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王妃:腹黑王爷哪里逃》 1.第1章 冥冥回魂时 “咕噜,咕噜……” 冰冷的水无情地灌进天意的嘴里,天意本能地挣扎着,手脚拼命划着,她记得在前方不远有一块大的石头,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什么也抓不到。 不对,明明她会游泳的,可为什么她拼尽全力也游不动半分。 天意惊恐了,虽然她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生命,但是她还不想放弃,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爬过长城,还没有看过樱,还没有滑过雪…… 无助和恐惧占据了天意的心,她一慌,手脚便失去章法,更加用力扑腾。 突然,她手脚一僵,仿佛一台拼命运作的机器突然被按掉开关。 完蛋了,脚抽筋了。 天意在心里暗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她荀天意这短短的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 会不会有人在她的墓铭志上这样写道:荀天意,女,二十二,癌症晚期,在生命仅剩三个月不到时,为救一落水儿童溺水身亡,生得渺小,死得伟大…… 天意只来得及再看一眼头顶那蔚蓝色的海水,以及被水波荡漾失去形状破碎的白云,然后被迫合上了那沉重的眼皮。 而在天意没有发觉的背后,一个脸盆大小的漩涡渐渐扩大,直到形成一扇大门大小,在天意昏厥那一刻,它像一吸尘器似的,瞬间将她整个人吞没其中。 仅仅是一个眨眼间,海水便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那垂死挣扎的一幕并没有上演。 精致清贵的女子闺房里,浓重的药味盖过了房间里的熏香,一脸色苍白唇色浅淡的女子仍旧陷入深深的昏迷中,而一神色憔悴的侍婢打扮的粉衣女子,手中拿着湿热的布时不时为昏迷女子擦拭着。 此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正专心服侍的粉衣女子被这一响动吓到,手中的布顺着女子的脸颊滑落在地。 粉衣女子连忙捡起地上的布,一脸惊惶地看向门边,而白净的笑脸血色尽失,仿佛门外有什么鬼怪。 直到一青衣女子步履飞快地走进房间,然后手快地关上房门,粉衣女子才将压抑在胸中的那口气吐出来,她一扫刚才的惊慌,瞪大眼嗔道。 “侍砚,你方才吓到我了,我以为又是二小姐来找我们小姐。” 粉衣女子口中的侍砚一脸冷清地走来,无视对方的责怪,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女子,满是担忧。 “侍墨,小姐还是没有醒吗?” 粉衣女子原来唤作侍墨。 侍墨紧紧握着手中的布,看着静静躺着的小姐,杏圆的眸子顿时盛满了泪水,“小姐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夫人又不让我们去找大夫,幸好我这几天日夜不停为小姐擦拭,直到今日,小姐才退了烧,可是明明都退了烧,小姐为什么还不醒?” 侍砚俯身用手背探了探小姐的额头,果然烧退了。 “对了,侍砚,你今日不是去找荀甲荀乙了吗?人呢?”侍墨突然想起什么,顾不得抹掉泪水,双眼晶亮地看着她。 听了侍墨的问话,侍砚冷清的脸色更加冰冷,眸中怒火顿生,“我去找他们了,可是他们偏巧被夫人交代了差事,不在府中。” 侍墨一听,整个人瘫软在床边,“怎么可能这么巧?小姐生病,他们两人都不在,那谁来帮小姐找大夫啊?” 侍墨低头看向昏迷不省人事的小姐,成串的泪珠颗颗落下,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闭嘴,莫要吵到小姐。”侍砚瞪了眼正准备放声大哭的侍墨。 哭声哑然而止,侍墨低声啜泣着,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侍砚,“侍砚,你说怎么办?” 小姐落水生病,夫人闭门不见,二小姐突然说丢了重要首饰,将整个将军府戒严,严禁外出,更别说她们自己出去找大夫,而可以帮忙的荀甲荀乙在这个时候被外派,难道小姐真的…… 侍砚看着小姐,一如三天前的沉睡,双眼顿时湿润,眸中坚定一闪而过,她转身欲往房门走去。 一见她这举动,侍墨疑惑问道,“侍砚,你要去哪里?” 侍砚停住脚,却没有回身,语气坚定道,“小姐的病不能再拖了,这次就算是死,我也要将大夫给小姐带过来。” 侍墨一听,一下子忘了哭泣。 侍砚这是要硬闯出将军府? “侍砚,你不能莽撞!你这样贸然出去,会被二小姐栽赃成窃贼的,到时候你也出了什么事,我和小姐该怎么办?” 侍砚转身,目光定定地看向她,一脸去意已决,“侍墨,情况危急不允许我们再等下去,眼前除了这我们别无他法,若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侍砚难辞其咎,就算小姐有什么不测,侍砚死也要死在小姐前头。” 说完,侍砚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侍砚……” 侍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却说不出话语来阻止她。 明知道侍砚此去凶多吉少,但是她却只能看着她去,侍墨忍不住转身伏在薄锦上放声大哭,嘴里不住呼唤道,“小姐,您快醒来吧!您再不醒来侍砚就会有危险了!小姐……” 在侍墨哭泣时,薄锦下,柔若无骨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你这个傻子!” 傻子?傻子骂谁? “欧阳公子丰神俊朗,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性,更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欧阳公子是谁?这个尖锐又难听的声音又是谁? “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照一照镜子,认清楚自己的样子,愚蠢又痴呆,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也不会有人会看上你的!” 别说了,吵死了!闭嘴!让人睡个觉都不安生! “活该你被退婚!哈哈!” 这个声音真讨厌,天意好想捂住耳朵,可是谁推了自己,好多水,好难受!谁来救救她? 过了好长一会儿,头突然变得好重,好疼,又是谁在她耳边哭泣,难道有人救了她?还是,在哭灵? 什么大夫?什么夫人二小姐? “侍墨求您快醒来吧!” 哭声一声比一声哽咽,天意不难感受到悲伤,是在唤自己醒来吗? 是妈妈?还是奶奶? 想睁眼看看外面的冲动,让天意费力要去睁开沉重的眼皮,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紧闭的眼睛像是破茧的羽蝶,缓缓张开了翅翼。 睁开眼睛的刹那,眼前一片白光,等了片刻,视线才逐渐清晰。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 这是,哪里? 她转动着眼珠子,看着眼前古香古色的房间,不是医院,不是家里,难道是地狱?还是天堂? “小姐,小姐,侍墨求您快点醒来,呜呜……” 谁在哭?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侍墨?”是谁? 微弱得不可寻的声音,悲伤的侍墨还是捕捉到了,她一愣,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小姐那双迷茫的眸子。 小姐,在她的呼唤中醒来了? 侍墨一喜,顾不上尊卑,猛地扑向仍旧对现状摸不着头脑的小姐身上,嘴里喜道,“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您可知道侍墨有多担心您!真是菩萨保佑!” “咳咳,你,你压得我好难受。”天意沙哑着喉咙,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大口大口的呼气。 侍墨一听,立马从床上下来,急忙自责道,“小姐,是侍墨的不对,侍墨太高兴了,小姐有没有被侍墨压到,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的重负消失了,天意才舒服地吐了口气,片刻后才将视线从纷纷绕绕的轻纱转向立在床边的“人”,强忍着心中的疑惑道,“你是活人?”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不解,侍墨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见对方点头,天意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紧随而来的是内心微微的颤动,她忍不住将双手慢慢地收拢,克制由心向外的颤抖,温热的湿意渐渐漫上眼眶。 幸好,她还活着。 而,活着,真好! 见自家小姐只问了自己一句话,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侍墨一脸担忧,正要开口问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因着小姐苏醒,侍墨心中的烦忧紧跟着消去,此时心中一阵轻松,她怒瞪着杏圆大眼看向门外,是谁这么可恶来吵闹小姐休息?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房门口骤然停下。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声音之大,让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天意也不由皱了皱眉。 “谁这么无礼敢……二、二小姐。”侍墨愤怒的话语在看到来人时,硬生生卡住。 侍墨急转而下的语调让天意感到好奇,此时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估计是浸了水身体的不适应吧!她没有想太多,转头看向声源处。 被撞开的门脱离了上面的横木,好像单脚的公鸡,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而此时“咯吱咯吱”地叫得正欢着! 天意适应了下由门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才看到背向着光照的一群人。 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打量也只是在一眨眼间,来人冷冷地道,“傻子,看你教出来的好奴婢,年纪不大,竟然敢做起偷鸡摸狗的勾当!” 在天意疑惑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时,随着一人被两个妇人抓了出来往前一扔,站在她身旁的侍墨随即惊呼道。 “侍砚——” 2.第2章 痴傻将军女 侍墨急奔过去,欲要扶起扶起摔倒在地的人,但一左一右的妇人手一伸,拦住她不让上前,侍墨急得双眼通红。 “我没事。”侍砚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自家小姐直着腰倚在床边,顿时放了心。 天意看到这两个丫头的互动,隐隐绰绰回想起自己昏迷时耳边的对话,不由感叹,真是两个忠心护主的人。 不过,眼前这一幕是怎么一回事?拍戏吗?大家怎么都穿着古装? 荀韵诗见她家大姐居然苏醒了,不是说病入膏肓,底下的丫头才奋不顾身强闯出府的吗?怎么现在看一副好好的样子?原以为这次来能看到这个傻子垂死挣扎的的惨状,没想到人家依然活蹦乱跳着,心里的算盘落空,荀韵诗气不打一处来,纤细的手指一伸,指着躺在地上的侍砚,颐指气使地说道,“傻子,你的侍婢做出这般下贱的事,你说该如何处置?” 显然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天意瞅了瞅周围,没有摄像机,也没有导演,心里一突,难不成穿越了?还穿成一个傻子?天意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对方见她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眼中的嘲讽更甚。 “说你是傻子还真是傻子,这个时候不应该跳出来护住自己的奴仆吗?” 荀韵诗故意提高语气说给身边的人听,站在她身边的奴仆毫无意外哄堂大笑。 “二小姐说得是。” “傻子就是傻子,怎么会懂得咱们正常人的做事方式。” “……” 听着众人附和,荀韵诗故意拿出手帕擦了擦唇角,满意地笑着。 傻子? 天意不去回想脑子里乱成一团线的思绪,看着笑得枝乱颤的众人,眯了眯眼,正欲开口说话,脑子里突然传出一语重心长的声音。 “意儿,若不是到了危急关头,千万不要暴露出你是神智正常的样子,千万一定要等到你嫁人时方可。” 天意一顿,这声音醇厚亲切,像是一个长辈在耳边殷殷嘱咐,不知为何,天意感觉这声音值得自己信赖。 “大小姐,二小姐跟你说话呢,你不要装聋作哑了。”荀韵诗身边的一丫鬟抬起三角眼,恶狠狠地朝天意说道。 看来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在众人眼里是一个傻小姐,不仅自家妹妹欺负,连带着下人也看不起,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小翠,你不得辱骂我们家小姐!”侍砚出口反驳,一脸怒容。 天意看向被迫跪在地上的侍砚,脸肿得高高的,显然已经受过酷刑,而立在自己身侧的侍墨同是一副愤慨的样子,心里由衷升起一股暖意。 晶亮的眸子一抹亮光闪过,天意双手交缠在一起,眼帘下垂,眼睛迷惘顿起,一副痴傻不知所措的样子。 眼神怯弱地看向荀韵诗,然后她懦懦地开口道,“二妹妹,侍砚犯了什么错?” 见傻子害怕自己,荀天意眼底浮现一抹得意,心里很是享受傻子畏惧自己的样子,但是吐出来的话依然是恶狠狠的,“傻子,你的侍婢偷走我的莲碧月摇,今日想要强闯将军府,带着赃物远走高飞却被我逮到,这可是母亲送我的十岁生辰之礼,贵重如何我就不再多说,今日到此不过是和你说一声,让你小心看管你手底下的人,不过,”语气一转,嘲笑道,“你这个傻子,怎么会懂得看管下人呢?看来还是我替你操这份心得好,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奴婢给我带下去。” “二小姐,侍砚不可能偷您的东西的,二小姐再好好查一查,侍砚一定是被冤枉的。”侍墨急急往前一扑,扯住二小姐的衣摆,跪在地上恳求道。 荀韵诗嫌恶地甩开她的手,看了一眼垂头双目无神的荀天意,随即幸灾乐祸道,“冤枉?东西可是在她身上被搜出来的,几十双眼睛看着,这还能假得了?不用多说,将人带下去。” 若是被带走,那侍砚注定是回不来的,以小姐此时的情况,是救不了侍砚的,侍墨被人推倒在地,满眼绝望。 “等一下。”细弱的声音突然开口。 被一而再地打断,荀韵诗心中不爽,她回过头,眼睛恶狠地盯向床上的人,“傻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说完她突然露出一知晓的笑容,“也是,毕竟是陪伴了十年的人,就算是一条畜生,养了几年有了感情也是正常的,好,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让你们俩说会话,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低着头的天意勾了勾唇角,但是当抬起头时,依旧是那一副痴傻不知世故的模样,她天真地问道,“二妹妹确定丢的是莲碧月摇?” 不知为何这个傻子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她想来也无关紧要,便沉闷地点点头,“是又怎么样?” 是就好了。天意突然脸色转变为内疚,眼睛飘忽,不敢看向荀韵诗,“其实,其实那个莲碧月摇是我从二妹妹的房间拿出来玩的,侍砚看到帮我收起来说是要还给二妹妹的,是不是啊侍砚?” 被突然点到名的侍砚一脸怔愣,直直看向自家小姐,触到小姐眼底的狡黠,才回过神,“是、是的,奴婢前几日见到小姐在玩耍二小姐的头饰,担心二小姐找不到所以才收起来,正打算还给二小姐,但恰逢小姐生病了,奴婢分不开身,所以给耽误了。” 荀韵诗没有想到这两人会这么说,恼怒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说,是不是编瞎话骗人?” “二小姐息怒,奴婢担心二小姐责怪小姐,所以才没有辩解,请二小姐恕罪。”侍砚匍匐在地,抿着唇说道。 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天意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 “哼,大姐痴傻全国皆知,她怎么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肯定是你这个贱人欺下媚上,想要将东西据为己有,才编出这样的谎话。”荀韵诗打定主意,不管她们说什么都不放人,她就是要看傻子吃瘪,痛苦。 侍砚侍墨两人脸色一白,纷纷将视线转向自家小姐。 收到身边人全心全意信赖的眼神,即使知道自家小姐很有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天意顿时感到一股动力涌上心头,虽然她不是本尊,但是她也不能辜负她们的期望。 “二妹妹说的是,也许真是我记错了。” 天意暗自懊恼又回想不起来的痴呆样子取悦了荀韵诗,但是她还来不及高兴时,天意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窖。 “不过我好像记得之前在月牙湖,谁推我来着,谁呢?”天意拍了拍头,状似烦恼。 荀韵诗脸上血色尽失,她看了一眼周身的下人,见她们都一脸敬畏地看着自己,没有其他表情,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说完那句话时,天意就掀开眼帘偷偷观察她这个名义上的二妹,果然让她看出了端倪。 “我记得她好像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子,嗯,鹅黄色,长得,长得……”天意无神的眼睛扫向在场的人,当触到荀韵诗时,只见她打了一个哆嗦,天意无声笑了笑,“好像二妹妹哦!” 天意装作无意继续喃喃道,但是声音之大,想必整间房间内的人都能听到。 闻言,荀韵诗脚步一软,差点跌倒,她紧紧抓住身边的小翠,力气之大,直把小翠的手抓得通红,而小翠一脸痛苦却不敢言。 “你胡说!”被踩到痛脚的荀韵诗一脸狰狞地瞪着天意,可怜一张娇俏的脸蛋被扭曲得不成形。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天意掀开被子一骨碌下了床,她光着脚傻乎乎地跑到荀韵诗面前,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但是被她嫌恶地闪过了,天意也不在意,仍是一脸心疼地看向她,“二妹妹不气,天意傻,天意说错话了。” “你就是傻!”荀韵诗冷哼着。 天意无视她的话,“二妹妹,到底是谁推了我,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荀韵诗心虚地拔高语气。 “真是可恶,居然推了我,幸好我对她还有点印象,她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或是双手推的我呢?”天意边说边打量二妹的神色,果不其然,那张小脸更白了,天意在心里偷笑。 “你说什么?你记得谁推了你?”荀韵诗一脸苍白,语气哆嗦,不复之前的颐指气使。 天意点了点头,朝二妹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一脸自得地说道,“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给天意一点时间,天意一定会想起来的。二妹妹,天意是不是很聪明?” 荀韵诗硬着头皮点着头,而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可是,”天意语调一转,烦恼道,“只要天意一高兴,天意就会把之前不高兴的事忘记,天意一定不能高兴,不然就把坏人长什么样子给忘记了,天意要不高兴不高兴……” 天意逼自己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可是在外人看来这表情滑稽可笑,但是她丝毫不在意,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转圈子,嘴中还念念有词,“不高兴不高兴,鹅黄衣服,鎏金镯子,七星耳坠……” 天意每念出一次词,荀韵诗脸色就白一分,不行,不能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不然在场的人就猜得出是谁推她下水,虽然在场的人都是娘亲的人,可是难保不会有风声传到爹爹的耳中,万一爹爹知晓……荀韵诗不敢再想下去。 3.第3章 智退恶毒二妹 荀韵诗一脸恼羞成怒地看着天意,但是发不了火,虽然她很想让这个傻子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当时才会错手将她推进湖里,但是现在人多口杂,若是她没有将这个傻子的口堵住,难不保以后她说出什么胡话来,那对自己是相当不利的。 于是荀韵诗稳了稳心神,强装出一脸笑意,亲善地对满屋子乱转的人问道,“那怎样才能让你高兴呢?看到姐姐不高兴,妹妹我很是心疼呢。” 看到二妹眼底明晃晃的恨意,显然演戏的功夫不到家,心里的想法都摆在了脸上,天意在心里摇摇头,她似乎突然听到二妹的话语,吓了一跳,一脸惊慌疑惑地看向她,“高兴?” “对的,高兴。”荀韵诗咬牙切齿地点头。 听了二妹的话,天意有点苦恼地想了想,在二妹气郁又殷殷期待的目光中突然眼前一亮,她拍着手,惊喜道,“要是每天都能吃到侍砚做的白玉糕,天意就会饱饱的,饱饱的,天意就会很高兴。” 荀韵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不是很难,还好她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荀韵诗转头横了一眼跪坐在地的侍砚,冷哼道,“若不是看在姐姐身边离不了人,我一定会重重发落你这个手脚不干不净的丫头!” 话刚说完,冷不丁身边就蹿出一个人头,荀韵诗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 “二妹妹,侍砚没有偷你东西,是天意拿的。” 看到二妹被自己吓得容失色,天意在心底偷偷发笑,但是神色一本正经,不过她是以傻子模样表现出来的正经。 “傻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荀韵诗在小翠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亲善的笑意褪去,怒气爬满脸颊。 被骂得不敢还口的天意,手足无措地指尖相对,一边对着手指,一边可怜兮兮地小声道,“天意一不高兴就会想起不高兴的事,天意一高兴就会忘了不高兴的事……二妹妹讨厌天意,天意有点不高兴了……” 荀韵诗脸上一僵,她连连收起对天意的怒气,转嫁到身边的人身上,“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给我放了,一个个酒囊饭袋,抓错人了还不自知!”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为何情况急转而下,明明是二小姐吩咐她们抓的人,怎么到头来却怪在自己头上。但是二小姐嚣张跋扈惯了,众人也只能将这无名怒火生生承下。 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为侍砚松绑,侍墨立即上前搀扶她起身,两人自觉站在一边。 “二妹妹真是一个好人,”天意拍手在二妹身边蹦跶着,一副三岁孩子得到果雀跃的模样。 荀韵诗见不得她如此高兴,正要开口挖苦时,只见天意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事,扔下一句,“二妹妹等我一下。”便撒开腿跑向自己的梳妆台。 荀韵诗被这一变故弄得迷惑,怒气也来不及发,跟随着众人一样好奇地看着上蹿下跳翻箱倒柜的天意,不知道这傻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天意突然像是发现宝物一样惊喜叫了一声,紧接着顶着一头乱发兴冲冲跑到二妹面前,双手往前一送,“二妹妹给。” 看到天意蹭得满脸的胭脂水粉,荀韵诗下意识想要闪躲,真是一个又脏又乱的傻子,只是视线不经意落在天意手中的物件时,顿时忘记了反应。 那、那不是爹爹给这个傻子的夜明珠吗?平日里这个傻子护得跟什么时候似的,今日怎么舍得拿出来? 二妹那又喜又疑的神色没有逃过天意的眼睛,她天真地睁大眼睛,懦懦地说道,“二妹妹让天意高兴,天意也要二妹妹高兴,要是二妹妹喜欢这颗珠子,天意就送给二妹妹,要是二妹妹不喜欢,天意就收回来了!” 荀韵诗闻言看了眼懵懂不知世故的天意,知道她这是想要讨好自己,这才放下心中的狐疑,不等天意收手,便迫不及待抢过她手中的夜明珠。笑话,怎么可能不喜欢,这可是爹爹从边关淘来的珍品,在东临国里少之又少,若是她把它拿出去,那些贵家小姐肯定羡慕得不得了,打着这算盘,荀韵诗将夜明珠紧紧攥在手中。 “那什么,傻子,你刚生病还未痊愈,我也就不再多留,以后管好你的下人,别做什么强闯府门让人笑话的事,将军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荀韵诗似乎担心天意反悔,说完后也不管天意有没有回答,甩身便带着一大帮人离去。 直到那一伙人消失得不见踪影了,天意才哆嗦着跺着脚,两步化作一步蹦回床去。 丫的,冷死她了! 侍砚侍墨似乎被自家小姐的举动吓到了,两人从小姐智斗二小姐开始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这还是她们那个小姐吗? “小、小姐,你没事吧?”侍墨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将被子裹成一团的“包子”,轻声问道。 侍墨刚一靠近床榻,包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突然掀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得侍墨“啊——”了一声,跌倒在地。 “哈哈——”天意看着一脸呆滞的侍墨,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小姐,您别逗侍墨了。”侍砚也忍俊不禁。 “是啊小姐,侍墨胆子小,不经吓的。”侍墨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爬起来。 “逗你们玩的,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天意用被子包住自己,一扫刚才嬉笑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被子上,脸色正经地看向跟前的两个女子。 “你是侍砚?” 侍砚虽然疑惑,但仍是应了声是。 天意点点头,视线转向另一个女子,“你是侍墨?” 完了,小姐又开始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是不是真的发烧烧坏了脑子,侍墨一脸担忧地点着头。 “你们知道我装傻?”天意继续问。 侍砚侍墨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了一声,“是。” “这么说,你们是我最贴身的人?” 侍砚侍墨闻言立即屈膝跪下,侍砚郑重道,“我和侍墨是将军收养的孤儿,将军如同我们的再造恩人,自小将军便将我们放在小姐身边,让我们守护小姐,我们就算是拼尽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好小姐,这次小姐落水是侍砚保护不力,请小姐责罚。” “还有我,请小姐责罚侍墨!” 两人在天意面前俯下头,所以没有看到天意那张挂满黑线的脸,这,这……她还真的是穿越到了封建的古代!这动不动就下跪,让她真心承受不起! 天意连忙叫她们起身,“你们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害我的人,你们赶紧起来!” 原本以为小姐是在责怪自己,没想到是她们会错了意,侍砚侍墨顺从地起身。 “呀,小姐,我还在炉子里给您熬着药,这一忙给忘了,我现在就给您端过来!”侍墨突然想起来,立即提着裙摆跑出房间。 这侍墨还真是可爱!天意抿着唇笑了笑,抬眉见到侍砚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不由顺口问道,“侍砚,怎么了?” “侍砚有罪,让小姐失去了将军送给小姐的夜明珠,侍砚心里不安。”侍砚冷清的脸上挂着愧疚。 “无事,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能换回你,很值。”天意无所谓地答道。 “可是那是小姐最喜欢的,平日里二小姐老想从您手中夺走,您都不让她碰一下,可是最后确实为了侍砚……”侍砚急忙争辩,眼中的愧疚一览无遗。 天意这才正视侍砚,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语气却是异常严肃,“侍砚,夜明珠是死物,而你是我贴身的人,孰轻孰重,我的心里有一杆秤,自是知晓,你陪伴我十年之久,若是以后也依然真心相对,在我的心中,你是无价的,谁也不能伤你一根毫毛。用一颗死物让二妹不再为难你,值得。” 侍砚一怔,一股温热涌上了心间,“小姐……” “莫要感动了,赶紧帮我把窗户都打开,一屋子的药味,熏死我了!”天意受不来别人殷殷感动看着她的样子,立即撇开头装作难受地捂住鼻子,催促着她赶紧开窗户。 “好。”侍砚没有回神便应了一声,等走到窗子旁,才想起小姐现在伤病在身,立即摇摇头,“小姐,你大病未愈,不能见风,您还是忍忍吧!” 天意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是古代,不晓得气流通畅才是真的对病人好,天意执意要打开,侍砚无法也只能顺着她的意。 直到空气流通,驱散了房间内的药味,天意有点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侍砚,你下去帮侍墨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是。”侍砚轻轻关上房门。 面对一室的静谧,天意揉了揉太阳穴,才慢慢理着脑海里的记忆。 在刚才她面对荀韵诗的时候,杂乱的脑子突然抽丝剥茧闪现了几个片段,那是原身落水之前的记忆,她不会忘记荀韵诗突然发起狂来将她一把推落湖中,这也是方才自己敢在荀韵诗面前说那些话的原因,而且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个二妹虽然性格泼辣,但是胸大无脑,她尚可以忽悠下,但是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笑里藏刀隐藏得非常深的敌人。 妹妹恶毒推她下水,谎称丢东西封府不让人外出,而继母闭门不见不让寻大夫,可以使唤的侍卫却又被支开,亲爹远在边疆,奴仆众人欺善怕恶,不把她放在眼里! 天意突然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上天怜悯自己年纪轻轻就去见它,又见她聪颖善良去救一落水小孩,才大发善心让她有机会重生,可是没有想到会被上天发配到这么远,还是这么命运坎坷的将军傻女身上,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天意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她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一骨碌坐了起来。 不管是幸还是不幸,能活着便是幸事。 能看看天空,呼吸空气,笑看身边大小事,走遍大街小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天意刚一看开,外面就传来了侍砚的传唤声。 “小姐,三小姐来看您了。” 才一裂开的嘴角硬生生僵在脸上,天意仰头一栽,埋在了被子上。 隐藏得非常深的敌人之一,来了。 啊—— 她不活了! 4.第4章 又来一个妹妹 房门被推开,侍砚带着一窈窕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侍婢。 众人走到床榻边,便看到天意整个人埋在被子上。 “大姐这是在做什么?”一柔弱如黄鹂般的嗓音轻轻响起。 侍砚也疑惑,她刚才明明提高了声调,就是在给小姐提醒,让小姐做好准备,可是小姐的举动也让她迷惑。 此时,一沉闷的怪笑从被子里传出来,然后天意抬起了脸,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五颜六色,不如说是不堪入目,好像把所有胭脂通通都抹在脸上,看不清模样。 “小姐,你又把胭脂往脸上抹了?”侍砚故作惊讶,掏出手帕赶紧上前为天意擦拭着。 “不要,好看。”天意脸一躲,瞪了侍砚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眼前一身淡蓝色八宝纹罗裙的女子,天意不禁在心里嗤嗤称奇,这个将军府的小姐真是个个赛西施,之前走的那个虽然泼辣,但是一身鎏金石榴裙,五官娇艳,如同富贵牡丹,而现在这个罗裙素雅,气质姣好,恰似淡雅梅。 若不是她们的立场不同,天意定对她们的美貌拍手叫好,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大姐又调皮了。”三小姐荀韵画以手掩唇,轻笑着说道。 天意勾了勾唇,美是美,但是眼中那一浓浓的嘲讽生生破坏了她精心塑造的清新佳人形象。 “咦,三妹妹看得到我?”天意掩下眸中的清明,故作一脸惊讶。 “大姐说什么胡话,活生生的人,妹妹我怎么会看不到呢?”荀韵画笑嗔了她一句,还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我明明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为什么三妹妹还能看到我?三妹妹有火眼金睛吗?”天意瞪大一双大眼,满眼的崇拜。 这个傻子以为自己把头埋在被子上,大家就看不见她,真是痴傻得可笑!荀韵画在心里嗤笑,但是脸上一点心思都不露,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大姐在学古人一叶障目的做法,三妹明白了。” “一叶障目是什么意思?是说把眼睛蒙上了,你们就看不到我了吗?好玩好玩,大家一起来玩!”说着天意就用手将双眼给蒙上了,还摇头晃脑地问,“这样你们是不是就看不到我了?” 荀韵画看着这可笑的一面,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但是看到侍砚在旁边,生生忍住了,这时她才想起来此的目的,她可不是真的来探望她这个傻子! 于是荀韵画上前,拉下了天意的双手,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大姐,你现在还有心思玩啊?你都被退亲了,你心里不难过吗?” 天意一愣,看着眼前这双貌似非常关切的眼神,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墨城哥哥不要天意了,墨城哥哥……” 看到自己成功勾起了这个傻子的伤心事,荀韵画心里一阵窃喜,继续添油加火,“大姐,我想欧阳公子不是真的不要大姐,也许大姐再去找找他,他说不定一心软就和大姐和好了。” 天意用手背抹着眼泪,在三妹看不到的角度无言弯了弯唇,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是她这个善良无害的三妹怂恿自己去月牙湖找那个欧阳墨城,死皮赖脸求他不要退婚,结果却让他嫌弃奚落,伤心欲绝时,被尾随而来的二妹一把推入了月牙湖,而且说不定二妹也是三妹叫过去的,因为,她这个二妹是非常喜欢这个叫欧阳墨城的。 好一个一箭双雕! 古人真是深藏不露,连一个不足十五的女子都有这般深沉的心机,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少女如何应付得来?天意又在心里默默骂着老天爷。 “可是三妹妹,墨城哥哥说他再也不想看到天意,天意不敢去找他了!”天意继续抹泪。 “怎么会?一定是欧阳公子正在气头上,不然他和姐姐从小到大的婚约怎么会现在才想着解除,妹妹想他一定是对姐姐有什么误会,才会生气解除婚约的,只要妹妹解释清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荀韵画继续误导她,她不信自己这个正常人还摆不平这个傻子。 就是因为小时候不懂,现在明白自己这个未婚妻是个傻子,带出去会丢人现眼,才会迫不及待在旁人煽风点火中,怒气冲冲将一纸解婚书摔在她脸上。 天意可不会讲这些话说出来,她故作为难,“那妹妹说该怎么办?” 一见鱼儿上钩,荀韵画眼角扬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拉着天意的手,不耐地避过她脸上那些胭脂水粉,凑近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个姐妹有多情深,而侍砚侍立在一边干着急,不知道这三小姐又给小姐出什么馊主意,小姐要是再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姐姐,妹妹就帮你到这里了,其他的就靠你自己努力了。” “姐姐一定不会忘记妹妹的。”说着天意一把抓下头上的钗子胡乱塞到三妹的手里。 见目的达到,荀韵画站起来,交代了侍砚好好照顾大姐云云之类的话,便搭着侍婢的手施施然然地离去了。 出了天意房门的一主一仆,慢慢朝园走去。 荀韵画的贴身侍婢杏小声问道,“小姐,你说那个傻子会听小姐的话,再去找欧阳公子吗?” 荀韵画看了眼傻子硬塞在她手中的钗子,鄙夷目光一闪,便随手扔进湖中,冷笑道,“蜜蜂有多喜欢蜜,这傻子就有多痴迷欧阳墨城,不怕她不去。” 看到那傻子吃瘪,她的心就有畅快! 杏附声道,“小姐真聪明!” 两道身影慢慢远去,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园内。 房内。 荀韵画一走,天意便恢复了正常人的神色,“侍砚,我要擦脸,真脏!” “是的,小姐。” 侍砚将布浸湿,拧干递给自家小姐。 天意擦干净脸后,便看见侍砚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幸好古代的胭脂水粉没有那么多化学物质,她才敢随便抹在脸上,要是在现代,抹哪个她都要先掂量下,此时她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问题,侍砚才这番表情。 “小姐,刚才三小姐对您说什么了?” 天意将布递还给给她,翻了下眼皮,将刚才荀韵画附耳说的话托盘而出。 “她让我这次去参加太后的六十寿宴,然后趁机去找到欧阳墨城,求他不要解除婚约。” “那您去吗?”侍砚闻言,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她踌躇半天,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其实她是想问小姐是不是要去找欧阳公子。 天意耸了耸肩,反问一句,“为何要去?” “小姐的意思是,不去?可是小姐那么喜欢欧阳公子?”侍砚心里松了口气,但是随即而来的是疑惑不解。 欧阳墨城?哼,天意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只会欺负弱女子的男子怎么配得到女子的真心相待!想到原身虽然装痴卖傻,可是独独对欧阳墨城是真心喜欢,若不是为了谨守将军爹爹的训言,天意想原身一定会不顾一切向他袒露自己不是傻子的事实。就是为了欧阳墨城的退婚,原身失魂落魄才会被二妹推入湖中,求生意识不高,进而香消玉殒。 这次,灵魂重塑,她荀天意脱胎换骨了,不再是那个眼里只有这个无情男子的傻子,既然上天有意让她投在这个同名同姓的身体上,那她就不会辜负上天的厚望,她要代替原身,重新活在这个世上,不再让人欺负,不再让人侮辱,不再让人随意践踏,她,荀天意,要活出自己的本色出来! 天意一脸坚定,笑脸璀璨发光,如同一块璞玉洗去泥垢,最终焕发出光彩,夺人心神! 侍砚被小姐突然绽放的神采所折服。 天意将视线落在侍砚身上,浅红的唇瓣微微一弯,目光卓然,“侍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担心的事从今日起不会再发生了,因为站在你眼前的小姐已经不再是你以前的小姐,喜欢欧阳墨城的事已经过去了,他如今的一举一动已经无法影响你家小姐了。” “小姐……”侍砚又惊又喜,她家小姐经历了这次变故终于长大了吗?侍砚感觉很欣慰。 “不要一副你家小姐终于长大的表情好不好,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三岁小孩子。”天意嘟嚷着。 “不,不是,侍砚是高兴。”从小在小姐身边便见证了小姐追随在欧阳公子身后,每次受到嘲讽和奚落,小姐都一声不吭承受下来,侍砚知道,支撑小姐一直坚持下来的是将军大人说过小姐嫁人后才可恢复原样,可是还没有等到成亲之日,却等来一纸退婚书,这对小姐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侍砚下定决心,以后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姐,不再让小姐再受到一丝伤害。 天意托着下巴,一脸新奇地看着古代装饰物,没有察觉身边人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扣扣——” 门被轻轻叩响。 天意与侍砚对视一眼,随即很有默契地分开行动。 天意将被子蒙在头上,只露出一只耳朵,侧耳倾听。 侍砚见自家小姐躺好才打开房门,却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灵雨抬高着下巴站在门口。 “灵雨姐来此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侍砚一脸冷清地弯了弯腰。 “夫人吩咐,三日后太后娘娘寿宴,大小姐要一同随行贺寿。”灵雨瞥了一眼侍砚,冷哼一声,便扭着小腰离去。 侍砚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小姐。”侍砚刚唤了一声,却被小姐打断。 “不用说了,那嗓音那么尖锐,我隔这么老远都听见了,真是烦死了!” 天意一把掀开被子,满脸郁闷。 参加寿宴?不如说是鸿门宴来得更贴切! 5.第5章 鸿门寿宴 “小姐,今日寿宴要穿什么?”侍墨将衣柜打开,双手捧出几件衣裳,都是时下最盛行的来供她选择。 天意看了一眼,不由在心里嗤嗤称奇,虽然原身在将军府中受到种种欺负,但是在衣着首饰上却没有克扣,想来她这个继母也不想在这些方面落人口实,不过她那个外表贤良的继母可是在精神方面不遗余力深深折磨着她。 唇角露出一道讽意,天意手指略过侍墨手中质地上佳的服饰,直指衣柜,“就那一件。” 侍墨疑惑地抖开小姐说的那一件,有点拿不定主意,“小姐,这件是去年的样式了,您穿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就是要让人笑话,再说了,以你家小姐现在的情形,穿得再好难道她们就不笑吗?”天意挑眉反问。 侍墨呐呐点头,忆起之前小姐所到之处,都是哄笑和嘲讽,她心里就一阵心酸,立即服侍小姐换上衣服。 “小姐,您坐好,侍墨帮您上妆。” 天意坐在梳妆台,眼睛好奇地往镜子里面看,之前见过她的两个妹妹,容貌都属于上佳,想来自己应该也是不赖,不过最近两天因着参加寿宴的事,府中忙得不可开交,都没有闲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容貌,如今心里打着鼓,毕竟世间女子无人不爱美。 只是,古代镜子的分辨率着实太低了,天意除了看到一张蜡黄且扭曲的小脸,别无其他,她不禁郁闷。 这时侍墨正在帮她挽着发,见到小姐郁卒的神色,“扑哧”一笑,道,“小姐天生丽质,貌美如,胜过府中众多小姐,称为京城中第一美女也不遑多让。” “净会取笑我,小心我把你那牙尖嘴利的几颗小牙拔光。” 天意故意吓唬她,侍墨也配合地连连求饶,满室笑语,让原本一脸冷意走进房间的侍砚也展开了笑容。 “小姐,用午膳了。” 此时天意也装扮好了,她旋身而起,却看到桌上几个寡淡得可怜的菜色,不禁挑了挑眉。 倒是身旁的侍墨没忍住脾气,“厨房竟然又敢送这些不入眼的菜,我明明找过他们理论过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两个冷掉的馒头,一碗咸菜,一碟豆腐,清澈见底的白粥。 “小姐,你怎么……”侍墨一转眼,小姐居然就开始动手用膳。 “就当是今日吃素。” 在现代,因为生病,她在医院吃的更清淡,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先前她挑眉,不过是因为她身为将军嫡女却受到这种待遇,之前心里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就又是另一回事,难免觉得凉薄,更加体会,人一旦处于弱势,便人人都想踩一下,你越弱,踩的人越多。 她这个继母不在衣物上克扣她,可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见不得她好! 这顿饭,她吃的不是素,是深刻领悟。 见小姐神色自若地吃着饭菜,侍砚侍墨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浓浓的心疼。 “娘亲,为什么要让那个傻子也去参加太后的寿宴?” 用过午膳后,荀韵诗便直奔去找她的娘亲,一进门便愤愤地问着。 “诗儿,你又忘记了。”声音婉转,却不似小姑娘家的清脆,带着一股独特的成熟韵味。 荀韵诗一听娘亲这话显然是生气了,立即放小步伐,压低语调,不再似先前那般气势汹汹。 “娘——”荀韵诗撒娇道。 主位上,女子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捏着茶盖,淡淡抿了一口后,才轻轻扣上。茶烟雾绕后,一张艳丽的容颜像是朵盛开的牡丹,富丽高贵,又带着凌人的气势,。 “作甚?”女子将茶杯搁在桌上,这才将目光落在她的大女儿身上。 被娘亲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荀韵诗有点发怵,但是一想起自己的目的,立即又高昂起情绪,“娘,你为何要叫那个傻子和咱们一起入宫参加寿宴,你不知道我很讨厌那个傻子吗?” “讨厌的人不是应该放在眼前更好。”女子替女儿抚平衣裳上的褶皱,轻声道。 “女儿不懂。”荀韵诗疑惑不解。 女子拿着手帕轻轻拭了拭唇角,眼底一片暗光,嘴角绽放出妖娆又阴毒的笑意,“有什么比自己厌恶的人在自己面前出丑更畅快的事?” 荀韵诗眸光一亮,宴会上她随便找个机会让那个傻子出丑,简直易如反掌,而且场上那么多人,够那个傻子丢脸的。 见女儿的心思都显现在脸上,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诗儿年纪尚小,想的还不够远,今晚可不是一场寿宴那么简单,不过这些便不用和诗儿明说。 林挽云,这一次,我要让你的女儿彻底跌入尘埃,任人践踏,永远不得翻身。 天意突然打了个哆嗦,从噩梦中醒来,她拍了拍胸口,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有一朵富贵牡丹刹那间幻化做一只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狰狞可怕。 在这个关键时刻做梦,预感不是很好,她眉头紧皱地看向窗外,直到窗外摇曳的芍药,娇怜可爱,才驱散了她刚才的沉闷。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前头有小人作怪,那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时侍墨侍砚推门进来,侍墨笑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去主院了。” 天意想了想,“不急,侍墨,你过来帮我画下妆。” 侍墨不解,方才不是才帮小姐上妆吗?但是她还是听令行事。 天意将如何帮她上妆说了个大概,随后就任侍墨帮她捣鼓,晶亮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 华灯初亮,亭台檐角,楼阁小桥,整个将军府给人一种细腻的江南景致的错觉,若不是此时扮演的角色不允许,她一定驻足细细品味这江南美景。 天意一蹦一跳地进入主院,而侍砚侍墨尾随其后。 一踏进门槛,就见主位上坐着一女子,梳着望仙九环髻,头插景福长绵簪,一身黄罗销金裙,腰身被一同色腰带系着,上用金丝与色线绣缠枝牡丹纹,裙身点缀着银质印,绫本有光彩,上有银泥,将整个人衬得更加夺目,一张艳丽容颜此时正冷淡地看着她。 这就是她的继母,东临皇室的公主,当朝天子的皇妹,诸葛流云,封号绍平公主。 所以莫怪她身上有着一种凌人的气派,天意脸上痴傻的笑容不变,高声唤了声,“母亲。” 认贼做母是原身最大的耻辱,天意此时深以为然。 “鬼吼鬼叫什么,你看你今日化的妆,不怕吓到娘亲!”站在一旁的荀韵诗怒瞪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骇人瘟疫,巴不得她赶紧走开。 兴许是绍平公主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天意才没有发觉荀韵诗,转眼一看,今日她这个二妹可真是下足了功夫装扮自己,五色线掐羊皮金挑的瑰红银条裙子,头梳着凌云鬓,上面插着紫珠镂玉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子窈窕,神态艳发,不得不说,称得上是个美人。 “二妹妹。”天意似乎没有觉得二妹说的话有什么恶意,同方才一样,高声唤道。 荀韵诗一脸嫌弃,跟傻子讲话,如鸡同鸭讲,索性不再理她。 不理她?正和她心意,她也不想跟这个二妹浪费唇舌。她伸着手不经意摸了摸脸,她让侍墨画的这个妆,大有用处。 “夫人,三小姐来了。”一侍女通传。 声音刚落,一道纤细的身影便走进了主院。 只见来者画着淡淡的梅妆,一身撒烟罗裙,外罩这料子轻薄的芙蓉纱,衬得肤色莹白,体态娇怜,气质素雅。 “娘亲,大姐,二姐。”荀韵画姿态得宜,笑容浅浅,见到天意脸上惨不忍睹的妆容也只是愣了一会,依然笑得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绍平公主看着身边两个女儿,容貌出色,便面露微笑,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视线触到嬉笑不成形的天意,嘴角的弧度化为冷笑,今夜过后,再看你如何能笑得出。 一股阴寒冷气从前方扫射过来,天意微愣,朝前望去,却只见一母二女其乐融融,难道刚才是错觉? “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出发,恐怕就错过时辰了。”绍平公主站起身,朝院中人道。 “是。”众人齐声应答。 绍平公主带着几个贴身丫鬟独坐一辆马车,而荀家三姐妹共坐一辆。 荀韵诗难得没有挖苦天意,双颊霞飞,双手托腮,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天意知道,她这个二妹显然是怀春了,对象还是她那个刚退婚不久的未婚夫,欧阳墨城。 这个欧阳墨城别人视若珍宝,而她,却弃之如敝履。性子凉薄,无情无义,欺善讽弱,实在有失一个男子的气度。天意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因为这次寿宴,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最得意的公子欧阳墨城怎么会缺席?所以她这个二妹忙着想着要如何去搭讪这贵公子,哪里有心思顾得上自己。 不过马车上不止有一只狼,还有另一只。 “大姐,上次妹妹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可还记得?”荀韵画避开她的亲生姐姐,小声问道。 天意一怔,随后才想起三妹指的是什么,她裂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用力地点点头,“少说话,多吃饭,天意记得!” 荀韵画脸色一滞,眉头皱起,语气加重,“不是。” “那是不说话,不吃饭?”天意像是被吓到,微微向后缩着脖子。 见自家傻大姐被自己的语气吓到,荀韵画缓和了下神情,扯出一抹笑容,压低声音,以防自家二姐听到,“大姐,你怎么忘了,这次你的墨城哥哥也会参加寿宴,你要把握机会和他和好,知道吗?” 天意双眼放光,用手拍了下脑门,才大力笑应着,“我想起来了,是……” “嘘!”荀韵画捂住她的嘴,对她眨了眨眼,“不要大声说出来,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哦!” 被捂住不能说话的天意,满脸笑意地点点头。 “吁——” 此时马声嘶鸣,车子缓缓停下。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皇宫到了。” 天意心中一凛,又一场硬仗要打了! 6.第6章 咫尺隔天涯 因着天意坐内侧,所以荀韵画和荀韵诗先踩着木凳下马车,等到天意掀开帘子时,木凳已经被下人收走了,而她的两个好妹妹已经撇下她朝绍平公主走去。 “大小姐,快下车,莫要耽误奴才做事。”一尖嘴猴腮的下人站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道。 果然是人弱被人欺,天意看了眼地面,也不是很高,她提着裙摆跳了下来,幸好今日她让侍墨帮她把裙摆剪短一点,就是为了防止寿宴上有人要害她摔倒出丑,只是没有想到还没有入宫就派上用场。 天意理好衣裳,回头对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阴测测一笑,然后又恢复一脸痴傻笑容,快步朝远处的三人奔去。 那一下人被天意这样一看,突然背脊发凉,等到天意远去,他才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一定是眼,否则怎么可能在那个傻小姐身上看到慑人的威严。 跟上绍平公主母女,在荀韵诗不耐的目光中,一脸傻笑地左顾右盼。 看到天意无知无觉天真的神情,绍平公主露出古怪一笑,但转瞬即逝。 富丽庄严的皇宫矗立在天意面前,天意心里不能不说是震撼的,她在现代不是没有去过皇朝宫殿,但是那是几千年后的死物,不像此刻如此鲜活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气派威严,让人打从心里折服。 宫门大开,来来往往都是参加寿宴的人,华衣锦服,高马锦轿,笑语嫣然,高鬓金钗…… 直到现在,天意才真正感受到她是置身在千年前不知名的朝代中,也是直到此刻她才从心里接受她穿越而来的现实。 从宫门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到张灯结彩的一片火红,但是不知为何在天意看来,那好似一个滔天火海,上前,恐怕会被吞没,紧接着被燃烧殆尽。 皇宫庄严富贵在世人眼里是名利富贵,而且人人心心念而趋之若鹜,可是高收益往往带着高风险,一入侯门深似海,火海?深海?不管是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是情海,有多少哀怨妃嫔在深宫中孤独终老,华丽的宫殿埋葬了多少青春韶华,美丽容颜,恐怕是皇宫里的砖,数都数不尽数吧! 突然天意悲从中来,铮亮的眸子隐隐有哀思流动。 在前头人不断催促着,天意才迈开步子,故作一脸兴奋地往前蹦去。 孰不知,当她走进宫门时,她的命运便改变了,而另一个人的命运也因着她的改变而发生改变。 上天掌控命运的手是如此强大,一条扑朔迷离的道路便摊开在她们面前,向左向右,亦或是前进后退,一步之差,便是天涯之远。 “咦,这不是那个傻子吗?今天怎么会来参加寿宴?”一女子看到天意,便扯扯同伴,大声笑道。 “对啊,她前几天不是被欧阳府给退了亲,傻子就是傻,根本不知道避嫌,还敢出来露面。”那同伴更是肆无忌惮地说笑着,根本不怕别人听到。 顿时参加寿宴的人都知道,家家喻晓的东临国第一傻子、荀府的大小姐荀天意也来参加寿宴了,那么今晚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这么大的议论声天意捂着耳朵也能听见,她无力翻了个白眼,这些京城富家子女整日无所事事,不是赛马玩乐,就是刺绣作画,所以闲得发慌才会那么八卦,天意不欲理会,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能一一把人堵上,有伤风度。 但是你不想理睬别人,不代表别人想放过你。一双绣鞋横空出现,嬉笑的天意一个不察,整个人猛地向前扑,摔了一个狗吃屎。 四周哄然大笑,夹杂着不少打趣,取笑的话语。 天意揉着摔疼的小腿,痴傻的笑脸皱兮兮,但是配上那恐怖的妆容,显得滑稽可笑,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天意在心里暗自摇摇头,这伎俩太小儿科了,刚才她看似没心没肺蹦蹦跳跳,但实则眼观四周,耳听八方,所以当那拦路脚出现时,她就已经发觉,而且之前在学校她演过小品,知道怎样摔倒更逼真却又不受伤,再者说她的膝盖上绑着侍墨帮她做的软垫,就算是真摔也不会疼。 原本刚才她是可以躲过这一摔,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在一开始就出丑,那些看戏的小姐公子哥得到满足,接下来就不会多大为难自己,刚开始吃苦,省得待会一路老有人惦记着自己,于是她就将计就计,故意假摔。 果然,那些围观的人见天意摔倒,看完热闹就纷纷结伴离开,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 “真是傻子。”绊倒天意的女子,一脸得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同伴的呼唤声中,快步离去。 天意见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欲站起来,就在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天意顺着身影向上看去。 一身云雁细锦衣,衬得来者雕刻般的五官丰神俊朗,眉宇如刀锋,斜飞入鬓,幽深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高大修长的身材,莫怪旁边走过的女子故意放缓了步伐,只为求得他一顾。只是来人眼底那浓浓的厌恶,生生破坏了这一副俊男图。 欧阳墨城,真是冤家路窄! 天意不着痕迹弯了弯唇角,随即痴迷染上眸子,展开自以为淑女的傻笑,她伸出一只手,“墨城哥哥,天意摔倒了,墨城哥哥拉天意一下。” 那双幽深的眼眸毫无意外加深了眼底的厌恶,欧阳墨城后退一步,冷声道,“荀天意,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以后莫再来纠缠于我。” 说罢,他欲甩袖离去,但却发现挪不开脚,他低头一看,那个傻子居然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还一脸丑容地委屈道,“墨城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天意?” “不知廉耻!”欧阳墨城脚一用力,便从天意手里抽了出来,嫌恶的看了眼被她碰过的衣衫,随即加快步伐离去。 远去的欧阳墨城不知道的是,当他转身离开的那刻,天意的眼里露出一抹满意的亮光。 欧阳墨城,愿往后,你见到我都能远远避开,我荀天意,与你,生生不爱,世世不恨。 魂归的荀天意,你可看见,这样的渣男根本不值得你去欢喜,你舍不得的爱恋,今生就由我来帮你斩断吧! 天意拍拍衣衫站了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怒气冲冲的荀韵诗,一浅笑连连的荀韵画。 她的两位好妹妹。 荀韵诗忍不住伸手推了天意一把,咬着贝齿骂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傻子,欧阳公子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什么还对他纠缠不休?不要脸!” 天意低下脸,一脸无措。 荀韵画见目的达到了,便扯了扯自家二姐,提醒道,“二姐,现在我们在宫门口,人来人往,要注意仪态。” 荀韵诗才惊觉自己差点失去理智,她理了理衣裳,狠狠瞪了一眼垂头的天意,“回府再找你算账。” 荀韵画低声一笑,方才在不远处,她便已将她的傻大姐被人绊倒以及遭遇欧阳墨城奚落嫌弃的经过尽收眼底,此刻她内心一阵愉悦,便轻唤着,“大姐,快跟上吧,不然待会该迷路了。” “就你心地善良,甭管这傻子,就算她在宫里走丢也是她活该!”荀韵诗瞪了眼自己的妹妹,然后拉着她快步往前走去。 这时天意才抬起头,歪头一笑,随即接着一蹦一跳地跟上前面的人。 因着绍平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所以直接越过众位夫人,去太后的寝宫觐见,而三个女儿则是被带到宴会厅。 “云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看哀家,哀家的那两个乖外孙女呢?” 绍平公主一入太后寝宫,便遭逢这一问。 绍平公主之前面对天意的冷淡此刻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回娘家女儿对娘亲的撒娇嗔意,若是天意见到此幕,便会感叹一线演员也不及她分毫。 “母后,难道您的眼里只有诗儿和画儿,云儿我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再也不疼爱了?” 东临太后抚掌一笑,她转头对着身旁一宫装丽人掩唇笑道,“皇后你看哀家的云儿,是不是在埋汰哀家,哪一年番邦进贡的珍品哀家没有让人捎一份给她,如今却怪起哀家了,是不是咱们皇室里养了一只白眼狼,把哀家的珍宝都给叼走了。” “母后——”绍平公主凑过去挽住太后的手,亲切地撒着娇。 “母后,流云这是在吃诗儿和画儿的醋呢!”东临皇后掩唇笑道,一身华丽宫装衬得她肤白如玉脂,体态丰盈。 “嫂嫂——”绍平公主嗔瞪了她一眼。 几人说了会话后,太后才悠悠开口道,“云儿,你说吧,你把诗儿画儿支开,想和哀家讨什么事?” 知女莫若母,绍平公主低低一笑,才慢慢开口,“母后,天意过几个月也及笄了,女儿想为她求一桩婚。”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知晓将军府里的弯弯绕绕,定然会觉得这绍平公主是一个贤良的母亲。 “哦?你说的是那个前几日被退婚的傻子?”太后凝神想了想后问道。 “不错。” “可是她这个情况,会有人愿意和你们结亲?”太后有些犹豫。 绍平公主勾着唇笑道,“这个母后不用担忧,女儿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是谁?”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好奇地问道。 “这个人,皇后嫂嫂也认识。”绍平公主故意卖了个关子。 “哦?流云快说。”一听,皇后也来了兴致。 绍平公主看着皇后的眼睛,嫣然一笑,“皇后嫂嫂的侄子,定王爷的世子,季初色。” 太后与皇后两人震惊地对视,荀天意和季初色? 这两个傻子! 结亲? 7.第7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天意不知道在这两个喷嚏间,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几个女人敲定了。 此时她正被隔壁桌坐的女子身上的胭脂粉味熏得快要受不了了。 “啊嚏——” 天意又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幸好此时她的身份是一个傻子,没人会注意。 香味浓郁,有桂香、玫瑰香、茉莉香等数种香味混杂在一起,谁这么不要命把这些香都往身上搁,天意将帕子捂住鼻口,下意识往身边人看去。 在古代,等级森严,在座次的安排上是有严格的规定,皇帝用金龙大宴桌,但因为今日是太后六十大寿,所以改用锦凤桌,皇帝太后座位两边,分长条桌,二桌、三桌等,左尊右卑,皇后、妃嫔或皇子公主等,均按地位和身份依次入座。不过上面的位置空空如也,显然重量级人物都还没有到场。 而天意其父为护国大将军,品级不低,而继母又贵为绍平公主,其位置更加靠前,身为嫡女的天意原本应该更靠近主位方向,但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就被两个妹妹有意无意挤到了最末,不过天意根本不在意这些,她还想宴会赶紧吃完赶紧解散回府,因为她隐隐觉得在这场宴会里,可能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的事。 所以能够坐在她们隔壁桌的人,明显家世不低。 但是当天意正要打量那身撒“异香”的女子时,不巧,正对上人家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珠子。 天意立即换上招牌傻笑,双手捧颊,满目痴迷,“姐姐,你好美!” “异香”女子没想到天意会突然这么说,先是一怔,紧接着捏着白色绣帕,遮唇掩笑出声,但眼底笑意全无,“半个月不见,你这傻子傻样不变,倒是嘴巴变甜了,怪不得荀韵诗说你变得活泼了,难道是开窍了?知道欧阳公子喜欢知暖知热的人,所以才没之前那么木讷?看来去月牙湖一趟,却是你赚到了。” 轻言细语,但却含枪夹棒,藏在天意心里的小人挠墙泪流,难道古人都是这般善于言辞吗? 她落入月牙湖九死一生,不,原身是真的魂归九天,才有她灵魂转换来到这个世间,欧阳墨城退婚满城皆知,天意不信她不知,所以她提起欧阳墨城,摆明是为了看天意伤心难过,谁不知荀家傻女情系相国嫡长子,痴缠十几载寒暑。 不过听这女子说话的语气,像是认识原身,天意呵呵傻笑以对,但是眼眸落在对方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 眼前女子不过二八芳华,柳腰莲脸,翠衣薄纱如艳,外罩刺绣妆衣,更衬身材袅袅婷婷。 如果天意记得没错的话,眼前这个人,正是本朝大学士的嫡次女,孙雨霏。天意这才想起来,有一次原身被哄骗到一处假山下痴等欧阳墨城,被冷风吹了一夜,最终病倒,其中一名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人。 而这个人,最喜欢在衣服上熏香,试图将香气留在身上,因为东临前朝曾有女子生来身带奇香,静坐间,能引蝴蝶停在指尖,而翩跹起舞时,竟能招来一大群彩蝶围绕在她周身,与之共舞。所以这让孙雨霏很羡慕,可是学虎不成反类犬,各种香料放在一起,在天意看来,恐怕以后招来的不是蝴蝶,而是蜜蜂吧! 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里,居然还有类似于香妃的人物,天意在心里嗤嗤称奇,不过她觉得孙雨霏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小燕子。 “姐姐好像对墨城哥哥很了解,知道他喜欢知暖知热的女子,那姐姐一定还知道其他的,姐姐快告诉天意,天意想知道。” 天意两眼放光,双手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对方的袖子,整个人往她面前蹭去。 孙雨霏被天意的一席话说得容失色,说她很了解欧阳墨城?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为了挖苦天意随口一说,在东临虽然不限制男女之间的来往,但是男女有别还是很看重,刚才天意无心的话语,已经将她推入一种难堪的境地,若是有人听到天意的话,必然对她产生看法。 幸好她们说话声不大,孙雨霏后怕地松了口气,可是没曾想天意会突然扑来,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袖子被天意扯住了,一张放大的色彩斑斓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孙雨霏惊叫一声,下意识双手往前一推,天意就顺势往后跌去,而长袖不经意拂过桌面。 于是碗碟落地,而落地有声,瞬间吸引了周边的人。 “咦,那不是护国大将军府的傻子吗?怎么又闹笑话了?”嘈杂的人群里依稀能分辨出说话声。 “你没看见是大学士的嫡女推她的吗?果然是人傻被人欺。”又一人摇头晃脑说道,然后吧啦吧啦一大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众人的说话声,或取笑,或不平,或冷漠,但是没有一人站出来替天意说话,垂头长发掩面,被掩藏的那一双洞穿世事的明亮如星璀的眸子露出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而怔在当场的孙雨霏不知道为什么局面一下子变成这样子了,她只是轻轻一推,对方却跌倒在地上,虽然她喜欢看到这傻子出丑,但是看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看得爽快,做的话一不小心就会落人口实,被人扣上欺负弱者之嫌,她心一慌,想向周边露出不赞同神色的人解释,但是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僵在身前,这让她百口莫辩,第一次她尝试到了被人冤枉却无法洗刷冤屈的羞耻。 “雨霏,你在做什么,坐回来。”大学士孙景明横眉怒道,显然是看到眼前这一局面,他这爱女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让家族蒙尘的事,真是让他脸面尽失。 “是。”雨霏委屈地应道,不过父亲的话正好解了她此时尴尬的局面。 她侧眼看向傻乎乎爬起来被荀韵诗冷眼讽刺的天意,眸中迸出愤怒的火光,下次她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这个傻子! 一边对着二妹傻笑,一边接收孙雨霏投来的怒火,天意表示她笑得很纯洁。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营造跌倒的逼真性,她的手心擦过桌角,将方才她故意放在桌边的碗碟撞落,引起周边人的注目,如今手心好像被擦伤了,有点火辣辣的疼。 不过能让这外表莲的女子尝尝被人用冷眼看待的滋味,这点小伤也是值得的。 只要她在一天,以前受到的伤害,嘲笑,侮辱,她都要从这些人身上,一点一点慢慢讨回来。欠债还债,本就是天经地义,而她不过是行使债权人应有的权利罢了! “你这个傻子,能安分点吗?没看到大家都在看我们将军府的笑话吗”荀韵诗气得细眉一跳一跳的,好像是一条线被扭成千百个结。 “我——”天意无措地低下头,其实心里早就乐得不可支。 正当荀韵诗拿天意没有办法时,天意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拉了过去,细软的绣帕飘进了天意低垂的眼帘,绣帕的一角绣着紧密的针脚,一个字眼也飘过了她的眼帘,天意勾了勾唇角,姐妹情深的戏,她还真是百演不厌啊! 只见那纤纤玉手替天意细细擦过手背的水渍,语气轻柔地朝荀韵诗嗔道,“二姐,别怪大姐了,她自己不小心跌倒,以后注意就是了。” 一句不小心跌倒,就抹去了孙雨霏推人的恶行,一句别怪,就让人对这个将军府三小姐产生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感。 果然是一石二鸟!天意自叹不如,想来她让敌人付出代价,自己也要付出代价,而她这个三妹,三言两语就能拨动千斤,果然她和这些古人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这时候,不远处坐着的欧阳墨城显然也跟着众人的视线看到这一幕,这个傻子到哪里都能有事端,他的眉眼划过一丝厌恶,便撇开目光,不再看过去。 而一直注意着欧阳墨城一举一动的荀韵画见到他看向这里,立即正襟做好,单手抚弄着垂在一侧的秀发,展现出她之前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的姿势,然后缓缓抬起她的眼睛,力图让双眼产生眸中带怯,怯中带柔,柔中带媚,欲语还休的效果,但是直把眼睛眨得抽痛,对方早已收回了视线,荀韵画有点恼恨,于是将刚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爱意之火生生燃烧成迁怒之火。 “三妹,别老是替这个傻子说话,她疯言疯语,别理她,说不定待会又做出什么辱没门风的事。” 荀韵诗的怒火烧得莫名其妙,不过荀韵画早已见怪不怪,见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便收回了绣帕,不再理会天意。 而天意更加无所谓,反正她这个二妹经常性抽疯,不过趁着二妹三妹都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下,天意提着裙摆,偷偷朝身后的一偏门遛了出去。 这门可是从方才一进入这大殿她就开始寻找发现的,提防要是待会宴席开始有刺客来袭,她好歹有地方逃命。原谅她在现世看电视剧看太多,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雨绸缪未尝不是好事。 8.第8章 乌龙相遇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天意偷溜出侧门,直到将门内的灯火红绸抛在身后,天意才舒了一口气。 忽而她自嘲一笑,将军府的嫡女荀天意本是一痴傻女,什么异常举动,想必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反倒是自己如惊弓之鸟,处处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过转念一想,她本就是一正常能思考能辨别善恶的人,便释然了。 远离了暖和的人群,刚一出来便被黑暗和寒冷拥抱,天意搓了搓自己的双肩,试图让自己变得暖和一点。背脊寒意入侵,天意打了个哆嗦,在心里不由开始骂孙雨霏,要不是为了逃离她营造出来的异香包围圈,谁会冒着这么冷的夜晚跑出来。 “阿嚏——” 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得,方才是因那浓郁的香味使鼻子受骚扰,如今却是被冷风骚扰,天意怎么觉得她的人生是如此凄苦啊! 可是当眼神瞟到殿内的笑语盎然,天意就打消了再次返回的心思,既然已经出来了,等待会宴席开始再进去,如今里面坐的人对她来说,如狼似虎,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很快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相比人心的险恶,她还是宁愿面对大自然无心的寒冷。 再次打了一个喷嚏后,天意在宫灯的照亮下,才看清她此时站立的地方,是一处走廊,宫灯下的朱红色廊柱,晕开了圈圈亮光,折射到地面,隐约可见廊柱下碧绿色的青苔。宫灯整齐罗列,散发着迷蒙的光亮,朝远处蜿蜒而去。长廊九曲十八折,在火红宫灯的映衬下,倒也显得富丽堂皇。 天意走了几步,才发现底下的长廊是建立在水中,因为廊下漾起了粼粼白光,低头细看,还能看到鱼儿在灰暗的天地里,跃动着它漂亮鳞片,折射出明晃晃的白光。 翠绿的莲叶有圆盘大,一簇一簇以着谦卑之姿站立在水中,因着此时已经过了开的季节,所以绝世笑颜含羞而去,等待来年的盛夏之时,再将遗世独立的容颜展现在世人面前。而此刻秋末晚间,偶尔被风吹动它漂亮的衣裳,响起哗啦啦的动人天籁。 看来眼前的长廊是建筑在莲湖之上,春夏赏莲出水不染尘埃,秋冬则赏这空旷而又不失一番美意的湖水,越是有钱有权的人越懂得享受,更何况是这天下至富至上的掌权人。 天意一边唾弃这浪费国家银两的掌权人,一边又羡慕得不得了,放在现代,这是典型的仇富行为。 于是天意无知无觉,顺着长廊慢慢走去,边走边欣赏着这空旷的夜下美景。 长簟迎风早,空城澹月华,星河秋一雁,砧杵夜千家。天意的脑海里不由想起这一诗句,此地有风声月色,有湖水澄净疏朗,有空旷寂寥,要是再有雁过砧鸣,就更美妙了。 “嘣——” 没有雁声长鸣,只有一枯枝踩碎声,真是大煞风景,天意叹气摇着头。 等等,枯枝踩碎声? 天意心下一凉,皇宫大内除了砖多,再者就是人多,有脚步声不稀奇,但是明明她刚才一路走来,除了侍立的侍卫,和走动巡视的侍卫,再没有看到其他人,关键还有人家这些侍卫是站如青松,走如钟声,到哪里都是让人不容忽视的,而方才那脚步声明显只有一个人,这不由引起了天意的害怕。 当天意心里打算着是否要往回走时,左手边的拐角突然闪出一个人。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天意一个“啊”字还没有惊叫出声便生生卡在喉咙里了,因为那人正好站在霞红的宫灯下,迷蒙的光亮投注在他身上,仿若仙人。 锦衣华服,容颜明净,眉目修远,遥遥若高山上的白雪,透着冷清之色,脸庞白皙如玉温润,连世间烈焰也描绘不出这般绝美的唇形,棱角分明的下颚似寒冬剔透的冰凌,泼墨般的长发被随意绾着,遗世独立,犹如从九天仙梦中缓步走来,通身无不处处昭示着逼人的贵气和冷然的优雅。 虽然天意在现代见过不少美男,但是这样带着古风古韵味道的风华少年,还真是独独一个。 连不痴的天意,都想赞一句颜如宋玉,貌比子都,虽然她压根不知道这宋玉子都长什么样子! 不过说眼前的男子若是有什么让天意感到造物者不精心的地方的话,便是那双幽深的眸子,在天意看来,这般精致的面容上应该搭配的是明月珠辉般的眼眸,否则太对不起这般出色的容颜,出尘的气质。也不是说眼前这双眸子不好,只是让人感觉少了珠辉亮光,好比如明玉蒙尘,这让天意有点遗憾。不过这容貌也是世间少有的,世人也不能苛求造物者事事尽善尽美。 就在天意沉浸在欣赏美色的情境中,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不解眼前的人为何紧盯着自己,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却迟迟不让开。 美人皱眉,我见犹怜。 在男子皱眉的同时,时刻注意他的天意便发现了,她顺着男子的视线往身后看,后知后觉自己堵住了这狭窄的走道。难怪美人一直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天意双颊霞飞,立即往后跳开,为眼前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但是哪曾想自己光顾着欣赏美色,压根就没有注意身后就是一道阶沿,一个不察,整个人便往后仰。 眼看着离美人越来越远,不,是离地面越来越近,天意吓得血色尽失,这要是与地面亲密接触,她的屁股就要摔成好几瓣了。 对了,眼前还有人,就在电光火石的眨眼间,天意朝他投去了十万火急的讯号,若是常人一接收到,一定伸出手拉住她。 可是事实证明,她眼前的这位美人不是常人,因为直到她屁股开时,他都没有挪动一步,连带着神情都是保持之前的眉目清远,不作一丝转变。 原还赞美他如仙独立,没想到却是冷清寡意,什么出尘,什么出色,差评差评,没解释! 在天意双手撑地,挣扎要起来时,那“冷清寡意”的美人已经跨过她的双脚,朝长廊走去。 天意一愣,尴尬、羞辱、自嘲在脸上走马观轮番变幻。 见死不救就算了,还从人家身上跨过去,难道他也认出她是将军府的傻子,所以才这般理所当然地践踏她吗? 一股涩意从心底涌出来,天意仰起头,让差点涌出眼眶的热意压制而下,她舒缓了低落的心情,勉强站了起来,还好除了摔疼一点,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天意转身要往回走,那道修长的身影跃入了眼帘,天意冷哼,撇头不愿再看他。 不过就在移开视线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那道身影正一瘸一拐地走着。 她揉揉眼睛,目光追随他的身影,此时天意才看清,这男子不仅一瘸一拐,衣衫沾满了泥巴,双手垂落在两边,而袖子七零八落,有一边还被扯断垂地而行。 这是什么情况?他和人打架了吗?还是在泥坑里睡了一觉? 怀揣着好奇之心,天意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步伐走了上去。 还好他因为伤到脚,走得极慢。 难怪刚才他不拉自己,他现在这个狼狈样,要是拉自己,没准没拉住,反倒是将他拉下来,给自己一个伤上加伤。 赶上对方,天意放缓了步子,和他并肩而走,她侧眼看向他,这一看,天意发现他不仅衣裳上都是泥巴,连带着脸颊下竟然也沾染了些许泥巴,但或许是因为时间长,或者晚风大,那些泥巴已经被风干了。 可能是刚才自己光顾着看美色了,才忽略了,其实美人这一行头很狼狈。 “你脸上有泥土,要擦一擦吗?”天意将手中的绣帕往他面前递了递。 回应她的是美人坚定不移往前的步伐。 “你跟人打架了?”天意好奇地询问,不过她不忘她此时傻子的身份,紧接着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容。 回应她的是一阵冷风吹树叶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荀天意。”虽然美人不理不睬,但是天意一点也不在意,美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她懂,就像她家的傲娇小弟,想到小弟,天意脸色一涩,来到这个异世已经有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家人知道自己落水去世会如何伤心?在这明月星稀的夜晚,天意的心里涌起了阵阵悲凉。 这时,身边衣裳窸窸窣窣,天意侧头去看,只见美人扶着廊柱,随意坐在廊边以供来往之人歇脚横木上,神色依然清冷。 这时候天意觉得走了这一段路,脚也有点麻,便也坐在美人一旁,美人视线远望湖面,似乎没有在意天意没经他允许坐在他身边。 天意觉得两人这样干坐着挺无趣的,便掏出袖子里的一小包东西,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的白玉糕。 天意双手往美人面前一送,笑着问他,“白玉糕,侍砚做的,很好吃的,你要吃吗?” 美人仍旧远望湖面。 天意泄气,这人真是寡言寡语,于是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宫中宴会,只管好看不管饱,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事先让侍砚帮她准备了这些零嘴垫肚子,不然宴会还没开始,她就已经饿死了。 静谧长廊,一倚一坐,虽不言语,但却和谐得仿若天边的云和月。 “荀小姐——” 一道呼唤声,打破了这一份和谐。 9.第9章 险象环生 天意眉头一皱,有人在找她?难道是寿宴终于要开始了? 天意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搁,便站了起来,对远处还看不到人影却传来声声呼唤的方向应了一句。 “我得走了,你--” 天意回身要向刚才和她一同赏景的美人道别,岂料对方走得比她还快,话语停留在喉咙便没有再出声。 看着横木上那被吹得一掀一掀的包裹糕点的油纸,天意忽然扪心自问,明明自己对陌生人总是敬而远之,为何方才却一再打破常规? 天意望着跟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得一瘸一拐的身影,虽然走得极慢,但是仿佛走路是一件大事,而他,走得极为认真,认真到没有人能够影响到他。 也许,是他眉间没有折痕的清冷,动容了她,也许,是他蒙尘般的双眸,让她想怜惜,也许,是他的背影,像极了不知是与这里隔了多少光年的家中老弟,一样的坚持,一样的不知疲倦。 晚风清凉,在天意嘴角盘旋而过,挽起了一道潺湲的弧度,向周围扩散,所及之处都有了温度。 兴许,这不过是漫漫人生中,短暂的一顾,就像是今日的这阵冷风拂过这里的一块青砖,明日却不知将会路过哪面围墙,拂过它的面颊,就像是今日的这云朵飘过这座宫殿的上空,明日却不知会遇上哪座青山,飘过它的头顶。不应去惋惜,或者不应去挽留,就让这一顾,停留在她记忆的深处,或许等她年老膝下子孙环绕,她会告诉他们,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廷宫阙里,曾遇见过一没有礼貌的九天仙人。 “荀小姐,原来您在这里,您可知道奴才们找得您有多苦,您怎么一个人跑得这么远?” 一年纪尚小的清秀太监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地对着天意说着。 “这里好玩呀!”天意对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的姑奶奶,您倒玩得欢快,小的们腿都快跑断了,您快点回殿里去吧!太后娘娘的寿宴快要开始了!”清秀小太监催促着她。 “不要,里面不好玩,我要待在这里玩。”天意撅着嘴,一屁股坐在横木上,在小太监没有注意时,将白玉糕收进袖子里。 小太监顿时哭丧着脸,“我的小祖宗,您别再外面玩了,外面风大,对了,寿宴里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奴才带您去玩?” 这个小太监语气恭敬,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下人狗眼看人低,天意不愿为难他,也因为自己出来的时间也比较长了,于是装作被他说的话吸引住,满眼放光点头应下。 小太监喜形于色,要不是碍于尊卑,想立即拉起天意往大殿奔去。 天意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长廊,便不再回头,跟着小太监往来时的路蹦蹦跳跳走去。 回到出来时的侧门,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一边,不时张望着,显然是在等着她。 “荀三小姐,荀大小姐找到了。”小太监一路上被她缠得快要哭了,见到荀家的人,仿佛看到救星,把她当成烫手山芋,迫不及待将她还回去了。 “多谢公公替我们找回大姐,这是韵画的小小心意,请公公收下。” 这就是她的三妹,外人面前温柔如水,善解人意,说话拿捏到位,让人如沐春风,天意站在一旁,看她连一小小太监也要拉拢,表面功夫真是处处不落,佩服她的同时,也为她感到悲哀。 “多谢荀三小姐。”小太监接过银子,眼睛瞄到嬉笑的天意,立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荀韵画收起脸上三分笑,转身拉过天意的手,边走边说道,“大姐,娘亲回来找不到你,甚是心急,特让大家去找你,我们赶紧回到位子上吧!” 天意猜想那张冷艳容颜寻不到她会露出怎样心急的样子,但是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她冷言冷语对着自己比较正常。 果然等天意回到席位上,那传说中心急如焚的母亲见她回来,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连一句话都吝啬给她。 天意也不想跟她打交道,因为她打从心眼里觉得她这位继母不笑时,像一只盘在树枝上的毒蛇,在盯梢着她的猎物,而对你笑时,那证明你惨了,她打算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吞入腹。 不过,刚才是错觉吗,她好像看到继母对她露出了一抹笑容,还是带着阴测测的冷风,天意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一尖锐的嗓子差点穿透天意的耳膜。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像是将这一举动在心里练过百次千回,声音洪亮,整齐落地。 天意先是一怔,随即也跟随大流,伏地唱道。 “平身。”一低沉的女声在这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大殿里响起。 窸窸窣窣,众人起身,然后再在太后的另一声命令下落座。 天意偷偷抬起头,望向主座,幸好她家老爹职位高,她才能就近瞻仰这东临国至高无上的女主人。 不过刚一入眼都是金灿灿明晃晃的一片,谁让这上面坐的是东临国最富有的女主人,金子做的凤冠,挂在脖子上的硕大东海明珠,以及手腕上碧玉镯子,身上层层金缕宫袍,简直无处不在向世人彰显着她的高贵身份,以至于第一眼,天意都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只记得金光闪闪的一大片差点晃瞎她的眼。 嘈杂的大殿,因着太后领着一行宫装丽人前来而瞬间落地无声。 除了皇帝的席位是空的,其余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陛下呢?”太后询问身边的人。 “陛下同相国大人还在御书房商量国事,方才传小德子过来,说让您别等他,待会忙完他就会过来。” 声音洋洋盈耳,让人感觉宛若在空旷的山林听到清风撞绿叶的袅袅余音,可使心浮躁动的人平缓心神,自有一种温柔惬意在。 天意循着声音望去,同时在心中好奇拥有此好嗓音的女子到底有怎样的容貌。 原来出声的是太后左手边第一顺位的女子,肤如凝脂,柳眉描绘得极为恰当,不会多增一分,也不会少减一分,容貌端庄,每一处装扮都恰到好处。虽然第一眼看过去此女似乎不大,但是那一双藏在柳眉下历经岁月洗涤后的锐利双眸,实则透露出她的真实年纪,至少有三十年华。 而在看到此女时,天意就隐隐猜出她的身份,能坐在太后身边,亲昵说着话,还能将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穿出雍容华贵的气势,这东临除了人颂贤良淑德的皇后季若水,再无一人有这样的气度。 天意不免惊讶三十岁的季皇后居然能将身材和容貌保持得如此姣好,再一次惊叹古人养颜技巧。 就在天意心思百转千回时,上座的人不知再说了什么,坐在底下的人开始向太后祝寿。 皇子大臣献上的是什么松鹤延年陶瓷、南海百年难得一见的银镜珍珠、百鹤图、观音五彩瓶、万年吉祥玉如意,而子大臣家眷献上大多是万寿五彩松鹤皮袄、长春绸夹袄、云麓捧寿屏风,万年吉庆簪等。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瞬间闪了天意的眼,以至于她光顾着看寿礼,压根没注意到哪件寿礼是哪家送的,天意咂咂舌,这些东西要是搁现代,肯定会引起全世界轰动,看看这拳头大的夜明珠,看看这绣着金蝉丝的外袍,还有这不知用了多少种奇特绣法绣成的屏风,让天意心动异常。 这上位者办一次宴会,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敛财,跟现代给上司送礼是一个层面上的意思,送礼送得贵重富有内涵,便会得到上位者的赏识,而送礼者彼此间也有攀比之心,以至于礼越送越贵重,而上位者则是越收越愉悦。不过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献寿礼环节才落幕,紧接着是音乐起奏,进汤膳,进酒膳,舞技鱼贯而出,踏着音乐翩跹起舞,顿时整个大殿歌舞升平。 天意因着方才用白玉糕垫了下肚子,所以相较于饿着肚子干等了多个时辰面对美味佳肴却要故作矜持的小姐们的细嚼慢咽,她自是多了一份闲适,她左看看,右瞄瞄,时不时听听周边温声细语实则暗藏冷箭的有趣对话来打发此时的无聊时光。 “流云,天意应当不久就要及笄了,哀家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可有记错?” 耳听八方的天意突然听见上座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说到自己即将及笄,连她都不在意自己的事,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为何操心,恐怕不是无缘无故想起的吧!天意联想到太后和她家继母的关系,立即警惕地眯了眯眼,只是她微低着头自顾自玩耍着自己的手指,好像没有听闻到这句话。 “母后说哪里话,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见母后,还以为是二八芳华的姑娘家,儿臣坐在一边都自愧不如呢!” 坐在一旁的季皇后掩唇失笑,展现她睁眼说瞎话,长袖善舞的功力,底下群臣及家眷纷纷附和,说得太后心怒放。 一阵恭维过后,话题继续。 “母后记忆过人,我家天意再过一个月就要及笄了,时间飞逝,往日在我跟前还不若凳子高的人儿,一眨眼便长大成人了。” 绍平公主捏着帕子假意压了压眉角,营造起母慈的假象,众人纷纷点头,赞叹绍平公主的贤良,但是转眼看到一旁扔着瓜果玩耍的天意,众人抽了抽眉角,就算昧着良心也继续不了子孝的夸赞。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天意听到继母说我家天意时,痴笑的嘴角抽了抽。 “是啊,时光催人老,你当初也是这般,转眼便为人妻为人母,”太后感怀了片刻,又回归了正题,“那你家天意可有许配人家?” 这句话像一个千斤顶瞬间压在了天意心里,手中的柑橘一个不察便滑落在地。 她就说嘛,这是什么寿宴,简直是鸿门宴! 10.第10章 惊雷平地一声起 “承蒙母后挂念,天意尚未婚配。”绍平公主笑着回道。 天意瘪瘪嘴,原本身有从小到大的婚约,不巧,前阵子被退婚了。 “那太好了。”太后忽而欣喜一笑。 不过这一笑笑得天意腹中泛疼,这老太婆不会想着帮她乱点鸳鸯谱吧? 果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护国大将军辛劳为国戍守边疆,想来难免忽略了爱女的婚事,不如哀家做个主,替天意寻一门亲事,也免了大将军在外还要挂心家中事。”太后继续说道。 要是真的不想我爹爹挂心,您就少插手人家家事,否则爹爹恐怕不止挂心,还忧心。 虽然天意来到这个异世没有见过荀遇,原主的亲生父亲,但是在原主记忆中,荀遇这个父亲对原主好得没话说,若不是碍于绍平公主,简直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但是因为这几年来带兵常驻边疆,对发生在天意身上的事也鲜少耳闻,或者说就算知晓也鞭长莫及,以至于她这个嫡女在府中过得比一个下人都不如。 绍平公主眼带感激,“承蒙母后厚爱。” 天意睁大了眼睛,这可怎么办?显然这母女是在一唱一和是想将她卖了,如果她再想不出什么策略应对的话,不知她们会将自己许配给怎样的人家,歪瓜裂枣?缺胳膊少腿? 这时候,在场的人才闻出点苗头,太后显然是想替天意找一门亲事,但是亲事好或坏,这就耐人寻味。 有些知晓欧阳家与荀家之间关系的人,难免好奇将目光落在欧阳墨城身上,他刚退婚,将傻女甩手,就有太后替她婚配,不知道这东临出色的少年会有什么表情。 欧阳墨城感受到一些好事者的目光,不由沉下脸,他与这荀天意,一纸婚约作废,从此两人婚嫁各不相干,果然这傻子阴魂不散,连带着两人没有关系也会给他带来困扰,幸亏自己立马决断,瞒着爹爹写下解约婚书,虽最后被爹爹知道以家法惩戒,但是事已至此,爹爹也无力回天。 不过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爹爹如此震怒,亲手拿起棒棍履行家法,连娘亲阻拦也无果,爹爹是文官,虽未曾戎马沙场,但是怒发冲冠时,下手不轻,将他打趴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不过一顿打能换来一身自由不再和那傻子纠缠,他心甘情愿。只是他不解爹爹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气,他到了现在都没有忘记爹爹扔下棍棒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城儿,我打你,不是因为你背信弃义,也不是因为我愧对老友,而是——唉,罢了罢了,只要你以后莫要后悔就好。” 后悔? 如果他不解除婚约,他才会后悔。看此时殿上的人都在说着她的亲事,而她无知无觉只顾着玩耍手中的果子,哪有一丝一毫正常女子的羞怯之意。 欧阳墨城嗤笑,收回视线,不再关心跟天意有关的人与事,与旁人饮起酒来。。 若是欧阳墨城再晚一步,便可以看到天意呆滞的双眸一闪而过的清明,就像是深藏水底的鱼儿突然冒出水面吐了个泡,便又消失了。 可是世间,总有这么多阴差阳错! 众人来了兴致,给傻子指婚,这可是开国以来第一次,不过兴奋的同时,又都点担忧,担忧自家的儿郎被太后看中,进而摊上这东临国的第一傻子,于是家有年纪适当尚未婚配儿子的长辈,纷纷让他们低下头,尽可能隐蔽身形,免得被人惦记上。 天意也注意到这一幕,心里冷哼,人生百态,世事炎凉,如今她在这人世间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一一体验到。 心里恶作剧一起,天意便不怀好意朝席位上的俊俏少年一一扫过去,果不其然,对方一看到天意的眼神,瞬间将自己当成鸵鸟,左闪右避,好不可笑,天意看着这些皇城里的公子哥怕她怕得好像老虎一般,也不想想,当初原主在的时候,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傻子时,有多威风,有多恣意! 跟他们较真,自己也就跌份了,瞬间天意也就歇了戏弄他们的心思。 而殿中还在继续着对她亲事的“热切”探讨,其实就在方才,天意已经不再紧张上头几个人对她终身大事的指手画脚,因为她的身份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傻子,就算她再聪明,也不能以着这个身份和这皇权作对,否则更称了继母的心,让在座的仇者快意。 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荀天意,一个不如意,她还可以远离这里,过她潇洒恣意的人生。 于是天意也跟着殿中的众人一样,开始好奇这太后帮她许配的人家。 “天意这孩子,容貌冰洁玉清。” 众人侧身一看,眉毛画得像蚕虫,嘴唇涂得像腊肠,脸颊红彤彤可与大红灯笼媲美,众人点点头,确实很冰清玉洁。 “品行温柔乖巧,懂礼端庄,。” 众人侧身再看,一脸嬉笑不成形,左手掰着桌面上的糕点,右手扔着酒杯玩的天意,对着齐刷刷看来的目光,露出自以为乖巧的扭捏痴笑,众人点点头,确实很温柔乖巧,很懂礼端庄。 “这般出色的姑娘哪里找?” 众人在心中附和,确实,能在东临国里找到这般家世上乘,痴傻不懂事的姑娘,确实不好找。 “所以,哀家一定要替她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否则怎么对得起远在边疆的大将军?” 天意在心里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昧着良心夸我,我就大发慈悲都收下了。 不过众人一听这话,立即命令好自家儿郎藏好,连带着还在牙牙学语的稚儿也一同挡住,生怕太后一个懿旨,就将这傻女扔到他们家当童养媳了。 天意有点不耐烦了,这老太婆说了老半天,东拐西拐,怎么还不将重点道出来,不知道坐了这么久,她都快要将身子坐麻了。 这时,太后接过近身宫女递来的绣帕掖了掖唇角,才将众人最关心的话说出来。 “哀家觉得,定王爷嫡子可以般配。” 此话一出,正在吃着鲈鱼的兵部尚书一下子就被鱼刺卡到喉咙,正在喝着百年佳酿的大学生瞬间将酒喷出,而刚夹着酒酿丸子的小儿失手将丸子滑落。 大殿寂静,恢复之前落地可闻针落的一幕。 “定王爷嫡子确实是人中龙凤,儿臣觉得母后当真有月老的眼光。”季皇后在这静寂的大殿里含笑出声。 怔忪在当场的众人当即连连附和,笑话,连身为人家定王爷妹妹的当朝皇后都发话了,显然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天意听到这指婚,一时半会想不起这定王爷嫡子是哪个,突然福至心灵,她呐呐地张大了嘴,定王爷嫡子,季初色? 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天意也没有想到这太后竟然能睁眼说瞎话指出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亲事。 这季初色是人中龙凤不错,可是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也不过是和她一般痴傻的稚儿。 只是她是先天痴傻,而他,则是后天失智! 这般羞辱于她,果然是当她亲爹不在,亲娘已逝,才敢这般作践她吗? 原以为她们看不得她好,随意指配一门明面上挑不出错的亲事,看来她是低看了古人阴狠的心肠。 天意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可是在这种场合,她只能被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我看这孩子好,母后好眼光。”绍平公主喜上眉梢,真像替自己闺女寻一门好人家而表现出来的喜悦,不过在天意看来,这是奸计得逞后,得意地流露。 “没有想到在母后大寿上,竟出现这样一对门当户对的佳偶,流云,还不快带着你家闺女谢恩。” 季皇后招手让两人上前,语气欢雀,但却隐隐露出一丝急迫。 果然门当户对,果然绝世般配! 一个痴一个傻,能不般配吗? 可是碍于人家一个是大将军府,一个是定王爷府,众人想要放声大笑却也只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绍平公主虽然不解为何皇嫂为何在听了自己的计策后,比她还要上心,不过能踢掉心中一块大石,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 于是绍平公主一手拉着天意要朝殿前走去,天意挣扎,可手腕上的力道越发扣紧,继母眼角撇来,眸中带着隐隐压力,让天意不禁放弃垂死挣扎。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能在宴会上撒泼,否则只会让更多人看笑话。 绍平公主满意天意乖顺的模样,绕过长条桌,朝殿中而去。 “对了,初色那一孩子呢,也让他一起上前谢恩。”季皇后凤眸朝人群中一扫,却没有见到想找的人,不由微微皱起柳眉。 “启禀皇后娘娘,季少爷方才在后园玩耍弄脏了衣服,便回府了。”一太监上前应答。 “无事,待会定王爷来了,你这个做妹妹的跟他说一声也是一样。”太后摆摆手,这亲事定下来才是正事。 季皇后应了一声。 正当天意要被继母拉着下跪谢恩时,殿门口传来一浑厚有力的声音。 “皇后要和风华说什么事?也说来让朕听一听。” 天意察觉当这声音响起时,继母扣住她手腕的手突然一紧。 难道这人出现,她的婚事会有变数? 11.第11章 两个傻子的亲事 声到人到。 众人再一次如同演练千百回动作整齐如一。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临帝诸葛道远,带着身后的几位大臣慢慢走向殿内,明黄的衣角划过天意的眼睛,直到站在主位边,负手在身后,面带微笑,语气却带着威严道,“平身。” 众人起身回座。 “母后,儿臣方才与定王、相国几人在书房商量此次华城水灾,没赶上开宴,望母后恕罪。”东临帝在主位坐下,转身朝太后告罪。 “陛下为国事操劳,是社稷之福,哀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舍得怪罪,能让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陛下劳苦功高啊!”太后拉着东临帝的手,感叹着。 一幕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过后,东临帝扬声问季皇后,“皇后,方才你说有什么事要跟定王说,现在定王也在场,你说出来让朕也开心开心。” 季皇后见自家哥哥同样疑惑地朝她看来,脸上的笑容不变,便将太后方才替荀天意与季初色指婚的事和盘托出。 从刚才东临帝一进殿,天意就开始不着痕迹在打量这位东临掌权人,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威严,一双眼睛含着俯瞰天下的睿智,话语轩昂,吸纳间仿佛可吐千丈凌云。 以前读皇者,大也,言其煌煌盛美,帝者,德象天地,言其能行天道,举措审谛,未能领略其中含义,直到今日见到真人版的皇帝,天意觉得古人对皇帝的有些刻画果然不虚。 不过天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眼,在皇后说到她们的亲事时,东临帝似乎皱起了一边眉,不太赞同。 而定王季风华则是有点惊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座上的亲妹妹,直到被妹妹一个眼神安抚,才保持缄默。不过他的眼眸中隐含着怒意没有逃过天意的眼睛,自家有一个傻儿子已经够丢脸,再来一个傻媳妇,这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天意很能理解。 “定王觉得这门亲事如何?”季皇后含笑问着。 “臣无异议。”定王语气僵硬。 不过倒是站在一边儒雅的相国欧阳瑾露出的表情让天意很是费解,好像天意是在他的闺女似的,而他被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劈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记忆中这相国大人和自家爹爹相交甚密,可能也把自己当成自家闺女看待。 “初色和天意?”东临帝提声问太后,语气怀疑,“合适?” 太后垂眼,指尖拨动着手腕上乌木佛珠,心里微微纳罕,陛下很少会质疑她的决定,虽然此事确实是超乎人料想,“陛下觉得不妥?” “这——”东临帝感受到太后语气中的坚决,有点犯难。 此时,相国大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后娘娘,陛下,荀侄女虽已到及笄之龄,但荀大将军仍远在边疆未归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等荀大将军归来再做商榷。” 没有想到这相国大人还替自己说公道话,天意心中一喜,可手腕上传来继母阴沉的怒意,天意不敢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相国一派的臣子也纷纷上前附议,“相国大人所言极是。” 太后与皇后面面相觑,心知大局几乎已定,除非荀遇点头答应,但是这无非是天方夜谭。 “这件事朕会亲自和荀将军商量,” 天意与绍平公主归位,原本等着看好戏的荀韵诗不满好戏落空,正想奚落天意几句,却发现自家娘亲脸色阴沉,不由自觉闭嘴,担心一不小心便惹火娘亲。 天意心有余悸地坐回席位,恰巧见三妹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天意不明所以,荀韵画抬眉望见天意正盯着她看,扯扯嘴唇露出一抹假笑,不过明显很敷衍,但是天意只是一个傻子,她根本就不会去在意傻子怎么看。 寿宴又恢复之前的酒杯交错,热闹喜庆。 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大殿,天意一边揉着被继母握得发紫的手腕,一边想此时她的处境,这次赐婚不成,估计还有下一次,看来她是彻底被这些人惦记上了,她该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劫呢? 但是直到宴会散去,她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叹了一口气,还是回府再慢慢想吧! 王公贵族、大臣极其家眷慢慢朝殿门走出去,而在天意没有注意时候,一个宫女走到荀韵诗的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荀韵诗听完露出一抹算计的神色。 “三妹,前头那么多人,我们换条路走吧!”因着绍平公主被太后留下,所以荀韵诗做主地对天意等人说道。 皇宫大内大路小道千百条,很多都是互通的,天意不疑有他,便跟随着她们往另一条路而去。 看着跟上来的傻子,荀韵诗冷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果然这条路人不多,只是为何越走人烟越稀少? 天意警觉地看了下四周,手紧紧收拢在袖子里,以防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往后逃。 忽而,前面的两人像两边分开且停步不前,暴露出天意面对前面道路的阴森。 天意光顾着看身后,压根没有料到真正的危险是来自于她的两位好妹妹面前。 “你这贱人——” 话出掌风至。 一个雪白的巴掌迎面而来,天意眉尖一凛,眼角正好扫到脚边一块石头,顾不上它棱角锋利,狠心踩了上去。 “啊——” 天意大叫出声,单脚一跳离地三尺高,不落痕迹远离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宫装女子,声音凄厉,“我的脚啊——” 手心温热湿腻,天意边哭边抬起手,只见手上沾满了血渍,她仓皇失措,“流、流血了。” 甩出去的巴掌被天意躲过,宫装女子想再补上一巴掌,见她脚底被石头扎破,流了一手心的血,解恨地朝她甩手站在原地,语气嘲讽,“果然是傻子,走路都能伤到自己,活该!” 宫装女子话一出口,身后跟随的几个随行宫女太监立即哄然笑着附和。 见宫装女子不再上前殴打自己,天意松了一口气,眸间冷然,若是要被巴掌的凌辱,她宁愿选择石头的尖锐,就算流血破相又如何,古人言还说士可杀不可辱呢! “千盈表妹,何必为这个傻子气坏自己,给她点苦头尝尝不就解心头之气了?” 荀韵诗果然是和对方串通好的,一见对方,便和荀韵画迎了上去。 诸葛千盈?当今皇帝与皇后所生的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女儿?还好方才自己是以着地上的石头作掩护,避免了和她正面冲突,否则和她起了什么争执,最后凄惨的也只会是她。 “哼,你家这个傻大姐,居然敢觊觎初哥哥,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女子年纪虽不足十二,眉秀眼亮,隐隐有美人胚子的雏形,一身云霏妆缎织彩百飞蝶锦衣,身上饰物价值斐然,不然看出这位公主在皇宫内深受宠爱,不过眉眼间的傲然让人对她生不出一丝喜爱之情。 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富二代!天意摇摇头在心里给她打了一个叉。 听到这里,天意才这飞来横祸是来自于那一起乌龙指婚,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一个受害者好不? 不过没有想到这个贵为皇朝的公主会维护一个痴傻的男子,她可是记得当太后在大殿里指婚时,几乎所有人都是露出看好戏的神色,难为她小小年纪没有学别人看不起智障人士,但是转念一想,这诸葛千盈骂起她可是丝毫不客气,看来这人啊,还是会差别对待的。 “皇妹,你在这里作甚,母后方才在寻你呢?呦,诗表妹和画表妹也在这,真是巧啊!” 一身穿金丝滚边乌金锦衣的男子拨开身前的葱绿树枝,慢慢踱到众人跟前,面若冠玉,不失为一美男子,只是语气轻浮,天意打从心里有点不喜这人。 同天意一样,荀韵诗和荀韵画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太子表哥。 “太子哥哥,你不在父皇身边随侍,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方才你跟踪我?”诸葛千盈双目一瞪,语气颇为不满。 原来这人是东临国的太子诸葛流光,听闻此人风流好色,却又阴狠手辣,难怪她家的二妹三妹见到他脸色都有点发白。 “怎么会是跟踪呢?本太子我不过是顺路走到这里的。”诸葛流光回答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牵强。 天意看了眼偏僻的环境,眼角抽了抽,还真是顺路。 “咦?这是谁在哭?天寒地冻,小心伤了身子。” 天意脸一黑,她已经在那里哭了很久了好不? 忽而身边一阵风过耳,一男性气息近身,紧接着一只手便被握住,天意皱眉,而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可是天意表妹在哭?” 手中肌肤滑腻,如玉脂琼浆,让久经场的诸葛流光也不由失神。 趁着对方失神,天意猛地抽回手,继续埋头大哭。 诸葛千盈不满皇兄对这个傻子嘘寒问暖,立即开口道,“太子哥哥,你不是说母后寻我,我们一道回去吧!” 诸葛流光将手背向身后,拇指与食指缓慢摩挲,指尖似乎还有刚才滑腻触感的停留,眸光不由黯了黯,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天意,转身便提步朝灯火明亮处走去。 方才见天意蹲在地上哭得惨兮兮,哀嚎着自己的脚,诸葛千盈已没有教训她的心思,她冷哼一声,跟着太子离去。 等到人都离去,荀韵诗幸灾乐祸地照常数落了自家傻大姐一顿,才带着她们朝宫外而去。 天意脚一瘸一拐地跟着她们,小声抽噎着。受伤的脚不敢踩实,但是脚底传来冰凉且刺痛的感觉,让天意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其实刚才她是在真哭,因为那一下真的太疼了。 她想起之前在长廊遇到的那一瘸脚美人,是不是他也是同她一样被人欺负才会伤到脚,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天意心中怅然。 对了,她想起来,那瘸脚美人的蒙尘的双眸似乎有点浑浊,看起来像是呆滞。天意不由在心里摇摇头,可惜了那一双胜过宝石的眼睛。 12.第12章 一条道两个头 终于走出皇宫,天意舒了一口气,她回头望着慢慢关闭的宫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她要离这座牢笼远远的,一个不经意就会有祸事摊上身,不是被乌龙指婚,就是有恶男恶女找茬,太可怕了! 因方才的耽搁,宫门口等候的马车不多,天意一瘸一拐地朝自家马车走去,只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什么?还有人要看她笑话,或者来笑话她吗?这一个晚上已经够憋屈了,还不让人消停吗?一束火气噌噌往上冒,不管了,反正她是傻子,撒泼滚打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当天意抬起眼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火气顿时被浇灭了。 而来人明显被天意脸上红色狰狞的沟壑吓到了,天意有点不好意思,之前为了不把真实样貌露出来,让侍墨在脸上涂抹了很多胭脂,方才被石子扎疼痛哭,泪水都把妆弄了,她可以想象此时她的样子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若是眼前出现的是别人,天意才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她巴不得自己越惨越好,省得别人老是惦记着让自己出丑,但是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爹爹三十几年来的至交好友,相国大人欧阳瑾,此时他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让天意恨不得将脸上的妆清洗干净。 “天意侄女,你受苦了。”欧阳瑾语带怜惜,叹着气对天意说道。 这是来到异世这么久,天意听到的唯一一句让她窝心的话,眼睛再次湿润,一句欧阳伯伯哽在喉咙快要失口喊出来时,眼角瞥见一角云雁细锦衣,生生止住了话语,转而对欧阳瑾露出她的招牌傻笑。 欧阳瑾看着嬉笑痴傻的天意,眉间怜爱,侧眼对着身后的逆子冷声道,“城儿,过来!” 背向两人的欧阳墨城不甘不愿地走过来,看见天意,眼底嫌恶闪过,随而站在欧阳瑾身旁,低眉唤了声,“爹爹。” “城儿,向你天意妹妹赔礼道歉。”欧阳瑾一脸严肃,夜风吹起他的官袍,虽一身儒雅,却也难掩铮铮傲骨。 欧阳墨城瞬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爹爹,又看了眼依旧嬉笑的天意,双目瞪圆,“爹爹,你让我向她道歉?这绝不可能。” 站在一旁的天意也没有想到欧阳伯伯在这里等她是为了让欧阳墨城向她道歉,不过她没有表露惊奇,依旧站在原地痴笑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做错了事,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荀家与欧阳家的亲事打你们未出生便已经定下,你不经父母长辈同意,擅自毁约,耽误人家姑娘十几年年华,难道不该道歉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些年来的圣贤书都是白读的吗?” 欧阳瑾没想到他这个逆子仍旧冥顽不灵,气得想再次对他动用家法。 “爹爹,这婚约是你们替我订下的,可是我一丝一毫都不想和她过一辈子,你看看她这个样子,配当咱们府中以后的女主人?所以爹爹您莫再提起这件事,外面天冷,爹爹早点回去吧!” 欧阳墨城语气激动,满目通红,甩下这一番话,便走到一匹黑马旁,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这逆子,早晚会后悔的,会后悔的。”欧阳瑾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愤怒又悲凉。 这欧阳墨城脾性烈得很,天意压根也不奢望他能够道歉,因为这比让她对着西边看日出来得更难。 “天意侄女,城儿年纪尚幼,不能分清好坏,这阵子让你吃苦了。”欧阳瑾歉意道。 回应他的是天意一脸痴笑。 欧阳瑾看着这酷似故人的眉目,眸底划过温柔的涩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又是东临国位高权重的相国大人。 “侄女,以后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来找伯伯,虽然我们两家已经没有了姻亲,但我还是你的伯伯,天寒露重,你一路小心。” 欧阳瑾深深再看她一眼,便转身朝自家马车走去。 天意目送他的身影上了马车,她不知道爹爹与这欧阳伯伯的交情多深,是否知晓她装痴卖傻的事,她只记得爹爹说过不能轻易丢掉伪装,因为在面对切身利益时,人总会本能地选择最保守的一面,所以当面对欧阳伯伯的真心怜惜的时候,她也只能当不知了。 停留的这片刻,想必她的两位妹妹也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她提着裙摆,忍着疼痛一瘸一拐朝欧阳墨城离去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条道,两个头,一旦从一开始不同方向,便也很难再相遇。 天意上了自家马车,果不其然又收到了二妹的冷嘲热讽,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一路上沉默的三妹让天意有点好奇,自打出了大殿,她这位三妹就有点失魂落魄,不过这不在她关心的范围。 回到将军府,天意一进自己的房间,无力理会侍砚侍墨殷切的眼神,一心扎向自己床榻。 “呀,小姐,您的脚怎么流血了?”侍墨眼尖发现了自家小姐的脚上居然殷红一片,仓皇间转身去找伤药。 而侍砚则是立即倒好一杯水送到自家小姐唇边。 天意脱力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接过茶杯,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今晚又惊又吓又哭,早已将满身水分挥发殆尽,此时正是口干舌燥。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许是侍砚两人不知她什么时候归来,时刻都将水温好,且随时替换,就为了她回来能喝上一口舒适的水,天意被她们这一贴心举动感动。 “小姐,您好端端参加寿宴怎么伤到脚,还好扎得不深,不然肯定要见骨了。” 侍墨拿了几瓶伤药风风火火跑来,然后在自家小姐跟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下鞋,便见脚底血渍干涸,伤口边沿的细肉都和袜子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恐怖,侍墨不禁湿润了眼睛,这可得多疼啊!可是小姐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侍墨在心底都替她心疼,恨不得这个伤是伤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谁在皇宫里养了一条狗,道路黑漆漆地,我没注意,被它吓到,不小心就踩到尖锐的石头,所以就伤到脚,也不是多严重,忍忍就过去了。” 天意将头埋在被子里,张口咬住被子的一角,将那钻心之痛掩藏在口中的柔软中。 “小姐,这两天您的伤口不能碰水,最好也不要剧烈走动,否则伤口很容易裂开。”侍墨处理完毕后,站起来叮嘱。 天意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不过她的神思却转到之前发生的事上。 于是脱口问道,“你们可知定王的嫡子季初色?” 收拾桌子的侍砚和整理伤药的侍墨不约而同转过头来,而且还不约而同浮现担忧的表情。 侍墨嘴快,“小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侍砚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也证明她和侍墨想的一样。 天意额头冒黑线,好笑地问道,“你们为何这样说?” 见小姐面色无恙,侍砚侍墨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不要怪我们两个这样想,那季大公子如今不识人,侍墨是担心如果你们不小心起了冲突,吃亏的会是小姐您。”侍墨回道。 天意坐在床榻上,单手托腮,打趣道,“你们放心,今日我在宴席上并没有见到他,你们担心的事没发生,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看似对这个人了解不少,把你们知道的都说来听听。” 虽然她身上有原主的记忆,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不太好用,而且原主生前是傻子身份,对外界的人和事知之甚少,所以她对季初色的印象只是一个后天痴傻的男子。 “我来说我来说。”侍墨兴奋地往天意跟前凑。 “不,你让侍砚来说,侍砚为人客观,要是你来说,肯定铺得天乱坠。”天意伸手点了点侍墨的额头,揶揄道。 侍墨故作委屈地瘪瘪嘴,不过却引来天意两人的大笑。 笑过后,侍砚见自家小姐已没有刚回来的劳累,反而兴致盎然,于是搜刮了下脑中的记忆,整理好慢慢道出。 “季大公子是当今定王与原配所生,也是定王府的嫡长子,不过原定王妃在临盆当日难产,在生下季大公子后香消玉殒,而且季大公子出生后也体弱多病。” “这么说如今定王府的王妃是定王续弦的?”天意忍不住插了一句。 侍砚点点头,“在季大公子未满月的时候,定王便续娶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如今的定王妃。” 见小姐听完若有所思,侍砚接着讲下去,“季大公子自小身体不大好,但是样貌却极为出色,如天人之姿,曾被京中纨绔误以为是美女,穷追猛打过,后成为皇城中的一段佳话。每见过他的人,过后都会赞叹一句容色上佳,只是可惜了这体弱。不过,这季大公子在十年前做出了一个让世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便是从军。” “从军?”天意不由提高声调问道。 侍砚颔首,“当年培养季大公子的,还是咱大将军。但是在营中的事侍砚就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季大公子从军后,屡立大功,从小兵一直提拔到将军帐下的副将,而在五年前的两国交战中,智擒敌方大将,迫使敌军签下投降书,保证三十年内不再犯我东临,从此季大公子一举成名天下知。” “看来他在军中有一番磨砺,那为何此时变成这番模样?” “侍砚也不清楚,五年前季大公子领兵回城受封时,恰好小姐被二小姐打伤卧床,侍砚在一旁伺候,对外面事情了解甚少,似乎是因为他落马撞伤了头,才痴傻的。” 襁褓失母,体弱多病,却又容貌过人,抛弃安逸的公子哥生活,毅然从军,功成名就时,到头来却变成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难怪世人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俊才多命舛。 而侍砚是一个不夸张只说事实的,那么,那个季初色的长相估计真的很出色,不知与她在长廊边遇上的那个美人相比,谁会更胜一筹? “对了小姐,您为何提起这人?”侍墨好奇地问。 天意看向眼前这两个等待她回答的侍女,忽而弯唇坏坏一笑。 “因为这季大公子很有可能成为你们的姑爷。” “什么——”侍墨手中的瓷瓶“哐当”一声落地,嘴巴张得大大的。 而且连带着平日里很少喜形于色的侍砚都大惊失色。 “哈哈——” 天意被两人的反应逗得捧腹大笑,果然偶尔逗逗她们,很有益身心健康啊! 不过天意不知道,有些事就是这么一语成谶。 13.第13章 今日不宜出行 边境一座府邸。 “将军,皇城有密信。”一士兵捧着信鸽走进书房。 “拿来。”书桌后坐着一苍髯如戟的中年男子正手执着一本书,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平常,但却隐含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是。” 士兵毕恭毕敬将信鸽腿上取下的信纸递过去。 这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远在边境戍守的荀遇。 荀遇不甚上心地打开信纸,但是当眼神扫向上面的字眼时,虎目一瞪,整个人怔在当场。 这世上若是有什么能让他当场变色的,除了敌国来犯,那便是他心头肉,他与爱妻所生的女儿,天意。 而这来自皇城的书信,便是与他的宝贝女儿有关。 他来来回回将书信看了不下三遍,眉头紧皱,久久未放下。 心中一股怒气涌上,他狠狠将书信甩在桌上,紧随怒火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可奈何。 皇城虽繁华,乱迷眼,可是他知道,那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方,他那可怜的女儿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怎应对得来? 他恨啊!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金銮殿前,忠诚誓言,保国护国,大丈夫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累? 可是那是他最爱的女子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是他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中最柔软的一处。 为何他保护得了他的国家,却始终护不住自己最在意的人? 那名彻天下骁勇善战的汉子双手遮目,流露出一丝无措。 那一夜,书房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仅仅一夜,荀遇像是熬过了一年,鬓间的乌发一夜发白。 直到晨曦未露时,荀遇闭了闭眼,最终在心里下定了一决心。 铺纸挥毫。 “来人。” “属下在。” “装好这封信送回皇城。” “是。” 女儿,你莫要怪为父! 御书房内。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锦玉糕,您尝尝。”季皇后一手托着碗碟,放到正在批阅奏折的东临帝手边。 “辛苦皇后了。”东临帝搁下手中的狼毫,对季皇后点头笑了笑。 “陛下说哪里的话,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季皇后笑容得体,接过一旁随侍的黄公公奉上的一方湿润的锦帕,亲手递给东临帝,东临帝接过净了净手,对皇后赞道。 “这锦玉糕精致小巧,卖相不错,很像落霖,不由勾起了朕腹中的馋虫。” 季皇后脸上笑容一滞,但随即恢复常色,她拿过东临帝手中的锦帕,凤目含笑,“那陛下尝尝是否合胃口,若是喜欢,下次臣妾再为陛下做些送过来。” “皇后贤良淑德,大臣们所夸非虚啊!”东临帝感叹道。 “陛下莫要这么说,这些都是臣妾分内的事,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臣妾身为女子不能像臣子们为陛下分担,臣妾只能做做这些细微的小事,不求有功,但求尽心尽力。”季皇后面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语中自责,但是这一番话任谁听来都会赞扬一句皇后深明大义,温柔贤惠。 “有劳皇后了。”东临帝伸手轻拍了拍季皇后的柔胰,以示欣慰安抚。 季皇后微低着头,白皙的面颊浮起一丝晕红,端庄中又带着一丝妩媚。 东临帝看到这一番容美景,不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声音紧了紧,“今夜朕便到皇后那里歇息。” “那臣妾先回昭阳宫准备晚膳,静候陛下一起用膳。” 季皇后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先行告退。 出了御书房,季皇后的心腹宫女明青低声问,“娘娘,为何方才不提季公子和荀小姐的亲事?” 季皇后脸上微笑不变,但语气却有点懊恼,“陛下方才已经猜出本宫的来意,说亦无用,不如不说。” 明青被自家主子的话说得一愣,“娘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方才提到了落霖。” 落霖?明青突然记起在东临行医者有一不成文规定,他们若是有事脱不开身,便会在自家门口挂起一株落霖,便是暗指今日不行医。演变至今,若是有年轻少男少女表示爱意不接受,可以送对方一株落霖,隐喻婉拒,这样既达到目的又不损对方颜面。 故落霖的含义是婉拒。 她看着灰蒙蒙的天际,叹了一声,“既然陛下知晓,多说无益,今夜陛下要来昭阳宫,咱们尽快回宫准备吧!” “是。”明青应道。 待到宫外脚步声远去,东临帝放下手中的糕点,默然静坐了一会后,开口道,“黄福。” “在。”黄福赶忙上前应道。 “你说荀遇那厮知道朕为他女儿挡去一劫,会不会对朕心存感激?”东临帝站起身,走到桌前,负手问跟随自己四十几年的心腹。 “陛下如此体恤臣子,荀将军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黄福殷勤回道。 “呵——”东临帝摇摇头,笑着骂道,“你这人精,说这些话唬朕,其实你心里不这样想吧!” 黄福弯了弯身子,语气谦恭,不过话语里也带着淡淡笑意,“陛下明鉴。” 东临帝失笑,抚了抚胡须,缓缓说着,“若是荀遇那小子在朕面前,定会指着朕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朕为了边境安定,年年将他派往那么边远的地方驻守,以他能力何须朕插手。” 黄福垂首在一旁站定,并没有搭话,因为身为东临帝最贴身的公公,他必须懂得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所以一听陛下的语气,他便知此时的陛下只需要一个听者,于是他恪守这一职责。 “荀遇那小子会说,身为一国之君,掌控天下生死,要是连一个人都护不住,当这个君王有何用,不如找块石头撞死一了百了。只不过荀遇那浑小子不知,有多少次朕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心中是如此赞同他的话。” 语气惆怅,话语中的无可奈何在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回荡,那一道明黄的身影看起来竟然让人感到寂寥。 黄福双手垂下,双眼盯着自己的靴子,好像没有听到这一番话,或者当自己今夜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东临帝很满意他的表现,平缓心境欲转身继续去批改奏折时,一暗卫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内,只见他双膝跪地,将手中信件奉上。 “陛下,边境飞鸽传书。” 黄福立即上前接过信件,转交到东临帝手中。 东临帝当即打开信,神情先是一奇,接着一喜,最后却是一叹。 他慢慢合上纸张,唇角苦笑,最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黄福,笔墨侍候。” “遵旨。” 平静的皇城,要掀起一场惊涛了。 因欧阳墨城再过几天要过生辰,为了送心上人称心的礼物,二妹整天待在房间里捣腾着没空来她那里找麻烦,而三妹日日待在自己闺房没来生是非,所以天意难能可贵过上几天安谧的日子。 也因着脚上的伤,她被两个丫头勒令待在房间里,外面想找麻烦的人也无处下手。 不过继母依旧冷淡,下人依旧狗眼看人低,而饭菜依旧不堪下咽。 “侍墨,能有什么方法不惊动其他人而能够出府?” 今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顷,百无聊赖的天意忽而眼眸一亮,问正挑线绣样的侍墨。 侍墨闻言摇摇头。 天意当即泄了气,其实她也是多此一问,若是能有偷溜出府的方法,那侍砚那日也不用强闯出府为她寻郎中。 “小姐可是烦闷了?”侍砚捧着晾干好的衣裳走了进来。 “你说呢,待在这么大的院子,可是抬头不是就是草,再来就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一样东西好看是一回事,看久了又是一回事了。”天意不满地抱怨着,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头顶长草了。 “小姐想要出门走走?”侍砚见到自家小姐了无生趣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 “侍砚你落井下石!”天意瘪瘪嘴。 “侍砚不敢,不过若是小姐想出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想来侍卫是不敢拦着小姐的。” 天意双眼一亮,“好主意!明明可以走正门的,又不是犯人,我方才怎么这么傻?” 于是天意带着侍砚侍墨以及爹爹给她配的两位亲卫光明正大地晃出将军府。 天意挥手让荀甲荀乙隐藏在暗处,而她和侍砚侍墨朝着街道走去。 来到这里也将近一个月了,但除去那次进宫,再也没有踏出府门一步,所以当天意看到眼前这热闹非凡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时,也不由怔了怔。 这就是古代繁华的街道,这么近身体会,天意感觉有点不真实,有点不敢置信。 身后传来一讥笑将天意游荡的神思拉了回来。 “这不是大将军府的傻子吗?居然也出来逛街,走,我俩比赛,看谁能将她撞到,谁就送对方一只今日抓到的蟋蟀。” 天意听到话语,立即警惕,但是来不及了,她的腰间被人重重一撞,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去。 “小姐——” 耳边是侍砚侍墨惊慌的呼叫。 “哈哈——” 两个华服小儿大笑而去,根本不管被他们撞到的人是否会摔得严重,一言一语争辩着他们的蟋蟀归属。 青色地面越来越逼近,天意在心里后悔没有看黄历,是否今日宜出行,随即认命地闭上眼睛承受这意外之祸。 然而料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腰间传来一股温和的力度将自己托住,避免了与地面亲密接触。 一股淡淡的兰熏香萦绕而来,天意怔神,而一翩绵飘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姑娘可安好?” 14.第14章 温润如玉少年郎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语,不知在天意听来,竟带着融融的春光惬意。 天意闻声抬头,随即怔愣,该怎么形容面前这男子呢? 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亦或者是潇洒倜傥?在天意看来,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 如果那日在长廊边遇到的男子是清贵,而跟前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唯有干净二字。 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佩月如襟。 眸中清亮,温软细腻,嘴角含笑,温润如玉,只一眼,便略过他的容貌,为他一身的容姿折服。 连深秋的冷风路过他的身侧都温柔了几分。 天意没有回答,而他也没有再开口,四眸相对,彼此容颜都掩映在眼中,街角随风飘扬的酒旗投影在两人身上,冷风清扫落叶飞过他们的脚边,只因这静立的两人,竟让人错觉以为是人间二月春。 “小姐,小姐,您可有受伤?” 侍墨心急的呼喊,打破了这一份静谧,同时也换回了天意的心神。 侍砚侍墨上前扶住天意,天意顺势脱离了男子的搀扶,在两侍婢关切地检查中,天意整理了下方才惊吓以及惊艳的情绪,方才若不是被及时解救,她此时应该破头又破相了吧! 天意正想朝对方真诚道一声谢意时,脑中一根弦紧绷,她才回想此时的身份,不由懊恼。 于是,在过往看客都以为这是一幕英雄救美,而美人当以身相谢时,但事实却截然相反。美人本应朝恩人含羞带怯一笑,哪料那一笑是不错,可是看起来为何如此痴傻? “谢谢哥哥。”天意仰头,语气天真。 林风措一愣,显然被天意的神情以及语气惊讶到,但随即又恢复那从容温雅的笑意,有礼说道,“姑娘无事便好,以后行走在路上,要多加小心。” 侍砚看了一眼在一旁望天望树望地的小姐,立即上前对林风措福了福身,语带感激,“多亏公子方才出手相救,侍砚在此替我家小姐谢过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若是方便,等他日我家老爷回府定会登门道谢。” “姑娘言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林风措后退一步,避过了侍砚的行礼,含笑温声回道。 举止有礼,语气恰到好处,对她痴傻的模样也不见露出什么看不起的神情,果然是一个谦谦有礼的翩翩君子,天意在心里点点头,但是让她一个正常人在如此出色的异性面前装痴扮傻,心里的小人无语流泪挠墙。 “不巧在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小姐告辞!”林风措看了一眼嬉笑不成形的天意,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去。 “公子慢走。”侍砚侍墨同声道。 等男子走远了,侍墨凑近自家小姐的耳边小声道,“小姐,这公子长得多俊啊!您有没有发觉方才有许多女子在盯着他看?” “那公子长得多俊你家小姐不知,有多少女子盯着她看,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你此刻有多痴!”谁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沮丧,在一个美男子面前出糗卖啥,怎一个悲字了得? 她决定了,要尽快恢复正常人的样子!所以离开将军府重获自由,浪迹天涯的计划势在必行。 只不过天意没有料想到,她竟是以着另一种方式恢复原样! “小姐,您净会拿侍墨打趣,侍墨再也不理小姐了!”侍墨被自家小姐说得脸一红,连忙收回望着人家身影的视线,跺着脚嗔道。 果然将痛苦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上,自己方才的沮丧也就消散了,天意又提起兴致要继续逛街道。 不料袖子却被侍砚拉住“小姐快看,那不是宫中侍卫吗,怎么朝咱们将军府去了?” 天意顺着侍砚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东临帝身边的黄公公带着一队御林军策马而过。这会是什么事?难不成是爹爹在边境出了什么意外不成?天意心里揣测,紧接着对身边人说道,“走,回府。” 人马到将军府前停下,黄福带着御林军翻身而下,对着恭谨上前的府卫负手朗声道,“陛下有旨,杂家特来传旨,你们快进去禀报绍平公主。” “是。”一府卫连忙跑进去禀报。 荀韵诗和荀韵画正围着自家娘亲说话,此时听到府卫通报,不由都双双看向自家娘亲。 “娘亲,您说这黄公公来传什么旨意?”荀韵画面带疑惑,询问道。 “我也不知。”绍平公主已起身,挥手让府卫让人进来。 荀韵诗突然大叫起来,语气惊慌,“娘,该不会是爹爹——”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娘亲回头怒瞪了一眼,荀韵诗心知说错了话,立即低头噤声。 荀韵画摇摇头,她这个鲁莽的二姐,又不是不晓得自家娘亲有多在意爹爹,在这样的关头里更要谨言慎行,就算有什么事都不能随口说出来,她再次叹了口气,然后紧跟着娘亲的步伐,三人很快就到了前厅。 “公主吉祥,杂家给公主道喜来了。”在前厅侯着的黄福见一行人出现,当即对着中间的绍平公主恭身笑道。 绍平公主见黄福神情无不妥之处,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回道,“不知公公说的喜事从何而来?” 黄福露出一神秘的神色,“公主待杂家宣读完圣旨便能知晓,”话说到一半,黄福环顾到场的人,眉头一皱,疑惑道,“公主,所有人都到齐了?” 绍平公主也跟着看了下周身,发现少了天意,于是道,“天意那孩子不在,我让人去叫。” 荀韵诗立即抢过话头,神情带着不屑,“那傻子今早出门了,不用去叫她,反正她也听不懂,黄公公你就宣旨吧!” 话刚说完,荀韵诗又收到娘亲眼底的警告,她心虚撇头,倔强地在一旁哼哼,她就是不喜欢那个傻子! 传言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不待见长姐,果然传言不虚,黄福心里想着,脸上依然带着恭敬地神色,“荀二小姐,这圣旨就是对荀大小姐下的,若是正主不在,这——” 没有料到这圣旨是传给天意,众人皆是一愣,还是绍平公主先反应过来,压住心里的惊讶,招手唤下人到跟前,命令道,“你们到大小姐经常去的地方去找找,若是有看到大小姐立马带回来。” 下人当即应下,可是心里犯愁,他们怎么知道这傻小姐经常去哪里? 下人们刚愁眉苦脸走到府门,便见天意主仆三人往府里赶,立即喜上眉梢,众人迎上去,“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公公来传旨,您快进去接旨吧!” 天意前脚刚踏上阶梯,便被下人热情的招呼吓到,打天意记忆里,就从来没见到府中这些下人对她有什么好脸色,天意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更关心宫中来的那些人,于是匆匆往里走。 其实这些下人都是人精,平日里见到天意不受宠,为了讨好主子,也经常嘲笑她,但是这次宫中来人,点名要天意接旨,这些墙头草闻到了一丝味儿,这圣旨很有可能会让他们的傻小姐飞黄腾达,他们恭谨一点准没错,就算事实最后相反,他们也没啥损失,不就是陪几个笑脸的事而已!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的下人们若是细心一点便能察觉大小姐的神色竟不同于往日的痴傻。 “夫人,大小姐回府了!” 随着下人的高声传话,黄福侧身看到天意走来,等她在前厅站定,他才道,“众人接旨。” 全府上下闻言下跪,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想到这宫中来人是为了传旨,天意面带傻笑随着众人跪下接旨,一切静观其变为好。 黄福打开明黄色的锦绸,高声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护国将军荀遇有女荀天意,贤良淑德、温良敦厚,德才兼备,与定王之子季初色郎才女貌,堪称天造地设一对,朕特赐此婚,令成眷属,择日完婚。钦此!” 众人的表情在黄福的一字一句宣旨中,惊讶、呆滞不停转换,不可不说精彩纷呈。 圣旨宣读完,前厅一片寂静。 黄福看了一看目瞪口呆的众人,不由拔高语调,“钦此——” 众人被拉回神,连忙叩首谢恩,“谢陛下。” 绍平公主替天意接过圣旨,让人给了黄福一袋赏钱,黄福推拒不下便大方收入袖中,他拱手祝贺道,“公主殿下,杂家给您道声喜了。” 绍平公主含笑颔首,却语带疑惑,低声问道,“黄公公,您身为皇兄身边的红人,可知我皇兄为何突然下此旨意?” 黄福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陛下的心思,杂家猜不到,也猜不了,不过这总是一桩喜事,您也该高兴。” “这倒是,那我皇兄可有说何时完婚?”绍平公主挑眉笑问。 “陛下的意思是在荀大小姐及笄后,两家将亲事办了。”黄福回道。 “多谢黄公公,来人,请黄公公下去用茶点。”绍平公主吩咐道。 黄福连连摆手,“公主殿下,杂家还要到定王府宣旨,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正事要紧,那我就不招呼公公了,您慢走。” 送走黄福,绍平公主见府中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手中的圣旨,眉头一皱,当家女主人的气势散发出来,所有人当即一哄而散。 不消一会,前厅只余一脸幸灾乐祸的荀韵诗,神情莫测的荀韵画,以及被这圣旨劈得呆愣的天意。 15.第15章 抗旨灭满门 绍平公主在心中纳罕,明明那日皇兄的语气是不赞同母后所提的亲事,这才过了几天,就改变了主意,这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不过,绍平公主瞥眼看向静立的天意,眸间闪过一丝阴狠,虽然不知皇兄何意,但结果很合她心意。 “天意,你过来。” 天意站在一旁努力消化这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突然听到继母唤她,于是老老实实上前,“母亲。” “既然陛下下旨赐婚,将军不在,我这个做娘的会替你安排好,既然你下个月就及笄了,那这段日子你要严守本分,莫出什么事端,我日后也好像将军交代。” 绍平公主眉目严肃地紧盯着天意,语气隐含着迫人的压力。 “天意一切听母亲的话,不敢多说话,不敢做坏事,不会乱跑——”天意诚惶诚恐地说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绍平公主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你记在心上就好,我乏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绍平公主在随身嬷嬷地搀扶下,转身离去,待出了前厅,从小看着绍平公主长大的林嬷嬷一手扶着她,一边不解地问道,“主子,您说陛下下这道圣旨有什么涵义吗?” “皇兄做事向来出人意料,我也猜不着,不过,能让这根心头刺消失在府中,就算陛下背后有什么深意我也不在乎!”绍平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冷哼道。 林嬷嬷看着这自小在跟前长大的主子,心里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因着除了太后,主子最亲近的人也就是她,于是她叹了口气,“主子,那人已经不在这么多年,您又是何苦呢?” 绍平公主闻言当即转头怒瞪着她,语气凌厉,“何苦?我也知道我在自讨苦吃,可是明明那人已经不在了,将军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每次将军回府,都会双眼盯着天意看,那眼神就好像是透过她在看那个人,眼神如此温柔,我嫁给他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他如此看待过,林嬷嬷,你说我能不恨吗?我怎能不恨!我恨不得将那人在府上留下的一丝一毫痕迹都清理干净,让我眼不见为净!” “主子,活人终究斗不过已经掩埋黄土的人,您还是将目光放长远了,您在将军身边待了十几年,想必将军已经——”林嬷嬷久经世事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怜惜。 “林嬷嬷,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比你更了解将军,只要以后他再也看不到那人留下的痕迹便会断了念想,以后这将军府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绍平公主打断了林嬷嬷的话,高傲地抬起下颚,语气坚定地道。 那一日宫阙墙外,只一眼,便遗落了她的心,明知他不易动心,身边还有佳人相伴,但是她还是奋不顾身,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如今得偿所愿,她势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不折手段,她亦甘愿。 林嬷嬷在心底深深叹息,不再言语。 前厅里,天意刚要抬脚回房好好消化这个惊天讯息时,面前却出现一拦路虎。 荀韵诗一脸幸灾乐祸,“傻子,你知道刚才那公公念的是什么吗?” “什么?不是夸天意吗?”天意一脸天真,还十分喜悦。 “哈哈!是,是夸你傻,然后让你和另一个傻子凑一块,傻子和傻子成婚,千古奇谈啊!太有趣了太有——” “闭嘴。” 荀韵诗笑到一半,却突然被自家三妹愤然打断,荀韵诗不悦,“三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意也被这不吭一声的三妹吓到,平日里贤淑得连说话也要轻声细语拿捏到位的人,此时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天意也在奇怪,为何她在听完圣旨后脸色忽紫忽白变换不定? 刚一开口,荀韵画就后悔了,此时见到姐妹两人都是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恨不得方才就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紧紧抓住手中的锦帕,眼珠子一转,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二姐莫怪,方才三妹是在提醒二姐谨言慎行。” “为何这样说?”荀韵诗显然是被她的话唬住了,立即扔掉刚才的不悦,近身问道。 “大姐刚被赐了婚,二姐笑话她的亲事,不就是在——”荀韵画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眼神朝皇宫的方向看去,暗示她那无脑的二姐。 荀韵诗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过会突然恍然大悟,她后怕地拍拍胸口,语气没了方才的嚣张,略带了点讨好,“还是三妹聪明,我险些就酿成大错了。” 笑话这门亲事,显然是在质疑陛下的旨意,就算你是王公贵族,也难逃惩治,二姐虽然无脑,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藐视皇权这个罪名可是当权者最忌讳的,荀韵画笑了笑,“虽然这是在咱的府上,但是小心隔墙有耳,二姐今后定要谨慎为上。” 荀韵诗重重点点头,她撇头看了一眼蹦蹦跳跳的天意,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她可不想有什么话被有心人听到拿去做文章,于是甩袖离开前厅。 荀韵画松了一口气,她随着二姐的步子也要离去,但是经过自家大姐跟前,眉头皱起,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闪过,随即快步踏出前厅。 天意没有去理会这两个姐妹一搭一唱在说着什么,此时她全身心在烦恼着这门亲事,这东临帝也管得太宽了,洪涝旱灾、民生不去管,却关心她何时及笄,是否婚配,他这皇帝也太闲了一点吧! 一回到房间,侍砚侍墨看着神情一会儿悲一会怒的主子,不由面面相窥。 还是侍砚先开口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天意恍惚回过神,“你们也知道圣旨的事了?” 侍砚侍墨不约而同点头,方才圣旨一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府中就都传遍了,兴许这会儿整个皇城都知道这件事了。 “哎,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兴许现在外面最热闹的事就是你家小姐我的亲事了。”天意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捂脸,语气十分哀怨。 而侍墨侍砚没有搭话,显然是非常赞同自家小姐的说法。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天意病急乱投医,双眼发亮地朝自己两个贴身侍婢问道。 侍墨被自家小姐眼中的期待闪了眼,她咽了下口水,语气不确定地回道,“侍墨觉得小姐应当安心待在府中,准备出嫁。” “出嫁?还不如让我出家呢!真是烦,算了,我还是自力更生。”天意立马站起来,朝衣柜走去,伸手拿出一包袱,这是她老早就准备好的,打算若是在这深府中受不了你争我斗,就逃之夭夭,现在计划得提前了,她不能再等了。 刚拿出包袱,手就被人拉住,天意顺着那手往上看,“侍砚?” 只见侍砚一脸严肃,“小姐,您这是准备逃婚?” 原本天意是理直气壮,但是一碰到这丫头的眼中,天意就觉得理不直,气也壮不起来了,“不逃难道嫁给那个什么定王之子吗?” “可是小姐,逃婚就是抗旨,这是要灭九族的!您不能冲动!”侍砚语气坚决,放佛主子要是真的逃婚,她就有血溅当场的可能。 “若是真的灭九族也不错,我爹取了当朝公主,说起来也是这东临帝的妹夫,所以他应该也是算在九族之内吧!能拉这至高无上掌权人一起,好像感觉也不赖!”天意冷哼,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姐慎言!”侍砚被自家主子的惊天言语说得一怔,连忙出声阻止。 侍墨在一旁着急,“侍砚,你怎么这样和小姐说话,小姐说不定只是拿着包袱玩一玩,随口说一说,你不要吓她。” 原本紧张的场面被侍墨这么一破坏,立马荡然无存,正在对视的两人“噗”的一声笑出来。 侍墨不解为何她的一句话竟然造成这样的结果,也跟着傻笑着。 天意转手将包袱放在侍墨手中,又走回到桌子边坐下,单手扶着额,语气带着感伤,但是情绪已经平复了,“我只是不甘自己的亲事就这么被人决定了,而且还成为他人的笑柄,我总觉得太憋屈了。” 刚才电光一闪间,她真的是想一走了之,可是,若是自己的举动牵连了别人,那她实在做不出,心中难安。 “小姐——”侍墨心疼地唤道,可是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小姐。 “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再有这个想法了。”天意用手捏了捏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郁闷,她抬头对着面前的两人柔声道,“刚才吓到你们了,其实我也知道不能就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只是方才我若是不这么做,我怕我以后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抗争过,刚才拿起包袱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经为自己争取过来,再接下来幸好侍砚拦住了我,让我将心中最后一点奢望熄灭掉,准备安心待嫁。” 侍墨侍砚听了都不由动容,侍墨眼圈一红,哽咽道,“小姐,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侍墨都会跟随在你左右,就算嫁过去在王爷府受到委屈,侍墨定会第一个帮你出气。” 天意伸手拍了拍侍墨的双手,语气不稳,带着动容,“我晓得了。” “小姐,您不用担心,若是您嫁到王爷府,不喜欢待在那里,侍砚想尽办法也会带您离开!” 在一旁静立的侍砚突然开口,神情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侍墨呐呐道,“你刚才不是说小姐逃婚是要灭九族的吗?怎么还要带小姐出逃?” 侍砚眉头一竖,“当小姐嫁过去了,就已经完成旨意,若是逃走,已经算不上是抗旨了!” 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上来,天意眨了眨眼,试图将那一股温热压制下去。 “侍砚,看不出你平日一板一眼的,关键时刻还真狡猾!”侍墨竖起大拇指,不吝啬地赞道。 侍砚正经脸瞬间奔溃,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侍墨。 刚才涌上来的感动被侍墨一打岔,顿时荡然无存。 于是,清贵闺房内,一笑岔气的主子枝乱颤,而两个侍女一个傻笑一个无奈。 也许在这个糟糕的赐婚里,有一个不算糟糕的开头。 天意安慰自己。 16.第16章 欧阳墨城的生辰 今日,是农历十五。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府中一起用膳的日子,故而今日也不例外。 翡翠鲜虾、清蒸鲈鱼、宫爆鸡丁、醋排骨等美味佳肴一一端上桌,天意瞪直了眼,果然这跟自己平日里吃的清汤挂面不一样,不过自从那圣旨下来,虽然下人在背后偷偷取笑,但也不敢再光明正大送那些不堪入目的吃食上来,总而言之,她最近的伙食还是有改善的,否则今日大鱼大肉,她得掂量下肚子能否承受得了。 荀氏三姐妹已经落座,不过只有天意坐得最末,天意无所谓,反正那绍平公主也不是自己亲生母亲,她不必赶着上去献殷勤,何况自己还是一个痴呆傻子,哪懂得孝悌礼仪,故而天意眼观鼻耳观心,默默坐着,等着开席。 绍平公主环顾了众人,随而朝身边站立的林嬷嬷说道,“把宝少爷带出用膳。” 宝少爷?天意这才从记忆深处的旮旯里找出一丝印象,她的亲爹和继母育有一子,今年似乎有五岁了,不过她甚少见到这位弟弟,她猜,很有可能是继母担心自己没轻没重吓到这她的心头宝。 脚步声踢踏响起,天意不经意抬头,一粉妆玉琢,唇红齿白的小娃娃在林嬷嬷地牵领下,慢慢走了进来。 当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天意在心里赞了一声。 “给娘亲请安,各位姐姐好。”荀勤宝抽出被握住的手,学着大人行礼的样子作揖,声音糯糯,却很招人喜爱。 “勤宝越来越懂事了,快到娘这边来。”绍平公主露出一抹慈爱的神色,由心而外的欣喜。 荀勤宝脚步稳健,很有自家爹爹风范地走上前去,露出可爱的酒窝。 “好,赶紧坐下吃饭,待会娘考考你最近学的兵法。”绍平公主笑得一脸欣慰。 “是的,娘亲。”荀勤宝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点头应下。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虽然这荀勤宝不是自己亲娘所生,但是天意很欣慰爹爹能有这样的继承人,虽然年龄尚幼,却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天意虽不喜她的继母,但是不可否认她替爹爹培养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儿子,举止有度,待人有礼,没有这个年纪孩子所该有的调皮。 天意原以为这一顿午膳很快就可以结束,不曾想中间出了一个岔子。 “娘亲,明日女儿和三妹要去参加欧阳公子的生辰,您把那支珍珠簪子送给女儿用,好不好?” 用完膳,天意本来以为可以溜之大吉了,没想到她的二妹突然开口朝继母撒娇道。 “嗯,你回头找林嬷嬷拿。”绍平公主用帕子帮荀勤宝擦拭着嘴角,想也不想地答道。 再在天意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她右手边的三妹不经意看了她一眼,也随即说道,“娘亲,大姐下个月就要嫁人了,想必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和我们姐妹一起玩,不如这次她也一同前去?” 这句话一出,不止天意惊呆了,荀韵诗也愣住了,她立即反驳道,“三妹,欧阳公子又没有邀请她,这样不请自去,恐怕不妥吧!” “以我们荀家和欧阳家的交情,想必欧阳公子不会说什么的。”荀韵画轻巧地将问题化解了。 “三妹——” 荀韵诗欲再说什么,绍平公主出声打断,“天意也一同去吧,你们几个路上自己注意安全,林嬷嬷,明日多派几个府卫随行保护。” 林嬷嬷躬身应下。 荀韵诗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悦地瞪了三妹一眼,气呼呼地跟随绍平公主一行人离去。 “大姐,明早我们在府门前相候。”荀韵画看了一眼呈呆滞状的天意,柔柔留下这一句话,浅笑离去。 天意不解为何三妹要拉上自己一起去参加欧阳墨城的生辰,她实在是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无法,她那威慑力十足的继母已经开了尊口,她就算是不想去也得去。 第二日,天意才知道,这欧阳墨城是在居云山上过的生辰,因为这欧阳墨城也算是皇城里家世显赫、青年才俊,一过生辰,皇城里的富家子弟和千金小姐收到请帖,都蜂拥而来。而形式是在居云山上赏枫狩猎。 “我再次警告你,你已经被赐婚了,莫要载觊觎欧阳哥哥,否则会被杀头的。” 马车刚到居云山,荀韵诗转头,恶狠狠地威胁加警告天意,天意状似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头,其实心里早就被二妹的恐吓的表情逗笑了。 荀韵诗看她点头,这才放心,一拨开帘子,率先下了车。 帘子掀开的那一会,就有一片红色影子闪过,兴许就是这山上的枫叶吧!算了,她今日出来就当是看山上风景,其余的她就当看到的都是不相干的人。 荀韵画深深看了一眼天意,也随着二姐下了马车,天意接到三妹这莫测的眼神,背后莫名其妙产生了凉飕飕的冷意,这个三妹也真是奇怪,要自己来的是她,一路上默不作声也是她!天意表示不懂,无所谓地跟着她们走下马车。 果不其然,山上已经聚满了皇城里的富家公子小姐,小姐们一看到荀家的马车,就已经迎了上来,将荀韵诗荀韵画包围住,说说笑笑往前走去。 母亲是当今陛下的胞妹,父亲是天下闻名的护国大将军,荀氏的小姐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天意看了眼被众人簇拥的两位妹妹,谈笑风生,举止文雅,看来在贵族圈子里,她们也是混得如鱼得水。 天意看着身边十步开外都是人烟全无,不由低低一笑,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这样正好,没人管她,她可以一个人玩得痛快。 “侍砚,我们去那边走走。”天意抬眼寻了一个方向,朝侍砚道。 “呦,这不是被陛下赐婚给季傻子的那个荀傻子吗?” 一道带着嘲讽的说话声横空而来。 天意皱了皱眉,撇头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锦鲤袍的富家少年带着三四个同样贵家打扮的少年,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树下,嘴中含着一根草抱臂痞痞地笑着。 她对这个人没印象,应该不认识。看来这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无聊想找乐子吧!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看着天意扭头就走,压根就不搭理他,那个锦鲤少年一愣,随即一口吐掉嘴中的青草,立马快步上前,拦住了天意。 天意被这个突然出现挡道的少年很是无语,她只得仰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个个头的少年,天真笑着。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在骂你傻子吗?”锦鲤少年语中带着怒气。 “啊?傻子骂谁?”天意好像被他吓到,胆怯地问道。 锦鲤少年很满意天意这个表情,不急不缓地回道,“傻子骂你。” 可是话一出口,他感觉有一丝不对,而身边的几个同伴立即扑哧笑出声,“呦,看不出来你也是傻子,哈哈——” 锦鲤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脸一黑,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被一个傻子摆了一道,怒火攻心,他要亲手教训教训这个傻子,可是天意早已趁他出神时,走得老远了。 “我要给她好看,你们别拦我!” “少启莫冲动,她已经被陛下赐婚了,你勿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锦鲤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天意身后响起,以及身边少年的劝阻声,天意掏了掏耳朵,浑然不在意,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知道陛下这个旨意会让更多人笑话她,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那些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因为藐视皇权的罪名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都无法承担,所以这圣旨也间接保护了她。 这也是在对圣旨众多不如意中,天意找到的一个勉强的安慰,对即将成为她夫婿的季初色有一丢丢好感。 天意瞄了一眼周边围拢看好戏却没看成的好事者,当他们一触到天意天真的笑容,立即一哄而散。 周边枫叶红艳,天意抬脚要去观赏时,侍砚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姐,好像欧阳公子的生辰宴会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聚集,天意想了想,点点头,“我们也过去。” 没想到这欧阳墨城的人缘还不错,天意和侍砚找了半天,才从人群中找到了她的两个妹妹。 “你这个傻子,让你不要到处乱走,你还跑得没影。”荀韵诗看到她,脸上那淑女笑容立即崩裂,颐指气使地骂道。 明明是你自顾自走掉,还好意思怪她?天意嬉笑,自顾自玩她的手指。 见傻子不回她,荀韵诗觉得有点落面子,于是把气撒在她身边的人身上,“侍砚,你给我看好你的主子,若是再乱跑,小心我回去打断你的腿。” 侍砚低眉顺眼地应下。 “好了,这大好日子里,二姐不要再责怪大姐了,大姐,过来坐,尝尝欧阳公子替大家准备的吃食。”看到天意出现,荀韵画心里松了一口气,等到三妹数落了她们一顿,她拿捏好时机出来收场,意料之中赢得周边人的好感。 天意习惯了这两姐妹一闹场子一收场子的搭配了,于是顺从地坐下来。 一坐下来,天意才有时间打量此地。 欧阳墨城的生辰是办在居云山的半山腰上,因为这里场地空旷,可以摆下数十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各种精美的吃食,枫树环绕,红叶胜火,恍如人间仙境,不可不说这个地方选得妙。 “咦,韵诗,墨城好像没有下帖子给你家大姐,你大姐怎么不请自到?” 一娇美的女声在众人沉浸在这美景中时响起,有点煞风景,不过他们可不是觉得说话的人煞风景,因为他们的目光都不满地看向天意。 17.第17章 你只配一根草 “是我大姐要跟过来,我也没有办法。”荀韵诗叹了一口气,假装很头疼。 天意这才发现,原来她这个二妹有时候演技也很不错。 侍砚见自家小姐被冤枉,正想站出来解释,可是袖子却被人拽住,她低头看到自家小姐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心领神会地后退一步。 “是啊,这傻子不是被人家退婚了?怎么还有脸来参加欧阳公子的生辰?” “傻子懂什么?你也太看得起傻子了!” “莫不是对欧阳公子痴心不改,来这里闹事的?” “……” 坐在周边的少男少女开始窃窃私语,不过声音之小,小得在场的人都听得到。天意心知这些人是故意这么说,想让自己难堪,勾唇一笑,是啊,傻子懂什么?所以天意无动于衷,自顾自拿着糕点吃着,还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山上的美景。 刚才站起来挑起话头的女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依然嬉笑不成形的天意。 不恼怒?不在乎? 奚落声也渐渐消弭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傻子怎么不像之前,开始辩驳撒泼?她们可是等着这傻子发疯,她们才有理由将她赶出这里。可是人家压根就充耳不闻,他们都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众人都将视线转向方才开口的女子,那女子收到众人的目光,顿时有点下不来台,她突然觉得在天意身上找不到场子,于是把矛头转向坐在一边看好戏的荀韵诗。 “韵诗,一个傻子而已,你们堂堂将军府也看不住?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荀韵诗脸色一僵,没有想到她会倒打一耙,这时候被侮辱的不知是她家的傻子,还有她们的将军府。荀韵画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郝雅,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荀韵诗怒道。 郝雅?好雅?天意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乐了,可真是对不住这么一个优雅的名字。 众人一愣,不知为何取笑一个傻子的事,却转变为将军府府和太傅府两家小姐的争吵。 原本在和身边几个少年谈天说地的欧阳墨城,也发现了场面的骚动,不由看了过来,等看到天意粗鲁毫无淑女样子吃着东西,平缓的眉头皱起,眼底厌恶之色清晰可见,不过作为今日的东道主,他要安抚好场面。 “今日是墨城的生辰,承蒙众位看得起应邀而来,墨城敬众位一杯,以示感激。” 欧阳墨城举起酒杯,语气诚恳,含笑望向在场的人。 众人心知欧阳墨城是为了缓解突然紧绷起来的场面,郝雅是太傅的爱女,凌妃的侄女,而荀韵诗不仅是护国将军的女儿,她的母亲还是当今陛下的妹妹,这两尊大佛要是闹僵了,场面定是不好看,于是恰好寿星发话,所有人立即跟着举起酒杯,说着恭祝的话语,将酒一饮而尽。 荀韵诗和郝雅双目交错,随即分开,各是愤愤而坐。 “都怪你,没事干嘛拉这个傻子来参加生辰宴,害得方才我好没面子。”荀韵诗转头埋怨自家三妹。 “是我考虑不周了,二姐别生气。”荀韵画话语中带着歉意,声音温软,让荀韵诗再也提不起怒气。 考虑不周?天意眉头不由皱起,其实她一直在怀疑这个三妹为何要让自己来参加欧阳墨城的生辰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看她受人奚落吗? 天意心中隐隐不安,她抬头看了一看如火如荼的枫叶林,满目美景在她面前,却突然幻化成滔天火林,似乎一个不经意间,就会将自己吞没。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随侍在一边的侍砚感受到小姐的不安,借着帮小姐倒酒的空当小声问道。 “也许是我多虑了。”天意朝她笑笑。 这时候,场面开始热闹起来了,原来这些皇城贵公子小姐在吟诗作对。 天意含着讥诮的笑意环视了一周,见这些人摇头晃脑在攀比着自己的学识,偶尔还附带贬低他人,天意摇摇头,这样的国家“栋梁”,以后入朝堂为官,该是东临多大的不幸! 天意百无聊赖地玩着桌上的糕点,瞥了一眼日头,还在天边高高挂起,不由郁卒,这生辰宴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她有点怀念房中的温床暖被了。 吟诗作对告一段落,接下来是送贺礼。天意挑挑眉,还有这环节?难道在场的女子也要送礼?她记得古代女子送礼给男子代表的是情意,难不成东临没有这习俗? 莫怪乎天意会惊讶,东临民风开发,男女之间互赠礼物是很正常的事。 “欧阳兄,前几日我得到一方砚台,质地上乘,今日作为贺礼,望你喜欢。” “欧阳公子,听闻你喜欢喝嵩山上的碧螺春,今日特带来作为贺礼。” “……” 在场的男子送的几乎是文房墨宝、弓箭骏马,而女子大都是送绣帕,一个小小的送贺礼环节也用了不少时间。天意伸伸腰,估计这环节一过,众人应该就要打道回府了吧! “贺礼也送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该准备下一个节目了。”一少年出声,语气兴致勃勃,似乎有什么好事要进行。 天意懒腰伸到一半僵住了,还有事要折腾? “等等,还有人没送贺礼不是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不就是方才取笑她不成反被她取笑的那个锦鲤少年吗? 众人一顿,不由问,“还有谁啊?” 锦鲤少年坐在一众少年中间,下巴微抬,手指着天意的方向,“喏,她还没送。” 众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天意身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荀大小姐,以前你不是挺积极的吗?今日怎么还没送礼,难不成是要压轴吗?”见到有人要寻天意的麻烦,郝雅心中暗喜,立即火上浇油。 刚要起身的欧阳墨城见到这一出,不耐地又坐下,这傻子不会又要搞出什么祸事出来? 见天意没有什么举动,锦鲤少年脸上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不成荀家大小姐没有准备贺礼?不该吧,这样白吃白喝,您也做得出来吗?” “不是吧?哈哈——” “真不害躁!” 众人哄然大笑。 “少启,不必跟一个傻子计较,耽误了我们狩猎的时辰。”欧阳墨城冷冷地开口,显然是在对那锦鲤少年说。 天意承接着众人或不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眼前突然晃过原身在欧阳墨城每个生辰时,都精心为他准备礼物,就算是指尖被扎破,也甘愿,但是最终却只能换来他置之不理的神情,深埋于心的激愤之气,终于被这一场肆无忌惮的笑所点燃,真当她是病猫吗? 噙着一抹冷笑,天意在众人不解的目光站起来,复而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蹲下,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原本嗤笑的众人被天意一系列动作给弄蒙了,连带着欧阳墨城和刚才挑起事端的锦鲤少年也被天意的动作弄得不知所以然。 而只有坐在天意身边的荀氏两姐妹看到天意手底的真相,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搞定,天意扬起平日挂在脸上的傻笑,离开席位,一蹦一跳十分欢喜地走到欧阳墨城面前。 当日在宫门前见到他,夜晚漆黑,天意为了应对她人的诡计,没有多大打量这个人,没想到此时日光正盛,两人面对面,她发现其实这个欧阳墨城确实长得不错,有着让女子心生依靠的伟岸身躯,让女子怦然心动的俊逸面庞,以及一身气宇轩昂的气质,天意对原身的眼光有了一丝安慰,起码皮囊不错,只是道貌岸然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天意将手往欧阳墨城面前一送,语气喜悦,“贺礼。” 欧阳墨城有点诧异,虽然他不期待这傻子会送什么礼物给他,但是不知为何,当她双眸看向自己时,好像是一汪清澈的溪流,日光映射,漾起了潋滟的光泽,让他一下子失神。 天意不管这人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兴许是今日的眉头画粗了,她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中,缓缓张开紧握的右手。 绿色的,有点长,是翡翠吗? 众人猜测,于是更加好奇了。 但是当天意将整个手掌都打开的时候,众人沉寂下来了,随即爆笑。 “一根杂草?不是吧,杂草!” 欧阳墨城被这一句话惊醒,下意识低头看去,一根气色不错的绿草正躺在天意白皙的手心,心中的迷惑褪去,怒气隐隐上升。 “你——” 不待对方开口,天意将他手一拉,杂草塞在他手中,天真地道,“贺礼,给。” 然后天意潇洒转身,不就是要贺礼吗?满地都是!以前,原身费尽心思所准备的礼物你不屑一顾,其实你也只配一根草而已。天意嘴角微弯,有一蹦一跳地回到原位。 “哈哈!傻子就是傻子,欧阳,别跟她计较了,我们去狩猎吧,再耽误时间就不早了。” 锦鲤少年笑得肚子痛,见自己的目的达到,随即站起来拉着欧阳墨城要往边上走。 欧阳墨城无奈,朝天意的方向看去,露出一抹愤怒的目光,随即和锦鲤少年离去。 被这一打岔,众人想起接下来是狩猎,便顾不上天意贺礼的事,少年们纷纷站起来,唤着自家的奴仆,将自己的马以及弓箭带过来。 这时候天意才知道,今日这些公子哥们都是自己骑马过来的,原来是为了狩猎,居云山上有一片树林,里面有很多飞禽走兽,所以有很多富家公子来此狩猎。 男子狩猎,女子无事就开始八卦,东家长,西家短,三句离不开衣裳首饰,天意顿生无聊之感。 正要站起来远离这是非之地时,天意眼睛一,脑子有点晕眩,双脚一软便跌坐在位子上,时刻紧盯这天意的荀韵画,眼睛精光一闪,立即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大姐,可是身体不舒服?” 天意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有点头晕。” “也许是山上风大,大姐着凉了。侍砚,杏,快扶大小姐去马车里休息一下。”荀韵画扶着天意的手,一边转头吩咐着侍砚和自己的贴身侍婢。 两人立即一左一右搀扶着天意往府上的马车而去。 目送三人远去的身影,荀韵画抚着略有点加快的心口,眸中惊惶、害怕一转而过,最后沉淀为阴狠。 大姐,莫怪妹妹我心狠手辣!只能怪你时运不济! 18.第18章 遇险 天意迷迷糊糊,只听见背后三妹朝身边人解释自己离去的事,而换来众人傻人就是事多的不屑冷嘲,天意也想学她们冷哼嘲笑对方,可是浑身无力,若不是人搀扶,也许早就软在地上了。 到底她是怎么了?最后一个念头盘桓在她心头,随着她晕过去便消散了。 “谢谢杏姐帮忙,小姐留我一个人照顾即可。”等将自家小姐扶上马车,侍砚转身对杏说道。 “这是杏该做的,我家小姐那边离不了人,我先过去了。”杏笑了笑,转身离开时,狠毒的目光从瘫软的天意身上一扫而过。 送走杏,侍砚立即俯身观察自家小姐,却被小姐的现状惊到,双颊泛红,眉目紧闭,小姐发烧了吗?伸手一碰小姐额头,灼热的温度让侍砚吓了一跳,看来小姐是着凉了,侍砚心下不好,要赶紧叫车夫把马车赶回府,替小姐寻大夫。 侍砚一想,立马跳下车,要去找二小姐通报这件事。 就在侍砚拎着裙摆跑向人群时,一道紫粉色的身影从马车边上的枫树后走出,见侍砚走远,眼底冷意连连,随即走到马车边,趁着所有人没注意,伸手轻轻在马鼻上抹过,然后迅速离开。 这一幕发生得悄无声息,以至于没有人发现这一角落的变故。 而就在那人身影离去不到半盏茶功夫,原本静静站着的马儿开始烦躁不安,不停仰头打着响鼻,马腿不住蹬着地。 昏迷在马车内的天意隐隐感觉到危险,但是却始终睁不开沉重的眼皮。 突然马车剧烈震动,马儿突然狂躁抬起两只前脚,原本拴在树干上的绳子“啪”的一声断了,马儿挣脱束缚,随即朝着前方奔去,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马儿的前方正是一条崎岖的上路,直接向山上而去。 马声嘶鸣,终于引起人群的注意,呼啸而去的马车从众人的眼中闪现。 “这不是将军府的马车吗?怎么好好的突然失控了?” “要是里面有人就不好了,马车的方向是向山上去的,一个不好摔下来,就车毁人亡了。” 众人惊恐地谈论着,有几家小姐唤着自家的小厮上去拦马车,可惜将军府的马车太过于彪悍,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根本拦不下来。 这时禀报完二小姐的侍砚,听见马儿嘶鸣的声音,心头暗叫不好,立即拨开人群,当看到空空如也的树下,侍砚下意识看向马儿奔跑的方向,眼圈一红,呼喊而出,声音凄厉,“小姐——”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马车里面还有荀家大小姐,心里慌了,连忙派人去寻找狩猎的欧阳墨城等人,看他们是否能拦得住这辆失控的马车。 外面的事情天意不知道,陷入昏迷的她只觉得很颠簸,像要让她将整个胃给颠得吐出来。 “嘣——” 山路崎岖,马车慌不择路,轮子从地面上一块突起的石头滚过,马车一边突然悬空,车身顿时剧烈一颠,天意随着颠簸被重重抛起,待马车落地,整个人狠狠砸在车壁上。 昏迷的天意被痛醒,捂着头悠悠睁开眼睛,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再次随着马车的晃动被抛弃,滚到车内的另一头,危险逼近,迷蒙的眼睛顿时一清,像是浑浊的水突然沉淀下来的清澈。 她抓住车壁的横木,以防自己再颠簸时被狠狠抛起,到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她可是很有可能滚下马车的。 她稳住自己的身子,趴在车壁上,然后在晃动中撩开车窗的帘子,她得确定下现在她在哪里。可是这一看,让天意整颗心都坠入谷底。 怪石嶙峋,树木从生,她一望下去,就可以俯瞰整个居云山。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但是当这种感觉是在一辆不受控制的马车上体验,天意连死的心都有了。 万一一个不好,她就会从这凌绝顶上掉下去。 就在天意想着要怎么办时,一个悬崖出现在她眼前,她紧抓住横木的手下意识一用力,白皙的指尖溢出嫣红的血,霎时染红了车壁。 难道她穿越到这里,就是为了再死一次,体验一下高空坠落的死法? 不?她要想办法,大不了跳车,就算是摔死也不要落到崖底,那样肯定尸骨无存,跳车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烈风扬起了马车的车帘,黑漆漆的悬崖就在眼前,冷风好似从崖底涌上来,灌进了车内,脑子里仅存的那一丝晕眩也被冷风冻没了。 来不及了,跳。 可是她的脚动不了,由心底窜上来的颤栗蔓延到四肢,从现代到现在,从来没有遇见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身体忠于内心,看来,是她还不够勇敢!天意自嘲地看了眼浸在咫尺的悬崖,缓缓闭上眼睛。 白浪费了这一次穿越还阳的机会,希望老天能够再次眷顾她,不要让她死得太凄惨。 “砰——” 车身剧烈一颤,天意心里一凉,要落崖了吗? “嘣——” 像是什么东西断了,等待降落的天意突然觉得马车不动了,连带着马儿的嘶鸣也没有了,怎么回事? 天意心里吃惊,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马车前,双手抓住车身前面的横木,才迫使了马车的前进,而马好像不见了。 林风措原是听闻居云山上枫林似火,是东临国的一道美丽的景观,便一人轻身上了山,但是当他快要走到山顶上时,突然有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过来,透过扬起的车帘,似乎里面还有人,他脸色一紧,立即运起轻功,追上马车,原本他要跨上马身驯服马儿,但是发现马儿似乎有点不对,悬崖在即,他果断挥刀割断绳子,将马与车身分离开。 “姑娘可安好?” 融融如春光的声音在天意惊慌未定时响起,像是三月春风拂过绿叶的温暖,安抚了天意内心的惶恐。 “我还好。”那是劫后余生对生命的喜悦,天意扬起笑脸,眸间水光潋滟,朝着来人绽放。 林风措被这眸间潋滟的风光笑得一怔,随即微微笑道,“姑娘没事就好。” 回答完对方的话,天意后知后觉刚才的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见过,天意手脚恢复了力气,慢慢下了马车,酥软的脚在地面站定,天意抬头要向解救的人致谢时,话语却卡在喉咙,“是你?” 眸中清亮,温软细腻,嘴角含笑,温润如玉,竟是之前在街道上拉她一把的温润少年。 “是我。”林风措被这张画满各色胭脂的小脸所表现出来的惊诧逗乐,含笑应答。 两次相遇,两次相救,这不知是缘还是分? 心知自己这番表情不妥,天意连忙朝他僵硬一笑,看来自己傻子的样子装不下去了,天意索性不再装下去,况且还是救过自己两次的人。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天意感激不尽。” “无妨,举手之劳,在下林风措。”林风措含笑静立。 林风措,名字很温雅,很适合他。天意赞叹了一声,语中感激,“林公子的举手之劳,救了天意两次,对天意来说是莫大的恩情,虽然提谢礼有点俗气,但是此时天意却拿不出来,天意只能向公子保证,若是公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天意力所能及的话,必当为公子尽力。” 看她打扮,应该是一个世家小姐,说出来的话语却有着行走在外的人的爽朗,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林风措虽然惊讶但是眼含赞赏,随即笑道,“天意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遇上了便是缘分,若是下次你也遇见有人受难,能出手帮忙便帮一把,这边也是还在下的人情。” 天意心中一怔,来到异世这么久,见多了世家公子哥们以势压人,欺负穷苦人,却在这时候看到人性的善良,如同现世的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便会铸就美好明天的宣传语,天意不禁为眼前人的心态折服,“公子心地善良,天意心中谨记,但是若是公子今后有所需要,天意也定当在所不辞。” “若是姑娘执意,不让陪在下赏一次东临最美的枫林,一个人赏景,有点可怜。”林风措语气自嘲,但是脸上仍是可以融化冰雪的温软笑意。 “好,恭敬不如从命。”天意爽快应下。心中却为对方的妥帖感动,因为她的执意要谢,他选择最为简单的谢礼,便是陪他一起赏枫叶,不让她为难,便还了人情,不知该说这人心思细腻,还是温柔体贴。 天意不再说什么,站到林风措身边,朝山脚下望去。枫叶连天,如火如荼,一片连着一片,连延不断,像是一圈又一圈的火圈围绕着居云山,燃烧直至山顶,凄凉秋季,在这样蓬勃不灭的“火云”里,竟让人新生暖意,以及对大自然山水瑰丽的敬佩。 人间美景,莫过于眼前的枫叶火云。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 此时他们站在山顶,居云山之高,高耸入云,云雾飘渺,就好像是站在云端上俯瞰山下,这种荡气回肠的滋味让天意不由将脑中的古诗低吟了出来。 “好诗!” 虽然天意声音不大,但是林风措还是捕捉到了,他露出了惊讶赞叹的神色。 天意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口将别人的诗念出来,有点心虚,她摸了摸鼻子。 “居云山,白云,马车,枫叶,都齐了,不得不说天意姑娘作的诗很好,很应景。”林风措笑着对天意说道,语中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 天意瞄了一眼只剩车身没有马的马车,更加心虚,她抬手抵住唇,干咳着,“林公子,这首诗不是我做的,你夸错人了。” 林风措以为她是谦虚,微笑点点头,他仰头看向天际,“这山不愧是叫做居云山,居云之端,俯视世间。” 天意也跟着他的视线仰头,云雾缭绕,纷纷扰扰,一道日光透过层层云雾照耀在两人身上,让她不由想起佛光,她失笑摇摇头,却见林风措迎风而站,衣抉翩翩,飘逸潇洒,恍如世外天仙。 “天意姑娘,以后要多加小心。” 正当天意沉浸在这美景时,那温软如春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天意以为她听错了。 “你的马被下了药,不巧在下识得,也许这马车失控不是偶然。”林风措转过身,虽面带浅笑,但是语气带着慎重。 19.第19章 傻子与傻子要成亲 天意被林风措慎重的语气说得一愣,随即唇紧紧抿着,“多谢公子提醒。” 林风措见她眉目沉静,与脸上浓厚的妆容不搭,不由开口道,“其实姑娘并非是痴傻之人,那日与姑娘在街道上一遇,在下便看出了。” 天意明显愣了愣,随即想起脸上的妆容,脸颊一红,幸好妆容够厚,否则自己此刻应该是羞红了脸,天意惭愧,“天意有难言的苦衷,欺瞒公子是天意的不是,望公子体谅。”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在下明白。”林风措浅浅一笑,“倒是在下这一提唐突了姑娘。” “公子言重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看出我并非真的痴傻?”天意心里讶异,她可是瞒过了府中上下,以及其他人,怎么他一看便知晓,难不成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天意心惊,不能让这个破绽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小姐——” “荀大小姐——” 这时,着急的呼唤声在居云山上回响。 应该是府中的人在找她,天意心中一喜,回身看向林风措,“公子,有人来找我了。” “在下也听到了,”林风措拿出一个瓷瓶,递到天意面前,视线落在天意殷红的指尖,“这是金创药,姑娘回去将它涂在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看着莹白印着浅蓝色纹的瓷瓶,虽然天意不识货,但是心里也知道很贵重,她连忙推迟,“这只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天意担不起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一瓶药,谈不上多贵重,兴许姑娘以后会用到。”林风措将瓷瓶放在天意手中,浅浅笑道,“那么在下也该告辞了,多谢姑娘陪在下赏景。”林风措看到天意身后出现了人群,点头道别。 “该是天意谢过公子,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林风措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山道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雾缭绕中,就像是他之前不经易出现,此刻也经意离去。 天意握着瓷瓶,瓶身还带着余温,心中暖意上升,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知道此刻孤男寡女在一起,会对她的名声有影响,于是在寻找她的人出现之前,提前转身离去。 这是来到东临这么久,天意体会到的第一份温柔妥帖,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天意低喃,“谢谢。”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弱肉强食、男尊女卑、尔虞我诈的世间里,看到了人性的良善,让我相信人世间还有温暖。 “嗒嗒——” 随着呼唤声以及马蹄声的靠近,天意从容转身,也许她深处污垢,周遭都是想看她笑话的人,她也要从容面对,也许,这是上天让她重来一世的代价,眼角扫过如火般灿烂的枫林,天意淡笑,那么她要学着甘之如饴。 “荀天意。”最先出现的是一身黑色紧身骑马装的欧阳墨城。 天意没有想到最先看到的是他,欧阳墨城扫了一眼堪堪在悬崖边上的车身,心知之前的情况有多危急,眉心高高挑起,然后看到安然无恙的天意,心下的担忧才放下,但是随即看到天意满脸的嬉笑,眸间一抹厌恶闪过,若不是害怕她在自己生辰宴上出事,自己不好向自己的爹爹交代,他才不想出现在这里。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跟在后面的侍砚连忙跑过来,眼圈红红,似乎哭过。 “有你在的地方净没好事,赶紧上车回去。”欧阳墨城留下这一句话,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天意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眼睛在车身上落下一眼,便移开了。 欧阳墨城接下来的生辰办得怎么样,天意不知道,因为她坐着府上寻来的马车回府了,只是事后听说在场的小姐们被这一出事故惊到,三三两两告辞回府了,天意笑了笑,想必今日到场的人又要将这一笔账算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出马儿失控的事件,将军府对外的解释是天意贪玩让马匹受惊,马匹自己挣脱绳子乱跑造成的,将军府既然这样说,其他的人也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对天意的厌恶更上了一层罢了。 天意折了一枝树枝,有意无意在桌上划动着,目光像落在湖里的星光散开,没有焦点。 贪玩吗? 树枝“咯吱”一声断了,天意望着树枝的断口,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在包庇谁呢?她这个继母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上升一层了。 “小姐,这是万绣坊送来的嫁衣,您要试试吗?”侍墨抱着衣裳走进房间,清脆地问道。 天意看也没有看一眼,便说道,“放着吧。” “是。”侍墨放下礼服,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才走出房间。 后天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同时也是她嫁给季初色的日子。 她的继母可真是心急啊!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将军府,特别是在她出事之后,就和定王府商定了两家完婚的日子。 也是在这几天,天意才了解到古代成亲的礼仪,成亲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不过因为她的“不便”,这些都是由继母一手安排,而她只要安心待嫁就可以。 安心?她怎么能安心?被人设计险些被夺性命,每当想想那日深渊在即,自己无力绝望的情景,她的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森冷寒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锱铢必较。 “侍砚。” “在。” “帮我办一件事。” 冷夜,垂柳无风自动。 将军府的一处院子,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 “什么东西在动?” “啊——老鼠——” “来人啊——” “杏,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会有老鼠、蟑螂?” “爬到我裙子上了,快啊,把它弄下来——” 天意倚着窗子,远眺那处灯火亮堂人荒马乱的院子,脸上平静。身后侍砚侍墨静立着。 “小姐,您交代的事,荀甲荀乙都办妥了。”侍砚低声道。 “嗯,办得不错,你回头拿点银子让他们买点酒喝。” “是。”侍砚应道。 “小姐,这也太便宜三小姐了,她可是要置小姐于死地。”侍墨愤愤不平,觉得惩罚不够重。 “有什么能比让一个自持柔弱温柔的人露出狰狞惊恐的失态样子的打击来得更大?” 天意弯了弯唇,却露出一抹冷意的嘲讽,生辰宴上出现在她桌上的桂糕,恰到好处派人送她到马车上,马车的方向正好朝着上山的道路,马匹突然狂躁失控,这些事情,看他人看来很平常,可是串联起来却是一个紧密的杀局,她那个看似温良无害的三妹,竟然如此费心要将她推入地狱。 “小姐,小姐,来人啊,小姐晕倒了——”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更多纷杂的叫嚷和脚步声。 “侍墨,关窗吧。” 天意转身朝床榻走去,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她要养精蓄锐,才有精力应对。 秋风瑟瑟,空气中带着丝凉寒意。但是天气的凌冽,也挡不住众人八卦的心。 “你们听说了吗?大将军府的那傻女儿今日要嫁给定王的傻儿子了,真是千古奇谈啊!” “这不是绝配吗?一对傻儿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走走走,看热闹去,不然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样有趣的事!” 皇城里这段时间不管是茶馆、酒楼、大街小巷,都在热切谈论着易府和季府两家的亲事,但更多的是抱着荒唐又好奇,取笑又看好戏的心态。 于是在成亲当日,皇城里的百姓都一拥蜂跑到定王府和将军府两家的道路上,就为了观看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迎亲,人数众多,若是不清楚里面缘由的人,还以为是陛下出巡。 天意望着镜子里妆容浓厚的自己,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自己,便打消了再往上面添上几笔的冲动,而凤冠霞帔上身,身段窈窕,替天意装扮的喜娘,都不由可惜了这样的身貌。 在府中拜别了长辈、姐妹,便可以上轿了。 天意在府门站定,没有回身,她轻轻叹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是以着这种方式走出将军府这座牢笼,而且还要义无反顾投向另一座牢笼。人生真是无处不悲剧! 十几年来,继母的漠视造就了府中下人捧高踩低,姐妹间处处使绊,众人肆意取笑欺凌,这些盘踞在脑子里的记忆,走马观在眼前闪现。 在这大红喜庆的日子里,天意竟然感受到浓浓的悲凉,而扶着天意走在她身侧的侍砚侍墨也似乎感受到主子身上的心情,紧抿着唇,脸上肃然却哀伤。 “小姐?”走在天意身侧的喜娘原本不耐要催促这位傻小姐,但是却被这凤冠霞帔遮掩下浑然天成的气势所摄住,不由压低嗓子,犹豫地唤道。 “走吧。”天意开口,及已成定局,不必为难不相关的人。 也许面前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从容跨过,再世为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喜轿压低,天意在身边人的提醒下弯腰迈进。 而这时,街角一人走出,眸中清亮,温润如玉,他朝着人声鼎沸的将军府望过来,正好看到一抹绛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落下的帘子内。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种怅然,他不解地看着锣鼓声响起,轿子远去,最后他失笑地摇摇头,转身逆着人流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20.第20章 洞房花烛夜 “你知道吗?新郎今日没有来迎亲?” “为什么?难不成新郎不会骑马?” “你说对了,傻子怎么会骑马呢?你没有看到迎亲队伍前头根本就没有新郎的身影?” 细细碎碎的谈笑声从晃动的帘子外传进轿子内。天意笑了笑,却是毫不在意,她已经做好全城人在看笑话,而她只当做是一个局外人的准备。 落轿,拜堂,送进洞房。 天意浑浑噩噩,觉得古人的成亲礼仪当真是繁琐,折腾了一天才堪堪结束。等到坐在床边,天意才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小姐,要喝水吗?”侍墨低下头询问。 “嗯。”天意哑着嗓子应了声。 一杯水递到天意跟前,天意下意识要将眼前碍事的红盖头拿掉,却吓得侍墨赶紧拦住。 “小姐,不可!” 天意捏着盖头的手一顿,透过红影朝侍墨的方向看去,“为何?” “新郎还没有掀盖头,小姐是不能自己拿下来,不然这样是不吉利的。”侍墨语气急促,生怕小姐一个不留神,就将盖头扯下来。 古代就是这么多破规矩,虽然大家都清楚她嫁的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心中还是存有期盼,希望她过得顺遂幸福,天意能体会侍砚侍墨的心思,尽管心里浑然不在意,但是为了安她们的心,还是点点头,放下了手。 侍砚侍墨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侍砚快步上前将门打开一个缝,外面的吵嚷顺着门缝清晰地涌进来。 “傻子傻,傻子呆,傻子也要娶新娘子,新娘子傻,新娘子呆,新娘子也是一个傻子。” “哈哈——” “傻子傻,傻子呆——” 一群小孩子跟在一身穿红衣喜袍的男子后面,嘻嘻笑笑地喊着,而红衣男子身边围着许多看好戏的少年郎,根本不去制止这些孩子的“童言童语”,相反还很赞同地鼓励他们多多益善。 侍砚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到了,她转身看着静坐在床边的主子,眼圈一红,原以为小姐远离将军府会不用再受人欺凌,没想到只是脱离苦海入火海。 “关门做什么,别把新郎堵在外头。”天意语气平平,听不出一点不喜。 侍砚咬咬牙,点头应答,“是。” 门再次被打开,走廊尽头的那群人已经走到新房前,一火红身影的人正被众人簇拥站在前头。 “傻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好好享受哈!”一个男子将穿着喜袍的男子往前推。 “明兄此言差矣,傻子怎么会懂得这些,说不定啊——”另一男子先是抬高语调,最后几个字却低声说道,没有说完的话引得众人心知肚明的大声哄笑。 侍砚站在一边听得难堪,却只能低头默默忍受,不知道小姐心里该是多难过。 红衣喜袍的男子被人推进房间后,众人吹着口哨嗤笑离去,两个傻子洞房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去看两个小孩打架! 喧嚣的房门口顿时清净,侍砚松了一口气,正要关上门,一个清秀小厮突然闪了进来,挡住侍砚正要关上的门。 “姐姐们,你们都出去,人太多,大公子会不高兴的。” 侍砚一噎,这是什么规矩?但是无奈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侍砚侍墨立即低头退下,连同方才出现的小厮,顺带将房门带上。 天意没有想到这人规矩还挺多,只是人都走光了,接下来的礼仪还怎么进行?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两人都是傻子,这些东西就都不必去在意了。 眼前被红盖头遮住,天意看不清房内的事物,只能凭借着耳力去听房内的动静,她听见一缓慢的脚步声正在靠近自己,她心里突然提起一口气,竟然有点期待。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她这位夫君,郎艳卓绝,身姿绝代,虽然她不满这种包办婚姻,但是她还是对这位充满神秘色彩的人产生好奇。 在天意走神这一会儿,脚步已经停留在她的面前,她双目平视眼前的红盖头,等待着眼前的人将她碍事的盖头掀起。 可是,天意眨了下眼,再眨了下眼,为何眼前的人没有动静,她微微抬头,透过红影看向眼前的人,但是只能大概看出这道颀长的身影有多高,至于他的样子则是很模糊。 敌不动,我不动。 天意秉持着这想法,又端端正正做好。 但是又一盏茶功夫过去了,天意感觉今日泛酸的腰又开始痛了,她一头黑线,她不由懊恼,她一直注意着敌不动她不动,却忘了考虑要是她不动,敌也不动,那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动? 天意才突然想到,眼前这个人不能当常人考虑,兴许以着他目前的智商根本不知道要帮她掀开盖头吧? 天意暗骂自己竟然这样糊涂,看来自己要出声提醒下对方,不然两人真的要相顾无言对站到天明。 于是天意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请帮我将红盖头掀开。” 回应她的是红烛“哧——”的一声闪烁声响。 天意以为是对方没有听见,不由提高了语调,“伸出你的手,帮我把盖头拿走,它盖住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你。” 回应她的是满室的静谧。 天意怔了一下,红影中那人依然站立不动,好像已经生根在那里,天意苦笑一声,看来她还真的是高估了他的智商,不过幸好,他没有像她过去看到的那些智力残缺的人撒泼打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在天意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也在打量着她,眸中带着困惑。 为何今晚会有人坐在他的床前,还占据了他的位置,以前这个时候他该上床安歇了,可是眼前的人被严严实实盖住,挡在他面前,让他无从下手将她赶出自己的领域。 天意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既然对方不帮她,那她就自己动手吧,反正古代的这些迷信她并不看在眼里。 就在天意抬手将盖头掀开一角的时候,眼前的男子突然上前一步,弯下腰将她的盖头抽走。 眼前豁然光亮,让天意措手不及,只感觉到眼睛刺痛,对面前的人只是匆匆一瞥,她就连忙将眼睛闭上,缓解这突然的冲击。 这人真奇怪,自己让他掀开他不掀,反倒是她自己动手,却来凑热闹。 天意无语泪流,果然是敌不动我不动,我动敌也跟着动。 其实天意不知道,当她掀开盖头一角时,面前站着犹豫着要对她从何下手的人,突然找到方法,抢先她一步掀开。 天意揉了揉眼睛,才睁开眼睛,她想看看,传说中她那位痴傻的夫君长什么样子。 眼睛适应了光线,虽然有点涩,但是不妨碍她看清事物,眼眸看过去,正好是一火红的新郎服,天意顺着衣裳往上,宽松的衣裳里,隐隐显现清瘦的身体,第一眼,她的傻夫君不胖,似乎身材还不错,再往上,墨色长发被高高束起,烛火映射在他身上,调皮的光亮在他乌黑如绸缎般的发上跳舞,这一眼,天意觉得可以给他加分,光是这一个背影,她就觉得清俊飘逸。 不过,她这位傻夫君背对着她做什么? 天意心中揣测着,正要站起身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貌似,好像,似乎是腰带被解下的声音,接着是衣裳相磨掀开的声音。 天意顿时僵在那里,他、他在做什么?脱衣服吗? 天意这才惊觉,虽然她这位夫君痴傻,可是他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她却因为客观因素,忘了这件事了。 背脊发凉,天意手下意识抓紧了身后的喜被,怎么办?要是他突然霸王硬上弓,男女力气悬殊,她能抵抗得了? 天意在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疏忽大意致人死地啊! 随着精致的火红外裳被眼前的人脱落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天意咽了下口水,严阵以待,只见那人随手将外裳搁置在椅子上,然后低下头,双手搭在腰间,似乎要解开里衣的带子,天意觉得一根弦紧绷在脑袋里,双眼死盯着那背对着她的身影,严阵以待,要是他有一个举动不对,她就立刻做出反应。 不过只是一个呼吸间,原本要解开里衣的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便松开手,皱了皱眉,一个错步,在天意措手不及时转过身来。 天意立即吓得跳离了床铺,尽可能远离那人周边,心里还盘算着这时候高声呼喊,侍砚和侍墨能听见吗? 但是身子刚一站定,天意已经震惊在当场。 眼前的人背对着火红的烛火站着,跳跃的红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峰上被旭日东升的阳光笼罩一层金边,神圣而又光洁。 容颜明净,眉目修远,虽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高山上的白雪,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但那一双带着疑惑的漂亮双眸,却给人一种误入人间的迷惘,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 “是你?” 21.第21章 见红 白衣宽衫,随意穿在身上,只是往那里一站,却以胜过世间最美的珍珠翡翠。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她在宫内长廊上遇到的那位没有礼貌的美人。 天意觉得这比被雷劈到还要离奇,她张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季初色转身见到天意离开了他的床,眉尖的小峰放平,好像突然闯入的敌人离开了他的领域,然后在天意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不缓不慢地走到床边,然后拉开喜被,坐下,脱鞋,曲腿,躺平,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了。 睡了? 就这么睡了? 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放心大胆的睡了? 天意还没合上的嘴张得更大了,这一幕美人睡图缓慢在眼前放映,是很养眼,可问题是,他躺在床中央,她晚上睡哪里? 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十分养眼的美人是她痴傻的夫君? 天意觉得自己在风中凌乱了。 她耙了耙自己的头,却不小心碰到头上金钗的勾边,指腹一痛,似乎被扎到了,果然,一滴如米粒大小的血珠殷红地在指尖闪耀,在王府第一天就见血了,是不是意味着血光之灾啊!天意突然觉得自己迷信了。她想,那日在长廊上偶遇,是不是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天意猛地摇摇头,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晕眩,她要清醒清醒下。 于是她走到水盆边,深秋的水很凉,但是她不介意,将脸上的妆洗净,顺手将头上五八门的首饰摘掉,直到素面朝天,露出她那张白净的小脸,浑身轻松没有累赘,天意才慢慢悠悠朝床铺走去。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天意歪着头看过去,眉目精致得像是经过上天精心地雕琢,一分一厘都恰到好处,就连肌肤,白嫩得几乎透明,让她不由想起现代的牛奶果冻,不知摸起来会不会像果冻一样富有弹性。 动作总是比思绪快,等天意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脸颊不远处,呼吸缓长,浓密而又细长的睫毛,神情宁静,美好得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让人不忍去惊扰。 外面的喧嚣依旧,可是落在天意耳里,成为遥远的声响,站在这人面前,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好像天地间所有声音都变得飘远,唯有眼前人的呼吸绵延,成为这个世间动人的天籁。 天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竟然也学会痴了,当她要收回手时,那紧闭的眼睛突然张开,露出那双迷蒙的漂亮眸子,紧紧盯着天意,好像她是一个吃人的妖精,防备而又警惕。 被美人这样紧迫地盯着,天意感到尴尬,讪讪一笑,不知道要收回手还是不收,“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往里面挪一下,不然我没有地方歇息。” 美人,不,是季初色,他听见天意的声音,脸上的情绪不变,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被侵犯领土的猫咪警惕地看着她,直到天意的手伸回去了,他才又慢慢闭上眼睛。 天意呼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一个正常人还被他所吓到,放下心时,她没由来感觉到好笑,他是在防备自己跟他抢床铺吗?刚才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好像是紧紧护住自己的宝贝,不让人沾染一分。 不过这次赐婚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痴傻的人也会像她之前装傻一样,活跃好动,没有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还被自己误认为没有礼貌,不过此刻,她可以判断,那时候他应该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不懂得和人相处,就像是现在,不想让别人和他分享一张床,就会用神态和躯体表现出抗拒和疏远。 当初相遇后,她的脑海里就一直浮现那双蒙尘般的眸子,那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造物者没有留神,才让那样完美的成品有了瑕疵,但是此刻她的心里有了答案,季初色失去了神智,眼睛无法像常人一样灵动,如同一汪不会流动的死水,它漂亮,同时也没有灵气。 天意有点可惜,但是这何尝不是万般不幸中的大幸,起码她的夫君安静,不会给她添麻烦,很乖巧,就像是一只猫咪,天意心思百转后,压在心头的负担卸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过随着轻松过后,今日的疲惫全部涌上来。 天意打了个呵欠,困了,不过当视线落在床上熟睡的精致容颜上,她有点为难,他今晚的举动摆明不想和自己一起躺在一张床上,难不成自己还要眼巴巴凑过去吗? 她坚决否定这个想法,然后环视整个房间,终于在房内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临窗的卧榻。看来晚上也只能在这个地方将就下自己,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华丽的嫁衣在地面划了一个圈,拖曳而去,等到天意在卧榻上躺下,寻了一个舒适的方式也渐渐陷入梦乡时,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当视线落在已酣然入睡的人,紧绷的眉头才放缓,看来这个奇怪的人不会和自己抢床铺了,然后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安然入睡。 到处挂满红绸的房间内,两支红烛静静燃着,红色的光亮柔柔倾泻在房内一西一北的两张脸庞上,像是给两张同样莹白的脸敷上淡淡的妆,动人又圣洁。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赞叹好一双无瑕璧人。只可惜见证的,只有烛台上燃过半截的红烛,以及两盏未被主人动过的酒杯。 夜,静静的。 唯有门外,守候着的两人,望着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谈着话。 “侍砚,你说小姐会幸福吗?” “只要是小姐,就一定会幸福的。” “侍砚,我们总是在自欺欺人。” 侍墨在房间里时也听到了那些侮辱小姐和姑爷的话,声音里带着涩然。 “那,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要将小姐带离这里。”黑夜里,侍砚的脸很坚定。 侍墨眼圈红红,咬着唇点着头。 “哎,我说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明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要早起拜见王爷和王妃,你们赶紧去歇息,明日有得你们忙的。” 是之前让她们出门的小厮,侍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但是侍砚私下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侍墨才想起这个人貌似是姑爷的贴身小厮,侍砚的意思是要从这个人下手,好从他那里得到姑爷的日常习性和喜好。 清风本是好意提醒,却被眼前这两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吓得往后退,大少奶奶的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好可怕! 深秋的早晨很冷,今日似乎降霜了,气温又下降了,天意不是被轻叩着房门的声响吵醒的,而是被冷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忘了此时不是在床上,差点从卧榻上滚下来,还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就出丑了。 门外一声接一声耐心的叩响,拉回了天意的神思,她看了眼自己身下的卧榻,再看看那张大红床,暗叫不好,立即三步跨作两步奔到红床前,脚步刚站定,门就被推进来了。 天意暗松一口气,幸好来得及,否则要是被人看见她和季初色不同床而眠,不知又要传出什么谣言出来,虽然她不介意流言蜚语,但是不喜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来做文章。 “大少爷,大少奶奶,该起床了。”一大丫鬟打扮的女子带着身后两个侍女走了进来,语气恭敬,容貌出挑,天意打量,觉得此人竟不输一大户小姐,莫怪外面的人挤破脑袋都想娶大户人家的丫鬟。 床上传来响动,天意回身,只见季初色掀开被子,沉默地下了床,然后接过侍婢手中的衣衫,自己动手穿上。 大丫鬟打扮的女子看到天意讶异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习惯自己穿衣,贴身的事都不允许我们这些下人动手帮忙。” 天意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外露,立即对她绽放出一抹特别真诚的傻子招牌笑。不过心里对季初色的好感上升了一层,他生活能够自理,而且没有那些正常公子哥要人伺候,天意觉得他这点非常得她的心。她最看不惯衣来伸饭来张口的富家子弟。 女子没有被天意的笑所吓到,继续说道,“大少奶奶,奴婢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明月,这两个是二等丫鬟,三心,二意。” 明月指了指身后摆放脸盆和布的两个侍婢,一圆脸看起来老实木讷,一瘦脸双眼骨碌碌转看起来精明又灵活,天意立刻记住她们,不过是因为她们的名字很有趣,天意很想问问这名字是谁取的,但是碍于自己目前的形象,便止住了心思。 方才侍砚侍墨尾随着明月进来,此时也在准备着天意的洗漱。 在天意洗漱间,明月没有把天意当成是傻子,将身为下人所该汇报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天意。 比如大少爷身边共有两个大丫鬟,另一个大丫鬟叫彩霞,此刻去厨房拿早膳了,比如大少爷不喜欢别人经手他的东西,比如用过早膳后,他们要去主院拜见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以及府中众人等等。 天意心中暗暗点头,这个明月算是一个不错的丫鬟,没有因为外面的传言而看清自己,是一个稳重的人,就算见到她将面容画得面目全非也没有露出一丝嘲讽。 待天意洗漱完毕,季初色也将自己整理完毕,他从从容容才天意身边走过,然后在房内的圆桌边坐下。 天意没有因为季初色的举动而感到如何,倒是明月担心天意被大少爷冷落不高兴,连忙解释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不喜欢说话,您别见怪。” 不喜欢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天意打量安静坐着的人,似乎她打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就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灵活的人影蹿了进来,他朝天意弯了弯身子,“大少奶奶安康,奴才是大少爷的小厮,名唤清风。” 天意露出很高兴的神情,点点头。 清风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外面谣传大少奶奶性子古怪,蛮横无理,看来传言有误。 正经两个主子都洗漱完毕,明月唤着两个侍婢将房间整理好,而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22.第22章 势力的丫鬟 天意侧耳倾听,这声音明显是朝她们房间过来。 果不其然,一穿着橘黄色衣裳与明月打扮无异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天意看见她们手中提着食盒,便知走在前面的女子是另一个大丫鬟,彩霞。容貌稍逊明月,但是举手投足隐隐带着一股媚态。 “大少爷,大少奶奶,彩霞将早膳领过来了,请用膳。”语气随意,连行礼也是马马虎虎,有点应付。 天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眉间隐隐露出不耐的彩霞,缓步上前,也要紧随着季初色坐下,不过她居然看到彩霞脸上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神情,顿时提高了警惕,而目光扫向明月,她无懈可击的微笑神情也透出一点担忧,只有跟她从将军府出来的侍砚侍墨神态如一。 难不成有什么不妥? 天意将心神向上提,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然而她没有想到,她真正的对手是坐在她身边的季初色。 侍婢将菜端上来布好,天意看着那一道道绿油油不见肉末的菜色,隐隐抽了抽嘴角,今日吃素?她已经在将军府上吃了这么久的素,来到定王府还要延续这种传统吗? 见天意望着那些菜发愣,彩霞眼中带着讥笑,说话依然很随意,“大少奶奶,我家大少爷喜欢吃素,所以平日桌上是没有荤菜,请大少奶奶多多包涵。” 但是明显语气是,以后都是素菜,你爱吃不吃! 天意没有在意彩霞语气中的不恭敬,倒是抓住了字眼,季初色喜欢吃素?正处于年轻力壮的男子不爱吃荤竟爱那些青菜豆腐?很不合常理,但是人家没说什么,她这个刚来的外人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于是她正想拿起筷子用膳时,发觉有一股凌厉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天意疑惑,侧身看过去,只见季初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色跟昨晚一模一样,又是领域被侵犯,领主想要用眼神将敌人逼退的模样。 发觉了两人的怪异,明月站在一边尴尬一笑,“大少奶奶,大少爷不太喜欢别人靠他太近,所以您见谅,以后大少爷估计会习惯您在他身边的。” 天意疑惑,是吗?可是那日在长廊上她也曾坐在他身边过,为何他没有露出这种神色。 天意不知道那日是因为她们一人各坐横木一端,季初色不觉得她超过了自己领域范围内,所以才任由天意坐着,不过若是天意知道季初色心里的想法,估计要吐血三升。 “明月,你说笑吧。我们跟在大少爷那么多年,都没能近得了大少爷的身,你凭什么说大少奶奶能做到。”彩霞冷哼嗤笑。 “彩霞,不得无礼。大少奶奶的身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比吗?”明月也板着脸,斥了彩霞几句,彩霞撇撇嘴,不甚服气。 天意头疼,看来这季初色身边也不是很平静啊!不过眼前让人更头疼的是,他的瞪眼神功,不遗余力朝她发功,让天意不由想起现世的一句话,如果我的眼神能杀死你,你早已经死上千百次了。 昨晚她能退让不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是因为她无所谓,她也不想和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起,就算他长得人神共愤,宛如睡美人,今日她却不能退,昨日折腾了一天,没有吃点东西她就歇息了,今早醒来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若是离开桌子,让他先用完,也差不多该去拜见长辈和府中众人,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士可杀不可饿,填饱肚子,对她来说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于是天意也不再理会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注视,虽然还是来自一位俊秀灵逸的美人身上,美色能填饱肚子吗?不能!所以她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拿起筷子,拉过面前的碗,一口一口吃起来。 不止在场的侍婢呆住了,连同紧紧盯着天意的季初色也愣住了,好像有什么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平日只要他紧紧盯着别人看,别人就不敢动他的东西,但是为何今日在这个女子面前却不奏效了,季初色有点迷惑,以至于忘了反应,该向这个侵犯他领域的敌人发出抵抗。 见到季初色眸中露出疑惑和迷茫的神色,天意咽下口中的米饭,天真笑着招呼他,“快吃快吃,不然待会菜菜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啦!” 季初色皱了皱眉,见天意对他扬了扬手中快要见底的碗,才伸出手握起筷子,开始用起膳来。 这时一心两用的天意才松了口气,其实她很担心这个领主突然翻脸不吃饭,然后将桌子掀起,最后两个人都吃不上饭,显然今日她还有几场硬仗要打,饿肚子那是她最不想接受的结果。 季初色的反应同样让在场的人讶异,反应更大的是彩霞,她原本想看这大少奶奶被大少爷发脾气然后出丑,可是结局出乎了她的意料,整张小脸扭曲了。 清风和明月倒是松了一口气,而站在一边的侍砚侍墨两相对望,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得意,自家主子就是有办法。 用完膳后,该是到主院里给公公婆婆以及长辈们敬茶的时辰了,下人们收回桌上的残羹,退了出去,见长辈不用带太多人,于是彩霞和侍墨两个大丫鬟以及三心二意两个二等丫鬟尾随在天意和季初色两人身后朝主院而去。 于是天意在心里回想着,季初色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加上自己带过来的侍墨侍砚,就一共四个,二等丫鬟两个,加上她的,便是四个,而三等丫鬟似乎四个,加上她的,统共六个,天意有点头疼,这样子她和季初色的院子里就有十几个人,一如侯门深似海,这些丫头也不好管,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彩霞在前面慢悠悠地带路,如同赏景似的,一点都不急,反倒是侍墨在一边干着急,但是无奈自己不识路,脸一下子拉长了。 天意也发觉了,无奈自己此时顶着一张红红绿绿的大脸不好发作,她侧眼看向旁边和她保持一臂距离的季初色,虽然心里清楚他不会帮上忙,但好歹这是他生活的地方,所以天意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期冀。 也许是天意的目光过于灼热,季初色察觉到了,他转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于亲近了,又往旁边跨了一步,然后才神情安然地又往前走去。 天意被她这举动弄得再次黑线,她又不是什么才狼虎豹,有必要这么唯恐避之不及? 求人不如求己,见侍墨忍不住要开口时,天意拦住了她,随即语气欢脱地朝彩霞道,“彩霞姐姐你在学乌龟走路吗?” 王妃本就不喜大少奶奶,要是待会误了时辰,王妃就有机会责怪大少奶奶,她这么做,王妃一定会对她重重有赏的。正在心里得意盘算的彩霞乍一听天意的话,心思也不会转了,得瑟的神情僵在脸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不悦地道,“大少奶奶,您真是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彩霞是下人,担不起您一声姐姐,您还是唤奴婢彩霞为好。奴婢并非是在学乌龟走路,而是想让大少奶奶好好欣赏下府中的景色,顺便认认路,以防今后走岔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她却感受不到彩霞的一丝敬重,天意在心里冷笑,但脸上却因对方的话,产生了感激的笑容,语气兴奋,“真的吗?是天意错怪彩霞姐姐了,那彩霞姐姐赶紧带天意去玩,府中可有什么好地方可以玩吗?天意想和大家玩捉迷藏。” 彩霞听到前半句话时,笑容还没完全展现,就被天意的后一句话噎到,见天意东张西望,瞧见远处的湖,眼底顿时冒出兴致勃勃的光亮,有跃跃欲试的苗头,彩霞瞬间容失色,她本想拖住大少奶奶的步子,误过敬茶的时辰,可不是想带着大少奶奶玩,大少奶奶乐不思蜀就不会想去敬茶,而且到时候要是一个不经意,大少奶奶跑丢了,主子们是不会绕过自己的! 彩霞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拉住转身欲走的天意,语气不如之前的趾高气扬,她低声安抚道,“大少奶奶,咱们还有正事,不能因为贪玩耽搁了,否则王妃是会怪罪您的,您要是想玩,彩霞下次陪您玩个过瘾。”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骗我!”天意犹豫了又犹豫,直到彩霞再三保证才肯点头,不耐地催促着,“那我们快走,赶紧敬完茶,我要去玩!” “是。”彩霞连忙应下,安抚了小祖宗,她不敢再耽搁,带着一行人立即朝主院快步而去。 只有侍墨在彩霞没注意时,偷偷朝自家主子竖起一根大拇指,主子就是聪明,三言两语就让敌人缴械投降。而天意则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季初色走在一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是一脸神态平静地往前走。 彩霞不敢懈怠,终于赶在时辰前将人带到,她松了口气,身为大少奶奶身边为一个王府中说得上话的大丫鬟,她往前一站,对着守在门外的一青裳丫鬟道,“我是大少爷房内的彩霞,今日我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敬茶,帮我家大少奶奶向王妃通报一声。” 那一青裳丫鬟看了眼天意一行人,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进门。 不多一会儿,人又出来了,不过身后跟着一大丫鬟,大丫鬟轻撇了天意一眼,目光落在天意脸上的妆容时,笑含讥讽,“奴婢是王妃跟前的丫鬟红艳,王妃让奴婢来知会大少奶奶一声,王妃和老妇人及府中主子们在探讨着重要事情,不便被打扰,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在外面稍等片刻。” 23.第23章 下马威 彩霞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神气,她弯着腰,贴上去,语气谄媚,“红艳姐姐说得是,王妃有事先忙,彩霞这就带两位主子在这里候着。” 红艳瞥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那就多劳烦彩霞照顾咱们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了。” 红艳转身进了门,彩霞连忙赔笑相送,天意暗暗吃惊,果然跟在权势最大的人身边混最吃香,看那红艳,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咱们先在门外候着,等会再进去。”彩霞面对她们时,已经收起了那谄媚的讨好,平平淡淡地说道。 天意听着门内传出欢笑的谈论声,眸间冷意连连,这王妃恐怕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否则哪有将新妇拒之门外等候的道理? 她侧身看向季初色,见他脸色无虞,显然接受了这个要求,天意心里浮起一丝怜惜,看来他在府中过得也不如意。 季初色静静立在树下,仿佛要和树干融为一体,秋风过耳,衣衫翩跹,如同要振翅起舞的蝴蝶,很美。 天意收回了视线,低头一笑,有美人陪着一起等,心情也不是很糟糕。 不过来来往往的下人看到站在门外的天意,都笑着指指点点,仿佛她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怪物,引得她们嗤笑好奇。 听到来往人窃窃私语的谈话,天意才想到,她的婆婆不只要让她在外面吹冷风,还要让她在下人面前丢脸,让她们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以后可以随意欺凌,天意勾勾唇,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深秋的风,带着一种刺骨的凌厉,深恐刮不进人的骨子里去,天意和季初色正站在风口处,已经吃了一肚子冷风了。而彩蝶寻着一空隙,躲在了一角,和其他丫鬟聊得兴高采烈,只有侍墨尽忠职守地陪在她身边。 “小姐,什么时候王妃才会让我们进去?”侍墨瞅见周围无人,低声询问道。 天意看了眼天色,东边的太阳已经高挂,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在这么等下去,很有可能就要赶上午饭时辰了,而身侧的季初色眼睛没焦点,似乎在发呆,天意沉思了会,侧身同样低声回道,“以后莫要唤我小姐了,入乡随俗,应该唤我大少奶奶,什么时候进去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们在外面吃够了苦头,里面的人才会满意放我们进去。” 见小姐富有深意地朝她眨了眨眼,侍墨立即心领神会,在将军府上什么事没经历过,侍墨立即了然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然后突然高声道。 “大少奶奶,您额头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色也白了,您怎么了?” 在发呆的季初色冷不丁被这一声高音吓到,他抬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天意主仆,脚步往外,又移得更远了。 侍墨声音清锐,不怕里面的人听不到,随即过了片刻,果然有人出来让她们进去。 她就知道,只要里头的人觉得她受到的冷待足够,就不会让她们在外面多待,红艳看了眼满面妆容的天意,似要在她脸上找出一丝苍白痕迹,可惜除了浓厚的妆,什么都看不到。 天意浑然不在意她的目光,侧身对已经远离她一丈远的人说,“夫君,我们该进去啦!” 季初色看了她一眼,迈开脚步,恍若无人直直从天意面前走过,没有露出要等天意的意思,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天意笑了笑,也跟着他的步子往屋内走去。 “昨儿我在万绣阁看中一件衣裳,面料不错,才一百两。” “巧了,今日我让万绣阁的掌柜上门帮我量身裁衣,姐姐要不要再做一身衣裳?” 刚一踏进门,就听到这样的对话,原来王妃所说的要紧事是指这些,天意了然,不过看起来王府内并不是很安定,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唇枪舌战? “老夫人,王妃,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到了。” 随着传唤声在房内响起,众人齐刷刷将视线落在刚进门的人身上,有打量,有幸灾乐祸,有看好戏,有嘲讽,千姿百态,天意觉得在这一刻,就已经尝尽了人生百态。 “这就是将军府家的大小姐?”方才第一个开口的女子看到浓厚妆容辨不清原貌的天意,语调上扬,有点不屑。 “喻妹妹,这还用说,站在咱们大少爷身旁,不是大少奶奶还能是谁?”“姐姐”反问道。 这两人正是方才谈着万绣阁衣裳的女子,天意明显可以感受到她们眼底蹿出一丝火光,顿时火四溅。那这两人应该是定王的宠妾,出身青楼妖媚的夫人,以及被下属送来的侍妾喻夫人。 “你们莫吵,天意,你上前来,让奶奶看看。”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语气温和地朝天意招招手。 天意抬眼,见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一妆容华贵的妇人,漫不经心地抬起茶杯喝着茶水,似乎对眼前这些事不上心,看来这位便是定王妃,不过看起来和她的继母一样,都属于深藏不露的类型。 而上首的老夫人,祥和富态,手中挂着一串佛珠,听闻定王府的老夫人多年礼佛,不理府中事务,全权交予定王妃,不过在府中的地位仍是首屈一指,天意不敢耽搁,提着裙摆蹦跳上前,语气清脆娇憨,“奶奶好,奶奶真慈爱,天意第一眼看到您就喜欢您啦!” 天意故意做出来的姿态让众人通通黑线,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痴傻不懂世事,不过唯老夫人面色不改,她点点头,笑道,“你很会说话,配我那安静的大孙子,很互补。” 天意嘿嘿笑着,全然不看众人惊掉牙的神情。 端坐在一旁的定王妃终于开口了,“母亲,时辰也不早了,新妇该敬茶了。” 天意冷笑,如果不是你故意耽搁时间,早就敬完了。 “大嫂怎么这般迟,都日上三竿了才到主院,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一头上插吉祥簪,挽着妇人鬓的绿裳年轻妇人挑着眉,语气甚是疑惑。 “这新妇也忒没规矩,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好大的面子!”夫人冷哼。 果然,迎头而来的是问罪,天意早就做好准备,“天意错了,天意不该在门外看蚂蚁搬家,看了一个时辰,让大家等那么久,天意知错了。” 见天意眼圈一红,似乎要哭了,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不过是想打压打压下这刚进府的大少奶奶,却忘了这个傻子没有常人该有的反应,说哭就哭。 “好了,天意刚到府,不熟悉也是正常的,林妈妈,上茶。” 见场面差点失控,定王妃出来收拾局面,淡淡说了一句,众人便各归各位,眼观鼻耳观心,等着新妇敬茶。 话音刚落,就有人端着茶盘走上来,定王妃道,“先敬祖母。” 天意和季初色朝老夫人跪下,天意接过林妈妈递过来的茶杯,欢快地道,“祖母请您喝茶。” “很乖。”老夫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玉如意,放在天意手中,慈祥道,“望你们以后小两口相亲相爱,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 接着是敬定王府第二女主人,实际掌权人,定王妃,刘飞燕。 天意和季初色朝她跪下,天意端着茶杯举向她,“母亲,请您喝茶。” 定王妃没有看她手中的茶杯一眼,双手交错平放在膝上,视线落在天意身上,“你既然嫁为人妇,不再是闺阁女子,古语有言,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身为大少爷的妻子,应以你的夫君为重,礼从夫君,孝敬长辈,爱护幼小。” 定王妃似乎没有将天意当做傻子看待,充分显露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风范,天意在心里叫苦,看来这定王妃表面工作做得真到位,她手中的杯子该端到什么时候?果不其然,定王妃又继续道。 “身为女子不仅要三从,还要四德,天意,你可知哪四德?” “四得?”天意故意疑惑了一声,才不确定地回道,“是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吗?”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厅内坐着的女子都压抑着声音偷笑着,果然是傻子,连这三从四德都不知道? 天意当然知道古代女子要遵守的三从四德,只是如今的她必须在这些人面前掩饰好自己,看着这王妃府家眷众多,水也深得多,她隐约觉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避那些人对她的试探,只要自己不具备杀伤力,她们才不会时刻防范着自己,这才是重中之重。 