能做强迫他的事。 只是,每次林想起挣扎推拒到一半,看到陆琮渴求又隐忍的眼神,便觉得没办法狠下心。 而且他也不是不舒服…… 陆琮的练习还是颇有成效的,最近几次显然越来越好了。 反正说到底,也只能怪林想起自己心软。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七月初。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陆琮便收敛了起来。 虽然还是黏人,随时都要和林想起腻在一起,对林想起一如既往地好,行为举止也没什么异常。 但林想起总觉得陆琮在他面前变得有点小心谨慎。 比较明显的一些地方就是,他们接吻的时间变短了,陆琮像是怕林想起断气似的,亲着亲着就停下来叫林想起呼吸。 还有,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做更亲密的事。 虽然林想起本来也被陆琮的瘾给折磨得够呛,早想休息,但也没想到陆琮的戒断来得这么突然。 林想起假装不在意地问了句:“今天不做吗?” 陆琮就说:“嗯,怕你受伤。” 林想起古怪地看着他:“你之前顶得那么狠的时候怎么不怕我受伤呢。” 陆琮很惭愧地沉默了。 如果这些算是林想起多心,那还有诸如他喝水呛到了,陆琮就忽然说要带他去医院;他洗澡的时候稍微长了一点,陆琮直接破门而入问他是不是难受;他困得在沙发上打盹,陆琮立刻把他抱上床测量体温……等等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陆琮似乎对林想起的身体状态有点焦虑过头。 但是林想起一直都很健康,他想不出陆琮最近这么古怪的理由。 而今天,陆琮的异常就更明显了。 由于昨晚和陈秋天打游戏太晚,林想起今早就赖了会儿床,平时九点左右就能醒来,今天睡到了十点。 毕竟都已经毕业了,还是去军校前最后的一点自由时间,林想起睡懒觉也无可厚非。 但陆琮却强行把他叫醒了。 林想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哼哼唧唧地说:“……烦你。” “不烦,抬手。”陆琮把他的睡衣脱掉,拿了一件干净t恤,帮他换上,说,“今天别睡太多。” 林想起不懂:“要出去玩吗?” 他们前段时间几乎已经把吃喝玩乐的事儿都做了一遍,现在除了去外地旅游,似乎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可是军校的开学时间和一般高校不同,他们都在等通知,不敢走远。 林想起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可做。 陆琮道:“不出去,今天在家。” 林想起更不解了:“在家为什么不可以睡觉啊。” “明天再睡,好不好?”陆琮没有给出什么理由,只是这样请求。 林想起上上下下打量陆琮,慢悠悠地攀上他的肩膀,挂在他身上撒娇:“干嘛呀,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特别节目吗?” 陆琮轻笑:“抱歉,没有节目。” 林想起:“那为什么不要我睡觉?” 陆琮避开了他的眼神,淡淡说:“明天就好了。” 有鬼。 陆琮很少这样奇怪的。 他是一个做事很有计划,性格非常稳重,很让林想起有安全感的人。他会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且行为异常,必然有什么道理。 但陆琮看起来不太想开口,因此林想起也就没问。他配合陆琮,答应他今天白天不睡觉,就在家里玩。 反正有陆琮陪着,林想起也不觉得多无聊。 他们上午玩着游戏就度过了,中午饱餐一顿,下午又窝在一起看电影。时间过得特别快,林想起差点就要忽略陆琮的异常。 直到他傍晚收到陈秋天的消息。 陈秋天:【[图片信息][图片信息]】陈秋天:【起子!!给你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嘿嘿嘿,爷也是有大学能上的人了!】陈秋天的高考成绩对比他平时的分数,算是超常发挥,顺利考上第一志愿。其实前几天他就已经确定了能上这所学校,只是今天才拿到录取通知书。 陈秋天看起来挺兴奋的,林想起也为他高兴。 林想起刚要回复消息,手猛地顿住。脑子在这一刻灵光一闪,想明白了—— 他之前给陆琮讲梦里的那个故事时,告诉陆琮他看到的那个未来,自己猝死在了拿通知书这天。 好巧不巧,时间上来说,就是今天。 林想起心比较大,自从那天他听沈峤岚说,故事已经改变,他就彻底剔除心病,认为那个未来已经不会再来,所以也自然不再去纠结所谓的猝死这一设定。 可陆琮似乎没办法像他这样轻松。 林想起想通这件事以后,不知道该笑陆琮谨慎过头,还是该骂自己没心没肺。 好歹这也算是他命运中的“死期”。 他竟然给忘了。 林想起放下手机,抬头看了陆琮一眼。 电视屏幕里放着影片,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看,陆琮一直将他抱在怀里,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或许已经乱得不行。 林想起发现,陆琮每隔几分钟,就会下意识地去看客厅的时钟。 显然,他在等待今天快点过去。 陆琮很少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林想起从他的角度看去,试想命运如果真的无法更改,那他们又能怎么办?无非就是等待罢了。 所以这几天,陆琮才会那么奇怪。 他怕林想起在今天出事,所以慌了,乱了,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林想起心态积极,愿意相信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可以很轻易地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可是对陆琮而言,关乎林想起的每一件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能轻松面对。 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可能,他也害怕会失去林想起。 林想起余光看见时钟才走到下午六点,距离零点还这么早,他不想放任陆琮要一直这样忧心忡忡下去,但是他也知道,就算和陆琮讲再多好听的话,只要今天不过去,陆琮不可能放心下来。 林想起缩在陆琮怀里,忽然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陆琮一愣,低头看他:“怎么了?” 林想起对他甜甜一笑:“亲我。” 陆琮缓慢地眨眼,似乎在犹豫,但信息素与林想起那双带着漂亮钩子的眼睛都在诱使他放弃没有意义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吻了下去。 