天意的一番话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除了定王妃和季初色面色不改,前者可能是心府极深才没有显露,而后者,天意黑线,估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四德指的是德、容、言、工,我们作为女子的,第一要紧的是品德,品德要贤良淑德,然后是容貌,要端庄稳重持礼,不可轻浮随便,言语指的是与人交谈要懂得分辨那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工,是治家之道,相夫教子,孝悌礼仪,勤俭持家,但是方才你举止跳脱,妆容出格、言语不忌,已经犯了德、容、言,念你初为人妇,暂且不以家法惩罚,但要以此为训,切不可再犯。” 天意没有想到她一个眨眼间就被人定下罪,还是犯了四德,看来今日之后,整个王府上下都会风风扬扬她不守妇德,举止轻浮的谣言!她眯了眯眼,这定王妃的手段,她不得不佩服! 手中的茶杯由滚烫到凉,手已经举得发酸,而地板冰凉,彻骨的凉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她已经觉得整个小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而见定王妃似乎还未止住兴致,天意下意识看向身侧同她一起跪下的人。 24.第24章 王府众家眷 只见季初色静静跪在那里,双手垂在身子两边,眼睛低下,目光落在地面上,一副两耳不闻身外事,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错觉,天意不敢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太久,不消一会儿就撇开了,不过她似乎瞄到他似乎在盯着地面的一只蚂蚁看,很出神。 头顶上,定王妃还在敦敦教诲,“如今你嫁入王府,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 天意听着有点犯困了,昨晚在卧榻上睡得腰酸背痛,此刻双手一直保持着捧着茶杯的姿势,她隐隐觉得双手都在颤抖,她很担心待会要是一个不小心,是不是会将茶杯失手弄掉?那不正好德容言工都犯了个遍?她苦中作乐。 许是天意额头沁出的细汗让定王妃觉得达到了目的,才大发慈悲让天意将茶杯搁在她的手边,顺手搁了一个红包在她手上。 “起吧,去见见府中众家眷。” 天意撑着地板,艰难地站起来,跪了这么久,腿都麻掉了! 在林妈妈的介绍下,天意挂着天真烂漫地笑容见过了府中的众人,因为之前她有做过功课,稍微了解了定王府的家眷。定王爷有一妻四妾,四妾有司夫人、柳夫人、夫人、喻夫人,定王妃生有三子二女,司夫人育有一子,柳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夫人育有一女,喻夫人暂无所生,而嫡子女名字中含有子字,而庶子则是含有宇,庶女则是含有惠。 今日见到的是二弟季子陵,定王妃所生,今年二十一,季子陵好学,但是有点迂腐,为人刻板,今日一见,国字脸,神情有点严肃,其妻周容,脸略圆,神色平和,似乎容易亲近。季子陵有一妾冰彩,之前是定王妃跟前的大丫鬟,被定王妃做主开脸做了妾室,眼睛很大,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看似不安分。 三弟季子烈,定王妃所生,今年十八,听闻遛马斗鸡,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今日没有到场,其妻应佩兰,也是之前出言挑起天意误了时辰的女子,双眼略小,眯着眼时,给人一种在算计的错觉,季子烈有三妾,钟姨娘、莫姨娘、石姨娘,各个样貌都很出挑,不过性子都不一,钟姨娘打扮得中规中矩,但嘴笑眼不笑,莫姨娘出身烟之地,着装大胆,笑中含媚,而石姨娘听说是三少奶奶跟前的三等丫鬟,被季子烈破了身后,提为姨娘,不过看起来怯懦胆小。 四弟季宇冬,柳夫人所生,听闻早产,身体病弱,今日一见,脸色苍白,眉间病态一览无遗,给人一种快要不久人世的感觉,其妻马采香,于天意说话时,神态局促,给人畏畏缩缩的感觉,季宇冬有一妾,同是定王妃做主许配给他,未语便含笑,与四少奶奶站在一起,气势生生盖过正室一头,若是不介绍,天意兴许会将两人的地位弄错。 见过三位成家立业的弟弟以及弟媳,天意偷偷喘了一口气,这还没见过一半家眷,她已经眼缭乱了,真是多口之家,还是现代好,一夫一妻制,哪有这么多妾室莺莺燕燕的! 接下来见的是未成家或待字闺中的弟弟妹妹。 五妹季惠言,夫人所生,年芳十六,有点胆小,看见天意时,急急福了福身,便往身后退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天意是洪水猛兽,天意有点窘。 六妹季惠君,柳夫人所生,年芳十五,神态有点木讷,但是笑的时候柔柔的,好像天意吃的糯米糕,很舒服,这是在府中众人中,天意见到的最为合眼的女子,天意也回以善意一笑。 七妹季子婧和八妹季子昭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年芳十五,姐姐见到天意时,眉毛高高挑起,眸中不屑,妹妹则是不曾将视线落在天意身上,仿佛天意是湖底的一滩烂泥,不忍直视。 九弟季子玉,年十三,他见到天意第一眼时,就讥笑直言,“听说你是皇城第一傻子,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比传言还要更胜一筹,小弟久仰久仰。” 季子玉不敬的话语没有人制止,所有人喝茶的喝茶,唠嗑的唠嗑,只不过眼角的偷笑泄露了她们的心情。 天意不觉得羞愧,她学男子抱拳作揖,肃穆朗声道,“承让承让。” 季子玉一噎,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天意趁机越过他,看向府中最后一位庶子,十弟季宇昌,司夫人所生,年仅六岁,但虎头虎脑,煞是可爱,天意不禁想起荀勤宝,两个人都是一样萌萌惹人怜爱。 待见过众人后,已又是一个多时辰了,老夫人见众人神情倦怠,才挥手让大家回房。 天意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不由咂舌,这定王爷还真是精力旺盛,为东临国的人口做了不少贡献。 今日除了定王爷和三弟季子烈没见到,其余人都见过面,但是今日见过各色人物,天意似乎可以预见在王府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不是那么好过。 回到房间,天意猛地扑向那张温暖的大床,仰天长叹,光是要记住那些人的名字,还要将名字与人结合在一起,她就头疼,而且一看这些人都不好相与,她为自己即将要开始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哀悼。 “主子,今日敬茶不顺利吗?”侍砚侍立在一边不解地询问。 “简直欺人太甚了,主子和大少爷被王妃晾在外面吹冷风,进去后还被众人嘲笑,你说能顺利吗?”侍墨嘴快,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股脑倒给侍砚听。 听完,侍砚担忧地看着主子,“主子。” “其实也没什么,以后习惯了就好,侍墨,你要改改你的性子,王府不同将军府,人多口杂,小心隔墙有耳。”天意撑起身子,叮嘱道。 侍墨自知不对,连忙点头称是。 “大少爷呢?”天意见屋内没有季初色的身影,不由纳闷,明明两人是一同回房的,怎么不见了? “大少爷去隔壁书房了。”侍砚立即回道。 “那可有人在跟前伺候?”天意想了想,问道。 “清风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着。”侍砚再答。 天意点点头,随即坐起身来,她吩咐侍墨将门窗关上,确定没有人偷听,才一脸严肃地对她的两个心腹说道,“把你们探听到的消息说说看。” 侍墨上前一步先说,“大少爷是前王妃所生,前王妃去世后,王爷迎娶现任王妃,接管了府中事务,但是隐隐有待见大少爷的样子。” 侍砚接着道,“大少爷刚出生,都是依靠药物才能维持性命,听下人们说,王爷不怎么关心大少爷,所以大少爷早些年时过得很苦。” “恩恩,”这和她所料想的不差,否则季初色的院子不会离主院那么远,还在那么偏僻的一个角落,天意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可有人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大少爷失常?” 侍砚摇摇头,“府中的人对这件事似乎讳忌颇深,奴婢一提这件事,大家都一哄而散,还劝奴婢少打听为妙,要是传到王妃耳里,是会怪罪的,所以奴婢没有打探到这方面的消息。” 真是奇怪,若是只是意外,府中的人为何这般忌讳,难道事出有妖?天意手指轻叩着床沿,若有所思。 今日的遭遇,天意明显感受到季初色如同她在将军府时一样,不受继母以及兄弟姐妹待见,这么郎艳卓绝的人,竟被血缘相融的亲人所排挤,她突然有点惺惺相惜。 那道在长廊上孤冷的背影,突然闪进她的脑海里,她感觉她的心被轻轻触动了。 她耙了耙头,猛地站起来,“侍砚,准备一些糕点,我去书房看看大少爷。” “是。”侍砚应下,虽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起了兴致去看大少爷,但是从这段时间她所接触的主子,是不会做一些无用的事,想必心中是有什么打算。 但这次侍砚是真的高估她了,她不过是临时起意,觉得在这样陌生的房间里待着,还不如去看美人,更来得养眼。 待侍砚准备好一碟点心,天意留下侍砚,带着侍墨朝书房走去。 因为打小季初色就喜欢看书,所以他的书房就在房间隔壁,走过一个拐角就到了。 天意没有直接进门,而是伫立在书房的窗前,透过打开的窗子,天意看见一端坐在书桌前的绝美侧脸,只见他的身前放着一本书,视线落在上面,神情像是很投入。 天意的脑子突然想起一首很有意境的现代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而她此刻在窗外看窗内的风景,那道清贵单薄的身影,就是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天意目光再移开,便看见静立在书桌边的青衣小厮,她想了想,似乎是叫清风。 天意不再在窗外逗留,带着侍墨走进了书房。 “夫君,你在玩什么?是在看书吗?”天意蹦蹦跳跳跑到他跟前,却在看到季初色目不转睛盯着的书上傻了眼。 这分明是一本没有翻开的书,那这人这么认真盯着封面做什么? 天意头一次真情实意流露出傻子该有的神情,呆滞! 25.第25章 进宫面圣 原来美人是在对着封面发呆,她被囧到了。 季初色似乎不满自己的发呆事业被打断,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来人。 又是她? 想要霸占他床,抢他的饭菜,走路还要跟着他,现在,连他发呆也要来烦他,季初色觉得很困惑,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打扰他的生活? 天意不知道此时她已经被美人列入不速之客的行列里去了,此时清风屈身像天意行礼,然后解释道,“大少奶奶,大少爷现在不识字,所以平日里大少爷过来书房,只要拿一本书放在视线所及的地方,便可以安静做一整天。” 天意抓住了清风话里的关键字,“现在?” 清风摸摸鼻子,语气有点涩然,“是的,自从大少爷遭逢变故后,就不认识人,也不认识字了,而且也不爱说话了。” 其实在侍砚探听来的消息里,天意知道因为季初色出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众人便认为他成了一个哑巴,不爱说话只是对外的一个解释,谁也不想府中有一个人痴呆又哑巴,传出去多丢脸。 清风语气中的涩然,天意听出来了,她暗暗点头,兴许在季初色神志清醒的时候,清风很得他看重,否则不会如此忠心。不过这季初色的遭遇也真的很凄惨,如果换做是她,在繁似锦的前程唾手可得的时候,突逢变故,一朝醒来,亲朋好友都不忘记了,那种凄凉的滋味该是多么让人绝望。天意心生怜惜。 “那夫君他很喜欢待在书房吗?”天意忽略了清风的话,继续一脸好奇地问道。 “回大少奶奶,大少爷虽然如今不同于过去,但是有些喜好还是保留了下来,只要待在书房里,大少爷就会很开心。”清风有问必答。 高兴?天意扬眉看向已经抬眼看着她额季初色,明显眉头紧皱,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不过说实话,从见到他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他笑过,她有点好奇,像这样郎艳卓绝的人笑起来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天意忘了,她每次的出现都是在挑战人家的极限,人家没有生气已经算好了,哪还能对她笑? 她转身接过侍墨手中的糕点,献宝似的对端坐在书桌后的人说道,“夫君,这是桂蒸栗粉糕,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一块?” 季初色被递到眼前的糕点,再看向一脸期待的天意,忽而歪着头,露出一道很迷惘的神情,这让天意很挫败。 清风扑哧一笑,他赶忙说道,“大少奶奶,您见过大少爷的次数不多,大少爷此时在心里应该是在思考您是谁,您别着急,等以后大少爷和您熟悉了,便不会这样抗拒了。” “是吗?”天意深深怀疑他的话,因为她看得出,就算是明月彩霞服侍他那么久,也不见他愿意让她们近他的身。 “大少爷,大少奶奶,该用午膳了。”明月走进书房,福身说道。 看着高高挂起的太阳,天意才发觉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 又是青菜豆腐?素菜素汤? 天意再次被眼前的菜色惊呆了,丝毫没有发觉季初色又用那种捍卫领土,要用眼神的凌厉将她驱逐出境的视线,哀叹两声过后,认命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将它想象成鸡腿,咬得巴巴响。 过了片刻,她才发现季初色没有动筷子,抬起头又与他那种“我要用眼神杀死你”的目光盯着她,天意突然替季初色感觉到悲凉,就这青菜豆腐也值得他跟她争吗? 天意叹了一口气,算了,她不跟他抢,于是她夹起桌上的青菜放在他的碗里,“吃吧,我不和你抢。” 季初色怔在那里,这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夹菜,这种经历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但天意误以为他是觉得不够,又继续夹了几筷子,直到将他的碗填满,她才放心地吃她的饭,这下好菜都让给他了,他应该不会再计较她吃那点东西吧! 在天意专心吃着她的饭菜时,季初色突然觉得有人帮他夹菜省去自己动手,方便多了,于是便不再纠结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 天意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举动,便获得了季美人首肯的同桌而食的权利。 午膳用毕,一大丫鬟打扮的婢女前来通报,天意隐约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定王妃跟前的丫鬟,果不其然她自报家门,“大少爷,大少奶奶,王妃命绿意来通知一声,陛下有令,要召见两位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两位主子若是准备妥当,便可以启程进宫。” 这个绿意比早上那个红艳有礼多了,天意暗中将两人做了比较,当绿意禀报完毕,院子里顿时人仰马翻。 这可是进宫面圣,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于是半个时辰后,天意和季初色两人浑然一新站在定王府马车前。 因为考虑到两位新人的特殊,宫中来了公公随侍带路。 两人坐上了马车,天意发现车上竟然放了许多精致的点心,四喜乾果、乾果四品、和四甜蜜饯,算起来足足有十二道,天意不由思嘱,这些东西是谁替她们准备的,王妃吗?天意立即否定了,这些糕点看起来像是出自宫廷御厨之手。 原来被陛下召见进皇宫还有这等好处,天意双眼放光,立即将手伸向小桌上的糕点,但是她想起季初色还在身边,便转头问,“这些糕点看起来是出自名家之手,你要不要尝一尝?” 季初色看了眼天意手指的方向,无声闭上了眼睛。 天意也不在意,自顾自拿起来喂饱肚子。 于是天意吃了一路,季初色睡了一路,当马车稳当停在皇宫前,两人下车时,天意吃撑了,懊恼地揉着肚子,而季初色则是精神抖擞。 领路的公公躬身为两人带路,天意顿时觉得此刻非常需要饭后散步,于是在公公的带路下,她神情悠然地观赏起周边的景观。 那日宫宴,她没能好好观赏皇宫宫殿,今日便可以大饱眼福。放眼望去,在日光大盛下的皇宫,果真如杜牧诗中描写的一般,楼阁高耸,遮天蔽日,每隔五步便有一栋楼,每隔十步便有一座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天意在心里嗤嗤称奇,果然最气派的地方唯有皇宫大内了。 “季大公子,季少奶奶,陛下此刻在处理奏章,两位主子在此稍候片刻。”领路的公公通报后,与天意两人说道。 天意抬眼,便看到御书房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门外静得连风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天意瞅了瞅安静得像一根柱子的季初色,也眼观鼻耳观心安静地站着。不过心里却在打转,东临帝日理万机,为何会想到召见她和季初色这两个傻名在外的人?难道对着两个傻子,他会更有心情批改奏折吗?天意想破脑袋,也猜不懂这至高无上的人心中所想。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就响起传唤声。 “传季初色夫妇觐见。” 天意呼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抬脚与季初色跨进了东临国最机密的御书房。 一进殿,庄重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属于帝王威严的压力让天意不由放轻了呼吸,抬眼,东临帝轩昂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参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意拉着杵在原地的季初色跪下,高声朗道,当然殿里回响的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话音一落,天意便等着前头的人让她们起身,但是过了片刻,也不见对方发话,天意疑惑,想抬头看个究竟,但是明显能感受到东临帝俯视她们的视线,因为帝王之威,近在咫尺。 天意不由想起今早定王妃为了给她下马威,难不成这东临帝也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是也不会啊,她和季初色跟东临帝八竿子也打不着,他充其量也只是她俩的牵线红娘。 就在天意胡思乱想时,东临帝移开了满是情绪的双眸,温声道,“平身吧!” 天意才轻吐一口气,再次拉着季初色站起来,双手垂落身侧,尽力做出一副被龙威吓得不敢动弹的样子。 “都抬起头让朕看看。”东临帝看着案下两个黑色脑袋瓜子,不由好笑地开口。 皇命不敢违,天意拉了拉季初色的袖子,随即抬起她的头,而季初色似乎也懵懂知道跟前这个人有着猎猎的威严,顺从地抬起头。 东临帝被天意黑粗眉毛、大红唇惊得一滞,当初在寿宴上,他不曾好好看过她一眼,今日算是正式见过,他暗暗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好笑。 因为直面东临帝,所以东临帝嘴角的那一道笑意没有逃过天意的眼睛,她纳罕,这东临帝为啥会露出一种看小辈胡闹的宠溺神情?她明明才第二次见到他,似乎和他不熟吧? “你父亲说你天资聪颖,心地善良正直,那朕将你许配给季初色,你心里可有什么不满?” 东临帝语出惊人,天意霎时呆在当场。 26.第26章 圣心难测 天资聪颖,心地善良正直,那她还是傻子吗? 陛下自己赐婚,婚约完成,这时候才问她是否异议,这明摆着不是挖坑让她跳吗? 跟一个傻子说这种话,东临帝,您确定您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在天意看来,这掌握着天下人生死的东临帝没有跟她开玩笑,语气正经得好像在和大臣商讨国家大事。 天意不知该如何回答,踌躇也只是在片刻,她立即稳定心神,扬起招牌傻笑,天真又带着羞怯,“陛下,爹爹真的这么夸天意吗?天意感觉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好高兴!” 东临帝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会,继续问,“那朕把你嫁给季初色,你可有怨言?” 明明自己已经跳过了这个问题,她不明白为何东临要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不过她同样笑得天真无邪,“夫君很好,长得很好看,天意很欢喜!” 天意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冲击力,听在东临帝耳里竟无限旋转扩大,东临帝仿佛看见一容颜绝世的女子倚着桃树,对他娇羞地道,阿远很好,能与阿远相守,妾身很欢喜! 只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依旧笑春风。 东临帝从记忆中回过神,见天意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低咳几声,掩饰住脸上的情绪,眨眼间,又是那君临天下的帝君。 “你不怨朕便好,希望你以后能够谨记今日在御书房所说的话。你父亲重诺守诺,你这将门之女,希望也能将这良好品格延续下去。”东临帝神色肃穆,语气严谨。 天意立即懦懦地应了声是。 见天意应下,东临帝这才将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一个一进殿便安安静静站着的人,季初色。 天意发现这东临帝看季初色的眼神不对,很迫切,又好像在强压制住什么,千般言语都尽在那一眼复杂的注视中。 难不成,这东临帝垂涎季初色的美色?这个念头一飘过,天意立即黑线,果然是受舍友的茶毒颇深,否则怎么会将心思转到耽美上?不过东临帝看季初色的眼神真的是耐人寻味,隐忍又克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帝王的心思难猜难猜真难猜!天意摇头叹气。 “朕记得你喜欢用湖笔写字,待会让黄福将国库里那一枝进贡湖笔拿给你。”东临帝看着季初色开口,语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天意打了个冷颤,不会真的被她猜中了,其实这个东临帝看上了她家美人了,天意顿时觉得眼前这威严无比的帝王,瞬间龙威无存了。 季初色没有回答,只是在东临帝提到湖笔事,眼眸动了动。 东临帝似乎也知道季初色的情况,也并没有苛责他的无礼,他似乎苦笑了下,挥手要让他们回去。 天意此刻觉得这个身躯凛凛的帝王瞬时佝偻了腰,有点凄凉,和无奈,是因为被她家没人的无视伤害到了心灵吗?天意在心里做着无责任猜测,竟然觉得有点可怜这个东临帝了,丝毫没有将对方当做觊觎自家夫君的情敌,这种跨越性别的爱恋,她能理解! 就在天意同情心泛滥时,一个太监走进了殿门,朝东临帝恭敬道,“陛下,太后娘娘想召见季大公子夫妇。” 已经一脚跨出殿门的天意顿时僵住了,老太婆要见她们?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啥好心? “也罢,你带她们过去吧!”东临帝挥挥衣袖,便毁灭了天意的殷殷期盼。 “美人,待会我们很有可能就要被狼外婆吃掉了。” 天意语气哀怨,朝季初色自言自语道,其实她也没想季初色能听懂,所以也当季初色在听到“美人”以及“狼外婆”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感觉到无比的悲壮,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啊! 天意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身边跟着季初色,在另一个公公的带路下,朝太后所处的慈瑞宫而去。 刚折过一条道,眼前突然出现一群拦路虎,但是最重要的是那被簇拥在中间眉秀眼亮的少女。 诸葛千盈? 天意突然想起那夜不好的回忆,眼前这位抬高着高贵下巴的少女不是那嚣张跋扈的定皇后幺女诸葛千盈,还能有谁? 诸葛千盈原本等得心焦,乍一见到季初色等人出现,她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初哥哥,千盈等你好久了。” 这个贵公主变脸也太快了吧,前一刻还是高傲的孔雀,下一刻说话都可以揉出水来,天意觉得她的下巴已经脱落在地了,她终于相信,女人都是善变这句话。 诸葛千盈挤开天意,双手拉住季初色的袖子,笑得满是娇憨。 季初色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扯住袖子,心下很不舒服,他猛地抽出抓在诸葛千盈手里的袖子,快步走到一边,眉目间尽是不悦。 天意连忙低下头,因为她怕一个不小心,她憋笑的样子会落入这娇公主的眼里,到时候她拿自己出气,就惨了! 看到诸葛千盈吃瘪,天意在心里大赞一声,美人做得好! 不过天意低估了诸葛千盈的战斗力和耐力了,见袖子被抽走,诸葛千盈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但是仍旧锲而不舍地凑近季初色,语气依然保持着欢喜,“初哥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为什么你不进宫,母后不让我出宫,以后你常常进宫陪我玩可好?” 诸葛千盈自顾自说着,也没想季初色回答,见天意一行人要去慈瑞宫,也立即跟上去。 虽然诸葛千盈对待季初色的态度热情娇憨,但是对天意可是不假辞色,“喂,你这个傻子,初哥哥是本公主的,你不要以为你嫁给初哥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等我及笄了,我便让初哥哥将你休掉,到时候初哥哥身边就只有本公主一个人,所以你给本公主安分点。” 天意打了一个呵欠,浑然不在意,等她会让季初色正眼看她一眼再来说这句话,想必会更有说服力!她有点好奇,这才十二岁的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喊着要嫁人的少女,要是搁在现代,会不会被人冠上一个早恋的头衔?天意深以为然。 “咦,这不是季家那傻小子吗?今日怎么会进宫?”在宫内一角,男子搂着一衣衫不整的娇媚宫女,正百般调戏时,发现不远处的一行人,挑眉疑惑着。 怀中的宫女也看了一眼,有点不确定地道,“似乎今日陛下召见这对新婚傻夫妇。” “哦?”男子突然来了兴致,他放开怀中的人,整了整衣衫,欲抬步离去,不料袖子却被佳人拉住。 “太子——”声音柔媚,似是不舍。 这男子正是东宫太子,诸葛流光。 “乖,本太子有要事做,你今晚到霞羽宫,本太子再来收拾你。”诸葛流光伸手捏了捏她高耸的玉峰,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佳人娇羞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远远看着诸葛流光的背影离去,脸上尽是即将受宠的得瑟。 诸葛道远故作偶遇,“皇妹,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皇奶奶要见初哥哥和这个傻子,我和他们一起去。”诸葛千盈不疑有他,乖乖回答。 诸葛道远视线掠过季初色,直直落在天意身上,他可不会忘记那日抓住她手腕时,那种滑腻得让人销魂的滋味,他走遍丛,都未曾遇到过这样让人赞叹的肌肤,不由心中遐想浮翩。但是还不忘回道,“原来如此,不巧,皇兄也有事要去见皇奶奶,一起走吧!” 天意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诸葛道远,但是转念一想,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地盘,见到他也不是很稀奇,只是她不知为何,很不喜诸葛道远看她的目光,让她感觉好像自己没有穿衣裳,有点头皮发麻,特别是他有意无意走到自己身侧,还朝她投来暧昧的笑意,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原本才两人,一晃就扩充到一群人,天意头皮不耐,这是去面见太后,又不是去市场赶集,有必要吗? “这不是天意妹妹吗?近日可好?”转眼,诸葛流光就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且语气亲昵地道。 天意不着痕迹地避开,无奈对方又凑近,她看了眼季初色的方向,也似被诸葛千盈缠得眉目紧皱,天意哀叹,难道夫妻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天意很好啊!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天意过得好极了!呀,这好漂亮!”天意察觉到诸葛流光似乎向她的方向抬起了手,她连忙扯了个借口跳开去,跑到前头作势要摘,逃开了诸葛流光营造的亲密气氛,天意才大吸一口气。 这个诸葛流光的眼光有问题吗?看不到她满脸浓妆,画得如同吸血鬼一样吗?怎么还一直往她身上蹭?这一太子一公主果然是一家人,品味都相当独特。 天意未经人事,不知对这种调情高手来说,一身美腻的肌肤胜过一张丑颜。 “你在做什么?那可是皇奶奶最爱的兰,你竟然给摘下来了!” 天意没有在意,随手摘了一朵,却得来身后一惊慌失色的怒斥。 天意当即僵立在当场。 27.第27章 兰花引起的灾难 诸葛千盈三步化作两步走近天意,脸上尽是惊恐。 “你、你真的把皇奶奶最喜爱的兰给摘了?” 天意捏着手中的兰,脸上呆滞,她根本不知道她方才随手摘的是什么,只觉得这长得怪好看的,哪里知道她是人家太后心中至宝,如果早知道,她哪里敢碰啊?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急急朝她们的方向来了。 天意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傻子就是傻子,净会闯祸!报应来了吧!”诸葛千盈踱到一边,脸上已不见了惊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太后手扶着身边的嬷嬷,脸色焦急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一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您看,老奴看的没错,您日日捧在心头的兰真的被人给毁了。” 太后看见原本应该盛放的兰,如今只剩下一光秃秃的梗,立即怒道,“哀家的兰啊!谁,到底是谁给摘的?给哀家站出来!” 飞来横祸不可挡,所有人齐刷刷往后退,天意立马突兀地显露在众人前。 太后狠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立即落在天意身上,目光如炬,特别是当看到天意手中捏着兰的“尸身”时,那目光,仿佛要将天意生吞活剥了。 “居然是你!这个疯丫头!”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人证物证俱在,太后要严惩这个偷贼。”方才出声的嬷嬷,立即见缝插针地道。 天意不悦太后骂她,但是她理亏在先,不好辩驳。 这时候跟在太后身后的人都到了,在太后与嬷嬷的言语中,不难猜出真相。 定皇后握住太后的手,安抚道,“母后,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您莫动怒,方才林先生说母后的身体需要平心静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话语一落,太后才勉强控制住火气,她语中带着余怒,“你交给皇后来问。” “荀天意,你可有话要说?”定皇后朝太后福了福身,才转身正色面对天意。 天意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她无话可说。手中握着的根茎,若此细小,好像她的脖子此刻也被人握在手中,一个起落,便可要了她的性命,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天意终于切身感受到人命的卑微,特别是在尊卑有序的封建王朝里,人命如蝼蚁,连一朵都不如。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按照后宫规定,你所犯的罪可是要打一百大板。”太后暴怒,立即下令要让人行刑。 一百大板?这摆明是要致她于死地。 “皇奶奶,您消消气,不过是一朵,您何必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您这一百大板打下去,这人也跟一样,香消玉殒了。”诸葛流光上前一步,躬身朝着太后嬉笑着,要是这板子打下去,就可惜了手感这么好的肌肤了。 若是天意知道诸葛流光心里打的注意,定是一口口水吐在他身上,若不是为了躲避她,她会误摘了太后的心头宝,惹来这横祸吗? “流光,你可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兰,这是西域进贡的极品兰,世间稀少,哀家派了那么多人日夜精心护养着,好不容易等它开了,还没看一眼,它却被人毁了,你说皇奶奶能咽得下这口气?”太后越说越悲痛,看向天意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诸葛流光知道皇奶奶铁了心,不由讪讪一笑,退后了一步,对天意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诸葛千盈站在一旁看好戏,皇奶奶这惩罚太得她的心了,给这个傻子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皇家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 定皇后眼神怜悯,诸葛千盈幸灾乐祸,诸葛流光戏谑,太后眼里带恨,其余的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天意没由来感觉到悲凉,那种凉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弥漫到四肢。 两个拿着木杖的宫人慢慢靠近她,另外两个宫人向她伸出双手,似乎要将她扣在地上。 天意露出一抹苦笑,难道她两世为人,就要命绝此地吗?还是以着如此残酷的方式结束性命? 天意不知道,此时她浑身上下浸透着无尽的凄凉,让站在她不远处的季初色忽而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意的背影,突然他脚步一动,站在了天意跟前,挡住了欲行刑的宫人。 宫人不知该如何做,转身不安地看向太后,而不止在场的人被季初色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就连抱着必死之心的天意也不知其所以然。 她瞪大眼睛看着季初色盯着她手中的兰一眼,眼神困惑地又扫了天意脸颊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在那支兰上,他朝天意伸出手,天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下意识将交给了他。 只见季初色握住兰,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太后面前,紧接着伸出手,慢慢摊开手中的兰。 众人不知道季初色这是何意?将一朵被摘掉的兰递给太后是要做什么? 可是,这时候的天意突然明白季初色所要表达的含义,太后,你既然说没来得及看一眼,那现在就让你看一眼,开落本就是常事,你看到它开就够了,如今被摘了,你就当它谢了。 明明是两个相处不久的人,天意却发现此刻她竟然奇异地能读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能不说不震惊,而且,这个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经常无视别人,连她都不奢望他会为自己出面的人,居然会站住来替她“说话”,她原以为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终挺身而出的人,天意觉得她内心最深处的一角被这样静立无言执着伸着手的季初色触动,她眼睛微涩,热意盈眶。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很感激。 定皇后在此,她家外甥的面子她不能不给,太后虽不解季初色的意思,但是还是命人接过了他手中的残,太后心痛地看了兰一眼,立即下令让宫人行刑。 季初色眸中困惑加深,为何她看了兰还要执意伤害别人?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想刚才天意露出的那绝望的背影,心中不快,正要再出手阻拦时,一道如春风拂柳惬意的声音响起。 “太后娘娘,您忘了在下叮嘱的事,遇事不能动气,动气则会伤肺。” 天意听到这个声音,背脊一震,好熟悉的声音,天意的脑海里立即出现站在枫林里那道飘逸清俊的身影。 林风措? 天意循声望过去,那熟悉的眉眼便映入了眼帘。 那飘逸清俊的身影缓步而来,只是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只见他眉目含笑地朝太后作揖。 这样随意站着的人就能安抚别人心神的人,太后根本不会去责怪他未先行礼便出言打断的举动,反倒还转怒为笑地朝他说道,“林先生今日要来帮哀家诊脉,出了这一岔子,哀家差点就忘了。若非是这傻子毁了哀家心爱的兰,哀家哪会动这么大的气?” 林风措侧身看到傻站在那里的天意,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朝她点了点头,投来一安抚的眼神,然后才走近那位手握兰的嬷嬷跟前,谦谦有礼道,“嬷嬷你能否把手中的给在下看一眼?” 嬷嬷闻言立即恭敬地将递给他,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下残,然后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 太后见他神色变化,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林先生,这可有什么不妥吗?” 林风措将手中的再递还给嬷嬷,眉中带着喜色,他对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恭喜您获得良药。” 太后喜上眉梢,语气急迫道,“先生此话何解?” 林风措浅浅一笑,不缓不慢地说道,“在医书中,兰浑身是宝,都可入药,香能益身心健康,梗可治顽廯,兰叶有清热,凉血,理气,利湿之功,可治咳嗽,肺痈,吐血,咯血,疮毒等,能起到通舒经络,宣泄风邪的功效,而兰的根,有顺气,和血,利湿,消肿之功,做药可治咳嗽、肠风,血崩,跌打损伤,痈肿等,”说到这里,林风措停下来问道,“太后娘娘您可知兰的入药有什么功效?” 太后正听得入迷,便随口接道,“愿闻其详。” 林风措看了天意一眼,才接着道,“兰的入心、脾、肺三经,作为药用,有理气,宽中,明月之功,可治久咳,胸闷、腹泻,青盲内障,太后娘娘,您可记得上次在下替您诊治的结果,您的眼睛这段时日出现阴影,时常看不清眼前事物,便是因为患上了青盲内障,在下这段日子就是在寻一味药,若不是今日恰好碰到,恐怕会将这珍贵的一味药失之交臂,这药,就是这株兰,而您这株兰,原为墨兰,效果为最佳。” 困扰太后多日的病症,突闻可以治愈,周边围拢的人立即迎上去道喜,太后顿时心怒放,立即让人将兰献上给林风措,心下着急,若不是碍于身份,她想立即催促他去替她制药。 林风措小心谨慎地将兰收起来,脸上神色一转,疑惑道,“那太后娘娘还要惩罚这位无心摘却寻到宝的人吗?” 太后这才想起天意偷这件事,没有想到她无意中却帮了自己一个忙,心中早已没有了怒气,而且这时候才想起天意的身份,她可是护国大将的女儿,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荀遇在边境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幸好林风措出现了。 “天意无心,这件事便这么算了。”太后挥手让宫人退下。 “太后果然是宅心仁厚,在下敬佩。”林风措拱手赞道。 “林先生过誉了,那咱回殿继续今日的诊脉?”太后笑着询问。 “是。”林风措浅笑回道。 “你们今日哀家也见到了,都回去吧!”太后对天意和季初色两人道。 于是太后一行人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而林风措朝天意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诸葛流光和诸葛千盈被定皇后唤走,此时只剩下天意和季初色,以及之前领路的公公。 28.第28章 季初色,谢谢你 等众人走得一干二净,天意才敢动了动手脚,在这样清冷的深秋里,她竟然冒了一身的汗。 她远远看着那道清俊飘逸的身影离去,心中暗叹,他又再一次救了自己一命!加上这次,就三次了,这样恩情,她恐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带路的公公没想到天意能逃过一劫,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对天意两人说要带他们回府。 季初色闻言立即转身从天意眼前走过,丝毫没有了刚才困惑的神色,因为他此刻在天意身上已经感受不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天意原本想向他道声谢,但是想起现在的处境,不由闭上嘴,快步跟着离去。 虽然有皇家专车接送的荣耀,但是此时天意心中根本提不起高兴的情绪,她看着朱红色的宫门越行越远,那种让人害怕的心情才慢慢消散。 濒临死亡时重获新生,天意更加觉得生命的可贵,也更加坚定她远离皇宫的决心,一入宫门深似海,稍有差池便可人头分家。 今日,她的大意,差点使她丢掉性命,虽然万幸有人出手相救,但是人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了,她告诫自己,以后要时刻提高警惕,才能护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季初色的出面维护,比林风措出言相救更让她震惊,她对静坐失神的人,轻轻说道,“季初色,谢谢你。” 季初色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倏尔回过神,莫名其妙地看了天意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天意轻轻一笑,她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反正她已经道过谢了。 回到王府,又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因为吃了车上些许糕点,所以天意不觉得腹中饥饿,于是她拿着筷子拨动着碗中的米粒,并没有开始吃。 但是奇怪的是,天意没有动桌上的菜,季初色却仍旧如同前两次一样,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不同的是,他眼里不是要驱逐她的意思,而是换了一种天意似懂非懂的情绪。 天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不知道他是何意,她想了想,以为他是想要自己手中的碗,便将整碗推到他面前,“给你,这次我不跟你抢。” 季初色瞄了被天意推过来的米饭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天意,维持之前的神态不变,但是天意有注意到他似乎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这代表什么意思?天意回想午膳时发生的事,突然灵光一闪。 美人是要她帮忙夹菜吗? 天意说动就动,她伸出筷子,在美人密切关注下,替他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在他面前的碗中。 果不其然,美人的双眼才从天意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碗中的菜,搁在腿上的手才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了。 天意没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来不及欣喜,担心美人待会又紧紧盯着自己,立即又眼疾手快地帮美人挑了几道菜,一点一点夹在他碗中,果然直到晚膳用完,美人都没有再对她发起眼神攻势。 天意抽空反省了下,这富贵病是不是就是这样养成了?替他夹了一次菜,他便理所当然差遣她每次帮他布菜?这种习惯不好,但是能和美人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天意表示她还是很乐意帮美人无偿服务,今日美人可是破天荒出面相救,这点小事,她也应当做到。 一小丫鬟看到这一幕,不由羡慕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可真恩爱!” 话音一落,小丫鬟的头便被赏了一巴掌,她捂着头抬起来,便看到彩霞凶神恶煞地站在自己身后。 “小蹄子,不好好做事跑这里偷懒,要是再有下次,定将你拧出府。” 小丫鬟唯唯诺诺跑开了,彩霞揉着方才施力的手,眼睛阴狠地看向房内,不过是一对可笑的傻子,有什么可羡慕的? 房外发生的事,里头的人浑然不知,待天意两人用完膳,下人撤下饭菜时,天色已经暗了。天意感觉今日在皇宫里出了一身汗,浑身不舒服,便早早地去沐浴。 等她拿着布擦着头发走出来时,正好一眼看到那道清隽的身影安然坐在椅子上,在火红烛火的映衬下,盈白的皮肤看上去竟然比女子还要细腻柔滑,水润的唇瓣抿着,带着若有若无的光泽,墨发高高束起,紫衣翩跹,一幕美人图跃然在眼前。 天意想起好友曾说过一句话,有人人天生就是一道风景,不过身在何处,都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那时候她还在笑话好友说得太夸张了,但是却没曾想到她会在异世里亲眼验证这句话。 季初色的目光一直落在“啪啪”作响的烛火上,直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他疑惑转头,便看到一长发披肩的天意站在离他一臂处,他有点不解,不明白日又白又红的天意,怎么一转眼就变得白白嫩嫩,就像剥了皮的鸡蛋,让他很想咬一口,看能不能看见里面的蛋黄。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视着,直到明月领着婢女又抬进一桶热水进屋,季初色才移开在天意身上的视线,起身去沐浴。 明月带着侍婢退下,顺手关上了门,天意随手拿了一件外裳披在肩上,然后打开窗子,冷风顿时吹了进来,冲淡了房内淡淡的热意,天意坐在窗前,眼里是侍砚侍墨正和明月那几个丫鬟在屋檐下一起说笑,耳里则听着屋内“哗啦啦”的水声,天意抚了抚胸前的长发,心里没由来感到一丝宁静。 不知坐了多久,耳边已经没有了水声,而是换成窸窸窣窣地穿衣声,天意心知他已经洗好了。 果然季初色穿着一纯白色的里衣,带子松松地绑在腰上,撩开帘子,慢慢地走了出来。天意不经意瞥了他一眼,接着要转过头继续看风景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立刻转了过来,季初色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也没有要将它擦干的打算,秋寒露重,他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着凉吗? 听到里面的响动,明月又带着丫鬟进来将水桶带了出去,天意原想着这稳重的大丫鬟应该会照顾好季初色,替他将头发擦干,但是没曾想到明月只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了一声两位主子早点歇息便退出了屋子。 天意怔然,难不成就这样任由他将头发自然风干? 只是天意忘了,季初色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却不喜别人近他的身,所以明月等人就算忧心他的身子,也别无他法。 眼见那从长发滚落的水珠将他刚换好的里衣打湿,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天意觉得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起身走近他身旁,拿起搁在案上的干净布,一手托起他的长发,一手用布将他的头发包住,然后轻柔地来回擦着。 季初色原是身子一僵,搁在膝上的双手倏尔弓起,欲要抬手将靠近他的人推开,但是头顶传来温柔的擦拭,除了布碰触他的头部,很小心地没有让她的手指碰到他的头皮,感受到擦拭之人的小心翼翼,季初色这才放松了身子,双手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正在感叹美人头发又黑又亮时的天意,根本不知道刚才她差点就要被人嫌弃推开。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影在地面上,一站一坐,身影相交,好像依靠在一起,紧密不可分。 天意帮他擦拭完长发,将手中的布搁置在案上,打量长发稀松,不再带着湿意,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屋外隐隐响起接二连三关门的声音,季初色动了动耳朵,已经到了上床歇息的时辰,他没有看天意一眼,自顾自走到床边,一坐一躺,整个人便裹在暖和的被里。 天意摇摇头,喜欢安静,喜欢干净,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别人碰触,按时吃饭,按时上床睡觉,不吵不闹,很乖巧,就是经常发呆,古往今来再也找不到这样痴傻得让人忍不住怜爱的人! 见季初色又一人霸占了整张床,天意心里两个小人激烈争吵着。 “不用管他,赶紧上床歇息!” “不行,你跟他不熟,万一他将你踢下床怎么办?” 两个小人争论不休,天意无语地拍了拍头,将这番争论压了下去,旋而转身又朝昨夜那张卧榻走去。 看在今日他挺身而出,她让他再享受一夜独自入睡的权利吧! 她认命地躺上卧榻,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等到烛火燃过半截,她才勉强睡去。 可是刚入睡,她就被一个噩梦惊醒,整个人心烦意乱,最终她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曲着腿抱在胸前,抬起一只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她苦笑,估计今日在皇宫内的死里逃生真的把她吓到了。 她回想来到东临国第一天起,便不断在生死间徘徊,前有狼后有虎,每天只能提心吊胆地应对着,她有时会问自己,若是她不再扮演傻子,面对的会不会又是不一样的天地? 眼睛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转向床上的人,烛火晕黄,倾洒在他身上,像是一个神圣的光圈将他笼罩在里面。 天意竟觉得看着他时,烦躁的情绪便沉静下来。 身体里涌出一股睡意,天意放松了身子再一次躺下来,她闭上眼睛,不管前路如何,唯有养精蓄锐的人才能过关斩将,笑到最后。 待天意呼吸变得绵长,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他刚才也睡不着了,因为脑子里一直很闪现那个奇怪的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园里,手中握着兰,很无助,很绝望,他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似乎自己也曾这样经历过,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要是天意知道在季初色心里,一直把她看成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子,她一定拼着不睡也要将他摇醒,让他好好解释下她哪里奇怪了! 耳边听着绵长的呼吸,他也感觉到困意,便也随之进入梦乡。 29.第29章 同床共枕 天意发现,只要无视季初色的瞪眼神功,他便对你无可奈何,比如吃饭时同坐一张桌子,再比如一同待在书房。 其实是天意找到了诀窍,只要你在不越过他界限雷池一步,就算你在临界线徘徊,他只会防备地盯着你,但是不会主动发动攻击,除非你跨过了界限,于是天意找准了位置,偶尔做出要跨步的姿势,惹得季初色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美人,猫视眈眈。 挑逗一只猫美人,天意觉得这一天过得十分有趣惬意。 只不过这猫美人似乎在吃饭时,让人布菜伺候上了瘾,每顿饭如果天意不帮他夹菜,他便不动筷子,故而天意一会儿觉得是自己逗弄了猫美人,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给猫美人打杂,心里又好玩又郁闷。 又到了晚间,天意觉得来到东临这段日子以后,从没有一天过得如此放松,可能是因为昨日被王府的女主子狠狠下了面子,府中看好戏的人觉得她已经够落魄了,今日才没有来找她麻烦,若忽略彩霞拉长的驴脸,某些丫鬟的言语的不恭敬,她今日过得还算顺遂。 不过一想到明日的回门,天意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场水深火热? 经过了两天的相处,天意基本摸清了季初色的性子,只要你不惹他,他便不会摆脸色给你看,当然,就算你讨好他,他也不会对你有好脸色看。 沐浴过后,天意抢先季初色一步,一个箭步便跳上了床,拉开被立马将自己裹成一团,一副今晚我就赖在这里不下去的阵势。 刚把手放在腰带上的季初色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道,僵立在原地,他看着将自己裹成蚕蛹的某人,突然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天意看着傻愣着的美人,心里感到窃喜,幸好自己抢在他前头,要是等他先上了床,她就不好下手了。 季初色回过神来,眉头皱起,眼神颇为恼怒,似乎在说着,“下来!” 此刻天意才发现这人的眼睛虽然像是蒙尘的珍珠失去了璀璨光亮,但是仍是一双漂亮的眸子,还是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眸子。 天意顿时来了兴致,也学他扬起了眉,用眼睛与他对话,“就不下来!” “立即下来!” “我就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样?” “回你的卧榻去,这床是我的。” “我不干,咱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 “你蛮不讲理!” “你没有君子风度!”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怒视相向。 天意瞪大眼睛,美人也同样睁大眼睛瞪着她。 “扑哧——”天意不由笑出声,满床上打滚。真好玩!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竟然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较起真来! 季初色被天意突然的变色弄得摸不着头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在床上滚得不亦乐乎,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没那么气愤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瞪着她。 “不玩了,不玩了,太累了,明早还要早起呢!我先睡了,你要是不介意,也上来一起睡吧!” 天意笑着伸手拍了怕床板,然后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腰,这两天在卧榻上睡得一点都不舒服,若不是为了应付明日在阵仗,她兴许还会在卧榻上再委屈下自己。 招呼完美人,天意拉好被子,便闭上了眼睛,一副要与周公幽会的样子。 敌人突然息鼓罢战,这局面让季初色搞不清状况,所以这一踌躇他已经错过了将敌人拉下床的最佳时机。 天意合上眼,但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床边的一举一动,虽然认识季初色以来,不曾见过他真正动怒过,但是天意清楚,那是因为她还没有踩到他的底限,要是真的让他感受到压迫,她相信他会立即反击,因为,这是来自于一个人心里最真实的反应,尽管他此时痴傻神志不清,所以他保留着人最原始的本能。 天意的身子紧绷着,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属于她和季初色的战争,而筹码是她身下这张床。 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她输了,输了今晚睡在床上的资格,而另一种,是他输了,而她赢得了这张床的长久使用权。 天意紧抓着底下的被子,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紧张,同时也是期待着,到底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天意猜得没错,季初色此刻的心里很是不悦,他不悦属于自己的东西染上他人的气息,但是当她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季初色又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 他不懂,也不知道要去寻求答案,因为他从来不会去费力思考一件事。 天意闭着眼睛,看不到季初色的神情,但是房间很是安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还是对手已经偃旗息鼓了? 就在她猜测的时候,轻微的脚步声靠近,然后她感觉被子一角被拉起,然后身边的床榻下陷,她还没得出所以然时,一梅麝幽香便萦绕在她鼻尖,这香气她可是熟悉得很。 她倏地睁开眼睛,惊异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原本寒冷的夜,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暖和。 天意回过神,双眼平视着床顶的罩纱,忽然笑了,这么说这局,她赢了!她还以为她会跟他耗上几个晚上,折腾得他妥协,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不过想起第一次同桌吃饭时,她不也是用持久战将享用饭菜的权利拿下,不过她该是为自己庆幸还是该担忧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若是换做是别人,他是否也会如今晚这般?天意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平衡。 不平衡归不平衡,天意想起她从没和一个男子同塌而眠过,但此刻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丁点不安,担心对方有什么不轨,因为她知道,季初色不会,况且若是有人看到,也会是以为有不轨之心的人是她而不是他,谁让美人长了一张倾人城的妖孽脸。 天意合上眼,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她该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应对。 一左一右,是谁取暖了谁?一吸一纳,是谁的气息缠绵了谁的气息?此间温情,却无关风与月。 隔日,天意起了一个大早,她满意地耙了耙头发,睡在床上的感觉就是妙,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不过某人似乎不这么觉得,不就是她睡得不安分了点,误把他当成了家里的人偶,他一大早起来就黑着脸对她,不过她也该庆幸,他竟没有把她踢下床去。 不过天意的好心情维持到王府前便戛然而止。 今日是天意要回门的日子,回门指的是新婚夫妇新婚的第三天后会岳父母家,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回娘家省亲,双双对对参拜女方父母,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礼仪,而且女婿还要带上献给岳父母的回门礼。 不过当天意看到府门口管家为两人准备的马车时,她脸上的表情比她所上的妆还要色彩斑斓。 一匹瘦得可以见骨的老马,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子,就这么凄凉地立在王府门口。 这不会就是她们今日出门的座驾吧? 一旁站着的管家孙立平弯腰恭候着,“大少爷,大少奶奶,府中的马车今日不巧都被主子们占用了,老奴特意为您准备了这一辆马车,时辰不早了,请两位主子上车。” 天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从哪里淘来的那么寒酸的马车?她很担心,会不会走一步,整个车子都散架了! “车夫呢?”天意左顾右盼,貌似很疑惑,其实她是真的很疑惑,“管家伯伯当车夫吗?” 孙立平皮笑肉不笑,但言语依然恭敬得让人挑不出错来,“府中事忙,抽不出车夫来驾马车,老奴也很想替少奶奶鞍前马后,可是诸事缠身,老奴深感为难。” 天意再次抽了抽嘴角,而站在天意身后的侍墨早已按捺不住,“孙管家,你让我家主子坐这样的车,还没有安排车夫,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们从定王府走到将军府?” “侍墨,休得胡言乱语。”侍砚连忙将她拉住,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给主子添乱。 孙立平扯了扯嘴角,朝天意弯了弯身,“老奴不敢。” 你嘴里说着不敢,却已经做了不敢的事,天意在心里冷哼着。 “大少爷,大少奶奶,小的会驾马车,就让小的送主子去将军府吧!”清风上前毛遂自荐。 天意看了眼满脸冷漠的孙立平,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 当她转身时,季初色已经先她一步爬上马车了,天意怔然,他可真是随遇而安,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今日出门是做什么? 但是天意不知道的是,昨晚被她抢先一步上床,季初色早已怀怨在心,所以今日他要比她早起,比她早洗漱,比她早坐到椅子上,连同方才,他也要早一步上马车,就是为了一报昨晚落后之仇!管它什么回门省亲,他才不放在心上! 30.第30章 春心萌动的三妹 天意刚踩上木板,便听见“咯吱——”一声,心中一颤,真是担心马车行至路中便分崩离析。 侍墨侍砚两人见如此情景,待自家主子上车后,便退身跟在马车身后。 天意审视着破败的车内,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在孙立平面前的痴傻不知人间世故,她冷冷一笑,众所皆知,荀家嫡长女痴傻不受绍平公主喜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定王府存心是想和她的继母同个鼻孔出气吗?人间无道,否则为何所有人总要和两个傻子过不去? 她见季初色不管到哪里都是一脸安然发呆的模样,觉得两个人份的耻辱却只有她一人担着,她觉得这担子更重了。 她朝季初色幽幽叹了口气,“美人,这真是一次寒酸的回门啊!二妹肯定笑得不见后槽牙,而三妹呢,估计也在心里偷着乐吧!” 被点到名的季初色,只是扬着下巴赏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天意失笑,这人还在记恨着她昨晚强抢他床铺的事!天意发现跟在季初色身边,她变得无赖了! “娘,这马好丑啊!这马车也好破旧哦!他们是不是很穷啊,连马车都买不起?”一小孩摇着手中的拨浪鼓,一脸好奇地问。 小孩身边的妇人看了眼马车,露出同情的神情,她教诲自己的儿子,“小宝,你以后要好好读书,才能挣钱,才能坐好的马车,不然就要像这家主人骑老马,坐破车。” “小宝明白了,小宝会以此为训的。”小孩一脸正经。 老马走的很慢,所以这对母子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车内。 天意顿时哭丧着脸,“美人,我们居然被嫌弃了!” 只见美人这次连个眼神都没有赏她一眼。 马车一路“咯吱咯吱”直到将军府,天意有点庆幸定王府和将军府之间只隔了三条街,否则以着这马儿的速度,说什么也要到日薄西山才到达。 侍墨侍砚扶着天意下马车,而季初色则是自己走下来。 天意站定,看着冷清的府门,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 林嬷嬷等在门口,看到大小姐从那辆寒酸的马车上下来,脸上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躬身道,“大小姐,大姑爷,夫人已经在主院里等候多时了,两位主子快进去吧!” 这林嬷嬷是继母身边的心腹,但为人尚可,虽不曾对她落井下石过,但也不曾雪中送炭过。 一行人慢慢朝主院走去,一路上,天意便见到三日前的红绸喜字早已不见踪影,她暗叹,她这位继母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她?似乎巴不得整个将军府都不留她的痕迹! 天意撇头看向身侧的人,除了对这陌生的地方有点困惑,依然是安然无害的模样。 主院到了,天意依然蹦蹦跳跳,见到继母的一刻,满心欢喜,“母亲,天意好想你!” “嗯,已经嫁为人妇了,举止不可再这般轻浮。” 绍平公主难得对天意这般和颜悦色,天意乍一听,还以为她中了邪。 把心头刺拔出,对绍平公主来说,怎么能不痛快?既然已经是嫁出去的人,她也没有必要再时时刻刻警惕着。 “大姐还是没羞没臊,再怎么嫁为人妇,还是依然改不了愚蠢的脑子。”荀韵诗不出意料地嘲讽。 你也是,再怎么装扮,还是改不了这狗眼看人低的性子。 天意似乎没听到二妹夹枪带棒的话,一脸欣然地道,“二妹,三妹,天意也好想你们!” 荀韵诗冷哼撇头,而天意注意到在她一进门后都没有出过声的三妹,此时正含羞带怯地盯着她的美人看,脸颊微红,双眸含情,活脱脱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天意在心中冷笑,莫怪她那走一步要看三步的三妹就算是冒着弑姐这个天下难容的罪名也要致她于死地,原来是动了芳心,难不成想借着她身死完成不了赐婚,取而代之吗?这也不是没有前例,只是她的计策落空了,想必现在她应该很怨恨自己吧! 将门的女子都有一股血性,就算柔弱如荀韵画,也有着杀伐果断的决心,天意不由纳闷,为啥她身上就没有,否则就不是投几只老鼠蟑螂那么简单的事了。 绍平公主也注意到了三女儿的不对劲,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所有人都被惊得直看向她,她严厉地盯着三女儿一眼,直到她不情愿地低下头,才又恢复了常态,笑着看向季初色。 “这是定王爷的嫡长子初色吧,长得确实很可人,怪不得云家小子那时候追在你身后跑,原来真的是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人?倾国倾城?这不是夸女子的词?还有这云家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何下人们一听到这事都掩唇偷笑,天意心中不解,回头要让侍砚侍墨好好探听下这事,不过她在心里清楚,她的继母就像不待见她一样,也同样不待见季初色,因为她没有错过继母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 “夫人,到了午饭时辰了,是否要上菜?”林嬷嬷上前问道。 “上菜吧。”绍平公主回道。 菜肴一一被端上桌,众人要落座,却听绍平公主道,“画儿,坐娘身边来。” 天意这才发觉,这三妹什么时候凑到她夫君身边去了? “是。”荀韵画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然后两步一顾三步一回头,直把天意吓得差点掉了眼珠子,这还是她那自持淑女的三妹吗?怪不得人人都说陷入爱恋的女子智商都为零! 不过她这位夫君也太会招惹人了,一个骄傲公主第一次见面就赏她一巴掌,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三妹设计要她车毁人亡,说不定以后还会冷不丁冒出其他女子,她的小命哪够她们折腾算计? 而此时季初色生人勿近的毛病又犯了,离坐得离众人远远的,就连荀韵画想和他说一句话都难。 用完饭后,绍平公主便回房了,而二妹照常奚落了她几句,大步离去,而荀韵画站在一旁,对着季初色脉脉无语。 天意刚要带季初色去她之前的院子走走,只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大姐,您几日不在府中,想必也想念院子里的下人了,快去叙叙旧吧,姐夫由妹妹来招呼即可。” 天意差点笑出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替自己的姐姐单独招呼姐夫,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她的名声也会就此毁了! 但是她眼前的天意是傻子,所以她仗着这原因,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天意不知该佩服她为爱的勇气,还是该气她居然动起了自家姐夫的心思? “好,妹妹真好!”天意欢笑着应下,然后带着侍墨离去,留下侍砚和清风陪着季初色。 走出了主院,侍墨忍不住道,“主子,您怎么能任由大少爷和三小姐待在一起?”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不要忘了你小姐我如今还是傻子的身份。”天意叹了口气。 “可是……”侍墨还是着急。 天意用食指点了点唇,示意她噤声,“你不要忘了,清风和侍砚还陪着他,况且,我相信三妹占不到他一丝便宜。” 走到未出阁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什么和下人叙叙旧,她在这个府中,除了侍墨侍砚,还有谁真的待她好?不过是饭后消消食罢了,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天意又踱回了主院,只见季初色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而三妹不知眉飞色舞地在说着什么。 在看到天意一行人回来,荀韵画的神色突然黯然了,直到天意等人离开,依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三小姐,夫人正在房里等着小姐。”林嬷嬷突然出现在荀韵画身后,语气平平地道。 荀韵画脸色顿时一白。 进了门,她懦懦地唤了声,“娘。” “画儿,可知娘亲为何唤你来?”绍平公主一脸严肃。 荀韵画犹豫了下,却道,“女儿愚昧,不知娘亲何意。” “啪——” 绍平公主一手重重拍在桌上,怒火爬上了精致的脸庞,语气严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知?好,那娘亲今日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不会允许你和那个傻子有丝毫瓜葛,你趁早死了心吧!” 荀韵画脸上血色尽失,“娘,为什么?” “为什么?”绍平公主气极而笑,“一个痴傻废物,蝼蚁都不如,怎么配得上我金枝玉叶的闺女?” “可是,五年前他是人中龙凤——” 荀韵画苍白的辩白被绍平公主狠狠打断,“你也知道,那是五年前,他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怎值得你倾心相许?若是他还如五年前出色,为娘就算是丢了这张脸也会去皇兄那替你求一张圣旨,但是从今日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绍平公主拂袖离去。 荀韵画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娘亲的一番话让她彻底跌入谷底,为何天意弄人,明明是她最早遇见他,到头来却被那个傻子抢走了。 她好恨! 荀天意,这辈子,我不会放过你! 此时天意已经走出了将军府。 “侍砚,三小姐可有欺负大少爷?”侍墨心急地问道。 侍砚不理她,转身对自家主子道,“三小姐一直试图和大少爷说话,但是大少爷依然沉默不语,一直看着小鸟垒窝,直到主子出来。” 天意笑着点点头,她朝季初色道,“做的不错。” 不过回答她的是美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跟前走过。 31.第31章 金鱼之死 正如天意所料,只要她第一次让美人妥协,那张床以后就有她的一份了。 天意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另一边,不由佩服季初色每日踩着那个时辰起床,都不感到累?天意打了个哈欠,把被蒙在头上,想要继续睡一个天昏地暗。反正定王妃也不是她正经婆婆,而且她痴傻的身份,定王妃在敬茶那日就已经免了她早上请安的规定,说不定嫌她碍眼,随手把她搁在一角,让她自生自灭,恐怕才得自己心意吧!不过她喜欢这种生活,省得老是有人惦记着看她出丑。 只是天意忘了山不过来,我过去这句话,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可猜想。 “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带人来拜见您了,您还要赖在床上吗?这不让人看笑话?”彩霞刻薄的话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响起。 天意立即睁大眼睛,这丫鬟越来越胆大了,得找个机会杀杀她的威风。不过这三弟妹找她有什么事?和她一个傻子唠嗑吗? 想是这样想,天意还是起了身,洗簌完毕,发现跟前大丫鬟只有彩霞一人,见她抬着下巴,不正眼看自己,天意也不恼怒。 等走到院子待客的正厅门外,正好听到里面关于她的谈话。 “我说你们家大少奶奶什么时候出来见客,这样把人晾在外面,难道是你们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季子烈之妾,莫采梅,率先开口发难。 “莫姨娘再稍等片刻,我家主子很快就出来了。”侍砚微微弯了弯身子,不卑不亢地回道。 “还让我们等?茶水都换了三杯,还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季子烈之妾钟小燕冷哼了一声。 闻言,侍砚眸中也露出一抹疑惑,明明彩霞已经去唤小姐,按道理小姐早已经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影? 天意瞥了一眼露出幸灾乐祸的彩霞,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丫鬟给她使了绊子。 “听彩霞说,三弟妹来看天意啦!辛苦了辛苦了!”天意带着欣喜的笑意一脚迈进了正厅。 “哟,大嫂说哪里话,佩兰不敢当,只不过是在正厅里喝多了几杯水而已。”原本冷眼坐着看自己房里几个妾室替她出面找大哥房里的丫鬟麻烦的应氏,听到天意的声音,语中带讥地回道。 天意一听,惊讶道,“三弟妹等了很久了吗?”随即转头埋怨彩霞道,“彩霞,你也不早一点叫我,三弟妹找我玩这件事这么重要,怎么能够耽搁?” 众人一听,立即齐刷刷不满地看着彩霞。 人人都说大少奶奶是傻子,哪曾想她会说出这话让她难堪,彩霞吃了个闷亏,但是碍于在场人的身份,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见这场风波被化解了,侍砚扶着自家主子往主位上坐下。 “原是误会,弟妹还以为大嫂对妹妹几个摆架子呢!”应氏撩了撩衣摆,不甚在意地说道。 “架子?”天意有点疑惑,她不由问道,“三弟妹,架子是一种糕点的名字吗?听起来好像很好吃,天意还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应氏与几位妾室面面相觑,这傻子说话竟这般不着调,不过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不像是作伪,于是天意这举动让三房众人放下戒心,果然如传言般,是一个痴傻废物。 莫姨娘眼中带着戏弄的笑意,她对天意道,“大少奶奶,这个架子确实一种糕点,味道很不错,下次采梅带给大少奶奶尝尝。” 莫姨娘的话让众人掩唇偷笑,唯有天意听得很认真,她连连点头,“莫姨娘真是个好人,下次见面千万要记得带给天意吃哈!要是说话不算数,天意就哭给你看。” 莫姨娘脸一僵,她不过说着客气话,这傻子竟然当真了?这架子糕本就是子虚乌有,她到哪里找这个糕点去?她不由讪讪一笑应下。 应氏斜了莫姨娘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嫂,您到府中也有几日了,可还习惯府中的生活?” “很好啊!吃得饱睡得暖,天意很知足呢!”天意嘿嘿笑着道。 “大嫂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应氏用帕子掩着唇角,似笑非笑道。 时间就在三房的有意无意的试探,天意故作痴傻插科打诨中流逝了。两方的谈话总不在一个层面上。应氏面露倦意,于是朝天意告辞。 走出大房的院子,应氏讥诮一笑,她还以为这嫂子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个废物,根本就不值得她亲自走一趟来试探,大房算是废了,一个废了的对手,她不再放在眼里,应氏转身带着身后的人按原路返回。 送走了一堆大神,天意立即命下人将早膳端上来,装痴扮傻难啊!尤其还要边傻边拆招,更是难上加难啊!一起床就做了这么久脑里活,真是饿死她了。 “大少爷呢?” 饭菜上来了,天意没有立即动手,她疑惑地问着侍砚。 “今早还看到大少爷,此时不知道哪里?”侍砚同样疑惑。 天意皱了皱眉,美人不在她是不会独自吃饭的,因为自从帮他夹菜,美人上了瘾,桌上要是没有她在,他是不会吃饭,所以每次美人都是等她一起用饭,而且每次菜一端上来,不管他在哪里,都会立即出现,可是现在菜都端上来老半天了,美人怎么还没见影?这不合理! 天意问了其他几个丫鬟,都说没有见过大少爷,天意心中不安。 这时明月恰好走进来,天意抬头,语气可怜巴巴地问她,“明月,你看到大少爷了吗?” 明月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感情就这么好,连吃饭都要互相等着对方,但若是她知道天意只是为了不再因为错过陪季初色吃饭待会还要在他吃饭时陪着时,想必会大跌眼镜。 “奴婢不知大少爷去哪里了,早些时候还见他在书房。”明月摇摇头。 天意在心中纳罕,她突然撅起嘴,不满地道,“夫君一定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竟然不带天意一起,太过分了,侍砚,我们找他算账去!” 天意“唰”的站起身,叫上侍砚一起出了房门。 不在房间,不在正厅,也不在书房,季初色跑哪里去了? “三心,平日里大少爷最常到哪里去?”天意问随侍在一旁的侍女。 “大少爷平时在早晨都会去白湖走走。”三心答道。 “走,去白湖。”天意当机立断。 白湖不在她们的院子内,于是天意在三心的引领下朝院子外走去。 刚踏上走廊,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们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缺胳膊少腿,衣服也还干净,天意舒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走上去。 “夫君,你在这做什么?该吃饭了!”天意一蹦一跳凑近他。 这一凑近,顿时让她的笑容怔在当场。 季初色的眉头紧紧皱着,眼圈红红,神情黯然,唇也抿得用力,似乎都出了血丝。 从来见惯了季初色安然宁静的天意,被他这幅黯黯然神伤的样子给吓到了,怎么回事,只是一个早上不见,他就变成这个样子? 天意眼神一个凌厉扫向站在一旁的清风,“清风,夫君不高兴,是不是你欺负他?” 清风被她一个眼神看得哆嗦,他连连摇头,为自己辩解,“大少奶奶,您冤枉清风了,就算借清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伤害大少爷。” “那为什么夫君一副要哭的样子,害得我也想哭了。”天意缓了缓神色,但眼神依旧凌厉。 只见清风抬起手颤抖地指向天意身后的白湖,语气哀伤道,“是因为那些金鱼。” 天意转身,低下头一看,惊见湖上飘着一只只翻着白肚子的金鱼。 鱼都死了! “今早大少爷照常来白湖喂鱼,没曾想一来就见到金鱼都飘在水面上,全死了。”清风神色伤心地说着。 清风见大少奶奶没说话,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大少爷最喜欢来白湖喂鱼了,每天早上都要来这里看一眼,这些鱼死了,大少爷很难过。” 不用他说,天意已经从季初色的脸上看出来,她见不得他这样了无生气的样子,虽然平日里他喜欢发呆,但是起码人还是有生机的,但是现在就恍如被人抽去了灵魂,彻底变成一根木桩子了。 天意拉了拉他的衣袖,“早饭好了,我们去吃饭好吗?” 季初色竟然没有当即甩开她的手,仍旧呆呆地看着湖面上的金鱼。 天意这下真的明白了,季初色当真把这些鱼看得很重,连平日不愿别人碰他的举动也顾不上了。 天意心里没由来冒出一团火,到底是谁杀了美人的金鱼?天灾还是人祸?可是很显然是后者。无论如何,她都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柔声对美人说道,“夫君,你看,金鱼们正躺着睡得正香呢,我们不要打搅它们,明日再来看它们可好?” 季初色这时候才转过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像是在求证着,天意不忍与他纯净的双眼对视,撇开眼睛点点头,于是他才松了眉头。 季初色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躺”着“睡”得正香金鱼,才跟着天意往院子里走。 天意回头看了眼白湖,眯了眯眼,她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32.第32章 伤我美人者,揍之 回到自己的院中,侍墨已经将饭菜热好了,当天意看到这几天频繁吃的青菜豆腐,不知为何,胸口涌出一股燥意和怒气,以至于在她替美人夹菜的时候,美人时不时抬起头,疑惑地打量她。 当饭菜撤下去后,天意唤来侍墨,“侍墨,你带着二意到书房,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着。” 侍墨领命而去。 “三心,你带上月芳,注意观察有没有人鬼鬼祟祟在我们院子外转悠。” 三心虽疑惑,但仍听从她的命令。 “侍砚,你把清风叫过来。”天意再次开口道。 “是。”侍砚转身踏出房门。 待清风随着侍砚走进来时,便看到大少奶奶一手拄着下巴,一手轻叩着桌面,凝神思考着什么。 “主子,清风来了。” “侍砚,你到房外候着,不要让有心人靠近,如果有人问我在做什么,你就说我在和你们玩捉迷藏。”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侍砚心知主子因为大少爷的事,要出手了,她立即点头应下,顺手将窗子都关上。 “清风参见大少奶奶。”虽然大家都说大少奶奶是傻子,但是清风从来没有懈怠一丝的下人该有的礼仪。但是刚才大少奶奶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困惑,因为大少奶奶表现得真像一个正常人。 “清风,你待在大少爷身边多少年了?”天意看着眼前这清俊的小厮,也不叫他起身,直接开口问。 “清风是一名孤儿,被大少爷收留在身边,已有十年之久了。”清风老老实实回答。 “你那觉得恩情和利益间,该如何取舍?” 清风不知道大少奶奶为何这样问,他惊讶地抬起头,却见到眼前这张浓妆如鬼魅般的脸上,那一双清澈见底如同镜子的眸子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好像可以穿过人的表皮直接看到人的内心深处,所有污秽的心思在这样的眸子面前都无所遁形。清风惊出一身冷汗,但是他无愧于心,所以他立即低下头磕道,“大少爷对清风恩重如山,清风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背叛。” 天意本不过是随意一问,因为通过这几天对季初色身边伺候的下人有留心注意,天意基本可以知道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掉以轻心,清风是最早通过她试探的人,却没有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清风在方才说话间竟透出一种军人的血性,不过天意也没放心上。 她点点头,让清风起身,“好,那清风,我问你,今日是你陪在大少爷身边去了白湖?可有遇到什么人?特别是在白湖边,是否有人对大少爷不敬?” 清风惊讶地看着天意,说话如此清晰,问话也如此有逻辑,这还是大家说的那痴傻的大少奶奶吗?但惊讶归惊讶,清风还是立即回道,“平日都是清风跟在大少爷身边,今早也是,我们一路上到白湖没有碰上什么人,倒是在白湖边我们碰到了三少爷,那时候正好大少爷看到湖里的金鱼都死了,三少爷说,不过是贱命一条,怎么值得去伤心!” “哦?”三少爷?季子烈?天意对这个人没印象,后才想起那日敬茶他没有到场,“除了三少爷,还有其他人吗?” 清风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我们到白湖的时候,有看到九少爷跟前的来福一直在假山那里偷看着我们。” 天意听后,手指轻叩着桌面,陷入沉思,这起金鱼案,会是季子烈还是季子玉出的手?下人若是没有主子授意,一般是不敢对人不敬。 “大少奶奶,您是在怀疑金鱼是被人……那我们该怎么办?”清风忽然明白天意问话的意思,脸上浮现怒色,这摆明是欺负大少爷。 “一个字,等。”天意看了眼房门,心想派出去的人也该回来了。 等?清风不明所以。 这时,侍砚走了进来,手中还捏着一张纸,她将纸交给自家主子,“主子,这是荀甲调查的结果。” “砒霜。哼!我就说鱼怎么会一夜之间全部死掉,原是有人动了手脚。”天意一瞄到上面的字眼,顿时冷哼道。 侍砚脸色同样严肃,她继续道,“主子,您让奴婢派小丫鬟去打听各院的事,确实有发现,九少爷昨日让人去药铺买过东西,但是买什么不太清楚。” “那三少爷呢?可有探听到?”天意神色不明,语气平静地问道。 “三少爷这几日都在外头,今日才回的府,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侍砚回道。 清风见眼前这一主一仆对答如流,逻辑清晰,脑子顿时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他“噗通”一声跪下,天意和侍砚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清风,你这是做什么?”天意讶异道。 “大少奶奶,求您为大少爷做主。这几年来,只要是大少爷喜欢什么东西,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五年前的雨夜,大少爷救了一只落巢的麻雀,隔天就被发现死在树下,三年前,大少爷很喜欢园里的一株芙蓉,可没过多久,就被连根拔起被晒死了……”清风语气悲凉,如数家珍将这几年发生在自家主子身上的事一一道出。 天意神色不明地听着清风说着,连站在一边的侍砚也不清楚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大少奶奶,求您为大少爷讨回公道,莫让大少爷再遭受这样痛苦的折磨。”清风双眼通红,连连对天意磕头道。 “清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傻子,能有多大能力插手这些事。”天意拄着下巴,脸上不动声色。 清风伏在地上的身子一僵,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大少奶奶,那刚才她问的那些话和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而且,他分明看不出大少奶奶哪里像是一个傻子。 天意突然展颜一笑,“我逗你的!清风,我问你,九少爷平日喜欢做什么?经常去的地方是何处?” 清风被大少奶奶的变脸功夫吓到,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她这么问,心下惊奇,“大少奶奶,您是怀疑,九少爷?” 见大少奶奶还在等他的回答,清风想了想,回道,“九少爷平日喜欢和交好的玩伴去城西的靶场练习射箭,经常去的地方是靶场、梨落斋和鉴宝阁,。” 天意听后,凝神想着,清风和侍砚都屏着呼吸不敢说话,生怕打搅了她。 过了片刻,天意勾起嘴角,眼睛澄亮,她侧眼对侍砚道,“侍砚,你去把荀甲荀乙唤进来,我有事要交代。” 侍砚心知自家主子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的计策,立即笑着应下。 因为荀甲荀乙是荀遇留下保护天意的侍卫,所以平日都是驻守在院子外,只听天意的调遣。 不一会儿,荀甲荀乙便被带到。 “荀甲,你今日到城西靶场的必经之路,拦住九少爷,然后……” 此时秋意凉凉,定王府最偏僻的一隅,一场反击正被火热地酝酿着。 在场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务,一个一个离开时,都毫不犹疑地将崇拜的目光投向那端坐在房内画着满脸滑稽妆容的人。 天意望向被侍墨打开的窗子,放眼看去尽是枯黄的落叶,透着深秋的沧桑,而她回想着清风之前说的话,眉目间也染上悲凉,人世间最残忍的事,就是将所有美好一一毁灭给人看,她不知道当季初色面对自己想拯救的,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被毁灭在他眼前,那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就算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也是会有喜怒哀乐的,人之所以区别于死物,是因为人有血有肉有感情。 原本已心智不全的人,再面对这些残忍的事,心智还能存在吗?天意眯了眯眼,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也许前几次不是季子玉出的手,但是这一次,她抓到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侍砚,帮我准备一些点心,我要去书房看大少爷。”天意收回心思,对身边的人道。 “是。”侍砚应下。 刚走出房门,三心就来报,看到九少爷身边的人在院子外走动,天意冷冷一笑,她们所在的朝阳院如此偏偏,平日门前都冷冷清清,若不是想看美人伤心落寞的样子,怎么会来走动? 天意让三心下去,不用再管院外的人,然后脚步不停继续往书房而去。 一进门,美人仍旧如平日一样,在桌上放着一本书,眼睛盯着封面,不同的只是昨日是诗赋,今日是兵法。 天意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淡淡的心疼,美人已经如此可怜,为何还有人不放过他?难道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人弱便要欺吗? 安静坐着的季初色,感受到头顶人的视线,他疑惑地抬起头,对上天意怜惜的目光,他感觉到莫名其妙。 “美人,我会为你报仇的!”天意不理会他的表情,坚定地道。 美人低下头,压根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天意肩膀一垮,美人伤我千百遍,我待美人如初恋! 33.第33章 金鱼索魂 如平常一样,季子玉带着小厮从城西靶场晃悠着回府,在路过一家算命摊子时,一头发发白的老者摇头晃脑不知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直到季子玉一行人从面前走过时,老者突然说话。 “公子,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 和随从说着话的季子玉顿时脚步一顿,四下看了眼,发觉算命老者是在和他说话,季子玉不耐地虎着脸,“臭老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本少爷把你的摊子给掀了。” 算命老者捋了捋胡须,不为所动道,“公子非富即贵,老朽不敢胡言乱语。” 听到算命老者恭维,季子玉脸色才好看点,他觉得这么早回去也无事,不如听听这老头能编出什么瞎话,于是他道,“那你说说,本公子的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算命老者一听,看了下四周,察觉无人在意时,才低声说道,“公子,今日是否有十八条性命丧在您的手中?” “胡扯,我看你这糟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季子玉一听,顿时怒火冲天,他觉得这个老头简直不可理喻。 季子玉不耐烦正要走,身边的小厮应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说道,“少爷,白湖里的金鱼好像就是十八条。” 原本满脸怒色的季子玉顿时脸色大变,他惊慌地看了应福一眼,又看了老神在在地算命老者一眼,开始怀疑那句血光之灾了,他正了正神色,轻咳几声,“老、先生你继续说,我如何才能避免这次的血光之灾?” 老者神秘莫测道,“原本阳寿未尽,便凄惨离世,心中怨恨,半夜临门,报仇雪恨,只要你虚心认错,听冤者遗言,事后补救,尚且能避过。” 话一落,季子玉不由大笑出声,就那屁大一点的鱼也敢来找他报仇,他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他笑得前俯后仰,“糟老头,少爷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看在亏将本少爷逗乐的份上,就不追究你装神弄鬼的事了,走走走,别让我本少爷再看见你。” 季子玉挥了挥手,甩开大步扬长离去,应福也朝老者挤眉弄眼,快步跟上前面的主子。 算命老者抚着胡须,见两人走远,拒绝了路人的算命请求,在众人讶异的神色下,一股脑将算命摊子卷起来,朝着小巷快步走去,知道无人跟踪时,一把扯下胡须,露出年轻的脸,竟是天意身边的荀遇。他按着小姐的吩咐将话都跟季子玉说了,现在他还有其他任务,于是他蹿出巷子,又换了一身打扮。 季初色感觉今日的天意很奇怪,早早地就叫人摆饭,催促着他去沐浴,帮他擦拭完头发后,又率先爬上床,招呼他赶紧歇息。就他整个下午的观察,他觉得她浑身透着一种古怪。 当美人就寝后,天意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闭上眼睛,心里算着时间,一个时辰过后,她觉得美人应该睡着了,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他,尽量不吵到他。 下了床,天意穿好衣裳,走到房门,轻轻打开房门,此时门外已经有人候着了。 天意不知道,当她一出房门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的季初色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一边,眼底顿时浮现一抹困惑,这奇怪的女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要跑哪里去? 她关上门,招呼门外站着的侍砚等人,走到离房间远一点的地方,才转过身开口问道,“荀甲,下午的事办得怎么样?” 荀甲压低声音回道,“幸不辱命。” 天意弯了弯唇,怀疑的种子既然已经埋下,那半夜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动手了。“荀乙,东西都买好了吗?” 荀乙立刻回道,“一切准备妥当。” “好,我们三更的时候动手,到时候清风带路。”天意点点头道。 “是。”众人低声应道。 所有人秉着呼吸,安静的夜里,只有天意压低音量将接下来的事在小声交代着。 “梆梆梆——” 寂静的夜里,敲更声各位突兀,远远可以听到更夫的叫喊声,“深秋冷月,烛火小心,灶前灶后,柴间灰堆,仔细看看——” 天意眸间一动,立即下令,“动手!” 一行人早已换了一身黑衣行装,侍墨和侍砚留下来看着院子,而天意带着荀甲等人悄悄来出了朝阳院,利用早已摸清的路线,悄悄穿过了鲜少人走的小道,而且荀甲荀乙是荀遇的亲卫,武功不弱,带着天意躲过了定王府众多巡卫。 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最终落足在一个华丽异常的院子,紫金院。 天意看着设计得匠心独运的院子,眼底划过一丝讽刺,她不再打量,直接让荀甲他们带她到季子玉歇息的房间。 当天意出了朝阳院时,季初色起身抓了件外套正要打开房门时,便听到门外的人在说话。 “侍砚,希望主子去九少爷的院子能一路顺利。” “嗯,我们要看好院子,不要让人吵到大少爷。” “侍砚,我觉得有点困。” “侍墨……” 当季初色打开房门时,便看到两个侍婢躺在了地上,季初色皱了皱眉,那奇怪的女人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而她的侍女也奇怪,大冷天的不在床上待着竟睡在了地上,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季初色跨过两人,也朝这天意走的路而去。 此时屋顶传来对话。 “老大,主子走了,幸好刚才我眼疾手快点了那两个丫头的睡穴,否则主子就会被发现了。”一人说道。 “老大,你说大少奶奶三更半夜要去做什么?”另一人接着问道。 “话这么多,跟过去不就知道了,再磨蹭,主子该走远了,今时不同往日,主子要是被人发现,我一个一个收拾你们。”被称为老大的人一人甩了他们一个栗子。 “老大别揍我,凌二已经给主子开路去了。”先前开口的人捂着头嘟嚷着。 一个呼吸间,屋顶上盘踞着的几人腾身一跃,便追着前面的人而去。 若是天意知道她的房间上盘踞着一大堆黑衣人,估计会吓得瞪大眼睛。 此时整个王府都处于黑漆中,除了走廊里挂着的灯笼用来照路外,所有房间都是黑乎乎一片。 荀甲带着天意避过几个守夜的丫鬟,路过时,顺便洒了一点安眠散在她们身上,防止她们待会听到动静破坏他们的计划。 季子玉房里一片黑暗,荀乙轻轻推开窗子,侧耳仔细听着,里头的人呼吸绵长,显然已经陷入熟睡,他朝天意点点头,便跃了进去,轻轻打开了房门,天意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荀甲荀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套在身上,而清风和天意则是躲在屏风后,悄悄将一盏灯笼点燃。 房间里顿时一片光亮。 熟睡的季子玉被这一光亮打搅,心情不郁地睁开眼,正要开口呵斥哪个下人不长眼跑到他房间,没曾想一侧眼便看到令他今生难忘的一幕。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几只足足有一人高的金鱼,此时正瞪大眼睛盯着他。 这时,季初色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紫金院,他边走边跨过躺在地上的下人,心里又再次困惑,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在地上睡觉? 而紧跟着主子后面的凌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刚才主子差点就把侍卫引来了,还好他机智学了猫叫,才把人引开,如果大少奶奶只是闲得无聊到处乱逛的话,他一定会在墙角画圈圈偷偷骂她。 季初色走到门外,正好恰好听到里面的对话。 “你们是什么人?”季子玉惊慌道。 “我们不是人,我们是被你这个大恶人下毒害死的白湖金鱼。”荀甲捏着嗓子说着。 “白湖金鱼?”季子玉猛地往床后退去,脸色倏地白得如面粉,“你们不是已经死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我们一家十几口人被你害死,妻离子散,无一生还,这等血海深仇我们怎么咽得下,阎王爷可怜我们冤仇未报,让我等轮回投胎前特来找你报仇!”荀乙阴测测地道。 季子玉突然想起今日在街道上遇到的算命老者所说的血光之灾,冷汗直下,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是神识不清,也不知道这些鱼魂会如何对待他,于是哆哆嗦嗦讨饶道,“几位鱼大人,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是、是来福,是他下毒害死你们的,不关我的事,你们放过我吧!” 荀甲荀乙对视了一眼,荀甲道,“就算不是你下的毒,你也是主谋,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季子玉见瞒不过,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抬起双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扇一下说一句,“是我不该为了看我那个傻大哥伤心欲绝而对你们痛下杀手,是我不该听信下人胡言便指使他们这么做,鱼大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说怎样才可以放过小人?” 躲在一边的天意看着季子玉一巴掌一巴掌将脸扇得通红,毫无怜惜之意,清风偷偷打量着大少奶奶,发现当她听到九少爷诉说下毒杀死金鱼的原因,整个人都冒起了寒气,让他不由瑟缩了下脖子。 “我们很想杀你泄愤,但是阎王说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是快要投胎的鱼,在这等关键时刻不能染上血腥,所以算你好运,逃过一劫。”荀甲语中带着遗憾。 季子玉一听,心底刚要松口气,荀乙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今后要为你犯的罪行赎罪。” 季子玉连忙道,“两位请说,季子玉就算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甲将自家主子交代的话说出来,“第一件事,明日辰时前要在白湖放养金鱼,十八只,不可多也不可少。记得时辰和数量。” “第二件事,我们身为鱼类,也是有尊严的,不喜被人剖腹宰割,所以要是以后你敢再伤我鱼类,我们就算是做阴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三件事,我们看不惯你们人类欺负弱小,季大公子天天喂食我们,于我们有恩,你以后再欺负他,我们也会让你尝尝砒霜的滋味。” 季子玉也不管对方说的是什么,连连点头答应。于是这无鱼肉不欢的季子玉从此再也不敢碰鱼了。 荀甲荀乙看向自家主子的方向,得到她的示意,继续道,“我们现在要走了,还魂转世不是你们凡人所能见的,你现在闭眼,要是敢睁开,小心阎王派黑白无常将你的魂魄勾走。” 季子玉连忙闭上眼,一副他死也不会睁开的神色。 天意走出屏风,冷眼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众人从房门离开。 34.第34章 美人今日真奇怪 天意等人熄了灯在黑暗中出了房门,没有看到季初色正站在走廊的柱子旁边,一行人悄悄按原路返回。 季初色看着天意小心谨慎离去的样子,眸中神色不明。 而眨眼间他的身边就从檐下落下几个黑衣蒙面打扮的人,这几个人便是之前盘踞在天意屋顶上的人,此时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没想到这大少奶奶还有两把刷子,有她在,主子就更安全了。”席三摸了摸鼻子说道。 “看来传言有误,大少奶奶哪里是痴傻,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啊!”凌二接口道。 为首的老大凤一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笑得很狡诈,“感觉这个王府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凌二等人莫名地看了眼老大,不明所以,域四忽然叫起来,“老大,主子还在这里,大少奶奶回去了要是没看到主子怎么办?” 这时候被忽视的主子季美人压根就不理会这些成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人,他跨过脚下躺着的下人,从从容容地朝自家的院子走去,他困了。 这几年来被主子忽视惯的的黑衣人早已免疫了,他们立即跟上主子,脚步落在地上就仿佛树叶落地,悄无声息,足以见功力之高。 天意等人离开紫金院后,她交代荀甲荀乙将那用纸糊的金鱼道具销毁干净,然后让清风带着她返回院子,这一耽搁,季初色已经回到屋内躺下了。 当天意走到房门前,见侍砚侍墨两人正揉着眼,不由说道,“你们可是困了?要是困了,便先去歇息吧!左右我这里也没什么要做的。” 侍墨摇摇头,不是很确定地道,“我们原本也不困,不知怎么方才觉得眼皮很重,然后我俩便躺倒在地了。” 天意皱了皱眉,转头问侍砚,“大少爷可在屋内?” “方才我们醒来时,已经进去探看,大少爷仍旧在歇息。”侍墨回道。 天意在心里略思嘱了片刻,见两人也无法解释她们昏睡的事,便放她们回去休息,自己推开了房门进去。 也许这个王府并没有她眼睛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说不定在某个暗处有谁在盯着她们,她以后要提高万分的警惕心。 屋顶的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幸好来得及。 天意轻手将身上的衣裳褪下,再次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见美人没有被她吵醒,她舒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美人软软的头顶,轻轻道了一声,“美人,我帮你报仇了,明天你就可以看到白湖里的金鱼了,晚安!” 话音一落,她才安心闭上眼睛,今晚折腾了一夜,早就累得无力了,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当天意闭上眼睛时,那双如琥珀般的眸子睁开,目光落在那张白净娇巧的容颜上,他的手指动了动,也学着方才她的动作抚了抚那头乌黑的秀发,手中的温热传到他的手心直达心底,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喉咙,似乎要突破关口溢出来,他不由张了张口,可是最终却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很奇怪此时的心情,但是看到安然入睡的容颜,困意渐渐涌上来,他收回手,合上了眼。 一大早起来后,季初色如平日一样去白湖给金鱼喂食,天意没有阻拦,因为清风偷偷告诉她,九少爷天没亮就让人去鸟市场买金鱼了。天意冷哼一声,算这小子识相。 侍砚立在一边问,“主子,那我们之前买的那些金鱼怎么处理?” 天意原本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季子玉没有按要求乖乖做,她就自己买金鱼候补,天意想了想,道,“你将金鱼交给大少爷,反正也是买给他的,让他处置吧!” 喜欢小动物的人,心地总归是良善的。 天意对着院子外的天空发了一早上的呆,侍墨拿着针线笸箩过来,看到主子神游太虚,不由笑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闻言,天意叹了口气,“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无聊无趣,感觉就是在坐着等死,跟米虫有什么区别?” 侍砚擦拭着桌子的手一顿,她立身站直,对自家主子说道,“主子,侍砚当初在将军府上说的话是真的,若是主子不想再在王府里待下去,侍砚拼死也会将主子带出去。” 侍墨也和侍砚站在一起,重重点点头。 天意被这两人正经的样子逗得一笑,但是笑过后,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知道这段时日来,在定王府里的生活并不比在将军府好多少,府中主子对她们这个院子不闻不问,下人们见风使舵狗眼看人低,这两个丫头为她心疼了,不过天意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今年她的父亲要从边境回来,她要见他一面,以全原身与他的父女之情,至少她也要将这两个丫鬟今后的退路安排好,毕竟入了奴籍的人,是不能随意出逃的。 “不必替我担心,顺其自然便好。”天意安抚她们,笑着说道。 侍砚侍墨对看一眼,便不再谈论这件事。 不过此时的天意倒是想起一件让她奇怪的事,今日一早起来,她感觉美人很怪,那种怪她说不出来,就好像平日不怎么搭理你的人,突然会偶尔看她几眼,她觉得受宠若惊。 再比如此刻。 早饭进行时。 天意像往常一样,往美人的碗里添菜后,自己也低头吃饭,忽而一团阴影落在她的碗中,她吓得往后一仰,待到看清碗里的东西时,她一愣,撇头正好捕捉到美人收回筷子的瞬间,她张大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可是美人第一次主动替她夹菜,不,重要的是,木头一样的美人也会替人夹菜? 不止天意震惊到了,连同伺候在一边的明月等人也不可思议地震惊在当场。 天意看了眼碗上的青菜,又看了眼美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了。 季初色误会了天意震惊的神色,以为她觉得菜量不够,又伸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豆芽放在她的碗里,等天意回过神来时,她的碗已经被堆得快溢出来了,她立即手忙脚乱地拦住那双还要往她碗里来的手,连连说道,“够了够了,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 美人这才低头慢慢吃着自己的,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美人会突然在一夜之间转变这么快,但是美人能主动做些什么,她应该感到高兴,说不定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事就只发生在今天,她要好好珍惜。 于是天意带着受宠若惊的心情,享用了这一顿饭,虽然不过是青菜豆腐,但是却比吃了山珍海味还来得高兴。 用过饭后,美人又不见踪影了。天意知道他又去书房,例行每日对封面发呆的任务。 此时天意揉着刚才吃撑的肚子,打算去睡一个回笼觉时,明月站在她的面前,笑语盈盈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明月,天意脸上有吗?为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笑?”在外人面前,天意仍旧保持着一种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样。 明月脸上笑容一滞,她想这少奶奶总是语出惊人,她要早日习惯为好,明月恭谨道,“大少奶奶,明月是想问问要不要吃一碗消食汤再去歇息?” 原来自己是会错意了,不过这丫头知道自己因为不好意思拒绝美人的添菜,硬是将满满一碗饭菜给吃完了,弄得整个胃都难受,她这个提议简直是正中她下怀,天意连连点头,可怜兮兮地摸着肚子,“好啊好啊!肚子撑得可难受了!” 明月失笑,“大少奶奶稍等片刻,奴婢这就端来。” 待天意喝完消食汤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她咂咂舌道,“明月的手艺真好!” “大少奶奶谬赞了,”明月上前收拾着碗,她含笑道,“大少爷遇到大少奶奶,是大少爷的福气。” “为什么这么说?”天意好奇道。 明月放下手中的盘子,眼睛微抬,似乎在回忆着,语气略带着感伤,“这五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有除了发呆之外的情绪,平日里发生什么事,只要不碰触到他,大少爷便不予理会,但是自从大少奶奶嫁进来后,大少爷有时候会露出些许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安静。” 天意不明白平日里温柔娴静的明月会突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猜也许是因为她此时是痴傻状态,所以明月才会没有忌讳将心里话说出来。 其实在和季初色相处时间越长,她便越好奇他的过去,曾经是一个传奇的骄子世人人口称颂,可为何到头却落到这番地步,这让她想起一吸收了日华雨露含苞待放的朵,正打算趁着晨曦微露时全力绽放时,却被突然蹿出来的猫一把将骨朵打落,人生遗憾事,也不过如此吧! 天意收回了心神,正打算从明月这里下手,打探下美人的过去时,一跌跌撞撞的身影跑了进来。 “不好了,大少奶奶,王爷派人将大少爷抓走了。” 天意捏在手中的帕子应声而落。 35.第35章 满身鞭痕 “到底怎么回事?侍墨,你说清楚。”等天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紧紧抓住侍墨的手,她的失态让明月感觉到惊异,但是她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侍墨喘了口气,但不敢耽搁,她急急说道,“方才奴婢在书房伺候大少爷时,孙管家带了好几个下人进来,说大少爷偷东西,不顾奴婢们阻拦,硬是把大少爷带走了。” 话音一落,天意不由倒退了一步,侍墨吓得立即伸出手扶住她,天意摆了摆手,一手撑住桌子,指甲狠狠抠住桌子,心里愤恨,美人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去偷东西,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那么笨,根本不会开口替自己辩解,此时他一定凶多吉少。 “侍墨,清风呢?”天意强忍着怒意问道, 侍墨被这样的主子吓到,她连忙回道,“他怕大少爷有什么事,偷偷跟了过去。” 天意再也顾不上什么,一甩袖,正声道,“好,明月,你应该知道平日王爷处罚做错事人的地方,你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明月也急得双眼冒红,于是她低头应了声是,便匆匆走到前头,为她们带路。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侍砚在门口碰到脸色匆忙的天意等人,连忙问道。 “侍砚,现在解释不清楚,你准备好伤药和热水,留在院子里看家等着我们回来。”天意越过侍砚,头也不回的交代着。 侍砚立即应下。 原本明月在前面快步带路,但天意嫌弃这步子太慢了,她提起裙子,一把越过明月,在明月的指引,飞快在王府里跑着。明月和侍墨顾不上惊讶,也立即跑步跟上。 从来没有一刻,天意如此怨恨她们的院子隔着正院那么远,也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为季初色感到心酸悲凉。 她用尽全力奔跑着,全然不看地上的石子,她想正院到底还有多远,心急想快点看到美人,可是她又害怕,待会要是看到美人被人用刑,那她又怎能承受? 天意一行人在府中众人惊讶的神色中,像风一样穿梭而过。 “大少奶奶,就在前面。”明月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叫道。 天意看到近在眼前的朱红色大门,一个跨步越上,双手放在门上,正要推开时。 “啪——” 一声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透过门缝模糊地传到天意的耳里。 搁在门上的手不由开始颤抖,门面的冰凉像是一股冰泉浸入了她的手心,直达全身。 不—— 天意一咬牙,狠狠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血红一片,在那白色的里衣上绽开了朵朵红色梅,长长的乌黑色子,一下接一下地落在那直挺的背上,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 那泼墨般柔软的长发,她昨晚还用心擦拭着,那雪白的里衣不久前还在她眼里晃荡,那直挺的后背昨晚还对着她安然入睡,那垂落在身侧白玉无瑕的双手今早还帮她添过菜。 明月和侍墨终于赶上,她们奇怪主子为什么呆站在门外,却没有进去,可是但她们看到门里的那一幕,都下意识捂住了嘴,失声叫道,“大少爷——” 天意拔腿往里面冲,朝行刑的下人狠狠撞去,那个下人被天意撞开,想要呵斥她,却被她突然发狂的样子吓到,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继续。 坐在院中的人也被这骤然发生的一幕惊讶到,这不是荀家的傻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夫人捏着嗓子怪声道。 “这里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喻夫人也随口附和着。 “就是,不要妨碍王爷办事。”司夫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 天意不管她们这些人在说什么,她走到美人跟前,慢慢蹲下来,伸出手想要碰他,却看到他满身伤痕无处下手,只得轻声问道,“美人,你还好吗?” 低低垂下的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火红得连火焰也描绘不出的唇此时被他咬得破了皮,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淌着,顺着下巴滴落到衣衫上,化成一朵血色梅,而那双蒙尘般的漂亮眸子,此时已然黯淡无光,让天意不由想起那失去生命的洋娃娃,易碎而让人心痛。 眼眶突然被一阵雾气弥漫,天意忍不住想要将它拨开,可是刚一触,就沾湿了整个手背。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会吭一声?为什么不会跟他们说你是被冤枉的?你以为你不辩解他们就会放过你吗?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啊?”天意泣不成声,她握住季初色的手,失声问道。 没有人发现季初色的瞳孔收缩了下,他动了动手指,却因为眸中露出的困惑而停止动作。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眼泪,让他的心微微一痛,比背上的伤还要来得痛。 “大嫂,大哥本就傻,你——”应氏笑着说道。 “闭嘴!” 应氏没有想到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傻子打断了,而且气势还那么凶狠,虽然她认为天意是一个傻子,但是不知为何却不敢反驳,她恨恨将手中的帕子一捏,气得直喘气。 正院里此时坐的都是之前她敬茶出现的人,还有未出面的定王季风华,以及三弟季子烈,不过九弟季子玉没有出现,想来是因为昨晚的事给吓得不敢出门,所以说,现在整个定王府的家眷基本都齐聚在这里,天意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视线扫过众人,她心知刚才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大家产生怀疑了,她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恢复自己是正常人的样子,可是转念一想,这时候在风口浪尖,要是有人拿她这件事做文章,那么到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心中计一定下来,她没有克制眼泪,一个“噗通”跪了下来。 坐在上首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定王这时才露出一丝诧异神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问道,“天意,你这是做什么?初色做错事,犯不着你来承担。” “就是,大嫂,我看你还是在一边待着为好,等爹爹将事实查得水落石出再说。”八妹季子昭出口泼冷水。 水落石出?天意冷哼,还没查出真相就已经开始用刑了,这打算是屈打成招吗? “父亲,天意不是有意要捣乱的,是因为天意等不到夫君回来吃点心,才来找他的,夫君答应天意要陪我玩躲猫猫的,要是夫君出事了,就没人陪天意玩了。” 天意一番话说出来,众人才打消方才的疑虑,原来是因为担心没人陪她玩,才这样维护他,不过紧随而来的确实毫不加掩饰的嘲弄,还真是一对傻子! 定王爷神色缓和了,虽然他百般不喜欢这个大儿媳妇,但是这毕竟是陛下亲手下的谕旨,他多少也得有所顾忌,于是他放柔了声音道,“本王不怪你,你先到一边去,等我审完初色,就让他回去陪你玩。” 天意想了想,乖巧点头说好,然后站起来走到众人之间,无视众人的嘲笑,还报以夸张的傻笑一张。当她走到五妹和六妹中间时,五妹季惠言往旁边瑟缩了下,似乎要与她保持距离,倒是六妹季惠君对她微微一笑,全无其他人眼里的讥笑。 天意刚站定,定王开始审问,因为刚才的鞭打被天意打断,且见季初色已是伤痕累累,便挥手让那个行刑的下人下去。 “初色,你可知罪?” “夫君有什么罪?天意不知。”天意蹿出来一个头来,好奇地问道。 定王没搭理她,继续问,“昨晚你可有到库房里偷拿走御赐的黄金砚台?” “没有,他昨晚一晚上都和天意睡得好好的。”天意再次插话,等定王望过来时,她脸色十分无辜。 定王没有皱起,接着问,“你三弟说看到你进入库房,拿走黄金砚台,孙管家带人去搜时在你书房发现砚台,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什么好解释的?” 定王话一落,天意心中寒意阵阵,显然这是栽赃嫁祸,但是她刚知道这件事,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她侧头,美人安安静静跪在地上,明显就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他在天意的眼里,已然成为一只板上的鱼,要任人窄割了。 眼前情形迫在眉睫,她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救美人,可是要怎么做? 她眯着眼看向周边的人,突然发现一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她想了想,才记起这人不就是污蔑美人是窃贼季子烈吗?只见他脸色虚浮,双目涣散,典型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还没等天意打量完毕,上首的人发话的,是那个冷眼无情看着季初色受刑的定王妃,只见她眉头轻轻皱起,朝定王爷为难道,“王爷,这黄金砚台可是陛下御赐的,初色惹的这个祸,要是让御史知晓,参王爷一本,那可不是就不妙了?” “是啊,王爷,您不能包庇大少爷,把他送到大理寺去,交给刑部的人处置,否则您将会被牵连的。”喻夫人接收到定王妃的眼色,立即接口道。 天意听完怒极反笑,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定王爷说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不承认有人偷窃,那就算是大理寺里的人想要追究,也无从下手,可是显然这两个女人一搭一唱,是巴不得美人获一个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36.第36章 所谓“栽赃” 定王爷揣思了下,觉得定王妃所说的并不无道理,正要开口下令时,天意心知不好,站立即跳了出来。 “父亲,您说过要让夫君回去陪天意玩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定王爷踌躇了,虽然他可以不管这个傻子,但是他心里还有一层思量,他将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人,不管众人说了什么,他都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不辩解,不哭闹,将他送到大理寺,真的是正确的吗? 定王爷出身的片刻,天意绞尽脑汁,让大脑快速运转,要尽快想出一个法子,好让美人脱离苦海。当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砚台时,眼前一亮,计从心来,而这时,落井下石的人哪里都不缺。 “爹,不要让这个傻子牵连到我们王府,您快点做决定吧!”季子烈在这个时候出声,还狠狠瞪了天意一眼,而站在他一边的妻妾也连连应和。 天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让你现在得意,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天意抢在定王爷前面开口,脸色好奇,语气天真,“父亲,您说的那个黄金砚台在哪里,可以让天意看看吗?” 众人没有想到在这样紧要关头,这个傻子居然想要看砚台,果然是傻子心性,光顾着好玩哪里还记得要去维护她的夫君,众人站在原地看好戏,都摇摇头嘲笑着。 定王爷被她这样一噎,顿时也忘了刚才他要讲什么,随手一指桌上的黄金砚台,沉声道,“这便是。” 天意揉揉眼,表现出一副看不清的样子,踱着步上前,打量着,嘴里夸张地张大着,“哇!这砚台好漂亮,跟金子似的呢!” 众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砚台本来就是用黄金做的,瞧这傻子说的是什么话! 就在众人被她逗乐时,天意眼疾手快地将黄金砚台抱在怀里,快步往身后一退,众人的笑意顿时僵在脸色。 定王爷神色不虞,他双目一瞪,“天意,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砚台叫出来!” 天意不管他说什么,脚步一错,往季子烈的方向跑去,在季子烈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将砚台往他手中一送,然后整个人向后退去。 众人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季子烈捧着黄金砚台不知要做什么表情,所有人都呆愣着看着天意,只听见她说道。 “三弟,你怎么可以偷拿陛下御赐的黄金砚台?”天意一扫刚才嬉笑的样子,双手叉腰,很是生气。 “我、我哪里偷拿了?”季子烈瑟缩了下,但是一想这是天意塞到他手上的,立即又直起了腰。 但是只是这一下,天意便从他眼里看到了做贼心虚的慌乱,天意眉毛一竖,强装出严肃的样子,但是她脸上的浓妆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滑稽,不过这正是她要达到的结果。 “黄金砚台在你的手中,而且我看到你昨晚偷偷到库房里偷拿砚台,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什么好解释的?”天意将定王爷那番话原封不动还给季子烈。 如此栽赃,既然你可以,为何我不可以?光天化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敢让美人受此侮辱,那我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你胡说,你怎么会看到我偷拿黄金砚台,我明明是昨天早上拿——”季子烈一说到这里,发现不对劲,立即止住话,可是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众人一愣,只是一眨眼,局面就幡然扭转了。天意也是一愣,她不过是想将这件事搅乱,只要她咬住季子烈不放,定王爷就不会那么快下决定,而她拖延住时间就可以想出对策,只是没有想到这季子烈不经刺激,就把真相抖搂出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收获!看来今日上天是站在她们这一边。 “烈儿,你说什么?”定王妃容失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脸色刷白的儿子。 “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王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倾倒了。 “爹——”季子烈自知逃不过了,他哆哆嗦嗦,双脚一软,便瘫跪在地。 原来这季三少在外面与人赌博,输得一分不剩,还倒欠人家赌坊一屁股债,他无法,跟王府拿钱,又怕挨揍,只得打起库房那些珍宝的主意,以为库房那些东西那么多,少一件两件也没人看得出,哪里知道今日正好撞上管家清点府库,他担心被人发现,于是想起在白湖遇到大哥,便让随从将趁着大哥还没回院子,将赃物偷偷放在大哥的书房里,于是自己就撇得一干二净。 应氏一听,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众人赶紧将她扶下去。 因着局势的逆转,看戏的定王妃一下子陷入局中,她抹着泪向定王告罪,自己教子五方,而季子婧季子昭纷纷上前求情,司夫人等人为了在这个时候抱紧王妃的大腿,也开口说情云云。 天意对着乱哄哄的场面冷笑,美人被栽赃时她们落井下石看好戏,季子烈真凶暴露她们则是求情说好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就是是差别对待,不就是欺负美人娘亲早逝,无依无靠吗?行,以后她就是美人的依靠,要是再有人欺负他,她就算只剩下一口牙,也要咬死对方。 天意朝躲在一边的清风招了招手,然后她蹲了下来,神色温柔,放低声音对着美人道,“美人,你不要害怕,坏人都被我赶跑了,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现在我带你回家!” 季初色抬起头,与天意饱含柔情的双眸对上,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这时清风拿着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他觉得有股暖意慢慢从心底涌了出来。 天意伸出手将季初色扶起来,天意也不管正院里此时乱成什么样子,是责罚季子烈还是不了了之,她都不关心,这摆明是一场不公正的判决,她已经可以预见结果,还期盼她们能还美人公平吗?她在心底再一次嘲讽一笑,众人都知道美人心智不全,怎么可能会越过重重守卫顺利拿到砚台而不被发现,显然那上首的人都知道谁是真的窃贼,只是为了保住某些人,而对美人这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乐见其成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天意等人身上,所以等她们离开时,也无人阻拦,只不过定王在看到天意等人离去时,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等走出正院大门,明月和侍墨立即围了上来,她们要从天意手中接过季初色时,季初色手一避,不愿让她们触碰,她们面面相觑,天意想起季初色不愿让人近身的事,便挥手让她们一个出门寻大夫,一个回去帮侍砚准备所要的东西。 清风站在一边纳罕,平日不愿让人碰的主子,怎么会愿意让大少奶奶扶着?想不通! 季初色整个人倚在天意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觉得背上的伤,不那么痛了。 明明是深秋,冷意连连,而天意出了一额头上的汗,她欲抬手擦拭时,却有一只手比她还快,梅麝幽香飘过她的鼻尖,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美人帮她擦汗?是六月飞雪?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初色收回手,对天意脸上的震惊不欲理会,刚才抬手,似乎牵动背上的伤,让他不由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天意一见,不敢再耽搁,刚才的震惊也烟消云散,她扶着他立即往朝阳院而去。 回到院子,侍砚已经把热水以及伤药准备好了,天意让美人趴在床上,而她正小心翼翼帮他将里衣褪下,因着时间过去太久,绽开的皮肉已经和衣裳黏在一起,若是一不小心,很有可能连皮带肉扯下来,天意强忍着眼底的涩意,颤抖着手直到将里衣成功褪下,她才呼出一口气,原来她刚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吐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美人了。 天意接过侍砚拧干的热毛巾,轻轻将美人背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伸手,侍砚接过毛巾,放了一个瓷瓶在她手中,天意接过瓷瓶,一看,竟有点熟悉,这不是上次在居云山上林风措赠与她的吗?天意顿时想起那道飘逸俊秀的身影,承蒙他三次相救,自己还没能答谢他,也不知道何日再相见?天意随想着,便将这想法抛之脑后,此时美人背上的伤才是要事。 狰狞的鞭痕在白皙的悲伤纵横交错,皮开肉绽,天意都不知道她要从哪里下手,她哽咽道,“可能有点疼,美人你要是难受就叫出来。” 话音一落,她便动瓷瓶中倒出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她每抹一下,便感受到手底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天意知道很疼,她强忍着泪,逼自己不要心软,若是不能及时上药,美人的伤将会更严重。 “啪嗒——”一滴泪水滴落在了季初色背上,那温热的感觉不同于药膏的冰凉,他疑惑,慢慢转过身,看到天意正手忙脚乱要去擦拭眼泪时,他忍不住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撷过挂在她睫毛上的晶莹泪珠,他有点迷茫,在天意怔神时,将手指往口里送,当天意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天意肩膀一垮,美人是不是今日被吓到了,所以做的这些举动都出乎人的意料。 “主子,我把大夫带来了。”侍墨语气欢快地道。 这么快?天意侧身看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跟随在侍墨的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当天意看清来人时,不由失声道,“是你!” 37.第37章 来者不善 一袭月白色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碧绿色的长青竹叶,袖子垂在两侧,无风自动,笑意暖暖,带着三月春风的惬意舒朗。天意不由发自内心朝来人笑着。 “主子,奴婢刚出府门就碰巧遇到林公子,没想到林公子居然是一位大夫,奴婢就带他来帮大少爷治伤。”侍墨将林风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解释清楚。 天意不意外他的身份,当日他出现在御园里帮她解围说的那一番话,她就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真是太感谢林公子了。”天意站起来,诚挚地对他福了福身。 “行医者,本就是在救人扶伤,荀小姐太客气了,在下现在能否先替季大公子看看伤势?”林风措浅浅笑道。 “当然,林公子请。”天意连忙错开身子,让开位置。 林风措上前俯身检查着季初色身上的鞭痕,发现已基本处理好了,他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眼角却正好瞥到季初色眯着眼警惕地看着他,他有点不解,不过也只是对季初色笑了笑,便转身朝天意道,“季大公子的伤,小姐已经做了及时的处理,不需在下再做什么,不过秋季寒气重,恐怕今晚会发烧,只要熬过今晚就没多大问题,在下开张方子,煎服下去可以消去炎症和利于退烧。” “好,多谢林公子,那天意这就带公子去书房开药方。”天意正要往前走去,可是袖子似乎被什么拽住,她疑惑地回头,却发现美人居然伸出手拉住她,不让她走,而且眼底满是倔强,难得能在美人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只是美人这一举动,让她为难,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风措,投以抱歉一笑,正要开口,对方却先打断了她。 “荀小姐先忙,让侍女下路即可。”林风措看了一眼拉着天意的手,淡笑地说道。 天意尴尬一笑,侍墨则是掩着唇偷笑,随即领着林风措朝书房走去。 直到林风措出了门,天意察觉袖子上的力道消散不见,她转身,美人已经又趴在床上,双眼闭上,好像刚才那个拉着不让她走的人与他无关,难不成刚才的一切是她的错觉?天意摇摇头失笑,想起美人整个下午滴水未进,便要帮他倒杯水时,可是,又再次走不了,她好笑地低头看着那只爪子又牢牢抓住她,不同的是这次不是袖子而是裙摆。 她正想取笑他几句,但是一想,美人估计是被今日的场景吓到了,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才会难得表现出如此黏人的样子,她既是心疼又是不平。 “美人,天意是要去帮你倒水,不是要离开你,你先松开手好吗?”天意弯下腰哄着他。 美人眼眸动了动,似乎在揣测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指。 天意立即倒了杯水,然后走回床榻,不过这下有点犯难,美人不愿让人碰触,可是他伤势那么重,拿得动杯子自己喝吗? 就在天意犹豫时,美人已经自己半撑着身子要起来了,天意连忙扶住他,“你不要动,不然待会伤口又要流血了。” 季初色觉得这一动,背上火辣辣的疼,他脸色一白,双手支撑不住顺势倒在了天意的怀里,天意身子一僵,一手扶着美人的肩,一手拿着杯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美人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模样,真是香艳到让人快要忍不住喷鼻血,而扶着他的手正好是他裸露的肩膀,肌肤相触,天意立即松开手,哪料美人闷哼了一声,天意心知动到了他的伤处,又赶紧扶好他。 美人抿了抿唇,向天意手中的茶杯倾了倾身,天意立即会意,将茶杯递到他唇边,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将水喝下。 喝完水,美人又趴在了床上,天意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手不由紧紧握住。 这时侍墨拿着一张药方走了进来,“主子,林公子将方子开好了。” 没见到后面有人,天意疑惑问道,“那他人呢?” “林公子先回去了。”侍墨答道。 天意点点头,抬眼便见明月带着三心拿着食盒进来。 “大少爷,大少奶奶,中午的饭菜已经凉了,这是明月再重新热过端过来的。”明月笑着道。 “主子和大少爷中午到现在都还没用过饭,明月姐姐你想的真周到。”侍墨真心笑着说道。 天意点点头,眼见美人还要撑着身子起来,她连忙制止住他,撇头对明月说道,“明月,你和侍墨将桌子移过来。” 两人会意,立即照着天意的吩咐做,然后将饭菜摆在桌上,做完这一切,明月便带着三心下去。 天意扶起美人,尽量不让他的后背碰到床,然后接过侍墨递过来的碗筷后,夹起一筷子米饭送至美人嘴边。 美人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他的伤口,于是天意便决定亲手喂他吃饭,她原以为这喂饭会进行得很困难,没想到美人竟然很配合,让他张口就张口,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她把心都放在这喂饭工作上面了。 喂完一碗饭后,天意拿着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这一切仿佛是水到渠成,自然得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季初色的幽深的眸子动了动,然后沉寂得更加深邃。 照顾完美人,天意才去祭奠她的五脏六腑,等她回头时,美人已经深深睡过去了,她替他掖好被子,起身越过屏风,在一梨椅子上坐下,手指轻叩着桌面。 侍砚进了门,和侍墨静立在跟前。 “主子,今日您的表现,想必明月已经看到了,她会不会……”侍砚开口,但是没有把话说完,她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天意弯唇笑了笑,语中闪着莫名的光亮,“不必担心,明月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做。” 侍砚点点头,继续道,“主子,方才奴婢去主院附近探听了消息,三少爷对自己偷盗的事供认不讳,王爷罚他回房面壁思过,半个月不能出府门。” 天意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笑意,这定王爷还真是差别对待,美人他下手毫不手软,到了这季子烈反而是心软得很。 看到主子黑沉的脸,侍砚侍墨噤声。 “大少奶奶,三少奶奶来探望咱大少爷了。”安静的院子突然响起这高声娇做的声音。 天意下意识转眼看向室内,透过屏风只能朦胧看见美人仍安然入睡,天意才放下心,她皱起眉看向扭着腰肢走进房的彩霞。 彩霞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让大少奶奶挂记了,脸色傲然地立在那里。 现在不是和这个没规没矩的丫鬟计较的时候,她垂下眉,思量着,季子烈东窗事发时,应氏不是晕倒了吗?她怎么有闲工夫来找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来者不善。 正厅。 应氏带着莫姨娘石姨娘坐在椅子上,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难掩眼底的愤懑。 天意将视线从她们身上收回来,脚步加重,语气欢脱,“三弟妹带着几位姐姐来找天意玩吗?” 玩?应氏在心底冷哼,但是面容上不露,她含笑,只是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大嫂,今日的事,佩兰很是愧疚,都是我夫君惹下这件事,才害得大哥蒙受这不白之冤。” 天意勾了勾唇角,依旧笑得天真,“这怎么能怪三弟妹?三弟妹莫要内疚。” 应氏呼了口气,傻子就是好糊弄,“大嫂不怪就好。” “要怪就怪三弟,若不是他,夫君也不用白白受了鞭刑,他黑白颠倒,落井下石,真坏!”天意语气一转,脸上尽是不满。 应氏被她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因夫君的惩罚过轻怕府上人说闲话,所以母亲让她登门道歉,否则她才不会来受这个气。 莫姨娘站起身来,语气颇为不善,“大少奶奶,这件事恐怕不能全怪我家三少爷。” 天意朝她投去一疑惑的目光。 莫姨娘冷笑道,“今日王爷问话,大少爷不辩解,这让大家很是疑惑,所以王爷迫不得已才动刑。” 好一个迫不得已,天意不言语,但是脸上有意表现出愤怒。 莫姨娘和应氏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莫姨娘继续道,“只要是受了冤枉,都会极力证明自己,可是大少爷连受了邢也不争辩,大少奶奶,您说这还不值我们怀疑吗?所以说,大少爷这被误当做盗贼也不冤。” 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若是美人能说话,还会默默在那里承受吗?况且当时所有人都想把黑锅压在他身上,就算他争辩了,会有人听他吗?不过应氏和莫姨娘两人间的眼神交汇让她有点不解。 “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你欺负人!”天意表现得很是激动。 天意刚说完,没有错过莫姨娘眸中闪过一喜,她微微皱起眉。 “大少奶奶,怎么说是采梅胡说八道,在场那么多人都看着,难不成大家的眼睛都瞎了?”莫姨娘咄咄逼人。 天意心中一亮,她们似乎想激怒她,虽不知她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这正和她的心意。 “你不要欺人太甚!”天意生气地上前一步。 天意刚上前一步,莫姨娘突然叫嚷起来,“大少奶奶不要打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便往静坐在一旁的石姨娘方向退去,石姨娘不知所以然,下意识站起来,石姨娘抬手将她扯到跟前,而自己顺势躲到她背后。 只是在一眨眼间,石姨娘已经站在天意面前,天意还没收回脚步,只见石姨娘惊叫一声,整个人朝天意扑来。 “砰——” 天意整个人被扑倒,头狠狠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38.第38章 将计就计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场的人都呆立在当场。 “主子——”侍砚侍墨最先回过神来,立即上前搀扶起倒在自家主子身上的石姨娘,然后小心翼翼将主子扶起来。 “我、我不知道——”石姨娘哆哆嗦嗦站在一边,容失色。 “石姨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虽然大少奶奶想要找采梅的不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却将大少奶奶推倒。”莫姨娘毫不留情打断了石姨娘的话,语气带着惋惜。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少奶奶,真的不是含绿……”石姨娘被莫姨娘这么一说,整个人更加颤抖了,她将目光无助地投向应氏。 应氏瞥了一眼正被两个丫鬟费力搀扶起来的天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身子一直,双手交错在身前,一脸正色,摆出来正室应有的架势,“石姨娘,大少奶奶是陛下赐婚给大少爷,身份尊贵,不是你这等身份可以冒犯的,你无故发难,伤了大少奶奶,这件事我会禀报给王妃,让她做定夺。” 石姨娘感觉整个视线都黑暗了。 侍墨侍砚刚扶起自家主子,但没想到主子刚一站起来,就双眼一黑,瘫倒在了侍砚的怀里。 “小姐——” 应氏这边正在教训着小妾,却听到侍砚惊慌的呼喊,心下一惊,这傻子不会一摔就摔出事了? 天意双眼紧闭,唇色苍白,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应氏和莫姨娘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而石姨娘更是摇摇欲坠。 “侍墨,快将主子扶到房间去。”侍砚连忙说道。 于是朝阳院的正厅里一阵兵荒马乱。 季老夫人正在扶余院里招待着林风措,身边的婢女白兰跑进来禀报了朝阳院发生的事。 季老夫人心中担忧,“大少奶奶伤得可重?” “目前不知,现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白兰立即回道。 “老夫人,不如让在下去替大少奶奶瞧瞧。”林风措含笑说道。 季老夫人脸上浮现一丝欣喜,不过语含歉意,“林先生,今日听闻你替我的大孙子诊治,才将你请到老身这里替老身看这不争气的腿骨,现在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一趟?” “老夫人言重了,济世救人本是行医者的本分。”林风措回道。 “那就麻烦林先生了。白兰替林先生带路!”季老夫人喜上眉梢。 “是,老夫人。”白兰福了福身,“林先生这边请。” “老夫人,在下先告辞了。”林风措起身行礼。 朝阳院。 因着主卧的床已经有了一伤者,天意被送到另外一间房间。此时房内只有天意和她两个心腹丫鬟。 天意紧闭的眼睛动了动,随后唰的睁开了,眼底没有陷入昏迷醒来的迷茫,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起了身。 侍砚侍墨立即迎过来了。 “主子,您刚才真的是吓到奴婢了。”侍墨又担忧又后怕。 “我不是向你们使眼色了吗?”天意揉了揉手肘,当时幸好她先让手肘着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后想。 侍墨上前一步道,“主子,奴婢已将所有人请出了房间,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愧是她的心腹,天意点点头,她眸中露出一抹睿智的笑意,“这次本小姐我要给她们演一场好戏。”不是只有她们会演戏,她的功底也不赖。 “大夫来了——”明月推开门,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此时天意已经又好好躺在床上。 “林、林先生?”侍墨惊奇地唤了一声。 林风措踏进房间,他对着站立在床榻两边惊呆的侍墨侍砚淡笑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在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搭在天意的手腕上,认真诊起脉来,只不过他刚一触到天意的脉搏时,眉头不由扬起。 林先生?天意疑惑,但是苦于双眼紧闭,不能一窥究竟。 “荀大小姐的脉象甚是奇怪。”语气不紧不慢,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天意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于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她,偷偷掀开了眼帘,果不其然便看到那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林风措没有被天意的举动吓到,反倒是朝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天意也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朝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林风措看着她的唇形,辨别出了那两个字,帮我。 他莞尔一笑,但是笑意稍纵即逝,温润的脸庞满是正经,“荀大小姐脉象时缓时急,十分不稳定,因跌倒伤在头颅,伤势过重才会导致现在昏迷不醒,情况不容乐观!” “林先生,那您可有办法?”明月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发问。 林风看了床上的天意一眼,得到她的暗示,才回道,“在下不敢保证,但是可以试一试。” 等候在正厅里的应氏等人得知天意的伤势,不由都面面相觑,得知此时天意正在诊治,便纷纷告辞。 回去的路上,石姨娘因自己闯了祸,浑浑噩噩走在后面,应氏和莫姨娘两人走在前头,压低着声说着话。 “原不过是想给那傻子一个教训,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结果。”莫姨娘心魂未定地说道。 应氏点点头,之前王妃让人将她从床上叫起来,去朝阳院登门道歉,她心中本是因为那傻子害自己夫君受到处罚心中不满,于是趁着这次机会,和莫姨娘商量要狠狠耍那傻子一把,用言语激怒她,让她先动手伤人,然后让所有人知道这傻子举止不当,欺辱自己的妯娌,于是风头便都转向季初色这两个傻子身上,减少府中人对失盗之事的注意,而且她们也商量好了,这一切事都摊到石姨娘身上,就算有人追究,也没有人会找到她们头上,只是她们却没有料到其中却出了这个岔子。 “这件事我们犯不着伤透脑筋,真正担忧的人,是后面的人才是。”应氏毫不在意地说道。 “少奶奶说得是。”莫姨娘瞥眼看向身后的石姨娘,视线落在她的腹上,神色莫名。 待林风措开了药方,明月便拿下去让人去抓药,于是等到没有其她人时,天意睁开了眼睛,对着林风措笑道,“没有想到救死扶伤的林先生,也会说谎骗人,而且功力之高,小女膜拜。” 天意的揶揄,林风措莞尔一笑,“因为医者不止要懂得医病,还要救病者于水火之中。责任如此艰巨,确实要功力高深。” 天意被他逗笑,不过一下子就收回了笑意,脸色严肃,“林公子,天意确实是处于水深火热中,所以有事想要托公子帮忙。” “但说无妨。”林风措道。 “天意头受重伤,喝了林公子开的药,从昏迷中醒来,却神智清醒,不再痴傻。”天意看着他温和的眉眼,一字一句说道。 那些人想害她,那她就将计就计,看到最后,到底是谁赢了这场戏! 39.第39章 傻子不傻了(上) “听说大少奶奶和三房的人起了冲突,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下人乙说道。 “我有最新消息,咱们大少奶奶一个时辰前苏醒了,而且神思清晰,不傻了!”下人甲神神秘秘地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下人乙惊奇地问道。 “你忘了,我娘舅家的女儿的婆家的三女儿的小女儿就是在朝阳院里当差,她是听朝阳院的大丫鬟说的,这件事肯定是真的。”下人甲一脸洋洋得意。 “大少奶奶不傻了,这真是让人不敢置信啊!”下人丙凑过来,也说道。 “怎么办?之前我还对大少奶奶没有好眼色,你们说她会不会找我算账?”下人乙打了个哆嗦。 “不止你,我也在担心……”下人甲没有刚才那得意的神色。 三人相互看了眼,立即灰溜溜作散。 所有事的走向都按照着天意的预想发展,除了那夜美人高烧不退,折腾了一夜。 她刻意让人散播消息,府中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大少奶奶因为和石姨娘撞到一起,反倒把脑子撞机灵了。她和石姨娘之间的冲突因着这件事而被压下来,无人关注。 因着院中有两个伤者,朝阳院里的下人们都忙得手忙脚乱,侍墨将下面的丫鬟使唤得团团转,在外人看来,好像院中的主人伤得十分严重。而朝阳院里的丫鬟除了天意的心腹,所有人都不知情,只觉得人心惶惶。侍墨脸色严肃内心却在偷笑着。主子可是说了,她要好好趁着这个机会看清楚这些丫头哪些是有异心哪些是可以用的。 “林公子,这次多谢你相助。” 天意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隐隐浸着殷红的血晕,这是她让侍砚做的,为了更好的营造逼真氛围。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间不必言谢,否则显得太生疏了。”林风措在桌边坐下,温和一笑。 “也是,我发现每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想要向你道谢,果然是欠下的人情太多了。”天意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 今日林风措依然是一身白衣,质地上乘的白衣锦袍,衣角袍边都绣着精致的天蓝色水纹,衬得整个人更加温润斯文。 天意半坐在床榻上,身上覆着锦被,就在她看向林风措时,她盖在被子下的袖子忽然被扯动。她收回落在林风措身上的视线,转而疑惑地偏头看着床内的人。 只见美人半侧着身,双眼看着坐在房中的林风措,神色无恙,但眼底却是十足的戒备,感受到天意的目光,美人也回视她,神色是不赞同,天意失笑,不用说,被子底拉着她袖子的人就是他。 她有点头疼,昨晚美人高烧后,睁开眼看不到她,便不睡觉了,光着脚走到隔壁的房间寻她,要同她一起睡觉,当时她睡的床比正房里的小,根本不能睡两个伤患,她好言劝他他也不听,就是站在床边,好像被人抛弃的猫儿用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天意于心不忍,只能带着他回了正房,于是才有了两人共床养伤的这一幕。 美人湿漉漉的眸子煞是可爱,天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为他是因为伤处发疼,于是以示安慰。 林风措轻咳了几声,眯眼享受着的美人立即像是炸了毛的猫,双眸又警惕地盯着林风措。 天意朝林风措报以歉意一笑,明眸亮丽,容颜艳丽,微微一笑,像是叶尖的露珠突逢晨曦的朝阳折射出的灿烂光彩,让人不忍移目。林风措不着痕迹移开了视线,他一直知道天意是可以掩藏真容,却不曾料到那张掩藏在浓妆下的容颜是如此娇妍夺目。 她刚展开笑颜,袖子又被拉了一下,天意笑意未减地回视美人,美人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脸色紧绷,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窥觊了一样不悦,天意不解,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没放在心上。 林风措替季初色换了药,确认无碍才离去,临走时他留下话,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派人到城南找他。 送走林风措,天意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后知后觉自己的袖子已经脱离了美人的爪子,她盯着空荡荡的袖子发了会呆,转而看向美人,只见美人留了一个后背给她,浑身萦绕着活人勿近的气息,她失笑,难不成美人因为她对林风措的态度让他不舒服,所以这是在和她闹变扭? “美人,你不高兴?”天意逗着他。 美人动了动肩膀,不理她。 “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天意惊讶。 美人索性将被子拉起蒙在头顶,耳不听为净。 天意忍不住笑出声,她拉了拉他头顶的被子,“不带这样的,你有什么气可以生的?我还没有跟你算昨晚你折腾我一夜的账呢!” 若是旁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误会,心生旖旎,但是,这句话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她经常握着拳对某人咬牙切齿地道。 天意和季初色正做着拉锯战时,明月走了进来,一眼便见到半坐在床上的人,玉骨冰肌,月貌容,笑语盈盈,就算已经见过大少奶奶卸妆下来的真容,她也如同昨晚一样惊艳得失了神。 眼角看到站立着的明月,天意收起了恣意的笑容,浅笑回看着她,“有什么事?” 天意话一落,明月已经收回思绪,她微弯着腰说道,“大少奶奶,王妃带着二少奶奶、三少奶奶等众位府眷过来探望主子,现在正在路上。” “嗯。”天意心里清楚,自己不傻的事已经在府中传开了,若是往日自己摔破脑袋,恐怕也没有人会关心,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可不再是那个痴傻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所以她们这次才会来看望她,不过明面上是关心她,暗地里指不定是打着其他想法也说不定。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朝阳院可真是够远的,走得我的腿都算酸了。” 季子婧的声音一马当先飘进了房间。 40.第40章 傻子不傻了(下) 一群人簇拥着身着华贵的定王妃走进了正房,不消一会儿整个房间满满都是人,天意眼睛扫过,除了男眷,当然奉茶在场的人今日也都到了。她可不觉得这些人都是好心来探望她。 进来的人原本不过是抱着来看看这傻子是不是真的恢复正常的心态才到这里,而且心里也不是很相信府中的传言,打算走过场便回去,但是当视线落在天意身上时,所有人都不由瞪大眼睛,这还是那个浓妆艳抹辨不出眉眼的傻子吗?如今脸上一点胭脂也无,眉是眉,眼是眼,这还不止,雪肤貌,明艳夺目,哪里还找得到当初那个丑颜的影子?一颦一笑温雅含蓄,一举一动天香国色。就连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公认美人季子婧季子昭站在她身边,她也丝毫不逊色,反倒还有压过她们一筹的趋势。 众人不由自主将三人放在一起比较,这让季子婧两姐妹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嫉妒,这个傻子算什么东西,怎么可以拥有这么一张倾倒众生的容颜,她根本不配! “母亲,请恕天意有伤在身没能起身行礼。”声音落落大方,言辞有礼,果真不是之前那般天真痴傻。 定王妃毕竟是见过众多场面,脸上的功夫比其他人更深厚,她不甚在意地颔首,“无妨,你身上有伤,不必拘于这些礼数。” “谢母亲。”天意顺着她的说回道。 举止得当,姿态娴雅,定王妃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当所有人还在沉浸在深深打击不能回神时,定王妃开口道。 “听说你伤了头,因祸得福恢复了神智,这算是一件喜事。” “回母亲,多亏了莫姨娘失手推了石姨娘一把,让天意跌撞到地面,昏迷后得以林先生妙手回春医治,才侥幸苏醒,却没想到竟然灵台一片清明,人不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所以天意还要多谢谢莫姨娘,若不是你的一推,恐怕天意现在还是如以前一样痴傻不懂世事。” 天意嘴角含笑,语气温柔,当真朝莫姨娘的方向福了福身。 莫姨娘心一惊,连忙侧了侧身,“大少奶奶不怪罪采梅已是采梅的幸事,能够恢复神智这都是大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跟采梅没有关系。”她背脊冒着冷汗,当时天意是傻子,所以她根本没有多加掩饰自己的举动,却没有想到到最后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这大少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笑一言中,便将她定了罪,而且还让人不能否认,她脸色局促,都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定王妃似是而非地看了一眼尴尬的莫姨娘以及笑得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天意,“这么说是因为摔了头才不再痴傻的?” “是的,林先生说脑中有一块淤血,导致神志不清,经这么一撞,淤血散了,脑子也就清明了。”这是她和林风措串好的台词,她也不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去询问,而且林风措的医术在皇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是相当有说服力,不怕别人不信。 果不其然摆出了林风措,定王妃便不再问下去,她嘘寒问暖说了一会儿,天意也陪她做着场面的功夫,如果忽略定王妃眼底的冷漠,季子婧两姐妹阴寒的视线,三弟妹阴晴不定的神色,这一场天意初次以正常人的身份跟她们会晤的情景还算融洽。最后定王妃如方才进来一样,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季子婧临走时对天意扬眉冷哼,天意娴雅一笑,却是美不胜收,季子婧脸色一黑,跺脚离去。 等房间再一次清空后,天意缓缓收回脸上的神色,眸中的暖色黯淡了几分,这些人若不是因为不确定她是否还痴傻,根本不会来探望她,世态凉薄,亲情也凉薄,这些人不会不知道美人就睡在她身侧,就算他因着和她闹脾气蒙着头,床上两床被子也不是摆设,她不相信她们看不到,只不过她们选择漠视美人的存在,不过是因为习惯,所以下意识这样做了,如此血缘至亲,真让人悲哀! “美人,没事,我还在。”天意轻抚着被面。 被子下的人原本还要挣扎,却不知为何沉静下来,任由天意在被子上折腾。 “这个荀天意,居然不傻了!”金翠院传来一阵清脆的玉瓷落地的响声,应氏怒上心头。 “少奶奶息怒。”莫姨娘上前欲要安抚她,却被应氏反手摔来的茶杯吓到,但她心知不能闪躲,否则还会得到更重的惩罚,于是她站着不动硬生生受下了这滚烫的茶水。 “如果不是你想的这馊主意,那个傻子会因为摔倒而恢复正常吗?”应氏怒气冲冲道。 “少奶奶,这主意当时您不是也赞成吗?”莫姨娘强忍受着脚背上的烫意,心中憋屈愤怒,却不敢在明面上发作。 应氏冷哼一声,脸上的怒意褪去,她冷道,“难不成这件事还怪我?” “采梅不敢。”莫姨娘连忙摇头道。 “嘴里说着不敢,但是心底指不定想着什么,”应氏横了她一眼,直到她怯意地低着头,才接着道,“定王府还未定世子,原本以为大哥痴傻不足为惧,可是如今若是大嫂也想分一杯羹,我们三房的胜算就会降低,你这个榆木脑袋可想得明白?” 莫姨娘嘴里应着是,但是心底却不以为然,应氏性格多疑且目光短浅,之前担心荀天意这个傻子嫁过来会影响三少爷的世子之位,还特意功夫去试探,而且若不是应氏想给荀天意一个难堪,就不会有这一档事出现,说到底还不是应氏庸人自扰之,其实在她看来,应氏真正应该注意的是二少爷九少爷,这两人才是三少爷真正的对手。 不过跟在应氏身边那么多年,她也可以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痴傻的大少爷是根本没有资格竞争世子之位,但是应氏如此生气,不过是因为大少奶奶洗去浓妆后清丽脱俗的绝美容颜让应氏又恨又羡慕,原本压在脚底下的人却突然翻身站得比她高,比她美,搁在谁身上,谁都不舒服。 莫姨娘心里担忧的是,这大少奶奶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不会忘了方才在朝阳院里发生的事,软软一句话就让她丢兵弃甲。她想,兴许这个王府不会再如表面这般平静了。 耳边是应氏喋喋不休的数落声,莫姨娘眉眼低垂,院外静谧,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41.第41章 杀鸡儆猴(上) 跟美人玩闹了一会后,天意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装病有时候也是个体力活,还是无病无灾的好。 明月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大少奶奶,大少爷的药熬好了。” 天意伸头瞧了一眼明月手上的药汤,黑漆漆冒着热气,她不由恶寒了一下,她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吃药,小病小灾的,她宁愿咬咬牙挺过,也不愿意碰汤药,如今看着浓浓发着苦味的汤药,她唯恐避之不及。 “好,”天意点了点头,后想起什么,“你拿点蜜饯过来,待会大少爷喝完,让他压压苦味。” 明月不由掩唇失笑道,“大少奶奶真是很体贴大少爷。” 天意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那是当然,他可是我的夫。” 明月明显一怔,她没有想到大少奶奶会将这句话这么透彻地讲出来,还一副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女子忸怩之态,她惊叹,大少奶奶果然是不同于其他女子。 天意转头欲唤美人起来喝药时,却不料撞进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 只见美人静静地凝视着她,如火般的唇瓣褪去了鲜艳的颜色,透着隐隐的苍白,但是就是这一抹淡粉的柔嫩,让美人更加的魅惑逼人。 天意突然被自己此时的想法吓到,她怎么可以这样想美人,虽然她是称他美人,可是他是一货真价实的男子。 天意立即收起那垂涎欲滴的神态,端过明月手中的药碗,递到美人跟前,她清清嗓子柔声道,“虽然药不是很好喝,但是良药苦口,对你的伤有好处,你咬咬牙忍一忍将它……” 话还没说完,美人眨了眨眼,她可真是啰嗦,于是伸出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送,便喝了下去。 徒留天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明月将蜜饯送到天意手边,忍笑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前几年一直在喝药,故而对于喝药这种事,他是不会害怕的,您莫担忧。” 天意一窘,她原以为他会像个小孩子大吵大闹不喝药,就如同她现世的小侄子每次都要人哄,这明月明知道居然不提醒她,害她还废话那么多! 美人一口将汤药喝尽,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天意感觉自己的喉咙跟着泛苦,她连忙捏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美人抿了抿唇瓣上的药汁,见天意吃着蜜饯,眉头扬了扬,手不由自主也拿了一颗,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才放进自己的嘴里,但刚一一咬了一口,眉头却微微皱起,有点可怜地望着天意,可是见她吃得正欢,还是艰难地将它一口咽下。 明月惊奇地看着自家主子这一举动,她没有想到从来不吃甜食的主子居然会自己主动拿起来吃。 天意不知道明月心中所想,她觉得喝药就是要配甜点,于是又递给美人一颗。美人有点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见美人如同上刑一般讲蜜饯咽下,天意不由黑线,刚才喝汤药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如今吃颗蜜饯就好像要他的命,天意用力咬着嘴中的东西,不想理会美人了。 天意侧头看着正收拾药碗的明月,心中细细一想,不复之前欢快的嗓音,“明月。” “奴婢在。”明月端着盘子回身应道。 “彩霞这几日是不是经常不见踪影?”天意靠着床,似乎是随意一问。 没有料到大少奶奶会这样问,明月一愣,但还是立即回道,“是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可是负责用膳汤水。” 大少奶奶虽笑着,但是眼底却没有笑意,明月心知彩霞这次撞到枪口上了,“大少奶奶没有记错。” “那她为何最近几日都没有来服侍?”手中的蜜饯盒子突然被身边的人拿走,天意回看了一眼美人后,继续盯着明月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明月为难。 “这样啊,”天意托着下巴,轻牵起嘴角说道,“玩忽职守,不经批准便怠工,以为朝阳院是善堂吗?可以领着月钱却不做事的道理吗?主子卧伤在床,她却不闻不问,可还有一个身为下人的自觉,明月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感觉到大少奶奶语中的不悦,明月冷汗直下,连忙说道,“大少奶奶,彩霞说不定生病了。” 天意看了明月一眼,微微一笑,“是吗?我刚才似乎还看到她在窗子外闪过,难不成是我看了眼?” 明月回答不出话来,因为她刚才还呵斥了彩霞不要在走廊上大声说话吵到两位主子。 天意双手交叠在身前,语气微冷,“明月,你不必替她说话,传我话,将彩霞降为三等丫鬟,负责庭院的扫地洗衣。” 拿起蜜饯正吃着的季初色忽而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似乎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冷意,下意识空出一只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正说着话的两人却没发现他的这一举动。 三等丫鬟?扫地洗衣?彩霞那样的性子能够受得了这种粗活?明月欲再说什么求情,大少奶奶却先她一步开口。 “就这样吧,你可以下去了。”天意闭上眼,半靠着床背,明显一副不愿再交谈的样子。 明月心知这一件事已经无力回天了,她低声应答便退下了。 走出房门,明月回身看了眼静坐着的大少奶奶,端丽冠绝,隐隐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她淡淡一笑,仰头看了一眼乌云低沉的天空,似乎要变天了。 屋顶上传来些许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老大,大少奶奶真是聪明啊!”席三趴在屋顶上,咂了咂嘴巴。 “不聪明能当我们的主子的夫人?”州四接口反问道。 “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知道大少奶奶要嫁给主子,脸绿得好像谁挖了他的祖坟。”席三向州四挑了挑眉。 州四悻悻摸了摸鼻子。 另两人,一躺一蹲着。 “凌二,你怎么看?”躺着的人翘着二郎腿问着蹲着的人。 “擒贼先擒王,不错的主意,有大少奶奶在,主子那边我们可以放心很多。”凌二笑着回道。 “嗯,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凤一点点头。 天意揉了揉眉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要将朝阳院整顿好,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既然这样,她就先杀鸡儆猴,将出头那一个人处罚了用来震慑下其他人。 她幽幽叹了口气,却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她的唇,她不由睁开眼睛。 42.第42章 杀鸡儆猴(下) 刚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呈现在眼前。 天意怔愣地看着美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里捏着一颗蜜饯正抵在她的唇边,原来那冰凉的,又甜甜的感觉是这颗蜜饯。 她无意识地张开嘴,美人顺势将蜜饯推进她的嘴里。见她如此听话,美人面瘫脸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这一笑让天意忘了咀嚼嘴里的蜜饯。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开。 因不曾见到美人笑,所以这一刻,让天意感到无比的稀罕以及惊艳。 等天意回过神来时,她的手已经自动自发抚上那乌黑如丝绸般的头发,她竟有点小感动,“原来初色是在关心我,我很高兴,谁说我们初色傻傻不懂事,以后谁说我跟谁急!” 这个像是抚摸小动物的姿势让季初色有些不舒服,但是当他听到天意说到她很高兴时,心里的不舒服消散下去了,再听到我们初色这四个字时,他的漂亮眸子动了动,心中的那一丢丢不舒服瞬间被妥帖地安抚了,理所应当地任她为所欲为了。 他觉得应该给天意一点奖励,于是他又从盒子里捏起一颗蜜饯正欲要递给她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骚动,响声由远及近在向着主房靠近,天意皱了皱眉,但是当说话声可以清晰分辨时,她不露痕迹地轻轻一笑,然后捏起一颗蜜饯送进美人嘴里,不管美人是否乐意,调皮说道,“美人,待会让你看一场不用门票的好戏。” 嘴里的甜意让季初色忍不住僵了僵脸,但是还是认命地咬下去。 “明月,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她说说清楚,凭什么处罚我?”一尖利的愤怒声由远及近。 “彩霞,你冷静点。”明月着急地拉着她。 “冷静?”彩霞转身朝她冷哼一笑,“你让我怎么冷静,今日如果她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彩霞不服!” 彩霞说着便大步往前走去,明月见她气势汹汹,拦也拦不住,神色更加着急,因着彩霞这一闹声响不小,院子里的人都跑出来指指点点,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人都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她眼中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闪过,便又提步朝彩霞追去。 “大少奶奶,彩霞有要事求见。”彩霞大声说道,也不管里头有没有应,便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她原本怒意涛涛,但是当对上天意似笑非笑的脸时,整个人顿时僵在当场。外面的人在传着大少奶奶多么沉鱼落雁,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的眼里,大少奶奶还是当初那一副不堪的面容,举止粗俗,说话不经大脑,可是当自己亲眼一见,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在一块,她都不得不承认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彩霞站在房中发呆,天意好心地提醒道,“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有要事禀报吗?怎么一进来反倒不说话了?” “彩霞——”明月冲进了房间,见到两人正在说着话,立即朝大少奶奶福了福身,自觉退到一旁,眼里满是对彩霞的不赞同。 大少奶奶清喉娇语,让人如沐春风,不过经明月的呼唤,彩霞这才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但是一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时,她顿时又燃烧起一阵怒火,她冷冷开口道,“大少奶奶,彩霞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少奶奶问个清楚,否则彩霞心中难安。” 还跟她咬文嚼字?天意淡淡一笑,“但问无妨。” 彩霞见到大少奶奶竟然如此好说话,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半,于是她更加理直气壮,“大少奶奶,不知彩霞犯了何事,让少奶奶将彩霞从一等丫鬟贬为三等丫鬟?” 彩霞毫不客气的语气天意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坐在她身边的美人不舒服的扭着身子,天意在没人注意的角度伸出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动,她没有正面回答彩霞的话,而是侧眼看向站在一边的明月,“明月,你可有将我的话告知给彩霞。” 明月往前面一站,回道,“回少奶奶,明月已将您的话一字不漏告知给彩霞了。” 天意点点头,转而看向彩霞,笑道,“明月不是已经将我的话告诉你了,你应该明白,何苦来我这里耽误时间,否则你今日怕是做不完那些活的。” 大少奶奶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让彩霞有点退意,但是一想到那些粗活,扫地洗衣,自己是一等丫鬟时欺负不少下等丫鬟,这次被贬,肯定有不少人会落井下石,她可不是就没有脸面?于是怒从胆边生,她不满地开口,“大少奶奶,彩霞在大少爷身边服侍多年,从来都不敢懈怠一丝一毫,虽然没有功劳,但是也有苦劳,大少奶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彩霞贬为三等丫鬟,这件事彩霞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彩霞为了大少奶奶着想,如果大少奶奶如此这般对待院中跟随在大少爷身边的人,岂不是让大家寒心,相信这件事到了定王妃那里,王妃也是会责怪大少奶奶的。” 天意不禁被逗笑了,这个彩霞还真是牙尖嘴利,黑白颠倒的功夫还真是不赖,忽而,按着美人的手被他反握住,暖暖的温度从手中一直传递她心里,虽然美人看起来乖萌得像是一个小孩子,当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还真是绰绰有余,她不禁发了一会呆,当触到彩霞着急不耐的神色,随意开口道,“那你说应如何?” 大少奶奶似乎有点松口了,彩霞心中一喜,急急回道,“请大少奶奶三思后再做决定。” 站在一旁的明月听后,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个彩霞说聪明有时很聪明,但是此时却是糊涂地紧。 “那如果我说对于你的处罚是已经经过我三思后的决定呢?”天意含笑着看着惊呆在当场的彩霞,语气轻快。 “大少奶奶,彩霞不服,大少奶奶,您的这个做法真是让我们这些下人寒心。”彩霞咬牙切齿不满回道,而且语调抬高,似乎要让屋外的人听见。 天意没有理会她这点小心思,她坐直了身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地看着彩霞。 彩霞明月俱是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威严从大少奶奶的身上散发出来。 天意语气微严,脸上一肃,说道,“可要我说明白?你本不过是一个下人,根本不必我多费口舌,但是我怜悯你跟在大少爷身边多年,这才跟你说说清楚。” 不怒而威的话音一落,彩霞身子不由一抖,但是她仍强逞着回道,“请大少奶奶明示。” 果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天意冷冷一笑,“其一,你方才未经同意便擅闯主子的房间,语气咄咄逼人,见主不曾行礼,此为不敬。其二,你擅离职守,所有事宜都落到其他人身上帮你处理,而你却未将你身为一等丫鬟的本分做好,此为不忠。其三,二少奶奶求见那日,你明知大少爷有伤在身,疼痛不安,你通报时却大呼小叫,而今日我们两人都卧伤在床,你却急不可耐想要为自己辩解,不顾我们两人是否在歇息,可见你未曾将我们两位主子放在心上,此为不仁。其四,你身为一等大丫鬟,却经常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其他丫鬟,此为不义。” 一个转眼间,天意四个原因像是千斤重的石头砸得一个一个准,也砸得彩霞错愣惶恐。明月满心佩服地抬起头看着床上的人。 “你说,此等不敬不忠不仁不义的丫鬟,我还有必要留在身边吗?就算是你告到王妃那里,有理没理,你心里清楚。若不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只将你将为三等丫鬟,否则将你打发出去,相信我这个大少奶奶还是可以做到的。” 话音一落,彩霞双眼呆滞地看着大少奶奶,最终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房门,明月紧随而上。 “彩霞,你这是何必呢?”明月不赞同地说道。 原以为大少奶奶还如同过去那般,不曾想今日一见,竟如此聪慧精明,彩霞脸上的神情惊惧转为憎恨,她想到此时朝阳院的处境,狰狞一笑,“先让她得意下,以后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看着彩霞古怪的笑意,明月一怔,没再跟上她离去的身影。 待房间里一空,天意整个人这才松懈了下来,“看来以后我要多练练,否则就漏气了。” 左手被握住的力度加重,天意侧颜,见美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底居然有着淡淡的怜惜,她不由莞尔一笑,抬起右手覆在他的手上,“不要担心,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美人也学着将另外一只手覆在她的右手上,低眉一看,两人的手像是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天意暖暖一笑。 能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也真的很好。 季初色看着她皎如明月入窗棂的眼睛,也不由牵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43.第43章 不堪入目的饭菜 美人身上的伤还不适宜下床活动,于是每日用膳时,都是在床上进行。 彩霞被贬为三等丫鬟,去厨房领食盒的活便落在了侍墨身上,只见她提着乌黑的食盒一脸怒容地往朝阳院返回。 “后面可是有恶狗追你,脸色这般难看?”在只有自己人时,天意才没装出一脸病容,她揶揄刚进门的侍墨。 只见侍墨将食盒往桌面一放,转过脸,眼睛里盛满委屈和愤然让天意吓了一跳,“主子,厨房里的那些人欺人太甚了,您看。” 侍墨随即伸手将食盒的盖子掀开,天意疑惑地往里面看,脸上的神色从不解转为惊讶再到不悦。 以往还是满满一盘干净的青菜,完整的豆腐块,如今青菜尽是发黄烂叶,豆腐也零散不堪,之前还算白净的米饭竟然泛黄还掺杂着沙子,这是在打发叫子吗? 怒气爬上了天意的脸颊,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清澈的眸子染上了红色焰火,这些下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床上的季初色感受到天意散发出来的不悦,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迷茫,也忍不住想要起来一看究竟,但是动作过于突然,牵扯到后背上的伤,他不由轻呼一声,这细微的声音还是让天意捕捉到了,她连忙转身扶住美人的身子,轻轻安抚他,不让他再擅自行动。 “主子,这些饭菜怎么办?”侍墨问道。 天意看着忍着疼的美人,心底没由来一阵怜惜,“如此不堪的饭菜,怎么能让大少爷吃下,他现在有伤在身,需要好好补一补身体,你去柜子里拿一些银两,然后出门买一些瓜果蔬菜肉类,顺便到药店买些滋补的药材,尽量快点回来。出去后叫侍砚和明月进来。” “是。”侍墨领命离去。 天意弯指轻叩着床沿的乌木,陷入了沉思。而季初色缓过了最初的疼痛,见她低眉思索,便静静靠在床背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侍砚和彩月两人站在天意跟前福了福身,异口同声道,“大少奶奶。” 天意从沉思中抽了出来,她抬眼看向两人,张口问道,“明月侍砚,今日侍墨去厨房拿食盒的事情你们可知?” 明月和侍砚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那你们如何看待这件事?”天意语气平静地问道。 明月一脸为难,而侍砚首先开口回道,“主子,奴婢觉得这厨房里的掌事做事太过分了,克扣咱们的伙食,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明月讶异地看着侍砚,再转眼见大少奶奶赞同地点点头,觉得很不可思议,大少奶奶同自己带来的丫鬟竟然是如此相处的。 见到明月脸上的惊疑,天意在心里思量了下,才对她说道,“明月,我嫁来王府不久,相处的人也不多,之前神智还痴傻,虽然如此,但是谁值得信赖谁能做事,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你身为朝阳院的一等丫鬟,跟随我夫君多年,应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明月聪慧,立即明白大少奶奶话里的意思,她屈膝跪地,一脸正色道,“大少奶奶,明月对两位主子忠心无二,与朝阳院荣辱与共。” 她就知道明月心思细腻又聪慧,话她只是点到为止,明月便已经明白,于是天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跟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只愚忠听从主子命令,还要拥有独立思考分辨的能力,才能够为主子排忧解难,你可明白。” 明月立即应道,“明白。” “好,你起身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天意抬抬手,侍砚领会地俯身搀扶起明月,明月投以一感激的微笑。 天意心知在朝阳院子里,服侍美人多年的老人只有明月几人,但是彩霞心性高,三心太过于木楞,二意心思却过于活络,只有明月算是一个通透的人,而此时的她急需这样一个人,对王府里所有事物熟悉,用着又能衬手的人,于是拉拢明月她势在必行。 果然明月不负她所望,明月想了想,在天意鼓励的神色中,慢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大少奶奶,明月认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付掌事授意的。付掌事是二少奶奶的陪房,但是为人爱占小利小惠。” 明月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天意瞬间便理解了,毕竟明月身为一个下人,不能大胆的臆测上面的主子,天意冷冷一笑,“付掌事是二少奶奶的陪房,一定是站在二少奶奶那边,前几日二少奶奶在我这里吃了瘪,想必她们心中一定不甘,只是今日的伙食是二少奶奶授意付掌事这么做,还是付掌事想要邀功擅自主张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明月一听,虽不敢发表意见,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正式站进了大少奶奶的阵营,便勇敢地上前一步说道,“大少奶奶,王爷和王妃已经对朝阳院不闻不问多年,咱们能讨回公道吗?” 天意笑了笑,她转开视线落在一脸迷惑地看着她的美人身上,神色自信且从容,“那是因为,过去的朝阳院没有女主人,而从今日开始,朝阳院不会再成为府中最为孤寂冷清的角落。”而美人,她不会再让人肆意欺负。 许是天意的笑容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以至于多年以后,明月回想起那日在房中的情形,都还忍不住浮起敬佩之意。 “是。”明月与侍墨坚定地答道。 天意吩咐了几件事后,两人便退下忙活。她回身看向美人,怜惜且自信道,“美人,你过去所失去的,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季初色对上眼前这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感觉有什么要从胸口喷涌而出,他怔愣看着跟前的女子,那种心情难以言喻。 果不其然,隔日送来的膳食依然让人不堪入目,侍墨侍砚服侍她换好衣裳,并在脸上扑了一层粉,衬得脸更加苍白,她满意地看了眼镜子,面黄肌瘦,很好。然后吩咐侍墨等人照顾好大少爷,最后示意明月和侍砚带上食盒往主院而去。 侍墨送走主子,回身见到大少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主子离去的门口,不由失笑说道,“大少爷,主子已经走远了,您再看也看不到了。” 季初色连目光也没赏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投注在手中握着的东西,那是天意临走时留给他的会转动的风车。 侍墨同屋顶上那些黑色尾巴一样,习惯他除了大少奶奶以外谁都不搭理的性格,她掀开放在靠近床榻的桌子上的食盒,那是自家主子吩咐做好的饭菜,整个房间顿时芳香四溢,侍墨有点犯难,因为主子为了赶时间,没来得及喂大少爷吃饭,那这些饭菜她要怎么让大少爷吃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已经伸过来,自动自发拿过桌上的筷子,旁若无人地食用起来。 侍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之前大少爷不是还不能自己用膳都要主子亲手喂食的吗?难不成在主子不在的时候,大少爷就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吗? 季初色根本不在意眼前人在想什么,一手拿着纸质风车,一手握着筷子,眼底是淡淡的欣喜。 而另一边,天意缓步走在去主院的路上,因传闻大少奶奶淡雅脱俗闭月羞,很多下人都躲在一旁偷偷观看着,果然大少奶奶真的是貌美如,好似仙女一般,天意心中偷笑,对着围观在周边的下人微微一笑,笑意如春风,这一笑立即得到下人们一致好评,大少奶奶平易近人,没有主子的架子如此云云。 待主院的大门近在咫尺,天意脸上的笑意微敛,她不会忘记那日她与美人站在外面备受冷落的那一幕,如今她站在外面等待着传唤。 “启禀王爷,王妃,大少奶奶在院外候着。”一下人前来通报。 正准备就坐的众人纷纷一愣,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定王夫妇。 定王妃虽然不喜这个大儿媳妇,但是今日特殊,她便开口道,“传她进来吧。” 得到传唤,天意勾了勾唇,今日是十五,府中所有家眷除了今日是在主院一同用膳,平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用膳,没有什么比今日的时机来得更好。 她落落大方地走进了主院大厅,一入眼便是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珍贵佳肴,天意的心寒了几分,但脸上仍维持着贤淑的微笑。 “儿媳天意向奶奶、父亲、母亲请安,众位弟弟弟媳妹妹们安好。”天意举止得当地上前行礼。 早在天意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大部分女子们暗恨她的容貌,而男子们初次见到天意洗去脂粉的真容,都不由呆愣在当场,好一个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的女子。 定王也是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很难将她和之前见到的那个傻子天意重合在一起,唯有季老夫人笑得一脸满意,“好好好,前些日子不是受了伤吗,应当好好养伤,怎的下床走动了,白兰,赶紧给大少奶奶看座。” “谢谢奶奶,只是天意想奶奶了,而且身子也不碍事了,便过来看看奶奶。”天意眼带真诚地笑着回道。 “难得你有孝心,来,跟奶奶一起用膳吧!”季老夫人立即招呼她。 老夫人都发话了,所有人也不敢说什么,但是不乐意的季子婧看到跟随着天意进来的两个奴婢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她转了转眼珠子,忽而笑道,“大嫂,你带着食盒来此是为了给我们加菜吗?” 此话正中天意心意,她看着季子婧满怀恶意的眼神,心中摇头失笑。 44.第44章 扳回一局 “是啊,大嫂带了什么好东西要我们大家品尝品尝?”应氏用帕子遮掩着唇边的嘲笑,她是知道朝阳院里吃的是什么,故而此时心里满是幸灾乐祸。 定王妃是看不上眼,但是见到季老夫人面露好奇,便对天意随意说道,“既然已经带来了,便呈上来看看。” 天意浅浅一笑,“是。”随后转身让侍砚将饭菜呈上去。 发黄破烂菜叶,捣乱不成形的豆腐,飘着几片葱的清水汤…… 众人的目光随着侍砚一盘一盘端出来时渐渐变成嫌恶,连带着季王爷也面露不悦。 待所有饭菜呈上后,八妹季子昭高高挑起眉头,冷冷对天意道,“大嫂,你是不是成心拿这些饭菜恶心我们?” “真是不堪入目。”季子婧附和。 九弟季子玉故意捏着鼻子,嫌弃道,“大嫂,不会是你的傻病还没好全,又来发疯了?” “呦,看着这些菜,妾身的胃都不舒服了。”司夫人转身向定王爷诉苦,美人垂泪,绕指柔。 定王爷伸手拍了拍司夫人的手以示安慰,定王妃瞥了一眼,双目压抑着情绪。定王爷转眼不虞地看着天意,双目如赤,“天意,你是何意?” 季老夫人在看到这些饭菜时,神色安详,她慈祥地开口道,“天意,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早在方才她就一直在观察在场人的神色,对于这些人的反应,她已经牢记在心,她的眼神掠过九季子玉、季宇冬、季子婧、应氏、季子陵等人,最后落在了季王爷身上,她坦然一笑,“回父亲,这些饭菜是近日来天意与夫君所食用的,近日带过来并非是为了给大家添堵,天意是有一片心意在的。” “心意?”定王爷无可无不可地道,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而在天意说到这些是她们平日的吃食时,季子婧等人露出嫌恶又兴奋的神色。 天意没有错过几人的神色,面上的微笑不变,仍然语中带笑,“是的,天意觉得这些吃食虽然很粗鄙,但是却可以让我们忆苦思甜,想起之前父亲随着陛下打天下时,经常风餐露宿,天意与夫君吃着这些饭菜就如同父亲当年在沙场一般感同身受。若不是父亲勇猛杀敌,哪来今日的太平,故而天意和夫君感怀在心。” 众人被天意说得一愣一愣,而且她说得情深意切,让人无法挑出错来,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心知这些饭菜都是厨房下人弄出来的,但是没曾想天意居然会想出这一番说辞。 定王爷脸上的不悦褪去,神色动容,天意这一番话,勾起了他对当年上战场的回忆,他不由柔和了语气,“你有心了。” “当年华儿奔赴战场,老身在家中寝食难安,每日都上香求菩萨保佑,直到他功成归来,又黑又瘦,老身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酸怜惜。”季老夫人叹了口气。 季王爷连忙回道,“是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季老夫人安慰他,“你保家卫国,是大忠,家国天下,没有国哪有家?为娘怎么会怪你?”季老夫人侧身对天意慈爱一笑,“天意这丫头说得对,忆苦思甜,咱们怎么能因为过上了好日子就忘了这荣华富贵得来的缘由,那都是你们父亲用鲜血换来的,所以今日你们都尝尝看这些饭菜,长长记性,莫因为今日的富贵而骄奢。” 季老夫人的话一落,所有人的脸色一僵,视线落在那不堪入口的吃食,胃中的恶心之感阵阵翻滚。 “母亲说得是。”季王妃神色复杂地看了天意一眼,随后招呼众人落座。 天意带来的饭菜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季老夫人最先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神色无恙,天意在心里由衷佩服这位宠辱不惊的老人家,如果不是有她在,这出戏唱下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季王爷紧跟其后,季王妃也做了表率,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着,最后在季王爷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认命地拿起筷子,无从下手,只得眼一闭,随便夹了一筷子,最后季子玉哭丧着脸看着碗中发烂的菜叶,季子婧难堪地看着勺子中隐隐有头发丝的豆腐,季子昭以为米饭最妥当,咬到一半却磕到石子,一口饭含在嘴里,不知该吐出来还是要咽下去。 天意低着眉,状似在认真吃着饭,实则在观察着周身的人,看到他们神色不一的反应,心中冷笑,就吃一顿就受不了,想当初,美人和她可是顿顿如此,季子烈在房中闭门思过错过了这顿饭,真是可惜。天意收回视线时,见到季惠君神态安然地吃着,在心底暗暗点头。 “天意丫头,初色这几天伤养得可好?”季老夫人朝她关切问道。 天意放下筷子,带着小辈的恭谨,“回奶奶,对亏了林公子的药,夫君的伤目前正在愈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待会你让一个丫鬟到我院里挑几样补品,回头给初色补补,你瞧你脸色这般苍白,可是苦了你了,你也要好好休养。”季老夫人神色怜爱道。 “谢谢奶奶怜爱,说到这件事,天意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天意面带为难。 “有什么话别藏在心底,说来听听。”季老夫人笑眯眯道。 季王妃也插了句,“已经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见外。” 天意这才开口说道,“夫君近几日卧伤在床,天意想要煮点补品给夫君补补身子,而且厨房里的吃食太过于清淡,天意想,能否在朝阳院里开个小厨房,以后一日三餐也就不用麻烦厨房准备。” 天意话音一落,所有人再次把目光投向她,季子婧不满地道,“大嫂,前几日我想在院子里自己开小厨房,母亲都不答应,你就更别想了。” 应氏和二房周氏在心里都提着一口气,她们也曾想过在院子里自己开小厨房,但是母亲明面上已经表示过不允许各房私自开设小厨房。 定王妃一愣,没曾想天意说的是这件事,季老夫人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毕竟你们院子离厨房路程有点远,一来二去饭菜都凉了,飞燕,你怎么看?” 因为定王妃现在是王府里掌管所有事宜的女主人,所以老夫人还是要问问她,但是季老夫人面上如此赞同,定王妃也不好拂季老夫人的面子,于是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母亲说得是,就照着天意说的办。” “天意谢谢奶奶,谢谢母亲。”天意连忙起身朝两人福身行礼。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想到,一眨眼间大房就拥有自己独立的小厨房,众人眼含着嫉妒。 “母亲,我和子昭也想要一个。”季子婧趁机开口撒娇道。 “莫要胡闹。”季王妃瞥了一眼她一眼,神色严厉。 季子婧还想争辩,却在母亲的目光下偃旗息鼓,心中不服地扒着碗中的饭。 这一顿饭可谓是吃得难得一见的迅速,因着饭菜的难吃,众人没吃几口就纷纷称饱了。 待散席后,三房应氏被定王妃叫到自己院中。定王妃就着下人呈上来的清水漱了漱口,然后冷眼地看着应氏。 应氏被她看得手脚发软,不由懦懦地问道,“母亲叫儿媳来可是有事?” 定王妃收回在她身上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拨动着手腕上的玉镯,“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应氏闻言一个哆嗦,她连忙道,“儿媳不知,请母亲明示。” 定王妃冷哼,“付掌事做的事你会不知道?” 应氏冷汗连连,结巴道,“这、儿媳……” 定王妃摆摆手,不耐道,“你不必多言了,我会安排黎氏接替厨房主事的位置。” 应氏一听顿时着急了,付氏一被拉下李,那她不就失去了对厨房的掌控,而黎氏还是二房的人,如此一来她的势力不就被削弱了?“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唆使付氏在朝阳院的伙食上动心思,母亲,您饶过儿媳这一次吧!” “不是我不饶你,这次老夫人明显已经不高兴了,我也帮不了你。子烈前几日犯下的错,你身为人妻,也要担一部分责任,回去好好反省。”定王妃闭了闭眼,明显不愿再多谈。 应氏只得应了声是,垂头丧气地离开。 定王妃睁开了眼,神色复杂,这荀天意还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得了的女子。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天意回院子的步伐也轻快了很多,她心满意足地踏进自己的房中,见到美人安安静静地摇动着手中的风吹,立即加快脚步,在美人不经意时,鼓气一吹,风车便转动起来。 美人受惊,连忙护住手中的风车,回眼见是她,眸中一亮,也不再藏起风车。 见到美人如此宝贝她做的小玩意,天意心情大好,她在床沿坐下,心情愉悦道,“美人,我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和你分享。” 美人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美人这一表情实在太得她心了,她忍不住伸手蹂躏了下他的头,才靠着床背,勾唇笑道,“今日我去主院打了一场仗,赢回了一个小厨房。” 美人也学着她靠着床背,手指拨动着风车。 “其实我本来是想带着食盒直接去兴师问罪的,但是在踏进主院的那一刻,我想起了那日,你含冤受刑的一幕,我忍不住也想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有苦也说不出的滋味,所以,”天意轻轻一笑,“我也让她们亲身体会了一次,美人,这次我又帮你报了一次仇了。” 拨动着风车的手指一顿,季初色抬眼神色莫名地看着身侧笑得一脸狡诈的人,由心而发的暖意在血液中流淌。 45.第45章 美人的过去 “主子,听说付氏被王妃撤下来,换上了黎氏担任厨房的掌事。”侍墨嬉笑地朝天意禀报着。 “嗯,”天意知道那日她在主院里上演的一幕无疑是狠狠打了上面的人一巴掌,不过她有点疑惑,“黎氏?” 明月侍立在一边接口道,“大少奶奶,这黎氏是二少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之前管的是洗衣院。” 天意了然地点点头,拉下三房的人,给三房一个警告,再将二房捧上去,相互牵制着,这个定王妃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主子,如今付氏被贬为看守门房的职位,真是大快人心,看她还敢不敢这么不将我们朝阳院放在眼里。”侍墨哼哼两声,撅着嘴道。 天意不由失笑,但是随后又转为一脸正经,“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种事说不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房这次损失这么大,一定不甘心,况且我们在明,还是要万事小心行事。” 侍墨受教称是。 此时,侍砚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天意心知是到了美人换药的时辰。 明月等人立即心领神会地退出房间。 由于美人不喜在外人面前裸露肌肤,故而天意每每都是亲劳亲为为他擦拭身子以及换药。她已经由当初的羞涩到现在能保持正常的神色。而且她跟侍砚侍墨谈论府中事物时,也从未想过避开他。 待房中无外人时,天意帮他褪下单衣,露出背后缠绕的纱布,她尽量放轻力道帮他解下来,发现美人后背的伤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则已经露出淡粉的新肉。“看来这几天的调养还是很有效果的。”天意喃喃道。 美人忽然弯起手臂,作势要饶后背发痒的伤处,天意吓得连忙阻止,好不容易结痂了,正是脆弱的时刻,可经不起他这么一挠。 后背难受,又碰不到,美人双眼湿漉漉地望着她,可怜之意溢于言表。 她真是受不了美人这种眼神,叹了口气,“你别动,我帮你吹一吹。” 说着天意凑近他的后背,对着伤处轻轻吹着气,感受到后背温热的气息,季初色渐渐放下了手,眼底一片笑意。 最后天意帮他清洗伤口时,突然惊疑得看着一道浅浅的伤痕,“这道伤哪里来的?还是在贴着心口的地方?不对,不止这里,这也是?” 面对天意惊讶的神色,美人表示很淡定,他眨了眨眼,很是无辜。 天意这才想起来,美人对于过去的事一定已经不晓得了,她怜惜地看着悲伤纵横交错新旧不一的伤痕,手更是放轻了力度,心里暗暗决定,要找个时间问问明月清风,关于美人的过去。 过了几日,美人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而天意也不吝啬银两,朝阳院里三天两头飘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今日趁着美人下床走动到书房看封面,天意吩咐侍墨伺候,便带着明月往小厨房走去。 自从前几日从定王妃那里得到允许,她把小厨房的构建都交给侍砚和荀甲荀乙去做,今日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天意满意地看着整洁明亮的摆设,微微笑了笑。 正在准备着中午午膳的侍砚看到自家主子踏进了小厨房,立即放下手中的事,迎了上来。 “主子,怎么想到来小厨房?”侍砚站定道。 “随便走走看看,可有什么欠缺的?”天意巡视了一圈,然后转身朝房外走去,侍砚等人紧随其后。 “暂且没有欠缺。”侍砚回道。 “那人手可够?”天意想了想问。 侍砚想了想,“缺几个打下手的人。” 天意侧眼问明月,“你对院内的人较为熟悉,推荐几个给侍砚。” 明月理解大少奶奶的意思,厨房是院内至关重要的一块,不得马虎,她深思熟虑后,回道,“三心对厨艺这块似乎有点兴趣,人也老实。” 侍砚也接着道,“这几日三心来这里也挺勤快,帮了奴婢不少忙。” 天意没有想到平日那么木讷的三心会对做菜感兴趣,她点点头,“那我就把三心调到这里,你用心调教下,等时机成熟了,便能接替你的位置,你身为一等丫鬟,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做,另外月芳也调来小厨房,帮你们打打下手。” “是。”侍砚应下。 “你去忙吧。”天意挥手让侍砚退下。 跟随在天意身边的只剩下明月一个人,她慢慢走到院中一棵大榕树下的石椅旁落座。 坐了一会儿,天意抬眸看着静静侍立在一边的明月,忽然开口道,“明月,大少爷过去是什么样的人?” “过去?”明月没有想到大少奶奶会有这样一问。 “嗯,”天意转开视线落在空旷无垠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黑鸟飞过,“正常的不像现在这般的过去。” 明月瞳孔一缩,怔怔地看着她,然后仿佛陷入了回忆。 “当年奴婢被卖到定王府分成为大少爷身边的丫鬟时,奴婢七岁,那时候大少爷卧病在床,经常喝着浓稠发苦的汤药,但是大少爷从来未说过一声苦,每日早起坚持练剑,夜间彻夜苦读兵法诗书,就算病情加重也不曾落下,大少爷待人很好,不会打骂欺压下人,就算是下人犯了错,他也不会去计较,吃的是府中的清茶淡饭,他也不曾说过什么,因为大少爷坚持锻炼身体,最后渐渐将身体养好,参军败敌,功成名就,我们都很为大少爷高兴。” 勤奋刻苦,坚持不懈,志向高远,这就是美人的过去,天意心里很是骄傲,但是同时又是泛着苦涩,“那后来呢,为何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明月收回感怀,面露为难,但是看着等待着她答案的大少奶奶,她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后才靠近她小声接着道,“这是咱们定王府一直讳忌莫深的事,王妃下令不让我们讨论这件事,一旦发现就会严惩,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不像外面流传的那样,只知道五年前,大少爷应邀参加狩猎,回来时却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不醒半个月,就连御医也回天无力,让我们准备后事时,大少爷奇迹般地苏醒了,但是却再也认不得人,不再说话,神智也……” 天意收紧了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在明月小心翼翼的神色里,她已经可以窥见一点端倪,她定定看向明月,“你身为大少爷跟前的近侍,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对方?” 明月踌躇了下,才回道,“御医曾说过,致命的伤不是摔伤,引起昏迷的另有缘由,但是他也找不到原因。” 天意闭了闭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曲卷的落叶,凄然一笑,嘴中苦涩,很显然,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明月见大少奶奶忽然不说话,且神色莫测,她自觉地站在一边。 待地面上的影子成了一点,天意站了起来,“我们去书房看看大少爷。” 一走进书房,她便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书面。若是搁在她刚进门的时候,美人是不会因为她的踏入而赏她一个眼神,但是如今她刚一走进,美人便从书籍中抬起了头,双目平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今日在看什么书?”天意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俯身一看,孙子兵法。天意一愣,下意识看了美人一眼,只见他神色淡然,天意心里没由来的难受,昔日珍爱,今日怀念,就算失去神智,也依然遵循着心中最真切的心声。 天意伸手摸上了书的封面,神色动容,见美人没有如同之前那般不允许她动他的宝贝书籍,才执起书,随手翻开一页,顿时被书内隽秀苍劲的字迹所吸引,再也挪不开。 “这、这是你写的?”天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字句旁的墨色注释,转身问道。 季初色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我们的初色是如此出色。”天意双目泛红,之前她给一个著名的书法家当过两个月的助手,见识不少大家笔法,也学会了辨别字的好与坏,而今,这本书上的字迹胜过了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名家的字。 季初色望着天意明亮的双眸,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后,他伸手拿过一只狼毫,沾了沾墨水,在房内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手指一动,便在白色的纸张上写下了几个字。 从来没有见过美人执笔写字,天意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居然呆了,连带着美人写完后,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也没有反应。 自己写完后,却没得来她的一眼,季初色有点挫败,将桌上字迹未干的纸张不着痕迹地往她跟前送了送。 待天意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低头看向纸张。 苍劲有力,隽秀飘逸,真是一手好字,天意惊叹。 等等,有什么不对? 天意睁大眼睛,看清那四个字后,抽了抽嘴角。 美人如玉。 这是因为她经常叫他美人,所以他才写下这么自夸的话吗? 天意不知道的是,这四个字,是他写给她的。 直到很久以后,在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季初色揽着她的肩,轻轻在她耳边呼着气,“陌上开,美人如玉,是我季初色的天意。” 46.第46章 出府游玩 这几日,天意闲来无事,就坐在书房翻翻书,借此来了解过去的美人,而越看她越为美人不平,书房里几乎每本书都标注着美人自己的见解,显而易见,偌大的书房,每一本书美人都翻阅过,而且是精读,并非囫囵吞枣,不仅如此,上面的标注,想法奇特,字句精辟,她不由心生敬佩。 她侧脸看向静坐在书桌后,被她布置写着字的人,清贵脱俗,俊雅不凡,只消在那里一坐,便胜过世间无数美景,因为,他本就是一道风景。 感受到天意投注来的目光,季初色手一顿,抬头与她对视,眸中安然,黯淡的神色却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清明。 “大少奶奶,下个月便是王爷的四十寿辰,您打算以什么作为寿礼?”明月走了进来,朝自家大少奶奶问道。 “寿礼?”天意皱了皱眉,若是往日她装痴扮傻还好,可以借此躲过这献寿礼的环节,反正她傻,也没有人会去关注傻子的贺礼,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恢复了神智,而且身为大房的媳妇,她所准备的贺礼还是代表着整个大房,不得不让她重视。 “你可还记得去年各房送的是什么?”天意问道。 明月面露涩意,“平日这些节日咱们朝阳院是不参与的,所以明月也不是很清楚。” 是不被允许?还是早已让人淡忘了存在?又或者是被故意遗忘?天意扯了扯嘴角。 她朝书桌踱去,脑子里思量着,“那么今年我们可不能缺席,准备什么好呢?不能太过于普通,但是也要表达心意……” 正好低头看到美人认真誊写着她要求的诗集,顺手摸了摸美人的头,夸赞道,“写得很好,要继续多练练,才能锻炼笔力和脑力,”说到这,天意双眼一亮,“有了,我知道该准备什么了,美人,你太棒了!” 天意一个激动,张开双手抱住了美人,双脚欢跳着,“我太聪明,美人太厉害了。” 季初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执着狼毫,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任由她狼扑猛抱。 天意瞥到明月与侍砚在一旁偷笑,立即松开手,一手轻抵着唇瓣,轻咳掩饰着。 季初色以为她呛到了,不由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天意讶异,突然想起之前有位任课老师说过,虽然有些人失去了最清晰的明辨能力,如同痴傻,但是往往这类人模仿能力最高。之前她喂美人喝药时,也曾这样为他轻拍后背顺气,天意黑眸动了动,不由想到,兴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教会美人常识。 “凤一,我嫉妒了。”席三朝身边的人嘟嚷着。 “你嫉妒什么?”接话的反倒是州四。 席三手一伸,瞬间抓住了州四的领口,哀怨地指着屋下的一幕,“主子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得对待过我,我的心都碎了。” “老大,你管管席三,他又发疯了!”州四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席三,连忙喊救兵。 哪料回答他的竟然是同样哀怨的语气,“别叫我,我的心也碎了。” 州四脚一个踉跄,他求救地看向凌二,凌二对他耸了耸肩,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也有点羡慕。” 州四彻底晕菜了。 天意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很无辜地遭到屋顶几个人的羡慕嫉妒恨,只觉得解决了一件事,心情特别舒畅,她转了转眼珠子,提议道,“美人养伤那么久,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不如我们出府走一走?” 天意这个提议得到美人以外所有人的赞同,侍砚留下来准备晚膳,明月照顾院子里大小事宜,于是天意让清风侍墨随侍,临走时,她想了想又特意点了二意一道同去。 几人很顺利地出了府门,天意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觉得恍如隔世。 “清风,今日你来带路,看周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天意吩咐道。 “是。”清风欣喜地应着,“大少奶奶,要不我们先逛逛街?平日里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货家会担出来卖。” 天意赞同,于是几人便往集市走去。 还未到集市,几人差点被人流冲散,天意见美人走路却不懂得避开行人,立即伸出手拉住他的手,“美人,抓紧我就不会走散了。” 季初色下意识要甩开,但是一听到是天意,便松懈了紧绷的身子,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但是他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只在手心上,任由那双温热柔软的手牵着他往前行。 “葫芦?”天意立即拉着美人凑上去。 “新鲜的葫芦,小姐要不要来一串?”货家极力吆喝着。 “好,给我们每人来一串。”天意欣然道。 于是她一手牵着美人,一手拿着葫芦吃得极为欢乐。 而季初色一手被牵着,一手拿着葫芦看得极为疑惑。 古代的东西真是做工精致,而且质地上乘,看得天意眼缭乱,只是她发觉美人站在一个摊位止步不前,她不解地凑过去,便看到一个捏泥人的老者正为小孩子捏着泥人,他手指灵活,一团泥土在他手中眨眼间便成了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见到美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天意不由好笑地问道,“喜欢?要不买一个?” 老者笑眯眯地问道,“公子想要捏什么模样的?” 季初色低眉似乎在想着什么,最后他手一指身侧的天意,老者立即心领神会,“好,那我就为公子捏一个你家娘子的泥人。” 等泥人到了他手中,他煞有介事地对比了下真人和泥人,随后满意地将手中的葫芦扔给清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泥人。 天意付了钱,见美人如此欢喜,脸上也由衷露出一个笑脸。 “那我们再去前面逛逛。”天意对清风说道。 季初色看了眼左手的泥人,再看看空落落的右手,突然觉得少了什么。直到天意有又牵住他的右手,他才觉得那块空落的地方被填补上了。 “咦,这不是季家那个大傻子吗?” 一奚落的语气从天意等人身后传来。 47.第47章 小人挡道故人再见 除了季初色神色若然外,天意等人脸色都相当难看。 天意望了眼仍盯在泥人看的美人,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手,从容转过身,她唇边带笑,眼底冷漠,郑重其事地道,“我们初色,不是傻子,请公子嘴巴放干净点。” 听到有人反驳,那一群人正要哗然大笑时,却见到是这样皓齿星眸的容貌倾城的女子,个个睁大了眼睛都看呆了。 天意嫌恶地看了眼这些遛马斗狗的人,争辩的心顿时冷却了,她觉得跟这些人计较,都跌了份子,“清风,我们继续往前走。” “得令。”清风欣喜地道。 见这容貌上乘的女子要走,方才开口辱骂季初色的男子顿时回过神,他跨出脚步,挡在了天意等人面前,一改刚才高高在上的嘴脸,讨好地说道,“小姐莫走,刚才是本公子唐突了,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请你不要挡道,我们主子还要赶路。”侍墨上前一步,挡住这个往前靠的登徒子。 “你这个小丫头才不要挡着爷的道,一边闪去,”虽然这个小丫头长得也不俗,但是和她家小姐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一把推开侍墨,走到天意跟前,谄媚着,“小姐,在下姓关名浩明,是当今刑部尚书的儿子,敢问小姐芳名,家住哪里?” 见对方提起自家父亲时高高扬起下巴,天意明了,又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她连搭理都不想,带着美人绕过他,不料同关浩明一起的另两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拦住了她们。 “小姐,在下是兵部尚书之子林峰和。” “在下是工部尚书之子郝少平。” 两人一左一右,拦去了前面的路,天意扬了扬眉,“你们姓甚名谁跟我没关系,这番拦着我们的去路,可是有什么指教?若是没有,那还请几位让路。” 林峰和和郝少平两人相视了一眼,平日里要是有人听到他们的来头,一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倒贴上来的份,不像眼前这女子听到他们自报家门后,一副不耐的神色。 关浩明凑上来,故意放轻了声音,“相识便是缘,我们能与小姐在万千人群中相遇,说明我们有缘,不如我们请小姐到酒楼中坐坐?” 林峰和两人立即会意地附和,“是啊小姐,人生最巧的是偶遇,我们一道谈谈天,说说话,也不辜负这美好的时光。” 说完,这三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狡诈以及不轨的念头。 天意看着这三人,心底清楚他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东临民风再开放,正经的男子也不会当街邀请陌生女子,这几人定是京中好色无耻之徒无疑。 “不必了,我们急着赶路,还请各位让让。”天意脸上带笑,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关浩明等人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关浩明收起笑意,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方才你们不是自报家门了?还是你们记性不好?”天意摇摇头,故作同情。 “你……”关浩明被天意一呛,顿时语塞。 林峰和立即拉住他,眼中带着不怀好意,“关兄,不如我们按老办法来。” 两人一听,脸色一松,个个眼底浮起痴迷色意,关浩明阴狠道,“小姐,不要怪我们,只能怪你自己不识抬举。”说着便招了招手,身后跟随的小厮便迅速围了上来。 “你们要做什么?”清风和侍墨连忙挡在两位主子面前。 “做什么?你们待会就知道。”郝少平不怀好意地说道。 天意冷笑,“堂堂朝廷官员的儿子,竟然欺负弱质女子,可还有羞耻心?” “羞耻心?”关浩明转身问林峰和,“这是什么?能吃吗?” “几位公子,我们可是定王府的人……”清风上前辩道。 不料对方根本就给他说话的机会,郝少平手指着自顾玩着泥人的季初色,“定王府会承认这个傻子吗?哈哈——”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郝少平捂着一边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我说过了,我们家初色不是傻子,你是不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聋了?那我再告知你一次,下次若是再听到你说这两个字,那么等着你的可不只是一巴掌那么简单。”天意甩了甩用力过度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地道。 看着不怒而威的女子,郝少平刚要反唇相讥,却堵在喉咙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反倒是一旁的关明浩见到自己兄弟被打巴掌,他脸上也不好看,他恶狠狠上前一步,扬起手,也要狠狠往天意脸上扇去。 清风等人惊呼,“小心——” 此时,一条长鞭横空出世,如蛇般缠绕住关浩明的手腕,然后狠狠一甩,整个人便被掀翻在地。 这一变故,只在眨眼间。 侍墨连忙上前询问,“主子,可有伤到?” “无事。”天意扬了扬眉,朝出鞭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让小姐受惊了。”来人有礼地说道。 “是、是欧阳墨城!”林峰和等人搀扶着关浩明起来,却在见到出鞭之人时,大惊失色。 天意正眼看着眼前的欧阳墨城,一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当初,背向而去,再见已经是陌路,她冷冷一笑,“其实不必劳烦公子出手。” 欧阳墨城诧异地看着转身欲要离去的人,他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在酒楼上看到这一张淡雅脱俗的脸,他便忍不住出手。 “我哥哥好意救你,你却是这般态度,真是忘恩负义!”一娇俏的声音从欧阳墨城身侧传来。 “墨羽。”欧阳墨城连忙呵斥她,心下不安地看向那道清丽的身影。 一抹嘲讽的笑意浮上天意的嘴角,若是她还是那个痴傻的荀家大小姐,那欧阳墨城还会出手救她吗?想必他定会在一旁冷眼旁观,说不定还拍手叫好。 天意突然不想就这么走了,她停住脚步,突然转身看向欧阳墨城一行人。 欧阳墨城被这一双澄净透亮的眸子看得脸色有点不自然,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舍妹无状,请小姐包涵。” 天意平澜无波地笑了笑,“欧阳公子可算是我的故人,不知可还认得出小女子?” 欧阳墨城一愣,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 见他犹疑,天意眼底的讽意更深。 “既然公子想不起,那告辞了。”天意再次转身,“荀甲荀乙,保护好大少爷。” 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天意等人身边,标准的军姿,一脸肃容。 “哥,这不是荀家的亲卫吗?”欧阳墨羽惊叫道。 欧阳墨城一脸震惊,“你是荀家人?可是为何我对你没有印象?” 天意背着他,浅笑,“看来是欧阳公子贵人多忘事了,不过想来也是,我们不曾做过朋友,也就没有故人一说,倒是小女子多事了。” 对方语气冷然,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同时他又很疑惑,若是见过这么出色的女子,他不会没有印象,可是搜寻脑海,却找不到关于她的一点痕迹,欧阳墨城不由踌躇道,“请小姐见谅,墨城当真忘了。” 天意轻叹了一口气,侍墨一直是她形影不离的侍女,他连侍墨都没有认出来,不是更证明当初他是多厌恶关乎荀天意的一切,天意替原身感受到悲哀,她本来是想帮原身完成一个心愿,让她所爱之人亲眼看一看她真正的样貌,不过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天意笑了笑,其实她也存了一丝私心,想见到欧阳墨城悔恨的样子,但是她现在觉得也没有必要了,原身都已经不在了,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侧身伸出手牵住美人的手,盈盈一笑,“清风说,前面有一家店卖糕点很出名,我们去看看好吗?” 季初色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但出乎天意意料的是,美人居然捧起她方才打人的手,对着有点红肿的掌心,轻轻吹了吹气。 天意窘然,她连忙握住他的手,“不疼的,我们要快点,不然待会天就黑了。” 欧阳墨城没有想到她对身边的男子那般温柔亲昵,一颦一笑都灿如春华,皎如明月,他不由正眼打量那个男子,一袭墨青色的衣袍,样貌清隽,突然他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定王府的季初色吗? 当他目光落在那双紧密交握的手,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你是荀天意?” 正要抬步往前走的天意,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能被欧阳公子认出来,天意真是倍感荣幸。” 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对方居然大方承认,欧阳墨城怔愣这个答案。 “哥,她怎么可能是那个傻子?”欧阳墨羽惊呼。 是啊,她,怎么可能是那个痴傻的荀天意? 这个真相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怔怔地看着两人双手交握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48.第48章 月江相遇 最后天意一行人到了月江,天意望着广阔无边的江面,突然感慨道,“以后还是多出来走动走动对身心才有好处,不能只拘束在小小一个角落,否则整个人也就变得狭隘了。” “荀小姐说得有道理。”一道清风如许的声音响起。 侍墨欣喜地叫道,“林先生?” “林公子?”天意侧身,微微一笑,“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林风措一袭白衣,临江而站,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方才在街上看到了你们,本想伸出援手,后来发现你们已经安全了,便没有上前,兜兜转转,没想到你们也来了月江,确实相约不如偶遇。” “无论如何,先谢过林公子了。”天意语含感激。 林风措转身看向她,双目含笑,语气却故作懊恼,“荀小姐莫要这般见外,要是每次见面你都道谢,那下次在下再也不敢在小姐面前出现了。” 天意加深了笑意,告罪道,“是天意的不是,只是欠了公子太多人情了,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才能偿还。” “人生本不过就是如此,不是你欠了他,他欠了她,不必放在心上。”林风措望着皓齿星眸的天意,眸色深了深,目光转向一脸敌意的季初色,从容一笑,“季大公子的伤是否已经痊愈了?” 天意侧身望向美人,点了点头,“多亏了公子的药,如今除了伤疤,其他的都已然痊愈。” “我这里正好有带一瓶去除疤痕的药,兴许对季大公子有用。”林风措从袖子中掏出一瓶精致纹身的药瓶,递给她。 天意感激地收下,转交侍墨收好,却见美人突然将脸撇向一边,不知在闹什么脾气,天意疑惑。 “公子医术高超,时常听人说,要想公子出诊,在东临真是千金难求。”天意微微打趣着。 “大家谬赞了,病症太多,涉及太广,行医治病,其实有时候也看缘分,”林风措淡淡一笑。 天意有点好奇,“那公子为什么会选择行医这条路?” “可能背负的东西太多,却不是自己所能选择的,便想四处走走,如果能顺手解除他人的不幸,心里稍许也会得到庆幸。” 林风措迎风而立,衣抉飘飞,神色从容淡定,不由让天意想起之前所学到的诗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她以为这只存留在历史长河的人物里,却不曾想到这一感觉会在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身上。 不知为何,在此刻,她在他身上竟然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惆怅以及淡然从容。 “公子年纪不大,但是医术却如此厉害,天意心生崇拜,在天意的认知里,只有白胡子,满头白发的老者才能有超凡入圣的医术,看着病手还捻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意感慨着。 林风措失笑,“看来我们行医者还是常常遭人误解啊!” 天意和林风措站在江边聊了几句后,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扯,她侧身看过去,只见美人双眼看向她,眼神有点不耐,她不由问道,“要回府了是吗?” 美人扯着她的手不回答,但是双眼警惕地盯着林风措。 清风立即上前说道,“大少奶奶,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天意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遂转身对林风措抱歉道,“林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知不觉时间竟流逝这么快,几位先行,风措再观赏下江景。”林风措拱手相辞。 待天意一行人远去,林风措将视线落回江面,只是风景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看着微微荡漾的江面,神色不明。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今日,是不是生气了?”吃过饭后,天意撑着下巴,凑到美人跟前问道。 美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流露丝丝委屈,现在才发现,晚了!复又低下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泥人。 天意莞尔,“是不是不喜欢林公子?” 美人的耳朵动了动。 天意继续道,“我们欠林公子几份人情,如果见面不打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那也不能说得这么开心,季初色有点生气自己不能说话这件事。 天意见美人突然站起来,转身朝内室走去,不由失笑,自语道,“难不成是最近太顺着他了?” 一茶馆。 “我说墨城,你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是不是有心事?”李明厚摇着纸扇,不解地道。 “我能有什么事?”欧阳墨城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答道。 黄昀飞拍了拍桌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脸色难看,“你们不觉得有事的是我吗?” “你忙着准备下个月的诗会,能有什么事?该不会是你前日从醉春楼赎回来的女子被你爹发现了?”李明厚一点也不厚道地取笑他。 黄昀飞踹了他一脚,随后神色为难道,“这次是我第一次办诗会,我担心会搞砸了,最近我在伤脑筋着名单的事。” “有什么好伤脑筋?”欧阳墨城应了一句。 黄昀飞开始掰着手细数着,谁跟谁有仇,都请了,到时候吵起架来,场面不好看,但若是一个请一个不请,请了谁便得罪了另一个,都不请更惨,还有谁能请,谁不能漏请,瞧黄昀飞说得唾沫横飞,李明厚又忍不住和他拌嘴,于是房间内又是他们的争执声。 欧阳墨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想起那日在大街上,那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对着身边的人粲然一笑,天地都失了颜色。 “昀飞,你再加两个帖子。” “谁?” “季家大公子夫妇。” 黄昀飞与李明厚停下争执,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 “你不是最厌烦那个傻子出现在你面前吗?怎么会想到要她一起参加?”李明厚不解道。 黄昀飞反应最大,“墨城,这可是我第一次承办诗会,这两个傻子要是搞砸了我的诗会怎么办?我不要!” 其实刚才他并没有意识地脱口而出,当话一出口时,他才回过神来了,只是出于想见她一面,再当面问清楚的想法太过于强烈,他抬眼看向黄昀飞,“你这次办诗会的所有费由我欧阳家来出。” 黄昀飞与李明厚面面相觑。 “大少爷呢?”这几日美人跟她闹着变扭,一吃完饭就不见人影了。 侍墨收拾着床铺,笑着道,“似乎和清风出院子看金鱼去了。” 天意点点头,刚坐下喝了口茶,侍砚就走了进来,“主子,方才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派人过来传信,说是想邀您一起去听风亭。” 手中杯子一顿,天意想了想,“在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罢,你去准备点吃食,待会一起带过去。” “是。”侍砚领命退下。 临走前天意交代侍墨照看着院子,才带着侍砚明月走出朝阳院朝听风亭而去。 院子中,彩霞擦拭着窗子,见大少奶奶出了院子,立即扔下抹布,靠着柱子晒起来太阳,因着之前她身为大丫鬟时在院子内作威作福,就算此时偷懒,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彩霞,你居然偷懒?”侍墨刚端着一脸盆水出来,便见到惬意晒着太阳的彩霞,顿时出言呵斥她。 见被抓了个正着,彩霞本不欲理会她,但是一想到大少奶奶想向来看重自己这几个侍女,要是她在大少奶奶耳边说什么,岂不是对自己不利?于是彩霞不情不愿地又重新拾起地上的抹布擦拭着,只是脸色相当难看,她想起之前安逸顺遂的日子,心里更加怨恨,她神色阴狠地看了眼主房,终有一天,她要飞上枝头,不再甘愿当一只任人呼来喝去的麻雀。 “少爷,我肚子有点疼,先去上个茅房,您不要乱走,在这里等清风啊!”清风跺跺脚,肚子实在搅得难受,说完话后脚底踩风奔赴茅房而去。 季初色看了眼清风离开的身影,忽而一只蝴蝶从他眼前飞过,落在一株美丽的蓝上,他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天意今日穿的蓝色衣裳,不由抬步走了过去,然后蹲下来仔细看着朵。 这时候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春风,你把东西弄好了吗?我们得先行去做准备。”夏雨问身边的人。 春风抖了抖手上的东西,得意一笑,“早就弄好了,我弄得很隐蔽,并且针尖朝上,保准大少奶奶一坐,便会……” 两人相识窃笑,夏雨催促道,“那我们得赶在主子们到达前布置,快走!” 由于季初色蹲在大石头旁,无人注意到他,他的眸子动了动,站了起来,望着两侍女离去的方向,神色迷惘。 大少奶奶?针尖朝上? 突然他瞳孔一缩,立即拔腿离去。 “排解下舒服多了!”清风揉着肚子出来,却见到一道影子从自己面前跑过,待他看清后,连忙叫道,“主子,您去哪里?” 待季初色跑到一个分叉口,他停住了脚步,神色焦急,刚才那两人去哪了? “主子,您在找什么?是不是找不到回院子的路了?”清风气喘吁吁地赶到他身边,连忙问道。 院子? 季初色立即回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清风摸不着头脑,强忍着肚子的疼痛,“主子,等等我。” 一进朝阳院,季初色便直奔主卧,却不见天意的身影。 “大少爷,您回来了,主子让奴婢在您回来时给您准备一碗银耳羹,您等等,侍墨这就端去。”侍墨一见大少爷,便笑道。 她不在?季初色神色更加着急,他拦住侍墨,心急如焚,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侍墨看着平日都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大少爷,今日怎么这般惶急?她想了想,“大少爷可是想吃点别的?” 季初色一听,立即摇头,他突然想到什么,掏出袖子里的泥人,指着泥人对侍墨着急地示意着。 侍墨恍然大悟,她失笑道,“原来大少爷是在找主子,主子刚才被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请到听风亭……” 话还没说完,季初色已经消失在了房内,侍墨目瞪口呆。 听风亭内已经坐满了人,天意一看,几乎都到齐了,天意笑盈盈地问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怎的大家都有空闲出来坐坐?” “咱们身为女子,平日里无事只能绣绣,忙忙院子里的事,时间都是空闲一大把,每日说是好日子也算是好日子。”应氏接口道,全然没有之前的恶语相冲,天意挑眉不语。 季子婧站了起来,亲昵地挽着天意的手,“自从嫂子进门,咱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天,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话呗。”说着便拉着天意往一边空着的椅子走去。 天意更是纳闷,这个七妹平时都是高高在上不屑看她一眼,今日竟然如此热情,看来反常必有妖。 “多谢大家还惦记着天意。”天意心里打着鼓,但是伸手不打笑脸,就算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也不能因此就甩手走人。 “主子,您慢点慢点啊,小心石子。”清风在后边急急唤着。 转过墙角,季初色便看到天意正要往着一椅子坐下,底下正是一樟色坐垫,但距离太远,他此时跑过去也来不及了。他抿着唇,漆黑如墨的眸子越来越深邃,像有什么情绪在眸底酝酿着,要爆发。 天意正要弯下腰坐下,突然一道沙哑好听的声音响起。 “不要坐!” 她顿住,下意识地转身朝身后望去。 温热的泪水湿润了她的眼眸,朦胧的眼里只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飞速朝她奔来。 49.第49章 惊喜 朦胧中,一俊隽的身影奔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拉离那张椅子,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刚才我听错了吗?”天意望着季初色,喃喃道。 季初色的出现众人皆是一惊,季子婧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大、大哥,许久没有听到你说话,恭喜你啊!”话音一落,季子婧便得来季初色的不悦注视,她竟在这样纯净的眼神下,感觉到自疚。 季初色松开天意的手,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下,走近那张椅子,眼睛扫过众人,落在季子婧两个侍女上时,眼神寒了寒,然后手一挥,那块坐垫就被他扫落在地。 这一举动出乎大家的意料,季子婧没由来心里一慌,见众人都将视线放在坐垫上,一边用眼神示意站在她旁边的春风,一边语气急促地朝自家大哥道,“大哥,你做什么?无缘无故地过来打搅我们,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春风收到自家小姐的示意,可是她正被大少爷盯得毛骨悚然,连动都不敢动,只得缩着脖子呆站在那里。 天意从方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她略一思索,便站到美人跟前,挡住了季子婧,她微微一笑,“七妹莫要生气,夫君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事,想必是这个坐垫有什么问题,他才会如此行事。” 季子婧眼神飘忽,辩道,“这坐垫能有什么事?大哥太小题大做了吧?”见两个贴身侍女都傻愣愣地站着,都没照着她的意将证据撤下去,心里不由着急。 众人面面相觑,早在季初色开口说话那一刻,大家就已经感到惊奇,现在又莫名其妙将坐垫扫落,不过更多的是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没有人上前劝解。 二房的冰姨娘突然惊咦了一声,然后上前两步蹲了下来,从落地的坐垫中抽出一根绵长的细针,“这、这是?” 细针暴露在空气中,闪耀着光亮。 众人不由都冷冷抽了口气,这针藏在坐垫上,要是有人坐上去,这后果不堪设想。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亭中的季子婧,今日的邀约是她发出来的,东西也都是由她准备的,她的嫌疑最大。 季子婧见事情败露,脸色一白,但是她抿了抿唇,随而转身抬起手,狠狠向离她最近的春风扇了过去,嘴里怒道,“你这个贱婢,我让你准备款待我嫂子妹妹的用具,你居然敢动手脚!” 春风被扇得脑子一懵,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春风不是有意的,奴婢也不知道这针是怎么来的?请小姐恕罪……” 局势骤然一边,天意冷冷看着这一主一仆演着戏,牵着美人退到一边。 应氏觉得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有必要上前说几句话,兴许还能拉拢下这位小姑子,她笑着开口道,“七妹,何必跟一个婢女计较,说不定真的是不小心,你别发火了。” 应氏给了台阶下,季子婧心领神会,她看了天意的方向一看,语气和缓了些许,“可是这贱婢差点就害了我大嫂,我作为主子,难辞其咎。” 应氏会意,她捏着帕子转身面向天意,笑得十分得体,“大嫂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想必这件事大嫂不会跟七妹计较的,是吧大嫂?” 天意扯了扯嘴角,应氏既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计较下去?何况她现在的心思都在美人身上,于是淡淡一笑,“七妹看着办吧,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各位慢聊。” 说着便带着美人转身离去。 听风一聚,被这件事给搅乱了,天意离去后,众人也纷纷寻了理由离开。 应氏假意安慰了季子婧几句,带着自己方中人也回了院子。 二房周氏带着冰姨娘等人走远了几步,便听到季子婧拿自己婢子撒气的声响。 冰姨娘快走几步到周氏身边,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少奶奶,七小姐真是心急,也不考虑考虑这次的小聚是她提出来的,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自己担着,摆明着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周氏瞥了一眼因着刚才的事而窃喜的冰姨娘,脸色淡漠,“冰彩,你方才多事了。” 冰姨娘脸色一僵,明白周氏是因为刚才她寻到针的事,看着周氏眼底的不赞同,她忍不住争辩,“就算不是冰彩,也总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那个人却是你,你可要清楚七小姐的脾气。”周氏觉得自己已经尽到提点的责任了,便不再说话。 冰姨娘不由想起之前有婢女冲撞了七小姐,便被她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被管家打发卖掉了,一想到这里,她便浑身发抖,现在她的身份说好听一点是姨娘,但是其实和下人没有差别,若是上面一个主子不满意,自己面对的下场可想而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和周氏落下有了一段距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氏,刚才也不提醒一下她,害她现在提心吊胆的。 天意这厢拉着季初色急冲冲往朝阳院里赶,侍砚与明月不解地对视一眼,但还是紧紧跟在她身后。 “主子,你们回……”侍墨话还没有说完,天意已经飞快的越过她,她看着眼前空无一人,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位主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 “侍砚,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看到后面的侍砚,侍墨心急地问道。 侍砚顿了顿,“应该算是好事吧!” 进了房间后,天意将季初色按坐在椅子上,然后脸色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季初色被她这样看着,神色有点不自然,他刚想站起来,天意一声“坐着”,他又乖乖正襟危坐。 “刚才不是我幻听,真的是你说的话?”兴许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点不确定。 季初色乖乖地点了点头。 心中那丝不确定瞬间被抽走,天意松了口气,但是迎来的是迟缓的激动,她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语气紧张,“那、那你再说一句话听听?” 这次季初色摇了摇头。 天意一怔,“你是说你现在还是说不出话?” 季初色迟疑了下,再次点了点头。 天意脑子一懵,但是随即想起这种不是出于生病或者受伤才会导致失去语言功能,而是他心里存在某种障碍,她不信邪,试着引导着他说话,“那你再说一说,不要坐?” 季初色歪了歪头,懵懂地看着她,在她鼓励的神色下,张了张嘴,只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天意微微一笑,“不要急,看着我的嘴型,说,不要坐。” 季初色又学着她说话,但是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天意不放弃,一直引导着他说话,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直到侍墨进来说要传饭了,她才发现整整一个半天都过去了,她说得喉咙都快哑了,美人还是没能再说出话来。 她挫败地趴在桌子上,而季初色看着失落的天意,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情绪一直从他心口往口中涌去。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嘴,但是仍旧没有声音,他神色有点懊恼。 50.第50章 娘子 天意抬起头,看见美人一脸苦恼的样子,心里顿时感到愧疚,她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是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对,如果真的说不出话来,咱们也不勉强,因为就算咱们初色不说话,也是一个风靡万千的好少年!” 美人懵懂的眼神让她心生怜惜,有些事强求不来,她也不该给美人压力,想通这点,她便欢欢喜喜拉着美人去吃饭,今日要不是美人出声帮她脱困,想必她已经遭罪了,她放宽了心,“走,咱去吃饭吧,忙了一天了。” 季初色看着她笑语盈盈的样子,心里下了某种决定。 时间飞逝,又是几天过去了。 用过晚膳,明月拿着一张请柬走了进来,“大少奶奶,下午有人递了这张请柬。” 天意不在意地接了过来,但是当她打开一看时,整个人惊讶了,“梅诗会?” 请的还是她和美人两人,这不合理,明明她和美人都是傻名在外的人,怎么会被人想起,还发了邀请函,而当看到落款是黄昀飞时,她更是一头雾水,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人是跟在欧阳墨城身边的人,并且在过去还时常挖苦她,她更是不解。 许是天意的表情太过于奇异,季初色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天意瞧了他一眼,不由笑着问道,“一年一次的梅诗会,举办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梅树,到时候梅满枝头,一定美不胜收,美人也想去看看吗?” 见美人歪着头看着她,眼底似乎有点欣喜,天意便决定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欣然一笑,“那我们去见识下可好?” 美人因她的笑容也染上了笑意,点了点头。 “距离梅诗会还有一个月,到那时候温度也很低了,明月,”天意转眉看向她,“天气渐渐寒冷了,院子里也该备一些过冬御寒的衣物了,你这两天去看看咱们院子里的人衣物被需不需要添置。” “是。”明月领命退下。 夜渐渐深深了,季初色洗漱完毕,天意帮他擦拭干长发后,也进了里间沐浴。 待里间传来水声后,季初色看了眼层层细纱掩盖住的光景,熟练地将左手贴在自己的颈上,然后嘴巴一张一合,感受着咽喉的起伏,他一遍一遍的尝试着,失败了也不气馁。神情认真,仿佛在做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等天意出来时,发现美人还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已经持续几天了,她以为是美人发呆的新方式,便也没有过多关注,她微微一笑,“往常这时候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还不赶紧去休息?” 当天意擦拭着长发走了出来,季初色听到声响早已停下之前的举动,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直走到天意背后,接着拿过她手中的布,学着之前她帮他擦拭的样子,认真地擦拭着。 天意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不管是现世还是这里,头一次让除了父亲以外的人碰触她的头发,她一直觉得,像这样亲昵的举动,只会出现在最亲密的夫妻之间,没有想到在这里,为她做这些事的,居然会是他。 美人是不懂世故如同稚儿,如今会做一些贴心让人意料之外的事,那是出自于一个人的真正的心意,比其他人更为难得,暖意涌上了她的心间。 天意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着美人替她擦拭的小心翼翼,力道适中,张弛有度,不难感受到他的认真。 房中蜡烛静静燃着,两人一站一坐,投在地面上的剪影是如此的和谐。 期间侍砚进房一次检查烛火,看见两位主子如此,加快手中的动作,然后默默地离开,生怕因为自己而破坏了此时这一份美好。 待长发被擦干后,两人均上床盖好被子,天意闭上了眼睛,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晚却很难入眠,她轻叹了一口气,睁开眼,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却不料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天意随即笑道,“美人也睡不着吗?” 季初色委屈地点点头。 “想来是今天我们都喝太多茶水了。”天意被美人可怜的样子逗笑,同样委屈地回应他。 那怎么办? 天意从他的眼神读取到这样的信息后,玩笑地对他眨了眨眼,“能怎么办?估计我们两个要对眼直到天亮了,然后明日起来变成熊猫眼。” 季初色困惑地看着她,天意不由想到要是美人顶着两个黑眼圈是什么样子的,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扑哧一笑,见她笑得更欢乐,季初色更是不解。 天意止住笑后,才对他解释道,“熊猫眼啊就是黑眼圈。”她作势在脸上比划着,季初色似懂非懂。 两人“交流”完一会儿,天意觉得人更精神了,一想到明日还要早起,不由得头疼,她看向身边同样精神的美人,心里突然有一个主意。 “美人,你喜欢听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吗?”她一手撑着耳后,征询道。 季初色随即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实她自小唱歌并不是很出色,但是此时她却想唱一首歌。 她轻拍着美人身上的锦被,微微一笑,“这首歌的名字叫,我只在乎你。” 在季初色期待的眼神中,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始唱道: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 季初色看着唱得投入的天意,只觉得胸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一直往他的喉咙涌去。 他张了张嘴,原以为还会像之前一样,没有声音,但是这次,居然成功了。 “娘、娘子——” 虽然天意唱着歌,但是还是有留着一点注意力在美人身上,原本很是奇怪他的举动,但是当他说出话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刚才说什么?” 季初色缓了缓,再次开口。 “娘、娘子,你唱歌、很好听——” 51.第51章 傻子要逆袭(1) “你、你叫我什么?”天意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说话也磕磕绊绊,但是明显是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 季初色以为她不高兴,语气微微低沉下来,“那个捏泥人的货家是这样子说的,你是我的娘子。” 话音刚落,他便被身边的人抱了一个满怀,他还没做出反应,便听到耳边哽咽的声音,“初色,我好高兴,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她一连重复了三次,唯有这样能表达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季初色放松下了身子,双手覆上她的背,回抱着她,浅浅笑道,“娘子,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唤你一声娘子了。” 天意的重心并不在这两个字上,只要美人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不会再出现那日被人冤枉偷窃而无法辩驳的情形,她就放心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所有人的衣物都在慢慢加厚了,但是唯有朝阳院的一隅充满着笑语和暖意。 “美人,你再说一句话让我听听。”虽然美人已经和她交流过几天,从之前的说话不流利到现在能完整表达自己,但是天意仍旧处于一种不敢置信的状态,害怕万一有一天,他又突然不能够说出话来。 像是能体会天意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季初色每次都很配合,他很无辜地看着她,“娘子,你再不吃饭,饭就都凉了。” 天意看了眼自己的碗,嘿嘿一笑,旋即开始食用,而季初色像往常一样替她添着菜。 侍墨侍砚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原以为主子嫁给这样痴傻的大少爷,以后的生活一定不好过,但是却不曾想,却是在大少爷身上,让她们看到了对主子的心意和关爱。 用完午膳后,两人又到了书房,季初色同平时一样,开始抄写佛经,这是天意让他做的,为的是在过几天定王爷过寿的时候,作为贺礼献上去,而如今佛经抄写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娘子,今日我就可以将经书抄好了。”季初色稍一停笔,对着天意说道,语气上扬,带着点邀功的尾音。 天意莞尔,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抬头看向他,赞赏道,“初色真棒,等你把经书抄完了,我有礼物奖励你。” 话音一落,季初色双眼一亮,“当真?” 天意看了眼手中的物什,估量了下完成时间后,笑着肯定地点点头,“当真。” 话音刚落,季初色就立即加快手中的速度,头也不抬地说道,“娘子,你不要打扰我,从现在起不要跟我说话。” 天意掩唇失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手中的事。 没得到娘子的应答,季初色困惑地抬头问道,“娘子,你没回答我?” 天意黑线,刚才是谁让她不要影响他的? “看到主子和少奶奶相处这般温馨,席三好感动!”席三蹲在一旁,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州四抽了抽嘴角。 “主子的病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凌二望着书房内温馨的一幕,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凤一微不可乎地点点头,“若五前些日子飞鸽传书,信上说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寻到灵神医的踪迹,他们已经将搜寻范围扩到其他国家了,”他目光落在和主子说笑的人身上,“兴许她是主子的福星。” “娘子,你看,下雪了!”季初色刚完成手中的经书抄写,习惯寻找娘子的位置时,却看到朵朵雪飘落,他欣喜地唤道。 天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真的看到一簇簇白影从她眼前飘过,她是南方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雪,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愿望是在这世里实现。 突然手一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美人拉着往门外跑去。 “娘子,我们出去看雪。” 两人奔到书房外,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脸上不约而同都带着欣然的笑意。 “哇,下雪罗——” 不知是哪个小丫鬟在惊叹着,天意也跟随着她们露出欢喜的笑容,她伸出手,一朵雪轻轻晃晃落在了她的手心,冰冰的凉意在她手心化开,她对着美人惊喜地叫道,“美人,这是真的雪……美人,你在做什么?” 只见美人张开双手,忙着收集天上洒落的雪,但是雪落在他手心没多久就都化成雪水了,他不由一脸懊恼,“初色觉得娘子好像很喜欢,所以初色想把雪送给娘子,可是它很容易就化掉了。” 虽此时寒风刺骨,漫天风雪,但是天意竟觉得满是温暖,她伸手覆上美人温热的手掌,动容且欢喜地说道,“美人的心意,娘子收到了,谢谢你。” 季初色面色微红地傻笑着。 隔日便是梅诗会的日子。 只见季初色欢喜地摸了摸用兔毛做的耳套,天意莞尔,继续帮他围上毛茸茸的古代版围巾,最后套上紫色手套,跟他一身的紫衣相映得彰,大功告成后,她往后一站,看着被她严严实实装扮的美人,紫芝眉宇配上无辜湿漉漉的双眸,唇红齿白,萌得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揉虐下。 “娘子,这些都是我的?”季初色护住全身的物什,用不确定又不允许别人拿走的语气忐忑道。 天意笑着点点头,“都是你的,奖励你这段时间以来抄写的功劳。” “娘子真好,娘子真棒!”季初色大步上前,抱住天意,撒娇地蹭了蹭。 天意被他毛茸茸的耳帽蹭得脸上发痒,连忙止住他喜悦的表达,“咱们待会还要出门看梅,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突然美人警觉地放开她,神色担忧,“要是有人抢初色的东西呢?” 没想到美人在担心这事,她失笑,“那你就保护好它。” “可是要是他们硬要抢呢?”美人仍是不放心,再次追问。 天意这才想起,美人的身份以前在外一定受过不少欺负,所以有了前车之鉴,他才这般忧心,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她神色微凛,语气肃然,“如果你口头上制止了他一次,他还要抢,那么,”天意顿了下,眸色一冷,“那你给我揍他,揍他,再揍他,揍到他不敢再抢你为止。” 季初色微拧的眉头松开,眸中如大雪初霁般漾开的晶莹,语气郑重地应道,“好。” 侍砚留下来看着院子,因彩霞还留在院子,她始终对她不放心,特地交代了侍砚留心,然后她才和美人带着明月侍砚清风出了门。 在出府门前的主干道上,天意等人与季子婧一行人碰了面。 “大嫂,你带着大哥这是去哪?小心雪天路滑,大哥本已经脑子不灵光了,别再给摔出一个好歹。”季子昭一出口就是讥讽。 天意笑意未达眼底,“承蒙八妹挂念,只是天意以为,若是八妹少挂念些,你大哥会过得更好。” “你——”季子昭被噎得脸一红。 季子婧拉住胞妹,横眉道,“大嫂,你不会也是去参加梅诗会吧?” 天意对着跟在季子婧姐妹后面的五妹季惠言、六妹季惠君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回道,“我们也收到了请柬,怎么?有问题?” 季子婧两姐妹均是一愣,没想到她们也是去参加梅诗会,因为每年四季一季一次以当季名为题的诗会,从来不会邀请大哥那一房,谁不知定王府的季大公子神志不清,痴傻如稚儿,如今却能收到请柬,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等季子昭欲再开口找天意等人不痛快时,落在后面的季惠君笑着出声道,“大嫂,七妹八妹,时辰快要来不及了,我们先赶路吧!” “对对,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季子婧对季子昭说着,两人也不管长幼有序,自顾自朝府门走去。 天意对着季惠君投以感激一笑,后者回以她一不解的笑容,天意了然,在心里摇头感叹,真是一个通透的女子。 到了府门外,九弟季子玉已经等在外面,语气不满地催促着,“女孩子家家就是磨蹭,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要不是遇上某些人耽搁了,也不至于这么晚。”季子婧指桑骂槐地瞥了天意等人一眼。 这时候季子玉才发现天意一行人,但是他的目光都被季初色的装扮吸引住了,他大步跨到季初色跟前,伸手就要去扯那毛茸茸的耳帽,被季初色侧身闪过了,见自己的手落空,季子玉瞪着他,“大哥,你这一身打扮从哪里来的?” 季初色不理会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过他,季子玉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不悦地摊开手,蛮横道,“你把他们脱下来给我!” 季初色看了他一眼,神色从容地从他身侧走过。 季子玉恼羞成怒,明要不成,他就要动手抢时,天意不怒而威的话语轻轻飘来,“九弟,注意你的身份。”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尾,他才想起此时自己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府门前,他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了季初色等人一眼,才转身朝他的马车走去。 有了季子玉这一出,眼高于顶的季子婧等人才发现了季初色身上的装扮,季子婧嘲讽一下,“还以为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是几块破毛皮。” “就是。”季子昭附和一声。 季惠言懦懦地看了一眼,只有季惠君若有所思地看着。 破毛皮?天意冷冷一笑,如果这从边境狩猎而来的稀有毛皮不珍贵,那这世上恐怕再也拿不出什么珍贵毛皮了! 夏虫不可以语冰,天意也不去在意她们的评价。 天意和季初色一辆马车,五妹六妹一辆马车,七妹八妹一辆马车,季子玉自己独自一辆马车,其他随侍的丫鬟自有马车,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目的地行驶而去。 52.第52章 傻子要逆袭(2) 因着天意恢复正常人的样子,且一露面就让定王妃换了厨房的主事,下人们对这个焕然一新的大少奶奶,心存着几分忌惮,于是这次的马车没有像上次回门一般,老马破车,所以一路慢行很安稳,直到了郊外的梅雪林,车夫吁了一声,恭谨地提醒到达地方。 于是天意再三交代着美人在梅诗会上,要记得不能随便摘下这些耳帽围巾等,才牵着他下了马车。 刚一踏上白雪皑皑的地面,一股冷风便迎面而来,天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天真是冷!回头见美人一脸欣喜地四处张望,她便放了心。 明月三人已经候在马车旁,见两位主子下了车,便迎了上来。 因着时辰不早,季子昭等人已经抛下天意一行人先行赶去约定地点。 路上行走的人不多,想必已经都准时赴了约,天意也不急,她之所以会来,不过是想带着美人过来赏雪赏梅,诗会跟她们没有关系,于是她们一行无人慢慢地朝梅雪林的梅亭里行去。 “娘子,你看,梅!”走近梅雪林,季初色看到枝桠上朵朵梅,惊讶道。 天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同样欣喜回道,“对,这时候正是梅盛开的好时节,今日出门真是正确的决定。” “娘子,我可以折一枝带回院子吗?”美人侧脸询问她。 天意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要自己亲自去折,等我们要回去的时候,交代清风去就好了。” 季初色有点迟疑,但是见娘子神情坚定,只得点点头。 清风在一旁笑着说道,“主子,您放心,清风一定帮您折一枝又多又好看的,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季初色闻言打量了他一眼,神色满是怀疑,见自家主子如此不信赖自己,清风一窘,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引得侍砚明月掩唇偷笑。 见季家的人也到场,里面没有季初色夫妇的影子,黄昀飞不由松了口气,要是真的来了,那他的诗会估计九成会被搞砸,他轻轻松松地转头对身侧的人说道,“墨城,请柬我已经发给他们,他们来不来就不关我的事了,所以这次费用,嘿嘿——” 欧阳墨城扫过季家人,见没有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心里没由来的烦躁,他没心情回应自己的好友,“嗯,我不会忘记的,这次费用还是由我们欧阳家出。” “好兄弟,爽快!”黄昀飞随性地大手一拍他的肩。 倒是一旁的陈亦平因为之前没有参与他们的探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暗语,于是捅了捅身边的人,好奇问道,“诶,明厚,墨城和昀飞在说什么?” 李明厚笑着解释了前因后果后,陈亦平听得惊奇,“墨城脑子被门板夹了?他不是向来就对季家那个傻子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这次还主动将她请过来?” 李明厚同样是一脸不解,“我也不清楚。” 荀氏姐妹也在应邀之列,荀韵诗瞧见心仪的欧阳墨城今日一身墨青色长袍,更衬得样貌身姿卓然,忍不住上前与他说着话,但是没说几句,饶是无脑的她也感觉出他的不耐烦,而且眼神不住地飘往亭外的必经之路,她心下疑惑。 亭内欢声笑语,与外面冰天雪的寒冷成了天壤之别,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惊咦了一声,“那人是谁?怎么这般打扮?还有,他身边的佳人是谁?” 此话一出,众人便都纷纷移目到亭外,只见一位端丽冠绝的女子跟在季初色身边,两人都是容貌绝然不俗,缓缓走来,映着大地雪景,般般入画。 欧阳墨城神色一松,目光直直锁住那女子,荀韵诗留意到这一点,不由警惕地看着远远走来的女子,心中愤愤。 “从来没有见过咱们皇城有这样的出色的人物,当真是沉鱼落雁,方桃譬李。”一男子眼神痴痴地看着天意,对着身边的人道。 “不,应该是回眸一笑,百媚丛生。”另一男子接口道。 “咦,这是哪里来的人?”受邀而来的大学士之嫡女孙雨霏好奇地道,这句话无疑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见大嫂如此受人吹捧,季子婧黑着脸,冷冷一笑,以着所有人能听到的嗓音,状似在和自家妹妹嬉笑道,“大嫂跟大哥怎么这般迟,要是误了梅诗会就不好了。” 大嫂? 一语惊倒众人,早已认出季初色的荀韵画最先抓住季子婧话语里的关键字眼,她将投注在季初色身边女子的怨怼视线收了回来,一脸震惊地问道,“季七小姐,你刚才说那女子是你家大嫂?” 季子婧闻言故作惊讶,“陛下赐婚你我两家,我还能有其他大嫂吗?还是你认不出来,那是你家大姐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荀天意已经名有主,在场的男子便会打消继续欣赏的欲望,而且挑明荀天意的身份,便会勾起大家以往对荀天意还是傻子的往事,一定会对荀天意不屑一顾,恢复以往对她的挖苦嘲讽。 ,虽然季子婧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但是显然,众人并没有如季子婧的意,更多的是惊讶,因为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与之前痴傻的样貌简直是云泥之别,而且丝毫不见痴傻的痕迹,而且更多人抱着怀疑的态度。 直到天意的一句话才印证了季子婧的所言非虚,“请诸位见谅,天意与夫君来晚了。” 亭内一阵静谧,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对绝色男女,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唯有欧阳墨城黑了脸,方才见她们慢悠悠地走来,根本就没有着急的模样,不过今日一见,她比之前更加动人了,回身举步,恰似柳摇笑润初妍。 “你、你是我大姐?”荀韵诗语无伦次了。 难得能让这个说话像倒豆子的二妹有此番表情,天意在心底偷乐,但是语气带着感伤,“几月不见,三妹便认不出姐姐我?真让姐姐伤心。” 话语一落,荀韵诗便已惊呆了,无疑这句话给了她当头棒喝,想当初人人唾弃的傻子,今日摇身一变已成为风华绝代的佳人,颠覆了原先的认知,仿佛是原已经判出局的人,突然威风归来,让人措手不及,而这也不止是荀韵诗的心声,还是在场女子的共识。 “大姐,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荀韵画接口问道,典型一副好妹妹关心姐姐的模样。 天意早已不是当初任她欺辱教唆的傻子了,她很明白这个三妹的话语里的潜在意思,看来她这个三妹可是很怀念当初她痴傻的样子,可真是姐妹“情深”。 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为什么当初名傻皇城的人今日会以着这番风景出现。 天意环顾了一眼在场面上不在意实则竖起耳朵听的人,似笑非笑道,“前不久天意摔到了头,昏迷后醒来,便已经不在如过去般浑浑噩噩。” “原来如此。”欧阳墨城眼神紧盯着天意,喃喃道。 天意变成傻子,也是因为小时候摔到了头,此时说是因为又摔到了头恢复了神智,此番解释也说得通,但众人不会知道,这两件事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这样啊,真是恭喜荀大小姐神智得以恢复,只是可惜了。”太傅之女郝雅突然在人群中冒出这句话。 天意闻言,明白她话语里的涵义,不由扯唇一笑,不予理睬,但是众人却是因为这句话想起了天意此时的身份,女子释然方才对她的嫉妒,进而幸灾乐祸,就算她咸鱼翻身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了个傻子而男子不由惋惜,同时又羡慕起季初色这个傻子,也有人打起了另外一层主意。 “真是一朵鲜插在牛粪上,确实可惜。”在街上调戏天意的刑部尚书之子关浩明语气不明地叹了口气,实则带着报复的恶意。 众人纷纷赞同,同情的视线落在天意身上,而鄙夷的视线则落在季初色身上,季初色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众人眼里所传递出来的意思,他还是能感受到,他抿了抿唇,神色黯然。 见美人受伤且倔强的神情,天意心一揪,早知会有这样的场面,她宁愿不接这道请柬,另寻时间带美人出来,若是众人攻击她也罢,她心胸宽广,不屑与他们计较,可是但凡敢犯她美人一毫,她便让他血溅三尺。 只见天意弯唇一笑,眸光微冷,“我们小两口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必跟众人说道,倒是天意有些话不吐不快。” 见她的话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天意微微一顿,遂而展颜一笑,皓齿星眸,笑意好似一夜春风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浑身一僵。 “多谢诸位这些年来对天意的照顾,在此,天意诚挚地像众位道谢。” 话语真挚,可是听在众人的耳里,如同沙子磨砺,刮得他们耳朵疼。 在场的人几乎在过去,都曾挖苦嘲笑过天意,只是方才被她的样貌惊艳,差点忘了过去自己如何对待过人家。 顿时众人讪讪一笑,却也无人站出来应话。 53.第53章 傻子要逆袭(3) 这时候黄昀飞出来打圆场,他觉得自己是苦逼的举办人,看了天意一眼,他深深觉得请她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诗会快开始,大家都就坐吧!” 举办人都这样说了,众人都骑驴下坡,纷纷避开天意尴尬的话题,天意环视了众人一眼,每个对上天意目光的人,都心虚地避开视线,天意不甚在意,既然你们欺负美人,那我就保证不让你们好过。 找了一个偏僻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坐在前面的人侃侃而谈,天意却发现美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亭外的梅林,她也随着望去,梅亭本就是在梅雪林的深处,周身都被梅树包围,而此时正是梅鼎盛时节,加之昨日下了一场大雪,粉嫩的梅上沾染着片片雪,在阳光的折射下,透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远远看去,仿佛是堆簇在枝桠上的一团毛茸茸的光圈,美极了。 天意会意一笑,“是不是想出去看梅?” 季初色立即点了点头。 于是天意招来清风,“清风,你带大少爷出去走走,但是要照顾好大少爷,切记不可走远。” 清风领命遵从。 季初色闻言双眼一亮,满是欢喜。天意见了,不禁莞尔,她抬手整了整美人的衣裳,确定全副武装,才放他和清风离去。 一直留意天意的欧阳墨城见到她和季初色举动亲昵,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 坐在一旁的李明厚瞧见这一幕,联想到之前的事,不由扬了扬眉低声问道,“墨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荀天意不傻的事?” 欧阳墨城也没有隐瞒,便将在街上遇上天意遭人纠缠的事托盘而出,“我也没曾想到救的人是她。” 李明厚担忧地看了好友一眼,才道,“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动心?”欧阳墨城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嘲讽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如何厌恶她,怎么可能对她动心,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她恢复了神智更好,省得以后见到我还缠着不放。” 李明厚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他看了眼在角落安静坐着的人,可是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她,明艳不可方物,墨城你还能如从前一样看待她? 回答完好友的话,欧阳墨城扪心自问,自己这般在意荀天意的举动到底是为何?是因为过去痴傻跟随着自己的女子,不再如从前一样纠缠着自己,并且态度和过去截然相反,所以他才会产生好奇?这个理由似乎说得通,他在心里点了点头,那这是好事,少了一个痴,他便多一份自在,这般想后,欧阳墨城心底轻松地欣赏着众人的才艺展示。 天意无趣地看着应邀而来的人展示着自己的才艺,不是吟诗作对,便是弹琴作画,原以为这梅诗会有什么新奇的地方,没想到是一群贵族世家的公子小姐闲来无事的消遣,只是相对来说比较文艺一点。 而因着之前天意挑明过去受到的待遇,坐在她周围的男子想要和她套近乎,却苦于之前的事,拉不下脸来,毕竟自己过去挖苦嘲笑过她,人家怎么可能会和你谈笑风生,况且她方才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便可以知道她是一个心智透彻的女子,明知道自己凑上前会被狠狠奚落一顿,怎么还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天意周身非常的清净,不过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只是这样的梅诗会很是枯燥,她不甚喜欢这样的聚会,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将目光方向亭外,四处搜索着美人的身影,一想到美人昨日被她一个雪球砸到,就好像守株待兔里的那只兔子,傻傻的,就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此时郝雅刚弹奏完一曲,得到众人的鼓掌叫好,她心中有股要和天意一比高下的心思,于是便示威地朝天意方向看去,没曾想到她却在一边自得其乐,郝雅脸色一黑,这好比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与人比试,可是对方却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火气噌噌往上冒,郝雅握紧手中的琴,眼底怒意丛生,忽而她咧开嘴角,阴阴一笑,“今日诸位都展示了自己的文采和才艺,季大少奶奶,你有什么要展示给诸位欣赏的吗?” 话音一落,黄昀飞的嘴角就抽了抽,他就知道,有荀天意在的地方就没好事。 “我?”神游太虚时,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天意不确定地问道。 被人无视得真彻底,郝雅平息了下怒意,才道,“是。” “没有。”天意回答得干净利落。 郝雅一愣,没曾想荀天意连想都不想就回答了,答案还如此出乎人意料。 荀韵诗想起之前在将军府,也不曾见她大姐学过什么才艺,于是她觉得这是一个让她大姐丢尽脸面的机会,于是她装作很是好奇地开口道,“大姐,你就展示下,妹妹我也很好奇大姐的才艺。” “是啊,既然是梅诗会,就不要藏着掖着,我也很期待季大少奶奶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一个和郝雅交好的少女附和着,但是明显看好戏的意味更重一点。 “你们别为难我大姐了,在过去十几年里,大姐不曾学习过什么才艺,你们就别勉强她了。”荀韵画抓住机会,柔柔地说道。 天意心知这几人就是为了看她笑话,才会齐齐上阵想要给她难堪,而三妹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如果她今日表演不出什么才艺的话,那么不出一个时辰,她荀天意不学无术,空有一张皮囊的传言便会四处传扬。 她故作苦恼地望着众人,语气弱弱,“三妹说得对,我确实没有什么才能。” 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是郝雅还是故作惊讶,“不是吧,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嫡长女,却连一个才能都没有,简直是骇人听闻。” 在场的人都知晓郝雅是故意找天意难堪,天意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女子,怎么可能还奢求拥有什么才能,否则怎么还会被人称为傻子,但是世上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 “我也不敢置信,大嫂,你不会连琴都不会弹吧?”狠狠踩荀天意一脚的机会不容错过,季子婧立即开口道。 天意回道,“不会。” “画呢?” “不会。” “舞呢?” “不会。” “……” 最终季子婧脸色遗憾,实则眼底讽意十足,“我无话可说。” 被夫家的小姑子嫌弃,这是为人妇的一大忌讳,在场的一些女子都边拿着眼看天意,边偷偷窃语笑话着。 天意耸了耸肩,神情从容淡然。 欧阳墨城见她被人说得一无是处,她还如此镇定,仿佛任凭她人嘲笑,也不关己事,心中讶然。 “季大少奶奶,刚才说的你都不会,那你会什么?”郝雅笑着讥道。 天意神情正色地看着她,郝雅感觉她的眼神有着无形的压迫力,让她的笑僵在嘴角,再无肆意笑下去的心思,只见天意轻启唇瓣,声音清脆,“我会吟诗啊!”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问你你不是说不会?”郝雅一愣,立即问道。 天意无奈地摊开手,“方才你们问这问那,却没问我会不会吟诗呀。” 郝雅被她一噎,转而看向身侧的人,只见闺蜜点了点头,确信刚才没有问到这个问题,郝雅脸色顿时难看,不过转而又恢复了正常,反正就算让她作诗,也不一定就能拿得出手,到时候她只要稍一点评,这荀天意还不照样臭名远扬,就算她长得再好看又如何,草包一样的脑袋,还是会让人唾弃。 “那你就吟一首诗来听听。”郝雅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天意转向此次诗会的举办人黄昀飞,笑了笑,“黄公子,天意吟一首关于梅的诗,如何?” 再一次被天意无视,郝雅强压下怒气,反正到时候她就会让她下不来台。 黄昀飞还未开口,欧阳墨城已先他一步回道,“可以,这本就是梅诗会。” 天意没有搭理他,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黄昀飞,黄昀飞看了眼被无视而脸色发黑的好友,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次是梅诗会,以梅吟诗再好不过了。” 天意福了下身,略一思索,脑子便浮现一首诗,她跨步走到亭子的侧边,看着满枝梅,声情并茂地吟道。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欧阳墨城看着一身清冷临风而立的人,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好诗。”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附和着赞道。 天意谦虚一笑,这首诗来自沉淀了千年文化的朝代,怎么可能会不好?而且她之前已经说过她会吟诗,吟诗并不代表吟的是自己作的诗,她来自未来,深受文化底蕴的教育,脑子里其它的她不敢所,唐诗宋词,她随手拈来,只是盗用古人的诗作,她心里还是微微带着歉意。 没曾想会被天意扭转乾坤,想看天意好戏的人期望都纷纷落空。 天意没有追名逐利的心,吟完诗便退回了角落,但是她刚一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神色匆匆跑来的清风,却不见美人的踪影,心中一股不安便袭上了她的心头。 54.第54章 傻子要逆袭(4) “大少奶奶,大少爷跟人打起架了——”人未到,声先到。 天意立即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化作两步走上去,无视亭内人的神情,语气平缓看不出一丝慌乱,“怎么回事?” 大少奶奶没有波动的声调,稳住了清风的急躁,他喘了口气,才道,“方才主子和奴才到前面的梅林赏景,遇到了……” 见到郝雅走近,清风立即瑟缩了下脖子,天意瞥了一眼郝雅,沉下脸,“谁?” “遇到了大学士府的三公子,他见到主子身上的装扮很是新奇,便朝主子索要,主子不允,他便动起手来。”清风擦了擦额头的汗。 “什么?季家的废物居然敢打赫儿?”凑近的郝雅将话听得一字不落,尖锐的嗓音穿透而来,远处不知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立即将目光复杂地落在天意身上。 天意觉得这声音甚是聒噪,她掀唇冷笑,“郝小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 天意甩袖前去,众人被天意话未尽的含义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震得抖三抖。 郝雅欲反驳,可是正主已经飞快离开了亭子,事关她弟弟,郝雅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欧阳墨城方才对自己说不理会荀天意的事,但是此时也不由站起身,紧随而去。 “这叫什么事啊!”黄昀飞看着请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梅亭前去看好戏,抱怨着。 “别说了,我们也一同前去看看。”李明厚和陈亦平相视一笑。 清风知道大少奶奶心急,脚步走得飞快,路上还详解了细节,比如大少爷踹了对方几脚,对方欲反击,却又被大少爷揍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天意闻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不错,没吃亏。 听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当天意赶到梅林深处时,正好见证大学士家的三公子被踢飞的一幕,天意在心中赞了一句,我家美人踢人的姿势简直帅呆了! 回过头来的季初色,望见前方走来的娘子,弯唇一笑,“娘子,初色没有让人碰娘子的礼物,初色保护得很好。” 梅林深处,白雪尽头,粉色堆枝,紫衣墨发,桃玉面,比头上的寒梅,还来得挺拔傲立,只是眸间笑意欢喜,卸下了一身冷意,宛若踏着五色祥云,竟让人感觉天地间只此一色,再也容不下其它光景。 天意的脚步顿了顿,继而向前,她声音哽咽,“初色做得很好。” “娘子不高兴吗?”察觉到娘子声音不同往日,季初色收起了笑意,有点心疼。 “不,”天意神色认真,“我是欢喜,欢喜初色如此在乎我做的东西。” 原来娘子不是不高兴,季初色松了口气,随即同样认真道,“只要是娘子送的,初色拼尽全力,也要将它护好,因为这是娘子送给初色的,比什么都重要。” 被人珍视的感觉真好,天意重重地点头。 一声凄厉的声音打破了梅林深处的寂静,“三弟——”慢了几步的郝雅看见在地上呻吟的自家弟弟,以及众位奴仆时,脸色大变,立即扑了上去。 刚翻开脸朝地的人,郝雅吓得松了手,郝赫又“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传来一声闷哼。 天意瞄了一眼地上硕大的身影,鼻青脸肿,恩恩,被她家美人揍成猪头了。 陆陆续续尾随而来的人,看到郝家三公子面目全非,都不忍离开视线,太惨了,太惨了,这要多少天才能休养回原来白白胖胖的样子? “姐,你、你要帮我报仇啊!”三三两两的话语从郝赫的嘴里口齿不清地蹦出来。 嗤嗤——美人下手有点狠,把人家的两颗门牙给揍没了,瞧瞧,说话都漏风了。 “季初色,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打伤朝廷命官之子!”郝雅搀扶起惨不忍睹的自家三弟,一脸怒容地看向天意等人。 只见天意摇摇头食指,,“郝小姐,此言差矣,受伤的不止你家弟弟,我家初色也受被你弟弟打伤了。” “胡、胡说、说,姐,我、我压根就、没有……”天意话一落,郝赫身体就抖得剧烈,争辩着。 众人不由看向一身狼狈衣衫不整的郝赫,再看向一身干净神色淡然的季初色,这荀天意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可谓不浅。 季初色茫然,但是知道此时应该站在自家娘子这一边,于是神色淡定,丝毫没有泄露他的神思,而天意一脸镇定地在拉起美人的右手,指着那指甲盖大的红痕,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看,我家初色也受了伤。” 众人伸出脖子一看,却看得不真切,齐齐上前,直到看清楚,不由都抽了抽嘴角。 季初色侧眼,想起这是方才为娘子折梅枝时,不小心划到枝桠留下的,他点点头,这也算是伤,于是一脸的肯定泰然。 众人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细汗,这小两口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郝家人见天意糊弄她们,心里气得那个丫丫的,郝雅火冒三丈,“那算哪门子伤,有眼睛的都会看到赫儿被你们的废物揍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不要指鹿为马。” 话都说不出来的郝赫立即点了点头,以行动支援他的大姐。 话语里的字眼,让天意顿时沉下了脸,“郝小姐,之前我在亭里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我家初色不是废物,更不是傻子,你是年纪大了还是耳背了,要让人再重复一遍才能记得吗?而且,如果你说初色是废物,那你家弟弟被我们家初色揍得满地打滚,那不是比废物还不如!叫什么好呢?废渣怎么样?” “你、你——”头一次被人这样当着面奚落,郝雅看了眼站在周边的人,脸顿时涨红了。 听见天意一口口我家初色,欧阳墨城脸上笑意全无,他站了出来,语气肃穆,“季大公子将郝三公子伤得这么重,在场的人有目共睹,季大少奶奶,”这季大少奶奶几个字,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他顿了下,才说了出来,“你莫要再争辩了。” 天意刷地转过了头,欧阳墨城对上她嘲讽的眸色,身子一僵。 天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受人欺负还不准人自卫吗?难道欧阳公子受人凌辱被人抢夺自己心爱的东西还要双手奉上,跪地求饶任人毒打吗?天意不知,欧阳家的家教是如此深明大义,以致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还要将另一边脸凑过去?” 55.第55章 傻子要逆袭(5) “你……”从来没有领略过天意的伶牙俐齿,欧阳墨城怔忪了片刻,随即恼羞成怒,他压低了声音,“我是在帮你,郝赫可是大学士之子,你——” 见天意唇角的讽意更甚,欧阳墨城的话止于唇间,他握紧拳头,胸中怒意难舒,他好心帮她,却得来她的不屑一顾。 天意转过身,面对着众人,口中的话似乎在回应着欧阳墨城,但目光却是落在郝氏姐弟上,“郝赫是大学士的儿子又怎样?就算是天皇老子,错了就是错了,难道还要仗势欺人吗?若是比势,他们比得上我们季王府和将军府?” 天意没有压低嗓音,话语中的不客气皆让众人一惊,随即理解到天意话里的含义,他们忍不住笑出声,季王府?若是季王府能管季初色的死活,他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只是当思索到将军府三个字,他们望向站在雪地里那蓝衣黑发女子,笑声戛然而止,若是将军府出来维护季初色,那么一切就不同了,但是问题是将军府会站出来吗?众人再将视线落在荀家两位小姐身上,只见荀韵诗事不关己,面带兴味,荀韵画神色不明,但是也是站在一旁,两人摆明不会参加这一趟浑水。众人舒了口气,面上又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这里好生热闹!”语气带着疑惑,却带着高山流水般的舒畅。 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闯进来的声音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掷下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众人背过身去,只见一袭白衣出现在一棵开得正盛的梅树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一朵梅,笑得从容且温雅。 好一副雪中貌,梅下影的绝代风景画。在场的女子不由看得痴了。 “这不是前几日为太后诊病的林公子吗?”一人眼尖,认出了林风措的身份。 “什么?你是说那个医术无双,千金难求一诊的神医,林风措?”有一人惊叫道。 绝世美男子,医术无双,这两个头衔,足以让人倾慕。 “原来是林公子,没曾想会在这里遇到你。”作为诗会的东道主,黄昀飞立即上前招呼着。 “偶然听说梅雪林梅盛开,便出来走走。”林风措回答得温文有礼,他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随即道,“诸位围在此地,可是为了赏梅?” 黄昀飞看了眼两相对峙的人,语气讪讪,“原先是,但是现在有了点小矛盾。” “哦?”林风措脚步一错,走到郝氏姐弟面前。 郝雅望着这天仙般的人朝自己走近,心里跳动频率加快,连忙屏住呼吸。 “借令弟的手一看。”见眼前的女子扶着郝赫的手,呆呆地看着自己,林风措淡淡一笑。 郝雅面颊一烫,立即松开自家三弟的手。林风措将手搭在郝赫的脉上,凝神思量,片刻后放开,笑道,“公子未伤及内脏,尽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好。” “多、多谢林公子。”郝雅不复之前的蛮横,声音低得如蚊子一般。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风措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见欧阳墨城都站在她们这一边以及久负盛名的神医林公子都替他把了脉,郝氏姐弟的底气更足,郝赫得意地口齿不清道,“本公子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只要季初色跪在本公子面前,磕满三个响头,高呼十遍我是傻子,那么这件事本公子就既往不咎。” 见她们洋洋得意,等待着美人道歉,她怒极反笑,“郝公子,你真的担得起这姓氏,强抢不成,反诬他人一口,这是郝氏家风?今日天意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觊觎他人事物,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便可以以武力强取豪夺,可惜技不如人,没曾想还可以站在家世的制高点,以着奸诈嘴脸对着受害者施威,天意今日受益良多,多谢郝公子指教。” 天意当真真心实意地朝郝氏姐弟福了福身。 “荀天意,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废物!季初色,你这个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子?”郝赫酱紫了整个面目全非的脸,见说不过天意,便将矛头指向她身边的季初色。 而此时的季初色根本没空理会叫嚣的郝赫,他的目光警惕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林风措。 “季大公子似乎也受了伤,可让在下瞧一瞧?”林风措看着季初色,对着天意说道。 “劳烦林公子了。”天意微微一笑,眼底带着不同于之前面对众人的疏离笑意。 季初色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但是却不好反驳天意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手,林风措察觉到季初色的别扭,只是轻轻一笑,便仔细看了起来。 随即他皱起了眉头,“季大公子,虽然伤口极小,却是伤及骨头,若没有将养十天半个月,恐怕无法痊愈。” 注意着天意这边动静的人,一听林风措如此说道,心中讶异,郝赫和季初色两相对比,便可知谁伤得重,虽然心中疑虑,但是林风措医术高超,并不是浪得虚名,他们自我说服自己季初色当真是内伤伤得极重。 天意在心里偷笑,这林风措也真是演技高超,一板一眼,便将她们之前说的话圆了,她朝林风措投以深深的谢意。 林风措弯唇一笑,“今日风光无限,在下也不打搅诸位,先行一步。” 天意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掩映在漫天的梅里,越发的卓绝超然。 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了拽,天意侧眉看向身边的人,只见美人眉头皱起,似是不高兴,“娘子,你不许看他。” 天意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谁,随即笑出声,“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礼貌问题,无他意思。” 天意看了眼天色,不欲再与郝氏姐弟纠缠,拉着美人欲转身离去。 见对方要走,郝赫挣扎着,嚷嚷道,“荀天意,季初色,你们这对傻夫傻妻,你们给本公子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得意的。” 天意本不欲理会,但是脚步一顿,她转过身,一手牵着美人,一手搁在身前,目光缓缓扫过雪地里的众人,皱着眉看她的欧阳墨城,一脸兴味的季家姐弟,冷漠旁观的荀家姐妹,以及嘲讽讥笑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愤然的郝氏姐弟,她翘起唇角。 “只要我荀天意在的一日,你们加诸在初色身上的疼痛,即使是一丝一毫,我也会加倍讨回来。人若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人若犯我一丈,我便千丈万丈讨回来,但是,若是赶犯我初色一毫,我荀天意就算穷尽毕生精力,也要让那人后悔活在这世上。” 绛唇映日,光艳逼人。 这是那日天意留在众人最后的样子,直到最后,当那两人成为传奇后,在场的人回忆起当初两人离开时的背影,鲜衣素手,缓步从容,都唏嘘不已。 “公子,您为何出手?”一粉衣女子出现在梅林深处。 “有点无聊,”白衣公子转身,神色里是不赞同,“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粉衣女子顿了顿,“师尊不放心公子,让成雪来照顾公子。” 白衣公子扶了扶额,“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 “不。”粉衣女子倔强地回应着。 “明日便走吧。” 粉衣女子咬着唇看着那一点白消失在粉意白意见,目光转向天意等人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56.第56章 相拥 将军府。 绍平公主在厅内喝茶,见荀韵诗两姐妹率着众仆回来,她疑虑,“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不是去参加梅诗会了?” 荀韵诗愤恨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娘亲,您知道荀天意那个傻子不傻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让绍平公主霎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荀氏两姐妹被娘亲突然的变脸吓到,荀韵画咽了下口水,才说道,“就是听说她脑子被撞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人的样子,今日她也来参加诗会,我亲眼看到的,而且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说到这里,荀韵画回想起天意在诗会的表现,愤然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荀天意不仅出了风头,和季初色那个傻子还闹了诗会一场,弄得我们不得不早早结束,简直是扫把星,走到哪里,谁就倒霉!” 绍平公主神色阴沉,转头问荀韵画,“画儿,你二姐说得可对?” 荀韵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而听娘亲唤她,顿了下,立即点了点头,“如二姐所说。” 见娘亲因着自己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荀氏两姐妹知趣地告退。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绍平公主扬起了眉,眸底闪着精光,“林嬷嬷,你说恢复了正常人的天意,是不是同她一样,也长了一副魅惑众生的脸?” 侍立在一旁的林嬷嬷躬身道,“大小姐之前一直都未曾以真颜示人,老身不知。” “哼,我倒想去看看。”绍平公主用力盖上了茶杯,从唇缝冷哼出声。 林嬷嬷立即道,“三日后便是定王爷的寿宴,公主到时候要穿什么衣裳,老身现下便去准备。” 绍平公主勾唇一笑,“还是林嬷嬷深得我心。” 林嬷嬷在心底叹了一声,面上恭谨如初。 二房芙蓉院内。 陈妈妈为周氏倒了杯茶,脸色担忧道,“二少奶奶,听说昨日三少奶奶便上了主院求见王妃,想必是为了几日后的王爷寿宴。” 周氏轻啜了茶水,淡淡地应了声,“我晓得。” 陈妈妈见自己主子这反应,脸色变得着急,“主子,您怎么能一点也不着急?这寿宴要是让三少奶奶一力承担下来,那么不是摆明向众人暗示三少爷才是下任世子的继承人。” 周氏仍是无动于衷,“陈妈妈多虑了,父亲还年轻有为,不会这么早就定下世子的人选,而且不是还有九弟。” 陈妈妈一听更急了,“主子,虽然王爷还没有这么早定下人选,可是如果在之前不多加表现,王爷怎么会注意到咱们二少爷,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奋的人得到的更多,主子,您不能这样不在意!” 周氏微微敛起眉头,像是在思索着,陈妈妈见自家主子动摇,立即加大火力,“主子,就算您不为二少爷着想,您也要为瑞哥儿着想,能在这样大的院子里多争一分是一分。” 周氏握住茶杯的手一紧,最后妥协了,“陈妈妈说的是,”她放下茶杯,对着窗外的雪景道,“近几日我绣了几个样,你挑一两个好的包起来,晚些时候我带去主院。” “是。”陈妈妈喜笑颜开地应下。 朝阳院内。 天意手里握着暖炉,靠在窗边,欣赏着漫天雪飘落,心里格外宁静。 而侍砚时不时添置着炭火,让整间屋子都充满着暖意。 一阵踢踏脚步声传来,天意头也不回,笑着打趣道,“外面有野猫在追吗?” “主子净会取笑人家。”侍墨撅着嘴,哼哼两声。 天意和侍砚都被逗乐了。 “侍墨,主子让你去取木炭,木炭呢?”侍砚看着两手空空的侍墨,不由出声询问。 “说到这我就生气,主子,您知不知道我到了柴房领木炭的时候,她们怎么说?”侍墨一扫方才的委屈,愤愤道。 “哦?怎么说?”天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负责发放炭火的人说,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今日在忙着准备三日后的王爷寿宴,所以木炭尽数送到议事厅了,没有多余的木炭给我们朝阳院,让我们将就下,等下批木炭购进来再让奴婢去领,真是太气人了。”侍墨一鼓作气将事情顺溜地讲出来。 天意托着下巴,笑得一脸兴味,“真是这样说?” 侍墨重重地点头,一旁的侍砚皱眉说道,“主子,自从王妃将寿宴交给了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办置后,下人们便开始私底下揣测,王爷会把世子之位传给二少爷和三少爷哪一位,而且还说我们朝阳院铁定无缘世子位。” “说不定就是这样,才会克扣咱们院子里的木炭,真像一群蜜蜂,哪里有蜜便往哪里贴!”侍墨借口道。 天意不甚在意,她抚了抚垂落在胸前的发丝,笑了笑,“这世间本是如此,多的是墙头草,见风使舵,我们要是一直去计较,反倒不值,不过是几斤木炭,侍墨,你到我柜子里拿些银两,让荀家出府买,这几斤木炭,我们朝阳院还是买得起。” “是。”侍墨领命离去。 唯有侍砚不解,“主子,这样长期以往不是个办法。” 天意弯了弯唇,眉中漾起一汪清澈的湖水,“谁说我会一直容忍她们?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侍砚心领神会。 此时,季初色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天意不由一惊,立即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说这句话时,天意转身看向跟在美人身后的清风,清风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摇头,“大少奶奶,没有人欺负大少爷。” 闻言,天意才松了口气,她笑语盈盈拉着美人坐下,疑惑地道,“那是发生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生气?” 季初色对上天意明亮的双眸,脸色突然沮丧了,他语气低哑道,“方才,我听到下人们说娘子坏话。” “是吗?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天意一怔,没想到是因为她,随即欣慰地安慰他。 “可是我心里难受,是不是因为我很笨,所以她们才会这样说娘子?”天意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季初色头低得更低了。 天意脸上的笑容一滞,火气顿时冒上了心间,这些下人还真是口不择言,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柔了声音,“怎么会?我们初色长得这么出色,又这样善解人意,怎么会笨呢?” 话音一落,季初色抬起头,他揽上天意的肩,用力抱进怀里。 天意只感觉到眨眼间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梅麝幽香的胸膛。 “娘子,我很高兴。” 听着耳边传来的胸膛鼓动的声音,天意柔声回道。“高兴什么?” “高兴初色能娶到娘子。” “我,也很高兴。” 人世茫茫,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一个人,欢喜由他,牵挂由他。 57.第57章 美人的心思 天刚亮,天意朦朦胧胧便感觉到床上的人的动静,她打了个呵欠,迷糊问道,“美人,你在做什么?” “嘘,娘子再睡一会儿,不用管我,我待会就回来吃早膳。”季初色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想到还是吵到娘子休息,他有些懊恼地放低声音,抬手轻轻拍了拍被褥,学娘子哄他睡觉时一样,也哄她入睡。 果然娘子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季初色松了一口气,才拿过衣衫,整装好后才踏出了房门。 早膳的时候,季初色带着一身湿意,回到了正房,用过饭后,他又立即抬脚走向书房,翻开书籍阅读了起来,偶尔还写写画画,举动很是神秘。 一连两日,天意清晨起来都没见到床畔熟悉的身影,她难免感到好奇,有次她叫来清风询问,清风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也不肯透露,更是增添了她的疑惑。 这一日,天意替美人添了菜,状似无意提起道,“美人,这几****起得很早呀?” “恩恩。”美人吃得狼吞虎咽,都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 “那是做什么去了?”天意继续问。 “没做什么,”美人将碗往桌上一搁,抹了抹唇,“我吃饱了,去书房了。” 说着一溜烟不见了,徒留天意瞪着桌上的空碗发呆,最近,美人的食量不小啊!可是,这不是重点,美人还没告诉她最近神神秘秘搞什么鬼呢! 到了夜间,美人回房倒头就睡,天意也再没寻到什么机会问清楚,她下定决心,明天早上她一定要跟过去一探究竟。 于是隔日天刚亮,外面仍是白雪茫茫一片,季初色照常卯时起身,发现娘子仍在熟睡,才小心翼翼越过她,穿戴整齐后,接着走出房门,待门被轻轻关上,原本双眼紧闭的人立即睁开了双眼,清明的眸子不见迷糊神色。 天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天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恶劣的天气,更是加深了天意对美人天不亮就出门的举动的好奇,此时侍砚已经候在门外。 “看清楚大少爷往哪里走了吗?”天意赶紧捂紧手中的暖炉,瑟缩着问道。 “似乎是往景园去的。”侍砚回道。 景园?这不是朝阳院里一处较为偏僻的园子?美人去那里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不解,天意在侍砚的带领下,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深一浅地朝景园而去。 此时天还没大亮,院子里弥漫起了薄薄的雾气,被长廊上红色灯笼照射出一层层的红色光晕。 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在漆黑的天空里,还可以看见天边的星星在闪烁。 呵气成冰。 白雪绵绵。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里,天意看到那个紫衣墨发男子,正专心致志地双脚岔开,身子微蹲,做着类似扎马步的举动。 她震惊在当场,连再跨出一步都不曾。 侍砚惊讶道,“大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没听到主子应答,侍砚回首,却见自家主子已经呆愣住了。 许是清晨静谧,主仆二人的轻微动静惊醒了坐在长廊里打瞌睡的清风,他像是被人扎了一下,立即弹跳了起来,“大、大……” 最后的话被天意一个眼神阻拦在喉咙间,清风一步一步移了过来,眼神飘忽地道,“大少奶奶,您这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天意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 “这、这——”清风再次支支吾吾。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天意不客气地道。 清风咬了咬牙,如今被抓了现行,他也瞒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仍在认真练习的大少爷,对不住了,主子,于是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主子之前听到下人们说他很没有用,才会连累大少奶奶,主子心里很难受,后来他听到九少爷在园里和人说话,说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是金榜题名,可以让很多人引以为荣,于是大少爷回院子后,便开始发愤图强。” 天意瞪大了眼睛,眼底流露出的尽是惊诧,以及翻天覆地而来的莫名情绪,她呐呐道,“那为何他要这么早来景园?” 清风觉得自己也被大少爷给感动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道,“主子说,他要效仿古人闻鸡起舞,才能锻炼心智,而且主子说了,他早晨起来练武,白天读书,那样如果他考不上武状元,还可以考文状元,那样就可以多一个机会。” 清风回答完后,见头顶悄无声息,他以为大少奶奶是生气了,他立即替自家主子求情,“大少奶奶,您别怪大少爷瞒您,大少爷只是想要给你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想到时候他没考上让您失望。” “我、我没怪他。”眼前雾气迷蒙,她分不清是外面的天气凉,还是眼底的湿气重。 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汽眨掉,那榕树下单薄的身影仿佛一棵千年站定的青松,神色坚定,步伐从容,如同原本就是那里生根发芽,谁也撼动不了他。枝桠上的积雪不堪重负跌落而下,落在了他的肩头,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温热的体温散发,白色积雪慢慢化成积水,然后一点一点浸入他紫色外衫,顿时晕开了一圈浓浓的墨紫,莫怪每日用早膳时,他都是一身的湿漉漉。 紫衣华服,容颜明净,眉目修远,静立着,如同绵延千里的白雪,闪着剔透的亮光,清贵神韵,见之难忘。 天意收回了视线,她转身,背对着榕树下的人,轻轻道,“不要告诉大少爷,我来过。” 清风一愣,立即应下。 没有再回看一眼,天意带着侍砚缓步走出了景园。 “主子,以着大少爷的身份,根本不用去考状元,为何主子不阻止大少爷?”待走了一段距离,侍砚清冷的面颊上露出一丝疑惑。 “人,不能浑浑噩噩活着,只有心中有了一定的目标,人生才会充满着希望。”天意脸色平静,望着枯树黄叶,不紧不慢地回道。 既是你的心意,我为何要揭穿?那一份感动,我已放置在心间,妥帖收藏。 侍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以后早膳的时候替大少爷准备驱寒的姜汤。”天意吩咐道。 “是。”侍砚应下。 天意复又回到房内躺下,奈何经过方才的震惊后,如今睡意全无,她起身,披着外衣,站立在窗边,望着已渐渐露出白色光亮的天边,微微出神。 以往,她时常在揣测着命运让她掉落在这个历史空白的朝代,究竟是有着什么使命,那时初降将军府,她以为是为了原身出口恶气,如同现世的穿越小说,女主逆袭斗恶母,惩渣男渣女,但是她还来不及看清局势,将护国将军府搅得一团乱,便被一道圣旨送到季王府,那时候,她以为同样是一场宅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可是美人的出现,以及后来日子里的纷纷扰扰,让她渐渐忘却连这个疑问,时至今日,这个问题被她再次拾了起来,她细细放在心中揣摩,今日之事让她有了点感触,她对自己说,兴许,就是为了遇见这样一个人,欢喜,感动,温暖,无关风月情事,只因最纯洁的心思,一心一意想让自己所在乎的人得到最好。那样的亲切,唯有在现世的奶奶身上,才有感觉,而如今在美人身上重现。 早膳。 季初色如同往日归来,而天意也如同往日一般坐在桌边等他归来。 清风见到神色如常的大少奶奶,松了口气,随后立即隐遁在一边。 “今日厨房做了你最爱的菜色,你多吃点。”天意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在他的碗里。 “谢谢娘子,娘子,我记得你最爱吃葱煎蛋。”说着季初色反夹了一筷子搁置在她碗里。 天意笑得温婉,“别光顾着我,赶紧吃吧!” 季初色露出一道笑容,便埋着头风卷残云,天意放下筷子,看着他静静坐着,眼底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用过早膳,美人匆匆要离开,但是天意叫住了他,在美人困惑的眼神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衣服湿了,记得先去换身干净的,才不会生病。” 季初色原以为娘子发现了什么,但是见她神色与平时一样,他偷偷松了口气,欣然地应下。 看着美人离去的身影,天意才继续用着桌上的早膳。 明月从屋外走了进来,笑着道,“大少奶奶,前几日您让成衣阁做的衣裳,今日店家送了过来,您早上要不要试一试,如果有问题,店家说会领回去改一改。” 经明月这么一说,天意才想起明日便是定王的寿宴,她点了点头,“待用完早膳,你便领她进来。” 试完衣裳,有一两处不适,店家又拿回去修改,说今日下午便可以送来。 天意也不甚在意,便让明月送客。 下午店家果真准时将衣裳送到王府。 二意进来擦拭桌椅时,看见侍砚在整理新送来的衣裳,不由咦了一声。 侍砚捕捉到了这一声响,不由转身问道,“三心,怎么了?” “奴婢今日碰到冬雪捧着一件衣裳到五小姐院子里去,跟大少奶奶这件很像。”二意回道。 刚从书房里回来的天意,正好听到这一席话,她扬了扬眉。 “大少奶奶。”侍砚与二意见到自家主子进房,立即唤道。 天意走到房中坐下,她神色浅浅道,“三心,你确定你今日看到的跟这件衣裳很像吗?” 二意闻言,探头仔细看了眼侍砚手中的衣裳,踌躇道,“颜色是一样的,而且纹也是想同的,但是奴婢没有看全,不是很肯定。” 天意闻言,凝神想了想,才道,“二意,你是不是与五小姐的灵采交好?” 二意没想到大少奶奶竟然知晓她与灵采的私交,愣了下,才应道,“是。” “你去探探灵采的口风,但是切记不能让她知道我这里有一件类似的衣裳。”天意道。 不知大少奶奶意欲何为,二意点头应下,复而转身离去。 “主子,这件事——”侍砚担忧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天意看了眼衣裳,眸色不明。 58.第58章 衣裳的玄机 “大少奶奶,六小姐前来拜访。”明月走了进来,通报道。 天意一顿,平日很少和府中人来往,这六妹妹还是头一遭来她们朝阳院,不过这六妹妹还是很得她的喜爱,于是她笑着道,“明月,把六小姐请进来。” “是。”明月应声下去。 过了片刻,明月便带着一女子进来,天意抬头看去,来者一身娟妙金丝绣长裙,衬得腰身曼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发髻上除了插着一根绿雪含芳簪,再无其他饰物,但是就是这样简单而又朴素的装扮,让这才十五岁的女子散发出淡雅的气质。 天意在心中纳罕,其实这六妹,也不失为是一个窈窕佳人。 季惠君对上天意含笑的眸子,也笑着回应,“惠君叨扰大嫂了。” “六妹妹客气了,快请坐,我啊,平日里朝阳院就只有这几个丫鬟,来来去去,我都看腻了,难得能见到这样淡雅脱俗的清新女子,也给了我这枯燥的日子添了抹绿意。”天意语气松快,对她笑着道。 季惠君听到天意善意的打趣,便也没有那么拘谨,“那惠君以后可要多来打扰打扰大嫂。” “求之不得。”天意朝她眨了眨眼,调皮至极。 “对了,大嫂,这是惠君为大嫂亲手做的蒸酥酪,大嫂可以尝尝,看味道如何。”季惠君说着便示意身后的橘红将手中的食盒呈上来。 “六妹有心了。”天意捏了一块放在口中,入口舒爽,她不由点头赞道,“原以为六妹擅长琴棋书画,没想到连做点心的手艺也这般出色,真让我佩服。” 季惠君掩唇笑道,“大嫂谬赞了,只是平日打发时间的小手艺,不值得大嫂这般夸赞。” “六妹谦虚了,”天意将侍墨唤来,“你将这蒸酥酪捡几块送到书房给大少爷尝尝,说是六小姐送来的。” 侍墨笑着领命。 季惠君抿唇一笑,“大嫂对大哥真的很好,什么事情都想到大哥。” 天意帮着侍墨捡着点心,想也没想地道,“我就这么一个夫君,不对他好,对谁好呀!”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季惠君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待侍墨领着点心离去,季惠君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大嫂,明日便是父亲的寿宴,大嫂打算穿什么衣裳?” 天意看了她一眼,随即招了招手对侍砚说道,“你把今日成衣阁送过来的衣裳让六小姐瞧一瞧。” 继而又对季惠君道,“六妹妹帮大嫂参考下,看是否好看。” “那妹妹我恭敬不如从命,但要是说得不好,还请大嫂见谅。”跟天意相处了一下午的时间,季惠君也学着她的语气笑着回道。 天意摇头失笑。 待侍砚捧着衣裳走近,季惠君从椅子上站起来,待看清了样式,她忍不住疑惑地皱起眉,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脸上疑虑更甚。 天意见她脸上神色不定,不由开口问道,“六妹妹,这件衣裳可是有什么不妥?” 季惠君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手指才离开了衣裳,她转身面向天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天意淡淡一笑,鼓励道,“六妹妹,有什么话你直说,不用吞吞吐吐,院子里没有别人,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闻言,季惠君才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大嫂,这件衣裳,惠君在五姐姐那里也看到过一件一模一样的。” “哦?”天意忍不住惊讶道,“此话当真?” 季惠君肯定的点点头,她为难道,“今日惠君到五姐的院子里去,正好看到五姐在试着衣裳,所以惠君能确定与大嫂这件衣裳无二。” 天意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若是明日五妹妹也穿和我一样的衣裳,那么可能会让人看笑话,明日我换身衣裳,以免和五妹妹撞衫了。” 季惠君赞同地颔首。 天意缓和了神色,对季惠君投以感激一笑,“多谢六妹妹今日提醒,否则明日我和五妹妹就都尴尬了。” “只是碰巧,大嫂别这样客气。”季惠君抿唇失笑。 两人再聊了稍许时辰,当日薄西山时,季惠君才起身告辞离去。 待季惠君离开了院子,侍砚替天意倒了杯茶,不解地道,“主子,您不觉得六小姐此次来拜访,有点奇怪。” 天意淡淡一笑,“你说对了。” 因为在季惠君来院子之前,二意已经打探到五妹妹院子里的衣裳和自己的根本就是相同的,很显然这是八妹季子昭布下的一个局,得知她让成衣阁做了寿宴的衣裳,便也到了成衣阁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然后送给了五妹,其间含义不言而喻。 “主子也察觉到了?可是侍砚没想明白。”侍砚道。 天意抿了一口茶水,才悠悠开口道,“显然六妹是知晓其间的来龙去脉,此番来院子是来提醒我。” “六小姐还真的挺有善心的。”侍砚点头道。 天意看着茶杯里漂浮旋转的青翠茶叶,弯唇一笑,“其实她应该是更担心,若是明日若是五妹和我穿同一件衣裳,我与五妹都下不来台,我的性子倒是对这些无所谓,只是五妹是庶女,到时候受到的冷言冷语就更多,五妹本身就羞怯性子弱,再来这样的事,想来性子就更懦弱了。” “原来如此,小姐真聪明!”侍砚由衷道。 天意摇摇头,她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这王府的姑娘都聪明得紧,若不是阴差阳错二意看到冬雪送衣裳,又或者六妹没有来示警,你家主子我可能就不明不白着了八妹的道。八妹这一手,一石二鸟,会让在场的人产生误解,一是我居然与庶女穿同样的衣裳,贬低了自己的身份,二是五妹心性高,居然想和自己大嫂攀比,不管结果是怎么样,八妹都是得胜的那一方。” 小小一个计策,便能打击到两个人,这八妹,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笨。 “那主子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侍砚闻言,不由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 “一入侯门深似海,”天意幽幽叹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能自己争气点,多睁大点眼睛,才能避免少吃点苦头。” 侍砚忧从中来,忍不住为这样的主子心疼,她无意识说了一句,“若是大少爷不是如现在一般,便能多少帮主子一把,共同承担主子身上的重任。” 话音一落,侍砚便得来自家主子的深深凝视,她立即垂首认错,“主子,侍砚说错话了,请主子责罚。” 心知侍砚是心疼她,天意柔和了神色,伸手拍了拍侍砚的手,“你们这样想也没错,只是,我们不能强求,初色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不该给他压力。” 侍砚回想起之前在景园里看到大少爷坚定的神色,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愧疚,“主子,侍砚错了。” 天意宽慰她笑道,“以后你们只要对待大少爷像对待我一般尽心尽力即可,你们心里要清楚你们的主子不止我一个,还有大少爷,若是能明白这道理,我也就放心了。” “是,奴婢会同侍墨传达主子的话。”原来主子也看出她与侍墨并没有那么尽心对待大少爷,侍砚羞愧,连忙应道。 也不是不知道她身边这两个丫头的心思,天意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两个丫头想要她有更好的未来,觉得初色配不上她,但是,这好与不好,般配与不般配,并不是同外人说便可以道清的。 趁着这机会,她同这两个丫头挑明,省得她们在心底胡思乱想。 晚间,两人用完膳回到房中。 季初色沐浴完后,便拿着一块布蹭到她跟前,眨着眼,话语带着撒娇的尾音,“娘子,我洗好了,但是头发好湿。” “知道啦!” 天意好笑地接过布,起身站到他身后帮他擦拭着湿发。 娘子好温柔,季初色不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瞧着美人一脸的享受,天意不由莞尔。 忽而,季初色开口道,语气有点疑惑,“娘子,今日我感觉侍墨很奇怪。” “哦?怎么说?”天意仔细擦拭着,随口应了句。 季初色想了想,像是在思索如何开口,“今日我在书房里,侍墨一直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然后一直帮我换茶水,还问我出不出去玩。” 天意失笑,心想自己对侍砚的那番话,还是对侍墨起了作用,“可能她在关心你,担心你太累了。” 季初色没有看到天意的神色,继续苦恼道,“可是我很认真在读书好不好,她还一直打扰我,之前她对我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娘子,她是不是想吃娘子下午送来的蒸酥酪才对我这样热情?” 天意扑哧笑出了声,她扶着腰,忍俊不禁,“那后来呢?” 季初色不解娘子为何这反应,乖乖道,“我跟侍墨说,点心是娘子送的,只有初色能吃,她要吃自己去找娘子要。” “那结果呢?”天意强忍着笑,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结果?”季初色摸了摸鼻子,“侍墨一下午都不和我说话了。” “哈哈——”天意再也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疼了。 59.第59章 汇聚一堂(1) 红灯结彩,绸缎高挂,虽此时是寒冬腊月,但定王府内却喜气一片。 热闹流俗、谈笑欢畅,当天意和季初色到了院子,见到的便是此番情景。 此次寿宴是以上首的座位为主座,接着以主座为起点向两边分散延长长条桌,而诸人席地而坐,只是这个地,上面还铺就厚厚的羊毛毯子,长条做上摆满了各色果盘,四喜乾果,蜜饯四品,饽饽四品等,让人看得食欲大增。 “大哥,大嫂,到这里坐。”周氏见到天意,便招呼着她过来。 天意瞧见这周边坐的都是府内女眷以及各房的娘家人,因为她看见了荀氏姐妹,以及她的继母,绍平公主。 绍平公主听到季家二少奶奶在唤着一人,心中一顿,便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站在她不远处,凝神含笑,她的脑子一轰,周遭的丝竹谈笑之声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她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长袖善舞,明眸善睐的女子在向她款款行礼,温婉贤淑,“公主金安。” 绍平公主手中的茶杯被紧紧攥在手中,似乎一不小心就可以将它捏碎,林嬷嬷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常,立即低声唤了声,“公主。” 林嬷嬷的呼唤,让绍平公主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再看向那女子方向时,那女子已经朝她缓缓走来。 “母亲。”天意福了福身行礼。 这一句母亲让绍平公主突然紧绷了身体,她扯了扯嘴角,说道,“听闻你的病好了?” 对外天意的恢复,都被统称为从小撞到头留下的病,如今病已经痊愈了。 “是的,劳烦母亲挂念。”天意微微一笑,举止得体,话语也拿捏到位。 这一张酷似故人的脸,让绍平公主异常的烦躁,直到看到季初色跟在天意身边,她才平复了心情,她嘲讽地看了眼眼前的两人,才挥挥手让她们去就坐。 “公主,您还好吗?”见天意两人离去,林嬷嬷低声询问道。 绍平公主低声笑道,“有什么不好?我突然觉得让她最宝贝的女儿恢复神智,然后发现自己嫁了一个痴傻废物,那种感觉,简直妙极了。” 林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因为兴奋而满脸放光,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而荀韵诗和荀韵画双眼紧盯着天意和季初色,前者嫉妒她的容貌脸色阴沉,后者则是看着季初色而沉迷。 当天意一出现在寿宴上,便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听闻荀氏大小姐神智复苏,容貌惊为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是。 “我没有看眼吧?那人真的是荀天意?”一人震惊道。 “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你,简直太不可思议,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长得这般国色天姿?”另一人也同样震惊。 另一旁的众人也在窃窃私语。 “你说,当初欧阳墨城退了她的婚,今日一见,会不会悔不当初?”一人惊咦道。 “难说,当时若是搁在我身上,我打死也不会娶一个又丑又傻的女子,但是如果知晓那掩藏着的容貌是如此绝色,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将她娶回府。”另一猥琐的声音回应。 “墨城,你看,似乎很多人在谈论你之前的婚约?”陈亦平附在欧阳墨城耳边说道。 欧阳墨城扫了眼若有似无飘来的视线,那些人被他这么一瞪,立即收回了探寻的目光,他冷冷一笑,“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管他们作甚?” 听好友这么一说,李明厚顿时也起来好奇之心,他不由问道,“墨城,你别怪兄弟多嘴,我就问你一句,看到现在的荀天意,你的心里是否会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欧阳墨城嗤笑。 李明厚也不在意好友的脸色,继而又说道,“当真的一点也没有?虽然说之前的荀天意很傻,但是对你绝对是死心塌地,你不屑一顾也很正常,但是如今她恢复了神智,整个人脱胎换骨,就连皇城的第一美人,想来也不相上下,温婉秀丽,端庄娴淑,你看着当真不会心动?” 死心塌地?脱胎换骨?欧阳墨城听着好友的话,眼底的眸色渐渐加深,他渐渐攥紧双手,脸上却一点异样也没有。 欧阳墨城没有回答,倒是黄昀飞抢先一步,他不满地瞪了李明厚一眼,“那个荀天意有什么好的,过去讨人厌就算了,脑子正常了,也讨人厌!越早把她甩了越好,我支持墨城。” “你瞎搅和什么?”陈亦平好笑地打趣道。 “我看啊,他还在记仇着荀天意搅乱了他的梅诗会!”李明厚忍禁不禁。 “你们这几个损友……” 几人便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岔开了,欧阳墨城想起在街道上的惊鸿一瞥,以及诗会上她的伶牙俐齿,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口盘亘,他不由遥遥看向远处那道倩影,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他忽然忘了调转视线,而荀天意像是感受到他的实现,侧眼看了他的方向,似乎认出他,随即皱了皱眉,转过头去。见此,欧阳墨城感觉到一股闷气团聚在喉咙,他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七妹季子婧与八妹季子昭相携而来,两相交耳,像是说着什么好玩的事,一直在掩唇低笑,而背后跟着一人,天意定睛一眼,忽而露出了然的笑意。 “娘子,你在看什么那么好笑?”季初色环顾了眼周边的布景,有些无趣,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家娘子身上。 天意拍了拍他的手,故作神秘道,“你待会注意八妹,便会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 “好。”本来无聊之极的季初色正怀念院中的书籍,听娘子这么一说,顿时有了兴致。 因为心中打着算盘,所以行至一半的时候,季子昭便拉着身后的五妹季惠言往前走,以着周边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五姐,你今日这套衣裳真好看,穿在你身上,简直是人比娇。” 季惠言一愣,平日里季子昭姐妹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昨日居然还特意送了一套衣裳过来,说要让她在寿宴上穿,原本她已经准备好一件衣裳,心里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奈何这件衣裳实在是太得她心意了,所以今日便穿来了,但却没想到八妹遣人来院子说今晚要同她一同入宴席,她承了八妹的情,也不好推辞,才有了方才的一道,如今八妹这么不吝啬的夸奖她,而且她今日这一身衣裳,真的给她增添了不少色彩,方才一出来,便见到许多公子少爷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觉得也许是她想多了,八妹说不定是真心想和她交好。 “我没有八妹说的那么好,八妹才真的是天生丽质!”季惠言娇羞地回道。 “五姐就是这么谦虚,你没看到——”季子昭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睛四处看,正寻找着自家大嫂的位置,然而当看到天意一身淡紫色的衣裳,从容地坐在席上,她口中的话语便哑然而止,如同一根鱼刺生生卡在喉咙。 “红,白,紫,黑。” 不出所料,天意看到八妹正绘声绘色地演着戏,但是耳边传来美的人喃喃自语,天意不由问道,“美人,你在说什么?” “八妹脸上的神色呀!一开始是红彤彤的,好像很高兴,后来变白了,好像受到惊吓,接着变紫了,好像憋着一口气把自己憋成紫色了,最后黑了!”美人最后下了总结,“恩恩,真难看!” 60.第60章 汇聚一堂(2) 听了美人这么一说,天意看了眼季子昭黑紫交加的神色,不由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季子婧疑惑地看了眼妹妹,“子昭,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今晚大嫂穿的衣裳会跟五姐一样吗?让我做看好戏的准备吗?” 季子昭用力拉扯着手中的绣帕,咬着唇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打听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季惠言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间八妹的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而且还回头瞪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八妹,让她如此生气,季惠言不敢再说什么,此时见六妹季惠君朝她挥了挥手,她立即拎着裙摆朝六妹走去。 季子婧姐妹两郁闷地在自己位置上落座,天意看了一眼,笑了笑,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每个接到请柬前来的宾客都带着份礼物,前往登记处登记,不一会儿,登记处的桌子上,礼盒堆积成山,负责登记的先生两只手都忙不过来,乍一看,天意不由咋舌,她拉了拉美人的袖子,一脸期待地道,“美人,等以后你生日的时候,我也帮你办一场生日宴会,那时候我就可以收礼物收到手软了。” 虽然不解什么是生日,但是见自家娘子笑得那么狡诈,季初色扬了扬眉,欣然点头答应,“好,让娘子收到手软。” 坐了片刻,宾客们陆陆续续到场了,天意伸了伸脖子,见到上首还空着几个位置,连定王爷定王妃都还未露面,天意心想,是否今晚有什么大人物会出现,故而王府里的主人们都去招待了。 正这样想着,周边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说话声。 “二嫂,三嫂,这次真的辛苦你们了,这么劳心劳力为爹爹举办寿宴,不像某人,整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赏雪赏景,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季子昭阴阳怪气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了天意耳边,以及周边几位贵妇耳里,只见那几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天意,眼底尽是看轻之意。 “八妹说哪里的话,为咱们王府做事,那是我们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应氏心知季子昭是想找大嫂不痛快,她乐见其成,于是她边回答边故意将手搭在腰间,示意身边的侍婢,那侍婢心领神会,立即大声呼了句,“主子,您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让奴婢帮您捶捶腰。” “三嫂果然是太劳累了,赶紧坐下休息,反正什么事都安排下去了,你安心在这里掌控大局便可,”季子婧连忙上前去扶住应氏,眼睛还往天意那边看,凉凉道,“不像某人现在还心安理得地坐下享福。” 众位到场的达官贵人都是在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过的,一听季子婧的话,立即知道这不过是在影射她们的季家大少奶奶,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心安理得坐在一边的天意。 “娘子,八妹的眼睛抽筋了吗?”季初色不解为何八妹一直朝他们这边使眼色,他疑惑地求助自家娘子。 “不用理会她,估计是睡多了,还没有缓过神来。”天意特意坐得心安理得,还时不时评价下桌面上果品,让美人也尝尝。 “娘子。” 被美人突然这一出声吓到,天意转头,难得见到美人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天意忍不住笑道,“怎么啦?” “娘子,以后早晨我起来的时候,你也一同起来吧!”季初色面色凝重地道。 “为、为什么?”天意有点摸不着头脑。 季初色面色不改,“我不想你也像八妹一样,眼睛也抽筋了。” “额?”天意瞪大眼睛。 只见美人突然转变成眼巴巴的摸样,“娘子,你每日都睡到那么晚,眼睛也会生病的,明日我叫你,你不要赖床。” “……”天意词穷了。 原来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忽然觉得脚有点疼了。 见天意根本不在意,季子婧和季子昭气得牙痒痒,感觉她们就像是跳梁小丑,独自宣了半天的战,对方却根本不回应,无奈只能负气坐在自己的位置。 二少奶奶周氏对着眼前的这一幕,不为所动,细细吩咐着手底下的人做事。 而三少奶奶应氏冷哼了一声,这个荀天意就像是一只泥鳅,滑不留手,真是难掌控得紧。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齐齐往那方向看,却听见有一尖锐的声音高声唱道。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屈膝跪地。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声,震耳欲聋,而那两道明黄的身影就是在这样的吟诵中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平身。”东临陛下舒朗带着笑意的声音顿时响起。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各归各位,没想到这定王爷的寿宴,陛下和皇后居然会亲临,虽然皇后是定王爷的亲妹妹,但是帝后同临大臣的寿宴,还是鲜少有的,看来传闻定王爷很得陛下的心是真的,已有不少人心中暗暗决定,今后要好好巴结下这位定王爷。 东临陛下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似有若无地落在天意与季初色的方向,然后不经意飘过,转向面前的定王爷季风华,他笑道,“风华,今日你是寿星,朕只是宾客,你让大家不必多礼,该干嘛还干嘛,莫要因为朕的到来而影响了气氛。” “是啊哥哥,不要拘谨。”季皇后也轻声笑道。 定王爷原以为只有妹妹会到场,却没想到陛下也会亲临,他惶恐道,“陛下能够来参加微臣的寿宴,真是让王府蓬荜生辉。陛下,请上座。” 东临陛下与季皇后在定王爷的带领下朝主座走去。 天意看了眼在位子上落座的东临最有权势的两人,便继续低下头帮美人剥着生。 突然有一人影怒气冲冲地朝着她们的桌子走来。 “听说你这个傻子不傻了?” 61.第61章 汇聚一堂(3) 话音一落,人也走到了天意跟前的桌子。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天意扬了扬眉,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红色绣鞋,往上,是同色的华贵宫装,看到这里,天意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她微微一笑。 “千盈公主,别来无恙。” 有条不紊的声音,还这么悦耳动听,诸葛千盈心一紧,等到对方完全将脸抬起来的时候,她当即震惊呆愣,她颤抖地抬起手指,指着天意,“你、你当真是荀家的傻子,荀天意?” 对诸葛千盈话语里的傻子,天意冷了冷眸色,就要开口时,身边的人瞬间站了起来,反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家娘子才不是傻子,我家娘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维护她,她感觉到心里暖暖的,不由朝美人投去明媚的笑意。 诸葛千盈张大嘴,看着怒视的季初色,又是惊喜,又是悲愤,又是嫉妒。惊喜的是初色哥哥居然会说话了,悲愤的是他如此维护他身边的这个女子,嫉妒的是初色哥哥的话间接承认了眼前这位美貌女子居然真的是那个大傻子,顿时脸上的神色变化不断。 诸葛千盈身在深宫,不知晓季初色恢复说话的事也很正常,况且定皇后有意无意也禁止宫外任何有关季初色的消息传到诸葛千盈的耳里。 不过相对于其他,诸葛千盈更在意季初色能说话这件事,“初色哥哥,你终于能说话啦?你可知道千盈有多怀念初色哥哥的声音?” 边说着,诸葛千盈边伸手去牵季初色的袖子,不料,季初色一避身,她连片衣角也抓不到,诸葛千盈撒娇道,“初色哥哥——” “我跟你不熟,不要随便碰我。”季初色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随即坐了下来,顺手拿了一块梅子给自家娘子,脸色由一本正经转为殷勤献礼。 诸葛千盈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被自己所喜欢上的人这样明确拒绝,扁扁嘴,一脸的委屈,她红着眼睛道,“初色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对我,我哪里比不上这个傻子?你都对我凶巴巴的。” 季初色本来不想理她,但是一想到娘子说过要尊老爱幼,便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发自内心诚恳道,“你到底喜欢我哪点,我改好不成吗?” “噗——”正在喝着茶水的天意一口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忍不住捂着唇笑得前俯后仰,这不是她之前不经意对美人提起过的话吗,他居然还记得,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娘子,你呛到了?我帮你拍拍。”季初色一看到自家娘子如此,以为被水呛到了,赶忙凑过去伸手轻轻帮她拍着背。 诸葛千盈已经呆立在当场了,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的人正在拿眼神看她,女孩子都是有自尊的,特别是皇家子女,这么明显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搁谁身上都挂不住,诸葛千盈红着眼,跺了跺脚,捂脸转身离去。 “美人,这招高,真高!”天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季初色一听,尾巴立即翘起来了,他得意洋洋地微抬高下巴,但是话里却说道,“哪里哪里,是娘子教得好。” 听着美人话语里得瑟的尾音,天意只能失笑摇摇头。 看到自家妹妹满脸失落地回来,太子诸葛流光不由纳罕,平日只有这丫头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还轮得到别人给她难堪,作为一脉相承的兄妹,他这个做皇兄的总该问问。 “千盈,谁给你不痛快了,跟太子哥哥说说,我帮你报仇去。” 听到太子哥哥的话,诸葛千盈一愣,她这个太子哥哥最是不喜欢初色哥哥,而且母后也在这里,她不能说出来,否则母后以后就会更不让自己去找初色哥哥了,于是诸葛千盈立即收起失落生气的神色,装笑着回道,“能有什么事,太子哥哥想多了,天底下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 “哦?真是这样?”诸葛流光明显不信。 “嗯。”诸葛千盈心虚地点点头。 就算自家皇妹不说,他也能猜得出来,方才她可是从季王府家眷的方向跑来的,诸葛流光将视线转向一处,眼睛顿时一亮,好像一只豹子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一个面色沉静的女子坐在长条桌后,一身淡紫色的百褶如意月裙,衬得身姿曼妙,一支紫玉楼金簪将满头青丝固定在脑后,楚楚衣衫,浮翠流丹,点染曲眉,美得好像是从九天仙梦里的仙,。就这样坐在红绸灯笼之中,又妖娆得像一只美艳的狐狸,般般入画,让人不由想将她收入囊中。 荀天意? 看到季初色坐在她身边,诸葛流光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那个摔了头,恢复了神智的荀家傻子荀天意。 诸葛流光神色不明地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人,心里不由盘桓着一个念头,这个女子,他要定了。 感受到刺拉拉让人不舒服的视线,天意皱了皱眉,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与诸葛流光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碰上。 真是一双美目,潋滟春华无尽,诸葛流光朝她举了举酒杯,嘴角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天意感觉到恶寒,当即撇开视线,这个诸葛流光风流在外,行事阴毒狠辣,她还是少与他有交集比较为妙。 天意的不理睬,诸葛流光也不甚在意,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手段。他阴沉沉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天意没由来感觉到背后一股冷意往上窜,不禁收拢了衣裳。 这个举动被季初色留心到了,他担忧地问道,“娘子,你是不是冷了,要不要我们先回去?” “只是风有点大而你,不碍事,你不要担心,我们继续看舞蹈吧。”天意笑着回道。 季初色点了点头,但是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帮她挡住背后的冷风。 定皇后也注意到自家宝贝女儿神色的不对劲,她朝季初色与天意的方向看去,神色复杂。 62.第62章 汇聚一堂(4) 宾客基本都到了,东临最高贵的几个人也已经在上首就坐,季王爷见此,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宣告此次寿宴开始。 虽时值寒冬腊月,冷风唆唆,会客大厅内,烧着地龙,且酒杯交错,火辣的酒水下肚,整个人也暖和多了。 丝竹奏响,舞姬们踏着声乐,从一旁走出,挥着长袖,在厅中翩然起舞,舞姿曼妙,让在场的人观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天意第一次见到古代的舞蹈,她一脸好奇,全心注意力都在这些舞姬身上,忽而,舞姬们一个旋转开,天意穿过这个空当与对面座位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郝雅?她身边的是郝赫? 只见郝雅今日一身素绒绣袄,衬得容貌白莹,头插珊瑚珠排串步摇,她本身长得不差,今日盛装打扮,更是显得出挑。不过,如果能忽略她眼里明显的恨意,那么天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位美人。 这恨意来源得让她很莫名其妙,天意微微一晒,也不欲再去理会她,若是那么在意他人的看法,岂不是处处给自己找罪受? 只是突然看到郝雅对着身边的人转身说着话,手还指向她的方向,这让天意顿了下目光,而和郝雅交谈的那人身穿官服,年纪在四十上下,一脸刚正不阿的模样,与郝雅说话时,目光严厉地看着她,天意了然,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的太傅郝钦明,当今太子的老师,也是后宫宠妃凌妃的亲哥哥。 看来是美人和郝赫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了,天意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心底有些不安,若是和那些官家公子小姐打交道,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还是能护美人周全,那如果是来自于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老狐狸,她就很难保证能够全身而退。况且,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郝雅郝赫这样子儿女出来的父亲,能有什么是非观念可言? 果然不出天意所料,待丝竹声一停,舞姬退散离场,郝太傅便出了声。 “定王爷,今日郝某有幸参加寿宴,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定王爷心情极好地举杯遥空与他相碰,“承太傅吉言,本王先干为敬。” 郝太傅笑了笑,继续道,“素日听闻王爷府上,公子小姐都是相貌堂堂,个中翘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傅大人,外面谣言总归有几分夸大其词,大人不必当真。”被人夸赞,心情总是舒爽的,定王爷笑得合不拢嘴,他视线扫向坐在一旁的众位儿女,略过季初色,大都让他十分满意。 在场众人也不由附和几句,夸得季家在座的公子小姐都飘飘然。 天意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太傅大人的重头戏在后面。 郝钦明假假一笑,待声响小了点,继续开口,“前段时间,小儿不小心冲撞了府上的大公子,都怪老夫教导无方,养不教父之过,不过庆幸小儿得了季大公子教训,想来以后会收敛许多,老夫在此向季大公子道声谢。赫儿,还不出来向季大公子道谢。” 此时,被冷落在一边的郝赫顶着一张肿得像是猪头的脸,慢慢站了起来,作势要向季初色的方向行礼。 “什么?郝公子被季大公子打了?” “还打得这么严重?你看,郝公子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都看不出人样了。” “季大公子下手也太狠了吧?” “……” 议论声顿时叽叽喳喳响起,天意眸间寒意顿生,这个郝赫肯定做过手脚,林风措跟她说过,都只是皮外伤,不出几日便可以痊愈,今日摆明是郝家设下的圈套,打算用伤博取他人的同情,借此来攻击美人,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初色打了太傅大人家的公子?”身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定王爷,哪里会不知道这郝太傅是在唱哪一出,他脸色一怒,立即转向静坐在一边的季初色。 “初色,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息怒,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有了摩擦,不必在意。”郝太傅在边上凉凉说道,虽然意思是劝解,但是实则却是在火上浇油。 “把贵府公子伤得如此严重,怎么可能是小摩擦,太傅大人别劝了,本王今晚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初色,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定王爷压抑着怒气,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今日在寿宴上出现这种事,他心中的厌烦更甚。 就在众人打算看好戏时,季初色悠悠开口道,“父亲,我没有错。” 季初色这一句话刚一开口,大都数人都震惊了,多年来没有听过这个傻子开口说话了,今日一听,不由都惊呆了。 东临陛下眸子动了动,神色不明地落在季初色身上。而季皇后寒了寒目光,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握在手中。 “你还敢狡辩?”季王爷早已听说这个大儿子会说话了,但是心中愤怒更甚。 季初色也不惧怕,他不缓不慢地开口,“是他要抢我东西,我不给,他便打我,我只能反击,古人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同理可得,他伤我一尺,我便伤他一丈。如果初色不自卫,那么变成猪头的就会是初色了。” 话音一落,众人便哗然了,没想到这个傻子不仅会说话了,还能言会道了。只是这猪头二字,众人遥遥看了眼郝赫,还真是生动形象! 被季初色这么一驳,定王爷只剩下两个字,“逆子——” 郝太傅气得满脸都绿了。 而定皇后眸间的寒意更甚,只是依然笑得温婉。 天意原以为美人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却不想美人不仅可以独自应对,还应对得如此漂亮,她不由悄悄在桌子底下对美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季初色用余光瞟到了娘子的赞赏,眉角微翘,甚是欣喜。 别人看不到天意和季初色的互动,但是欧阳墨城偏巧坐在她们的不远处,将两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脸色一绷,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剑光刀火的瞬间。 “既然只是两个小公子只见的摩擦,太傅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这么过了,今日是风华的寿宴,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搅了兴致。” 这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原来是坐在上首的东临陛下发话了。 定王爷一愣,看了眼同样呆愣的郝太傅,随即低首应下。 郝太傅得到陛下扫来的视线,连忙屈身道,“陛下说的是,是老臣考虑不周。” “既然如此,寿宴继续吧!”东临陛下挥了挥手,示意寿宴继续。 郝太傅擦了擦额头的汗,原以为有了陛下在此,他便可逼定王下令处罚这个季初色,而且众所皆知,定王对这个大儿子根本不上心,否则也不会多年来任人如此欺辱季初色,定王也一声不吭,所以他就是想利用这几点,让定王对季初色更加厌烦,碍于陛下在场,处罚会更严厉,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没有想到陛下会出声,还是如此轻飘飘就将局势化解,看来君心真的是难测! 厅内又继续恢复热闹的气氛,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气氛又高涨起来。 美人成功躲过一劫,天意松了口气,但是突然忧从中来,今日是对方没有完全做好策略,才会雷声大雨点儿小,可是若不是东临陛下正好在场,金口一开,那美人可是难逃责难,满室的欢笑热闹,仿佛离她越来越远,她转头担忧地看着自顾玩着生仁的美人,眸间水色一片,她轻声呢喃道,“美人,世上才狼虎豹那么多,我该如何护你平安?” 这一声呢喃淹没在丝竹声里,似乎无人听见。只是,季初色的耳朵动了动,握着生仁的手指慢慢收拢,有几颗滚落在他脚边,而他的眼眸黯然一片。 “你是傻子--” “废物--” “你根本不配得到爹爹的宠爱--” 一声声辱骂声撞击着自己的耳朵,他的脸色变得痛苦。 天意察觉到美人身上的不对劲,连忙拉住他的手,“美人,你怎么了?” 手上传来了温热的暖意,季初色抬起头,脸上的痛苦神色已经渐渐退散,他直直地看着自家娘子,见娘子面带焦急,出声道,“娘子,初色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我们初色已经做得很好了。”从来没有见过美人这样沮丧过,天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像是没有听到娘子的声音,季初色自顾自讲下去,“初色真的很想保护娘子,初色真的想做得很好,初色,真的不是废物。” 哀伤的声线,迷茫受挫的神情,就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慢慢扎进了她的心间,美人虽然神智未与他真实的年纪相符,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底限,自己的尊严,受到这么多的不公平,也是会难过,也是会受伤,天意开始自责,她应该给美人更多的鼓励,她望着神色黯然的美人,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玉石蒙上了薄薄的轻纱,所有亮光都黯淡了。 天意暗暗下决心,“美人,不要担心,我们以后会慢慢变得强大,等美人变得强大了,我就交给美人保护了,也不会再有人说美人是废物。世上多的是双眼蒙尘不识璞玉的人,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瞎了眼就而去怪他们。” 63.第63章 汇聚一堂(5) 季初色被自家娘子的话逗得一乐,雾霾散去,整个人又焕发了光芒。 “娘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嗯。”天意会心一笑,重重地点点头。 有了郝太傅那一兴师问罪的事情发生后,天意对这寿宴已经没有了兴致,她不由期盼着献寿礼的环节赶紧到来,那么一切也可以早些结束。 “大嫂,试试这龙舟鱼,味道不错。” 一清柔的声音传来,天意侧眼,对着面带笑意的季惠君微微一笑,“多谢六妹,我这就试试。” 天意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大嫂,如何?”季惠君含笑问道。 “入口滑腻,鱼肉鲜美,六妹推荐的很和我心意。”天意毫不吝啬地赞道。 季惠君被自家大嫂这么一夸,不由失笑掩唇,“大嫂言重了,”笑完,季惠君含着笑意淡淡说道,“大嫂,虽然这条鱼外表鲜美,尝起来也很可口,但是里面的细小鱼刺却很多,大嫂不得不防,不然很容易被扎伤。” 天意闻言扬了扬眉,眼睛深深看向身侧的六妹,却见她神色坦然,随即心领神会,发自内心地笑道,“多谢六妹提醒,我会小心提防的。” “大嫂客气了,那大嫂慢慢享用菜肴,惠君就不打扰了。”季惠君盈盈一笑,便侧身继续看向厅中的节目。 “娘子,这鱼没有刺啊,为什么六妹要让你小心?”季初色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尝完后,不解地问道。 天意微微一笑,她顺手夹了一块丸子放进美人的碗里,才慢慢道,“六妹是在提醒我们当心小人的暗算。” “暗算?”季初色满嘴塞得都是菜,吃得两腮鼓鼓的,此时口齿不清地重复道。 瞧着美人这吃相,天意莞尔,本来不打算和美人明说,但是一想到自己不能时常跟在美人身边,如今提醒他也是以防万一,于是她想了想,柔声道,“美人,世间里有千万种人,有你可以信赖的,可以依赖的,可以喜欢的,可以保护的,但是,也有你需要防备的,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因为你不能确定这个你定义为好人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在背后捅你一刀,你也不能确定你觉得是坏人的人,会不会在你临危之际拉你一把,但是只要我们保持自我,时刻谨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便可以了。” “那如果有人欺负我,嘲笑我,诽谤我,伤害我,还抢我东西,那我该怎么做?”嚼着满嘴的肉丸子不妨碍求知欲甚高的美人发问。 “这样啊,”天意坏坏一笑,“跟之前我跟你说的一样。” “你揍他,揍他,揍他,给我使劲揍他,揍到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季初色大口咽下嘴里的食物,满眼崇拜地看向好像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娘子,满眼亮晶晶地点头。 不过季初色转念一想,正色道,“娘子,最直接的办法是,如果我变得强大了,就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了,所以,我决定,每天早上再早起半个时……” 说到这里,季初色顿时住了口,他神情闪烁地飘向别处。 “早起半个时辰?”天意明显抓住他的话尾,疑惑地重复道。 “没、没什么,娘子你听错了,来,娘子吃这个,很好吃的。” 见美人手忙脚乱地往她碗里添了一块油腻腻的红烧肉,天意突然想挠墙了,可是见美人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她眼睛的样子,她心里已经了然了,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就算她心里已经清楚,她也会装作不知道。 因为,她想要保护一份想要保护她的心意。 见娘子低头吃着自己夹给她的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季初色才松了口气,但是等他放下了心,看向娘子放入口中吃的食物时,顿时别开视线,不忍直视,他忘了,娘子最讨厌油腻腻的肥肉了。 月上树梢,王府内气氛一片火热。 于是便到了季府中的公子小姐献礼的环节。原本这环节是要以着长幼有序的顺序献礼,但是被季子婧抢先一步,天意看了眼手边的寿礼,对美人微微一笑,反正她们也不急。 “爹爹,今日是您的寿辰,女儿没有好礼物可以献上的,唯有为奉上一曲为爹爹学了三个月的《听君言》,愿爹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季子婧抱着琴,站了出来,朝上首的人道。 “《听君言》?这可是当朝著名乐师庞毅独创的一曲极为考验琴技的曲子,没想到季府的小姐小小年纪也敢献这首曲子。” “说不定自古英雄出少年,咱们也不要小看了这一些孩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但是大都数人都是抱着好奇。 “婧儿有心了。”女儿如此用心,定王爷心中甚是欣喜,便笑着点点头道。 听了众人的议论声,季子婧眼底露出得色,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等待会她的琴声一响,便能得到他们刮目相看的眼光。 季子婧在厅中摆放的桌椅上坐下,手指一动,清冽的琴音便从指尖传出来。众人神情一震,随即如痴如醉地听起来。 见众人都沉浸在她的琴音中,季子婧眼色更是得意。 天意没有想到这个总是眼睛朝天看的七妹,弹起琴来也不错,虽然她根本不懂琴。 突然耳边传来美人口齿不清的话语,“错了。” “什么错了?”天意不解地回头问道。 只见美人继续咬了一口桂糕,才回道,“七妹方才弹错了一个音。” 天意两眼一亮,惊喜道,“美人,你会弹琴?” “不知道,不记得会不会了。”美人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后回道。 天意疑惑,“那你怎么知道七妹弹错了?” “直觉。”美人抛给她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然后继续咬他的桂糕。 直、直觉?天意抽了抽眉角,美人还真是厉害! 季子婧一曲方终,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她福了福身,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途经天意与季初色桌子时,还朝他们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接着是季子昭献礼,她献上的贺礼是一套质地上乘的马鞍,定王爷戎马半生,看到这马鞍简直很合他的心意,夸奖了季子昭几句。 二房季子陵夫妇上前,为定王爷献上的是一把玉如意,接着三房季子烈夫妇献上的是一副白鹤青松图,定王爷均是含笑点点头,然后让他们呈上来,他细细赏玩了会,才让人收起来。 此时天意觉得该到他们上去献礼了,便拉了拉美人站起来,并将寿礼放在他手中,然后两人一同上前。 定王爷抬眼见是他们夫妇两人,眼底的欣喜退去了几分,天意眼尖,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但是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她示意美人将之前准备的话语说出来。 于是季初色将手上的寿礼捧高,还未出声,便被人打断。 “大哥,你手中的不是一本书吗?看样子也不是古籍,到底是什么?”季子烈这几天刚闭门思过出来,是府中少数没有见过天意真貌的人,今日一见这个传言中貌美天仙的大嫂,顿时双眼放光,见此时她与他那个傻大哥站在一起,忍不住嫉妒起他这个傻大哥傻人有傻福,居然能娶了这么美貌的娘子,哪像他娶了一个母老虎,于是心底不悦,便出口说道。 原本对季府这个傻子献礼不甚在意的众人,闻言不由倾身一探,果然是一本书面崭新的书,他们不由失笑,这傻子不会随便拿了一本书来滥竽充数吧,真是傻到家了,也丢脸丢到家了! 众人不言而喻的取笑,笃定这是这一场好戏,天意只是弯了弯唇角,面色从容安然不动。 美人丝毫不受众人的影响,也不理会三弟的话,他捧高手中的书,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父亲,这是初色抄写的《无量寿经》,祝福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仙。” “居然是抄写经书?还是《无量寿经》?” “这本经书十分长啊,看来季大公子费了不少心思,真是有孝心。” “是啊,能够坚持将一本经书抄写完毕,不容易,而且寓意深刻。”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忍不住赞叹。 季子烈听闻众人的评价,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愤恨地坐了下来,狠狠瞪了眼立在厅中的季初色。 东临陛下看了眼季初色手中经书,笑了笑,只是眼底却无一点笑意。 定王爷没有想到季初色送的寿礼是这个,他不由看了眼定皇后,随即神色复杂地摆了摆手,让管家将经书收起来。 天意见此,不禁眯了眯眼,方才府上小姐公子献上的寿礼,定王爷都有一个个拿出来看,为什么到了美人这里,便让人直接收起来,连看一眼也不曾? 这时候,恰逢九弟季子玉上来献礼,天意只能和美人退下,经过季子玉身边时,季子玉得意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天意牵着美人微凉的手,心里也跟着凉意一片。她微微抬起头问道,“心里难受吗?” “娘子,我不想骗你。”美人低低的声音传来。 天意心里一揪,“嗯?” “有点。” 有点难受。 定王爷这一举动,明显向众人表明,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嫡长子,所以便不屑一顾。 天意抿着唇,看着屋内的欢声笑语一片,双眸里冷寂无尽。 64.第64章 高烧 直到寿宴结束,美人都一声不吭。 在回院子的路上,天意看着美人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还难受啊?” 只听美人闷闷地回道,“嗯。” 天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就在她正想法子逗美人开心时,美人语气委屈地开口道。 “好不容易抄了这么久,就这么送出去了,我不舍得。” 天意一个没走稳,脚步硌跌差点摔倒。 “你,你是难过这个?”她不确定地转头问他。 “是啊!娘子有什么不对吗?”季初色不解娘子为何这般反应,老老实实地回道,接着又在心里哀悼他那短暂的抄本。 “没、没什么。”天意轻咳了几声,将她的失态掩饰过去。 她真是白担心一整晚了,不过美人能这样想,她也放心不少。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入夜,美人就开始发起了烧。 “明月,赶紧去烧些热水过来。”天意看着脸色发白的美人,立即唤来明月。 明月也见到自家大少爷脸色不对劲,立即领命下去。 “侍墨,去准备几块干净的布。”天意继续吩咐道。 “是。”侍墨脚步匆匆离去。 “侍砚,去烧点姜水过来。”天意想了想,继续道。 “主子,现在烧姜水还有用吗?”侍砚有些迟疑。 “咱们暂且只能这样,赶紧去吧。”天意揉了揉眉间,对她摆了摆手。 “是。”侍砚也立即转身下去准备。 天意这时候将视线转向榻上的美人,只见他唇色发白,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她有些不忍,用着绣帕仔细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 “娘子,我没事,不要担心。”季初色微微扯了扯嘴角,安慰道。 “瞧你声音虚弱成什么样子,你等等,我倒点水给你喝。”天意立即起身,倒了杯水,然后扶起他,将清水送至他唇季初色边。 喝完水,天意帮他擦了擦嘴角,季初色享受着自家娘子的伺候,脸上漾起满足地笑意,“娘子,我睡一觉起来,明日就不会发烧了。” “希望如此。”天意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心中担忧更甚。 “娘子,你的手好舒服。”冰凉的触觉,让他轻轻松了口气,忍不住抓起娘子的手继续搁在他的额头上。 见到这一幕,天意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她不由想起了林风措,“要不要让清风去请林公子来帮你看看。” 一听到这个名字,季初色立即竖起眉头,两个腮帮子都气鼓鼓着,“不要,娘子,你不要找那个人。” 见到美人变脸,天意不由觉得好笑,“为什么不要?林公子医术斐然,外面想找他看病的人数不胜数,却都难得见一面,让他帮你看病,我也放心。” “不,不许,我不想看见他,娘子也要找他。”美人依然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在自己一个不注意间就让人去找那个林风措。 经美人这么一说,天意才想起之前美人总是对着林公子一副警惕防备的模样,可是她觉得林公子看起来温和有礼,不至于惹人生厌,可是美人不知为何就是和林公子不对盘,天意不解,但是想到此时美人的状况,不由轻叹了口气。 见自家娘子没有接话,季初色又有点心虚,他微微抬眼看了下娘子,灯火朦胧,娘子的神情都笼罩在一片迷蒙中,他不敢确定娘子心中在想什么,他试着伸出手指拉了拉娘子垂落在榻上的衣袖,待娘子低头看他时,才弱弱问道,“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天意原本想吓唬吓唬他,但是见美人一脸的虚弱,面色越来越潮红,也不忍心,她摸摸美人柔软的黑发,放轻了声音,柔声道,“没生气,你不要想太多,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嗯。”蹭了蹭娘子的手心,撒了会娇,见娘子果然没有生气,季初色放下心,才闭上沉重的眼皮,晕晕沉沉地睡过去。 这时候明月端了一脸盆热水快步踏进房间,侍墨紧随其后。 “主子,热水来了。” “嗯。”天意应了声,立即接过侍墨手中的布,放进热水里,也顾不上温度多烫,将布揉湿拧干,紧接着放在美人的额头上。 感受到额头突如其来的物什,季初色忍不住抬手要将它拿掉,天意眼疾手快地制止住他,轻声哄着,“美人乖,不要动,乖乖睡觉。” 兴许是声音太过于轻柔,又或是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季初色也不挣扎了,真的乖乖不动了。 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几次布,美人的高烧不仅没有退下去,反而隐隐有上升的趋势,天意心下更沉。 “主子,大少爷的情况恐怕不妥,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侍墨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但是心里毫无头绪。 “大少奶奶,咱们是不是应该向主院禀报一声。”明月也上前一步,问道。 天意看了眼外面暗沉的黑夜,此时还不到卯时,原来她们已经一夜未眠了,她视线转向面容苍白如纸的美人,最后有了主意,她看向站在榻前这几个丫鬟,脸上已是淡淡的倦容,却无一人喊过累,她心里甚是欣慰。 “明月,你此时去主院将这里的事禀告给王妃,顺便求得今早的府外通行。” “侍墨,你见过林公子,一旦明月求得王府通行,你便和荀甲出府去寻找林公子,将事情讲清楚,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侍砚,热水不能停,你继续督促厨房烧水。” 明月和侍墨立即领命各自离去。 天意见侍砚站在自己跟前,似乎有话说,“侍砚,有话但说无妨。” “主子,奴婢有点担心。”侍砚说道。 天意将美人额头上的布扶好,随即转眼看向她,淡淡一笑,“你是在担心王府不放行?” 对于自家主子的聪颖,侍砚总是毫不怀疑,她点点头,“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主子每次生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难出得了府请大夫,奴婢怕——” 天意站起身来,慢慢走向窗边,抬头,外面仍旧是暗沉一片的夜空,唯有地面上的积雪在院子内火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晶莹的亮光。 她背着侍砚,慢慢开口,“定王府不同将军府,定王妃不会冒着虐待继子的风险做这样的事,最多不理不睬,放之任之罢了。” “主子说得对。”侍砚赞同道。 昭阳公主之所以敢如此待她,不过是因为昭阳公主在将军府一手遮天,就算做了什么事,也无法传到府外,便造就了她冷眼旁观又冷情冷血的态度。可是定王府不同,它里面鱼龙混杂,不说各房已经成亲的公子,有了姻亲,府内还有定王爷的幕僚,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稍有一个不慎,便是毁名毁誉,所以定王妃做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但是侍砚的担忧还是提醒了她,天意慢慢旋过身,面色沉静道,“但是上面不做手脚,难保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侍砚,你告诉侍墨,若是有人阻拦,先闯了再说,出了什么事,由我来处理。” 侍砚抬眼望向眼前的主子,明亮的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火苗,这一刻,瑰姿艳逸,光艳逼人,让人不由想俯首敬仰,侍砚敛去此时的惊艳,她点头应下,便快步离去。 这时候,屋内只剩下她和美人两人,寒风阵阵,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冰冷的寒意拍打着她的面颊,有点生生的疼,她抬起手将窗户关上。 忽然,她听到了榻上的动静,立即转身走去。 “我没有害死娘亲,娘亲——” 还未走近,便听到美人类似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又像是在和谁争辩,天意没听清楚,加快了脚步靠近榻上的人。 “娘亲,初色好想娘亲,他们都说是初色害死娘亲,初色好想见娘亲——” 刚在榻上的外沿坐下,天意便听清楚了美人在说着什么,美人的娘亲不是在美人出生时逝世的吗?为何美人会这样说?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便怪罪于美人害死了他的娘亲?想到这里,天意的眼神一寒,到底是谁造就了这样的谣言,美人自小丧母,若是从小便在他周边散播这样的谣言,那么这种愧疚自责便会在内心根深蒂固,成为一辈子的心魔。 天意顾不上其他,她伸手抓住美人的手,将他紧紧攥着的手掰开,看着他手心里深深的泛白月牙印,心里一阵心疼,她轻声安慰道,“美人,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生老病死,本就是不受我们控制,你不要把事情都搁在自己的心里折磨自己。” 抱着膝盖独自蹲在墙垣角落的他,耳畔传来轻柔的声音,牵引着他抬起头,那还是一张不到五岁的稚嫩孩童的脸,只是已经初见长大后风华绝代的趋势,他慢慢朝着声源靠近,忍不住想要听到更多。 “娘亲,是你吗?”紧闭着眼睛的季初色,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细长而翘卷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65.第65章 说胡话 见到美人醒来,天意先是一喜,但是随即发现美人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她不由蹙起眉头,此时却见美人似乎微微激动起来。 “你,你是娘亲吗?”语气急促又有些期冀。 天意一愣,娘亲?美人是把她误认为是他的生母了吗? 见眼前的人看着他没有说话,季初色以为她是在生他的气,不由蜷起了手指,眼神一片黯然,他张了张嘴,“娘亲,您还在生初色的气吗?” 美人脸上的哀伤,让天意的心隐隐被揪起来,从此刻的情况看来,美人显然是烧迷糊了,才会现实和梦境分不清楚,见到美人沉浸在被冤枉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梦境了,天意于心不忍。 于是她握住美人紧紧攥住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真切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见娘亲搭理自己,季初色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迷蒙一片,但是还是隐隐可以看出轮廓,声音那么温柔,和自己以前幻想的娘亲的声音那么相像,季初色哽咽道,“娘亲,她们说,如果不是为了生初色,娘亲就不会死,都是初色的错,是初色害死娘亲的,娘亲,你打我吧!” 说着他便拉着天意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去,天意连忙拉住他的手,好不容易才制止住他,她紧紧将美人的手握住手心里,才慢慢说道,“你不要难过,你是娘亲唯一的宝贝,娘亲怎舍得怪你,娘亲的离去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娘亲到了该离去的时候,生死轮回,都是天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娘亲反倒要谢谢初色,是初色留住了娘亲对这个时间的唯一牵挂。” “真的吗?”季初色像是急于被肯定地问道。 看着美人突然变得晶亮的双眸,天意微笑着点点头,“真的,所以初色要替娘亲好好活着,替娘亲看遍这世间娘亲所没看过的景致,所以,咱们的初色要努力去幸福。” “好。”季初色握紧了手中的手,重重地应道,忽而他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了,“娘亲,初色有很努力,只是初色的努力,父亲都不喜欢。” “哦?你说给娘亲听听。”天意的眉头再次蹙起,她慢慢引导着他,她记得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人一旦心情垃圾堆得多了,就应该适将心里的垃圾倒出来,为美好回忆腾出地方,否则整个人将会越过越糟糕,她不知道这时候对美人来说,还来不来的及。 “三岁的时候,我看到父亲在让二弟骑在他脖子上,我也想父亲抱,可是父亲却让奶娘将我抱回房。” “四岁的时候,我把整本兵法背完,夫子夸赞我,我告诉父亲,父亲一声不吭,隔日便将夫子给辞退了。” “十岁的时候,三弟要我和他比试剑剑法,我不小心将三弟的衣衫划破,父亲罚我面壁思过三日。” 像是被娘亲拉开了一道口,季初色回想着过去,一件一件絮絮叨叨说出来。 天意越听,脸色越沉,没有想过,她的天意,曾经是这么被自己父亲冷落,小小年纪便要承受如此多的不公平。 “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父亲才从未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所以十四岁那年我去参军,想要建功立业,等回来时让父亲看到我真的可以做到很好,让他为我骄傲。” 原来这是美人当初毅然决然参军的原因,只是为了让定王爷看到他努力的成果,可是,天意想起昨晚寿宴上定王爷对美人那冷漠的神情,她便叹了口气,这定王爷应该是打从心眼里就不喜欢美人吧,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身为外人,她却能感受到那种淡漠,根本毫无情意可言。 可是她此刻不能破灭了美人的幻想,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这个世上,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很多事,我们不要去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娘亲,我一直觉得之前的自己是不幸的,但是,自从遇上了娘子,我就觉得,人生何其有幸。”语气不复方才的低沉失落,季初色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欣喜的满足。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会提到自己,她不由笑着问道,“初色的娘子很好吗?” “嗯,”季初色毫无迟疑地肯定道,“她长得很好看,手很巧,会帮初色做耳帽,做手套,还会保护初色,她是这个世上对初色最好的人,所以我也要变得强大,让她不用再这么辛苦下去,娘亲,我很喜欢娘子,下次带她给您看看好吗?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对上美人骄傲又期盼的神情,话语都哽咽在喉咙里,她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人若有知,配百年。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她看着兀自欢喜的美人,眼睛微微湿润。 她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一个人,时刻将她的好记挂在心间,也时刻想着要让她幸福。 “娘亲,初色以前经常看到别的娘亲会哄自己的儿子睡觉,但是初色从来没有听过娘亲唱歌,娘亲能不能也唱给初色听?” “好。” “娘亲赶紧唱,初色闭眼了。”得到娘亲的应答,他心里一喜,不由心急地催促道。 看着美人这么可爱的神情,若是放在过去,她一定觉得很有趣,可是此时的她却笑不出来,她抬手轻轻拍着锦被,低柔的歌声便从她唇里唱出。 风儿轻轻吹 鸟儿低低叫 狗儿慢慢跑 猫儿偷偷笑 屋里静悄悄 宝宝睡觉觉 …… 歌声轻柔温馨,缓缓在屋内飘荡。 见美人的面容原来越沉静,她才合上了唇,替他掖了掖被子,余光却瞥到一抹洁白如雪的身影,她不禁转头,却与一双温润细腻的眸子对上。 “林公子?”天意脸上微微一晒,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有没有将自己唱歌的窘样看去。 “荀小姐,打扰了。”林风措跨出脚步,慢慢走了进来。 天意连忙起身,不好意思道,“是天意这么晚打搅公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风措的嘴角翘起春风柔和的笑意,“其实应该说是早晨了。” 天意不由望向屋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更是愧疚,“确实是早晨了,打扰公子休息了,这位是?” 这时候天意才发现林风措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纤手素衣,身段窈窕,可惜白纱半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水芙蓉般的眸子,难以窥得全貌。 林风措笑着做着介绍,“这是我同门师妹,蔺成雪,成雪,这是季家大少奶奶。” “季大少奶奶,成雪有礼了。”蔺成雪微微福了福身。 “蔺姑娘客气了。”天意回以一礼。 两相打了声招呼,林风措便上前为季初色诊脉,最后他收回手,朝天意道,“季大公子想来是受了风寒,寒气入体才会引起高烧不退。” “那严重吗?林公子可有法子退烧?”天意问道。 “荀小姐莫担忧,我家师兄的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令夫婿的病不会有问题的。”蔺成雪开口接道。 天意点了点头,林风措也对她微微一笑,表示无恙,然后拿出几根针,往季初色身上几个穴位扎下,待到过了一段时间后,才一根根捻起。 天意专心致志地看着林风措施手,但是却感觉到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自己身上,她疑惑,侧眼看去,只见蔺成雪站在一旁,神色无恙,见她望过去,不由对她含笑地点点头。天意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夜没睡,精神有些不济,才会产生幻觉。 见天意又将视线放在季初色身上,蔺成雪收敛起笑意,面色沉静如水。 林风措施完针后,起身对天意道,“不出一个时辰,季大公子的烧便可以退下,待会我写一张方子,荀小姐派一人拿着方子去药店买药材,回来后五碗水煎成一碗水,让季大公子服下,一日三次,连服几日,季大公子的病便可以痊愈。” 天意感激道,“多谢林公子,每次都这么麻烦公子,天意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我们是朋友,不必这么见外。”林风措笑得一脸从容。 最后天意亲自送林风措两人出房门。 “林公子,下次有机会,定当宴请你一次,权当心意。”林风措不收诊金,天意只能出此方法。 “在下对吃的可是来者不拒,那就有劳荀小姐了。”林风措拱了拱手,不再推辞。 到了门口,林风措转身,见天意眼底隐隐有着青色,不由关切道,“送到这里便可,你也累了一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好,林公子,蔺姑娘,两位慢走。”天意停住脚步,微笑着福了福身。 目送两人走远,天意才转身回房。 出了定王府,蔺成雪与林风措并肩而行。 “师兄,你觉得荀小姐怎么样?” 对于师妹的突然出声,林风措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蔺成雪细细嚼着这三个字,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最后她放弃了这个问题,继续道。 “师兄,你是否有觉得这个季大公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66.第66章 夫妻争执 蔺成雪话音刚落,林风措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蔺成雪望着眼前这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微微失神,直到被冷风一吹,她才回过神,她低眉垂思了下,语气不是非常确定地说道,“方才我看到季大公子眉间有着隐隐的青色,这个不像是磕到留下的,但是我没有替他把过脉,所以不能肯定这眉间青色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觉得很奇怪。” 林风措听完,若有所思。 见师兄没有搭话,蔺成雪皱了皱眉,继续道,“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下次若是再到定王府,你便试着替季大公子把把脉,看能否得出原因。”林风措面色沉静地道。 “难道师兄也觉得不对劲?”蔺成雪微微讶异,但是转念一想,师兄是师傅的得意弟子,医术更是在自己之上,反倒是自己班门弄斧了。 林风措点点头,但是眸色带着些许遗憾,“只是我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便也没有跟荀小姐说这件事,免得徒添她忧心。” “师兄很是关心人家季大少奶奶嘛?”蔺成雪语气无恙,但是神情确实有些不悦,只是面纱将她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荀小姐是我的朋友,关心是理所当然的,”林风措慢慢向前走,看着已经白了半边的天空,接着道,“你在师门中善用毒,也善解毒,在医毒这方面我不如你,兴许你能找出缘由也说不定。” 知晓师兄是和她说正事,蔺成雪点点头,随后见到路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摆摊卖东西,她不由欣喜地提议,“师兄,这个时候还早,想必东城的豆腐摊也摆出来了,我们去吃完豆腐脑再回去吧!”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你自己去吃,待会记得早些回来。”林风措温声交代她。 蔺成雪脚步一顿,面上一凉,她下意识回首看了眼紧闭地定王府,等她再次回头看向师兄,才发现两人已落下了稍许距离,她不由加紧步伐上前,“师兄,我觉得豆腐脑也不是很好吃,我们回去喝粥吧!” 果真如林风措说的一般,美人过了不久,便开始退烧了,天意用手背拭了拭美人额头的温度,最后才松了口气。 “主子,清风抓药回来了,侍砚现在在煎药。”侍墨倒了杯水递给自家主子。 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后,一晚上干涸的喉咙得到了缓解,她将茶杯递回给了侍墨,继续照看着美人。 “大少奶奶,您都一晚上没睡,大少爷由我们来照顾便可,要是您累坏了,那大少爷该心疼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明月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然后走到自家大少奶奶跟前,忧虑道。 “是啊,主子,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大少爷的。”侍墨也一同说道。 天意看了眼熟睡的美人,此时他的温度已经趋向于正常了,她也放了心,于是她对着面前的几个丫鬟点点头,“若是待会大少爷醒了,让人来唤我一声,我就待在隔壁厢房。” 见两个大丫鬟点头应下,她便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她回身道,“你们也该累了,待会自己轮流去休息。” “好啦主子,我们也会照顾好自己,您先关心自己成不?否则您要是累着了,估计大少爷醒来可是要找我们几个丫鬟算账呢?”侍墨扶着自家主子,笑着打趣道。 “好好好,这嘴皮子越发的利索了,都会挤兑你家主子了,仔细待会我将你这伶牙俐齿的小嘴封上。”天意失笑地回她。 侍墨朝她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 天意等人都不由被她逗笑了。 躺在隔壁房间的榻上,原本方才才感受到浑身疲倦,但是到了真正可以休息的时候,她却是头脑一阵清醒,怎么睡也睡不着,索性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轻纱陷入沉思。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年关不久将至,到那时候,爹爹也该回皇城了,当初接到圣旨时,她想的是,等见过爹爹一面后,以全原身这父女之情,便远走高飞,离这个权力中心越远越好,可是没曾想这短短三四个月,她已经彻底融入了荀天意这个身份,而且让她抛下什么都可以,惟独对美人,她割舍不下。 她不忍心让天真单纯的美人留在这个龙潭虎穴,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十八转,心眼跟汗毛似的,美人能平安待到现在不能不说是幸运,但是难保他能再幸运一辈子。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美人走,只是若是定王府走失了一个大少爷,一个大少奶奶,不成为皇城要闻也难。 于是她已经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如果其他人不再来犯,她不介意和美人当一辈子的米虫。 她们不抢功,也不争世子位,本本分分当一对傻夫傻妻。 只是担心,虎无害人意,人却有伤虎心。 如果万事都能顺着人的心意走,这世道岂不是都平平安安? 天意在心底叹了口气,“做人难,做古代女子更难!”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侍墨探进了一个脑子,嘻嘻一笑,“主子,您在说什么难?” “我说看到你不高兴也难。”天意起身,掀开了被子,边穿着鞋边问道,“是不是大少爷醒了?” 侍墨走了进来,服侍着自家主子穿衣服,抿着唇笑道,“主子真是神了,大少爷刚醒,但是不肯喝药,说要先找您。” 天意听完,无奈一笑,“动作快些,否则大少爷该等急了。” 侍墨扑哧一笑,“主子,您也太宠大少爷了!” “他,值得。”系着结子的手一顿,天意微微笑道,然后转身快步朝隔壁主卧走去。 侍墨没有听清主子说什么,连忙提着裙摆赶过去,“主子,您刚才说什么?” 天意只笑不答。 一踏进房间,便见美人半卧在榻上,好一幅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惊鸿的画面,虽然这句是形容女子,但是她家美人简直是比女子更适用这句话。 正等娘子等得不耐的季初色,望见房外走来的熟悉身影,心里空落落的感觉顿时消失,他睁着湿漉漉的眸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娘子走近。 “谁惹我家美人不高兴了?我帮你揍他。”天意一走近,便见美人这番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美人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摇摇头,只是因为伤寒,声音略微带着嘶哑,“没人欺负我,只是醒来没看到娘子,我心里很难受。”他找不到词来形容心里的感觉,有点沮丧。 听着美人暗哑的声音,再看着美人一夜间憔悴的脸,天意心里的心疼更是添了几,不知道要让厨房再给美人多煮几顿补品才能将那莹润的小脸补回来。 天意示意明月将搁置在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她接过去,吹了吹,才将药碗递到美人眼前,“美人乖,先把药喝了。” “娘子,是不是我喝了药,就可以下床了。”季初色问道。 天意摇摇头,“还不行,你得先把病养好了,才能下床。” 不能下床,就不能去园子练武,季初色脸色一变,立即扯着自家娘子的袖子撒娇道,“娘子,我喝完药,身子就好了,你待会让我下床好吗?” 天意坚决摇头,将药碗递到他面前,“你现在才刚退烧,不要这么急着起来,等你病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季初色一把松开娘子的袖子,赌气道,“娘子不允许我下床,我就不喝药。” “乖,美人别闹,我们好好养病,你先把药喝了。”天意觉得一宿没睡,头开始微微泛疼。 “我不,娘子先答应我!”季初色仍是一脸坚定,他鼓着腮帮,不愿妥协。 美人这一闹,她的头更疼了,之前思绪已经很重,美人又这般犟,她心里一阵烦躁,火气也跟着上来,她正要对美人发火,可是一对上美人湿润虚弱的眼神,她不由泄气,最后她轻叹起身,将药碗搁在桌边,背着美人道,“让你下床,我是不允许的,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便让侍砚将药温热给你喝。” 说完,天意便扶着额走出了房间。 季初色呆愣着看着娘子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一时间忘了反应。 “大少爷,主子照顾了您一整晚,还没能好好休息,知晓了您苏醒,立即赶来看您,您倒好,竟对主子使性子,真是害主子白担心您了。”侍墨愤愤地说道,然后转身追自家主子而去。 听了侍墨的话,季初色脸上浮现了懊恼的神色,而手紧紧抓着锦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明月站在一边,面色也带着为难,她语气不似侍墨那么激愤,上前劝解道,“大少爷,您方才确实不该对少奶奶发火。” “明月,我晓得了,是我的不对。”季初色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面色有些不知所措。 “大少爷,奴婢又不是大少奶奶,您对奴婢说有什么用。”明月抿唇笑道,但是大少爷能想通,她做下人的,打从心里高兴。 季初色微微一愣,才点了点头,“那你先把药碗端给我。” “要让侍砚帮您温热吗?”明月打趣道。 “不必。”不是方才才煎好吗?季初色眼皮也不掀地回道。 “是。”明月笑着应道。 67.第67章 门里门外传信忙 季初色喝完药后,捂在被褥里散了一身汗后,感觉整个人也舒服了很多。 他半坐在榻上,眼睛时不时飘向门口,只是院子中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就是没有一个是他心里想见的。 明月捧着针线笸箩,坐在一边绣着衣物,见到自家主子这样望眼欲穿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道,“主子,您是想见大少奶奶?” 季初色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主子从来很少搭理除大少奶奶以外的人,她也已经习惯了,于是明月继续道,“大少爷为何不自己去找大少奶奶?”明明大少奶奶就在隔壁,她有些不解。 季初色闻言,看了眼床榻,顿时泄气,娘子说了,不允许他下床的,如果他下床去找她,娘子一定更生气,到时候娘子真的不理他,他就更凄惨了,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坚决把明月这个建议否决掉。 明月看自家主子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摇摇头,继续低头忙着手中的活,大少奶奶说了,年关将至,到时候会有很多礼尚往来的事宜,所以便让院中的丫鬟们赶制一些拿得出手的样式,到时候才能送人,所以她要抓紧时间缝制。 季初色等得有些心急,娘子这么久都没有回房,是不是打算不理他了,越想心里越焦急。 突然,门外一个人影闪过,季初色眼睛一亮,正要出声唤道,却发现不是自家娘子,眼底的亮光顿时熄灭了。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清风,只见他扒着门板探头探脑地唤了声,“主子。”只是主子似乎心情不好,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清风只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着闷声不吭的主子,关心地问道,“主子,您的病好点没?” 见主子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清风以为是主子的病情严重,连忙说道,“主子,您是不是身体还难受,”清风立即直起身,四处找了找大少奶奶的身影,却无果,因他不知道之前房内发生的事,于是他忍不住问道,“清风要不要去跟少奶奶说一声?” 清风话音一落,季初色的眼眸顿时亮起,他抬起头,双眼锁定眼前的清风,“清风,帮我做一件事。” 清风被自家主子这亮晶晶的眸子吓到,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帮我到书房把笔墨纸砚拿过来。”季初色神情振奋到。 “好的,清风这就去办。”原以为主子会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没想到是去拿东西,清风笑着应下,然后“嗖——”的一声消失在房门外。 不一会儿,清风就将所有东西备好,连桌子也帮主子移到床榻边,清风挠了挠头,不解自家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一边磨着墨,一边伸头问道,“主子,您病还没好,为啥急着写字?” 季初色执起狼毫,沾了沾墨水,苦思冥想着,丝毫搭理清风的意思都没有。 清风在心里哀嚎着,主子这是不是典型地卸磨杀驴的行为? 最后决定好写什么,季初色的脸色一喜,便埋头在铺好的白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 因着季初色写的时候没有避开清风,清风不经意瞄到上面的字时,顿时抽了抽嘴角,他不由捧着下巴,满脸不可思议,主子真酸,太酸了! 待墨迹干了,他仔细卷起来,然后往清风面前一送,“你把它交给大少奶奶。” 清风呆愣地接过去,顾不上牙齿酸,立即转身要走,却被主子叫住。 “等等,记得跟大少奶奶说,我把药喝了。”季初色加了一句。 清风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再一次被叫住。 “你再跟少奶奶说,我躺在床上,没往哪里去。” 清风疑惑,主子,你一个生病的人不在床上待着能去哪里?但是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下人,他不会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于是他再次点头应下,继续往前走,却又被主子叫住了。清风在心里泪流满面,主子,您这是闹哪样呀,大少奶奶就在隔壁房间,只隔着一道墙好不好?而且他方才路过隔壁才跟大少奶奶请了安,不过值得他欣慰的是,这次好歹走了三步。 清风欲哭无泪地回过头,只见主子凝神想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暂时还没想到,你先走吧!” 这次清风走得相当慢,心想他还是在房间里等主子说完再走比较妥当。 果不其然,主子又开口了,只是语气似乎有点不对。 “清风,你原地踏步作甚,立即把东西送到大少奶奶那里。” “是。”清风无语泪流,这年头当个下人也不容易。 隔壁厢房中。 天意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而侍墨力度适中地帮她揉着泛酸的肩膀,而三心在一旁帮忙添着炭。 “主子,您还生着大少爷的气?”侍墨边揉边问道。 天意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落在面前的乌木圆桌上,淡淡开口,“我不生气,只是方才冷静下来,才想到,美人可能想去练武,才这么着急着下床,并不是因为贪玩,想来是我错怪他了。” “主子,这也不完全怪您。”说着说着,侍墨突然吐了吐舌,“主子,奴婢方才还骂了大少爷,您会不会怪我啊?” 天意失笑出声,然后似乎真的很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以下犯上,当然怪你,只是罚你什么好呢?” “主子,人家也是帮您出气,您不要挤兑人家啦!”侍墨顿时委屈地撅起小嘴。 天意笑着摆摆手,“好啦,不逗你了,”她示意侍墨不必再揉肩了,“我该回房看看你们大少爷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不放心。” 天意正欲起身,却见清风跑得跟后面有野狗追的一样快,然后在门前喘着气,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纸张递出,“大、大少奶奶,这是主子让奴才,拿、拿给您的。” 天意等人看着清风这般狼狈样,不由笑出声,不过天意更好奇的是美人让他带的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清风擦了擦汗,立即上前将纸张送到大少奶奶跟前,天意不疑有他,接过纸张便打开。当纸上的几个字落入眼帘,天意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识过自家主子写的内容,清风立即退到一边隐忍着笑意,不由引起了侍墨的好奇,她凑到清风跟前,小声问道,“清风,大少爷在纸张上写了什么?不然主子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清风顿时脸色一紧,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秘密。”笑话,这可是是关自家主子脸面的事,他身为尽忠职守的贴身下人,更应该替主子守口如瓶。 侍墨冷哼,转身离去时顺便重重踩了他一脚。 天意合上纸张,对这侍墨道,“替我准备笔墨纸砚。” 侍墨立即应下。 天意想了想,不由再次笑了笑,然后在白色纸张上写下几个字,待字迹晾干后,将纸折好,后来想想,又将纸摊开,然后折成一直会弹跳的青蛙,才对着一边抱着脚哀嚎的清风招了招手,“清风,帮我把这纸送到少爷那里。” “是。” 待清风走后,侍墨好奇地凑到自家主子面前,悄声问道,“主子,大少爷纸里写了什么,让您这么高兴?” 天意心情极好地将手中把玩的纸张打开给她看。 娘子,我知错了。 侍墨看后,不由扑哧笑出来,“那主子怎么回大少爷的?” “你猜?”天意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 侍墨摇摇头,“猜不出来。” 正在房内等得焦急不安的季初色,见清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样东西进来,不由睁大眼睛,待看清他手中捧的是一只青蛙时,心里有些着急,不等清风走近,便伸手拿过青蛙,原来是一只用纸张折成的青蛙,娘子的手真巧!不过顾不上欣赏,他便仔细地将青蛙拆开,直到露出里面的字。 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字:错哪了?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娘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在生气?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季初色还是老老实实拿起笔,一字一顿地回道:我不该对娘子发脾气,不该不顾自己生病,还要下床,娘子不要生气了。 写到这里,季初色突发奇想,在旁边画了一幅画,最后才放心地将纸折好,让信使清风带去。 信使清风很想看主子写的是什么,奈何这次主子说什么都不让他偷瞄,于是他好奇心满满地将信送到隔壁房间。 天意看着手中的青蛙,不由感叹美人现学现用的能力,这只青蛙比她折的还栩栩如生,在侍墨的催促下,她手指一动,将信纸打开,看完内容后,嘴角的笑意再也止不住。 侍墨探头看去,除了字看得懂,但是旁边的画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将树枝背在背上是做什么?烧火吗? 唯有天意明白美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看着图文结合的信,不由莞尔,随后抬手执笔,在另一张干净的白纸,落笔回复着。 信使清风又再一次往返于只隔了一道墙的两间房间之间。 68.第68章 天意送玉 信使清风看看自家主子桌上的信纸越来越多,青蛙,蝴蝶,纸鹤,还有各种千奇百怪没见过的折纸,再看看自己隐隐有发抖趋势的小腿,顿时欲哭无泪。 人家是飞鸽传书,到了他这里,便成了飞腿传书,清风恨不得就此撞墙了此残生罢了。 最后还是大少奶奶不忍心见他如此辛劳,才挥挥手结束了这一早上的奔波。 季初色在房间里久久等候,却不见清风的踪影,心里不由有些心急,时不时伸头朝门口望去。 这时候,天意端着一碗冰雪梨汤慢慢走了进来,她一露面,季初色便惊喜地睁大眼睛,“娘子,咳咳——” 刚一开口,就不由咳嗽起来,天意带着笑意的神情立即消散,她快步走到榻前,空出一只手轻轻拍着美人的后背,“别着急,慢慢说话。” 季初色咳得满脸通红,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他伸手抓住自家娘子的衣袖,抬起双眸,看着她,惴惴不安地说道,“娘子,还生我的气吗?” “怎么不生气?”天意见他没事,眨了眨眼,恶作剧的念头便涌上了脑子,她不由板着一张脸,背过身,不欲理会他。 明明方才娘子和他在纸上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季初色有些迷茫不解,但是心底不由更是焦灼起来。 见美人眨着湿漉漉的眸子,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天意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伸手拍拍美人的手,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不生气,我也有错,我不该怪你。” 天意的话一落,季初色立即喜笑颜开,“娘子真好,娘子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人。” 天意毫不怀疑,若是美人现在要是站在地上,一定会绕着桌子蹦蹦跳跳地鼓掌欢呼。 她无语了,只是心里更多的是欢喜,她按住美人手舞足蹈的手,“你现在还生着病,不要乱动,要是再受寒了怎么办?”说着便将美人的手收进被褥里,顺便把被子拉高。 季初色眨着眼,看着娘子做着这一切,顿时安静了。 天意也顺势坐在了下来,她将一手搭在被子上,然后转头轻声问道,“现在身子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季初色摇摇头,后来想了想又点点头,在自家娘子疑惑的目光下,试着扬了扬头。 见美人这般可爱,天意失笑,“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喉咙。”娘子把他的手都藏进了被子里,害他都不能伸手指出来,而且对于他动作的暗示,娘子没有看出来,季初色有些着急,于是他哑着声音说道。 听见美人的声音更沙哑了,天意收起了笑容,“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被她遗忘在一旁的冰炖雪梨,于是立即站起来,端过桌上的碗,递到美人面前,“来,喝点雪梨汤,润润喉。” 季初色听话地接过去,饮了一口,当即皱起了眉头,“娘子,好甜。” “恩恩,良药甜口,赶紧喝了。”天意笑着回道。 良药甜口?有这个词吗?季初色有些迷糊,但是还是皱着眉头,将它一饮而尽。 接过空碗,天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空碗递给了三心,因着昨日整夜都没睡,她让侍墨明月几个丫鬟都先下去休息,此刻在身边服侍的都是二等丫鬟。 天意转头,见美人安安静静地靠在枕头上,心里不由得一软,然后,她将手伸进脖颈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了一块穿着红色细绳的藏青色玉珏,接着把它解下来搁在手心里。 “娘子,这是什么?”一直注视着自家娘子的季初色,不由凑过去,伸手点了点娘子手上的物什,然后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天意笑了笑,“这是一块开过光的玉珏,可以保佑佩戴者平安。美人,你转过头去,我来帮你戴上。” 季初色听话地转过身,感受着娘子轻柔的动作,他摸了摸胸前的玉珏,后知后觉地问道,“娘子,真的是送给我吗?” 天意收回手,看着美人不敢置信的神色,不由莞尔,“你说呢?不是都戴在你身上了吗?” 季初色不由喜上眉梢,低头把玩着胸前的玉珏,欣喜说道,“娘子真好!” 看着爱不释手的美人,天意也不由勾起唇角,其实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珏,记得父亲说过,在她刚满月的时候,一位得道高僧曾为她算过命,说她一生命途多舛,但是命格贵不可言,最后高僧留下了这一枚玉,说可以保平安,驱除邪魔,避灾趋福,要她时时刻刻佩戴在身上,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能让她离身。 她以前对这些神鬼仙魔是不信的,但是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间,她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高僧说了,这玉珏可以保平安,避灾趋福,她想,说不定还有安神定魂的功效,她回想起美人昨夜不安的梦魔,便想将这块玉珏送给美人,愿他不再受那些梦境地缠绕,做一个轻松快乐的人。 至于高僧说的那些话,她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注在美人身上,夫妻本是一体,没有一个过得好,另外一个却过得不好的道理,也没有一个过得非常好,另外一个却过得非常不好的道理,所以,她愿意将这一块玉拿出来。如果有一天,要拿她的半条命救美人,她想,她应该也是愿意的。 “娘子,这块玉有名字吗?”把玩了一会儿,季初色抬起头问道。 天意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应该是叫冰魄玉。” “冰魄玉?”季初色重复了一遍后,接着欢喜地道,“这名字真好听!” “你喜欢就好。”天意浅浅笑道。 天意话音一落,季初色便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只要是娘子送的,我都喜欢。” 美人这一模样,简直是太可爱了,天意强忍住要伸手捏捏他脸的冲动,然后郑重地交代道,“美人,这块冰魄玉,你要好好保管,不管谁找你要,你都不能拿出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将它离身,记住了吗?” 季初色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一脸郑重道,“我会的,娘子你放心,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天意本来一手托着下巴,听到美人这么一说,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下去,她抽了抽嘴角,美人最近是不是武侠书籍看多了? 只见美人小心翼翼将冰魄玉藏进衣裳里头,妥帖放好后,还轻轻拍了拍,自言自语道,“你乖乖待好,不要乱跑,不然我一定不给你好颜色看。” 天意会心一笑。 其实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所有相遇离别,冥冥之中的注定,都是来源于之前的每一个阴差阳错。谁也不知道,今日的一个决定,便是对今后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天意不知道,她这一个举动,改变了不止她一个人的命运。 只是善恶皆会得报应,祸福自然有天理,因果循环,祸福善恶,总有一天会有结果。 “娘子,我困了。”季初色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揉眼睛。 “好,那你躺下好好睡一觉。” 天意帮他整理着被子,然后轻轻拍着被面。 “娘子,昨晚我梦见我娘亲了。”闭上眼睛的季初色,又张开了,他突然想起这件事,忍不住要和娘子分享。 “哦?那美人可有看清娘亲的样子?”天意顺着他的话问。 季初色有点迟疑,想了想,才说道,“没有,可是我想娘亲的声音那么温柔,长得也一定很温柔娴静。” 天意微微一笑,“美人说的是。” “我跟娘亲说了好多话,娘亲也没有厌烦,还给我唱了歌,我觉得很开心。” 听着美人絮絮叨叨的话,天意心里一阵柔软,轻轻应着。 “娘子,我还和娘亲提到了你,我说我很喜欢娘子,娘亲说很高兴……”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季初色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静谧的房间只剩下美人浅浅的呼吸声,天意微微一笑,帮美人掖好被子,便轻轻退出了房间。 刚走到房门口,便见二意急匆匆从院门口跑来。 天意皱了皱眉头,轻喝道,“做什么这么慌张?” 二意没想到大少奶奶就站在门口,她连忙放缓脚步,走到大少奶奶跟前,喘了口气才道,“大少奶奶,千盈公主派人送来请柬。” “哦?”天意有些惊讶,她和这千盈公主按理来说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还会发请柬给她,她见二意呆呆地看着她头上的发簪,不由扬眉开口问道,“请柬呢?” “哦哦,在这里。”二意见自家大少奶奶眼神凌厉地看着自己,连忙收回目光,这才掏出怀里的请柬递上去。 天意目光深深看了二意一眼,才接过她手中请柬,慢慢打开来看。 明日未时,裕客酒楼? 天意合上请柬,眸色复杂,这贵家公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平白无故发来邀请,这让她很是费解。 她负手看着灰云沉沉的天际,沉思着。 二意见大少奶奶面色沉静,于是噤声垂首在一旁,不敢打扰。 69.第69章 花花家族 翌日。 美人的病情好了许多,只是咳嗽严重,天意又命侍砚熬了冰炖雪梨汤给美人服用,有时美人向她投来求助的神情,她故意装作看不到,将头转向别处。她看着美人苦哈哈地将汤喝下,她在一旁偷偷捂唇偷笑,有些幸灾乐祸。 “主子,今日您要去应那位公主的邀约吗?”侍墨抖了抖手中的斗篷,好奇地问。 天意对着镜子,缓缓将一根簪子插入发髻,然后回道,“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拜访下林公子,咱们院子里没有一些应急药物,我想去找他讨几个方子,以备今后的不时之需。” 侍墨点了点头,“主子说得对,有时候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又不能及时找到大夫,确实很麻烦。” “是啊,以后院子里备了这些药,要是再遇到什么事,也好缓解下。”天意对着镜子看了会,满意地笑了笑,才站起来,对着屋内的人交代道。 “侍砚侍墨,你们两人陪我出去一趟,清风明月,你们两个待在院子里,好生照顾着大少爷,有什么事立即派人去找我。” “是。”清风明月几人齐声应道。 “娘子,你要出门?”刚喝完药的季初色,听到娘子在吩咐下人,不由出声道。 天意闻声走到榻前,对美人笑着安抚道,“我出门一趟,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玩,现在你乖乖待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去找我。” “嗯,娘子路上小心。”季初色点点头。 天意摸摸他的头,才笑着转身离去。 因着大少爷刚喝完药要歇息,众人都自觉地退出房间。 “一,二。”见房内空无一人,季初色突然朝着头顶唤道。 一个身影踉跄从上方跌落在地,嘴里哀嚎道,“主子,属下是凤一,不是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守护在季初色身边的凤一,此时他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方才他在屋顶上面守护得好好的,突然听到主子这个称呼,一个手没扶好,便滑落了下来,他都可以听到席三那几个家伙在上面偷笑,主子真是太不顾他一个作为老大的脸面。 随之,另一道身影也飘落在凤一身边,同凤一屈膝跪下,“主子,凌二不是二。” 凌二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和哀怨。 要不是自从主子忘记他们,他们担心如果突然冒出来,会吓到主子,以至于害他们都不敢现身,只能藏在主子身后,这可是相当考验他们能力的,有时候扮猫扮够,扮草扮树,只求能形象生动,不被主子发现厌弃,只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以至于第一次被自家主子发现的时候,他们正顶着一朵朵牵牛,同主子大眼瞪小眼,既然事迹败露,他们也不含糊,便一一向主子介绍了自己,即使知道那时候的主子不会明白暗卫这两个字的含义,后来,虽然他们多了名正言顺跟在主子身后的便利,却从此要承受主子异样不解的目光。 比如此刻。 “一,二,娘子出门了,你们要去跟着她。”季初色浑然不在意一和二瞬间僵硬的脸,自顾自说下去。 “主子,凤一真的不是一。”凤一想要挠墙了。 凌二眉头抽了抽,但是相对于凤一的不淡定,他已然是相当淡定了,“主子,为什么要跟着大少奶奶?您担心她出做什么不利于您的事吗?” “担心,”季初色点点头,就在凤一和凌二认为主子也会长心眼和吃醋时,主子又冒出了一句话,“娘子会被欺负。” 凤一哼哼唧唧,“主子怎么这么维护大少奶奶,过去都不曾见到主子这么关心过我们这些下属。” 季初色一个眼色扫来,理所当然地道,“她是我娘子,你又不是我娘子。” 重色轻属下啊重色轻属下啊!凤一在心里哀嚎,但是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一,二,你们还不去?”季初色明显没有感受到眼前两朵“”的满脸黑线,疑惑地问,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立即严肃脸,“你们可不许打我娘子给我熬的汤的主意,不给!要喝自己去弄!” 主子每次喝不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还这样维护,咳咳,凌二风中凌乱了,这是什么跟什么?他拉着凤一,说了声遵命,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凌二,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没我跟主子商量下,改一下我的称呼的事。”想他一个堂堂暗卫大头领,竟然顶着这种贻笑大方的称号,简直是面子里子都随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了。 “难不成你待会想变成草草一,叶叶一,还是猫猫一?”凌二斜睨了他一眼。 凤一浑身哆嗦了下,坚决摇摇头。 凌二回望了一眼房门,忽然笑了,“你不觉得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凌二,你脑子被门板夹了吧!竟然喜欢这种娘娘腔的名字?”凤一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凌二抽了抽眉角,语气温和而又带着冷冽之风,“这是五年来,主子第一次同我们说话。五年了,我们默默跟在主子身后不敢露面都五年了。”说到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凤一收起了脸上嬉笑不成形的神色,感怀道,“每次我们都只敢藏在背后,不敢让主子发现,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喂喂,凌二,你去哪里?” 话还没说完,转头就不见人了,凤一瞪着远去的身影嚷道。 “你没发现主子在看着你?”凌二回身朝不远处颔了颔首。 凤一顿时感觉到一股阴嗖嗖的冷风正在调皮地掀着他的衣角,于是他“嗖”了一声已经消失在屋顶上。 凌二耸了耸肩,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子,无声笑了笑,接着步伐轻踏,凌空而去。 “四,一和二都去办事了,我们两个好无聊啊!”席三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根草,晃晃悠悠地道。 “闭嘴,你才,你全家都是!”州四瞪了他一眼。 席三奇怪地看了四一眼,挑眉说道,“我们自小都是无父无母,遇见主子后不是成为一家人吗?所以凤老大他们是,我们也是啊!四,你觉得呢?” 四觉得他和这朵三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他默默蹲在一边画圈圈,为啥那日他要和凤老大他们顶着一头的牵牛,明明他可以顶着石头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太子哥哥,你说我把荀天意叫到这里,真的可以将她的锐气挫一挫吗?”诸葛千盈一脸天真的问道。 诸葛流光剥了一个葡萄,扔进嘴里,眼底一片晦暗难明,“当然。” “真好!太子哥哥,你真的太聪明了,待会我就把她好好骂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跟我抢初色哥哥。” 诸葛流光在心里摇了摇头,他这个傻皇妹还没长大,人家都是夫妻了,根本不存在抢不抢的道理,不过,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紫黑色葡萄在他手指尖旋转,凉薄的嘴唇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启禀太子公主,人已经到了。”一个身穿普通百姓衣饰的侍卫进来禀报。 诸葛流光眼底精光一闪,对已然跃跃欲试的皇妹,笑道,“皇妹,我先走了,你待会自己应付。” “去吧去吧!”诸葛千盈会挥了挥手,双眼已然放光。 诸葛流光抬步从雅间离去,走到一偏僻的拐角,他忽然顿住,因为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荀天意在缓步上楼,厚重的狐裘大衣也掩不住玲珑窈窕的身姿,发髻上简单地插了一根发簪,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诸葛流光勾起嘴角,对身后的人说道,“按计划行事,不要伤了她。” “是。”便衣护卫应下。 诸葛流光这才满意地从裕客酒楼离去。 此时,天意带着侍砚侍墨已经走进裕客酒楼内,因着诸葛千盈身为公主,身份不同常人,所以定的地方是雅间,天意她让荀甲荀乙在楼下等候,一行三人才踏了楼梯。 两个神色肃穆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天意心里了然,这应该是大内侍卫。 天意还没有表明出身份,里面就已经传来了诸葛千盈的声音,“不要磨磨蹭蹭的,进来吧!” 不客气的话语,让天意不由一笑,看来这个小公主,真的是不善啊! 天意没有多说一句,便带着侍砚侍墨进了雅间。 “天意拜见公主。” 只见诸葛千盈一身粉绡翠纹群,外罩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小脸粉扑扑的,没有宫装时的富贵逼人,如同邻家小妹妹,煞是可爱。 不过诸葛千盈一说话,便打破了一份宁和。 “果然长得一脸的狐媚样子。”上次在季家,光线不足,她没能好好看清荀天意的长相,今日光线充足,诸葛千盈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张傅粉施朱的脸,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出口便有些伤人。 侍砚侍墨闻言,心里都愤愤生气,但是人家是公主,她们也不敢出言顶撞。侍墨在心里默念着,我家主子才不是狐媚,才不是狐媚…… 天意倒是无所谓,她也不奢求这皇室中长大的人能够说出一些中听的话语。 “不知公主,请天意来是所谓何事?” “谈谈天,说说地,难道你觉得本公主不够资格和你谈天说地吗?”说着,诸葛千盈眼一瞪,一副你敢摇头我就打你八十大板的样子。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天意故作惶恐,“这是天意的福分,是天意高攀了。” “算你识相。”诸葛千盈高高抬起下巴。 70.第70章 厚道能吃? “公主,能否让天意坐下说话?”天意温文有礼地问道。 诸葛千盈原本是想让她站着,杀杀她的威风,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坐着,她站着,岂不是自己跟她说话,还要扬起头,就这一会儿,她的脖子就已经有点酸。再者,怎么觉得反倒是荀天意居高临下,自己屈居人下的感觉。 不行,她可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于是诸葛千盈扬了扬下巴,貌似恩赐般地开口,“坐吧。” “谢谢公主。”天意顺势在诸葛千盈对面坐下。 就在荀天意没有注意的时候,诸葛千盈偷偷揉了揉脖子,还真是酸啊!然后在天意转过视线来时,立即收起手,坐得一本正经。 “那什么,我们两人说话,你让你的下人下去。”诸葛千盈挥了挥手,下命令道。 天意看了眼诸葛千盈身后的四个侍婢,笑了笑,便吩咐侍砚侍墨在门外等候,于是侍砚侍墨眼含着担忧,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出了雅间。 诸葛千盈满意地看着对方已经孑身一人,而自己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已然盖过了对方,她心情舒适了不少,于是在语气上也不像之前那么盛气凌人。 “荀天意,你可知道本公主喜欢初哥哥?” 天意瞄了一眼眼前这才十岁的女孩子,不由感叹,古代的孩子还真是早熟,要是这个年纪,这句话,搁在现世,她一定会被自己的父母打断腿吧!而且还是当着正室的面,说自己喜欢人家的丈夫,不被人家扫地出门,恐怕也要深受皮肉之苦。天意在心里叹了一声,只可惜,这是古代,不是现世,而且人家有钱有权,典型的官二代,富二代,不,人家父母还是东临国最大的官,东临国首富,够这个资本,但是天意在心里嗤嗤一笑,有这个资本又怎么样,资格还谈不上,要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看上别人,她还无所谓,可是这个小丫头不该觊觎她的美人。 “天意知晓,多谢公主对我家夫君的厚爱。”天意将手搁在膝上,沉静地看向诸葛千盈。 被荀天意这样直视着,诸葛千盈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她抬高了声调,“虽然你现在是初哥哥的夫人,但是难保过不了多久,我就让父皇一纸将你休了,到时候父皇将初哥哥招为我的驸马,你就没地方哭了。” 听着诸葛千盈稚嫩的威胁,天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与美人的亲事是东临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当今九五至尊,因为东临陛下心中明白,撤回圣旨,休弃有功之臣的嫡女,不仅言而无信,有损龙威,而且更是伤了忠心追随他的臣子之心,所以她敢肯定,诸葛千盈说的事,不会出现。只是,世上之事,不能说十成十,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和意外,天意本不欲理会,但是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于是她想了想,不由笑道。 “敢问公主今年芳龄几许?” 天意话音一落,立即遭到诸葛千盈身后的婢女的呵斥,“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问公主的岁数?” 天意不答只看着诸葛千盈,诸葛千盈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样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但是她倒没有像身后的婢女反应这么大,她挥了挥手让婢女退下,“年纪又不是什么秘密,九岁,下个月就满十岁,只是,你问本公主这个做什么?” 天意笑着点点头。 “你是什么意思?”诸葛千盈见天意只是看着她,淡笑不语,不由有些不悦。 “天意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替我家夫君高兴。” “高兴?”诸葛千盈不可思议的重复着,她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对她说要让她离开初哥哥,她却说很高兴,诸葛千盈都怀疑是不是她听错了。 以防对方不相信,天意特意重重地点点头,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公主,您现在才九岁,等公主及笄时,天意已经二十多岁,那时候公主正是开正好时,而天意却已经人老珠黄,”天意说谎不打草稿,继续道,“公主,身为人妻,应贤良淑德,天意退居二线,实属应该,对于夫君来说,公主这样出身富贵,又如此容月貌,夫君能有公主这样条件出色的女子相伴,实在是一件幸事。” 诸葛千盈先是目瞪口呆地听着天意说着,然后脸上渐渐浮起红晕,眼神也飘忽起来,等天意说完,她忸怩地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天意看着这小公主的模样,真想转身去挠墙大笑,可是她硬生生将笑意压在喉咙里,虽然这样糊弄小公主有点不厚道,但是自家夫君都要被人抢走了,厚道能吃吗?说不定到时候都被人扫地出门了!这样一想,天意继续一本正经道,“当然!” 接着看着小公主心怒放的神情,天意轻轻咳了咳,不是很舒服地用绣帕轻掩这唇瓣,小公主立即会意,她状似此时才发觉,对身后的侍女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都不懂得给天意姐姐上茶的吗?” 方才出声呵斥天意的婢女,此时一脸委屈地上前替天意沏好茶,方才还不是自家主子说不允许她们给她送茶水的吗? 一下子从直呼其名到此时的天意姐姐,天意觉得这小公主不愧是在皇宫里长大的,见风使舵的本领可真是不赖!只不过,不知道她待会还能否笑得出来。 天意一手托起茶杯,轻掀起杯盖,然后小小抿了一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一直关注着天意神情的诸葛千盈,立即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不喜欢喝?” 天意有些为难地看着小公主,“有点烫。” 闻言,诸葛千盈立即变脸,对着身后的侍女怒道,“怎么回事?让你们沏壶茶都不会?赶紧替天意姐姐换一杯。” “公主,不用换了,待会放着就凉了,只是小事,别为了我动气。”天意在一旁劝道。 诸葛千盈摆了摆手,恳切道,“玉不琢不成器,这不是一件小事,这事关本公主的颜面,若是身边的人不懂得规矩,以后本公主带出去不是让他人看笑话。” 于是方才的那位侍女脸色苍白地上前,将茶水又重新换了一遍,明明她试过温度了,怎么还会烫? 方才一直拿着鼻孔看人的侍婢已经垂下脑袋回到诸葛千盈身后,天意觉得也够了,她喝了口新上的茶水,才继续道,“公主,您当真很喜欢我家夫君?” 诸葛千盈被天意的话题吸引过来,不再如同刚才的愤懑,红晕再一次爬上她粉嫩粉嫩的小脸,“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诸葛千盈双手捧着小脸,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年我四岁,很顽皮,喜欢爬上爬下,宫女太监们都拿我没办法,终于有一天,我爬到了御园最高的树上,我坐在树枝上不停晃着,宫女们在下面唤着我,我也不管,就在我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天上突然打了一声春雷,我被吓得捂住了耳朵,也是因为这样,我松开了树枝,整个人从树上掉下来,那时候,我以为我一定要摔惨了,但是最后,我落在了一个怀抱。” 这时候,诸葛千盈回望着天意,“我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回到了姹紫千红的美丽仙境,因为那个救我的人,真的长得很像仙子。” 仙子?天意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难得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感觉,她家美人就是一个胜似仙女的男子。不过她一笑,诸葛千盈立即紧盯着她,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在替公主高兴,那英雄救美的应该就是我家夫君了。” 诸葛千盈随即眼前一亮,“天意姐姐怎么知道救我的人是初哥哥?天意姐姐好聪明,一点也不傻!” 这是在夸她吗?天意怎么觉得听在耳朵里,有点别扭,其实一点儿也不难猜,这小公主在前面不是说她喜欢的是美人,铺垫了这么久,主角不是美人,难不成还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引出她家美人吗? 天意在心里腹诽着,但是她换了一套说辞,“那是因为女人的直觉。因为这样,公主才喜欢上我家夫君,天意说得可对?” 诸葛千盈点点头,这件事她第一次对人说道,没有想到荀天意还是她的知心人,不由更加欢喜,“所以那时候我就决定,以后要一直陪在初哥哥身边。” “等公主及笄了,就能陪在我家夫君身边了。”天意说道。 “嗯。”小公主满面绯红。 “到时候我家夫君也三十岁了,正是而立之年。”天意幽幽地道。 “三、三十岁?”小公主似乎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天意好心地解释道,“对啊,我夫君今年二十二,公主与我夫君相差十三岁,等公主及笄还要七年,到时候选定吉日,下聘礼,各种事情忙着,差不多也要费一年半载,到时候我夫君也正好到了而立之年,公主,我说得不对吗?” 诸葛千盈已经张大嘴巴,神情呆滞,“十、十三,三、三十?” 71.第71章 遭劫 千盈小公主已经忘记了反应,她喃喃张大嘴,一直重复着数字。 天意松了口气,看来她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原以为还要再做试探,可惜这小公主实在是太单纯了,她拿起茶杯清啜着,实际上是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神情。 “公主,只是大十几岁而已,没什么可惊奇的,听说刺史大人前几日才娶了妻子,对方小了他二十岁,还是陛下给做的主呢!”天意继续添油加柴。 刺史大人今年三十五,一直未娶,东临陛下看不过去,便会他指了一门婚事,对方还是一位刚刚十五的千金小姐。 回想起之前在御书房见到的那个两鬓斑白,面带皱纹的刺史大人,突然,千盈小公主手也不扭了,嘴也不张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神情是那个悲愤交加,“本、本公主才不要嫁给这么老的人!” 一不留神,天意便被茶水呛到,她连忙放下杯子拍着自己的胸脯,其实三十岁也不老,放在现世还是一朵,只不过,谁让小公主心性天真,容易让人误导,天意脸色着急地道,“怎么会?公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千盈小公主看着满心为她着想的天意,心下又羞又是气愤,此时初哥哥那么年轻英俊,但是十年后,指不定都老成什么样子了,她不要嫁给这样又丑又老的人,她揪着衣角,低下头,小声道,“天意姐姐,我、我觉得初哥哥跟你比较相配,我还是当她妹妹比较好。” 天意终于把胸口中的那口郁结之气吐出来,她立即用绣帕掩住即将溢出来的笑意,然后眨巴眨巴着眼睛,煞有介事地问道,“为什么呀?天意还很希望十多年后,我家夫君能够和公主成为一对璧人。” 千盈小公主被天意这话一噎,脸顿时憋得粉白粉白,语气飘忽不定,“因为,因为——” 见事情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天意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她端正坐好,抚了抚衣角的褶皱,淡淡一笑,然后解了诸葛千盈的尴尬,“是不是公主觉得,想要待在我家夫君身边,其实并不是只有嫁给他这一条路?” “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有了天意这个台阶,千盈小公主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天意眼含笑意,继续道,“公主既然叫我家夫君一声哥哥,天意斗胆认为,公主便是我家夫君的妹妹,妹妹当然是可以待在哥哥身边,公主,天意说得可对?” 其实,有时候,误打误撞,随口胡诌,也可以歪打正着。 之前的话能自圆其说,千盈小公主像是溺水之人眼前出现了一块浮木,紧紧抓住便不放,她缓和了脸上的窘迫,语气也舒缓了,“天意姐姐说得对极了,初哥哥他就是我的哥哥,以后我会像对皇兄一眼对待他。” 当天意一行人走出裕客酒楼时,天意回身望了一眼酒楼,嘴角的笑意一直高悬不退。 “主子,您为什么一直在笑,有什么好事吗?”自打主子出了雅间,便一直笑不停,侍墨在一旁着实摸不着头脑。 天意收回视线,笑着叹了口气,“方才你家主子做了一件坑蒙拐骗的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侍墨等人不由都将视线飘到别处,您确定您此刻是在过意不去,而不是乐在其中? “今日天气真不错啊!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侍墨等人抬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无言地抽了抽眼角,主子,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上了一层楼了! 于是一行人朝着前方走去。 “荀天意已经出了酒楼,只是并没有朝季王府的方向回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上去,等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再动手!” “好,记住主子的命令,不能伤到人。” 几人隐在人流中,悄声交流着。 天意等人在前面走得轻松惬意,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在悄然逼近。 东城院内。 “师兄,你在做什么?”蔺成雪端着一盘糕点走进了书房,见自家师兄正埋头挥毫着,不由开口问道。 林风措端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笔,思索片刻后,便下笔如有神,听见师妹的问话,他头也没抬,“荀小姐派人说,晚点会过来讨几张常见病症治疗的方子,我现在无事,先写着。” 蔺成雪闻言,脚步一顿,但是片刻后又继续走上去,她将糕点搁置在案边,笑着道,“师兄要不要先吃块糕点?” “不了,你自己吃吧!”林风措说完又换了张纸,继续写着。 蔺成雪看了眼盘子上,她精心准备的双色豆糕,上面惹人垂涎欲滴的色彩顿时黯淡了,“我放着吧,待会师兄要是饿了可以尝尝。” 说完后她上前一步,捡起桌上墨迹已干的方子,看了看,疑惑道,“师兄,这不是治腹胀的方子吗?” “对,就是平日常见的症状。”林风措抬头,笑了笑回道。 蔺成雪转而又捡起一张方子,治腹痛、伤寒,调理气血不足,头痛胸闷…… 墨迹已干,墨迹未干的,叠起来,整整有一摞,蔺成雪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纸张,笑着问道,“待会季大少奶奶会亲自过来拿吗?” “嗯,今早她让人来传话,今日会出门一趟,顺便来我这拿方子。” 蔺成雪看着师兄春风化雨的眸子闪过的笑意,心里一紧,从来没有见过师兄对哪位病人家属这么上心过,这个荀天意,却是一个意外。 忽然林风措手中的笔一顿,眼神飘向窗外,语气带着些许疑惑,“按道理,她此时应该到了才对,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见师兄眉头隐隐担忧的样子,蔺成雪抬眼看向窗外,乌蒙蒙一片,不由开口说道,“说不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师兄不要太担心。” 林风措搁下手中的笔,走到窗前,这样的天气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希望如此。” 蔺成雪望着师兄俊秀颀长的背影,眸色如窗外的天色,带着浓浓化不开的阴霾。 风有点大,冷飕飕地吹卷着众人的衣摆。 “主子,前头过了这个巷子再走一条街道,就是林公子的住所了。”侍墨走在自家主子前头,然后指着不远处鲜少人烟的巷子说道。 天意闻言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其他路了吗?” 侍墨摇了摇头,“之前路过的地方被莫名其妙封锁起来,咱们如今只能走这条路了,否则还要再绕半个城。” “主子,有什么问题吗?”侍砚收拢了下脖颈上的披风,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对,心细地问道。 天意按了按头顶的纱帽,看着巷子,心里有心不安,但是此时也别无他法,便点点头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此时看来只能走这条路了,大家路上小心。” “是。”侍砚侍墨等人齐声应下。 一行五人慢慢朝巷子走进去,突然传来一声响声,荀甲立即上前,却发现是一只公鸡正在地上扑腾,荀甲立即转身朝自家主子回道,“主子,无事,只是一只公鸡。” 天意也看到地上垂死挣扎的公鸡,但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有一个什么念头涌上脑海,但是却没抓住。 这时候,侍墨突然惊叫道,“身后——” 天意的视线立即扫过去,正好看到荀甲的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一个黑衣人,那人迅速曲手劈向荀甲的后背,速度之快,侍墨的提醒根本来不及。 一眨眼间,荀甲就倒在了天意面前。 “保护主子!”荀乙迅速上前挡在自家主子面前,长刀出鞘,刀尖对着那个回身过来的黑衣人。 而侍砚侍墨一后一右,紧紧贴着自家主子,将主子护在中间。 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自己而倒在自己面前,天意愣神住了,等到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侍砚她们护住,她的目光越过荀乙,直向那个黑衣人,冷凝道,“你是谁?可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要伤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们是谁也不重要,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回答不了,到时候你就知晓了。”黑衣人上前一步,目光如炬。 “你们?”天意重复着这句话,心下觉得不好。 只见黑衣人手一挥,巷子两边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落在了地面,形成了一个圈,将天意等人围在其中。 “主子,我们被围住了。”侍墨心下着急,紧紧抓住自家主子的手。 “不怕,”天意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向那个说话的黑衣人,显然这个人是里面的头领,她降低了声音,用商量的语气道,“如果阁下要银两,我们这里还是有些银两,就当是给几位爷买个酒喝。” “我们不要银两,只要夫人跟我们走一趟。不知夫人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们动手?”为首的黑衣人声音一落,所有黑衣人便齐齐上前。 “主子,我们跟他们拼了。”侍砚将手放在腰间,声音坚决。 “不,他们要的人是我,你们不要冲动。”天意按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对方人多势众,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天意已经做好减少最小损失的办法。 只是,这时候,一番对话煞风景地横插进来。 “有人仗着人多在欺负良家妇女也!” “看到了。” “你说我们该不该拔刀相助下?” “我没意见。” “只是这几个人压根不够我拔刀的冲动,怎么办?” “那你扔石相助吧!” 巷子里,一棵几乎快要掉光叶子的枯树上,坐着两个悠闲的人,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72.第72章 巷内打斗 被突然出现的两人打断了行动,而且说出来的话让人很想将他们揪下来狠狠揍一顿,于是为首的黑衣人指着树上的两人,不客气地道,“你们哪里来的哪里凉快去,不要多管闲事,而且这闲事你们也管不起。” 天意眯着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同是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布蒙面,不同的是,一人左臂上袖绣着一个壹字,而另一人在相同的位置上绣着一个贰字。 “主子。”荀乙轻唤了一声,对眼前这个局面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静观其变。”天意不动声色地回道。 侍墨等人都点头应下。 “扔石头太麻烦了,还要下去捡。”左袖壹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左袖贰的男子漫不经心地接口道。 “这不,有现成的吗?”左袖壹的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语气欣喜。 树上的两人继续旁若无人的交谈着,压根不管底下的人脸上的黑线挂了多少条。 为首的黑衣人见树上的两人竟然如此不识时务,于是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便有几个黑衣人移动脚步,朝枯树飞奔而去。 “真是不自量力啊!”左袖壹的男子惋惜地从树上轻轻捏起几片枯叶,然后随手一扔,枯叶便从他手中飞出,原本灰褐色的枯叶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凌厉又迅速地朝奔来的黑衣人割去。 “噗噗——” 接连几声闷哼声响起,枯叶划过,深深入土三分,黑衣人们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兵器已然应声滑落在地,唯有手腕上多了一道红痕。 为首的黑衣人收起了看轻的神色,他声音冷喝道,“你们是谁?” “问别人之前,不觉得先报上自己的名号,才是礼尚往来之道吗?”左袖壹的男子吹了吹沾在手指尖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为首的黑衣人一噎,心中怒火旺盛,他们怎么可能将太子的名号报出去,若是如此,明日朝堂上要是多了弹劾太子的文书,那么他们便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此时又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而且方才那人一出手,足可以窥见功力有多高强,他们不宜硬碰硬,于是为首的黑衣人换了一种商量的语气,“不知两位觉得这些银票可否让两位行个方便?” “小姐——”侍墨看着为首的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为数不少的银票,立即紧张抓住自家主子的手。 “不怕。”天意神色沉静,就算这两人见钱眼开,这也不过是在自己被抓前的一个小插曲,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否则,不但承担结局的惨烈,还要自责自己所托非人,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不信。 荀乙已经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侍砚侍墨将自家主子护得更严密,以防待会局面生变。 “我们不要银两,只要你们离开这里,不知你们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们动手?”左袖贰连看黑衣人手中的一叠银票都没有,将之前他回复天意的话,原封不动回给他。 见此人油盐不进,此时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为首的黑衣人恼羞成怒,“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上——” 为首的黑衣人手势一变,所有黑衣人立即分成两小队,一队朝树上的两人杀去,而另一队则是将刀尖对向天意等人。 原来为首的黑衣人打的注意是要利用一半的人手去牵制左袖壹和左袖贰,然后让另一半人手趁乱去掳天意。 荀乙一边执刀挡住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回头朝侍砚喊道,“快,你们带主子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为首的黑衣人跳入砍杀中,一掌拍开荀乙的刀剑,伸手越过侍砚等人的围护,化掌为抓,朝天意而去。 侍砚此时与另一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而侍墨被推攮到一旁,她们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自己的主子,却鞭长莫及。 天意踉跄着往后退,却躲不过这如影随形的手,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她的目光越过重重高墙,穿透低沉的云层,似乎看到有一双湿漉漉的双眸在等着她归来,一阵苍凉浸满了她的后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 一声惨叫在天意耳边响起,但是意料之中的胁迫并没有出现,天意顿时睁开了眼睛,却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紧紧捂着左手,鲜血浸染了他的指缝。 天意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只见方才还在树上的左袖贰的男子已经站在她跟前,左袖贰见她在望着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了,“夫人,让您受惊了。” 紧接着左袖贰男子轻轻一甩,手中的长剑轻颤,上面沾染的鲜血便被震出,长剑又恢复了银白剑身。 “你——”为首的黑衣人脸色苍白地望着左袖贰男子,当即又转身看向方才枯树的方向,只见左袖壹男子正踩着众多黑衣人哀嚎的身体,悠闲地走过来。 侍砚侍墨立即围拢到自家主子身边,警惕地看着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衣人。 “就你们这点伎俩,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幸好今日我们心慈手软,不想杀生,现在,你们都赶紧在爷面前消失。”左袖壹男子拍了拍手,悠闲地靠着枯树,用着谈论着今日天气如何的语气懒懒说道。 为首的黑衣人眼角抽了抽,这叫做心慈手软?他底下的人都被挑断了手筋,这辈子想要再拿起刀剑,恐怕已经是痴心妄想,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次他们已然损失惨重,为首的黑衣人手一挥,受伤稍微轻一点的人扶起伤种的同伴,一个起跳,便消失在巷子里的围墙后。 不消一会儿,整个巷子已经清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地面上的几滴干涸的血,和入地三分的枯叶,仿佛刚才那一场激战不曾发生。 天意轻吐了一口气,回想起方才倒地的荀甲,立即道,“侍墨,去看看荀甲怎么样了?” 左袖壹男子走了过来,瞥了地上的荀甲一眼,不甚上心地道,“没死,晕过去了而已。” 天意这才放下担忧,随即转身对着方才出手相救的两人感激道,“多谢两位侠士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见天意要福身行礼,左袖壹和左袖贰连忙避开,左袖壹神色恭谨地道,“大少奶奶,其实是主子让我们出来保护您的。” “主子?”天意顿时疑惑地直起身,“我认识?” 何止认识,简直是形影不离,但是这话左袖壹不敢直说,左袖贰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少奶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找个安全僻静的地方,我们两人再为大少奶奶详细道来。” 天意觉得这话说得很对,要是待会那些黑衣人卷土重来,那岂不是又面临险境,于是天意点点头。 竹林树下。 “这里应该算是安全之地,两位可以说了。”天意转过身,对着并排而立的两人说道。 话音一落,却见这两人忽然屈膝跪下,齐声道,“凤一/凌二,拜见大少奶奶。” “你们这是?”天意后退一步,惊讶地道。 左袖壹的男子便是凤一,只见他不复之前嬉笑的神色,恭谨回道,“大少奶奶,我与凌二是主子暗卫,从小便跟在主子身边,今日大少奶奶出门,主子不放心,便让我们两人隐在暗处保护。只是如今在外头,我们不好摘下面巾,请您见谅。” “你的意思是说,初色是你们的主子?”天意更加震惊地问道。 凤一凌二闻言齐齐点头。 天意觉得这个消息简直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她强行压制住心底的震惊,握着绣帕,提出心中的疑问,“那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见过你们?” 闻言,凤一面露苦笑,“大少奶奶,其实我们也一直没有出现在主子面前,五年前,主子身遭不幸,便已经认不得人,第一次现身时,将主子吓到,加深了主子的病情,于是我们暗卫不敢出现在主子跟前,只能随行保护。” “那你们说今日是授了我夫君的命令是?”天意继续问道。 凌二接过话,回道,“多亏了大少奶奶的出现,让主子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味排斥外界的事物,于是我们才敢慢慢重新出现在主子跟前,让主子发现我们的踪影,但是今日,也是主子第一次召见我们。” 天意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随即她笑开了,心怀感激,“多谢你们今日出手相救,同时也要多谢你们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守护在夫君身边,保护他的周全。” 凤一神色肃然,他郑重地道,“大少奶奶,保护主子便是我们从小到大谨记的使命与责任,若没有主子,便没有今日的我们,而您是我们暗卫的恩人,若没有您的出现,我们想要光明正大在主子跟前出现,恐怕这日子要遥遥无期。” “大少奶奶,我们代暗卫一行三百人感谢您。”凌二俯首道。 “你们千万别这样,你们的主子是我的夫君,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天意连忙将他们扶起来。 等眼前的两人直起身,天意侧过身望着青葱的竹叶,“既然你们一直跟在我夫君身边,那么你们应该很清楚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天意转过身,直视着他们,“那么请你们告诉我,我想知道。” 73.第73章 拿药方 皇城内,一座院子内。 诸葛流光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着手底下人的好消息,而身侧一美姬捏着果盘中的梅子送入他的口中,脚边还坐着两个美姬正为他揉捏着腿。 他恣意地享受着美姬们的服侍,闭着眼哼着小曲。一想到待会荀天意就能够承欢他身下,他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心神荡漾的笑意,他可是非常期待,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痴迷的神色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越是这样想,诸葛流光心中的耐心被不断被磨光,他脸色越发的焦急,他踢开脚边两个美姬,一下子坐起来,对着门外喊道,“鄂管,蛮营回来没?” 只听见隔着门板,外头的人恭敬回道,“蛮营之前让人来传话,说这荀天意并没有直接回府,因而他们此时正在找机会下手。” 闻言,诸葛流光脸上的不耐褪去,继而躺回榻上,享受着美姬的伺候。 “待会他回来了,让他立即来见我。”诸葛流光舒服地道。 “是。”鄂管回道。 过了片刻,鄂管传话道,“太子殿下,蛮营回来了。” “哦,让他进来。”诸葛流光闭着眼,说道。 只听见门打开,一人走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启禀太子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请您责罚。” 闻言诸葛流光倏地睁开眼睛,目光阴鸷地盯着面前捂着左手的贴身侍卫。 “你说什么?我要你带来的人呢?”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蛮营不由瑟缩了下,跟在太子殿下多年,便可以从语气听出他此时的心情是不悦的,蛮营不敢将惧意表现在脸上,他回道,“属下派人在东城巷子内围堵季大少奶奶,本来快要得手,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黑衣蒙面打扮的人,伤了我们的人,救下了季大少奶奶,而且对方武功高强,属下不敢和他们硬碰硬,便撤回来了。” “废物!”诸葛流光推开坐在他身侧的美姬,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蛮营,蛮营不敢闪躲,生生受下太子殿下的怒意。 “太子殿下,是属下的失误,请您责罚。” “人都劫不到,责罚你就能让荀天意出现在我面前吗?”诸葛流光一把扫掉桌上的果盘,对着满室的美姬发火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房内的美姬都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待诸葛流光发泄完后,他整了整衣襟,目光阴沉地道,“那两个黑衣打扮的人是谁?可有查清楚?”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以今日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武功路数属下也不曾碰到过。”蛮营回想着今日的情形,回禀道。 “你是说这两人是凭空冒出来的?”诸葛流光脸色更加阴沉。 蛮营感受到太子殿下的怒火,不敢作答。 诸葛流光冷哼了一声,“带出去的人可有损伤?” “均被挑断了手筋。”蛮营忐忑回道。 “尽是废物,”诸葛流光捏着滚落在桌上的橙子,目光阴狠,“一个不留。” 蛮营的左手微微颤抖,“是。” “而你,”诸葛流光将视线落在匍匐在地的下属,冷冷道,“自己去领五十鞭子。” “谢太子殿下开恩。”一滴汗从蛮营额头留下。 “下次若是再出错,你的头恐怕就要和你的脖子分家了。” “属下谨记。” 蛮营退下后,鄂管走了进来,他福身道,“主子,那季大少奶奶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理?” 诸葛流光此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只是手中的橙子已经被他捏得果汁四溢,鄂管极有有眼色地递上一方帕子。 “这次打草惊蛇,恐怕下次得手不会那么容易,你们先歇着,给我好好调查下破坏我好事的这两人是谁派来的,不管是谁,一律都给我斩草除根。”诸葛流光就着帕子擦了擦手,似笑非笑地道。 “是。”鄂管回道。 “得,可惜了那上好的姿色了,今日本殿下只能去翠红楼找找乐子。”诸葛流光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上,扬长离去。 东城院子内。 药方上的墨迹都干了,蔺成雪一边看着静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人,一边将所有方子叠成一摞。 “师兄,季大少奶奶是不是不来了?都这个时辰了。” 林风措闻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眉尖挑起,“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师兄的回答,蔺成雪走到他跟前,面色也带着担忧,“从季王府到这里,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若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也不用了半天的时间。” 话音一落,只见林风措搁下手中的书籍,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蔺成雪见此连忙唤道,“师兄,你去哪?” 林风措脚步一顿,回身将披风拿起,回头对师妹道,“我有些不放心,出去看看。” 见着师兄快要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蔺成雪也立即抓起披风斗笠,对着远去的人喊道,“师兄,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林风措走到院门口,刚一打开门,便与侍墨荀乙两人迎面对上。 “侍墨?你家主子呢?”林风措皱了皱眉,看向她身后,却没有天意的身影,不由语带疑惑。 侍墨一见到林风措,立即喜笑颜开,“林公子,我家主子命奴婢前来传话,因为路上有事脱不开身,便让奴婢前来找林公子讨要方子。” “原来如此,方才在下还以为你家主子遇到什么意外,无事就好,那请两位进来吧!”林风措心下松了口气,只是语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失落。 刚赶过来的蔺成雪恰巧听到这一番话,不由笑开,“原来是有事耽搁了,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侍墨面露为难,不知要不要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给他们听。 林风措捕捉到侍墨脸色的异常,不由问道,“侍墨,可是发生了什么?” 侍墨觉得林公子救了自家主子和大少爷那么多次,应该算是可以告知的对象,“林公子,蔺姑娘,我们主子确实是遇到了意外,原本我们已经走到了东城,但是在巷子里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林风措当即沉下脸。 侍墨点点头,然后她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你们主子可有受伤?”林风措听完后,问道。 侍墨摇摇头,林风措才放下心中的忧虑,恢复了之前从容淡定的神情,“那救了你家主子的两个黑衣人是谁?” 因为之前主子特意交代过,不得透露大少爷身边有暗卫的事,所以方才说的时候,她已经隐去了凤一和凌二的身份,她对林风措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救下我们便走了。” 蔺成雪点点头,庆幸道,“幸好有人搭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侍墨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林风措走到书桌边,将整理好的方子捡起,转身交给侍墨,“你家主子要的方子都在里头,若是还有什么欠缺,让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再补足。” “多谢林公子,劳烦您了。”侍墨感激道。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林风措淡淡一笑。 “天色不早了,那侍墨先告辞了。”侍墨看了眼天色,笑着说道。 “天要是黑了,路确实不好走,那你们一路小心。”蔺成雪叮嘱道。 目送侍墨荀乙两人离去,蔺成雪回身却见自家师兄静立在窗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师兄,你在做什么?” “没事,想些事情。” “是不是关于季少奶奶遇到黑衣人的事?”蔺成雪凑过去,问道。 “嗯。”林风措应了一声。 “兴许是遇到强盗,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蔺成雪语气不甚在意地道。 “不,成雪,你不要忘了这是在皇城里,能黑衣蒙面出现劫人,没有蹊跷,说不过去。”林风措淡淡回道。 蔺成雪望着这张从容淡定的脸发愣,“那师兄认为是为何?” “不知道。”林风措摇了摇头,“我们来到东临时日不长,并没有深入了解过东临贵家世族,所以这里面的枝枝蔓蔓我并不是很清楚。”林风措望着天边低沉的暮色,陷入了沉思。 “那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蔺成雪轻轻问道。 “再说吧。”林风措回道。 蔺成雪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却没再听到师兄开口,她凉凉一叹,不由转身端起桌面上那盘已经发凉僵掉的糕点,提步离开了房间。 朝阳院内。 “三,四,娘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季初色一边把玩着胸前的冰魄玉,一边问道。 自从今日凤老大和凌二被主子分配任务后,席三便拉着州四趁着房内无人时,偷偷跳下来在主子面前晃荡,以求得主子的关注。没道理主子只记得凤老大两人,于是他们便想要增加在主子面前的存在感。 显然,这一下午的努力是有成效的,主子终于开口和他们说了话。 天知道席三心中有多激动,他差点要抱着州四围着桌子手舞足蹈了,但是摸清了他脾气的州四早已经离他远远的。 “主子,您再耐心等等,大少奶奶说不定就在回来的路上。” 席三掩藏不住的喜意,让季初色不由狐疑地扫过去,“三,娘子还没回来,你好像很高兴?” 糟糕,主子误会了,席三立即坚定地摇摇头,“主子,您听错了,席三一点也没有高兴。” 闻言,季初色更加狐疑了,“我家娘子没回家,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不高兴?” 席三一愣,这话叫他怎么回答?这分明是一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问题,他忍不住朝州四投去求救的目光。 无奈州四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神色,是让他自作自受来着。 席三觉得他此时很想做一朵真正的,他不会说话,不会说话…… 74.第74章 美人的花花们 天意一行人回到季王府,便马不停蹄往朝阳院里走去。 “娘子,你回来了。”在房间内坐了一个下午的季初色,早已满心无聊,瞥见从门外走进来的熟悉身影,顿时脸上郁闷一扫而空。 天意一进房间,满室的温暖便将身上的寒意驱走,因着从外面回来,寒气重,担心将寒气过给了美人,天意穿过门帘,将身上厚实的披风随手脱下,递给侍砚,紧接着摘下纱帽,然后才敢靠近美人,望着美人眉目修远,挺拔俊秀的身姿,原本这样出色的人,本应该在战场上驰骋,在东临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只可惜那双清澈的眼眸已然丢失了过去的睿智从容,只剩懵懂纯真一片,天意心里一软,眼眸中盛满了怜惜。 “嗯,我回来了,你可有乖乖待在房中?”天意站在榻前,伸出手背贴在美人额头上,温度如常,她才放心地收回来。 季初色见娘子的神色不同往日,不由伸手拉着娘子在榻上坐下,然后很乖巧地点点头,“我很乖,不信你问三和四。” 屋顶的三脚一滑,差点掉下来,他欲哭无泪,主子忒无情了,就这么一会就把他们给出卖了,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席三不知道的是,凤一和凌二已经和大少奶奶坦白身份了。 “三?四?”天意以为美人又在说着那些屋外那些草草,不由失笑,“说到,我才想起来,在路上帮你买了些糕点,侍砚,将梅香饼拿过来。” “是。”侍砚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物什拿了过来。 天意接过来,顺手将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梅香饼,于是往美人面前一送,“试试看,看好不好吃?” 季初色点了点头,从油纸里拿出一块香饼,看了看,欣喜地道,“娘子,真好看。” 天意失笑,心知美人说的是香饼,但是她就是想逗逗他,“娘子我当然好看了。” 