林想起不甘心于只是接吻,又亲自解开他的衣服,陆琮顿了顿,捉住他的手,说:“今天不……” “我就要。”林想起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你给我吧。” 这么久以来,亲密行为一直是陆琮做主导,而林想起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主动,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撩拨意味。 陆琮的呼吸有些不稳,不待开口,林想起已经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解开他的纽扣。 陆琮扶着林想起的腰,并不知道想说什么,所以只叫了他的名字:“琰琰……” 林想起居高临下,狡黠地看着他:“你要拒绝我吗?我给你机会哦。” 陆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我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林想起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 他们在客厅里做最亲密的事,沙发上,地毯上,餐桌前,处处都留下暧昧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呼吸与心跳混杂在一起,无论林想起出发点是什么,当身体紧密地交缠时,他和陆琮都已经忘记一切,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想起腿软着,趴在陆琮身上说:“渴……” 陆琮起身给他倒水,但仍旧保持着耳鬓厮磨的姿态。 每走一步,林想起都会轻声哼哼,但alpha的信息素足够体贴,让他只有快乐与享受,浑身舒服到打颤。 陆琮一手托着他的腿,一手拿来水杯递给他,林想起却没有喝,而是把水递到陆琮嘴边:“你喝。” 陆琮顿了顿,眉眼温柔一笑:“好。” 他就着林想起的手喝下一口温水,还未咽下,又吻给林想起。暖流在两人的气息间传递,空气里全是美好甜腻的椰奶香。 忽然,林想起眼睛一亮,给陆琮指:“你看时间……!” 陆琮一愣,看过去,发现已是凌晨两点。 也是这一刻,他明白了林想起的意思。 林想起的笑声响在耳边:“你看吧,陆琮,我真的已经走出那个结局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那个故事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们。 陆琮缓缓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叹息,紧紧抱着林想起,呼吸埋进他的颈窝:“嗯,是我多想了。” 林想起摸摸他的头发,在他脸上蹭蹭,笑说:“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个了,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 陆琮笑了声,说:“白头偕老?” 林想起也笑,使劲点头:“偕老偕老。” 陆琮目光幽深地看着他,又一次与他接吻。这次便吻得很轻,像是盖章一个承诺,确认一个约定。 林想起抵着他的额头,喘了喘气,道:“……说起来,如果这个故事由你来亲自结尾,你会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陆琮完全不做任何思考地回答他:“有你的结局。” 林想起原本只是带着闲聊的心情问出这个问题的。 他以为凭陆琮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眼界,一定可以用丰富的想象来勾勒出一个精彩纷呈的结局。但并没有。 陆琮的答案那样简单,又那样笃定。 好像从故事一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结局。于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此埋下伏笔。 过去的一点一滴,徐徐图之,都是为了可以走到一个有林想起的结局。而今得偿所愿,自然不需要再肖想其他。 陆琮在林想起的沉默中,忽然抽出一张纸,给他擦了擦脸颊的汗珠,语气不轻不重,说:“你呢?” 林想起:“我?” 陆琮似是而非地笑着看他:“你之前说过,这个故事起初没有写出我们的圆满结局,所以你要亲自写,那时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懂了,所以就好奇,你心里有想要的结局吗?” 听到他的话,林想起愣了好一会儿。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陆琮可以轻轻松松给出答案,可是让他来回答,却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了。 不是他贪心地想要什么了不起的美满结局,而是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遗憾未达到。 他不禁开始回忆过去,审视自我,试图找到一些未了的夙愿。 林想起的回忆里,有他和陆琮的幼时初见,有他跌跌撞撞的少年时代。 他记得自己的每一次喜悦都会分享给陆琮,每一次无助都是陆琮在身后支撑,每一段痛苦是陆琮陪着他度过,每一种成长都是陆琮亲眼见证。 回忆画面里每一幕都有陆琮,林想起惊觉,他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陆琮竟占据了十三年之久。 不知不觉间,林想起早已经习惯了陆琮在身边。 他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如同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自然而然地爱着的一个人。 而如果将陆琮从那些画面中拿掉,林想起就感到一切乏善可陈。 当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林想起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他得到了一个和陆琮一样笃定的答案:“此时此刻,眼前所有,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他得偿所愿,他亦别无所求。 就是最好的结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