美人想也不想地附声道,“娘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天意摇摇头,本想逗逗美人,却不想反被他逗乐,于是她催促道,“赶紧吃吧!待会还要吃晚膳。” “娘子也吃。”季初色将手中的香饼递到娘子面前。 见美人一脸的坚持,天意俯身轻咬了一口,梅香味香浓,咬在嘴里,酥脆清甜,味道确实不错,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见美人就着她刚才咬下去的位置下嘴了,那个可是她刚咬过的,说不定还沾着她的口水,如果搁在现代,不就是间接接吻?天意不觉绯红了脸。 “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也和初色一样生病了吗?”瞧着娘子脸色发红,季初色连忙放下香饼,凑过去,担忧地问道。 “没、没事。”天意被美人这么一说,更是窘迫。 但是她的话刚出口,美人的手就伸了过来,温热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而美人侧眼认真地感受着温度,肌肤相贴,那一瞬酥麻,就像电流一样流遍她全身。 “娘子没发烧啊!可是为什么脸色会发红?”季初色疑惑了。 天意连忙将他的手拉下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她真的要发烧了,她轻咳了几声,缓解了心中的急促心律,才开口道,“估计是屋里的温度太高了,我有些热了。” 季初色信了娘子的解释,于是点点头,接着又咬了一口香饼,然后递到娘子面前,“娘子,你还要不要吃?” “不吃了,你吃吧!”天意不经意瞄到香饼上的齿印,脸上的热度又上来了,她连忙摆手。 娘子是不是嫌弃他的口水,季初色看着侧过身子的娘子,突然觉得有些挫败,他大口咬着香饼,人家的口水也不脏呀! 等脸上的热意退去,天意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让人不可思议,说不定美人只是觉得好东西就要一起分食,倒是自己,居然想歪了,美人如今的神智就如同七八岁的稚儿,她这样想,是不是太不纯洁了?天意顿时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无语。 美人吃完一块梅香饼后,天意拿过他的手,用绣帕细心擦着,然后开口道,“美人,你今日是不是让人去保护我?” 原本心中郁结的季初色,见自家娘子那么细心地帮他擦手,心情顿时又好了,听着娘子的问话,毫不犹豫地点头,“娘子,你是不是见到一和二了?” “一?二?”天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慢半拍地问道,“你是说凤一和凌二?” 季初色疑惑地伸手点了点下颚,然后笑开,“对对对,不过我觉得一二更好听。” 家族们仰天长叹,主子啊,咱这名字还是您当初给取的,怎么眨眼间您就翻脸不认名了?您还说过咱这名字朗朗上口,风月无双,怎么如今的口味差那么多? 天意闻言,想起今日在箱子里意气风发对战着黑衣人的凤一和凌二,突然变身成两朵,那种场面太滑稽,也太搞笑了,她一个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她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一?二?美人,你在取名能力也太强悍了,笑、笑死我了!” 季初色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娘子,不由摸了摸鼻子,他不觉得好笑啊,只觉得那日见到一们,各个头顶着紫粉色的,蹲在墙角下,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当时脑子里就闪过了这些名字,而且见他们老是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当他每次回过身,他们都装作不认识撇开头去,真以为他是那么好骗啊,其实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因为他们让他不至于总是孤身一个人,所以他才默许他们一直跟在他身边,而且他们如此的可爱,他觉得无以为报,只能为他们取些配得上他们的名字,因为娘子说过的,与人相处是要礼尚往来的,所以他觉得,这个道理同样可以适用在身上。 “娘子,你是不是见过一他们了?”季初色问道。 天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她点了点头,“我们见过了。” “这样啊,娘子,我跟你说哦,你别看一长得冷峻,其实他是最容易破功咆哮的人,二虽然外表温文儒雅,其实他最是那种笑着就能将人吓得浑身打颤的笑面虎。” 季初色一本正经在向着娘子介绍着,浑然不知听到这一番话的凤一和凌二单手盖脸,嘴角抽搐,知我者,主子也!州四连忙拉着要上前凑热闹的席三迅速往后退,席三不解地瞪向州四,而州四会给他一个没看到凤老大他们一身寒气你想上去当炮灰的眼神? 天意捂着肚子,感觉笑痛了,她好不容易再次恢复了说话功能,但是想起了一件事,她顿时收敛住笑容,“美人,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为什么还对他们的性格记得如此清楚?” 天意话音一落,屋顶上的几人顿时放下手,相视一眼,同是竖起耳朵,安静地聆听起来。 本来还要继续爆家族特性让娘子了解的季初色,听闻娘子的话,不由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回道,“们本来就是这样啊!” “可是他们很久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忘记了有他们的存在,对你来说,他们不过是陌生人,可是你对他们的性格却了解得如此清楚,这有些说不通。”天意想起之前凤一说的事,不由更加疑惑。 娘子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季初色也疑惑地回想着,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最后他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应该的事,我不觉得他们是陌生人,我似乎感觉他们很熟悉,好像以前我们就认识。” “这样啊!”天意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人失去了记忆,但是对自己以前朝夕相处的人,还是有一定的熟悉感,那是人来自于潜意识里最真切的感知,也就是遵循本心。 屋顶上的凤一身体轻微抖动着,他回身看向身后的凌二,同样在他眸里看到微微的波动,两人相视后,欣慰一笑。 “主子还记得我们,还记得我们!终于有点熬到头的感觉了——”席三一把抓住州四的袖子,激动地扯着。 州四原本要抽回衣袖,却见席三满眼泪,不由被噎了一下,最后也放弃了收回衣袖,只是心里也是同样的欢喜。 季初色心情突然有些失落,语气也低落下来,“娘子,我忘记了很多事,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忘记,你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愿待在初色身边?” “傻瓜,不会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天意既是好笑,又是心疼。 季初色怔怔地看着娘子,“因为我怕我有一天会把娘子忘掉,到时候我不认识娘子怎么办?一个人的感觉,好难过!”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睡觉……什么都是一个人,就算有人对着自己笑,明明感觉很熟悉,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寒冷,嗤笑,包围着他,而他只能抱着自己蹲下,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废物,他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来美人担心的是这件事,湿润顿时漫上了天意的眼睛,她忍不住伸手拉住美人的手,轻轻拍道,“不会的,我们美人越来越聪明了,不会忘记的,就算有一天忘记了,只要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人不忘记就好了。” 季初色闻言,觉得娘子说的似乎有道理,点了点头。 见美人被她安抚住,天意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然后郑重地道,“美人,你要记住,只要我们两个人有一人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走丢了,失散了,都要回身去找寻对方。” 听到娘子的话,季初色脸上的失落换上了欣喜的笑意,他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天意说这句话时,是为了安抚美人的心,不让他胡思乱想,却不曾想到过,真的有一天,她的话,一语成谶,只是走丢的人,不是他。 “对了,娘子,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你怎么会见到一二?”神情愉悦的季初色,突然想起这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天意刚放下心,此时又被提起来了。 75.第75章 天意的担忧 “这个……”天意支支吾吾。 娘子的神情引起了季初色的警惕心,他立即严肃地凑到娘子面前,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娘子,老实交代,说谎是要鼻子变长长的!” 天意一窘,这是她之前跟美人讲的睡前童话故事,没想到他竟如此活学活用,此时此刻,天意不知是该喜呢,还是该愁? 如果告诉了美人,她今日遭遇的事情,肯定会增添美人的担忧,就如同这次他拼命习武念书,却受了风寒高烧,兴许美人会更努力,积极向上的美人是她所期望的,只是这样她会于心不忍。 但是一想到,之前她做什么事都不会避开美人,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下人们背地里做的手脚,她一一都在美人面前处理,毫不避讳,她觉得,如果能让美人多接触一点这些事,他的心智便会更加成熟,不会再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也不会轻易被人陷害欺负,而且经过这一段日子她刻意的培养,美人似乎有了长进,这种效果是喜人的。 思考了片刻,天意对上了那双关切而又清澈的漂亮眸子,心里便下了主意。 “美人,我跟你说,但是你不要担心。” “好。”见娘子说得这么郑重,季初色也严肃着一张脸。 天意将事情尽量酌轻讲出来,途中还特意注意着美人的神色,虽然美人的脸上显现担忧,不自觉握住她的手,但是没有出言打断她,天意觉得很欣慰,她的美人终于懂得收敛他的情绪,只是握着她的手力道很重。 话毕。季初色立即拉着娘子站起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天意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啦?” “我看看娘子有没有受伤。”季初色语气里饱含担心。 天意不由笑了,她拉住美人,“我没事,有事的是那些黑衣人,你没看我好好的?” 这时,季初色才松了口气,于是他问道,“为什么那些黑衣人要抓娘子?”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凤一,凤一说派人追踪那些黑衣人,发现那些人进了一个院子,那个院子是当今东临太子买下的别业,所以结合东临太子的名声,以及遇见她后他所说的话以及所做的举动,天意已经不难猜出这个太子的本意了。 她对于这个东临太子毫无好感,却不想他竟然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当时一想到他的心思,她就忍不住毛骨悚然,以后要是遇见这个太子,她能避则避,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来者是,这个东临太子位高权重,以后便是东临国的掌权人,她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除非他对她只是临时起意,新鲜感一过,便了无趣味了。 可是天意心里明白,对于男子来说,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吃不到的,越想吃。此时美人问道这个问题,她却不能将真相告诉他,因为以着美人的性子,说不定就找上人家算账,可是现在的美人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为了美人着想,她这件事还是先瞒下来好。 “说不定这些人是想抢些银两,美人不要想太多。” 天意脸色缓了缓,嘟嚷着,“就像是那些拦路抢劫的人,说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心里的惆怅被美人这么一打岔,天意忍不住笑道,“正解。” “前些天听到李婶婶说猫丢了,小李哥哥家的牛被偷了,果然,皇城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季初色突然仰天长叹。 因为天意不会拘着美人,所以美人经常和清风跑出府玩,因着美人天性纯良,便也结识了一些厚实的人家,虽然天意不曾插手,但是美人结识的人,她都一一清楚,达官贵族心肠弯弯绕绕,她宁愿美人和本性善良的人交往。 天意失笑着摇摇头。 安抚好美人后,天意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等回过身时,却看见彩霞鬼鬼祟祟地瞄着正房,等对上她的视线时,彩霞立即神情闪躲地避开。 天意皱了皱眉,正好明月清风走来,天意叮嘱了他们几声,才转身走向书房。 “凤一,凌二,我知道你们在,出来吧!”天意坐在书桌后,侍墨侍砚随侍在两边。 忽而,一眨眼功夫,面前就出现了三个黑影。 之前天意一直认为,美人的暗卫一定是形影不离守护着他,那么她和美人的举动不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比如她心血来潮捏了捏美人的脸颊,或者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逗逗美人,一定丢脸丢到家了,也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时候做何感想。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猜中,见到面前挺拔的三个身影,天意忍住了抽嘴角的冲动。 凤一等人不知道大少奶奶心里的百转千回,便屈膝跪下行礼。 此刻天意不明白凤一等人俯首所代表的意义,美人的风烈暗卫一向是心高气傲,能够让他们行礼甚至屈膝的,除了他们的主子,再无其他人,因为他们的性子跟他们的名字一样桀骜不驯,一生只听候一人调遣。直到很久以后,天意才了悟,继而因他们而感动,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群有着血性的男儿! “大少奶奶,属下是席三。”席三恭敬说道,但是他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神情。 天意之前已经从凤一口里得知现在随身护卫着美人的有四人,“那么另一个便是州四了?” “是的,州四此时在保护主子,我们不能全部离开,最少要留一人守护主子的安全。”凤一回道。 “恩恩,你们想得很周到。”天意会意地点点头。随后发现凤一他们看着侍砚侍墨,没有再做声,天意了然,“侍砚侍墨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必避讳她们。” 凌二上前一步,才说道“大少奶奶,我们之前一直在找寻着能够医治主子的大夫,可惜都没有下落。” “你们的意思是夫君症状可以医治?”天意震惊地站起来。 凌二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只是语气有点迟疑,“之前我们跟大少奶奶讲过主子今日这番模样是因为摔下悬崖造成的,但是我们私下找过大夫来看过,那大夫说主子并不是因为摔到脑子而失去神智,只是他也无法找到原因,所以我们怀疑主子是中了某种毒,但是这种毒不是我们平日见过的,暗卫里玄七精通天下毒素,只是连他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们便想找这天下最有名的神医,只是他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到今日还不能寻到他的踪迹。”、 话音刚落,侍墨就提出了想法,“为什么不找林公子?他的医术那么的厉害!” 天意赞同地点点头,同样将目光投向凤一等人,却见他们面露犹豫,天意不由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凤一开口,“林风措的医术我们亲眼目睹,只是他的身份我们调查过,却只知道他是来自灵影国,家世背景师承何处其他消息却是一片空白,不由让我们产生怀疑,因为凭借着风烈的情报网,不至于一无所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没有跟大少奶奶明说,主子好像相当不喜欢这个林风措,理由嘛,他们都懂,所以作为一名称职的暗卫,他们有责任让主子保持身心的愉快。 天意顿时会意,一个人的背景空白,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真的身世清白到什么都查不到,另外一个,则是手段高超势力强大到可以隐藏,抹干净所有过往。前者不用担心,后者,便要怀疑这人是敌是友,是否值得信赖。 凤一的话,出乎了天意的意料,她没有想过林风措居然会背景一片空白,相处了这么久,几次相救,她觉得他是一个温文尔雅,淡泊名利的人,她潜意识里希望他会是前者。 但是凤一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美人坠马落崖这件事,简直是太匪人所思,他们不能冒险,只是现在别无他法,天意想了很久,才道,“能不能让林公子试一试?” 凤一等人面面相觑。 天意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夫君受伤的事很蹊跷,很有可能是遭人毒手,兴许这里面涉及到盘根错节的朝廷关系,亦或者不止是东临国,毕竟那时候他刚凯旋而归。只是林公子救过我们多次,我觉得可以信赖一次。” 凌二思索了半响,说道,“其实我们也暗中观察过,也许可以如大少奶奶说的一样,可以让林风措替主子诊治。” 凤一和席三也点头,这时候别无他法,主子不能因为等不到救治而让病情加重,虽然现在已经慢慢转好,可是是也不敢保证今后。 “嗯,那我明日就让侍墨去请林公子。”天意说道。 “大少奶奶,凌二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不太适合在府中行事。” 天意顿时领悟,她想起王府众人的冷漠对待,说不定美人出事,王府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她道,“凌二说得有道理,那我们找个机会,将夫君带出去。” 76.第76章 我要和娘子一起睡 天意说完,都得到凤一等人的赞同。 于是几人对此事进行了详细的商讨,最后得出了方案。 “那么过几日,我就让侍墨去林公子住处将他请出来。”天意这句话作为商讨的收尾。 “那就有劳大少奶奶了。”凤一等人齐声道。 天意笑了笑,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她还得照顾美人入睡,于是她便说道,“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风烈的职责所在。”凤一拱手道。 就在天意正欲转身离去时,凌二开口道,“大少奶奶,今日这件事,您打算怎处理?” 天意知晓凌二指的是什么事,她沉吟了下,随之一笑,“就交给你们了,想来你们比我更懂得处理。” “好,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大少奶奶的期望。”凌二似笑非笑地说道。 等到天意消失在书房门口时,席三凑了过来,“凌二,你打算怎么整治那个太子?” “你有什么好主意?”凌二笑着反问。 席三顿时脸色愤然,“当然是暴打一顿,至少也得将他的脸打得谁都认不出来,谁让他居然敢和主子抢女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兴许席三的话在外人听来,骇人听闻,小小一个暗卫居然连皇族中人都敢随意喊杀喊打,其实只不过是,任何人在风烈的眼里,都是一片空白,因为,风烈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打脸?这也太便宜他了!”凤一冷哼一声。 “那?”席三顿时一脸兴味。 “当然是,让他连脸都找不到。”凌二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今儿的天气真不错! 当晚,听说御史大人接到匿名举报,有官员在烟酒地闹事,这个御史大夫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立即扔下碗筷点兵带将一路杀到翠红楼,哪里知道踢开门后,迎面对上的是诸葛流光那狼狈的神色,若是这件事摊在别的官员身上,一定识相地转身离开,顺便将门带好,只是这诸葛流光很不幸,遇上的是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于是御史大夫关上门也只是让他将衣服穿好,然后一脸正气凛然地将之领到御书房内,对着满脸黑色的东临陛下,痛斥太子荒淫,流连烟之地,声情并茂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后续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只是目睹了这一出戏的百姓,仍可记得太子被带离出房间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此事成为了东临皇城里的一个笑谈。 此事已是后话,暂时掀过不谈。 天意踏进房间,已经见到美人乖巧地躺在榻上。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正要低声询问一旁的明月时,被子却冷不丁被掀起来,一声脆生生的喊声,“娘子,你回来了。” 天意一怔,平日这时候,美人喝了药加上生病困顿,早早就睡着了,没想到今晚美人还没入睡。 “怎么还没睡?”天意笑着坐了下来。 “我有一个秘密想和娘子分享。”季初色立即爬起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一个眨眼不见,美人就有了秘密?天意以为又是门前哪株开的事,但是又不好打击美人的兴致,于是她很配合地道,“什么秘密?” 季初色不理会丫头们偷笑的神色,凑到娘子耳边道,“娘子,冰魄玉会变得冰凉凉的。” 这是什么秘密?“玉珏不都是这样吗?”只是美人温暖的气息吹拂过耳际,天意觉得痒痒的,忍不住笑道。 季初色顿时摇摇头,仍旧神秘地道,“它有时会变得很暖和,有时候会变得很冰凉。它很乖,我热的时候就变凉,我冷得时候就变暖,娘子,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闻言,天意也不觉认为奇怪,冰魄玉在她身上佩戴这么长时间,她怎么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玉珏居然能够随着人的体温自己调节?天意有些想不通,但是看美人的神色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娘子不相信,季初色立即掏出衣衫里的冰魄玉,然后放在搁在娘子手里,“娘子,你感受下,是不是很冰凉?” 天意接了过去,却只觉得冰魄玉带着美人的体温,温热温热的,“没有啊,这玉珏贴身佩戴,本来就会有体温的,我没感觉到冰凉。” 季初色当即又接过去,没想到玉珏没有如他之前感觉到的冰凉,不由皱起了眉头,没道理啊,明明刚才还是一片凉意的! 见美人纠结的样子,天意不由笑着安慰他,“说不定方才它确实如此,只是现在它又变暖了,天色不早了,你先睡觉,好吗?” 季初色闻言,虽然有些不甘,但是还是将玉珏收好。天意满意地看着美人的举动,然后作势要替他盖上被子时,美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袖子。 “美人怎么了?”天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好笑地问道。 只见季初色神情郁郁地道,“娘子是不是又打算抛下我自己睡?” “额——”天意被噎到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一定是娘子嫌弃我了,才不跟我睡!”季初色松开手,背过身去,语气听起来十分失落。 天意顿时满脸黑线,她扶额道,“美人,你怎么会这样想?是谁跟你说我嫌弃你的?” “本来就是,黄大婶因为黄大叔老是不洗澡,就跟他分房睡了,娘子不是嫌弃我是什么?可是我明明都洗澡了,你也不跟我睡!”季初色满腹委屈,哼哼道。 天意哭笑不得,“美人,你想太多了,我是因为你还在生病,担心把寒气过给你,加重你的病情。” 季初色似有了一丝松动,“娘子说真的?” 天意立即一本正经地抬手,“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娘子从来不说谎,季初色见娘子信誓旦旦的模样,这才不再纠结,他转过身,睁大着一双骨碌碌大眼睛,“那娘子,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我想和娘子一起睡。” 美人像极了一只可爱卖萌的大狗狗,双眼晶亮闪光,天意真是不忍心拒绝,“可是……” “娘子,你又要抛弃我了!”季初色瞬时又一副受伤的模样。 见美人开始又有了转向方才的趋势,天意不由举双手投降,“不不不,美人,今晚我们一起睡。” “娘子真好,我帮娘子铺被子!” 天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美人转眼又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美人学过变脸吗?怎么表情都能收放自如? 季初色心里沾沾自喜,看来黄大叔说的没错,偶尔也要撒撒娇,露露委屈可怜的样子,因为娘子最吃这一套了! (作者:你确定你不是一直在卖萌?季美人: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天意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找不到原因,于是她褪下外衣,上了榻,盖上被子。 刚躺下,美人就蹭过来了。 “还是有娘子在的感觉真好。”季初色满足地喟叹! “如果你能把搭在我腰上的爪子收走,我也会感觉很好。”天意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美人也学会了动手动脚。 “不要,这样睡觉,娘子才不会冷。”说着季初色整个人八爪鱼般地黏在自家娘子身上,神情更加的松快惬意。 “你确定不是你不会冷?”真是愈演愈烈,天意不由怀疑,发烧也会将人的脸皮变厚吗? “好困啊,娘子,晚安。”不等娘子反应,季初色立即闭上了眼睛,开什么玩笑,见好就要收,黄大叔特意关照了这一点呢! 天意正要说话,却被美人这句话堵了回来,她抽了抽眼角,不由放弃了将美人的手掰开的想法,她轻吐了口气,今日奔波一日,而且经历了前所未有过的打斗,她本已经身心俱疲,于是也慢慢闭上眼睛。 此时她的脸正好贴在美人宽厚的胸膛,热度隔着薄薄的里衣传递到她的脸颊,她不由微微勾起唇角,虽然美人的神智还是小孩子,但是身材却是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咳咳,她在想什么?天意脸色一红,立即摒弃了脑中不正常的想法,相比美人的思想单纯,她真是有够邪恶的! 唾弃了自己一会儿,浓浓的睡意涌上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怀中的人气息平稳绵长后,已经“睡”了很久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他摸了摸娘子温软的秀发,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娘子往怀里带了带,“娘子,好梦。” 深夜里,那块翠绿的玉珏不经意滑出季初色的衣裳外,在漆黑的夜里,闪着莹绿的微光。 没有人注意到,季初色眸色里的混沌,少了一分。 整个夜里,天意感觉自己好像抱了一个火炉,温暖又舒服,好梦一直到天亮。 寂静黑夜,寒风呼啸,月光微弱地倾洒在白雪皑皑的天地,只带起了微微的亮光。 定王府某一偏僻房间内,正上演着一出火热的戏码。 “宝贝,你的腰真软,我喜欢!” “嗯,您轻、轻点——” “可是,我喜欢这样!” 凌乱的榻上榻,凌乱的衣裳四处飘落,红绣香帐内,两个身影紧紧纠缠。 “少、少爷,您、答应过奴婢,事、事成之后——”女子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当然,只要你帮我做成那件事,我保证你不用再受下人之苦,一辈子穿金戴银,享尽荣华富贵。”男子舒服喟叹着,一想到身下的女子说到的事,脸上浮现****神色。 “好。”女子迷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利。 夜色很浓,各色人生,慢慢上演。 77.第77章 美人出走 经过几日的休养,美人的病也痊愈了。 今日,美人下榻自己用膳。 天意将一块排骨夹到美人碗里,状似无意提道,“美人,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出门逛一逛了,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刚咬了一口排骨的季初色,大口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举双手赞同,眉开眼笑道,“好。我好久没看见黄大叔和黄大婶了,我将他们介绍给娘子可好?” 最近老是听到美人一口一个黄大叔,一口一个黄大婶,天意早就对这两人产生好奇了,于是她笑着点头,“好啊!” “那娘子,你赶紧吃饭,我们才能早些出门!”说着,季初色便快速地帮娘子添菜,然后自己埋头大快朵颐,不消一会儿,满满一碗饭就见了底。 “你慢点吃,咱们不着急!”见着美人这番迫不及待,天意忍不住失笑道。 “梁子,快只!”季初色口齿不清地催促。 天意拿他没办法,只好也加快吃饭的速度。 交代好明月侍砚照顾好院子里的事,天意才和季初色带着侍墨清风出门,以及暗中跟随的荀甲荀乙。 “娘子,快点,我要吃苏!”季初色拉着自家娘子挤进了一群孩子堆里,对着货家喊道,“我要两个苏!” “好嘞!”货家爽快地应道。 “大哥哥也吃苏啊!”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眨着大眼问道。 “是的。”等着苏的季初色笑眯眯地应道。 “哥哥,我也想吃苏。” 这时候天意才注意到一个三四岁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小男孩身后,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兄妹。 “娘亲说了,等这个月的月前下来了,再给咱们买,妹妹乖,不难过!”小男孩看了插在货家稻草柱上的根根苏,咽了口口水,才转头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 “嗯。”小女孩望了眼苏,才依依不舍要跟着哥哥离开。 突然,两串苏出现在这对兄妹面前,两人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苏的主人,“给我们吗?” 季初色笑着将苏塞到两人的手里,“对,给你们,拿好了。”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再见!” 天意看着两个半大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不由问道,“你不是喜欢吃吗?”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眼睛乱瞄,“我,我突然不想吃了,娘子,走啦,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着,季初色便心虚地往前走去,天意莞尔,不想吃的人还会偷偷回头看?美人真是傻得可爱,“清风,你去买两根苏。” “好嘞!”清风连忙应道,大少奶奶对主子真是好得没话说! “美人,前头有一家酒楼,我们进去歇歇脚吧!”到达目的地,天意牵着吃着苏不亦乐乎的美人,建议道。 “恩恩,好。”季初色没有反对。 踏进酒楼后,天意便带着美人往雅间而去。 “对了娘子,侍墨去哪里了?是不是走丢了?” 刚坐下,季初色便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少了一个人。 “她去帮我办件事,很快就回来。”天意拿起茶杯掩住自己的神色,她心底有些惆怅,到时候,美人要是知道侍墨去办什么事,会不会生气? 此时,侍墨面带笑意地走进来,“主子,林公子应下了咱们的邀约了,说待会就到。” 侍墨话刚一出口,天意就觉得不妙,果然,美人一听到这句话,他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林公子?侍墨,你在说什么?” “我……”侍墨感觉大少爷的语气不大对劲,她立即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求助,只是主子正扶额,将目光转向别处,无视她的目光。 侍墨的支支吾吾,更加引起季初色的怀疑,他聪明地将视线转向自家娘子,语气十分的严肃,“娘子,侍墨说林公子应下邀约,是什么意思?” “这……”天意不得不放下盖住眼睛的手。 “哼,娘子,你说今日出去玩,其实是为了去见林公子?根本不是真心要带我出去玩,对不对?”季初色竖起眉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 美人似乎说的没错,可是听起来味道怪怪的,但是看着美人那双干净的眸子,天意只得点点头,却见美人的脸色慢慢变得黯淡,天意不觉立即开口要解释。 “我是想让林公子——” 天意的话还没说完,季初色便不容分说地打断她,“娘子明明知道我很不喜欢他,你还邀请他,娘子,你——” 季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水色,天意一怔,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季初色脸上顿现受伤的神情,他站起来,朝着雅间房门奔去。 “初色——”天意来不及阻拦,美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清风,侍墨,赶紧去将大少爷追回来!”天意着急地吩咐道,拎着裙摆,也快步跑出去。 没想到局面会一下子转变成这样,侍墨反应过来,也立即追上去,“主子,等等我!” 林风措和蔺成雪相伴刚到酒楼下,却见一道紫色身影迅速从她们身边穿过。 “师兄,那个人,好像是季家大公子?”蔺成雪回身疑惑道。 林风措点点头,“应该是。” “不是让我们帮忙诊病吗?怎么倒跑了?”蔺成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风措停住脚步,正好见到天意脸色匆忙地从楼梯下来。 “荀小姐。”林风措开口唤道。 见到林风措两人,天意的眼睛顿时一亮,“林公子,蔺姑娘,你们可否有看到我家夫君从哪里离去?” “好像是——”蔺成雪转身抬手要指去,却见面前人群络绎不绝,那道紫色身影早已不见人影,“咦?不见了?” 天意的脸色一白,美人心思单纯,就算是出门身边总有下人相随,如今自己独自一人,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见天意神色紧张,林风措安抚道,“荀小姐莫要担心,想来季大公子不会走得很远,我们分头去找,不管找不找得到,都来这个酒楼会合。” “也只能这样了。”天意连连点头。 几人商量了下,便分开找去。 一间茶楼上。 “欧阳,你近几日好像很消沉?怎么回事?”李明厚用手点了点桌子,好奇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很消沉?”欧阳墨城瞥了他一眼,懒懒道。 “哪只眼睛?我们这里六只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李明厚指了指身边的陈亦平和黄昀飞,被点到名的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欧阳墨城被他一噎,顿时无话可说,他的眼神不经意飘向窗外,忽而瞳孔一缩,他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目紧紧盯着人群中左右张望的淡紫身影。 得不到欧阳墨城的回话,李明厚不由挑眉,却见他的注意力都在楼下,也跟着探身向前,顺着好友的视线看去,他惊疑道,“那不是季家大少奶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明厚的身影吸引了陈亦平和黄昀飞,陈亦平疑惑道,“站在季家大少奶奶身边的男子是谁?” “好像是上次在诗会里出现过的林公子,”黄昀飞忽然一拍大腿,“我就说嘛,那日诗会我邀请了林公子他没来,害我一直以为没将帖子送到他府上,反倒是荀天意出事了,他才现身,看来是他早已经和荀天意结识了,关系说不定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 “昀飞,不要乱说话!”黄昀飞不怀好意的联想被欧阳墨城不客气地打断,他眸底盛着怒意。 黄昀飞不由乖乖噤声,欧阳不是最讨厌这个荀天意的吗,怎么这时候站在她那一边?他向其他两位好友投去不解的神色,只见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墨城看着底下两人交谈的样子,似乎像昀飞说的很熟捻,他眸中的怒火更旺,荀天意,你不是已经嫁为人妇了吗?怎么还跟其他男子说说笑笑!欧阳墨城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脸色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 说说笑笑?天意此时的心情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团糟。 “林公子,你们找到了吗?” 林风措歉意地摇摇头,“我们刚问了,但是来往人太多,没有人看见季大公子。” “那怎么办?”天意忍不住揪了揪头发,心急如焚。 “让人回府去找了吗?”林风措问道。 天意茫乱地点头,“我让荀甲回府去找了。” 说完,荀甲便匆匆赶来,“主子。” “怎么样?大少爷回府没有?”天意立即快步走到他跟前,迫不及待问道。 荀甲摇了摇头,“院子里都没有见到大少爷回去,府卫也说没见到大少爷。” 天意手里紧紧捏着手帕,神色不安,“那他到底去哪里了?” 林风措见天意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淡紫色披风下的身影,在茫茫人海中显得单薄,不由让人心生怜惜,顿时,他心里涌上一股难解的情绪。 蔺成雪等人在一旁也着急起来。 林风措突然转过身,面对清风,轻言道,“你可知,你家主子平日最喜欢去哪里?” 78.第78章 愤怒的美人 清风被林风措一问,立即开始回想起来,最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恍然想到,他双手一拍,惊叫道,“我想起来了,大少爷最喜欢去的地方是贫民巷。” “贫民巷?那是什么地方?”天意觉得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此时林风措转身面向天意解释道,“贫民巷,顾名思义,就是底层穷苦人家居住的地方,里面住着来自各个地方的百姓,比如去年水灾逃难而来的难民,比如皇城里行乞的穷苦人,大抵都住在那里。” 天意顿时领悟,相当于贫民区,三不管地带,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美人会喜欢到那个地方,但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清风,你即刻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少爷。” “是,大少奶奶,”清风回道,然后转身对着前方指去,“贫民巷在皇城最南的地方,我们从这条街出发。” “不要担心,我们会找到季大少爷的。”林风措站到天意身边,春风拂面的笑意,驱散了寒冬的冰冷。 “嗯。”天意点了点头,希望这次真的能找到美人。 所有人立即跟着清风,往南城贫民区赶去。 一棵枯藤老树,斜斜地扎根在土地,枝头的叶子都掉光了,如同一个掉光牙齿的迟暮老人在苦苦和时间抗争着。白色积雪覆在枝桠上,就好像银色白发,如同老树对路人说不尽的沧桑。 老树底下,一道紫色身影在黑白色的天地里格外醒目,像是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紫色菖蒲,高贵圣洁。 只是那人坐在老树底下,耷拉着脑袋,身影看起来很是落寞。 “你在难过?”突然,老树后面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粗犷汉子,此人粗眉大耳,手脚粗壮,整个人只用一件薄薄的粗麻衣御寒,跟着紫色人影身上厚厚的衣衾服天差地别,但是见他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一点寒冷的感觉。 紫色衣裳的人连头也没抬,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前几天你来的时候不是很开心?”粗犷汉子背着手,呵了口气,顿时白色的雾气在脸边散开。 “我、我和娘子吵架了。”紫色衣裳的人这才抬起头,眉目修远,眼神纯净,只是神色懊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意心急火燎要寻找的人,季美人是也。 “吵架?”粗犷汉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他笑着道,“夫妻没有不吵架的,吵着吵着就习惯了,我家婆娘还不是天天和我拌嘴,但是没过多久就好了,不必在意。” 季美人听着一愣,“真的?” “当然,”粗犷汉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回道,然后他不在意地问道,“对了,你们两人因何事吵架?” 被粗犷汉子这样一问,季美人呆愣的神色顿时转为气愤,他气鼓鼓地道,“娘子说今日带我出来玩,可是却是要和别人见面,那个人我很讨厌,我都跟娘子说,不要见他,娘子还是不听我的话,这让我很生气!” “什么?和别的男人见面?”粗犷眉毛一竖,大声问道。 季美人被粗犷汉子突然拔高的语调吓到,他愣愣地点头。 见他承认,粗犷突然激动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分明身为人妇了,怎么可以和外男见面,太过分了,小兄弟,你和她吵架没错,吵得好!该吵!” 季美人见他如此愤怒,先是怔神,随后也跟着他一个鼻孔出气,哼哼道,“就是,太过分了,都没有照顾我的感受。” “这种事情不容姑息,你要跟她大吵特吵,才能重振夫纲!”粗犷汉子冷哼着。 “恩恩。”季美人十分严肃地点点头。 随后粗犷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如果你这个娘子实在不行,你把她休了,再换个,天下何处无芳草不是?” “什么?”季美人一手拍掉搭在他肩膀的手,“我娘子好得很,她对我可好了,我不许你这样说!” 粗犷汉子看着眼前乖顺的小猫突然炸起毛,瞪着的眼睛有铜铃大,愤愤地正看着他,他忍不住嗤嗤道,“你方才不是说她跟别的男人见面,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你留着何用?” “你不要乱讲,我娘子才不是那种人,你再这样说,我以后就不来找你玩了!”季美人从雪地上跳起来,大眼瞪着他,一副你再乱说,我就对你不客气的模样。 粗犷汉子顿时哭笑不得,“我说,小兄弟,你的武功是我指点的,你的追妻秘诀也是我告诉你的,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师傅,你现在倒好,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重色轻友啊!” 季美人上前一步,听着胸膛说道,“我就是重色轻友怎么样?我的娘子长得可美了,不对,怎么说到这个了,我不管,你不许说我娘子坏话,哼哼,否则朋友没得做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好话也是你说,坏话也是你说,得,我现在成了一个里外不是人了。”粗犷汉子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他豪迈地在雪地上坐下来,抬手拍了拍双腿上的雪,然后问道,“那你娘子和那人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很生气就跑出来了,糟了,”季美人突然惊叫道,“我好像出来很久了,娘子该着急了!” “小兄弟,你去哪?”粗犷汉子刚一抬头,就见他拔腿就跑,不由开口唤道。 “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娘子该担心了!黄大叔再见!”季美人远远地回道,人已经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粗犷汉子不由失笑地摇摇头,“还说生人家的气,一说到回去晚了,便这般着急。” “老头子,回家吃饭了!”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刚才还坐在雪地里偷笑季初色的人,一听这声音,就好像有人在他后面点了炮仗,立即弹跳了起来,“老婆子,我这就来!”然后以着不逊季初色的速度跑了起来。 熙攘的人群里,季初色艰难地移动着,等回到了酒楼,却被告知娘子等人已经走了,他挠了挠头,立即掉头朝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天意等人才刚刚踏上贫民巷,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时候,几个公子哥围着一神情不济的锦衣少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忽然一个人眼尖看到人群中的季初色,不由拍了拍锦衣少年的肩,惊讶道,“你看,那不是季初色吗?” 此时,锦衣少年看着紫芝眉宇的人,不由眯了眯眼。 “是啊!怎么会是一个人?”另一个公子哥回道。 “管他是不是一个人,走,有乐子了!”最先开口的公子哥兴奋地道。 79.第79章 美人被拐 几个公子哥说着便不怀好意地朝人群中的季初色走去。 季初色只觉肩膀一沉,一道声音紧随而至,“咦,这不是季大公子吗?能在这里遇上,真是好巧!” 季初色疑惑地回过头,却见几个陌生的少年聚集在自己身后,而将手搭在自己肩上的少年,他脸上的笑容让自己感到不是很舒服,想要转身离去不理会这些人,但是想到娘子说过,待人要有礼貌,进退有度,于是他想了想,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人的手,然后有礼地道,“你们是?” 声音清冽,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众位少年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而为首的锦衣少年更是一脸兴味地看着他,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个季初色已不复当初的懵懂痴傻,还懂得回礼,如果不是他的眼中还带着丝迷惘,简直和正常人无异。 先前说话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时,锦衣少年已经上前,看着这张紫芝眉宇的脸,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对季初色道,“季大公子,我是云少启,你还记得我吗?” 云少启?季初色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云少启眸间深处的期待瞬间灰灭,季初色说道,“我该回去了,后会有期。” 说着季初色便转身要离去,但是那几个少年眼疾手快地跑到季初色跟前拦住他,一个灰衣少年挑着眉道,“季大公子,别急着走,我们好久没见了,你都将我们忘了,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先走?” 季初色心中不悦这几人拦住他回家的路,但是对方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他以前见过他们吗?他开始有些疑惑了。 云少启负手走到季初色面前,扯了扯嘴角,“季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眨眼间就将兄弟几个给忘了,这怎么说得过去?” 娘子说过,待人有礼,要是对方是朋友,就更加要真心相待。但是季初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见过他们,故而有些犹豫。而且对方好像对自己很熟悉,应该是认识自己,“那你们说怎么办?” 看出季初色的犹豫,云少启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即说道,“既然季大公子这样说了,是不是要请哥俩吃一顿,再自罚三杯?” 身边的少年们立即心领神会地附和着,“当然了,自罚三杯算是少的了!”“走走走,喝酒去!” 云少启等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大声说笑着,推搡着季初色。 局面眨眼变成这样子,季初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人簇拥着往前去。 季初色正要出口拒绝,想起娘子也曾说过,在酒桌上,生意很容易谈成,很多朋友也是在酒桌上建立感情的,之前娘子也说过自己要多结交几个朋友,虽然心中不是很喜欢这样子,但是季初色想想,还是放弃了拒绝。若是天意知道今日美人的想法,一定吐血三升,当时她教给美人的是,要择善从之,不是这种酒肉朋友! 季初色不习惯他人的碰触,躲过几人的手,那几人见季初色也没有要逃的神色,便不再拉扯他,各自交换了得逞的神色,热热闹闹地往前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见离府上的方向越来越远,季初色心下不安,不由问向身边的云少启,至少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其他人那么浓的厌恶感。 “很快就到了。”云少启漫不经心地道,然后拐过一个弯,“喏,这不就到了?” 季初色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红灯彩绸,灯亮如昼,却带着让人颓靡的气息。 此厢天意等人才刚进入贫民巷,只见很多衣衫褴褛的百姓半坐在雪地上,靠着墙壁,面前摆放着一个个缺了角的瓷碗,有的面色木然,有的神情凄凉,也有的闭目,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已然没有了气息。有的拖家带口蜷缩在角落里,看到天意这一行巷外来客,更加瑟缩,用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们。也有胆子大的,拖着病重的身体,乌黑的手举着缺角瓷碗,向天意行乞。 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人触目惊心。天意看了眼身上厚重的衣裳,虽谈不上多么名贵,但是与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家来说,已经好得太多了,她仿佛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还来得更低,而她们像是外来客一眼,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路上,天意让侍墨清风将身上带着的银两以及吃食分给路上遇到的行乞百姓,林风措看着神色怜悯的天意,微微一笑,而蔺成雪捕捉到这一幕,神色有些黯然。 一行人直直走到那棵老枯树树下。 “清风,你说的是这里?可是怎么不见大少爷?”天意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树下,不由着急道。 清风也急得挠着头,“是这里没错,清风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不在这里?”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连忙跑了几步,双手放在嘴边,对着空荡荡的巷子喊道,“黄大叔,黄大叔——” 天意等人不由走到清风的身边,远远向巷子深处看去。 只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远远应和着,“来了来了,别那么大声,吵醒我睡觉了!” 众人被这个声音震了下,不由都黑了线,这个声音比清风喊的大得可不止一两倍。 话音在巷子回荡着,而巷子尽头慢慢出现一个人影,天意睁大了眼睛,想要将此人看清楚,来者一身薄薄的粗衣麻布,脚拖着一双布鞋,身形粗犷,神情困顿,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见到粗犷汉子出现,清风立即对着自家大少奶奶解释道,“大少奶奶,这就是主子常跟您说的黄大叔,”紧接着又对粗犷汉子说道,“黄大叔,这是我家主子的夫人。” “黄大叔,常听我家夫君提起您,这些日子多亏您照顾我家夫君了,天意在此谢过了。”天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粗犷汉子抬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边打了个哈欠,边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难得有人合我眼缘,你是季小兄弟的娘子?” 天意一听,连忙道,“是的,黄大叔,请问您今日有没有见到我家夫君?” 粗犷汉子点了点头,指着那棵老枯树,说道,“季小兄弟今日在那棵树下坐了一个下午,生着气,说和你拌嘴了,自己跑出来了。” 闻言,众人都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天意脸上带着笑容,急切问道,“那黄大叔可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哦,说是怕你担心,要回去找你。”粗犷汉子想了想回道。 “那多谢黄大叔了,我们这就回去找他,等找到我家夫君,择日再来登门拜谢。”天意喜笑颜开。 “客气客气,你们快去找他吧!兴许这会儿已经到家了。”粗犷汉子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天意等人道了声告辞,便匆匆往回走去。 看着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粗犷汉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个季小兄弟有些话也说得没错,他的娘子确实长得跟朵似的,哪像老婆子,成天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 话音刚落,一个冷哼的声音传来,“老头子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没什么,我在说今天的饭怎么这么好吃呢,我都打了好几个嗝了!”粗犷汉子立即清醒,哈欠也不打了,眼睛也不揉了,正襟危立。 “我做的饭当然好吃了,还用你说!”粗犷汉子松了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可当他以为逃过一劫时,冷笑声继续道,“可是,我今天煮的是面,哪里来的饭?” 粗犷汉子硌跌,额头上突然冒出一滴冷汗。 出了贫民巷,几人便迅速朝酒楼而去,天意想着兴许美人回头去酒楼找她们了,但是到了酒楼,问了小二,小二说有看到美人,但是听闻她们走了,便转身回府了,天意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出了酒楼,天意看了眼天色,便转身,笑着对林风措和蔺成雪道,“今日麻烦林公子和蔺姑娘白跑一趟,还帮忙寻找我家夫君,天意真是过意不去。” 林风措问道,“荀小姐客气了,反正我们今日也无事,就当是出来走走。” 蔺成雪也道,“是啊季大少奶奶,你不必这么见外,我们都是朋友了不是?” 林风措点头,“成雪说得不错,荀小姐,你赶紧回府找季大公子要紧。” 天意感激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一步,择日再聚。” 天意刚转身,林风措就唤住了她,“荀小姐,若是季大公子平安到府,你就让人来传个口信,若是仍旧找不到,也让人过来说一声,到时候,我们也能帮上点忙!” 天意弯起唇角,颔了颔首,然后带着身边的人,迅速离去。 林风措目送天意的身影离去,然后转身慢慢朝前走去。 蔺成雪跟在他身边,有些担忧,“师兄,你说这个季大公子会不会出事?” 林风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希望他能平安到家。” 但往往,我们所期盼的,事与愿违。 80.第80章 酒能壮人胆 莺歌燕舞,酒肉池林,到处都是枝招展的女子,以及垂涎流连的男子。 女子身上的衣裳衣不蔽体,时不时对着来往的人招手,抛媚眼,有的男子看中哪个便直接上前连搂带抱往楼上去。 刚一踏入这里,便被浓郁的脂粉气息包围,季初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连连要往后退,哪知却被有所准备的灰衣男子袁志拦住,他对着季初色道,“季大公子,想必你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今日就跟我们好好长点见识,时商,好好看着他。” 时商猥琐的眼神恋恋不舍地转了回来,对着季初色没啥好语气道,“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待会啊,可能你连走都不想走了。” 时商的话顿时惹来众公子哥的哄然大笑,季初色皱眉不言语。 此时招呼着客人的老妈子看到这一群衣着富贵的公子哥进门,以着多年来的经验判断,这群人定是皇城里的富家子弟,于是老妈子一手捏着镂空丝帕,一手搁在腰上,然后扭着腰肢朝季初色等人媚笑而去。 “呦,客官你们来了,来来来,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咱皇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你们想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都有,任君挑选。” “我觉得妈妈桑就不错,你们说呢?”时商看着风韵犹存的老妈子,两指摩挲着下巴,笑淫淫地道。 妈妈桑朝他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道,“这位公子真会说话,就冲你这句话,待会酒席就免费多给你上道菜。” “一道菜算什么?哥几个要的是你们翡翠院里姿色最上等的姑娘。”袁志抬高着脑袋,哼哼道。 “好好好,老妈子这就给你们叫人去。”老妈子说完就隔空对着斜趴在栏杆上的女子叫道,“姑娘们,来客人了,都给我下来伺候客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欣喜地应道,“这就来罗!” 紧接着,从楼上走下了七八个粉衣罗裙的女子,嘻嘻笑笑,好不热闹。 “妈妈桑叫我们?”女子都簇拥在老妈子身边,只是说话的时候目光都落在面前的几个公子身上,尤其是季初色,上等的容貌,清冷的气质,不止是女子,连走过路过的男子,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老妈子将身边的姑娘们推向云少启等人,“来,好好将这些贵客伺候好。” “是。”众位女子纷纷扭着蛇一般的腰身朝云少启等人而去。 季初色看着虎视眈眈而来的女子,不由想要转身落跑。但是手臂却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去,正巧看到云少启似笑非笑的神色,“走,我们上楼看看去,可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们一顿饭呢!”云少启说着便将他往楼上拉去。 季初色望了一眼络绎不绝的人流,以及女子有意无意的靠近,高高挑起了眉头,但是无奈自己的手臂被紧紧地扣住,他有些后悔跟着他们来到这个地方。 进了房间,季初色再次打了个喷嚏,只见房内粉的红的,挂满了轻纱红绸,让人眼缭乱。 “上菜,上酒,今晚爷几个要不醉不归。”时商一进门便嚷嚷着。 不一会儿,美酒佳肴便上齐了。 季初色被云少启按坐在椅子上,然后云少启转身招呼了两个早已对季初色虎视眈眈的姑娘上前伺候。 “公子,来,喝杯酒。”一女子端着酒杯,往季初色面前送去,另一女子则是将手伸向他,往他身上凑去。 “你们做什么?不要碰我!”季初色身子一闪,躲过了两女子的靠近,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最受不了除了娘子以外的人的触碰,而且还是浑身如此“恶臭”的人。 如果这两位女子知晓季初色是如此评价她们身上的脂粉香,肯定会吐血三升。 “客官,您看——”被季初色躲避开去的女子,一脸委屈地看向云少启。 云少启就在一边看着好戏,见季初色拒绝了两人的服侍,也没说什么,便招了招手,让她们去服侍另外的几个好友。 见两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子依依不舍离去,季初色才轻吐了口气,他看着如此陌生的环境,开始怀念朝阳院,甚至怀念起娘子身上自然而然的气息,不知道娘子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因为和他吵架,就再也不理他了。 唆使季初色来翡翠院的几个公子哥,原本是想让季初色出出丑,但是此时已经沉浸在美色当中,无暇分身,唯有把玩着酒杯的云少启把注意力都放在季初色身上,瞧见他突然黯淡了神色,不由心生好奇,他拿了一个空酒杯,替季初色满上,然后推到他面前,“喝一杯吧,酒能解千愁。” 季初色抬头看了他一眼,拒绝道,“我不愁。” 云少启一怔,想了想,继续道,“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季初色皱了皱眉,这好像不关他的事,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见季初色不言语,云少启不由换了一种问法,“那你在烦恼什么?” 屋内的空气有些闷,季初色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的人已经和女子打闹成一片,感觉整间房间都闷极了,他原本不想回答云少启的话,但是觉得此时不说点什么,整个人都烦躁极了,“我在担心娘子生气。” 娘子?云少启顿时想起那日在居云山上遇见的那个女子,浓妆浓抹,整个人散发着傻子气息,但是却三言两语把他气得跳脚,他想起来心中一阵烦闷,他没好气地问道,“听说她人被撞得清醒了?可是真的?没再犯疯病吧?” 听着对方的语气似乎不善,季初色横眉,“不用你关心,我娘子很好。” 见季初色如此维护那个荀天意,云少启冷哼了一声,然后举起酒杯对着他,“你不是在担心你家娘子生气吗,酒能壮人胆,你喝了就不会担心了。” 原本季初色还是很排拒这个人,但是一听他这话,心里隐隐心动,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着今日的事,他甩门而去,娘子一定生他的气,所以当这些人拉着他来这里的时候,他才没有十分的抗拒,“你说真的?喝了这个就不会再担心娘子生气了?” 云少启在心里摇摇头,这人真是好骗,但是他嘴上肯定地道,“真是当然了,来来来,我们干一杯。” 季初色犹豫着拿起酒杯,然后无视云少启的干杯,自己独饮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直下,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云少启黑了黑脸,但是总算让他喝了酒,他也有了稍微的安慰,于是他也一饮而尽。 “怎么样?” “没感觉,我还是很担心。”季初色放下杯子,很是嫌弃。 “那是因为你喝的不够多,一杯怎么够呢?”说着云少启继续给他满上。 季初色想了想,还是再次拿了起来,要往自己的口里送。 云少启在一旁勾起了嘴角,从小到大,他都见惯了季初色风轻云淡的神色,就算是失去了神智,也仍然是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自从见到他第一面时,他就想打破他脸上一贯的冷静,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靠近,然而今日是上天给他的好机会,让他可以见识到季初色另外一面,所以他要想方设法将他灌醉,到时候酒醉迷离的季初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可是很期待。 但是酒杯刚一碰到唇便停下来了,季初色侧首,看着紧盯着他的人,神色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喝?” “我,我也喝。”生怕季初色反悔,云少启立即拿起酒杯,猛地灌了下去,却不幸被呛到了,不住地咳嗽。 季初色在心底摇了摇头,这对手太弱了,于是他慢慢喝了一口。 夜幕降临,原本如此夜色,平常人家都已经关门点灯,轻松地唠着嗑,但是在翡翠院里,到处是人声沸腾。 但是唯有一个地方是寂静的,与走廊的喧闹格格不入。 一雅间内。 桌上满是残羹剩饭,酒壶横躺在桌面,酒杯滚落在地,有的人趴睡在桌上,有的人在椅子上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不是睡得死死的。 唯有一道紫色身影的男子喝完手中最后一杯酒,然后放下杯子,无辜地打量了已经醉生梦死的人,耸了耸肩,这些人也太不经喝了,他还没喝够呢! “一,二,我要回家。” 话音刚落,两道黑色的身影瞬间飘落在地,凤一毫不客气踩过袁志的身体,一步跨到自家主子跟前,恭谨唤了声,“主子。” 而凌二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淡淡一笑,这些人打算灌醉主子,没想到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主子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这几个人的酒量实在是提不上场面。 “主子,凌二以为您早就要回去了。” “我也想早回去,可是担心娘子——”季初色揪了揪衣角,轻声回道。 “所以您才在这里解愁?您这明摆着是在逃避啊!”凤一口直心快。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脸色微微发窘,随后他轻咳了几声,“一,你竟然以上犯上。” 凤一顿时后退了一步,嘿嘿装傻,“主子,方才凤一没说话,凌二,你刚才听到我说话了吗?” 凌二笑道,“我听到鬼在说话。” 凤一黑线。 季初色在房间里踱步,声线有些不稳,“一,二,你们说娘子还在生我的气吗?” 凤一和凌二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恶趣味,凌二叹了口气,“主子,今日大少奶奶找了您一下午,很是心急,要不是最后我们跟大少奶奶说您很安全,恐怕大少奶奶就要将整个皇城拆了。” 季初色有些心虚,他眼神飘忽道,“那现在呢?” 凤一回道,“大少奶奶说了,今晚您睡书房。” 81.第81章 娘子,我错了 朝阳院。 “主子,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侍砚手中掌着烛火,轻声问道。 天意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没等到夫君,我睡不下去。” “凤一他们不是说大少爷在外面很安全,晚点就会将大少爷送回来,您不要担心了。”侍砚铺好被子,走近两人。 天意点了点头,今日下午她同几个丫鬟匆匆赶回院子,却没有看见美人身影,那时候她整个人差点崩溃了,幸好席三出现,告知她美人安好在外面,有了暗卫相随,她才松了口气,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美人回院子,她到底还是不能安心去歇息。之前她也想过暗卫在美人身边,她不必找得这么焦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暗卫没有跟上美人,他一个人身无分文,而且单纯善良,很容易被人欺骗,现在她总算是放了一半心,另一半心得等美人归来,它才能彻底落下。 此时,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声,天意将手放下,对侍砚道,“你去看看,是什么声音?” “是。”侍砚走过去,轻轻打开房门,却见一熟悉的身影正要推门,见到是她,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侍砚心领神会,让开身子让他进来,然后朝里头的侍墨招了招手,待侍墨走过来,便和侍墨轻手轻脚将门关上。 侍墨侍砚两人出了房间,捂唇相视一笑。 听着脚步声靠近,天意仍是闭着眼睛,问道,“侍砚,刚才是什么声音?” 但是说出去的话没有人应答,天意觉得有些奇怪,而且空气中隐隐有着酒味,里头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脂粉香,天意倏地睁开了眼睛,正巧对上了跟前讨好的眸子。 “娘子。”季美人小声唤着。 “哼——”天意冷哼一声,随即转过身背向他,不愿理会他。 惨了,娘子生气了!季初色立即在心里大叫不好,他连忙绕过桌子走到娘子跟前,可怜巴巴地撒着娇,“娘子,我回来了。” 天意闭目不语。 季初色有些着急了,他拉着娘子的手,急急道,“娘子,我错了。” 天意抽回手,撇头道,“你错哪了?” “我哪都错了。”娘子和他说话了,季初色心中一喜,这句话就顺口而出。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天意,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破功笑出来了,“你还真是活学活用,早知道就不跟你讲这些笑话了。” 见娘子笑了,季初色心怒放,但是他脸上一本正经,“娘子不是说过,活到老学到老,而且还要学以致用,我可都是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不能私自乱跑?你今日怎么不说一声就摔门而出,不知道我今日找你找得有多心急?”天意收起了笑容,板起脸说教道。 季初色顿时耷拉着脑袋,心虚道,“娘子,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迁怒别人,我不该让你担心。” “哼哼,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好。”天意仍旧板着脸。 “娘子,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个林公子,看到他我浑身不舒服。”季初色老老实实地道。 “我知道,”美人如此抗拒林风措,她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但是她决定因为美人的做法做出惩罚,否则下次他再闹脾气乱跑,保不齐出什么事,于是她严肃道,“这件事可以理解,但是不可以原谅,今晚你自己收拾下,去睡书房。” 说着天意便站了起来,欲要往内室走去,季初色暗叫不好,连忙快步上前拦住娘子,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娘子,我没睡过书房,肯定会睡不习惯的。” 天意推开他的手,“谁没有第一次,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什么?娘子这是打算让他在书房里安家落户吗?季初色立即又上前一步,“可是书房很冷?” 天意继续推开他,“我会让侍砚在书房里支几个火盆,你会很暖和睡到天亮。” 季初色一怔,娘子这次是铁了心了吗?不行,没有抱着软软的娘子,他一定会睡不着的,于是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在离着榻一步之遥的地方拦住了娘子,他揪着娘子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娘子,我的病还没好?你忍心就这样把我抛下,自己一个人独占这么大一张榻吗?”说着他假意掩唇轻咳几声。 其实早在刚才美人不屈不饶时,她已经软了心,她最终松了口,“好吧,这次你不用去睡书房了,但是下不为例!” “好,娘子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娘子,没有之一。”季初色激动地上前抱住她,毛茸茸的脑袋不住蹭着她的脸。 天意不由被他逗乐了,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你赶紧去洗澡,怎么有一身的酒味?”天意皱了皱鼻子,本来她就想问了,但是她刚才在气头上,根本就来不及问。 季初色很老实地交代,自己是怎么被人拉去一家酒楼,酒楼里出现了很多女子,然后他们个个想把自己灌醉,但是最后都被他喝趴下了。 但是季初色越说越小声,因为他发现他没说一句话,娘子脸上的神色就黑一分,害他说得战战兢兢,终于汇报完毕。 “娘、娘子,你没事吧?”季初色觉得他要哭了,他又是哪里惹娘子生气了? 天意冷哼着,听着美人的形容,她便知道他今日被带去的地方是哪里,但是瞧着美人一脸单纯,不由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感,美人也不知主动去的,他现在的智商和七八岁的孩童无异,自己怎么忍心责怪他?天意头疼地揉了揉抬眼穴,季初色见此想要上前帮娘子揉一揉,但是想到之前娘子说他身上的味道太重,便踌躇不前。 “娘子,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长记性的。”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天意摆了摆手,笑道,“不生气了,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季初色认真地打量了下娘子的脸,确信她真的不生气了,才松下脸上紧绷的神色,然后他提了提领子闻了闻,一脸嫌弃地道,“娘子,臭死了,我要去洗澡了。” 天意失笑地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房间里已经给你准备了热水。” 季初色点了点头,迈着欢快的步子,消失在房帘内。 天意无语地摇了摇头,自己也朝床榻走去,找了美人半天,又担心了半天,如今整个人也累了,于是她便半靠在榻上,边歇息边等美人洗漱完毕。 等季初色穿着干净的衣裳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美人半坐图,娘子长而卷的睫毛在微闭的眼睛上轻颤着,晕黄的烛光倾洒在娘子白皙的脸上,如同白净的卵石覆上轻盈洁净的轻纱,莹润的唇瓣轻启着,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季初色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晕眩了,好像是腹中的酒意上涌,让他整个人都轻飘起来,不,应该是酒不醉人自醉。他一怔,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去,直到走到娘子的跟前,他低头,便是娘子乌黑秀丽的长发,他慢慢蹲下了身子,直到对上娘子的脸庞。 这样近看娘子,冰肌玉肤,滑腻似酥,感觉娘子更像是泥娃娃,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行动胜过脑子里的思绪,手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触碰了娘子的脸颊。 感受到脸上痒痒的,天意不由瑟缩了下身子。 娘子的举动让季初色不由立即缩回了手,以为娘子被他吵醒了,但是见娘子除了动了下身子,便再也没有其他举动后,屏住的呼吸才敢轻轻吐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但是却不敢再伸手碰触娘子。 只是他觉得娘子越看越好看,他好像看上瘾了,想起之前在翡翠院里看到的女子,他忍不住高高跳起眉毛,没一个有娘子看起来舒服的,也没有一个让他记得住脸的,还是他自己的娘子好,温柔善良,睿智美貌,越想,越觉得娘子身上都是优点,而且百看不厌。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娘子好像在梦里梦到什么开心的事,轻轻翘起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季初色不由视线落在娘子莹润粉嫩的唇瓣上,好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瓣,不知道尝起来味道怎么样? 酒意上涌,季初色已然顺应着心里的想法,慢慢凑了上去,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鼻翼间,而当他的唇贴上娘子温软唇瓣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一道电流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呆愣着,随后回过神来时,觉得好像在吃着水晶软,软软的,甜甜的,让人爱不释手。 许是感觉到唇上的异样,天意不禁嘤咛了一声,季初色吓得连忙离开了她的唇。 但是发觉娘子没有被他吵醒,他再次松了口气,但是紧随而来的是意犹未尽的感觉。他认真观察了下娘子,确定她又睡着了,按捺不住,又继续凑上去,吻上了娘子的唇瓣。 天意因是牵挂着美人还在洗澡,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到唇上似乎贴着什么软软的东西,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季初色顿时一僵。 82.第82章 锦盒邀约 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天意不禁要睁开眼睛,缓过神来的季初色,见娘子的长睫毛轻轻抖动这,似乎有要醒的意思,他心一慌,连忙离开娘子的唇,立即站了起来,将脸转向另外一边。 天意睁开了眼睛,却见美人呆呆地站在榻前,不由揉了揉眼睛笑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上来歇息,不然你真的再生病了怎么办?” 季初色轻咳了一声,脸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爬上榻,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只是也学着娘子的样子,半坐着。 天意理了理被子,不经意转过头,正好看到美人脸上一阵酡红,想来是之前喝了酒,脸上才会泛红,只不过美人白皙的肤色染上红晕,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清眸流盼,天香国艳,天意真是忍不住想要称赞一番。 见娘子一直盯着自己,季初色因着之前做的事,不由心底有些发虚,他弱弱问道,“娘子,你在看什么?” “你的脸有些泛红了。”天意想也没想地接道。 季初色闻言,脸上的红晕不由加深,而且蔓延到脖颈上了,这不由让天意感觉到奇怪。 “早些睡吧!很晚了。”天意也没想太多,笑着道。 “恩恩。”季初色点了点头,然后躺下去,将被子盖好。 见美人如此听话,天意笑了笑,便也随之躺下。 过了片刻,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娘子,你睡着了吗?” “还没,怎么了?”天意侧过身,面朝向美人,疑虑着问道。 季初色从被子里露出头,也翻身面向娘子,然后问道,“娘子,你今日见林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嗯。”天意应道。 “那是什么事?”季初色继续问道。 天意帮美人掖了掖被角,才慢慢说道,“之前你受过伤,我想让林公子帮你看看,是不是有留下什么病症没有好。” 见娘子语气平和,没有一点因为自己无理取闹而生气的迹象,季初色开始有些后悔了,他握住娘子的手,诚恳地道,“娘子,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天意笑着摇摇头,“没事,既然咱们美人不喜欢林公子,那么我们就不让林公子帮忙看病,天下医术斐然的人很多,我们总会找到一个能治好美人的人。” 娘子真是太好了!季初色愈发的愧疚,“娘子,我觉得就让林公子诊治好了,而且我也要向他道歉,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的歉意。” 原以为以着美人讨厌林风措的程度,看病这件事肯定是没办法顺利实行,但是没有想到美人会自己主动提出来,天意顿时心怒放,弯唇笑道,“不会的,林公子性格温和,不会不接受的。” 听着娘子笃定的语气,季初色心底有些不舒服,他嘟嚷着,“娘子,好像你很了解林公子似的。” 瞧着美人又在莫名生气,天意失笑,“因为和林公子见过几次面,而且次次都是他出手相助,多少也了解了点,只是我们承恩于人家,便要心怀感激之心,不能以德报怨。” 季初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下次我见到他,不会再对他使脸色了。” 天意笑着点点头,“我们美人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得到娘子的赞许,季初色很是得意,于是他立即手脚并用,缠住了娘子,心满意足地道,“娘子赶紧睡,很晚了。” 美人像树袋熊一眼,整个人抱住了她,她哭笑不得,最近每个晚上都要上演这一幕,她无奈地笑了笑,但是笑意里更多的是怜爱。 “什么?主子居然没有被大少奶奶赶到书房去?”等候了许久,不见主子从房门出来,凤一耙了耙头发,惊诧道。 凌二勾了勾唇,将手伸到凤一面前,“你输了,十两银子。” 紧接着席三州四也朝凤一伸出手,“我们也是十两。” 凤一掩面,主子,您为什么不去睡书房啊? 席三和州四蹲在一旁数着银子,最后齐齐朝凌二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果然跟着凌二混,就有好处赚! 清晨醒来,天意伸了伸腰身,然后翻开被子起来,却见另一边的被子空空如也,这时候恰好侍墨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她便问道。 “大少爷人呢?” 侍墨笑道,“大少爷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现在应该是在园子里练武。” 原来美人这么一大早起来是为了练武,没想到美人还是将考取文武状元看得很重,天意摇头笑了笑,算了,让他有点事做,总比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来得好。 于是在侍墨地服侍下,天意穿戴整齐,然后亲自到院子里摘了几枝梅插在瓶上,见房间里有了些许生机,便找了本书斜卧在坐榻上,边看边等着美人归来用早膳。 一大清早,每个丫鬟都有自己的事,明月带着丫鬟去整理院子里的事物,侍砚待在厨房内准备早膳,而侍墨则是在督促着下人们打扫院子,一切井井有条,天意觉得自己好似过着米虫的日子,日出而吃,日落而歇,真是有规律。 外面的天气很冷,幸而屋内有着暖炉,天意将手塞进暖手宝套子里,那是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暖手宝画出样式,让侍墨帮她缝制的,这样就能保护手指不受寒气侵袭。 这时候,天意感觉到房门外似乎有动静,她不经意抬起头,却正好看见彩霞的身影站在门口,她倾了倾头,有些疑惑,这时候彩霞应该是在打扫院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还是出声问道,“彩霞,有什么事?” 见大少奶奶出声询问,彩霞原本还想着怎么进去,现在倒省了,她走进去,朝着天意行了礼,“大少奶奶,奴婢有事禀报。” 因刚才是逆着光,没看清彩霞脸上的神色,此刻近距离打量,天意发现几天不见,彩霞那张本就不差的脸更加的容光焕发,身姿也更加纤细,身上带着某种成熟的韵味,这让天意不由眯了眯眼,按道理来说,一个上等丫鬟做着二等丫鬟的事,应该是吃苦多一些,怎么她越发的珠圆玉润,天意心中暗暗纳罕,但是她没有将心里想的表现在脸上,“嗯,你说。” 彩霞抬起头,但是双目平视着前方,脸上神色谦卑,不复之前趾高气扬的气势,然后她缓缓说道,“大少奶奶,昨日您和大少爷出门后,五小姐派人将这方锦盒交给您,但是恰巧您不在,五小姐的丫鬟与奴婢熟识,便让奴婢将东西拿给奴婢,让奴婢代为转交。” 说着,彩霞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然后递了上去。 天意对着这个锦盒看了片刻,却没有接过去,她单手轻叩着桌面,淡淡道,“虽然昨日我不在,但是我已安排明月侍砚在院子里当值,为何你昨日不交给她们?” 大少奶奶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有分量,彩霞的手微微抖了下,但是脸上仍是镇定道,“大少奶奶,因为昨日彩霞不小心扭伤了手,所以在房间里休息,所以没来得及将东西交给明月,这是彩霞的错,请大少奶奶责罚。” 责怪的言语却因着彩霞的话而搁在喉咙里,天意正视着半弯着腰的彩霞,短短时日不见,没想到倒是练就了一张伶牙俐齿,天意冷哼了一声,如果她因此怪罪彩霞,传出去也不好听,下人受伤耽搁了事,也情有可原,恐怕她还会落人口实,变成一个苛刻下人的主子。 天意缓了缓脸上的神色,伸手接过锦盒,彩霞立即站直了身,静立在一旁。 天意挑了挑眉,“你可以下去忙自己的事了。” 彩霞笑道,“大少奶奶,您先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如果有什么话要带给五小姐,奴婢也好帮您传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天意沉下脸,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交代明月她们。” “是。”见大少奶奶心中不悦,彩霞也不好强留下来,最后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门。 此时侍砚与她擦肩而过,她撇头看了彩霞一眼,却见她低头匆匆走过,侍砚不由觉得奇怪,然后快步走近了自家主子。 “主子,彩霞方才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侍砚疑惑道,因为彩霞之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所以侍砚立即防备起来。 天意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锦盒,“她说是替五小姐送来的锦盒。” 侍砚上前,小心翼翼地帮主子打开盒子,只见盒子中间躺着一块锦帕,她奇怪地将盒子捧到主子面前,“主子,里面居然是一条锦帕,似乎还写着字。” 天意定睛一看,确实可以看到一些墨迹,她不由将帕子拿起来,抖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初四戌时玲珑苑。 天意微微挑起眉,没有言语,侍砚不由凑近一看,惊疑道,“主子,这看上去像是一句邀约。” 天意点点头,拿着锦帕寻思着。 “可是这五小姐平日不曾跟咱们朝阳院来往过,怎么会突然间约主子见面,而且还是这么晚的时辰?”侍砚百思不得其解。 天意没有作声,正要合上帕子时,却不小心瞥到诗句下面还有一行细小的字,她仔细端详着,等看清了字,不由一愣。 想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吗?见面告知,切记不要声张。 83.第83章 赴约 天意盯着那一行细小的字愣了会神,难不成五妹知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主子,初四不就是今天晚上?”侍砚想了想,说道。 天意点了点头,然后搁下手中的锦帕,手指轻叩着桌子,问道,“侍砚,你可知道玲珑苑是在府中什么地方?” 侍砚思索了下,才想起来,“主子,这个玲珑苑是王府里的一个废弃的院子,似乎之前曾经住着王爷的一个最疼爱的妾,但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妾自缢在院子内,王妃怕这个院子晦气,便下令将院子封锁起来,不让人靠近,只是听说这个院子在夜晚里十分可怕,经常会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以至于也没有人敢接近。” 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园子,还带着诡异的气氛,天意皱了皱眉。 这时候,正好美人练完功,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天意没有再思考这件事,让侍砚将盒子收起来,然后偕同美人去用膳。 吃饭的时候。 天意问道,“美人,你和五妹以前的感情怎么样?” 季初色扒了一口饭,模糊不清地回道,“我们没怎么说过话,五妹很乖,但是不爱说话,娘子,怎么了?” 天意帮他添了点菜,笑着道,“没什么,你吃慢点。” 不一会儿,季初色的碗底便空了,“侍砚,我还要一碗饭。” 天意不由笑了,“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多?”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碗饭了。 眼巴巴等着侍砚盛饭过来时,季初色转头对自家娘子说道,“娘子,二帮我制定了训练计划,今天早上我跑了五十圈院子,可是跑完后二还要我打一套拳法。” 虽然美人神色哀怨,但是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满,天意心知他是真的受苦了,但是武功剑法,她不曾接触过,不过她有亲眼见过风一凌二出手,在她眼里武功应该已经是上乘了,由他们来教导美人,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避免了美人自己走歪路。 天意不知道的是,风烈暗卫都是季初色亲手出来的,当年他的训练方法严苛到残酷,受过苦的凤一们,如今找到机会,怎么会甘心放过呢? “那要多吃点。”天意帮他盛了碗蛋汤,叮嘱道。 “嗯,”季初色点了点头,然后偷笑道,“娘子,其实二他们很笨,他们以为这样子会让我吃很多苦,其实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是故意跑得不快,而且每一次打拳法之前,都要让他们演练一遍。” “哦?”天意惊讶道。 季初色满脸得意,他拨了拨碗里的米饭,贼笑道,“他们制定的计划太容易了,而且我知道他们是想报以前的仇,可是我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所以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要让他们事先做一遍给我看,可是呢,我每次都记不住,所以啊,他们要重复做好多遍!” 天意不由抽了抽嘴角,所以说凤一他们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季初色满是欢喜地又扒完一碗饭,心满意足地朝书房而去,留下天意在心底唏嘘不已,美人是十足的腹黑啊!可惜他那双懵懂单纯的眼睛骗过多少人! 用过膳后,天意端坐在椅子上,锦盒摆在她的手边,她在桌上轻敲了几声,三轻一重,这是凌二之前告知她的暗号,只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他们。 “大少奶奶。”凌二席三州四一个翻身都落在房间内。 天意不由感叹,这些习武之人,耳力真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比拟的。天意很快收起惊讶,迅速进入正题。 “凌二,今早彩霞拿来一方锦盒,里面有一方帕子,写着邀约,说是五小姐派人送来的,你们帮我看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凌二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打开锦盒,将锦盒交给州四,然后取出锦帕,细细看过后,也不由面露疑惑。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天意注意到凌二脸上的神情,不由开口问道。 “大少奶奶,这张帕子里,笔迹不一样,很显然上面一句邀约和细小的那行字不是出自于同一个人。”凌二说道。 天意讶异,那两行字迹自己也比对过,可是她没有发现是不同的。 对于大少奶奶的惊讶,席三笑着道,“大少奶奶,凌二对笔迹鉴定知之甚深,所以您以后有什么字迹要模仿的,可以让凌二来。” 天意扑哧一笑,原来如此,“好说好说。” 此时州四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大少奶奶,这个锦盒用的是上等的木材,如果是以五小姐在府中的地位,应该是不大可能拥有这样的锦盒,还是作为放着邀约的盒子。” 天意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不由肃穆,“那这件事,你们几个怎么看?” 席三愤愤道,“大少奶奶,很显然这是有人借五小姐之手,邀您去见面。” 天意认同地点点头。“但是,上面却有两种笔迹,这点让人费解。” 凌二合上锦帕,一语惊人。,“而且更让人费解的是,这两种字迹却是出自一男一女之手。” “什么?”天意扬起眉头,不可思议道。 “因为从上面的字迹,笔力劲道可以看出邀约是出自男子之手,而细小一行字是出自女子之手。” 闻言,天意有些迷糊了,那到底这方锦帕里,有着什么样的算计?哪一个才是真的?还是有人想借着这方锦帕告诉自己什么事?难以辨别真假,天意不由皱起眉头。 凌二问道,“大少奶奶,您要想怎么做?” 天意沉吟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很有可能这个邀约是一个陷阱,就等着我上前陷入,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借着这方锦帕想告诉我什么事,我在想,写着那行小字的人,是否真的知道五年前夫君发生了什么事?为了夫君,我想冒一次险。” 凌二看着神情坚毅的少奶奶,不由感叹,大少奶奶待主子的心意真是天地可鉴,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州四上前,肃然道,“大少奶奶,您不必担心,今晚我们几个护送您过去,若是有什么事,我们定会护您周全。” 天意笑了,“正因为有你们,我才敢说得这么果敢,你们在,我便不会惧怕。” 三人不由也会心一笑。 商量好晚上的事宜后,天意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凤一?” 凌二笑得一脸无害,州四一本正经,只有席三憋不住笑意,哈哈笑道,“大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凤老大因为做着主子的陪练,如今连走路都难。” 有所不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在心底偷着乐,但是面上的神色不变,“辛苦你们了。” 席三连连摆手,口是心非道,“不辛苦不辛苦。” 天意心知肚明,她想了想,美人欺负了人,她这个娘子还得帮他善后,于是她说道,“以后你们的三餐,我让侍砚也帮你们准备一份,你们想吃什么,自己跟侍砚说就可以。” “多谢大少奶奶。”席三欢呼雀跃,他早就对侍砚的手艺垂涎三尺了,“有了大少奶奶的这句话,那我们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厨房偷吃了!” 刚说完,席三就被州四赏了一个栗子,席三揉着脑袋,瞪了州四一眼,“你打我做什么?有本事,咱俩单挑!” 州四瞥了他一眼,真是够丢人的,他真不想承认,他认识此人。 天意不由加深了笑意,难怪侍砚老是和她抱怨,院子里是不是有很多老鼠,厨房里的食物老是隔三差五的不见,原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许是凌二也觉得席三说了蠢话,轻咳了几声,“大少奶奶,今晚按计划行事,我们先走了。” 天意憋着笑意点了点头,最后三人带着稍许狼狈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就在这时候,侍砚一脸不郁地走进来,天意瞧见她脸上的神色,不由笑着问道,“侍砚,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侍砚轻叹了口气,才抱怨道,“主子,我昨日刚焖好的卤肉,今日中午想拿出来,但是却发现整碗卤肉被吃得一干二净,我都怀疑是不是院子里的哪些下人偷吃了?” 天意扑哧一乐,捂着肚子笑起来。 侍砚不解自己说东西被偷,主子怎么这般高兴? 见侍砚一脸郁闷,天意不由笑着道,“那不是下人偷吃的,你将厨房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哪些不长眼的下人赶紧去偷吃?” “那主子知道是谁?”侍砚不由惊喜道。 天意神秘一笑,“你说,能避过你设在厨房里的防盗网,铺地的黄豆,以及老鼠夹,还能有谁?” “您是说?”侍砚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意继续故作神秘。 侍砚顿时冷下脸来,原来是他们,太过分了,那碗卤肉可是主子说要给大少爷好好补补身子的,他们居然敢偷吃,看她今天要怎么惩罚他们! 于是,中午去厨房不着痕迹地晃荡一圈回来的席三,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炖鸡,满载而归。 “大少奶奶真好,跟侍砚那丫头说完,咱们的伙食便上升了一个级别,你们看来吃,不吃我就自己全包了。” 凤一等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席三不由纳闷,这几人这次怎么那么奇怪?平日里不都是他们争着抢着,今日倒好,好像看着就能饱,不过席三更乐意他们不来和自己抢食物。 于是自己背过身,将炖鸡紧紧护住,扯了一个大鸡腿,迫不及待往嘴里送,还热乎着,估计很不错。 可是—— “啊呸,这只鸡里面放了多少辣椒啊!辣死我了——” 凤一等人终于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州四,“今天我听到侍砚和侍墨的对话,知道这炖鸡不对劲。” 凌二,“我也是。” 凤一,“我是今天去厨房里蹲点的时候,亲眼看到那丫头把辣椒粉不当回事地往锅里倒,害我看了那锅炖了一个时辰,最后什么也吃不着!” 蹲点? 凌二,州四,“……” 一排乌鸦飞过。 席三还在死命地往嘴里灌水,娘也,他再也不敢吃侍砚那丫头做的东西了!要命啊! 84.第84章 生变 一偏僻的走道上。 两道身影投影在地面上,紧紧纠缠。 “宝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喘着粗气的男子声音,迫不及待地问道。 “少爷放心,今日下午,大少奶奶派明月前往五小姐院子里回信,我半道截住明月,独自揽下这送信的事,所以一切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中。”一衣衫凌乱的女子正回着对方的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意院子里的彩霞。 背着光的男子,看不清样貌,只见他的手伸进彩霞的衣裳内,来回摩挲着,“办得好!他日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那彩霞就先祝福少爷早日抱得美人归。”彩霞的脸贴在对方的肩上,勾起一眸奸诈的弧度。 “那是当然。”对方低声露出一道淫邪的笑声。 夜幕降临,朝阳院里早早就用完膳,关闭了院门。 “娘子,今日我让一和四都累得爬不起来了。”季初色沐浴完毕,盖好被子朝娘子邀功道。 天意闻言嗔了他一眼,“你要是让他们累坏了,以后谁来保护你?” 季初色满是不在乎,他嗤嗤道,“一和四该多练练,对他们有好处,本来三我也想把他拉下来练练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日一直捧着他的的嘴,泪流满面,真是奇怪,害我都不好意思对他下手了!” 天意知晓侍砚做的好事,便将此事讲给美人听,没想到美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倒是笑得很开怀,“侍砚做得好,难怪今日中午没有看到我的卤肉,哼哼,原来是让他们给吃了!娘子,你记得要替我好好夸夸侍砚。” 天意不由摇了摇头,美人不挑食,故而之前王府里的大厨房送来的素菜素汤,他都来者不拒,多年从不抱怨,而自从院子里建了小厨房,伙食好了起来,美人发现吃肉的好,顿顿无肉不欢,她不由怜惜起来,若不是王府里的不公平待遇,美人也不至于这般消瘦,幸好这段时日的好菜好汤滋养着,美人也开始长肉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矫健夺目,不过撒娇的功力与日俱增。 “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侍砚?”天意笑着问道。 季初色不由摸了摸鼻子,因着昨日自己的不告而别,侍墨和侍砚都还生着自己的气,已经一整天没给他好脸色看了,他哪敢凑上去。 见美人笑着打哈哈,想要蒙混过关,天意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失笑,“侍砚侍墨生几天气就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们是因为关心娘子,才会这样对待我的,我知道。”见被娘子看穿,季初色也不再扭捏,大方说道。 “恩恩,以后切记不要再做那样的事就好,天色不早了,赶紧歇息吧!”天意轻拍着他的被子,柔声说道。 原本今日训练的强度加强,身体就有些扛不住,强撑着和娘子聊了会天,于是季初色在娘子的温柔安抚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等美人传来绵长的呼吸时,天意轻手轻脚走到室内中央,看了眼天色,已然是戌时了,只是因为是冬季,天色已经非常暗沉。 侍砚侍墨推门进来。 “都准备好了?”天意低声询问。 侍砚回道,“彩霞已经进房歇息了,不过席三已经在盯着了。” 天意点点头,侍墨上前帮她加了件披风,退下一步,侍砚道,“主子,您多加小心。” “嗯,院子里的事就交给你和明月,州四就在院内,有事你找他。”天意交代道。 “是,主子您放心。”侍砚忠心道。 天意这才和侍墨推门出去,此时凤一凌二两人已经守在房门口,天意与他们交换了下神色,然后两人便隐在了夜色中,而天意和侍墨则是从偏门出去,绕过园,朝玲珑苑而去。 而彩霞扒着门框,看着大少奶奶两人离开院子,不由安心地关上门,心里想着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不由笑得极为阴狠。 你不是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样子吗?那今晚就让黑夜,狠狠将你的高贵,你的美貌,你的骄傲撕下来,看你今后还如何能得意起来!敢让我从一等丫鬟降到二等丫鬟,那么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说不定你还会欲生欲死呢!哈哈—— 席三倒勾着横梁,挂在了彩霞的窗户外,此时看到这一张笑得扭曲的脸,心里不由升起浓浓的厌恶!若不是大少奶奶说此人留着有用,他早就忍不住想上前刮上几个耳光! 玲珑苑果然不愧是王府内的禁地,越靠近玲珑苑,杂草丛生,路也越来越难走,四面黑漆漆,阴森森之气一直从周边冒出。 “主子,您小心点,听说这玲珑苑闹鬼,待会若是有什么事,您尽管走,不要管我。”侍墨紧紧挨着自家主子,声音发抖地道。 天意不由想要扶额,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心底的恐慌,还如此中气不足地想要保护她,天意半是感动,半是无语,“没事,世上没有鬼神,你不要害怕。” 回答天意的是侍墨更加的颤抖。 因着避免人发现,天意和侍墨没有点灯笼,此时因为这地方荒芜,伸手不见五指,不担心有人出现,于是凤一凌二两人现身,在天意前头开路。 “等等。”走了一半,凤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蹲下了身子,研究着脚下的土地。 现在若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关乎这今晚的这场邀约,于是天意走到凤一凌二身边,低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凤一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稍许的泥土,他神情严肃,“大少奶奶,方才我发现脚底下的泥土有新鲜的脚印,而且很凌乱,看上去不止一个人,应该至少有十几个。” 凤一这个发现让天意着实吃了一惊,这样寒冷暗沉的夜晚,如此多人不好好在房间里歇息,纠集这么多人来这传言闹鬼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里面藏着什么宝贝?这个解释天意不信,她当即下令,“走,立刻离开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不远处就藏着一个陷阱,正等着她们去踩。 得到天意的发话,凤一等人立即迅速离去,幸好之前凤一他们已经来踩过点,找了这一条不容易让人发觉的路,否则像她们这样离去,早就被人发现了。 不出天意所料,玲珑苑内,此时正是层层罗网,就等待着天意这只飞蛾扑火。 玲珑苑。 院子内,荒芜长满野草,了无生气。厚重的门缺了一角,斜斜地靠在石墙上,蜘蛛网到处都是,上面的对联不知贴了多久,墨迹都褪去,边沿也卷了起来。黑漆漆一片,若不是胆大的人,想来无人敢靠近。 而如此死寂的地方,居然隐隐透出一点微光,原来是一只灯笼被挂在院内的柱子上,而灯面崭新,看得出是不久前才制作好的。而灯笼边隐着一个着急等待的人,此时那男子正踱着步,明明已经是戌时了,人怎么还没到。 就在男子站立的不远处,十几个人蹲身躲藏在草丛中。 “三少奶奶,我们都等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没见到有女子过来?”应氏身边的贴身婢女水碧搓了搓手,哆着声音问道,她们都已经在这里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那人再不来,她们都要冻僵了,而且冷风呼啸,感觉这个地方诡异极了。 应氏也冷得哆嗦,今日她接到一张纸张,说是王府内有人不守妇道,与人通奸,今夜相约在玲珑苑,应氏一看,整个人便跳起来了,原本她就在琢磨着如何从母亲那里分出一点王府的管事权,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真是及时雨。 若是查出哪一房的人不知廉耻,便是狠狠打了那一房的脸面,捉奸在场,立了一大功劳,那么她就不仅在府内树立了威望,连带着母亲那里也会刮目相看,到时候,自己再自动请缨,不信母亲不分点权利给她。 打着这一如意算盘,应氏便点了院子内的人,一用过晚膳,就带人埋伏在此。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来到玲珑苑,而且不做什么,就待在原地等人,这让应氏原本还犯着嘀咕的心落下了地,看来那张纸条不假,于是她就更加耐心等着另一个****的出现。 但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影,应氏也有些不耐烦了,转头见院内的人都冷得发抖,不由冷哼道,“算了,不等了,抓到一个,审问下,便也能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哪一房的人。” 所有人早已摩拳擦掌,一听这话,立即站起来,朝院中的人扑去。 院中的人听到响动,以为是等的人来了,欣喜地转过身,却在看到黑压压一片人时,顿时变了色。 而应氏正冷眼旁观时,发现对方转过身的一刹那,正脸被灯火一照,应氏似乎感觉到有些熟悉。 院中的人拔腿欲跑,却被来势汹汹的下人逮了个正着。 “看你往哪里跑!”一个粗壮的下人双手禁锢着他,狠狠一捏,对方便哇哇大叫起来。 众人不由一愣,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应氏心头一震,立即命着水碧拿着灯笼上前,对着那男子一照。 众人不由惊呼,“三少爷?” 85.第85章 应氏的图谋 “夫君,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应氏尖叫道,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子烈,看好戏的脸色骤然转变为发白和气愤。 “先给我松手。”季子烈狼狈地说道,他整个人都被下人压在地上,连说个话都提不上劲。 应氏连忙应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赶紧放开少爷。” 下人们哪里知道来玲珑苑捉个奸,竟捉到自己主子头上去了,吓得都松开了手。 “此事不要声张,赶紧回院子去。”季子烈踹了一脚捏他手的下人,急急说道。 家丑不可外扬。应氏虽然满腹怒火,但是也不得不强压着,立即唤着下人,要赶紧离开时,可是却来不及了。 玲珑苑突然灯火明亮,亮如白昼,一整排府内侍卫手握着长枪,将玲珑苑包围住,严阵以待。 季子烈等人心中暗叫不好,看来是方才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府内侍卫。 侍卫从中间分开,一龙须虎步的人从中走了出来,等他看清玲珑院里的人时,脸色一沉,“子烈,佩兰,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搅得府内不得安生。” “这——”季子烈和应氏在定王爷犀利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头。 “净会瞎胡闹,你们两个明天早上到正院里,好好给我解释解释清楚今晚的事。”定王爷横眉怒道,然后拂袖而去。 “是。”季子烈夫妻两立即应道。 三房院内。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回到院子,关上门,应氏便双手捶打着季子烈,势要他给个交代。 今日被自己娘子这样一闹,面子里子都没了,他一把扯开这婆娘,声音烦躁道,“吵什么吵,我倒要问问你,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搅了老子的好事。” 没想到季子烈做贼喊抓贼,应氏一愣,整个人尖锐起来,“好你个季子烈,是你自己不擦好嘴,让别人抓到把柄,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我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出去,让人来评评理。” 季子烈已经被烦死了,他灌了一口茶水,不再理会这婆娘,这件事说来也是自己理亏,但是他打死也不承认。 应氏见他不理自己,顿时一脸委屈,她带着哭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点头让你纳进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觊觎上别人的女人,你说说看,我跟着你这么久,吃了多少苦?” 季子烈冷哼,自己房子里每收进来一个人,她还不是要死要活的,现在充什么大方,不过季子烈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娘子,你方才说,你是怎么得知今晚的事?” 原本应氏还要和他闹,但是见他此时一张脸阴沉下来,不由愣了下,然后老老实实回道,“我收到一张纸张,说有人在玲珑苑私会,我便带人过去了。” 话音刚落,季子烈脸色一变,手中的茶杯便狠狠摔在地上,“妈的,被那女人摆了一道!” 茶杯碎地,发出来的声响,吓了应氏一跳,但是她听到季子烈口里的话时,顿时警惕起来,“你说的是哪个女的?” 季子烈满肚子的火,见应氏这样问,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反正明天父亲审问,她迟早也知道,早告诉她,也早做好打算。 于是季子烈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约荀天意出来的事告诉她,只不过省略了他和彩霞的那一段。 应氏闻言,得知他只是垂涎荀天意的美色,并没有真正得手,便松了一口气。 季子烈见她神情松快,不由恨铁不成钢,“你傻呀,这摆明是荀天意将计就计,派人暗中告密,让你来抓我,这女人真是好恶毒。” 应氏怒了努嘴,要不是你贪图人家美貌,怎么会有这一出,但是应氏想到明日还要面对公公婆婆的审问,不由打了个冷颤。 “那咱们怎么办?” 季子烈冷哼,“你也被父亲抓了个正着,所以别想着逃脱干系,赶紧想办法挽救才是。” 应氏被季子烈一噎,忍不住心中发慌,她着急地在房中踱步,最后计从心来,她欣喜地道,“有了。” “有什么?”季子烈立即凑了上来。 应氏得意洋洋道,“这个荀天意可以将计就计,为何我们不能反将她一军。” “快说快说。” 在自家夫君着急催促声中,应氏附在他耳边小声将计谋说出来,季子烈听后双眼发光,低声赞道,“娘子真是太聪明了!” “夫君谬赞了,”应氏嘴里谦虚着,其实眼底满是得瑟,“不过,我们还需要到一样东西,这才是成功的关键。”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季子烈成竹在胸地拍了拍胸膛,确之凿凿道。 “那一切就等明天了。”应氏冷冷一笑,荀天意,这次我看你怎么为自己辩解?恐怕是百口也莫辩了吧! 清晨。 朝阳院内。 天意在梳妆台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昨晚一回到府,凤一便打探到玲珑院里发生的事,然后向她禀报,没有想到这个季子烈竟然色胆包天,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头上,幸亏当时临时决定返程,否则她就将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被人家妻子当场捉住,就算是清白也难以为自己辩解,天意着实有些庆幸。 但是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何她的心底还是隐隐有着不安。 她看了眼外面暗沉的天色,琢磨着,兴许今天会有一场大雪。 这时候,侍墨捧着首饰盒走了过来,笑着道,“主子,今日您要戴什么簪子?” 天意没有什么心思,随意道,“你看着选吧!” “好咧。”侍墨便在首饰盒里翻找着,嘴里碎碎念着,“主子,上次您戴那支卿云拥福簪子很好看,今日也戴那支吧!” 天意有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只是片刻后,便听见侍墨疑惑道,“奇怪,明明前几日才收进去,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天意闻言看着被侍墨翻得乱七八糟的首饰盒,心情莫名觉得慌了下,她皱了皱眉,不解为何突然有了这情绪。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说不定,待会你就在哪个角落找到它了。” 侍墨不甘心地合上盒子,“说不定只能这样了,可是明明我有放进去啊!” 听着侍墨嘀嘀咕咕的声音,天意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明月快步踏了进来。 “大少奶奶,王爷让您和大少爷过去正院一趟。” 天意放下眉笔,侧身问道,“是只传召了我们院子,还是其他人也有?” “传话的小厮说是每房都要到场。”明月回道。 “恩恩,”天意站了起来,对侍墨道,“你去书房将大少爷请过来。” “是。”侍墨领命离去。 过了片刻,季初色便跟在侍墨的身后,面带疑惑地踏进房门。 “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我方才正在临摹字帖呢!” 天意拉着他的手,边走出房间,边道,“父亲传我们到正院里,我们现在得过去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季初色皱起眉,今日不是过节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平白无故传召他们,而且他对这个正院打从心底不喜欢。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关我们的事,待会听完,我们再回来写字。”天意微微笑道。 “恩恩,那回来娘子陪我临字帖。”季初色眼珠子一转,便贴着娘子的手臂,眨巴眨巴着眼说道。 “好。”天意被美人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只得答应下来。 刚一踏进正院,便见到正厅内济济一堂,显然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天意一个恍惚,似乎之前自己见到如此齐全的府中众人,想来也有一段时日了,算一算,她嫁来定王府似乎已经快要半年了,她不由在内心感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天意和季初色刚一坐定,定王爷扫了一眼厅里,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便绷着一张脸,说道,“子烈,佩兰,你们两个出来。” 被点到名的季子烈夫妇低着头,走了出来。 在正厅里坐着的人,都是府内的家眷,早已听闻了昨晚的捉奸闹剧,所以当定王爷点名时,她们也不惊讶,反倒一脸看好戏,捉奸捉到自己人身上,这样的乌龙真是史上难见。 “你们两个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定王爷冷哼道。 上首的定王妃不由轻声说道,“你别生气,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万一气坏了身体该如何是好?” “我亲手抓到了,岂会冤枉他们。”定王爷仍旧板着一张脸。 定王妃话音刚落,季子烈夫妇立即“噗通”一声跪下,神情哀戚道,“父亲,您确实冤枉我们了。” “冤枉?你们倒是说来听听。”定王爷说道。 季子烈夫妇对视了一眼后,季子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天意,然后开口道,“父亲,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天意被季子烈要笑不笑的神情弄得一怔,心底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86.第86章 被陷害 季子烈看天意的一眼被季初色捕捉到,他虎着脸悄悄挪了一步,将他的目光挡在自己的身体之外。 季子烈挑眉不屑,然后对着上座的人神情委屈道,“昨日儿子我接到一封书信,有人邀我到玲珑苑一见,所以我才会出去的,根本不像父亲想的那般。” 天意闻言,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季子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约人在先,怎么反倒黑白颠倒?难不成这个季子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书信?”定王爷提声道。 季子烈连忙从袖里掏出一封信,经过天意时,狞狞一笑,然后恭敬地递上去,定王爷抖开书信一看,眉头不由竖起,上面的字迹娟秀,明显出自女子之手,没想到自家府上竟然出现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定王爷大怒,将纸张拍在桌上,“你可知道是谁传信给你的?” 季子烈和应氏不由瑟缩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定王爷看着更生气,他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你们支支吾吾做什么?坦白说来。” 此时定王妃微笑的眼神不经意扫了一眼天意夫妇两人,然后落在气得七窍生烟的定王爷身上,她体贴一笑,“王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说不定这个人让子烈他们难以启齿,你莫要这般气恼!” 定王妃的话,让天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由眯了眯眼看向坐在上首老僧入定的定王妃,她琢磨不透这人面上的笑意。 定王妃将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季子烈夫妇,语气微微一肃,“你们不必担心,如是说来,昨晚你们闹得府内都不得安生,总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有了母亲这一句话,应氏和季子烈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贼笑,他们就等着母亲这句话。 应氏假意看了天意方向一眼,语气犹豫,“母亲,我们不知这话当不当说?” “有什么话不当说的,这里坐着的人不都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你们若是有苦衷,为娘帮你们做主。”定王妃撩了撩衣袖,从容道。 而所有在场的人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季子烈夫妇的动向,见应氏刚才偷偷看了大房的荀天意一眼,心里都隐隐有了猜测。 天意也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见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这季子烈和应氏是打算将黑锅背在她身上吗?若真是如此,她还真是低估了这两人的厚脸皮程度,简直是人至贱则无敌! “娘子,为何她们都在看着我们?”季初色附在娘子身边,小声嘀咕着,这些人的眼神真是让人太讨厌了,季初色心生厌烦。 天意看着美人脸上浮现的单纯厌恶,心中不由苦涩,不知道待会这个局面会是如何?不过她还是轻声安抚着美人,让他安静等待。 此事不出天意所料,这两人还真的是会倒打一耙。 “那个约夫君的人,就是大嫂!”应氏好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将此话说出来,然后立即垂首,正脸面地,长发垂落,没有人看得见她眼里得逞的笑意。 正厅顿时一静,仿佛连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天意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有的以手掩唇,有的震惊瞪目,有的鄙夷窃笑,这一画面好像是被定格住,展现着看不尽的百态,天意缓缓翘起唇角,露出一抹深深的讽刺。 “你胡说!”原本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树丫的季初色,乍然听到有人提到娘子,心下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即竖眉跳脚反驳道。 “大哥,我们才没有胡说,”季子烈一反刚才委屈的样子,他一脸不耻地指着天意道,“大嫂已经不止一次命人传信给我,约我出来见面,每一次我都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是她还是锲而不舍,最后我觉得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一不小心传出去将会伤了大哥的脸面,于是我便想趁这次见面跟大嫂说清楚,让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待大哥。” 天意冷冷地看着季子烈睁眼说瞎话,季子烈字字句句将自己标榜成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自己则成了他口中的一个****荡妇,真是可笑之极!而他脸上纵欲过度的气色,以及浮肿的双眼,连柳下惠一点边都沾不上,却说得一脸正气,真是让人不齿。 “天意,子烈说的话可是真的?”定王爷震惊地听完二儿子的话,沉着脸朝天意问道。 天意站出来,迎上定王爷和定王妃复杂的神色,淡淡一笑,“自小我父亲便教诲天意,做人要懂得礼义廉耻,天意一直谨遵着父亲的教诲,从不敢违背,所以对于三弟所说的事,天意很是不解,因为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天意从未做过,说不定是三弟和三弟妹弄错了人。” 定王妃看着静立在厅中的女子,对于可以毁了女子一生的罪名,她仍从容镇定,进退有度,就如同一株高洁的雪莲,让人不由想要去信服,定王妃咸淡的眸色不由加深了,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某些决定。 “子烈,佩兰,天意说她没做过这事,是不是你们弄错了?”定王妃面带疑惑问道。 “母亲,您不要忘了,大嫂之前都是处于痴傻状态,怎么会如此清楚记得荀大将军的教诲?”季子昭插了话进来,但正好说到季子烈夫妇心坎里去了。 “大人处理事情,你们小孩子不要插嘴。”定王妃横了她一眼,说起来这也是极为隐讳的事,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能不参与最好。季子昭被自家母亲瞪得不敢再发话,但是这不妨碍她隔空对天意抛了一个挑衅看好戏的眼神。 天意笑而不理。 “母亲,八妹说得有道理。”季子烈附和道。 “你们为何老是欺负我娘子,我相信娘子不会做这种事的!”季初色不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只知道他们说话的语气他很是不喜欢,他不允许有人这样说娘子! 看着挡在她身边,双手摊开保护她的美人,天意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季子烈一副深痛欲绝的样子,“大哥,那是你不知道真相,若是你看清了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季初色冷哼。 应氏接口道,“空口说无凭,我们本来不想将事情讲出来,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东西不拿出来,我们怕是会担上污蔑的罪名。” 定王爷阴沉着脸,“什么东西?” 应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哥,眸中尽是挑衅之意,她对着上首的人道,“父亲,母亲,这是邀约夫君的人留下来的东西。” 应氏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眼物件,举手呈上,天意定睛看了一眼应氏手中的东西,不由心中大叫不好。 那是她之前佩戴过的卿云拥福簪子。 “咦,这个簪子好熟悉,好像大嫂就有一支。”季子婧仔细打量着那支簪子,然后故作疑惑说道。 应氏没有说出这是什么,因为其他人说出来的话比她的话更有可信度。 定王妃看了一眼天意,然后问道,“这支簪子从何而来?” 应氏回道,“昨日夫君跟儿媳说了邀约之事,也将要劝解大嫂的想法告知了儿媳,但是夫君又担心若是有人碰到他们见面,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很有可能会损坏大嫂的名声,便让儿媳一同前往,可是昨晚在玲珑苑里,大嫂刚到地方,忽然转身就跑,便落下了这支簪子,原本是想私底下寻个机会将簪子还给大嫂,但是没想到拿出来的时候竟是这个场面。” 人证物证都在,众人不由深信了几分。 “大哥,您现在还坚持刚才的想法吗?”季子烈仍是一副沉痛的样子,好像对他大哥的感情有多深刻。 天意没有立即辩驳应氏的话,也没有去在意众人质疑嗤笑的神色,而是转头看向静默的人,她无所谓这些人对她的污蔑和诽谤,唯一在意的是美人是否相信了他们的话。然而美人此时面无表情,让天意也无法得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应氏和季子烈见此得意一笑。 季初色目光扫过应氏手中的簪子,他心里很清楚,那确实是娘子的簪子没错,因为他喜欢在娘子的簪子首饰上刻上各种纹,而那支簪子上面就有一个小小的梅,是出自他的手没错。 只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季初色面露不屑,他扫了一眼脸色替他不值眼底却是讥诮的三弟和三弟妹,不由紧了紧手指。 天意以为美人相信了对方的话,整双眸子里的亮丽色彩都渐渐黯淡了,也失去了与对方辩驳的心情,这屋子里的人,她谁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他的想法,若是他不信任自己,就算辩驳赢了,也没了意思。 而就在天意心情低落的时候,冰凉的手指突然被一股暖意覆住,她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那张紫芝眉宇的清贵脸庞,对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季初色转头,对着厅内的人正色道,“我信她。” 这道声音,好像一束光,穿过层层黑云,温柔而又坚定地照射到天意内心深处。 天意望着美人坚定的神色,不由笑了。 87.第87章 对证 季子烈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季初色的语气让心里不舒服,还是荀天意对季初色的笑容,看在他的眼里很扎眼,季初色那个傻子竟然能得到美人的一笑,而自己却反倒被设计陷害,季子烈嫉妒极了,“大哥,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不信。” “事实?你们所谓的事实是什么?”原来美人没有怀疑她,胸中充盈着勇气和期望,天意顿时燃起了一股斗志,一扫方才的不郁,她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浅笑从容的神色,清脆问道。 应氏见大嫂在如此人证物证面前,还抵赖,真是不知死活,“大嫂,难道你当我们这些亲眼所见的人是木头吗?还有这支簪子,你敢说不是你的吗?” 厅中的众人无不点点头,显然是很赞同应氏的说辞,看向天意的神色不由带着轻蔑,季初色是一个傻子,若是荀天意原本是傻子倒也不嫌弃,如今她恢复了神智,不再痴傻,肯定对着废物一般的季初色心生嫌弃,想来空闺寂寞,便将目光放向周边的男子,而季子烈则是被她看上的对象。所以众人在心里臆测一番,在心里更加坐定天意的罪名。唯有季惠君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秀气的眉毛微微一动,似是对着大嫂的处境有些担忧。 天意脸色忽而变得严肃,“三弟妹,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你方才说亲眼所见,可是真的有看清那个女子的样貌,还是根本就没有见到对方?”说到这里,天意一顿,矛头指向季子烈,“三弟你也是,你刚才说对方一直传着书信给你,但是你从来没有见过她,昨晚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可是三第妹也说了,当时那个女子见到你们转身就跑,昨晚天色漆黑,你们当真可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有些话可不能瞎说,如果你们敢对着天地发誓你们当真看到那个女子是我荀天意,那我无话可说。” 季子烈和应氏相视一眼,脸色相当难看,但是却没有回答天意的话,在东临国里对天发誓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而百姓十分重视誓言,从不轻易发誓。 定王爷看着气定神闲的大儿媳妇,再看看神情飘忽的二儿子夫妇,微微皱起眉头。 在一旁的季子昭横插进来,“那支簪子你怎么说?难不成不是你的?我们可是都看过你戴过那支簪子,你别想抵赖。” 季子昭这句话像是溺水中浮起的稻草,季子烈夫妇立即紧紧抓住,应氏急急道,“对,虽然我们没有看清那个女子的脸,但是那把簪子的确是大嫂的首饰,这也可以说明大嫂确实到过玲珑苑,我们并没有冤枉你。” 说完这句话,应氏松了口气,立即得瑟起来。 天意闻言,不由失笑,语含歉意道,“那支簪子是我的没错,可是早在今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我还和底下的丫鬟说着,是谁手脚不干净偷到我头上来,既然三弟妹帮我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应氏一愣。 天意朝上首的两人解释道,“父亲,母亲,天意院子里似乎遭了盗窃,丢了些东西,原本今日到正院来,打算跟弟弟妹妹们说一声,注意防盗,方才没有机会,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天意接着道,“所以天意很怀疑,邀约三弟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个偷走我簪子的人。” “这个……”定王爷有些犹疑,他转头看向定王妃,一般这些内府杂事,都是由王妃一手操持,若不是昨晚二儿子夫妇惊动了他,他是不会插手这些事。 定王妃深深看了天意一眼,才道,“天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季子烈不甘地唤道。 天意看着季子烈不放弃的神色,冷淡地开口道,“三弟,你说那女子传了不少书信给你,能让你误会是我,肯定是有留下我的名字,我不愿受人诬陷,女子的清白比什么都还重要,那么就请你将那些书信拿出来,我们来比对比对下笔迹,一来证明我的清白,二来说不定可以揪出真正幕后之人。” 季子烈闻言脸色一白,昨晚他和娘子商量的时候,确实有作伪几张书信,但是时间紧迫,他们身边也没有擅长模仿笔迹的人,而且他们想着人证物证俱在,便没有看重这几张书信,所以这几张书信一拿出来,真相一定不攻自破,于是他看向自己的娘子,同样在她脸上看到了惊慌,因为这些纸张是她亲笔写的,若是比对字迹,一定会暴露出来。 天意见方才还一脸笃定的两人,此时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她在赌,短短一个晚上,他们不可能做好周全的算计,所以肯定有疏忽的漏洞,没想到还真的被她抓到。 定王妃和定王爷都是走过的路都比这些小辈吃过的盐还多的人,一看这几人的神态,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 一边是陛下亲笔御赐的儿媳,一边是自家的二儿子夫妇,定王爷很是为难,最后他大手一挥,便全权让定王妃做主,“内宅的事,王妃来处理吧!” 定王妃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厅中的大儿媳妇,神色复杂,但是语气严谨道,“既然这件事是有人冒名陷害,那么我会让人好好查一查,这人到底是谁,若是查到,严惩不贷,子烈,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要自己私下解决,这种祸乱内院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好了,你们回去,也好好约束自己的下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定王妃转头对定王爷道,,“王爷,我有些乏了,不如就这样散了?” 定王爷沉吟了下,对上定王妃幽暗的眸色,不由点了点头,“也罢,就这样吧!” 天意闻言看着相携而去的定王爷夫妇,心里一凉,在这个能还她一个清白的时刻,这定王妃为何要下令解散?天意眯着眼,这定王妃分明是不想追查下去,否则按照她说的来做,三房说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而且季子烈和应氏方才的证言错漏百出,她不相信定王妃在内院这样错综复杂久待的人看不出来,天意看着定王妃款款离去的身影,顿时觉得这个王府的水比她所猜想的还要深。 “不行,不能走,你们还没有向我家娘子道歉呢!” 天意被美人突然的出声抽回了思绪,她循声望去,恰好看到美人已经冲到季子烈夫妇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走。 “初色,你做什么?”天意上前,走到美人身侧,看着他问道。 “娘子,三弟他们污蔑你,我要他们向你道歉,”说着季初色便继续转头朝季子烈两人高声道,“三弟,三弟妹,做错事是要道歉的,古语有言,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们要勇于承认错误。” “我们有什么错?娘子走,我们不要和这两个傻子说话。”季子烈扯了扯嘴角,对大哥的言语不屑一顾,但是刚一抬步,大哥又换了个角度拦住他们。 见着美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天意打从心眼里高兴,只是她当面向季子烈和应氏时,她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三弟三弟妹,我素来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如此栽赃陷害?” “你自己心里清楚。”见大哥拦在面前,寸步难行,应氏不由恼羞成怒,指着天意怒道。 天意挑眉,这两人是不是有病,她好好待在院子里,却被人无缘无故泼了墨水,还被人说是罪有应得,这种人她连想和他们说话都不愿,天意冷冷看着季子烈夫妇,季子烈和应氏被天意眼底的冰意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心虚地将眼神看向别处。 于是天意上前拉着美人的手,笑着看向美人,但口里的话却是说给季子烈夫妇两人听,“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我们心中无愧,无论坏人怎么冤枉我们,都最终难逃老天爷的惩戒。” 说完话,天意便拉着美人转身就走。 季初色没得到季子烈夫妇的道歉,有些心急,“娘子,他们还没向你道歉呢!” 天意停下脚步,背对着季子烈夫妇二人没有回身,她朝美人浅浅一笑,“初色,你要记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所以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不必亲自去纠结。” 季子烈和应氏闻言,如坠冰窖。 而季初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娘子让他不要再纠结就对了,他回头朝身后的两人哼了声,“你们恶有恶报!” 季子烈和应氏两人心里发虚,没有应声,愣神地看着那对夫妇相携离去。 只听见前方远远传来对话。 “美人,今日表现不错,我回头让侍砚给你加餐。” “真的?那我要吃红烧排骨,醋排骨,萝卜炖排骨……” “额,我可不可以当做没说那句话。” “……” 虽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是有的时候,良善的人想要得到幸福必然还要受到许多波折。 天意和季初色刚走出正院,一片雪便从天上飘落,然后越来越多的雪旋转落下。 那一夜,大地再一次被雪寒风席卷,正如一股谣言在定王府内遍地散开。 88.第88章 流言四起 “没有想到竟然让她逃过一劫。”寂静夜里,一道浅浅叹息在房间内响起。 “主子,莫要担心,奴婢已经做好准备了,不出多久,荀天意便无颜再在王府里立足。”一作妇人打扮的人立即回道。 “但愿这次能成功。”叹息声再次响起。 另一院子内。 噼里啪啦尽是瓷器摔地的声音。 三房院子里,所有下人都缩着脑袋,静悄悄坐着自己的事,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响声让三少奶奶抓到,那自己解气。 而季子烈早已经脚底一抹油便溜出去烟酒地了,他又不傻,会留下来受他婆娘的气,院子门一出,他就又是那个不管不顾的不羁浪荡的季家三少。 “这个狐狸精,没想到居然被她逃过一劫,岂有此理!”应氏说着将桌上的瓶,一扫落地,屋内又传来瓷器碎响。 莫姨娘是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弯弯绕绕,不过见应氏净是捡了些便宜的东西摔,看来她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不过莫姨娘摄于应氏此时的激烈反应,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但是想了想,要想在三房里待得长久,跟应氏的关系得打理好,这次说不定还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她还是含笑着上前,安抚应氏道,“三少奶奶,您何必和这样的女子动气,气坏自己身体不就更不值得了?” 摔了一些东西,应氏发了心中的火,整个人也平静了不少,应氏在椅子上重重坐下,冷哼道,“咱们家的爷都要被那个狐狸精勾搭走了,你还有心情让我不动气?” 莫姨娘在心里嘀咕着,要不是爷自己起了歪念,怎么会有这档子事出现?不过莫姨娘是万万不敢这件事说出来,于是她继续说道,“三少奶奶,你不必担忧,我这里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大少奶奶在院子里抬不起头来。” “哦?”应氏立即应道,“快说来听听。” 莫姨娘见四顾无人后,便立即附耳在应氏耳边悄声说着,应氏听后,不由大喜。 “莫姨娘,没想到你这个榆木脑袋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好,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莫姨娘在心里冷冷一笑,榆木脑袋?你这颗脑袋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个方法不是她想的,而是有人偷偷将一张纸条放在她的窗边,没想到这府中看荀天意不顺眼的人也有不少,竟然会想到这样恶毒的计策,不过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莫姨娘转念一想,若是这个方法奏效,不仅狠狠将荀天意踩在泥土里,她还可以借着这一踩,得到应氏的欢心,也是值得的。反正这世道上,不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她,才能活得长久吗? 应氏没有注意到莫姨娘怪异的神色,此时她正沉浸在莫姨娘出的主意里,她恶毒地想着,要是这个方法奏效,她看荀天意那张一样的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羞愤?惊慌?还是想一死了之?她很是期待。 谁也不知道下了一晚的大雪掩埋了什么,莹白的夜色又照亮了什么,只有时光静静流淌,逐一在最后见证。 清早。 下了一整晚的大雪,此时还在飘荡着雪,大地一片白茫茫,连带着天的尽头,也是成为白白一线。 硕大的王府看似平静,但却又不平静,许多龌龊不齿的事情,正在蠕动着。 出去采买东西的侍墨一脸怒气冲冲地回到院子里,侍砚恰巧从厨房里出来,迎面碰上她,不由取笑道,“你打哪里回来?该不会是从染坊里回来,才染了一脸的黑墨?” 侍墨正气在头上,顾不上侍砚难得一次对她的取笑,她急急拉住侍砚往角落里去。 侍砚被她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侍墨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左顾右盼后,在侍砚茫然的神色下,才压低声音愤怒道,“侍砚,你知道府中上下在传什么吗?” “传什么?”侍砚问道。 侍墨跺了跺脚,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她们居然说居然说——” “你倒是说呀,不要吞吞吐吐。”侍砚被侍墨这一闹,顿时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不由严肃了一张脸。 侍墨揪着手帕,最后咬牙切齿道,“她们说主子不守妇道,长了一副妖媚样子,就是想勾引人。” “什么?”侍砚立即变了脸色。 女子不贞,是大忌,在东临国,为人妇,若是不守妇道,是会被夫家休弃的,并且遭到他人唾骂,一辈子抬不起头了,若是这种事发生在大家族里,娘家人为了名声,会让夫家赐予女子毒药一碗或白绫三尺,事后再以暴病身亡告知外界。 侍墨和侍砚都是出自将军府,对于这种事,她们经常听到府中做事的婆子说着东家长西家短,里面就有着不少这样的事,耳濡目染中她们很清楚这种事情的后果,所以两人脸色都非常苍白。 但是她们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自家主子的秉性,主子那么高清风雅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更何况她们天天不离主子身边,可是她们清楚不代表别人会这样想。 想起将军府中那些婆子煞有介事讲着这些事,没有亲眼见过却讲出了一朵出来,所以世上长舌妇都有共同点,定王府里也不例外。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主子?”侍墨急得转圈子。 侍砚抿了抿唇,“不告诉主子,主子迟早也会知道,早知道早作打算,想必以主子这般聪慧的人,定然有办法解决。” “恩恩,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越早告诉主子越好,只是主子要是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侍墨撅着嘴,都快要哭了。 “是啊,这种事搁在哪个人身上都受不了。”侍砚叹了口气,就算主子睿智聪颖,但到底也是一个女子啊! “走吧,我们不要再耽搁了,赶紧告诉主子去。”侍墨拉着侍砚欲转身朝正房去,没想到一转身便看到一堵肉墙。 “大、大少爷?”侍墨失声叫出来。 只见季初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眸中颜色深得如此时阴沉的天际。 侍砚和侍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少爷,心里不由一惊,不知道大少爷方才在这里站了多久,将她们方才的话听去了多少。 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侍砚试图开口道,“大少爷,这里风大,您赶紧进屋避风下。” 只见季初色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侍砚这句话,他轻启唇瓣道,“你们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轻飘飘,但是不知道为何侍砚侍墨却觉得好似有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向她们,明明大少爷天真单纯,怎么此刻竟然让她们感觉到无比的威严。 侍砚抵着压力道,“大少爷,奴婢们方才什么都没说,您还是赶紧进屋吧,不然主子待会该要担心了。” “回答我。”季初色脸色不郁。 “这……”侍砚侍墨为难,这件事让大少爷知道好吗? 而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她们身侧响起。 “你们都傻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屋暖和下!”天意捧着暖炉,笑着对她们道。 借着主子这句话,侍砚侍墨立即逃到自家主子身边,徒留季初色对着她们瞪着眼睛。 见侍砚侍墨两人像是夹着尾巴的松鼠,天意不由失笑,“你们在害怕什么?美人又不会把你们吃了。” 侍砚侍墨见自家主子笑得如此干净欢愉,真是不忍心将这件事告知给她。 侍墨对上主子的眼睛,咬了咬牙说道,“主子,出大事了。” 还在笑话着她们的天意不由微微收敛了下嘴角,她越过侍砚侍墨,走到美人跟前,然后抬起手帮美人整理了下歪掉的耳帽,顺手理了理他戴在脖颈的围巾。 见着自家主子竟然如此气定神闲,侍墨与侍砚对看了一眼,满是震惊,侍墨不由又急急说道,“主子,真的出大事了,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天意打量了下自己调整好的围巾,头也不回地道,“能有什么事比得上美人的身体?” 原本被侍砚侍墨的举动气到的季初色,脸上立即笑开了一朵,挑衅地朝侍砚侍墨抛去了一个眼神,让你们不告诉我!哼! 侍砚侍墨觉得她们被这一对活宝般的主子给深深打败了。 不过季初色嘴角边刚刚弯起的弧度立即变平了,他对着身前的娘子忧色道,“娘子,我方才听到有人说你坏话。” 侍砚侍墨脸色一僵,大少爷这是什么耳朵,刚才她们有说主子坏话吗? “说什么了?”天意一脸好奇,她一直待在院子中,很少出门,但是她对于外界对她的评价可是很好奇。 季初色拉着娘子走回了正房,直到在房中站定,他才带着不悦的语气说道,“我方才去看小鱼儿了,但是听到有人在池边窃窃私语,说娘子不守妇道,觊觎小叔子,娘子,她们好过分,居然这样说你!明明是三弟诬陷你,她们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要不是清风拉住我,我就上去跟她们理论了!” 侍砚侍墨惊讶,难怪大少爷方才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听了其他人的谣言。 闻言天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89.第89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天意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后续竟然是以着她的名声被诬陷作为结尾,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明明那日在正院里,事情已经被解释得清清楚楚,如今怎么还有这样不堪入耳的谣言传出来? 若不是有心人刻意渲染,或者刻意误导,她想这谣言也不会传得沸沸扬扬。 “主子,那日三少爷那么诬陷您,这次会不会也是他——”侍墨说道。 “我也不确定,那日我没有将他约我的锦帕拿出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没有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算露了,有人会拿这件事来侮辱我的清白。”天意有些寒心,其实这件事应该不止那么简单,她想,当日在正院里那么多府中家眷,她们亲眼目睹了那场对峙,应该很清楚她是清白的,但凡有人站出来约束下手底下的下人,事情不会闹得这么大,而现在连美人出去都能听到别人在议论,所以说,就算当场那些人没有推波助澜,也是冷眼看着事态的蔓延。天意不由叹了口气,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原来她在这个府上,早已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拼着让定王府的名声受损,也要将她拉下来。 “娘子,我去找三弟,让他还你一个清白。”说着季初色就拔腿要往门口走去。 “不要去,现在不是时候。”天意一惊,连忙上前拉住美人的手臂,此时美人一出手,不就让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更加得意吗?她们就是想要这件事闹得更大,原本只是下人间的传言,就会变成是主子之间的矛盾。 季初色见娘子拉住他,他转身等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无比心疼又委屈地说道,“可是我不能让她们这么说娘子,娘子明明没有做这样的事,为什么她们要胡说八道?” 美人一生气,眼睛就会变得水汪汪的,好像盛满了一池的湖水,漾着波光粼粼的涟漪,原本满心焦躁的天意,看到这样的美人,心里的不安和焦虑也渐渐被抚平了,她牵着美人慢慢走到茶桌边坐下,然后平和了语气说道。 “美人,今日这件事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懂得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权势富贵很多人所追求的的,为了这一些追求有些人会不折手段达到目的,而嫉妒怨憎求不得,也会使人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但是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被贪嗔痴恨蒙蔽了双眼,无愧于心才是我们所要追求的。” 侍砚侍墨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季初色却是沉静下来琢磨着娘子的话,天意也不着急,她此时是很生气引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是她觉得利用这样的机会给美人灌输一些道理更加重要。她发现其实美人并不笨,他只是太过于单纯,只要有人愿意教他,他很快就会学会,甚至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片刻后,季初色点了点头,但是脸色变得很受伤,“娘子说的我明白,可是我心里很是不舒服,我不忍心看到娘子伤心难过,可是我又不能做什么,我觉得我很没用。” 天意轻笑了一声,“你能相信我,就像当初在正院里对我不离不弃,那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这个世上,若是能得到一个人真心以对,全心全意的信赖,也就不枉自己独身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是这样的吗?”季初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眯眯地问道。 天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的美人真的很棒。” “娘子真好!”季初色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了声要去书房看书了,就遛了。 “大少爷好像害羞了?”侍墨惊奇地叫道。 天意看着美人匆忙离去的身影,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她转头对着侍砚侍墨道。。 “侍砚,侍墨,你们出去探听下消息,到底这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侍砚侍墨心知主子这次真的动怒了,于是立即正襟危立,齐声应道,“是。” 待两人下去后,天意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冷冷地勾起唇。 季初色一出房间门,便冷下一张脸,来往的下人都不知道谁触了这个主子的霉头,惹得主子如此生气。 二房院子里。 周氏闭目养神,心腹丫鬟冰采正力道适中地帮她揉着肩。 大丫鬟冰风坐在一旁纳着鞋底,然后挑着话题讲着,“主子,最近几天府上流传这样一件事,您要不要听着?” 周氏有可无不可地应了声。 于是冰风立即放下手中的鞋底,一双眼睛充满了八卦,“府上都在说大少奶奶私底下约会三少爷不成,反被三少奶奶当场抓住,下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说大少爷痴傻,大少奶奶看不上眼,所以有了其他的心思。” 周氏突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严厉地看了冰风一眼,冰风被她这一眼看得立即低下了头,直到冰风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周氏才收起神色,不急不缓地说道,“这种事,你们不要跟着去掺和,做一个有耳朵没嘴巴的人最好。” 屋内的大小丫鬟立即怯懦地点头应下。 周氏这才又闭上眼睛,只是心底有些疑惑,这件事之前在正院里已经算是解决好了,怎么传到底下却变了味,难不成有人在里头搅着局? 不过这种事情她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于是警告过院子里的人后,周氏便将这件事搁下了。 前脚刚踏进书房,季初色便哼道,“,出来!” 嗖的一下,四朵一溜不落地扎根在地面上。 “主子。” 季初色气鼓鼓地坐在书桌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几朵。 凤一等人见到主子这番表情,不由在心底纳闷,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主子这是怎么了? 二:我也不晓得。 三:难道是和大少奶奶吵架了? 四:主子怎么可能和大少奶奶吵架,心疼都来不及。 们:那主子到底怎么了? 90.第90章 美人生气是很可怕的 和们大眼瞪小眼之后,季美人终于开口了。 “,我很生气!” 三瞪大了眼睛,“主子,最近我们可没做什么事惹您生气?” 四无语地看了三一眼,手掩住眼将他拉了下来。 凤一上前一步,认真问道,“主子,您生什么气?可否告诉我们?” 凌二点点头,于是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脸深沉的主子。 季初色将手托着下巴,手点着桌面,满脸不悦,“上次三弟欺负了娘子,没有道歉,这次,要不是他,府上的人不会说娘子的坏话。” 凤一等人听了,都了然了,这次他们游荡在王府里,当然是没有人能发觉他们的那种游荡,于是听到不少关于大少奶奶的流言蜚语,他们胸中也正憋着一口气。 “那主子打算怎么做?”凌二眼睛一闪,似乎觉得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发生。 “对,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一个眼色瞧瞧,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好欺负。”席三好战因子被激发了,开始挽着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州四再次以手掩面,他不认识这个痞子模样的人。 只见季初色微眯着眼,眸色幽深,不缓不慢地对在场的们说道,“我学了这么久的武,是时候去检验下了。” 席三放下刚挽到一办的袖子,迷茫看了眼凤老大,他有点被主子这跳跃性的思维弄得糊涂了。 “主子说得对,得实打实出去练练,更有助于功力的提升。”凤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凌二笑眯眯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席三愣着看他们在打着哑语,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求助地看向州四,只见州四早已撇开头去,不想理会他了。 州四在心底摇摇头,主子那是笑里藏针的雅痞,席三那是实实在在的小痞子啊!人比人,气死人呦! 季初色颔了颔首,“那我去跟娘子说一声,就说我要出门玩。” 说着季初色便笑意盎然地朝正房快步而去,哪有方才对待他们的义正言辞,果然主子是重色轻属下啊! 们不忍直视,他们不认识这个人。 因为担心美人待在府中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心情低落,于是当美人说要出去玩时,天意便答应了,况且家族都随行保护着美人,她很是放心。 但是若是天意知晓美人这次出去的原因,不知将会作何感想。 目送美人带着清风离去,侍砚上前问道,“主子,上次您说要约林公子为大少爷看诊,何时下帖相邀的好?” 天意摆了摆手,“现在不急,府中出了这种事,若是没有解决好,再将林公子约出来,若是让有心人看到,恐生事端。我们先将这件事解决了,再去邀请林公子。” 侍砚点点头,“主子说得对,是侍砚思虑不周。” 天意笑了笑,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事,便收敛起笑意,“让你们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查出流言是出自于哪里的吗?” 侍砚立即答道,“还没有,不过我们出去私底下打听的时候,有发现很多人都是听七房的春风夏雨说的,侍墨跟七房的小绿比较交好,她方才出去找小绿了,兴许到晚上便能探听到什么,主子耐心等等。” 天意听后,仔细琢磨着,然后问道,“彩霞这两天表现如何?” “听席三说,似乎她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但是还算规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侍砚将席三告知她的转达给自家主子。 心神不宁?天意微微抬了抬眉,有什么事值得她心神不宁的?难不成是因为之前的邀约败露,她在害怕? “之前那件事败露,她应该就会猜到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先晾她几天,人越是心慌意乱,更容易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也好一击即中。”天意不急不缓地道,“你们最近也好好盯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禀报我。” “是。”侍砚立即应下。 翡翠院偏门。 季初色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地方,顿时冷下脸,娘子说过,不能到这种地方来,显而易见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想到听们说,三弟经常流连这种地方,季初色更是不齿。 “主子,三少爷今日去了赌坊一趟,听说赢了不少钱,半柱香前他人走进了翡翠院。”州四将搜集到的信息禀报给自家主子。 不过得来的是主子的一声冷哼。 凤一心知主子心中十分讨厌季家三少,他笑着问道,“主子,人已经进门了,您打算怎么办?” 季初色瞥了他一眼,“一般这种事不是你们来出主意的吗?” 凤一一噎,难不成他们就长着一张做坏事的脸吗? 凌二偷笑,被凤一瞪了一眼,凌二随即收起笑意,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好心情,凌二提议,“不如我们先进去探探情况再说?” 这一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 于是季家三少爷房间内的横梁上,赫然蹲着一二三……五朵。 若是有人抬头向上看,便能看到横梁上一溜的眼睛正盯着她们骨碌碌转着眼睛。 “来来来,给爷满上。”季子烈左拥右抱,左一个香香,又一个亲亲,玩得好不逍遥自在,全然不复之前在王府对定王爷夫妇装乖的模样。 “这小腰好软,这小手也不错……” 凤一听着底下的对话,不觉得什么,因为他们自小便是做着作壁上观的事,但是此时因着主子跟在他们身边,他们觉得五年来如此单纯的主子能否接受得了这种场面。 于是们都不由自主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却见到主子双眼直盯盯地看着下面,他们皆是一惊,主子不会被这些不纯良的事物污染了眼睛吧?那样他们回去,肯定难以像少奶奶交代。 但是们定睛一看,主子的眼里没有被迷惑的神色,反倒是灼灼发亮,亮中带怒,怒中带凉,一股冰寒之气从主子周身散发出来! 们松了口气,还好,主子依然是身清心静。 只见他们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你们还不动手?不觉得手有点痒了吗?” 低沉又惑人的声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莫测的似笑非笑神色,让人看不清思绪的如墨眸子,一举一动,让凤一等人都呆立在横梁上。 太像了!那腹黑捉弄人的神色,简直如出一辙,那一刻,他们都看到了多年前主子的影子,这个发觉,让他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久久不见们的动静,季初色皱了皱眉,他倏尔转过头,瞪了几朵一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算开结果啊?” 梦境破灭,凤一等人用力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主子又恢复了干净单纯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只是同时又带着点期冀,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主子将又会恢复多年前的风姿,只是这个不久会是多久,们又惆怅了! 于是带着这点期冀,以及心中不甘的惆怅的们,在自家主子催促的眼神中,华丽丽地从横梁上翩跹飘落。 “啊——”围绕在季子烈身边的女子看到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不由失声尖叫。 “嘘——”凌二将食指搁在唇上,示意她们安静,“我们不是找你们麻烦,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的人身安全,只要你们保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听到什么不出声,我们也就不伤害你们。” 凌二如清水般的声音果然有安抚人的作用,凤一得意地点点头,每次这种工作,他都很放心地交给凌二来做。 三四个女子神色慌乱害怕,闻言后立即点点头。 “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这翡翠院最好的姑娘都被本少爷包了吗?识相点,都给爷滚出去!”季子烈有些醉眼朦胧,没搞清楚自己此刻处于什么状况,以为是有人要和他抢姑娘,心中一股火冒起来。而身边的小厮早就被他打发出去了,于是他一脸怒意地指着凤一等人挑衅道。 “好,你们背过身去,将眼睛蒙住。”凌二没有搭理季子烈继续道,然后见在场的女子都乖乖听话,便往梁上看去,“主子,您可以下来了。” 季初色从梁上跳下来,脸上蒙着从凤一身上扒来的一块黑色面巾,紫衣黑面,有些怪异的搭配放在他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丝的违和感,反而觉得神秘妖媚。 “这是哪里来的美人,来,给爷瞧瞧。”季子烈色迷心窍,根本没看出季初色的身形,以为是翡翠院的姑娘,便歪歪斜斜地站起来,直直朝季初色扑去。 季初色嫌恶地往旁边一退,季子烈整个步伐收不住,摔了个狗吃屎。 “主子,怎么处理?”凤一上前征询自家主子的意见。 季初色冷冷说道,“绑起来。” 得令的们,很顺手地讲人家翡翠院里的纱罩拆了下来,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季子烈绑了起来,然后听从主子的意见,将裹成一个粽子的季子烈高高挂起来,垂在梁下一晃一晃的。 季子烈后知后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挣扎了下,发现越挣扎越紧,不由怒道,“你们在做什么?赶紧将爷放下来,爷可以饶你们不死。” 但是没有人理会这个“爷”,都凑到一起,商量着要怎么惩罚他。 商量好后,席三扭了扭手,动了动筋骨,却看到自家主子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不由疑惑道,“主子,您不自己亲自上?” 只听见自家主子十分欠揍地道,“我发现打人和我的气质不相符,所以你们上即可。” 凤一闻言差点闪到腰。 91.第91章 有仇报仇 季初色的话让们十分无语,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谁是主子谁的话算数!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没有人权! 在心里腹诽归腹诽,们还是很听话地走进季子烈,手指按得啪啪响。 季子烈之前还有点傲气,但是看到对方根本就是不为所动,吓得整张脸都发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道,“你们干、干什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他是什么人?”席三看了一眼州四,似乎很好奇地问。 一听到席三这样问,季子烈的胆子又上来了,他掀起眼皮,又有了盛气凌人的趋势。 但是州四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谷底。 “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清,况且这人长着猪一样的脑袋,我对畜生更是不关心。”州四掏了掏耳朵,不甚在意地道。 “什么?”季子烈目瞪口呆,头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羞辱的话让季子烈整张脸都涨红,“你、你——” “你什么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了,真是可怜,猪就是猪!”席三更是不客气了,不像州四还隔山打牛,直接上来就是一顿骂。 季子烈见对方软硬不吃,心中恐慌,原本以着他季家三少的名声,在这皇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在这里却碰到了钉子,季子烈心想,他要是再不报出自家的名号,恐怕就要被他们给玩弄死了,于是他急急地张开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季子烈话还没说完就被迎头一拳打得头昏眼,鼻血都流了出来。 凤一晃了晃拳头,在心里摇头一笑,他们可没有那么笨,等他自己自报家门,那到时候揍起来的兴致可是不一样了。 季初色懒懒地看了自家三弟一眼,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三弟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怎么还这样搞不清楚失态,磨磨唧唧连家门都包不清楚,真是可怜,娘子说得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是天意知道美人是将这句话用在季子烈身上,定将满脸黑线。 “你、你居然敢打我?”季子烈晕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场的黑衣蒙面的人,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亲,他还没有被人打过,皇城世家听到他的名号,无不是让着自己,没想到在这些人跟前,自己却栽了跟头。 “什、什么?”席三学起了季子烈的说话语气,他恶作剧一笑,“打、打的就是你!”说完又是迎面一拳。 “啊——”季子烈痛呼出声。 幸好这里是烟酒地,声音嘈杂,就算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人家也以为是房间里的客人在玩什么样,只是季初色被这叫声扰得有些不悦,“好吵!” 凤一听闻自家主子的不满,于是十分贴心地在桌布上以手作刀,轻轻一划,一块桌布便被划开,他将布抛给席三,“给我把嘴堵上!” “也对,这杀猪般的声音我们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了。”席三喜滋滋地将桌布团成一团直接塞进季子烈哼哼唧唧的嘴里。 “好久没有练练手了,这下子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不能放过。”凤一伸了伸腰,松了松筋骨,一脸坏笑地走进季子烈。 “是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凌二也毫不客气地上前。 “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州四好像发现什么宝藏,双眼放光。 “来来来,一个接一个,不要大意地开始吧!”席三摩拳擦掌,兴高采烈。 季子烈的嘴被堵住,身体被捆绑悬空吊在横梁上,根本无力逃脱这来势汹汹地一群人,只得瞪大眼睛,呼呼呜呜地叫嚷着,可惜声音太小,还没传出去就熄弱了。 砰嘣—— 一声声闷响在房间里响起。 是不是夹杂着这样让人误会的声音,以至于走廊上来往的人都捂着唇偷笑。 “来,再来一次——” “哦,飞起来罗——” “干得漂亮!看我回旋踢——” 季初色懒懒地倚在柱子上,看着做飞翔状的某个粽子,浑然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好像过了很久了,快到吃晚膳的时间了,不知道今晚吃什么菜?娘子说今晚要给他准备红烧猪蹄的,他想着想着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有点想娘子了—— 揍得也差不多了,们揉了揉手,慢慢散开,季初色不经意一看,吓了一跳,这个鼻青脸肿,脸大如馒头的人是谁啊! 席三嘻嘻哈哈地道,“这下连他家婆娘也认不出他是谁了!” “回归本来面貌多好!比之前人模狗样的面貌好多了!”凌二一语盖棺定论。 惊讶归惊讶,季初色也没说什么,反正在他的眼里,谁伤害了娘子,谁就罪不可赦!于是他招了招手,“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于是们一顺溜排排站好,眼冒红光,吃饭也!侍砚的手艺实在太好了,吃过侍砚做的菜后,简直三日不知肉味!于是打着哈欠的季初色带着身后口水直流的某些们,浩浩荡荡往府中而去。 徒留一身狼狈,浮肿着脸的季子烈,似乎是计算好似的,当季初色等人走出房门,悬挂着的绳索应声而断,而这个时候,季子烈的随身小厮按时来接自家主子了,却在开门的时候看到如此惊人一幕,不由吓得脸色瞬间苍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不提也罢! 刚回到院子里的季初色等人,冲着正房去的冲着正房去,冲着厨房去的偷偷翻着跟头冲着厨房去,方向不一样,但是申请都是如出一辙。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季初色刚到门口便嚷嚷着。 人未到,声先到。 刚在桌子边坐下的天意不由莞尔,美人回来的时间还真准。 “小心点,别跑。”天意出声叮嘱着。 话音刚落,季初色的身影便奔进了房间。 “娘子,我好想你。”季初色一见到自家娘子,眉眼便笑开了。 “怎么一出去,就学得油嘴滑舌了!”天意脸一红,不由嗔道。 “嘿嘿,”季初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事,眼睛一亮,“对了,娘子,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92.第92章 进宫觐见 “哦?出去买了什么好东西?”天意笑着问道。 “我想娘子一定会喜欢的,”季初色边笑着手边往怀里掏,但是突然一顿,季初色狡黠一笑,“不行,现在不能让你看,我们先吃饭!” 天意哭笑不得,美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不过还挺有效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什么东西,不能现在看?” 季初色虽然一脸笑意,但是语气十分的坚决,“娘子,晚些时候让你看,现在不行!我们吃饭,我好饿!” 天意软磨硬泡,美人居然不为所动,最后只好放弃,她帮美人盛好饭,边帮他添菜边随口问道,“美人,你今天出去哪里玩了?怎么玩了这么久?” 话音一落,季初色夹菜的手一顿,脸色突然变得心虚,“我、我去找黄大叔了。” “是吗?”天意原本是随口一问,可是美人的脸色明显不对,天意不由有些好奇。 “恩恩!”季初色连忙将碗拿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真的?”天意提高语气,满脸不信。 “恩恩!”季初色闻言更加心虚了。 天意见美人都快要把脸埋在饭里了,不由失笑,她也并不是什么事都要过问美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就算是夫妻,也不应该彼此制约,只是她是担心美人在外面吃亏,不过美人衣裳干净,没有被人欺负的迹象,天意便不再追问下去,况且还有们随行保护,她也更放心了。 耳朵动了动,似乎没有再听到娘子的问话,季初色不由将碗往下面移了移,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瞅见娘子安静地吃着饭,没有什么异样,他才大大松了一口。 他让们教训三弟一顿的事情可不能让娘子知道,不然娘子一定会生他的气。 不过,季初色突然想起黄大叔说的话,黄大叔说黄大婶每次在他回家后都会问他去哪里做了什么,如果黄大叔回答不出来,黄大婶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不让黄大叔进门,有一次他去找黄大叔,正好碰到黄大婶将黄大叔关在门外,他很是同情黄大叔,但是黄大叔却很骄傲地告诉他,当一个女人在意男人的一切的时候,就会变得小气巴拉的,动不动就会发火,那是喜爱的表现。 于是季初色又开始纠结了,娘子是不是不喜爱他呀?否则为什么不追问他?可是一追问,他又回答不出来,娘子是不是也会把他关在门外?但是他宁愿也体验下黄大叔说的小气巴拉的经历,只是,娘子为什么一脸平和地吃着饭,还问他怎么不吃饭了?为什么这一切和黄大叔说的不一样?难道娘子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天意见美人脸上的神色一会懊恼一会自怨,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饭不合口味吗?”天意以为是这个原因,于是她立即板起一张脸,“美人,我们不能挑食,这个世上吃不饱饭的人很多,我们能吃饱,还能吃得这么好,实属不易,所以我们应该珍惜这样的生活!” 季初色看着娘子,有些茫然,又有些纠结,“娘子,饭很好吃,只是我……” 天意松了口气,但是看到美人嘴角边占着一颗米粒,不由莞尔,她倾身过去,伸手轻轻将美人脸上的米粒拿掉,柔声问道,“那是为什么?” 娘子的动作那样温柔,瞬间让他浑身充满力量,黄大叔说了,女人只会对自己所爱的人温柔,于是季初色傻傻对娘子一笑,“没什么,我好饿!” 天意看着笑得一脸傻兮兮地美人正在狼吞虎咽,不由有些无语,“你吃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饭后,桌上的残羹剩饭被明月撤下。 季初色摸着圆鼓鼓地肚子坐在一旁歇息,天意拿着一块布正在比对着,她打算给美人做一双鞋。 此时,却见侍墨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天意不由惊讶,对着走来的人笑问道,“这几天不是一直板着谁欠了你一百两的脸,怎么现在如此春风得意?” 侍墨快步走了上前,脸上故作神秘,“主子,我刚在院门口听到一件事,想来待会主子听了,也会跟侍墨一样打心眼里开心。” 见侍墨边说边笑不拢嘴,天意无语,怎么今天大家都喜欢这样神秘兮兮的,美人也是,连带着侍墨也是,不过天意倒是很好奇,她道,“来,说说看,让我也乐呵乐呵。” “是。”侍墨脆生生地应了声,然后将听到的事学给自家主子听。 “奴婢方才从院外回来,正巧听到二房的冰萍在说三少爷今天下午被人从外面抬回来了,说是被人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哦?有这回事?”天意立即来了精神,“可知三少爷为什么会被打?” 侍墨凑上去,小声神秘道,“听外面的人说,三少爷在外面逛楼,抢了别人看上的姑娘,于是别遭来毒打,但是打的人都蒙着面,看不清楚谁是谁,所以定王妃虽然很生气,但是死无对证。” 天意摇了摇头,这个季子烈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那三房那边是什么反应?” “三少奶奶很是生气,不过三少爷爱逛楼的事除了王爷,府上的人无人不知,三少奶奶也没办法对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三少爷发脾气,于是连人带被子赶出了正房,目前三少爷正待在钟姨娘的房间里。”侍墨面带不屑地说道。 天意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心眼里不由同情这个应氏,摊上了这样不负责的夫君,不过,这个应氏也真是傻得可以,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夫君赶到别人那里去,可谓是极为蠢笨的发泄方式,夫妻离心,就是由着这种小事慢慢累积起来。但是天意转念一想,这对夫妇心狠手辣,便让他们自生自灭的好,省得自己还要动手。 季初色坐在一边,听到娘子和侍墨的对话,不由偷偷一笑,他抬头正巧看到们垂吊在窗子外面晃荡,便警告地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娘子。们收到指示,立即眨眼以示遵命。 侍砚端着两碗消食汤走了进来,“主子,消食汤做好了,要现在喝吗?” 天意点了点头,拿了一碗递给美人,自己端了一碗,天意看着沁着清香的梅子汤,不由出声赞道,“侍砚,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侍砚收回盘子,微微笑道,“主子夸赞了。” 季初色喝了一口,满心佩服道,“侍砚,娘子说得很对,你的手艺真的是与日俱增,你没看到三脸上都长了好多肉。” 天意等人闻言不由都笑了。 季初色又接着道,“看来,我又可以给三制定新的训练计划了!” 席三正巧在外面暗守着,无意间听到这句话,无语泪流。 而王府正院里,定王爷接到皇宫里的谕旨,便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准备进宫。 定王妃端了一碗骨汤走了进来,看到整装待发的自家王爷,不由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 “陛下传唤,让我进宫一趟。”定王爷边束着腰带,边回道。 定王妃惊讶,“这都晚上了,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 定王爷回道,“兴许是边关急事,你早些睡,今晚不用等我。” 定王妃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那近日烈儿的事,王爷可有派人去查?” 提到这件事,定王爷的脸色变得不郁,他口气冷冷道,“都说慈母多败儿,简直没错,你看子烈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今日派人出去查,还不知道你这个好儿子在外面做了多少好事!” “我的好儿子,还不也是你儿子?还有,他还能做什么坏事!”定王妃也生气了,重重放下盘子,提声问道。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说这些事,你自己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定王爷看了定王妃一眼,便拂袖而去。 定王妃看着自家王爷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不由愤愤地往椅子坐下。 皇宫。 御书房。 果然不出定王爷所料,陛下宣他进宫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与飞灵国交界处,有些躁动的迹象。 和几位朝中大臣商讨完后,已是悬月高挂。 大臣们纷纷散去,东临陛下独留下定王爷。 东临陛下看着眼前这个他数十年前并肩作战的好友兼臣子,神色幽深,情绪不明。 “陛下。”定王爷被陛下这样看着,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出声唤道。 东临陛下收回了视线,幽幽叹道,“风华,似乎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是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那样历历在目。” 被陛下这样一说,定王爷也不由有些感慨,“时光不待人,转眼间我们已经老了。” 东临陛下微微一笑,“是啊,想起过去我和你还有荀遇那小子一起度过的日子,真叫人怀念。” 定王爷点点头,“荀遇今年也该回来了。” “前几日他飞鸽传书,说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年关的时候将会抵达皇城,到时候我们几个好好聚聚!”东临陛下想起荀遇,嘴角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定王爷抚掌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那里有几坛上好的女儿红,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开封!” “嗯,对了,荀家那个丫头嫁到你们府上可还好?”东临陛下似是不经意提起这件事。 直到定王爷离开皇宫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御书房内,东临陛下多次提起荀天意的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荀天意是荀遇的女儿? “黄福。” 御书房内一道略带着沧桑的声音响起。 “奴才在。” “朕的心很是不舒服。” “陛下为何不舒服,要不要奴才去传唤太医?” “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心里,说了你也不懂。”东临帝叹了口气。 黄福又做起了木头人,陛下经常会这样莫名说着这种话,他都习惯了,只是跟在陛下那么多年,他都懂陛下的苦,但是人力微小,只能做一个倾听的木头人。 “找个时候让初色夫妇进宫吧!”东临帝自言自语着,声色低沉,揉碎在寒风呼呼的夜里。 黄金堆砌的宫殿,有时候也很寂寞。 93.第93章 王府小聚 清晨。 侍墨接到一封请柬,便递给了自家主子。 天意接过这张描着梅的请柬,迎面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馨香,手指一掀开,上面的字便映入眼帘。 梅小聚,申时。 原来是七妹季子婧送来的请柬。 “主子,您要去吗?”侍墨不由皱起眉头。 天意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淡淡一笑,“去,怎么不去?” “可是,最近外面谣言那么多,主子去了,不就是会让人挤兑取笑吗?”侍墨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天意没有再看那张梅请柬,随手搁在了桌面上,“七妹兴许就是为了挤兑我设的这个梅聚,若是不去,岂不是正中她下怀,落了话柄。” “可是您去了,不就是要面对大家的质疑和取笑吗?奴婢觉得主子您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侍墨真是打心眼里替主子着急,这王府里的人怎么这样落井下石,简直是太过分了。 侍砚在一旁说道,“侍墨,你不要担心,说不定主子这样做,有主子自己的道理,我们要相信主子。” “知我者,莫若侍砚是也。”天意点头笑道,然后她转身面向侍墨说道,“侍墨,你莫要担心,我不喜欢躲在后面逃避这些事,遇到事情更要迎难而上,况且去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还能为自己辩驳清白,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自己心虚了,坐实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 侍墨边听边想着,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对,她点了点头,“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只是奴婢是担心那些人会出言不逊,到时候让主子受了委屈。” 侍砚点了点侍墨的额头,笑着道,“你跟了主子这么久,可有看到谁让主子受过委屈?” 侍墨恍然大悟,她抚掌一笑,“还真是也!那些欺负了主子的人都没有讨到好处,咱们将军府里的二小姐、三小姐就是典型的例子,就连王府里的三房也自讨苦吃!” 天意被侍墨这一惊一乍的神情逗乐了,但是在听到话语里的几个人名时,天意不由琢磨了下,才问道,“将军府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她的继母继妹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她现在远在定王府,可是还是要做好打算,省得到时候被出其不意咬了一口,这正是她教给美人的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侍砚侍墨两人止住了笑,对视了一眼,侍砚回道,“主子,自从来到了定王府,我们对将军府的事就鲜少关心,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如果主子想要了解的话,奴婢待会就让荀甲去探听看看。” 天意点了点头,“这也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当初嫁入定王府这件事可是她继母操的一手好局,不过若不是她们将明珠当做榆木,她也遇不上美人,只是她们当初的心思可不谓不狠毒。 “主子,我想起一件事了。”侍墨在一旁凝神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禁说道。 “什么事?”天意提起来兴致,一脸洗耳恭听。 侍墨不是很确定地道,“之前我听到院外的小厮在谈论,说是夫人有意要和欧阳丞相联姻,想将二小姐许配给欧阳公子,但是这件事似乎因为欧阳公子不愿意,才不了了之。” 天意这才想起她的二妹荀韵诗打小钟情于欧阳墨城,当初她与欧阳墨城的亲事让荀韵诗眼红,所以荀韵诗把她当做眼中钉,处处和她作对,甚至将她推入湖中,导致原身香消玉殒。 这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若不是经过侍墨提醒,她差点都要想不起来了。 “当初二小姐伤害主子,如今却被欧阳公子拒婚,真是天理循环的报应。”侍砚语气冷冷道。 侍墨接口道,“侍砚说得对,活该被拒婚,谁让她老是欺负主子!” 天意被这两个丫鬟一搭一唱的话语逗得失笑,不过她摇头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们猜,这些事情最大的赢家是谁?” “谁?”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是欧阳墨城了。” 天意还没出声,就被人抢先一步,而且这人语气还相当不高兴。 侍砚侍墨闻声望去,不由惊道,“大少爷?” “你不是在书房看兵书吗?怎么过来了?”天意抬头看到满脸写着我不高兴的美人,莞尔道。 季初色冷哼了一声,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然后在娘子身边坐下,“我口渴了,过来喝水。” 他不会告诉娘子,是因为三说七妹给娘子送来请柬,他不放心才特意跑过来,但是没有想到在门外听到了娘子与丫鬟们的对话。 “恩恩。”书房里时不时有人过去添茶倒水,不会断了水,但是天意也不戳穿美人那吹弹可破的谎话。 侍墨立即手脚勤快地为大少爷端上一杯新的茶水,然后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少爷,您为什么说是欧阳公子?” 季初色喝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这个欧阳墨城退了娘子的婚约,又拒绝了荀家二小姐的婚事,说来说去他最占便宜,对外他的名声不会受到损失,对内他家老头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比起娘子被人笑话,他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季初色心里很不喜欢这个欧阳墨城,比讨厌林风措还讨厌,因为他用婚约霸占了娘子那么多年,又欺负娘子,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爱占人便宜的坏蛋。 天意不知道的是,从此欧阳墨城在美人的心里就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 听大少爷这样一说,侍墨顿时恍然大悟,不过明白归明白,侍墨又疑惑了,这大少爷怎么想得比她还深远,难不成是她变笨了? 天意在一旁咂舌,美人的思路真是清晰,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跟美人说过欧阳墨城这个人,而且据她所知,美人在过去的时候,都是不言不语,不听不看,应该也不可能关注那些流言蜚语,怎么会这么清楚她过去的事情? 天意忘了,她家美人身后,还有一朵朵,,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早就将她的身家背景经历,一一搜集搁在她家美人案头,以供她家美人翻阅。 “娘子,下午我要陪你一起去吗?我可不允许她们欺负你。”季初色像是想起了他来此的目的,连忙放下茶杯,对上娘子的目光,毛遂自荐。 天意不由失笑,“那是我们女子的聚会,你一个大男人去凑什么热闹?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季初色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之前也听到娘子跟侍墨解释的话,心想娘子拒绝不去反倒不好,于是他转念一想,那就让四跟着娘子,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来通知他,他一定赶过去保护娘子。 天意不经意将视线落在美人身上,却见他凝眉神思着,神色很是认真,她不禁盯着美人看了好一会儿,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美人这幅样子,很难想象这样容貌出色,一举一动,连思索的样子都让人不禁被吸引的男子,会是一个神智如稚儿的人,天意轻叹一声,不过她有什么不满足的?美人善良,聪颖,安康,这已经足够了。 打定主意的季初色,回头便看到娘子望着他出神的样子,他憨憨一笑,“娘子,我先去看书了,等我回来慢慢让你看。” 天意一愣,等回过神来明白美人话里的意思,脸噌的就红了,耳边传来侍砚侍墨两人的偷笑,天意窘迫地朝美人瞪去。 只见季初色浑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挠了挠头便朝书房而去,徒留面对一室取笑的天意。 申时。 天意带着明月侍墨两人朝约定的地点走去,这次梅小聚是设在季子婧自己的院子里。 到了地方,天意抬头看了一眼牌匾,沉鱼院。 这个名字取得不错,七妹的容貌确实配得上沉鱼这两个字。 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天意定睛一看,就在离脚步不远处有几株梅树,因正是季,开得十分茂盛。 梅树底下,放着两三张桌子,而这个时候,到的人已经不少。 原来她这个守时来的人好像迟到了,因为她看到几双投来不悦神色的眼睛。 想来也是,季子婧发帖子借梅盛开邀约,就是为了借府内谣传的事奚落大嫂,而接到帖子的人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季子婧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秉着看戏要趁早,便早早来到了地方,没想到吹了好一会的冷风,人家正主才姗姗来迟。 “大嫂你可真是难请啊!大家都到了这么久,你才慢悠悠晃过来。”季子昭冷嘲热讽道,她可是最早到的,手都快被冻僵了,心里火气正大着。 天意面露疑惑,抬头看了眼天上,“七妹的帖子上似乎写的就是申时,现在申时才刚到,八妹,可是我记错了?” 季子昭刚才是因为等得不耐烦才会发这样的或,被天意一噎,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人家也没说错,但是火气就在心里郁结着,她冷哼着转过头去。 天意淡淡一笑,哼,想看我笑话,先付点利息再说。 94.第94章 一搭一唱 季子婧原本是坐在旁边看着八妹向大嫂发难,但是眼见八妹落了下乘,立即出来打了圆场。 “八妹这也是等得心急了,大嫂莫要放在心上。” 天意微笑着摇摇头,“无事。” 天意环视了下到场的人,除了二房的周氏未到,和生了病的五妹,六妹,七妹,八妹,以及三房四房的女眷都到了。 天意的目光与应氏足以喷火的眼睛对上,她浑不在意地无视了,然后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正好临近六妹,六妹季惠君对她投来柔柔一笑,天意也回以一笑。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季子婧这个东道主正打算开口,却被一阵声响打断。 “呦,我可是来得不巧,姑娘们都要开始了?”一阵滑酥的声音媚入骨,远远传来。 众人齐齐看去,正是府中的夫人。 天意皱了皱眉,听说五妹生病了,身为人母,她怎么有心思跑来凑热闹? 夫人虽然不是定王爷的正室,但好歹也是个长辈,众人齐齐道了声好。 夫人人来熟,扭着小腰坐了下来,然后招呼着大家,“你们别愣着,赶紧坐下来,别因为我而扰了大家的雅兴。” 季子婧和季子昭两人对看了一眼,眼底都掩不住对这个夫人浓浓的厌恶,因着自己母亲是府上明媒正娶的王妃,所以她们这些嫡女都对父亲身边的女人很是不屑。 但是今日小聚的目的在大嫂身上,所以季子婧和季子昭强压着心中的厌恶,顺势坐了下来。 应氏对着这个夫人谈不上什么感觉,反正这个夫人没有生出儿子,对她家爷的地位影响不大,所以对她的到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心思都在天意身上,见天意今日身着一套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锦纹衣,简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难以掩盖她一身的风姿,应氏冷冷一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而四房马采香马氏人本就唯唯若若,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可言。 天意虽然对这个夫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有人过来搅局,她何乐不为。 季子婧挥了挥手,手底下的丫鬟便端着一个茶壶上来了。 “这是去年我将院子里盛开的梅摘下来晒干秘制而成的梅茶,大家可以尝尝看味道如何?”说着季子婧便示意丫鬟替在场的人倒茶。 “七姐真是个雅人。”自家姐妹当然要捧场,季子昭拿起杯子轻轻一闻,脸上带着欣然地敬佩之意。 “八妹哪里的话,制作茶很简单的,下次你来我院子,我教你。”季子婧拿帕子,掩住了唇角得意的笑容。 天意清啜了一口,平心地讲确实不错。 “既然是梅小聚,有了梅茶,怎么可以少的了梅做成的茶点?”季子婧拍了拍手,又一个丫鬟上前,托盘上搁置着几个小盘子,每个小盘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糕点。 形态各异的梅糕点被摆到众人的眼前,样式精致,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大嫂,您尝尝,看味道如何?”季子婧笑眯眯地道。 天意也不推辞,伸手捻了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然后点头评价道,“梅味很浓,但是又可以尝出豆沙的味道,想必是用梅豆沙作为主料,香而不腻,味道不错。” “能得到大嫂这样的评价,真是七妹的荣幸。”季子婧回道。 “七妹客气了,是七妹的手艺了得,我这几句话只是锦上添而已。”天意比她更加谦虚。 “七姐,你把我们约到这里可是有什么可以赏玩的?”季子昭明知故问,眼神瞥到天意身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天意心知,茶上了,糕点也上了,那么大戏也要开场了。 “你这小妮子,就想着玩,你不觉得我们王府女眷天天待在自己的院子,日日对着自己的下人,日子很是枯燥吗?”季子婧嗔了她一眼。 “七姐说得是,那今日我们坐在这里要做什么?”季子昭继续与季子婧一搭一唱道,这可是她们之前说好的。 季子婧看了在场人一眼,继续道,“当然是说说皇城里的新鲜事,也可以拿自家院子里好玩的事和大家伙分享下。” 不得不说,这两个长得如出一辙的姐妹,唱起戏来还真是有一套,天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对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说得对,我们可以说说府里的趣事,”季子昭点点头,突然她惊叫一声,像是想起什么,立即转头对着心不在焉地三嫂应氏道,“三嫂,前些日子你不是收到一张信,说有人对三哥起了心思,然后你和三哥去抓那个人,可是却没有抓住,你能不能说说当时是什么情景?” 虽然那日玲珑苑的事是自己的夫君弄出来,但是应氏认为无风不起浪,肯定是荀天意自己也有意思,否则自己的爷谁不看上,竟然看上自己的大嫂,所以应氏对天意的怨恨与日俱增,恰巧七妹将这件事抛到了她面前,她正好顺势接过来,“呦,说到这件事啊,真是让人遗憾,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被逃走了,我回去仔细回想了下,发现这个女子的身影竟然和大嫂有点相像,大嫂啊,你说那支簪子怎么会好巧不巧地落在那个地方呢?” 应氏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着在场的人,让她们往天意的身上想去,正巧众人联想到这几日府内盛传的谣言,不由当真了几分。 天意对应氏含沙射影的话不甚在意,她正想开口回道,却被季子婧抢去了话头。 “没有想到我们王府居然会出现这种感觉伤风败俗的事,一定要让娘亲好好查一查,将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揪出来,好好肃一肃家风。”季子昭边说,便往天意身上看去,好似这句话就是对着她说。 在场的人时不时将目光飘向天意,当一个人说了一件事,听者可以选择不信,如果是两个人在耳边说这件事,那么大部分的人都会开始产生怀疑,但是如果同时有很多人在说这件事,最后听者深信不疑这件事是真的,然后加入传播这件事的行列中,这就是典型的三人成虎的故事。 而天意左侧正好坐的是四房的马氏,她看了天意一眼,忍不住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好像天意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生怕自己被传染上。 而天意早就料到了,她静静坐在一旁,品尝着糕点不加入讨论的行列,也在意其他人的举动,倒是只有六妹季惠君仍旧如之前一样,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季子婧见大嫂不辩解也不恼怒,好像事不关己,她不由心里有些不快,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打断。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夫人听到在场的人死抓着府上的流言不放,根本没有进入她想要听到的正题,心里有些着急,传言天意的事,她一点也不在意,在王府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怎么不会懂得这些弯弯绕绕,见说了半天,还在围着这件事转,夫人觉得她得自己主动出击。 “姑娘们,你们说这些哪有什么有趣的?再说了这些事不是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聊的,不如我们聊点其他事?”夫人弹了弹袖子,一脸笑意地道。 季子婧准备好的话被夫人这样一打断,顿时没有反应过来,静静坐在一旁的天意深深看了夫人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夫人见多识广,想来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来得多,不如夫人说道说道,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天意这句话正得夫人的心,好像一个准备要睡觉了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夫人赏识地看了天意一眼,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如何挤兑过天意,季子昭和季子婧不满地看着这两人将话题岔开,但是也不好公然说什么,只得想着待会如何将话题转回来。 夫人高抬着下巴,一脸的自得道,“你们可有听说过,陛下有意向在今年春季的时候下江南?” 闻言,在场的人除了季子婧季子昭两人神色无恙,其他人都面露惊讶,应氏最先开口问道,“这件事可当真?怎么没听到有人说?” 夫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注意在场人的神色,季子婧季子昭不屑的神色足以证明她们知晓这件事,夫人心中一喜,她将话头转向她们两人,“这件事我是听王爷不小心提起的,想来七小姐和八小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乎众人纷纷把视线调转到她们身上,季子婧和季子昭原本不想透露,因为娘亲特意交代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但是到底年纪不大,扛不住众人的目光,季子昭只好回道,“确实有听到娘亲提起,说是等冬雪融化,春暖开时,陛下会带妃子皇子以及大臣家眷一起下江南,体察民情。” 夫人眸子一动,语气中带着不可查的焦急,“听说每位朝中大臣可以带闪府中的亲眷,那王妃可有说过咱们王府会带哪些姑娘一起去呢?” 天意拿着茶杯掩饰脸上的神色,她心中了然,她之前还在疑惑夫人怎么会突然来参加她们晚辈的小聚,原来是想来探听消息。 95.第95章 梅花聚散 “这——”季子婧看了眼季子昭,有点犹疑。 夫人一看,这两姐妹一定知道,于是她眨了眨眼景,抬手抚了抚耳际的碎发,似是无意说道,“听说陛下这次下江南,会带上很多官员,所以家眷也是,七小姐八小姐一定知道不少内幕,不如说出来和大家分享分享,满足下大家的好奇心,看咱们王府会不会有人有幸能够参与这次南下。” 其实,这个夫人打的是那些亲眷的主意吧,天意在心底猜测着,能够跟随陛下下江南的官员应该都是朝廷里担任重要官职的人,想来跟随在身边的亲眷家世都不会太差,其实下江南对东临帝老说是考察民情,但是对于后宫皇子公主以及大臣的子女来说,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那么多俊男美女,浩浩荡荡出游,想来会成就许多姻缘,所以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挤进去,无非就是为了子女的亲事,而这个夫人也不例外,其实天意也在想着,以着五妹怯懦的性格,若是能在这次随大部队南下寻到一门亲事也是不错的。 夫人的话一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又再次聚集在这两姐妹身上。 季子婧扛不住压力,只好半遮半掩地道,“娘亲也没有跟我说会让谁一起南下,我只能确定我们王府也是有名额的,具体几个我就不清楚了。” 季子婧话音一落,众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思虑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隐隐透露着期待的神色。 只有季子昭和季子婧眸色中微微带着讥诮,就凭你们的身份也想要一起南下?做梦吧! 夫人得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事,便再也坐不住了,既然王府有了名额,以着王妃的性子七丫头八丫头不用说肯定是算在内的,那么她就要向王爷争取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惠言就能趁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于是夫人忙道了声有事先走,便匆匆忙地离去了,她现在可忙着,得想方设法将王爷请到自己的院子里,磨着他应下这件事。 夫人走后,季子婧舒了口气,想接着之前的话题,但是说了几句,都发现大家都心不在焉,不由渐渐沉下脸,最后大家都一一告辞离去。 因着季子婧透露了这么重大的消息,大家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个小聚上了,于是有了夫人率先离去,大家也都匆匆忙忙告辞,因为都想回去跟自己的人商量这件南下的事,如果能趁机分一点羹,那也是不错的。 不到一刻钟,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到最后也只剩下天意和六小姐季惠君。 天意也没有想到过局面会急转直下,她原本还要好好领教下七妹的功力的,见此她不由在心里偷笑,天意看了一眼桌面上琳琅满目的糕点,站起来对季子婧歉意道,“七妹,大嫂我是很欣喜你能请我来小聚,可惜现在……那大嫂我也先告辞了,这茶点和梅茶真不错,你自己好好品尝。” 说着天意也不理会季子婧瞬间黑掉的神色,转身招呼了六妹便往院子外走去。 季子婧气得整张脸都绿了,她看着狠狠跺了跺地面,季子昭看着天意等人离去的身影后,走到七姐身边,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姐,别生气,反正现在府中对大嫂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没有我们踩上一脚,她也照样被人说得抬不了头。” 季子婧并没有因为自己妹妹的安慰脸色转好,她不甘心地道,“你不懂,看着是一回事,自己动手又是一回事!” 季子昭突然一笑,对自家姐姐挤挤眼,“姐,你可别忘了,这个流言之所以能传得像真的,里面还有我们的一点功劳呢!” 季子婧闻言不由点点头,刚开始这流言只是一个小线球,是被她们越滚越大,她心底的不忿才稍稍平缓了下,突然她想起方才的事,不由有些担忧,“之前娘亲让我们不要将陛下南下的事透露给别人,我没抗住,说漏嘴了,现在怎么?” 季子昭一点也不担心,她抿了口茶水,狡诈一笑,“反正她们迟早也知道,但是她们知道这个能解决什么?娘亲掌握着咱们的后院,选谁去都只是她的一句话而已,别人?”季子昭冷哼一声,“有谁敢爬到娘亲的头上去?” 季子婧点了点头,这才笑开,“还是妹妹说得对!” 在王府里,真正的嫡女只有她们两个,谁也别想跨过她们的位置! 天意携着五妹季惠君一同走着。 “五妹,之前衣裳的事情,我还没有向你道一声谢,时隔这么久,都不好意思。”天意边走边道,语气里带着感激。 季惠君似是不解地道,“大嫂在说什么?惠君怎么听不懂?” 天意看着眼前这张海棠标韵的白皙脸庞,面露不解,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天意心中了然,“我方才在说妹妹今日的衣裳真是不错,在哪家店裁制的?改天我也让侍墨去帮我做一身。” 季惠君浅浅一笑,“大嫂夸赞了,这件衣裳上不了台面,不过如果大嫂真心喜欢,我下次让我的丫鬟带着侍墨去那店里瞧瞧,虽然材料比不上那些家户喻晓的店铺,但是胜在价格公道,老板手艺好。” 天意笑着应下。 一路说笑走到两人的分岔路口。 季惠君停下脚步,对着大嫂微微一笑,“大嫂,府中的流言,你不必太在意,清者自清。” 天意目送着这纤细的身影慢慢离去,心底不由泛起阵阵感慨,这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家家,若是搁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小初中生,而季惠君给自己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玲珑七窍心。 侍墨看着远去的六小姐,面露疑惑,“主子,这个六小姐好生奇怪啊!说话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的人揣着糊涂装明白,而有的人却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才是真正懂得为人处世的做法。” 天意脸上浮起笑意,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而去。 刚回到朝阳院,就见到一团紫色身影扑了过来。 侍墨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护住自家主子,却迎面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她惊叫道,“大少爷,您在做什么?” 季初色根本来不及理会侍墨的话,立即奔到娘子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娘子毫发无损,脸色入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一整个下午都看不下一页书,就是在担心娘子有没有被人欺负,们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向他禀报消息,如果娘子再晚一会儿没有回来,他就要冲上七妹的院子里要人了。 天意看着美人的神色从担忧到着急再到放松,不由被美人给逗笑了,但是笑的同时,也感到很窝心,能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自己,担心着自己有没有被欺负,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没事,也不看看我是谁,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欺负呢?”天意对着美人展颜一笑。 季初色嘿嘿笑了声,拉着娘子的手往里面走,“娘子没事就好。” “主子,您让我们查的事情有下落了。”侍砚走了进来,对着自家主子说道。 “哦?说来听听。”天意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沉静。 侍砚立即道,“最先传出关于主子流言的是来自三房。” 天意顿时笑了,但是笑意里带着森森的讽意,“原来是这样子,怪不得我今日见到三弟妹她满脸的趾高气扬,原来是挖了这个陷阱等我。” 因着天意和丫鬟商讨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瞒着季初色,所以季初色一听到这话,心里深深地后悔着,早知道今日他就应该让们多揍三弟几下,媳妇养不教,夫之过。 “那主子,我们该怎么办?”侍墨焦急道,要是任流言在这样下去,若是传到府外,对主子的名声可是相当不好。 天意没有察觉到美人奇异的神色,她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先搁着,等我们找到对策再说。” 侍砚侍墨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不甘,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她们无法也只能应下。 “娘子,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季初色很是心疼娘子被人冤枉。 天意轻拍了拍美人的手,嘴角一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美人,咱们不急,我们打蛇要打七寸,我们不能鲁莽。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不担心抓不到她们的尾巴。” 季初色点点头,“娘子说得有道理,”转眼严肃脸便转为撒娇神色,“娘子我饿了。” 天意轻咳了两声,“侍砚,摆饭。” 皇宫内。 凤临宫殿。 “似乎很久没有看到本宫那几个外甥了?”季皇后抚了抚手指上红宝石戒指,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明青心领神会地回道,“那娘娘可以将少爷小姐们召进宫来,也好让增添下彼此的感情。” 季皇后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勾起嘴角,“这话说得不错,传本宫的话,让季府的嫡子女都进宫吧!” 明青疑惑地问道,“季大公子也要传召吗?” “本宫说的是嫡子女,季初色当然也包括在内。” 季皇后的眼神忽然变得冷然,明青吓得立即应下。 “宫外那几株梅本宫看着碍眼,你让人把它砍了罢。” 季皇后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朝内室走去。 96.第96章 皇后传召 今日一大早起来,便听到明月来报,季皇后召见府内的少爷小姐,虽然人家没说,不过有身份要求,因为召见的都是嫡长子女。 天意原本以为美人之前在外面的出镜率,应该不在传召行列里,但是没想到还是被点到名。 于是用过早膳后,天意帮美人换了一身衣裳,盛装打扮后,两人才携手朝正门走去,因为皇后派人来接的马车都停在外面。 天意看着美人一大早就臭着一张脸,心里有些好笑,“不就是不能去练武,不能去看书,瞧把你给气的?” 季初色仍旧是一连气鼓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离着府门还有一段距离,天意也不着急,便好奇地发问。 “我不喜欢皇宫。”季初色闷闷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天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一愣,但是随即也回道,“那是世间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也是世间枯骨红颜最多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天意转头问道。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打从心眼里讨厌。” 天意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揶揄道,“你是不是之前每次进宫都会遇到那个千盈公主,被烦得受不了,所以不想进宫?” 季初色犹豫着,“是也不是。” 天意不给面子地笑出来,她一想起当时那个公主一听到当等到自己及笄时美人已经是三十好几的老头子时,脸色吓得可真是够苍白的。 季初色看着面前不知为何笑得乐不可支的娘子,疑惑地挠了挠头,只是他没有告诉娘子,其实皇宫对于他有一些不好的回忆,只是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不想说出来让娘子担心,而且他现在也有了自保能力了,以后也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在王府外,见到了季子婧等人,天意和她们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可惜人家下巴一扬,直接无视掉自顾自上了马车。 天意也不在意,反正她和美人自己有独自一辆马车,也不用看她们的脸色。 因着季子烈昨日被打得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应氏要留下来照顾他,于是三房便没有人进宫。 于是大房季初色夫妇,二房季子陵夫妇,季子婧两姐妹,以及九少爷季子玉,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宫而去。 季王府到皇宫有一段距离,加上冰天雪地,这一路行得并不快。 天意透过被冷风掀起的车帘,可以看到在这样寒风呼啸的天气里,路面上零零散散只有几个行人,而且步伐都非常匆忙,显然想缩短在雪天行走的时间。 但是车内车外是两种境地,炭盆烧着,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冷意,天意不由想起在现世学到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是这样的情景吧。 而天意帮美人调整了耳帽的位置时,心里揣摩着,皇后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召见她们所为何事?难不成真的是思念心切? 天意带着这样的疑惑踏进了皇宫。 “各位主子来了,皇后娘娘已经等各位多时了,请主子们跟奴才来。”一位侍立在皇宫门口的公公见到几辆马车停下,立即迎了上来。 作为定王府这次出门辈分最高的天意,她连忙回道,“那便劳烦公公带路了,让娘娘久等了可就不妥了。” 于是一行人便在这个公公的带领下,朝凤临宫殿走去。 一下马车立即感受到寒风的肆虐,但是幸好她帮美人做好了全副武装的准备,天意牵着美人的手,一身暖和地走着。 季子玉一下车就看到裹得圆滚滚的大哥,鼻子冷哼了声,之前差点因为抢耳帽而和大哥打起来,他现在想起来心里头就不舒服,那次回去院子里,他也让院子里的丫鬟依样画葫芦做了一个耳帽,但是戴在他的耳朵上,明显感觉到很是奇怪,索性就扔在一边,但是此时耳朵被这冷风吹得冻僵了,又有些后悔没有将耳帽戴出来,此时看到大哥神色轻松的模样,嫉妒之心溢于言表。 因着凤临宫殿有些距离,一行人慢慢在雪地里行进着。 “哈,快来抓我呀远远抓我呀——” 远远就听到有声音传来,天意不由朝前方看去,只见白莹的雪地上,站着一个身披着枣红披风的小姑娘,此时她正面对着众人朝远处喊道。 天意扬了扬眉头,这个身影很是熟悉,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好像对方也听到身后的响动,转了过身来,稚嫩的脸庞,高抬起的下巴,一副我是最尊贵所有人都不在我眼里的神色,这不是千盈公主是谁? 领路的公公立即福身请安,“公主万福。” 跟随着领路的公公,所有人都朝诸葛千盈行礼,虽然这小公主年龄比在场的人都小,但是地位摆在那里,不能容你疏忽。 众所皆知,这个小公主心系季家大公子,所以众人已经做好这小公主无视他们只看得见季初色的心态,但是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出乎大家的意料,诸葛千盈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眼神只是匆匆掠过季初色,便收了回来,因着在场的人也都是她母后的娘家人,于是她一一唤道,“大表哥,大表嫂,三表哥,三表嫂,七表姐,八表姐,九表哥。” 诸葛千盈这一唤,更让众人惊讶,因为平日里这小公主总是左一口初哥哥,右一口初哥哥地叫季初色,今日居然叫他大表哥,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李公公,你带我的表哥表嫂们要去哪里?”几日不见诸葛千盈似乎变得有些懂事,但是心高气傲地语气仍是未变,她手指着天意等人,朝小李公公问道。 小李公公立即点头哈腰回道,“回公主的话,奴才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带着几位主子去凤临宫觐见。” “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带着表哥表嫂过去吧,省得我母后等得太久。”诸葛千盈像是不耐,立即挥手催促着她们。 诸葛千盈这句话更是让大家大跌眼镜,平日里这个小公主黏在季初色跟黏着什么似的,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但是因为确实赶时间,于是大家也顾不上探寻,跟着小李公公的脚步,朝诸葛千盈道别。 在场的人除了天意知晓其中缘由,其他人都云里雾里,她笑着看了眼诸葛千盈,跟上前面的人。 等众人走得不见人影了,诸葛千盈面露纠结的神色,跺了跺脚,不理会赶来的宫女,转身跑开了。 97.第97章 觐见 穿过了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以及小道,走了好一会儿,天意等人才来到凤临宫殿。 华丽的宫殿门口,侍立着衣着统一的宫女们,小李公公上前说道,“进去通传一声,说是定王府的主子们到了。” “是。”一宫女领命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个通传的宫女身后跟着一美貌宫女,从身上的衣饰可以看出,这位宫女在凤临宫殿里的地位不低。 “几位主子安好,明青见过几位主子。”此宫女便是季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娘娘一大早就在念叨着几位主子,主子们快些进来吧!” “劳烦了。”天意福身回道,然后带着一行人跟在明青身后朝着凤临宫殿内走去。 金碧辉然的宫殿,内敛奢华,无不在彰显着此间主人的身份。 天意一走进来便被里面华丽精贵的器具惊艳道,果然不愧是人人趋之若鹜的皇宫内院。 瞧见天意脸上的神色,季子玉冷冷哼了一声,“土包子。” 季初色原本心不在焉,一听到有人嘲笑自家的娘子,不由立即竖起眉毛,“你这个油炸包子!” 季子玉一愣,油炸包子是什么? 但是就在季子玉这个一发楞中,众人已经走到了正厅。 一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正笑意盈盈地面对众人,天意对上那张丰容靓饰的容颜,不由一怔,如同当初在太后寿宴初见一眼,这样的女子笑不入眼,脸上每一道弧度都掌握得极好,果然不愧是掌控着三宫六院的当权者。 怔神只是一瞬间,天意很快就低下头带着美人向座上的人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季子婧等人也大大方方地行礼。 “都起来吧,真是好孩子!”季皇后抬了抬手,随后赐座,“你们走了一路,都坐下来吧!” “谢皇后娘娘。”众人按着辈分依次坐下。 “许久没有见到你们了,本宫甚是挂念,便传令让你们进宫来陪陪本宫,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季皇后扫了眼在坐的人,然后扬眉笑道,语气里带着对晚辈怜惜,和恰到好处的微微歉意。 天意眼角一抽,这个季皇后也真是一个睁眼说瞎话的人,都派人到府上传唤,连马车都备好了,现在才来说麻烦这事?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但是天意也知道,这不过是上位者扇一巴掌给一颗的做法,只是这并不是巴掌而已。 不过季皇后这样一说,立即得到见效,季子陵等人立即惶恐地道,“娘娘您说哪里的话,能得到娘娘的挂念,已经是我们的荣幸,怎么会嫌麻烦呢?” “是啊,皇后姑姑,我们可喜欢您了,天天都想待在您身边,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千盈表妹,有您这样的母亲可不知道多幸福。”季子昭急急说道,语含着羡慕之意。 季皇后被她们逗笑了,掩着唇道,“瞧你这丫头说的,要是你娘亲在这里,指不定就扒了你这小嘴。” 季子昭嘻嘻笑了两声,“我娘亲才不会呢!” 一番对话下来,气氛也变得融洽了,季皇后不经意拿着眼看向静坐在一边的季初色夫妇,她轻叩着茶杯盖,笑着道,“初色,天意,你们怎么不说话?可是嫌话题太闷了?” 天意无语,她们这一言一语接着说,她根本插不进话,很明显季家这几个兄弟姐妹压根就不像让她们插嘴,所以话题无缝衔接,再者说,美人在外人面前基本是都是保持沉默是金的形象,甚少开口,不过既然人家点名了,天意也不好再装透明人,“回禀姑姑,是天意听着大家的谈话,入了迷,才没有来得及开口。” “哦?原来如此。”季皇后眼角浮起笑纹,“本宫还以为我们聊着聊着忽略了你和初色。” 天意笑了笑,季皇后视线转向了在一旁做我是盆状的面瘫季初色,眼底扬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只见她微勾起唇角,淡淡道,“听闻初色已经可以说话了,如今恢复得如何?” 季初色闻言看了季皇后一眼,却没有言语,天意在一旁看着,感觉有些奇怪,美人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人,怎么会在皇后问他话的时候表现得满脸的冷然,奇怪归奇怪,天意立即接过皇后的问话,得体地回道,“回姑姑的话,夫君如今说话已经没有障碍了,只是有时候不喜搭理人,请姑姑莫怪。” 季子玉在一旁嘀嘀咕咕着,“怪人一个。”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让季初色听到了,他斜了季子玉一眼,季子玉不经意对上大哥的眼神,不由一愣,大哥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 季皇后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季初色,温和地对天意说道,“本宫自小看着初色长大,看着他努力坚韧,看着他建功立业,也看着他马前失蹄,痴傻失智,简直是替他心疼。” 天意连忙挤出一脸的感激神色,“多谢姑姑对夫君的照顾和怜惜,夫君此时这样子已经比之前失去神智好太多了,天意别无所求,只要夫君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一生平安,天意便已经心满意足。” “是吗?”季皇后心中似有感触,面露惋惜,“可惜了初色这样才华卓绝的人才。” “姑姑,福祸所依,说不定上天对咱们每个人的安排都有它的道理,顺其自然,我和夫君便也知足了。”季皇后的话语让天意感觉到不适很舒服,如果真正怜惜美人的话,不会眼神如此阴狠,虽然只是一瞬间,天意还是捕捉到季皇后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天意心底一沉,连忙表明心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人牵引着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说得对,不愧是荀遇的女儿,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在。”季皇后闲闲地夸了句。 这时候一宫女走了进来,福身行礼,“启禀皇后娘娘,符太医到。” “哦?那就让他进来吧。”季皇后闻言双眼一亮,立即回道。 “太医?”之前季皇后一直在和大嫂说话,季子婧等人都插不上话,现在趁着机会立即问道,“可是姑姑身体不舒服?” 定皇后看了眼季初色,笑着对季子婧等人道,“本宫无事,这符太医并不是替本宫看病。” “姑姑没事就好,那着符太医来是为了谁看病?”季子昭故作天真地道。 季皇后便转头看向天意,面露忧色,“这符太医是本本宫请来替初色看病的。” 98.第98章 皇后的心思 什么? 季皇后此话一出,不止季子陵等人,连带天意都是一愣。 “不、不知姑姑何出此言?”脸色一变只是一瞬之间,天意立即收拾好心里震惊的情绪,装作一副好奇无知的模样发问。 只见季皇后神色担忧地看着季初色,似乎再看一个自己十分欣赏的晚辈,她轻叹了一口气,“初色之前受伤时,本宫替他寻过太医,但是太医说他的伤得太重,无痊愈的可能,如今他突然转好,本宫就在想,这可能就是一个转机,说不定初色以后就能恢复过去样子,所以本宫将皇宫里最擅长医术的符太医请过来,让他替初色看看。” 之前来皇宫的时候,也没有听传令的公公说起这事,一到凤临宫殿,季皇后便宣人进来,想来早已做好准备,平日都不见这季皇后有多关心美人,此时却来这一招,真是让人不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人家是当今皇后,她也不好直接开口婉拒,否则传出去会让人说她不识抬举。一想到这里,天意不由皱着眉看向美人。 季初色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的目光除了落在自家娘子身上,就是盯着桌上的瓶,一副你当我是空气的模样。 见天意面露迟疑,季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微微一笑,“本宫也是担心初色,要是耽误了病情可就不好了,如果符太医能够诊出原因,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还是如当初一无所获,那就算是白走一遭,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季子玉在王府里极为受溺爱,此番进宫,发现姑姑净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傻大哥身上,心中嫉妒心一起,冷眼道,“大哥大嫂,能得到姑姑这样真切的关心,你们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天意说道,“九弟说得对,那天意就代夫君谢谢姑姑的厚爱。”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先把这句谢谢收起来吧!”定皇后摆了摆手,一副慈爱的模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符太医已经走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一面庞白净,岁数四十上下的男子提着一个药箱朝季皇后跪拜道。 “起来吧!这就是初色,你去帮他看看。”季皇后抬了抬手,让他起身。 “是。”符太医起身,在无人发觉时跟季皇后交换了一个神色。 天意看着对方慢慢朝她们的方向走近,她觉得这个符太医的样貌似乎有些怪异,他的眸子不同于她们的黑色,而是带着浅浅的灰蓝色,看起来神秘又让人畏惧。 但是这只是一眨眼间,因为对方朝美人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季大公子,请您将手腕伸出来,老夫好为您诊脉。” 季初色深深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眸中带着抗拒,然后转头朝自家娘子求助。 天意看了眼微笑从容的季皇后,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这季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此时如果拒绝的话,就是在拂季皇后的脸面,那是大不敬的罪,于是她面中带笑,语含安抚地道,“夫君,您让太医看看,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病。” “我没病。”季初色抿着唇道。 天意见美人脸色别扭,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凑到美人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没病,不过让太医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乖,你听话,我答应你回去让侍砚给你煮好吃的。” 闻言,季初色委屈地看了娘子一眼,张了张嘴,天意看清美人的嘴型,不由莞尔,原来美人是在念叨着自己之前给他做的蛋炒饭,那是她之前闲来无事自己做的,没想到美人尝了一次,就惦记上了,不由有些无语,但是她点点头应下了。 得到娘子的承诺,季初色一扫方才不悦,立即眉开眼笑地将手伸出来,而且还很贴心地自己将袖子拉起来,一副我很配合你赶紧把脉的神态。 符太医对着眼前这位神情如此多变的季初色,愣了愣,但是随即很快就收起神色,然后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凝神感受着。 季子婧等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自顾自缠着季皇后聊起天来,而季皇后随口应着季子婧等人的问话,心思都放在了这诊脉身上。 天意静静在一旁,边看着符太医诊脉,边注意季皇后那边的情况,果然她见季皇后似乎很是关心这边的情形,是不是将视线撇向她们这边。 过了片刻,符太医收回了手,他面露遗憾地对天意说道,“季大公子的病情还是和五年前的一眼,老夫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医治,请季大夫人恕罪。” 其实天意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以着们那样出色的人都不能找到方法解决,那么宫里的太医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风措以及游荡在外的世外高人。 听闻了这个结果,季皇后停下和季子婧等人的对话,面露遗憾,安慰了天意夫妇一番,然后赏赐了每人几样物什,最后以着自己乏了便让众人先行回府。 对于季皇后的话众人没有什么异议,各个起身行礼告退。 待天意一行人离开了凤临宫殿,季皇后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语气淡淡地道,“出来吧。” 已然变得静谧的宫殿,这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从柱子后面闪出一个人,手提着药箱,面庞白净,竟是方才已经离去的符太医。 “说说看,你诊脉的结果。”季皇后的面上笑意全无,有点森然。 符太医回道,“脉象和五年前无异,没有回转的迹象。” “哦?”季皇后的语气平平,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那为何他能够再次开口说话?” “这——”符太医微微皱起眉头,,“这属下也不知。” “哼,留你这个废物有何用——”季皇后一怒,将搁在手边的茶杯甩向站立的人,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身,但是他生生承受下来。 “皇后娘娘息怒,季初色只不过是恢复说话的能力,但是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要东西还控制在我们手中,那他就永远也别想清醒过来。”符太医低头回道,语气平淡,看不出一点惊慌的样子。 但是季皇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下心,她冷冷地道,“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你们杜绝所有后患。” 冷风吹起地面上的枯叶,在半空中飞舞旋转,而皇宫里萧然一片。 天意等人跟着领路的公公朝着御园走去,此时,发现前头人影纷纷,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咦,前头在做什么?”季子婧不禁问道。 小李公公抬头一看,也有些迷茫,“奴才也不知。”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头并排的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从中间的道里走出一个人。 只见那人快步朝天意等人走来,等走到她们跟前时才行礼恭敬道,“奴才黄福见过几位主子。” 原来是东临陛下身边的红人,黄福。 虽然黄福只是一个公公,但是跟在东临帝身边多年,就冲着这一点,早已经是后宫乃至朝廷官员巴结的对象。 天意记得这个黄公公,当初去将军府宣读圣旨就是他。 “黄公公,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陛下跟前伺候?”小李公公行了个礼后,笑着问道。 “我就在陛下跟前伺候着,陛下就在前头的御园作画,方才陛下看到你们一行人,就让我过来把几位主子带过去。”黄福对小李公公的话实则也是在对天意等人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黄公公,你是说陛下想要见我们?”季子昭脸色又惊又喜,如果能得到陛下的召见,那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 黄福笑了笑道,“是的,几位主子快跟奴才过来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好,二哥,九弟,我们快点。”季子婧欣喜地招呼着身边的人,快步走上前。 黄福没有看季子婧等人,而是转头对着仍旧静立在原地的季初色夫妇。 “季大公子,季大夫人,为何您不走?” 天意遥遥看了远处人头攒动的御园,心里有些疑问,“黄公公,不知陛下在前头做什么?我们此番过去合适吗?” 季子婧等人一听大嫂地问话,不由心生不满,大嫂怎么这么墨迹?陛下召见这样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黄福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季大夫人心里玲珑,并没有像其他人一眼,光顾着陛下召见心里开心,便急冲冲过去,审时度势才是最重要的。其实陛下就是想见见这对夫妇,其他人只不过是顺带,当然很合适,只是他不能这么直白地将话说出来。 “陛下召见两位主子,定是有陛下的思量,不会不合适,季大夫人莫要担心。陛下刚下了早朝,此刻是在御园里作画。” 天意点了点头,连忙回道,“谢谢黄公公告知,我们也立即过去吧!” 黄公公立即躬身道,“两位请。” 季初色原本离开了凤临宫殿整个人立即神清气爽,但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黄公公,说什么要到御园里去,不由由黑了半张脸。 “娘子,说好的蛋炒饭呢?” 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句怨念的话,天意嘿嘿笑了两声,转头看着边走边拽着她衣袖的某人,“莫急莫急,回去就给你做。” 黄福在一旁一直注意着这对新婚夫妇,听见两人的谈话,不由微微露出淡淡的笑意。 99.第99章 一问一答 一行人走到了御园内,便见一张桌案搁置在亭子里,周围布满了皇宫内侍,而一身明黄的东临帝正站在案子后面,手提着一只狼毫,正认真描绘着。 众人走近亭子,便肃立不敢出声。 天意牵着美人走在最末,于是前面有这么多人挡着,于是天意便拉了拉美人的手,美人疑惑地转过头来,天意眨了眨眼,悄声说道,“美人,这是陛下,待会你要懂得行礼,如果陛下有问你什么话,要开口回答。” 美人同样眨了眨眼回应她,“为什么?可是我不想和其他人说话,我只想和娘子说话。” 天意不由抽了抽眼角,“那你平时不是还和侍砚侍墨讲话?” 美人一副你说了废话的表情,然后一脸洋洋得意,“那是因为侍墨侍砚对你好,我是有选择性讲话的,所以我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 节操?天意不得不扶额,她真不该跟美人将那些现代用语,天意偷偷看了眼还在认真作画的东临帝,然后继续向掰正美人的想法,“那你今天还和九弟说话来着,这可不能否认。” 话音一落,美人脸上尽是无辜的神色,他抿了抿唇道,“九弟不是说你坏话吗?黄大叔说了,自己的娘子再怎么不好,也只能自己教训,别人怎么说都不行!” 天意直接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这个黄大叔教给美人的都是什么啊! 见到娘子酱紫酱紫的神色,季初色有些好笑,他反拉住娘子的手,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娘子,我会听你的话了,如果陛下问什么,我会有问必答,不会让你为难的。” 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美人,天意觉得自己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真想仰天长叹,美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爱啊! 其实天意之所以想这样交代美人,是因为在成亲后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东临陛下对美人的态度很是亲近,就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对一位年幼的晚辈,这是她在定王爷和定王妃身上所没有感受的,就连那季皇后,虽然脸上所表现的,嘴里所说的,都是带着关切,但是她就是觉得冷冰冰的,好比如是透过窗子看着房内暖炉,自己却在窗外感受不到那丝丝暖意。 而就在天意和季初色两人小声窃窃私语的时候,那支笔直的狼毫突然一顿,低头作画的人头也不抬地朗声道,“你们这两口子在下面嘀嘀咕咕说什么?” 虽然东临帝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众人齐齐将头转向身后,而两个低头私语的人被抓得正着,季子婧和季子昭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季子玉更是高高抬起下巴,斜睨了她们一眼,只有季子陵眼夫妇观鼻耳观心,脸上是最得体的神色。 天意一窘,摸了摸鼻子,撇头见身边这人一脸若无其事,好像说的不是他,天意叹了口气,她没美人脸皮这么厚,只是九五至尊开口了,她不敢怠慢,“启禀陛下,天意是和夫君说着御园里。” “哦?是这样吗初色?”狼毫仍是直立着,但是已然停止了行动,东临陛下语气平缓,看不出喜怒。 季初色秉承之前和娘子说的约定,点了点头,“娘子说得对。” 那支笔直的狼毫骤然一抖,一滴墨水便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面,恍如它的主人,心中的复杂情绪,慢慢晕开。 “是吗?”声音虽然仍旧平缓,但是带着不以人察觉的颤抖,“那天意你们在说着御园里的什么?” 天意一愣,那不过是随口胡诌出来的回答,哪里想到东临帝会问得这么详细,她连忙将眼睛瞟向周围,看看有什么好的说辞,当看到亭子旁边一株开得茂盛的梅时,立即回道,“回陛下,方才我和夫君说的是这亭子旁边的梅树。” 东临帝看着那一点已然在宣纸上晕开的墨迹,瞧见整张图因着这一点而被毁掉,不由停下手中的笔,虽然这张画费了他一个早上的时间,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他直起背,看了眼亭外的梅树,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然后他接过黄福递上来的锦布,擦了擦手,随口问道,“是吗初色?” 天意下意识看向美人,美人天真单纯,不会就被陛下套出话来了吧?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季初色似乎感受到自家娘子炙热的目光,偏头对她挤了挤眼,然后正色回道,“娘子说得对。” 天意舒了口气,美人在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真是万幸,只是当她回味起美人方才的话,不由又是一窘,美人除了这句话不会再说其他了吗? 但是东临帝似乎很高兴,他将手背在身后,整个龙威便显现出来了,笑纹浮现,微微柔化了脸上的严肃,“初色很是维护自己的娘子啊?” 这次美人终于没有再说出那句娘子说得对,“因为娘子只有一个,我不维护她,维护谁?” 见眼前这紫芝眉宇的少年,将这句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东临帝原本想要笑话他,但是却被他的神色所感,心头突然一阵恍惚,似乎也曾有一个人附在他耳边,语气娇柔含羞轻轻对他说道,“我想成为你唯一的娘子。” 唯一?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会永恒的,比如期,比如情义,再比如,他对她的誓言。 东临帝神色不对劲,让季子婧等人心中一慌,以为是自家大哥说了这句话得罪了陛下,不由面色慌张地瞪向大哥,小声呵斥道,“大哥,快认错,否则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初色看了七妹一眼,感觉到莫名其妙。 这些人不过是担心若是陛下生气,她们会殃及池鱼,所以才这样道,天意打从心眼里厌恶这样的做法,捧高踩低,大抵就是这样。 东临帝回过神来时,语气已经不如之前的平静威严,而是微微带着些低沉,“你说得对。”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陛下也被季初色传染了? 话一出口,东临帝便觉得说的不符一个为人帝王该说的话,于是他轻轻咳了咳,掩饰过去,“初色,天意两人对朕的赐婚可还满意?” 天意没有想到东临帝会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美人抢先一步。 只见美人难得一次对外人如此骄傲而又诚恳的语气,“相当满意。” 想来是从没有见到过像季初色如此厚脸皮的人,东临帝先是一怔,随后抚掌大笑,“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天意被东临帝笑得低下了头,不由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倒是身边的那个人,笑得那是一个人畜无害,理所当然。 原本是看着大哥大嫂笑话的季府一行人,却见他们三言两语就和陛下谈论得那么融洽,不由心生嫉妒,而且她们一直等着陛下开口说为何召她们来这里,但是大哥大嫂左一言右一语老是把话题岔开,不禁又着急又嫉妒,但是眼前这人可是九五至尊,一发怒,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她们可不敢表现得太放肆。 只是季子婧等人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托了她们大哥大嫂的福,她们要想被召来御园见圣驾,那不过是痴想妄想的事!因为这日理万机的帝王,根本想不起这几人到底是谁的子女! 东临帝摇头失笑,然后想起了把他们叫到这里所谓何事,他慢慢踱步走出案桌,开口道,“朕也很多年没有好好看看你们了,你们的父亲都是朕几十年来并肩作战的好友,一个常年驻守边境,一人在朝堂内为我出谋划策,都是在为朕分忧解愁,眨眼间,你们竟然都长那么大了,看来朕当真是老了。” 东临帝说的驻守边境的是天意的父亲荀遇,在朝堂内的则是定王爷季风华。 众人一听,面带惶恐,“陛下还如此英姿,怎么会老呢?陛下的英勇还是不减当年的。” 东临帝常年听着这些话,耳朵里都快磨出茧来,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下面的人千篇一律的恭维,然后说道,“那你们应该有听说过明年入春的时候,朕将会带着人马下江南?” 虽然不知东临帝为何会提起这件事,但是众人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而你们的父亲都在为国操劳,身为君王,也该为他们的子女提供一些福利。”东临帝接过黄福递过来的茶水,清啜了一口后,才继续说道。 季家少年少女一听,面露喜色,急不可耐地等着东临帝接下来的话。 东临帝扫过在场人的神色,而在季初色身上微顿了下,当看到季初色面露迷惘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这个福利就是在下江南的时候能够随侍在朕的身边。” 能够在南下的时候随行伴君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能陪伴在君侧,便是在向天下昭示此人的才华能力是如此卓绝,才能随侍左右。若是男子,从江南回来,便可以平步青云,若是女子,更是能在皇城世家里任意挑选婆家,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情,简直是太好了! 只是东临帝冷不丁加了一句话,“但是得经过朕的考验。” 100.第100章 考验 考验? 季家少男少女们面面相窥,季子昭壮着胆子问道,“不知陛下想要怎么考验我们?” “这个……”这不过是东临帝临时起的意,现在被季子昭一问,有些犹豫,但是当他的目光撇过桌上的画时,心底突然有了注意,只见东临帝指着案上的画,淡淡笑道,“考题就在那副画上面。” 画? 话音一落,众人便齐齐将目光转向案上的画,画中有着一座凉亭,亭子外有一颗开得旺盛的梅,整个意境十分的美好,只是在右下角的空白处有了一滴突兀的墨汁,扰乱了整副画的美感。众人顿时觉得这画有些熟悉,突然醒悟过来,陛下画的不就是此间景色吗? 可是陛下说考题在上面,是指题诗解析画意?众人迷茫了。 东临陛下也不着急,他不急不缓地道,“你们都看到画上那一滴墨汁了,有时候一颗老鼠屎就可以坏一锅粥,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在这一副画上面,原本这一幅意境美好的画,但是因为这一滴不经意低落的墨汁,却将面临被抛弃的后果。” “那陛下的意思是?”安静了一路的季子陵这时候开口问道。 “就是让这一幅画起死回生。”东临帝慢悠悠说出这句话。 起死回生? 虽然众人都想在下江南的时候随侍在陛下身边,对着这个考题跃跃欲试,但是似乎难度有些大。 于是乎,当东临帝宣布考题后,所有人都凝神揪眉对着这幅半成品的画冥思苦想。 “时间就定为一炷香。”东临帝挥了挥袖子,黄福立即命人呈上一个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 众人看了眼冒着星点的香,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季初色满脸不在状态的神色,他看着弟弟妹妹们都急得抓耳挠腮,不由有些好笑,他笑着对自家娘子低声道,“九弟他们好好玩。” 天意顺着美人示意的方向看去,不由也跟着失笑,九弟一张小脸还没长开,此时学着成年人的样子竖眉冥想,确实很好笑,不过笑归笑,天意拉了拉美人的袖子,轻声问道,“美人你想不想下江南?” “江南是哪里?去哪里做什么?可以玩吗?”季初色听闻娘子的问话,便摸了摸后脑勺问道。 “江南啊,是一个鱼米之乡,山水如画,是让人去了便不想走的地方。去了那里,可以游山玩水,可以尝遍各种美食,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天意回想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帝王下江南时的情景,一一描绘给美人听。 听完这些话,季初色微微心动,但是他还不忘问道,“那娘子去不去?” 天意抿了抿唇,想起之前季子婧和季子昭之前在梅小聚上的表现,便已经说明此次下江南,定王妃已经将名额敲定,而她和美人显然不在名单之内,于是天意笑了笑,道“我也很想去,不过去的机会应该是微乎其微。” “那娘子想不想去?”虽然自己不知道娘子心里想着什么,但是觉得既然娘子将那个地方说得那么好,心里一定也是向往的。 天意点了点头,“那样绝佳的旅游胜地,当然人人都想去。” 季初色听了,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天意见美人盯着那副画看了几眼,以为他对那画起了兴致,便任由他去行动,而自己则是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 因着她不过是一个半吊子的穿越人士,在现世不曾学过画,对这种水墨画更是一无所知,虽然原身暗地里学了不少才艺,但是画艺并不突出,所以她便不上去瞎凑热闹了,万一给自家爹爹丢脸,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不一会儿香便燃到底了。 黄福听从陛下的吩咐,引着参与的人走向旁边的桌案,然后让他们写下自己的答案。 天意原本想要无视这个黄公公,但是人家已经弯腰请她过去,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躲不掉真无奈。 天意不经意撇向身边,却见美人也煞有介事地走到她身侧的桌案,然后拿起笔开始写着。天意以为美人是觉得好玩,便笑着低首去完成她的答卷。 不一会儿众人都完成了,东临帝坐在了桌案之后,抬了抬手道,“都将你们的想法打开出来看看。” 因为是依着所站的次序来展示,所以第一个是季子陵,他在纸上写的是石椅,第二个是季子玉,他写的是青草,而季子昭和季子婧两人不愧是孪生姐妹,写的都是石头。 面对这些答案,东临帝面色不对,但是明显不是很满意,最后他将视线落向天意和季初色。 天意有点窘,因为她写的是蘑菇,不知道为何,她看到那一点想到的东西只有蘑菇,但是在冬天,蘑菇是很少见的,所以天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到了。 但是东临帝似乎对她这个想法还是稍稍满意,天意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上位者都是比较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现在就剩下季初色没有将纸张打开出来,天意以为东临帝会直接越过他宣布答案,但是没有想到东临帝还是问了,“初色,你的呢?” 就在众人毫无期待的目光下,季初色随意地将自己的纸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鱼。 鱼?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个点能画出一只鱼吗?大哥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但是在场的人,唯有东临帝和天意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天意心里想着,美人作画本身就很不错,而且美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当然这些意义都是出于他自己心里所认为的,所以天意想美人这样做应该有着自己的道理。 而东临帝当看到季初色手中白纸写着的字,不由面露出微微感慨,他已经五年没有见到过初色写的字了。 “鱼?大哥,你确定那个黑点画出来的是一只鱼而不是一只蝌蚪?”季子玉毫不掩饰地取笑。 季初色也不急,他就直直看着案后的东临帝,反正我都想好了,陛下快点做决定,娘子可是很想去那个江南的,要是陛下你不让我赢,我就赖在御园里不走了。 101.第101章 美人作画 东临帝下意识看了眼案桌上的画,有些怀疑地看向季初色,问道,“你确定?” 季初色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而天意走到美人身边,虽然不知道美人如何想出这个画法,但是无论美人想做什么事,她都不会阻止他的。 “大哥,空口无凭,虽然你想出来的点子很新奇,但是没有真正画在画上,我们都不能信服。”季子玉见大哥如此淡定,仿佛不当一回事,忍不住开口呛道。 虽然东临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但是他也觉得可操作性不高,不过他指了指案桌对季初色道,“如果你能将你的想法画上去,能够得到朕的认同,那么朕就兑现之前的承诺。” 季初色闻言挑眉问道,“当真?” 东临帝没有想到季初色会这般胸有成竹,他看着季初色脸上生动的神色,不由朗声笑道,“君无戏言。”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季初色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朝案桌走去。 季子玉等人看着大哥当真要在陛下的纸上作画,不由觉得好笑,大哥痴傻那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如何握笔,要是待会毁了陛下的画,那场面可就精彩了!若是能让陛下厌恶大哥,那再好不过了!傻子就是傻子,废物就是废物,还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季府的少男少女们都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是当他们看到大哥轻车熟路地拿起狼毫,熟练地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汁,不由都惊呆了,仿佛看到一个陌生的灵魂驻进了他们大哥的身体里,简直是难以置信。 而季初色提起狼毫,朝自家娘子的方向投去了一个狡黠的神色,然后埋头画了一起来。 原本众人都不看好季初色作画,但是见他握笔下笔的动作有模有样的,不由纷纷凑了上去。 季初色并没有将那个黑点作为主要的绘画对象,而是出乎人意料地在黑点的旁边又加了一点黑点,然后绕着两个黑点勾勒着,寥寥几笔,一直大眼睛可爱的金鱼就跃然纸上。 那些不看好季初色的人,此时真想将自己的眼睛戳瞎,原来这个黑点还可以这样用,之前他们都被这个黑点局限住了,所想的办法无非都是在这个黑点身上加工,没有想到季初色却是另辟捷径,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天意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放在那幅画上,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静认真的美人,在现世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但是她觉得认真的美人当真很有魅力,一举一动,优雅自得,那股清贵之气浑然天成。 除了天意之外还有一人,也是将视线隐蔽地落在季初色身上,他满目慈爱,多年前他亲眼所见的画面再次重现,他的心里带着淡淡的感怀和欣慰,连带着看向天意的目光也带着些许柔和。 季初色画完一只金鱼后,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继续蘸墨水,画了一个小池,池中清澈见底,小金鱼看起来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欣赏美人作画真是一大享受,纸上成画,美人也成为一幅画,赏心悦目极了。 天意见美人停笔,便不由将视线转向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金鱼活灵活现出现在画面上,天意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感,这湖这鱼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 只见季初色完成画后,将狼毫随手搁下,便朝自家娘子挤了挤眼,满脸的欣然。 天意灵光一闪,嘴角不自觉抽了抽,那湖的形状不就是王府里的白湖吗?那只金鱼不就是她让人放生下去的吗? 待季初色走开后,所有人都凑上去观看那一幅画,就算大哥将那黑点补上,如果破坏了画的美感,那么照样是将这一副画给毁了,那么陛下也不可能恩准他随侍在身边。 但是当众人睁大眼睛看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原本一亭一梅树,看起来静谧冷然,但是大哥加进了一湖一金鱼,将画变得更加生动,一动一静,融合得恰如其分,仿佛这幅画天生就长这个样子。 季子婧等人一脸的不服气,但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这幅画摆在那里,想要说服自己是大哥歪打正着画的,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简单用线条勾勒出来的形态,便已胜过别人精雕细琢的画法,说不是画工高超,那便是骗人的!但是大哥痴傻了那么多年,连笔都不愿再拿的人,怎么会突然改变那么多?众人心中又惊讶又怀疑。 只有天意才清楚,美人这一段时间的变化,面对他人投来的打量目光,天意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美人是一块宝,她无需向别人解释,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东临帝看着这一幅画,甚是满意,他大手一挥,便决定下了季初色随侍的身份。 季家少男少就算心里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人家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只是最不该有异议的人有了异议,只见季初色上前一步,脸色肃然着,“陛下,那我娘子呢?” 季初色胜出,季子玉本已不满,看到他得寸进尺,心中的不平像是找到了出口发泄出来,“大哥,你不要忘了,陛下说的是谁胜出谁就能获得随侍的机会,大嫂并没有胜出,所以她当然不能和你一起随侍,大哥,你莫要无理取闹。” 季子玉此话一出,纷纷得到其他人的点头附和。 季初色才不管这些,他眼神执拗地看着眼前的东临帝,“夫妻本同体,娘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娘子不能去,我也不去。” “大哥,你放肆。”季子陵原本在旁边当着透明人,见到大哥出言不逊,不由连忙开口。 东临帝看了季子陵一眼,季子陵触到陛下的眼神,不由低下了头,而东临帝再次看向季初色,他淡淡一笑,“朕也怕你到时候在南下找不到你家娘子跟我闹,好吧,那这件事朕就答应你。” “谢陛下。”季初色和天意立即叩谢皇恩。 徒留季家的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恩也准的太顺口了吧! 待天意一行人出宫后,东临帝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龙须虎步,走到了案桌边,看了眼画,便提起狼毫,沾了沾墨水,继续画着,他移笔到那棵梅正盛的树下,一笔一划,极为耐心地描绘着,片刻后,一身姿窈窕的女子身影便出现在树下,东临帝眼眸中含着浓浓的深情,放缓了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画着,仿佛担心一不小心就将画上的女子给画坏了。 半柱香过去,美人闭目眼神图便画成了。东临帝停下笔,看着画出神。 “陛下。”黄福见陛下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便出声唤道。 东临陛下搁下笔,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背着手看向亭外的那株梅树,不知是在对黄福说着,还是在自言自语,“二十多年过去了,梅也盛开了那么多年,而斯人已去,真是应了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依旧笑春风,而我眼前却是梅依旧笑寒风。” 感觉到陛下语气中的怅然,黄福不由替陛下感到心疼,他想开解陛下,只是心里知道陛下这是心病,心病得需心药医,只是那心药早已红颜化作尘土,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不想让陛下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陛下,是不是就算季大公子没有答出您满意的答案,您也会让他获胜?” 提到季初色,东临帝面上的神色才缓和过来,带着淡淡的欣慰,“他这次还算争气。”让他自己名正言顺地承下这个职责。 东临帝最后看了案上那只睁大眼睛无辜瞪着自己的金鱼,不由朝黄福道,“将这画收起来,放进朕的御书房里。” 能让陛下放进御书房里的东西,不是稀有,便是无比珍贵,黄福看了眼墨迹已干的话,心里了然地应下。 因着季初色拿到了随侍的机会,季家其他少男少女们心中都很愤懑,故而一路上脸都臭得跟谁欠了她们百八十万的样子,谁也不搭理谁。 天意打趣道,“美人,你这次虎口夺食,做得真棒!” 只见季初色满不在乎地回道,“我也是在做好事,若是二弟他们谁得到了机会,还不窝里反了,我拿了反倒好,他们就不会彼此怨怼了。” 天意闻言不禁挑了挑眉,“那看起来还是你做了好事?” 季初色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天意一手捂住眼睛,美人的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回到了王府,已经快要到了午膳时辰。 天意和季初色刚踏入了院子,等候已久的侍砚侍墨等人便迎了上来。 季初色一看到侍砚就着急道,“侍砚,赶紧上饭上菜,爷我饿了。” 侍砚一愣,这大少爷哪里学来的这个称呼?她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子。 天意已经不想承认她认识身边这个脸皮无比厚的某人。 而就在这时候,侍墨走近自家主子,低声说道,“主子,您不在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些事。” 见侍墨神色神秘,天意当即道,“进房子里去说。” 102.第102章 神秘药方 当一行人走进屋内后,侍墨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自家主人。 天意疑惑地接过纸张,问道,“这是?” 只见侍墨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席三从彩霞屋里誊写下来的方子。” 天意打开纸一看,上面果然写着很多草药的名字,但是可惜的是它们认识她,而她却不认识它们,她挑起眉头,“这张是治疗什么的方子” 侍墨摇了摇头,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之前觉得彩霞不对劲,席三便已经暗中盯住她,然后发现她在偷偷煮着咬喝,席三觉得很奇怪,便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药方子抄写下来,但是因为懂药理的暗卫此时不在身边,所以席三便让奴婢把药方子交给主子您。” “偷偷服用?”天意将方子上下打量着,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她便将方子搁在桌上,凝神道,“平日里也不见彩霞身体有什么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的主子,奴婢们也是这样想的。”侍墨点了点头,然后提议说道,“主子,要不咱们将方子拿到药铺里面让大夫看看?” 天意想了想后,摇了摇头,她淡淡道,“这张方子不适合到外面的药铺去看。” 如果是这方子里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那么她这个去看方子的人很有可能被怀疑,然后就很有可能牵连到朝阳院,侍墨经自家主子提醒,才想起这一层关系,于是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主子说得对,是侍墨考虑不周,那咱们这张方子要怎么办?” 这也正是天意为难的地方,她直觉这张方子很有可能关联到某些重要的东西,可是却无从下手,如同饿的人看着一样东西,却看得见吃不着,心里揪心地难受。 而这时候侍墨突然一拍手,惊喜道,“主子,咱们怎么将林公子给忘了?他可是医术高手,这张方子想来不在他话下。” 但是刚一说完,侍墨就被侍砚狠狠瞪了一眼,侍墨不明所以,但是当目光落在大少爷身上时,她立即反应过来,不禁捂住了嘴,之前大少爷因为林公子的原因,跟主子闹脾气甩袖离去的事还历历在目,她怎么一时嘴快给说出来了,于是侍墨双眼飘忽地喃喃自语道,“主子,奴婢方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但是季初色此时一脸的正常,一点也没有因为侍墨的失言而生气,只见他一手撑着下巴,双眼看向自家娘子,声音轻柔好听地道,“娘子,我觉得侍墨的办法不错。” 天意转身看向美人,面上含笑问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个林公子吗?怎么这次这么大方?” 季初色面色不改地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不拘小节,何况这是关乎到咱们朝阳院的安危,不容有一丝疏忽。” “不错不错,这样想当真很好。”天意扑哧一声笑出来,美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侍墨傻愣愣地看着大少爷,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满脸不可置信地道,“大少爷真是大丈夫!” 侍墨呆傻的样子博得众人的摇头失笑。 最后天意召荀甲进来,让他将这张方子连带着她交代的话带给林风措。 而后,书房里有这样一段对话。 “主子,您当真愿意让大少奶奶跟林风措接触?”三问道。 “谁说我愿意了?”季初色回道。 “那为何您那么大方地让大少奶奶找林风措看药方?”三挠了挠头。 “那是因为咱是纯爷们。”季初色继续回道。 三继续挠头,是吗?为何他感觉到主子话语里浓浓的不甘愿?难不成是他听错了? 城东宅院里。 安静的院子里,蔺成雪站在书房里,帮着师兄添着炭火。 等忙完手中的事后,她漫步走到师兄的案桌边,当看到师兄手中拿着的药方时,她不禁疑惑道,“师兄,这药方你哪里来的?” 林风措淡淡一笑,“这是方才荀小姐托她的下人拿过来的,说是让我帮她鉴别这张方子的用途。” 闻言蔺成雪微不可乎地皱起了眉头,她看着师兄一天天在东临国内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一点也没有要回去的迹象,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不该再说这些话。 见到师妹欲言又止的样子,林风措好笑地看着她,“成雪,你在想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蔺成雪看着师兄那如遇春风的眸色笑意,不由咬咬牙,说道,“师兄,也许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希望师兄不要生成雪的气。” 见师妹这个神色,林风措心底大抵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渐渐的,他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将视线转向窗台上的盆栽,浅浅道,“你说吧。” 见师兄的语气已然不复之前的轻松,蔺成雪有些懊恼,但是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从那日出了师门后,她便应下了师傅交代的事,而且在东林国待了一阵子,亲眼见着师兄和着那个季家大少奶奶交往着,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不是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她想早日将师兄带回去,兴许一切还来得及。 “师兄,师傅已经又飞鸽传书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师兄,我已经帮你推脱了几次,您也正面回应一次师傅,否则他老人家在师门担忧着你。” 林风措眼底的笑意渐渐隐去,只是嘴角依然留着一微微勾起的弧度,若是不了解的人,以为他此刻的心情还是很欣然的。 “我之前走出师门的时候,就跟师傅说过,等我什么时候走累了,就会自己回去,他何必如此心急?” 蔺成雪知道师兄此时的心情已然不悦,但是既然已经惹师兄生气了,那她也就不担心会不会惹师兄更生气,她心中一股气上来,便不管不顾。 “师兄,你口口声声说待在那里没有自由,但是你可想过师傅一门心思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不负责的话?” 林风措静默不语。 蔺成雪见着这样不言语的师兄,哀从中来,“师兄,说实话,你不想这么早离去,是不是因为季大少奶奶?你不要再否认!” 林风措身子一僵。 103.第103章 新的叫床方式 蔺成雪话一出口,整间房间都变得安静了。 林风措低垂着眉眼,从蔺成雪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投注在脸上的阴影,她突然感觉到师兄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惆怅,全然不复之前的温和,蔺成雪惊讶于师兄的变化,而林风措收起了嘴角温润的笑意,神色平静地看向蔺成雪,缓缓说道,“如果师妹你想回师门的话,可以先行回去,若是要等我一起回去,恐怕不会那么早。” 师兄的意思是要赶她走?蔺成雪一怔,随即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那师兄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也许是感受到蔺成雪语气里的失落和委屈,林风措不由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站定,他背对着蔺成雪,淡淡开口,“年关将至,现在出行也不便,更何况,我答应过荀小姐,要替季大公子看病,受人之托,便忠人之事。” “那我也不走,现在雪天路滑,师兄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吧?”袖子里的手指慢慢收拢,她担心师兄一个心狠,就让她自己独自回去。 林风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说要回去的是你,现在不走的也是你,莫怪人人都说女子是这世上最善变的动物。” 听见师兄的语气里已然松口,蔺成雪在心里也松了口气,但是她的心情依然是无比沉重。 “人家还不是奉承师命,又不是擅自做主,还有师兄,我留下来又不是为了玩,你莫要忘了,我的毒术走遍天下也难能碰上一个敌手,有我在师兄身边,那简直是如虎添翼,你说是也不是?” 两人很有默契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谈话间也又放轻松。 “你这鬼灵精!别到时候诊不出跟我哭诉!”林风措回身,对她摇头失笑。 蔺成雪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留下一句她要去做饭,便跑出书房。 看着蔺成雪的消失在门口,林风措脸上的笑意也不由自主收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师傅在师门等他等得心急,可是他的心思为何没人能体会?他想要的是做一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为何那么多人都要他披上战甲去做一只与人争夺食物的鹰?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想变成满腹算计无人可以信任的人,奈何那条命运的绳索越来越紧,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而在他心情浮躁时,脑海里顿时浮起一张面目全非但是双目清澈的脸,那日大街上他随手护下的女子,竟然像是一阵无处不在的风,不停穿梭在他的生活里,看着她坚强,看着她临危不惧,看着她破茧成蝶,她身上所拥有的特质,是他一直所向往了,活得自在,活得有意义,师妹的话其实也让他迷惘,对于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不懂,他也不想懂。因为他有预感,当自己清楚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便再也闲云野鹤不起来了。 就这样吧!简单而又单纯的好友情谊吧! 林风措苦笑,如春风遮目的双眸渐渐变得平静,淡然,他又恢复那一副玉树临风的从容。 走出房间的蔺成雪,她抬头看着白云,却双目无神,眼睛突然热热的,她神情哀伤,母亲,然道我也要步入你的后尘吗?喜欢上一个最终没有结果的人吗?不,不会的,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湿气眨掉,她不是母亲,师兄也不是父亲,她和师兄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只要她一直待在师兄身边,师兄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好。只要她帮助师兄将季初色的病医治好,师兄就会跟着她回师门,那么师兄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荀天意,到时候自己就能够永远待在师兄身边了。 想着想着,蔺成雪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坚定的神色,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她不信她柔化不了师兄这颗顽石。 打定主意后的蔺成雪便转身快步朝厨房而去,虽然院子里有请厨娘,但是她更希望师兄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食物。 轻快的步伐渐渐远去,只是她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跟着时间的脚步慢慢前行得到实现,因为,这个世上还有这样四个字,那便是,天意弄人。 今日的天气更冷了,天意不由拢了拢领口,将手中的暖炉抱得更紧了,古代的冬天真冷,特别是没有现代的暖气,她冷得连动都不想动了,自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吹风还好,一走出房门,冷风跟刀子一样在割着自己的肌肤,刺痛又冰凉。她很是佩服美人还能坚持早起练武,美人每次早起都会尝试叫她起来,但是她就是翻了一个身,对着美人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跟周公下棋去了,美人虽然挫败,但是依然每日雷打不动地尝试,她回想起来还真是佩服美人的毅力。 而且冬日还经常犯困,天意打了一个呵欠,明明睡到日晒三竿,怎么还想睡觉?难怪美人最近都嫌弃她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跟某样动物一样了。 但是她就是顶着美人快要看不下去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 于是天意顺从身体需求,鞋一蹬,被子一盖就继续下棋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天意突然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压在自己的身上,不对,不是身上,是脸上,准确的说是唇上。 一理清这思绪,天意的瞌睡虫便被吓跑了,她连忙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天意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难以置信。 瞧见娘子被自己“叫”起来了,季初色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天意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纯洁的某位偷香者。 “娘子,看你还想不想继续睡下去?要是敢继续睡,我就让你再尝尝我的厉害。” 尝尝?天意下意识将视线转向美人那殷红的唇瓣,不禁咽了下口水,她呐呐地道,“美人,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东西?” “三说的呀,”他今日很是烦恼,娘子越来越喜欢睡觉了,也不跟他玩,当他在头疼时,三问他,他便向他请教,于是三就跟他说,只要做一些事让自家娘子睡不下去,就可以,所以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个办法,其实他是不会告诉娘子,自从上次偷亲娘子之后,他每次看到娘子红润的嘴唇,心中就蠢蠢欲动。 天意一窘,这三出什么主意不好,出这种带坏人的烂主意。 若是三知道他家主子是这样曲解他的意思,一定会蹲在角落里默默画着圈圈。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彻底让天意手足无措。 只见天意出神的半响中,美人的双手撑在她脸颊两边的榻上,俊秀的脸突然凑近她。 天意怔愣地道,“美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季初色眨了眨眼,眼底带着些许的好奇以及跃跃欲试,“娘子,我发现你的嘴唇好甜好软,好像是软糕,我还想再吃。” 什么?天意被美人这惊人的言语吓到,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温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带着梅麝幽香的冷凝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沉沦,天意看着那张熟悉又清贵的脸一寸一寸地向自己压来,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嘴上就已经传来一股异样,软软的嘴唇,带着冰凉的触觉,天意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空掉了。 104.第104章 撩人心怀 若是之前美人误打误撞的叫她起来的方式让她感到羞涩,但是她会觉得美人压根不懂得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因为她只是朦朦胧胧感觉,不是清醒地接受,她会说服自己,美人现在的思维跟成年人不一样,她会当做只是生活的小插曲,她不会把它放在心上,但是此时,那样真实的触感,让她不能这样欺骗自己。 虽然美人的嘴唇只是单纯地贴在她唇上,可是那样近乎贴在一起的脸颊,彼此交融的气息,让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而且美人那倾倒众生的容颜就这样无限放大在她的眼前,根本挡住了她所有世界,血色上涌,她感觉整个房间里一阵燥热,此刻她的脑子里除了美人,还是美人。 原本季初色只是想这样贴着娘子一会儿,他觉得这样的方式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欢喜,可是看着娘子的眼睛里闪过的错愕,羞怯,以及脸上浮起来的淡淡粉色,直达耳根,不用薄粉敷面,白里透红的肌肤,让娘子更加的楚楚动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娘子,季初色心里很是好奇,但是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怦然心动。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话,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他眼底狡黠一笑,原本想要离去,但是不舍得这样娇艳动人的娘子,不由又停留了几许。 本已经被吃了豆腐的天意,见到美人恶作剧的设色,不由又恼又羞,许是感受到天意眼底喷薄的怒气,季初色不由嘿嘿一笑,要打住这光明正大的偷闲窃玉,可是这时候他想走,天意不乐意了,你吃完豆腐就这样完了,我也要讨回来,不能就让你这么占便宜。 说做就做,在季初色抬起头时,天意从被子里抽出手臂,横过美人的脖颈,手微微一用力,美人就不由又倾身下来。 季初色被娘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但是因为怕伤到娘子,便顺之任之,如果季初色知道后面的事,一定会无比佩服自己这时候的决定。 天意冷哼一笑,我这就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吻!虽然她也不会,但是在现世看到的小说不是白看的,只是缺乏实践而已。 于是在美人惊诧的目光下,天意毫不犹豫地递上自己的唇,那冰凉又柔软的触觉,让天意愣了一下,不仅是天意,连带着季初色也瞪大了眼,他没有想到娘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举动,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好奇,和蠢蠢欲动,只是他不敢把这样的神色表现在脸上,因为他担心会把娘子吓跑,难得娘子这么主动一次,他身为人夫,就应该好好配合,随即她回过神来,发现美人正用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她,她心里不服输的劲头一上来,不由一冲动,就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美人的唇瓣,随即进入了美人的唇瓣里,湿热温软的触觉,瞬间让两个人都怔愣了。 天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到底在做什么?不由打了退堂鼓。 可是这次是她想撤,而美人不放手了。 季初色含住那欲要逃离的丁香小舌,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但是男子天生就有一种本能,虽没经历过,但是却能自己融会贯通。 天意感觉脑袋里的空气要被美人一点一点抽空了,周身的热度上升,浑身像是被火炉包围住,而眼里脑里除了美人,再也看不到想不起什么,柔若无骨的手软软地搭在美人肩上。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季初色看着眼前快要憋气晕过去的娘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可是看着娘子莹润的双眸,如同小鹿一般,水润润的,好像被水洗过似的,让他打从心里喜欢,胸膛传来异样的悸动,好想将娘子牢牢圈在怀里,做些——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身体原始的本能,告诉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天意这才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微眯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纱帐,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而美人站在榻边,一副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她脸色更红了,特别是当看到美人脸色潮红,微微喘着气,双目含情地看着自己,她觉得美人太秀色可餐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子,她恨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拍晕。 天意连忙将被子罩住自己的头,整个人滚进了榻里头。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明明是一个矜持又保守的人啊!现世的时候她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没控制住自己。 果然是美色惑人啊! 丢脸死了!啊啊啊—— 季初色看着自家娘子卷成一个甬,顿时失笑,但是他觉得现在不是笑娘子的时候,不然以后就没有福利了。 既然娘子这么困的话,那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季初色这样想后,便帮娘子整理了下被子,好心地交代了一句,“娘子,千万别将自己闷到了。”然后才转身离去,全然忘了自己之所以出现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叫娘子起来! 果然也是美色惑人啊! 天意闷在被子里听到美人这句话,差点就被呛到了,当听到脚步声慢慢远离,最后房门被轻扣上的声音落下,天意才敢将被子拉下,真是差点闷死她了。 她瞪大了眼睛,回想之前自己不可思议的举动,此时还能感觉到自己唇瓣上那温热的余温,她忍不住伸手轻触自己的唇,半响反应过来时,脸色噌噌变红了,她怎么这么痴?在心里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在榻上滚来滚去,太丢脸了! 从厨房走来的侍砚,迎面碰上了刚走出房间的大少爷,她弯身行礼后,然后要去找自家主子时,却被大少爷叫住。 季初色以手抵唇轻咳,有些左顾右盼地道,“娘子正在休息,你若是有事晚点再去找她。” 侍砚看着转身离去的大少爷,脑袋上顿时冒出一个疑问,大少爷怎么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真是奇了怪哉! 一道墙,一人羞,一人悦,倾心相许,若有幸,便百年。 105.第105章 爹爹来信 这几日,天意只要一见到美人就会脸红,心跳加速。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唾弃自己的不争气,但是美人你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娘子,我想——”某人厚颜地凑了过来。 “你想什么?”话刚一说出口,天意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也噌的红了。 瞧着娘子那张比樱桃还红的脸,季初色心里都笑开了,他眨了眨眼,声音拖得老长,“我想,嗯,吃饭了,咦,娘子,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啊!”季初色故作惊讶。 天意的脸色由红转黑,她咬牙切齿,“你滚--” 但是某人没有滚,而且还凑得更近,“娘子,你是不是在想那个?” 这下子天意愣住了,因为方才的事,她已经不敢随意猜想美人的想法,否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一脸迷惑地看向美人。 季初色见娘子双颊如此粉嫩,好像水蜜桃,便忍不住凑了上去,在娘子的脸上吧唧一口,“这个。” 天意完全怔愣了,看着眼前那个意犹未尽的某人,她在心里咆哮,她又被吃豆腐了,还是赤裸裸地调戏啊! 季初色原本想要再去亲一口,可是见到娘子那双喷火的眸子,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神情讨好地道,“娘子,我先去看书了。”然后在娘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地时候,溜之大吉了。 天意刚要张嘴,却只能看着那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于是她跺了跺脚,美人也太可恶了!不过到最后,她自己也笑了,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的天地,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美人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长大了许多,不会像初见时那样懵懂天真,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她不奢求美人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只要他永远安康快乐也就够了。 就在天意出神的时候,侍墨脚步欢快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一见到主子身影时,侍墨便嚷嚷着,“主子主子,将军来信了。” 天意听到脚步声转了过来,却在听清侍墨话的意思时,登时一愣,“你说什么?” 侍墨好笑地看着主子又惊又喜的神情,笑着道,“主子,方才奴婢收到边关来信,是将军寄给您的。” “爹爹来信了!”天意顿时由心感觉到一股激动的暖流流遍全身,“快快快,快拿给我看看。” “好嘞!”侍墨知道主子心急,立即将手中的信递上。 天意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信,激动地打开看,等里面的内容跃入眼底,天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欣喜。 见着主子心情雀跃,侍墨满是好奇,“主子,将军在心里写了什么让您这么高兴?” 天意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信,满是笑容地回道,“爹爹说他已经从边疆回来了,按这封信写的看,爹爹不出五日就会抵达皇城。” “简直太好了!”侍墨欢呼了一声,打从心眼里高兴。 “恩恩,这么多年没有见到爹爹,不知道爹爹还认不认得出我?”天意握着信,感受着心里的忐忑和激动,明明自己是从异世里穿越而来,跟这个荀遇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身体里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这大抵就是血溶于水吧! “主子,您放心,将军一定会认得出您的,打小将军就那么疼您,简直就是把你当成心头肉了,所以您放宽心。”侍墨安慰道。 天意点了点头,“不过也就是因为爹爹太疼我了,才会让母亲妹妹她们怨恨上我吧?” 侍墨挠了挠头,有些答不上来,不过她还是气愤地道,“可是夫人她们那么欺负主子,这就不对!” 天意听后不由失笑,她点了点侍墨的额头,笑道,“你这个鬼灵精!” 虽然主子下手一点都不疼,但是侍墨还是假装揉了揉,朝主子吐舌头。 只是天意幽幽叹了一口,“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了,不说这个,那送信的人可有说爹爹也写信送回府上?” 听到主子这么一问,侍墨顿时抬头挺胸一副自得的模样,“差使说了,将军特别交代,要将信第一时间送到主子手上,所以现在差使应该在往将军府上赶路吧!” 天意见她如此自豪,不由摇头笑。 似乎是从开始练武时,季初色感觉自己的耳力就非常好,此时听到隔壁的动静,季初色便好奇地走了过来,“娘子,方才你说什么信?” 因为天意心里欢喜,便也顾不上去计较美人方才偷吃豆腐的事情,她笑眯眯地道,“我爹爹来信说,过几天就能抵达皇城了。” “娘子的爹爹?”季初色犯迷糊了,“那是不是也是我的爹爹?” 侍墨扑哧一笑,“大少爷,主子的父亲也就是您的父亲,也还是您的老丈人。” “哦哦,”季初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转头问自家娘子,“那我也可以叫他爹爹吗?” 天意看着美人眼底透出来的淡淡渴求,心里没由来一阵心酸,这王府里,父亲不像父亲,母亲没尽到责任,一众弟弟妹妹见面跟仇人似的,也真是难为美人了,她想了没想地点点头,“当然,那是我们两人的爹爹。” “太好了!”季初色顿时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天意看着欢乐的美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美人曾参军和爹爹并肩作战过,是爹爹手底下一位得意干将,不知道爹爹对她这门亲事是什么看法。 只是天意不知道,其实这个亲事还是他老爹亲笔点头答应的。 “美人,以前你曾见过我爹爹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娘子,你说要是我没认出爹爹,爹爹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天意挠着头,有些忐忑。 听着美人话语里的局促,天意不由宽慰道,“不会的,爹爹是一个很和蔼慈祥的人,只要你真心尊敬他老人家,就不会有问题的。” “为人将军,不都是那种凶神恶煞的吗?那他会不会凶我,或者打我?” 听着美人越问越离谱,天意不由头冒黑线,“打不过你不会跑啊!再说你你不是也会武功吗?” 只见美人一本正经地肃着脸,他义正言辞地回绝了娘子的提议,“黄大叔说了,对老丈人,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否则娘子处在我们之间会很为难的。” 天意惊讶,这个黄大叔怎么什么都教?而且貌似还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可是要是我母亲呢?”天意问道。 季初色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不屑的神色,“她欺负娘子,不是好人,但凡是欺负娘子的人,都是我讨厌的人。” 对于美人这一是非分明的做法,天意很是满意。 而这时候,明月托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大少奶奶,这是林公子来信。” “哦?”天意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后,顿时笑开,“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加上爹爹回来的事,便是双喜临门了。” 106.第106章 药方的秘密 “小姐,林公子在上面写了什么?”侍墨被自家主子脸上神秘莫测的表情所疑惑,不由开口问道。 天意笑而不语,只是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她,侍墨迫不急待地打开一看,双眼立即被吓得瞪得老大。 “这这这——”侍墨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季初色被这一主一仆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随手抄过侍墨手中的纸,漫不经心一看,却也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大吃一惊,只是他明显和天意等人的思维不一致,“娘子,这个林风措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字还是不错的。” 天意和明月两人双双将眼睛别开,不忍心看向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某人,而侍墨抽了抽眼角,大少爷,如果林公子算长得不怎么样,那天底下还有几个还敢自称得上长得不错的,当然,除了脸皮无比厚的大少爷。 被大少爷一打岔后,众人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侍墨惊讶地问道,“主子,这会是真的吗?” 天意点了点头,“方子是你们在她房间里抄的,也曾亲眼见她服用过,她没有道理弄虚作假,而且我相信林公子的医术。” “可是主子,这怎么可能?彩霞天天待在朝阳院里,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侍墨还是一副难以相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美人跳了起来,跺着脚,“反正不是我的。” 天意黑了线,“没人说是你的,不要担心。” 可是季初色不依不饶,“那侍墨方才是什么意思,摆明是在怀疑我,哼!” 天意扑哧一笑,唯有侍墨一脸迷糊,“大少爷,奴婢纯粹是猜测,哪里敢怀疑到您头上去,再说了,您品味这么高,只看得见我们主子,对于这一点,我们做下人的,很是清楚的。” 侍墨这几句话,才顺利让季初色缓和了神色,他傲娇地蹭向自家娘子,一副献殷勤的模样,“娘子,我只看得到你哦!” 天意真想一巴掌将这个人拍到地上去。 天意无视美人,将视线转向从方才到现在就一直沉默的明月,开口问道,“明月,你和彩霞相处的时间最长,可知道她有交好的男子没有?或者——” 天意没有将话说尽,但是话语里的意味无穷,明月眼神闪躲,闷闷回道,“明月虽然和彩霞一同在院子里伺候大少爷,但是对于她的事情,明月知之甚少。” “可是当真?”天意察觉到明月的神色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加重地问道。 “这——”明月偷偷瞟了大少爷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意没有错过明月看美人的那一眼,她想了想,于是便推了推美人,口气温柔地道,“美人,我想要一枝梅插在房间里,你去帮我折一枝好吗?” 季初色最受用娘子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娘子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见美人消失在房门口,天意才转过身,隐起眼底的笑意,淡淡开口道,“大少爷已经不在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明月立即跪了下来,她神色惊慌,像是难以启齿,但是见大少奶奶似乎已经看出什么,于是也只能将事情道出来,“大少奶奶,彩霞,彩霞曾经说过要、要做朝阳院里的女主人。” 女主人?天意冷冷一笑,看来彩霞的野心还不小,“那她做了什么?” 明月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道,“之前大大少爷还清醒的时候,彩霞用尽各种方法靠近大少爷,但是都没有成功,直到大少爷出了事后,她才歇了那份心。” 见风使舵的人!哼!天意眼露寒光,“那最近呢,她可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明显感到大少奶奶的寒意,明月连忙回道,“自从彩霞搬到二等丫鬟的房间后,奴婢就不清楚了。” 天意点了点头,她思索了片刻后,便交代道,“明月,你去查一查前段时间彩霞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再来禀报我。” “是。”明月应下后才起身,当着大少奶奶的面,说下人对大少爷有着不安分的心,真是让她心惊肉跳,幸好大少奶奶脾性好,否则将怪自己知而不报之最。 等明月远去后,侍墨不由开口问道,“主子,那这件事怎么办?” 天意也是在思索,原本发现这个秘密后,她便有机会除去彩霞这颗毒瘤,但是这件事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将会伤到自己,要是彩霞将肚子里的孩子赖在美人身上,以着美人如今的情况,就算辩解,也无人相信,所以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因着主子正在沉思着,侍墨便静立在一旁,生怕打断了主子的思路。 而此时,屋顶上有些热闹。 “主子,您怎么想要爬到屋顶来了?”席三对主子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嘘——安静点,我要听娘子和她们在说什么。”季初色头也不回地将耳朵靠近,试图将下面的交谈听清楚。 凤一双手抱胸对凌二挑了挑眉,“主子这也真是太折腾了,若是不放心明明可以赖在房间里,想来大少奶奶也不会赶他走。” 凌二轻轻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性格,他怎么舍得让大少奶奶为难!” 州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议。” 季初色抽了抽眼角,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拆他桌腿子的属下! 待听完底下的谈话后,季初色面色凝重,们见此不由都凑了过来。 “主子,您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凤一嘻嘻哈哈地问道。 季初色瞪了他一眼,“去帮我折枝梅。” 于是凤一灰溜溜地要转身时,季初色又出言道,“算了,待会还是我去折吧!” 凤一闻言立即满地复活,他就知道以着主子的性子,根本不会让人碰他给大少奶奶的东西,方才他也没打算真的下去折。 “那大少爷,对于彩霞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自从季家三少被主子下令揍了一顿之后,凌二发现有时候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主子了,因为他感觉到主子似乎在慢慢转好,如果能够再这样继续下去,主子的病痊愈便指日可待了。 “你们去调查彩霞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莫要让大少奶奶太过于忧心。”季初色沉思片刻后,说道。 这几日,他见到娘子虽然面色无恙,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娘子对那些流言蜚语的反感和不安,他不想娘子日日为这些事操心,他想看到天天欢喜,无忧无虑的娘子。 “是。”凤一等人齐声应道。 季初色便转身要跳下屋顶时,席三挠挠头,“主子,您去哪里?”那个似乎不是主子卧室的方向。 “我去折梅。”季初色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时席三不由感慨道,“你们说,主子如此宠爱大少奶奶,是好还是不好?”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好。”凤一淡淡道。 只是到时候大少奶奶莫要成为主子的牵绊,若是如此,也怪不得他们风烈。 凌二看了凤一一眼,笑了笑,“凤一,事情往好的想,主子的心思不是咱们这些下属可以随意揣测的。” 席三和州四对视了一眼,他们对凤一凌二的哑谜不是很明白。 随后,待天意有些烦忧的时候,风烈带来了好消息,说他们会好好调查这件事,让她放心,于是天意才松了一口气,原本这件事她也是打算请风烈暗卫们帮忙,毕竟这样的事,她人手不够,就算人手足够,也没有那些明察暗访的能力。 其实她的心里隐隐有着答案,若是这件事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便是还她清白之时。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但是她却不能纵容这些事去泼她污水,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刻,爹爹快要回来了,年关也快到了,皇宫里肯定会大摆盛宴,到时候这件事被有心人刻意挑出来,那么伤的不只是她,还有美人以及爹爹,而且她和美人的婚事是陛下亲自做主的,就算是未经证实,也是响亮了打了圣上的颜面,所以这件事必须在月底之前解决。 可是时间似乎已经快来不及了,还有半个月就要月底了。 天意叹了口气,悠悠将视线转向美人方才折来的梅枝,只见白色瓶里的梅,粉意宜人,朵朵饱满,想来这是经过美人精心挑选的,真是美不胜收,心底烦忧顿时被去除殆尽,剩下的是淡淡的欢喜,她也不懂为什么心情会刹那间便好,只是发现,一旦想到美人,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变得欢喜,这也许就是美人独有的魅力吧!她如是想着。 一想到美人,就不由自主想到之前美人的那个吻,顿时脸上阵阵发烫。 她双手捂住脸,如果她和美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很不错。 只是命运会允许吗?这世上多是好事多磨。 天意脸上的羞怯笑意逐渐被冷凝取代,她不知为何,总是会感觉到一张大网要朝他们扑来,这到底是代表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她有强烈的预感,她和美人还要再经历很多难以预知的危险和难题,最后才能安心在一起。 107.第107章 讨账 又是飘雪的日子。 天意望着纷纷坠落的白雪,有些头疼,因着侍砚来禀报这几日院中的银两告竭,她便有些忧心,之前继母给她的陪嫁算是很丰厚,但是来到王府中,要打点下人,美人生病需要药材,而且她日日让侍砚给美人炖补品,这钱就像是流水一样,哗哗哗地流走,且不说上头给的月钱,层层克扣,到达她们手中的,已经是少之又少,如今正是入不敷出的时候。 但是美人的补品不能停,因为之前美人的身体已经亏空太多,如今正是营养要跟上的时候,这补品不能断,所以她现在必须想点办法。 “主子,您觉得如何是好?”侍砚站在一旁,皱着眉道。 天意手指轻叩着桌面,凝神想了会,问道,“院中里的银两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侍砚之前已经统计过了,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回道,“能撑到年关。” 天意摇摇头,她轻叹了一口气,“新的一年快到了,到处逢人见面也要银两打理,且不说下人们也该做新衣了,若是没有,该是伤了下人们的心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万全的方法。” 侍砚面浮愧疚,“是奴婢考虑不周。” 天意微抬了手,制止了侍砚的自我责怪,她想了想,问道,“这个月的月钱下来了没有?” 侍砚点了点头,但是面上有着愤愤之意,“原本应该是五十两,但是发下来却只有十两。” 天意抽了抽嘴角,这次居然这么过分? “前几个月还能有二十两,这个月却只剩下十两,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平日不常动怒的侍砚都忍不住发火。 见侍砚如此生气,天意也扶了扶额头,这个账房先生正是定王妃的娘家人,所以之前对于他克扣银两的事,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的私房钱足够费,而且本着不想和定王妃有什么正面冲突,但是现在银两告竭,月前又被克扣,就算那笔月前对她们只是杯水车薪,可是在这样关键时刻,就算是一根稻草,她们也不愿意浪费。 只见天意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一扫脸上的烦忧,整了整衣衫,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走吧。” 侍砚被主子这突然的话语弄得一愣,傻傻问道,“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 “讨债呀!难不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喝清水度日子?”天意浅浅一笑,眸底露出抹灼亮的光芒。 “是!”侍砚高声应了句,便立即搀着自家主子往院外走去。 “主子,你们要去哪里?”侍墨迎面走来,见到主子和侍砚一副义正凛然的模样,不有好奇。 侍砚神秘兮兮地对她道,“讨债!” 讨债?联想到今日是发月钱的日子,侍墨顿悟,她激动地道,“这等大事怎么少了我侍墨?我也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天意不由失笑,“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作甚要人多力量大?” 侍墨嘿嘿一笑,“主子,你这就不懂了,输人不输阵,咱们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侍墨说得对!”天意不由想要扶额。 紧接着加入队伍的有明月,清风,以及要去凑热闹的美人夫君,于是雄纠纠气昂昂的讨债队伍便编制而成了。 一出朝阳院,这支队伍便纷纷得来过往人群的注目,不约而同跟在她们身后,满是好奇。 天意看着身边不断壮大的人群,不由感叹着,这样把事情闹大,真的好吗? 不经意间,天意看到藏身在不远处屋顶上的们正在王府亲卫队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朝她们挥手示意,表示在精神上支持她们,天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回头看美人,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算了,闹大就闹大吧,也给府中的一些上蹿下跳的猴子一些警告,朝阳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欺凌的。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账房而去。 而账房王富贵早已经得到消息,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脸上一副无恐无惧的样子。 待到天意一行人走进了账房,王富贵才慢慢起身,语气随意不甚恭敬地行礼道,“今是什么风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给吹来了?账房地小,恐怕站不住您这二位贵人。” 天意淡淡一笑,季初色则是压根不将他看在眼里,他独自走到一旁,赏赏风赏雪去了,反正他人在一边,要是这个王富贵敢给娘子难堪,那么他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天意也不在意美人跑去一旁玩,她笑了笑,开门见山道,“王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本夫人此行来的目的想来你也清楚,那么久请你给我们朝阳院一个解释。” 王富贵没有想到这个大少奶奶会这么直接将事情讲出来,他以为她还会和他先客气一番,却没料到人家根本不给他面子,于是王富贵面笑心不笑地道,“不知道大少奶奶指的是什么,老奴实在是不知。” “哦?”天意拉长了语音,直把王富贵的心拉得颤了两颤,她才继续说道,“难道王先生已经年迈得老眼昏,双耳失聪了吗?看来本夫人为了府库的安全,得去上报母亲,让她及早让王先生回去颐养天年,再选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来接替您的位置,您也可以放心。” 天意声音轻柔,但是语意强势,虽然处处说得有理有据,但是却直把王富贵逼得哑口无言。 王富贵原本还仗着自己是王妃的娘家人,才这样有恃无恐,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紧抓住一点不放,王富贵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少奶奶果然如王府里传言地那般聪敏,人家一出场就气势压过他,这时候的王富贵不得不低下头,“大少奶奶言重了,老奴目前还身体安康,不劳大少奶奶操心,有什么事,大少奶奶明说即可,不必这样拐弯抹角折煞老奴。” 天意看着眼前这个虽已半百,但是一脸精明相的王富贵,心中暗浮起一丝赞赏,这是个人精,只是他却将主意打到朝阳院里,这就是她所不容的。 “好,那本夫人就直说,”天意闲闲地开口,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王先生,你可还记得朝阳院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王富贵感觉这大少奶奶像是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一个管账的人,能不清楚底下发放的银两吗?于是王富贵放轻松了神情,一脸鄙夷地道,“朝阳院的月钱每月是五十两。” 天意也不因为王富贵的语气而感到生气,她点了点头,赞同道,“王先生记性不错,确实是五十两,那你可知道四个月的月钱加起来是多少?” 王富贵一听,更是觉得这个大少奶奶是不是没事来找茬的,怎么问这么白目的问题。“大少奶奶,您这是在考验老奴的智商吗?一个月五十两,四个月就是二百两,您随便问外面一个小乞丐,人家也答得出来。” 对方语气的不客气,天意只是笑了笑,随即她转了过身,一脸肃然地看着王富贵,语气带着微凛,“既然连一个小乞丐都知道四个月的月钱是二百两,那么敢问王先生,为何这四个月来发放到朝阳院的月钱还不足一百两?” 没有想到大少奶奶会在这个时候发难,王富贵没有准备便被大少奶奶说的一唬,他额头的冷汗滴落,“这——” “难不成这件事王先生不知道?那是不是有人手脚不干净,贪下了这笔钱?天啊,太可怕了,王先生,您赶紧查查,这贪了我们朝阳院这点钱还不算什么,要是这个贼人将主意打到母亲父亲那里可就不得了了。”天意故作惊诧,一脸的惶恐,说得王富贵后背都流淌着汗珠。 而站在一旁的季初色此时正偷着乐,原本来这里是为了给娘子撑场面,但是没想到娘子真是个妙人,唱作俱佳,简直是——太厉害了!他不由打从心眼里高兴,幸好这么聪慧的人是他的娘子。 王富贵一听大少奶奶将这一件小事扯得这般严重,小心肝开始颤动,他是王妃的娘家人不错,但是一旦自己出了什么事,王妃说不定就翻脸不认人了,而朝阳府的月钱确实是他私底下扣住的,原以为朝阳院不过是一个人人揉捏的柿子,他都做了这么多年,哪里想得到半路杀出来这么厉害的女子,原本大少奶奶来账房,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一问三不知,但是哪里晓得大少奶奶根本不按常规出牌,一开口就往王妃那里扯去,三言两语将他击败。 但是王富贵一想到这大少奶奶在王府里无权无势,心底的畏缩一下子褪去,他挺了挺胸,一副傲慢地道,“大少奶奶,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账房做事一向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不弄虚作假,所以大少奶奶您大可放心,若是说发放的银两和账中不一致,那也有可能是您某位领月钱的下人见钱眼开,自己手脚不干净。”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含血喷人?”侍墨闻言立即上前争辩道,她不允许有人在主子面前污蔑她的清白。 “大少奶奶您看,这丫头恼羞成怒了吧!”王富贵一脸猥琐得意。 “你——”侍墨被这个王富贵不要脸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108.第108章 连本带利 天意拦住跳脚的侍墨,脸上依然是从容不怕地样子,她身形款款地走上前,而王富贵脸上的得瑟嘎然而止,他看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大少奶奶,仿佛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逼迫着他,让他不由要往后退。 “王先生,不知道您家夫人还好吗?”天意突然出声问道。 王富贵一愣,没料到大少奶奶会问这个问题,但是随即一脸不屑地回道,“承蒙大少奶奶关爱,我家夫人还好。” “哦?”天意又拉长了声音,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王富贵,直把他看得发毛,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那不知城西巷子里的那位,可也还好?” 一脸傲气凛然地王富贵闻言,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了裂缝,噼里啪啦,瞬间变成好几瓣,他双目怔然地看着大少奶奶,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温柔的笑里带着寒风般的刺刀,让他双腿打颤。 大少奶奶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事?明明他做得如此隐蔽,就算是家里的母老虎也不曾发现过,顿时他感到大少奶奶的可怕。 见王富贵沉浸在她的话所带来的打击中,随意抖了抖袖子,漫不经心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本夫人就是喜欢扯一些有的没有,那咱们言归正传吧,朝阳院月钱的事,不知王先生怎么看?” “大少奶奶,您误会了,也许是老奴算漏了,老奴这就是给您去看看账本。”王富贵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立即跑到自己桌边,一本一本找起了账本。 天意看着他装模作样地翻找,也不催促他,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给的说辞。 季初色见此也凑了过来,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吃完后不由嗤嗤道,“这糕点真不错,想来连五妹她们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吧!” 话音一落,王富贵的头更低了,恨不得埋进账本里去。 王富贵捣鼓了一会儿,天意和美人也在一旁看戏了一会儿。 最后王富贵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说着他立即转身朝天意等人愧疚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原来是因为登帐的时候将数额记错了,所以月钱才会发放错误。” 天意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怎么可能一错就错了这么多次,王富贵话语里尽是漏洞,但是天意心里知晓,这不过是王富贵的一个示好,若是她再追查下去,恐怕两方都得不到好。 天意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子,本夫人说呢,像王先生这么老实忠厚的人,怎么可能侵吞我们的月钱,你说是吗夫君?” 季初色塞了一嘴鼓鼓的糕点,一听娘子提到他,一脸郑重其是地点点头,只是嘴角的糕屑出卖了他。 王富贵看着眼前从容淡定的大少奶奶,她眼底一片清澈,好像一切都洞穿了,不由冷汗直流,“大少奶奶言重了。” “那王先生,您看这事怎么解决?”天意凉凉地看了王富贵一眼,话语里隐隐有着威压。 感受到大少奶奶话语里的气势,王富贵呐呐道,“这是账房的错,待会老奴就将差额补齐。” 说着王富贵便转身朝账房里屋而去。 最后天意和季初色离开的时候,两人的脸上尽是满意的笑意。 王富贵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唤上身边的人,“快快快,帮我把门关上!”他可不想再看到这一对扮猪吃老虎的夫妇,他掩藏得那么好的事情,竟然还能让她们翻出来,不得不承认这大少奶奶的手段,看来以后见了她还是绕着走比较好。 回到朝阳院,侍砚将王富贵交给她们的布袋打开,刚一倒出里面的银子,侍砚就惊奇了,“主子,您看?” 天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堆满桌面的银灿灿的银两,大致一看,也有一千多两,她不由讶异,但是回头想想,却也合理,“这王富贵确实是一个人精,侍砚,你将银子收好,该的便,先把这个年给过好了,若是院子里的下人,表现出色的,可以适当给予奖励,至于奖励什么,你自己看着安排。” “是。”侍砚边收拾着银两,边应道。 而站在一旁的侍墨满是不解,“主子,您怎么知道那个王富贵的事情?城西的事情到底是指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会给咱们那么多银子?” 天意笑了,她抚了抚衣袖,才慢慢说道,“王富贵的事情早在前些时候我便让凤一他们去帮我调查,因为我想迟早会因为月钱的事情找上他,没有想到这个王富贵贪污了府中不少银两,我原本是想从这里入手,但是凤一他们告诉我一件很好玩的事,我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动了王富贵,便是挖起了府内的根基,实为不妥。” 哪知主子说一半藏一半,就像是小猫在挠着她的心,于是侍墨跺了跺脚,催促道,“主子,您倒是快说,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快急死奴婢了!” 天意本想还要逗一逗她,但是看她这着急劲,便失笑了,不由将事情和盘托出,“你别看这王富贵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其实他十分畏惧他的娘子,换句话说就是妻管严,他的娘子泼辣善妒,王富贵在她面前经常是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但是这个王富贵因为心底里受不了他的娘子的束缚,早些年便在外面偷偷弄了一间院子养了外室。” “哇,原来如此,这件事要是被他家母老虎知道,不就得闹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了?”侍墨抚掌一笑,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虽然侍墨用的成语不是十分恰当,但是也差不多,天意点了点头。 “那主子您为何不挑破这件事?让他家母老虎来收拾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这样的恶人活该受到惩罚,”侍墨瞬间一脸的不平。 天意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侍墨的小脑袋,笑道,“你好好想想,要是你主子这样做了,咱们朝阳院还能连本带利将这些月钱讨回来吗?再说了,以着王富贵那个在王府中混了那么多年的人精,能一点手段都没有吗?如果我们和他撕破脸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做事就要共赢,做不到共赢,起码也要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侍墨嘿嘿笑了两声,“还是主子聪明,要是奴婢,就不会考虑到这么多,难怪这个王富贵会连带之前所拖欠的月钱都还回来,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天意收回了手,再次点了点头,她和王富贵两人心照不宣,只要他不再私吞朝阳院的月钱,她便不会透露他在外面养几个小妾的事,聪明人做事,从来都不必赘言。 不过通过这件事,天意深深领悟到一个道理,成事者,必不可少的是要消息灵通,们飞檐走壁探听消息的功力真是太厉害了,如果不是靠他们,这些银两能不能拿回来还不知道呢!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天意循声望去,只见美人倚靠着门框,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紫衣高贵优雅,穿在美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天意觉得她竟然有些看呆了,虽然美人的心智不能和他的年纪相符,但是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清贵之气,会让人在潜意识间忽略他心智的问题。 “娘子,你说的太好了。”季初色毫不吝啬地鼓掌叫好。 天意腼腆地回以他一笑,但是当视线透过美人的肩头,正巧可以看到房外那一株梅枝头上的点点嫣红,天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由歪头对眼前的人说道,“美人,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不用说,这个提议肯定会得到美人举双手双脚地赞同。 说走就走,天意还没跨出门槛,便被美人拉着快步朝前走去。 “娘子,好像我们好久没有出门玩了?”季初色的话语里是说不出来的欣喜。 “好像是,真是辜负了大好时光。”天意也想不起来了,上一次还是去见林风措,一想到林风措,天意便想起美人的病,等那件事解决了,便要抓紧时间安、安排美人和林风措见面,尽快让美人的病得到确诊,上次在皇宫里遇到的那个太医,潜意识里觉得一点儿也不靠谱。 只是季初色非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一直窝在床上睡觉的人没有话语权。” 天意闻言一窘,但是他还不是想尽各种办法不让自己赖在床上,特别是……一想到美人那独特的叫床方式,天意的脸就好像涂了胭脂般嫣红。 季初色发现娘子最近经常脸红,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己好想伸手去捏一捏,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要是待会娘子不理他那可就糟了。 天意和季初色带着清风侍墨,欣然地出了府门朝闹市而去。 而这时候,正好有两人走到定王府墙角处,看到天意等人远去,为首的人脚步一顿,微抬了抬手,然后对身后的人道,“咱们跟上去,但是莫要让他们发现了。” “遵命,主子。” 于是在天意和季初色不知晓的情况下,身后尾随了两条尾巴。 109.第109章 归来 天意和季初色一路向东边而去,皇城的东面有着许多民间吃食,便宜又好吃,只是来来往往的都是平民老百姓,富贵人家碍于身份一般是不会去那样的地方,不过经常差遣下人到这里购买一些零嘴。 于是天意和季初色的目的就是东城的小吃街。 两人带着仆人一路吃过去,不管是看着喜欢,还是味道好的,通通拿走付钱,一行四个人吃得既欣喜又满足。 而当走到一卖酥的摊子前,季初色忽然停住脚步,神色有些不对,天意见此不由问道,“怎么了?可是吃太多肚子不舒服?” “不是。”季初色皱着眉,转身看向身后,语气不容置疑地道,“娘子,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什么?”闻言天意一惊,她靠近美人也跟着他朝后看去,但是眼里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认不出哪些人是尾随着他们的人,她不由感到些许害怕,“会是什么人跟着我们?是敌还是友?” 季初色面色凝重着,他摇摇头,“我也不知,但是跟在别人背后不出声,怕是有什么图谋。” 话音一落,季初色朝自家娘子看去,眼底闪着幽幽亮光,天意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于是她们又继续正常往前走,时不时还停下来买东西。 过了片刻,跟在季初色一行人后面的两人拨开人群,却已经不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不由快步上前,正巧走到一个小巷子里。 一侍从模样的人不由着急地四处转了转,却都不见到方才还在眼皮底下的人,顿时跑回来禀报道,“大人,他们不见了。” 只见那被尊为大人的人,身着宝蓝色长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随后爽朗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朗声说道,“你们莫要躲了,出来吧!” 那侍从不解,顺着大人的视线看去,却见隐在一棵大树上突现方才不见踪影的四人,两两飞身而下。 被人发现季初色等人也不惊慌,既然对方敢出声,便足以看出对方并非暗藏着的小人。 只是初听那人的声音,天意顿时一怔,感觉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而不止她,连侍墨也有些不可思议。 旋身落下时,天意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却不敢确定,因为那人此时还远在千里之外,不应该会是他,但是天意心中还是带着忐忑的不确定。 而最先落地的侍墨待见到那人时,顿时惊呼了一声。由此天意更加心急,还没站稳,便立即转过身来,寒风飒飒,却见一人背着手迎风站立,剑眉星目,容颜俊朗,面色白皙,若不是那一络腮胡子,简直是一个玉面书生,还是一个大叔级的帅书生。 眼底一股涩意涌上来,眼眶一热,天意便忍不住扁了扁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季初色意见娘子这一神情,还以为这人以前欺负过娘子,顿时一脸愤然,不由上前一步想要护住娘子。 对方一见到转过身来的天意,神情也带着微微动容,但一转眼见到季初色一脸护犊子的神色,不由有些好笑,只见他朝天意的方向招了招手,“意儿,还不过来让我看看这些人长大了多少?” “诶,爹爹——”天意立即热泪盈眶地应道。 季初色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这人胆子不小,欺负了娘子不说,还敢让娘子过去,简直是找打,不对,方才娘子唤他什么,“爹爹?” 这一身姿勃发的硬朗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响彻各个大国的英勇大将荀遇。 奔到荀遇面前的天意,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道,“爹爹,这么多年,您终于回来了!意儿好想您!” 荀遇双手抱住女儿,不由感慨,“离开皇城时,你还不到我胸口,如今已经快要到爹爹眉眼,时间过得可真快,爹爹似乎也老了!” “爹爹怎么会老?爹爹还像之前离去时那般帅气勃发,真的!”天意有些语无伦次,真是太激动。 荀遇哪里不知道女儿是贴心,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然后双眼直视站在原地一脸怔忪的季初色,不由脸色一沉,“臭小子,你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过来!” 季初色被老丈人吼得一颤,随即乖乖地走了上来,看了眼娘子,再看了眼虎视眈眈的老丈人,尝试地唤了一声,“爹?” “谁是你爹?”荀遇闻言放开女儿,虎步一跨,顿时到了季初色跟前,他瞪了眼季初色,不满道,“臭小子,我荀遇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就这么被你给撬走了,想想心里就不甘心。” 季初色没想到方才还柔声细语跟着娘子说话的老丈人,眨眼间就对他翻脸不认,季初色不由惊叹老丈人变脸功力之强大,但是他明面上不敢表现出来,黄大叔说过了,越是疼爱女儿的父亲,便会跟他抢娘子,让他做好讨好老丈人的准备,不然他就很有可能像黄大叔一样,对着拐走自己娘子的老丈人欲哭无泪,于是为了杜绝任何一种可能,他要做好一个优秀的女婿,不管老丈人怎么刁难,他都要笑脸以对。 但是季初色还来不及绽放出他那一般的笑意时,肩膀就被对方捶了一拳,荀遇在是在刀子口舔血的人,所以下手是实打实的,季初色强忍着肩上传来的阵阵麻意,只听见老丈人捶完后还一脸不满意,“反应慢吞吞不说,身子骨也变得更差了,臭小子,你这几年活得还真是不怎么样!” 季初色没曾想老丈人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他一愣,几年前?他怎么想不起自己见过老丈人? 季初色愣怔的样子,让荀遇心底一阵发酸,幽幽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但是脸上依然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哼,赶了几天的路,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说。” 于是荀遇带着随行侍卫率先大步上前,余留下天意和季初色一行人。 “娘子,爹爹好凶!”在老丈人离去后,季初色才敢偷偷附耳在娘子耳旁说道。 美人满脸的委屈,天意见了,更是扑哧一笑,“爹爹人很好相处的,别愣着了,赶紧跟上爹爹。” 侍墨一脸欣喜地跟上主子,于是巷子里只剩下季初色和清风这两个主仆。 “清风,你说老丈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季初色看着不远处一行人,心底有些忐忑。 清风挠了挠头,然后发自内心地摇摇头,但是自家主子见了更是沮丧,“清风,你莫要安慰我了,我晓得的。” 清风顿住了动作,一脸的迷惘,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走在前头的天意回身看了眼神情沮丧的美人,不由为美人不平,“爹爹,你是不是对初色有啥意见?都对他没啥好脸色!” 闻言荀遇冷哼一声,脸色臭臭地道,“这个臭小子抢了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我不该生气?再说了,你爹爹我抛下军队率先赶路回来,却见自己宝贝女儿身边站了一个臭小子,心里能高兴地起来?再说了,这个宝贝女儿此时还心向着那个臭小子,我还只是凶他几句而已,却没有得到远归回来应有的嘘寒问暖,你说我该给他好脸色?” 天意越听越觉得爹爹怎么越活越可爱,连带着吃自己女婿的醋也这么光明正大,她不由莞尔,不过爹爹说的也对,天意笑着挽着爹爹的手,打趣地道,“爹爹莫生气,女儿这就休了那个臭小子,一辈子都只陪在您身边,永远孝敬您!” 荀遇捋了捋胡须,笑得一脸满意,“好,待会就跟爹爹回府上写休书去!” 天意一噎,满心懊恼,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她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幸好美人离得远没有听到。 “爹爹,您刚才说什么?这里好吵,我什么都没听见?呀呀,那家酒楼好像不错,咱们就去那家为爹爹接风洗尘去,夫君,快点跟上来——” 荀遇看着双眼飘忽就是不看他的女儿,不由在心中偷着乐,几年不见,女儿似乎变得更加活泼和灵动了,他看在眼底真是欣慰,于是看向那臭小子的神色也连带着好了些许。 只是季初色受不了老丈人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天的表情,感觉这老丈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相处,他可以预见,在接下来,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店家,一间雅间,一桌上好的酒菜。”季初色率先走进酒楼,抢过了清风的话语,为老丈人和娘子招呼着,笑话,老丈人摆明没有给自己好脸色,他可不能没有眼色,有些事他还是得自己亲自上,才能慢慢改变老丈人对他的看法。 荀遇看了眼季初色仍是面无表情,但是眼底的笑意还是透露出他的好心情,看来这臭小子比前几年好太多了,起码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只是转眼见自己容玉貌的女儿,荀遇的脸色瞬间又板起来了,哼,自家的女儿自家好,便宜这臭小子了。 季初色看见老丈人突然变脸,满是摸不着头脑,说话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而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荀伯伯,您回来了?” 110.第110章 偶遇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天意循声望过去,在见到出声者时,顿时了然,原来是他,欧阳墨城,那个她要是没有再遇见,兴许就忘到疙瘩里去的人,。 季初色一听见声音,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底微微带着敌意地转过身,他可不会忘了这个人,那个深深伤过娘子的爱贪便宜的混蛋。 只见欧阳墨城今日长发高束,一身墨色长衫,衬得整个人身材颀长,举止间带着利落干脆的气魄,他直接忽视天意的淡淡厌恶以及季初色的不悦,面朝着荀遇,脸上扬起了俊朗的笑意,带着孺慕地语气道,“荀伯伯,方才还以为是侄儿看错人了,没想到还真的是您,您不是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回到皇城吗?” 一手搭在楼梯上的荀遇,听到方才欧阳墨城的呼唤,便已经转过身,他淡淡一笑,“不喜缓慢地行军,便自己先行一步,”荀遇一顿,随意扫了他一眼,敷衍道,“几年不见,欧阳公子竟已经如此出色,隐隐间已经有了你父亲的风范。” 荀遇的一声欧阳公子让欧阳墨城怔在当场,差点失态,他犹记当初荀伯伯总是城侄儿城侄儿地唤他,此时一个欧阳公子,便已经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鸿沟,但是失神只是片刻,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毛头小子了,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不说炉火纯青,也足已。 “还不是当年荀伯伯教诲得好,想当初荀伯伯让侄儿日日早起扎马步,打下良好基础,侄儿才能练就一身武艺,荀伯伯对侄儿的恩情,侄儿当真是感激不尽,就连当初学骑马,也是荀伯伯手把手教侄儿的,要不是荀伯伯,说不定侄儿还不会上马。”欧阳墨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脸迷惘的季初色,净挑着季初色从未接触过的事情讲。 天意闻言不由看了眼身侧的美人,只见他带着些许艳羡又失落的神色,这个欧阳墨城提什么不好,净说一些陈年旧事,天意顿时感到心里揪揪的疼,下意识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季初色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暖意,不由侧过脸,只见娘子那张素净妍丽的脸上正对他露出一抹宽慰的微笑,紧接着便听到娘子倾过身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莫要管他,当初是当初,但是不代表现在,别看我爹爹表面对你很不客气,其实心里还是很满意你的,否则不会让我们一起来吃饭。” 听完耳边的轻言细语,季初色觉得自己浑身顿时有了充沛的力气,而且还暖洋洋的。 而欧阳墨城见天意和季初色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交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股烦躁在心底翻滚。 荀遇早在欧阳墨城说完那就话时,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意也不由收了起来,他凉凉地看了欧阳墨城一眼,语气平平淡淡,“那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老夫人老了,也记不清当初教的是姓杨的姓李的还是姓欧阳的,只不过老夫没有忘记的是,当初老夫手把手费心费力教诲的人,竟恩将仇报,伤了老夫最疼爱的宝贝,这么久了,不提也罢,欧阳公子也莫放在心上,时辰不早了,老夫还要和女儿女婿一起用饭,就不多说了。” 说完,荀遇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天意和季初色见此也立即跟上他,只是季初色在临走时,深深看了欧阳墨城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着同情,原来这才是老丈人真正的毒舌功力,针针入骨却不见血,厉害!看来之前老丈人对他还是口下留情了。 欧阳墨城此时还怔愣在荀伯伯方才的那一番话里,原来荀伯伯在怪他悔婚的事,听这语气,想来荀伯伯是已经不愿再把他当侄儿看待了,欧阳墨城苦苦一笑。方才他正好在酒楼里,见到荀伯伯似乎不是很待见季初色,心里一喜,便迎了上来,哪里知道荀伯伯已然将他当成陌生人一般。 当初他不停父亲的劝告,执意退婚,定是狠狠伤了这待他如亲子的荀伯伯,他抬头,看着那道纤细的丽影缓缓消失在拐角处,他记得从小到大,天意便处处爱粘着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要跟到哪里,可是如今,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季初色,欧阳墨城心底顿时涌现出丝丝不甘,但是回神过来时,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此时正好好友在另一张桌子催促着自己,他失落地看了眼空荡的楼梯,才转身离去。 刚才雅间落座,荀遇便招手女儿在身边,不住地嘘寒问暖,直把季初色晾在一边当成是空气,季初色挠了挠头,甚是不解,方才老丈人不是还在欧阳墨城面前承认他的身份,怎么一上楼就不认人了。 “爹爹,您回到皇城的事,府上可得到消息?”天意替爹爹满上一杯茶水,然后问道。 荀遇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道,“不过就是回个府,有什么好报信的?还不是一样地吃饭睡觉?” 天意见爹爹听到她提起将军府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由轻叹了口气,自从她娘亲逝世之后,将军府对他来说,已然成为一间歇脚的客栈。 “爹爹莫要这样说,想来母亲也是十分挂念您的,若是知道您回来,一定会妥帖地将一切事物准备好等您归来。”天意也不想替继母她们说好话,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虽然继母对她可以算是刻薄,但是对于爹爹,继母是相当用心的,否则贵为一个公主,是不会执意要嫁给一位刚丧妻的男子。 荀遇微微一笑,怜惜地看向自己的爱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爱女的头顶,柔声道,“她这么待你,你还愿意替她说话,可是她永远不懂你爹爹我,所以今日咱们父女俩好好吃顿饭,不要谈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但凡她对天意好一点,他也不会这般对她不上心,只是她越知道他对什么上心,就恨不得不惜以代价将它毁灭,这样的关心他承受不起。 天意刚轻轻应下一声,旁边却幽幽传来一声委屈的话语,“还有女婿,爹爹,您算错了。” 荀遇闻言虎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反驳,“勉强算上你一个。” 虽然语气不如对娘子的轻声细语,但是明显比之前好太多了,季初色顿时眉开眼笑地高声应了下。 虽然气愤皇后和绍平设计让天意与初色成亲,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不关初色的事,只是他咽不下去这口气,之前才会对他如此冷言冷语,任凭一个父亲含辛茹苦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带走了,他能不生气! 只是这股气在边疆早已消散了不少,再说这女婿当初也是他手底下一骁勇善战的智将,对于初色早些年前的遭遇,他也是十分惋惜,可惜一代英才就此没落。 “初色。” 突然听到老丈人唤他,季初色立即搁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一脸的受若惊。“初色在。” 如玉的容颜,清冽的神色,清贵的气韵,一如十年前见到那般,荀遇正经了脸,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熊坡一战?” “熊坡?”是狗熊出没的地方吗?季初色满是不解,但是却不敢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否则铁定被老丈人嫌弃。 对于爹爹突然的问话,天意也是一脸好奇,笑着插了一句,“爹爹,你在说什么?” 看着季初色满脸的疑惑,荀遇便打消了试探的心思,明显他还没有记起之前的事,不由觉得惋惜,“无事,咱们用饭吧!” 天意对季初色耸耸肩,表示不解。 此时小二已经端着饭菜上来,一一将菜肴摆好。 但是季初色对着满桌子的佳肴却没有一点胃口,他有些苦恼,却不知要怎么开口。 荀遇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随意地道,“有什么话不要吞吞吐吐,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要大气利落。” 季初色便放下手中的筷子,特意坐直了背,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爹爹,娘子之前说过,我曾在您手底下当过兵,您方才问我的熊坡,是不是咱们曾经作过战的地方?只是我现在还什么都想不起来,您不要生气。” 荀遇抬头对上季初色小心翼翼却又真诚的双眸,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十年前,皇城征兵,你带着一把剑一个包袱便来军营报道,我知晓你的情况,劝你回去,但是你的决心让我动容,破例收你入麾下。” 其实那日,他腰间别着一把剑,斜斜地挎着一个包袱,在军营前拦住了自己,说他愿意从军。 当初自己以为不过是一个富家公子哥来军营体验生活,玩玩几天就回去了,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只是荀遇没料到,他刚将话说出口,季初色便长剑出鞘,朝他勾了勾唇,紧接着踏着冷风身姿轻松且旁若无人地在雪地里舞起了剑。 时隔多年,他能忘不了那道清贵的身影,以及那看起来美妙实则带着凛冽肃杀的剑影。 荀遇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当年那清贵冷凌的脸与面前的人重合,外形不变,只是此时的他,少了过去的自信清冷,多了几分稚气单纯。 真是造化弄人。 荀遇心里有些恨其不争,但却又有些无奈,他大手一挥,便将一酒杯推到季初色面前,“来,喝一杯。” 季初色对于老丈人的脸色从怀旧到感伤再到奋然的转变感到咂舌,此时老丈人的豪迈劝酒方式更是让他有些猜不着。 “别磨磨唧唧了,让你喝你就喝!”荀遇催促着。 季初色立即端起了酒杯,一口饮下,却被这烈酒给呛到。 荀遇哈哈大笑,“臭小子,我这从边疆带来的酒不错吧!” 天意脸一黑,“爹爹,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爹爹我高兴!哈哈——”荀遇看着呛得满脸通红的女婿,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于是满室欢声笑语萦绕,轻松惬意的氛围一直弥漫着。 111.第111章 酒醉 待到日薄西山,这原先不对眼的老丈人和女婿却把酒言欢,难舍难分,直到天意命人将两人拉开,才结束了这场快要无休无止的对饮。 天意交代随行的侍卫好生将爹爹送回府上,然后才搀扶着美人,一深一浅地朝王府而去。 两方人马相距一段距离后,被搀扶的人随即睁开了眼睛。 荀遇直起了腰,抚了抚衣裳上的皱痕,嘴角挂着笑意,“那臭小子真是不经喝,没喝多少便醉了,林聪,你说是不是?” 随行的侍卫名唤林聪,他满心佩服道,“将军海量,姑爷哪是您对手?” 这一声姑爷喊得让荀遇咧了咧嘴角,但是随即他像是怕被人发现,立即收了回来,他轻咳了两声,“别乱叫,我还没承认他是我女婿。” 林聪嘿嘿笑了两声,“是是是,将军还没承认季将军,属下也不会承认那壶酒是将军平日里连睡着觉都抱着,却舍不得喝的桃酿!” 荀遇脸一僵,假咳变真咳,随即呛红了脸,没好气地道,“废什么话,陪我去找个人。” “得令,只是这么晚了将军要去做什么?”林聪问道。 “当然是算账!”荀遇冷哼。 而天意这一边,还没走两步,那东倒西歪的某人立即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她肩上挪开脑袋,笑意盈盈地站好。 天意一脸诧异,“你不是醉了吗?难不成是撒酒疯?” 季初色嘿嘿笑了两声,“娘子莫担心,我没有醉,那一点酒我不看在眼底。” 天意仔细打量了美人下,最终才信服了他的话,刚提上来的心便放了下来,不过转眼,她一脸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没醉装醉?” 季初色挠了挠头,说道,“若是不装醉,你爹估计要心疼死他那壶酒了。” “怎么说?”天意更是好奇。 “我每喝一口酒,你爹的脸就心痛一分,好像我喝的不是酒,而是他的血,到最后我都不忍心再喝下去了。”季初色叹了口气,老丈人要是这么心疼,干啥还拿出来,不是自找罪受吗? 天意才恍然,“原来如此,我说呢,爹爹前后的脸色怎么不一样,原来是因为那壶酒,”她拍了下美人的肩,“美人做得好!” 被娘子一夸,季初色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又继续道,“娘子,你可知道那壶酒可是个宝贝?” “哦?”天意摇了摇头。 “它不单单是一壶酒,还是活血化瘀的药酒,能够清洗体内经脉,让用者如焕新生。”季初色想起老丈人虽然很心疼,但是每一次却还是将他的酒杯满上,催促他一口喝下,他不由有心动容。 话音刚落,天意便旋身望向爹爹离开的方向,心底涌上阵阵暖意,谢谢您,爹爹! “娘子,这里风大,咱们赶快回去吧!爹爹那里,咱们随时可以将他约出来,或者咱们登将军府拜访,你莫要难过。”季初色见娘子此番举动,以为她是不舍得自己的爹爹,连忙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安慰着。 天意扑哧一笑,笑脸迎上他,点了点头,“好,咱们回去吧!” 而刚一回到朝阳院里的天意,便被侍砚附耳说了几句话,天意先是一惊,随即是恼怒,她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侍砚,消息可准确?” 侍砚肯定地道,“是凤一他们调查出来的,应该是很可靠。” 既然是们查到的,那么便八九不离十,只是对于这个讯息天意心中不得不说很是震惊。 明月站在一旁,立即也上前禀报道,“大少奶奶,奴婢私下问了和彩霞同一间房里的下人,她们说彩霞前一段时间,时常借口肚子不舒服半夜离开房间,每次回来都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但是因为天气太冷,她们也都没有在意。” 天意神色冷冷地听明月禀报完毕,最后她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彩霞胆子这么大,竟然做出这般不耻的事情,我当初还真是小看她了。” 侍砚明月等人相视一眼,不由纷纷噤声。 天意走到桌边坐下,幸好美人一回来便去了书房不在这里,否则内院里这些肮脏的事也实在是不方便让他知晓,天意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一旦这个动作出来,侍砚等人便知道主子是在沉思,于是各个默契地静立在一旁,不敢出生打扰。 最后,天意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地神色,“既然她们喜欢贼喊捉贼,那么咱们就给他们好好上演一场好戏。” 侍砚侍墨等人闻声,面浮上欣然的笑意,主子一出手,便是那些人自食恶果的时候。 于是天意招招手,几个心腹下人便围了上来,她仔细安排好接下来的事,顿时房内传来细碎模糊的说话声。 相国府。 欧阳瑾坐在大堂内翻阅着书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动,他正皱起眉时,眼前便出现一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人影,待看清人影时,欧阳瑾脸上一肃,出声道,“城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他父亲的声音,醉得满脸通红的欧阳墨城在下人的搀扶下抬起了头,虽然身子烂醉如泥,但是他的意识还是稍微清醒,他呐呐地回道,“爹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欧阳瑾放下手中的书,大步走到他跟前,闻到他浑身的酒气,欧阳瑾不由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懂得节制自己的人,今日怎么喝得如此?” 欧阳瑾看遍了官场上各种你来我往,对于察言观色早已得炉火纯青,此时他见儿子眉头紧锁,一副落寞的样子,便已经猜出儿子是在借酒浇愁,他也不知该如何问起,但是自从城儿瞒着他去跟将军府退婚后,他便明白,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为人父亲也不该多加干涉,于是他拍了拍一旁儿子的肩膀,满腹的担忧也只换成一口气,轻叹了出去,“来福,你送少爷回房歇息。” 来福连忙应下,搀扶着自己的主子离开大堂。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下人快步走了进来,“老爷,有人拜访。” “哦?”欧阳瑾闻言负手转身,对下人道,“可有说他的身份?” 下人立即回道,“他自称是老爷多年好友,那此时正在门外候着,老爷见是不见?” 多年好友?欧阳瑾思索了片刻,便道,“先把他请进来吧!” “是。” 欧阳瑾刚往主座上走去时,门外便响起了一朗声的话,“多年未回,你家下人便认不出本帅了,真是物是人非。” 声音刚落地,欧阳瑾霎时震惊地转过身,两眼怔愣地看向门口,这口气怎么这般耳熟,好像是荀遇的声音? 这念头刚一闪过,那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后,只见对方大步跨了进来,满脸的不耐,“我说欧阳,不就是几年未见,你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平日做了坏事,夜半怕鬼敲门?” 欧阳瑾看清来人,心中一喜,只是老友话语里的冷嘲热讽让他不由垮了脸,这荀遇来者不善,定时来向他讨罪来的。 “负责通传的下人未见过荀兄你,没认出来也是正常,对了,荀兄,你什么时候到的皇城,为何我却没有接到消息?按照行程估摸,你此时应该还在千里之外。” 荀遇闻言冷哼了一句,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你哥哥我胸中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于是受不了慢吞吞的行军,日夜快马加鞭便回来了,为的是不吐不快啊!” 感受到老友的怒意,欧阳瑾无奈一笑,他告饶道,“荀兄,你啊,莫再含沙射影了,老弟我啊,知道你在气什么。” “难得你还知道,说来听听。”荀遇瞥了他一眼,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 荀遇也坐了下来,他看着老友,虽然多年未见,那一股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依然还在,而自己早已被官场打磨得如同一颗卵石,滑不留手,但是缺少了自己的棱角,心中不由感到感伤,他叹了口气,直言道,“荀兄,城儿是老弟教导无方,才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老弟实在无颜见你。” “哼,我就是知道你无颜见人,才特地跑来看你,你可知道这一口气憋了我多久,差点没把我憋死。”荀遇“啪”的一声将茶杯搁在桌上,语气隐隐有些恼意。 “老弟知道,心中实在惭愧,没有想到城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只是当时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无力回天了,若是荀兄心中气不过,老弟认打认罚,绝无二话。”欧阳瑾也不含糊,颇有负荆请罪之意。 闻言荀遇再次将茶杯拿起,大口地灌了一口之后,脸色一松,似乎已然泄了胸中大火,他语气无奈道,“你——哎,欧阳啊,你这是在折煞我啊!” 欧阳瑾立即回道,“荀兄,老弟绝无推脱之意,全是肺腑之言,自从那逆子退了侄女的婚约,我便日夜在心里揪心,其实荀兄是不知道我多喜欢天意那丫头,只可惜有缘无分啊!” 荀遇摇摇头,也叹了一口气,“之前我也是一直中意墨城,也许是咱们的一厢情愿,天注定的姻缘,我们便也再去插手。”最后荀遇抬手拍了怕欧阳瑾的肩膀,惭愧道,“小辈的事,干甚让咱们兄弟结怨,我方才也是发泄下心中怒火,现在也好多了,欧阳你啊也别见怪。” 欧阳瑾与荀遇相视一眼,便已知对方心中所想,多年默契让彼此放下了心结 112.第112章 收网(上) 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府上渐渐忙碌起来了,行走匆忙的下人,脸上无不是欣喜的神色,年关将至,府上照例又会有赏赐下来,只要她们好好表现。 因着府中的大权都掌握在定王妃手中,下面二房三房以及四房在一旁协助,所以府中的事压根不用天意去操心,虽然府内闲言碎语满天飞,都是在中伤朝阳院不受宠,一点职权都分不到,只是天意压根不在意这些,她安排好院子里的事,便带着美人欣欣然去赴爹爹的约。 “主子,这些日子咱们朝阳院真是受够了那些人的冷言冷语。”侍墨瞪了一眼从旁经过却捂唇窃窃私语的三三两两下人,对着自家主子发牢骚。 天意抬手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淡淡一笑,“沉住气,到时候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再来看看她们是什么表情。” “不用说,到时候各个都是巴不得上来帮主子提鞋了。”侍墨夸张地回道。 “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季初色在旁边凉凉地吐出一句话。 自从三弟一房将脏水泼在娘子身上,他就气不过,就算狠狠揍了三弟一顿,他还是不解气,幸好前几日娘子说了,她有了妙计对付他们还自己清白,他才稍稍放了心。 “美人说的不错,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人叫寒山,一人叫拾得,有一日寒山问拾得: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回答他说: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说到这里,天意回身,双眼明澈地看向美人,她脸上带笑,语中却是肃然,“美人,无论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像拾得回答的那样去做。” 季初色很显然明白娘子说的话,但是他不由问道,“那之前娘子不是说要是有人欺负我,就是揍他,揍他,再揍他,揍完后且看他吗?” 天意脸一呆,这句话她说过吗?好像是出自于她的口。“这个……”天意打哈哈笑了两声,“美人,时候不早了,不要让爹爹等急了,咱们赶紧走吧!”说着她就大步向前跨去。 季初色双手背向身后,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娘子真是可爱得紧! 行行复行行,一行人在巷子里穿行,直走到了一幽静的院落门口。 天意纳闷,“清风,你确定传话的人约的地方是这里?” 清风挠挠头,“回大少奶奶的话,那个人确实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天意疑惑,从来没有听爹爹说过,他有一处房产在这里,不过既然清风确定,她便让他上前敲门询问。 清风刚抬起手,还没碰到门板,那漆着朱红色的院门便开了。 迎出来的人正是林聪。 只见林聪笑着道,“将军的耳朵真利,大老远就听到小姐和姑爷的声音,便让小的出来接。” “爹爹真是老当益壮!”季初色夸赞道。 “哪个臭小子说我老了?站出来咱两比比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闻言,季初色不由缩了缩脖子,他讨好地看向自家娘子,“娘子,我发现我还有事没做,要不我先回府?” “怎么?被爹爹这样一说,便要临阵脱逃了?”天意看着美人湿漉漉如同小鹿一般的眸子,心生逗趣之意。 “咳咳,没有的事,只是我——”季初色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挠挠头,他可以说实话吗?老丈人好凶! 看着美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天意不由莞尔,她伸手挽着美人的手,朝他宽慰一笑,“被担心,爹爹他其实很满意你的,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我爹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 季初色便是被自家娘子连哄带拉给推进院子里去的。 一走进院子,众人便被满院子的芍药给吸引过去了,整个院子,似乎是建立在海之中。 “娘子,好多的芍药!”季初色忍不住惊奇。 天意点点头,她的眼底浮起点点泪光,芍药是娘亲最喜爱的,而娘亲是爹爹最在意的人,所以自从娘亲去世后,芍药成为了爹爹的寄托。天意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气眨掉后,才拉着美人穿过芍药海,朝院中走去。 只见在一棵茂盛的树下,一张石桌,四张石椅,桌上摆满了糕点,让人不由食欲大开。而石椅上坐着一翩翩男子,那便是荀大将军是也。 他的眼神淡淡瞥过季初色,落在女儿身上时,已然变成了宠溺,他朝她们一行人招了招手,埋怨道,“等你们老半天了,若是再迟几刻,我都要让林聪去看看你们是不是出啥事了。” 天意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过去,毫不在意爹爹语气里的埋怨,“爹爹,我们这不是都来了吗?”随手捻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天意便顺手将那块糕点递到美人嘴边,美人很满足地将它一口吞下,于是天意才又转过脸来面向已然又黑了脸的爹爹,“爹爹,听说你回去那晚醉醺醺的倒头就睡,母亲被您这突然回来吓得又惊又喜,整个将军府都手忙脚乱的。” 荀遇的脸色瞬间变得淡然,他抬手将茶水送进口中,他不会告诉爱女,他是故意为之的,因着他不想面对一个冷冰冰的将军府。 察觉到爹爹的情绪,天意体贴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了,爹爹,您怎么会有这个院子?从来没有听到您提起过。” 荀遇笑了笑,他指着以着大树为中心,四散开去的土地,脸色得意,“这是我了十年才种植成功的芍药,我不在皇城的日子里,都交代下人好好照看,这些日子回来,它们都已经如此繁盛,我心中甚为安慰。原本这个院子,我是打算等你嫁人时让你添置作为陪嫁,只是没想到这婚事会这么突然,我来不及将它告诉你。” 听到这里,季初色莫名其妙得到了老丈人的一枚白眼。 “原来如此!其实爹爹不用这么费心,这院子您自己留着,女儿不需要的。”天意心知这个院子是爹爹对娘亲的念想,她不想将这点念想都剥夺了。 荀遇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满院的芍药,就好像看到娘子还在世的样子,他神色失落,语气颇为凄凉,“意儿,爹爹自你长大到现在,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为父心中甚是愧疚。” “爹爹莫要这样说,您庇佑女儿这么多年,疼爱女儿,在乎女儿,女儿一直都记挂在心上。”天意连忙安慰道。 季初色也接着道,“爹爹,您是一个好父亲,您把娘子养育得这么好,初色很是感激。” 面对女婿不着调地安慰,荀遇一扫刚才的郁结,心中堵了一口气,好啊,他含辛茹苦将意儿养大,却是给人做嫁裳,他心中憋闷,于是他点了点石桌,神色十分不善,让季初色心中一个咯噔,荀遇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我家意儿如此的好,那么也要是人中龙凤才可以匹配得上。” “额——”季初色摸不准老丈人此时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事。 荀遇站了起来,围着季初色打转,眼神落在他身上四处打量,手还时不时伸出来敲打敲打下,“虽然老夫对你不是很满意,但是木已成舟,老夫也不能对圣上有什么异议,所以只能将你重新塑造成老夫心中理想的乘龙快婿。” “爹爹,您要做什么?”天意不由上前问道。 荀遇眼神扫过去,“意儿,这是男人的事,你站在旁边看就好,莫要插手。” 天意无法,只能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 季初色心知老丈人心中很不满意他,但是为了娘子不在中间左右为难,季初色硬着头皮说道,“爹爹,您有什么法子尽管过来,我能挺住。” “好!”荀遇一个大掌拍下去,让季初色瞬间白了脸,荀遇装作不知,“说得好,那去把院子里的杂草都除干净,记得斩草除根!” 季初色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林聪塞来一把锄头,林聪对他投以一个十分同情的表情,然后转身站立在一旁。 “去吧去吧!省得在我眼前瞎晃。”荀遇不耐烦地对他摆了摆手。 季初色傻愣地看了锄头两眼,才认命地接受这个事实,他带着清风,一脸从容就义的神情转身离去。 “爹爹——”天意有些不依。 荀遇摆了摆手,“意儿,爹爹自有爹爹的道理,莫要担心,这些都是有用的。” 天意不解,但是她相信爹爹,于是点了点头。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虽然心疼,但是充满了鼓励。 “对了,听说定王府里有些对你不利的传言?”荀遇问道。 天意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一群无事生非的人闹出来的,左右伤不到女儿。” “需要爹爹帮忙吗?”荀遇捻了捻胡须道。 “爹爹无需担心,女儿已经在收网了。”天意对他调皮一笑。 荀遇朗声笑道,“不愧是我荀遇的女儿,够聪明!” 天意脸一黑,她不由看了眼美人,脸皮厚也能传染吗?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此时二房的院子里,有人疾步匆匆走了进去,那人附在周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氏闻言色变,她问道,“真有此事?” 那人点了点头。 周氏沉下脸想了想,不由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得去禀告母亲。” 于是周氏带着身边的人,神色匆匆往正院而去。 锣鼓正在敲响,好戏快要上场了。 113.第113章 收网(中) 正院里,定王妃正对着梳妆台插着发簪,却听下人来报,周氏求见。 定王妃手一顿,心下犹疑,平日里无事的话,周氏是很少在这个时辰来找她,她插好发簪,对着镜子看了看,才满意地站起来,她对着周身的下人道,“走吧,出去看看。” 下人刚掀开门帘,定王妃在心腹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抬眼便看到面带隐隐不安的周氏,定王妃不由隆起了眉头,她走到主位上坐下,双手搁在膝上,挑眉问道,“这么匆忙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氏有些心神不宁,听到定王妃发问,立即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厅中站的人,才福身道,“母亲,可否屏退左右?” 没有料到周氏会这样说,定王妃心中疑虑更甚,她这个儿媳妇虽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做事有条有理,也稳妥,如今这般,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手一抬,挥退了身边的下人,只留下了红艳绿意这两个心腹。 见厅中的人都退下,周氏才上前一步,只是她眉头皱起,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妇人可以说得出口的。 定王妃本来就心有疑惑,见她表情如此,心中更是多了一份不耐,“子陵家媳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现下人也退下了,不会有人听到你说什么,你大胆地说出来,有什么事,我替你做主。” 听见母亲这样说,周氏才叹了一口气,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微低着头说道,“母亲,这件事不是跟媳妇有关,而是和三小叔子有关。” “子烈?”定王妃顿时挑起眉头,“子烈前几日不是卧病在院子吗?能出什么事?” 母亲语气里的质疑,让周氏不由在心底摇头,这个小叔子成日里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但是在母亲眼里,还不是跟一心肝宝贝一样,也不知道她待会说出那件事,母亲又会做何感想。 “母亲,您先听媳妇说。”周氏脸色肃然,她娓娓道来。 “前几日儿媳便听闻玲珑苑到了夜晚便有了一些声响传出来,之前儿媳还以为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今日有一下人说漏了嘴,说玲珑苑里到了晚上有人在那里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正巧被我院子里的下人听到,偷偷前来禀报儿媳。” 定王妃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心,不甚在意地道,“那跟子烈有什么干戈?” “原本这种小事儿媳可以自己处理,不必惊扰母亲,但是里面涉及到的人,儿媳不好轻易做主。”周氏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在玲珑苑里做出不耻事情出来的人是子烈?二儿媳,什么话从嘴里说出来,你心底可是要有底的,饭可以乱吃,话可是不能乱说。”定王妃一手放下茶杯,眸色里隐隐带着不悦的怒气。 周氏自知惹了母亲生气,但是这件事放在内院里,可是一件大事,她不能欺瞒不报,于是她更是低下头,语气更是恭谨道,“母亲,您莫要动怒,您先听听那个下人的说辞。” “带上来吧!”定王妃心烦地摆摆手。 见母亲没有反对,周氏松了口气,接着她转身朝门外招了招手,一个婢女便被待了上来,畏缩地跪在地上,“参见王妃,二少奶奶。” 定王妃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眼神犀利道,“你叫什么?是哪个房的?” “婢、婢女叫灵采,是五小姐房里的丫鬟。” “好,那你把你在玲珑苑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如实招来,但若是有一句不实,本王妃便对你不客气。”定王妃冷哼。 “是。”灵采立即俯首在地上,唯唯诺诺地应下。 周氏看到母亲如此神色,心中了然,若是待会母亲得知了真相,不知该作何感想。 只见灵采磕磕绊绊地将事情讲出来。 一日深夜,灵采替自家五小姐去厨房取东西,经过玲珑苑的时候,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穿过小道,朝玲珑苑而去,因着府中盛传玲珑苑是一个不祥之地,所以她吓得立即跑了。昨晚,她伺候完自家小姐回房休息时,看到有一男一女相携走进了玲珑苑,她擦了擦眼睛,发现那男的身形和身上的衣裳与三少爷十分相似,然后她回想起第一次看见的那个鬼鬼祟祟身影也颇像三少爷,由于不小心和身边的人提起,被二少奶奶的人听见,她才将这件事道出来。 周氏发现,灵采没说一句话,母亲的脸上就冰冷一分,她暗叫不好。 果然定王妃即刻朝灵采发难,“相似?颇像?本王妃居然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人居然这样随意揣测自己的主子?看来是本王妃最近治理的太松,才让你们如今日一般吃了雄心豹子,居然随口胡言乱语污蔑自己的主子!” “冤枉啊王妃,灵采真的是亲眼所见——”灵采顿时抬起了头,一脸的惊慌失措。 “母亲——”周氏立即出口阻止道。 “二儿媳妇,你莫要再说了。”定王妃冷着一张脸,周氏见之也无能为力。 只见灵采像是想起什么,紧紧抓住这一根稻草,她跪走了几步,哆哆嗦嗦拉住定王妃的衣袖,急急道,“王妃,奴婢想起来了,那两人还约好今日见面,如果您不信奴婢,今晚可以去玲珑苑看看,来证明奴婢的清白。” “放肆!”定王妃一甩袖,灵采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定王妃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本王妃还用你来教导?活得不耐烦了吧!” 周氏见此,连忙扶住母亲的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母亲,您莫要发那么大的火,兴许确实是下人眼看错了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内院里出了这样的肮脏事也是事实,不如咱们就亲眼去证实下,不仅能抓住祸乱内院的人,还能还三弟一个清白,岂不是很好?” “这……”定王妃一愣,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但是万一那个人真的是三儿的话,那她又该如何?不,三儿她从小看到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于是定王妃很坚定地点点头,“好,就如你们所言。” 定王妃话一出口,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躺卧在正院屋顶上的席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身边的人道,“凌二,我方才还在担心这个虎姑婆不上当呢,幸好最后她答应了。” 凌二看向即将落山的夕阳,笑了笑,“就算她不点头答应,我们也能将她弄到那里去,只是取决于方式是否温柔而已。” 席三一下子弹跳了起来,“还是凌二你诡计多端。” 凌二闻言斜了他一眼,席三立即将视线转向别处,刚才好像他什么也没有说! 而此时,朝阳院里的下人房里,彩霞收到了一张纸条,她疑惑地打开看,等到看清纸条里的内容,脸上又惊又喜,她将纸条收拢在手心里,然后慢慢握紧,脸上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决心。 而前几日刚养好伤的季子烈全然不知道危险将至,他底下的小厮偷偷递上了一张纸条,因为平日里他也没少为自家少爷递上府中那些奴婢的东西,所以他早已见怪不怪。 “这回是谁让你送信的?”季子烈痞痞地道。 “朝阳院里的彩霞。” “哦?”季子烈想起了彩霞那曼妙的身材,心中一股热意涌上来,他立即起身,“拿过来我看看。” 等看完信中的内容,季子烈嘴角露出一抹****的笑容,原来是这小妮子等不及了,不过季子烈随即想起那朝阳院正牌女主人,心中更是痒痒,上次被荀天意摆了一道,他气愤是气愤,但是最后他将她名声弄臭,心里极其舒服,既然得不到你的人,那么就让你日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季子烈眸间浮起一抹阴狠,若是下次有机会,他一定不会将荀天意轻易放走! 王府正院,金翠院,朝阳院,这三个点串联了起来,好似一张大网在这三个地方张开,随时等着扑上去,完成最后的收网。 夜幕即将降临。 朝阳院里。 天意和美人用过膳后,洗洗漱漱后,美人正打算摘下耳帽,拉下围巾时,天意突然伸手放在他手上,对他神秘笑了笑,“美人,咱们晚上不要那么早睡。” 为什么?季初色放下正在做的事,满眼的疑惑。 看着美人这么一双亮澄澄又夺目的眸子,天意总是惊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一双如此灿若星的眼睛,简直比繁星还要好看。 但是这时候,天意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美人的眼睛越来越澄净了,她回想第一次在宫内见到美人,那时候的美人,双目蒙尘,好像一个无神没有灵魂的玻璃娃娃,如今与过去对比,似乎变了不止一丁点,因着日日夜夜相对,没有意识到美人这一变化,但是此时突然惊觉,天意不由觉得讶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时季初色没有得到娘子的回答,不由直接开口问道,“娘子,为何不早点睡?” “因为睡了,待会还是要起来,何苦这般折腾。”天意回过神来,对着美人笑了笑。 “哦。”季初色点点头,然后他出其不意地拉着娘子的手,直直朝前走去。 天意不由问道,“美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114.第114章 收网(下) 天意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美人便已经拉着她往屋外跑去,冷风嗖嗖,为了不让冷风钻进嘴里去,天意连忙紧闭着嘴巴。 此时院子里已经一片寂静,除了守夜的下人,大多数人已经回房休息了。 负责守夜的下人看到自家大少爷风风火火拉着大少奶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还特意让出位置,好让两人安然走过。 天意被冷风刮得睁不开眼,只得半眯着眼睛,风过耳,撩起美人的发丝,飘落在她的脸颊上,阵阵痒意,掌心传来的温热,是美人独有的体温,天意突然感觉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她和美人,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只要是美人牵着她,无论到哪里,她都愿意陪着他。天意抬起头看着前头奔跑的身影,清贵俊秀,她莫名心安。 “到了。”季初色顿时停住脚步,笑逐颜开地回过身。 而来不及收回步子的天意惊叫一声往前扑去,季初色见此立即张开了手,拥着娘子入怀。 天意心有余悸,脸贴着美人毛茸茸的狐裘,轻喘着气,她不由轻声责怪道,“谁让你跑那么快?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怀中佳人轻嗔笑骂,季初色没有感到一点不虞,反而乐在其中,“下次我慢点,娘子莫怪。” 美人认错态度良好,天意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不然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于是她双手撑着美人的胸膛,从他怀中脱离出来,她左顾右盼,发现这里是书房的偏角,不由问道,“美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季初色一手揽住娘子的腰,出其不意地低头撷取娘子那一瓣嫣红,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双脚轻点,带着娘子旋身飞上了屋顶。 等天旋地转过后,被偷吃了豆腐的天意狠狠瞪了眼独自乐呵呵地某人,最后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站在白茫茫的屋顶之上,天意脚一软,连忙紧紧拽住美人的袖子,一脸欲哭无泪,“美人,为什么我们要上屋顶?天这么冷,要是滑下去了怎么办?” 季初色揽住娘子的腰,让她更加靠近自己,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手一抖,披风便摊开在了屋顶之上,他带着娘子坐在披风上。 坐下来后,天意心中的惊惧才褪去了几分,而靠着美人这一大暖炉,她也放心下来,偏头看着美人,语气中不由染上几分好奇,“美人,我们是来赏雪吗?” 只见季初色回眸对她洋洋一笑,抬手指向远方,“娘子,你看,下过雪的冬天夜空,是不是格外湛蓝?” 天意顺着美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遥远的夜空像是一块晶莹蔚蓝的宝石,兴许是下过雪的缘故,夜空像是洗去尘埃,剔透又干净,天意不由点点头。 季初色手一偏,又指向另一个方向,“娘子,你看,那里有一颗星星特别的亮,好像人的眼睛。” 天意偏头,确实看到一颗闪耀着光芒的星星,她莞尔,“人的眼睛哪里有那么明亮的?” 话音一落,季初色便回过头来,天意被他双眼直直看着有点别扭,不由想要撇开视线,却不料美人倾身凑近,因着两人的距离太近,她无法动弹,任由美人温热的呼吸越来越靠近,最后美人湿热的气息盖在她的眼角,紧随而来的是美人惑人心神的嗓音,“在我的眼里,娘子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只要娘子看着我,我就会觉得整个天地都是亮堂的。” 天意噌的红了脸,她忍不住轻咬着唇瓣,喉咙竟干得紧,她发现美人如今调戏人的功力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季初色满意地看着娘子的脸红得好像西下夕阳染红的霞云,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膛喷涌出来,那样的炙热,那样让人心动。 见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天意更是不好意思,她轻轻推了推美人,嘟嚷着,“你不是来看夜景的吗?干嘛老看我?” “娘子比什么都好看,有了娘子,我还看它们做什么。”季初色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是赤裸裸的吃豆腐啊!天意脸一黑,忍不住加重手中的力道,羞愤地道,“越发没脸没皮了,都不知道是去哪里学的?离我远点,我才不要被你传染!” 季初色见娘子窘迫可爱的模样,脸上尽是笑意,他握住娘子推搡他的手,嗓音低沉轻柔道,“娘子,你确定要推开我?冷风嗖嗖,确定不要我帮你挡风?” 天意一愣,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然觉得冷风钻进了她的脖子里,瑟缩了下,想到待会还要美人带她下去,不由迟疑。 而某人就趁着她迟疑的片刻,没羞没躁地蹭了过来,就差没像八爪鱼一样整个人缠住她,她无语了,但是心中涌动一股莫名的暖意,她喟叹了一声,在美人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将头靠在美人的胸膛上,整个人放心地交给他。 她想,如果人的一生,有那么一个人,你愿意无条件为他妥协,那么大抵就是一种幸福。 季初色将娘子抱在怀里,闻着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香味,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于是两人就这样坐在满是白雪的屋顶上,对着漫天繁星,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而侍立在屋檐下的侍砚等人,静静靠着梁柱,轻轻打着瞌睡。 难得一个安静的夜! 只不过,寂静的定王府里上演着一场热闹的戏。 玲珑苑。 只见一女子挑着一盏灯笼,在雪地中跺着脚取暖,时不时呵着气,神色仓皇又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 过了片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角落的草丛中传来,女子脸色一喜,双眼紧盯着传出声响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人高的草丛被人拨开,从里面走出一身穿金银色锦衾的男子,他的神色同样是惊慌而又四处张望,似乎在担心被人发现。 那个等候的女子一见来人,立即迎了上去,嘴里还小声叫着,“三爷,您可来了,让奴婢好生等了这么久,脚都给冻僵了。” 夜色清亮,月色朦胧,就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在此等环境下也比平日多增添了美感,何况是眼前这在下人中姿色中上姣好的女子呢?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定王府的三少爷季子烈和朝阳院里的彩霞。 因着养了将近一个月伤的季子烈,见到如此美色,心底早已经痒痒的,而且家中那个悍妇因为他之前的事对他早已冷了好一阵子的脸,连近身都不让,更何况院中的那些侍妾也不让他碰,有不能摘,齐人之福不能享,季子烈早已对那婆娘气得咬牙切齿。这时候收到彩霞的来信,简直是想下山时有人砌好了台阶,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来了枕头。 那不盈一握的身姿,恰到好处的娇嗔撒娇,顿时让季子烈涌上了身为男子独有的骄傲,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快步上前便抱住了彩霞,嘴里说着****不堪的话语,“宝贝,这几日爷可想死你了,特别是你这里。” 说着季子烈的手便钻进了彩霞的衣裳里,隔着薄薄的衣衫捏了捏那傲然挺立的雪峰,彩霞不由自已地嘤咛了声,她抬手欲迎怀拒地推了推,“还说想人家,这段时间都不来找人家,害得人家整日提心吊胆的。” “我这不是来了吗?方才你说哪里冻僵了,我帮你揉揉。”说着季子烈便一把抱起了彩霞,要往玲珑苑里走去。 彩霞娇呵地笑着,弯起手指轻点着季子烈的胸膛,打趣他,“瞧把你猴急的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宝贝,我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季子烈抱着怀中的人,要急急地往苑中而去,却不料眼前突然火光大盛,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你这个逆子!” 等他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时,一声怒喝让他瞬间瘫软,“娘、娘亲——” 季子烈怀中的彩霞闻言即刻白了一张脸,她哆哆嗦嗦从季子烈怀里滚下来,连忙跪在地上。 等火光被移开,季子烈和彩霞才看清眼前这一群人,定王妃,周氏,府中大大小小下人。季子烈见到这个阵仗,心中大呼完蛋了。 而彩霞的脸上已经看不见血色了,她紧紧攥住拳头,强忍住身子的软意,但是还是止不住颤抖。 这一次,她要完了。 而优哉游哉坐在屋顶上赏天赏雪的某对无良夫妇,见远处一阵喧嚷,紧接着亮如白昼,心中一阵了然。 “美人,好戏开场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捧场?”天意窝在美人的怀里,虽然口里说着,但是明显脸色的神色是与之相背的。 季初色收紧了手臂,将娘子更好地护在怀里,语气随意地道,“咱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反正咱们从被惊醒,到更衣,走到那里也要一段时间,而且咱们院子离得那么偏院,兴许人家以为咱们还没听到,所以咱们晚点出现,人家也不会说什么。” “还是美人想得周到。”天意在美人怀里蹭了蹭,寻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欣然地继续刚才未完的赏景计划。 季初色看着娘子脸上的笑意,脸上不由也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当他撇头看向此时正热闹非凡的玲珑苑方向,笑意不变,只是眸底多了些冷意。 一府之内,却是冰火两重天不同境地! 115.第115章 审理 灯火通明,寂静的王府顿时亮如白昼。 所有已经渐入梦乡的人,被喧闹的声响弄得纷纷起了身,四处张望以为走了水,都匆忙跑出了屋子,却见一条提着灯笼的长龙,慢慢朝正院而去,众人顿时一头雾水,都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闹哪一出。 但是紧随而来的是正院传到各个房的传召,内院里的主子们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但是足以从定王妃传话的语气里猜想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众人也顾不上抱怨夜深天寒还要折腾这一趟,都匆匆忙忙换上衣服,带上下人往正院里赶去。 此时,两三个黑影踩着树枝,轻松翻过围墙,踏雪无痕地出现在天意坐着的屋顶上。 “怎么样?”天意见到眼前的们,顿时眼睛一亮,着急地问道。 凤一拱手,“幸不辱命。” 天意心口一松,扯着唇微微笑道,“那就好,看来这一次就能彻底洗清污名了。” 凌二眼底闪过窃笑,然后说道,“这次,恐怕有人就要身败名裂了。” 季初色冷哼一声,“敢欺负娘子,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天意莞尔,转头拍了拍美人的手,笑道,“别气了,现在我们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场好戏呢!走吧!” 季初色这才点点头,他对凤一等人使了个眼色,凤一等人会意地转身,跳下屋顶,掩在各个黑暗的地方随行保护。而季初色揽住娘子的细腰,旋身飞下,等站稳后,他才牵起娘子的手,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正院而去。 天意紧挨着身侧的人,心底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好像美人如今做事越来越有条理了,不再如同之前的稚儿处事,渐渐的,她也无意识间把事情交给美人去做,不必再去操心。她沉吟了会,美人如今是在慢慢恢复吗?她偏头看向沉静如水的美人,却得到美人回眸一笑,她一窘,连忙撇开视线,等这些事告一段落后,她一定要找林风措好好为美人诊诊脉,安排好这些事,天意才放心地任由美人牵着她往正院而去。 不出天意等人所料,此时正院已经乱成一锅粥,所有的内院主子都到了场,就除了她们这一行人。但是因为众人的关注点不在她们身上,所以也没有发现她们是否缺席。 只见坐在上首的定王妃一脸阴霾,她气呼呼地看着跪在地面山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子烈,你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季子烈平日趾高气扬的神态此时荡然无存,被自己娘亲捉奸在当场,如此尴尬羞耻,他能有什么好说的,一个我字出口,他就已经低垂着脑袋,虽然他无勇无谋,但是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只要他低声认错,想来他娘亲也不会如何去怪罪他。 见季子烈一声不吭,定王妃便把矛头指向苍白着一张脸的彩霞,“你这个贱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勾引子烈的?老实交代!别以为你们都不说话本王妃就会绕过你们?” 彩霞被定王妃阴冷地话音吓了一跳,她偷偷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季子烈,心下着急,如果这时候季子烈不帮她说话的话,按照王府的规定,她铁定没有活路,彩霞咬着唇,双目垂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王妃,彩霞没有勾引三少爷。” “没有勾引?难不成你要告诉本王妃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真是可笑,子烈是堂堂的季家三少爷,会看上你这个卑微的贱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定王妃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顿时扯了扯嘴角,看着跪坐的彩霞,如同看到一捧最低微的沙土,眼角闪着鄙夷的目光。 定王妃的话语像是千根针般扎进了彩霞的心,她收拢住袖中的手指,强忍着上头人所给与的屈辱,如若有一天她出头了,一定要给这些看不起她的人狠狠以颜色。 而被自家夫君出来的这件羞耻的事气得满脸酱紫的应氏,看到彩霞吃瘪,心里头稍微好受点,但是应氏瞪大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彩霞,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她万箭穿心,让她吃尽苦头。 因着满府的主子都被定王妃传召过来,于是定王妃眼神犀利地扫过众人,最后开口道,“这么晚把大家叫过来,确实有重要的事,兴许是我平日对你们管教松散,才会导致今日的事情发生,从今日起,我会严抓府中的风气,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或者你们手底下的人不守规矩,我定不会手下留情,今日我先把话撂在这里,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众人一见到这个阵势,早已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都应了下来。 定王妃狠狠看了彩霞一眼,眼睛不经意瞥到站在角落的季初色夫妇两人,眼神微微一顿,她语气颇冷地道,“天意,彩霞是你院子的人,如今出了这件事,你说如何处置?” 天意早已料到定王妃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朝阳院,她上前一步,脸色故作仓皇维诺的样子,语气微微颤抖着,“全凭母亲处置。” 定王妃稍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狠辣的目光落在跪坐的两人身上,“子烈,你身为王府嫡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罚你抄写经书三遍,好好闭门思过!” “是。”这一点惩罚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于是季子烈心下欢喜地应下。 紧接着,定王妃将目光转向彩霞,她眼底划过一丝狠绝,彩霞感受到定王妃的视线,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只听见王妃平淡无波的声音在正院里响起,“彩霞不守规矩,祸乱内院,原本应该乱棍打死,但是念在本王妃心地仁慈,不愿杀生,便将你打发出府,并且终身不得再出现在定王府内。” 天意毫不意外听到这个处罚,定王妃一定会维护自己的儿子,而彩霞不过是一个奴婢,哪个的命贵,傻子都看得出来。只是天意看着跪坐的彩霞,眼角露出淡淡一抹笑意,她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因为她知道彩霞还藏有后招。 就在众人打着呵欠,看完这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戏后,正打算等定王妃一声令下后转身回去补眠。 但是就在定王妃命人将彩霞带下去的时候,彩霞突然出声,“等等。” 欲要起身离去的定王妃心头不悦地看向她,不知道这个贱婢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打发出去?不是送往窑子里,就是随意让人卖掉,不管是哪个下场,都比一头撞死来得凄惨,彩霞看了一眼装死的季子烈,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居然选了这么一个窝囊废,一遇到关键时刻就只会自保的废物,但是现在已经一步走错,她也回不了头,幸好她还给自己留了一手,否则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彩霞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顿时眼眶湿润地看着定王妃,她怯懦又可怜地道,“王妃,奴婢有一件事要禀报。” “什么事?”定王妃虽然不耐,但是想到待会彩霞就会被自己送往皇城里最当红的窑子里去,不由坐了下来,想看看这个贱婢有什么话说,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彩霞懦懦地看了一眼季子烈,然后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袖子,小声说道,“奴婢怀了三少爷的孩子了。” 这一句话轻得不能再轻,就好像一阵微风吹过正院,但是等众人明白过来时,脸色顿时五彩纷呈。特别是季子烈,一扫方才一脸装死的神色,神情激动道,“彩霞,你说什么?你怀了我的孩子?” 彩霞含羞地点点头,而季子烈满脸的红光,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应氏闻言,震惊地后退了一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错愕得不知如何反应。 而定王妃脸上浮现一抹惊诧,随后神色怀疑地看着彩霞,“你此话当真?” 彩霞立即跪走了两步,抬手发誓道,“奴婢句句属实,如若违背,定不得好死!” 定王妃打量了彩霞两眼,虽然彩霞发了誓,但是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她招手让人身边的妈妈将彩霞带进内屋去检查,但是结果却真的如彩霞所说的那样。 “娘亲,彩霞怀了我的孩子,便是我的人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所以请娘亲收回成命,让我纳彩霞为妾。”季子烈不复之前的淡漠,此时满脸红光地道,原本他觉得不过是一个婢女,反正走了一个,他还可还有其他女子投怀送抱,不差这一个,虽然彩霞的姿色是不错,但是犯不上为了她出头惹娘亲生气,但是如果彩霞怀上他的孩子,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此事如同晴天霹雳,应氏嘴唇哆嗦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定王府子嗣单薄,如果她出言阻止,说不定以后就会被安上一个不以大局为重的妒妇罪名,这是身为女子最为严厉的罪名之一,她承受不起。 116.第116章 真相大白 自从季子烈成家后三年里,却不曾诞下一子一女,而且整个王府里,除了二房周氏生有一子外,其他房都毫无动静,其实定王妃在心底也暗自着急,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相较于季子烈的欢喜,定王妃仍是一脸镇定,她冷冷看着彩霞,看来这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是事实如此,她也不能轻易处置得了,“念在你功过相抵的份上,免去你发落出府的惩罚。” 彩霞顿时松了一口气,和季子烈叩谢定王妃。 但是这么一件不耻的事,就让人生生逃过,定王妃心中不平,转而将目光转向天意,“天意,出了这种事,是你御下不严的所造成的,你身为主子应当领罚。” 天意立即应道,“母亲教训得是。” “那么就罚你十日内不得出院门,我乏了,你们也退下吧!明日不必来我院里请安了。”留下这句话,定王妃便甩袖离去。 众人同情地看向天意,今晚彩霞被抓住,那么之前传纸条约三少爷出来见面的那个人便也浮出水面,应该是彩霞无疑,也只有朝阳院里的人,才会接触到天意的簪子,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天意之前就是替彩霞背的黑锅。 天意撇了撇嘴,原先还打算带美人去找林风措的,现在看来又得拖几天了,但是过几天就是年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林风措,真是伤脑筋。 面对众人同情的目光,天意也不甚在意,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只见天意抬头对上彩霞阴森的神色,天意勾了勾唇,无视地转向美人。此次,她不过是借定王妃等人的手,将彩霞这毒瘤给剔除出朝阳院,以及还自己一个清白,若是任凭这不知什么时候会在背后反咬自己一口的人在朝阳院里,她会寝食难安,特别是上次她和季子烈联合设计自己的事,已经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她也没有想过可以将彩霞打发出府,因为她早已从林风措那里得知,彩霞的药方就是一副安胎药,而这个就是彩霞的救命符。 看着兴致而来,带着满足的八卦心离去的众人,天意转身与美人相携离开正院。 一路上,天意发现美人格外的沉默,不由偏头开口询问道,“美人,为何闷闷不乐?” 季初色看了眼渐渐翻起白肚皮的天空,口气不悦,“今日原本要带娘子你去找爹爹的,但是看样子是出不了门的,王妃为何要罚你?明明又不关娘子的事!” 天意没想到美人是在纠结这件事,她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彩霞出自于咱们的院子,也确实是咱们管教不严,才会出此令定王府颜面扫地的事,王妃如此惩罚也并不是没有缘由,只是这个处罚方式公不公平,有没有带有王妃个人想法在内,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定王妃早已视她为眼中钉,自从她恢复了神智的事情发生后,定王妃看她的眼神就带着不友善,或者是说时而试探时而不悦,统而言之,定王妃一定是不喜欢她的,但是她又不是银子,也不奢望人人都喜欢她,更何况也是她看不对眼的人。 “娘子受苦了。”季初色由衷地道。 “禁足而已,况且,我出不去又能怎么样,你们一样也可以出去,况且你也可以将爹爹请来咱们府上来,俗话说,君不过来我过去,我不能去君就过来,一样的道理。”天意笑笑,神色中带着一抹睿智。 季初色眼前一眼,忽而附在娘子耳边小声说着话,天意一听,不由一乐,“不愧是美人,聪明!” 季初色闻言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天意掩唇失笑,而侍砚侍墨几人早已不知落后多少步,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只要是主子和姑爷相处的时候,她们便会自动闪的远远的,为主子们创造良好的二人世界。 “对了,主子,奴婢有一事不明。”一回到院子,侍砚便说道。 “何事?”天意在椅子上坐下,随意问道。 “咱们布局的时候,灵采看到玲珑苑里的那两个人是哪里来的?”侍砚问道,明明她们布局的时候没有谈论到这一点。 天意笑了笑,“那两人是凤一他们假扮的,反正天色如此黑,灵采也不可能窥探到那两人的真正长相。” “原来如此,那到时候彩霞和三少爷发现他们彼此没有给对方送了纸条,会不会对咱们不利?”这是侍砚一直在担忧的问题。 天意勾了勾唇,“就算知道了,也不能那咱们怎么样,况且咱们做得这么隐蔽,他们也只会猜想是府中哪些人在设计他们,却不一定找得到证据来确认是咱们做的,所以这件事你放心。” 侍砚这才放下了心。 天已大亮时,彩霞便带着季子烈分配给她的两个丫鬟回到朝阳院将自己的东西整理打包带走。 临走时,彩霞按理应该来向主子道别,以示尊重。 “大少奶奶,彩霞多谢您这一段时间的提携和照顾。”彩霞福了福身,语气仍像当初一眼带着阴阳怪调,显然是在暗讽天意之前将她降为二等丫鬟的事,今日她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天意一点也不在意,她认真地打量了两眼彩霞,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惜却走错了路,定王府看似表面平静,其实暗里波涛汹涌,人人以为的前程似锦,不过是易碎的泡沫罢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对彩霞多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今日际遇,也算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到了三房,好好跟众人相处,莫要丢了咱们朝阳院的脸面,且行且珍惜吧。”说完天意便抬了抬手,不欲再与她多说。 彩霞被天意这一番话说的一愣,她光是窃喜,却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三房不如朝阳院人口简单,她去了的话,面对的不止是季子烈,还有众位妻妾,忽然,彩霞心一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天意也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摇了摇头,待到彩霞离去的时候,侍墨不解主子的神色,不由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天意叹了口气,“你觉得三房人口那么多,却子嗣单薄,没有什么蹊跷吗?” 侍墨冷吸一口气,“主子,你是说?” 天意点了点头,“虽然彩霞人品不行,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也不知道最后能否平安降生。” 侍墨闻言僵了脸,大宅院果然是水深,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淹死。 彩霞满脸冷汗走出房门,路过庭院的时候,不经意撇头看到端坐在书房里的大少爷,她心里渐渐涌起一阵悲哀,当年进了朝阳院,第一次见到大少爷,心早已被折服,而今日,分道扬镳,便是天涯陌路。朝阳院的大门就在眼前,彩霞挺胸扬起下巴,这条路是她选的,她一定会将它走得荣华又富贵! 117.第117章 蹊跷 用过晚膳后,季初色便神神秘秘将侍砚侍墨招到跟前来,详细交代了事项后,便带着自家娘子飞身出了朝阳院,因朝阳院本身就处在王府偏僻的位置,所以这边的风吹草动也不见得能引起府中侍卫的注意,于是季初色大摇大摆地带着人旋身在府墙外落地,朝阳院与街道就一墙之隔,所以他们一落脚就看到灯火通明的晚间闹市。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出门,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那么多货郎以及店铺都开着,真是热闹!”天意从美人怀中走了出来,对着人声鼎沸的街道感慨着。 “嗯,不过再过一两个时辰,他们估计也该收摊了,夜寒露重,娘子靠着我走会暖和点。”季初色脸不红心不跳地提议道。 天意瞥了他一眼,虽然听美人这么一说,似乎是挺有道理的,但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她最后还是听从了美人的话,挨着他,但是当美人将手穿过她的披风,落在她的腰间时,她就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不由抬头瞪了他一眼,幸好还有披风挡着,不然不知道要惹来多少路人注目。 季初色笑得那个天真无害,而他身后那些们,各个捂脸撇头不忍直视,他们真的不认识这个脸皮如此厚的人! 只有凌二在一旁微微隆起了眉头,他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对劲,主子似乎越来越像过去的样子了,兴许是这五年来主子天真单纯的样子让风烈们迷惑了,没有发现主子的改变,但是最近这段日子来,主子好像在慢慢往过去的样子恢复,凌二抬头看着偷笑着的某位主子,这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因着身份特殊的原因,天意和季初色都带上了白纱斗笠,而天气寒冷,街上也有很多人带着斗笠挡风,所以他们两人也不算是突兀,只是两人气质烁然,身形飘然若仙,早已得到路人的纷纷侧目,好一对神仙眷侣! 但是对于这一些,两人丝毫没有在意,她们两人穿梭在街道中,对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评论几句,着实爱不释手,便会买下来,十足像是一对在一起十几年的老夫老妻。 走过了热闹的街道,天意发现美人没有回府的意向,因为他牵着她不知道要往前走到哪里去。 “美人,我们不回去吗?”天意看着周边的房子,忍不住问道。 “嘘——带你去一个地方,抱紧我!”季初色挑起眉角,缱绻妖娆,风华毕露,让天意看了不忍移目。 突然天旋地转,天意吓得赶紧抱住美人的腰,只见美人轻点脚尖,飞身跃上了最近的那座房子的屋顶,然后身姿如燕地在夜空下的屋子上飞奔。 冷风嗖嗖,天意将头埋在美人的胸膛里,等适应后才敢抬起头来,正巧将美人微勾着唇,露出的颠倒众生的笑意收入眸中,她突然不想开口问美人这是要带她去哪,因为她突然觉得,只要没人在,无论去哪里,都不重要,翩飞的衣袂,飘逸的墨发,温暖的体温,让她想起了犬夜叉每次背着阿离穿梭在树木中,飞奔在大地上的样子,跟他们现在样子很相似,她从心里涌出一股幸福感,若是能够年年似今日,那么她便没有遗憾。 感受到怀中人的安静,季初色不由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嘴唇贴近娘子的耳边,因飞速前行,所以话语有些听不清,“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美人这个样子好帅!”天意由衷赞道。 闻言季初色那高傲的尾巴立即翘起来,“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天意的脸上瞬间冒了黑线,她就不该夸他! 若是有人能抬头,便能发现在屋顶上起起落落的人,前面一对紫衣人影身姿飘逸,如同九天仙下的神仙,踏着清风,掠过凡人的眼前,而他们身后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如同惊鸿一般,动作如同一辙,成为一圈黑点,紧紧跟随,好似神仙座下的神兽,气势惊人。 过了片刻,季初色带着自家娘子在一座院子前落下。 等天意睁开眼睛时,不由惊喜道,“这不是爹爹的院子吗?美人,你带我来看爹爹吗?” 季初色笑着点点头,而此时,听到外面动静的林聪打开了院门,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然后抱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季初色,“姑爷,您终于来了,将军正在发脾气呢。” 发脾气?天意不解,却见美人瞬间失去了他那笑意的神色,她不由感到十足的好奇。 待到走进了院子,他们看到独自执着一卷兵书作阴沉脸状的荀大将军,天意对着美人吐了吐舌头,忽然听闻荀大将军开口了,“你这个混小子,不是说好时辰了吗?怎么晚了一刻!” 季初色嘿嘿笑了两声,“爹爹,才一刻而已,若不是为了帮您买一壶上好的竹叶青,怎么会耽搁这点时间?” 说着季初色一抬手,凤一便奉上了手中的酒壶,荀遇这才缓和了神色,此时他让林聪接过酒壶,视线却是落在眼前的风烈一行人身上。 “凤一,凌二,席三,州四?”荀遇神色带着试探,但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荀大将军记性真是让属下等人自愧不如。”凤一等人拱手朝荀遇行礼。 “不是我记性好不好的问题,想当年你们跟着你们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没少做过让军队上下吹胡子瞪眼的事,不让人记住简直太难了。”说着荀遇瞪了季初色两眼。 凤一等人不由轻咳了几声,凌二笑着道,“让将军费心了。” 荀遇冷哼了一声,“你这个笑面虎,多少人栽在你手中,少跟老夫来这套。” 凌二摸了摸鼻子,这荀大将军比五年前脾气更大了。 难得看到他的们吃瘪,季初色心中十分的愉悦,于是他挥挥手让们退下,身为一个合格的主子,有时候也要适当为属下解解围。只是若是们知道他们敬仰的主子心中是这般想法,想必早想自插双目了。 季初色被荀遇打发去练武,所以院子里就坐着天意和荀遇两人。 “这混小子,在我这里练了几天武,当初的武功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好好调理,便是恢复十成十也没有问题。”荀遇倒了一杯竹叶青,欢喜地喝起来。 天意好笑地看着爹爹这幅样子,同时心里也替美人欢喜。“多谢爹爹。” “有什么好客气的,都是一家人!但是爹爹跟你说,要是有一天这混小子欺负你,你尽管跟爹爹说,看爹爹不打断他的腿。”荀遇恶狠狠地道,活像一地主似的。 天意故意瞪大了一双眼,“爹爹,听凤一他们说过,当初您收初色入军营时,曾亲自上阵和美人比过武,但是……”天意省略了无数话语,但是不言而喻。 荀遇差点被杯中的酒水呛住,真是女大不中留,简直就是泼出去的水,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天意捂唇大笑。 不过此时,天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神情郑重地看着爹爹,开口道,“爹爹,您可知初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荀遇此时正放下手中的空杯,被女儿这突然一问,顿时手一顿,他抬起头,眼色复杂地看向女儿,“意儿,你为何这样问?” 天意没有发觉爹爹神色的怪异,她慢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爹爹,其实我一直在怀疑,初色当初的落崖的事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哦?怎么说?”荀遇沉静地问道。 “有两大疑点,其一,我听凤一讲过,当时初色应约去狩猎,他们暗中保护,其中却因为半途出现了几批神秘人,他们一个个追寻而去,最后初色出事的时候,身边无一个保护的人,我怀疑凤一他们是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其二,太医为初色诊脉,但是说他脉象很是奇怪,却说不出原因,后来初色醒来,与痴儿无异,太医只能得出初色摔落时伤到了脑子,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和初色的相处,我感觉他不是伤到头这么简单。”天意将她这段时间所琢磨的事一一道出来给爹爹听,殊不知荀遇越听,眼中的亮光大盛,眸中露出一抹激赏。 天意将视线转向爹爹,爹爹是在官场中身经百战的人,兴许她窥探中的皮毛,爹爹却能抽丝剥茧寻到她想要的答案。 面对女儿迫切的神色,荀遇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随之他在女儿变亮的眸色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不错,当初初色遇事后,我和陛下便已经私底下调查过,发现了许多问题,但是苦于对方做事太过于干净利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是有一件事我们也觉得很奇怪,那便是他的病,其实陛下很是欣赏初色,他这五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名医为初色治病,只可惜尽不如人意。” 天意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语气失落,“难不成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吗?而初色只能这般活着,不能得到医治吗?” 见不得女儿伤心难过,荀遇伸手拍了怕她的肩,慈爱地道,“别担心,你没发现这混小子比之几年前好太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前几日我进宫和陛下说过你们,陛下对你也是赞誉有加,对于这件事尽人事听天命,你也别太伤心,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该付出代价的人总会受到惩罚的。” 天意点了点头,“爹爹说得对,对了,爹爹,我认识一个人,他医术斐然,我想让他替初色看看,看能否找到病因。” “嗯,但是切记,要摸清对方的身份再做。”荀遇不放心地交代道。 “嗯,爹爹,我会的。”天意应道。 118.第118章 病因(上) 和爹爹道了别,天意两人便出了院子。 季初色回身看了眼关上的院门,不禁有些疑问,“娘子,为何爹爹回到皇城,却没有住在将军府?” 天意闻言无奈一笑,她看向美人,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丝丝惆怅,“其实,爹爹他心中一直忘不了我的娘亲,当年陛下下旨赐婚,爹爹不过是被动接受。” “老丈人那么得陛下赏识,若是他抗议,想来陛下也不会多加为难,这样子,娘子这么多年便也不用受到她们的冷待了。”说着季初色语气中就有些不郁,如若没有东临帝的旨意,想来娘子一定过着金枝玉叶的生活,而不是被人伤害欺负。 天意心知美人是为她着想,但是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其实里面是有渊源的,若不是因为当初发生了一件事,爹爹也不会迎娶绍平公主。” “什么事?”季初色问道。 天意朝他打趣一笑,“你一个大男人的,这么八卦做什么?” 见娘子不愿多少,季初色只是稍微失望了下,但是随即也明白,兴许娘子是有娘子的道理,于是他便也不再纠结了。 天意见美人没有再追问下去,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告诉美人,而是这件事确实是难以启齿,而且事关皇家辛密,她也不好泄露,其实更重要的是,涉及到爹爹,她觉得这件事还是风干在岁月里,让流水带着它消逝更好! 刚走了几步,天意想起方才和爹爹的谈话,不由脚步一顿,季初色察觉到娘子的举动,转过身来,低声询问道,“怎么不走了?” 天意抬起头,神色变得郑重,“美人,我想,我们得去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季初色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问道。 “林府。” 夜色暗沉,天意一行人在一座院子前停住脚步。 看着大门紧闭,天意突然自嘲一笑,看来是她太心急了,这个时候,想来林风措已经歇息了,她是因为美人的事而乱了分寸。 “美人,咱们走吧!” 季初色也没有多问一句,他牵着娘子的手,想借着自己的体温,温暖娘子的手,应了声“嗯。” 风烈们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默默跟随在身后。 而就当众人要转身离去时,院门突然“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天意等人不由顿住脚步,回身看去。 只见院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再来是一袭白衣飘飘的人影。 “在下今日听闻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心想今日应该会有贵客临门,果不其然。” 轻缓温和如高山流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天意心中一喜,连忙上前道,“林公子,天意带着夫君深夜来访,真是叨扰了。” 林风措踏出门槛,动作行如流水,他朝着天意等人淡淡一笑,“既是深夜来访,定然有要事,且你们将风措视为朋友,有事来相商,风措其实很是荣幸,深夜风寒,先进来再说。” 天意等人随着林风措走进了院子,此时蔺成雪被门外的动静惊动,此时也走了出来,等一看情师兄身后跟着的人后,她脸上一愣,随即对着来人福了福身,“季大公子,季大少奶奶。” “真是对不住了,深夜来叨扰。”天意歉意一笑。 “季大少奶奶说哪里的话,快些进来吧,成雪去帮你们倒些热茶暖暖身子。”说着蔺成雪便笑着退下。 林风措将天意和季初色带到客厅坐下。 “不知两位有什么要事来找风措?”一落座后,林风措便开门见山问道。 天意与美人对视了一眼后,才回道,“林公子,还记得上次天意找公子帮忙的那件事吗?” “可是季大公子的病?”林风措问道。 天意点点头,“公子所言甚是,原本想说等过几天再来登门拜访,但是因着府中有些琐事,不方便出门,所以才深夜叨扰。” 季初色在方才看到林风措出现的时候,便明白了娘子此行的目的,他的病一直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所以此时他也一脸期待的看向林风措,虽然他对林风措有些不喜,但是这不妨碍他公私分明。 林风措看了眼季初色,见他双目澄净,不复之前的混沌蒙尘,心中微微纳罕,于是他对天意点点头,“为人医者,本身就是为了患者的安康,现在容我为季大公子诊脉。” “那就有劳了。”天意心中一喜,连忙回道。 于是林风措走到季初色跟前,伸手搭在他的脉上,细细感受着,但是他随即隆起了眉头,手指离开了季初色的手腕,伸手撑大他的眼睛,接着又检查他的舌苔,不由惊咦了一声,“奇怪!” 此时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天意不由急急上前,问道,“林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风措凝神皱眉,随后摇了摇头,他语气中带着疑惑,“方才我为季大公子诊脉,发现他身子并无异常,但是……” “但是什么?”季初色收回了手,随意将袖子放下,淡淡问道。 林风措看了眼他,见季初色居然面色沉着冷静,不复多日前见到那般稚气,微微一愣,只不过还是接着回道,“但是方才在为你诊脉的时候,发现你的脉搏比正常人慢了些许,虽然这一发现很细微,很多人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像季大公子如此强健的男子,脉搏弱一点,实在有点说不通。” 季初色抬手覆在娘子的手上安抚着,但是眼神仍放在林风措身上,“这么说,你也不能看出我的病因?” 林风措看着季初色的手,瞳孔一缩,只是这神色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他摇了摇头,“兴许是在下才疏学浅,真是抱歉。” 天意心里很是失落,林风措是她见过医术最为卓绝的人,如果连他都看不出美人的病,那么这天下还有人能够治好美人吗?凤一他们寻找了多年的神医都没有下落,就算以后找到,那也是多久以后?十年?二十年? 虽然心中酸楚难过,但是天意还是感激地道,“林公子莫要这样说,是我们强求了,已经让公子费心太多了。” 季初色也同意地点点头。 林风措见天意强颜欢笑的神色,心中一阵无力。 而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话语,“不如让我来试试?” 众人闻言顺声看去,只见蔺成雪端着茶水站在门槛之外,此时她面露笑意,朝着众人点点头。 天意不明所以地看向林风措,“林公子,这——” 林风措在方才师妹出声的时候,笑意已然染上了眉梢,他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天意和季初色解释道,“因为我在师门主要学习的是治病救人,所以对于毒这方面不是非常精研,方才我找不到病因,说不定季大公子是中了某种毒,而这种毒不是我所熟知的,不过二位放心,我这个师妹最擅长的便是解毒,兴许她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天意闻言心中大喜,连忙朝蔺成雪道,“那就有劳蔺姑娘了。” 蔺成雪将手中的茶水搁下,点了点头,她先是替季初色诊了脉,然后用银针扎在他手腕的几个穴道上。 “荀小姐,你莫要担忧,先喝口茶暖下身子。”林风措道。 “恩恩,谢谢林公子。”天意托起茶杯清啜了一口,但是眼神仍是落在美人身上,一副心不在焉。 林风措见此,眸色不由黯淡。 过了片刻,蔺成雪将银针拔出来一看,银针无变黑的迹象。蔺成雪由之前沉静的面色转变为惊讶。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天意立即搁下茶杯凑了上去,心中担忧地问道。 蔺成雪顾不上回答,复而又将手指搭在季初色的脉上,皱眉诊着,最后她神色一紧,然后转眉看向着急的天意,“季大少奶奶,季大公子的病很是奇怪,之前我师兄说他的脉象异常,我也感觉到了,但是银针却试不出毒,那么这样看来,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天意被蔺成雪这一番说得心惊肉跳,当她话音一落,立即借口问道,“哪两种可能?” 蔺成雪看了眼师兄,最后才将视线落向天意,“一是毒。” “毒?可是方才你不是没有试出毒吗?”天意不解。 蔺成雪摇了摇头,才说道,“虽然试不出毒,但是也有可能这毒根深蒂固盘踞在令夫的脑中,但是却不会在血液中流淌。” “脑中?”天意惊悚。 “嗯,能导致神智不清,智力退化,只能是毒素侵入脑中,破坏脑中的记忆,让人出现记忆混乱,或者消失的情况但是这种毒只有存在医书纸上,而且这种毒不会随着血液循环,所以一般很难诊断出来。”蔺成雪语气郑重地道。 “师妹说的,可是焚心毒?”林风措皱眉道。 “师兄所言不错,真是焚心毒,这种毒因为配方失传多年,且所用药材极为珍贵,早已消失匿迹,如果真是中了此毒,那么可是相当危险。” “为何?”天意虽然不懂,但是听他们的话语,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凶险的毒。 “因为,中此毒者,最多不会活过七年。”林风措看了眼天意,不忍将此话说出来。 119.第119章 病因(下) “什么?”天色大变,不意脸由后退了一步。 季初色心里一疼,手紧紧攥住娘子的手,语气柔声道,“兴许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糕,不要担心,先听听蔺姑娘怎么说。” 天意心里乱成一团,但是当看到美人坚定心疼的神色,她慢慢冷静下来,“好。” 林风措见两人如此亲密,互相鼓舞,心头一涩,将视线撇开。 蔺成雪看着这一幕,手指慢慢收拢,微低着的眉,谁也没有看清她的神色。 这时,季初色安抚好自家娘子,随即转头看向蔺成雪,“蔺姑娘,那么这种毒,能否解得了?” 蔺成雪抬起头,与师兄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天意心中一惊,她着急地问道,“难不成这毒解不了吗?” 季初色见此轻拍着娘子的手,才对蔺成雪说道,“蔺姑娘但说无妨。” 蔺成雪点点头,“焚心毒失传已久,但并不是没有解毒的方法,只是,”她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有解毒的方法跟无解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意思?”季初色一边安抚着娘子,一边问道。 这时候林风措接话道,他看向季初色两人,神色严肃道,“焚心毒的解药需要七种药草才能炼制而成,里面的四种寻找并不难,难就难在另外三种,千年灵芝王,千年雪莲主,千年冰蝉玉,这三种千年圣药难得一见,若是要集齐这所有药材,难如登天,所以师妹才说有解毒的方法跟无解是无异的。” 林风措话音刚落,天意就一脸沉静地道,“如今五年过去,我们还有两年时间,虽然三种千年圣药不好找,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见天意眨眼间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沉着,林风措不由看了季初色一眼,觉得嘴中似有丝丝苦涩,他想,是不是今晚吃的菜肴太苦了。 季初色沉思了片刻,“这三种药草我也有所耳闻,确实相当稀有,不过,”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方才蔺姑娘说在下的病因有两种可能,这只是其中一种,那么另外一种呢?” 天意一愣,方才是她急糊涂了,蔺姑娘确实说有两种可能,她一心急就给忘了,“是啊蔺姑娘,那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蔺成雪点了点头,“焚心毒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我不是很确定,但是之前我在看医书的时候,有发现到一例病例,上面说苗族擅长制蛊,其中有一种蛊叫噬心蛊,曾有人将此蛊放进人的脑袋中,让蛊蚕食脑中的记忆,破坏人的神智,不知不觉中中蛊者将变得与痴儿无异,所以我方才在怀疑,季大公子是不是被人下了蛊。” “蛊?”天意一听到这个字眼,浑身就不舒服,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她常常看到小说中有人会利用蛊来谋害别人,没有想到此时这种事会离自己那么近。,而且听蔺成雪这样说似乎和美人的病不谋而合,她心里突突地跳,“那中这种蛊的人最后会怎么样?” 蔺成雪看了眼季初色,神色中有些不忍,“最终会因为脑子被蛊蚕食殆尽而亡。” 季初色见到娘子顿时煞白的脸色,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他没有想到这两种可能都是那么凶险,害得娘子如此担忧,他的心里有些懊恼。 “那可有法子解这种蛊?”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手渐渐变凉,不禁微微收紧手中的力道,将娘子的小手紧紧包在他的手中,希望能将身上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中。 蔺成雪点点头,只不过脸上同样很为难,“这种蛊放在人身上的是子蛊,咱们需要将母蛊找出来,然后利用母蛊将子蛊引诱出来,否则很难。” 天意与季初色面面相觑,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下蛊的人是谁,如何能够找到母蛊? 林风措也不忍心看到天意如此难受,他轻叹了一口气,开口安慰道,“荀小姐,季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最终会化险为夷的,现在关键的是先确定季大公子身上到底是中了毒还是被下了蛊。” 天意闻言强迫自己稳定好情绪,如今不是奔溃的时候,她一定要治好美人。 “林公子说得没错,那蔺姑娘,你现在可有法子对初色的病下一个判断吗?”天意转身对蔺成雪道。 蔺成雪看到天意由方才的慌乱转变成沉静镇定,不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临危不惧,确实是一个别样女子,她想了想,才说道,“只要能判断出其中一种是或者不是,便能得出结论,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想到方法,真是抱歉。” 天意手一抖,但是她双手叠在腰间,朝蔺成雪躬身行礼,语气平稳地道,“那么就有劳蔺姑娘多费心,如果能找到法子,万望姑娘能告知一声,天意一定感激不尽。” 蔺成雪连忙避开天意的行礼,伸出手将她扶起,“季大夫人千万别这样说,我们身为医者就是以救人为己任,如果能帮上忙,成雪一定尽力而为。” 林风措此时也笑着说道,“荀小姐莫要多礼,既然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为朋友分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说什么谢不谢,否则就显得生分了。” 天意心中十分感动,她动容地道,“天意此生能认识两位好友,真是天意一生的荣幸,如果以后有需要天意的地方,两位尽管说,只要天意能做到的,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待到天意和季初色告辞离去后,林风措站在蔺成雪身侧,轻轻开口道,“师妹,今晚多谢你。” 蔺成雪苦笑,“师兄,咱们师兄妹二人,不必如此见外。” 原以为师妹不喜天意他们,便不会出手相救,却不曾想到师妹会为出手为季初色诊脉。林风措笑了笑,“师妹,师兄不是见外,而是心里很是安慰。你八岁那年,师门里一小丫鬟冒犯过你,后来不小心碰到药房里的毒草,求到你面前诊治,你撒手不管,眼看着她毒发生亡,如今你能放下成见,师兄觉得你已经长大了。” 蔺成雪看着师兄俊美的侧颜,眼底的眸色倏尔加深,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不会告诉师兄,其实那颗毒草是她趁着师叔们不注意,偷偷放在那个丫鬟平日要打扫的扫帚上,所以那次是她一手操作而成的,目的就是要告诉那些人,她蔺成雪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人总是要长大的,目光也是要向前看的。”蔺成雪的目光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风措没有注意到师妹的神色异样,他问道,“对季大公子的病,可有几分把握?” 蔺成雪眸色一闪,但是瞬间掩藏了下去,“我会尽力的。” 林风措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快要过年了,府中有什么要添置的,你尽管去买,如今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蔺成雪看着那俊逸的身影缓缓远去,直到消失在走廊上,蔺成雪才收回目光,她苦笑一声,她蔺成雪,从来不是对敌人心慈手软的人,但是总有例外的时候,荀天意阻挡了师兄回师门的脚步,那么她便是她的敌人,只是她却不能对她下手,因为她不想师兄伤心,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师兄恨她。 所以深爱的那个人,总是妥协最多的人。 娘亲说过,心冷的人活得才自在,生命中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例外,因为一旦有了例外,便是沦陷的开始。 可是她却让师兄成为了她的唯一例外。 蔺成雪望着满城白雪,心里冰凉一片。 回府的一路上,天意都沉默不语地将头埋在美人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美人。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情绪不安,他只得用更紧密的拥抱无声给予她温暖。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朝阳院,一推开房间,在房间里坐等主子们的侍砚侍墨立即警觉地站起来,等看清是自己的主子,才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但是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极差,直至穿过她们都不言不语,侍砚两人不解地将目光投向大少爷,却见大少爷脸色也一脸沉重,两人更是疑惑,最后在大少爷的挥手中默默告退。 天意一回到内室,便在床沿上坐下,她垂着头,长发垂落,掩住了她的脸颊,没有人看得清她的神色。 季初色一走进来,便看到散发着失落气息的娘子,他心一紧,迈开步子靠近她。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天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心中涌动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娘子——”季初色走到她跟前,轻声呼唤着。 这声轻唤,温柔缱绻,像一阵清风拂过枝头的嫩叶,让天意胸中那股难过酸涩轻而易举地找到喷薄而出的开口。 季初色没有得到娘子的回应,却敏锐地感觉到娘子肩膀在微微耸动着,他还来不及猜测,一声轻声的呜咽从娘子乌亮的长发掩盖下身体中传出。 季初色一怔,娘子已经抬起泪眼汪汪的小脸,倏尔张开双手朝他扑来。 120.第120章 心疼 霎时间,季初色便被娘子抱住,他只是怔神一会,就已反手搂住她。 “呜呜——美人,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害怕!”天意呜咽的声音在季初色怀中断断续续响起,一种悲伤弥漫在她周身。 没有想到自己的病对娘子来说是这么大的冲击,季初色面对如此悲伤难过的娘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笨拙地抚着娘子的背,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娘子,不要哭,没事的,我很好,不要难过。” 可是一听到美人的声音,天意就止不住眼泪,她感到无力,害怕,怨恨,对美人病情的无力,对未来的害怕,也深深憎恨那些伤害美人的人,为何要如此恶毒。 “为什么会这样?美人你又没有招惹别人,为什么他们要对你下狠手?我好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这样你就不会糊里糊涂度过了这五年,人生有多少五年啊!” 季初色听着娘子嘶哑的声音,心头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泛疼,他原本也是恼怒着背后的那些黑手,但是当看到娘子为他如此难受时,他不仅怨恨那些人,更是埋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娘子便不会如此伤心。 他轻轻将娘子拉开怀抱,然后缓缓蹲下来,与坐在榻沿的娘子平视,他的眼睛扫过娘子红肿的双眸,眸间浮起怜惜,他伸手将娘子额头上的碎发轻柔地拨开,指尖擦拭过娘子眼角悬挂着的泪珠,嘴角微微翘起,“娘子,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活着,”季初色眸色温柔地与娘子对上,微微一笑,“因为我想和娘子,白头偕老。” 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听到美人如此动情的情话,天意不知是要继续哭,还是要笑,最后一脸傻愣地看着美人,不由自主地轻缓道,“美人——” 被娘子这傻愣可爱的模样逗笑,季初色眸色晶亮地轻轻在她额头上贴唇一吻,然后手臂一用力,便将娘子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道,“我们不仅会有今生,还会有来世,我们要活得长长久久,看遍这世上的山水,见证每一份美好。” “嗯。”天意将下巴搁在美人的肩上,轻轻点着头。 “所以娘子要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得很远的。” 季初色略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寂静夜下最动听的歌声,缓缓伴着天意入睡。 “我相信,好人会一生平安。”天意模模糊糊地说道。 季初色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轻轻拍着娘子的背,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年,手上沾满了敌手的鲜血,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他不确定这么多年来,他还能不能称得上好人的名称,但是,季初色低头看向哭累了的娘子,紧抿着唇瓣睡着的容颜,忽而勾起了唇角,就算不是好人又能怎么样,只要他想要守护的,便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轻易带走。 季初色俯身在娘子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双手一用力,便将她横腰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将被子拉起盖在娘子身上,掖好被角后,他深深看了娘子安静的睡颜一眼后,才转身出了房门。 吩咐侍砚侍墨两人照顾好娘子,季初色便跨进了隔壁书房。 “出来吧。”季初色坐下后,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道。 不消一会儿,房内便站满了风烈暗卫。 凤一等人都神色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季初色嘴角一抽,他无语道,“怎么都哭丧着一张脸,你们主子我还没死呢?” 席三扁扁嘴,“可是也离死不远了。” “席三!”凤一冷喝一声,席三才乖乖闭嘴。 季初色脸色一黑,他怎么会有这么实心的下属,简直是家门不幸! 凌二此时也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那些话属下们都听到了,属下们都很担心主子。” 季初色不以为然,他眼睛定定看着凌二等人,“担心有什么用?担心了我的病就能好了?还不如付出实际行动。” 凤一等人眼前一亮,顿时齐齐上前问道,“主子可是有了法子?” 季初色摇了摇头,顿时看到凤一等人眼中的亮光熄灭,他不由觉得好笑,“法子是没有,但是我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被人手中,有些事,我们要主动出击。” 风烈们看着眼前散发着隐隐威仪的主子,顿时一阵错愕,好像看到主子多年前的英姿,不由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季初色皱了皱眉头,今日他的风烈怎么都呆头傻脑的?这样下去怎么能行,看来他今后要好好锻炼锻炼他们,不然就要变成娘子口中说的老年痴呆了。于是,风烈们凄惨的日子就这样被决定下来了。 凤一回过神来,立即恭谨地作揖道,“请主子吩咐。” 众人随礼,“请主子吩咐。” 虽然风烈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属于沙场上的肃杀依然将整个房间弥漫。 季初色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风烈,然后开口指派道,“凤一,你让分散在各地的风烈听到命令,除了手头有重要事情分不开身的,其余的都回到皇城待命,你做好安排。席三,你让负责寻找神医的风烈,现在重心放在寻在三样千年草药,一旦找到便立即保管好,但是不必送回皇城。” 凤一席三领命。 接着季初色将目光转向凌二和州四,“你们二人现在开始彻查当年我落崖的真相,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即向我报告。” 凌二州四领命。 吩咐完后,季初色抬手一挥,风烈们便飞身离去。 只是在风烈们离去不久后,季初色澄亮的眸色又隐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何能够这么清晰地向们下达命令? 刚才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初色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可以肯定,方才在房间里,对娘子,以及在书房里对们说的话,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他摸了摸鼻子,不想再继续纠结,他感觉有些困了,开始怀念娘子那温暖的身子,于是他双手一撑,站了起来,然后朝卧室走去。 隔日起来,天意发现自己的眼睛红肿得跟金鱼的眼睛可以相媲美了,不由唉声叹气。 此时,明月手执着一本账本笑着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后天便要过年了,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奴婢再补上。”说着明月便将手中的账本递给大少奶奶。 天意接过账本,翻阅了起来,片刻后,她将本子合上,然后面带笑意地看向明月,“你做事我放心,没什么要添置的了,这两日让下人们将院子打扫干净,对联窗纸都贴上,新年就要有新气象,顺带把新衣裳也发给她们,不仅我们要高兴,她们也要高兴。” 明月点了点头,“我们这些下人能遇到大少奶奶这样宽厚的主子,真是我们当下人的荣幸。” “你们也不容易。”天意笑道。 “那大少奶奶,赏钱呢?”明月突然想起这件事,便问道。 “赏钱的话,就按月钱多少,就按每个人的月钱多少,给她们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天意想了想,回道。 明月面露欣喜,“多谢大少奶奶。” 天意笑道,“一到过年,便是最忙的时候,给她们多点赏钱也是应该的,你也下去忙吧。” “是。”明月应声退下。 这时候,季初色从书房回来,他撩开门帘,好奇地问道,“娘子,我刚才碰到明月,为何她一脸捡到钱的样子?” 天意被美人这一比喻给逗乐了,她捂唇笑道,“也差不多,我将她们的过年赏钱提高了,心里高兴吧!” 季初色摸了摸头,一脸惭愧,“院子里的事情都要烦扰娘子去操心,我都帮不上忙。” 天意回道,“只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书,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对了,今日你在书房里学了什么?” 季初色走到另一边椅子坐下,听闻娘子的问话,神色变得有些疑惑,他说道,“今日我看的是兵书,但是有些奇怪,以前我边看注释边学,并不是很容易学会,但是最近不知为何,只要粗略一看,我就能将里面的文字印在脑海里,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娘子你说,是不是我最近变得聪明了?” 天意听闻美人这样说,也是有些觉得奇怪,不过这是好事,她笑着对美人道,“美人本来就聪明,说不定是最近美人更加用功,才会理解这么快。” 季初色点点头,“娘子说得对。” 看着全然没有一丝一毫谦虚的美人,天意习惯性地抽了抽眼角。 这时候季初色像是想到什么事,顿时垮下一张俊颜,“娘子,后天就是过年了,但是你却被王妃禁足,岂不是不能参加府中的祭典?” 天意这才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她不由皱起眉头,原来定王妃那日的惩罚是有留着这么一手,不能参加祭典的媳妇,岂不是要被整个王府的人笑话,而且她嫁过来还不满一年,第一次祭典怎么能缺席?况且后日晚上,宫中还有宴席,如果她没有出现,到时候有人问起,那不就是另一场风言风语的吹起? 而就在天意皱眉凝想时,季初色突然站了起来,快步往房门走去,“娘子,我出去一趟。” “美人,你去哪里?”天意连忙问道,可惜人早已跑得不见影了。 121.第121章 年关(1) 过了半日,季初色兴冲冲地回来了。 “娘子,你后天可以出院子了。” 天意正在看着侍墨绣香囊,突然被美人这欢喜的话语打断,她抬头对着美人笑嗔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娘子,今日我去找奶奶,奶奶说祭典这么大的日子怎么可以少了你,于是她答应我,会跟母亲说情,让你早日解禁。”季初色笑着说道。 “美人做得真棒!”天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夫人身为内院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因为早已将掌事大权交给了定王妃,自己独自居住在院里诵经念佛,不管世事多年,如今会为了她的事出头,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想起当日入府,老夫人为她解了围,想来也是一个是非分明的老人家。 “对了娘子,我觉得府中的祭典和皇宫晚宴一点也不好玩,咱们院子里有自己的节目吗?”季初色突然提问道。 天意早已准备好了,但是此时听美人这么一问,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卖关子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告诉你。” 季初色故作生气地撇头,“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知道!”但是嘴角的弧度掩饰不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除夕。 整个王府上下已然灯笼高挂,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下人们都换上新装,手里端着拿着或者是提着的,无不是祭典所要用的物什,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二房周氏,三房应氏,以及四房马氏,此时都忙得团团转,周边围着各个负责的管事以及丫鬟,这边看账,那边采买,忙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天意这一房显得轻松,明眼里可以看得出定王妃有意无意要架空天意在王府中的权力,无声向人表达大房在王府里不受宠,只不过赠予蜜,与之砒霜,天意更是乐得一身轻松。 看着院子里有些冷清,天意不由对明月问道,“院子里的人呢?” “三心和二意被前面征用去帮忙了,说是人手不够。”明月恭谨地回道。 天意皱了皱眉,一个祭典,就算是征用除了大房外所有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动用到她院子里的人?兴许是她多心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二意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待到看见站在房门的大少奶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连忙奔来,“大少奶奶,不好了!” 明月闻声呵斥道,“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吉祥的话语,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了?” 明月掷地有声,让二意缩了缩脖子,察觉到自己方才说话的不妥,她立即噤声。 天意看了明月一眼,不愧是大丫鬟,身上的气势足以。于是见二意知错了,天意才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二意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见她没有生气,心下一松,但是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急急才地回道,“大少奶奶,今日奴婢和三心被叫过去帮忙将祭品送到祠堂,但是途中三心被人撞倒,摔坏了祭品,这时候,三少奶奶正在处罚她。” 天意立即站了起来,她面露凝重,“有这回事?” “是的,三少奶奶说今日的祭典很重要,三心摔坏祭品是为不吉,所以要严惩她,现在说不定正在被三少奶奶打板子,三少奶奶还说待会要将她打发卖出去。”二意说着说着不由抽噎了起来。 “你先别哭,快带我去看看。”天意接过明月递过来的披风系上,然后带着明月以及擦着泪水的二意,快步朝院外走去。 因着府中有一座院子是专门处理府中大小事情的,所以天意等人便直奔议事厅。 人还未到议事厅,便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凄惨叫声,不用辨认,天意就听出这是三心那个丫头的声音,她心下一沉,加快步伐,争取早点赶到。 “且慢——”刚跨进议事厅,天意就抬手阻止道。 行刑的是三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子,两个按住了三心的身子,一个抡着板子正朝着三心的身子招呼而去,此时因着天意的阻止,打板子的老妈子手一顿,不知该打还是不该打下去。虽然大少奶奶不受宠,但是好歹也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而且每次在府中被人欺负一次,那个人最后都不得善终,这些老妈子都是见风使舵惯的人,此时便悄悄地踱到一边去,等待会情况分明了再说。 因着行刑才刚刚开始,所以三心受的罪并不是太严重,天意蹲下身子检查完后,脸上的阴沉才缓去几分,她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上首的应氏,问道,“三弟妹,不知道我院中这下人犯了什么事才会遭此处罚?” 应氏没有料到大嫂会这么早赶过来,她坐在上首,脸上带着遗憾的神情,“说来也真是遗憾,今日人手不够,弟妹我擅自做主抽调了你院子里的几个人,但是没有想到却会发生这样的事,三心打碎了母亲最喜欢的湖前玉瓶,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弟妹便没有提前通知大嫂,亲自处罚这个贱婢。” 天意听着应氏口是心非的这一番话,冷意不由散发了出来,她施施然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语气随意,但是意思听起来却让人不敢随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三弟妹这几日为府上的祭典忙上忙下真是辛苦了,只是不是道三弟妹可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应氏直觉这个荀天意又要开始反击了,但是她也没想到更好的说辞接下来,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天意眼神突然犀利地看向应氏,粉唇轻启,“那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应氏一愣,但是天意并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院子里人犯了事,三弟妹也该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听到丫鬟来禀报,想来此时我还蒙在鼓子里。” 听着大嫂的语气,像是在找她的麻烦,应氏心头火气冒了起来,她冷哼了一声,“可是就算告诉了大嫂又能怎么样?这个贱婢犯下这样的大错,无论如何是逃不过惩罚的,若是弟妹我办事不公,想来对不起母亲托付的众望。” 应氏特意提起定王妃,不过是为了膈应天意被定王妃冷落无权无位的事,天意哪里听不出来,看来三心这件事真的是应氏冲她来的,天意冷冷看了她一眼,“三弟妹为府上劳心劳力,作为嫂子看在眼里着实心疼,下人犯了错,惩罚也是应该的,”见应氏露出喜悦的神情,天意勾了勾唇角,直接泼了她一盆冷水,“只不说惩罚下人也应该调查完真相再惩罚,如果赏罚不分明,不过为了府上做了再多事,也会让下人们寒心。” 应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恼羞成怒地道,“听大嫂的意思,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的下人?” 天意没有否认地应道,“正是。” 应氏突然冷冷一笑,嘴角带着得意,“大嫂,出事的时候,你又不在当场,怎么会知道你家的下人是不是被冤枉,况且在场那么多爽眼睛看着,这个贱婢就是不小心撞到人才将祭品弄坏,所以啊,弟妹劝你维护下人也要有一个度,不能太过宠这些下人,否则有一日她们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可就糟糕了。” 天意听着应氏连挖带讽的话语,不由扬起了眉头,想来是因为彩霞的事,这应氏怀恨在心,所以现在拐着弯在挖苦她,可是这个应氏有时候也真够傻的,若不是她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她的院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妾?不过现在不是纠缠这件事的时候,天意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为应氏的话所动,应氏看着大嫂这般模样,心中不由打鼓,难不成这次又让大嫂抓到把柄? 应氏看了眼身边的莫姨娘,在得到她自信的回应后,心里才稍微放下了心。 但是正当应氏松了口气时,天意突然开口,“三弟妹,你方才说是三心撞到人才将祭品打落?” “没错。”应氏微抬头回道。 天意闻言笑了笑,“想来不是三心撞到人,而是她被人撞到的吧?” 应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天意继续笑道,“三心做事向来稳妥,走路不急不缓,不可能自己撞到人,除非是别人主动撞上来。” 应氏不由笑出声,她觉得大嫂这番话真是可笑,“大嫂,今日送祭品,人来人往都是神色匆匆,你不能根据平日来判断她们,况且那么多证人见证,大嫂你就不要再多做无用功了。” 天意摇摇头,“我并不是随意猜测,我有证据证明三心是被人撞倒才会将祭品打落而并非自己打落。” 主动和被动,这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天意就是要依靠这点,帮三心洗清罪名。 “什么?大嫂你不是说笑吧?”应氏有些膛目结舌,明明大嫂当时还在朝阳院,而且事发突然,她怎么会有证据? 122.第122章 年关(2) 天意不待应氏反应过来,继续道,“你们可以看看三心的左脚是否有一个鞋印?” 于是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三心的脚上,果然在上面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鞋印,应氏皱眉,“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天意顿时展颜一笑,“证明什么?当然是证明三心的清白。” 应氏有些糊涂,但是站在她身边的莫姨娘的脸顿时变了颜色。 天意指着三心鞋上的脚印,不急不慢地说道,“弟妹方才的意思是说三心神色匆匆才会撞到人将祭品洒落,那么现在咱们还原现场,假设三心步伐太快,然后撞到了人,可是三心撞到的人,为何她的脚上会有被踩的鞋印,而不是对方有鞋印?”天意故意顿了顿,她环视了四周,见到有一丫鬟偷偷将自己的脚往后挪,不由笑了笑,“所以有了另一种假设,那便是行色匆匆的是另有其人,她撞了三心,并且踩了三心一脚,导致她最后站不稳,打落祭品。” 应氏觉得可笑之极,她面露自得的神色看向大嫂,“大嫂,你怎么确定这个脚印不是三心之前就已经有的,或者是方才她被人带到议事厅时,人多手杂而被踩到的?所以大嫂你方才的那一番说辞有些牵强。” 天意并不急着朝应氏辩解,她视线随意扫了在场人一圈,最后已然有了结论,她对着应氏双手一摊,“三弟妹,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不过三心脚上的鞋印确实是对方踩上的,我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 “什么法子?”虽然不信,应氏还是回道。 “先请之前说的三心撞到那个丫鬟出来一趟。”天意手指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道。 应氏不明所以,但还是下令让那人出来,站在一边的莫姨娘想要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她不由一阵懊恼。 不出所料,正是方才那极力躲闪她眼神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哆哆嗦嗦走到正中央,天意才看清她正是莫姨娘随身伺候的小翠,于是天意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姨娘一眼。 “小翠也出来了,你要怎么证明?”应氏有些不耐烦地道。 只见天意缓缓说道,“对于方才三弟妹说的那些质疑,我有几句话要说,三心鞋子上的鞋印,有这么几种可能,一是事发之前便有的,二是押解到议事厅被行刑的妈子踩到的,但是若是这两点都不成立,便是那个撞到三心的人踩上的,只要证明这两点不成立,那么便可以还三心的清白,不知三弟妹能否听懂我的意思?” 应氏突然醒悟过来,她脸色一黑,下意识看向莫姨娘,却见莫姨娘灰败的神色,便知大势已去。 天意压根就不想让她们有自救的机会,她朝那些行刑的婆子挥了挥手,“去比对下脚印吧!” 行刑的婆子应言上前,但是婆子的脚都偏大,一看便知道不是,天意有些为难地道,“要是说三心事发前被谁踩到,这个取证有些难度。” 闻言,应氏脸色一喜,但是还来不及展开笑颜,天意的冷水已然泼了下来,“要不就直接让小翠去比对下吧!” 霎时跪在厅中的小翠,惨白了一张脸。 最后,天意从容地走出议事厅,而明月和二意一左一右搀扶着三心跟在身后。 “大少奶奶,三心让您为难了。”回到朝阳院,三心挣扎着要朝天意跪下。 天意连忙让明月和二意将她搀扶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们冲着你们这些下人来,不过就是想打我的脸,所以你们也不过是被殃及池鱼,以后若是还有这种抽调过去帮忙的事,记得禀报我一声。” “是。”三人齐声回道。 “二意,你带着三心下去休息吧!这几日三心你就好好待在房间里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了再出来。”天意交代着,知道二意扶着三心离去,她才转身回到正房。 此时侍砚侍墨都围了上来,侍砚问道,“主子,方才奴婢在厨房听说三心出了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意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侍墨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才回道,“三心被人陷害摔坏了祭品。” “那最后可有抓出真凶?”因着三心一直在厨房里帮侍砚打下手,对于三心,她便多了一分担心和关心。 天意摇了摇头,“不过是揪出撞了三心的丫鬟,真正在后面出谋的人却是没有抓到,就算是知道是谁,也不好揪出来,毕竟年光,很多事要忙,这个时候出了乱子,对谁都不好。” 侍砚侍墨点了点头,侍墨笑着接口道,“不过主子,三少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三心毒打一顿,这已经在府里传开了,这下三少奶奶苦心经营的形象已经在下人们的心中倒塌了。这真是得不偿失!” 天意点点头,她放下茶杯勾唇一笑,“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也说不出。” 侍砚侍墨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天意看向外面的天色,她沉思了下,“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去祠堂祭典,你们该准备的东西也要检查写是否备好,明月,你去将大少爷叫过来。” 三人各自领命而去。 定王府有一个规定,便是在每年的最后一天,都要到祠堂祭奠祖宗,参与的人只能是府中的大小主子。 所以当天意和季初色来到祠堂时,祠堂外面已经井然有序站好各房的人,季初色因是长子,所以他带着娘子站到众人的最前头。 其他房的人,看到天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不由感觉到讶异,明明王妃已经将她禁足了,季子婧姐妹正要发作时,季老夫人一行人已经初现在祠堂门口。 季老夫人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前面的季初色两小口子,眉目慈祥地看着她们,慈爱道,“初色他媳妇,奶奶已经跟王妃说了,你不用再禁足了,大过年的,什么过错都既往不咎了。” 季老夫人这句话无疑是在为天意正身,堵住了那些想找茬的悠悠众口,天意不知道季老夫人是特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还是无意,但是不管怎么说,季老夫人都帮她免掉了些许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奶奶。”天意真心真意地福身谢道。 “咱们两个有什么好说谢不谢的,只要你啊,来年让我抱一个大胖小子,我这个做奶奶的也就心满意足了。”季老夫人笑着打趣她。 “奶奶——”天意羞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而在一旁的季初色则是笑得一脸的欢喜。 看到这一幕,众人脸上的神色尽是不同。 季子婧等人冷哼一声将头撇开,应氏因着今早的事情被天意狠狠削了脸面,此时恶狠狠地盯着朝阳院的人,从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让身侧的人忍不住悄悄挪了挪脚步,而定王妃面上带笑,但是却无人能猜出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众人由着季老夫人带领着,井然有序地走进了宗祠,而所有的随侍丫鬟都停在外面等候。 一走进宗祠,里面摆放着的都是季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天意发现美人突然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前头的牌位,一张一张巡视过去,好像在找着什么,天意不敢说话,只得顺着美人的视线看去,发现美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牌位上,她忍不住好奇,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的竟是美人娘亲的灵位,她一瞬间领悟,原来美人是在找自己娘亲的牌位,她回想起美人的娘亲在生下美人后,便香消玉殒了,真是红颜薄命,天意忍不住为美人感到心疼,没有娘亲的孩子像根草,美人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她心里不禁有些发涩。 她撇头不经意看到美人双眸里带着感伤,心里一突,下意识将手悄悄递过去,握住了美人的手,被惊扰的美人侧颜,对着娘子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前面,季老夫人以及定王夫妇对着列祖列宗仔细禀报着这一年的大小事宜,后头弟弟妹妹们屏气恭听,没有人发现,有两只手掩盖在长袖下紧紧握在一起。 每人上完一炷香,叩拜完后,便又有条不紊地走出宗祠。 季老夫人对着几位晚辈交代了几句,然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去。 而定王爷要去处理朝中事宜,先走一步,此刻变剩下定王妃这一大主子。 只见定王妃站在台阶纸上,神色严肃,“今日拜祭算是告一段落,明日一大早咱们还得进宫朝拜陛下以及各位主子,所以你们早些回去准备晚上的守岁,明日着装要大方得体,切莫给咱们王府丢脸。” 交代完后,定王妃便施施然离去。 于是所有人便散了,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此时季初色拉着娘子的手,边走边问,“娘子,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平常百姓家都是会在守岁的时候发压岁钱,咱们王府好像要到明日才会发?” “是的,咱们王府人多,不好将大家聚集在一起,所以统一在明日的时候领压岁钱,不过下人的赏钱都是在今晚打赏的。”天意点点头。 “不过我好像有好几年都没有收到压岁钱了。”季初色语气故作欢快,其实眼神早已飘忽不定。 天意瞬间黑线,美人这是在变相找她拿压岁钱吗? 可惜某人笑得一脸无辜。 123.第123章 年关(3) 不知不觉已经夜幕降临了,但是灯火阑珊的皇城,家家户户高高挂着红灯笼,月色下的皇城,好像笼罩在一大片红色光影之下,迷幻又瑰丽。 朝阳院里,明月早已经让人做好布置,所以朝阳院早早进入了节庆的氛围。 天意和季初色洗漱完毕,都换上的新装,季初色身穿一套深紫色锦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狐毛皮,耳上套着毛茸茸的耳帽,整个人修长又玉立,就算是如此可爱的装束放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突兀。 天意满意地看着美人换上了新衣裳,然后吩咐侍砚将点心端了上来。 不消一会儿,各式各样的点心便摆满了院子外的石桌。 乾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四喜乾果等等——看得大家眼缭乱。 天意点了几盘点心留下,其余的都让侍砚端下去分给院中的下人们,所有人欣喜地领到糕点,齐齐朝大少奶奶拜谢。 这个时候,季初色见娘子忙完告一段落后,蹭了过去,“娘子,你不是说过有好玩的吗?在哪里?” 看着左顾右盼的美人,天意摇头失笑道,“怎么这么急性子?你等一会,侍墨已经去拿了。” 闻言季初色神色一喜,趁娘子不在意的时候凑了过去,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天意察觉脸上有什么温软的东西碰到却一触即逝,等她明白是什么时,她瞪了笑得跟偷了腥的小猫一样的某人,羞红地看了看有没有人发现这一幕。 而就在这时候,侍墨手中抱着一东西笑着走来。 待到侍墨将东西搁在桌上伸手打开后,季初色凑上去,却对着那一条条黑绿色的长条满头雾水,他转身朝自家娘子求助。 天意原本还想让美人猜一猜,但是看到他如此无辜湿漉漉的双眸,忍不住心一软,打消了逗他的心思,她随手拿起一根长条,笑着朝美人解释道,“这是火树银,你拿住一头,将另一头点燃,就可以看到闪亮的火。” 天意边说边手中的火树银放在美人手中,侍墨将早已准备好的蜡烛递过来,一触到火,火树银瞬间燃了起来,噼里啪啦闪烁起来。 季初色现实一怔,随即欢喜起来,他试着挥了下手中的火树银,那亮光就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好像天边的流星,明亮又漂亮。 “娘子,你看你看——” 季初色欣喜地挥舞着手中的火树银,明亮的亮光在黑暗的夜空下显得格外耀眼,天意笑着对他点点头,而因为季初色玩着手中的长条,引起了不小的动静,院子中的人凑凑了过来,待到看清自家大少爷手中的东西,满眼都是艳羡,天意注意到美人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眼中闪着亮光紧盯着美人,心里不由涌上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而当视线落在玩的不亦乐乎的美人身上,紫衣墨发,玉肤深眸,清贵气度,弥漫在周身的晶亮银光,将美人衬得更加的出类拔萃,天意觉得此时天地间,再无什么比得上此刻光景。 一根火树银很快就燃尽了,季初色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走了过来,他也不顾在场的下人,伸手便拉住娘子的手,他眉目含笑,每一分都是满足,“娘子,真好玩,娘子想的点子果然都是最棒的!” 天意感受着手中的温暖,无声笑道,“那是之前你带我出府,我看到有小孩子在玩这个,便留了意,想到守岁无趣,玩点这个也算是增了些趣味。” 说着,天意便转头吩咐明月,“明月,将桌上的这些火树银分给大家,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明月立即笑着领命,她捧着一束束长条,朝着眼热的下人们招呼道,“这些火树银是大少奶奶赏给大家的,都过来拿去玩吧!” 下人们尽是眼前一亮,纷纷朝大少奶奶福身谢恩,然后急不可耐地朝明月涌去。 这些下人除了个别少数婆子,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所以一见到玩的,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天意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失笑。 当一根根火树银被点燃,整个朝阳院像是一个盛满星光的圣地,一道道亮光飞舞而过,亮如白昼,到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而就在这时候,天意想起了在现世的时候,弟弟妹妹最喜欢看烟,每次家人点燃礼,他们就会捂住耳朵,站在一边笑着叫着,快乐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此时家人们都还好吗?是不是那边也在过新年,不知道会不会想她? 悲恸涌上心间,天意忽然觉得此间喜庆离自己越来越远,暖意从身上退去,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而此时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脸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悲从中来,她好想找一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人发现自己。 就在浑身的暖意渐渐流失的时候,天意感觉到一温暖的躯体在靠近她,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背脊已经抵住一温热的胸膛,而冰凉的指尖被人从身后牵起,她下意识看向身后,而手中感觉到一东西塞了过来,她抬手一看,瞬时银色亮光从末尾闪烁起来。 天意看着手中的火树银发呆,身后那带着低沉又熟悉的声音慢慢响起,“娘子,我们一起玩。” 话音刚落,天意感觉自己的世界,似乎因为这句话,而顿时光亮起来,流失的温度也慢慢回到身上,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季初色一手搭在娘子的腰间,一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娘子慢慢将火树银抬起,那明亮的银光顿时在两人的眼中灿烂盛开,天意原以为这是让小孩子玩的,可是当她真正接触时,才发现那种欢乐是那么真切。 她不由也跟着美人挥舞着手中的火树银,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如同美丽的星光。 不远处也在玩耍着火树银的明月侍墨等人,看到两位主子默契又安静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由感慨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真是一对璧人!” 侍砚侍墨闻言纷纷点头。俊男美女,本就是一道养眼的风景,更何况处在如此美妙的地方,更是天上人间都难以寻到此番美景。 朝阳院里的笑声传出很远,吸引了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也过来驻足观赏,各个脸上带着羡慕的目光,而平日里饱受其他院子冷眼的朝阳院下人顿时扬眉吐气,谁让你们老是给我们小鞋穿,看到没有,我们朝阳院子里的主子可好了,好吃好玩好喝都少不了我们,还不体罚人,看你们平日还对我们趾高气扬!简直没法比! 虽然朝阳院很是偏僻,但是还是吸引了其他院子里的主子过来,季惠君偕同季惠言笑着走了进来,就连平日与天意等人不对付的季子婧姐妹以及季子玉,都别别扭扭踏进了院子,季宇冬牵着身子病弱且满眼好奇的季宇昌也走进了朝阳院。 原本应该是最冷清的院子,此时却因为各房主子的到来,而变得热闹拥挤。 天意也没有想到这些弟弟妹妹会突然跑来朝阳院,不过来者便是客,她立即吩咐侍砚侍墨好生招待,但是见到众位弟弟妹妹一直将目光落在院子里闪烁的火树银上,天意顿时了然,她笑着对众人道,“这是我准备的小小游玩物什,你们要是喜欢,也拿去玩吧!” 本是还矜持的季子婧等人,听到大嫂这样说,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个接过侍砚手中的火树银,迫不及待地点燃,当看到亮光闪起,各个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随即欢欢乐乐地玩耍起来。 看着挥舞着手中小火棒旋转的弟弟妹妹们,天意不由有些感慨,生活在大宅院里的公子小姐们,虽然锦衣玉食,有下人鞍前马后,却不一定过得比穷苦人家来得幸福快乐,笑不露齿,走路不得大迈步,用膳时只食得几分饱,这一些便将人的自由束缚住。 看着一张张笑脸,之前的所有成见,不满以及争执,此时都纷纷放下,有的不过是彼此间心态放开的嬉戏玩闹。 “他们不过是一些半大的孩子,平日里小打小闹,就好像挠挠痒一眼,我们也不必看在眼里。”耳边传来一低沉沉静的声音。 天意抬头转向身侧的人,有时候美人会时不时故作深沉说一些让人打从心里赞同的话,对于美人这种偶尔抽风的情况,天意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她有时会怀疑,这样的美人是不是就是五年前他未遭遇劫难时的样子? 待到众人玩闹过后,也已经过了大半夜,季惠君等人都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院子,而朝阳院的下人们,虽然熬了夜,但是每个人仍旧精神抖索,天意便让明月将之前准备好的赏钱分发给下人们。 朝阳院里的下人们对大少奶奶感恩戴德,都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 突然,天意感觉到美人的靠近,她撇头,正好和美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对上,她不由莞尔,“怎么啦?” “娘子,我刚才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空,我来不及叫你,自己就许了一个愿望。”季初色得意洋洋地说道。 今晚看到流星,还真是稀奇,但是天意对美人的愿望更好奇,“那你许了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只见季初色缓缓收起了嘴角的笑容,一脸认真地看向娘子,“真的想知道?” 天意对美人突然的转变没有回过神来,却已下意识地点点头,“想。” 季初色微微勾起唇角,然后俯下身,将嘴唇贴在娘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当听清楚话语时,天意噌的一下,脸羞红了。 124.第124章 季初色的苦恼 今年,我想要和娘子生一个宝宝。 这句话整晚都在天意耳边一直不停地响起,以至于整夜天意的脸都像是一个小火炉,说不定放个鸡蛋上去都能把它煎熟。 天意侧身看向将她紧搂在怀里的某人,无奈叹了一口气,美人真是过分,留下这一句话,拿走自己替他准备的压岁钱,便欣然地入睡了,独留自己对着床顶发呆,胡思乱想,真是太过分了。 就在天意独自生着闷气时,美人搁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在她的肩颈上,呼呼睡了过去。 天意顿时更加烦闷,美色近在眼前,秀色可餐,可是自己偏偏又吃不了,真是苦恼,天意深深叹了一口气,但却在美人这一打岔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鸟儿在枝头啼叫,昨晚又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正应了那句瑞雪兆丰年,一大早起来,众人脸上都带着新年新气象的笑意。 天意和季初色用完早膳,便携手朝正院而去,今日一早,所有百官的家眷都要进宫朝见太后和皇后,这两位东临国地位最高的女子。 到了正院,天意发现她们虽然没有迟到,但是也并没有早到。季惠君和季惠言朝她福身说着新年吉利话,天意将早已备好的红包递给她们,而这时候,季子婧等人也迈进了正院,但是因着昨晚的事,她们面上都带着别扭的神色,不知该要如何面对大嫂,天意压根不在意这些,她看了眼美人,美人才心不甘情愿将娘子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几位弟弟妹妹,季子婧等人两两对视了一眼,才接过红包,于是她们在天意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达成一个协议,在正月里,她们尽量不去找大嫂的麻烦。 天意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替自己免去了许多麻烦,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进宫朝见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并且当今的皇后还是季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所以季老夫人也出现在正厅里,她一一给了孙子孙女们发了红包,随后才和定王妃领着众人朝皇宫出发。 待到众人抵达宫门时,已经有许多马车停在宫外,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大都是百官的家眷。季王妃纷纷与熟识的夫人打招呼,看着季王妃身边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时,天意才发现,她这位平日时常板着一张脸的母亲,其实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而她身边的弟弟妹妹们也跟着到来的好友闺蜜打成一片,天意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们有什么羞愧的,不过,天意有些不舒服的是,许多小姑娘们一直将目光落在美人身上,然后拿着帕子捂在嘴边,羞怯地笑着,天意不由皱了皱眉,美人的容颜就算说倾国倾城也不过分,可是这些人这样在美人面前故作姿态是做什么? 天意心中不悦,她撇头瞪了美人一眼,“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无辜受到波及的季初色,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娘子突然发火是为哪般?但是他知道,有一招对娘子肯定管用。 于是在皇宫外,众位官家小姐们都看到了这一大跌眼镜地一幕,一风华绝代的男子,腆着脸在讨好一女子,丝毫不顾忌别人的脸色,简直是旁若无人!原本对季初色的容颜抱有觊觎之心的女子纷纷歇了心。 到了后宫主殿门外,她们便看到熙熙攘攘的百官家眷等候在殿外,等着殿中人的传召。因着皇后娘娘与季府的关系,很快宫女就将季府一众人领进了主殿。 主位上坐着金光闪闪的太后,以及满身散发着贤良淑德气韵的季皇后,周边侍奉的妃子无数。 因着已经见过多家官员家眷,太后等人也都乏了,尽是季皇后与季老夫人在谈话,其他人跟在后面静静听着,偶尔插了一两句话,但是因着最后还要招呼其他官员家眷,太后和皇后打赏了季府众人后,便让她们退下。 出宫之前,碰巧遇见了圣驾,东临帝和季老夫人说了会话,然后交代了天意和季初色关于一个月南巡的事后,才离去。 若不是东临陛下今日提起南巡的事,恐怕天意两人早已将此时忘得一干二净了。一个月后,便可以下江南游玩了,这样一想,天意昨晚守岁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原本每年都有宫宴,但是今年因着官员在朝堂上建议百官莫要大兴盛宴,将省下的银子投放到工部,为百姓造福,东临帝觉得这个建议十分不错,于是他率先带头缩减了宫中宴会,衣食用度,于是今年的宫宴便被取消了,但是此举赢得了广大百姓的赞誉。 因着百官要响应陛下的号召,赢得陛下的赏识,各府各院立即传令下去节衣缩食,故而不见往年大操大办浪费金银粮食的现象。 所以季王府今年的年夜饭也格外的简单,众位王府主子团聚在一起,埋头吃完一顿饭后,也各回各院。 而天意前脚刚回到院子,就见到美人后脚要离开院子,她拉住美人的袖子,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季初色对她笑了笑,“黄大叔和黄大婶两人自己过着年,我想去看看他们。” 天意闻言点了点头,“他们两位对你照顾不少,你去看他们也是应该的,你等等,我让侍砚准备些吃食,你一并带过去给她们尝尝。” 季初色接过侍砚准备好的食盒,朝娘子点了点头,“娘子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有着们在美人身边保护,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目送美人离去后,她才转身进了房间,再过一个月便要下江南了,她可得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该准备的。 而这边,季初色带着食盒,兴冲冲地朝贫民巷而去。 人还未到,声先到。 “黄大叔,黄大婶,我来了。”季初色高兴地嚷嚷着。 “大呼小叫做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一粗犷的身子顿时从树后面闪出来,没好气地对着来人说道。 季初色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黄大叔,这是我家娘子让我带来让您和黄大婶享用的吃食。” 黄大叔接过食盒,赞了一声,“还是你家娘子懂得为人处世,哪像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空手而来,走的时候还顺手捎走我不少好东西。” 季初色再次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一只手放在他面前,问道,“黄大叔,我要的东西呢?” 黄大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净会给我找事情做,你等会,我这就去拿过来。” 说着,黄大叔便拎着食盒,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摸索了一阵,最后寻到了季初色要的东西,才慢慢走了出来。 “喏,这是你拜托我寻的,就在这里,下次莫要让我再找这些东西,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你都不知道看守的那怪物有多凶猛,幸好我跑得快,否则就成为它嘴里的盘中餐了,哪里还会好好站在你面前。”他故意讲事实夸大,就是为了吓吓季初色,虽然不至于这么凶险,但是也八九不离十。 伸手接过黄大叔手中的东西,季初色连看也没看就揣进兜里,黄大叔瞧见这一幕,不由乐呵道,“不验验货?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差池,可别怪我哦!” 季初色笑着回道,“黄大叔办事,我放心,不用验货的。” “好小子!”黄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股豪爽劲,对我的味。” 季初色黑了脸,他下手可真是够重的,但是此时还有事,于是季初色顾不上这些,他张头望了望黄大叔身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黄大叔见此疑惑道,“臭小子,你在找什么?” 季初色老实回道,“黄大叔,黄大婶在吗?” “我婆娘被人拉去唠嗑了,不在,你找她有事?”黄大叔不以为然地问道。 季初色连连摇了摇头,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这一举动引起了黄大叔的注意,他用手肘捅了捅季初色,问道,“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初色额头突然冒出两滴汗,黄大叔从哪里看出他鬼鬼祟祟的?不过他真的是有事要找黄大叔请教。 “黄大叔,我这几日来,有一件事搁在心里很是不解,趁着今日过来跟你讨教讨教。” 能够被这样出色的后生小子请教,真是件倍有面子的事,于是黄大叔为抬起头,双手背在身后,学着学堂里的老夫子的样子,老神在在地道,“说吧,你有什么事不解?” 季初色自知这件事问起来很难为情,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前面不远处那个乞讨的叫子没有看向他们,他才口齿不清嘟嚷了一句。 原本作洗耳恭听状的黄大叔,竖起了耳朵,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不由有些上火,“一个大男人的,说话咋怎么跟小姑娘一样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季初色闻言,豁出去了,“怎么样才可以让女子怀上孩子?” 顿时,万物寂静。 125.第125章 支招 寒风呼啸,白雪飘落,但是此时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黄大叔有些不敢置信地直瞅着季初色,眼神里的惊悚,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季初色自知问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和奇怪,不过他此时也只能问黄大叔,若是问们,说不定还会被嘲笑。 不过季初色预料错了,因为面前的人已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了。 “哈哈,臭小子,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没和你娘子圆房吧?”黄大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声之大,差点将树上的积雪震落下来。 季初色脸一黑,真是失策,不过对于黄大叔的问话,圆房他还是听得懂的,只见他不悦地回道,“我有和娘子睡在一起,谁说我们没圆房?” 见季初色一脸你要是否认我就跟你急的架势,黄大叔微微收敛了笑意,可惜没成功,再一次笑喷,“小兄弟,谁在一起不代表就是圆房呀!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么可爱的人啊!哈哈——” 黄大叔毫不留情的笑意,已经让季初色的脸面挂不住了,他有些后悔,他这些事就不该问他,于是他打算转身走人,否则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不知要被黄大叔笑话多久,权衡之下,虽然这件事他很困惑,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乎! 一边笑一边注意着季初色的黄大叔,见他要走,心知自己这一举动伤了他的心,不由赶紧正襟危立,收起自己的取笑,只是真心忍不住啊!他一把拦住季初色,赶忙抱歉道,“小兄弟,我也不是有意了,你莫要不高兴,我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季初色抽了抽嘴角,黄大叔,你能不能不要边说边笑,一点诚意也没有! 见季初色停下了脚步,黄大叔才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小兄弟,你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难为情的是我才对,你可是笑得不亦乐乎!”季初色闷声回道,显然还是纠结方才他取笑的事。 黄大叔嘿嘿笑了几声,意图将此页翻过去,可惜见季初色仍是一脸负气地看着他,他也不好就这么打哈哈而过,“咱们成大事的人,就要不纠结小节了,现在重点是解决你的问题。” 说到重点上了,季初色也收起了脸上的不高兴,认真地道,“黄大叔,我想和娘子有自己宝宝,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娘子怀上宝宝,黄大叔,你知道吗?” 季初色一脸虚心的样子,让黄大叔也不好再玩笑下去,可是他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不是不懂,而是难以开口。 黄大叔脸上为难的神情让季初色突然产生了怀疑,“黄大叔,这么多年来,你和黄大婶好像没有生下孩子,是不是你也不懂?” 这句话像是戳到黄大叔的痛脚,他脸色一变,顿时气得跳脚,“你这个臭小子说什么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季初色自知说错了话,摸了摸鼻子,“黄大叔,我失言了。” “哼!”黄大叔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过了片刻便出来了,他将一样东西扔进季初色的怀里,“拿去,三天之内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 季初色笑着作揖,“娘子之前说让我这几天给黄大叔带些精致的吃食,但是黄大叔这样说的话,那我三天后再来打扰黄大叔。” 黄大叔脸色一僵,他对着季初色远去的背影龇牙咧嘴,这个臭小子! 回想起季初色方才的话,他一脸的抱怨,又不是他不想要孩子,是家里那个婆娘不想生,说什么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可怜的他呀,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娃啊? 季初色刚走出巷子,靠在墙角边的们便站直了身子,席三问道,“主子,您是去找黄大叔拿什么东西吗?” 季初色微微收拢了下袖子,不着痕迹地回道,“无事,先回去吧,否则娘子该担忧了。” 说着季初色便大步跨了出去,独自走上前,留下席三等人摸不着头脑,之前主子就交代他们守在巷子口,不要跟进去,他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竖耳静听,却只听见黄大叔响彻巷子的笑声,其余再无什么。 季初色听见们隐在身后,没有再出声,才轻吐了一口气,之前就是担心们听到他们的对话,才让他们不要跟进去,这本就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越少人知道为好,于是季初色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这是黄大叔方才拿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看,只不过方才黄大叔脸色十分奇怪,像在隐忍这什么,难不成是和他给自己的东西有关吗?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他得先赶回院子,否则娘子该担心了。 天意刚卸下头上的簪子,就听见侍砚来报,美人回来了,她边拆下耳朵上的珠子,边朝从门外走进来的人笑问道,“怎么去这么晚?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季初色刚踏进房门的脚一顿,闻言有些心虚,但是庆幸娘子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他握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掩饰道,“有些问题不懂找黄大叔探讨下,娘子还没睡吗?” 天意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将梳妆台上的首饰收进盒子里,然后起身面向美人,“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没有回来,我不放心,那是侍砚准备的姜汤,你喝一口驱驱寒,待会就要准备歇息了。” “嗯。”季初色走过去拿起碗遮住自己发虚的神色,幸好娘子没有怀疑什么,他暗自鄙夷了下自己,果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不过,他扪心自问,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这样胆战心惊呢? 天意自是不知美人在心里嘀咕什么,刚要换下衣服时,门被敲响了,天意闻言开了门,原来是侍砚有事要禀报,两人便站在门口说着话。 季初色见此,立即走进内室,瞧着娘子不注意,将袖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刚看到封面,季初色就怔愣了一会,因着之前在巷子里,黑灯瞎火的,没看清封面上面写着是什么,这时候室内灯火通明,封面上一览无遗。只见上面画着一张床榻,上面纱帐环绕,香烟缭绕,在书页上角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春字,缱绻缠绵,枝缠绕,季初色一时不明白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手指划过页面,封面即将被他翻开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 “美人,你还不歇息吗?” 娘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季初色手一顿,立即将书合上,他左看看,右看看,慌乱间将书籍藏进了枕头底下。待做好这事后,季初色正襟危坐,恰巧看见娘子走了进来。他一边回着娘子的话,一边分心看向枕头,“这就睡了,今天忙了一天,挺累的。” 天意手轻抚着胸前的长发,闻言轻轻一笑,“我今天整整一天脚不沾地,都没有说一声累,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累?” 季初色抬头,见到娘子面带疲色,不由有些心疼,顾不上看他那本书,他站起身,伸手将娘子拉坐在榻上,然后将手放在娘子的肩膀上,“娘子辛苦了,为夫给你揉揉肩。” 说着他就力道适中地帮娘子按摩着肩膀,天意原本以为美人是在说笑,可是没有想到他的手艺这么厉害,肩膀上传来的舒适,让她整个人松懈下来,但是随之疲倦也涌上了心间,她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让自己更加舒服。 季初色看着娘子放松的神色,心中欢喜,更加卖力地揉捏着,可是眼神不经意间发现娘子怀中抱着的枕头,就是他盖住书籍的枕头,糟糕!他在心中惊呼,他偷偷瞥眼,见娘子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他立即挪过身子,趁娘子不注意,掀起锦被一把把书籍盖上,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发现书的一角还暴露在空气中,可是娘子有了睁眼的迹象了,他立即将手换了一个位置,搁在娘子的太阳穴上,嘴上说道,“娘子,你闭眼,我帮你揉揉头部。” 天意笑着应道,“好,美人,你的技术真不赖。” 季初色连忙将锦被拉起,紧紧盖住书,然后才轻吐了一口气,他回道,“只要娘子喜欢,我随时都可以为娘子效劳。” 天意嗤嗤一笑,忍不住打趣美人道,“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嘴里好像抹了蜜似的。” “我也只对娘子这般,其他人我还看不上眼呢?娘子要不要来亲自验证下,我的嘴有没有抹了蜜?” 说着季初色就将脸凑了过去,天意感受到一股热气朝自己喷来,她连忙睁开眼睛,将美人推开,“好啦好啦,不和你闹了,赶紧歇息,明日还要回将军府拜见爹爹呢!” 一说到将军府,季初色就有些头大,不知道老丈人会不会又出什么损招刁难他,上次老丈人说娘子喜欢糕点,支使他去四家店买,这倒无所谓,可是一出门,他才知道这四家店并不是靠在一起,而是分布在皇城里四个方向,那日回来,他已经累趴下了。 天意看见美人瞬间变得精彩的神色,忍不住偷笑,随即手一动,掀起锦被打算盖在身上。 季初色顿时脸色大变。 126.第126章 回娘家 “等等——” 天意刚要拉开被子,就被美人突然的出声打断,随即美人整个人都压在了锦被上。 天意好笑地道,“美人,被闹了,最近比较累,下次再陪你玩。” 季初色方才这举动也只是下意识而为,此时骑虎难下,可是不能让娘子看到这本书,因为他直觉黄大叔最后看他的那一道眼神很有深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娘子发现,于是他着急地想着对策,电光石火之中,他立即道,“娘子,我想起来了,我方才那碗姜汤还没喝完,不能浪费掉,你将它端过来让我将它喝完吧!” 天意不疑有他,便下了床,朝室外走去。 而这时候,季初色连忙起身,将压在身下的书拿起来,左顾右盼后,他立即将书塞进床底下,然后将锦被铺平,做好这一切,他才重重吐了一口气,这下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当娘子将姜汤端了过来时,面对澄黄的汤水,季初色不由咽了一口水,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天意看着美人一副慷慨就义的神色将姜汤喝下,不由好笑地摇摇头。 等美人喝完药后,天意将桌上的烛火吹灭,独留室外一盏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然后她替美人掖好被子,躺下安然入睡。 听着娘子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季初色才慢慢睁开眼睛,此时灯火绰约,在房间里影影绰绰,季初色眨了眨眼,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想要起身将床底的书拿出来,只是娘子的手搁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只要他一动,娘子就会醒来,权衡轻重后,季初色只得无奈放弃,算了,明日起来再看吧!他低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娘子,微微一笑,伸手将娘子搂紧,随即也进入了梦乡。 隔日一早起来,天意便奇怪美人有些不对劲,直到她和美人用完早饭,待在房里和侍砚探讨今日回娘家该准备的礼品时,她才想起是哪里不对劲,平日里一大早,美人早就出房门练武去了,今日怎么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她有些好奇,但是事情一忙,她也就忘了问美人。 而这边,季初色也很苦恼,娘子一直在房间里和下人们商讨着事宜,他也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床底的书拿出来,直到最后要去将军府时,他还是只能对着床底干瞪眼。 “美人,你很困吗?”天意边检查着回娘家的礼品,边问美人。 “没有啊,娘子怎么这么问?”季初色回道。 “是吗?可是你从今早起来一直盯着床榻看,我以为你昨晚睡不好。”天意撇头看向他回道。 对上娘子清澈的眸子,季初色都不敢和她直视,“我昨晚睡得很好,娘子不要担心,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快些出发去向你爹爹拜年吧!” 天意听到美人这样回答,更是觉得不对劲,美人不是一直害怕见到爹爹吗?怎么此时这么猴急? 不过看着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于是天意派人到正院里说一声,自己便带着美人以及一众下人朝将军府而去。 季初色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床底,才忍痛离去。 到了将军府,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似乎在等候着她们。 天意和季初色刚下马车,荀遇便带着众人迎了上来,“女儿,初色,你们来了。” 娘家人在初二时,带着府中众人迎候已经出嫁的姑娘,这是表示对她的一种极高的重视,以及疼爱。 天意自然是知道这层关系,她一脸动容地看向为首的爹爹,有心而发地道,“让爹爹久等了。” “客气什么,外面风大,赶紧进来吧!”话刚落,荀遇便挥了挥手,站立在边上的下人便热热闹闹地放起鞭炮。 天意和季初色在这热烈的气氛中走进了将军府,其实天意看出来真正欢喜的只有爹爹一人,继母和继妹们都绷着一张脸,就差在脸上写着不高兴这三个字,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爹爹在意就足够了。 几月没有回到将军府,一切感觉熟悉又陌生着,因为一回府已经是到了午膳时间,桌上满满一桌都是菜肴,而且都是她爱吃的。 “意儿,这酱鸭肘子,是你最喜欢吃的,快尝尝!”荀遇今日格外的开心,那日意儿出嫁后回门,他在边关未能赶回家,今日女儿回门,他终于能亲眼看着女儿女婿一起携手走来,终于满足了心中一个愿望。 “爹爹,您老是偏心大姐,人家也很喜欢酱鸭肘子,也不见您这么热情叫人家吃。”荀韵诗嘟着嘴巴,朝自己爹爹埋怨道。 荀遇嘴角的笑意霎时淡了几分,“你大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计较这些做什么,要是喜欢吃,自己夹便是了。” 虽然荀遇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是身为多年妻子,绍平公主早已察觉自家夫君这细微的变化,她心中气郁,都是他的女儿,为何对待却如此不同,但是生气归生气,她还得上来打圆场,她开口阻止了女儿即将出口的不悦话语,“诗儿,你要是喜欢什么,为娘帮你夹,你大姐已嫁为人妇,一年回来不了几趟,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绍平公主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既安抚了自己的女儿,同时给荀遇敲了一棒,你再怎么疼天意,她也已经嫁出去了,如今要惜取眼前人,再着也是警告天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别想再在将军府里搞出什么名堂来。 天意也不想和继母计较这些,大过年了,是为了开心,而不是要给自己添堵,所以刚才这一番快要打起来的嘴仗,在众人的心知肚明之下,瞬间平息。 “大姐夫,这些都是厨房里做的,味道都很好,特别是这道鲤鱼,鱼肉很鲜美,你尝尝。” 这厢荀韵画逮到机会,立即向季初色轻揉着语调推荐道。 天意闻声看过去,只见三妹眉眼带着羞怯的神色,故作矜持地对着美人笑着,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回门的时候,三妹对美人格外的热情,她微微扬起了眉,看来这三妹是对美人上了心,不过,天意勾了勾唇角,美人可是会让她伤了心。 荀韵画一边对着季初色说话,一边看向自家大姐,她自知自己方才那些话,于礼不和,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季初色,想要和他说说话,就算只是对着他的容颜,她也甘之如饴,原以为大姐会对自己的举动产生防备,却不曾想大姐一脸安然地享用着菜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她心中一喜,心里却紧接着浮起一丝不屑,大姐这般不在意,要是以后有什么觊觎季初色的女子,岂不是将季初色拱手相让?她心中又怨又喜,但是对季初色更是殷勤起来。 而此时,一直安静吃着饭的季初色,冷不丁转头对着自家娘子,烦恼地道,“娘子,鱼肉好腥,我一点也不喜欢吃。” 还在热情为季初色介绍着桌上红烧鱼的荀韵画,顿时被这一句话浇得满身冷水。 天意在心里摇头失笑,并不是她不亲自上阵赶跑围绕在美人身边的莺莺燕燕,而是美人自身的战斗力便是百分之百,她还是不上阵为好,否则要是打乱了美人的出手就不太好了。 “不喜欢吃,就不要吃,喝点香菇炖鸡汤吧,我刚才喝了一碗,感觉味道很不错。” “好啊,娘子你帮我盛一碗。”季初色说着就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毫不在意在别人面前秀恩爱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天意瞥了一眼三妹酱紫的神色,顺手接过美人的碗,帮他盛了碗鸡汤,美人的战斗力果然无敌,三妹的心已经碎成渣了。 耳边没有吵人的嗡嗡声,季初色这才心情舒坦地用起饭。 “爹爹,这菜味道刚刚好,您试试看。”季初色吃饭的同时还不忘笼络自己的老丈人,笑得那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荀遇抽了抽嘴角,但是这时候不适合下这臭小子的脸,他点了点头,顺着臭小子指的方向夹了一筷子菜,吃完还煞有介事点评了几句,天知道他最讨厌吃茄子! 天意对这一对爷俩你来我往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反正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绍平公主也看出了自家夫君对天意小两口的亲昵,顿时胃口全失。 整顿午饭,想来也只有天意和季初色吃得意犹未尽,其余估计都被气饱了。 午膳用完,荀遇和绍平公主照例赏了这对新婚夫妇一封厚厚的红包,以及其他物什若干,而天意和季初色则是给府中的妹妹弟弟都包了红包,以及一些赏玩的小东西,说起来,这一趟回门之行还是顺利的。 临走之前,荀遇送他们到门口。 “我之前听陛下说你们会随侍他下江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臭小子你要好好把握。”荀遇不客气地拍了怕季初色的肩膀。 “遵命,老丈人!”季初色嬉笑着应下。 目送着女儿女婿一行人离去,荀遇凝思着,初色的武功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若是能在这次下江南立下大功,虽不至于封官进爵,但是保证以后衣食无忧也是可以的,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不需要他们两过得有多荣华富贵,只要一生平平安安,他便放心了。 直到王府的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荀遇才叹了口气返身进府。 127.第127章 这不是一本书 回到朝阳院,天意被侍墨等人缠着处理院中的事宜,故而季初色偷偷溜进房间里,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弯腰伸手进榻底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昨晚那本书,他心中一喜,立即将书拿了出来,轻拍了拍灰尘,然后做贼心虚地将他藏进自己的怀里。 而屋外的们看着自家主子这举动,心里着实好奇得紧,主子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只不过相较于这个,他们更是对主子这段时间的行为感到不解,主子时而清醒如从前,时而又单纯如稚儿,简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做完这些举动后,季初色整理了下衣裳,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卧房,途径娘子身边的时候,镇定自若地和娘子打了声招呼,转身时,立即快步朝书房走去。 侍墨见此不由疑惑道,“主子,今日大少爷怎么跟做贼似的?” 天意转身,眼神也只来得及看到美人那飘飞的衣角,她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何止今日,这几日也不知他神秘兮兮在忙什么,不过他有事做也比较好,我这几天要忙着院子里的事,也抽不出时间和他玩。走吧,咱们去厨房看看,东西都备齐了没有?” “是。”侍墨笑着应道,然后主仆二人朝厨房走去。 季初色自是不知道娘子和侍墨这一番话,他一走进书房,便回头让清风将门关上,并让他看守在门口,若是有人要进来,即刻禀报。清风摸了摸头,应下这差事。 就连们也被季初色勒令远离书房十丈之外。做完这一切,季初色才放下心,他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书,心里嘀咕着,黄大叔,要是这本书不能为我解惑,我一定会去找你算账。 此时在择菜的黄大叔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黄大婶问了一句,“着凉了?” “不,应该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黄大叔摇摇头道,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背后骂他! “你以后少做下亏心事,就不会让人在背后说道。”黄大婶斜睨了他一眼,施施然走去厨房。 黄大叔顿时一脸无辜加沮丧,他什么时候做亏心事了真是冤枉人! 见无人再来打扰他时,季初色将书捧在手中,然后手指轻掀,第一页上的字便跃然入眼底。 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 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季初色难以从字面上理解这和自己的疑惑有什么相关联的,于是他继续翻下去,只见接下来的一页是一幅图画。 上面画着两个未着衣衫的一男一女,交颈而叠抱在一起。 季初色不经意一扫,立即顿住了,他手轻轻一抖,随即翻开下一页,同样是一幅画,只不过是画中的男女换了一个姿势,亲密无间地搂抱在一起,不止这一页,接下来的每一页都是如此,不同的只有这一男一女的姿势,虽无只言片语,但是每一张都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季初色涨红了脸,立即将书合上,他将手指紧扣在桌沿上,隐忍着心中的波动,这根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图画! 而且,这不是一本简单的图画,而是市面上所说的******! 季初色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难怪黄大叔当时一脸的促狭,原是因为这本图画里的内容。 ******被季初色随手扔在书桌上,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它,觉得它简直是一个烫手山芋,要是被娘子看到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可是这时候,他又犯了嘀咕,这本书真的能像黄大叔说的那样,让他和娘子一起拥有孩子吗? 他手抬起又放下,几番挣扎后,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伸手将图拿了过来,他深呼了一口气,才继续翻开看。 这时候,天意带着侍砚欲朝书房走去,却在转眼间看到几团身影蹲在墙角,不由走了过去,好奇地问道,“你们几个不跟在你家主子身边,跑到这里做什么?” 正在郁闷在墙角数着蚂蚁的几人看到大少奶奶似乎看到救星,席三抱怨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今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让我们在一旁守候,还让我们不得靠近书房三丈之内,我们没事干,只能蹲在这里无聊发呆。” 天意看向其他人,无疑都得到了证实,她不由疑惑,美人这几日确实有些不对劲,她想了想,回道,“你们别担心,我这就过去看看。” 于是天意便朝书房而去,等走到门口时,清风眼尖看到了,立即高声提高声调,“大少奶奶,您怎么来了?” 书房内的季初色闻言,差点没将手中的书握紧,他急急地将图塞进了身后的书柜,然后整了整衣衫,一脸正襟端坐在衣裳,手执起狼毫,故作姿态地写起了字。 “我们又不是聋子,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大少爷呢?”侍砚看了清风一眼,觉得他今日也有些奇怪。 “大少爷正在里头看书呢!”清风擦了擦汗,他也不想啊,可是这是主子交代的。 天意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书房门,走了进去,正好看到美人认真地写着字,天意笑着和美人的视线对上,“我给你送来了莲子羹,你先歇下尝一尝。” “还是娘子体贴周到。”季初色在心头轻吐了口气,幸好他反应快。 天意命侍砚将莲子羹端到桌面上,然后挥手让她下去。天意亲手将莲子羹递到美人面前,等他接过去后,随手拿起美人桌上写的字,她点点头赞道,“美人,你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季初色笑着回道,“娘子夸赞了。” 天意搁下纸张,随即正眼看向美人,似笑非笑地道,“美人,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正在喝着莲子羹的季初色差点被呛住,他连忙回道,“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娘子?娘子你想多了。”季初色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想起那本还藏在书架上的图,不由心律加快。 “是吗?”天意有些不相信地将脸凑近美人,仔细看着他,“可不许骗人。” 季初色望着眼前这张傅粉施朱的小脸,顿时觉得喉咙发紧,他不由联想到画上的人,脸上阵阵发烫,粉腻酥融娇欲滴,说的便是他眼前这一副光景,他觉得口中的莲子羹顿时失去了味道,反倒是觉得眼前的娘子更可口,他呐呐地回道,“我,我——” 美人吞吞吐吐的样子没有引起天意注意,她反倒是更关心美人突然变得通红的脸,忍不住伸出手背搁在美人额头上,自言自语地道,“脸怎么这么红?还这么烫?难不成又发烧了?” 相较于娘子的担忧,季初色这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身子好像着了火似的,阵阵发烫,而娘子的手搁在他额头上,好像是一盆凉水,驱除了他身上的热度,只是他又感觉到内心的声音,好像在说,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又迷茫。 天意感觉到美人身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当机立断地道,“美人,我得让人给你煮汤药,否则再向上次发烧可怎么办?” 季初色闻言伸手拉住欲往外走的娘子,宽慰道,“娘子,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真的?”天意有些不信。 他不好意思告诉娘子,是因为看了那本图身体才会产生这般奇怪的反应,他立即点了点头,“过会就好,娘子放心。” 天意有些将信将疑,此时明月正巧过来有要事禀报,天意才关切地嘱咐道,“若是身体真的不舒服,要早点让清风过来告诉我,知道吗?” 季初色十分听话的点点头,直到目送娘子的身影离开门口,季初色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而身上的燥热,因着娘子的离去,消减了不少,他不由有些怀疑,是否是因为娘子的关系,他的身子才会产生这样异样的感觉,可是明明娘子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自己,便觉得有一把火在身上燃烧着。 他走近书架,将那本图翻了出来,他紧盯着封面,沉思着,难不成是因为这本书的关系? 天意走出了书房后,们便围了过来,席三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天意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席三挠了挠头,他疑惑地看向凤老大等人,可是凤老大不知在和凌二说着什么,只有州四和自己同样满头雾水。 天意不由安慰道,“别担心,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我还有事要去忙,你们好好守在你家主子身边,要是有什么事,唤人来找我。” 交代完后,天意便离去。 席三忍不住看向紧闭的书房,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州四,小声问道,“四,你说主子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句话里,就有几点不对,其一,我不是四,我叫风烈里首屈一指的州四,当然,除了凤老大和凌二,其二,你在背后这么说主子,主子知道吗?”州四傲然地瞥了他一眼。 于是席三风中凋零了,什么时候州四也这般能言善道了? 128.第128章 无措的美人 这几日,天意觉得美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乎,似乎把她当成自己最喜欢的菜肴,眼底浮动的都是赤裸裸的贪婪的神色。 天意每次都被美人盯得不自然,终于有一次,天意忍不住了,她和美人在上抵膝而坐,然后她开口问道,“美人,最近为何老是盯着我看?” “因为娘子好看。”季初色毫不犹豫地回道。 一滴汗水立即挂在天意的额角,她忍不住想要将被子盖在头上哀嚎,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调戏啊!但是为了正事,天意暂且不追究,她收起笑意,满脸严肃,“美人,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琢磨着什么事,又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只要你说的事,合理有据,我不会阻止你。” 之前美人想要做一个鸟巢挂在院子内的树上,说是等来年春天的时候,飞鸟回归,便能在院子里安家落户,当时美人也是纠结了老半天,后来缠着她,让她答应让他自己爬上那棵老榕树亲自挂上鸟巢,所以见到这时候的美人,她也不由往那件事上去想。 原本季初色这几天也在踌躇不安,不知如何向娘子开口,此时听到娘子这样说,好像一个对着高山愁眉不展的人,突然看到一条天梯从山顶蜿蜒而下。 “娘子,你说的是真的?” 看见美人突然发亮的双眸,天意有些惊讶,但是见此她更是坚定美人有事瞒着她不好开口,所以她还是点点头,“我说话算数。” “这可是娘子说的。”季初色边说边靠近娘子。 天意对美人的问话,感觉到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是啊,难不成你真的有什么事很难解决吗?” 专注在美人神色上的天意,根本没有发现某人在不着痕迹地靠近她,“娘子,我——” “嗯?” 季初色凑到娘子耳边,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耳际,“我想和娘子拥有自己的孩子。” 哐当—— 天意觉得耳朵似乎像是着了火,一直燃烧到脸上,她身子一僵,整个人呆呆地看向美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及错愕。 季初色没有料到娘子会是这个表情,他深受打击地看着娘子,语气有些沮丧,“娘子,该不会是你没有想过和我生孩子?” 内心因为美人的话而久久不能平静的天意,见美人像霜打的茄子般,呐呐地开口道,“我,我——” 娘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果然是不想和他生宝宝,季初色顿时像被雷劈般呆怔,然后默默转身,背影十分萧瑟,“我明白了,我懂得了。” 天意一愣,不由黑了脸,美人这是明白了什么?懂得了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说实话,她真的没有考虑到孩子这件事,之前美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她当妻子又当娘,如今就算美人的智力好像有了提高,但是她一门心思也是放在美人的病上,若是能早日让美人脱离病魔,她一定全力以赴,不过现在美人说到这个孩子的问题,说明美人还是很在意的,可是,这时候天意脸红得可以和晚霞媲美,如果想要怀有孩子,是要—— 不过天意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了,安抚好美人才是重中之重的,于是她揉了揉脸,想要驱散下脸上的热气,最后才轻声开口,“美人,我没有说过不想和你一起拥有宝宝……” 天意话还没说完,季初色像是突然充满能量般转过身来,双手握住天意的手,一脸的激动,“娘子,你说的是真的?” 美人真是太激动了,天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呢,“真的,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太适合要孩子,万事要以你的身子为重。” 娘子的话有些道理,季初色点了点头,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看着娘子,身体就有一种燥热,而且当他的手握住娘子那冰肌玉肤的手,就好像握着一块豆腐,柔软,细腻,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渴望更多,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渴望什么,只能眼睛直直地锁在娘子身上。 天意见美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顿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好景不长,她好像觉得美人有些不对劲,不由问道,“美人,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季初色闻言点点头,他扯了扯领口,有些不耐地回道,“有些热,不舒服。” 瞧见美人这幅样子,天意有些不解,“明明是大冬天,怎么会热?” “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是娘子碰我,我会觉得舒服一点。”季初色带着渴求的眼神看向娘子。 天意受不了美人这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般的模样,于是伸出手搁在他双手上,“真的会舒服?” 季初色感受到手一下子冰凉了,不由喟叹了一声,“嗯。”然后忍不住将娘子的手捧在手心,不由自主往胸膛上放。 原本天意也不过是恶作剧,调戏下美人,却没有想到美人会将她的手直接往胸膛上送,而就在她呆愣的一瞬间,美人已经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她有些错愕的道,“美人,你在做什么?” “娘子,这样会更舒服一点。”季初色忍不住蹭了蹭娘子的肩颈。 天意看着像小狗般趴在自己身上的美人,觉得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推了推美人,有些难为情地道,“美人,你压得我好难受。” 可是美人回她一句,“可是娘子,我更难受。” 天意有些警觉了,“难不成你生病了?”她想要看看美人的脸,可惜美人将她抱得紧紧的,她根本使不上劲。 季初色收紧了手臂,闷声闷气地道,“娘子别动,让我好好抱着你。” 天意听到美人类似哀求的声音,心里不忍,不由停止了挣扎,只不过当两人都安静的时候,天意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最后她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她的小腹,硬硬的,等想明白后,她忽的脸红了,脸热的似乎快着火了。 这,这是—— 129.第129章 美人不可以 感觉到娘子的身子由柔软变得僵硬,季初色有些不解,他埋在娘子肩颈上,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问道,“怎么了?” 天意不知道要在怎么回答,而此时那东西似乎在不断变大,伴随着美人的动作,时不时蹭着她,她羞得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她平日里真是和美人呆久了,都忽略他还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子,她脸憋红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难怪美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就在天意整个人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她感觉自己的脸被美人轻轻托起,眼前刚一片白闪过,就感觉有什么贴在自己脸颊上柔软又温热,等她看清时,美人的唇瓣已经从脸颊移到她的唇上,因着她之前的“得力教导”,美人对于这已经炉火纯青,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一次的吻,天意感觉似乎不同往日,美人的舌头在她口里横冲直撞,带着隐隐的侵略,和急不可耐,天意大脑一片空白,只得紧紧攀在美人身上,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被美人抽走,连带着神智都快要被抽空,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要停下来,但是她已经在美人的攻略下,缴械投降了。从最初的被动,渐渐被引导,开始了回应。 娘子的回应,让季初色心中一喜,动作也放得轻柔,品尝着娘子的美好,这让他有些爱不释手。随后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娘子的腰上,手指轻巧,在娘子不注意的时候,解开了衣裳上的结绳。 天意突然感觉身上一凉,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衣裳已经被解开了,她连忙挣脱出美人的怀抱,一手死死扣住美人,一手护住腰间,勉强护住,否则就要春光外泄了,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向美人,语气瓮声瓮气地低低回道,“美人,不可以。” 这完全出自于季初色身子本能的反应,他感觉到动作受到阻碍,于是抬起头,面向娘子,眼睛迷惘又纯净地问道,“为什么?” 这让她怎么回答?就在天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但是最后抬头撞进美人那双澄亮又带着渴求,甚至无比可怜兮兮的眸子时,天意一愣,心里有些不忍。 季初色得不到回应,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把玩着娘子的衣角,将身子更凑近。 而天意更加感受到那庞然大物的隐忍,但是她今日真的没有办法,可是如果没有得到适当的纾解,对男子的身子也是不利,天意别开脸,轻咳道,“美人,我今日来了葵水,所以不方便。” 季初色一愣,停止了动作,随后无比可怜地回道,“娘子,可是我很难受。” 说着直接季初色出其不意地拉起娘子的手往那庞然大物上放,天意没有想到美人会这么做,当手放在上面时,硬且硕大的触觉,顿时有一股热意从手部直直抵达她脸上,又羞又气的她,她居然还下意识好奇地捏了捏,等反应过来时耳边响起美人满足的喟叹,天意连忙将手收回来,都不知道眼神要往哪里放。 刚才那一抹舒适只停留了一会儿,从娘子的手移开,那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还有加重的趋势,季初色心里知道娘子才是他的解药,可是娘子身体又不舒服,他不能勉强娘子,于是心里就开始了天人交战。 片刻后,天意听到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服与锦被的摩擦声,她立即回过视线,却见到美人正打算下榻,她脱口问道,“美人,你要去哪里?” 季初色哑着嗓子问道,“我去冲个冷水,待会回来,娘子先睡。” 说着他便要起身,可是这时候有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疑惑地顺着那只白净的小手看向娘子,但是却只看到娘子低垂的后脑勺,紧接着听到娘子羞怯又故作镇定的声音。 “美人,不,不用去洗冷水澡,我来帮你。” 当那庞然大物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这么冷的天,美人还去冲冷水澡,她有些不忍,万一要是感冒或者是什么,她心疼还来不及。 而用手解决男子的需求,她是听姐妹淘说过,根本就没有实践或者亲眼看过,所以当她的手放在那庞然大物上时,她有种要落跑的冲动,而季初色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眼底突然划过一滑腻腻的笑意,他靠近娘子,将唇贴近娘子的耳边,轻吐着气息,“娘子,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去冲水,没事的,要是着凉了,休息一两天就好。” 天意摇摇头,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美人的健康比什么还要重要,所以她用着仅听过的知识,加上自己的摸索,闭着眼睛,为美人解火着。但若是平日,天意一定会听出美人话语中的不对劲,可惜现在特殊时刻,她根本顾不上。 一整夜,内室里传来急促的喘气以及一声又一声模糊不清的催促声,“娘子,快点,再快点——” 直到最后,天意都有些迷糊了,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睡着,直到隔日一大早醒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与美人欲求不满的眼神对上,她感受到小腹似乎又被什么抵住,然后它慢慢变大变硬,天意有些怔愣,而美人已经收拢着自己的手,紧紧抱住怀中的人,而且还将头靠在娘子胸前,撒娇地蹭了蹭,“娘子,你看,它又不听话了。” 天意闻言,整个人要晕厥了,昨晚她都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双手到现在还是酸软的,她可不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听到。 整个白天,天意都不敢正面迎视美人的眼神,她每次都是飘忽闪过,因为只要一看到美人,她就会感觉手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带着眼前都在晃荡着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于是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觉得有些怪异。 侍墨疑惑地问道,“侍砚,你说主子今日怎么回事?老是低着头,难不成地上有金子?” 侍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但是这一晚只是一个开头,美人似乎喜欢上这样的方式,甚至有些欲罢不能,每晚都开始折腾起自家娘子,若是娘子拒绝了,就软软地瘫在她身上,眼神无辜又可怜,简直是软皮上身,偏偏天意对这样的美人又拒绝不了。 从那晚起,天意开始了悲催的晚间生活。 直到有一晚。 天意“忙”完后,她有些虚脱地瘫软在榻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就可以到头呀!此时看到美人满足又欣然的神情,天意顿时有些后悔,当初她是不是不应该伸出手拉住他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季初色整理好衣裳,双手又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紧紧抱住娘子,唇贴在娘子的额头上,趁着娘子虚脱的时候,偷个香。 用手帮美人解决了需求,这点豆腐,天意已经彻底放弃了,想当年她还是娇柔矜持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变成如今模样,她都有种忍不住要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而就在天意做天人交战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美人询问有欢喜的声音,“娘子,你的葵水是不是后天就没了?” 天意顿时黑了线,美人居然还在惦记着这个,她哼哼着,“嗯。” 得到娘子的回答后,季初色顿时双眼大大放光,“娘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季初色的话还没说完,天意已经无奈地拒绝他,“美人,不可以。” 听着娘子坚定不移的语气,季初色顿时又开始撒娇反抗,“为什么不可以?娘子,不要说不可以。” 美人这番举动,让天意有些惊呆又悔恨,她眼前这个男子还是美人吗?不,绝对是,可是这无与伦比的撒娇功力是什么时候练就的?是不是她平日太惯着他了,惯着惯着就成这样了?天意开始自我反省,可是自我反省的结果是,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宠着美人,对于结果的毫无疑义,天意只能将心思搁在身边的人身上。 “美人,你莫要忘了,过几天便是陛下要带着我们南下的日子,这才是咱们目前最重要的事,若是咱们那个啥,会影响身子的。”天意有些难以启齿,其实并不是会影响什么,而是照着眼前这个情况分析,她担忧若是放任了美人一次,他尝到甜头和里头个中滋味,便会时刻缠着自己,而且他还是个不会节制的主,要是到时候她要分神照顾美人,又要抵挡外面的各种麻烦,想来会心力交瘁。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是要注意的,否则什么时候被人从身后捅一刀都不知道。 季初色才回想起还有这件事,他挠了挠头,征求地问道,“那娘子,咱们可不可以不去?” 天意摇了摇头,“陛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如果我们不去恐怕不妥。” 季初色顿时丧气了,他将整个身子投在锦被上,无力哀嚎着。 见美人妥协,没再在她身上打主意,顿时松了口气。 “娘子,那你还是用手吧!”季初色觉得他得为自己争取着一点利益。 天意无语望着床帐,她什么都没听见。 130.第130章 病情的眉目 隔日一大早,天意便收到林风措的书信,说是美人的病有了些头绪,天意喜不自胜,一用过早饭,便拉着美人急急出了府。 园里,应氏与出来赏的季子婧姐妹碰上了,她们一行人看到大房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有些纳闷。 “大嫂她们这么急是要往哪里去?”季子婧扬眉问身边的妹妹。 季子昭不屑地回道,“管她们作甚,眼不见为净才是。” 应氏因着彩霞的事情,早已经对大嫂怀恨在心,虽然彩霞爬上自家夫君的床,是彩霞自己不要脸,但是应氏老是觉得这是天意授意的,否则一个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应氏的自以为是,将矛头指向错误的方向,以至于多年后她悔恨,没有将彩霞除掉,而是一直对付没有利益瓜葛的大嫂。 “这种没有规矩的主子,会教出什么样的下人,真是应了那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应氏的嗤笑带着郁郁的愤恨,让季子婧姐妹两相互对视了一脸,因着三房多年没有子嗣,能育有子女成为季子烈心中最揪心的事,此时彩霞怀上孩子,虽然身份是连一个妾身都不明的下人,但是在季子烈眼里早已经凌驾于正室应氏头上,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没少听见三房传出彩霞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狐假虎威的事,所以对于应氏突如其来的怒气,季子婧两姐妹也只当是没有听见,这是两房的事,她们不好插手,作壁上观就可以了。 天意和季初色两人抵达林府时,林风措推门出来迎接。 天意也没有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林公子,你的来信说已经找到治疗美人病的法子了是吗?” 林风措看了一眼紧张的天意,低低回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进来。” 天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于是她点点头,拉着美人,跟着林风措,走进了院子。 此时蔺成雪正坐在会客厅里沉思着,见天意一行人走来,连忙起了身,“季大少爷,季大夫人,你们来了。” 天意见到蔺成雪就好像见到救星,她立即走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道,“蔺姑娘,事情怎么样了?是不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蔺成雪点了点头,却又下意识摇了摇头。 天意对蔺成雪这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蔺成雪微微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严格说来,并不是找到解决办法,但是如果进行得顺利的话,也算是解了一半,只是并不是说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可以放心,这取决于判断的结果。” 一番话下来,在场的人,除了林风措,其他人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季初色上前一步,虚心问道,“请蔺姑娘替我们详解一二。” 蔺成雪点了点头,然后她说了一声稍等,便转身走出了会客厅,留下天意等人在厅里等待。 因着林风措不习惯下人伺候,故而府中除了他和师妹再无其他人,于是他亲手泡了两杯茶递给了天意和季初色。 天意和季初色赶了一路,确实有些口渴,都喝了一口,茶入喉,香气四溢,两人都不约而同露出赞赏的神色,季初色忍不住赞道,“好茶!” 林风措笑了笑,他自谦道,“只是在茶里加了几朵菊瓣,这次过年,想来大家也比较忙碌,吃多了油腻的事物,喝点这茶,不仅能清肠去除油腻,还能下火养肝,两位可以多喝点。” 天意点头,她升起佩服之意,面对林风措道,“不愧是身为一代医师,这些小事都能体现中医的奥妙,天意真是佩服。” 林风措摇头失笑,“荀小姐抬举了。” 而这时候,蔺成雪已经返回了会客厅,只是手中多了一张纸。她走到天意和季初色两人面前,然后将手中的纸递给她们看。 天意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纸张,只见上面画着一颗草,准确来说是一颗药草,因为下面有写着注释,摇铃草。 “这是?”天意不解地问道。 蔺成雪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天意手中的药草,详细讲解了起来,“这纸张上画的是世间一种罕见的药草,摇铃草,它的功效并不是将它摘下来捣碎入药,而是迎风摇动,利用它的声音来判断病情,所以顾名思义,被人唤成摇铃草。” “听它的声音便可以判断病情?”季初色挑了挑眉,这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种方法,不由有些新奇。 蔺成雪不可置否,她继续道,“不错,但是这摇铃草是有针对某种病才有效果,比如说,”她顿了顿,看向季初色,“蛊。” 天意立即问道,“是说,如果患者身上中了蛊,摇铃草便对它有反应吗?” “差不多,不过是如果患者身上中了蛊,摇响摇铃草,患者身上的蛊便会躁动不安,也由此来判断患者是否中了蛊,之前我们一直纠结的问题在于,季大公子是中了毒,还是中了蛊,如果能利用这摇铃草进行判断,便能尽快找到解救季大公子的方法。”蔺成雪如是道。 天意双眼一亮,她听明白了蔺成雪话里的意思了,“你是说,如果摇铃草对我夫君起了作用,便可以得知他中的是蛊,如果没有用处,便可以排除中蛊的可能,到时候往毒方向去寻找答案?” 蔺成雪笑着回道,“季大少奶奶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少奶奶,那咱们快些去找那个什么摇铃草,早些来判断大少爷的病。”侍墨站在一边,神情激动地道。 天意也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蔺成雪,可是在看到蔺成雪变得为难的神情后,她不由揪起了心,“蔺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蔺成雪长长叹了一声,神色有些怜悯地看向季初色,“这种摇铃草,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草药,至今百年,都没听说过有人采摘到,所以我也不敢保证,能够找到这种草药。” 话音一落,天意等人不由面面相觑,脸上都来不及表达情绪,听蔺成雪这样讲,就好像水中捞月,摇铃草就像水中的月亮,你看得到,可是真正去捞的时候,却是一场空。百年难得一见的草药,哪里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找到?众人的神色开始有些灰丧。 只是天意突然神色肃然,她转向美人,语气坚决又掷地有声地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算是所有糟糕的事情中唯一的曙光,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我们都不能放弃,发动所有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摇铃草找出来。” 许是天意坚定的声音抚平了众人心中的沮丧,所有人点了点头,齐声道,“主子说得对,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林风措看着站在厅中,神色坚决,整个人都散发着积极向上的气息的女子,嘴角微微弯起,她总是一个可以轻易感染别人的人,坚强,不放弃,不退缩,用自己的活力和个人魅力,让周围的人也感到快乐和力量。 季初色神色柔和,他那双澄净如水的双眸紧紧攥住眼前的人,水光潋滟,波澜荡开,涟漪如星光,闪闪发亮,心中涌动的是无数的感动。 此时,站在一旁的林风措凝神似乎想到什么,随即对着天意和季初色开口道,“之前我在医书上面有看到关于摇铃草的描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后一次世人发现摇铃草的时候是在灵州。” “灵州?”天意和季初色异口同声道。 林风措点点头,“不错,灵州是江南一个小县城,但是这小县城却是在群山环绕中,那里的山山水水是医者向往的药草宝地,总有人会到那里去寻找珍贵药草,故而那里人杰地灵,物产富饶。” 蔺成雪也接口道,“我之前也是想着去灵州寻找摇铃草,只是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难题。” “什么难题?”季初色问道。 “那就是,摇铃草摘下来,必须在一个时辰里完成摇铃任务,或者让患者站在摇铃草生长的周围感受摇铃的声音,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方法,都需要患者亲自到达灵州,所以这个对季大公子可能会有难题。”因为这必须是本人亲自到场,否则要嘛摇铃草带不回来,要嘛就是摇铃草失去功效枯萎。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极为伤脑筋的问题。 众人此时陷入了沉默。 突然侍墨惊喜道,“主子,您和大少爷不是要随陛下下江南吗?兴许会经过那个地方也说不定。” 天意了悟,她欣喜地转头看向美人,“侍墨说得对,我们过几日下江南,说不定能够经过灵州,但是就算没有经过,我们也可以私底下寻过去,到时候我们做好准备就好。” 季初色也欣然地点点头。 蔺成雪笑着道,“这还真是巧,那么我和师兄过几天就先到灵州去寻找摇铃草,若是寻到,便给你们捎信。” 天意连忙谢道,“那就麻烦二位了。” 直到天意一行人离开林府。 蔺成雪走进了书房,一眼便瞧见了师兄此时正倚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的是一块糕点,那是除夕时,天意派人送来,说是让他们尝尝,过年也该热闹热闹,附带的还有一包袱的火树银。 见到师兄轻轻咬了一口,蔺成雪的眼神不由黯了黯,她知道,师兄平日最不喜欢的便是绿茶味的糕点,而方才那块便是绿茶糕。 “怎么傻站在那里不进来?” 师兄的话响起,蔺成雪才发现自己竟然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她收拾了下脸上的情绪,突然出声问道,“师兄,你是真的想救季初色吗?” 131.第131章 送别 听到师妹的话,林风措隆起了眉头,“何出此言?” 蔺成雪看到师兄虽然依旧笑着的神情,但是身上的那股淡然的气韵已渐渐淡薄,神情也转为不悦,她有些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 “师兄,季初色的病情你我都明白,想要找到病因有一定难度,就算找到病因,因着如今这种情况看,我们很难将解药配齐,所以,咱们要就此收手,还是要继续诊治下去?这样给人希望,到时候再当头棒喝下去,真的好吗?” 这些事,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手中捏着糕点,想起之前,当天意听到季初色的病情有所进展的时候,脸上焕发出来的亮丽神色,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保存下去,所以,他搁下糕点,眼睛看向师妹,脸色带着一丝坚定,“就算只有一点希望,我们也要继续下去,这不仅是我们为人医者的信念,也是对好友的交代。” 蔺成雪看着眼前的师兄,心中不知涌起什么样的滋味,她呆呆地点点头,但走出书房的时候,她盯着外面的天色发愣。 在天意等人到来之前,她想的是,如果告知天意说,季初色的病她无能为力,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是在看到师兄望着天意的眼神,充满着善意和欣赏,她突然不想破坏师兄此时的神情,那样脱离了淡然从来的师兄是她不曾见过的,一直以来,师兄面对所有人,都是面带着笑意,可是大家都难以揣测出,他到底是高兴亦或者不开心。 她突然紧紧团起手指,神情一悲,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常心肠歹毒,竟然想着是否要袖手旁观,让季初色病发生亡。若不是师兄身上清冽的气息让自己及时清醒,否则自己就要铸下大错了,之前她是惩罚过一些欺负过她的人,但是大是大非她还是明白的。 蔺成雪苦笑一声,随即无奈地松开手指,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而去,只有手心的月牙印,提醒着自己曾做过一场天人交战。 冬天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消融成雪水,此时的天气是最冷的。 而荀遇接到来自边关八百离加急的紧急军报,立即禀明东临帝,然后点好人马准备上路。 长亭十里坡。 天意和季初色早早就等候在那里,只见荀遇骑着骏马,带领着十几个亲卫迅速朝这里奔来,天意心中一喜,不由自主上前,而季初色则是拉住娘子的手,此时风大,娘子要是跑出了亭子,没有挡风的亭子,想来会着凉。 荀遇远远就看到这两个移动的大熊,鉴于这两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荀遇在心里犹豫,是否要上前认下这两人,可是瞧着他们两笨重的样子,荀遇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亲情战胜了脸面。 “你们怎么在这里?”荀遇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身边的亲卫,然后上了亭子。 天意上前回道,“爹爹,听闻你要赶回边境,我和初色特来送行。” 季初色附和地点点头。 荀遇不由有些心疼,“外头这么冷,你们让人捎封信给我即可,还特地跑过来,不是遭罪吗?” 天意闻言,不由笑开,她朝爹爹撒娇道,“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爹行千里女不也担忧吗?一封书信,怎么抵得上亲自相送来得贴心呢?” 荀遇心中一悦,朗声笑道,“这小嘴伶牙俐齿,说得爹爹都自愧不如,果然没有白疼你!” 天意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 眼见着离愁被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给冲淡了,季初色不由弯唇失笑,只是时候却是不早了,他不得不来当这个残忍的提醒者。 “看天色,爹爹应该早点赶路好,娘子,我们莫要耽误爹爹更长的时间。” 经美人这一提醒,天意才醒悟过来,她赶紧招了招侍砚侍墨过来,指着她们手中的包对爹爹说道,“爹,这个包袱里面都是一些便于携带的糕点,我特意吩咐人做的,可以放置很长一段时间,比平日里的干粮好一点,爹爹要是饿了,可以拿起来吃,这些都是照着爹爹喜欢的口味做的,而且味道都极佳,想来爹爹一定会喜欢。” 天意继续指着另一包包袱,“这个包袱里,是女儿为爹爹做的一双鞋子,已经一件披风,女儿手艺不好,爹爹就凑合着穿吧!” 荀遇看着絮絮叨叨的女儿,容颜妍丽,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度,他想起十几年前,也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尽心地为他着想,说的每一句话,都暖进了心窝,他的眼角热热的,斯人已去,空余思念在心头。 “意儿,让你费心了。” “爹爹说哪里的话?若是皇城里的百姓知道你要走,肯定十里相送,想来你的手收起礼物都忙不过来?更何况我是您的女儿,为父着想,天经地义不是?”天意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让荀遇仿佛看到天意蹒跚学步,以及喊得第一声爹爹时,他心里无不是感慨,以及家有好女初长成的欣慰。 与天意说了几句话,荀遇便将季初色叫到一旁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亲卫带着女儿准备的包袱,御马离去。 看着那飘飞的衣袂,天意的眼角突然湿润了,她喃喃说道,“爹爹,保重。” 季初色听到娘子不舍的声音,心中微微动容,伸出手紧紧包住娘子的手,声音轻柔好听地道,“会的。” 天意怔怔地看着美人,然后点了点头,只是声音带着哭腔,“保家卫国,总是会有人牺牲,我不求爹爹能够得到什么战神的称号,只是希望在岁月尽头,可以和他一起躺在摇椅上,聊着天,吃着糕点水果,度过平静且安然的日子。” 季初色紧紧收拢娘子的手,语气坚定地道,“会的,你爹会平安归来的,他是三军统领,不会轻易出事的。” 天意的离愁别绪,在美人的轻声安慰下,才渐渐淡去,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美人,爹爹方才背着我和你说了什么?” 季初色不经意摸了摸袖子里那块可以调动老丈人手底下的暗卫,然后对娘子眨了眨眼,“老丈人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等来年他回来的时候,你少一根毫毛,我就要惨了。” 天意不疑有他,顿时像是得了势模样,心下一得意,便抬手挑起了美人的下巴,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风流公子,奸笑道,“小爷可是有后台的人,以后说话做事悠着点哈!” 说完天意忍不住放声大笑,可是某人却不想放过她,他伸手一揽,天意就被搂进了他的怀里,天意还来不及反应,美人的声音就已经逼近她的耳边,“为娘子效命,为夫荣幸之至。” 天意还没听清,那温热的唇瓣已然落下。 侍砚侍墨立即背身侍立,她们什么事都没看到。 冬天走了,春天还会远吗? 132.第132章 启程江南 皇城的雪还没有融化干净,打着皇家旗号的队伍便浩浩荡荡朝城门而去。 因着皇城在北部,江南位于南部,所以东临帝决定此时出发,虽然天气恶劣点,但是当人马行走到江南的时候,正是三月春暖开的时候,那时候正好赶上江南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时节,所以东临帝当机立断,下令整装待发。后宫的嫔妃,皇子,公主,朝堂上的官员以及家眷,宫中侍卫及太监宫女,汇成了一大队人马,从天空俯瞰,如同一群正在行走的蚂蚁,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 因着此次东临帝特别关照,所以季府此行伴君出行的人比其他人多,其中有定王妃夫妇,宠妾司夫人以及夫人,大房,二房,三房,几个未出阁的小姐,以及九少爷季子玉,十少爷季宇昌,四少爷季宇冬因着身体不适便没有跟着出府。 而且季初色和天意有了东临帝亲下的伴君任务,所以他们两个拥有自己独立的马车,且马车就跟在东临帝的銮驾之后,这独有的殊荣,简直是羡煞旁人。 但是谁也料不到此时这令人瞩目的马车里在发生着什么。 “一对十。” “一对十三。” “等等,我炸!” 一声比一声兴奋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但是却在传到车外时,被整齐有素的行车声响秒杀,淹没在茫茫行军队列当中。 “哈哈,我赢了!”将最后一张牌扔下,季初色顿时笑开了。 “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刚教的你,为什么你老是赢我?”此时天意嘟囔不服着说道。 季初色斜扬起眉头,流露出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流光溢彩的双眸看向自家娘子,无辜说道,“估计是我运气太好了,要不,下次我让你一两张牌?” 被人让牌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怎么可以答应?简直是作弊嘛!天意在心里无比地唾弃,她挑了挑眉,“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季初色老实地点点头,于是新的牌局开始了。 季初色拿到新的纸牌,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这牌简直,烂的可以,那么娘子就可以稳扎稳打地赢他了。 但是天意一发现美人的神情,因为他的牌势相当好,不由隆起了眉头,看来她要严阵以待了。 结果,美人赢了。 天意抓狂了,她备受打击这一局自己居然又输了,明明美人的牌简直是烂的不行,她要蹲在墙角画圈圈了。 季初色摸了摸头,嘿嘿笑着,他也不想的,难不成真的是应了娘子之前说的那句话,人生的成功不在于拿到一手好牌,而是怎样把一手烂牌打好!只是娘子郁郁不欢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于是他将手中的牌搁下,招了招手,让侍砚将温好的桂圆粥递给他,他亲手端给娘子,语气柔和地安慰道,“娘子,莫要生气了,喝点粥暖暖身子。” 天意此时还在纠结于自己怎么这么笨的问题上,听到美人的话,不由将头瞥到一边,使小性子道,“不要喝。” 季初色知晓娘子心里所想的,因为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且时短暂,他这个师傅嫌脸面挂不住,于是才恼羞的,季初色不由莞尔,他用勺子舀了一口桂圆粥,然后放在唇边轻吹着,吹凉后才递到娘子唇边,“这都是徒弟不好,徒弟不该这么聪明,将师傅的技艺全部学光,那么现在就罚徒弟来伺候师傅用粥,师傅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徒弟一般见识了。” 话音一落,天意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回头瞪了美人一眼,“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那还不是师傅教导有方,来,师傅请用粥!”季初色朝她抛了一个媚眼,直将天意雷得外嫩里焦。 不过鉴于美人认错态度良好,天意勉强接受他的解释,于是她倚在靠枕上,张开嘴,体验着美人细心的服侍。 侍砚侍墨两人见此,捂唇偷笑着转身出了马车,若是再在里面呆着,她们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了。 两人坐在车帘外,侍墨问侍砚,“你有没有发现,大少爷越来越聪明了?不仅会出谋划策,还懂得讨主子欢心,若是不知情的人,应该会觉得大少爷是一个正常人吧?” 侍砚闻言点点头,她说道,“这段时日一来,大少爷似乎在不断恢复中,这都是主子的功劳。” 侍墨赞同地道,“主子对大少爷真的是好得没话说,不过大少爷也算能受得起主子的倾心相待。” 侍砚点点头,她听着车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也跟着笑了,她看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忽然叹了一口气,“希望这一行,林公子他们能够找到医治大少爷的办法,这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欢笑,要有理由,才能持续下去,命运的长短,有时却不能由己。 侍墨静默,真希望一切能够变好。 圣驾南巡,成为东临举国上下最轰动的事情,于是各地官员纷纷打听好陛下下江南的路线,有被路过的县或者城镇的官员,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接驾的事宜,争取在接到圣旨之前将所有事办理好。 搭桥,扩宽街道,公正严明处理案子,争取少出现冤假错案的几率,这些业绩,他们是为了在陛下面前露脸,争取得到陛下的赏识,有朝一日可以被调入皇城。 但是,也有一些官员为了排场,打压百姓,强行征地,加重赋税等等,民怨冲天,百姓苦不堪言。 而跟在东临陛下身侧的皇子们,知道时机来临了,纷纷在暗地里出动,南巡,其实是一个十足难得的机会,而且父皇身体硬朗,如不出意料,在龙椅上再多呆一二十年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早早设立太子对其他皇子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这一日,东临帝一行人刚刚在汶州落脚,汶州官员毕恭毕敬地伏地迎接。 但是在晚间酒席上面,二皇子诸葛思远急匆匆从外面回来,他一把朝正在与官员饮酒的父皇跪下,神色严肃地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见二儿子神色如此急迫,料想有重要的事宜,东临帝收起脸上的笑意,掷地有声地道,“讲。” 诸葛思远拱手道,“父皇,方才儿臣在外面欣赏风景,忽然听到有人在哭泣,虽然侍卫戒备森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儿臣带着人去查看,却发现了这样一件事。” “什么事?”东临帝接口问道。 诸葛思远不经意看了一眼汶州知府,然后回道,“儿臣发现好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跪在府外大声哭泣喊着冤枉,儿臣过去询问,他们说前几日汶州官员提高了税赋,他们交不起粮食和银两,便被勒令收回了土地,他们家族的男子去交涉,却被官差活活打死,此时他们听闻父皇圣驾来到汶州,便来此声讨,想告御状。” “竟有这种事?”东临帝重重搁下手中的酒杯,眼睛看向为首的汶州官员。 只见汶州知府早在二皇子开口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他立即跪下磕头,“陛下,微臣这就让人去彻查此事。” “百姓有事,身为父母官的你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当然得去彻查!”东临帝神色不明,却不怒而威。 汶州知府是太子一派的人,这件事无疑就是在扇太子的脸面,太子诸葛流光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他立即上前,朝上首道,“父皇,在如此太平盛世里,竟然发生这种事,身为皇子,儿臣责无旁贷,故而儿臣愿意协助汶州知府调查此时。” 东临帝闻言,沉思着,他看到静立在一旁的二儿子,不由决定道,“流光,你和思远一起彻查此事,务必给百姓一个交代。” 诸葛流光与诸葛道远立即领命,“儿臣遵旨。” 因为出了这件事,东临帝无心在宴席上,于是宴席早早就散了。 回到上面给安排的房间后,季初色不解地问道,“娘子,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为什么我们一路上走来,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但是晚上却出现这样的事,不觉得很奇怪吗?” 天意此时正在卸下首饰,闻言她惊讶地看向美人,她没想到美人居然能发现里面的不妥之处,而且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美人,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件事只是个例,二是我们一路所见的百姓安居乐业景象只不过是表象。” 季初色拧眉沉思,随后定定看向娘子,“那娘子,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那些百姓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我们这里喊冤?” 天意勾起了唇,眼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美人你说的不错,这些都不过是上面的人掌权夺势设计出来的局,所以咱们这一路,尽量少说话,少做事,否则很有可能被哪些有心人利用,到时候被连累到了。” 二皇子早不出去,晚不出去,一出去便发现了冤案,这简直太凑巧了,天意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南巡一路,恐怕也不安生。 季初色点了点头,眸色不明,像是一道漩涡,深不可测。 133.第133章 隔岸观火 过了几日,汶州冤案便有了结果。 经二皇子诸葛思远查实,汶州知府存在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等令人发指的罪名,陛下听完后大怒,在圣驾南巡的时刻,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样败坏朝廷风气的事出来,于是他下令严惩,命二皇子将汶州彻查到底,看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暗。 于是二皇子诸葛思远在此次南巡大出风头,许多官员看着风向,对诸葛思远更是谄媚,时不时上前巴结,但是诸葛道远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更是赢得所有人的赞赏,特别是东临帝对他甚是满意。 而汶州知府本就是太子底下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后,太子的脸黑了好几日。 此时,风烈们都聚集在自家主子屋子内,或倚,或坐,或站,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季初色和天意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在下着围棋。 席三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青草,神色悠闲又幸灾乐祸地道,“前几日,二皇子查到太子身边的其他人,太子迫于无奈,只好舍下汶州知府,否则连同其他人都保不住。” 天意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那二皇子怎么愿意放过太子身边的其他人?” 州四接口道,“当然是有利益交换的,这次南下,陛下发现南边经济繁荣,想设一个专门打理南边农业的官职,但是陛下一直在考虑让哪个人来担任,目前有两个人被官员推出来,一个是太子门下的,另一个则是二皇子的人,所以这个关头,太子只能放弃这个肥沃的差事,来保全底下的人。” 天意点点头,“原来如此,否则以着太子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不过,”凤一斜倚在柱子上开口道,“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去反击了。” 天意正想点头时,而在这个时候,季初色手执黑子落下,笑着道,“吃——娘子,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天意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盘子上黑压压一大片都是美人的棋子时,顿时欲哭无泪,最近不管玩什么,都玩不过美人,之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难不成是她变笨了?天意在心底哀嚎,再这样子下去,他们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季初色见娘子又露出一副想将他大卸八块的模样,不由拿起桌上的山楂片讨好地呈到娘子面前,直到娘子不再鼓着腮帮子,然后他才侧脸看向风烈们,他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就让他们狗咬狗,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兴许还能捡些好玩的事过来听一听,只要不将火烧到咱们身上,万事都好说话。” 凤一等人点了点头,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法,只不过在一旁的天意被美人这样一腹黑的神情给雷到了,她抽了抽嘴角,“美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隔岸观火了?” 季初色一脸谦虚地回道,“自从跟在娘子身边,为夫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脑子也灵光了——” 话音刚落,季初色得来的是娘子忍无可忍地一句,“滚——” 最后季初色无奈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做人难,做人夫君更难啊——” 一同被扫地出门的风烈们齐刷刷将头转到一边,简直不忍直视啊,主子怎么变得如此这般的腹黑加欠揍? 另一边厢房。 “滚蛋——你们这帮废物!”话音刚落,一阵“哐当”声便随之响起。 整间屋子内,跪了四五个官员。 “太子殿下息怒——”众人齐口道。 “息怒?你们让我怎么息怒?好好的事情办不好,现在呢?到嘴的鸭子给飞了?”诸葛流光面色狰狞,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鸷的气息。 所有人被这样的太子殿下震住,立即告饶,“是臣等无能——” “你们本来就无能,一群饭桶!”诸葛流光将桌上所有的笔纸都甩向地面,却仍丝毫不解气,“你们说,本太子将汶州这一大块沃土给你们,你们就是给本太子这样办事的?做事被人抓到把柄不说,连父皇交代的差事也给黄了,我真是养了你们这一群光会动嘴的废物!” 底下跪坐的大臣们无一不被太子骂得狗血淋头,等到他坐在椅子上,一畏畏缩缩的汶州官员才敢抬起头问,“太子殿下,那知府您能否将他保出来?” 诸葛流光此时发了一通火后,心情平复了不少,但是听到这个官员在这个关口还撞上来,他扯了扯嘴角,眼神阴鸷地看向他,然后冷冷道,“知府?他现在已经被撤销了职位,还配人家称一声知府吗?如今父皇这么关心这件事,本殿下能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使招吗?况且没有价值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几位官员闻言立即噤声,但是他们都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了惊惧和不可思议,原来人心都很凉薄。 等到最后人都退了下去,蛮营走了上来,“太子殿下,莫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喝杯茶消消火。” 诸葛流光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示意他搁下,但是脸上的神情依然很难看,“手底下就总是有那么几个废物,简直影响我心情!” 蛮营搁下茶,然后对太子说道,“不如太子去放松放松下自己,说不定心情待会就会好起来。” 闻言,诸葛流光将视线转向了蛮营,只见蛮营神秘一笑,“殿下,之前您不是说李大人家的公子长得甚是喜人,此时奴才已经将人给您带过来了,就等您亲自去看看。” 诸葛流光顿时双眼放光,他一手搭在桌边,神情有些雀跃,“人带来了?” 蛮营笑着点点头,“就在太子殿下的卧室里,已经打理干净了,殿下尽情享用。” 诸葛流光一扫之前的气郁,整个人好像找到了宝物似的,急不可耐地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本殿下过去!” “是!”蛮营立即帮主子打开屋门,两人便在悄无声息中朝前而去。 134.第134章 美人的报复(1) 在汶州待了几日后,东临帝一行人便要往贺州而去。 贺州与汶州虽然距离不远,但是隔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永河。若是走陆路,需要绕过永河,费时间很长,最后负责安排行程的官员提议东临陛下走水路。 这一提议得到了许多皇家贵族的赞同,因为身处在深宫大院里,虽然享受着无上的荣耀,但是确是很少能够有出行的机会,所以深宫里的的主子们都欢呼雀跃。 只是,这些雀跃的人却不包括天意。 此时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脸都白了。她出行最怕船,因为一上船,她就觉得天旋地转,当初学游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出行当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天意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踏上了地方官员准备的大船,没有心思去理会美人哀怜的神色。 颤颤巍巍踏上了船后,天意轻吐了一口气,而美人站在她身边,她心里也就踏实一点。 因为之前东临帝有令,天意和季初色身为随侍,便可以和他同行同起,所以他们此时身处的船只,便是和东临帝一起,而这船只不仅大,而且富丽堂皇,想来这些官员没少在这些地方下功夫,只为了得到东临帝的赏识。 所有皇子以及朝廷重要官员都在这船上,包括定王府一家。 这几日,诸葛流光的身心都得到纾解,顿时容光焕发,此时他上了船,正好看到和季初色站在一起的天意,暖风习习,佳人如玉,真是一副绝美的风景,诸葛流光想起之前没能得逞的想法此时又冒了出来,他双眼冒着不怀好意的精光,一步一步走向天意。 季初色感觉到不甚舒服的视线,不由循着身子的感觉转过了头,正好看到诸葛流光走了过来,他扬了扬眉,顿时警惕了起来。 “太子殿下。”天意也发觉了诸葛流光,便和美人朝他行了礼。 “初色,天意,不必多礼,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出来玩的,不用在意这么多礼节。”诸葛流光双眼盯着天意,如同一只狐狸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天意与美人面面相觑,听说之前有位官员的孩子冲撞了这尊大佛,便被他严惩了,此时这般说话,还真是自相矛盾,虽然不想理会他,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原以为打过招呼后,诸葛流光便会离开,哪里知道他就站在那里不走了。 “今日天气不错,天意,不如陪本殿下一起赏下美景?”诸葛流光笑着道,但是眼底却是在打着主意。 原本天意上了船,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此时听到诸葛流光的话,心里也开始不舒服了,天意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多谢太子抬爱,但是天意身体不适,请太子海涵。” “季大少奶奶,这是咱们太子给你的荣耀,换成别人早就一口答应了,怎么到你这里,却成了推脱了,是不是不给咱们太子面子?”此时站在诸葛流光身侧的鄂管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道。 闻言,季初色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居然敢在他面前抢人,简直是嫌自己的命活太久了! “我娘子身体不适,若是太子殿下想要去欣赏风景,初色愿意代劳,想来对太子殿下来说,也没有多大区别。” “你算什么东西,未经殿下允许,竟然敢在殿下面前发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鄂管顿时瞪了季初色一眼,但是哪里知道对方只是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仿佛坠入了冰窖,整个人霎时失去了话语能力。 季初色见鄂管被他震住,他才慢条斯理地看向诸葛流光,“想来太子殿下是一位体贴子民,明察秋毫的好皇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在下和在下的娘子计较,在下娘子的身体确实不适,在下先带她下去休息,殿下自便。” 季初色不卑不亢地说完这一番话后,搀扶着自家娘子往船内走去。 诸葛流光刚要上前去拦住他们,突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急匆匆跑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通话后,诸葛流光神色微变,他看着天意离去的背影,眼底涌起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然后转身和侍卫离去。 将娘子送到船内的房间休息,季初色独自走出了房门,此时一轻飘飘的身影落在了季初色身侧。 “主子,方才属下发现太子殿下神色匆匆离去,不知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属下要不要去探查一番?”凤一低首问道。 季初色原本不想插手朝廷内的这些事,但是方才自家娘子差点被人调戏,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于是他冷冷一笑,“查,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来禀报我。” “是。”凤一领命而去。 不消一会儿,凤一和席三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如何?”季初色挑眉问道。 凤一拱手回道,“方才我们去探查,发现太子正在派人偷偷寻找一个叫做李玉拂的人,他们不敢声张,似乎这件事不太见得人。” 李玉拂?季初色细细琢磨着,突然他想起来了,“前几日,李大人不是在寻找着李公子吗?难不成这李玉拂就是他儿子?” 凤一点点头,“主子说得对,这人就是李大人的儿子。” 季初色将此事理清楚之后,他突然勾唇一笑,眼睛看向江面上飞旋的海鸥,不紧不慢地道,“你们也跟着去找那个李公子,说不定这个李公子能帮我们一个大忙。” 凤一和席三对视一眼,什么时候咱们的主子变得如此聪慧,做事也会掌握节拍了,简直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问,便立即散开。 交代完事后,季初色便转身进了房间,娘子方才苍白的脸色让他很不放心。 此时天意静坐在椅子上,身边一左一后站着侍砚侍墨两人。 见到美人进来了,天意隆起眉头地道,“美人,侍砚准备的汤药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行,娘子乖乖将它喝下去,会有好处的。”季初色一本正经地道。 天意抽了抽嘴角,这句话似乎她也曾这样对美人讲过,这孩子记性真不错。 135.第135章 美人的报复(2) 照顾娘子喝完药后,季初色瞥见凤一等人出现在门口,于是安抚了娘子一阵后,便走了出去。 “人找得怎么样?”季初色问道。 凤一见左右无人,凑到自家主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季初色神色变得怪异,随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胆胆大包天,将主意打到官员的家眷身上,也不担心这会影响了他的前程。” 席三也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主子说得对,这个昏庸太子,荤素不忌,我们找到那个李玉拂公子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幸好凌二会点医术,否则再过不久这人就要成为一具尸体了。” “主子,那咱们如今该怎么做?”州四低声问道。 季初色勾唇一笑,“这李大人找不到爱子,不是思念心切?你们透露点消息给这个李大人,人家父子团圆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咱们可以控制的了。” 凤一等人不由自主地点头,主子这个主意真是妙,听说这个李大人十分宠爱这个幼子,所以才会在这次南下带上他,而且为人锱铢必较,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爱子被欺负,而且还是被一个男子,就算对方是皇亲国戚,未来皇帝又如何! “主子,属下这就去通知凌二。”风烈们幸灾乐祸地应下,随即飘走了。 当凌二得知主子的想法时,怔愣了一会儿。 “有什么不对劲吗?”凤一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由皱起眉头问道。 凌二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他看向蔚蓝的江面,神思严谨,“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我想差了,我总觉得主子已经不再痴傻了,似乎在慢慢恢复中。” 凌二这话给凤一提了一个醒,他回想起最近主子的言行举止,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他也肃然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这样的发现,不过,这也是好事,主子能够恢复像从前一样,一直是咱们的期望,可是我感觉你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闻言,凌二点了点头,然后他道,“你还记得蔺姑娘说过主子身上的毒,主子未曾用过药,却在慢慢恢复,这不得不让咱们警醒,因为物极必反,我担心主子不过是在耗费身子骨里的最后……”说到这里,凌二突然一顿,没有继续将话讲下去,他摇摇头说服自己,“我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凤一顿时面浮忧色,凌二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他已经能够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此时席三和州四快步而来。 “我们将事情搞定了,你们看,李大人来了——”席三指向从不远处奔来的人群。 州四接口道,“想来这次太子逃不了了。” 凌二看向面色着急的李大人,点了点头,“从这件事,咱们可以总结以下几点,第一,莫做亏心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第二,生气的主子不好惹,特别是事关大少奶奶的事!”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拂儿啊,你到底怎么了?谁将你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跟爹爹说,爹爹一定帮你报仇!”李大人一看到卧躺在地上,快要没气息的宝贝儿子,顿时双脚一个硌跌,差点跌倒。 “爹爹——”李玉拂一见到亲人,热泪盈眶,但是随即双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快来人,将公子抬回船上。” 李大人立即挥手叫人,当回到船上时,李大人立即派人去请此次随行的御医,可见这李大人疼这个幼子疼到骨子里去了,御医看了李玉拂身上的伤后,一脸的为难以及同情,李大人在一旁着急上火,御医却又欲言又止,整个人简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御医无奈只得附耳在李大人耳边说道,听的时候,李大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阴晴不定,一股怒火顿时噌噌冒了上来,他又怒又羞,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消失这几天,居然是被人,被人给—— 御医说完该说的,立即收拾起医药箱离开,居然敢在朝廷命官身上下手,不是胆子太肥,就是势力太高,不管怎么样,在后宫中摸爬滚打的御医早已经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早知道他就不该见钱眼开趟了这趟浑水,如今不知道走还来不来得及! “大人,如今咱们该如何做?”李府管家瞧着主子一脸的不对劲,不由胆战心惊地问道。 “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势必要将凶手揪出来!”李大人一脸沉郁地道。 此时一小丫鬟飞快跑来,“大人,少爷醒了。” 李大人心中一喜,“好。” 他走到床边,正好看到幼子费力地睁开眼睛,一见到自己的亲人,眼泪顿时“唰的——”下来了,他哽咽道,“爹爹,您要为儿子报仇啊!” 李大人脸色顿时变得怜惜,他抓住儿子的手,心疼地道,“儿子,你告诉爹爹,到底是谁欺负了你,爹爹去给你报仇!” 李玉拂艰难地点了点头,他难以启齿之前经历到的事情,但爹爹已经让人给他处理了身上的伤,想来爹爹心里有了数,于是他哑着嗓子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李大人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了,居然是仅次于陛下的太子殿下。 瞧见自家爹爹的神情,李玉拂挣扎地要起身,他低落地道,“爹爹,是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您就不去帮儿子讨回公道?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儿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惊闻儿子话语中的厌世,李大人心里一吓,连忙扶住爱子,“拂儿,你说什么丧气话,爹爹没有说不帮你讨回公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爹爹这就去给你讨公道去!” 原本李大人心中还有一丝犹豫,但是一想到自己府上唯一一根独苗就这样被摧残,他心下不甘,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九五至尊,伤了他宝贝儿子,简直不可原谅! 安抚好儿子后,李大人召集身边几个要好的臣子,商量了一下午后,连夜去觐见东临帝。 听了凤一等人的禀报,季初色冷笑几声,“太子殿下心在外,却无人能够管束他,陛下也被蒙在鼓子里,这次的事情,纯粹是他自作自受,若是陛下知晓了太子的行径,恐怕他以后的路不好走!” 凤一疑惑道,“可是主子,太子身后站着皇后,皇后就代表着定王府的势力,同时也代表着朝中一半的武将势力,想来陛下不会轻易动他。” “虽然是如此,但是陛下也不允许这种事存在,陛下是一个极为注重人品的人,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在陛下心里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将来想要翻身,估计不容易,对于太子一脉已经是不容乐观,若是再加上身边虎视眈眈的皇子们,那么这一南下的路,可就热闹了。”季初色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眸中睿智,语气却随意地道。 风烈们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那小子被人找到了?”此时诸葛流光在房间内惊怒道。 “回殿下,是被李大人待人找到的。”随行的侍卫胆战心惊地回道。 “你们这一群废物——”诸葛流光心中一怒,抬腿就朝侍卫踢去,那侍卫顿时吐血倒地。 “殿下,那咱们该怎么办?”鄂管站在一旁,心下担忧着。 诸葛流光冷哼一声,“谅李立也不敢将这件事喧嚷出去,不必太担心。” “可是殿下,这个李立在皇城可是宠这个儿子出了名的,属下担心——” 鄂管话还没说完,蛮营已经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神色慌张地道,“太子殿下不好了,李立带着一群人朝陛下寝宫去了。” “什么?”诸葛流光顿时一个跳脚,此时才知事情真的不好了。 这时候,有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她朝诸葛流光福了福身,“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您即刻去见她。” 连母后都出动了,看来这件事已经闹大了,诸葛流光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走,都跟本殿下去看看。” 脸上是故作镇定,但是诸葛流光的心里早已经悔不当初,若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那么他多年来的努力就要白费了,母后也一定对他很失望。 果不其然,定皇后将他臭骂了一顿,但是此时是补洞的时候,就算是再恨其不争,也要将事情解决掉。于是她带着太子急急往陛下寝宫而去。 那一夜,定皇后,太子,李立等一众朝廷命官待在东临帝寝宫内待了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后众人都走出来时,李立冷冷扫了诸葛流光一眼后,带着身边官员离去,而定皇后带着灰头丧脸的诸葛流光独自离去。 隔日,东临帝突然下令,因为太子身体不适,所以此次下江南,太子身上所有事宜都交代给三皇子诸葛成宇。 众人暗中揣测,但是却摸不着一个所以然,只有真正参与其中的人,才知其中一二。 自此在江上一行,诸葛流光闭门不出。 136.第136章 算计 船开始启程后,天意也开始了她不甚愉快的航程。 她抱着榻上的枕头,整个人陷入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中,头沉重,胃里阵阵涌上恶心感,就算侍砚侍墨再美味再可口的佳肴,对她来说,一点胃口都没有。 “大少奶奶还是一口都没有吃吗?”季初色在门口碰见事情沮丧的侍墨,瞧见她手里的米饭还是没有动,不由皱起了眉头。 侍墨点了点头,“大少爷,这都过去一天了,主子昨天将胃中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今天却滴水未进,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主子的身子会受不了。” 季初色闻言将眉头皱得更紧,他说道,“将饭给我,我去试试。” 侍墨立即将手中的饭菜递给大少爷,然后她道,“大少爷,奴婢去给主子准备些酸甜易入口的梅子汤,说不定主子能喝得下。” 季初色点头,然后他端着饭菜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就看到娘子苍白着脸,脸上失去了平日的红润,以及活力,季初色不由隆起了眉头,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天意听到动静,以为又是侍墨,于是天意头也没抬地道,“我没胃口,不用再端给我吃了。” 季初色脚步没停,一路走到娘子跟前,“娘子,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再不吃饭,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 听到美人的声音,天意一股委屈顿时涌上心间,她抬起头,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撇着嘴角,嘟囔着,“美人,我好难受,我最讨厌的就是坐船了,为什么要坐船?呜呜--” 娘子撒娇示弱的声音,顿时让季初色的心软了下来,他将手中的托盘搁在桌上,然后坐在娘子身边,一手将饭碗拿过来,一手揽住娘子的肩膀,轻声哄道,“娘子,我保证,以后咱们都不坐船了,不过现在,咱们先把饭吃了,成不?” 天意看到饭菜就没胃口,她摇了摇头,抱着枕头就要往榻上倒,“不要,我要睡觉。” 季初色好笑地将她揽进怀里,像哄着小孩子一样,“娘子,你先吃饭,我再让你睡觉。” 见美人一脸的坚持,天意无奈只得妥协,勉强吃吃说说,消灭了一半的米饭,才赢得睡觉的机会。 最后季初色看着嘴角粘着饭粒的娘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伸手轻轻拿掉那饭粒,却得来娘子不耐的嘤咛,他摇了摇头,帮娘子掖了掖被子后,才轻手轻脚端着托盘王门口而去。 一路走到门口,都没有见到侍砚侍墨,季初色拐出了门口,朝着厨房而去,走着走着,他似乎听到一些关于娘子的字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听力变得极佳,比普通人敏锐很多,此时他眼底一抹疑惑闪过,不由循声而去。 走到声源地,他抬起头一看,竟然是来自于三房所住的房间。 季初色仔细聆听,只听见里面正传来小声的对话。 “三少奶奶,您莫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划算了。”一个年纪大的老妈子安慰道。 “奶妈,不是我不生气就能咽下这口气,你方才没有看到彩霞那个小蹄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不是,若不是凭着肚子那小杂种,她能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和我说话,越想越气愤!”应氏猛喝了一口茶水,整个人像是在冒烟,不停喘着气。 应氏身边的心腹丫鬟水碧立即走了过来替应氏揉着肩膀,嘴里说道,“三少奶奶,那个彩霞不过是一个下人,等生下了孩子,您这当家少奶奶说一声要养在身边,她敢不从吗?” 闻言应氏点头笑道,“还是你这个小妮子机灵!” 水碧害羞地道,“还是主子教得好。” 不过此时应氏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身边的李奶妈突然说道,“主子,彩霞是姑爷的人,不必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三房的事,而且她怀的是姑爷的孩子,心里面也会只想着三房,到时候她一生下孩子,放在谁边上养,只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所以这个彩霞不足为惧,主子真正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应氏疑惑地问道。 “主子,不是奶妈我危言耸听,前几日听说大房的大少爷,”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悄声道,“近日来有了好转,奶妈觉得可能有些不妙。” 应氏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奶妈的意思是?” 李奶妈看着一脸浆糊的主子,有些着急,她忙道,“主子,您可别忘了,自古以来,世子之位都是传嫡不传次,对于三少爷来说,最大的劲敌还是大房。” “可是大哥不是痴傻吗?”之前她也是想过对付大房,可是这一段时间里见大房安分守己,根本无心和别人计较,她才放下戒心,可是听奶妈这样提起,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主子,你傻呀,大少爷又不是天生痴傻,所以早晚有好的一天,咱们不得不防,况且大少爷已经成亲,王爷年轻力壮,说不定没有这么快选世子,但是不代表不会传给孙子辈,近几日大房那位一直待在房间里说是晕船,有几日老妈子经过她们的房间,听闻里面有呕吐声,也不知是真的晕船,还是——”李奶妈急急地提点着,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确,但是含糊中也足以让人明白。 应氏顿时了悟,她心里一急,“奶妈,你说得没错,那我该怎么办?” 李奶妈闻言露出一抹阴狠的神色,她抬手作势在半空中划了一刀,“斩草除根。” 随即李妈妈凑到应氏耳边悄声说着,应氏边听边点头,随后问道,“这个方法可行吗?” 李奶妈笑了笑,语气满是自信,“此时在大船上,发生什么事谁也查不到,况且听说大房那位这几日一直在对外称是晕船,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万一真是怀孕的话,那么咱们便是防患于未然,若是不是,那老妈子也可以保证经过这一次,她想再怀上孩子,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应氏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从进门到现在都三年了,可惜肚子不争气,未曾为夫君诞下一个孩子,想到这几年来一直为之奋斗的定王府的王位,应氏不由恶从胆边生,大嫂,请别怪我,怪就怪在你不该嫁到这样的大宅院里。 季初色的手慢慢收拢,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但是熟知他为人的人,便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内心的愤怒,听闻里面人的阴险密谋后,季初色甩袖大步离去,这次,看是她们得逞,还是他们笑到最后,恐怕她们连哭都哭不出来吧! 应氏等人不知道她们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已经被人从外面一一听尽,还在自得其乐地幻想这以后的日子。 侍砚在外面碰到一脸面无表情的大少爷,连忙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有点摸不着头脑,谁惹了大少爷不痛快,但是当她低头时,发现手中的托盘,早已经裂成两三瓣。 吃了点饭,又睡了一会觉的天意,恢复了点精神,只是情绪还不高,她边打哈欠,边对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美人道,“谁惹我家没人不高兴了?来,给姐笑一个。” 若是在平时,季初色应氏十分配合娘子,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只见他一脸严肃地板正娘子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 “怎么了这是?”天意有些不解,停下了打哈欠,被美人这么一弄,顿时清醒了不少。 季初色没有立马回答娘子的话,而是对着空气唤道,“凌二,过来帮大少奶奶检查下。” “是。”凌二应声冒了出来。 天意不明所以地看着凌二帮她把了脉,又看了舌苔,但是因为她相信美人,所以任由他们摆布,直到最后凌二摇头,季初色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双眼正视着自家娘子,语气正经道。 “娘子,从今日起,你的所有饮食我都会让凌二帮你检查一遍,只有确认无误的饭菜,糕点,茶水,你才可以享用。” 天意最后一丝瞌睡虫被美人这没头没脑地严肃给赶跑了,她收起脸上迷糊的神情,肃然问道,“美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 在一旁的凌二出声回道,“大少奶奶有所不知,方才大少爷知晓三少奶奶将要设计害您,立即赶了回来,想要守护您。” 又是应氏!天意闻言,心中一股无名火便窜了上来,“简直太可恨了,明明咱们又没有针对她们,她们为何老是咬着咱们不放,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季初色被娘子这一个比喻给逗笑了,紧绷的神色也没维持住,他抬手轻摸了摸娘子背后的长发,想起之前在屋外听到的应氏等人对话,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美人,为何叹气?”天意感受到美人顿时失落的情绪,不由抬头对向美人,关切地问道。 季初色看着娘子原本身体不适,又为了自己而故作镇静,心中感慨顿生。 137.第137章 害娘子,不可饶恕 见美人一直紧盯着自己,天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和美人对视的时候,她的心不由自己开始砰砰乱跳,像是小鹿在心头乱撞。 而此时,凌二和侍砚识趣的退出房间,房内现在只余下他们两人。 美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拂过发丝,仿佛早春的暖风,带着撩人的热意。 天意下意识想要避过,但是美人两只手臂都环在她腰上,现在她连动一下都不容易,她有些犯窘,什么时候面对美人她也会感觉到害羞不自在,她居然没有发觉,直到现在。 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美人的时候,容颜明净,眉目修远,一身紫衣华服,面色沉静,仿佛高山之上的白雪,冷清淡然,绝美的样貌,除了那双蒙尘般的双眸,通身无不处处昭示着浑身的清贵优雅。但也是那双迷蒙的双眼,让她错以为是从九天上飘落下凡走失的仙人,那样的飘渺淡然。 “在想什么?”瞧见娘子突然在他怀里发起呆来,季初色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这样如此优秀的男子在面前,她居然视而不见,好笑的是娘子永远这么迷糊。 耳边吹来的热气,让她感觉到痒痒的,不禁抬头看向美人,偏巧屋内的烛火跳跃进了美人的眸中,顿时,美人的眼睛像是沉淀了星华,收敛了所有亮光,天意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只有在她面前,美人才能肆无忌惮地朝她发散着闪闪星光。 “我——”天意忍不住抬手,轻抚上美人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好像感觉美人不一样了。” 季初色脸色微变,但是幸好娘子没有察觉到,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意,“娘子,我哪里变了?” 看到美人脸上熟悉的笑容,天意一下子说不出是哪里变了,好像又是哪里都没有变,她有些糊涂了。 趁着娘子迟疑的时候,季初色将娘子揽进怀里,轻声说道,“娘子不是累了吗,继续歇息吧!” 美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就如同催眠曲,天意感觉那些瞌睡虫又重新回来,她打了个哈欠,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美人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放心地闭上眼睛。 季初色轻拍着娘子的后背,哄着她入睡,直到怀中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季初色才收紧了手臂,紧紧将娘子搂在怀里,有种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错觉,他将头搁在娘子肩上,回想起今日在三房屋外听到的话,心中顿时涌起阵阵愧疚,若不是他,娘子便不会趟进定王府这浑水,也不会处处遭人暗算,虎无害人心,人却有伤虎意。 季初色的眸色不明,他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突然出声,“凌二。” “属下在。”凌二应声而现身。 “以后你专门负责少奶奶的饮食,若是有一丝差池,后果你自己知晓。”季初色将天意平放在榻上,然后起身命令道。 凌二怔了一会,在主子微眯起的眼神中,才立即应下,他问道,“那应氏那边的事要如何处理?” 季初色微挑起眼角,妖孽天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二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季初色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凌二领命而去。 季初色的视线落在榻上的人儿身上,当初混沌的双眸,此时亮得比湖水还澄净,他勾了勾唇角,一股清贵之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敢迎视。 今日,他苏醒了,就不再像痴儿一般需要人保护,从今日起,他要用尽所有能力,护他所要守护的人,让所有欺凌他的人,后悔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 季初色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又收敛起了所有亮光,恢复了之前的单纯天真。他弯了弯嘴角,一步一步走向床榻,等到娘子清丽的容颜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他的眸子才有过微微涟漪,如今敌暗我明,他不能将他恢复的事情告知给娘子,否则可能会露出破绽,同时他还有点私心。 他伸出手轻抚着娘子的脸颊,美腻入水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如果娘子得知他恢复了清明,还会如此放心大胆任他靠近吗?恐怕连拉拉手碰碰脸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他之前稚儿的模样,才能让娘子不设防,否则以着娘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任他接近,所以还是装痴卖傻,偶尔扮扮萌才能吃得香! 打定主意后,季初色褪下身上的外袍,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大手一揽,就将娘子香软的身子抱个满怀,他低低笑了声,还是不清醒的好啊! 只是当后来的事情一一发生后,季初色简直是悔不当初,无比悔恨当初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惜,世事难料。 应氏房内。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应氏看着面前站着的人问道。 李奶妈谨慎地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只要能将药粉投在大少奶奶吃食上,便万无一失。” 此时应氏有了疑问,“那派谁去妥当?” 这人选之前居然忘了考虑,李奶妈也有些迟疑,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水清突然出声道,“主子,就让奴婢去吧,奴婢和厨房里的小仪很熟,奴婢经常去找她玩耍,所以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李奶妈立即出声道,“水清,你莫要胡闹。” 水清是李奶妈的女儿,所以一听说女儿要冒这个险,心里立即着急起来,为主子出主意是一回事,虽然她自信这件事要是办成,保证主子无后顾之忧,但是却不是要建立在让她的女儿来做这件事,只要是人,都会偏心,若是此时落在别人身上,都无所谓,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亲人,那便是百般的担忧。 但是水清这次本着要在主子面前有个立功的机会,不想错过这次,于是她不顾自己母亲对她使的眼色,自信满满地道,“主子,交给水清吧,水清保证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应氏满意地点点头,此时也没有再合适的人选,她让人将药粉交到水清手中,交代道,“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人发现你。” “奴婢遵命。”水清欢天喜地地接过药粉,满脸的自信和骄傲,全然没有看到自家娘亲黑了的半边脸。 水清拿着药粉离开了屋子,然后故作镇定地朝船内的厨房而去。 而在她没有发觉的背后,一条黑影如影随形。 来自皇宫内廷和百官的厨房是有一定差别的,像东临帝和定皇后是有专门御膳房的厨子负责,而像定王府的伙食则是由自家府上的厨子以及船上自配的厨子负责。所以水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百官的厨房。 “水清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小仪是汶州人,之前在汶州知府院内任过职,在汶州百官迎接东临帝一行人时,与水清相识。 小仪这突然出声,让做贼心虚的水清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过身来,慌忙地摆摆手,“我,我是过来看看我们三少奶奶的汤罐好了没。” 小仪是个实在人,她没有看出水清的不对劲,指了指旁边的火炉,“喏,在那里,不过谁还没开,你可能要等一会。” 水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她四处环顾,寻找着目标,因为人多,所以为了方便菜肴不混乱,每个器具上面都标有各个屋子的标志,接下来她只要找到属于大房的标志,那便可以下手了。 “水清姐姐,你在找什么?”小仪笑着问道。 水清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试探地问道,“小仪,听说我们家大少奶奶最近身体不舒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不知道丫鬟们有没有给她备点容易入口的吃食?” 小仪立即点了点头,她心无城府地抬手一指,“喏,就是那一罐,里面温着银耳红枣粥,本来她们家丫鬟在看着,后来因为有事特地交代我给帮忙照看下。” 水清笑着点点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挥了挥手,对小仪说道,“你先去忙,我去帮我们家主子看着汤罐。” 小仪不疑有他,便走开去照看其他餐食,而这时候,水清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向那个罐粥,并且偷偷拿出药粉,掀开盖子,迅速地将药粉倾倒进去,最后合上盖子,若无其事地走到给自家主子准备膳食的炉子。 门外的黑影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眸内划过一丝亮光。 回到屋内,水清立即向应氏邀功,“主子,水清幸不辱命。” 应氏闻言心怒放,她连连点头,“做得好,接下来就看晚上的了。” 水清自得地牵起嘴角,她不屑地看了几眼水碧,虽然水碧如今是主子眼前的红人,但是不保证这个位置以后不会换人,此时她正沾沾自喜,说不定自己以后就能跟着主子过上吃好喝好的日子。 这时候,一丫鬟端着一罐桂圆莲子羹进来,应氏随口让她搁在桌子上,因着今晚进食太多,她有些吃不下了,但是见水清有些眼馋地看着它,看在她今日做的事,不由大方地将莲子羹赏给她。 水清欢天喜地地接下汤羹,并且得到应允可以回房休息,于是她带着汤羹再次自得满满地瞥了一眼水碧,才飘飘然地离去。 半柱香后,李奶妈跌跌撞撞跑来,“主子,水清上吐下泻,不知道怎么回事!” 应氏唤了府中随行大夫过去,最后大夫双指一扣脉,回道,“此丫鬟误食了榴草,伤了根,恐怕以后没有子孙福。” 李奶妈两眼一抹黑晕了,而应氏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初色得知最后结果,冷哼一声,“居然让那歹毒的女人躲过一劫,不过也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之前尾随在水清身后的凌二赞同地点点头,阴差阳错,还是惩戒了敌手。 138.第138章 江上盛宴 在江上晕了几天的天意,终于拾起了一点精神,此时恰好东临帝在江上办起了晚宴。 天意走出了几天不曾出去过的房门,感觉冰冷的江风迎面扑来,她不由朝美人方向靠了靠,她疑惑地抬头,“美人,为何最近都不见应氏来找茬?” “估计是她那里有个不省心的对手在,所以顾不上你,你就这么喜欢别人过来找麻烦?”季初色挑了挑眉头,笑着打趣她。 天意回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奇怪,不过她不来找事,我这几日也过得舒坦点。”一想起之前她晕船时,应氏时不时派人来打探,嘘寒问暖的怪腔怪调,不知有多么的烦人。 “舒坦就好,别为不必要操心的人操心,到了。”季初色面不改色地领着娘子走向船中央,他可是不会告诉娘子,他顺手推舟反将了应氏一军,否则这几日应氏怎么会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意觉得美人说的有道理,于是将此事抛在脑后。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晚宴的地方,火红的灯笼挂满了整只船只,将整个江面都映红了,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煞是好看。红绸弯弯绕绕,挂满所有栏杆,顿时喜庆的感觉顿生。 而她们到场的时间刚好,船上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官员没有了在皇城里的严谨,克制,少男少女们,少了一分矜持,一分拘谨,都举起酒杯,欢乐畅饮起来。 “好热闹!”天意和美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因为此次大家都是随意入座,没有引领的宫婢,天意环顾四周欢乐的气氛,不由感叹道。 季初色为娘子盛了一碗汤,闻言笑了笑,“以前在皇城里,他们记挂着自己是朝廷官员的身份,根本放不开,今日江风明月,景色正好,便也放松了。” 江风明月?天意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果然一轮弯弯如镰刀的月亮正高高悬挂在天边。她欣然地笑着低下头,不经意间却看进了美人深邃如夜空漆黑的眸子,细碎的亮光从美人眸中透出,瑰丽,神秘,魅惑,让人忍不住会被吸引其中,不可自拔。 “看到没有,人家小两口如胶似漆,也真不知道这荀天意怎么想的,不过是一个傻子,也值得她如此?”一带着疑惑又轻蔑语气的话语在欧阳墨城耳边响起。 原本双眸锁定在天意身上的欧阳墨城将视线转向那开口的某位公子,对方收到欧阳墨城冷峻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下,立即转身朝身边的人敬酒,只是嘴里小声地嘟嚷着,“不是嫌弃荀天意和人退婚吗,怎么这时候还莫名其妙出来维护她,难不成看上她现在倾世的容颜?” 幸好这人说话小声,加上船上声音嘈杂,否则这话要是传进欧阳墨城的耳里,这人就不必在皇城里混了。 欧阳墨城见对方识相,便又看向天意的方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沉静如水的神色,妍丽脱俗的容颜,不由让他想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句话,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变得柔和,只是眼角撇到另一个人影时,他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 而季初色也察觉到欧阳墨城的目光,他迎上他的视线,目光交汇,在半空中激起火,季初色朝他扬了扬眉,唇角微弯,隐隐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欧阳墨城抿紧唇瓣,怒火中烧,正要回视过去,但是季初色已经收回了视线,继续帮天意添菜。 欧阳墨城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上,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可是等他平息了怒火时,却是醒悟,原来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去恼火,他自嘲一笑,自从他亲口说出退婚时,他已经失去了站在天意身边的资格了。 可是,如果,天意能早早恢复神智,那么是否结果就不一样?那日从街道上相遇后,他就时常这样不由自主地问自己。 但是,世间什么都有可能,就是没有如果。 欧阳墨城随手拿起一酒壶,倾倒在酒杯上,酒水倾洒在桌上,他也丝毫不在意,拿起酒杯,一口饮下,再倒再饮,此时,似乎只有酒能麻醉他的神智,不会再在脑海里浮现那人的影子。 欧阳瑾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要对自己的爱子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罢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季初色将眼前的拔丝芋头挪到娘子跟前,看着娘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也跟着露出淡淡的微笑。 不远处高高上座的人,视线偶尔不经意落在季初色小两口身上,他见着两人默契地相处,心情甚好,他开口对边上的人道,“黄福,你看,当初朕下的旨意,还是正确的。” 黄福也看到不远处的两人,他笑着回道,“陛下的每道旨意都是准确无误的,奴才甚是敬仰。” 东临帝睨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就会说话,不过今日朕心情高兴,就不和你计较,来,将酒杯给朕满上,今晚朕要与大家不醉不归。” “奴才遵命。”黄福笑着应下。 清风阵阵拂来,江面波澜不起,在座的官员少男少女们举起酒杯向同伴敬酒,有的自娱自乐吟诵起明月江水的诗句,白茫茫的雾气横贯在江面,清凌凌的水光连接着天边,好像乘着清风在江面上行驶,轻飘飘得好像要飞起来。 座下的人,见到今晚陛下兴致如此的高,不由更加放开地畅饮,难得出行一次,美酒佳肴,江色夜月,简直是美妙得不能再美的天地人和。 丝竹歌舞,应景而现,将整个晚宴推向了高潮。 天意看着如此热闹的气氛,不由想起学生时代读过的一篇赋。 桂棹兮兰浆,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娘子唤我?”季初色突然凑了过来,轻佻地问道。 天意没有想到刚才居然将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她嘿嘿笑了两声,“一定是太嘈杂了,你听差了。” 季初色看着娘子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着实可爱,莞尔笑道,“方才那句话是出自哪里,为何我没有听过?” 天意脸一黑,原来刚才美人是在调笑她,她哼了一声,但是还是将那首赋告诉了美人,她着重提到她当时感触最深的一段话,“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当初我将这段背得滚瓜烂熟,就是觉得它十分有道理。”天意咬着筷子,嘻嘻笑道。 而当天意将那一段诗句吟诵出来时,季初色将诗句放在口中细细咀嚼,陷入了沉思。天意见此便不愿意打扰他,故而此时他们这一角落与晚宴中的热闹截然相反,但是却一点儿也不突兀,反倒让人觉得莫名的合适。 而在暗处的凌二看着自家主子沉静的侧脸时,眸中似乎有什么闪过。 在晚宴中,有一个小插曲,便是荀韵诗见欧阳墨城似乎有些醉意,未经绍平公主的允许,就自顾自凑上前安慰,哪里知道欧阳墨城醉得压根就认不出她是谁,误以为是其他痴女,当即让她滚,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荀韵诗的脸面算是丢到江里去了,绍平公主得知后,立即唤了身边的嬷嬷去将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的小姐领了回来,听说那嬷嬷原本带着绍平公主的话想要好好教训下欧阳墨城一顿,可是人家醉得一点意识都没有,于是只得气呼呼地带走自家小姐。 此事一度成为船上人闲暇时的谈资,只不过碍于绍平公主的权势,没有当面谈论而已。 而当荀韵诗得知外面的人将她传为一个不知羞耻的痴女时,她摔碎了屋内好几个瓶,捂着脸哭了,只不过她没有将这件事归罪于欧阳墨城,而是憎恨那些嘲笑她的人。 此事另一主角得知自己当晚做的事,不过是皱了皱眉,便无其他表情,看来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听闻此事的天意不由感叹一句,这个二妹果然是很二很蠢很天真! 在一偏僻的小院子里。 几个身着黑衣,蒙着脸面的人正坐在房间里商讨着事情。 “事情都准备好了没有?”为首的黑夜人问道。 “启禀主上,人已经安排好了,船只路线以及所有事宜都已经布置下去,现在只要等待目标进入咱们的计划的地方,便可以实行咱们的计划。”左一的黑衣人回道。 为首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为了这个计划,咱们已经准备了大半年,所以你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位黑衣人立即起身俯身作揖,“属下定不辱命!” “好!”为首的黑衣人眼睛里闪过嗜血的亮光。 江面上,歌舞升平,人声鼎沸,殊不知,危险伴随着江风,在一步一步靠近。祸福所依,不过如此! 139.第139章 蒙面女子 一夜狂欢后,所有人都陷入疲惫的睡梦中。 天意伸了伸懒腰,她轻轻推了推还赖在她怀里的某人,都日晒三竿了,某人还在赖床。 “起来了,是谁说不准睡懒觉的?”天意好笑地起身穿衣。 季初色睁开眼皮,眨着一双丝毫没有睡意的眸子,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他早就已经醒来,只不过瞧见娘子睡颜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会,所以便没有起身。 天意也没期待美人的回答,她走到脸盆便边,净完脸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虽然这是在船上,但是陆地上该有了,船里也基本都齐全,毕竟这可是天子下榻的地方。 季初色起身,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在观赏什么奇珍异宝似的,一脸的认真。 天意回头,恰好与美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她脸一热,嗔道,“一大早你不洗漱,看我做什么?” 季初色眨了眨眼,“春光无限好,怎么能错过呢?” 美人又开始打趣人了,天意选择无视。 季初色见娘子不理她,也有些没趣,便站了起来,走到脸盆便净脸。 水珠顺着美人的脸庞直滑入他的脖颈,留下一道道惑人的水痕,天意不经意瞥到,顿时撇开脸,不过这时候,她突然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美人,你是长得比较像你娘亲,还是父亲?” 专心洗着脸的季初色闻言随口回道,“听以前的奶妈讲,似乎我都不像。” 都不像?天意不甚明白,不过她继续问道,“那你奶妈呢?” 此时季初色的眼神忽然黯了黯,握着布的手微微用力,他在娘子面前很少会掩饰他的情绪,于是他语气涩然道,“六岁那年,王妃说她偷盗府中的东西,将她乱棍打死。” 话音一落,天意便已后悔自己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若是奶妈还在,朝阳院里便有她的身影,看着美人失落的样子,天意忍不住走过去靠近美人,轻轻抚着他的背。 感受到娘子这无声的安慰,季初色顿时觉得心底的哀恸淡去了几分,有时候,有人和自己分担苦痛,那份难过,就会真的被分走。 “今日我身体好很多了,那么给你个面子,允许你邀请我一次出去游玩,但是我答不答应,得看你的诚意。”天意抬着下巴,有些小得意,其实她不过是想转移美人的注意力。 “娘子,今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实在是很适合去欣赏,况且江风习习,波澜壮阔,这等亮丽风景,怎么可以错过?”季初色立即熟门熟路地说道,这种话信手拈来,简直毫无压力。 天意扬了扬眉,“诚意?” “只要娘子肯点点这高贵的头颅,接下来的日子,娘子让为夫做什么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为夫定是在所不辞。” 听着美人耍贫的话,天意不由被逗乐了,“最近你这嘴真的是像抹了蜜,说的都是不用负责的甜言蜜语,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娘子就不要说,怎么行动如何?”季初色说完,就不容分说地靠上来。 天意好笑地将美人的脸掰向另外一边,“好啦,咱们这就出去。” 季初色这才得逞地牵着娘子的手往外走,房中的下人们都捂着嘴小声偷笑,害得天意不好意思地连瞪了美人几次。 吃自己家娘子豆腐还要别人许可?季初色压根就没觉得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些下人好不识趣,不由虎着脸瞪了她们几眼。 虽然船身还有些晃动,但是有美人这移动的柱子,天意压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跌倒,不过这时候她才发觉,似乎她越来越依赖美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将美人当成是一个天真单纯孩子般的男子,她都有些弄不清状况了。 不过能走出屋门,看一看江景,对天意来说,已经是一个进步,否则若是以她在现世的情况,恐怕现在还抱着柱子在吐。 此时船板上也有三三两两走出来散步的人,她和美人掺杂在里面,也不会显得突兀。 天蔚蓝,云轻盈,风微凉,如果忽略胃里不舒服的感觉,真是不失为一个游玩观赏的风景。 “如果这时候有歌声相伴就更好了--”天意忍不住感叹道。 季初色正想回答时,突然江面远远地传来一阵箫声,他不由顺着声源望去,只见在水天之间,有一以青竹连接而成的竹筏,顺着江水缓缓而下,竹筏上面站着两个人,一侍女模样的女子拿着萧,想来方才的箫声就是出自她之口。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 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婉转美妙的歌声伴随着箫声,以竹筏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柔和的声调,轻灵的歌声,好像插上了翅膀,自由自在地在江面徜徉。 天意和季初色顿时被这歌声吸引过去,只见竹筏上另一女子背着阳光,光晕笼罩在她周身,看不出样貌,但是却给人一种优雅柔媚的视觉感。 天意有些痴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古代这么动人的乐曲,不由眨着眼听得更入神了。而一旁的季初色则是在看到那竹筏时便已经微眯起双眼,他神色莫测地看着那竹筏,心里不知在在想着什么。 箫声停,歌声也随之停止,而此时天意和季初色身后响起了一鼓掌声。 天意和季初色顿时转过身,发现东临帝不知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 两人慌忙要行礼,却被东临帝一个眼神制止,两人才回想起此时身处的地方,不由默默站到东临帝两侧。 东临帝双手背在身后,神清气爽,此时他上前一步,笑着朝竹筏上的女子问道,“姑娘好歌喉!” “多谢老爷夸赞。” 竹筏上的女子微微福了福身回道,此时竹筏也正好靠近了大船,众人才看清了那歌唱的女子,身姿窈窕,气质高雅,只不过那饱满光洁的额头以下,都被一面薄薄的轻纱遮住,露出一双淡雅神韵的眸子,被这样的眼睛看一眼,仿佛都觉得天地间百盛开的温暖明媚。 因着东临帝等人乘坐的船没有皇家标志,且众人身上的衣裳都是便装,所以没有被女子认出来也是很正常。 真是一个温柔的佳人,天意在心头暗暗赞道。 东临帝点了点头,而此时,福身的女子恰巧抬起了头,那双淡雅的眸子正好与东临帝对上,东临帝的身子微不可乎地震了下,似乎在一霎那僵硬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东临帝沉吟了几许后,语出惊人道。 天意和季初色被陛下这突然的开口吓到,两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在东临国里,是不能随便问人家姑娘闺名,而且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不会轻易开口问人家闺名,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此女子似乎被东临帝这一问话吓到,反倒是她身边的侍女上前一步,对东临帝怒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不能随便问人家姑娘闺名的吗?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主子这样说话!”黄福立即站出来大声斥道。 “我就说了怎么样?你们不要仗着人多势众就欺负我们。”对方也不甘示弱,顶撞了回来,气得黄福想要唤人,但是此时东临帝抬了抬手,示意了黄福住嘴,黄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陛下,发现他并没有因对方而恼怒,才后退到陛下身后。 东临帝看着跟前仿佛受了惊吓的女子,嘴角挂起了一抹平和的笑容,“姑娘莫怕,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在下对姑娘的歌声很是赞赏,才会这一问,若是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东临帝这一番话,不止对方惊诧,连带着站在他身边的天意和季初色也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 那女子歉意地笑了笑,她回道,“是下人无状,冲撞了老爷,小女子姓梅名唤长思,江南汶州人氏。” “梅思?”闻言,东临帝下意识深深看了她一眼。 “正是。”梅思微微向前倾,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这含羞带怯的笑,让东临帝一瞬间失神。 但是毕竟是一国之君,东临帝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看着梅思道,“这是一个好名字,不知梅姑娘为何会带着下人独自在江面上游玩?两个姑娘若是没有家人陪同是很危险的。” “多谢老爷关心,我们这种生活在江边的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这几日家人外出办事,我和侍女闲来无事,便独自外出赏玩,没有考虑到危险,是长思的不是。” 美人自责,我看尤怜。东临帝面上有了隐隐的不忍,他开口邀请道,“不知梅姑娘想要到哪里,若是顺路,我们可以送你们一程。” “多谢老爷,我们去的地方是贺州,听闻贺州有一种,在春天时盛开,鼎盛时节采摘而下可以制作糕点,亦或者酿制茶,小女子早已心动不已,便趁着这次外出一看究竟。”梅长思腼腆一笑。 东临帝笑道,“巧了,我们去的也是贺州,看来我们与姑娘有缘,不如姑娘就跟我们一程,也有照应。” “那就多谢老爷了。”梅长思当即应下。 而天意和季初色对着这突然的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听到前头禀报的定皇后带着菊妃和兰妃走了出来,她恰巧看到这一幕,顿时阴沉下脸。 140.第140章 奇怪的气氛 “老爷,这位是?”季皇后出声问道,语气温和贤淑。 东临帝笑道,“这位梅姑娘要到贺州去赏,正巧与咱们顺路,就送她一程。” 季皇后闻言不由觉得陛下这样的做法有些欠妥,但是陛下已然开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她轻移脚步,走到梅长思面前,正要开口时,对方微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顿时季皇后在一瞬间僵立,这双眼睛——简直太像了,她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在一旁的季初色,心中震惊非常。 可是她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她稳下心思,上下打量了这蒙面女子,那一双眼睛相像又能怎么样,天底下神似的人太多,却是不可能一个模子刻出来,于是季皇后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般波动,她微微一笑,“既然顺路,姑娘就一道吧。” 说完,季皇后便转身面向陛下,“老爷,时辰不早了,该是用午膳了。” 东临帝点了点头,他看了梅长思一眼,梅长思低首福了福身,东临帝才在季皇后以及菊妃等人的相伴下朝船内走去,还未走几步,东临帝便停下来交代梅长思黄福,“给这位梅姑娘安排一间房间,让她们主仆好好休息下,再准备一桌饭菜招待她们。” 黄福应下,但是站在季皇后身边的菊妃自方才就有些不高兴,她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对哪个陌生女子这般细心,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梅长思,才踩着步子离开。 “梅姑娘,您跟黄福这边走。”黄福上前一步,有礼地引领道。 梅长思被菊妃这一狠利的目光一扫,不由有些怯弱,她有些踌躇,“我看我们还是独自上路吧,兴许你们不是很方便。” 黄福笑着回道,“姑娘莫要这样想,我们家主子为人好客,若是他知道姑娘独自远行,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姑娘还是不要为难老奴,先同老奴去看看房间。” 梅长思及身边的侍女小若才尾随黄福离开。 “今日陛下是怎么了?感觉有些不对劲。”静立在一旁的天意小声地问美人。 季初色不解的摇摇头,只是他的神色很是慎重,“我们不要多说多问,以免惹祸上身。” 天意有些诧异,她不过是随意提及陛下今日的言行,却不想美人竟然会这般严肃,她疑惑地看向美人,“难不成有什么是我没有发觉的吗?” 季初色闻言随即缓和了神色,他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娘子你最近不是晕船晕得厉害,这些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明日才能到贺州,你还是留点精力吧!” 天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几日的美人有些不对劲,但是不对劲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但是一想起明日才能到贺州,天意觉得她的头又开始犯晕了。 于是两人便往回走,临走亲,季初色深深看了眼梅长思离去的方向,眸中划过一道明灭的亮光。 晚膳的时候,天意和季初色被东临帝唤去一起用晚膳。 两人到达后,行了礼便入座。 而此时已经入座的是东临帝,季皇后,以及菊妃和兰妃,此次出行,东临帝也只带了这三位妃子。 但是东临帝没有动筷子,其他人也不敢动,天意正有些纳闷,忽然听到外面有人传唤道,“梅姑娘到了。” 梅姑娘?天意侧身看了眼美人,只见美人也在回望着她。 原来陛下没有动筷子是因为要等人,等的这个人还是今日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天意心中突然有了些领悟,难怪说每逢天子微服私访,后宫都会多了几位佳丽,原来就是这样子来的,不得不说天意心中有些失望,她原以为在她眼里,东临帝身为一个皇帝,应该是一个不会沉浸在美色的明君,却却没有想到,男子都是一个品性。 在座的妃子们也没有料到陛下会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请到晚膳来,季皇后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合时宜的神情,依然高贵大方,但是她身边的两个妃子有些沉不住气了。 “老爷,为何要将那村姑唤来,乡下丫头,要是不懂规矩怎么办?听说今日她身边的丫鬟还出言不逊,老爷,咱们还是自己用膳吧?”菊妃心直口快,仗着自己得到东临帝的宠爱,丝毫不惧地道。 以往陛下就是因为她的率真而宠爱她,原以为此次也会因此奏效,却不料东临帝嘴角的那抹微笑倏尔收起,眉角微微皱起,菊妃后知后觉感受到陛下的不悦,她慌忙噤声,而一旁的季皇后在心底暗骂她愚蠢,陛下现在正对那女子有了好感,她这样泼冷水,又是村姑,又是乡下,怎么会不惹陛下恼火。 于是季皇后出言圆场,“菊妹妹心直口快了点,老爷莫放在心上。” 此时,梅长思也走进了房间,她一见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怯弱,脚步停在那里不知要不要再往前走,“长思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兰妃一见方才菊妃只是说了这姑娘几句,就惹来陛下不快,她心思活络,知晓陛下已然看上了对方,便要拉拢好这个姑娘,于是她语气和善地开口道,“梅姑娘说哪里的话?来者便是客,快坐下吧,否则菜肴就要凉了。” 梅长思抬头看了眼东临帝的方向,只见他也对自己笑着点头,才放心地坐下。 刚好空位是在天意边上,梅长思刚一落座,天意便闻到一股清冽的梅香,她暗赞,美人自古香相伴,她不由想起之前参加太后寿宴时遇到的那身撒“异香”的大学士之女孙雨霏,如果她此时在就好了,一定会无比羞愧自己身上的“香味”是不是比这梅姑娘相差十万八千里。 美女就是有一种好处,只要她不刁蛮不任性,不管熟不熟悉的人都愿意对她们友善,天意对她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梅长思也怯怯地回了一个微笑。 不过天意有些纳闷,这人过来吃饭,还蒙着面纱,那待会她要如何进食?想来待会季皇后等人一定会在这点上做文章。 果不其然,季皇后见她落座后,却仍然面带白纱,不由语中带着身为皇后之尊高高在上的口气道,“这位梅姑娘,既然你过来用膳,是否应该将面纱摘下,而且我们已放心让你上船,你便不必如此戒备,况且蒙着面纱,你也不好进食。” 说得直白点,就是我们没有防备你已经不错了,你还故作矜持防备我们。但是人家身为皇后,语言功底已是非常雄厚,说得让人挑不出一点刺来。 东临帝觉得皇后这样讲有些严厉,但是皇后讲的也是事实,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梅长思,大家都很好奇这双美目下的容颜到底是如何的。 梅长思怔了一下,但是对方说的不无道理,于是连忙道,“是长思疏忽了,出门在外,长思都习惯蒙面了,现在长思就将面纱摘下来。” 说着梅长思便抬起手,将面上的白纱轻轻摘下。 出水芙蓉之貌,楚楚动人之韵,齿如含贝,点染曲眉,当真是一个温婉柔美的江南美女,天意离得近,简直看痴了,她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可是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场面有些安静,她侧眼,却发现东临陛下一副不可思议,相信又难以置信的神色,双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又在隐忍着什么异样情绪,天意在心中纳罕,再看季皇后,一副似乎见了鬼了模样,天意更加的迷糊,不由找美人求助,但是美人也只是摇摇头,同样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神色。 菊妃和兰妃两人在后宫里时常察言观色,此时见这场面,也知道有些不对劲,不由乖乖噤声,保持安静,生怕自己多言一句惹出什么祸事来。 东临帝双眸紧紧锁住眼前的人,他用力眨了眨眼,生怕眼前只是一个梦,只要他稍微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不见。 “你叫什么名字?”东临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问道,除了一脸苍白的季皇后,无人明白东临帝此时的举动。 梅长思笑了笑,声音轻柔婉转地回道,“小女子姓梅,名唤长思。” “你也姓梅,跟她一样,长思长思,常相思,好名字。”东临帝仿佛陷入某段回忆中,声音轻忽地道,也不知道在对梅长思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这名字是我爹爹取的,因为他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经常将她回想起来,才不会忘记。他是想用这个名字,记住我的娘亲。”梅长思的声音略带着感伤,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东临帝闻言突然笑了,他似乎有些不赞同,“有些人,不必时常提起,便也永生难忘,因为已经铭刻在骨子里了。” 话音一落,谁也没有注意到,季皇后搁在膝盖上的手倏尔收紧。 天意和季初色发现席上的气氛不大对劲,两人视线一对,立马寻了一个由头离席。 出了房间,天意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妥?” 季初色摇了摇头,他拉着娘子快步走到拐角处,示意娘子噤声,只见从屋内依次走出季皇后和菊妃以及兰妃。 三人脸色不一,似乎是被东临帝请了出来,过了半响,再不见人走出来,季初色和天意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了然。 “美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梅姑娘摘下面纱的时候,陛下和皇后就有些不对劲,我真是想不通。”天意扯着美人的袖子,将自己的疑惑讲出来。 季初色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亲昵道,“想不出来就不要想,反正天塌下来也会有人顶着。” 天意一边躲着美人的手,一边嘟囔着,“每次都讲得这么严重,好像会出什么事似的,又不告诉人家,太过分了。” 季初色但笑不语,随后拉着娘子往自家的房间走去。 虽然美人不说,但是天意还是能自己察觉出来一些事,比如那竹筏,再比如陛下的神色,她皱了皱眉,觉得梅长思的容貌让她感觉到熟悉感,可是分明她与她才是第一次见面,有些想不通。 算了,只要是谜题,总有一天会解开谜底的,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141.第141章 得宠 不出众人所料,梅长思再次出现的时候,手挽着东临帝的手臂,神情娇羞,眉目带怯,明眼人一看这出双入对,连季皇后和两位妃子都只能靠边站,便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天意虽然不能接受梅长思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就选择了比她大了整整一个辈分的东临帝,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东临帝虽然已是四十岁,但是眉目俊朗,气质天成,况且三四十岁的男子自有一股少年无法企及的阅历以及人生沉淀,对于一些人来讲,想比于年轻稚气的少年,她们更喜欢这样成熟又有魅力的男子,就算是中年又如何?这是别人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天意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沉默的季皇后,比如心有不甘的菊妃,从她们两的神色便可以看出她们的不认可,但是东临帝身为九五至尊,她们只是弱女子,能左右什么?虽然天意并不是很喜欢这两人,但是心里也是涌起同情之感,她不是古代人,如果这种事搁在她身上,她是万万不能忍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美人,眼中带着她所没有发觉的迷惘,希望美人不会辜负她。但是,若是真的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该如何?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目光,不由侧过头去,但是娘子已经收回了视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晚你们什么都没有吃,今日我又让黄福将你们唤来,一起吃顿饭。”东临帝心情不错地道,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众人连忙回应着,其实天意根本不喜欢这样的用膳方式,她宁愿和美人两个人一起窝在房间里吃饭,也好过和这些心有千种弯万种绕的人在一起,这顿饭保管又吃不饱。 “思儿,你试试这炖菜,是出自江南名厨之手,味道很是可口。”东临帝说着便夹了一筷子菜搁进梅长思的碗里,声色温和,完全不见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和严肃。 “谢谢袁郎。”梅长思娇羞一笑,然后乖巧地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因着身份的关系,东临帝化名为袁道,民间都知晓东临帝下江南的事,但是却没有人知晓东临帝真正的踪迹,大部队打着皇家旗号先行,而东临帝却是走微服私访的路线,别过汶州,众人就已经分两条路离开前往贺州,一是东临帝想要切身体会到百姓的生活,二是为了出行安全,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会有心怀不轨的人行刺。 梅长思这一句袁郎让东临帝身边的三个妃子顿时吃不下饭,纷纷抬头看过去,她们不知道她们那威严高贵的陛下,也会有这样温柔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打破了她们的认知。 “不知梅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否婚配?”季皇后搁下筷子,笑着出声问道。 梅长思闻言下意识看了眼东临帝,见东临帝眸中带着鼓舞的神色后,才回望季皇后的方向,面若桃地小声回道,“回夫人的话,长思家中就剩爹爹一人,目前,”梅长思偷看了东临帝一眼,头低得更低了,声音也像蚊子一样,“尚无婚配。” 闻言东临帝面色一喜,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心情不错。 而在季皇后出声询问梅长思的时候,菊妃和兰妃已经暗叫不好,皇后这摆明是想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纳入皇宫,可是这件事只要陛下点头,便再无回天之力,她们一想到宫中这么多女人争陛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要冒出一个女子和她们争宠,她们感到深深的怨恨以及无力感。 东临帝觉得季皇后很识大体,他很满意,便和颜悦色地劝着皇后多吃点菜,季皇后表面含笑,其实内里早已经醋意丛生,她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目光狠辣地看向梅长思,她不会让她活着走进皇宫的。 天意和季初色觉得这小小的午膳也充满着汹涌的暗潮,不由嘴巴不离吃食,尽量不说话,争取当透明人,存在感越低越好。 用过膳后,东临帝便带着梅长思到船板上欣赏江景,独留三个面色难堪的妃子,天意和季初色见情况不妙,立即告辞。 走出低气压的屋子,天意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菊妃娘娘的脸色真是吓人!” 季初色点点头,“幸好咱们跑得快。对了,娘子,听闻贺州有一座桃林,等下船后,咱们寻一个机会去看看?” 天意一听有好玩的地方,就像小狗看见了好吃的,顿时眼前一亮,立马应了下来,“好。” 季初色看着娘子欣喜的样子,不由宠溺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路过一长廊时,正巧看见东临帝与梅长思亲昵地站在长廊的尽头欣赏着江景。 天意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对美人道,“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那个梅姑娘给我一种熟悉感,可是又说不出来。” 季初色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问道,“熟悉?你以前见过她?” 天意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没有见过,我才觉得奇怪,真是让人费解。” 季初色见娘子露出一副困惑的神色,有些觉得好笑,他拍了拍娘子的小脑袋瓜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现在你只要想想到了贺州要玩什么就好了。” 天意顿时笑着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美人,我发现你最近很爱拍我头,这样子是不对的,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头是不能乱碰的吗?” “娘子教训得是,只是为夫碰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不是?”季初色扬起眉,眸间带着得意。 这话让她不由想起昨晚美人将她按躺在榻上,那缠绵不绝的吻,脸顿时像火烧一样滚烫,“讨厌你,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天意捂着脸,留下这句话,跑开了。 季初色看着娘子纤细的身影莞尔,小声嘀咕着,他哪里不正经了?真正不正经地还在后面,他还没把娘子吃进腹里去呢!眼见娘子跑得快不见影了,季初色轻移脚步追了上去,只听见船板上响着银铃般的嬉笑声。 此时,一道隐藏在门边的身影看着那欢笑的两人,手指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眸中浮起一抹怨恨的神色,荀天意,我不会让你继续得意下去的! 季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手一甩,桌上的茶壶便被摔落在地板上,茶盖在地面上滚动,直到滚到一双男子靴子边才停止。 “什么事惹得东临国最尊贵的皇后发如此的大火?” 季皇后闻声抬起了头,见是自家的哥哥,脸上的委屈顿现,“哥,你可知道陛下看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季风华点了点头,只不过面带疑惑地问道,“我听说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陛下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为何会对一个初见的女子例外?” 话音一落,季皇后便露出一嘲讽的笑,“那是因为哥你没有见过那个女子的脸,如果你见到了,便会明白陛下此番不同往常举动的真相。” “妹妹是何意?”季风华皱了皱眉,走到妹妹跟前问道。 季皇后的手紧紧扣住桌沿,她的脸上浮起一憎恨的神色,她咬牙切次地道,“因为那个女子长着一副和梅妃一模一样的脸,见到她,陛下怎么会坐得住?” 季风华一愣,“怎么可能?天底下当真有如此相似的脸?” 季皇后苦笑,“我以前也不相信,可是现在我亲眼所见,容不得我不相信,而且这世间若是有什么能让陛下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唯有梅妃一人,当初梅妃逝世,早已经成为陛下心中不可磨灭的痛,如今见到如此相像的人,怎么可能不动心,不失去作为一个帝王所该有的理智?” 而且这女子长得和二十年前的梅妃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见到她,好像看到当年的梅妃,她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美貌,她早已经经不起岁月的摧残,人老珠黄了,她恨啊! 妹妹话语中的哀伤以及不甘,让季风华不由心疼起来,“妹妹莫要生气,照你这么说,这人来历不明,如果陛下要纳入宫中,恐怕很难过百官那一关,就算陛下执意要做,想来后宫那些如狼似虎的妃子也由不得这样的威胁存在,所以妹妹放宽心。”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忙了这么多年,总不该落一个为他人做嫁裳的结局,不行,哥哥,你得帮我一个忙。”季皇后有些激动,她扯着自家哥哥的袖子,声音有说不出来的惶恐。 季风华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妹妹,人前她是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受到众人羡慕的皇后,而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卸下坚强的面具,伏在他怀里委屈哭泣,让他九尺男儿坚强的心顿时柔软,“妹妹你说,只要哥哥能做到的事,哥哥定当竭尽所能,在所不辞。” 季皇后仰起头,面上带着坚决的神色。 “好,哥哥,你帮我杀一个人!” 142.第142章 游桃山 当日下午,船抵达贺州。 贺州官员事先得知陛下到达的时辰,便装守在岸口,等待这陛下的出现。 而船上的朝廷官员受到陛下的旨意,出去迎接贺州官员,于是一行人上了贺州官员准备好的马车,前往贺州下榻的地方。 东临陛下身边多了一位蒙面女子,虽然众人心中诧异,但是还是装作没有都看见,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 下船的时候,天意碰上了面容冷峻的欧阳墨城,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天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甩什么脸色!同时,天意还遇上了继母一行人,继母的冷淡,二妹的怒目相对,三妹的敌意连连,天意真想拿块豆腐撞上,她怎么老是碰见这样奇奇怪怪的人。 直到最后与季家一行人汇合,除了五妹六妹没有明显的敌意,其他人似乎都不想搭理她,天意有时候想,若不是自己有强大的内心,否则换做别人被这么多人排挤,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突然感觉手心一暖,天意抬头,发现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此时这伸手牵住她,天意心中有些感动,这一路,若不是美人的陪伴,恐怕她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内心,所以军功章有他一半。 下了马车后,前面的人还在客套着,只见美人突然凑到她耳边轻轻道,“娘子,方才我偷偷跟陛下说了,咱们要出去玩,陛下答应了。” “真的?”天意惊喜地问道。 季初色连忙伸出食指轻点了下娘子的唇,示意她小声点,“待会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咱们就偷偷溜走。” 天意不敢再说话,她轻点了点头,双目亮澄澄地看着美人。 这一角落的情景,没有逃过欧阳墨城的眼睛,他原本不想将心思放在天意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受控制,此时他远远看到两人动作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感觉到胸口一阵气闷,怒火中烧,于是在天意和季初色偷偷从人群中离开时,他也忍不住抬脚跟上。 而站在前头的季风华注意到角落的这一变动,眸色中闪过一丝杀意。 天意和季初色只知道贺州有一座桃山,但是具体在哪里却不知道,于是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问了过去。 突然季初色顿了顿足,嘴角牵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俯下身子在娘子耳边,顿时感觉到身后那绵长的气息变得紊乱,他便心中了然,只见他牵着娘子的手,在娘子不解的目光下,小声道,“娘子,咱们来玩捉迷藏吧!” 而当欧阳墨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跟着他们走了很远,看着眼前这一蹦一跳的两个人,他只觉得扎眼。见到两人突然消失在人群中时,欧阳墨城立即快步上前,拨开人群,眼中却失去了两人的踪迹,他不由沉下脸。 此时一株桃树掩映下的两个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倾斜在地面上。 “美人,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们?”天意拨开枝条,看着不远处东张西望的欧阳墨城,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我很厉害!”季初色大言不惭。 天意斜瞪了他一眼,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靠在美人的胸口上,手指轻点着枝上的桃,轻启唇瓣道,“其实以前算是年少无知吧,才会看上他,你放心,我的眼睛被擦得澄亮澄亮的,不会像过去的荀天意一样识人不清。” 她知道美人很在意她之前和欧阳墨城的婚约,但是那是原身的事,她也无力弥补,只能给美人承诺。 以前的荀天意?季初色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解,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总觉得娘子的身上,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觉得现在不是适当的时机。 “嗯。” 嗯?天意皱了皱眉,“你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季初色感觉好气又好笑,“嗯就是嗯,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天意有些不信地看着他,美人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连她跟别的男子说一句话都要吃醋,就拿在船上的时候,某官员的公子过来与她搭讪,她明明已经当即转身离开,美人还是臭了一张脸一个下午不跟她说话,所以她压根不信美人现在心中没有其他想法。 面对娘子质疑的神色,季初色在心里大喊冤枉,不过他忽然正经了神色,“娘子,我有一个疑问。” 神情突然转变的美人让天意有些反应不过来,“你问。” “娘子,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天意伸头看了看地面的高度,再看看在树上可以看到更多的美景,不由有些不解,“怎么啦?” “我觉得,这棵小树有些承载不了。” 天意没听明白,但是随着美人的话音一落,一阵“咯吱”的折断声突然想起,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啊——” 就在天意以为要摔到地上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且还带着梅麝幽香,她弯着唇睁开了眼睛。 她仰起头,看着头顶那完美的下巴,以及那下巴的主人,突然感觉一种暖流在心田中流淌着。 倏尔,天意的脸上变得郑重。 “怎么?摔傻了吗?”季初色笑着问道,但是语气却带着关切。 天意从美人怀里下来,仔细端详着美人的脸,随后惊咦出声,“美人,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熟悉了?原来你和那个梅姑娘长得很相似,特别是侧脸。” 季初色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此话当真?” 天意怕美人不信,重重地点点头,“从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直到现在我才可以确定,从正面看不是很明显,但若是侧着脸看的话,起码有七分相似,怎么会这样呢?” 季初色因着娘子的话,变得有些沉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没有血缘,也不奇怪。” 天意闻言,点了点头,在现世的时候,和明星撞脸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天意便不再纠结在这件事上。 但是娘子的话让季初色留了个心,虽然说服了娘子,但是这样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出现在陛下身边,到底是有什么关联? “美人,你走快点,不然待会天就黑了。”天意快步走到前头,朝着站立在原地的美人催促道。 季初色将心里头冒出来的疑惑收了起来,有什么事也没有陪娘子出来玩重要,露出笑意朝着娘子跑去。 桃山,顾名思义,整座山上种的都是桃树,方才在山脚下只有零零散散几棵桃树,越往上走,桃树越密集,桃也越来越多。 三月桃开,此时正恰逢桃开的季节,天意看着满山满枝桠的桃,忍不住赞叹道,“好多桃,好漂亮啊!” “这位姐姐没有见过桃吗?”一小小女娃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天意闻言左看看右看看,才确定脚边这个一脸嫌弃的女娃是在对自己讲话,“看是有看过,但是却是没有见到这么多的桃。” “姐姐,你真是见识狭隘啊,以后要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老是呆在家里绣东绣西的,否则整个人都会变得痴呆的。”小女娃一副说教的模样,让天意面带黑线,她不过是感叹了一句,就被人嫌弃了,还是年纪如此小的女娃,脸面真是挂不住。 “哇,这位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做我夫君怎么样?我很可爱,很聪明,还会唱歌哦!”小女娃一转头,看到一旁玉树临风的季初色,不由眼冒桃,就差口水直流了。 面对突然转移了目标的小女娃,天意一个头两个大,还是被人当面抢夫君,天意刚想反驳,但是人家女娃子一个眼神过来,示意她不要插嘴,天意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算了,她也不能和小孩子计较。 季初色从方才到现在,见证了自己娘子被小女娃欺负的过程,心中有些不忍,娘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小女娃欺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还是当着他的面,没想到此时小女娃将主意打在他身上,不由逗乐了他。 只见季初色正经了神色,俯身对不足他膝盖的小女娃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得有哥哥高再说。” 小女娃闻言,仰头看了眼两人的身高差距,不由嘟嚷着,“真是委婉的拒绝啊!我的小心肝呀——” 而就在这时候,一头戴斗笠面纱的女子出现在桃树下面,伸手拎起小女娃,对天意两人抱歉道,“小女无状,请两位海涵,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天意和季初色对着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女子背影,目瞪口呆。 此时,远去的两人正进行着激烈地“探讨”。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擅自离开妈咪的视线,你怎么又偷偷溜走?你不知道这里对我们来说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你走丢了怎么办?”斗笠女子不悦地道。 小女娃一脸地讨好,完全颠覆之前在天意面前傲然的模样,“妈咪,您别生气,我认路能力很强的,不会走丢的。”随后她又偷偷嘟嚷一声,每次都是妈咪走丢,害她找了好多次,像她这样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要操心妈咪的孩子,这世上估计不多吧。 “哼,别跟我阳奉阴违,咱们得快些离开,我方才似乎看到你爹地的暗卫了。”斗笠女子拉低了斗笠,背着小女娃迅速奔走在人群中。 小女娃双手一摊,妈咪就是喜欢和爹地玩捉迷藏,每次都殃及池鱼拖累了她,这年头当小孩子真是不容易。 143.第143章 暗杀 天意和季初色两人对于刚才的小插曲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路朝桃山深处走去。 来来往往都是百姓,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则是少男少女成群结伴,天意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突然对美人说道,“美人,你可有听说过这样一段话,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相守。” “那我一定是扭断了好几世的脖子,才有和娘子相遇相识相知的机会。”季初色偏头,眸色温柔地道。 “那你都成为一个歪脖子的人了。”天意嗔了他一句。 “为了与娘子相遇,我怎么也愿意。”季初色虽然是在笑,但是语气里难掩着郑重。 “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都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天意不知道美人这算不算是表白,眼睛不自然地转向其他地方,却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颗树,上面挂着红色彩绸,随风飘扬,煞是喜庆,她忍不住抬脚走去。 季初色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娘子再看完那一棵树,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季初色刚踏出一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眉头一竖,立即出声道,“娘子,小心——”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便擦过天意的发髻深深扎入身后的桃树上,天意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人还来不及反应,面前又有三四只长箭呼啸而来,连躲的时间也没有。 忽然,腰间一紧,天意便被一股大力护在身下,两人在地面上滚了几圈,躲过了那几只箭羽。 “娘子,你怎么样了?”季初色迅速起身,拉起了娘子,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受伤。 天意连连摇头,“我没事,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要怕,跟紧我。”季初色将娘子护在身后,整个人警惕地看着射箭而来的方向。 这时,桃树林里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前面的人手中还拿着弓箭,很明显是方才出手的人,只见他们面带黑巾,迅速朝季初色和天意包抄而来。 季初色将娘子安置在桃树下,他低声交代道,“不要乱走,待在那里,等我。” “好,我等你。”天意虽然心中惊惧,但是为了让美人没有后顾之忧,她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季初色摸了摸娘子的头,才转身面向气势汹汹的黑衣人。 “你们是谁?为何伏击我们夫妻俩?”季初色对着来人冷冷开口道。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人就行!”一黑衣人低低一笑,随即挥手,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将季初色团团围住,亮出了手中的兵器。 季初色看出他们是职业杀手,便不想和他们废话,他将手搁在腰间,白皙的手指一动,一把银白色软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那些黑衣人一愣,主子说过这人是傻子,难不成他还会武功? 但是季初色没有给他们思索的时间,软剑一震,便已变得长且坚硬,先发制人,他执着长剑冲进包围中,杀了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 黑衣人反应过来,立即反击,一黑衣人举剑朝季初色头顶砍下,季初色身子一偏,让对方扑了个空,季初色手一挥,软剑便轻划过对方的脖颈,顿时血液喷涌出来。 一黑衣人趁此时候,挥剑拦腰斩来,季初色眼角瞥到这一幕,脚尖轻点,向后翻了一个身,避过了袭击,他左脚一用力,便将对方的剑踢掉,而手中的软剑也随即插入了对方的胸膛。 几个黑衣人见此顿时动作一致地扑来,季初色嘴角一勾,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随意一踢,七尺男子便被他踢向半空中,与那几个黑衣人相撞。 剩下几个黑衣人,见他武功那么厉害,不由更是激起全身的功力,不约而同地举剑挥来。 季初色也不担忧,反倒游刃有余地游走在黑衣人之间,顿时十几个黑衣人经过了打斗,剩下不到六个。 天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她如此近距离观看杀人场景,她觉得在电视上看到的简直是弱爆了,美人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仿佛不是在与人厮杀,而像是漫步在园中,看哪一朵好看,便伸手将它摘来。 原本还替美人担心,现在看来,这几个黑衣人不是美人的对手,美人解决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天意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有什么亮光闪过,天意疑惑,不由定睛朝远处看去,只见一尖尖锐利的东西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天意凝神仔细看着,待到看清楚后,她顿时苍白了脸。 “美人,小心——” 正在解决黑衣人的季初色惊闻娘子的呼叫,霎时转身,却见一淡紫身影像一只蝴蝶般朝自己奔来,他还来不及看清,那淡紫身影就在他不远处定格。 他顿时感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余面前的娘子唇瓣轻启吐出的话语,“美人,你没事就好。” 天意说完这句话,嘴角不由自已溢出了鲜血,然后整个人缓缓滑落。 “娘子——” 季初色长吼一声,心肝俱裂,他长剑一挥,不管不顾地开路,他要走到娘子跟前,他要看看娘子有没有事,他一定要让娘子没事…… 可是,这时候从树丛中又涌出另一波人,他们人人手里握着一把大刀,额头上点着一殷红的点,迅速朝季初色围过来,挡住了季初色前行的路,原本被季初色的样子吓到的原先黑衣人正打算离开,见此又围了过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于是两相夹攻了起来。 季初色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人,心底一沉,双目通红地看着眼前的拦路虎,他脸颊紧绷,眸色已经寒到谷底,他冷喝一声,“让开!” 黑衣人被他身上的气势震到,但是却不退缩,第二波黑衣人对视一眼,便举起大刀,针锋相对。 季初色抬起手中的长剑,银白色的剑身在夕阳的照射下,笼罩一层嫣红的霞光,仿佛像是一条愤怒的白狼,亮起嗜血的眸光,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这是你们自找的!” 顿时,桃林里风起云涌。 在桃山一角落里,欧阳墨城走了半天,却没有碰上天意和季初色,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像一个傻子跟在他们身后,简直是自讨苦吃,最后他看了一眼桃林,正打算打道回府时,他脚步一顿,侧脸朝向不远处的林子,他似乎听到了打斗声。 随即他脸色一肃,抬脚朝那里飞奔而去。 到达事发现场的时候,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天意,他瞳孔一缩,感觉似乎有什么在他脑里炸开,立即脚不停蹄地跑上前,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搁在她鼻翼下,幸好还有呼吸,他微松了一口气,耳边是激烈的打斗,他抬头正好看到季初色正挥剑对付着层出不穷的黑衣人,心中一怔,这样的季初色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天意受伤,若是不赶紧带离这里,恐怕会被其他黑衣人再次伤到。 他将视线重新落在天意身上,却在看到她背上的箭羽时,身子顿时一僵,那从伤口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的,这代表的是,这箭羽上淬了毒,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不行,天意要赶紧送到安全的地方解毒。 于是他伸手将天意背上的箭羽折断,因为他也不是医者,不好随意拔箭,只能出此下策,他将天意背在背上,正要和季初色打声招呼,但是几个黑衣人看到他这个不速之客,立即转身转战于他,他顾不上和季初色说话,当即侧身闪过黑衣人的袭击,可是这些黑衣人好像是层出不穷,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眨眼间就已经有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欧阳墨城身上没有武器,加上身上还背着一个伤患,只能躲避,最后他慌不择道选择了一条路,然后快速带着天意飞奔离去。 而围攻他的黑衣人也迅速跟上,欧阳墨城咬着牙,加快了步伐。 剧烈的颠簸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让天意忍不住轻呼了一声,“疼——” 听到背后的动静,欧阳墨城心中一喜,他连忙安慰道,“天意,你忍着,待会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美人,我害怕——”天意似乎没有听到欧阳墨城的声音,自顾自轻唤着。 欧阳墨城听到天意嘴里喊着的名字,一霎那失神,他心里知道天意在喊着谁,那是他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她私底下叫着季初色,他的嘴里一涩。 而就在欧阳墨城失神的这一刻,身后的黑衣人赶了上来,长刀朝他背上狠狠刺去,欧阳墨城顿时往前一跳,却是踩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子,脚步一滑,整个人便没有站稳。 欧阳墨城惊惧,他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到山顶上去了,若是摔下去定会受伤惨重。 但是黑衣人不给他们自救的机会,所有长剑齐齐刺来,欧阳墨城也只能认命带着天意跌下山谷。 几个黑衣人站在山顶向下看,白雾迷蒙,这高度不摔死也难。 于是他们齐齐收剑离去。 144.第144章 失踪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浴血倒下时,季初色将手中的软剑一抖,剑身上面的鲜血像是有意识般自己散落,顿时软剑又恢复了银白色的剑身,季初色手一甩,软剑回到腰间。 他的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地面,目光深沉如黑夜中的大海,积蓄着滔天的汹涌浪潮。 “主子,属下来迟了。”凤一等人自接到主子的信号便赶来,但是却没有赶上,他们到的时候,立即将垂死挣扎的黑衣人卸下下巴,防止他们服毒自尽,做完一切后,他们便跪在地上自我认错。 “剩下的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们开口,问出幕后主使。”季初色面无表情地道。 “是。” 凤一点燃手中的信号烟火,召唤其他隐藏在贺州的风烈。 凌二检查着暗杀现场。 而席三和州四将仅存的黑衣人压到一边严刑审问。 夜很寂静,静默在原地的人,背影寂寥,仿佛丢失了这一生最珍贵的宝物,整个人陷入了黯然的悲伤之中。 “主子,您看,这血。”凌二忽然出声道。 季初色闻言立即快步走来,他看着地面上已然发黑的血迹,整个人当即呆愣在当场。 这、这是娘子刚才躺的地方。 凌二一见主子的神情,当即明白了,他面带着不忍,最后还是说出来,“主子,这是尺错毒,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便会毒发生亡。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季初色微垂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色,只听见冷寂如夜风的声音低沉传来,“现在,将贺州能调出来的人都调出来,挖地三尺,给我将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烈知道主子指的是谁,他们心中一紧,立即应下,“遵命。” “主子快看,这里有血迹,而且草地上还有脚印。”凤一检查着草地,发现大片的青草被靴子压倒,上面沾染着发黑的血迹,很显然是大少奶奶留下的血迹。 凌二检查上面的血迹,确认是大少奶奶无误。 “追。”季初色扔下这一句话,便飞身上前。 此时贺州的风烈迅速赶到桃林,凤一等人将手头上的事交代给他们,随即循着主子的方向而去,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加快速度,始终赶不上主子的步伐。 直到最后他们落在主子身边时,却发现主子正站在山顶,失魂落魄地看着山底。 风烈们的面色顿时变得沉重,凌二俯身检查,随后禀报道,“主子,这里有许多纷乱的脚印,和之前在桃林里的脚印吻合,而且,”凌二将挂在尖锐石子上的碎布捡起递到主子跟前,面带不忍地道,“主子,这似乎是大少奶奶今日穿的衣裳上面的。” 季初色死死盯着凌二手中的碎布,整个人隐忍着心中的情绪,他接过凌二手中的碎布,柔软的触觉,好像今日他的手拂过娘子肩膀的感觉,他缓缓收拢手指,将碎布压进手心,“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 “是。” 夜凉如水,夜风习习,吹起漫天的桃,美满如画,可惜再美的景色,却入不了他的眼睛。 娘子,你千万要没事,你千万要等到我,千万…… 山崖底下,灌木丛生,每棵草都有人的身子那么高,茂密得看不见三丈以内的景色。 此时,有一清脆的童声压低着嗓子在抱怨着,“妈咪,你确定你这次不是又迷路了?” 之前与天意碰面的戴斗笠女子闻言,不由以手抵唇轻咳了两声,“那个什么,宝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针见血,我只不过是记不清是不是走过这条路而已。” “那不是迷路,那是什么?妈咪,你不要再狡辩了。”小女娃故作大人模样深沉地摇了摇头。 戴斗笠女子抽了抽嘴角,她怎么生出这个老是拆她桌腿子的女儿? “咦,妈咪,前面好像睡着人也!咱们过去问问路吧!”还未等妈咪回话,小女娃已经自顾自跑上前。 戴斗笠女子忍不住翻了白眼,“你这么急匆匆,也不担心会不会是坏人,不过看起来那人不是睡着,而是受伤吧!” 说着戴斗笠女子也跟着上前。 “哇,妈咪,好多血哦!可是好奇怪,为什么是黑色的?” 面对宝贝的一惊一乍,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抬了抬斗笠,露出一精致的下巴,淡淡地道,“她中毒了。” “这样啊,”小女娃点了点头,随即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妈咪妈咪,这个人不就是咱们今天下午在桃山上碰到的那个姐姐吗?” 女子皱了皱眉,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不过,她似乎听到轻微的在头顶,立即抬头,发现一只老鹰正盘旋在半空中,她顿时提高警惕,“宝贝,趴下。” 小女娃不疑有他,立即五体投地。 过了会,女子示意她爬起来,然后道,“你爹地的人追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这个姐姐怎么办?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小女娃着急地问道。 “我们都是将死的人了,你还能管得了别人?”女子一想到被抓住的下场,立即打了个冷颤。 “妈咪,你不是从小教育我,做人要热心肠,要拔刀相助吗?咱们就救救这个姐姐吧!”小女娃拉着女子的长袖,撒娇道。 女子扬了扬眉,其实她也没想见死不救,只是要费点时间。 “行,你在旁边帮我看着,我先救她。”女子说着便蹲了下来,检查对方只有胸口中箭,虽然是尺错毒,但是这种小儿科的毒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于是她掏出挂在怀间的小药箱,里面的器具应有尽有,她将小刀过了火,细心将箭头取出,取出的刹那,立即将药粉散在伤口上,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即止了血。最后女子打开一瓶药,倒出两个药丸,就着水壶将它灌进对方的嘴里,做完这一切,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好了。”女子说道。 “哇哦,妈咪真厉害!”小女娃欢快地鼓掌道。 “别嘴上抹蜜了,现在先帮我把这驱除蛇虫的药粉散在她周围,咱们是要逃命的人,没办法带上她,而且用了药后,三个时辰内不得挪动,否则将会牵扯到伤口,所以她能不能获救,一切都看天意了。”女子站起身来,眼睛瞥了一眼另一旁的草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小女娃点了点头,乖巧地将药粉散好。然后一大一小的两人手牵着手迅速消失在灌木丛中。 待两人走后,一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狼狈的男子从里头踉跄地爬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天意一同摔下来的欧阳墨城。摔下山崖的时候,他晕了过去,但是他早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办法辨别方才那两个人是敌是友,所以他不敢贸然现身,却不料对方医术了然,竟然随手就将天意给救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只能说是天意的幸运。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天意身旁,只见她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好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却是因为体力不支坐了下来。 他瞧见天意毫无血色的唇瓣,心里涌起一阵怜惜,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柔美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他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当初那般痴傻跟在他身后的人,为什么一清醒,便不再对他如此,反倒是漠视冷眼,丝毫不见眼底情意。 只是欧阳墨城忘了,是他一味地将天意推开,也是他冷言冷语最后冷却了一颗对他执着的芳心。那一年,冰冷的湖水浸透她身子的时候,也将她对他的情意冻结在那一霎那。 而他不知道的是,灵魂重塑,她已不再是她,往日情意已随着人去情空了。 不过,他也不清楚,他挂念的是过去的天意还是如今的天意。 崖底的冷风随着夜色的降临,越来越刺骨,他回想起之前那戴斗笠女子临走前交代的不能挪动,于是他看了看天意有些发抖的身子,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褪下,然后盖在她身上,墨色的披风衬着她白莹的小脸,更加惹人怜惜,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轻轻叹息了一声。 崖顶。 “主子,贺州所有风烈都已经派下去寻找大少奶奶,但是下面草木旺盛,给搜寻添了很大的难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少奶奶的下落。”凤一从崖底上来,整个人凝重非常。 季初色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紧抿着的唇瓣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比夜风还要凉,“将黑衣人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凤一点点头,他们现在也不确定大少奶奶到底是掉入了山崖,还是被对方抓走,所以主子站在山顶受着煎熬等待着两方的结果,可是这是主子最低的忍耐限度,此时主子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凤一挥了挥手,让人将黑衣人带上来。 145.第145章 崖底醒来 天意的手指动了动,她感觉自己好像走过了漫长又无亮光的道路,整个人疲倦得张不开眼睛,可是美人的脸庞在她眼前一晃,她顿时惊醒,她不是和美人在桃山上游玩,最后遭人暗杀,她帮美人挡了一箭?这一认知,迫使着她睁开眼睛。 黑暗,漫天的黑色,天意眨了眨眼,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胸口传来的钝痛,让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别动,你现在有伤在身,最好躺着。”一道声音横空出世,让天意吓得心一缩,导致胸口更疼了。 “你别怕,是我。”欧阳墨城见到天意惊惧的脸色,连忙说道。 天意此时才看清离她不远处的人是欧阳墨城,她这才想起来,当时她和美人出来时,似乎他就跟在身后,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因着前身的事,天意对他一点好感也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感觉到天意话语里的排斥和警惕,欧阳墨城不由有些恼怒,他费尽心思想要救她,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对待,他不由冷冷一笑,“你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心情高兴了再告诉你。” 天意对这人突如其来的冷脸感到莫名其妙,她黑了黑脸,“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会找出答案。” 说着天意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欧阳墨城皱着眉问道,“你要去哪?” 天意不想理会他,强忍着胸口的疼意,慢慢想要爬起来,可是手脚软绵绵,没用多少力气,整个人就已经满头大汗了,而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很是眼熟,似乎是欧阳墨城的,她不得不说她现下的心里有些百味交织,之前欧阳墨城如此狠心地对待原身,此时却这般对待,她不由感慨。 但是她不想承欧阳墨城这份人情,而且此时崖底风寒露重,总不能因为她而让他受寒,于是她将身上的外衣递给他,“我不冷,你自己穿着吧!” 欧阳墨城原本就因为天意对他的抗拒而不悦,此时又见她不肯盖他的外衣,不禁恼火,“你现在受了伤,不自己护着点,待会伤上加重,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身体还不是她自己的,只不过欧阳墨城说得对,而且见他一脸坚决不收回衣裳,天意才作罢,此时一动,又扯到伤口,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低头一看,却见胸口的箭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可是是谁处理的?这伤口从后背贯穿到胸前,如果不褪下衣服,怎么可能包扎好?顿时天意的脸一红一白交织。 一直注意着天意的欧阳墨城,一见到天意露出这一个神色,抿了抿唇,没想到她是如此嫌弃自己,欧阳墨城一想到方才她躺在地上,嘴里一直唤着季初色的名字,心里一股气便冒了出来,他冷哼道,“你别想了,方才情况这么危急,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处理。” 虽然想是一回事,但是得到证实又是一回事,天意咬着唇,低下头,虽然她是来自现代,但是对于自身的清白看得也不必古代女子差,她又羞又怒,但是对方是为了救自己,她也不能怪罪对方,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轻轻道了一声,“谢谢你。” 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已经让欧阳墨城感到后悔,此时天意真诚的谢意,让他有了愧疚,但是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他此时也拉不下面子澄清,而且此时他心里有个小人在叫嚣着,不要解释,你不是想和她有些牵扯吗?解释了,你们就又桥归桥路归路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欧阳墨城开口道,“之前我听到打斗声,便追过去,发现季初色在与黑衣人打斗,而你中箭躺在地上,我想将你带到安全地方,但是没有想到黑衣人追了上来,我失足掉入了山崖,最后的事你变也知道了。” 天意诧异地抬起头,没有想到这时候欧阳墨城会出言,而且他还是因为自己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心里不由有些感激,“谢谢你。” 欧阳墨城微扬起下巴,满不在意地道,“你不用道谢,不管遇到的是你还是其他人,我都会救,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中。” 话音一落,欧阳墨城见天意还真的点了点头,脸色不由一黑。 此时天意一想到她莫名失踪,美人一定很着急,不由说道,“欧阳公子,你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崖底吗?我失踪这么久,家里的人也该担心了。” 欧阳墨城哼了一声,什么家人,她一定是在说季初色那个傻子,但是不管怎么说,走出这个鬼地方才是重中之重,于是他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方才我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路上崖,但是在我们的前方有一条小道,似乎可以通往外面,我们可是试一试。” 天意轻咳了两声,压制住喉咙突然涌上的干涩痒意,勉强道,“那我们走吧。” “你确定你现在的样子可以走路?”欧阳墨城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质疑道。 天意一愣,她动了动手,浑身无力,她不由苦笑一声,“那就请欧阳公子先行一步,若是有找到我家夫君,请麻烦告知他一声,我的位置,天意定当感激不尽。” 欧阳墨城突然低低笑道,“你确定我回去会后找人救你?不担心我就这么抛下你不管?” “欧阳公子愿不愿意救,是一回事,天意愿不愿意信,是另一回事,而且天意相信,我家夫君此时一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寻找着我,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得住,我们便能团圆。”天意柔柔一笑,面带着坚定。 欧阳墨城被她这么一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天意脸上带着的坚定以及自信焕发而出来的秀丽妍美,让他不由微微失神,最后他嘟嚷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个傻子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惦记!” 这句话不巧被天意听去,她虽然不喜他这么说美人,但是此时情况不允许两人内讧,于是她淡淡回了一句,“世间所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吗?欧阳墨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他俯下身,将天意背在背上,迈步往前走去。 天意被欧阳墨城突然的举动吓到,“你……” 欧阳墨城笑了笑,“你是女子,我是男子,不管是在什么情况,男子就该保护女子,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搁在这里喂狼的,到时候你家夫君发起疯来找我拼命,我才懒得理他。” 欧阳墨城这一番口是心非的话,听在天意的耳里,不由有些暖意,其实她方才是想要用话激他带她走,但是他出口骂美人的时候,让她打消了念头,却不想最后他还是决定救她。这个人还真是打破了她之前对他的认知。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傻子?”突然欧阳墨城脱口问道。 刚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天意没有听清他的话,不由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欧阳墨城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天意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她经过方才的对话,已经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用光,现在整个人都感觉到漫天的晕眩,剩下的事只能交给欧阳墨城了,她这样想着便陷入深深地沉睡中。 欧阳墨城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天意的举动,发现她睡了过去的时候,他不由将脚步放慢,生怕打扰到她。 这些举动只是出于他下意识做出来的,他做完时开始反省自己,为何要如此时,却找不出一丝答案,最后他只能放弃,摸黑前行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是若不能走出去,他们很有可能成为野兽的盘中餐,于是欧阳墨城更是提高了警惕,留心着周围的环境。 桃林里,审讯在继续。 “是谁派你们过来的?”季初色面沉如水。 黑衣人此时身上已经狼狈不堪,风烈们轮番上刑,他早已神志涣散了。 “是风圣大人让我们来刺杀东临皇帝。” “风圣大人是谁?” “风圣大人是我们落辰国的国师,我们准备刺杀东临国的皇帝的事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这次他下江南,我们便伺机下手。” “那为何刺杀我?” “我也不知,是因为国师说计划有变,便将我等派出来。” “你们的会面地点在哪里?” “每次都是上头的人用烟火通知,没有固定的会面地点。” 季初色问到他想知道的问题后,随即对凌二点了点头,凌二手一挥,最后一个黑衣人承受不住倒下了下来。 “带下去,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凌二对着身边的人命令道。 “主子,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凤一走近,询问主子的打算。 季初色深深看了一眼夜色,最后道,“我先回去贺州行宫,陛下身边不安全,我们得随行保护。” “那大少奶奶呢?”席三心直口快地问道,毕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大少奶奶,搁谁谁心里着急。 凤一瞪了席三一眼,席三弱弱低下头。 “席三领着一半的人在崖底继续寻找,凌二和州四带着人负责追踪落辰国杀手的下落,若是有发现大少奶奶在他们手中,立即禀报我,而其他的人跟我回行宫,若是娘子落在落辰国的手中,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季初色的手在袖子里收紧,他强扯出一抹神色,不知道是在对他们说,还是在安慰自己,“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146.第146章 阴谋 “王爷,我们的人被发现在桃山上,无一生还。”一黑衣人出现在定王爷的房间中。 “那可有发现季初色和荀天意的身影?”定王爷闻言立即转过身,一脸的震惊。 “没有发现季初色和荀天意的踪影,但是山上有激烈的打斗,而且,属下还发现其他黑衣人的尸体,似乎不止有我们一拨人在暗杀他们。”黑衣人禀报道。 “不止我们?”定王爷面露诧异,“可有查出另外一些人是谁?” “属下正在让人调查,目前还没有结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不是咱们东临国的人。”黑衣人想了想回道。 “好,你们继续查,并且要找到季初色他们的下落,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季王爷挥手让他们下去。 季王爷心中纳闷,这东临国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想要季初色的性命?如果季初色死了或者被人抓走那更好,但若是让他逃走,后果就有些难料了。 贺州行宫内。 东临帝带着梅长思朝荷池走去,身后跟着一大群的随侍宫女太监。 此时梅长思正闹着别扭,“我不去,你骗我,你还说你只是一个皇商,没想到你的身份竟然是——” 梅长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跺脚,想要返身回去。 东临帝连忙拦住她,轻声安抚道,“朕骗你也是情有可原,微服私访本就是一件隐秘的事,不能轻易透露,而且身份有什么重要的朕是这东临国的一国之君,也是你的袁郎,只要你不变,一切都不会改变。” “你说的是真的吗?”梅长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神色急切,似乎在等着东临帝的允诺。 东临帝望着这一双神似的水眸,微微一霎那失神,随后他轻拍着梅长思的背,柔声道,“真的,不骗你。” “袁郎真好。”梅长思欢喜地投入东临帝的怀抱,语气喜悦,只是谁也没有看到,那一双水眸一闪而过的杀机。 隔着荷池,菊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伸手拔了一朵,狠狠地揉捏着,“这个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长的不错,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简直太可恨了。” “娘娘,这个野丫头一点也比不上您,您不必跟这样的乡下丫头一般计较。”菊妃身边的宫女粉蝶一边说道一边狠狠瞪向那个依偎在陛下怀里的梅长思。 “比不上我有什么用,陛下现在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这几晚连你主子的房间都不曾踏进,你说我能不气吗?”菊妃将手中的残枝败叶扔在地上,还上去踩了两脚,想要发泄情绪。 粉蝶想了想,顿时想到一个主意,“娘娘,您说陛下是看上了那个野丫头的脸,那如果我们毁了那张脸,您说陛下还会不会宠爱她呢?” 菊妃闻言眼睛顿时睁大,“你的意思是说?” 粉蝶点了点头,“一击命中。” “好,就照你说的办,只要你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那个贱人踩进泥潭,主子就答应你,赏你三箱珠宝。”菊妃心情舒爽地说道。 “是,粉蝶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粉蝶立即欢喜地应下。 菊妃最后看了一眼荷池边的人,冷哼道,“想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菊妃带着粉蝶施施然地离开。 谁也不知道这一临时定下来的计谋,对接下来的事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故而世间的事,总都是阴差阳错而造成的。 晚膳后,梅长思回到自己的房间,而这时随侍丫鬟走了上来,将一茶杯递给她,她接过茶杯,随手掀开茶盖,只见茶盖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今晚动手。 梅长思勾唇笑了笑,然后清啜了一口茶,有意无意地道,“好茶。” 随侍丫鬟立即领会地走进内室整理被子,然后在床底拿出了一个包裹,梅长思看了一眼那包裹,露出一抹莫测的神情,丝毫不见之前的婉转柔和。 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宫内所有人都已经就寝休息,而梅长思的房内烛火闪烁。 只见梅长思一身紫衣长袍,随手将发丝挽起,用一发簪固定,她拿起一根眉笔,将细眉描粗,整双眉毛就显得英气,紧接着她又在脸上下了功夫,稍加修饰,最后她照着镜子,赫然就是季初色的翻版,若是不细看,很难将两人分辨出来,梅长思满意地点了点,然后转身交代了侍女几句,随后身轻如燕地跳出了窗子。 东临帝的房间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一眨眼功夫她已经落在东临帝房门外。 她放心地推开房门,因为今日她在里面逗留的时候,已经在炉子上搁了迷魂香,只要炉子点燃,香气四溢,便会让人陷入沉睡。 果然踏进房间,所有宫女太监已经东倒西歪在一旁,而东临帝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显然已经是一副沉睡的状态。 梅长思勾了勾唇,一步一步靠近东临帝,嘴里嘲讽道,“东临陛下啊东临陛下,你到死可能都想不到你会死在你最心爱人手里吧!这简直是一个让人心酸同情的事啊!我都忍不住为你感到可惜,可是呢,你手中染了那么多的献血,今日也该偿还了吧!” 说着,梅长思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迎着月光,映出她此时狠戾的神色。 她一步一步上前,直至走到东临帝身后,她瞄准了后背靠近心脏的地方,唇角一勾便用力刺下。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不对,这个人不是东临帝,她的匕首还没到那人后心,便半道被人截走,她惊诧得立即后退,然后横眉一竖,“你是谁?”声音惟妙惟肖,简直和季初色一模一样。 那趴在桌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黄福的脸,梅长思惊叫,“是你?” “正是杂家。”黄福将身上的龙袍脱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而躺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纷纷站起来,竟然都是侍卫假扮的。 而梅长思再调转视线看向方才截走她匕首的人,竟然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季初色看着眼前装扮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神色冷然,“你果然是落辰国的人,老实交代,我家娘子在哪里?” “你家娘子?”梅长思有些不解,但是看到季初色神色担忧,突然福至心来,她哈哈一笑,然后恶狠狠地道,“死了。” “什么?”季初色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利器剖开,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梅长思见此偷偷后退,寻到一丝契机便翻身想要逃离。 这时候东临帝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神色威严地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所有人齐齐朝她涌了过去,梅长思见势不妙,拿起袖中的哨子,鼓气一吹,笛声长啸。 季初色自知她是要召唤同伴,便翻身到她身旁,手指一扣,要将她抓住,却不料她功夫不弱,一下子就躲过,梅长思轻点脚尖飞跃到屋顶上,此时她身后出现了之前行刺季初色和天意时一样打扮的黑衣人,季初色看到这一些人,心中大怒,他手一挥,风烈们便齐齐朝他们飞奔而去。 梅长思见势不妙,便要带人逃离,但是季初色已经带人截住他们的退路,季初色举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梅长思,而身边朝他本来的黑衣人都被风烈解决了。 梅长思看着自己带的人竟然这么容易被人斩杀,不由有些怔愣,“你是当年享誉天下的少年小将?” “你莫管我是谁,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娘子在哪里?” 季初色面色冷峻地看着她,声音冷得比早冬的雪还要冰凉。 梅长思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低低一笑,“没有想到你居然恢复了神智,当年我在落辰国皇宫里,便听到你的传说,只是遗憾没能见上一面,没想到今日相见却是这样的场景。” 季初色皱了皱眉,长剑依旧对着她。 梅长思抬起头,自得又骄傲地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风紫,人人都称我为风圣大人,我是落辰国的国师,不过如今天下已经没有落辰这个国家了,因为它已经毁在你们陛下的手中了。” 季初色不想理会她说了什么,只想知道娘子的下落,长剑逼近,“她在哪里?” 风紫此时才想起季初色问的是什么话,她挑了挑眉,“你放我走,我再告诉你。” 闻言,季初色冷冷一笑,“不用了,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风紫不由疑惑,“你知道?你知道还问我?” “就在方才,我确定她不在你手中,因为你在说谎。”季初色冷冷道。 风紫点了点头,“她确实不在我手上,今日派出去暗杀你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我早应该猜到,你没有死。可惜,这次行动太匆忙了,难为了我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季初色不想听她废话,心里想着尽快解决她,尽快去寻找娘子,于是他长剑一推,直逼她的喉咙,“束手就擒吧!” 风紫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脸上毫无悲痛,“自从那日临时改变了计划,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147.第147章 审问 风紫话一落,便随意将手中的兵器扔掉,她好像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放下了。” 季初色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让风烈将她扣下,然后转身飞下朝东临帝而去。 “陛下,人已经抓住,现下跪在外面听候陛下发落。”季初色俯身对东临帝禀报道。 东临帝此时目光像是黏在季初色身上,他的眼睛里似乎泛上了薄薄的亮光,连连说了两声好。 心中牵挂着娘子的季初色没有发觉陛下的异样,唯有身边的黄福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风紫被带了进来,她昂扬着头,大大方方地跪在地上,丝毫没有一副阶下囚的落魄。 东临帝看着她那一张脸,不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黄福,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 原本一副恣意潇洒的风紫,此时一听东临帝的话,才微微变色,“你怎么知道我带的是人皮面具?” 东临帝冷冷一笑,“朕不止知道你带的是人皮面具,而且还知道你靠近朕是有图谋的。” 风紫哈哈一笑,随即露出一抹悲凉的神色,“我原以为这次失败是因为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已掌控在你的手中,不愧是东临国一过之君,我风紫甘拜下风。” 话音刚落,黄福已经上前将她的面具撕下,黄福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一怔,众人因为黄福的神情而疑惑,而此时他退下,一张妖艳惑人的容颜暴露在大家眼底,只是众人更震惊的是,这个风紫并非女儿身,虽然容颜再好看,却改变不了他眉眼男子的阳刚之气。 众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东临帝想起之前他还和这个风紫有了肢体的接触,不由整张脸都变得难看。 季初色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只听见风紫抱怨道,“扮女人真是一件费力的事。” 东临帝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他开门见山道,“你们三皇子人在何处?” 风紫揉了揉脸,满不在乎地道,“不是被你杀了吗?” 东临帝笑了笑,“你别以为你们风家用一具假的尸体就可以蒙混过关,不只你们三皇子,还有你们落辰皇后,以及后宫的几位公主,都还存活着。” 风紫呵呵一笑,“果然是泱泱大国的君主,没错,他们都还活着,”随之他顿了段,露出一悲哀的神情,“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活着的却都还活着,真是嘲讽啊!” 风紫话尾一转,毫无顾忌地直视东临帝,“要杀要剐,你们尽管来,但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一句话,我风紫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这是痴心妄想。” “哼,有骨气,若是当年你们落辰国有你一份气派,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来人,将人给我带下去。”东临帝虽然很赞赏眼前的人,不过两方立场相对,他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由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风紫被侍卫架起来,他走的时候与季初色擦肩而过,他深深看了季初色一眼,压低声音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我还活着的话,我随时奉陪。” 季初色隆起眉头,对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到奇怪,但是对方只留下一高深莫测的笑意,便跟着侍卫离去。 待房间内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房中只剩下东临帝和季初色。 季初色撩开衣袍,朝东临帝跪下,他深深叩首,“陛下,季初色回来了。” 这一句回来,指的不是今晚的回行宫,指的是这五年浑浑噩噩的季初色终于苏醒回归了。 东临帝隐忍着心里的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季初色跟前,弯腰将他扶起来,嘴里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陛下。”季初色起身谢道。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你已经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内敛稳重的可以担当的男子了,朕心中甚是安慰。”东临帝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看重。 “初色五年来处于神智浑浑噩噩,未能及时清醒,让陛下担忧了,这是微臣之过,请陛下恕罪。”季初色低首请罪。 东临帝摆了摆手,“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有什么罪不罪的,对了,你家娘子呢?我给你选的这门婚事还满意?” 对于陛下的揶揄,季初色面露沉重,他当即又跪在了地上,眼里带着真诚地恳求,“陛下,我娘子因为受到逆贼的暗杀,此时生死未明,微臣想去寻找她,请陛下准许。” 东临帝没有想到天意那丫头竟然遭逢如此变故,他当即点头应下,语气迫切道,“你此刻带着朕的令牌,便可调动贺州所有官员,让他们一同帮你寻找天意那丫头。” 季初色接过陛下手中的令牌,上面栩栩如生刻着一条腾空的龙,威风凛凛,季初色叩首谢恩。 东临帝看着季初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间,希望他能找到天意那个丫头,不要像他和所爱的人阴阳两相隔。 “你说什么?陛下遭遇刺杀?”听到这个消息,季皇后立即坐不住了,她连忙问道。 定王爷点了点头,他继续道,“这次刺杀的人是落辰国的余孽,但是没有成功,陛下似乎很早就察觉到,早早做了防范。只不过——” 听闻陛下没有事,定皇后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又因为哥哥的话而提了起来,“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季初色没有死,他还活着,只是荀天意似乎失踪了。”季王爷皱起眉头,说道。 “什么?哥哥,你不是派人去杀他了吗?为什么他还活着?”这件事让季皇后顿时变了脸。 “我也不知道,探子来报,不止我们的人在追杀季初色,同时也有一拨人在追杀他,但是我们的人全部有去无回,这让我很是怀疑,季初色是不是真的痴傻。”定王爷将心中的疑虑道出来,这是他想过很久之后才想到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就算他此刻好了,也总有一天会再痴傻的,哥哥,这个你放心,当年我已经做好万无一失的措施了,能不能恢复神智,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改变的。”季皇后自信满满地道。 见妹妹说得这般肯定,定王爷便放了心。 “陛下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皇后,我应该去过问下,哥哥,我先过去。”季皇后想了想道。 “你先走,随后我也会到,若是我两一同出现,恐怕不妥。”定王爷点点头回道。 而当季皇后刚踏出房间,一个宫女跌跌撞撞跑来,嘴里大喊着,“皇后娘娘,不好了——”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这宫女的嚷嚷让季皇后心中不悦,她对身边人道,“这么没规矩的宫女,给我掌嘴。” 皇后身边的心腹冷莲立即上前,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时候,迎头扇了过去。 这时那宫女被扇了一巴掌才醒悟过来,她连忙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认罪,“皇后娘娘,蓝蝶知道错了。” “蓝蝶?你不是菊妃身边的宫女吗?怎么,你们主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对于这个菊妃,季皇后很是头疼,虽然她年纪不大,今年才入的宫,但是经常仗着陛下的宠爱,气势凌人,不将其她妃子放在眼中,在皇宫里早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出行,她指手画脚也惹出不少麻烦,这时候,季皇后能想到的是,这个菊妃又整出什么麻烦事了。 蓝蝶连忙摇摇头,一副要哭的样子,“皇后娘娘,这次不是我家主子惹出什么事,而是她被人下毒了。” “下毒?”季皇后顿时吓了一跳,她脸色一变,严厉地道,“你这个混账丫头,不要胡言乱语,仔细你的性命。” 蓝蝶吓得缩了缩,但是她一脸的坚定让季皇后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改变了行程,带着宫女太监朝菊妃的院子而去。 一进入菊妃的院子,就听到里面在鬼哭狼嚎,季皇后闻言立即加快了步伐,刚踏进房门,就看到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疯狂砸着东西。 季皇后没认出她是谁,立即喊道,“来人,将人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那女子闻声转了过来,季皇后对上那张坑坑洼洼,看不出容貌的脸,顿时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你——” 那女子看到季皇后好像看到救星,连忙朝季皇后奔来,双手扯着季皇后的袖子哀求道,“皇后娘娘,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季皇后听出了声音,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菊妃?” 那女子点了点头,满眼泪地道,“皇后娘娘,有人下毒害我,将我整张脸变成这样子,您可得为我报仇啊!” 虽然菊妃的下场让她很是痛快,但是宫妃在她眼皮底下被下毒,简直是在挑战她的权威,于是她手一挥下令彻查。 但是最后彻查的结果却让人嘀笑皆非。 原来菊妃让粉蝶下毒欲将梅长思的脸毒丑,但是却没有想到那碗下了毒的银耳莲子羹因为梅长思欲要刺杀东临帝而没有被送进房,辗转到最后,被端进了菊妃的院子。 这件事可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148.第148章 娘子,你在哪里 “主子,属下们找了三天三夜了,还是没有发现大少奶奶的下落。”席三神情失落地走到自家主子身边,语气低低地说道。 此时天已经渐渐泛出鱼肚白,晨曦即将来临,这时候的初春清晨,露水很重,寒气逼人,特别是现在还处在深山之中,但是季初色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冷意,或者是说,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三日来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眼睛下泛起了乌青的眼袋,连带着嘴唇也已经破皮,干涸得裂开了。 “继续找,不要放过一寸一毫。” “是。”席三高声回道。 “主子,您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在这样下去,若是找到大少奶奶,您却病倒了,这可是如何是好?”凤一站在主子身边,眼睁睁看着他这般折磨自己,忍不住开口道。 “没有找到她,我怎么安得下心?”看到水的时候,他会想到,娘子有没有水喝,看到饭菜,他会想到,娘子会不会饿肚子。他不敢闭眼,一闭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娘子奋不顾身朝他扑来,替他挡箭的那一幕,每每回想,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难受得让他无法呼吸。 “可是——”凤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凌二拦了下来,凌二朝他使了使眼色,两人便走到一旁。 “凌二,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有看到主子的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了吗?那日主子与那些黑衣人大战,又赶回去保护陛下,如今又三日滴水未进,恐怕身体已经处于极限了。”凤一心头着急,有些发火地道。 凌二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摇了摇头对凤一道,“你劝主子,主子是不会听进去的,主子的性子,咱们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凤一抬头看向山底下那清瘦的身影,面上浮现担忧。 凌二沉了沉脸,然后说道,“看来特殊情况,我们也只能采取特殊办法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几年的默契让他们顿时达成一致。 季初色望着茫茫的草丛,心紧紧揪成一团,他在心里默默地喊道,娘子,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而这时候凌二和凤一两人不动声色地走近主子,抬起手背,朝主子的背部一挥,顿时季初色便瘫倒在地。 凤一和凌二连忙将主子扶起来,面带愧色,主子,对不住了! 而三日前,欧阳墨城背着天意走出崖底时,天意突然发起了高烧,他连忙找了一个山洞安置她,所以错过了季初色派人下来的第一番搜查。 而天意连续两天高烧不退,让他慌了神,当时出去寻找水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上山砍柴的老者,于是便带着天意跟着老者回到村子里去。 “小伙子,那个女娃还没醒?”老者砍着柴火,一边问道。 欧阳墨城此时一身粗衣麻布,正提着水桶在井边打水,听到老者的问话,神色有些黯然地摇摇头,“药已经喝了,但是现在还没清醒的迹象。” 老者空出手捋了捋胡须,然后笑着道,“年轻人应该有些耐心,郎中已经说过是因为她伤口发炎,又感染了风寒,只要连续服下两贴药就会有见效,你安心等等,这可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有名的郎中,听他的准没有错。” 既然老者都这样说了,欧阳墨城便也稍微放了放心,他提着一桶水,正打算往里走时,老者又突然发话了,“那女娃是你媳妇?” 这句话让他踉跄几步,差点将水给弄洒了,他轻咳几声,才回到,“不是。” “哦,”老者点点头,在欧阳墨城提步要继续走的时候又语出惊人,“那你们是私奔?” 欧阳墨城有些涩然,若不是这老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想来以着他的性格,早就一走了之了。 “难道不是?”老者看了眼欧阳墨城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继续道,“可是我看女娃长得可爱妍丽,你也长得人模人样的,看起来很般配,难不成是老头子想多了?” 水桶里的水顿时溅了欧阳墨城一脚,他也没有发觉,他回身定定看了老者,语气不缓不慢,却带着怅然若失的语调,“她差点就要成为我的娘子,只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说完,欧阳墨城便头也不回地朝屋子里走去,独留老者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真是可惜啊!”老者轻轻地叹息像是如影随形般一直尾随着他,欧阳墨城苦笑一声,继续在厨房里为天意熬着草药。 连喝了两碗药,天意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欧阳墨城突然心情雀跃,这是他第一次心情如此激动地等待着一个人醒来,虽然这个人可能对他很没有好感,但是欣喜就是这么自然简单。 天意觉得她睡了很久很久,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与美人分离,美人找不到他,整日整夜不吃不喝,她看着好心疼,可是梦中的自己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日渐消瘦下去,那种心疼,那种无力,迫使她要赶紧醒来,她要回到美人身边,她要让美人开心起来。 带着这一信念,天意努力想要破开身上的束缚,于是紧闭的眼睛顿时缓缓睁开。 目不转睛守在天意身边的欧阳墨城注意到这一细节,顿时欣喜异常,他忍不住唤道“天意,天意——” 天意听闻有人在叫她,顿时心里一阵激动,是不是美人在唤着她,于是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阵晕眩过去后,她忍不住牵起嘴角,一脸欣喜地将目光转向床榻边的人,可是在看到对方时,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她哑着嗓子呐呐道,“是你?” 等待着天意醒来的欧阳墨城当看到天意的眼睛从初始的明亮而在见到他那一刻变得黯淡,以及听到她惊讶的声音,就好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直接浇了下来,欧阳墨城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从云端直接掉到地上的落差,他低下头,语气无波澜地道,“你醒来也该饿了,我给你端碗粥来。” 说着,欧阳墨城就像是一雕像般,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 天意还来不及叫住他,他已经离开了,天意抬手揉了揉额头,这里是哪里?怎么像是农家的一座小屋? 当欧阳墨城平稳了心情,端着粥走了进来时,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搁下手中的碗,快步朝天意走去,严厉地道,“你下床做什么?你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难不成你想再次发烧吗?” 欧阳墨城以为她是想像那晚在崖底一眼,起身去寻找季初色,不由怒火中烧。 对于欧阳墨城突如其来的怒火,天意感觉到莫名其妙,但是不难感受到他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她耐下心解释道,“我不是要随便走动,只是我,”天意轻咳了下,最后才道,“我想知道茅厕在何处。” 天意话一出口,欧阳墨城才知自己是误会了,而且脸一刹那红了,他将头撇向一处,语气硬邦邦地道,“我带你过去。” 纾解了生理,天意婉拒了欧阳墨城要喂她的帮助,自己颤颤巍巍地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将粥送进了嘴里。 欧阳墨城有些气郁天意总是拒绝他的帮助,方才走回来的时候,她也不愿意让他搀扶,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让她不愿意靠近,只是欧阳墨城似乎忘记了,天意已经身为人妇,就算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是要能避免外男的碰触就避免,所以也不能怪天意如此避嫌。 天意勉强喝完一碗粥,虽然现在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一想到若是不把身体养好,就很难见到美人,于是她就算没有胃口,也要逼自己吃下去。 “这里是哪里?”天意对着接过她碗的欧阳墨城问道。 “这里是贺州的一小村庄,离我们落崖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但是要从这里回到行宫,很远,因为要绕过这座桃山,我问过老人家,他说步行的话起码要七天才能到达。”欧阳墨城回道。 天意咋咂舌,这么久,没想到她们只不过是掉下崖底,不算远的距离却是要走那么长的时间。 看见天意有些为难的神情,欧阳墨城才继续道,“但是我们可以向村里的人买一辆牛车,到时候便可以省一些时间。” 天意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她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欧阳墨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客气地问道,“你确定以你现在的样子可以撑得住走到村门口吗?你的伤少说十天半个月才能经得起长途跋涉,所以你现在先别想着你家夫君,早点养好伤才是正事。” 欧阳墨城留下这些话后,才端着碗扬长而去。 天意对着欧阳墨城的身影咬牙切齿,可是最后不由泄气,欧阳墨城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养好伤,恐怕连走路都困难。 149.第149章 断念 离来到这座小村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天意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熬过来的,只知道每当太阳下山时,她总是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一天又过去了,而她离再见到美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天意终于可以走出房间,坐在门边的石头上,打量着自己待了这么多天的地方,欣欣向荣的稻田,此时已有好多农民弯着腰在插着秧,田间尽是忙碌的人群,偶尔传来狗吠,不由让她想起陶渊明一首诗中的片段。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姑娘好雅兴。”老者坐在庭院前,一边洗着蘑菇,一边笑着道。 “让老人家见笑了。”天意有些不好意思,她在老人家的家里白吃白喝又白住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说一声谢谢,于是她慢慢挪动着脚步走到老人家身边,然后蹲下身子,伸手也帮着老人家洗着蘑菇。 “这是春天打雷后下雨长出来的蘑菇,味道很鲜美,等待会老头子给你们做一道小鸡炖蘑菇,保准你们赞不绝口。”老者心情很不错,笑眯眯地道。 “谢谢老人家的招待,天意真是感激不尽。”天意顿时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老者爽快地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其实该说感谢的是我。” “老人家的意思是?”天意没有听懂。 老者笑了笑道,“要不是跟你一起的那一个小伙子帮我将我那几亩地地给犁了,这几日还帮我插着秧,以着老头子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经受不住的。” 犁地?插秧?天意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堂堂相国的嫡长子金枝玉叶,居然会做这种农活?简直是太让人无法想象了。 老者见天意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不由笑了笑,他语重心长地道,“小姑娘,有这么好的少年,应该珍惜,莫等失去的时候再来悔恨。” 天意愣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难不成老者也跟着年轻人一样八卦,天意有些啼笑皆非地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已经嫁人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老者沥干了蘑菇,听闻天意这样说,顿时有些可惜,“这样子真是可惜,我觉得这小伙子人不错。” 天意轻咳了几声,不由莞尔,“老人家,那是你没有见过我家夫君,他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 老人家笑着点点头,“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头子不懂,我去给你们炒菜去。” 天意连忙站起来,问道,“老人家,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好好养病就好。”老者连连摆手,不要天意进去帮忙,天意只好作罢。 此时天意失笑着回过身时,却发现欧阳墨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否有听到她与老者的对话,但是这段时间,她和欧阳墨城几乎不说话,除了必要的吃饭之类的,天意有些尴尬,但是看到他裤管上沾了不少泥土,她不由笑了。 原本听到天意和老人家的对话时,欧阳墨城有些出神,听到天意的笑声时,突然回过神来,然后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发现他的鞋子连带着裤子都沾满了泥土,脸色突然浮起一丝涩意,在女孩子面前,每个男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便是以着最完美的自己去面对每一个人,此时欧阳墨城觉得自己在天意面前丢了脸,不由抬脚往门外走去,“我去摘点青菜。” 看着欧阳墨城落荒而逃的样子,天意忍俊不禁,但是笑容最后僵在嘴角,她发现欧阳墨城走路的时候竟然一瘸一拐,她不由扬了扬眉头。 此时从厨房走了出来的老者见到她盯着欧阳墨城的腿看,不由笑了笑,“那小伙子也真是硬气,明明自己摔下山崖,伤势也不轻,竟然咬着牙将你背到这里,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 天意怔神,然后视线落在那弯腰在菜园子里摘菜的人,心里五味杂全。 一个你已经被划分为渣男的人,突然在你面前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怎么不让人感到惊讶和难以接受? 天意深深看了眼欧阳墨城,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晚饭用过后,欧阳墨城刚想起身,天意突然出声叫住他,这是第一次天意主动对他说话,不得不说,他心里有些激动。但是他故作镇定地回望她,“什么事?” 天意想了想,然后道,“我们出去外面聊一聊吧!” 欧阳墨城像是被天意这句话吓到,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好。” 满天星星布满夜空,晚风袭来,带着乡村独有的青草香,偶尔能听到隔着老远传来的木门咯吱被关上的声音。 而天意和欧阳墨城两人坐在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上,天意仰头望着夜空,心情舒畅地道,“这里的天空真美!” 欧阳墨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他浑身放松地躺在石头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暖风习习,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自在。 天意突然偏头说道,“谢谢你,欧阳墨城。” 欧阳墨城顿时一怔,他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他傻傻地回看着天意,最后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不客气。” 天意呵呵一笑,然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金创药,那是之前林风措给她的,这次出行,她担心有意外,便随身携带,此时她将它递给他,“喏,这是出自名师之手的顶级外伤药,你可以抹在伤口上。” “我不用,你自己留着。”欧阳墨城随即将头撇向一边,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天意相处过,此时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欧阳墨城,今日将你叫出来,其实我有话对你说。”天意顿了顿,她看着背对着她躺着的人,心里知道他有在听,于是她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你辜负过天意,但是你也救过天意,所以天意与你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回到皇城后,咱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欠。”天意将金创药搁在石头上,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直到天意的脚步渐行渐远,欧阳墨城才缓缓坐了起来,他的眸中带着夜空无尽的黑暗,方才因为天意的举动而闪亮的眸子,此时也因为她最后的一段话而熄灭。 欧阳墨城拿起石头上的那瓶金创药,自言自语道,“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欠吗?” 他伸出一只手,慢慢覆在他的胸口,苦笑一声,“可是为何觉得好难?似乎它不想不答应啊!” 走进屋子里的天意似乎觉得完成心中一件事,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她的手撑在门板上,然后回身看着石头上那孤寂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欧阳墨城,人生没有如果,世间所有阴差阳错,不是你推开了她,就是她错过了你,一旦你做出了抉择,便是没有回头路。过去,你不曾珍惜荀天意,所以就算你幡然觉醒,很抱歉,此时的荀天意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追着你跑的那个傻姑娘,就算你想要珍惜,也找错了人,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兴许此时已经投身到一个好的人家。 因为这几日来欧阳墨城对她的举动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关心,她身为女子,有着很敏锐的直觉,所以她要在找到美人时,将他这点念想斩断,因为她不允许她和美人的世界里出现一点差错,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这是天意从小到大,第一次隐晦又明白地拒绝一个人,先下手为强才好,这毕竟是古代,所以她只能做那个侩子手,就算误会了对方,她也要做,宁可错刃,也不允许一丝可能。 天意毫不留情地回过头,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接下来的几日,虽然天意和欧阳墨城的相处方式与之前无异,但是天意明显感觉到欧阳墨城对自己的冷淡,天意见此才稍加放心,看来她的那一番话还是起到作用。 离开村子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天意早早就入睡了。 欧阳墨城有些睡不着,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呆愣地看着田野,脑子放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这时候,老者拿着一个酒壶,边用壶嘴对着自己喝酒,边走了出来,他好奇地问道,“年轻人,你在这里做什么?明天还要路,应该要早点歇息。” “老人家,我有些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不知道在脑子里想什么,放着好好的夜晚不睡,要是等到像老头子这么老,想睡也睡不着罗!”老者边喝着酒,边摇着头,感叹地道。 欧阳墨城转眼看向老者,眼底有些灰暗,“老人家,这个世上,是不是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者打了个嗝,随后回答道,“你得看什么东西,像时间这种东西,就是回不来的,还有生命,一旦死去,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欧阳墨城也不期待从老者嘴里得到什么,此时见他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由转头看向远处。 兴许,真的什么都回不去了!时间,以及人。 150.第150章 偶遇 隔日起来,天意便和欧阳墨城坐上老者向村里人借的牛车,不舍地和老者告别,然后踏上归途。而所谓牛车就是有一头牛在前面拉着一块两个轮子的木板,欧阳墨城凭借着自己驾驭马车的能力,将牛车也赶得有模有样的。 “我们一直往前走,翻过那座山,便能到达贺州的县城。”欧阳墨城指着前面的山,对天意道。 因担心女子出门在外有些不安全,此时天意也做男儿打扮,一身利落的男装,虽然质地很差,但是有聊胜于无。她看着欧阳墨城手指的方向,顿时黑了脸,那座山离得好远,“不知道天黑能不能赶到?” 欧阳墨城瞧见天意瞬间的变脸,不由感到好笑,不得不承认,天意换上男装,唇红齿白的,还不失为一俊俏的小儿郎。 “如果我们快一点的话,应该能赶到,但是那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天黑不适合待在山上,所以我们还是在山脚上找一个地方落脚,等天亮了再继续前行。” 欧阳墨城的话不无道理,天意点点头表示赞同。 天意一心挂念着美人,不由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漫长,太阳还未下山的时候,她们便已经快要到达山脚下了。 而这时候,远远看到一男一女在山底下休息,等他们赶到时,天意不由都是一惊,随即一喜。 “林公子,蔺姑娘。” 山底下的两人一愣,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才惊喜地道,“荀小姐?” 林风措带着蔺成雪走向天意,但是在看到她这一副打扮时,差点认不出她,林风措笑着道,“若不是听到荀小姐的声音,恐怕是认不出你来。” 蔺成雪此时也很高兴,但是当看到天意以及她身边这一陌生男子,她连忙问道,“季大少奶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和季大公子一起南巡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天意不由面露无奈。 “既然说来话长,不如坐下来慢慢说。”林风措引着两人走向他们刚落座的草坪上。 四人坐下后,天意先介绍了欧阳墨城,然后将两人如何坠崖,如何在村落里落脚,以及现在要前往何处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听后蔺成雪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她有些后怕地道,“没想到你们竟然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万幸的是你们没事。” 林风措也点点头,他眸中带着怜惜地看向天意,“待会我开几副药方给你带回去,到时候让下人给你补补身子,压压惊。” 天意面带谢意地道,“多谢。” 而在一旁的欧阳墨城看着眼前这两位容貌出色的男女,心中有些讶异,他与林风措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却没有料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他记得曾见到天意与林风措曾在街道上碰面,他此时不由开始审视这两人的关系。 天意不经意看到欧阳墨城的神色,自知他又想歪了,但是她也无所谓,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和美人重逢。 林风措凝神想了想,最后他专注地看向天意,然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本是想过几日再通知你们,但是现在遇到你,跟你说说也无妨。” “什么事?”天意立即回道。 “我和师妹从江南一路走来,最后在此座山上听闻了摇铃草的踪迹,所以我俩今日到达山下,就是为了这摇铃草而来。原本我们想等找到再发信号给季大公子,但是想来我们已经不必等到那时候了。”林风措说着便从袖里掏出一个半截手指长短的报信小竹筒,然后他将它交到天意手中,然后笑着道,“如果你想见到季大公子,便可以将这竹筒点燃,到时候便有人会通知季大公子。” 天意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小竹筒,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激动,在这之前,她多希望这里会有电话,手机,或者电脑,她便可以一下子联系到美人,不用忍受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煎熬,但是她只能幻想着,现在,有了这个小竹筒,她便可以见到美人了,她立即站了起来,挑起火堆里的一小根柴火,然后对着众人留下一句,我去去就来的话,便跑到不远处。 此时林风措和欧阳墨城看着那跃动在夜间里的如蝶般的身影,神色各异。 蔺成雪看了眼师兄,心里隐隐有着一丝妒意闪过,她靠得近,便以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师兄,为何你不等到达了山上,发现了摇铃草再告知她信号烟火的事?”这样,你便可以多一点和她相处的机会,但是这句话蔺成雪搁浅在喉咙间,没有将它放行。 林风措但笑不语,好像没有听到蔺成雪的话似的,蔺成雪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不由感觉到自讨没趣,便坐直了身子,随手拨动着燃烧的柴火。 林风措看着那一簇亮光快速飞上天空,然后绽放出一道美丽的烟,忽而抿了抿唇,为什么不到山上再说出信号烟火的存在?他之前也没想过拿出来,只是,他更不舍得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在这夜空下,几个少年少女心思各异,到底心里怀揣着什么想法。 只有天意当夜睡得很甜,那是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因为她知道,美人很快会来接她。 隔日,四人便朝着山上进发,虽然欧阳墨城不知道他们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出于天意的安全,他还是同他们一道前往。 但是刚走几步,林风措便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朝他们方向而来,他立即示意其他人停下,然后静候对方的到来。 天意双眼一亮,她望眼欲穿地看向前方,会不会是美人来找她? 欧阳墨城见天意双眼发光,一脸的期待时,眸色不由黯了黯。 而林风措仍旧维持着脸上从容单行的笑意。 蔺成雪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只见一个黑影踏着树干,快速飞来,最后一个翻身落在众人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席三。 半个月不见,席三脸上少了平日见到的活力飞扬,倒是面带疲惫。 他朝林风措拱了拱手道,“林公子,我家主子最近有要紧事要忙,不能亲自来见公子,请公子见谅。” “没事。”林风措回道。 来的人不是美人,天意的心中不说是不失望的,但是见到熟人,她还是很高兴的,“席三,你家主子在忙什么?他还好吗?” 没日没夜搜寻了大少奶奶半个月的席三,突然听到大少奶奶的声音,他忍不住甩了甩头,难不成是这几日太想念大少奶奶了,才会产生了幻听吗? 天意见席三突然做出这举动,不由抽了抽嘴角,她不禁走了上前,对着席三挥了挥手,“你没有幻听,看看我是谁?” 席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不由睁大眼睛一看,除了身上的衣服不像,其余的地方怎么那么像他们家的大少奶奶。不对,这不就是他们的大少奶奶吗?席三幡然醒悟,然后他整个人激动得跳了起来,“大少奶奶,您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看着一副快要哭的席三,天意突然感觉到愧疚。 “大少奶奶,我们倒是还好,主要是主子,他因为您失踪的事,没日没夜带着人奔走在贺州大大小小的地方,这半个月,整个贺州都要让我们翻了好几遍,可是就是没有找到您的踪影,连我们都快要放弃了,主子还在坚定说,您一定会没事的。早知道这信号是您放出来的,打死我也不接下这个任务,拖也要拖主子过来。”席三擦了擦眼泪,整个人又惊又喜地道。 没有想到她失踪的这些天里,他们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特别是美人,一想到美人没有她在旁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每日按时吃饭,每日乖乖上床睡觉不踢被子,所有思念如潮水涌来,浸湿了天意的眸子。 “那你们主子还好吗?”天意下意识地问道,明知道答案,但是她还是脱口问道。 “主子一点也不好,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合过眼睛了,上一次歇息还是凤老大和凌二趁主子不注意,将他劈昏拉他到床上睡了一晚,后来主子醒来很生气,凤老大他们也不敢故技重施,而且主子想大少奶奶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不,应该说主子根本就没有怎么进食,他说,他看到那些吃的喝的,就会不由自主想到您失踪在外是否有这些可以食用,他让人将那些吃食撤下去,他说,他不能独自享用,否则他心里会难受的。大少奶奶,主子真的很想念您。”席三哽咽地将自家主子这段时日来的点点滴滴一一叙述着。 天意不由自主地捂住唇,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她没有想到美人为了她竟然如此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等见到他,她要好好骂一骂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但是她不知道见面的时候,她能否骂的出口,她只知道,她此时此刻,无比地想念美人。 此时正在召集着人寻找的季初色,心有所感地将视线落在席三前往的方向。 151.第151章 久别重逢 当凤一接到席三传来的信号,他整个人不敢置信,又无比激动地将这讯息传给了自家主子。 只是一眨眼功夫,主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树叶在地面上旋转。 凤一有些咂舌,“主子的轻功似乎又上了一层楼了。” 凌二拍了拍他的肩,催促道,“你再不走,恐怕就跟不上主子了。” 凤一看见凌二轻松不少的神情,顿时点了点头,他让风烈们停止了搜寻,然后分为几队快速朝主子离去的方向奔去。 时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当时天意看到这句话时,没有多大的感触,直到今日,那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才真正领会到其中的真谛。 “美人,你瘦了。”天意站在离美人一步之遥的地方,颤抖着唇道。 “娘子,你也瘦了。”季初色轻轻说道,仿佛害怕眼前的人是纸片做的,一用力就会被风刮走。 “美人,你黑了。”天意忍着眼中的泪,哽咽着说道。 “娘子,还好你没有变黑。”季初色跨出了最后一步,然后伸出手将眼前人紧紧搂进怀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和思念,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遍一遍跟自己说,我一定会找到娘子,一定会的,果然真的找到了。” “美人——”天意将头深埋在美人的胸膛里,听着美人的话,她感觉到好心疼,好难过,“不要害怕,我回来了,我以后不会在这样子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娘子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是娘子不是君子啊!” “那你就当我此刻是君子吧!” “……” “……” 众人见到这小两口重逢的场景时,不由自动自发地背身离去,将场地留给这小两口。欧阳墨城看着那紧紧相偎的身影,心里顿时涌上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我们先上山查看是否有摇铃草。”林风措没有回头看一眼,面上仍是淡然的微笑,只是那僵硬的脊背,泄露了他的情绪。 此时的天意还不知晓季初色恢复神智的事,所以当她轻声安慰着季初色时,季初色顿时惊醒,又恢复了一脸的天真无邪的模样。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季初色牵着娘子朝着另一头走去,只见一汪清澈的湖水展现在她们面前。 两人坐在湖边,季初色紧紧握着娘子的手,似乎担心她会再次不见,牢牢抓在手上,天意不由感到好笑又心疼,“我回来了,不要在担心了。” “娘子,我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就好像这段时间以来,每当我闭上眼睛,你就在眼前,但是当我睁开眼睛,你就又消失不见,我害怕,此时的你也只是我的幻想。”季初色声音很低沉,带着多日来疲惫的沙哑,但是眼睛却依旧明亮,他紧紧看着娘子,仿佛担心她又消失不见了。 天意看着美人眼底的淡淡青色,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将额头抵在美人的额头上,然后将美人的手握起,搁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她说道,“你看,我是热的,是真的。” 他轻轻抚摸着娘子的脸,好像在摸着一件珍宝,感受着手指碰到是温热的触觉,季初色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喜,他低下头,凑近娘子的脸,温热的气息顿时倾洒在彼此的脸上,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娘子——” 天意知道美人想做什么,但是同时她也知道美人在害怕什么,这一次,她不想等着美人接近,她要自己主动,所以当她的唇瓣贴上美人薄而带着些凉意的唇,她明显感觉到美人的身子突然怔了一会,她感觉脸上滚烫的热意,不由想要退缩,可是对于季初色来说,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初次主动的娘子。 他轻启唇瓣,含住娘子的唇,辗转碾磨,天意感觉到美人的唇褪去了冰凉,顿时变得火热,好像一团火,将她也要点着。 将娘子的唇摩挲得嫣红,季初色开始转战另一个美妙的地方,他轻轻撬起娘子的贝齿,探入那充满蜜汁的领地,在含住那柔软的丁香小舌时,他突然变得不能自已,因为在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感受到娘子就在他身边,而他想要更多,她能感觉得到美人的急切,因为他在她的嘴里横冲直撞,热切而又在探寻着,天意知道美人在害怕,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搂住美人的脖颈,用自己的体温,告诉美人,她就在,没有离开。 身体里的空气渐渐被美人抽空,她感觉到胸口就像一架鼓,不断地咚咚响,她深深地将手指扣在美人的衣裳上,任由美人任取任舍,她此刻觉得,若是和美人一起,她愿意跟着美人一起沉沦。 春风柔和,柳条缠绵,风动水动,平静的湖水顿时漾起了层层涟漪,太阳躲进了云层,不是是否是因为看到湖边那交缠的两个身影而感到不好意思才藏起来。 缠绵过后,季初色离开娘子的唇瓣,两人气喘吁吁地相视,最后都忍不住笑了。 “娘子,能找到你真好。”季初色抬手帮她擦拭去嘴角的晶莹,手中碰触到的滑腻肌肤,让他不舍离开。 天意红着脸,轻轻靠在美人的怀里,她小声道,“所以说,人世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娘子说的对,”季初色将脸贴在娘子的发丝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回道。 暖风习习,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时间就在天意慢慢叙述着自己这几日来的遭遇度过,最后季初色紧紧搂住他,语气中带着后怕,“幸好娘子最后能够平安无事。” 天意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些刺杀我们的黑衣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席三说,他们还去刺杀了陛下,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初色抬手轻抚着娘子柔顺乌黑的秀发,才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你是说那些人都是落辰国的余孽,为了报灭国之仇,才设计要谋杀陛下?”天意听完,不由觉得有些忐忑,幸好大家都没事。 季初色点点头,“之前,他们想以美色诱惑陛下,然后趁陛下不注意,刺杀陛下,但是因为看到我的脸,所以临时改变了计划,他们想要让我背这个黑锅,故而假扮成我的模样,随即去行刺陛下,不过陛下早就有做准备,当时我审问完那些黑衣人,立即赶回行宫,却发现陛下早已经得知此时。”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日子以来,陛下不过是逢场作戏,并不是真的被美色所惑?”天意忍不住睁大眼睛。 季初色看着她惊讶的神色,不由莞尔,“对,你还记得那个竹筏吗?” “我记得。”天意点点头,随后眼前一亮。 季初色见此笑着问,“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天意笑着回道,“那个竹筏很干净,可是我记得咱们在出发去往贺州的时候刚下过雨,所以竹筏上连接的绳子不可能那么干净,而且那个竹筏看起来很显然是新做的,因为竹子都很新鲜,所以不符合她说的,她经常出来游玩的话。” 季初色伸出手,捏了捏娘子的小鼻子,夸赞道,“娘子很聪明哦!” 天意得意地回道,“那是当然。” 然后天意继续催着他讲,季初色才又慢慢将真相还原,天意惊讶那个梅长思居然是一个男的,她不由毛骨悚然。 “他是落辰国的国师,但是当落辰国灭亡的时候,他还没有继承国师之位,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他最为擅长的是易容,所以当时我们很轻易地被他骗了过去。” “难怪他扮演女子这么的厉害,原来是因为这。” “不过有一件事,我此时很是费解。”季初色此时有些疑惑,他轻皱起眉头,淡淡说道。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见到美人后的天意心情很是美妙,连带着说话都带着愉悦的语调。 季初色见娘子这般好奇,笑了笑,才说道,“他说,他那里有我想知道的事,让我随时可以去找他。” “好奇怪这句话,美人,你有什么是想知道的,而他却知道的?”天意不由也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说这句话是有其他寓意在的。”季初色回想当时风紫离去时,留下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美人,不必烦恼,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有什么事,再去问他。”天意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去思考,好好放松自己。 此时太阳也渐渐爬到正当空的位置,天意看了眼天色,不由站了起来,“美人,林公子他们都去寻摇铃草了,我们也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季初色斜了她一眼,“娘子,你确定此时过去是去帮忙,而不是去蹭饭?” 天意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觉得美人这样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行为简直是可恶,于是她随即冷哼道,“不带你这样的,我不理你了。”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跑,季初色看着那飞奔在山脚下的人儿,不由笑着追了上去。 152.第152章 摇铃草 当天意和季初色刚到山顶的时候,正巧看到林风措和蔺成雪正站在崖顶上愁眉不展。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天意和季初色两人摸不着头脑地走近他们,好奇地问道。 林风措回身看到他们两人相携走来,眼神不经意掠过天意脸上的嫣红以及唇瓣上的红肿时,他的眸光顿时黯了黯,不由将视线撇向别处。 蔺成雪闻言,皱着眉头,一手指着崖下面,一边对天意两人说道,“我们找到了摇铃草,但是——”她顿了顿,心有余悸地道,“你们看下面。” 天意和季初色两人面面相觑,随即上前顺着蔺成雪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过去。 这简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蔺成雪手指的方向,有几株颜色碧绿,枝叶上垂落着如小灯笼的紫色,但是在的根部,有团团黑色物什在蠕动,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在的周围团团蠕动的都是盘踞的斑斓长蛇,这些蛇不说有上百只,起码有几十只,乍一看下,简直是十分吓人。 “这——”天意僵了下身子,心有余悸地往后挪了挪步子,她眨了眨眼看下美人,同样在美人的脸上看到不可思议。 见到天意和季初色的神色后,蔺成雪才慢慢讲解起来,“你们看到的那几株紫色灯笼,就是我们要寻找的摇铃草,摇铃草它是一种难得的草药,风过的时候,会发出一种清脆的响声,就像在摇铃一眼,所以顾名思义叫摇铃草,但是这种声音,被一种动物所青睐,它就是蛇中排名最毒之一的响尾蛇,它们很喜欢摇铃草发出的声音,所以每个有摇铃草的地方,就都有它们的身影。” “太可怕了。”天意看了眼如此巨大的蛇群,觉得整个头都大了。 蔺成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样,虽然摇铃草具有很稀有的药用价值,但是却也很难采摘,响尾蛇的存在,让采摘的难度加大,响尾蛇的毒只要沾上,必死无疑。” 季初色闻言,整个脸色都变得沉重,“那我们要如何拿到摇铃草?” 林风措走了过来,看了眼蛇群,皱了皱眉,“我们想了一天但是还没找到方法,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天意与季初色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深深的烦忧,天意对林风措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那咱们晚上是要住在这里吗?” 林风措抬头看向天边,黑幕已经降临,此时临近了夜晚,他对天意笑了笑道,“看现在的天色,咱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下山时间了,晚上就在上面将就一晚。” 天意同样看了眼变黑的天色,赞同地点点头,方才上山的时候,山路崎岖难走,如今天黑下山,路不好走不说,说不定还会碰上什么野兽猛虎,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在山上住一晚。而就在这个时候,天意突然惊奇地发现此时少了一个人,“欧阳墨城呢?” “你是说之前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公子?”蔺成雪见天意点点头,才回道,“他说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天意向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将他的事搁到一旁去。 “娘子,如果晚上要在山上,那我和林公子去狩猎,你和蔺姑娘在周边捡些柴火等我们,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季初色想了想,对天意交代道。 天意顺从地点了点头,林风措和蔺成雪也没有异议,于是四个人便分工合作。 “我去那边找,你在这边找吧。”天意指了指方向,蔺成雪应了声好。 最后天意抱着一大把干柴走了过来时,经过近日看崖的地方,不由将目光落向崖底,但是此时天色昏暗,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心紧了紧,美人的病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眉目,可是就要因为这难解的困境而止步不前吗? 这时候,身边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天意闻声看过去,只见蔺成雪一袭白衣,飘飘欲仙地站在她身边。 “你在担心季大公子的病?”蔺成雪柔柔地开口问道。 天意觉得蔺成雪有时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是眼底总是一副冷冰的神色,但是有时候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你好像感觉到暖风袭来,天意有时候都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平易近人,还是拒人千里之外。 不过眼前的蔺成雪,虽然还是蒙着面纱,但是天意可以感受到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天意将视线落向无边黑暗的崖底,幽幽叹了一口气,“夫君他浑浑噩噩过了那么多年,我不想他今后的日子还是如此。” 蔺成雪侧颜,莹白的月光洒落在天意周围,就好像披上一轻盈圣洁的白纱,美丽动人,而此时她的眉尖带着淡淡的忧愁,但是紧抿的唇瓣又透出一抹坚强,蔺成雪扪心自问,这样我见犹怜却又坚强自立的女子,她若是一男子,也不由自己会心动,她闭了闭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崖底,“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过于危险。” “什么办法?” 天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清冽的声音就从她们背后传了出来,天意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自主笑着转过身,“美人,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初色笑着点了点头,他抬起手,露出手中的丰硕收获,一只山鸡,一只野兔,“运气不错,刚才一出去,就抓到了它们。” “美人真棒!”天意毫不犹豫地朝美人竖起拇指。 “咳咳,”季初色以手抵唇轻咳了几声,脸色微红,他想起之前在行军中随手就能猎下老虎豹子,如今他急着赶回娘子身边保护她,毕竟山上不安全,没想到稍微显露身手,就能得到娘子的赞赏,心里不由美得冒泡,“小意思而已。” 而这边,林风措带着一些水以及青果走了回来,他远远看到崖上那靠在一起的男女,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虽然脸上仍然是平淡如风的微笑,只是却已如崖顶的夜色一样,带着微凉的温度。 蔺成雪眼尖看到自家师兄的身影出现在崖顶,不由快步走了上去,想要帮他。 天意看着同样是白衣的林风措和蔺成雪,不由对着美人打趣道,“美人,你看,林公子和蔺姑娘两人,男的俊,女的雅,真是好般配呀!” 季初色闻言,眼底带着不着痕迹的笑意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打从心眼里赞同娘子的话,“娘子说的是。” 天意的声音不大,但是身怀高深内力的人,只要少有留意,便不会错过,只见林风措身子一僵,随后婉拒了师妹要帮忙的请求,一个人慢慢走到崖顶上的一棵大树下,将东西搁下,着手生火。蔺成雪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跟了上去,在他身边帮忙。 “美人,我们也过去帮忙吧。”天意拉了拉美人的袖子,然后抱着柴火,快步走了上去。 季初色笑着应下,他回身看了眼那黑漆漆的崖底,再将目光转向那温婉的背影,眸中的黑色更加漆黑,仿佛是点了浓墨,幽深又坚定。 几人将猎物简单地清洗,然后季初色便将猎物插在树枝上,放在火上慢慢烤着。 当山鸡冒出“兹兹”的油声噼啪声音时,肉香也随之四溢了出来,天意忍不住闻了闻,大赞着,“真香,简直是人间美味!” “还没吃,你怎么知道是美味?”季初色伸手刮了下她的秀鼻,笑着道。 “只要是美人弄的,我都会觉得好吃,再说了,现在饿了,就算是草,吃在嘴里也是香的。”天意哼哼地道。 娘子的回话让季初色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天意露出一副莫测的神情,“你猜——” 季初色只得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将娘子的话当成是对他的夸奖。 而这时候,林风措正在将一些不知名的草籽磨成粉末,吸引了天意的目光,她忍不住问道,“林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蔺成雪在一旁笑着答道,“这些是常见的草籽,出行在外,若是什么都没有带,可以将它们摘来磨成粉,当成调料用。” “哇,”天意忍不住惊叹,“原来学医不仅能够解人苦痛,还可以填饱肚子,简直是太神奇了!” 天意这句话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季初色真相捂脸说不认识此人。 林风措将磨成的粉撒在山鸡上面,顿时肉香变得更浓,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季初色好笑地看了眼迫不及待的娘子,然后将山鸡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了林风措,他将一个鸡腿割下来递给娘子,天意小心地接过去,呼了呼两下,才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朝在场的两个男子竖起大拇指。 季初色心满意足地咬了口肉,而林风措见此脸色一松,也露出淡淡的笑意,而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底的蔺成雪,顿时觉得手中的肉食之无味。 153.第153章 今朝无酒也能醉 “如果此时能有酒就好了,有明月,有清风,有山峦,也有好友,只是独缺一助兴的杜康!”林风措有些遗憾。 “没有杜康又如何,咱们声乐。”天意伸手一指林风措挂在腰间的萧,不由大乐道。 林风措笑着将萧拿出来,“那在下就献丑了。” 悠扬的箫声随即在崖顶蔓延开去,宛如寒冬过后,那千层厚雪的破冰之声,带着无穷无尽的绵绵希望。 季初色忍不住也加入,他随手扯过一片竹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箫声的低沉,加上竹声的清脆,两者合为一体,如同天籁。 “有声乐,怎么能少得了舞呢?”蔺成雪被大家的气氛所感染,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大大方方站了起来,手抬起时手心已经握住一剑柄,她轻踮起脚尖,随着箫声竹声,身姿轻盈地舞起了剑。 天意双手拍着,看着这美轮美奂的一幕,不由也跟着拍子唱起了歌。 美人千古一笑,清风迎风醉倒,看那走石飞沙也为你心跳; 谁在月下吹箫,想你白衣飘飘,温柔乡里佳人俏; 既是情字难逃,做个情侠也好,情为何物今世答案得不到; 许是真心痴心,许是俗心凡心, 也许你还得不到,让我策马扬鞭, 豪气冲云霄;我的剑为你挥, 斩尽红尘伤悲,我愿流尽天下泪; 我的马为你追,踏遍千山万水, 要把你的梦找回;我的酒为你醉, 痛饮千杯万杯,为真情放纵一回; 江湖中人笑我太痴太傻太累, 他们不懂我的爱你的美! …… 蔺成雪手中的剑不由顿了一下,她回身看了眼唱得起兴的天意,微微笑了笑,然后她将视线转向专心吹着萧的师兄,眸中的神色不由变得情意绵绵,也只有此时,在夜幕沉沉的时候,她才敢将自己心中的情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她手一紧,随着歌声又挥舞着手中的剑。 整个山顶,都在回荡着这美妙的歌声,箫声,竹声,剑声,万物寂籁,像是在静静聆听着这山顶盛宴,不舍出声打搅。 季初色轻吹着竹叶,目光一直落在娘子身上,妍丽的小脸,带着因欣喜而泛起的亮光,好像将整个天上的璀璨星光都集于一身,眸中星星点点的碎光,好像最亮的星星,让人不忍移目,他的眼底带着满足和自得,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而在一旁的林风措同样将目光落在跟前的天意身上,脸上的笑意因着她的欢喜而加深,这样一位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女子,时而古灵精怪,时而聪慧睿智,不能不让人见之欢喜。 这一晚的精彩,这一晚的尽兴,无不给这几个少年少女留下深刻的记忆,就算在将来,拔刀相向的时候,也会将今晚的美好埋葬在心中。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天意已经抵不住睡意倒在了季初色的怀中,季初色安置好怀中的人时,他渐渐收起了脸上的随意和松散,目光直视蔺成雪,“蔺姑娘,今日你在崖顶说有办法拿到摇铃草,能否具体说说?” 蔺成雪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抬起了头,朝自家师兄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对季初色点了点头,只不过神态有些踌躇,“办法有是有,但是很危险。” 季初色忍不住勾起唇角,“有办法就好,危险,不是问题。” 蔺成雪见季初色这么自信,不由担忧地道,“方才我在拾柴火的时候,很幸运地发现了能够将响尾蛇驱除的药草,只是,这药草的功效我只在医书上面看到过,并没有听说过有人真正使用过,所以对这我有些担心。” 季初色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见季初色那么坚持,蔺成雪也不再吞吞吐吐,她从身后将方才采摘的药草拿出来,对这季初色道,“只要你将这些叶子揉碎,枝叶涂在身上,衣服上,想来那些蛇是不敢靠近你。” 季初色认真地应下,而这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一行黑衣人。 “主子,这任务交给属下。”凤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后面尾随着席二等人。 “对,主子,交给席三,您不用以身试险,席三保证将它完成得妥妥帖帖的。”席三拍着胸脯,豪爽地道,但是在接触到主子的眼神时,不由自主看了眼主子怀中的大少奶奶,立即压低了声音。 季初色看了眼熟睡的娘子,连他们的说话声,都没有将娘子吵醒,可见这一路的艰辛,让娘子都受累了。他手指在娘子的睡穴上轻轻一点,这会让娘子一晚好梦直到天亮。林风措注意到季初色这一举动,不由将目光撇开。 季初色此时抬起头,神色不容拒绝地道,“你们留下保护大少奶奶,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不——”四人齐刷刷跪地,膝盖碰地传出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但是风烈们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们神色肃然且坚决道,“主子,您不能冒险,让属下去吧!” “你们——”季初色心中五味杂全,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感动。 这一场面顿时僵持下来,一方是要自己去,一方是拦着不让去,黑夜中无声对峙。 而在一旁的林风措突然出声道,“这件事只能是季大公子一个人去做,就算你们去了,也于事无补。” “林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凤一顿时抬头,眯着眼看向林风措。 不得不怪凤一几个对林风措又是尊敬,又是敬而远之,尊敬是因为他身怀医术几次救主子和大少奶奶于水火之中,但是因林风措对着大少奶奶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让护短的风烈们齐齐对林风措竖起了防备的堡垒。此时,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个林风措是不是怀着私心,让主子亲自上阵,万一主子有一个好歹,他便能趁虚而入,虽然他们坚信大少奶奶对主子的感情,但是也不容许任何人觊觎自家的大少奶奶。 不过不得不说风烈们是想多了,林风措没有将这些带着敌意的目光放在心上,他脸色慎重地对季初色道,“此行前来,我们也不是为了采摘摇铃草,之前我和师妹打算寻到摇铃草便将你们带来,因为对于你的病,并不是通过摇铃草做药来治疗,而是听它的声音,来判断是否中蛊。” 季初色闻言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风措见此时季初色仍一副淡定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敬佩,他继续讲解道,“所以,我们不必采摘摇铃草,同时,若是摇铃草被摘下来,也就失去了我们想要的功效,故而,必须季大公子亲自站在摇铃草周边,听风吹动摇铃草,以铃声来催醒蛊。” 林风措话音一落,众人才明白,跪在地上的风烈们一脸的担忧,凌二道,“那若是我家主子,体内中蛊,听到铃声会有什么反应?” 凌二的话一下子问到点上,让林风措不由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此人谨慎,心思细微,气质上佳,若不是事先知晓他是季初色的暗卫,难免会将他误认为一个世家公子,林风措此时不由真的有些钦佩季初色,他手底下的暗卫各个武功卓绝,十分出色。 林风措想了想,才回道,“若是书上记载的没错的话,体内中了噬心蛊的人,听闻了摇铃草发出的声音,轻则晕眩,重则剧痛,以这两种效果判断是否中了噬心蛊。” “那主子,如果您真的中了那什么噬心蛊,要是疼得受不了怎么办?旁边可都是蛇啊!”席三不由惊呼道,他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蛇,都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声,更何况是站在蛇群中。 “你们放心,我会护着他。”林风措看了眼在季初色怀里安静沉睡的天意,轻轻说道。 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将会陪你走一生的人,我会帮你守护他,直至他平安无事,不让你的笑颜有一丝一毫的破损。 季初色原本想婉拒,但是林风措的几句话成功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身为医者,懂得这些蛇的习性,并且能够保护好自己,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师兄,你让我去吧,你不是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用毒,这些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蔺成雪拦住林风措说道,但是她咬着唇泄露出来的胆怯让林风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毕竟是女孩子,看到那些软趴趴的爬行动物也是会害怕的,林风措伸手拍了怕她的肩,示意她放心。 蔺成雪看着师兄上前,捡起草叶,让季初色跟着一起做,然后将草叶揉碎,抹在身上的时候,她的眼角忍不住泛着晶莹,她紧紧攥在手中的袖子,明知道那不过是书上记载的文字,并未得到世人的证实,师兄还那么傻要下去,蔺成雪心中揪成一团。 而季初色将草叶涂抹完毕后,他转身,严厉地交代着,“你们好好待在上面,不要下来,给我照顾好大少奶奶!” 风烈们顿时齐齐点头。 见风烈们如此听话,季初色有些不信地多看了他们几眼,最后将娘子安置好,才和林风措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目光中达成共识后,才一步一步朝崖底迈下去。 此时晨光微曦,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而崖底下面,一场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154.第154章 危在旦夕 当天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山顶的阳光照得她有些刺眼,她顺手摸了摸旁边,却没有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不由眯了眯眼,起了身。 “美人?”天意边打着哈欠边喊着,她不解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会一下子都快到正午了,而且她不是一个睡得很死的人,怎么会连美人走开的举动都没发觉? 正在全神贯注着崖下的蔺成雪听到动静,回过了神看了她一眼,眸中一丝讶异闪过,按照季初色的说法,天意没有到下午是不会醒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但是这样正好,蔺成雪看了眼崖底,那抹清隽的身影浸入眼底,没有道理所有人为了顾全她的感受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保护起来,而她却总是一无所知。 “你醒了?”蔺成雪的声音柔柔响起,却听不出一丝语气的波澜。 天意闻声点了点头,她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对着蔺成雪疑惑地问道,“蔺姑娘,你可有看到我家夫君?” 天意话刚问完,便发现蔺成雪的眼神闪烁了下,脑子里的迷糊顿时一扫而空,她联想到之前睡晕的脑子,又想到一觉醒来不见的美人,她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连忙上前抓住了蔺成雪的手,语气急切地问道,“蔺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请你如实告诉天意好吗?” “这……”蔺成雪故作为难的样子,但却将天意担心的火焰撩拨得更旺。 “蔺姑娘,请你告诉我,我很担心我夫君,是不是他为了拿到那摇铃草,以身试险?”天意的话语里隐隐带着哭腔。 蔺成雪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指指向崖底,“你自己看吧!” 天意怔愣地顺着蔺成雪手指的方向看去,待到看清底下的情景时,她忍不住将嘴巴捂住,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惊叫出声。 草丛茂密的悬崖边上,那道紫色身影无畏无惧地走向团团盘踞的蛇群,仿佛面前的不是吐血猩红长舌一口就能要人命的毒蛇,而是一只只毛茸茸的绵羊,那样的泰然自若,站在崖顶的天意紧紧咬着牙关,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恐和担忧,生怕因为她而扰乱到美人的情绪。 “蔺姑娘,这就是昨晚你说的办法?”天意连忙朝蔺成雪问道。 蔺成雪摇了摇头,无奈道,“一身探险,是我们此时唯一能做的事,否则我们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也无法靠近摇铃草。” 天意虽然心中无比的担心,但是美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再怎么不放心,她也要相信美人。 蔺成雪一直都在拿眼偷偷打量着天意,却发现她竟然出人意料地安静下来,而且变得沉着冷静,她惊讶过后,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她重新将视线紧紧锁住护着季初色下山的师兄,心里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 天意此时才发现林风措也和美人一同下了山崖,慢慢朝半山腰走去,她双手握得紧紧的,生怕看到他们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这时候,凌二走到天意身边,沉静地道,“大少奶奶,您莫要担心,主子既然做了决定,就有他的打算,我们在上面守着就好。” 听到凌二的安慰,天意没有松口气,反而提起一口气,她声音颤抖地道,“凌二,你应该知道,美人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心智不成熟,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 凌二闻言,不由摸了摸鼻子,他该怎么跟大少奶奶解释,其实主子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而且病情似乎有了好转。但是想起主子之前让自己保密时那一副欣然又傲娇的模样,凌二不由将自己心中的念头打消,主子和大少奶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而此时,季初色和林风措两人已经慢慢在靠近摇铃草,以及蛇群。 一条条吐着猩红舌头的响尾蛇簇拥在一起,敏锐地发现有着敌人入侵它们的领地,一只只迅速游走了过来,一大片黑压压的毒蛇蜂拥而来,简直是触目惊心。 林风措与季初色对视一眼,将早有准备的抵御毒蛇的药草扔了出去,那些响尾蛇一见那些药草,纷纷避让开去,仿佛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见原本密密麻麻的蛇群顿时被他们分开了一条道。 季初色对林风措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走了过去,因为身上散发着响尾蛇避而驱之的药粉气味,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响尾蛇纷纷向后退开,不敢再靠近两人,只是吐着杏子的动作不改,满眼的冷色对着入侵的敌人。 蛇群太过于庞大,季初色和林风措废了好大一番劲才走近生长有摇铃草的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摇铃草,两人的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欣喜。 “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季初色看着那小巧可爱的如灯笼一眼的紫色小,有些犯难,便转身望向身侧的林风措。 林风措看了眼地形,对季初色说道,“摇铃草唯有遇风而响,只能凭此来判断你的病因,因此,我们只有静静站在这里,等风来。” 季初色对林风措的话深信不疑,他寻了一个位置,便站好,等待着春风的到来。 一刻过去了,半个时辰也过去了,但是却是不见一阵风吹来。 而在崖上提心吊胆看着这一切的天意,不由跺了跺脚,平日里这山风吹得多欢快,现在急需的时候却掉链子,简直是气死人了。 等待总是煎熬的,特别是身处在蛇窝当中。 季初色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并不是因为热的,而是因为那些响尾蛇开始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季初色扬起眉头,神色慎重地问道。 林风措那淡定从容的神色似乎在此时微微有点僵硬,他看着那些扭动着蛇身的响尾蛇,语气变得肃然,“应该是时间过去太久,我们身上的药汁被热气蒸发掉,药性在慢慢消散,这些响尾蛇也不傻,想来是想趁药性消失的时候,朝我们发起进攻。” 话音一落,季初色的脸色顿时变得郑重,“我们身上的药粉还可以支撑多久?” 林风措看了眼周围围困住他们的数以百只的响尾蛇,开口回道,“不到半个小时。” 闻言,季初色扫了眼静静站在土壤中的摇铃草,目光顿时变得复杂。 见季初色的神色,似乎不想离去,林风措想了想道,“若是一刻钟后风还没有来,我们就必须得上崖,否则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季初色的神色顿时变得严峻,他微不可乎地点了点头。 林风措不会不知道季初色心中在想什么,有了第一次的突袭,这些响尾蛇一定会提高警惕,下一次想要靠近摇铃草,便没有那么容易,但是严峻的形势呈现在眼前,逼不得他们做这个决定。 他侧眼看着这全神贯注盯着摇铃草的男子,同样身为男子,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升起一道赞赏之意,虽然他是负责保护季初色,但是一路下来,都是季初色在替他开路,并且也是离蛇群最近,连他学医多年经常接触毒物毒蛇,也不能够像他一样,面对蛇群从容不迫,这一点,他着实佩服季初色。他扬起头看向崖顶,此时日光正盛,他看不清崖顶的状况,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季初色回去,迫切又担忧着。 在崖顶的天意,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过去那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还没有上来,她的心底也隐隐泛着不安,她双手合十,对着上天祷告着。 “老天,我荀天意向来不信命,也不信天意,但是此时,我恳求老天,赐这里一阵山风吧!若是愿望实现,天意愿做您一辈子的信徒。” 蔺成雪离天意较近,听到她嘴里说的话后,感到好笑,但是她却笑不出来,她不由自主也抬起手双手合十,学着天意一般虔诚祷告。 在崖顶守护着大少奶奶的凤一和凌二也感觉到局势不妙,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由走到一旁,将席三和州四唤到一起,详细交代要保护好大少奶奶,然后两人拾起之前蔺成雪搁置在一旁的草药,不由分说涂抹在身上,最后两人向山崖而去。 久久等不到山风,林风措和季初色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奈,最后也只能放弃,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离他们只有一丈远的响尾蛇,正在慢慢靠近他们,双眼一直与他们对峙着。 就在林风措和季初色正在想办法离去时,一阵山风突然从山的另一边缓慢袭来,林风措和季初色此时并没有感到惊喜,因为在这样紧要关头,一丝一毫的差错都足以要人命。 而姗姗来迟的山风正是这一紧要关头压死骆驼的最后哦一根稻草。 来不及了—— 山风如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摇铃草的瓣,顿时灯笼般的小紫欢快地摇动着,传来一阵又一阵欢乐的脆响。 林风措暗叫不好,他立即转身看向季初色,只见季初色双手捂着头,脸色变得苍白,青筋都暴起来了,明显在忍受着强大的痛苦。 而听着铃声欢乐起舞的响尾蛇们亢奋了起来,一条条在他们脚底游动,嗜血的气息在步步靠近。 155.第155章 昏厥 “不好——”林风措立即飞身到季初色身边,一手扯住他的肩膀,只见季初色额头冒冷汗,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痛苦当中,林风措没有想到这噬心蛊会这么厉害,他想也没想就拉着季初色要往回走。 “噬心蛊被摇铃草发出的声音唤醒了,要尽快远离这里,否则噬心蛊狂躁不安,很有可能就——” 林风措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两人心中都有数,前有蛇,后有蛇,脑子里噬心蛊又在作怪,真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而就在这时候,响尾蛇纷纷爬行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地上有药草。”季初色深吸了口冷气,强抑制住脑子里的剧痛,向身边的人提醒道。 林风措闻言抬脚将地上有些枯萎的药草踢向前面的蛇群,熟悉又惧怕的气味袭来,围堵的响尾蛇纷纷后退,以着药草周围的地方都没有蛇敢靠近。 趁着这时候,林风措抓着季初色的肩膀,带着他踏着药草所开的路,快速要离去。 季初色此时已经疼得无法分辨方向,但是他仍努力集中精力,以免到时候成为林风措的包袱。 崖顶上的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不由都瞪大了眼睛,天意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双脚发软,她不经意间也看到蔺成雪双眼通红,嘴唇都咬出血来,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蔺成雪和她相依靠在一起,可能两个人都站不稳了吧。 领地被人侵占了整整一个早上,所有响尾蛇早已经心中怀恨,看着罪魁祸首要走,立即纷纷跟上。 这时候凤一和凌二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即加快了脚步,飞身而且,顿时赶到当场。 “主子,您没事吧?”凤一冲到主子跟前,和凌二两人一人一边架起他,然后带着他飞速往后退去。 林风措支撑着季初色的重量被卸去,整个人松了口气,而正在他要随着前面三人离去时,一条响尾蛇飞速蹿来,狠狠在他小腿上咬去,林风措只觉得小腿刺刺一疼,俯身时,那条响尾蛇已经耀武扬威地游走开去。 林风措看着那殷红的伤口,晕眩随即袭来,他皱了皱眉,扯下一条布条,将小腿绑住,然后若无其事跟上前面三人。 等所有人上了山崖后,天意和蔺成雪顿时围了上去。 “美人,美人,你还好吗?”天意心急地跑到他跟前,手脚仔细地检查着,最后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伤痕,才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我没事……”季初色想要抬手覆上娘子的头,但是最后却晕了过去。 “美人——”天意连忙伸出手抱住美人,两人双双跌坐在地上,天意着急地喊道,“美人,你怎么了?” 而在一旁的林风措淡淡地开口道,“季大公子是因为脑中的噬心蛊苏醒而失去意识,等过段时辰便会醒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林风措的话,天意才稍加放心,她抬头面向林风措,语气感激地道,“林公子,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家夫君便危险了,这么多次承蒙你们师兄们的搭救,天意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报答你们?” 林风措笑着摇摇头,“荀小姐言重了,朋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下山,否则要是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天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席三驾来一辆马车,风烈们将季初色扶上马车后,天意回身疑惑地问道,“林公子,蔺姑娘,你们不和我们一道下山吗?” 蔺成雪正要开口,林风措上前一步,先她开口道,“不必了,我和师妹还有要事要办,到时候我们会与你们汇合,详谈噬心蛊的解蛊办法。” 蔺成雪不明白师兄话里的意思,她们什么时候有要事要办?但是她也没有讲话说出来,说不定师兄有师兄的道理。 天意也不疑有他,便和两人挥了挥手,上了马车。风烈们也纷纷朝两人告辞,紧接着踏上回程的路。 直到马车消失在路口,蔺成雪正要开口询问时,一个身影突然向她倒来。 “师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蔺成雪慌了神,她连忙接住师兄的身子,慌乱地叫道,“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林风措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嘴唇却是鲜艳如血,他清隽如流水般的声音变得虚弱,他费力一笑,“师妹,不要担心,我没事。” “师兄,你不要骗我,要是没事,你为什么现在会如此虚弱?”蔺成雪的声音变得哽咽,十几年来无所不能的师兄,像是一座永恒坚固的石像伫立在她的心中,从没有想过,石像也会有倒塌的一天,她心乱如麻。 林风措看着满眼泪的师妹,有些怔神,他这个师妹从来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过,想来是他突然的变故吓到她了,于是他放低了声音安慰道,“我无事,只是受了点伤。” 而这时候正在用眼睛检查着师兄的蔺成雪,眼尖地发现师兄的小腿上绑着一条布条,而白色布条上已经浸满了黑色鲜血,她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被师妹发现了,林风措有些无奈,“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我——” “闭嘴!”在林风措面前都是温和听话的蔺成雪,顿时火气上涌,她急躁地吼了他一声,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面无表情地解开绑在小腿的布条。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蔺成雪冷哼着。 林风措笑着看着师妹板着脸帮他驱毒,随后他将视线转向马车消失的山道上,侧脸被掩在树影下,看不清神色。 马车缓缓向着山下而去,车内的天意时不时用着锦帕帮美人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水,看着美人脸上呈现的痛苦神情,天意便忍不住心疼。 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一见面又是这样的波折,天意不知要感叹造化弄人,还是他们总是那么倒霉? 她搁下锦帕,伸出手按在美人头中的穴道上,轻轻揉动着指尖,想通过这般帮美人缓解苦痛,过了片刻,美人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天意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心里不由泛起了怜惜,美人为了不让她知晓他冒险而担心将她托付给蔺成雪,还安排所有风烈保护她,这些事无一不让她感动。 而且这段时日不见,美人更加消瘦了,之前好不容易将他养出几两肉,又给生生累没了,想来就有点生气,看来她接下来要费大力度实行美人休补大计划,不将美人养胖,她决不罢休。 若是此时的季初色能预知他今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如此是躺得如此心安。 心里腹诽一阵后,她回想着之前林风措和蔺成雪说过的话,心中暗自思量着接下来的事,美人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没有道理一直享受着美人的付出而没有一丝举动。 因为主子还未苏醒,凌二等人将马车驾驶极为缓慢,生怕因路上颠簸吵醒了主人。 但是最后,季初色还是醒了,还是被吵醒了。 他揉了揉眉头,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眼前正在进行着“大战”。 “我要吃刚才那个玉米!”小女娃双手叉腰对着她面前的蒙面女子吼道。 “不行,你刚才才吃了一根香蕉,一个梨,两个包子,三个馒头,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吃!”蒙面女子斩钉截铁地否则。 “你坏!你坏!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去!”小女娃顿时坐在车内蹬着腿,一副撒泼的模样。 季初色原本头已经不疼了,但是此时被吵得头疼,他看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一大一小,有些讶异,不由将目光投向自家娘子,“娘子,这是?” 天意同样被这一大一小因为一根玉米而大吵的情形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此时听到美人的声音,心中欣喜,她立即回过身,看着醒来的美人,那颗担忧的心才落到地面,她猛地朝美人扑去,嘴里懦懦地道,“美人,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你在这样不顾安全去冒险,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季初色抬手抚着娘子的背,轻声安慰道,“不会了,我保证。” 感受到怀中真切的温度,以及耳边熟悉的声音,天意从惧怕中回过了神,此时才想起车内还有其他人,不由立即松开了美人。 而小女娃嗤嗤笑着道,“你们羞羞脸。” 话音一落,天意顿时红了脸。 “美人,我跟你介绍下,这位姑娘之前在崖底为我解了那毒箭,救了我一命。”天意这时候才想起要介绍人。 季初色原本就在纳闷那箭上的毒是一种奇毒,凌二都找不到方法解毒,娘子是如何度过危险的?现在终于找到答案,他面上带笑,朝蒙面女子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娘子,如果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 只见蒙面女子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地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况且也是令夫人命大,那时候没有立即毒发,才有了我出手的机会。” “还有我,还有我,要不是我让救的,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家娘子了。”小女娃鼓着腮,粉妆玉砌的容颜,煞是可爱。 “那就多谢你了。”季初色从善如流地道。 “这还差不多。”小女娃顿时扬起下巴,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顿时逗得车内的人忍俊不禁。 “对了,你家夫君中了噬心蛊,我这里刚要有药引,放在我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就给你们吧!”说着蒙面女子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天意。 天意看了美人一眼,才接了过来,正想问这药引是怎么一回事时,那蒙面女子的神色突然变得警惕,好像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随即一把抓起小女娃的衣领,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匆匆消失在车门口。 独留天意和季初色两人面面相觑。 156.第156章 汇合 那戴斗笠的蒙面女子又如之前匆匆现身,又匆匆离去。 “主子。”凤一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可知方才那女子的背景?”季初色沉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这女子不像是咱们东临国的人,听她的口音,应该是来自洛岭以西那一带,若是主子觉得她有不对劲的地方,属下立即派人去查。方才她带着小孩飞速奔来,属下们因为她身上没有带杀气而没来得及发现,拦住她,是属下的失职。” 听了凤一的话,季初色凝眉思索着,而一旁的天意也开了口,“美人,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姑娘能够一眼识得你的病因,很是不可思议?” 听到娘子的话,季初色点了点头,他无不讶异道,“不仅能够解了你的毒,还能将我的病因说得如此准确,想来这个人不简单,只可惜没能将她留下来问清楚。” 天意不禁觉得遗憾,她撩开车帘,外面早已没有那一大一小的踪迹,她想,如果能让那姑娘帮忙一起诊治美人的病,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这样想的时候,她感觉腰间一紧,回头一看,见美人正笑着看自己,美人道,“不要紧,一切都是缘分,我们不强求,娘子你也不要太在意,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再碰上的。” 天意那一抹怅然若失在美人的安慰下,飘散开去,不过她刚放松下来的神情突然一霎那变得严肃,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美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美人,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 而季初色被娘子突然的目光盯得有些杵,他感到莫名有些心虚,呐呐地道,“娘子,你在看什么?” 天意微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严肃地道,“美人,我怎么发觉你最近似乎换了一个人,是不是病情有所好转了?嗯?” 季初色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娘子居然感受到他的变化,可见最近没有将自己未装好,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季初色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无比,一如之前的单纯干净,他的嘴角牵起了懵懂的笑意,将头蹭到娘子的肩上,不解地回道,“娘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美人又回来了,看着这一双单纯天真的眸子,天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可是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猛盯着美人瞧了一会儿,而得来的却是美人无辜的连环眨眼,天意不由抬手扶额,美人又在卖萌了! 但是这件事就此掀过了一页,季初色留意着娘子的神色,见她终于不再怀疑的时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自作自受,如果早日告诉娘子他恢复的事,就不必这样提心吊胆,可是现在说会不会有些太晚了? 只是当季初色往娘子怀里蹭的时候,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娘子知道了,哪里还会让自己如此亲密,于是季初色更加坚定自己不让娘子发现的决心。 车外的风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为有这样的主子。他们不由将目光撇开,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吧!太无颜了! 马车当晚就和南下的人马汇合,因季初色对外称娘子在船上身体不适,这几日在调养,所以所有抱着打探心思的人都纷纷退散,他们此时回来,偷偷摸进自己的院子,也没有人发觉,算是安全地度过了。 天意刚回到院子,侍砚侍墨就猛地扑过来,差点吓到天意,只见两人双目通红,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天意笑着安慰道。 “主子,奴婢和侍砚可担心您了,日日夜夜都盼着您能回来,今日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侍墨哽咽地道,时不时抹着泪。 “主子,您这一路一定受苦了,整个人都消瘦了。”侍砚也不忍地道。 “好啦,福祸所依,说不定这次过去,我就能享受福气了,你们莫要难受了,快些去准备写吃食,我和你们大少爷都饿了。”面对这两个泪眼朦胧的心腹,天意有些承受不住,不由赶紧找了个由头将她们支出去,否则待会她估计要被她们的泪水给埋了。 “是。”一听到主子饿了,侍砚两人连忙应下快步出门去准备。 “你这两个丫鬟真心不错。”季初色在天意耳边感叹道。 天意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的眼神顿时又朝他审视过去,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美人。 季初色回身时发现了娘子的目光,立即暗叫不好,自己又差点露馅了,他连忙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娘子,我去找们玩了。” 看着美人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天意虽然有时候觉得美人身上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加上此次旅途劳顿,便将此事搁在一边。 待到下午时,东临帝传旨召见季初色小两口。 一走进东临帝的行宫房间,天意明显感觉到东临帝心情很好,她觉得有些奇怪,听说菊妃意外毁容,此行危机丛丛,陛下怎么还有心情开心呢?真是上头的心思你莫猜! 天意和季初色刚行礼后,东临帝便笑着道,“平身吧!荀丫头,朕听初色说你受了伤,这是宫廷秘制的去痕圣药,你好好用着,姑娘家的,身上最好还是不要要伤痕为好。” 语毕,黄福便端着一托盘,上面搁着一素白蓝纹瓶身的药朝天意眼前送来。 天意连忙行礼谢恩,“多谢陛下垂爱。” 东临帝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你们其实也是受了朕的连累,才会遭逢刺杀,若不是你们能够幸运逃离,要是出了什么事,朕怎么跟荀将军交代?” 天意感受到东临帝真心的关切,有些受宠若惊,俗话说,君心似海深,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却在这位帝王身上,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慈爱,不由有些感动。 “陛下,您莫要这样说,若不是天意和夫君贪玩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是陛下太怜爱我们了。”天意不假思索地道。 东临帝摆了摆手,慈爱地笑道,“咱们也不必再说了,这次叫你们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们。” 天意和季初色对望了一眼,随即问道,“陛下您说。” 157.第157章 受命 东临帝背过身,伟岸雄健的背影突然让他们感觉到历经世事过后,一抹淡淡的沧桑和颓然。 天意和季初色屏住呼吸,因为他们似乎感觉到这件事可能会有些不同寻常。 “朕想要找一个人,那个人当年替梅妃接生的稳婆。”东临帝的语调没有起伏,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只是只有面向他的黄福,才能看到他隐忍的情绪。 “稳婆?”天意有些不可思议,而且陛下提到了那个后宫上下忌讳私底下不许提及的梅妃,天意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东临陛下嘴里听到那位倾国倾人城的才艺卓绝的梅妃。 东临帝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年梅妃有了身子时,朕便在民间为她寻了一位稳妥的稳婆,不过那个产婆替梅妃接生后,就消失不见了。” “陛下是想让天意和夫君去寻找这位稳婆吗?”天意寻思到陛下的想法,不由有些讶异。 只见东临帝转过了身,面上已不复之前那和蔼慈善的神色,而是带着郑重以及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不错,朕寻思来寻思去,在朕身边只有你们最为合适。” 陛下的不容置疑让天意噤了声,她不明白他们有什么能让陛下看重的地方,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不能拒绝。 “那我们要如何去寻找?现下一点线索都没有。”天意很是为难。 “这个不担心。”东临帝抬了抬手,站在一旁的黄福便递上一信封,“里面是那稳婆的资料,兴许会有帮助。” “那陛下,要是我们找不到呢?”天意接过信封,看了眼面上懵懂的美人,踌躇了片刻,才将心中担忧的事说了出来。 “能找得到便是好,若是找不到,”东临帝的语调突然变得低沉,“那便算了。” 感觉到东临帝明显的精神状态变化,天意与美人不敢再询问什么,低声应了声,“是。” “时间以一年为限。”说完这一句,东临帝便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走出来后,天意捏了捏袖中薄薄的信封,有些惆怅,“美人,你说咱们两个看起来像是长着一张寻人启事的脸吗?一看到,就觉得咱们是很适合去找人的?” 季初色看着犯难气鼓鼓的娘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娘子的脸,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受之则寻之。” 天意抬头瞪了他一眼,“方才你一句话也不吭,我都不敢拒绝陛下,你看这人海茫茫,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掏针,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季初色莞尔,“陛下不是说了,找不到也没事,你啊,就不要担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做人的原则!”天意回道。 “好吧,我亲爱的有原则的娘子,您现在要回房了吗?为夫饿了。”季初色牵住娘子的手,卖萌扮乖道。 天意白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笑着随了他。 远远站着一个人,她双目痴迷地盯着季初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待到看到他身边的天意,目光瞬间变得嫉妒,她把手中的绣帕缠得纠结,总有一天,她会取代天意的位置的。 当夜幕降临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东临帝的房间内闪进了一个身影。 “你来了。”正在执笔写着字的东临帝头也不抬地道。 对于东临帝的未卜先知,季初色也没觉得奇怪,他倚着梁柱,漫不经心地道,“陛下,您为何要将寻人的事让我娘子知道?” 东临帝搁下了笔似乎对自己的字很是满意,才抽空回了一句,“你不是要继续装疯卖傻吗?朕不让天意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她发现你在调查这件事,你怎么圆谎?” 对陛下投来的揶揄目光,季初色轻咳了几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陛下看出来了?” “朕说要恢复你的身份,你拒绝了,朕当时还纳闷,后来看你的样子才琢磨出来,你这小子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可怜天意还傻傻被你蒙在鼓里。”东临帝白了他一眼。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不当狐狸,微臣怎么替陛下办事?” “就你嘴贫,不过最好不要瞒着,不然到时候有你罪受的。”东临帝告诫道。 “微臣明白。”嘴上应着,但是心里并不是非常重视,在他看来,清醒的自己和痴傻的自己,总是痴傻的自己更得娘子关心,所以他在心里愉快地决定,能瞒一时是一时。 东临帝早已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不由摇了摇头,算了,这小两口就这么折腾着吧,越折腾感情越深。 “陛下,风紫等人可有招供?”季初色问道。 “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死咬着不松口,朕不得不佩服,罢了,那些孽党不足以放在眼里。”东临帝说道。 季初色点了点头,不过他突然想起风紫当时说的话,不由有些疑惑,他想了想后道,“陛下,不如将风紫交给微臣,微臣想办法让他开口。” 东临帝想也不想就应下,“不过他人已经送回皇城了,等南下结束,你再去提取吧。” “多谢陛下。”季初色谢道。 东临帝放下手中的字画,背着手慢慢踱到季初色面前,神色忽而变得严肃。 “你对于五年前那件事怎么看?” 季初色嘴角的那抹漫不经心被收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同样肃然回道,“当年微臣从边境回来,并未与人有何过节,所以这件事微臣有两个猜测,一是来自他国的暗杀,二则是源自于一次偶然的调查。” “调查?”东临帝有些不解地问道。 季初色继续道,“当年微臣刚回皇城,接到风烈的禀报,说是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皇城,微臣曾下令调查过,但是他们来去神秘,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结果。” “所以你是怀疑是那些人下的手?”东临帝扬眉问道。 “也不是不可能。”季初色说道。 东临帝点了点头,“这件事你也好好调查下,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是,微臣遵命。”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提及,暗杀还有可能源自朝廷某些势力,只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只能是在找到证据之后。 158.第158章 荀韵画的心机 一房间内,杏一手拨动着烛芯,一边跟着自己小姐说着话。 “小姐,今日孙家少爷一直盯着您看,还让奴婢将一篮子果子带给您。” 说着杏转身拿过一篮子新鲜果子递到荀韵画面前,这是江南少见的果子,看得出来很是珍贵,但是荀韵画的心思不在这里,她摆了摆手,“赏给你们了。” 杏欢天喜地地谢道,“多谢主子。” 接着杏又拿出一盒子道,“主子,这是李家少爷让奴婢给您带的胭脂。” 荀韵画随意地指了指,“搁着吧。” 杏不由有些艳羡道,“主子,您看您长得如此美貌,才华又横溢,多少官家贵公子都为您神魂颠倒,神不守舍,最近南下,奴婢收到的东西都快收到手软了。” 面对杏的奉承和赞美,荀韵画心中早已得意连连,只不过一想到送礼物的人,不由嗤笑道,“这些人都不过是酒囊饭袋,扶不起来的阿斗,怎么能和他相比?” 主子的冷讽杏喏喏地点头,但是随即又见到自家主子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杏不由问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荀韵画像是被人戳中的要害,顿时变了脸,杏立即喏喏地应下,自家小姐如此阴晴不定,她们早已习惯了。 过了片刻,荀韵画像是遇到了些困惑地问题,紧接着她偏头问杏,“你说,当一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女子的原因有什么?” 杏对主子突然的提问,不知道主子在想着什么,因为在她们下人眼里,自家主子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若是不小心说话,很容易惹主子生气,于是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有呢?”荀韵画问道。 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没见到主子生气,才又说道,“男子中意那女子,上门提亲。” 因着杏是出身将军府,脑子里想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回答,但是这显然不是荀韵画想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荀韵画自嘲一笑,父亲答应陛下给大姐赐婚,便万万不会允许自己的嫁给季初色,而且更别提母亲,对季初色总是一副鄙夷的样子,所以哪里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二种,若是季初色中意她,她便不用在这里干着急,若不是大姐缠住了他,他一定会发现她的好,她堂堂一个将军府三小姐,怎么会逊色一个十几年痴傻过的无用大小姐?她不甘心就这样被荀天意压在底下!她不甘心!每次看到荀天意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成双入对,她就恨不得啃噬其骨。若没有荀天意,也许站在季初色身边的人,就是她! 一旁的杏看着自家主子娇美的容颜突然变得扭曲,不由立即低下了头,这时候的主子还是少惹微妙。 但是此时荀韵画已经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她看着杏闷声不语,不由点了点桌子,板着声音道,“你若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便将这盒胭脂赏给你。” 杏双眼放光,她咂咂舌看着桌上那一盒精致的胭脂,那可是好几十两一盒的,不是她们这样的下人用得起的,为了这个赏赐,就算她绞尽脑汁也要回答出主子的问题。 突然杏像是想到什么,她连忙开口道,“主子,除了奴婢方才说的那两个,还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荀韵画来了兴致。 杏胸有成竹地道,“那就是让那男子有了不得不娶那女子的理由。” 杏话语一出,荀韵画顿时双眼一亮,她裂开嘴唇,意味不明地笑着,然后大方地道,“说得好,这胭脂就赏给你了。” “谢主子。”杏再次欢天喜地地回道。 荀韵画的视线掠过欢喜的杏,眸中的算计隐隐显现,难得下一次江南,若是不好好把握机会,想必会皇城,下手的机会便更少了。她紧紧握着拳头,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招来杏,附在耳边,对杏小声交代着。 阳光明媚,万里白云缱绻,着实是一个适合睡觉的时节。 天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奈地看着某人,一大早就被某人叫起来赏,困死了,她要她的枕头啊! 面对娘子的抱怨,季初色笑道,“娘子,你再不出来走走,都快睡成猪了。” 闻言,灵台突然一片清明,天意立即伸手捏了捏腰,似乎开始有了小肉肉的存在了,她顿时欲哭无泪,“不是吧,我最近都没有吃什么零嘴,怎么还长肉了?” 季初色不由心疼地捏了捏娘子的脸,相比失散之前,娘子已经清减很多了,他笑着道,“不胖不胖,娘子如今瘦得跟一小猫似的。” 但是这话明显不能安慰天意,每个女子都爱美,就算是自己非常瘦,也要天天嚷嚷着减肥,天意瞪了美人一眼,“都怪你,天天都让人给我炖补品,看,现在又嫌弃我!我不想理你!哼——” 哼完后,天意就自顾自走上前去,以着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话语。 季初色顿时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想刺激下娘子莫要贪睡,怎么就变成了这个话题?他笑着摇摇头。 此时娘子已经走得快不见人影了,季初色不由迈步追了上去。 “娘子,你等等我——” “别跟着我,我不想理你!”回应的是天意气嘟嘟的话。 而这时候,一树丛后面,一树枝被拨开,露出杏的脸,她看着远去的人影,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左看看右看看,才拎着裙子往自家房子跑去。 得到杏信息的荀韵画,她在心里琢磨着,难得见季初色出一次房门,便要好好利用这一个机会,但是她家大姐在旁边会干扰到她的计划,于是荀韵画在房间里踱步,最后双手一拍,有了主意。 “杏,你去帮我把大小姐引开,然后……”荀韵画在杏耳边小声道,杏边听边点头。 待到杏离去后,荀韵画勾唇一笑,接下来就看她了。 159.第159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沉睡了整个冬季的叶枯枝,在积雪融化成晶莹雪水中慢慢扭动着身姿,抖落满身的枯枝烂叶,伸展出嫩绿的或嫩黄的枝桠,欣喜而又富有生机,而往年被尘土覆盖的种子,像是抱着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好奇,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碰触着,从土壤中一点一点破土而出。 江南被称为鱼米之乡,是因为水源充沛,土壤肥沃,加之气候温暖适宜,所以江南也盛产名,例如富贵牡丹,清丽山茶,娇艳迎春,等等。 当天意被季初色领到行宫的一处园,她顿时被满园的盎然春意给填满了双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姹紫嫣红仿若走进了海中。 天意欣喜地奔到海当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朵又一朵从来没见过的朵,她回头对美人嫣然一笑,“这里真的好漂亮!” 季初色倚靠在树干上,双眼宠溺地看着在海中流连的娘子,淡紫色的纱裙,衬得身姿婀娜,乌黑的秀发,远山一样秀丽的眉眼,泛着莹润光泽的唇瓣,像是玫瑰粉红的瓣,带着鲜艳的芬芳,双眸因着欢喜而如小鹿般湿漉漉晶莹可爱,季初色的眸色越发的温柔。 “你之前还嚷着不来,你看,现在不是喜欢上了?”季初色故作委屈地嘟嚷着,但是声音之小,远在十步之外的天意想听不到也难。 天意嘿嘿一笑,旋身回来,她站在美人跟前,陪着笑脸道,“美人,你真厉害发现这么漂亮的地方,简直是人间仙境,你教教我,那些都叫什么好吗?” 面对娘子的讨好,季初色早已经在心里笑开了,但是此时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将脸撇向一边,哼哼道,“谁刚才说不理我的?” 额?天意立即四处看了看,心虚地道,“谁?是谁说不理美人的?” 季初色好笑地莞尔,但是仍旧强忍着,他再次哼哼,“还有,刚才是谁说不和我说话的?” 天意立即竖起眉头,一副生气的模样,“谁?我们美人这么优秀,谁敢不和美人说话?” 话一落,两人相视,不由都破功笑了出来,天意见美人笑了,立即顺杆子往上爬,蹭到美人身边,伸出手挽住美人的手臂,一脸讨好地道,“美人,不生气哈!咱们认名去好吗?” 季初色最喜欢看到娘子一脸期盼双眸晶亮的样子,他的心顿时被柔化了,不由伸出手捏捏娘子的脸颊,“走吧!” 天意顿时欢天喜地地拉着美人往前跑,直跑到方才她疑惑叫不出名的来,虚心求教着。 当美人在研究的时候,天意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最近她都是出于下风,以前都是她说好或者不好,现在似乎都是美人在做决定,她有些迷糊,不由看着低头观赏着的美人,因着低头而露出下颚完美的弧线,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的眉角上挑,简直是妖孽!美到妖孽!天意不由咽了下口水。 季初色抬起头,正好看到娘子来不及转开的视线,他眸底亮光一闪,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可以说是倾城都不为过的笑容。 天意一愣,以着海为背景的天地,她仿佛看到一朵清贵的名在春光明媚下的清晨,缓缓绽放,亲眼见证这一瞬间的开,天意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个时候被深深震撼了。 惊鸿刹那,唯有独一无二才能长长久久,季初色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看到娘子因他而失神,原本晶亮的眸子露出小鹿般的迷茫,他俯身折下一朵清香山茶,鲜停留在指尖,衬得手指更加纤细白皙,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天意缓缓从美人的靠近中回过神来,而此时美人已经近在咫尺,梅麝香那般浓烈,她还来不及抬头,只听见上面一句轻声话语,“别动。”像是在哄着小孩子,天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美人的手指在她发鬓中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她后知后觉地抬手去摸,却摸到一柔软分层的东西,“这是?”天意心里没由来一阵悸动。 “这是山茶。”季初色微微笑着回道。 “好看吗?”天意脱口问道。 只听见上头带着笑意的话响起,“美,人更美。” 温热的气息轻吻着她的额头,那一霎那的温柔话语,让天意忽然感到心中犹如小鹿乱撞般,天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由想要转身离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美人什么都没有说,咳咳,她脸皮可是很薄的。 像是感觉到娘子的害羞,他低头,那娇红粉嫩的脸颊像是他为她簪上的山茶,美丽惹人怜爱,他伸出手将娘子往前一带,天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的空气被一厚实的仿佛是树干的东西给取代了,她刚想抬头,腰间忽然一紧,后脑勺被人轻轻托起,眼前黑影一闪,她来不及看清,唇瓣就被堵住了,她脑子突然一轰,瞬间呈现空白状态。只有眼前那一双如桃般妖孽的眸子越来越清晰。 掩盖着两人的这棵树恰好是百年桃树,被两人这一轻轻碰撞,桃从枝桠上落下,仿佛在下着一场桃雨,春风也来凑一脚,温暖的风吹起了两人的长发,在半空中紧密纠缠,像极了永不分离的结发夫妻的寓意。 春风过,季初色看着眼前紧闭着眼睛,轻颤着睫毛的娘子,此时一朵桃从半空飘落,擦过娘子的脸颊,给原本精致绝世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娇媚,季初色不由收紧了手臂,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唇舌之战中。 直到走出园时,天意都不敢抬头看身边的人,她回想方才,不知道是春风太过于腻人,还是风景太过于美腻,两人在桃树下整整待了一个多时辰。 她记得刚开始是美人主动的,但是到了最后,分不清到底是谁主动。 季初色原本打算这一次结束就停止,可是刚一分开后,他喃喃道,再来,便又情不自禁贴上那比还娇嫩的唇瓣,抵死缠绵。一次又一次,当桃落满了肩头,发髻,这一些都阻止不了两颗年轻的心的贴近。 天意感觉她一直处于晕眩的状态,满心满眼都是美人的模样,连带着鼻翼间,呼吸里都是美人的梅麝香,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攀附着美人,就好像飘荡在大海中,美人是她唯一的浮木,直到最后,她唯有记得的是整个园都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以及擂鼓般的心跳。 天意双脚发软,若不是腰间被美人揽着,想必她已经瘫软在地,可想而知,方才两人的“战况”有多激烈。 幸好方才没有人经过,否则她该要怎么见人?只是天意不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那傲娇美人早已经让风烈们将这一片地方给清理出来,除了他们两,再无人可以靠近这个园子。 “娘子,咱们中午吃什么?”心情格外好的季初色开始想法子让娘子从害羞中走出来。 天意看了眼天色,似乎离午饭还有两个时辰,美人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有些早?不过她还是顺着话问,“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里的鲈鱼不错,要不咱们中午吃鲈鱼如何?”季初色问道。 “好,鲈鱼味道鲜美,蒸煮炖都适宜,到时候让侍砚弄几道让你尝尝鲜。”天意顿时被美人的话题给吸引过去了,她双眼亮晶晶地开始计划中午的伙食了。 季初色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就着江南的特色美食一路聊着,最后决定在这次出游的时候将吃货这一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刚走到一岔口,见到服侍荀韵画的杏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 “大小姐,大姑爷,你们可有见到我家主子?” 杏的话让天意和季初色停住了脚步,两人一脸疑惑地看向杏,天意回道,“不曾看见,怎么回事?” 杏此时急得满头大汗,都快哭了,“大小姐,方才我家主子说要到前头看看,便和奴婢出来了,但是忽然奴婢肚子疼,便暂时离开了一会,但是回来的时候主子已经不在原地了,大小姐,这里不是咱们将军府,我家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了!” “说不定她是被哪一处景色绊住了脚,待会就回来了,你不要着急。”天意皱着眉回道。 “可是奴婢已经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看到主子,奴婢真的好担心。”杏一边哭,一边偷偷拿眼看大小姐两人。 虽然荀韵画这个人她并不喜欢,但是毕竟也是爹爹的女儿,天意心里也有一丝担忧,她看了眼美人,“美人,我们去帮忙找找三妹吧!” “反正离饭点还有时间,就去找找。” 季初色的答应顿时让杏喜上眉梢,她立即道,“大小姐,奴婢和您往这边找,大姑爷往那边找,咱们分头找会比较快。” 天意觉得这主意可行,便答应了。 季初色深深看了眼杏,最后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三人便分头行动。 160.第160章 夫妻双双中计 天意被杏往一旁带去,天意认真地看着周围,担心错过了三妹的身影,而杏故作寻找,实则在监视着她,将她带往越来越偏远的地方。天意在不知不觉中和美人渐行渐远。 季初色回头看了眼已经不见娘子身影的小道,便转身顺着另一条道缓缓前行。 躲在一边的荀韵画,她看着慢慢走来的人,只是一身深紫色的长袍,便让人不敢直视,腰间别了一块玉佩,长长的穗垂落下来,随着走动而摇晃,除此之外,再无赘物,但是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清贵而又华丽,荀韵画痴迷地看着那一张遥若高山白雪的容颜,心跳不停地加速。 不能等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她就再也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机会了。 于是荀韵画故意从草丛里跌落出来,恰恰好倒在了季初色面前两步远。 荀韵画抚着自己的脚腕,开始哎呦起来,“疼,好疼,好像摔到脚踝了。” 按常理讲,若是看到有人摔倒了便会上前询问,但是她哀声连连片刻,她目之所及的那双靴子的主人却未曾移动一步,她心中甚是不解。 但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荀韵画忍不住抬起头,却看见季初色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荀韵画心中一喜,难不成季大公子是在担心他,只是现在心智不全,不知如何是好,荀韵画立即开口道,“季大公子,你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其实话语里的潜在意思是,快过来扶她一把。 只是,季初色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她身后一眼,无奈道,“你挡了我的路,我过不去。” 轰的一声,这句话像是一把火,烧红了荀韵画的脸,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确实她这一倒,将整条小道都占据了。 “这……我——不是故意的……”荀韵画像是担心季初色不悦,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有人那么傻,愿意没事倒在地上,”季初色摇摇头,煞有介事地道,只不过这一说,荀韵画的脸白了一分。 季初色像是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嘀咕道,“算了,我还是换条路走,然后再去找娘子的三妹。” 季初色的话虽然很小,但是却没有逃过她的耳朵,见他要走,荀韵画顿时急了,不过她突然察觉到他话语里的重点,“等等,你说你在找你娘子的三妹?” 季初色原本要转身,听到这句话时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荀韵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不就是季初色要找的人,不过荀韵画突然神色一僵,心中有些受伤地看着季初色,难不成见过那么多次面,他都没有将她记住吗?她不过是他路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心中一股悲哀袭来,但是同时更加坚定她的想法,她一定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因为我就是你家娘子的三妹,荀韵画。”荀韵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她的名字咬得格外重,以为这样他就可以记住。 “哦,你就是啊!”季初色恍然大悟,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荀韵画因着季初色纯真的笑,而心中窃喜,原以为这样季初色就会过来扶她,但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情况没有如荀韵画想的那样,因为季初色在得到她的肯定时,随即转身要离开。 荀韵画连忙叫住他,“季大公子,你要去哪里?” 季初色回过身来像是看白痴一样,“不去找人怎么把你扶起来?” 荀韵画没有想到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她心中一阵感动,但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放他走,否则下一步计划要怎么完成。 “不用,不用,你扶我就可以了。” 面对荀韵画期待的眼神,季初色则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太重,我怕扶不动你。” 这是一道晴天霹雳啊!直接将荀韵画劈得内嫩外焦,她张大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身材,相较于大姐,大姐是比她瘦一点,但是不代表她很重,再说了,她前几日还见到他抱着园中睡着的大姐回房,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她? 就在荀韵画忿忿不平的时候,季初色已经迈开步子了。 荀韵画一怔,这时候他走了,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荀韵画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她爬起来,小跑跟在季初色后面,为了今日在季初色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她特意穿了一件粉色长裙,没想到却一再绊着她的脚,她一路踉踉跄跄终于跟上季初色的脚步。 季初色回头狐疑地看了她的脚一眼,“你不是受伤了?还能自己走?” 荀韵画顿时神情闪烁,她干笑了两声,“好像又能走了。” 季初色将信将疑。 她一直奢望着有一天能够和他比肩而立,今日虽然没有师出有名的身份,但是却让她的心稍微满足了下。 “季大公子,你是要去找大姐吗?”荀韵画见季初色左顾右盼,不禁开口问道。 季初色无暇搭理她,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荀韵画低低笑了声,然后以着少女般欢快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大姐在哪里,应该在之前那个亭子里,我和侍女就是在那里走散了,杏应该是带她去那个亭子里寻我。” 季初色懵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荀韵画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季初色像一个小孩子,但是也不是那么好骗,现在终于取得他的信任。 “来,往这边走。”荀韵画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季初色也不疑有他,便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去。 路上,荀韵画借机和季初色说话,但是季初色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即便如此,荀韵画也感觉到心怒放。 而这时候,随着杏越走越偏僻,天意开始起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过去就应该是属于本地官员休息的地方,而非此次南下官员的住所。 就在天意皱眉时,前头的杏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她杀猪般地嚷着,“大小姐,奴婢肚子又痛了,先去茅厕下,您在这里等下奴婢,奴婢去去就来。” 天意看着那拔腿如兔子一般的人影消失在前头的芭蕉叶中,心中不由感叹,肚子痛的人,声音还这么洪亮有力,真是难为她了。 当天意看到周遭静谧无声,人烟稀少的地方时,心中就有了猜测,很显然,她是踏进了一个陷阱,她微低着头,嘴角挂着一道嘲讽的笑容,就算是有着血缘的姐妹,也敌不过这世间的诱惑,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啊! 就在这时,两道纷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天意立即抬起头朝声源处看去,心中提高了警惕。 声音渐行渐近,还带着男女间的调笑声,似乎有些少儿不宜。 天意心里咯噔了一声。 而春色盎然的这一头,季初色跟在荀韵画身后,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亮光。 走过一棵大树后,面前出现了一座亭子,亭子边上是一个种着莲的水池,接天莲叶无穷碧,现在还未到夏季,但是却可以想象到时候是一副如何映日荷别样红的景观。 荀韵画见到了莲池,心中一喜,但是却没听见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她疑惑地往后看,见季初色傻傻站在她后面,不由张口问道,“怎么不走了?” “没看到娘子,估计娘子不在这里,我到别处找找去。”说着季初色转身就要走。 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要是吹不起来,她这一心血就白费了,荀韵画有些急了,她连忙上前扯住季初色的袖子,但是不想还没抓住,就被他扫开了,季初色面上不悦地看着她。荀韵画虽然有些心急,但是知道小孩子的脾性是要顺着,不能逆着来,不由扯开一抹笑容,诱哄道,“季大公子,说不定大姐正在和你玩捉迷藏,这时候正躲在哪里等你去找她,我们先过去看看,就算没有找到,也没有什么干系的,好吗?” 季初色似乎有点被荀韵画说动了,他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 荀韵画见季初色神色有些松动,立即点头,生怕自己的一个迟疑就让他反悔了,“真的,我可是大姐的亲妹妹,怎么会害你呢?” 话音刚落,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似乎在季初色眼里看到一抹讥诮闪过,但是此时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想,一心想让季初色往池边走。 这时候,季初色瞥见亭子边一褐色衣角闪过,心中有了计较,他顺着荀韵画的意,点了点头。 荀韵画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催促着季初色快些走。 季初色仍旧是不急不缓地跟着,跨下石阶,石阶的尽头便是亭子,石阶的右侧则是清澈见底的莲池,莲池虽然一眼见底,但是若是仔细瞧着,也是很深,而且底下淤泥重重,偶尔有几条调皮的小鱼从池底穿过,欢快地享受着这春光明媚的舒适,只是它们没有料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161.第161章 难以预料的结局 男女嬉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就隔着一簇竹子,天意虽然料到了是中了三妹的计,但是知晓是一回事,面对就又是一回事了。 就带天意纠结着是要站在这里等着对方离去,还是现在悄悄离开。 在天意愣神的片刻,突然传来衣裳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娇美的呻吟声便隔空传来,天意身子一僵,难不成不远处正在上演一副活的******? 这真的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这时候,没有走远的杏躲在一旁的石头边上,看见大小姐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道得逞的笑,然后她拾起一块石头,远远抛了过来,石头砸在树丛中,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动静,但是这动静对于在林中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还在纠结的天意脸色一白,而对方已经察觉动静,冷厉出声了,“谁?是谁在那里?” 闻声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善茬,天意额头开始冒汗,她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此时跑还来得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因为对方见无人应答,便急不可耐地要拂开竹叶走过来探看。 天意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就在竹叶要被撩开时,席三和州四从天而降,州四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双脚一点便飞到一座假山之后,而席三手中抱着一只猫,顿时撒开手,猫掉落地上,紧接着席三也跟着天意等人闪退到后山。 从竹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此时见到地面只有一只喵呜着的大猫,顿时松了口气,然后四下看了看,见再无其他不对劲,便大步往后走,遥遥可以听见男子安慰那女子的声音,“不过是一只猫……” 等危机过去,天意才松了口气,她疑惑地看着跟前站着的两朵“”,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家主子呢?” 三挠了挠头笑着回道,“大少奶奶,属下是奉大少爷的命令来保护您的,此时他正在处理其他事情,您方才没事吧?” 天意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大少奶奶,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州四谨慎地打量了下周围道。 “也好。”天意点点头。 莲池边,踩着石阶走在前头的荀韵画见季初色的一脚已经快踏上石阶时,她心中一喜,随即故作脚一歪,然后惊叫一声,最后整个人直直跌落池中。 这一变故只发生在一眨眼间,若是常人见此,应该立即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季初色并非是常人,他一见到这一幕,则是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 荀韵画浑身都湿透了,此时耳边没有预料到的脚步声,心中犹疑,然后她一边故意扑腾的时候,一边抽出空去看季初色,却恰好看到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嘴上还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荀韵画根本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整个人傻在当场,连呼救都忘了。 虽然如今大地已经回暖,但是初春的水还是很彻骨的,荀韵画今日一身轻薄的衣衫抵不住发寒的池水,她不由打了个颤,而这凉到骨头的寒意让她顿时回过了神。 “季大公子,救我——” 终于她记起了呼救,但是很显然季初色就是有着袖手旁观的打算,他背过身子,说道,“我不会游泳,下水救你,说不定会赔上自己的性命,算了,我还是找人来救你吧!” 季初色觉得自己很有“爱心”,于是这份化作中气十足的叫嚷声,“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荀韵画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背向她而立,无比“激动”地唤着人,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就在这时候,一神色猥琐体型肥胖的锦衣男子从早已在亭子外等候已久,此时听到季初色的出声,立即站了起来,扶了扶头上已经歪掉的玉冠,伸手整理了下衣衫,然后隔空喊道,“谁落水了?不要着急,我这就来救你!” 这是谁的声音? 荀韵画回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双眼色眯眯样貌极丑的男子正在朝她奔来,笨重的身子在雨后松软的地面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顿时荀韵画的脸色更是苍白了。 没有等来她的心上人,却等来一只癞蛤蟆,荀韵画的心被揪了起来,她连忙回头喊着季初色,“季大公子,快来救我,快来——我可是姐姐的三妹啊——” 不知道是荀韵画的声音过于尖锐,还是那男子的脚步过于笨重,季初色掏了掏耳朵,方才有人在说话吗?好像没听见。 季初色没有回应,荀韵画的心凉到了谷底,而这时候一声巨大的“噗通”声,让荀韵画回过了神,池水因着男子的入水而飞溅了起来,有些小鱼经受不起压力,纷纷被震飞上了岸,此时正在岸边跳跃着。 而那硕大的身子一进入池子,差点就要将莲池占了一半,荀韵画吓得脸都白了。 她原本是打算用落水的方式,让季初色救下水她,两人因此就有了肌肤之亲,更何况一个女孩子的身子就这样被看光,清白全无,虽然救人是好事,但是世俗的目光会迫使对方将女子娶进家门,而且很多人会将此当做是一场英雄救美的美谈。 但是荀韵画没有想到的事,剧情没有按照她的剧本走,而且产生了严重的偏差,荀韵画看着费力走近她的肥胖男子,想到若是对方救了她,那么她的结果不就是—— 不行,荀韵画吓坏了,她连忙伸开双手在水面上划动着,尽量避开身后那两只大手。 荀韵画越避让,身后的人越追得紧,小小的一个莲池,上演着一场追赶大戏。 而荀韵画仗着自己人小灵活,逃过了对方的追逐,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岸,而就在她上了岸后,一双精致华贵的绣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怔愣了下,然后抬起了头,随即脸色霎时失去了血色。 “娘亲——” 绍平公主一脸怒容的看着浑身湿透狼狈的小女儿,整个人感觉到胸中有一团火在烧,她冷厉地对着身边的侍女道,“给三小姐一件衣裳。” 那侍女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盖在了荀韵画身上。 绍平公主想要训斥几句,但是似乎有听到其他人赶来的声音,不由怒道,“扶起你们的三小姐,快些离开这里。” 荀韵画自知计告吹,她被扶起来的那刻回头想要看那个人,但是那道紫色的身影早已不在了,她低头,恰好看到那面貌极丑身形肥胖的男子正趴在池边,咧着嘴朝她傻笑,荀韵画像是被恶心到,立即扭开视线。 荀韵画就这样匆匆被带走,留下的只有在案边扑腾的小鱼,浑浊不堪的池水,以及一脸傻笑的男子。 季初色从丛中走了出来,看着一行人匆匆离去,眸中划过一睿智的眸光,最后看到那肥胖痴傻的男子被闻讯而来的下人救起,才转身离去。 “主子,您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凤一突然翻身出现在自家主子身边,语中带着膜拜揶揄。 季初色瞥了他一眼,大大方方接下了他的夸赞,“那是,也不看看你主子是谁!” “主子这招反算计真是高明!”凤一立即接竿子往上爬,又竖起大拇指赞道。 “你不会是被席三的毛病给传染了,这么痴可不像你!”季初色无情地回道,“大少奶奶呢?”季初色边走边问道。 自从大少奶奶教会了主子一些平常所没听过的词语后,主子都一一实践在他们这些可怜的属下身上,好比如这个痴的词,“大少奶奶已经被席三和州四护送回房间里了,主子不用担心。” “嗯。”虽然应下,但是季初色的脚步加快,心无旁骛地往自家院子走去。 季初色刚一回到房间,天意就立即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他,“美人,你没事吧?事情我都听席三他们讲过了,三妹这次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原来季初色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每次出门都会发现有人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所以他让凤一等人留了点心,没有想到最后会发现荀韵画竟然使出这般卑鄙的手段来。 “原本我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只想让她有一个教训就好,没想到她居然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你可知若是风烈没有赶上,你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所以我便安排了一个人代替我下水去救她,让她自己自食恶果!”季初色说到此事,眸色变得冷凛,他抬手抚了抚娘子的秀发,不是每一件事他都能事先洞察,他心中担忧,若是这样的事情来得再多,他无法保全娘子,娘子是否会受到伤害! 天意察觉了美人心中的担忧,伸手覆在他手背,“我以后会自己多加小心。” 这些日子来的安逸,让她渐渐忘记了防备,看来从今日起她要多留份心,不让美人担心。 162.第162章 床榻上细语 “啪——”一重重的巴掌落在荀韵画的脸上,顿时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 荀韵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原以为娘亲看着她这一身狼狈会怜惜她,不曾想刚一回来就受到娘亲的这一巴掌。 看着小女儿愣怔的模样,绍平公主又怜又怒,“为娘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你离那个傻子远一点吗?为什么你一直不听,还自个往上凑?你是要气死为娘才甘愿吗?初春的水那么凉,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是落下病根怎么办?长这么大,你的理智都去哪里了?” 面对娘亲的责骂,荀韵画瘪瘪嘴,回道,“娘亲,落水之前我已经喝过姜汤了,并且女儿会游水,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季大公子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都一直不喜欢他?” 面对执迷不悟的小女儿,绍平公主不由抬手揉着发疼的额头,她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是不该告诉你,但是你这般执着,为娘也不瞒你,季初色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上头的人不容他。” “什么?”荀韵画不由问道,“为什么不容他?” 看着懵懂无知的小女儿,绍平公主摇摇头,一旁的林嬷嬷立即会意地伸过手扶住主子,绍平公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后下了通牒,“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允许你再靠近季初色,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会让人日夜看管你,别妄想着逃过我的眼皮底下!” 荀韵画被娘亲严厉的话语说得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她不甘地嚷道,“娘亲,你不能这么做——” 走到门口的绍平公主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哼了一声,“你可知今日跳进池里的那个男子是谁吗?” 娘亲突然说的话荀韵画一时间没有理解,绍平公主怒其不争继续道,“他是当地李知府的儿子,从小痴呆,你是不是想要嫁给他?” “不——娘亲,他那么胖,那么丑,女儿才不要嫁给他!”荀韵画后知后觉到事情似乎很严重,一想起那救她的人,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可知你今日这举动让李知府有多高兴,他儿子二十多年来都没有人愿意嫁给他,这时候出现了你这只到嘴的鸭子,会舍得让你飞了吗?”绍平公主头疼地道。 “娘亲,你要为女儿做主,我没让他救我,而且我没有让他碰到,娘亲,您不能不管女儿——”荀韵画终究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此时终于慌了。 绍平公主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女儿,面无表情地道,“人家公子跳入池中救你,这件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行宫,若是这时候李知府以此恩情去向陛下求亲,为娘也是救不了你!” 荀韵画的脸上血色顿失,她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娘亲,我保证南下这一路不会再想着季初色,女儿会乖乖的,不会给您惹麻烦,您帮帮女儿,女儿不想嫁给那个傻子——”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绍平公主留下一句,“林嬷嬷,派人看管好三小姐。”便离去了。 听着娘亲的脚步声远去,荀韵画顿时瘫软在地,整个人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便是所谓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荀韵画以为季初色还如之前一样痴傻,所以就算是错漏百出的算计也可以将他拿下,所以这一局荀韵画惨败,败就败在她高估了自己,同时低估了对方,自负与过度自信都是最为致命的,并且她不该犯到不该犯到的人,明知道天意是自己的姐姐,却不仅想得到季初色,还想陷害自己的姐姐坏她清白,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实力悬殊到不能比拟的算计与反算计。 夜晚,季初色一手揽着娘子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把玩着她的长发。 他见娘子对手中的书爱不释手,不由有些醋意,“娘子,你一个晚上不看别的,就看这本书,不嫌眼睛累吗?” 天意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她故意逗他,“有啊,我也有看桌子,有看烛火,也有看窗外,眼睛不累的。” 季初色听完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嘟囔着,“看桌子,烛火,看窗外,怎么没有看我呢?我都比它们好看多了。” 闻言,天意捂着肚子,笑痛了,她转身将双手搭在美人的脸上,笑道,“美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季初色伸手覆上娘子的手,正经地问道,“那娘子你是喜欢呢还是喜欢呢还是很喜欢呢?” 天意轻轻一叹,“美人,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季初色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一边蹭一边问道,“有没有感觉手感嫩滑,吹弹可破?” 天意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美人,你越来越腹黑了!” 腹黑?季初色细细揣摩这两个字,是在说他满肚子墨水,夸他用词得当吗? 随后两人躺倒在床上,天意为他细细盖上被子,自己也盖好,“现在还是初春,夜晚寒气重,不要踢被子。” 每个晚上,娘子都会睡前唠叨这些话,听着娘子絮絮叨叨的话,季初色感觉很舒服,他双手交枕在脑后,静静听着。 唠叨了一会儿,天意也觉得自己像一个老妈子,不由停下来,最后她侧头看着美人,问道,“陛下交给咱们的任务,咱们是不是应该着手开始调查了?”虽然美人心智不全,但是不代表她不会事事不跟他商量,而且美人是很聪颖的,她一直相信着。 而在娘子眼中“心智不全”的某人,此时心里正打着小算盘,闻言眨眼回道,“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咱们这两个无权无势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了眉目呢?所以咱们该玩的玩,到时候再找,省得带着一颗操劳的心玩都玩得不开心。” 无权无势?若是这些话被风烈们听到,说不定又集体去蹲墙角,主子说无权无势,那他们是什么?草草吗? 面对美人的歪理,天意听了觉得很顺耳,“就照着你说的这么办。” “娘子,今天的事没有和你说一声,让你受惊了。”季初色的手在床铺上摸索着,最后寻到娘子的手,十指交握着。 听到美人的自责,天意无声笑了笑,她看着美人,双眼亮晶晶地道,“不要这么说,美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没有防患意识,古语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就是太安乐,才会这么轻易中计。” “身为大丈夫,是应该守护自己的娘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天意笑了,她点点头,说道,“美人真棒!” “那是当然!”季初色傲娇的一面又显露出来了。 天意摇了摇头,笑道,“咱们睡吧!不早了。” “好。”季初色手稍一用力,就将娘子紧紧抱在怀里。 “别闹了,赶紧睡觉!”被八爪鱼一般被缠住,天意扯了扯嘴角。 “我没闹,只是我怕冷。”声音嘟嚷,带着浓浓的委屈。 天意感受着美人温热的体温,顿时满脸黑线。 等到娘子的气息平稳后,季初色才睁开眼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娘子的脑子里总有这些简单而又精辟的话语,一针见血说到关键,他的目光落在娘子沉睡的容颜,不舍离开,娘子,我越来不舍得放开你了! 两个脑袋抵在一起,安静地进入梦乡。 于是一个夜晚又这样欢乐又无语地过去了。 早起的天意伸了伸懒腰,身侧已经不见美人的身影,她知道美人又去晨练了,于是她洗漱完毕,独自走到庭院前散散步,一边消磨时光一边等美人回来一起用膳。 江南的建筑风格婉约,每个庭院里几乎都有着小桥流水,行宫里给她们安排的这个院子里,就架着一小座拱桥,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而这时候三在其他的推攮下,犹犹豫豫地走到大少奶奶跟前。 天意一转身就看到抓耳挠腮的席三,不由笑着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席三暗自后悔,昨日和凤老大他们剪刀石头布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出布的,一下子被他们剪得七零八落,然后凤老大他们便一个个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愿赌服输,席三便一鼓作气对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您可知道再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而此时,站在角落里的三朵们,看着这场景,心里很是满意。 凌二摸了摸下巴道,“大少奶奶这个剪刀石头布的方法着实不错,以后咱们要是再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就用这个法子。” 凤一顿时提高了警惕,“凌二,到时候你可别坑我!” 凌二笑了笑,随意一指,“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凤一顿时奸诈一笑,“到时候咱们再一起约好出一样的,到时候拉上席三一起,否则次次都让他输,我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大,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被点名的州四此时正认真看着席三和大少奶奶交谈,没有发觉他已经像席三一样被这两个老大给出卖了。 163.第163章 美人,你想要什么? 这几天跟在天意身边的人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似乎正处于愁眉苦脸的状态中,但是大家都不知主子在苦恼着什么。 天意最近吃饭唉声叹气,闲暇时唉声叹气,睡觉的时候唉声叹气,整个人都处于头大的状态。 而季初色这几天也跟着处于头大的状态下,因为娘子最近吃饭的时候会看着他唉声叹气,闲暇时会看着他唉声叹气,睡觉的时候也会看着他唉声叹气。有时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他长着一张会让人唉声叹气的脸。 这时,天意双手撑着下巴,一脸郁卒,前几日席三突然找上她,告诉她再过几天就是他们家主子的生辰,席三话音一落,她整个人就呆立在当场,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美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这么匆匆忙忙,她到哪里给美人准备礼物? 她拿起桌上替美人纳到一半的鞋子,叹了一口气,这双鞋估计是来不及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有什么是可以送得出手?这次南下不是在自己府邸,真是麻烦啊! 这时候季初色刚好从门外走进来,见到娘子又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由走近问道,“娘子,最近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天意闻言抬头,她最大为难的事不就是眼前这一尊大佛吗?天意此时突然灵光一现,自己在一旁纠结苦恼,不如直接了当地问这当事人更来得快一些。 于是季初色对上娘子突然变得晶亮的眸子,心中突然悸动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看着娘子,用眼神鼓舞着她。 天意抬手,季初色会意地走到她跟前,接着天意扯住他的袖子仰头真诚地问道,“美人,你有没有什么一直想要的,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 季初色被娘子突然的问话问倒了,他看着娘子,神色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他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天意脸上一红,轻咳了几声,敷衍道,“这你不要管,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后来她又加了一句,“不许太贵,不许太稀奇,不许我没有听过!” 听了娘子的三个不许,季初色不由莞尔,“可是我要是想的东西太贵,太稀奇,你没听过怎么办?” 天意呆了呆,最后她摇摇头回道,“没关系,明年再送,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不要太稀奇,贵一点没有关系,至少我听说过的就好!” 季初色不解为什么娘子会突发奇想想要送他东西,但是娘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自问心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见一见自己亲娘一面,但是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娘亲在他出世不久便去世了,他不忍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否则徒增娘子的忧心。 他抬起手落在眼下这一眨着骨碌碌大眼睛的人头上,像极一个长辈在安抚着晚辈,“我想要的是,娘子能够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其他,我别无所求!” “美人——”天意被美人这一话语动容,她轻声回道,“你这个愿望我批准你实现。” 天意伸手环住美人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声音闷声闷气地问道,“美人,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暂时没想到。” 季初色笑着老实回道,而胸腔鼓动,好听的声音传递到天意耳边,她抿了抿唇,虽然美人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她可以自由发挥,顿时她灵台一片清明,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怎么可能被这一生辰给难倒呢? 于是天意顿时从一迷途的羔羊转变为一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季初色看着娘子这一转变,不由失笑。 在季初色不知道的情况下,天意将所有从朝阳院带出来的人召集在一起。 一到四,侍砚侍墨到清风,所有人整齐列队。 天意背着手在他们面前不停走动,俨然一副领军人模样。 “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天意沉着冷静地道。 侍墨心直口快地问道,“主子,是什么重要的事?” 天意看了眼风烈,见他们丝毫都不好奇,心里便知道,这件事唯有她们这些从将军府出来的人才不知晓,不由有些惭愧,她轻咳了声,才回道,“三天后就是大少爷的生辰了。” “什么?”侍砚和侍墨两人面面相对,感觉此事怎么这么突然。 天意扶了扶额,其实在席三找到她将这件事扔给她时,她也觉得太突然了,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美人的生辰可不是小事,而且这是她嫁给他为他过的第一次生辰,所以一定要慎重对待。 “大少奶奶,您将大家叫来,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凌二笑着问道。 凌二这一问,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意身上,天意顿时觉得鸭梨山大,不过最后她还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席三最按耐不住性子,他连忙问道,“那大少奶,您的想法是什么,说来听听。” 天意点了点头,但是语气有点为难,“我想为夫君办一次生辰宴,当然,不是在这里,只不过——” “大少奶奶您尽管开口,有需要到风烈的地方,风烈一定在所不辞。”凤一站直了身子,向大少奶奶称承诺道。 天意想要的就是凤一这一句话,因为这一次的生辰宴,定是少不了风烈的帮助。 “好,我需要风烈们帮我去采购一些道具,东西我都写在纸上,到时候你们照着上面去买,买不到就做出来,这些很关键,侍砚侍墨则是和我研究生辰宴会上的菜品以及布置,清风也随我们一道,到时候帮忙打打下手,席三嘛?” 突然被大少奶奶点到名的席三,顿时精神抖索地出列,他以为大少奶奶要对他委以重任,于是拍了拍胸膛,说道,“大少奶奶,您是有什么难以做到的,或者非常艰巨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属下吗?属下不敢保证一定完成得十成十,但是十成九是没有问题的。” “好,人手也够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时常出现在夫君身边,因为准备这些事动静不会小,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在夫君察觉的时候,能够将他带离到别的地方,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意点了点头,没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席三,居然有这么聪明的时候,既然他要主动承担,那么她就毫无愧疚之心地将此事交给他。 话音一落,席三就当场怔愣了,什么?是让他天天围着主子转的意思吗?不是他不想呆在主子身边,而是因为每当他独自出现在主子身边时,主子看他的目光都忍不住让他想要落荒而逃,因为主子曾经说过,人生太过于无趣,而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打发无趣的时光,所以,他能收回之前的话吗? 天意自动无视席三投来的恳求目光,以及抢在他之前说道,“好的,我知道席三这么聪明能够明白我的意思,那么你们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解散!” 令声一下,所有人便一哄而散,惟独留下席三和凌二两人。 席三可怜兮兮地看向凌二,“凌老大,你是留下来安慰我吗?如果是安慰我,不如将帮我将此项安排跟大少奶奶说说情。” 凌二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特意留下来的,只是方才站的时候脚有些麻,我缓缓。”说完这句话,凌二便转身要离去。 席三顿时耷拉下耳朵,而这时候,凌二复又转过身,“对了,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席三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 凌二说道,“你保重。” 这一轻飘飘仿若一片树叶飘落的话语,却彻底击倒了席三。 席三忍不住想要躲在墙角哀嚎,这是什么世道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席三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下。 书房内,季初色翻看着书籍,见席三畏畏缩缩躲在一角,不由对他招了招手。 席三打了个冷颤,赔笑道,“主子,何事吩咐?” 季初色指着茶杯,“茶喝完了。” “好的,这就给您换茶水去。”席三松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席三看着主子对茶杯皱着眉头,不由问道,“主子,有什么问题吗?” “茶太烫了。” “好的,属下这就给您重新倒一杯。” 片刻后。 “茶太凉了。” “好的,属下再重新倒一杯。” 最后。 “主子,您怎么不喝茶?” “我没说我口渴啊!” 席三抽了抽嘴角。 一炷香后。 “席三,为何我觉得今日特别的安静,凤一他们去哪里了?”季初色搁下手中的书籍,狐疑地问道。 “那个,他们出去办事了?”席三觉得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哦?办什么事?”季初色语气看不出一点波澜地问道。 “属下不知道,似乎是大少奶奶交代他们去做的。”席三冷汗连连。 “这样子啊!”季初色语气恍然道。 “是的。”席三擦了擦额头的汗,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主子依然锲而不舍。 “那娘子呢?她在哪里?好像从今日一大早到现在都没见到她。”季初色继续问道。 席三头大了,他这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对于主子,他仍然是诚实的孩子,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忠诚于主子,所以大少奶奶给他派的这个任务着实为难他呀!席三轻咳了几声,掩饰道,“大少奶奶她,她在厨房看着侍砚她们煮饭。” “这样啊,”季初色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席三满头大汗,开口道,“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为何做贼心虚?” 席三以为主子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他,双脚一软,带着哭腔道,“主子,席三没有!” “给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好了,你再去帮我换一杯茶,凉了。”说完,季初色再次执起书籍,没再将眼神落在席三身上。 席三战战兢兢端起茶杯,再去重复今日他没有停过的换茶水动作。 厨房里的侍砚侍墨对他投以同情以及爱莫能助的目光,席三继续在墙角挠着。 而季初色在席三走出书房后,拿开书籍,一手托着下巴思索着,娘子好像这几天在忙着什么事,但是明显是不想让他知道,不然不会让席三过来伺候他,既然这样,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反正还可以顺便整一整席三。 若是席三知道他家主子此时的心思,会不会无比后悔当初投身到他手下呢? 164.第164章 别具一格的生辰 最近几日,天意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和美人说一句话都难,幸好她觉得这几日的美人格外的乖巧,不吵不闹腾她,让她能够专心致志地准备这次的生辰宴。 今晚天意又是一副刚沾到床就入睡的状态,季初色原本想要开口和娘子说两句话,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不由失笑,也不知道娘子最近在忙什么,而且又神神秘秘的,真是让人好奇得紧,只不过他看得出来,娘子不想让他知道,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娘子说过,再亲密的人,也有自己的隐私,自己要尊重她。 所以季初色将娘子放平在床上,将她头顶的簪子头饰取下来,褪下外衣,让她舒舒服服能够睡觉,做完这一切,季初色将被子拉起来盖在娘子身上,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娘子唇边似乎沾着糕屑,不由伸出手指将糕屑撷下,放进嘴里尝了尝,他却带着疑惑,这味道不像之前吃过的任何一种糕点,他回看了娘子一眼,却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最后他将此事先暂时搁在心底。 在他的认知里,这世间里,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小事,只有关于娘子的,不管大事小事,都是重要的事。 越来越临近美人的生辰了,天意越发的忙碌而且紧张,而季初色则是越发的闲暇,因为在他的日常中,陪伴着娘子才是他生活的全部,而娘子不在身边,他只能一人独自悠闲玩耍。 今日,便是美人的生辰,三月初九。 中午,天意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面线和两个红鸡蛋放在美人面前,这是天意在现代时,老家的习俗,生辰时,要吃一碗长寿面,以及两个鸡蛋,才能寓意吉祥安康。 桌上没有往日的各种各样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只有一碗糊了的面,和两颗焦了的鸡蛋,季初色狐疑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忍不住抬头向满眼期待的娘子问道,“今日侍砚生病了吗?怎么煮的东西这么难看?” 天意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忐忑到期待,到最后的凋零,天意隐忍着,但是触到美人那双天真质疑的眼睛,她忍不住伸手要将东西端走,“不吃就不吃,我让侍砚重新给你做一顿。” 季初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指着十分让他大跌眼镜的面和鸡蛋问道,“娘子,这、这些是你煮的?” 天意羞着脸点了点头,承认这些失败品,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季初色更加吃惊,“可是娘子,我记得你厨艺很好的,怎么——” 美人的疑惑让天意叹了一口气,她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美人,然后道,“这世间什么东西我基本都能做,但是唯独面和鸡蛋我掌握不了火候!”天意都不忍再说下去了,真是丢脸,堂堂一个掌厨大师,居然败在这一小小的面和鸡蛋上面了,真是笑死人了。 见娘子要将桌上的碗端走,季初色立即眼疾手快地拦下来,将两个碗都抢到自己跟前,他一边嚷嚷道,“不行,我现在饿了,看它们很顺眼,说不定很好吃,只要是娘子做的,一定都很好吃!”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居然会这么喜欢她做的,于是点了点头,欢喜地道,“美人,你真好!” 季初色立即以着实际行动证实他对这面和鸡蛋的喜爱,一口筷子面,一口一个鸡蛋,然后他怔住了。 “怎么,好吃吗?”天意坐在他面前,双手托着腮,一脸的期待。 季初色艰难地咽下一口,双眸中带着仿佛激动喜欢实则是被难吃闪出的泪,他用力地点点头,“好吃,真好吃!” 天意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好,之前我都不敢尝试,怕不好吃,既然美人你说好吃,厨房里还有,你慢慢吃,我待会给你添去。” 季初色终于体验到什么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简直是难受死了! 而这时候,们一个接一个趴在窗台上,看着强颜欢笑的主子,席三不由感叹道,“主子这是在用生命去爱大少奶奶啊!” “不,这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凤一信手将大少奶奶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拿出来卖弄。 州四立即接了一句,“我记得大少奶奶还说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喏作喏呆。” 说完后,所有们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哎了一声,喏作喏呆啊—— 季初色摸了摸肚子,看着娘子欢天喜地地将碗端下去,叹了一口气,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呢! 趁着美人出去消食,天意再一次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然后安排好所有的后续工作,最后手一挥,众人都以着自己最快的速度消失。 到了傍晚,刚走进房间的季初色,便看到一旁像是等候已久的娘子,不由笑道,“娘子,好稀奇,竟然在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你。” 天意知道因为这几天忙碌都没有好好陪美人,美人才会这样说,她上前走了几步,然后拉着美人的手,娇笑道,“美人,咱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待会出去走走好吗?” 季初色没有想到娘子会突然有着一个邀请,难得能够有两人独处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但是当两人走到一处漆黑的郊外时,季初色有些不解,“平日里别人都喜欢去看风景好的地方,为啥娘子的口味是喜欢到越漆黑,越安静的地方?” 天意瞄到不远处躲藏起来的人的手势,随即转过身绕到美人身后,然后在他疑惑她的举动时,“美人,待会就会让你看到一幅很漂亮很难忘的风景。” 话音一落,天意的双手穿过他的脖颈,将他的眼睛蒙上,季初色只感到娘子温软的手指覆上了他的眼睛,以及那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流动,“美人,你看好了!” 季初色还没来得及回神,眼前的手指撤去,只见面前的草地上突然亮起了一簇火光,而那火光燃起了一根蜡烛,紧接着连接着另一根蜡烛的线被火燃着,随后一根接连一根被点燃。 这个变动只在一霎那,瞬间面前的草地已经遍地火光,光亮大盛的烛光连成了几个字。 生辰快乐! 烛光摇曳,光亮落在季初色眼里,形成了一小簇亮光,他不可思议地侧过身,却发现娘子已经不在身边,而在右侧,一段从未听过的旋律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天意手捧着一个三层的蛋糕,上面插着几根蜡烛,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而身后慢慢汇集着一个又一个人,跟着天意的领唱,一个接一个吟唱下去。 歌声萦绕在静谧的郊外,季初色看着那在烛火晕黄中走来的娘子,浅笑温软,眉目温柔,美得好像是一副画,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走近。 天意走到离他一步远时停下脚步,她将手中的蛋糕送到他面前,浅笑盈盈道,“美人,生辰快乐。” “我、我都不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季初色的声音不如往日的瑽瑢,带着一点暗哑。 天意歪着头笑道,“没有关系,我们记得就好,”然后她回头对着身后的“尾巴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声音响彻天际,惊飞了林间的飞雀。 然后所有人将季初色和天意围在圈子内,起哄道,“主子,赶紧许愿吹蜡烛!” 许愿?季初色面对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糕点,有些犯难。 “美人,你可以默默在心底许三个愿望,可以谁都不要告诉,以后就会实现的。”天意在一旁解释道。 季初色微闭着眼睛,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天意只觉得美人的眼睛越发的亮澄。最后季初色听着娘子的指示将蜡烛吹灭。 “主子,生辰快乐——” “大少爷,生辰快乐——” “……” 蜡烛一灭,所有人齐齐上前对着季初色祝福着,天意站在一边,感动又哽咽,美人,你错过这么多年的生辰,今日就帮你一并补上,等待来年,所有都重新起航。 众人在原地惊呼欢跳着,而这时候,一张桌子顿时被神速地支起出现在草坪上,然后变戏法般出现许许多多在东临国,或者说在整个大陆都未曾见过的美食。 季初色此时手中已经堆满了众人赠送的礼品,他两只手都拿不过来,此时被簇拥到桌边,他眸中动了动,看着笑靥如的某人,心也跟着柔软了。 所有人都落座了,今夜里没有尊卑,没有束缚,你是你,我是我,只要尽兴就好。 人生不过就图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陛下,您要过去吗?”树林中,黄福躬身问道。 东临帝抬了抬手,“不必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目之所及,是一片欢歌笑语,火光入了他的眼,慢慢温暖了他脸上威严的神情,他看到人群中那被紧紧包围的两道紫色身影,心中感到很是欣慰。 “回去吧——”东临帝负手转身离去。 “是。”黄福紧紧跟上。 165.第165章 月色如霜 这时候,凤一和席三将排好的烟火一个个点燃,顿时明亮的火光飞上天际,最后绽放成了一个个灿烂的烟。 天上烟接连绽放,季初色将视线转向身侧的人,娇俏的脸颊映着天上绚烂的火,顾盼生辉。 天意感受到美人的目光,笑着迎上,“美人,待会让你看一个好玩的。” 季初色不解,但是随着天意朝欢闹成一团的人喊道,“伙计们,准备好了吗?”众人纷纷呼应,“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 “好,开火,放寿球。”天意顿时意气风华地下令。 不知什么时候,草地上居然出现一个灶台,而这个灶台的两边居然都是通风的,只不过一边则是连接着一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管道,席三州四两个在一边加柴,一边扇风,燃起来的热气通过另一边的灶台的管道出去,传送一个用大树干做成的凹槽,而凹槽里放着几个鼓鼓的气囊,这时候热气一吹,几个气囊渐渐升起。 季初色从原先的好奇到震惊,只见几个气囊飞升到半空中便停下来了,就着篝火的亮光,他终于看清这气囊写的是什么。 每个气囊的形状都不一样,形成的字也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顿时闪了众人的眼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季初色看着这停留在半空的美丽气囊,然后侧身看着欢呼的天意,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所有星华,顿时明亮无比。 “美人,好看吗?”天意在原地蹦跳着,不经意对上美人的眼睛,仿佛像是一个漩涡,忍不住要被吸引过去,她停止了动作,轻声问道。 “好看。”低沉的嗓音,像是清晨林间第一阵微风吹过树梢响起的声音,那般好听。 “那你喜欢吗?”天意眨着眼睛,像是一个想要得到大人赞同的小孩子,忐忑又期待。 “我——”季初色说出第一个字时,便停住,他凑近了她的耳际,轻声说道,“很喜欢。” 天意的心在美人凑过来的那一刻漏跳了一拍,怔怔地看着他,慢半拍后才回过神,明媚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你喜欢就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煞风景的人顿时跑了过来。 “主子,那些气囊可是属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您可不知道那些东西简直是不好找,累死属下了。”凤一挺了挺胸膛沾沾自喜地道。 “主子,那些柴火是我砍的,我厉害吧!”席三没抢到第一个开口说话,也不甘落后,便急急邀功。 “这个灶台还是我和凌二一起垒的,你们这些算什么辛苦?”州四不满地嘟嚷着。 “这满地的蜡烛还是我和侍墨一起摆的呢!”清风也过来插一脚。 凌二则是抱着肩站在一旁,笑道,“你们这几个,有什么好争的,真正辛苦的策划人还没说话呢!” 顿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注在大少奶奶身上,天意原本在听着他们争抢功劳,却没有想到最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连忙摆摆手,谦虚道,“这些都是大家做得好,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辛苦大家了。”说着天意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自己的双手背向身后,一脸灿烂地面向众人。 季初色的目光闪了闪,最后对众人道,“今夜,咱们就不醉不归!” “好——” 寿星都发话了,众人立即开始玩闹起来,放烟的放烟,喝酒的喝酒,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中。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感觉到,我的生辰会给人带来快乐。”听着众人的笑声,季初色出神地说道。 天意听到美人的感概,不由转过身来,双眼认真的对视着美人,她知道美人的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心结,如果没有将它打开,这个心结会一直在美人心中存在着,然后伴随着一生,都不能够真正地放开,不能够真正的快乐。 “美人,我很快乐,我很感谢二十多年前的今天,命运让你降生在这里,否则而是多年后,我怎么能遇见这么好的你!” 当我从现世穿越而来,我曾迷惘,曾孤单,也曾害怕过,我一直在质疑着上天为什么让我出现在这里,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跋山涉水,穿越亿万光年,不过就是求得一个初次相遇。 我真的很庆幸,能够遇见这么好的你! 天意的话,让季初色一瞬间失神,他缓缓转过头,眸中像是无边无尽的夜空,带着幽深不可测的黑暗,只有在触到天意的那一刹那,才燃起了生命的光火。 “我也很快乐,如果不是十多年前,命运让你降生在这里,我也不能遇见这么好的你,我的娘子。” 轻声几近低喃的话语,像是萤火虫轻盈地飞过,又像是绵绵春雨细长地从半空划过,丝丝入扣。 天意的脸慢慢腾起红晕,那一段话别人没有听到,但是距离美人这么近的她,是不可能会错过。 看着娘子脸上如清晨朝阳照射的朝霞一般,季初色心中柔软了一片,他伸手轻揽住娘子的肩膀,轻轻往前一带。 “咱们要去哪里?”天意抬头疑惑地问道。 “嘘——”季初色朝她顽皮地眨了眨眼。 天意踉跄地跟在美人身边,她回头看着玩得自顾不暇的众人,不由有些心虚,“我们这么偷偷地溜走,真的好吗?” 季初色一笑,“我们可是正大光明地离开,好吗?” 话音一落,双眼双耳都密切关注这里的众人立即将脸转向一边,大声地回道,“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顿时,天意拉着美人落荒而逃。 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挂在天边弯弯的月亮正无私地将光亮倾洒在大地上。 季初色走到一草地上,然后撩开衣袍坐了下来,然后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天意顺从地在他身侧坐下。 “这里好美!”天意顿时被眼前一只飞过的萤火虫吸引过去,然后她才发现原来周围竟然飞舞着不下百只的萤火虫,星星点点,在草丛中飞来飞去,惬意自在极了。 季初色不置可否,他看着娘子因为惊喜而变得动人的脸庞,发自内心一笑。 天意回过身来,正好看到美人正看着她发笑,不由脸一红,“美人,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今晚收到这么多礼物,但却似乎少了某人的。”季初色挑起眉角,勾起唇角戏谑道。 某人的?难道是在指她吗? 天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今晚这些都不算礼物吗?美人,你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哦!” 季初色显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摇摇头,然后伸出手作讨要的姿势,“我不管,我要我的礼物。” 天意不由伸出手拍了美人的手心,坚决地道,“没有!” 此时季初色的打趣神色顿时收了起来,他握住娘子的手,神色变得凝重,天意因为美人的转变,突然一怔,直到见美人将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才慌忙要抽回手,“没事的,那是我不小心伤到的。” 但是季初色小心避过她的伤口,轻柔而又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挣不开。 “你确定真的没事?”季初色将她的手放在跟前,许多指头红肿得像萝卜似的,看得他的心不由一紧。 美人平日里的声音都是欢脱卖萌,却不曾这样对她严厉过,她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强行咽下去,开什么玩笑,美人要是真的生气了,她就惨了。 见娘子一副知错的模样,季初色也不忍心再怪她,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小心翼翼地将为她涂抹着。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季初色的脸黑得跟天上的夜色有得一拼。 “我——”天意原本想要蒙混过关,但是触到美人投来的警告眼神,顿时声调下降,老实交代,“为了做那个气囊,我和凌二尝试过很多材料,最后只有远行船上的帆布才可以,但是那种布料很厚实,我在把它们缝制成字样的时候,不小心给扎到的,我保证真的不疼——呀,美人,你轻点——”话还没说完,天意就惊呼出声。 涂抹着药膏的季初色,手指一顿,脸上面无表情,天意顿时噤声,不知道美人是不是生气了,只是觉得美人的手劲越发的轻柔。 两个少男少女低头相对,少男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的事,而少女则是一副做错事,不敢轻易开口的模样。 最后上药完毕后,当美人旋上药瓶时,天意懦懦地开口,“美人,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 天意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揽进一个温软熟悉的怀抱中,梅麝香顿时萦绕在鼻尖,幽香清冽。 “娘子,我从来没有一天如此时这般欣喜若狂!” 天意的耳边响起美人独有的嗓音,那样的迷人沉醉。 “美人——”天意张了张嘴,却不知在此时该说什么好。 “就让我抱着你就好。”季初色将头埋在娘子的肩上,眸中细碎的亮光如水一般晶亮。 “好。”天意轻声应道。 166.第166章 半夜暗杀 时间如流水,东临帝一行人也游玩了半个江南,其中处理了许多贪官污吏,以及欺压百姓的官员,顿时一时叫好称颂声在江南一带蔓延开去。 当日在竹林间差点对天意不利的男子也是江南的一个官员,最后被人揭发贪污汁水建桥的拨款,所涉人员之广是史上之最,东临帝龙颜大怒,下旨株连九族,至于是怎么被揭发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不,只有在那边玩着剪刀石头布的人知晓。 “石头剪刀布——” “啊哈,州四,你又输了,今晚就轮到你去守夜啦——”自从翻身把歌唱的席三这几日可得意得紧,因为他发现最近他都没有输过,一路过关斩将,这是不是就是如同大少奶奶说的那样,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 州四一脸哭丧,唯有凤一和凌二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笑意。 这时候,天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连绵不绝的山峰,以及绿意不断的树林,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明日再赶一天路才能到达宜州。” 季初色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颗梅子,放进娘子嘴里,才说道,“赶路露宿在山林是很正常的事,到时候让侍砚侍墨在帐篷旁边撒点驱蛇虫的药粉,晚上你就不会被蚊虫叮咬了。” 天意放下帘子,再含住美人递来的糕点,赞同地点头。 “不过,这些倒是其次,我担心的是其他事。”季初色手中把玩着瓜子,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天意咽下口中的吃食,好奇地问道。 季初色点头,“前几日凤一他们查到这条路原本有很多流寇山贼,但是你有没有发觉,这一路走来,我们却不曾碰上一个人,娘子不觉得奇怪吗?” 天意闻言若有所思,“美人,你说得没错,就算是因为咱们人员很多,流寇山贼不敢打我们的主意,但是连一个过路人也不曾遇见,这才是真正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宜州要道,却没有人烟,这说不过去,”季初色沉吟了片刻,“今晚要让凤一他们加强警戒,快要到宜州了,不能有任何差错。” 天意赞同地点头,但是随即她反应过来,扬起眉又狐疑地看着美人,季初色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张口问道,“娘子为何这样看我?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对?” 天意迷了眯眼睛,问道,“美人,你不觉得你最近处事越来越有一个将军的气派了吗?而且——”语气顿了顿,天意眼神斜了过去,“我觉得你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美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又差点露馅了!季初色头皮发麻,他以手抵唇轻咳道,“娘子,自从那日经过摇铃草的事件之后,我觉得我得灵台清明了很多,说不定是摇铃草起到了作用。” 天意闻言有些犹豫,“我怎么没林公子说过摇铃草还有这药效?” “我们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懂这些?”季初色连忙一语带过。 天意似信非信地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美人,蔺姑娘曾说过,要想将你身上的蛊取出来,需要拿到母蛊,风烈他们现在可有寻到线索?” 季初色摇头,语气低落,神情带着丝迷惘,“五年前发生的事,我虽然已经慢慢回想起来,但是却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要害我,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噬心蛊的出处查起,虽然子蛊要由母蛊引出,但是若是熟知噬心蛊的人,说不定他们会有独特的方式寻到母蛊,或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天意回想在电视剧上看过的剧情,不由激动地建议道。 季初色眸光一闪,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娘子说的不错。”说着季初色便敲了敲车门板,门外也回应了一声轻叩,季初色便开口道,“你们可有听到大少奶奶说的话,就按大少奶奶说的去做。” “是。”车门外响起了凤一等人的应答。 天意顿时醒过神来,她一把抓住美人的袖子,迟疑地问道,“是不是咱们说什么话,凤一他们都能听得到?” 季初色还没回答,车门外便响起了凤一的声音,“大少奶奶,您放心,虽然属下们的听觉很好,但是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属下们心里有数。” 天意扯了扯嘴角,这个理由真牵强啊! 季初色见娘子呆楞的神情,不由失笑。 车马行到傍晚,果然如天意料想的一样,都停下来安营扎寨。 天意在美人的搀扶下了马车,清新的泥土味混合着林间特有的气味,让人不由心旷神怡。“无污染的大自然,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天意不由感慨。 侍墨在一旁问道,“主子,等以后咱们回了皇城,还有机会出来走一走吗?” 侍砚瞥了她一眼,说道,“净想着玩。” 侍墨立即反驳,“侍砚,你不觉得主子一直闷在王府里,出来走走才有利于身心吗?” 天意见两人差点吵起来,不由笑道,“好啦好啦,就这点小事还值得你们争辩的?等以后有机会,我是希望能够生活在像这样幽静的山水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往前走的季初色,脚步突然一顿,幽静的山水间吗?他在心里静静地想着,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此次带出来的御林军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没过多久,一个个帐篷就安好了,东临帝带着众位皇子妃子一个个巡视,最后点头称好。 没过多久,出去狩猎的侍卫就带回来了丰厚的猎物,从宫中御膳房带出来的厨子,立即烧火做饭,片刻,炊烟袅袅,香喷喷的味道便在帐篷上空弥漫不散。 晚上众人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便早早去睡了,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有些乏了。 而就在这时候,茂密的杂草丛中,埋伏着几十个黑衣人,夜色太暗,他们与黑色融为一体。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一黑衣人问道。 为首的黑衣人抬了抬手,下命令道,“在等一刻,等他们都陷入熟睡,我们再动手。” 帐篷内。 天意和季初色小声交谈着。 “美人,你觉得今晚真的会有人来行刺吗?”天意问道。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错过今夜最后的机会,咱们静观其变,若是没有来最好,若是来了,保护好自己。”季初色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因为他已经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了。 “主子,老鼠出现了。” 老鼠是风烈们对敌人的称呼,此时凤一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季初色应了一声,然后回头认真叮嘱道,“娘子,我出去看看,你不要随意跑动,州四会保护好你。”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天意知道美人的武功高强,但是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季初色点了点头,便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而这时候黑衣人的踪迹已经被凌二有意无意的捉弄暴露了出来。 “混蛋,怎么会被发现了?”为首的黑衣人刚在一个帐篷外扎了个洞,就见黑暗中亮起了火把,睡得迷蒙的御林军看到火光照亮下的黑衣人,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睡意全无,大声喝道,“来人啊,抓刺客!” 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所有帐篷里都亮起了光亮,衣着凌乱的大臣们掀开帐篷,也不管真的假的,一并地嚷嚷着,“护驾,护驾,保护陛下——” 原本安静的林间,顿时像是煮沸的开水,翻滚闹腾。 那几十个黑衣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此时骑虎难下,他们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大人,我们怎么办?”一黑衣人着急地问道。 而另外一个黑衣人则是气恼地道,“大人,我们方才找遍了所有地方还是没有看到风圣大人,你说风圣大人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闻言为首的黑衣人神色一怔,随即踹了那人一脚,“不要胡说,我们先突围再说。” 这时东临二皇子诸葛思远,三皇子诸葛成宇走近御林军,诸葛成宇大喝道,“大胆此刻,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哼,在老子的身上是没有这几个字的,弟兄们,既然咱们找不到风圣大人,就将这些人抓起来,跟东临老儿换风圣大人。”为首的黑衣人一下令,所有人都飞身上前,与御林军厮打了起来。 季初色远远看见那些蒙面黑衣人似乎有些熟悉,正当他若有所思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转过脸来,露出额头上殷红的红点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凛,他冷冷地开口,“凤一,凌二,席三,格杀勿论!” “是!”凤一等人立即领命,他们不会看不出来,这些人就是当日将大少奶奶射伤的罪魁祸首,落辰国的余孽,害大少奶奶失踪,主子那几日人不人鬼不鬼,今日还敢将主意打在他们身上,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风烈们士气高昂地加入了战场,当然,他们作为暗卫,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参与打斗,但是在背后偷偷使绊不是不能的,反正这种事他们做得熟能生巧。 167.第167章 线索 “风圣大人?你们是说那个不男不女的自称落辰国的国师是吗?”被东临帝勒令思过半个月的东临太子诸葛流光,此时手里玩着两个核桃,一脸挑衅地走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其实是风紫手底下的心腹官员钟予,此时听到诸葛流光如此侮辱自己的主子,他心头大怒,亮起长刀,便朝诸葛流光飞奔而去。 诸葛流光虽然人风流,但自幼也习过武术,只不过相较于人家的真枪实战,简直是拳绣腿,他仗着自己身边都是护卫,才敢出来叫嚣,但是却不料他的话引起了黑衣人众怒,所有人纷纷朝他的方向涌来,他的护卫简直是应接不暇。 诸葛流光一边抵御着,一边往自家父皇方位跑去,而钟予眼尖看到因为外面喧嚷而走出帐篷的东临帝,他心中怒火更胜,“东临老儿,你将我家主子叫出来!” 长刀改变朝诸葛流光的方向,转而挥向东临帝,黄福吓得连忙大呼,“来人,护驾护驾——” 眼看着长刀逼近,御林军又被黑衣人们以抱死一搏的决心拖住,压根分不开身。 季初色见此脚步一动,却在眼角瞥到一处后,停下的动作。 因为此时三皇子诸葛成宇见逆贼要谋害他的父皇,立即撇下缠斗的黑衣人,转而奔向钟予,长剑一挡,钟予便被生生拦住了。 “我来与你一战!”诸葛成宇落在自家父皇跟前,轻蔑地看了眼太子,然后长剑一指,冷冷地对钟予道。 诸葛成宇与他的二哥诸葛思远不用,诸葛思远自幼喜爱舞文弄墨,年纪尚小时便饱读诗书,一身儒雅俊秀,满腹诗书气质华,得到太傅的喜爱和夸赞,但因此诸葛思远善于揣度人心,心中的思绪有如九曲十八弯,故而诸葛成宇不喜欢他二哥的性格,因为诸葛成宇的性格完全与他相反,自幼诸葛成宇就好习武,从小舞蹈弄棒,一身身板强壮健硕,配上皇族特有的俊逸容貌,自小便吸引了无数粉丝,但是也因他性格直爽,不远揣摩算计,一身坦荡而被人所不喜。 钟予看着此刻身边的属下所剩无几,原本想要抱死一搏,但是一想到主子还未寻到,方才又错过最佳的刺杀时机,不由放弃了念头。 “东临老儿,你别得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完,钟予从袖中掏出几个圆珠用力掷开地上,顿时白雾弥漫,一声“走——”所有黑衣人便趁乱逃匿。 等众人拨开白雾看清后,所有黑衣人都不见了,于是东临帝下令加强警戒,巡逻增强。 而就在这时候,一大队人马从前面疾行而来。 一为首的官员见到东临帝一行人,立即下马,跪地谢罪,“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你们也不能未卜先知,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东临帝抬手让他们平身。 领头跪地的官员正是宜州知府,姓周名平,他起身对东临帝拱手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咱们即可赶路,到了宜州再作休息?” “就照你说的办!”东临帝点头。 于是所有人便又上了马车,朝宜州出发。 回到马车后的天意,抱着一团被子坐在垫子上,疑惑地问道,“美人,今夜行刺的人是谁派来的?” 季初色执起一茶杯抿了一口,感觉温度适宜,便递到娘子唇边,他回道,“这些人便是之前在桃山上行刺我们的人,来自落辰国,是风紫的手下。” 就着美人的手,天意清啜了一口,然后不解地继续问,“之前有听你说过,落辰国灭亡是因为陛下下的指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陛下不像是那种轻易灭别人国家的君王。” 季初色回想着,慢慢说道,“几年前,落辰国换了新的皇帝,这个皇帝荒淫无度,鱼肉百姓,又不思进取,宠信宦官不说,又残暴荒唐,没过多久,落辰国的几百年根基就要被他败光了,百姓敢怒而又不感言,终有一天,落辰皇帝听说咱们东临国盛产美女,便将心思打到东临头上,发动军队进攻边境,竟然是为了这荒唐的原因,陛下早已因为落辰国年年在边境骚扰而头疼,此时落辰国竟然打着要覆灭东临的旗号要攻打东临,陛下龙颜大怒,下令让东临军队给对方一个颜色看看,便是下马威。” 可是谁知,落辰国因为自己皇帝几年来的败坏,青壮年人都被征集去建造奢侈的宫殿,军队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东临军队只是稍微一打,便打到了落辰国的都城,领军的将军见此不由将事实禀告东临帝,东临帝得知落辰国皇帝的荒唐事,为了解救落辰国民不聊生的生活状况,便御笔一批,将整个落辰国收入到东临国土里。 知晓了落辰国灭国的经过,天意不可思议地咂咂舌,“这个落辰国君主到底是荒唐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轻易地断送了百年根基的国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季初色将双手叠在脑后靠在车壁上,悠悠地说道。 “对了,美人,你还记得陛下给咱们的资料里显示着,为梅妃接生的稳婆就是从宜州送到皇宫里的,现在咱们就是在前往宜州,是不是咱们就可以展开调查了?”天意一直将东临帝交代的事情搁在心上,现在已经快要踏进宜州地带,是一个好机会。 季初色一点也没有惊讶,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为了配合娘子,他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吃惊的神色,“娘子说得对,到时候咱们就从宜州入手。” 天意没有发觉美人的不对劲,点了点头,“总算有了线索了,好困,美人,我先睡一会,到地方的时候唤我。” 季初色见娘子满脸的倦容,不由心疼地把被子拉起,将她团团围住,“睡吧,到宜州还需要不少时辰,你安心歇息。” “嗯。”天意打了个呵欠,然后蜷缩在美人身侧,安静地入眠了。 马车上的颠簸让季初色不由皱了皱眉,随后他将娘子连同被子抱在怀里,手搭在娘子后背,轻轻拍着。 马车内,焚香静谧。 凌二的声音突然在外头低声响起。 “主子,今夜属下守夜,您可以歇息了。” “最近不是州四被你们坑得天天守夜,怎么现在轮到你了?”季初色揶揄道。 凌二轻咳了一声,“主子您就别笑话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不是凤一临时倒戈,他也不至于被坑啊!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凌二突然变得郑重,“主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寻到了当年那个陈氏稳婆居住过的地方了,但是除此之外,属下竟然没有查到过陈氏稳婆的其他信息,若不是身世太过于清白,便是已经被人做过手脚,抹杀了所有可疑蛛丝马迹。” “嗯,我知道了。”季初色闻言脸无表情地应道,“看来这一趟宜州,可能是白走了。” “主子,可能是调查的时间太短了,再给属下们一点时间,想必可以发现其他线索。”凌二说道。 “那也好,你们继续严查,切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季初色点头。 凌二沉声应下,过了片刻,凌二有些踌躇地问道,“主子,您还不打算和大少奶奶坦白吗?” 季初色没有想到凌二将事情绕到他瞒着娘子恢复神智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娘子,心中松动,但是还是回道,“过段时间再说。” 早就知道主子会这样回答,但是身为尽忠职守的属下,凌二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下自家主子,“主子,您应该还记得大少奶奶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您不开口,等到大少奶奶自行发现,您估计将会很麻烦,而且这半年多来看来,虽然大少奶奶温柔善解人意,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许别人欺骗她,所以主子,您好自为之哈!” 说完,凌二便利落的闪开,若是说恼了主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因为忠言逆耳啊逆耳啊—— 季初色一字不落将凌二的劝谏听在耳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凌二说的他又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舍不得此时和娘子相处时的感觉,若有一日娘子得知他恢复了神智,而相处不自在,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他不想冒这个险,或者他想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和娘子坦白,只希望那时候还能来得及从宽吧! 大队人马抵达宜州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南下随行人员,不是朝中职位高的官员,就是王公贵族,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没吃过这一路跋山涉水的苦,下了马车后,各个都萎靡不振。 见此,东临帝便拒绝了宜州官员安排的接风洗尘的盛宴,让所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盛宴则是被移到隔日的晚间。 于是众人欢呼雀跃,大感隆恩,纷纷在宜州行宫侍婢的带领下回到各自的居所。 168.第168章 彩霞来访 当日在宜州官员安排的院子里住下,因为天意和季初色是东临帝钦点的随侍人员,所以每到一处地方,当地官员早已打听好,都会将一处风景绝佳的院子安排给两人,就算是在朝中位高权重的臣子都没有得到这个待遇。 在院子里睡了一个回笼觉,天意感觉整个人倍感精神,此时正在喝着侍砚熬着的芙蓉羹。 就在这个时候,侍墨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 天意边喝边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没到夏季,你的脸就皱得跟苦瓜差不多。” 侍墨嗔了一声,“主子,你又拿奴婢打趣了。” 侍砚闻言也笑了,“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侍墨不由又板着一张脸,活像被人欠了百八十两银子似的,“主子,您可知道,方才奴婢在前头看见了谁?” 天意乐了,“还跟我打起哑谜了?好吧,你说吧,你遇见谁了?” 侍墨冷哼又不屑地说出那个名字,“彩霞。” “彩霞?”天意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个人,随后才有了印象,她不由问道,“道路又不是咱们建的,人家爱走哪就走哪,你干嘛这么生气,不值得。” 见自家主子一点也不怨恨当初彩霞做的那些事,不由着急起来,“主子,您忘了,当初彩霞和三少爷设计陷害您,您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风轻云淡,而且奴婢生气是有原因的,方才在路上,奴婢听见彩霞和身边的人说要来这里拜访您,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天意手一顿,她没有想到彩霞居然还有脸来找她,而这时候,前头的侍婢走了进来,朝天意福了福身,然后有礼地道,“季大少奶奶,前头有一位自称彩霞的女子来拜访。” 说曹操,曹操到。 天意与侍砚侍墨对视了眼,才摆摆手,“让她进来吧!” “是。” 侍婢一下去,侍墨就心急了,“主子,您怎么能让彩霞进来呢?万一她要是又没安好心,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您。” 面对侍墨的担忧,天意倒是显得不是很在意,她搁下手中的芙蓉羹,眸中带笑,“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不知道我这个人是最喜欢迎难而上的,最讨厌的便是不战而败的,而且咱们光明磊落,旁门左道亦或暗中放箭终究不会长久,不管彩霞此次是安着好心,坏心,既然今日她敢来,为何咱们不敢放她进来,畏畏缩缩可不是我教你们的为人处世道理。” “主子言之有理,侍墨,你的担心是多余了。”侍砚赞同道。 而侍墨似乎也有些听明白。 天意眯了眯眼,继续道,“而且,侍墨,你家主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一个小喽啰就可以足以让你家主子兵败如山倒?你是不是太小看你家主子了?嗯?” 主子最后一个尾音,听得侍墨心肝一颤,她嘿嘿两声,说道,“主子,人家不是关心则乱嘛!这个彩霞老是心术不正,奴婢担心她又故技重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我上了她一次当,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荀天意话音刚落,恰好彩霞的身影正穿过前头的盆栽。 “彩霞见过大少奶奶。”肚子还未显怀,彩霞已经作势将手搁在腰间,一路走得慢慢吞吞,好像已经怀满八九月似的大肚子,一路托着。“大少奶奶,恕彩霞有孕在身,不方便行礼,请您见谅。” 侍墨见她装模作样,不由撇了撇嘴巴。 “无事,你为三房延续香火,功劳不小,行礼就免了吧!”天意也不在乎这些虚礼,摆了摆手免了。 站在彩霞身侧的侍女是季子烈安排给彩霞,照顾她起居的,名唤桂,这时候桂理直气壮地对天意道,“大少奶奶,我家主子有了身子,不适宜久站,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不好向三少爷交代。” 这句话明显是在让天意给彩霞赐座,天意原本认为大人结怨不祸及孩子,方才也想让彩霞落座,但是她自己主动是一回事,被别人威胁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意似笑非笑地道,“彩霞,你这丫头倒是挺维护你的。” 彩霞拿着帕子捂着唇,回道,“大少奶奶说笑了,桂不懂事,倒不如您身边的侍砚侍墨来得机灵。” 天意点了点头,“确实挺不懂事的。” 话音一落,彩霞一愣,她不过是说些客套话,没想到大少奶奶竟然这么实在,一时间她没回过神来。 天意继续道,“方才本少奶奶怜惜你有孕在身,免了行礼,但是你这丫鬟莫非也是怀孕了,否则见了本少奶奶,怎么傻傻地站着?” 彩霞原本是想借挂在大少奶奶面前炫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却不曾想到刀刃使错了地方,一下子就让人抓住了把柄。 下人忤逆不尊,以下犯上,在东临国是一个重罪,轻则杖刑,重则打发出去,不管怎么样,都是极惨的惩罚方式,桂听后,脸霎时白了,她连忙跪下行礼,“是奴婢无状,请大少奶奶责罚。” 天意大度地摆了摆手,“责罚就不必了,念在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季家的子嗣,功过相抵,赶紧起来护着你家主子,否则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好向三少爷交代。” 天意轻飘飘地将桂方才地话回赠给她,站在主子身边的侍墨侍砚看到,彩霞脸色极差,差点吐血了,打狗也要看主人,明显天意这是利用了狗好好将了人家主子一军。 桂懦懦地站了起来,乖乖站在自家主子身边,不敢再妄言一句。 只是简单过了一招,彩霞便得知,她这个主子,以前不过是真的是将爪子藏了起来,如今面对任何有害她之心的人都可能随时撩起爪子,她不敢再放肆,在大少奶奶赐座后,乖乖坐下。 上了茶水后,天意托起茶杯,掀开茶盖,清啜了一口后,问道,“这几日胃口可好,听说有了身子后,胃口会变得很奇怪。” “大少奶奶说的是,自从有了孩子,奴婢整日茶不思饭不香,幸好三少爷怜爱奴婢,让厨房变着戏法给奴婢做吃的,否则奴婢现在古估计就憔悴了,哪有现在的红润?”彩霞简直是抓住机会就极力炫耀自己此时的日子,仿佛在跟天意证实着,当初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天意也不是不知道自从彩霞怀了孕,季子烈除了刚开始有去她房间,过后又继续流连丛,若不是因为她怀了三房的子嗣,才能在季子烈眼里有了一席之地,否则早就将她扔在一旁。 天意也不拆穿她,点了点头,“那就好。” 彩霞得意地接过侍墨递来的茶杯,脸上的得瑟维持到打开茶杯的那一霎那,清香四溢的茶香从杯中溢出,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彩霞的神色顿时僵住,人家大房随随便便拿出来待客就是上好的碧螺春,真是大方得让人咬牙切齿。 天意也不管她此时的心思,接着,她就着她怀孕这件事聊开了,刚开始,彩霞还很积极地回应着,时不时说几件季子烈对她好的例子,最后她隐隐发现不对劲,再这样聊下去,很有聊到晚饭的趋势,那她此行来的目的不就泡汤了?彩霞开始着急了。 天意喝了口茶,发现彩霞终于开始着急了,低低笑了声,她方才就是故意引她团团转,让她忘记来此的目的。 “大少奶奶,其实今日奴婢来找您,其是有要事相商的。”瞅住大少奶奶喝茶的空隙,彩霞连忙钻了进去,开口道。 “哦?”天意故作疑惑地刚上茶盖,一脸的好奇。 见大少奶奶成功被她吸引过来,彩霞立即低声说道,“大少奶奶,可否屏退左右?” 天意左看看,右看看两个心腹,随即摊开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必了,你说吧!” 这就是见不得人的事!但是见大少奶奶一点也不在意,彩霞也不好强行让人家退下侍女。 而侍砚侍墨见彩霞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加坚信这人心中有鬼,不由更靠近自家主子,以防到时候她发疯了,伤害到主子。 大少奶奶的无所谓,侍砚侍墨眸中的警惕,让彩霞不再纠结是否屏退无关人等。 她揪着手中的锦帕,想了想,最后提了一口气,问道,“大少奶奶,您可有想过让大少爷得到定王府的世子之位?” 天意搁下茶杯的手一顿,她随即将目光转向一脸笑意的彩霞,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笃定自信的样子,不由勾唇一笑,“不曾。”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盆冷水将彩霞从头浇到尾,她难以置信地脱口问道,“为何?世子之位不是一般人都想坐上的吗?为何大少奶奶不曾想过?” 天意听了彩霞的话,不有想要摇头失笑,这就是世人贪慕权势,不满足荣华富贵,想要得到更多的心态,她没有笑,而是冷冷睥睨了彩霞一眼,“因为我们初色不是一般人。” 169.第169章 彩霞的心思 彩霞不能理解大少奶奶的想法,但是被否决了提问,她以为她这个抛砖引玉抛得好,却不料人家压根就不接这块砖,哪里能引来自己想要的玉。 彩霞连忙问道,“大少奶奶,如果大少爷能够坐上世子之位,以后就能够接手定王府,到时候您也是王妃了,可以享尽荣华,便不会有人敢轻易欺辱,这么好的锦绣前程,为何您会不想呢?” 天意摇摇头,她的想法彩霞不能理解,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也不能理解,但是她却要这么做,她淡淡一笑,回道,“就算是我夫君不当上世子,就做不了王爷,而我也当不成王妃,这又有什么打紧了,我们也不会因此而流落街头,也不会因此而过不下去,日子还不是一样一日一日接着过。” 其实天意心里想的是,高荣耀伴随着高风险,每一分权势,都是靠着脑力和自身安危去拼来的,我们的初色那么出色,她不舍得将他置于权利顶端去与人厮杀,那样,她会心疼的。 但是她的想法如果与彩霞说,不过是夏虫不可语冰,所以她便浅显地说道,想着打发彩霞,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但是,显然她高估了彩霞的脸皮,听见大少奶奶的话后,彩霞知道从这个点着手似乎出了错,不由转换了角度,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少奶奶,您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您看二房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说不定人家心里就在惦记着世子的位置,更何况三房,三少奶奶每次王妃有什么事,都抢先在前头做,不就是为了让三少爷多在王爷和王妃面前多露露脸?” “他们喜欢就让他们拿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彩霞自觉已经说得很明白,一点也不隐晦,但是谁知大少奶奶听后,仍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她更是加重的话语力度,“大少奶奶,您不在意没有关系,但是若是人家要拿到世子之位,必然要从大少爷身上下手,到时候大少爷就有了危险。” “危险?”天意皱了皱眉眉。 彩霞以为大少奶奶的神情松动了,立即加把劲,“对。自古世子之位传嫡不传幼,传嫡不传庶,大少爷是嫡长子,显然世子之位王爷最先考虑的是他,如果二房和三房要争夺世子之位,必然要先将名正言顺的大少爷除掉,大少奶奶,您说奴婢说得是否合理?” 天意在心底冷笑一声,世子之位,定王爷会先考虑美人嘛?显然是想太多了,定王爷平日里对待美人不是不闻不问,便是冷言冷语,哪一只眼睛看得出来,他是将美人当成下任继承人培养,天意不由佩服彩霞睁眼说瞎话的功底越来越深厚了。 “彩霞,我记得你现在已经不是朝阳院的下人,而是怀着三少爷子嗣的侍妾,你这时候和我将这些,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面对大少奶奶的一针见血,彩霞一点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她叹了一口气,“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彩霞从小待在朝阳院服侍大少爷,对大少爷的忠心天地可鉴,虽然彩霞如今已经是三少爷的人了,但是仍对朝阳院有一丝感情在,所以一想到若是将来大少爷成为二房和三房的眼中钉,双拳难敌四手,心里便开始担忧,一担忧这胃口就不好,胃口一不好,就会影响腹中胎儿,为了胎儿着想,彩霞便寻了这个机会,特地来找大少奶奶,将心中的隐忧相告。” 天意对彩霞此时的鬼话连篇显然是不信的,她伸手轻叩着桌面,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像是一根鼓槌在彩霞心里擂打着,让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大少奶奶是否相信她的说法,心里有些担忧。 见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彩霞惊慌和猜测,天意才收回了手指,她不想再和彩霞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彩霞,你从一个丫鬟到一个侍妾的身份转变,可以看出你是个聪明的人,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你在前面绕了一大圈,到底想要说什么?你莫要和我说你是因为担心我家夫君,呵呵,这话就算你信了,我也不信。说实话吧!你今日来我院子到底用意是什么?” 彩霞没有想到大少奶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捅破两人面前这一张纸,她认真看着大少奶奶,只见她说完话,仍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不由佩服起她,将别人的思绪搅得乱七八糟,而自己却能安之若素,真是不简单。 不过既然大少奶奶开门见山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原本这次来,她就是要和大少奶奶合作,只不过是因为担心她不答应才在前头绕了那么久,没想到却仍然说服不了她。 彩霞放弃了兜兜转转,双目直视大少奶奶,语气认真道,“大少奶奶,奴婢和您说实话,奴婢想要和您合作,您得到季王府的女主人之位,而奴婢得到三房正少奶奶之位,这个交易如何?” 侍砚侍墨闻言,脸上浮现震惊的神色,她们没有想到身为一个小小侍妾的彩霞,竟然敢将这样的条件拿出来与自家主子谈判,看来以前她们都不曾好好认清她过。 天意也没有想到彩霞的野心那么大,看来是她低估了对方,但是天意脸上不露声色,问道,“你我合作?如何合作?” 彩霞以为大少奶奶心动了,不由趁热打铁,满脸都是欣喜的亮光,她急急道,“大少奶奶,只要您和奴婢合作,将对世子之位最大威胁的三少奶奶给——”彩霞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然后丝毫不觉得任何不妥地接着道,“然后,奴婢稍作努力,坐上三少奶奶的位置,到时候奴婢会时常劝诫三少爷,不要想着世子之位,这样大少爷便没有三少爷这个强劲的敌手,然后,奴婢和大少奶奶联手,以大房和三房的势力将二房打落谷底,永世不得翻身,那么大少爷便稳坐世子之位了。大少奶奶,您说奴婢这个计策如何?” 彩霞一脸的期待,想要得到大少奶奶的认可,然后达成一致。 “真是好、好——”天意一连说了几个好,最后才收敛了神情说道,“好一个漏洞百出的计策!” “什么?”彩霞不明白为何自己思索这么久才得来的绝佳计策,竟然得来这般评价。 面对彩霞的惊诧,天意在心底摇头,真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妄想着用一张破网去网罗海里的大鱼,怎么可能会实现? “你的所谓计策,漏洞百出,其一:定王府的儿媳,都要出身名门,是大家闺秀,就断三少奶奶不幸不在了,也轮不到一个丫鬟出身的侍妾。其二:杀人放火是要偿命的,你如今才刚成为侍妾,不好好守规矩,竟然妄想三少奶奶的位置,还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积德。其三:这些都是你凭空幻想的,如何打压二房?你以为三少爷的性格是你可以随意操控得了的?而且你觉得王爷王妃会允许你这样做吗?” 天意说的三个漏洞,直将彩霞说懵了,天意见她这番神情,就知道她将所有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还没学会爬,就想走,翅膀还没硬,就肖想着飞,真是让人同情。 “你——这——”彩霞自言自语,像是在理清天意说的话。 “还有一点。”天意定定地看着彩霞,彩霞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接口问道,“还有?” 天意一字一句,从容不迫,缓缓地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初色觊觎世子之位?谁给你这个想象力的?”天意冷哼不屑道,“世子之位,是什么?能吃吗?不能!那要来有何用!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眼掉进钱眼里,贪慕虚荣,我奉劝你忘记今天在我面前说过的话,否则有一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不是你服侍初色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才懒得浪费口水和你说那么多!做人,踏实就好,别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最后彩霞愤愤然然地从天意面前离去,虽然她知道很多理由可以说服大少奶奶,但是大少奶奶面前,这些荣华,这些权势,根本说不出口!而大少奶奶的话,也好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子戳到她心坎里去,她恼羞成怒,既然大少奶奶不和她合作,那她就自己去做,她期待,总有一天,大少奶奶会跪在她面前求饶认错的。 彩霞带着这个美好愿望甩袖离去。 天意摇摇头,她也不期望彩霞能够听进去, 只不过彩霞的话给了天意提醒,若是有人觊觎王府的世子之位,向五年前的美人下手,导致他现在这幅样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天意将此事放在心上,打算晚点美人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一说,看能否从这一方面入手,调查出母蛊的下落。 170.第170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主子,彩霞她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侍墨整个人还处于方才彩霞说出那些话中不能会过神来,她喏喏地问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便是如此,若是她能安分守己,护住腹中胎儿,她想在府中立足也不难,但是她若是一直有着这样的念头,想来很有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天意托着下巴,看了侍墨一眼道。 侍砚也说道,“主子,彩霞心术不正,咱们应该离她远一点,否则要是以后出什么事,她倒咬咱们一口就不妙了。” 天意点点头,“侍砚说得对,咱们应该做好防范。以后你们回到府中,多约束下咱院中的下人,若是有不正的念头的,尽早跟我禀报。” “是。”侍砚侍墨异口同声地应道。 随后气氛轻松了点,侍墨笑着说道,“主子,您是否有些无趣,要不侍墨跟您说一则趣事,让您乐呵乐呵?” 天意来了兴致,她对侍砚笑道,“你看咱们侍墨,简直就是一个活宝,天天都有鬼点子,来,侍墨,你说吧,说得好了我重重有赏。” “赏啥?”侍墨闻言立即双眼冒光。 天意和侍砚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失笑,天意撑着下巴忍俊不禁,“那就赏你今晚一碗蒜蓉芋头如何?” “主子讨厌,您知道人家吃不了蒜头的。”侍墨委屈地嘟嚷着。 “好啦好啦,侍墨,主子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快些说吧,我们都被你给挑起兴致了。”侍砚忍不住笑着催促道。 侍墨点点头,开始说道,“主子,您还记得之前,三小姐设计您和大少爷,让自己落水,想要大少爷救她,然后可以光明正大赖在大少爷身上的事吗?” 天意与侍砚两人对看了一眼,天意道,“不错,你要讲的和这件事有关?” 侍墨颔首,她故作神秘地道,“但是呢,大少爷和主子聪明睿智,破解了三小姐的计策,没有被陷害,然而三小姐也因为李知府的公子相救,而暴露出她会游水的事实,当然这些事少数人知晓,但是,”侍墨眨了眨眼,问道,“你们可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天意也是听美人回来后说过,具体如何她也没有细问过,只是觉得有着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她感到脸面尽失,这时候听到侍墨讲解,她疑惑道,“最后发生了什么?” “侍墨,你把莫要老是说话藏一半留一半的,快点说——”侍砚也接口催促道。 侍墨嘿嘿一笑,然后继续道,“夫人将三小姐领了回去,那个李公子也被下人领了回去,但是大家以为故事到这里就错了,那个李公子浑身湿漉漉回去,被李知府知道了,他问清楚来龙去脉,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家傻儿子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一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现在就有一个现成摆在眼前,况且人家还是当今陛下的妹妹的女儿,要是成功了,便是皇亲国戚了,于是李知府打着这个算盘,连夜去找陛下,希望陛下为他儿子见义勇为的事迹赐婚。” “然后呢?”听到这里,侍砚追着问。 天意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故事,她轻轻一笑,“你们看我三妹如今还是下江南的路上,很显然,李知府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主子聪明!”侍墨竖起大拇指,接着道,“夫人得知此时,立即找到陛下,彻夜谈了许久,最后李知府的请求不了了之,但是有人发现,隔日,那个李公子的院子内多了几个姿色上乘的女子。” “哎,苦了那几个替罪羔羊的女子了。”天意轻叹了一声。 “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被夫人给扭转乾坤,若是三小姐嫁给那个李公子,那么这一出戏就好看了!”侍砚发了感慨。 天意双手搁在下巴下,挑眉看着眼前这两个侍女,故作深沉道,“所以我一直跟你们说,没事不要搬着石头玩,不然到时候砸到自己就不好了。而且事实告诉咱们,背后有人,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就算你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都可以将你洗白白,哎,这就是世道啊!” 侍砚侍墨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候,从外面回来的季初色见到屋中这一番景象,不由问道,“你们在谈什么?好像谈得很起兴?” 侍墨道,“启禀大少爷,奴婢们在和主子说关于您的八卦。” 侍砚接着道,“以及论背后有人这一极重要性。” 话毕,两人捂唇笑着离去。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对娘子说道,“我是不是又成为你们主仆调侃的对象了?” 天意白了他一眼,哼哼道,“若是你少出去招蜂引蝶,能有这些风流韵事吗?” 面对娘子无缘无故的醋意,季初色失笑,“这一皮囊,天生父母给的,我能有什么法子,不如以后出门我将脸给蒙上好了?” 天意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季初色凑近娘子,低声笑道,“要不,我在背后贴张纸条,上面写着,荀氏天意专属,如何?” 瑽瑢丽质的尾音上挑,魅惑浑然天成,天意脸一红,嗔了他一句,“净会贫嘴。” “为了娘子,为夫可是连脸皮子都不要哦!”季初色朝她眨了眨眼。 天意满脸黑线,“话说,美人,你还有脸皮吗?” “呵呵,”季初色伸手摸了摸脸,调皮道,“不是在这嘛!” “美人,你无耻!”天意瞬间凋零了,有时候面对这般如此搞怪腹黑又时常傲娇的美人,她觉得人生真是无处不无奈,无处不平淡且又带着喜意。 两人闹腾了一阵,便随意换了一套衣裳准备去赴宜州官员为东临帝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席,其实照着天意两人的想法,不必再换衣裳这么麻烦,反正不管衣服怎么穿,脸还不是一样,只不过今日她们再穿与今日同样的衣裳去赴宴,似乎有些不妥当,天意不由感叹,“真是麻烦!” 季初色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莞尔,“习惯就好!” 天意煞有介事地道,“为了以后防止侍砚侍墨多洗衣裳,咱们还是少参加这种宴席为妙,吃不饱不说,还要僵着一张脸,明明人家说的没道理,还要附和说得好!真是难为人!” 娘子委屈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季初色见四下无人,近身在娘子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好,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宴席,咱们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感受着美人的怜惜,天意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了,这种宴席对上层人来讲,简直是家常便饭,自己不能因为不喜欢而不去参加,到时候无形中便给自己和美人树敌了,天意惭愧道,“是我无理取闹了,美人不要当真。” 季初色一本正经道,“这世间谁都不能无理取闹,但是娘子你可以无理取闹,再说你也没有无理取闹,以后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咱们出现露个脸,到时候偷偷溜走不就好了?” 听着美人像说顺口溜似的,天意捂着唇道,“好,美人真好!” 而这时候天意像是来了兴致,“美人,我教你说一段绕口令怎么样?” “绕口令?没听过,不过感觉应该不错,你说来听听。” 天意和季初色住的院子离宴席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于是这路上的时间足够让她教会美人说一段顺口溜。 天意想了想,“那我先教你一段简单的,”说完,天意缓了口气,才说道,“扁担长,板凳宽,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想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偏要将扁担绑在板凳上,板凳偏偏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到底是扁担长,还是板凳宽!” 天意说完喘了一口气,然后示意美人,季初色觉得这很有意思,说道,“这有何难?”于是一口气顺顺利利将这段话说了出来,直将天意说的一愣一愣,“厉害,我这里还有好几个,说出来让你试试。” 天意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的灰头土脸,她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但是美人像是得到了趣味,一直缠着她不放,天意无奈哀嚎,她这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节奏吗?事实证明,不要和智商比自己高的人秀智商,否则会有想要撞墙的冲动。 此时与天意和季初色相邻的一条小道上,葡萄藤蔓下,两道身影被掩饰住,一红衣女子双目痴迷地看着远去的紫色人影,向身边的人问道,“雨丝,你可知道前头走过的那个人是谁吗?” 红衣女子身边的侍女雨丝睁大眼睛看了看,前头有两个人,小姐问的是哪个?雨丝想了想回道,“那个人好像是此次南下定王爷的大儿媳妇,镇守边境的荀大将军之女,荀小姐。” “不是不是,我问的是那个女子旁边的人。”红衣女子跺了跺脚,着急道。 雨丝看了眼那个紫衣男子,连忙回道,“小姐,那个人便是荀小姐的夫君,定王爷的嫡长子,季大公子。” “他叫什么?”红衣女子问道,面颊绯红。 “季初色。” 季初色是吗?好名字!不过,红衣女子深深看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坚定地想,这个人,她一定要得到! 171.第171章 红衣少女 宜州是一个盛产茶叶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茶水清香。 故而,当所有人落座的时候,便可以看见桌面上摆着一杯香烟袅袅的茶水。 天意拿起茶杯,放在眼前轻轻嗅了嗅,最后一笑,“好香的茶。” 季初色闻言浅饮了一口,不由露出一淡淡的笑容,“的确不错。” 而季初色刚放下茶杯,就感觉一道炙热的光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皱了皱眉,虽然不是没有被人这般注视过,但是这般大胆的却是少见,他回视过去,却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对他抬起一杯茶,以示敬意,季初色低下眉,不欲理会。 天意也察觉了,她并不担心美人,因为美人伤人总是无形的,她倒是担心那些芳心错许的女子,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妆容艳丽的女子正坐在她们不远处,浓眉大眼,但是脸蛋小巧,衬得一双眼睛更加大,虽然没有江南水乡女子该有的婉约,但是容貌却是很精致。天意对她浅浅一笑,却不料对方却示威般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高傲的不屑。 天意笑了笑,浑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她见多了,但凡看过美人容貌的,没有不心动,只不过——天意低头看了眼正认真品茗的美人,眸中带着不可察觉的怜惜。 许是感受到娘子的视线,季初色抬头,对她笑道,“听说宜州的鱼肥美,待会咱们可要好好尝尝,还有大闸蟹!” 天意收起了心思,欣然点头,“好啊!” 红衣女子见季初色没有被她的美色所惑,她的招牌笑容还没展开,他便已经转开视线,但是她没有因此气馁,他没有注意到她,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她的好,于是她沉吟了会,对身边的侍女雨丝说道,“你待会让雨莲注意季大公子的动向,如果他有什么举动,便来禀报于我。” “是。”雨丝领命而下。 没过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接风洗尘的宴席便开始了。 宴席上,宜州的官员以陈知府为首开始高歌颂德,说宜州如何在陛下的英明指导之下,年年丰收,百姓过上了小康社会,诸如此类的。 天意掏了掏耳朵,对身边的美人抱怨道,“美人,你不觉得这些话貌似在哪里也听过?” “嗯,贺州,灵州,黄州,涠洲……”季初色一一列举道。 天意叹了口气,“难怪这么耳熟,他们为什么不会换一套新的说辞,我耳朵听得快起茧了。” “兴许当下江南流行的是这种调调!”季初色学着娘子之前说过的现代词,现学现卖道。 “哎,真是不着调,我料想这些官员一个接一个讲下去,还有好一会儿,我想出去透透气。”天意觉得人多的地方,有时候热闹,但是有时候也极其缺氧,她觉得此时有些头昏脑涨。 “嗯,我陪你去。” 说罢,两人便起身,从侧门悄悄溜走。 此时雨丝立即走到自家主子身侧,小声禀报道,“主子,季大公子和她夫人出了宴席了,正往园里走。” “好。”红衣女子握紧拳头自信满满地道,“我们也走。” 刚跨出严苛大厅,天意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整个人灵台顿时清明了,她突然想起她穿越而来参加的第一次宫宴,她歪着头对身侧人的笑道,“美人,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像这样,我因为受不了身边一女子身上的熏香出来透气,然后走着走着,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你,那时候,我以为我走进了九天仙境,看到了清贵高雅的仙人。” 说完天意不由失笑,“没有想到,咱们会那么有缘。” 季初色侧头看向天意,眸中像是揉碎了天上的月光,透出点点或明或暗的光亮,“我记得。” 那晚,他还处于痴傻懵懂中,不知为何面前会出现一个像精灵一般的女子,然后像蝶儿般在他面前跌落,那时,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明明内心告诉自己要回去,但是却忍不住留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因宫女唤她而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竟然的心里竟莫名地浮现淡淡的欣然,这是他活这么久不曾体会过的。等到恢复了神智后,他回想起初次见面时,不由感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见美人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沉思,天意拉了拉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真是太巧了,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两位,两位可是自皇城而来的公子小姐?” 坛后面,闪出一红衣女子,以及身边的侍女。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宜州知府的嫡幺女,陈媚,自幼便擅长琴棋书画,是宜州一带有名的才女兼美人,自小就被陈知府捧在手心,可以说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宜州,陈媚享受的便是公主一般的待遇。故而性情骄纵,自视甚高也就可以理解,毕竟她在宜州便是男子众星捧月的对象,只要她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就算得不到,她也不想让别人得到,表面柔弱,但是心肠狠毒,故而在众多姐妹里,她的人缘极差,虽然受尽长辈的喜爱,她身边也无一个闺蜜,但是她浑然不在意,一直以为,这便是天妒红颜,别人是因为嫉妒她才不和她交往,而她也时常和宜州的贵家公子哥打成一片。 “你是——”天意有些惊讶,因为这人就是方才在宴席上用眼神打过交道的女子,只不过对于她出现这里,她有些不解,毕竟为了透风,她和美人专挑了偏僻无人走的地方。 “小女子名唤陈媚,是本地知府的女儿,不知两位是?”陈媚明知故问,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是放在平日,围在她周边的男子无不为她的美妙嗓音倾倒,所以她自知她这嗓音的杀伤力,于是她很自信地越过天意,柔柔弱弱地朝季初色自我介绍。 但是因着他和娘子独处的时光被打断了,季初色心中有些不悦,特别是这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女子,于是他将头瞥向一旁的娘子,把自己当成空气,一切都交由娘子打发。 天意也见怪不该了,她笑了笑,温文有礼地自报家门,然后笑道,“原来是陈小姐,一路上便听闻陈小姐才情绝佳,却没料到陈小姐也是一位绝代女子,天意敬仰。” 自己心仪的人没有看她一眼,陈媚不由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这般如此近距离接触季初色,她发现他比自己见过的男子都来得出色,五官每一丝一毫都恰到好处,好像高山雪线之上,那一朵碧绿高洁的雪莲,带着清冷的气质,这简直就是她打小心中的如意郎君模样,于是更加坚定了她要将季初色拿下的决心,因此,她看天意的眼神更加不顺眼,“原来是季大公子和季大夫人,本小姐可能是太孤陋寡闻了,不曾听说过季大夫人的事迹。” 潜在意思就是说,你才情不出名,美貌不出名,一文不值。 天意没放在心上,笑着回道,“让陈小姐见笑了,陈小姐一个人在这里赏玩?” “今晚月色不错,厅里有些吵闹,我一向不喜欢喧闹的环境,便出来走走。”陈媚的眼神简直像是万能胶一眼黏在季初色的身上,只是敷衍下天意的问话。 这时候季初色开口了,他对娘子说道,“不早了,咱们该进去了。” 天意点点头,回身对陈媚道,,“陈小姐,你继续赏玩,我们就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天意与美人便要携手离去。 陈媚心里还在想着如何与季初色搭讪,却没想到人家就要走了,可是自己方才回答的话简直是自堵后路,陈媚心下一急,喊道,“等等。” 天意回身,疑惑地问道,“陈小姐还有何事?” “我,我也正好要回宴客厅,咱们一起走吧!”陈媚扯了一个理由回道。 “方才陈小姐不是因宴会吵闹而离席的,怎么现在?”天意心中了然。 陈媚也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否则怎么敢做出搭讪外男的举动,于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现在又不讨厌了,走吧,一起回去吧!” 天意对着这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女,在心底摇摇头,又是一个被美人外貌所迷惑的痴,希望到时候她知难而退。 “那陈小姐便一道吧!”天意有礼地回道。 陈媚高傲地带着雨丝走在一边,神情骄纵,似乎和她们一道是瞧得起他们,天意也没生气,几人便往宴客厅而去。 陈媚这时候便找话题和季初色说话,“季大公子是头一次来我们宜州吗?” 季初色静默无声地抬手将娘子头上沾到的树叶拿开。 陈媚继续,“我们宜州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季大公子如果有兴致,我可以当你的向导,帮你讲解。” 季初色帮娘子扶了扶因走动而歪掉的簪子,细心地将簪子重新插上。 陈媚锲而不舍,“季大公子,我的茶艺在宜州是数一数二的,若是你喜欢喝茶,我可以泡一壶我们宜州最出名的香茶让你尝一尝。” 季初色目不斜视地踏进了侧门,径直朝他们的位置走去。 天意憋着笑,强做出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陈小姐,我们先回到座位上去了,你请便。” 空落落的走廊,独留陈媚一人,她满脸惊诧,在她的努力下,季初色居然对她爱理不理的,简直是让她这个被男子众星捧月的娇女难以接受。 直到走到座位,天意才忍不住笑出声,她侧眉笑问,“美人,你觉得那个陈小姐如何?” “太吵。”季初色盖棺定论。 172.第172章 骄纵的小姐 刚回到宴席,天意便发现此时从皇城南下的少男少女正在和宜州的官员子女在宴席上献艺。 两人刚进来的时候,一局对对子才刚拉下帷幕,胜者是欧阳墨城。 自从那日与欧阳墨城在山间分离,天意就再没有见过他,她无意瞥到他的方向,只觉得他与自己对视一眼后,握着筷子的手似乎有些僵硬,那日与林风措和蔺成雪相遇时,欧阳墨城便将她受伤治愈的真相告诉了她,将她心中一直的疙瘩解开,庆幸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子,虽然是救治,但是她也不容许外人碰触,既然如此,她便也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欧阳墨城除去对原身不公平之外,还算是一个能担当的男子,但是除此之外,她对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他辜负原身时那般,渣男永远是渣男,就算是有一天幡然醒悟了,还是改变不了他原来渣男的本质。 那次短暂的交集,就这么过了吧!天意收回视线,专心吃着美人帮她剥下的龙虾肉。 欧阳墨城握紧手中的筷子,从山上离开后,他就有意无意地避开天意,那晚在村庄里,天意那一番船归穿路归路的话着实在他心中刻下了印痕,他心中明白这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又忍不住心中烦躁,他几日来刻意躲闪,像是在赌气,他时而问自己,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当今日碰见她,她依旧如之前那般光鲜夺目,并不曾因为他的刻意避开而异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演着独角戏的小丑,心中涌起阵阵焦躁。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干净利落的举动,俊秀英挺的容貌,引得身边众位女子的痴泛滥,但是他却毫不自知,一心只想将自己灌醉。 “少爷,您别喝了,老爷临走时交代,让小的看着您,到时候您再喝得伶仃大醉,小的就该受罚了。”侍从连忙劝解。 欧阳瑾因为朝中大事,被东临帝派回去处理,临走前让欧阳府出来的下人照顾好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欧阳墨城扫开下人伸过来的手,一脸不悦,“我自有分寸,别来影响我。” 下人一脸无奈,只得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劝酒的话,生怕自家的主子喝醉惹出什么事来。 而此时,比对子,作诗词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在座的人兴致仍旧很高。 同样回到位置上的陈媚,双眼一直看向季初色的方向,这时候,见到那个清贵高雅的男子竟然用着那一双指节分明,指尖圆润本该用来弹琴作画的手为她的娘子剥虾壳,这件事简直让她不能接受,她双手扣在桌沿上,满眼嫉妒。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她想要天意难堪,她是宜州最高贵,最有才情,最美貌的女子,荀天意的出现,便抢了她的风头,今晚,原本围在她身边转的男子,都将痴迷的目光投向荀天意,这是她所不容许出现的,所以她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包括季初色。 陈知府原本就想要让自己这放在手心上的女儿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以着他的自信,除了皇家女子之外,他的女儿和其他皇城世家女子不相上下,或许还更胜一筹,这可是他心中的明珠,如果能在陛下面前得脸,说不定媚儿很有可能被陛下看重,许给他身边的皇子,如果许给太子,太子到时候登基,他这个老丈人便前途无量。 陈知府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正想着法子让媚儿在陛下面前露脸,谁知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现在又见她自己站起来,心中一喜,不由故意高声说道,“媚儿,你这时候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 宜州知府,是宜州最高的官职,故而宴席上是落座在陛下手侧,这时候开口,无疑让东临帝以及身侧的妃子皇子听得一清二楚,在座的所有人不管是说话,吃饭,目光都是不离开东临帝,此时东临帝的所有举动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见东临帝看向下面的陈媚,也都不由跟着他转移视线。 陈媚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心中早已对他的示意了然,她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她顿时觉得所有光亮都重新聚集在自己身上。 从皇城来的少女们,此时见到这个容貌不下自己的红衣女子,心中防备顿起,纷纷交头接耳,无不是对着这红衣女子从头到内进行一次深刻而又不屑的评判,上自头饰发髻,下到穿着打扮,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女不过尔尔。 陈媚自是不知她已经被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嫌弃了一番,她自信地扬起她在外对人的如般笑容,每次她一展颜,便能迷倒一大片男子,然后才开口回道,“爹爹,宴会开始这么久,女儿见到大家都是在吟诗作对,不由有些枯燥,女儿想,不如来玩一个好玩的,来让大家高兴一下。” 陈媚声音娇若莺啼,容貌艳丽,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陈知府顿时与有荣焉,东临帝笑着问道,“陈知府,这可是你的女儿?” “回禀陛下,这是微臣的小女陈媚,说话没分寸,请陛下见谅。”陈知府脸上的表情明显没像他话语里说的那样惶恐,反倒是沾沾自喜。 东临帝点点头,“无碍,朕喜欢直爽的孩子,”说罢,东临帝看向陈媚问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玩的点子,说来听听。” 陈媚笑着回道,“不知道陛下可有听说过投壶?” “投壶?”东临帝来了兴致,他笑道,“你解释下。” 陈媚欢喜地应下,然后道,“陛下,说的话太麻烦了,不如让臣女为您演示一遍?” 见东临帝应允,陈媚看了眼天意的方向,然后得意地让下人将道具抬了出来,只见一个小腿高的瓶,以及一箭篓的长箭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们宜州最常玩的游戏,便是站在起点线,将长箭投到壶中,谁投的多,谁便赢,这不仅要靠目力,还要靠手劲。”说罢,陈媚接过下人递来的长箭,然后顺手一投,那箭羽便稳稳当当地落入壶中,瞬间迎来众人的喝彩声,陈媚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们一般采取一局十次机会的赛制,大家经常会用一些小玩意做赌注,输了也无所谓,只是图一个趣味。”陈媚继续解释道。 “这个游戏不错,大家便和陈家小姐一起玩吧!”东临帝笑着点点头,对着底下跃跃欲试的年轻一辈笑道,“这游戏的彩头朕来出,谁赢了,便来找朕领赏。” 显而易见,今晚的陛下心情很是高兴,陛下的心情好,下面的人哪敢心情不好,于是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着下场。 “美人,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天意对身侧的人说道。 季初色眼皮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剥着手中的大闸蟹,回道,“如果娘子喜欢,到时候让们准备几个放在院子里,让你投着玩。” “那敢情好!”天意顿时搁下了要上去试试的想法,专心吃着饭菜,虽然不喜欢参加宴席,但是不得不说此次的饭菜十分得她的心,回头她让侍砚好好研究下这些菜色,等回皇城的时候,让她做来吃。 在东临帝的许可下,少男少女们酒足饭饱后,便都涌上了场中央,而这时候,被围在中间的陈媚眉飞色舞地向着从皇城而来的贵家公子小姐讲解着,只是当眼角撇向季初色和天意的方向时,却见他俩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地坐在那里,享用着今晚的菜品,她不由顿时黑了脸。 下人们又送上了好几个道具,所有人都开始拿着箭羽投着玩,这些箭羽已经被削去了箭头,所以就算投到了人,也没有事,所以大家便尽情地玩着。 最后自由投壶变成了比赛制,场中只剩下两个壶,一边是来自皇城的贵家子女,一边是来自宜州本地的官员子女,但是一般都是以皇城落败,毕竟这是宜州时兴的游戏,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接触过。 而因为宜州官员子女本就存在着与皇城贵家子弟一较高下的微妙心理,一次又一次赢得比赛后,他们面露得意,所以能在这游戏上面压对方一筹,简直欢喜的不得了。 所以游戏从一开始的欢欢喜喜,到最后的鸦雀无声,因为皇城一方渐渐发觉对方的心思,高贵的脸面不容许别人践踏,所以面色开始变得难看,但是因为这本就不是他们擅长的,几局下来,他们一输再输,面色更加难看。 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皇城一方的少男少女本就是好面子的人,见到对方面上的看轻和不屑,这时候面上开始浮起恼怒的神色。 而这时候,陈媚突然面向正吃得入神的天意宣战。 “听闻季大少奶奶是出自名将之后,不知道媚儿有没有这个荣幸与季大少奶奶切磋切磋一番?” “咔嚓——”天意此时正咬着一块排骨,听到这句话,瞬间将骨头咬断。 173.第173章 迎战 陈媚的话语刚一出口,众人纷纷诧异或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以及那已经呆愣的天意,然后开始交头接耳,以致忽略了天意那一声脆骨声。 天意侧眼看向美人,呐呐问道,“美人,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季初色双眼湿漉漉地回道,“你没听错,那个吵闹的人要找你麻烦了,娘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天意闻言,看着美人如稚儿般惴惴不安,顿时母爱泛滥,她搁下手中的蟹壳,就着手边的锦布擦了擦手,安抚美人道,“这不关你的事,别放在心上。” 此时一直密切注意季初色和天意举动的陈媚,见此抬了抬下巴,笑中带着讥诮道,“不知季大少奶奶可否赏脸和小女比试一番?让我们宜州的人也开开眼界,名将之后有怎么样的风采。” 陈媚的话音一落,来自皇城的一方便不乐意了,这陈媚本就是在挑衅他们,现在挑人专门挑软柿子捏,在座的皇城公子小姐那么多,竟然选上弱不禁风的天意,这简直可以预料结果,是天意必败无疑,有些小姐看不过去,要出面反抗,却被另一些人拦住,显然这些来自皇城的未来接班人也是有眼力劲的,之前见陈媚一直见视线落在季初色身上,他们便有了了悟,此时他们顿时有了看好戏的兴致。 陈媚不解为何那些人从一开始的愤慨,到最后露出奇异的笑容,但是重点不是这些,她见天意还有心情将手中的锦布递给季初色擦手,顿时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她声音一紧,有些不客气了,“难不成季大少奶奶害怕了?如果你不敢下场,认输便成,小女也不勉强。” 方才天意没有理会陈媚是因为她在安抚着美人。 “娘子,你从来没有投过壶,上场一定会输,那不就正称了对方的心?” “那有什么关系?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小打小闹而已,你以为我一个已婚妇人还会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这些?放心啦美人,我看看我能不能投中一两只。” “那娘子加油,我在这里帮你剥蟹壳,待会你回来就可以吃了。” 面对美人的加油打气,天意浅笑从容地站了起来,毫不胆怯地迎视陈媚,“天意不曾玩过投壶,所以要是让大家见笑了,就请多担待。” 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冰肌玉肤,音若清晨听到的风过荷叶露珠落水般动人,众人看着一身淡紫色衣衫的天意,流彩暗,一针一线精心隐在缝边,可见衣裳之华贵,发髻上只插了一根檀木箜篌簪,却比浓妆艳抹的女子还来得端丽冠绝,年轻男子们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当真是一回眸百媚生的绝代女子。 陈媚见天意一出场便抢夺了她的风采,心中一股怒意丛生,她毫不客气地对天意道,“季大少奶奶,请。” 天意颔首,走到白线之后,面对离她七八步远的壶,她着实有些头大。 而陈媚显然是不让天意多耽搁时间,手一挥,下人们就纷纷为两人递来了箭篓。 这时候,上座谈笑风生的众人,也察觉了下边的不寻常,东临帝皱了皱眉,让黄福下去探听,不到片刻,黄福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复述给东临帝。 坐在一边的陈知府边听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家女儿就是卓尔不群,在从皇城而来的公子小姐面前也毫不逊色,他倍感自豪,但是当他触到陛下突然沉下来的脸,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小女做错了什么? 东临帝手中握着酒杯,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妃子大臣熟知陛下一旦露出这一表情,便是生气的前奏,他们不由纷纷对陈知府投以同情的目光,你这女儿也忒大胆了,不知虽然荀家大小姐自幼便遭逢不幸,但是仍被荀将军捧在手心,并且得到陛下的赐婚,其身份之高贵,怎么容许人轻易冒犯呢!看来这陈知府已经触到陛下的逆鳞了。 陈知府虽然摸不清陛下的脾气,但是见大家纷纷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已经后悔没有让人看好媚儿,此时似乎也来不及了。 东临帝沉声道,“既然她们要比试,要不咱们也添点彩头?” 这厢天意望着这一箭篓,上面的箭羽比较于方才其他人玩耍的,似乎更加粗长,并且更重的感觉。 陈媚见天意发现了这一异样,开口道,“因季大少奶奶出自名将之后,所以小女私以为方才那些箭羽不足以对季大少奶奶构成难度,故而便私自将箭羽都换掉,季大少奶奶应该不会感到为难吧!” 方才陈媚向天意宣战,以着欧阳墨城为主的一些人已经不虞,此时陈媚换下箭羽,且语气笃定,不容许人反驳,更不由犯起了众怒。 “陈小姐,你不觉得这样太为难人了吧?”一蓝衣公子站出来发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欧阳墨城交好的李明厚。 “就是,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连平日里与天意看不对眼的黄昀飞此时也看不过去了,此时不是他与天意的私怨不私怨的问题,而是事关皇城的脸面,怎么可以允许地方官员子女随意践踏。 但是陈媚显然已经是打定主意要胜天意一筹,所以以着什么手段,以着什么方式,她都不在乎,只要能够让天意吃瘪,她就要做。 陈媚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她直视天意问道,“季大少奶奶,你觉得如何?” 其实箭羽长与不长,重亦或者不重,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她都没玩过,天意对李明厚与黄昀飞感激地笑了笑,随后回道,“开始吧!”再不开始,美人剥好的蟹肉就该凉了。 “回来吧!她自有分寸。”欧阳墨城叫住两个还欲还击的好友。 “这不是有没有分寸的问题,这是咱们皇城脸面的问题,怎么允许别人轻易挑衅?”黄昀飞有些跳脚。 “算了,昀飞,咱们静观其变。”李明厚看了眼欧阳墨城后劝道。 黄昀飞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欧阳墨城抬头看向场中央的人,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最耀眼的星辰,不知不觉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在他看来,每一次她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他相信也是如此。 “哐当——”欧阳墨城顿时洒了他手中的酒杯,他愣愣地看着天意第一支长箭落在她的脚边,这次她真的能化险为夷吗?他不确定了。 天意对着离她脚边不远长箭耸耸肩,方才手滑,没投出去,而这时候,她听到一阵叫好声,原是陈媚第一支箭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入壶中,陈媚回头对她投以一洋洋得意的笑容,天意赞赏地对她点点头,陈媚没有得到天意料想之中的害怕与羞愧,不由冷哼一声转过头,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二支箭羽天意落在半道中,陈媚中壶。 第三支箭羽天意落在离壶一丈距离,陈媚中壶。 第四支箭羽天意落在壶边,陈媚中壶。 这前前后后四支箭让原本对天意还抱着一丝丝期待的众人纷纷破灭,最后许多人都不忍直视地想要捂住眼睛,一边相对陈媚破口大骂。 而陈媚看着天意像是在比试越扔越远,眼底浮起一嘲讽的笑容,她转开目光看向季初色,却见他一直将视线停留在天意身上,不曾分给她一丝一毫,仿佛场上只有天意一人,而他也只看得见天意一人,其他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草草一般,她心中大怒又不甘,那她就彻底将天意打败,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前面四支箭羽都没有中壶,天意也不着急,她掂量掂量了下手中的箭羽,随即扔了出去,最终这支箭羽朝壶而去,原本要离去不忍直视的皇城公子小姐发现天意竟然找准了目标,不由纷纷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只是可惜,这支箭羽撞到壶,弹开了。众人不由重重惋惜了下。但见陈媚第五支箭羽也没有中壶。 天意叹了口气,扔偏了,不由接过下人第六支箭羽,此时她回头,不巧看到陈媚怒气冲冲的眼神,不由感到些许无辜,她又是哪里惹到这个炮仗一眼的娇蛮小姐,这陈小姐刚才还不是好好的,为自己的中壶而洋洋得意,这时候怎么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还真是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天意也不在意这些,她抬头,见美人对她投来一安抚的眼神,不由发自内心地一笑,而略过欧阳墨城时,她顿时收回了笑意,转而专心地握着手中的箭羽。 还有五支箭羽,就等于还有五次机会。 天意闭上一只眼睛,调整好箭羽的位置,瞄准好壶口,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提起臂力将箭羽扔了出去。 众人不知为何,见到天意认真的神情时,顿时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眼神随着箭羽的起伏而起伏。 最后箭羽“噗——”的一声落入壶中。 人群中突然一静,随即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也太难以置信了,天意终于中壶了。 而注视这壶的天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她迫不及待地看向美人,像是一只抓到耗子的猫咪在向主人邀功。 季初色勾了勾唇角,对娘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幕落在陈媚眼中,简直是妒火中烧,她重重冷哼着,别得意,还有四支箭,她不相信天意每次都能中壶。 174.第174章 虽败犹荣 但是出于陈媚的意料,以及众人的意料是,第七支箭羽和第八支箭羽天意也投中了,倒是陈媚因为心急,第六支和第七支以及第八支都没有投中。 比试到现在为止,天意与陈媚的比分是三比四,双方还剩下两支箭羽。 如果天意要赢得陈媚的话,必须将剩下的箭羽都投中壶,才有胜算,但是若是最后陈媚只中一支箭羽,她也是稳赢天意的, 所以局势从一开始的松散,到此时的白热化,从刚开始的毫无输赢悬念,到此刻的扣人心弦,少男少女们分成两派,一派来自皇城,一派来自宜州,他们心情激动万分,同时在心底默默给自己的人加油打气。 天意没有想到陈媚会接连三次不中,不过对方如何她也不甚上心,方才投的第一支箭是为了试一试手感,第二支则是为了测试距离,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她是个套娃娃高手,所谓套娃娃就是路边摆摊,商家将许多瓷娃娃摆在地面上,三元十个圈圈,让人任意去套,套中了便可以带走。 第一次因为好玩,她同大学舍友们一起去玩,但是结果其他人惨败,唯有她十套八中,舍友们欢欢喜喜地带走胜利品,像是发觉了她的潜能,每次出门逛街都要带她去套娃娃,然后回去向系里的人显摆,以至于最后,整条街道的商家,不管是套娃娃的,打气枪的,还是扎气球的,远远看到她们宿舍一行人过来,立即收拾东西走人,最为好笑的是,一个打气枪的老板没来得及走掉,他忍痛抱着一人高的娃娃送到她面前,言语恳切地道,“小姑娘,俺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您找点别的消遣,莫要再来俺们这里打气枪了,这个娃娃就让你带着玩吧!” 天意一行人哭笑不得,最后一致决定换一条街玩。不过约定还没有实现,她便生病,最后穿越到异世了。 天意收起了脸上的失落,开始认真对待这一次比试,她调整好手的高度,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陈媚,微微一笑,然后轻松将箭羽投入壶中。 人群中一阵欢呼,此时比分四比四,但是陈媚还有两支箭羽没有投,而天意只剩下一支箭了。 陈媚额头流下一滴汗,她眼睛一闭,再睁开,手一用力,长箭便脱离了她的手向壶飞去,最后长箭落入壶中,比分再一次被拉开。 但是陈媚一点也不敢放松,若是待会最后一支箭羽她没有投中,天意却投中的话,比分被拉平,就算两人没有分出胜负,她的骄傲和自信不允许这种结果出现。 最后这一支箭,她要先发制人,不管如何,她都要处于上风。 比分再一次被超过,皇城一边的人显然已经可以得出两种结果,一是天意投中最后一支箭,陈媚没有投中,分数打平,二是最后一支箭天意没有投中,陈媚不管有没有投中都赢得比赛,虽然两种结果对天意都不是很有利,但是众人还是很希望天意能够打平。 众人从一开始的心浮气躁,到此时的静若木鸡,原本他们很替天意捏一把汗,但是见天意从容镇静,毫不因为投中亦或投不中而显露情绪,大家不由也跟着她一样,镇定着。 而就在天意调试着箭的高度时,宜州那一边的人突然爆发出热烈而又高亢的欢呼鼓掌声,皇城这边的人尤为不解,此时见到陈媚被众人簇拥而来,脸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天意皱眉,只见陈媚身边一个纨绔子弟高抬着下巴,自得地对天意等人说道,“方才陈小姐已经将最后一支箭投入壶中,比分现在是四比六,不管季大少奶奶最后一支箭有没有投中,比赛结果毫无悬念都是陈小姐赢得。” 陈媚等人宣布完比赛结果后,看着天意手中最后一支箭,才姗姗说道,“季大少奶奶,小女献丑了,最后一支箭你射与不射都不必要了,结果都已经明朗了,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面对陈媚的不屑与冷讽,天意脸上的微笑仍是维持不变,她对陈媚点了点头,“恭喜陈小姐,不过我觉得比赛还没比完,能否请陈小姐后退一步,等我投完最后一支箭,咱们再来唠嗑。” 陈媚没有料到天意竟然是一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她一甩袖子,冷哼地后退了几步,反正结局已经了然了,她也不在意天意这最后一支箭有没有投中! 原本已经垂头丧气要离去的皇城一方,知晓天意要继续完成比赛,不由有些人嗤笑出声,但是见到天意一脸的认真,丝毫没有因为结局明了而影响到心情,渐渐的,人群中的取笑声慢慢低下来,最后直至不见。 天意此刻也没有多想,她只想赶紧比完这场比赛,尽快回到座位上,因为她看到美人已经帮她剥好了一碗的蟹肉,再耽搁下去,菜都要凉了。 而且她最讨厌落人口实,到时候,陈媚要是以她因为输了而放弃最后的一支箭,那她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对待最后一支箭,天意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她不喜欢半途而废。 “锵——”最后一支箭羽以着完美的弧度没有碰到任何一道壶壁,稳稳当当地落入壶中。 第十支箭羽,中壶。 顿时,在场的人欢呼了起来,他们觉得一个初次接触投壶的人能做到连续五支箭羽,支治不虚发,实在已经难得了。 天意对着在场真心为她高兴的人笑了笑,虽然其中也有些曾经用言语辱骂过原身,但是在大团体的利益下,小恩小怨已经是变得微不足道了。 随后欢呼的人突然明白,这是一场比试,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目的,就是要打压你,那么自己哪有退缩的道理,就好像两国交战,能因为对方实力比你强,或者你已经战败了,而丢盔弃甲吗?不能,就算是战死沙场,也不能投降一兵一卒,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行军作战,道理都是相同的,所以在场的众人纷纷从心里涌起一股昂扬的斗志,同时纷纷对天意竖起了大拇指,天意今日没有为他们皇城丢脸,做得好。 他们皇城一方,虽败犹荣。 见箭羽落入壶中,天意松了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是美人碗里的鲜嫩蟹肉虾肉,一转身,看到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不像之前那样对她充满着敌意以及轻视,天意在心底纳闷,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怎么大家的眼神那么激动,那么的……让她有些头皮发紧。 天意正打算退场,殊不知陈媚走到她面前挡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天意觉得这个陈媚简直是没完没了,她这样子,她家人知道吗? 陈媚原本不想拦住天意的,因为她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已经足够了,但是谁知道,大家看天意的眼神比看她这个赢得比赛的人还来得热切,她心里的好胜因子让她觉得自己此时得做些什么,否则她根本体验不到胜利者的喜悦! “季大少奶奶,方才咱们好像是忘了赌彩头了,所谓愿赌服输,我们宜州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双方没有赌彩头的话,那么输者要答应赢者一个要求,季大少奶奶觉得如何?” 陈媚此话一出,不止皇城一方愣住了,连同宜州这一方也怔住了,因为宜州从来没有这个规矩,若是双方没有赌彩头,那么不管输赢,那一局都不作数,要重新比过,但是陈媚是宜州知府之女,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没有人敢当面反驳她,以至于宜州一方的人都觉得有些羞愧,陈媚这是在欺负人! 天意顿时皱了皱眉头,她没听过这个规矩,但是一听陈媚这么说,她直觉陈媚不会提出什么好的要求来,故而她心中隐隐不安。 “陈小姐,你不觉得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吗?你敢不敢下来和我比试一场?”黄昀飞见不得陈媚仗着自己的姿色以及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欺负人,虽然他从小看不惯天意,但是也不代表他愿意看着有人欺凌弱小。 陈媚似是而非地看了眼黄昀飞,嗤笑道,“这位公子,你不觉得你这才是在强人所难吗?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跟我这一个弱女子比投壶,就算你赢了,说出去也不光荣,你觉得你还要和我比试下去吗?” 黄昀飞被她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李明厚见自家兄弟吃瘪,不由站起来,有礼地道,“陈小姐,你方才说要与季大少奶奶比试的时候,可有想过你这样是不公平的,你自小在宜州长大,对投壶熟能生巧,而季大少奶奶想来在此之前都未曾听说过这游戏,你一个强手对一个连初学者都不算的人,算不算欺负人。” 李明厚这一段话进退得宜,言之有理,将陈媚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她觉得此时不应该是和他们纠缠的时候,陈媚恼羞成怒地转向天意,“季大少奶奶,愿赌服输,你敢不敢接下我的要求!” 天意皱眉问道,“什么要求?” 陈媚忽然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听闻天子脚下的世家都擅长琴棋书画歌舞等才艺,媚儿早已心生向往,不如趁此机会,季大少奶奶为我们当众舞一曲,让我们这些眼界狭小的人开开眼?季大少奶奶觉得意下如何?” 175.第175章 恶女吃瘪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让一个堂堂王爷儿媳当众跳舞,这不是在打天意的脸吗?说粗俗一点,就是把人当成歌姬了,否则像是世家小姐,是不会轻易献舞的,除非是在宫宴上,或者是在家宴上,并且还要有长辈在,此番被陈媚这般轻易地提出来,不是在当众打脸是什么? 陈媚说完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全然不顾众人已然忿忿不平的神色,倒是她身边的拥护者觉得她没有说错,各个凶神恶煞地催促着天意。 “季大少奶奶,你是不是想要食言,这可不是正当做派哦!” “莫非是怕了,怕了就说一声,陈小姐不会不理解的。” “……” 天意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人若犯贱,天下无敌,不过她是真的不会跳舞怎么办? “这就是你的要求?”天意笑着问道。 陈媚以为她就要答应了,立即回道,“没错,就这一个要求,你敢不敢应?” “这样啊,我不敢。”天意随意地回道。 “什么?”陈媚像是没有听清楚,问道。 天意也不在意会不会被人取笑,她双手一摊,无辜地回道,“没办法,我不会啊。谁说世家小姐一定要会跳舞的,难不成你们宜州盛产稻米,你们就一定会种田?如果陈小姐说是,那天意无话可说。” 陈媚原本是想让天意出丑,但是她不应招,这让她有些气愤,见天意还这般理直气壮地说不会,心下愤懑,“可是愿赌服输,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天意故作为难地看着陈媚,最后像是做出一艰难的决定,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心不会,也没办法,方才陈小姐不是说想要见识下皇城那边的舞蹈吗?可是天意四肢僵硬,跳不来,岂不是让大家失望?” 陈媚没有想到这天意居然长着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正要开口反驳,却不想对方话音一转,继续道,“若是陈小姐这么想要欣赏我的舞姿,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陈小姐示范一遍,我可以现学,就如同方才你要与我比试投壶一般,你投壶,我现学,可好?” 天意最后的话,越说声调越高,听到的人不在少数,而天意脸上浮现淡淡的讥笑,你仗势欺人,没有公平对待比赛,让初学者与高手过招,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原本天意是不想在宜州惹出什么麻烦,但是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而且方才美人对她投来一道目光,无声说道,随便闹,我来收场。 虽然天意知道美人不过是在给她加油,但是美人的鼓劲让她觉得输人不能输阵,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反击,想看她跳舞,做梦去吧,就算她真的会跳舞,她们也不够格去欣赏! 天意不知晓,坐在一边的季初色碍于他痴傻的身份不能出手,但是他给娘子的暗示不是假的,他有能力在帮娘子收拾烂摊子,他深深看了陈媚以及起哄的男子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躲在柱子上的席三看到主子这笑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有人要倒霉了。 天意不卑不吭地一席话,瞬间占据了有理有据的地位,很快就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就连宜州一方的人也觉得天意说得有道理,他们有些不理解,为何今日陈媚会变得这般尖酸刻薄,一直为难人不放。 “媚儿,这事差不多就行了,不过是一场游戏,你别较真。”陈媚的大哥陈晟顿时出来打圆场,再任由他这个妹妹闹下去的话,结局肯定不好收拾,若到时引起两方人的口角,他们作为东道主,便很难和陛下以及父亲交代。 陈媚心中不服气,正要挣脱大哥的手时,一道声音从人群外围传了进来,“众位让让,杂家奉了陛下旨令,你们让杂家进去。” 一听是陛下旨令,众人纷纷推开一条道,让黄福公公进去。 黄福公公走了进来,对天意福了福身,恭谨地行礼道,“季大少奶奶安好,黄福有礼了。” “黄公公客气了。”天意回以一礼。 身为陛下身边红人,人人都想巴结的黄公公,居然对季大少奶奶这般客气,可见天意夫妇有多得陛下青睐,连奉架随行而亲自点了两人的名字,所有对天意不屑的眼神顿时少了很多。 黄福笑了笑,然后转身对陈媚道,“陈小姐,方才陛下见你和季大少奶奶比试投壶,便和众人下了彩头,彩头颇丰,既然你是赢家,杂家就先把彩头给你。” 说着黄福便抬了下手,立即有两个宫女各端着一托盘,上面放着贵重的金银首饰,以及罕见的拳头大小的南海珍珠,陈媚立即双手去接。 “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赏完陈媚,黄福转身亲自从另一个宫女手中端过一托盘,上面放置的是一块白玉无瑕,若是有眼力劲的人,便可以看出,这玉价值连城,不是陈媚手中的赏赐加起来可以比较的。 “季大少奶奶,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黄福笑着对天意道,这笑容就显得比方才真诚多了。 陈媚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赏赐,心中有了计较,她横眼向黄福问道,“为什么她作为一个输者还有彩头可以领?这不符合我们宜州的规矩。” 黄福闻言停下了欲要离去的脚步,他回身看向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收起了一贯笑意的神色,严肃道,“陛下方才说,季大少奶奶这样一个初学者能够投中这么多支箭,实属不易,值得肯定,所以陛下便有这此番赏赐,陈小姐是在质疑陛下的做法吗?” 藐视皇权,是要灭九族的,饶是心性高的陈媚吓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再顶嘴了。“媚儿不敢,媚儿绝不此意。” 黄福瞥了陈媚一眼,“不敢就好,若是敢的话,这可是你们陈家上下几百颗脑袋的事,况且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陈小姐莫要这般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好。” 留下这一句话,黄福才和季大少奶奶福身,大步离去。 被黄福这番杀人不见血的话语说得满脸苍白的陈媚,明面上不敢再为难天意,但是心里对天意的怨恨更是上了一层楼,凭什么她能够霸占那么出色的男子,凭什么她能得到陛下的厚爱,不过是一个仗着自己父亲是大将的身份,才敢这般作威作福,若是有一天落在她手上,她定让她尝尝什么是敢和她作对的下场。 陈媚忘了,她若不是仗着她父亲是宜州知府的地位,怎么敢这般嚣张跋扈?而且若不是她自己主动挑衅天意,会惹来人人厌恶的眼神吗?这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 陈媚看着周围不赞同她的神色,不禁恼羞成怒,甩袖而去,而她周围的爱慕者,连忙纷纷跟上,有的还回头狠狠瞪了天意一眼。 天意抱着手中的托盘,耸了耸肩,正要离去时,欧阳墨城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你定会自己化险为夷的。” 面对欧阳墨城的一脸笃定,天意只是笑笑,“多谢你的信任。” 两人顿时没有话语接下去,场面一时变得冷场。 欧阳墨城不自然地轻咳了声,然后将话题转向天意手中那块玉珏,“这是通南玉,世上仅有三块,相当珍贵,冬暖夏凉,能够活血通气,对你们女子来说相当的宝贵,平日里就算是千盈公主对陛下软磨硬泡,也得不到陛下的恩赐,可见陛下对你的看重。” 天意只注意到活血通气这四个字,顿时眼前一亮,她喃喃自语道,“那这块玉拿给美人当腰佩好了,更有利于他的身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天意的声音很小,但是却没有逃过自幼习武耳力比别人厉害的欧阳墨城,他失了一会神,而就在这一会,天意已经抱着托盘欢欢喜喜朝美人快步而去,此时她心心念念的可是美人剥的蟹肉虾肉。 欧阳墨城注视这天意欢喜的背影,心中顿时隐隐失落。 而这时候荀韵诗凑了过来,她欣然地将一盘剥好的蟹肉递到他面前,之前她瞧见他一直往天意和季初色的方向看,以为他是看中了那些大闸蟹以及龙虾,不由了一个小时的功夫将它们剥好,这时候小心翼翼地送了过来。 “墨城哥哥,你快尝尝看,待会凉了可就不好了。”荀韵诗一脸讨好地将东西递到欧阳墨城跟前,若是天意有幸回身,就会发现她这个骄纵的二妹居然也会有如此小鸟依人的一面,虽然怎么看怎么变扭! 欧阳墨城的心思完全不在荀韵诗身上,他伸手推开挡住他道的荀韵诗,“我不喜欢吃,你自己享用吧!” 荀韵诗连忙护住手中的碟子,差点就将上面的蟹肉给倾倒了,她怔怔地看着欧阳墨城离去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能得到墨城哥哥一个眼神,这么多年来,他碍于两家是故交,才对她有些回应,但是极大多数都是在敷衍,为什么当大姐恢复神智,他频频将目光落在大姐身上! 荀韵诗看向不远处的人,眼底的怨恨不断加深!总有一天,她要将她踩在脚底下,永远不得翻身。 176.第176章 恶意挑拨 天意欢喜地抱着托盘走向美人,她在位置上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将美人面前的碗挪了过来,然后要开始开动的时候,一双筷子拦住她。 “美人,怎么啦?”天意疑惑地抬头哦。 季初色叹了口气,他将面前的醋移到她跟前,“你对海鲜过敏,沾点醋吃,别又忘了。” 天意顿时吐吐舌,“要不是你提醒,估计明天我又长满疹子了。” 季初色摇了摇头,继续帮她添菜。 “美人,我方才厉不厉害?最后几支箭都中壶了,你可有看见?”天意边吃着边口齿不清地道,方才上场前,她还没吃多少东西,现在真是饿得慌。 季初色的眼角上挑,勾起一道惑人的笑意,“嗯,很厉害,我家娘子最棒!” 天意顿时不好意思了,不过她想起了方才陛下赏赐的,不由转身将那块名唤通南的玉珏递到美人面前,“美人,这是陛下赐给我的,我给你做块玉佩,到时候让你挂在腰间可好?” 美人通身除了高高束起墨发的珍珠玉冠,再无什么装饰,而她看到别人,简直是恨不得将府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往身上带,借此来彰显家中的富有,可是这种最是遭贼惦记的,她家美人最懂得帮她持家了,出门在外坦坦荡荡,回归府中也坦坦荡荡,丝毫不会因为和别人攀比,也想要同他人那般打扮,而且在她看来,美人一身干净利落又简洁就够了,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是无论什么东西搁在美人身上,都会因为美人的气质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在她看来,美人有镀金的效果。 通南玉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玉,价值连城,娘子这般满心满眼地想着他,他的眼眸似水温柔,“你留着给自己用便好,不用事事想着我。” 天意把玩着手中还未经过雕琢的玉珏,嬉笑了下,“美人,这块玉珏不够做一个镯子,所以我想用这块玉给你打一块玉佩,剩下的我便可以做一对耳坠,一点也不浪费,而且我不习惯带玉佩,欧阳墨城说了,这块玉珏有活血的好处,我希望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欧阳墨城?季初色不是没有发觉这个欧阳墨城时不时停留在娘子身上的视线,他眯了眯眼,他还敢觊觎他娘子? 见美人没有接话,天意碰了碰他的胳膊,继续说道,“美人,你可知道通南玉做成玉佩和耳坠,然后分别放在男子和女子身上,又叫做什么吗?” “叫什么?”季初色被娘子那神秘兮兮又有点娇羞的模样吸引了,他笑着问道。 天意眨了眨眼,“这又叫做情侣首饰。” “哦?”季初色双眼通亮的看着娘子的耳垂突然变得粉红,慢慢地绵延到耳后。 “我不管,反正你要将打好的玉佩挂在身上。”天意说完,立即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埋在碗里。 季初色怔了会,随即反应过来,娘子这是在害羞?他低头看了眼娘子塞过来的通南玉,眸中星光流转,璀璨耀眼。 而坐在不远处的荀韵画,看着大姐和季初色两人有说有笑,整块鱼肉在她筷子底下搅得七零八落,她阴沉着脸,总有一天,她会取代大姐的位置,总有一天! 回去的路上,天意和季初色有着这样的对话。 “美人,你可有想过,如果我方才输了,真的被逼跳舞,你会怎么办?” “我会将你带走。” “可以吗?” “这个世间,只有我不想去的,没有走不了的。” 天意以为美人是在孩子气,但是心里却很感动,“其实,美人,我不是不会跳舞,只是不想要跳给他们看。” 季初色双眼顿时变得锃光瓦亮的,“娘子什么时候跳给我看看?” 天意调皮一笑,“等我心情好,你又乖巧听话的时候。” 季初色不由鼓着腮帮,嘟嚷着,“我很乖很听话好不?” “就算你扮可怜也没用!”天意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跑开。 季初色笑了,“娘子等等我!”随即也跟上。 席三在一旁揉了揉满手臂的鸡皮疙瘩,他哆哆嗦嗦地对身边的人说道,“州四,你掐一掐我,快点!” 州四当真掐了他一把,席三痛呼了一声,他瞪了一眼州四,下手真狠,但是看来他没有看眼,“那真的是主子!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了,卖萌可耻啊主子!” 州四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少奶奶是主子的手心宝,所以你看到的所有一切不正常不合理的,都可以当做是非常正常,非常合理,否则你这是在挑战你的三观!” 席三扯着脖颈,嗷呜了一声!这世道到底怎么了!他为何不懂—— 而陈媚远远站在葡萄架下,看着那两道紫色身影慢慢走远,她扯了一根藤蔓,愤懑地扯着。 而这个时候,有一阵脚步声在靠近。 雨丝立即道,“谁在那里?” 陈媚闻声也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面前。 “陈小姐有礼了,不曾想过会在这里碰上陈小姐,真是有缘。”对方对她福了福身,笑着道。 “你是何人?”陈媚皱起眉头,来自皇城的人太多,她又一心放在季初色身上,所以根本不知道皇城里来的人有谁,并且经过投壶的事件后,她对皇城的人隐隐有着敌意。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意的二妹荀韵诗。她早就派人跟在这个陈小姐身后,得知她在这里,便匆匆赶来。 “忘了介绍自己了,我是荀韵诗,当朝护国将军的二女儿。” “荀韵诗?”陈媚想了想,随即瞪大了眼,“那你不就是荀天意的妹妹?怎么,你是来为你姐姐讨回公道的吗?我在这里可以跟你明确地将,就算是你父亲来了,也没用!”陈媚冷哼道。 荀韵诗一点也没有因为陈媚的不客气而恼怒,她抬了抬手示意陈媚不要激动,“陈小姐,你这个性子我喜欢,不过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虽然天意是我大姐,但是我们却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所以我想,陈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同父异母?”陈媚看了眼荀韵诗,想起自己府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妹,她看荀韵诗的眼神突然带了点轻蔑。 荀韵诗自小在皇城长大,又受绍平公主的有意调教,察言观色的功力也不浅,此时见陈媚流露出来的看不起,顿时一股无名火在心里“兹兹”燃烧,但是她想起方才来之前三妹说的话,不由强压住怒火,她强扯出一抹笑容道,“陈小姐,我大姐的母亲早逝,所以我父亲迎娶了我母亲,也就是当今陛下的妹妹,绍平公主。虽然我们同时嫡女,但是怎么说呢?你也要看看如今府中是谁在掌权?” 陈媚远在宜州,对这些事当然是不知道,听闻眼前女子的母亲竟然是贵为公主,不由撤去了眼神中的看轻,随即她又不解道,“那不知荀二小姐此番寻本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荀韵诗上前走了两步,靠近了陈媚,脸上突然露出一抹遗憾可惜的神色,“陈小姐,我知道你倾慕我大姐夫——” 荀韵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媚打断,“胡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坏我清誉,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 面对陈媚像被踩到痛脚似的面目惊慌又愤怒的模样,荀韵诗脸色突然转为庆幸,“陈小姐,恕我无状,如果这是我猜错了,那就好!” “你什么意思?”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管外人怎么说,都会一味的否决,但是一旦别人否决了,心里又不是滋味,于是她不满地问道。 荀韵诗神神秘秘又嫌弃地道,“陈小姐,你可知道,当初我大姐被陛下许配给季氏大公子的时候,我父亲是不同意的。” “为什么?”陈媚不由感到惊讶,若是这件事搁在她身上,她父亲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冲季初色这容貌,这家世,有什么可挑剔的,简直是人中龙凤。 荀韵诗见陈媚已经慢慢被引进她的话语中,不着痕迹地轻笑,然后她长叹了一口气,陈媚被她这一叹气给弄得心里焦急,“荀二小姐,你莫要再吊人胃口了,赶紧说呀!” 只见荀韵诗点了点头,才惋惜道,“陈小姐,你可知,五年前的季初色是皇城上下,里里外外,公认的绝世翩翩公子,是众多女子心中的意中人。” 陈媚与有荣焉地笑着,那是,她挑中的人哪里不出挑的,但是她隐隐约约又觉得不对,“为什么是五年前,那现在呢?” “唉,现在啊,季初色傻了,空有一副皮囊,能有什么用!” 傻了。 傻了。 季初色傻了。 季初色空有一副皮囊,能有什么用? 陈媚此时天旋地转,唯有这几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环绕不断。 荀韵诗见到陈媚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然后撩开藤蔓,袅袅地离开。 要不是三妹说这个方法可以激怒陈媚,到时候借她的手整治大姐,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跟这种乡下丫头说话,真是掉了她的身价。 虽然她看不出陈媚会有什么能力或者苗头可以去对付大姐,但是三妹的话总是没错的。 荀韵诗最后看了一眼仍没有回过神的陈媚,冷笑离去。 177.第177章 变脸的陈媚 翌日一早。 天意和季初色整理好仪容,便要出门。 因为昨日们将他们在宜州查到的关于稳婆的消息呈报给她和美人,得知当年稳婆居住的地方就在宜州城内,所以她昨晚和美人商量好,隔日就去走一遭,毕竟有些事,凤一他们不适合出面。 并且天意一直挂念着她那块通南玉重新雕琢的事,所以一大早就催促着美人出门。 刚一走出宜州行宫,迎面而来的便是淡淡的茶香,闻之神清气爽。 “美人,不如待会咱们买点茶叶回去,到时候也可以给奶奶尝鲜下。”天意想起了定王府中的老夫人,也就是美人的祖母,她记得这位老夫人似乎对茶情有独钟,于是便提了这个建议。 季初色笑着点点头,“奶奶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反正稳婆的住所要穿过整个宜州城,那咱就一路逛过去吧!”天意笑着拉着美人的手四处逛了起来。 而这时候,天意不知道,自打她们出了行宫,后面就跟了好几条尾巴。 大红的衣裳,暴烈的烈马,瞬间出现在宜州热闹的街道上。 原本此起彼伏欢乐的叫卖声突然转变为尖叫,马上一红衣女子驾驭着烈马朝集市而去,奔跑间掀飞了无数摊贩的货物,惨叫声霎时响彻街道,未被波及的人群立即惊慌失措地逃离,顿时整个热闹的街道转为一个嘈杂混合着救命声的大闹场。 而此时,天意和季初色正在一家商贩面前挑着茶叶,听到不远处的喧闹声,不由站起身来看去。 只见在人群喧嚷的中间,一匹烈马在冲撞着街道上的路人,而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媚。 此时她满脸骄纵恣意,看着人群在她马下哀嚎尖叫,心中更是得瑟。 “美人,你看!”天意瞳孔一紧,立即拽住美人的衣袖,惊慌道。 季初色定睛一看,一小孩子脱离了家人,正站在道路中央,不知所措,而三丈之外便是烈马的铁蹄。季初色眸中一紧,他随手拿起茶贩子用来垫着桌角的两块石子,指尖滑动,两块石子便分两个方向飞去,一是马蹄,一是街道边酒楼的旗杆。 马蹄中了石子,顿时一崴,烈马嘶鸣,这时,酒旗断裂,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中正在控制马匹的陈媚,眨眼间,人仰马翻。 马蹄下的孩子在千钧一发间被拯救,他的父母从人流中挤了出来,慌忙将孩子抱走。 天意和季初色见这一闹剧结束,挑了几包茶叶,便要离去,他们不是在皇城,所以有些事,他们不便出面,毕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而重重摔在地上的陈媚哀叫连连地从地上挣扎着起来,这时候,几匹骏马飞奔而来,上面坐的是宜州城内富家子弟,此时见陈媚摔下来,不由都勒马停住,连忙下马,佳人有难,他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陈媚恼羞成怒地推开递来的扶手,自己站了起来,“真是晦气,明明跑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有旗杆折断下来,砸了我个正着!” “要不,我这就带人将这家酒楼给封了?”说话的正是宜州知县之子,他心疼地看着满脸不悦的佳人,想要在佳人面前献殷勤。 “你傻啊,陛下这时候南巡,到时候事情闹到陛下面前,我看你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另一公子哥出言讽道。 “要不你说怎么办?”被人当场下面子,这种脸面看得比什么都还重的公子哥怎么能忍受得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除了吵还能做什么,没看到我心情正难受着吗!”陈媚被他们吵得头都疼了。 但是他们说得对,陛下南巡,她大闹集市,虽然图了一时的痛快,但是被人举报就不好,虽然在宜州,她爹爹虽然能够一手遮天,但是也难保不会被捅出去,于是陈媚将马的缰绳递给身后的人,“不骑马了,去前面看看。” 而话音刚落,陈媚好像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立即拔腿往前快步走去。 她身后的纨绔子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忙追问,“媚儿,你去哪里?” 于是众人纷纷跟上,马匹也让下人牵回去。 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买完茶叶,正缓步前行的天意和季初色。 陈媚在离他们十步之远的距离跟着,见她们走进了一家玉器店,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美人,这家玉器店不错,要不我就将通南玉放在这里让他们帮我们雕琢可好?”天意歪头问道。 季初色不置可否。 于是天意便笑着对迎上来的伙计说道,“小哥,能否帮我将玉珏打磨成一个玉佩和一对耳坠?” 伙计见客便笑着回道,“没问题,我们家玉器店包准您满意。” “行。”天意伸手入袖,要拿出通南玉时,一道娇蛮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这家玉器店,不会帮你打磨玉珏的。” 天意闻声回身,只见一身红衣的陈媚大步跨进了玉器店,“陈小姐?” 陈媚的眼神扫过天意,落在面色沉静的季初色身上,两眼无神,眸中带着单纯和天真,仔细一看,真的如荀韵诗说的那般,这个季初色是一个傻子,为何她之前没有看出来,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被他给蒙蔽了!想到这里,陈媚又气又怒,这个季初色居然骗他她,害她居然喜欢上一个傻子,如果传出去,整个宜州不都笑掉大牙了!原先对季初色的心仪和喜欢,刹那间转变成了滔天的怒意。 天意不解为何短短一个晚上不见,这个陈媚就变得如此阴晴不定,而且看到她和美人,简直是一副要将他们吃下的模样,昨日她不还是温情脉脉地看着美人吗?为何今日她连看美人的眼神都不对劲! “这家玉器店,我陈媚包了,所以他们没办法帮你打磨玉珏,所以我劝你早日打道回府吧!”陈媚冷哼着。 天意狐疑地看了眼一脸不明情况的伙计,心知这个陈媚是存心来找茬,她也不愿意与她正面交恶,所以天意便和美人朝门外走去,寻找下一家。 “娘子,我知道方才路口左拐有一家玉器店,咱们到那边去看看。”季初色提议,天意点点头,两人便往那边而去。 谁料,她们每到一家玉器店,陈媚都来搅局,店家不识得天意和季初色的身份,却因为常年在宜州做生意,对陈知府的这个女儿多少知晓些,所以知道这个陈小姐又在找人麻烦了,但是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不敢与权势作对,于是都客客气气将天意和季初色请出店门。 “美人,这般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你说怎么办?”天意狡黠地对身侧的人问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初色点点头回道。 于是天意便转身,正视身后尾随的陈媚,面中带笑问道,“不知我和夫君在哪里得罪了陈小姐,以至于陈小姐处处针锋相对,可是有了什么误会?” 面对天意的问话,陈媚一愣,随即冷哼,“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你们能拿我怎么办?你们这一对傻子!” 傻子! 这是多久天意没有听到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两个字,她脸上的笑意仍在,但是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无。 “方才你说什么?” 天意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隐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媚被这一句话吓了一跳,但是她却不服输地挺了挺胸脯,傲声道,“难道不是吗?一个自小痴傻,就算恢复了神智又能怎么样,能抹掉十多年傻过的事实吗?一个是半路痴傻,也不知道会不会傻一辈子,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绝配,陛下圣明,将你们这一对傻夫傻妻凑到一对,省得祸害其他人。” 傻一辈子? 美人的病一直是天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此时被人这样无所忌惮地戳着,天意觉得她脑中绷住那一根线被人轻易弹起,顿时沉下了脸。 “陈小姐,说话是要负责的,你这般随意攻击别人,真是枉为父母官之女的身份!”天意眸中带着冷意,虽然嘴角仍挂着笑意,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季初色知道娘子被陈媚给激怒了,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握住娘子冰冷的手心,然后他抬头冷冷地看了陈媚一眼。 “难道现在这个世道还不能让人说实话吗?我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你还要将每个人的嘴都封起来,倒也对,这样子就没有人会在你们面前说季初色是傻子的事实,一辈子都是傻子的事实!”陈媚越说越起兴,自从她知道她喜欢上的是一个傻子后,她胸中便堵了一口气,此时全部都发泄出来,她觉得顿时解了气。 “陈媚,你骄纵,你自负,你胸无大脑,你做事我行我素,你喜欢和人争抢,争抢不过就恶意伤害,你身为女子却没有女子的样子,青天白日,肆意驾马,撞伤摊贩无数,却不知悔改,还引以为傲,沾沾自喜,你冷血,你无情,你蛇蝎心肠,哦,抱歉,蛇蝎心肠形容的是恶毒的美女,你丑陋不堪,连美女都称不上,就算是路边乞讨的女子都比你来的美,因为人家是心地美!” 天意一句都不带喘地将话顺溜地说出来,不仅陈媚呆了,连在她一边的季初色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178.第178章 赌约 “你、你——”从小心高气傲,人人捧在手心里的陈媚,从没有遇到过有人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没有想到今天,她居然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一时之间,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天意,震惊地睁大着双眼。 天意舒了一口气,舒服了,她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去骂一个人,因为打小爷爷就以着淑女的模子让她学着,所以,她说话都是带着三分软,而别人便以为她的性子好欺负,其实他们不知道,她是好说话,但是一旦触犯到她的底限,那么对不起,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王公贵族,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而且,熟知天意的人,都应该知道,天意的底限是她的美人,冒犯她的,她可以忍让,但是犯到美人一分一毫,她就要让那人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美人,咱们走。”天意也不愿再看陈媚一眼,拉着刚回过神的美人要离开。 恰巧这时候,那些被陈媚落下的几个公子哥跑了过来,见陈媚指着天意和季初色一脸怒意的模样,众人不由一下子定义为陈媚被欺负了,欺负的还是眼前这两个人。 有人认出来,站在面前的人是天意和季初色,刚要开口为陈媚打抱不平时,突然噤了声,这可是深受陛下喜爱的两人,昨晚他家老头可是有特别交代,千万不要自找麻烦。 但是其他人认出来,不一定就会忌惮,再说佳人在侧,正是他们表现的好机会,虽荀天意比陈媚漂亮,但是毕竟已经是嫁做人妇了,所以一男子上前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天意和季初色,“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欺负完人就走?就算你们是来自皇城的,也不能这般仗势欺人!” 天意不由感到好笑,这就如同做贼的人突然在人群中喊抓贼。 而此时,另几个男子也围住他们,让他们寸步难行,天意心中有些恼怒,不由拉着美人转向陈媚,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媚儿,你跟侯哥哥说,他们到底怎么欺负你的?”一男子作捧心状问道。 陈媚这时候已经回过神,而且身边站了那么多她的倾慕者,顿时有了底气,她横眉一竖,“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她们就辱骂我,简直太过分了!” 天意闻言与季初色对视了一眼,“夫君,我方才骂了陈小姐?” “没听到。”季初色配合地回道。 陈媚冷哼道,“你能指望一个傻子说出真相吗?之前我实话实说季初色是傻子,你们就对我出言不逊,怎么,你们皇城的人还不许人家说实话?要一字一句去巴结你们,你们才会高兴是吗?我好害怕啊,可是我这人就是喜欢说实话,季初色是一个傻子,一个废物!你能拿我怎么着?” 原本在场的人就因为陈媚昨日对季初色另眼相待怀恨在心,此时听陈媚说,季初色是一个傻子,顿时所有人的士气就高涨起来了,他们之前嫉妒季初色长了一副迷惑女子的好相貌,暗地里不知骂过他多少回,可是人家就是长得好看,自己不如他能有什么办法,但是今日峰回路转,得知他不过是一个傻子,所有人就找到了一种安慰的寄托,真是一个可怜虫,瞬间从一开始的嫉妒,到此刻的同情以及幸灾乐祸。 “原来是一个傻子,既然是一个傻子,媚儿,你跟她们计较什么?” “是啊,傻子已经挺可怜的,咱们就不要一直揭露人家的伤疤。” “就是,这种大实话咱们对别人说就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就好。” “——” 那些公子哥故作惋惜,一声高过一声地说道,字字句句都在傻子那两个字咬了重音,生怕别人不知道季初色是傻子似的。 听了身边的人的话,陈媚心中一阵舒爽,她看向天意,然后故作深明大义地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陈媚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所以这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走吧!” 听着陈媚施舍般的话后,天意眯了眯眼,只有在她身边的季初色感受到从娘子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气,这种感觉,季初色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上次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娘子也是如此。 “美人,士可杀不可辱是吗?”天意冰冷的眸光微微一弯,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季初色还没有回答,天意已经先他一步开口,“等等。” 刚转身被众人簇拥着,凯旋要离开的陈媚顿住了脚步,她怜悯地看了一眼天意和季初色,然后施舍般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陈小姐,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天意走出一步,突然说了这一句话。 陈媚和众人,包括季初色都不明白天意这句话的意思,都不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敢或者不敢?”见对方没有回应,天意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想到你竟然想和我比试,怎么不敢?说吧,你想比什么,我陈媚一定奉陪到底。”对于天意突然的宣战,陈媚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想要转身离去,但兴许是天意眼中露出的淡淡讽意,彻底激起了陈媚的好胜心。 “季大少奶奶,虽然媚儿应下了你的比试,但是比试的方式要双方都同意,否则不公平。”一反应过来的灰衣公子立即警惕地道。 “这个当然。”天意毫不在意地应下,昨晚陈媚要和她比试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跳出来说不公平呢?到底公平这两个字,有人提出来才是公平,没有人提出来的话,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两个字。 季初色看着娘子眼底里的坚定与自信,突然放下心来,原本他担忧娘子是因为见不得他被辱骂,才一时冲动,但是此刻,他可以放下心,只不过那双握住娘子的手,不曾离开过。 “那你想比试什么,我都奉陪。”陈媚见天意答应了,心底的隐忧才消散,于是爽快地答应。 天意点了点头,说了句场面话,“陈小姐好胆识,”然后天意随即扫了眼周围,看大不远处几个小孩子正在玩着游戏,不由随意抬手一指,“咱们就比那个。” 众人顺着天意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那几个小孩子玩的就是宜州最为时兴的投壶,以投壶作为比试内容,对于天意这种昨晚刚接触的人来说,简直是自寻死路。 陈媚不可置信地道,“你要比投壶?” 天意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回道,“没错,陈小姐有异议?” 异议?开玩笑,答应都来不及,陈媚生怕天意反悔,立即回道,“那就以投壶作为比赛内容。” 不过陈媚刚答应完,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她会选择这个方式,而且昨日见她投壶的情况来讲,虽然荀天意第一次玩,但是却玩得不错,陈媚有些担心,但是这种担心很快就湮灭在她的自负之中,她是宜州内最擅长玩此游戏的人,她不信,荀天意这个刚刚接触投壶的人,会投得比她好。 “那我们要开始了吗?”天意朝陈媚问道。 “等等,玩投壶,没有彩头可就不好玩了,你说呢季大少奶奶?”陈媚像是想起什么来,抬了抬下吧,高高在上地道。 天意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她故作为难地想了想,才回道,“那你说赌什么好呢?” 陈媚顿时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如果我赢了,我要你荀天意,跪在我面前,对我磕三个响头,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天意一点也不诧异,而且从容得让别人诧异,这样一个只投过一次壶的人,竟然敢应下陈媚这个高手的赌约,在场的人没有人不诧异,唯季初色除外,虽然他不知道他这个娘子为何要比试投壶,但是他能做的,便是无条件相信她,没有原因,因为她是他的娘子,在这个世上,用生命守护着他的人。 “那我要的彩头是——” 天意还没出完,就被陈媚给打断了,陈媚不客气地说道,“行了,你想要的彩头就不用说了,反正你也赢不了,何必浪费时间。” 天意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手的轻视而生气,她从善如流地回道,“无所谓,到时候再说也成。” 天意说完,便朝那几个小孩子走了过去,季初色见此随即跟上。 “这季大少奶奶不是要落荒而逃吧?”一男子疑惑地问道。 “跟过去看看。”陈媚扬了扬眉率先跟了过去。 只见天意蹲下身子,和那几个小孩子商量着,要借下他们的壶和箭。 其实说壶和箭有些勉强,那不过是两个缺了口的瓶,以及用木枝削成的勉勉强强可以看得出形状的箭。 当天意借得这些东西的时候,陈媚不屑地道,“你不会是想用这些作为比赛器具?” 天意反问,“难不成在这里,你还有其他器具?” 陈媚一噎,条件所限,她此时也没有办法派人回去拿她的那一道器具,不过她坚信荀天意根本赢不过她,所以不再在器具上面提出异议。 所以,天意弯了弯唇,“那咱们开始吧!” 180.第180章 穿过人流遇见你 人流都纷纷往钟楼涌去,只有两道身影逆向而行。 天意紧紧牵着美人,小心避开人群,走到稍微宽敞的地方,她才转过身来,抬手整了整美人的衣襟,然后歪着头笑道,“美人,你莫要害怕,以后要是还有人骂你,我都帮你一一讨回来。” 接着天意一边拍拍美人身上的衣裳,一边絮絮叨叨地道,“我们美人这么好,这么聪明,这么乖巧,为何她们看不到,为什么她们就不能透过皮相看本心呢?刚开始还说喜欢纠缠着,最后一听美人的情况就变脸了,怎么这么现实,哼哼,没关系,我看得到就好,美人我来保护就好。” 季初色安静地看着面前个头娇小不足他肩膀却说着要保护她的女子,眸中涌动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那是因为这个世道,唯有钱,权,势,貌才会让人重视,让人愿意去接近,一旦发觉这人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便会弃之如敝履。季初色微微弯起唇角,看着面前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娘子那样傻,愿意用一颗真心去守护一个人人笑话的傻子。 天意牵过他的手,慢慢朝前走去,没有看见季初色的眼睛在一霎那闪过的亮光,好像带着波光粼粼的水意。 没有陈媚的纠缠,天意和季初色顺顺利利将玉珏拿到一家玉器店帮忙打磨,然后看了眼天色,已经到了正午,于是两人找了一家酒楼落脚。 天意点了几样美人爱吃的菜后,便和美人一起欣赏着窗台下面的人流。 经过方才陈媚的事件后,两人便有了警惕心,路过卖纱帽的摊子,随手买了两顶戴上,并且在酒楼里也是选了一间无人打搅的雅间。 但是两人属于不管站在哪里都属于最为夺目的光源,就算是戴着纱帽,看不清容貌神色,但是那一通身的气派,非富即贵,便已经让许多人不由自主看过来。所以天意当即定下楼上的雅间。 天意撑着下巴,在等待上菜的空隙,沐浴在窗台的阳光中。 季初色喝着茶水,当娘子静静看着台下的时候,他静静地看着娘子,春光无限好,就在静谧的相处中流逝。 天意笑着转过头来,笑道,“美人,江南的春天真的很惬意,如果将来等咱们老了,也来江南定居好吗?” 日光柔畅,投在乌黑的秀发上,顿时跳跃起点点光圈,将那坐在窗台边的人镀上一层金色亮光,毛茸茸的,霎时可爱。 “好。”季初色应下。 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季初色张开手掌,手心的一缕秀发孤单地躺着,他回想起在宜州就楼上的对话,他有时候在想,许是当时的阳光太过于温暖,才会觉得一生太过于漫长。 天意满意地回过头,继续将目光落在街道上,突然间,她惊喜地叫道,“美人,我看到林公子和蔺姑娘了。” 回头和美人说完,天意便朝着下面大力地挥手,“林公子,蔺姑娘——” 人群中,林风措和蔺成雪并肩走着,来来往往都是人,而此时,林风措恍恍惚惚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他,他停住脚步,四处扫去,目光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某个窗台。 那个背光朝他们挥手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林风措可以想象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正弯着露出欣喜笑意。 当很多事尘埃落定之后,林风措坐在冰冷华丽的宫殿中,感受着来自四处无尽冰寒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一幕,当他走在宜州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有一道声音穿透嘈杂的街道直直落在他耳边,让他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好像行走在这世间二十多年,就为了等待这一声呼唤,那样的莫名放空,那样莫名的欢喜。 林风措和蔺成雪上了酒楼,和天意和季初色汇合。 “真是好巧,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们,你们也是来宜州游玩吗?”当他们一出现,天意就热情地招待着。 “不算是游玩,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林风措看着天意鲜活的脸,不由笑了。 而一旁的蔺成雪见师兄没有对天意说实话,而有些气恼,他们之所以会来到宜州,不就是因为师兄之前中了蛇毒,需要到宜州这里的药材,所以前几日才到了宜州,但是见师兄明显不想让天意知道,是不愿意她担心,蔺成雪的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天意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你们吃过饭没,方才你们上来之前,我又让店小二加了几道菜,咱们就一起吃吧!”然后她转身对美人说道,“夫君,林公子之前护送你去听摇铃草的声音,对咱们有恩,待会你要好好招待人家,知道吗?” 听着娘子像是哄着小孩子的话语,季初色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地应下,他待会会好好招待林公子的。 菜一上来,季初色像是秉承着娘子交代的话,一筷子一筷子将菜夹到林风措碗里。 林风措看着渐渐堆满的碗,不由眼角一僵,正想婉拒时,天意开口道,“林公子,我发现你这次脸色不是很好,多吃点东西补补。” 没有想到天意居然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原以为她的心思只在季初色身上,而就在林风措出神的一霎那,季初色夹了一块鸡屁股搁在满满是菜的顶端,然后裂开嘴角纯真一笑,“林公子,多吃点,补补。” 天意很满意美人的主动,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美人的碗里,以示鼓励,季初色美滋滋地咬着娘子的爱心排骨,挑衅地看了眼林风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叫做满面春风的东西。 天意当然是不知道美人此时抽风的神情,开口问道,“林公子和蔺姑娘待会要到哪里去?” 蔺成雪笑着回道,“我们在城西一处客栈落脚,如果待会没有什么事的话,便会回去。” “城西?夫君,城西不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天意向美人询问。 季初色点点头,而林风措问道,“你们要去城西哪里?” “城西湖里巷。”季初色回道。 “那不正好就在我们住的客栈旁边,要不咱们顺路一起过去?”蔺成雪提议。 “好啊,我们正愁着待会是不是要问路,有了你们,我们就不怕迷路了。”天意拍手,四人行便敲定下来。 用过饭后,四人朝城西走去。 “季大少奶奶,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蔺成雪有些好奇。 天意看了眼美人,才回道,“我们是去那里找一个人。” “哦?你可以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林风措回道。 季初色闻言,想了想道,“那人姓胡,二十几年前在宜州是一个稳婆,但是这胡氏稳婆自二十年前从皇城回来就消失不见了,我们是想找找有关她的一些消息。” “姓胡的稳婆我倒是不知道,但是几年前我路过宜州的时候,认识一个人,他说他之前的主子已经二十多年不曾归来,他也正好住在城西湖里巷,但是不知道和你们找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天意和季初色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那就麻烦林公子了。” “举手之劳而已。”林风措淡笑着回道。 “师兄,原来三年前你离开师门来的是东临国,怪不得师傅派我寻你却一直寻不到。”蔺成雪此时忽然恍然大悟道。 天意听了,不由也惊奇地问道,“林公子,看样子你以前经常出来行走,好像走过很多地方。” 林风措淡然一笑,“自学有所成的时候,我便行走四方,有些在医书上看到的知识,不如到实地中去实践,那样才会真正掌握。” 天意理解地点点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同这个道理一般。” 几人缓步而行,走了半个多时辰后,终于走到了城西湖里巷。 “我不知你们找他是什么事,如果你们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先和他交谈一会。”林风措想了想,说道。 天意和季初色正有此意,为了避免少走弯路,他们方才就让林风措帮他们作牵引人,既然林风措提出来了,天意便欣喜地道,“那就有劳林公子了。” 穿过湖里巷,四人在一扇斑驳的门外停下。 林风措上前,弯指轻叩道,“李大叔,可在?” 敲了一会,却不见人回应,林风措皱了皱眉头,正要缩手,这时,一阵风吹来,那扇斑驳的门突然“咯吱”一声自己开了,原本巷子已经够阴森了,此时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心里不由有些发毛。 林风措仔细一看,发现这门根本就没有关上,他回头问道,“门没锁,似乎也没有人在,要进去看看吗?” 天意几人对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林风措便伸手将门轻轻一推,顿时露出了屋内家徒四壁的样子。 众人踏上台阶,走进了这一简陋的院子。 蔺成雪和林风措走在前面,天意和季初色跟在后面,大家嘴里唤着,“李大叔,你在吗?” 这时候蔺成雪踏进一间房间,还未抬头,就看到日光投在地面上一个影子,待看清是一人悬梁上吊后,蔺成雪不由失声尖叫,“啊——” 181.第181章 拆穿 蔺成雪的尖叫,顿时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蔺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了?”离蔺成雪最近的天意立即走了过来,但是当她抬头看到悬挂在梁上的人影,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而这时候,一双带着梅麝幽香的手顿时蒙上了她的眼睛,她顺势投入来人的怀抱。 “没事,不要怕。”季初色搂住浑身颤抖的娘子,隆起眉头看向已经了无生息吊在梁上的人。 当人被平放在地上,林风措叹了口气,“这人便是我之前说的那位李大叔,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之内。” 安抚完被吓到的娘子,季初色闻言蹲下了身子,他看着双眼瞪圆,一脸挣扎的李大叔,显然死之前他痛苦不堪过。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季初色见林风措紧锁着眉头,不由问道。 “我觉得这不像是自杀,而是他杀。”林风措思量了片刻,才肯定道。 “可是查出什么?”季初色神色变得郑重,丝毫没有之前的一点呆然模样。 林风措先是一愣,随即他低下头,翻过李大叔的身子,然后指着脖子后面的勒痕说道,“你看这里。” 季初色闻言顺着林风措手指的方向看去,因着死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所以此时,死者脖颈上一条乌黑的勒痕渐渐显现,季初色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不用林风措解释,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李大叔是先被人用绳子勒住脖子,窒息而亡后,又被人挂在梁上的。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李大叔,然后将他杀害。”蔺成雪站在一旁说道。 而天意此时已经缓和过情绪,她慢慢走近死者,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咦。 “荀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林风措问道。 天意点点头,然后指向李大叔的手,“你们看,他的手指沾着泥土。” “有泥土有什么奇怪的呢?”蔺成雪疑惑地答道。 天意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们看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却很干净,连李大叔身上的衣衫,虽然打了多个补丁,却依然干净,足以看出李大叔是一个爱整洁的人,但是现在他的指甲上沾满了泥土,连带着在膝盖位子的裤子也沾着泥土,我想,第一凶案现场不是在这里。” 天意话一出,顿时得到众人的肯定,林风措回道,“荀小姐说的不错,想来这凶案现场应该离此不远,大白天里,凶手也不敢将人从远处运来,而且院子里有土壤的地方也不难找,那我们就分头在院子内找找。” 于是四人分成两组,天意季初色一组,蔺成雪林风措一组,两组分头找去。 天意和季初色往后院而去,刚走几步,就发现了一片被主人开辟出来的菜园子,天意与季初色对视一眼,立即走了上去。 刚踏上菜园子,季初色眼尖就发现土壤中有带着重物拖行的痕迹,所以他与娘子对视了一眼,猜想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凶案现场。 天意走了几步,看着绿油油的菜园子,心里有些怅然,“看来这个李大叔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美人,你看这些青菜,涨势多好啊!” 正四处查看的季初色闻言,不由笑了笑,“等以后咱们老了,也在院子里开辟一个菜园子,到时候,咱们每个季节都种上不同的时蔬也不错。” “恩恩,好。”天意满是笑意地应下,突然眼角一瞥,她看到了不远处几棵青菜倒在地上,地面有些凌乱。 “美人,你看那里!”天意连忙跑过去,季初色听到声响,也快步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李大叔才浇过菜园子,所以土地带着湿意,以至于土壤上方的抓痕才看得如此清晰。 听到天意的叫声,在前面搜寻无果的林风措和蔺成雪立即赶了过来。 季初色蹲下来查看那一处的凌乱痕迹,边检查边说道,“这些痕迹还很湿,看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而且这些抓痕不像是动物留下的,而是人为的,并且这些青菜看起来是被重物砸倒的,所以很有可能这就是案发现场。” 林风措闻言也蹲下来检查,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仔细看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丝线索。” 天意和蔺成雪点了点头。 蔺成雪刚要上前,突然季初色开口制止,“别动。” 蔺成雪连忙止步,大家顺着季初色看着的方向看去,竟然发现在一片青菜叶下,掩盖着一个字,若不是角度问题,根本发现不了底下还藏着字。 天意俯身将青菜叶移开,地面上那个字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皇。 待众人看清后,不由自主念出来,但是念完后,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李大叔留下这个字,他想说什么?是说凶手来自皇城的意思吗?”天意不由发出疑问。 林风措也不是很确定地道,“这次南下,确实都是皇城的人,可是若是他们下手,却是为何?李大叔与他们又无冤无仇。” 面对林风措的质疑,季初色也沉默没有搭话,显然在沉思。 几人在菜园子以及整个院子又搜索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唯有那个让人不甚明白的皇字。 小巷的尽头正好通往城西外面的郊外,几人报了官后,衙门的人过来,以着自杀敲定了案件后,他们便顺着路走去。 “为何不跟衙门的人说李大叔是被人杀害的?”蔺成雪边走边问。 林风措淡淡一笑,“你跟他们说也没有用,凶手是冲着季大公子等人来的,他们前脚还没到,凶手就将人给杀害了,这门案件交给地方衙门是没有用的。” “林公子说得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天意点头笑着回道。 “那你们为何要寻这人?”蔺成雪不解地问道。 因着这件事是陛下交代的,天意便含糊地回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蔺成雪心里明白,便没有再问下去。 林风措则是在一边不知在沉思着什么,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城郊,天意和蔺成雪被一处景色吸引过去,而季初色和林风措则是在一棵李子树下等她们。 两人一躺一倚,同是风华绝代的少年,只是静静在那里,便成为了此天地最美的一道风景。 气氛静谧了片刻,林风措的视线从天上的白云转到躺在草地上的季初色,然后淡淡地开口,“其实你的神智应该已经恢复了,我说得对吗季大公子?” 躺在地上的人神情从悠闲转为一愣,随即他低低一笑,“林公子果然敏锐过人。” 季初色没有否认,但是同时也没有承认,但是聪明人之间说话,便是点到为止,就算不说破,双方也在心里清楚明白。 “果然是这样。”林风措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眸底带着点惊讶。 “林公子是什么时候察觉的,你说出来听听,到时候我好完善下,否则就被人看出破绽了。”季初色神色有些松然,好像根本不在意被人看穿。 林风措被季初色这话语说的一愣,之前没有暴露出本性的季初色是这般的狡黠无赖,随即才慢慢回道,“和你这几次见面,虽然你的表情举动都与初见时无异,但是我是医者,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他是否处于清醒或者迷茫的状态,但是或许是季大公子伪装得太好,也或许在下学术不精,直到方才你在院子里有条不紊地叙述,我才确定下来,那时候的你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痴傻人所能有的神态。” 季初色听后反思了下,“看来我要在这方面多下下功夫。” 林风措摇头失笑,最后他有些怅然地问道,“那你要瞒她多久?” 季初色脸上的轻松惬意僵住了,随后他挑眉看了他一眼,“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林风措不由苦笑,似乎他管的有些宽了,这本是他们夫妻两人的事,作为外人的他是没有立场掺和的。 不过林风措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虽然你此时清醒,但是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你身上的子蛊被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压制着,导致你的脑子才能恢复清醒,但是这种清醒只是暂时的,因为噬心是一种极其霸道的蛊毒,不超过两年,它就会反噬,如果没有及时找到母蛊,你便会终身痴傻,亦或者七窍流血而亡。” 季初色渐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身上那一股随意松散像是一阵尘埃,被春风一吹,便散开了。他缓缓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遥远的天边,片刻后才转眼看向倚在树干上的林风措,声音飘然,但是听者却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必须要找到母蛊?” “目前除此之外,别无办法。”林风措摇摇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找古书,但是一无所获。 “我会尽力。” 随即季初色站了起来,步伐稳健地转身要离去。 “你去哪里?”林风措对季初色这反应有些不解。 只见季初色步履不变,背着林风措慵懒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得喊我家娘子回去吃饭了。” 林风措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看着季初色远去的身影怅然所思。 兴许这样就算到了绝境依然笑谈风声的男子,才配得上天意那样的女子吧! 182.第182章 你若不嫌,我便不弃 季初色只知道娘子往哪个方向去,却不确定在哪里,不过她身边跟着风烈们,他倒也不担心,于是他边走边寻找着。 突然听到娘子的说话声,季初色便循声走了过去,到了一簇树丛后面时,他听到了娘子和蔺成雪的谈话内容,不由止住了脚步。 “你不介意季大公子并非正常人那样吗?”蔺成雪甩着手中的柳条,一边拿眼着静立在树荫下的人,语气里尽是疑惑。 方才两人在谈论季初色的病情,不知怎的,说着说这两人就谈到了这个。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她从一开始的厌烦到不郁,再到现在能够淡然以对,天意轻轻一笑,“为何要介意?夫君他人很好,如果蔺姑娘想问的是,和这样稚气未脱如同小孩子一般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将来,那么我可以这样回答你,”天意抬头,正好看到一朵白云在天空中缓行着,不由柔开眉眼,“这世间,人可以分为很多种,但是在众人的眼里,唯有有权势的,有财富的,或者有能力人才能算得上好的归宿,但是女子嫁人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个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才是世间最纯粹的归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才是世间最纯粹的归宿。蔺成雪默念着这句话,心中说不震惊是骗人的,她呐呐地看着背着夕阳而站,仿佛镀上一层金光的天意,只觉得她圣洁高贵。 “可是若是他一直痴傻下去呢?”如果没有找到母蛊解毒呢?蔺成雪不经意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她想听听天意的心中所想,这样一个语不惊人的人会给她怎么样的答案。 天意微微低下眉头,侧身看向身边的人,眸中带着的是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若是一辈子保持这般天真纯然也不错,远离世间的尔虞我诈,维持一颗本心也不错。” “那你呢?”蔺成雪追问。 “我?”天意指着自己,最后笑开,“当然是陪在夫君身边,我想好了,到时候我给夫君生一两个孩子,然后我和夫君两人看着孩子长大,而我和孩子陪夫君一起慢慢变老。” 蔺成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眸中带着晶亮的笑意,脸颊浮起淡淡红晕,光彩夺目,仿佛是这天地间最美的一抹瑰丽。 “可、可是中了噬心蛊的人,是不会有子嗣的。”蔺成雪不忍打破天意的美好幻想,但是这是事实,她作为一个医者有必要让家属知晓这个残忍的真相。 天意脸上的笑容愣在脸上,随即慢慢笑开,声音轻如羽蝶,“那又如何?初色性子纯真善良,如同稚子一般,虽然他是我夫君,也是我的孩子,我愿意和他一起度过这岁月的枯荣,只要他不嫌,我便不弃。” 蔺成雪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呆愣在当场一直看着她。只要他不嫌,我便不弃?这句话说出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自信?蔺成雪看着提步转身说要去寻季初色的天意,就连天意邀她走回去都没有听见。 待两人走远,站在树丛后的季初色陷入了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他怔神地看着那道浅紫色的身影慢慢朝他来之前的方向寻去,心中的动容无以复加,没有人看到季初色那双一贯从容的眼眸里,闪动着的确实无法遏制的错愕和震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他的所有思绪,此时就像是洒落在地的沙土,散落凌乱,他闭了闭眼,他还有执子之手的机会吗? 风吹动树枝,哗啦啦响,但是季初色像是没听到,整个人陷入震惊之后的哀恸。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疏密的树叶缝隙,遥望着天边渐渐暗沉的天色,眸中也染上点点暗光。 与林风措和蔺成雪告别后,天意和季初色便回了院子。 用过晚膳后,天意支开美人,便将所有风烈叫到隔壁的屋子内。 凤一见到房间内只有大少奶奶一人,不由心生疑惑,“不知大少奶奶将属下叫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天意坐在书桌后面,神色是少见的严肃,她抬头直视凤一四人,语气严谨,“凤一,你们追查当年夫君遭人暗害的事情如何了?” 凤一与凌二对视了一眼,不曾想过今晚大少奶奶瞒着主子将他们叫过来是为了这件事,凌二面色愧疚地回道,“暂时还没有,当年的事情对方做得相当隐蔽,跟在主子身边的风烈当初不是被杀害,便是被调虎离山,没有人真正见过对方的样子,所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这也着实让属下们难以取证。” “当年夫君从边境回来到出事那段时间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出现?”天意闻言皱眉,最后思索后问道。 天意话音一落,就引起了风烈们的沉思,最后凤一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属下们随主子从边境回来,偶然间发现有几个异国的人出现在皇城内,行踪诡异,引起了探子的注意,然后上报给主子,主子便让人追查下去,后来主子出了事,追查的那几个风烈也消失不见。” 这件事引起了天意的重视,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兴许这是一条线索,林公子说过,噬心蛊在咱们东临国少见,说不定就是来自于这几个异国的人。” “大少奶奶说得不错,属下们定会加紧追寻那几个可疑人的踪迹。”凤一等人应声道。 天意点点头,却没有因此就结束谈话,她端坐在椅子上,眉头微锁,面色沉静如水,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最后她缓缓开口,“咱们也不能只调查这一条线索,”天意双眼明亮地看向桌前的几人,然后问道,“风烈总共有多少人?” 凤一不晓得为何大少奶奶会有这一问,但是他身为风烈的统领,对这个问题最为清楚,“风烈统共三千一百八十人,目前随行在主子身边的有一百八十人,其中一千人乔装打扮成士农工商,分布在东临各个地方,有负责情报,刺杀,经商,交易等,剩下两千人驻守隐蔽在边境,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风烈人员虽少,但是都是精兵强锐,各有各的强项,足以以一敌十。” 天意不是没有想过美人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但是听到凤一说道,无不替美人感到自豪和欣慰,难得的是在这五年里,他们能够忠诚地守在美人身边。她点点头,一本肃然地道,“好,既然人手足够,我们便要精细地去排查所有可能,比如季家这几房,当年发出邀约的太子,以及所有参加狩猎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凤一等人看着座上的人,沉着冷静,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风烈们领命而去,只余下天意一人独坐在座上,待人都走光,她才卸下满身的严谨,她揉了揉眉眼,回想起蔺成雪跟她说的话,美人的寿命会随着噬心蛊反噬的次数增加而减少,到时候便真的丧失恢复神智的机会。 虽她不曾见过当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美人,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那样的美人,定是世间少见的翩翩少年郎,她不能让这样的美人,只能在回忆中追寻!当初是怎样的,她终究要帮美人找回来。 深夜寂静,众人都沉入梦乡,唯有听到墙外时不时响起的打更声,在巷子中越传越远。 安静的床榻上,一轻微的衣被摩挲声响起,本应该熟睡的人此时缓缓坐起,他看了眼身侧人沉静的容颜,细心地替她理了理被子,才从床榻离开。 季初色披着一件外袍,松松散散地搭在肩上,他打开房门,沿着长廊一直走,直走到一棵大榕数下才停住脚步。 “主子,已经夜深了,为何不歇息?”凤一从树上翻身而下,一脸莫名地看着倚靠在树干的主子。 “心里想些事,睡不着。”季初色手里捻着一片叶子,上下翻动着。 凤一便问,“主子在可是在烦忧着什么事?” 凤一话音一落,季初色便轻叹了一声,“你说我该不该跟你们家少奶奶坦白我恢复神智的事?” 凤一没有想到主子是在烦恼这件事,他随即笑道,“主子终于想通了吗?” 季初色挑眉,“难不成你们也觉得我应该早点告知娘子?” 凤一立即收回了笑,一脸正经地回道,“主子的想法属下猜不到,只是照属下看来,大少奶奶的性子虽然温和,但是也决不允许别人欺瞒她,所以——”凤一露出一个你懂的神情。 季初色被凤一一噎,顿时没作声,手中的树叶仍在他的手中把玩着。 凤一突然脸色浮现担忧,“主子,若是您能早日向大少奶奶坦白,以主子的才智和大少奶奶的聪明,想必更能早日查出当年的凶手,近来,属下时常见到大少奶奶眉头紧锁,定是在替主子担心。” 手中的树叶顿时被季初色收拢在手心,凤一的话他何尝不知道,但是今日林风措的一席话,让他心头没由来一阵恐慌,如果此时跟娘子坦白,但是不久之后他又重新变回痴傻,那岂不是让娘子空欢喜一场,还不若就让娘子以为他一直痴傻下去,这样就没有惊喜,便也没有期待。 凤一见主子神色莫测地倚在树干上,不由微低下头,却见主子投在地上的影子隐隐带着落寞,凤一眼睛一热,顿时偏到别处。 183.第183章 温存桃花碎如雨 在宜州逗留了几日后,东临帝原本要继续南下,但是无奈欧阳瑾飞鸽传书,朝中要事需要陛下回去掌控大局,东临帝便打消了念头,命令一下,众人便启程回皇城。 自打那日陈媚在钟楼上面出尽洋相后,她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天意和季初色面前,天意他们也得到几日安静的闲暇,有时间逛一逛这江南名城。 只是在这几日里,发生了几件事。 陈知府因被查出贪污银两,被东临帝贬了官职,于是他便得带着一家上百口无奈要迁移到荒凉的北上去出任官职,陈媚那日过来大闹了一场之后,哭哭啼啼离开,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天意,以及眸底了然的季初色。 第二件事便是在宜州内,风烈们发现了从远方回来为李大叔哭灵的自称姓胡的妇人,风烈便将她带走,但是没过多久,这个妇人便突然哮喘发作而亡,当天意和季初色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具僵冷的尸体,后来只能将她厚葬,于是东临帝交代的事情,在这里便断了线索。 第三件事,则是林风措在宜州现身,被东临帝得知,派人将他邀请到回皇城的队伍给菊妃诊治。 于是这一人数众多的南下队伍便又浩浩荡荡朝皇城归去。 阁楼里。 季皇后端坐在座上,她抚着手指上的玉戒,十指丹蔻,鲜艳如血,冷情又瑰丽。她抬头直视站着的大哥,语气嫣然冷凝,“他们可有相信那个人便是当年的稳婆?” “应该八九不离十,寻的这个妇人,与当年的胡氏相似九成九,而且荀天意并没有接触到她,妇人便让我下药而亡,看起来就像是悲伤过度死去,她们就算是怀疑,也无可奈何。”季风华自信满满地道。 “嗯,只是本宫担心,一连两个人死去,她们就算没有线索也不会罢手的,本宫没有想到陛下竟然突然起兴要调查二十几年前的事,这不得不让咱们提起警惕。”季皇后的手指扣在椅子的柄手上,精致的容颜突然变得扭曲。 “原以为,那么多年过去,就算陛下对梅妃还存着情思,也应该随着岁月而渐渐湮灭,没想到,沉寂那么多年后,陛下竟然起了心思,哥,你说,当年的事咱们做得这般隐秘,可是为何陛下起了疑心?” 面对妹妹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怨恨渐渐浮现在脸上,身为哥哥的他,也无能为力,他轻叹了一口气,“妹妹,你莫要多想,不管事情如何,哥哥都会帮你掩藏下来,没有人会翻出梅妃生产那日的事情,你放心。” “不行,哥,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胡氏找出来,不斩草除根,本宫夜不能寐!实在有必要的话,连荀天意和季初色你都不能手软,只有将一切掐死在萌芽中,咱们才能安枕无忧。”季皇后慢慢恢复脸上的雍容华贵,但是也难掩眸里的杀意。 季风华点点头,只不过他有些疑虑,“当初咱们派人看守那个胡氏,为何还让她逃脱了?” “本宫也不知那个胡氏这般狡猾,买通了太监宫女,从御膳房的泔水车里逃走,想起来真是可气,早知道当初本宫就应该立即将她灭口,省得如今咱们心里不安。”季皇后冷哼。 “妹妹也不必烦忧,这件事交给我便好,你如今好好教育太子即可。”季风华安抚道。 一想到太子,季皇后便开始眉心泛疼,“光儿这孩子——” “太子行事荒唐,近来已经惹了许多大臣不满,若是不能做点事弥补,想必就算即位了,也无法让天下信服,更何况,还有二皇子等众位皇子虎视眈眈,要等着太子出丑,妹妹,在太子身上,你可得多费点心。” “哥哥提醒得是,妹妹会多加看管的。”季皇后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季风华见她面露倦色,便要告辞退下,只见季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眸光突然变得锐利,“那个林风措似乎和荀天意他们走得近,你到时候多留意,千万不要让林风措发现季初色身上的异样,否则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便白费了。” “为何当年不将季初色斩草除根?”季风华忽然有些不解。 “哼,原本本宫也想,但是本宫改变主意了,让一个人干净利落地死去,还不如让他浑浑噩噩活在世上,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来得更加痛快。”季皇后露出森然的笑意。 当季风华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停驻在门口片刻,他终于明白当年为何妹妹会放手让季初色去读兵书习武,还愿意让他去参军,原来不过是因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五年前风华无限,五年后,痴傻废物。 犹记当年那个暖暖的温软藏在襁褓里的天真笑颜,季风华眸色恍惚了下,随即又变得冷漠,这世间所有事情,都不比妹妹来的重要,就算是牺牲所有,他也定要助妹妹展翅飞上青天。季风华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家妹妹的心机,只是胡氏稳婆这件事,想必陛下早已经察觉,只是苦于无证据吧! 季风华衣袖一挥,便举步离去。 行走了几日后,季初色与天意待在马车上。 季初色手持着一本书籍,斜倚在坐榻上,一副认真闲适的神情,而天意拿着针线在一块锦帕上面绣着,无意间她抬头看到车内这一风景,不由一愣,她忍不住这样想,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样一副美人卧榻的情景都会被倾倒吧!想到此,她的心里浮起淡淡的怜惜,若是美人没有遭逢那些变故,鲜衣怒马,恣意世间,活得潇洒,想必不在话下,只可惜,天妒英才,使得明珠蒙尘,光芒被掩盖。 刚翻动一页书籍,季初色便察觉娘子的视线,他微抬起眉,恰好抓住娘子还未来得及撤去的怜爱惋惜,他突然想起当日林里的对话,呼吸一顿,但是嘴角已经自然而然带上单纯的笑颜,“娘子,我饿了。” 天意原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美人发现,她不想美人因为她而产生心理负担,就算美人将来如何,她都不会将他丢下,听闻了美人话语,她才放下了心。 “好。”天意转身将一盒食盒拿出来,手指轻动打开了盖子,顿时飘香四溢。这是路过横州有名的糕点铺,她让侍砚去买的,就是为了在路上给美人当点心。 其实季初色并不喜欢吃甜食,只是每当看到娘子抱着糕点吃得一脸的心满意足,馋意就这么被勾起来,他也想知道,这些甜的腻人的糕点是否真的会带给人愉悦的心情。后来他才发现,其实愉悦并不是糕点的好吃与否,而是在面对的人是谁。 “娘子,若是一直找不到母蛊,我便一直这般,或者变得更加痴傻,你会怎么办?”季初色轻咬了一口杏糕,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只有眼底流动着一抹淡淡的落寞。 天意正在合上食盒的手一僵,但是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动作,脸上毫无一丝不对劲,她白了美人一眼,“还能怎么办?像现在一样呗!” “可是万一我变得更糟糕怎么办?不会说话,不会换衣服,不会吃饭,不会陪你出门,那你该怎么办?”季初色咬着糕点,仍旧一副好奇的模样,只是语气中稍微的停顿,以及那轻微的哽咽,模糊在嘴里的糕点中,没有人发现。 我不担心我不会说话,不担心我不会换衣服,我不担心我不会吃饭,我也不担心我不能陪你出门,我只是担心我不会说话的时候你一个人寂寞,我只是担心我不会换衣服的时候你要费力照顾我,我只是担心我不会吃饭的时候没人帮你添菜,我只是担心我不会陪你出门的时候没人保护你,尘世多么寂寞,要留你一个人面对那般痴傻木然的我,形只影单,你要多么的辛苦!我不舍娘子你一辈子因为我,独自面对人世间的嘲讽,一个人孤苦强撑着,还要笑颜对我,心疼怜惜,那时候的我,还能感受到你的爱怜和委屈?恐怕痴傻的我,已经忘记爱人的本能吧! 天意手指轻颤,却强自镇定地抬手将美人落在衣袍上的糕屑拂去,蔺成雪在林间将所有问题抛给她的时候,她能够从容以对,说出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可那不代表只是说说而已,她的心里便就是这般打算,并非敷衍,只是当美人这样嬉笑着将自己血粼粼的伤口扯出来给她看,她只感觉到那些伤口好像是长在她身上,她刺骨冰寒,感同身受,眸底渐渐湿润,可是被她强行蒸发在空气中,美人此时心里已经很难受,她不能再在上面雪上加霜。 她收回手,眉眼展开,嫣然一笑,“那又怎么样?要是美人不会说话,那便我说给你听,虽我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说点八卦轶事还是会的,要是美人不会换衣服,我便教你,一次不会,我再教你一次,就算次次不会,那也没有关系,要是美人不会吃饭,那么我便亲手喂你,一口一口,一定会把你喂饱,如果你还担心会害怕出门,那我便牵着你走遍天下,赏尽山水美景,做一对闲夫闲妇的夫妻。东临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咱们只要做闲鱼野鹤就可以,你说好吗?” 我所求不多,只要你在,我便在。浮尘若世,我愿用一生富贵与幸运,换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你。 纵然繁华成朝露,明珠化为尘土,至万劫不复,或粉身碎骨,唯有你在我身边,我便甘之如饴。 季初色望着那双明亮得像是集齐世间所有夜明珠一般璀璨的眼睛,渐渐地低下头,无人得知,那双沉淀了星华的眸子是否蒙上了水光,他慢慢收紧指尖,做了一个决定。 184.第184章 此去经年,终成陌路 四月春华,暖阳洋洋,风吹柳动,惬意自在。 浩荡的队伍停靠在一波光粼粼的湖边,稍作歇息。 因着道路来来往往都是人,养尊处优当惯高贵主子的妃子大臣们,不屑抛头露面,只在精致舒适的马车内,打发这午后的时光。 倒是那些心性好奇,涉世不深的小姐公子们,纷纷下了马车,走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扑蝶嬉戏,自由自在地享受着来自大自然的美丽奇景,顿时粉粉艳艳,酡颜妍艳映群芳,惹得那些公子少爷们心神驰荡,目光频频往那边看去。 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 而此间,荀氏两姐妹也得到绍平公主的应允,下了马车,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只为找到自己心中所属的人。 荀韵诗突然看见人群中一抹青色人影,抛下一句妹妹你先自己玩耍,我待会就回的话,便提着裙摆匆匆朝前跑去。 荀韵画顺着二姐跑去的方向,看到欧阳墨城的身影,心底便了然了,突然她有些羡慕二姐,二姐可以恣意去靠近自己的意中人,娘亲也不会干涉,反而还鼓励二姐,但是轮到她,便是天差地别,娘亲说什么也不允许她接近自己的意中人。她将目光落在湖边柳树下那一对在外人看起来好像是无比般配的眷侣,心中愤然不甘。 欧阳墨城原本是不愿出来走动,就连好友拉他出来踏青斗殴婉拒了,只是透过窗子看见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好像是阳光打在水面上反射出来的光圈亮影,模糊在他眼中却化成了日夜勾勒的模样,那一颦一笑,时而欢喜时而狡猾,让他都不舍得去拂开,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马车外。 欧阳墨城叹了一口气,既然下了便下了,正想要寻一处地方走去时,就见到一个粉色身影朝他奔来,欧阳墨城的眉角不由抽了抽,这个阴魂不散的荀韵诗又来纠缠他了,只是这一幕,让欧阳墨城不由想起了过去,那时候他还未书写退婚书,天意也是这一般,每当他走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出现在他身后三尺的地方,那是之前他被她形影不离的举动给惹恼了,便怒吼她不许靠近他三尺的地方,后来她真的乖乖听话,接下来每次都保持在三尺之外的距离,相较于荀韵画的纠缠不休,天意就显得安静和乖巧,只是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容得一个跟屁虫一样的人尾随在他身后,特别这跟屁虫还是个傻子,每次惹得众人嗤笑的时候,他都觉得脸面无光,有时候明明不是天意的错,他都要刻意找她麻烦。 就连别人借他的手,随意差遣她,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忘记爹爹交代的要保护好她,直到那日有人戏弄天意,骗她说他的玉佩掉在了山上遗失了,那时候她真的信了,傻傻爬上了那座山,寻了一天一夜,最后昏倒在山上,当爹爹看着被抱回来的天意,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训斥他为逆子,从小温文儒雅的爹爹居然会举起手掌向他挥来,从他懂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那一巴掌将他对天意的一丝愧疚给打散了,原本对于天意他只是当成是一个痴傻惹他不耐烦脸上无光的未婚妻,最后他怨恨上了她,他是爹爹的亲身儿子,却比不上一个外人,并且他听信了荀韵诗的话,说爹爹之前迷恋天意的娘亲却不得,最后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件事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愤然写下退婚书,摔在了她的面前,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反应便转身离去,直到很久以后,他望着染满艳霞的暗沉天际,回想起当初,他隐隐记得那双单纯的眸子映上了惊慌痛楚以及绝望,如果当时他能发觉这一点,还会觉得她是一个痴傻的人吗?痴傻的人怎么会有这正常人的反应?如果他没有那么快将那一纸退婚书掏出袖子,那么结局又会怎么样? 物是人非,缘起缘落,姻缘在自己手中终结,此去经年,终成陌路,一生一世转身相错,就算轮回,开落,终究抵不过一个擦身而过。 荀韵诗一脸震惊地看着欧阳墨城对她露出迷惘眷恋的神情,她一霎那以为是自己多日来的努力终于打动了这块坚硬的石头,但是谁想待欧阳墨城回过神来时,眼神顿时冷了,毫不犹豫转身,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 荀韵诗下意识朝身后的方向看去,只见烟柳依依下,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在下面穿梭,笑靥如,荀韵诗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她冷哼,顿时连忙转身朝欧阳墨城追去。 而此厢,天意和季初色正走到湖边的岸上,清风徐徐,虽是在午后,阳光却温和不热烈,风过叶动,树叶哗哗,带起一片清凉之意。 软泥青荇,在湖底摇摇曳曳,吸引着小鱼儿来回游荡,天意和季初色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上,两人静静地享受着这惬意的闲暇时光。 杨柳一边,一个气急败坏的脚步在树荫底下来回走动。 “什么,母后要将我手底下的那些人遣散?为什么?”诸葛流光一拳打在那碗口大的树干上,顿时断裂声响起,那棵本就是歪脖子树受不住这摧残,顿时歪得更彻底了,直接栽倒在地。 这“咔擦——”声响,让尾随在诸葛流光身后好言相劝的手下不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好脑袋还在上面,但是太子殿下正气在头上,他们还是乖乖跟在旁边就好,只要殿下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他们不能好好劝诫太子,那宫门前的虎头铡就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就算是拼着被主子踢打骂的风险,也要拦住太子再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底下的人弱弱不敢言的模样彻底让诸葛流光愤怒了,但是同时一种挫败感袭来,他揉了揉眉头,然后冷声问道,“算了,就算问你们,你们也是一问三不知,鄂管和蛮营呢?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一手下小声回道,“两位大人方才似乎被皇后娘娘唤走,至今还未归来。” 诸葛流光心知他们两人应该是被母后叫去好好训斥一顿,心下更是烦躁,他在林间踱步,若是他藏在宫殿中的那些美男都被母后遣散,那他今后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跟随的人见太子殿下处于狂躁的边沿,一个个静若呆鸡,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当,让主子心生不满,迁怒到他们身上。 忽然,诸葛流光阴鸷的目光凝视在一个方向,脸上烦郁的神色顿时消散,眸中顿时浮起****的笑意。 正是他心火旺盛的时候,却不料看到了之前未曾得过手的人,他忽然心里痒痒,于是诸葛流光脚步一转,便朝着那柳树下而去。 尾随的人见到太子殿下突然转身朝一个方向而去,顿时有些惶恐,难不成太子殿下又看上哪个官员的公子了,这可不成,万一再被皇后娘娘知道,他们这些属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们连忙跟上,苦苦哀求着太子殿下回去,哪只太子殿下阴鸷的眼神投来,他们便抖着腿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心中暗自焦急。 柳树下,大石头,斜风嫩草,百游鱼,暖阳凌波,一位翩翩公子,一位妍丽佳人,般般入画,堪称绝配。 而这静谧如画一般的景色,就被一煞风景的人给破坏殆尽。 “初色,天意,你们好眼光,居然寻到这样一个好地方,杨柳依依,微波粼粼,太适合游赏,本殿下竟然没有发现这里。” 天意和季初色背靠着背,就着这暖阳微风,都差点快要睡着了,此时这句话无疑就像是扰人清梦的乌鸦声,就算声音不难听,但是却已经被她们自动归类于乌鸦行列。 天意倏地睁开眼睛,正好迎上诸葛流光还未来得及褪下的****神色,她的心蓦然一冷,真是阴魂不散,但是对方的身份,却让她不得不忌惮。 “殿下好雅兴,天意和夫君已经在此待了不短时间,若是太子喜欢这里,天意便带着夫君离开,不打扰殿下清净。”天意故作惶恐,连忙起身,顺手将美人一牵,要离开树荫。 但是哪知诸葛流光大步一跨,拦住了天意的去路,只见他手中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扇子,“唰——”地一声打开了,他满目含笑地说道,“天意为何急着走?这一片大好景色,若是让本殿下一人独占,岂不是太荒废了,而且本就是你们先来的,夺人所爱不是本殿下的作风,你们就留下来和本殿下一起欣赏不是更好?” 诸葛流光的话带着询问,没有迫人的意味,这让天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若是太子语气强硬,她倒是敢甩手走人,但是此番她却拿捏不了太子的心思。 而这时候,诸葛流光仿佛看见了一块宝玉般地直盯着季初色,天意不由想到一只大狗看到一块肉而露出的流口水模样,虽然把美人比成一块肉有些委屈美人,但是太子的模样让她心生厌恶。 天意打定主意要带着美人走,但是诸葛流光的纸扇一合,扇子往前一伸,已经快要碰到美人的下颚。 天意瞬间愣住,这不由让天意浮现起一副恶霸挑。戏良家妇女的场景,可是这“良家妇女”是她家美人啊! 185.第185章 美人被调戏了! 诸葛流光丝毫没有在意天意在一旁要收敛自己的意思,他将折扇往前一递,作势要挑起季初色的下颚。 季初色眸光一凛,手团成拳头,正要出手,但是随即想到什么,只将头一偏,避开了诸葛流光的折扇。 诸葛流光没有料到季初色会避开,他也不恼怒,收回了折扇,整个人对他更有了兴趣。 这个转变只是在一刹那间,等天意回过神来,她已经伸手将美人拉到身后,并且牢牢将他护住,天意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以为诸葛流光荒唐是荒唐,但是总不至于对自己的表弟起了心思,可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刷新了她的三观,她握紧美人的手,强压着怒意,“太子殿下,请自重!”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进了诸葛流光记忆的深处,让他欲要往前的步子停住。 十年前,他不过十三四岁,便已经知道自己的目光老是不由自主地朝那个风华如玉的少年飘去,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是故作平静每每靠近他。白天在学堂里面对着他,夜晚他便搜罗了无数个面貌与他相近的男子,夜夜欢好,从而达到身体的满足,但是那些男子虽容颜与他有五六分相似,但是却不及他一分风骨,各个向他谄媚邀宠,无一丝一毫他的冷然清贵,反倒有一种东施效颦令人厌恶的错觉,最后他再也忍受不住,想要朝他出手。 “太子殿下,请自重!”当时他执着一本兵书,淡然无波的双眸却没有因为他的表白心迹而起一丝波澜。 软的不行,他便要来硬的,反正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空有嫡长子名分却无富贵命的公子。 归家途中,他命令自己的亲卫拦在他的马车前,要将他截走。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他仍然不能忘记,那个执着雪白银剑,一步一步从容从血流成河的尸体跨过,慢慢靠近他的少年,眸底依然平澜无波,只是一身的杀气却让他胆寒,他堪堪后退,那把沾着血丝的长剑缓缓朝他抬起,他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害怕绝望。 那锐利的长剑轻轻在他脖颈划过,他丝毫没有感觉疼痛,只见那从未对他露过笑容的少年忽然勾了勾唇角,虽笑得风华绝代,但是却也仿佛千山冰雪,冷得彻骨,他抖了个哆嗦,却见少年嗤笑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哪里看出我喜欢男子?” 声音含笑,笑却冷却人心,仿佛人临时前听到的来自地狱的召唤,他的脚一抖差点站不住了。 “不管你是太子,还是谁,再靠近我,便如那棵树,咦?怪好看的。”少年像是很满意地作品地点点头,随后收起剑转身离开。 唯有留下满地尸首,以及对着被劈成两半的千年古树一脸后怕的诸葛流光。 他不会忘记那晚,一身白衣沾染月华,缓步离开的背影,充满了冷凝的杀气,而他脖颈突然一痛,他抬手一摸,竟然触到温热的粘稠,月光下,他的手中竟都是鲜血,惊诧恐惧蔓延全身,若是那剑再往前一厘,那—— 自此以后,他若是再看到那清冷的身影,便会不由自主去摸摸脖颈,恐惧敬畏从那一晚便留下了,从此他便也歇了那一份心思。 可是,诸葛流光他迷了眯眼睛,春光大盛,眼前的男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痴傻废物,哪里有当初一分一毫的风姿,诸葛流光那歇了十多年的心思顿时开始萌芽。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太子,而他已不再是能够仗剑指向他的少年,所以,一切全部被推翻了。 况且,季初色身边还有这样如美眷,如果能够一并收入囊中,岂不是人生美事?越想诸葛流光的心情越雀跃,连带着脸上也透着诡异的亮光。 天意不知诸葛流光起了这么龌龊的念头,只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很恶心,好像一只饿了许久的老狼,眼里闪着绿色的幽光。 她直觉此地不能久留,便要拉着美人越过诸葛流光离去。 哪里知道诸葛流光示意自己的随从将他们团团围住,那些随从心里满脸泪流,估计这次要被皇后娘娘发落了,可是如果他们现在不听殿下的话,可能早就被扔下湖中喂鱼了。 天意看着围困住她们的人,心中恼怒,但是此时并不是跟诸葛流光翻脸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诸葛流光,“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 “能有什么意思,本殿下心情畅快,邀你们一起共赏春光,你们可不能驳了本殿下的面子哦!”诸葛流光摇着折扇,虽然皇室众人面容都姣好,但是一个人的容貌会送气质所影响,诸葛流光空有一副皮囊,却没有驾驭的气度,就好像一件华贵的衣裳,穿在一佝偻的人身上。 这厢天意和季初色陷入了诸葛流光的围困,这厢蔺成雪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心里着急。 “师兄你看,季大少奶奶和季大公子有麻烦了,咱们要不要出手帮忙?” 林风措坐在树底下,膝盖上摊开一本医书,师妹的话并没有引起他情绪的起伏,他手指翻动一页,淡淡回道,“他们自会解决,你不必担心。” 话音一落,蔺成雪睁大了双眼转向树下的人,平日里若是荀天意有什么危险,师兄一定会出手,今日怎么这般从容淡定,她有些不能理解。 林风措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既然季初色在她身边,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手指轻捏这的页角,有些锐利,将他手心微微刺痛,有些痛就像是这页角刮过,看不出痕迹,却只有自己知道。 欧阳墨城虽然朝着反方向离去,但是视线却始终不知不觉落向那远处的人身上,此时见到天意受到太子的欺负,不由“噌——”地一声站起来,将身边拿着糕点的荀韵诗吓到,待她看清楚欧阳墨城要做什么,她立即跳起来将他拦住,“欧阳哥哥,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让开!”欧阳墨城有些心急,但是这荀韵诗却挡在他面前,他走一步,她便拦一步,心情不由有些暴躁。 荀韵诗没有料到他为了大姐居然吼她,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姐脾气此时爆发了出来,“欧阳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让开,没看见你家大姐有难吗?”欧阳墨城丝毫不想理会她。 这句话彻底伤了荀韵诗,她努力这么久,却比不上大姐,她一生气,便口不择言,“欧阳哥哥,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什么她的病一好,你就开始转变态度?但是欧阳哥哥,时间在变,人也在变,有些事,不管你如何努力,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就算你现在想挽回大姐,也没有用,因为大姐已经是定王府的媳妇,你可知道当初圣旨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那个傻子居然嫁给另一个傻子,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荀韵诗的话无疑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进了欧阳墨城的心,剖开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不管如何努力,回不去的真的就回不去了吗?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虽暖春四月,却冰凉刺骨。 欧阳墨城顿时呆愣在当场,他抬头看过去,虽然天意被太子刁难,但是她的手仍旧紧紧牵着身后的人,面上无一丝胆怯,沉静从容,他下意识转身离去。 也许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许就算他出手了,也得不到过去那样崇敬的眼神,欧阳墨城神游一般踩着虚浮的脚步离开。 荀韵诗没有反应过来,欧阳墨城已经走得快不见人影了,她跺跺脚,狠狠瞪了天意一眼,才提着裙摆又追了上去。 天意和季初色的位置虽然不是在显眼的地方,但是俊男靓女总是众人的焦点,此时见到太子殿下出手刁难他们,八卦和看好戏的兴致热涨。 季初色感受着娘子紧握着他手的热度,因着他的病情,所以娘子总是奋不顾身挡在他的身前,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将真相告知娘子,但是一想到他的病情,他就又却步。 诸葛流光见天意和季初色丝毫不为他的提议所动,心中浮起一丝恼怒,但是见到这两张同样绝世风华的容颜,他心里更是痒痒,能有什么办法能够不惊动母后,又能将她们两个收入宫中? 而就在诸葛流光沉思在岸边踱步的时候,突然脚尖一痛,一脚踩到那软泥上,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脚一滑,整个人便朝映着阳光波光粼粼的湖水掉去。 “噗通——”一声,瞬间溅起了巨大的水。 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那一只随着波浪飘荡的折扇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掉进湖里了。”随从一见这情景,吓得说话都扭曲了,连忙一个一个跑到湖边,伸手要去捞太子殿下。 天意疑惑地看了眼那湖岸,然后发现那软泥旁边一片碧绿的叶子静静躺着,突然双眸一亮,她转眼看向美人的手指,只见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空空如也,天意顿时了然。 她立即拉着美人往回走,一边大声嚷着,“糟糕,太子掉进水里了,夫君,我们要赶紧去叫人来救太子殿下,一刻都不能耽搁。” 季初色相当配合地点点头,“对,不能耽搁。” 于是这一对俊俏夫妻便越行越远,等诸葛流光爬上岸的时候,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186.第186章 邀请 听闻那日回去,太子殿下又被季皇后训斥,勒令回皇城这一路上不许擅自行动,后来这太子殿下才消停了。 天意有时候会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美人看,然后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两个词,妖孽啊,红颜祸水啊—— 每每季初色听到,都忍不住抽了抽眉角,耳力太好,有时候也是一种错。 队伍日夜缓行,慢慢已经临近皇城,因为朝中有事,东临帝便率着众位大臣日夜加鞭,先行回了皇城。 没有了上头的威慑,众多少男少女便更加无拘无束,他们就像放开了笼子里的鸟,拼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天意看着那驾马奔腾的年轻面庞,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季初色额头黑线,“娘子,你才芳龄十几好不?又不是年迈几十?” 天意扶额,一脸深沉地道,“你不懂。” 季初色剥了一颗橘子,掰了一瓣递进娘子的嘴里,然后笑着道,“行,我不懂,橘子甜不?” 天意一口咬下去,顿时皱了一张脸,“酸——” 季初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知道酸就好,起码比那些个几十岁的老妇人口齿伶俐,知道酸。” 天意艰难地咽下,然后双眼泪蒙蒙地说道,“美人,伶牙俐齿不是形容牙齿坚固。” 季初色天真一笑,“你看,那些老大爷老大婶哪有娘子这般口齿伶俐的?娘子一点也不显老!” 噗—— 显老! 天意终于知道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真疼! 此时,侍墨敲了敲车门,然后笑着问道,“大少爷,主子,六小姐派人来请,说是要去踏踏青,看大少爷和主子有没有兴趣。” 自从上次侍墨风风火火端着一碗甜点撩开车帘的时候,却见主子衣衫凌乱地躺在大少爷怀里后,她连忙放下帘子,后来侍墨和侍砚每次通报,都要隔空敲下门板,然后才敢说话,谁知道主子和大少爷在里头做啥呢! 是六妹惠君,天意的注意力从美人身上转向侍墨通报的事,这次南下一行,定王爷带了定王妃,以及定王妃所生的子女,以及夫人,夫人所生的五妹季惠言,连同六妹季惠君。 天意没有想到上次夫人从季子婧季子昭两姐妹嘴里套出话后,还真的有办法缠住定王爷将她们带来。但是南下一行,她们与这些府中亲眷却是极少见面,一是她们随行在天子身边,不便相见,二是不知为何,美人这一路特别讨厌见到府中的人,只要见到应氏等人,他就牵着她转头就走,难得美人偶尔耍耍小性子,她就顺了他,反正能不见就不见,她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是若是天意知道应氏要下毒让她一辈子无子息的话,恐怕天意心中一定能够理解美人将定王府那些下作的人恨得牙痒痒的,却不能动手打一顿的苦闷。 “美人,咱们许久没见到六妹,一起去叙叙旧可好?”天意歪着头朝身边的人问道。 虽然很多事都是由她做主,但是基本做每件事的时候,她都会征询美人的意见,不禁因为他想让美人参与每一件事,有正确的是非正确判断观念,还因为尊重。 季初色虽然对府中一些人的做法难以苟同,但是六妹温柔善良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当娘子询问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下了马车,远远便看到那些离开父母束缚脱了缰般的“野马”,天意有时候也有些同情这些世家官员子女,一出生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受着最荣华的待遇,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但是最后又怎样,还不是成为父母家族利益铺垫的石子,只是价高价低的区别。就像是每只待宰的小猪仔,都会被主人养得白白胖胖,再任人打量买卖。 人前风光,人后惨淡。 天意淡淡笑开,牵着美人的手,缓步走向六妹相约的地方,广阔郊外的一棵大树下。 还未走近,便看到茂密树叶间,那星星点点的白色小,在绿意盎然间露出一张张小脸,粉白粉白,煞是娇小可爱,天意也不由被这小小美景感染,心情更加是舒畅。 树底下,身袭水蓝色长裙的娴静少女,慢慢起身,朝她们嫣然一笑,就好像是地平线上突然长出的一株白兰,那样清丽静美。 多年以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幕,天意都不由唏嘘感叹,造化弄人。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季惠君对她们盈盈一笑招呼这两人坐下。 “六妹这个地方选得好,视野开阔,香萦绕,真是一观赏的绝佳场地。”天意看着树下铺就的淡绿色的布,以及布面上搁置着一块小茶几,上面都是各种糕点茶点,天意不由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时常和舍友们出去野餐,就如同此刻一般,寻一处地方,摆上一地的零嘴,身边有自己想陪伴的人,一个下午的悠闲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天意也终于想起来,为何每每看到六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原是她和舍长的气质太过于相近,就好像是白兰的香味一般,清淡却让人不由想要去亲近,所以天意看季惠君的眼神更是添了几分喜意。 天意牵着美人落座,这时候才发现六妹后面坐着五妹,可是五妹的神情有些怪异,好像是陷入自己的神思中不可自拔,脸上浮起奇异的红晕。 看到大嫂投向五姐的目光,季惠君不由推了推五姐,笑道,“五姐,你在想什么?怎么连大嫂来了也没反应?” 这时候季惠言才一瞬间惊醒,当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她不禁惊慌地起身,“大哥大嫂,你们来了。” 天意打趣道,“我们早来了,但是就是见你一脸神思,我们都不好意思打搅你。” 季惠言不好意思地道,“是惠言失礼了,大哥大嫂莫怪。” 见人家都快被她说哭了,天意也就此打住,“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赶紧坐下吧!” 闻言季惠言季惠君两人才坐下,季惠君唤着下人为大家斟茶,然后笑着道,“这是去年小妹摘的菊,晒干后加了点盐巴,想着虽然南边天气温和湿润,但是咱们难免舟车劳顿导致上火,所以来的时候,便带了点过来,大家尝尝,可以去火。” 热水下去,顿时菊香漫溢,白色如雨丝般的瓣片片浮起,在水中慢慢打转,清澈的热水渐渐转变成淡黄色,香味也更加浓烈。 众人不由都欣然拿起茶杯,轻轻啜饮,果然清甜又带着点微微的咸意,去了口中的焦躁涩意,顿时觉得一股舒畅的气息从喉咙间一直萦绕而下,通身都变得舒服。 “好茶!”天意心中舒畅,不由笑得心满意足。 季惠君见此不由掩唇一笑,“大嫂真是一位容易满足的人。” “知足常乐嘛,天上地下,哪来的那么多虚的,唯有自己舒服,才是真的幸福!”天意顺口接了道。 知足常乐这几个字落在季惠君的耳边,激起了心中湖水的阵阵涟漪,她看向大嫂,眸中更是带着点点敬意,只是天意忙着品茶,根本没有发现,季惠言自从喝了茶水后,又走神了,唯有静静坐在一边的季初色发现了,他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腰杆。 “妹妹手艺不精,只做了这几道糕点,大哥大嫂尝一尝。”季惠君眼神无意瞟了一眼发呆的季惠言,不由轻叹了口气,转头招呼着大哥大嫂。 天意虽然心思都放在这无边无际的郊野,但是没有代表她未曾关注到五妹的异样,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但是此时草地上万分热闹,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原来是那些公子哥们牵着从侍卫那边借来的马匹,在郊野上赛起了马,各个锦衣玉服,容光焕发,娇生惯养,细皮嫩肉,顿时吸引了无数未出阁少女的目光。有了佳人倾慕的关注,各个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挺胸收腹,势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求得佳人一顾。 天意汗颜地收回视线,不过是一群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无数骚年,却见美人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作势要将她的眼睛蒙起来,幸好她回过头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好笑地问道,“怎么啦?” 只见季初色别扭地将头凑到娘子耳边,咬牙道,“不许看别人,只准看我。” 天意闻言失笑,她朝美人挑了挑眉,“眼睛在我身上,你管不着!” “那我就把你眼睛蒙起来!”季初色作势伸出手,两人就打闹成一团。 季惠君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浮起淡淡的羡慕,她故作没看到,将茶杯掩饰住眼睛,不忍打扰到这一对天造地设的小两口。 嬉闹了一阵后,天意和才惊觉身边有着两个妹妹,不由止住美人的手,但是一回头却见席上只有季惠君,娇羞掩去,天意疑惑道,“五妹呢?” 季惠君闻言看向不远处的草地上,而天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匹骏马前立着一个橘黄色长袍的男子,样貌看得不是很清楚,天意也不是特别留意,只是不对劲的是,那个男子面前居然站着垂头羞怯的五妹,天意顿时愣住了。 “五妹,她——” “大嫂,实不相瞒,六妹此番找你来,是有要事相商。”季惠君抬起头,对上大嫂那双惊讶的眸子,语气担忧又忐忑地道。 187.第187章 六妹的请求 五妹生性胆怯懦弱,就连跟自家姐妹说话都腼腆,怎么会独自一人和外男站在一起,这不仅引起了天意的惊讶,还让她感到震惊。 而此时六妹这一番话,更让天意摸不着头脑,只是六妹脸上的神情让她不由心里一沉,她搁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一脸认真地看向六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咱们都是一家人,那些虚礼,先都放在一边。” 大嫂那双亮丽的眸子好像是一面透彻的镜子,让她从中看到自己清晰的样子,季惠君知道,大嫂已经察觉到了,而且今日她将大嫂寻来,就是要寻求帮助,否则这深宅大院里,她还能求助于谁。 “大嫂,方才嫂子应该有看到五姐魂不守舍的模样,以及现在不远处那个牵着马的男子,现在嫂子的心里是不是很疑惑?”季惠君不再吞吞吐吐,她看着大嫂的眼睛说道。 天意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只见季惠君轻叹了一口气,“大嫂,实不相瞒,五姐之所以会魂不守舍,就是因为那个牵马的男子,而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工部侍郎之子,郝少平。” “郝少平?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但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天意微皱了眉,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季惠君顿时眸间闪过一丝喜色,“大嫂,你再好好想想,是否知道这个人。” 天意也不想辜负六妹的期待,但是一时间真的想不起来,她只能无奈地朝她摇摇头。“六妹,你这么关心这件事作甚,还有,你还没有跟我解释五妹怎么会和那个男子在一起,而且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到底是何事?” 季惠君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此时南下之行,夫人费力如此大的精力让定王爷带她们母女一起随同,其实是有目的的,众所周知,能随天子南下的人,不是非富就是即贵,所以夫人将主意打在了那些家世不错的公子哥身上,想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出去,说不定她还能趁此机会,在王府里露露脸,自己以后出去也风光。 于是夫人在队伍里挑来挑去,身份地位太好的呢,看不上季惠言庶女的身份,家世略差的呢,夫人自己又看不上,看来看去,夫人盯上了与定王爷关系密切的工部侍郎的嫡次子郝少平,于是就瞅着机会让自己不开窍的女儿往人家面前凑,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就熟悉了。 而季惠君是因为看到季惠言在赶制着一个香囊,心生好奇便开口询问,就见五姐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将这件事告知给她,季惠君闻言顿时感到荒唐,男未婚女未嫁确实没错,可是这没有经过王爷和王妃的同意,怎么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亲事,万一被捅出来,对男方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五姐的名声就毁了,她连忙阻止,但是却不料五姐却说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季惠君心中甚是惊讶,但是她不了解对方家世为人,所以有些为这个胆怯的姐姐心急,于是病急乱投医,她就想起了大嫂,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天意静静听完,随后她对上六妹带着担忧心急的眸色,沉静地问道,“这件事是夫人自己主张,听你的说法,似乎父亲也赞同,那六妹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季惠君看着大嫂眸色无波的神色,有些心急,她缓了口气,才自己的怀疑和打算一一道出来。 “大嫂,并不是六妹反对五姐这门亲事,而是六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我觉得那个工部侍郎的公子,说不定并不是真的是一个良人。”季惠君想起一日那个郝少平见到自己,双眼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而且时不时找借口来找她,她一见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况且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是大嫂,但是却不一定能够干涉得了,那个郝公子是不是五妹的良人,咱们也不好判断,所以六妹,你这件事恐怕找错人了。”天意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大嫂,这个郝公子确实不是一个良人。”季惠君面色有些急地说道。 “哦?六妹怎么知道?” 季惠君先是一怔,她看着自顾自饮着茶水的大嫂,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不知在想着什么,她咬咬牙,最终将埋藏在自己心里的事道出来,“因为那个郝公子曾经想要轻薄于我,但是幸亏我机灵,才逃过一劫。” 天意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与美人相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讶异,天意侧身面向季惠君,语气变得严肃,“你是说那人曾经想要对你下手?” 季惠君眼睛微微一红,然后缓缓点了点头,“由此件事可以看出这个郝公子并不是什么好人,我担心五姐性子单纯容易相信人,很容易受他蒙蔽,但是五姐好像已经将他当成了意中人,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郝公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所以六妹希望大嫂能够阻止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 “为什么找我?”天意问道。 季惠君抬起头,双眼带着孺慕,“如果说,在这个王府里,还有谁能够聪慧且有魄力改变这件事的走向,除了大嫂,六妹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而且六妹惟独相信大嫂,如果连大嫂也无能为力的话,那么五妹的终身大事,就真的毁了。” 天意被六妹的话感动,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六妹的头,怜惜地道,“难为你这么为五妹着想,她有你这样的姐妹也是她的幸事,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但是能达到什么样的结果,我不能保证,也不管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你尽力了,就要无愧于心,没有人能够一直为别人的命运负责,你不能,我也不能,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她走偏的时候,力所能及地拉她一把罢了。” 清风解意,凉如许,万知情,灿似霞。 当大哥和大嫂离开的时候,季惠君望着这一对璧人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最后她垂下头低低一笑,也只有大哥能配得起这样睿智的大嫂吧!如果大哥能够早日恢复便好了!她团住了手,抿着唇,像是在想着什么。 回去的路上。 “方才,你不是不想帮六妹,而是想知道她隐瞒着什么吧?”季初色把玩着娘子给他做小绣球,漫不经心地问道。 “知我者,美人也!”天意闻言不吝啬地赞道,虽然美人不能像正常人一般,但是聪明程度却不比任何人差,随后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凝神说道,“那时候五妹频频失神,而六妹一直往她的方向看去,面露忧色,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后五妹离去,六妹寻求我们帮主,却言语遮掩,神色躲闪,我便觉得她肯定隐瞒了什么,果然结果如我所料。” “娘子料事如神!夫君佩服佩服。”季初色笑着拱了拱神,一副崇敬的样子,顿时得来娘子的白眼。 天意脸色变得正经,“美人,这件事可能需要到风烈们的帮忙,帮我查一查这个郝少平身世背景所有底细,咱们要知己知彼百才能战百胜。” 季初色看着远处自家的马车,眸中划过一风轻云淡的神思,“就算是娘子不开口,我也会让风烈去帮忙,五妹单纯腼腆,虽平日话语不多,也是一个好姑娘,咱们没有理由不帮她,六妹有着七窍玲珑心,不喜欢说长道短,安静闲雅,也不失为一个好姑娘,而且娘子可能不知道,我痴傻多年了,多亏了六妹时常的照拂,经常瞒着众人为我送来吃食,我才能度过一些黑暗的日子,所以咱们不能对这两个妹妹的事坐视不理。” “那么多年来,美人,你受苦了!”天意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还有这样的事,她心里更加怜惜美人,同时对六妹的好感又“蹭蹭”往上。 季初色回望着娘子,不由弯唇失笑,“其实娘子,我一直很庆幸,若不是痴傻多年,怎么会遇见娘子,所以命运总是有安排的吧,不会让你一直苦下去,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也不会让你一直幸运下去,总会出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来惩戒你。” 这样紫芝眉宇,风华绝代的男子,眸中清亮单纯如稚子,嘴里却说着动人心间的情话,天意竟觉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她学美人弯弯唇,“可是美人,那时候你那么傻,那么呆,怎么知道遇到我是苦尽甘来?” 因为——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季初色轻启薄唇,眸中清亮得让人不敢迎视。 天意呆愣在当场,她没有想到过,美人说情话的样子竟然这般绝代风华,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而这时候,一辆马车以着掩耳不及雷霆之势朝站在草地上的两人飞速奔来,眼看就要撞到站在前面的天意,对方却没有一点要刹住缰绳的想法。 188.第188章 十指相扣 马车近在咫尺,季初色眸间一凛,伸手揽住娘子的腰,往旁边一带,双脚轻点,在半空中翻了个身,便将娘子安全护送到安全距离。 只是在一转眼间,两人一车已经隔开了距离。 那辆飞驰的马车急急停下,马车上坐着一穿灰衣的男子,满脸的傲慢,眼角一颗黑色大痣,痣上还长着一根长毛,说话时,那根毛随着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奴才方才没控制好车子,让两位主子受惊了。” 语气吊儿郎当,话语不怎么恭敬,还坐在马车上,压根一点悔意都没有。 天意眯了眯眼,看向这个大不敬的下人,看着这辆马车的标志,是自家府上的,但是自从她恢复神智后,敢在她面前这样大放厥词的下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天意正眼看着那男子,但是想不起府中居然有这个下人。 而这时候季初色眸色已经含着冰晶雪片,他冷冷地看向仍然倚靠在马车上,丝毫没有下来行礼自觉的大痣男子,突然,季初色伸手拉住男子赶马车的鞭子上,在当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然后用力一扯,那这个男子顿时滚落下来,哀声哀叫着,天意一看那满头灰土的男子,摇了摇头,欺负人,也是要看对象的,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个男子也不值得同情,看着那样子,就觉得是一个流氓地痞。 季初色居高临下,将手中的马鞭随手扔在那男子面前,冷冷道,“莫要装逼,装逼遭雷劈。” 噗—— 天意一口血要喷出来,这不就是之前她在美人面前不经意说过的话吗,怎么美人活学活用的技能越勇越顺口了。 那男子确实是像是被劈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大少爷,不是说大少爷痴傻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天意扶额,美人站着的时候如同神邸,说出来的话却——不过这是一个有文化内涵的神祗,果然外貌加分。 季初色压根没有注意到娘子内心的变化,教训完男子,季初色便要拉着娘子离开时。 天意一直注视的那个车帘终于被拉开了,只见一抹淡粉色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彩霞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角,好像是突然发现面前站的人是大少爷大少奶奶,连忙说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方才彩霞在车内睡着了,现在才醒来,未来得及行礼,请两位主子莫怪。” 天意瞥了一眼那双毫无睡意的眼睛,低低一笑,“彩霞睡得可真沉,马车这般大的响动,你还能睡得着,我不得不说很佩服。” 其实压根就是对方躲在帘后,见马夫被他们教训一顿,才忍不住出手。 彩霞讪讪一笑,然后看到地上的男子,故作惊讶,“表哥,你怎么倒在地上?” 地上的男子起了身,话语意有所指地道,“大少爷不知道为何突然将我拽下马车,不过大少爷情况特殊,我就自认倒霉吧!” 彩霞委委屈屈地看向天意和季初色,哽咽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的表哥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两位主子随意处置都成,但是如果他没有做错事,请两位主子高抬贵手,奴婢身子骨弱,还需人手,请主子们体谅。” 天意抽了抽眉角,这是不是就叫做倒打一耙?大痣男子的话影射美人,有意无意的嘲讽惹起了天意心中不悦,但是看到彩霞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天意的怒火已然冷却了下来,她深深看了彩霞一眼,“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否则——” 这一马车事件,原不过是彩霞想要给天意一个颜色看看,那日在宜州,她好心好意为大少奶奶谋划,哪知人家根本没听见去,这就是所谓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所以她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和表哥说后,表哥当即说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有了方才的事。只是没有料到大少爷会突然出手,所以担心表哥吃亏,她才连忙现身。 最后彩霞望着大少爷远去的身影,顿时陷入了沉思,方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过去熟悉的大少爷,是不是她看了眼?她有些不确定。 想起方才那大痣男子的话以及神态,天意心中有所思。于是在天意牵着美人一步一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时,她边走便说道,“美人,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几种人?” “好人和坏人?”季初色想了想,歪着头回道。 天意摇摇头,然后她轻轻一笑,“在我看来,这世间的人可以分为这样几种,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你讨厌的,你不喜欢也不讨厌的,还有你憎恨的。” 季初色手指扣着娘子的手,睁大着眼睛静静听着,他知道娘子还有话,于是等待着娘子解惑。 “对于这些人,我们应该要怎么做呢?喜欢的人我们要去保护,因为她们受伤害的话,我们会心疼,讨厌的人我们要去远离,因为眼不见为净,那怨恨的人呢?”天意像是一个幼儿园的老师,在循循善诱着美人。 季初色极其享受娘子这般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于是他睁大眼睛,故作不懂地回道,“娘子说呢?” 天意没想到美人又将问题抛给他,她一噎,随即才回道,“怨恨的人,我们要从心里无视他们,然后将他们变成我们讨厌的人,最后再将他们变成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美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天意没有等待美人的回答,而是突然伸手一指天边,“美人,你看,那朵白云舒展的样子是不是很像一只大白兔?” 季初色顺着娘子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只硕大的白兔,呆萌可爱,他点了点头。 天意收回了手指,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慢慢说道,“美人,我们这一生中会遇到刚才我说的那么多种人,唯有怨恨考验人心,我知道美人这二十多年来过得很苦,很多人落井下石,很多人火上浇油,但是我希望美人能够维持本心,因为一旦我们怨恨上某一个人,我们的人生便会变得黑暗,走路的时候会忘记抬头看看头顶的风景,你看那大白兔多可爱,路上风景多亮丽,我们不是不能发现美,而是我们少了一颗发现美的心。” 娘子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江南糯米团子,软捏好听,季初色凝神想着娘子这一番话,不得不说娘子的话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可是如果那些人做了很多坏事,而我们不出手,就没有人能够惩治他们,他们就会祸害更多的人,那样的话,不是很糟糕?” 天意很满意美人能想到这一层,她牵着美人的后,抬头迎视渐渐要夕落的太阳,然后转头对美人狡黠一笑,“美人,我只是让你不要心存怨恨,并不是让你放过那些坏人,怀着怨恨的心去惩戒坏人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如果怀着平常的心去惩戒坏人,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人若是因为恨而去恨,因为报仇而解恨,情绪大起大落,是不利于身心的。但是强调一点哦,遇事要忍,忍无可忍看情况再忍,忍无可忍看情况不必在忍,我不是在教你忍气吞声,而是让你要善于控制情绪,做一个豁达的人。” 季初色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背风而站,晚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在夕阳的照射下,泛起了点点光晕,好像一颗颗可爱的有灵气的光点,在她的墨发上,肩上,衣服上跳跃,眸中含笑,如同春风化开苞般轻柔喜人,只是这样往那里一站,便灵气逼人,灿若春华。 狡黠的神情,轻柔的话语,就这样轻易勾勒出这样姣如秋月的女子,季初色的眼角慢慢柔开,紫芝眉宇沉淀了风华。 他知道,娘子不想自己成为一个为怨恨而生的人,娘子心疼他,怜惜他,只要他快快乐乐。 “好。”娘子的心意,娘子的关切,他都一一收入心中,妥帖放好。 “美人,你也不用担心,那些欺负你的人我见一个收拾一个,我不恨他们,但是我却一定要惩罚他们,他们一定是出生的时候,轮回错了,本不该为人,否则人之初,性本善,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有继承善良的本质呢?”天意团着小手,对美人絮絮叨叨地道。 看着一下子从温柔沉静转变为碎碎念的不着调的娘子,季初色不由莞尔,故作认真地听着娘子的歪理,一边在心里笑得怜爱。 “是的,一定是投错了胎。”季初色时不时附和着。 天色晕黄,夕阳西下,好一道壮观亮丽的彩霞从天际无限延伸。 天意牵着美人,十指相扣,一边欣赏着景观,一边往回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马鸣声,紧接着刺耳的撞声,以及“嘎吱——”的断裂声在空旷的郊野散开。 天意和季初色不由停住脚步,那个方向,那些声音,两人突然神色一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189.第189章 流产 当巨响在天意和季初色身后响起,两人心中一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在心底浮起。 而这时候前面涌过来季府的众位家眷,以季子烈为首的人面色紧张,齐齐越过天意和季初色所站的位置,这让天意的心更是一沉,她缓缓转身,那辆翻了个跟斗撞在大树上,四脚朝天的马车,以及那匹骏马脱离了缰绳,在一旁甩头甩脑地打着鼻,都不由跃入了天意的眼中。 方才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大痣男子,此时从车辕上滚落到地上,他抱着单脚,惨叫连连。 天意眼睛一凛,这可不就是彩霞方才坐的马车? 而这时候,季子烈率着三房一众,立即赶赴到马车边。 “彩霞呢?”季子烈心急如焚地质问着大痣男子,彩霞肚子里可是有他们三房的孩子,出了点差错可是万万不行。 那个大痣男子被三少爷这快要吃人的模样吓得连疼都不顾了,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那脱离了缰绳的马车,满脸惊惧。 季子烈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倾倒的马车,隐隐有着什么渗透了出来,滴落在土地上,而此时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马车里传来一微弱的呼喊声,“救、救命啊——” 当天意和季初色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季子烈一把撩开车帘,木板被鲜血染红,像绽开的朵朵血,而彩霞满脸惨白地,声音微弱,对着季子烈道,“三少爷,救救咱们的孩子……” 说完,彩霞便不省人事了,这惨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最后季子烈回过神来,立即招呼着身边的人,“快,快啊,别傻愣的,快把人给我抬出来,快去叫郎中啊!” 顿时,整个季府兵荒马乱。 天意的手被美人牢牢抓住,有些用力,天意侧眼看去,只见美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言语轻轻地道,“别看,会做噩梦的。” 许是天意的脸色太过于发白,季初色不由有些担忧,像他们见惯生死杀戮,这小小的血腥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娘子不是他们,她的生活是干净纯粹没有污秽的。 感受到美人的关切,天意冰冷的手慢慢回温,待到美人将她带回了马车,她的神色才恢复了点血色,她双目带着后怕而又认真的情绪看向美人,“美人,这一件事,你觉得是意外还是?” 天意并不指望美人能够给她答复,只是,她现在需要和人说说话,否则心中的惧怕难以排遣。 “这件事很难断定,只不过,在咱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而且郊外地势平坦,不存在大石头以及坑坑洼洼的地方,所以不排除娘子所想的。不过娘子不用担心,我让们去调查了,相信不久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季初色有些心疼,他伸手将娘子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以着温柔的动作安抚着她。 “美人,我怕。”天意心中颤栗。 “不怕,我在。”季初色柔声安抚。 “美人,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那么多么可怕,竟然忍心向孩子出手,我难以想象。”天意咬着唇,她忘不了彩霞那一双惊恐的眼睛,以及她身下血流成河,她满眼闭着,都是那个画面,心惊肉跳。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情绪的低落,不由将她搂得更紧,“娘子,你不是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彩霞做了这么多错事,说不定是个上天惩罚她的意外,你不要多想。” “如果惩罚是要以无辜的生命做代价,那么这个惩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只是三房如果连这一次的胎儿都保不住,那么这半年,三房已经连失两胎了。”天意微微皱起眉头,眼底盛满的是惊慌。 “娘子,你莫要多想,你今天受了惊吓,今晚好好歇息,睡一觉就会好了。” 季初色抚着娘子的长发,不知为什么,娘子这次的情绪波动得特别大,他扮演的呆傻样子,是不能说多少安慰的话语,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娘子,用身体的体温给予她温度。 天意感受着美人温热的体温,打着冷颤的身子顿时停止了抖动,然后慢慢地,睡意袭上了上来,她渐渐闭上眼睛。 深夜,季初色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将娘子抱在怀里,拿过薄毯从肩到脚,紧紧将娘子裹住,春天的夜晚,也是冰凉的,特别是在郊外,他不能让一丝凉气钻进了娘子的毯子里。 此时车外,轻轻扣着,两长一短,正是风烈们之间的暗号。 季初色将沉睡的娘子轻轻放平在车上,然后整理下衣衫,缓缓步下了马车,走到一处僻静,没有人会注意得到,而他能够将马车的所有情形看在眼底的地方,束手而立,对着虚无的空气道,“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只见地面上突然多了两个身影,一个一,一个二。 “主子,彩霞因为身子受到撞击,以及受到惊吓导致情绪不稳,腹中胎儿已经不保。就算定王妃请了御医,也无力回天。”凌二说道。 “而今晚属下和凌二去探查了那辆马车,发现了点蛛丝马迹,便是拴住马匹的缰绳之间,有一个断裂的地方,那个地方断口齐整,不是因马车撞裂而被扯断的,而是被人用利器切断的。”凤一接着道。 闻言,季初色眸中划过一丝嘲讽,“那这么说,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凤一和凌二对视了一眼,顿时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边在听着们禀报的季初色,同样分心关注着娘子所在的马车,此时马车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季初色瞳孔一紧,抛下一句,“你们继续调查”,便快步朝自家马车而去。 凤一和凌二闻言不由互看一眼,心中感慨,像主子这样风华绝代,运筹帷幄的人,应该是在军营里执掌帅印,挥洒聪慧,而不是在定王府内,将所有聪明才智用在后院斗争之中,但唯有这样,他们也才能真真切切看清楚主子对大少奶奶的心,全心全意,全力维护,作为属下,他们也会尽心尽力为两位主子分担解忧。 季初色快步走近了马车,一声呜咽好像一缕青烟,透出车帘飘了出来,正好被季初色擒住,他身形一僵,但却没做停顿,跃上了马车,随即拨开了车帘。 190.第190章 相思枕畔,但见泪痕湿 但见娘子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面色仓皇,拥被靠坐在车壁上,外面的月光从车帘外倾洒进来,投注在那白皙的脸上,若隐若现的细微的湿意,隐隐闪着微微亮光,季初色心里忽然一乱,他伸出手覆上娘子的脸颊,指尖轻动,拂去她眼角的湿润,语气轻柔,好像眼前的娘子是一个易碎的娃娃,要小心呵护,“娘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天意此时还处于方才的梦境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美人焦急的神色,眼泪像是珍珠般滚落眼眶,她喃喃道,“美人,你说如果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该如何去守护你?” “娘子,你在说什么?”季初色抬手将娘子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拂到耳后,语气温柔地像是春风化雨般,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天意伸手覆上美人的手,感觉着他掌心的温热,然后眨着泪眼,挣扎又迷惘地道,“今日见彩霞躺在马车里,血肉模糊,我生生感到后怕,利益争斗总是杀人于无形,我不够聪明,不会武功,万一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好,谈何信誓旦旦说要护你一生平安?” 蔺成雪当日在林里的那一席话终究给天意留下不可磨灭的痛楚,若是美人不能够恢复,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虽然没有跟美人透露,但是她不希望到时候她的情绪影响到美人,一个人默默忍受的,但是再坚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倒下,也许是因为隐忍太久,害怕,难过,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让她喘不过气来,寸寸丝网,嵌进皮肉,牢牢攥住她的心,逼着她去正视事实,逼着她为未来的生活做打算。 但是今日的事情,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心里埋藏在深处的恐慌,无助释放了出来,无限扩大,光与暗在做着天人交战,负面情绪最终吞噬了光亮,整夜做起了噩梦。 “方才我在梦里,梦见美人被人冤枉抓起来,而我站在旁边,想为你证明清白,可是喉咙好像被人扼住般说不出话来,双脚连动都不能都,我呜呜咽咽,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听得懂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被那些差役抓走,然后周身景物倒退,我一下子到了牢房,看见差役对你用刑,把你打得遍体鳞伤,想逼供,我伸手想要拦下鞭子,可是鞭子穿过我的身体打在你的身上,鲜血模糊,我看到美人咬着牙,很疼,却没有喊出来,我也很疼,那一鞭一鞭,好像打在我身上,很疼很疼,美人,你能知道那种孤苦无依,睁着眼睛看你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吗?” 那个滋味,是午夜梦回不能驱散的心慌,是一梦惊醒的黯然无措,是面对黑暗的痛彻心扉。 季初色看着怀中的人,一点一滴地诉说着心中的恐惧,无措,痛苦,他的眸底是幽暗不见底的漩涡,好似要将这些一一吸纳进去,让娘子不再深陷其中,他的手紧紧握住娘子的手,默默用着温度给予她力量。 “娘子,如果有一天,我还是如此痴傻,你离开我可好?你不要我可好?”声音飘渺,连季初色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但是看到娘子顿时止住话语,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天意难以抑制地问出口。 “一个废人,要来有何用?还要成天提心吊胆将他带在身边保护,不是累赘是什么?”季初色微微扯着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温软的手指覆在他的唇上,将他下面的话挡在唇中,那双亮静明亮的大眼,盛满了内疚与哀伤,“美人,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今日受到了惊吓,我没有嫌弃你,没有要抛下你的想法,我只是在自责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保护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我睡一觉起来,又什么事都没有了。美人,我们乖乖睡觉好吗?” 那是天意一直担心的事情,她害怕美人因为她而怨恨自己,自暴自弃,不愿同她一起走下去,害怕自己成为负担。 可是美人不知道,他不是她的负担,他是她的勇气和面对强敌的不可磨灭的力量来源。人的一生,若是没有执念,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可是万生皆苦,苦在于执念,天意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面对娘子的恳求,季初色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指,修长好看的指尖拭过娘子眼角残留的泪水,指腹微烫,像是和他心里此时的哀伤共鸣。幽暗的眸光略过娘子殷切的期盼,双手一揽,便将娘子拥入怀中,“娘子,睡吧!” 没有得到美人的承诺,天意的心里隐约有着不安,她还欲开口,却感觉困意袭来,最后无知无觉了。 季初色的手指从娘子的睡穴移开,他低首看着沉睡的容颜,目光落在那带着湿意的眉眼,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是娘子,我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不愿你一辈子面对木讷的我过完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宁愿你忘了我,宁愿你的生活中没有我的出现,我也要你平安喜乐,快乐无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愿意用我毕生能力,为你筑一个烦忧远离自由欢乐的天地,让你无忧无虑,什么都拥有。 他的唇轻轻落在天意的眼角,蜻蜓点水般,却让他尝尽了酸涩苦意。 原来泪水真的是苦的。 他微微一笑,随后敲了敲门板,凤一随即应道。 “我要遗迷。” 遗迷,能让人忘却记忆。一颗,可以让人失去短暂记忆,比如一晚,两颗,可以让人忘却所有记忆。 季初色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灰褐色药丸,最终淡淡一笑。 隔日起来,天意觉得浑身酸痛,只见一抬眼,便见到她一旁安静看书的美人,真干净,真好看,于是她抱住美人的手,一边打滚一边撒娇道,“美人,你怎么起那么早?美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季初色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家娘子回道,“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意顿时愣住了,她的滚也不打了,她的娇也不撒了,她呆呆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美人,一大清早的,她没听错吧! 天意眨巴眨眼眼睛,美人也跟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她歪歪头,美人也歪歪头,她难以置信地挠挠头,美人也跟着她挠挠头,动作完全一致,美人这是要闹哪样? 于是天意顿时伸出魔爪,朝着美人的头就是一阵乱揉,直把美人的墨发乱成一团鸡窝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这样才对嘛!一大早的,她还没洗漱呢,就一身干净整洁出现在她面前,还如此自恋,真是拉仇恨! 不过天意看着顶着一鸡窝头下的那一张紫芝眉宇的清贵容颜,往下再对上美人无辜稚气的眸子,天意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这样子欺负美人,真的好吗? 可是不管怎么揉捏美人,那一张绝世的容颜还是不容忽视的,天意顿时无力捶着桌几,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季初色看着一早起来充满着活力的娘子,眸底莫测,不知是喜意还是落寞。 “美人,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以后不能在这样自恋了哈!”天意觉得她有必要跟美人说一说这脸皮的重要性,太薄了不行,太厚了更不行。 只见美人很是虚心地点点头,正当天意舒了口气要打理自己的仪容的时候,美人从身侧喃喃地冒出一句话,“可是容貌是天生存在的,就算我谦虚,它在那里也不会增一分,但是我骄傲,它在那里也不会减一分,娘子这句话用在这里好矛盾,幸好我善解人意,不和娘子计较。” “嘭——”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木板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彻马车,“美人,今日不许吃梅子糕!” 在马车外忙活的侍墨侍砚,以及隐藏在暗处守候的们,都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发在内心的笑意。 今日阳光明媚,今日晴空万里,今日神清气爽! 但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群人的到来,安详的气氛最终被打破。 季子烈领着手底下的随从,一路怒气冲冲地走到天意和季初色的马车前。 因着天意有意隔开与定王府人的接触,所以每次马车都是与他们相隔甚远,所以当季子烈带人来到她们面前早已经气喘吁吁,一身的怒火已经折半。 他站在马车前,眉眼一竖,怒声道,“荀天意,季初色,你们给我出来!” 早已经在方才,们已经将前方战况一一禀报给她们,所以此时天意一把撩开车帘,从容地和美人下了马车。 “走吧。”天意抖了抖袖子,同时也帮美人理了理衣襟,然后大手一挥,便对季子烈道。 季子烈被天意这一番从容自若,并且丝毫不问因由,好像要去参加一场宫中盛宴般。 天意瞥了一眼没回过神来的季子烈,扬了扬眉头,“不是很着急吗?走吧。” 等季子烈回神来时,天意和季初色已经率先走在前头,他狠狠暗骂了一声,“待会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191.第191章 兴师问罪 在野外是没有地方投宿,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住在马车上,而此时,天意远远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圈,那个缺口直面向她们,好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在请君入瓮。 天意面上带笑,携着美人缓步从容地迈了进去。 “儿媳给王妃请安。”天意有礼地朝着上首的人行礼。 看着天意笑语盈盈的样子,上首的季王妃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天意,初色,你们可知今日找你们过来,可是什么事?”季王妃阴沉着一张脸,双眼直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极其出色的两人,眼底都快冒出火来了。 天意看了美人一眼,然后语气猜测道,“今日儿媳和夫君还未用早膳,王妃是心疼我两人,便让三弟亲自去叫我们一起来用早膳吗?” 天意欢快明媚的话语顿时让季王妃一噎,同时也让在座看好戏的人,感觉头顶阵阵乌鸦飞过。 季王妃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因为南下一行,她让人从王府中带出了不少好东西,就是为了在舟车劳顿中让孩子补补身体,于是每次用膳,她都会让人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用膳,但是唯独没有叫上天意和季初色这对夫妻,而用膳的人,心照不宣,都自动自发地忽略这件事。 于是当天意这般自然而又没有一丝埋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季王妃轻咳了几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随即想起今日的重点,脸上的神色顿时消散,换上冷冷的目光,她看向天意,“天意,今日让你来,不是解决早膳,而是另有其事。” 当然不知道不是为了早膳,天意感觉腹中充盈温暖的饱腹感,满足地吐了一口气,要是等着这个小气王妃,她今早估计就饿死了。 “那请王妃但说无妨,儿媳洗耳恭听。”天意浅笑。 而在一旁的季子烈沉不住气了,他站了出来,指着天意和季初色愤恨地道,“大嫂,大哥,你们可知昨天彩霞腹中胎儿没了?” 天意和季初色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连同脸上无辜同情的神色也如同一辙。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和害怕,季子烈面对这两个一副你继续说下去模样的人,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无处释放,他憋得脸都快红了。 “三弟,近日来你是不是排解有困难,多吃点水果多喝点水会好一点。”季初色像一个关切的兄长,担忧地对着季子烈说道。 惨了,气郁一顿,那一口气顿时要化作一口血喷出来了。 顿时,府中的人有的忍不住失声笑出,但是对上上首阴沉的目光,顿时噤声。 看着下面的人东扯西扯,王府的语气渐渐染上怒意,她严厉地看向天意和季初色,“昨日彩霞出事,和你们可有关系?” 天意和季初色又再一次动作一致地摇摇头,连同脸上那无辜迷茫的神色又是如出一辙。 王妃冷哼了一声,“你们莫要欺瞒于我,案发的时候,你们就在不远处,定然脱不了干系。” 天意顿时对季王妃这一荒谬的论调给逗笑了,她脸上带笑,眸中几分凉意,“王妃,听您这么说,所有在当场的人都有嫌疑,我想想,那时候七妹八妹在那里放风筝,三弟三弟妹在林间走动,九弟在一旁骑马,这么一说,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天意话音一落,季子婧就站了起来,面浮不悦,“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彩霞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季王妃的子嗣,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残害它,大嫂,你莫要血口喷人。” 应氏也抚着胸口,一副经历亲人丧痛的憔悴模样,颤抖地指着天意,带着指责道,“大嫂,可怜我们三房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血脉,妾身身为三房少奶奶,呵护还来不及,昨日事情一发生,如同晴天霹雳,将妾身惊得快要晕厥,大嫂,你这番话着实太伤人了。” 面对一双双怀疑怨怼的眼神,天意不由低低冷笑,“你们说,你们没有嫌疑,那我和夫君又为何会受怀疑?你们没有动机,那我们何尝又有动机?今日你们摆明要将罪责推脱给我和夫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很浅显,想必不用我再多做解释。” 季王妃眸色晦暗,季子婧等人怨怼,季惠言低头不语,季惠君面带担忧。 此时,有一人站起来说话,“大少奶奶,你莫要狡辩,有人证证明你和大少爷嫌疑最大。” “哦?是何人?”天意随口接道,丝毫不在意地看向说话的人,季子烈的妾室,钟小艳。 天意在心中纳罕,季子烈这个妾室鲜少见到,终日都是待在自己的屋内,天意对她了解甚少,但是一看她妆容妍丽,眸中不怀好意,天意便已经对她没有了好感。 钟小艳没有想到大少奶奶听到人证的时候,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的心中无不带着点诧异,但是待会人一出来,她看她还能不能保持此番淡定,想必已然容失色。 “对,有人证,待会看你还能不能这般伶牙俐齿!”季子昭看着天意这一副端庄秀丽的样子,心里早已经恨不得将她的从容撕裂,于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震惊求饶的模样,故而她幸灾乐祸地道。 季王妃点点头,于是手一挥,“将人证带上来。” 因为季王府在处理家务事,不便被人围观,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故而外围一圈都是府中亲卫,此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被两个亲卫架着带了进来。 待天意看清那个人,确实有些诧异。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赶车的彩霞表哥,王志。 只见王志“噗通——”一声跪在了季王妃等人面前,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主子,你们可得为彩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主啊!” 王志哭的时候,眼角那颗黑痣上的毛随之颤抖,让在场的人不由心生厌恶,季王府不耐地摆摆手,她一脸严肃地问道,“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定帮你们做主。” 王志感激涕零地点点头,然后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天意和季初色,“就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他们害了彩霞肚子里的孩子。” 192.第192章 情势逆转 王志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转为震惊,但是在天意看来,不过都是在做表面功夫罢了。 “娘亲,你看,果真是大嫂,是她和大哥害了我的孩儿。”季子烈顿时双目瞪圆地看着天意和季初色,恨不得上来就将他们撕裂。 “天意,初色,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定王妃端坐在位子上,满脸不郁,她看着那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就好像是一根刺,自己恨不得将他们拔掉。 天意不由被这一家子的荒谬断案给逗笑了,心间袭上来的是浓烈的厌倦,她的目光扫过或看好戏,或冷漠,或悲哀的脸,眸底的暗芒划过,她抬头看向座上已经隐隐不耐的定王妃。 那一抹坚定带着隐隐嗤笑的神色迎上了定王妃晦暗的目光,顿时化成淡淡讥诮,“王妃,就单凭这一个人的口供就判定儿媳的罪,不觉得太过于草率了?” “草率?好,王志,你好好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一番。”定王妃冷哼一声,“看你到时候如何巧舌如簧!” 天意微微低头,表示认同地看向王志。 被点到名的王志,立即哆嗦地回道,“启禀各位主子,事情是这样子的,昨日小人驾着车好好走在路上,然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小人差点就撞到他们,幸好小人的车技娴熟,立即拉住了缰绳,然后小人和大少奶奶告罪,哪料大少奶奶得理不饶人,将小人臭骂了一顿,大少爷还抢走了小人的马鞭,将小人赶下了马车,彩霞见此立即从马车内出来,要替小人求情,然后大少爷说小人狗仗人势,打了小人一顿,最后大少奶奶留下了一句话,才和大少爷离开。” 天意看着这说得天乱坠的王志,不由扯了扯嘴角,这人说起谎来真是不用打草稿,颠倒是非黑白的个中高手。 而季初色看着那口若悬河,讲得唾沫全飞的王志,眉头跳跳,他靠近娘子,小声地嘀咕着,“那颗黑痣好碍眼,找个时间帮他弄掉吧!怪惹人厌的!” 天意原本紧绷的神经被美人这一扰,突然放轻松了下来,她拿着帕子掩唇笑着低声道,“那这件好事就交给美人了。” 季初色一幅被给与了重任般神圣感的样子,认真地点点头。 而这时候,应氏疑惑地问道,“大嫂留下了一句什么?” 王志看了一眼天意,表情迟疑,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天意满脸黑线,你方才都将我们塑造成凶神恶霸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定王妃脸色凛然,“你大胆地说,不必担心,有我做主。” 于是王志冷冷地看了眼天意和季初色,才说道,“大少奶奶临走的时候说,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否则下场很惨。” “天啊,大嫂的意思是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否则就会受到她的报复吗?所以过不了多久,马车才会遭遇意外?一定是大嫂动了手脚,否则马车怎么会撞到树上?”应氏循声附和着,脸上惊讶得难以复加。 而天意顿时看向应氏,眸底带着打量的意味,而应氏对上天意通透的神色,不由觉得背脊发凉,她立即将眼神转向别处。 “一定是三嫂说的那样,大嫂太可恶了,居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害人。”季子婧连忙接口道,一脸的气郁不平。 “好了,你们莫要再说了,”定王妃止住了她们,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天意,“王爷不在,我身为后院之主,有权处置这桩事,听了王志的话,你还有何可说?” “说什么?”天意眯了眯眼回道。 “当然是对你为祸后院,残害无辜,心狠手辣的事情做辩解,但是,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你巧舌如簧,大家是都不会信你的。”季子昭一脸的笃定,目光里像是淬了毒般,快意地看向天意。 天意不想与他们争辩,她转身面向王志,笑道,“王志,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你可有亲眼所见我在马车上动手脚?并且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好了,相遇到我们离开,不过短短一刻,我们能对你们做什么?” 王志一噎,顿时面无所措,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漏洞百出。 在场的人,见到王志瑟然的样子,便已经有所顿悟,但是天意并不想给予他们时间去反击思考,当即面向在座的人说道,“如果因为一个人说了话,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么恰好被威胁的人死去,那么一定会和那个放狠话的人有关系吗?王妃,众位弟弟妹妹们,断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单凭一个人的话,就断言一个人有没有罪,不觉得太荒唐,太草率了,想来这件事被揭发对薄公堂,想来衙门老爷也不会听信一个口说无凭的人的证言。不知道天意这些话,众位可觉得有理?” 定王妃对上天意的目光,内心一怔,这个女子好气质,通身萦绕着的都是端丽冠绝的气华,小小年纪,就能够有此番造诣,如果放任下去,恐怕不容小觑。 应氏等人原本还想说着什么,此时一亲卫突然走了进来,对座上的人禀报道,“启禀王妃,蔺大夫和林大夫求见。” 定王妃一听是陛下亲口留下的两位神医,便急急挥手让人将他们带进来。 众人顿时不解,这时候,这两人来凑什么热闹? 林风措和蔺成雪在亲卫的引领下走进了包围圈,当他们看到如同审讯一般的形式,不由朝天意和季初色投去一抹关切的神色,随后才像定王妃行礼。 “蔺姑娘,林公子,昨日因为府中的事劳烦两位帮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陛下青睐的少年神医,定王妃早已有所耳闻,而且当初在皇城中也见识过他的医术斐然,所以定王妃对他相当恭敬,毕竟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这时候千万不要得罪大夫,否则到时候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为昨日彩霞出事,而队伍中的太医因为吃坏肚子无力起身诊治,所以便请了与林风措同样是大夫的蔺成雪帮忙,所以才有了定王妃的致谢。 “王妃言重了,济世救人,本就是我们行医的本分,不值得一提。”蔺成雪端静有礼地回道。 定王妃当然是要多夸赞几句,赞美这种东西,又不需要钱,要多少有多少,最后她才进入正题,“那不知两位这时候求见所为何事?” 蔺成雪随即郑重地对定王妃说道,“启禀王妃,因为成雪在替贵府流产的那位患者诊治的时候,发现她真正失去腹中胎儿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撞击导致的,而是因为她吃了能使人堕胎的红。” 蔺成雪这句话无疑是一块大石,投进了平静无波的海水里,顿时掀起了惊天巨浪,就好像人的想法已经朝一方面延伸,突然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方向错了一样。 众人都惊呆了,一下子忘记了反应。 “什么,你说我的孩子不是因为马车翻落而离开的,而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季子烈顿时变得激动,他一步跨到蔺成雪面前,满脸的震惊。 蔺成雪不喜欢季子烈的咄咄逼人语气,她看着眼前这个被美色酒色掏空身体的季家三公子,不由浮起淡淡厌恶,但是她面不改色地回道,“成雪说的是患者食了红,并没有说她是遭人下药,或者是误食,请季三公子莫要随意替别人的话下定义。” 定王妃闻言,心中大骇,这已经是府中自开春以来第二次发生红流产事件,她决不能姑息。 “来人,将彩霞这两日的吃食拿出去检查,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是。”顿时有人领命离去。 而这时候在场的人都陷入一种死寂,就连想要跳出来奚落天意的季子婧姐妹,也不得不在自家娘亲的威压下紧闭着嘴。 在场中的人,除了天意夫妇,以及林风措师兄妹,各个都陷入了严肃的氛围中。 天意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众人中,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个低垂着头,用力绞着帕子的女子,天意费力搜罗脑中的记忆,才想起来这个女子不就是季子烈的妾室石含绿。 此时,奉命而去的亲卫回来,他们手中拿着一叠吃了一半的糕点,然后呈向定王妃。 “启禀王妃,这是从彩霞马车里搜出来的糕点,经过鉴定,里面含有着大量的红粉末。”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侍卫的手上,没有想到那做工精致的糕点竟然是杀人利器,果然越是美艳的东西,越是杀人于无形。但是天意注意到,唯有石含绿没有抬头,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定王妃一想到接连失去两个胎儿,怒气涌上胸口,带着滔天的怒火道,“这盘糕点是谁送到彩霞车上的?”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应,而就在定王妃下令要调查之前。 一个不可能被怀疑的人,缓缓跪了下来。 193.第193章 出人意料的真相 当众人看清跪下的人是谁的时候,都满脸惊讶。 “含绿,你在做什么?”季子烈眉头一跳,不由浮躁地看着她。 这跪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子烈的妾室,那个说话轻如蚊子,腼腆怯弱,就算是出现也很有可能被忽略的石含绿。 “含绿有罪。”石含绿仿佛换了一个人一眼,她缓缓抬起头,眸中不再是胆怯,而是带着一种畅快。 “你——”季子烈心中突然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念头。 而应氏这时不知为何突然将矛头转向石含绿,声音气势就仿如方才对待天意那般,“含绿,你是说,是你下药害死彩霞腹中的胎儿的。” 石含绿看了应氏一眼,眼睛里是通透的讥诮,看得应氏不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石含绿转头看向座上的定王妃,“那盘糕点是我亲手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做那盘糕点是为了毒害子烈的子嗣?为什么?”定王妃虽然对三儿子这些妾室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些妾室也都是过了她的眼才能进得了三房,所以对于石含绿,她的印象是乖巧听话,否则她也不会让她进来,所以相对于府中任何人,她也不太敢相信这般狠毒出自于这样乖巧的女子之手。 闻言石含绿突然嘲讽一笑,“我做了一盘糕点,若是彩霞不嘴馋,自己拿过去吃,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在糕点上下药。”季子婧插了一句。 “如果彩霞没有拿走,你会把那糕点怎么办?”定王妃慢慢地问道,一针见血。 石含绿扯开唇,嘲讽更甚,“那含绿会将糕点倒掉,然后隔日再重新做一盘放着,自从彩霞进了三房,耀武扬威惯了,经常无故侵占别人的东西,所以含绿不相信她不会不上当。” 众人皆哗然,这摆明就是等着彩霞送上门。 天意不由皱起了眉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无所畏惧?天意感到震惊的同时又深深的好奇。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听了这般直白的认罪,季子烈心头一痛,恶狠狠地骂道。 季子烈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促使了她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就连林风措等人也难免好奇。 这时候,一道身影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她看到跪在地上的石含绿,立即扑了上去,她扯着石含绿的衣襟,凄厉如鬼地叫道,“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为什么,你这个贱。人!” 石含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突然出现的彩霞用力一推,看着彩霞栽倒在地上,她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作孽,自有老天爷惩罚,但是我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彩霞,一命偿一命,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正要挣扎着起身找石含绿拼命的彩霞先是一怔,随后嘶哑地叫道,“你,你——” 而这时候季子烈怒指着石含绿,满目的火光,“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怎么狠得下心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出手,之前都说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彩霞害死的,你为何执迷不悟!” 此时应氏也站了出来,她面露心痛地指责道,“含绿,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子而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你,你——哎——” 石含绿嘲讽的目光,扫过季子烈,扫过彩霞,扫过应氏,最后微闭了闭眼,“人在做,天在看,”最后她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应氏身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面对下面这一出闹剧,定王妃已经心生不耐了,她怒目而视,“石含绿,我们定王府待你也不薄,你竟然做出这种辱没门风的事情出来,简直是太忘恩负义了,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听候处置。” 王府亲卫顿时将她绑起来,石含绿一点也没有畏惧,她低低一笑,笑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忘恩负义?有些话我不说,不过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人最后的下场是如何的!” 定王妃不想听她胡言乱语,手一挥,就让人把她带下去。 石含绿经过天意的位置时,她眸中带着微微的歉意,“大少奶奶,拖累您了,真抱歉,若是有来世,石绿定当会赎罪的。” 石含绿的声音很低,没有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天意听完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远了。 天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而这时候许是经历了这一场形势逆转的案件,定王妃满脸倦怠地挥手让众人散了。 林无措和蔺成雪朝他俩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在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出熟稔,否则会引起人注意。 回去的路上,六妹季惠君跟了过来,她有些愧疚地对天意道,“大嫂,恕六妹方才不能替你说话,人微言轻,担心说错话更是连累你。” 天意宽慰她一笑,“以后再遇到这样子的事,保持沉默就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五妹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这几日就会有消息,到时候我会跟你说。” 季惠君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两人离开。 回到马车,天意回想着石含绿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不由心生恻然,她问道,“美人,你说这次的坠马事件,真的是如同石含绿所说的吗?蔺姑娘说彩霞流产是因为吃了红,那又是谁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季初色一手拿着一个糕点,正吃得不易热乎,听闻娘子的问话,他眨巴着眼睛,然后摇了摇头,“说不定是她担心一计不成又下了一计,双重保险呢?” 天意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石含绿的样子,好像隐瞒了什么,而且……”天意顿时眼前一亮,她拉着美人的袖子撒娇道,“美人,晚上咱们去一个地方好吗?” 季初色从糕点中抽空鄙视了娘子一眼,“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石含绿?” 天意连忙点头,不吝啬地夸赞道,“美人真聪明!” “勉强答应你!”季初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眸中却带着隐隐笑意。 深夜过半,两道紫色身影穿梭在密集的马车中,直到一辆马车面前落了下来。 季初色将怀中的人松开,然后轻声道,“娘子,你进去,我在外面守着,一有动静,我就给你暗示。” 天意点了点头,随后撩开车帘踏了进去,而季初色靠在马车旁,身形随意,闭上了眼睛,但是却牢牢掌控着身边的一举一动,地面上是被风烈们迷晕的下人,此时正在酣睡。 马车突然的异动,让蜷缩在一团的石含绿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释然,“大少奶奶,您来了。” “看来你一点也不惊讶我的到来,”天意在她面前坐下,眼睛却瞥到桌几上一个药瓶,她微微惊讶地道,“这是?” “鹤顶红。”石含绿淡淡一笑地回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王妃不打算让我活过今晚。” 天意望着这个短短时间内便转变为另一个人的石含绿,不由微微讶异,许是天意的疑惑太甚,石含绿有些怅然地开口。 “大少奶奶,多谢您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来看含绿,您应该是在怀疑这次坠马事件的真相吧,”只见石含绿低下眉,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红是我下的没错,但是马车上面的手脚不是我做的,是应氏。” “那你为何你为自己辩解,做什么要自己一力承担下来?”天意皱着眉问道。 石含绿呵笑了一声,眸中却带着隐隐的快意,她抬头看着桌面上的鹤顶红,然后笑问道,“大少奶奶,你不觉得让一个人受尽折磨比干脆利落地离开人世更来得解恨吗?” “你这是何意?”天意有些猜到了,但是她想听面前的女子亲口解惑。 “在府中的时候,应氏挑拨彩霞对妾身腹中的胎儿下手,南下的时候又来挑拨妾身对彩霞下手,最后她坐收渔翁之利,妾身留了一个心眼,骗她没办法下手,最后她只能自己亲自下手,她却没有想到妾也动手了事发之后,因为大少奶奶恰好经过那里,应氏便将事情全部推脱给大少奶奶,否则以着她那漏洞百出的计谋,哪里逃得过王妃的眼睛,只不过妾身不想她如意,自己主动承认了,妾身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大少奶奶,那日妾身身体虚弱,多亏了大少奶奶派人送来燕窝,否则以着妾身的条件,恐怕胎儿早就不保了,妾身不想下了地狱之后,面对孩子责怪的眼神,这才是真正的不能恩将仇报!” 石含绿的目中带着一抹怨恨,“而且妾身不能让应氏暴露出来,否则她也认了罪,那么三房就彩霞一人独大,妾身已经不能让彩霞为妾身孩儿付出代价,那么彩霞也不能让应氏就这么便宜的死去,为了地位名利之争,她们两个以后定然会斗一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而妾身会在阴曹地府里看着她们被欲念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真正正为孩儿报仇!” 天意微微讶然,她看着眼前这面上含笑,眼眶却溢满泪水的女孩子,若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一个才上高中的青春洋溢少女,她深深地感到惋惜。 过了片刻,石含绿擦了擦眼角,然后一脸郑重,“大少奶奶,今日妾身有一件关于大少爷的事要说与您听。” 194.第194章 月下美人惹人怜 面对石含绿突如其来的认真,天意先是一愣,随即也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对石含绿点点头道,“你说。” 之前就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石含绿被带走经过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暗示,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拉着美人一同寻了过来,原以为石含绿是有什么冤屈或者夙愿要交代,没成想是和美人又关系,于是她一脸认真地倾听。 “大少奶奶,含绿有一次在后院里,不小心听到王妃和她身边的妈妈在说二十几年前大少爷出生时候的事情,王妃曾提到,当初前王妃并不是受惊早产,而是被下了催产的药物,所以才导致提前一个月分娩。这件事当时含绿掩藏在大石头后面,没有被王妃她们返现,否则含绿恐怕此刻已经不能站在这里和大少奶奶说这件事了。”石含绿将当初所见所闻一一道了出来。 而天意早已经在含绿开口的时候震惊在当场,她只知道定王爷并非是真心求取美人的生母,美人的生母逝世后,尸骨未寒之际,定王爷已经将自己的表妹迎娶进府,并抬为正妃,却没有想到当年美人的生母之死却掩藏着这个秘密,亏美人之前还一直自责是自己的出生导致母亲的死去,未曾料到里面居然还有人设计。 到底是出自于怎么样的仇恨或者目的,足以狠心让一个怀胎不满月的孕妇 震惊过后,天意看向石含绿,眸中带着点点不解,“为何你将这个秘密告诉于我?” 石含绿面上尽是释然,“大少奶奶于含绿有恩,虽腹中胎儿未曾活下来,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含绿还是懂的,况且,在这如狼似虎的王府里,只有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活得与别人不一样,含绿希望两位主子能够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潇洒地活下去。” 踏出车门的那一刻,天意回头看了一眼那满目淡然的石含绿,微弱月光下的她,眉似新月,面赛芙蓉,天意不由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回想方才的一幕。 “如果我能救你出去,你愿不愿意?”天意动了恻隐之心,不忍这样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人世。 “不,含绿已经对这个人世绝望了,心已经死了,含绿想去陪我那可怜还未出世便已经夭折的孩儿,而且残害一个无辜的生命,含绿自知罪孽深重,含绿想要下地狱,去陪陪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希望能够赎罪,含绿在此谢谢大少奶奶的好意。一个心死的人,不必让您费心牵挂。” 如果要继续苟活的话,那么她便不必在明知应氏已经动手的时候再多此一举,不过她想亲手手刃仇人,让她尝尝剜心之痛,再让这两个心肠歹毒的人相互争斗下去,而她这个在准备红之时,便已经沦落得和她们一样歹毒的人,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天意最后缓缓放下车帘,从未想过,只不过是当初一个举手之劳,便结识了这样为爱敢作敢为的女子,能够让一个人的性子突然转变,除了遭逢大起大落巨大打击,便是顿悟,她不知道石含绿是属于哪一种,只是她一心求死,让她心中尽是惋惜。 出了马车,天意整理了下情绪,然后抬头看向美人之前站的位置,却没有发现那个地方空空无一人,她心里一慌,该不会是美人出了什么事了?她左看右看,目之所及却仍然没有美人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浮起,直到在突然出现的席三指引下,她找到了那个背光而立,身形似乎带着落寞的人影。 石含绿看着车帘缓缓落下,嘴角露出释然的笑意,终于可以解脱了。 飞蛾扑火,不过是为了心中一抹执念,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血海仇深中,在那一瓶小小的毒药中,灰飞烟灭!来世,我不愿示弱,来生,我不会委曲求全,我要活一个自由自在,活一个肆意人生。今生,就先这样罢了。 玉瓶滑落,香消玉殒,唯有那眉目似月的容颜在浅浅月色下定格。 月色融融,风吹叶动,响起细碎的哗哗声,林间鹧鸪声声啼,整个天地陷入一种幽暗又静谧的氛围中。 而天意在美人身后三尺远站定,她的手轻轻攥紧衣袖,心中怜惜却不敢轻叹出声,怕生生打扰了此时哀思的美人。 感觉到身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季初色眉尖的忧色好像被这一熟悉的一呼一吸的气息拂动,细细碎碎从眉尖滑落。 他缓缓转身,面向三尺外的娘子,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圆润,手指修长,玉芝般的肌肤在盈盈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天意望着这一双堪称完美的手,心一霎那动了,紧接着轻踏脚步迎上了美人的手。 双手交握,十指交缠,那一刻的心意相通,那一刻的心灵契合,是难以言说的美妙和欣然。 “美人,你都听见了?”天意迎上了美人略带着哀伤的神情,眉尖一动,忍不住唤道。 “嗯。”美人轻不可乎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头埋进了娘子的脖颈,将满身的脆弱掩藏在娘子的怀里。 见美人像一个小孩子般,难过的时候投入最亲密的人怀里汲取温暖,天意感觉到好笑,又心酸。 天意正想开口安慰他,却听见那清雅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在她肩胛里模模糊糊地响起,“我当初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我,所以对我不闻不问,我可以接受,娘亲尸骨未寒,他便取了新的妇人,我可以以后院无人掌权需要有人管理而不计较,但是我却不能接受,娘亲的死是因他造成的。” 天意的心在这一刻颤动,“美人——” “玉姑姑跟我说,娘亲很爱父亲,爱了整整十年,当那年季家去府中下聘的时候,端庄贤淑的世家大小姐,竟然欢喜得一脚踏空,就连摔下台阶,亦是欢喜若狂,就算嫁入王府,父亲对娘亲不闻不问,娘亲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勤勤恳恳为他打理后院,就连父亲一连纳了三个妾室,娘亲也贤惠地帮他打理照顾,没有以着正室的身份去欺压,娘亲做到这一步,却未曾得到过父亲的一眼眷顾,直到怀上了我,娘亲将满腔的爱意转嫁到我身上,欢欢喜喜地想要迎接我的到来。”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天意的脖子上,却让天意感到阵阵的凉意,只因美人的声音里带着湿湿的黯然,天意眨了眨眼睛,却不经意眨掉两滴眼泪,她双手圈住了美人的腰,哽咽地哀求道,“美人,不说了,不说了——” “不,娘子,今夜良辰美景佳人,是一个回忆的好时机,要是过了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季初色低低一笑,却没有喜意,只有淡淡的悲伤,“我的娘亲可是很欢喜的想要迎接我,但是有谁会知道,她那个爱胜生命的男子,会联合别的女人害她含恨而死,就连倾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的孩子,却不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眼,带着满腹的遗憾撒手人寰,娘子,我的心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好像有一把刀狠狠地在我心上扎着。” “没事,都过去了,不要难过,还有我陪在你身边,如果娘亲知道你此时长得这么高,这么聪明,她一定会开心的,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走的时候一定无比的庆幸,因为她用最后的母爱,将你留在了时间,让她的血脉得以延续。”天意紧紧地抱住美人,像是这样抱着,就可以给他以力量支撑。 季初色静静地站着,一瞬的安静,让天意的心高高提起,但是她知道美人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母亲却是被自己的父亲以及别的女人联手害死,这种事搁在哪个人身上不会崩溃?美人心似孩童,才会在第一时间想要拥抱着她寻找依靠的港湾,她能做的便是给予美人无声的力量。 站了不知多久,久到让人以为过了天长地久一般。 季初色从娘子的肩胛里抬起头,然后将下巴搁在娘子娇小的肩上,满目的脆弱掩去,留下的是雨后的清亮明丽,清冷的面庞已经看不出一丝一点哀伤。 “娘子。” “我在。” “娘子。” “我在。” “……” “……” 一如当初,她脆弱害怕的时候,美人给予的呼应,爱意的颠覆,唯有用爱才能弥补。 季初色收紧抱住娘子的手,眉目清朗,一丝丝庆幸从眉梢划过,“娘子,前世我一定是扭断了多次脖子,才能遇见娘子。” 天意知道美人已经渐渐恢复了情绪,心中既是激动又心疼,她沙哑着喉咙,担心美人又陷入悲伤中,连忙咧开唇瓣笑着回应道,“那是当然,咳咳——” 可能是说得太急,天意被口水给呛到了,听着娘子咳嗽声,季初色绷紧的面容顿时舒缓,他低低一笑,“娘子果然太笨,要我扭断那么多次脖子才能在今世相遇,若是聪明一点,就不用我这么辛苦了。” 季初色抱紧怀中的人儿,眸光清亮,这天地间,唯有这一抹温暖是他真真切切拥有的。 他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双眸渐渐变得冷然,这一生,所有负他的人,他都要一点一滴讨回来! 绝不手软! 195.第195章 血衣药方 在一个春雨濛濛榆柳色的清晨,南下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皇城。 归家的喜悦,见到亲人的热切,让所有马车在一进城门后,就开始互相寒暄道别,而后分道离去。 定王府的位置算是所有人中最远的,因为离皇城城门最远的就是皇宫的方向,定王府坐落在皇宫周围,相对路程也较远。 天意所坐的马车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慢慢悠悠地前行。 “美人,咱们快到家了!”虽然定王府不是她所喜欢的地方,但是里面却有着她和美人相遇相识相知的美好回忆,所以她的话语里隐隐带着欣喜。 人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季初色望着雀跃的娘子,眉梢也染上明媚,“对,许久没回去了,有点想念大家了。” 天意点点头,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对美人提议道,“美人,咱们在院子里架一个架子种一些葡萄怎么样?待到明年夏日的时候,” 季初色知晓宜州行宫里有一处葡萄藤荫,很得娘子喜爱,于是他若有所思着,天意以为美人是在发呆,便不再问话,而是一边撩着窗帘,游览着许久不见的皇城街道。 这一趟南下,从开春二月到四月,跨越了整整三个月,从带着寒意的初春,到如今已经隐隐有些热意的四月底五月初,真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 天意不由感叹着时光的无情和怜悯,她正要缩回手的时候,却正好迎上了一道炙热的光线。 欧阳墨城。 此时欧阳墨城的背后是庄严严谨的丞相府,显然他已经抵达了自己的府邸,只是他那道意味不明的神色,让天意有些皱眉。 天意将视线转向那个相府,内心灵魂深处突然有了一点点波动,天意的手覆上了心间,感受着灵魂深处那一浅浅的悸动。 天意低低一笑,了然了,虽然原身的灵魂已经不在了,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还是存在的,那个相府想来是原主一直想要进去的地方,所谓的进去不是走进走出的进去,而是想长久待住的地方,可惜一切不过是井中月水中,浮华一场空罢了! 天意对原身感到怜悯,对欧阳墨城的目光,便更是不悦,是他掐死了一个少女天真的笑颜以及期待,天意便随手将窗帘放下,转身去寻美人玩。 橘色车帘落下,连同那一张明眸皓齿的容颜也一同掩去。 欧阳墨城的眸光在一刹那间闪了闪,最终黯淡了下来。 而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欢呼声。 “欧阳哥哥,记得时常到将军府找我玩!” 荀韵诗撩开车帘,朝着他挥手,欧阳墨城则是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大步跨上台阶。 在最好的时光遇上,若是没有珍惜,那么便不是最好的时光,唯有在对的时光里遇到对的人,那么才是最好的时光,否则,不过是一段虚度的时光罢了。 以上的话,是天意信手拈来对季初色胡诌的,因为那几日她文艺气息散发得浓郁,偶尔会念叨几句出来,但是季初色却深信不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季初色发现娘子一到深夜,就会自动自发缩进他的怀里,双手无意识地将他抱紧,好像担心他随时会不见似的。 刚开始一两次,季初色以为是娘子在做噩梦,需要安全感,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夜夜都是如此,季初色不由心头浮起了疑惑,而每当白天要询问娘子的时候,见她都是一脸灿颜欢乐无忧,他便问不出口,而且潜意识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诫他不要问出口。 深夜,季初色将抱紧他腰间的手要挪开,可惜娘子似乎感受到什么,手臂用力,却不能将手挪开,他担心会吵醒娘子,双手也不敢用力,最后不由叹了口气,娘子最近似乎黏他黏得很紧。 他手指翻动,在娘子的睡穴一点,娘子便是陷入沉睡什么响动都没办法将她吵醒,只是就算在沉睡中,娘子也不曾松开他,季初色最后拿过一件外袍盖住娘子,然后抱着她起身。 于是在书房里,众朵们就看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主子竟然抱着大少奶奶神色从容一步一步走进书房门,简直香艳喷薄啊!这是不是就是大少奶奶平日里说的,有些男子像是妻管严一般,而他们眼前的就是? 季初色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众朵连忙将视线撇开,左看看,右看看,不过还是时不时偷瞄着,没想到主子竟然有着这样的闲情逸致带着大少奶奶处理公务,真是刷新他们的认知。 在书桌后面落座,季初色将盖住娘子的衣袍拉了拉,然后目光清冷地看向案下的人。“让你们调查的事情如何?” 见主子单刀直入主题,凤一收起了看好戏的目光,上前一步回道。 “主子让属下们调查当年为王妃接生的稳婆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当年那两个稳婆是王爷派人寻找的,在当地颇负盛名,不过听说在那一日后,两位稳婆就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了。在属下看来,这两个稳婆已经不在人世了,想必被人杀人灭口了。” 季初色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那么多年父亲对娘亲不闻不问,就连娘亲怀有身孕也不曾露面,却在娘亲即将临盆之际好心替她寻了稳婆,事出反常必有妖。” “主子说得不错,并且属下在调查当年事情的时候,发现王妃所有陪嫁丫鬟在主子出生后全部被打发出府,而且嫁出去的地方都是极其偏远的地方,不到一个月,四个婢女无一存活在人世,不是被丈夫虐打致死,便是无缘无故自杀而亡,很是蹊跷,故而属下未能找到一个有力的证人说出当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席二接着道,满目疑惑。 “不过属下们在其中一个婢女所嫁的家中发现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年代久远的一件衣裳,看材质是上好的绫罗,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不过裙摆沾满了暗红的血渍,属下便让柳六拿去检查,竟然发现上面血渍竟含有让人血崩不止的药粉,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属下便觉得很有可能跟王妃生产当日有关,而且那个包袱是埋在地底下的,想必她是怕那些害死王妃的人发现。”凤一看了眼主子莫测的神色,有些不忍,但是还是一一禀明,“有了这一发现,属下便让风烈们将所有婢女的家掘地三尺,果然有所发现,分别发现了三张破碎的纸张,这三张纸张合起来,竟是一张药方,经过柳六鉴定,这是一张催产而且药性十分霸道的方子,若不是孕妇身有恶疾,一般亲者是很少会采用这般伤及孕妇根本的方子。” 催产?血崩? 好一个计谋! 凤一们顿时感觉到整个书房骤然一冷,仿佛寒冬冷风阵阵。他们不由抬头,只见书桌后面的主子微低着眉,眉角森然寒意,眸间失去了往日的清亮平静,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怒气,而嘴角却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们想上前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主子怀里的人儿突然动了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呓语般地道,“冷——” 季初色收起了满身的寒气,眉目冷意隐去,他低下头,温柔地抚了抚娘子的背,细心地将她搂得更紧。 话音一落,们顿时感觉到大地回暖,四季如春,施压在身上的压力便被撤去,只因为大少奶奶一句若有若无的呓语,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以后要是再有第二次,就将大少奶奶推出来,保证主子心情舒畅,绝无负面情绪。 “最近皇城各个风向如何?” 众朵们正在心里盘算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但是身为让天下闻风丧胆的风烈们还是及时训练有素地回道。 “自从南下回来,朝廷上的百官便隐隐有了站队的意味。太子在南下一行中表现太过于荒唐,劫持官员之子做出不堪入耳的事情,虽然皇后私底下处置隐蔽,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还是有风声泄露出来,身为未来储君,却做出让臣子心寒的事,朝中百官颇有异议,竟有了废太子的奏折传到陛下御书房中,而这些都被陛下扣下。之前支持太子一派的人,隐隐有了动摇,而且在南巡中,二皇子破案有功,行事有风度,得到很多臣子的肯定,而且归来途中三皇子救驾有功,为人豁达,这让一部分臣子也非常看好,以至于最近朝堂中隐隐有了三方势力在对抗着。”凌二恭谨地汇报最近几日皇城的风向。 季初色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看来这皇城越来越有趣了,过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 “主子说得对,想来关于太子的那些风声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欲要让人下位,首先要先让他失人心。”凤一对此事发表了看法。 季初色轻拍着娘子的背,突然眉眼上挑,透出一道高深莫测的神色,“将你们手头上的所有关于我娘亲被害的证据,偷偷送到国公府,莫要引起人注意。” 闻言,们先是不解,随后不由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人心动荡,太子地位撼动,以着定王府为首的******派定然会极力拉拢府中大臣,而护国公大人一定是他们的首选。 可是护国公大人正是主子的外公,有了这一些证据,这位爱女如命的国公大人还能淡定吗? 皇城越来越乱了,主子再去搅一搅,估计更加混乱了。 不过,他们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欺他们的主,整个风烈便与他们不共戴天! 196.第196章 一年期限 翌日清晨,季初色将昨晚与们的对话一一告诉了娘子,因为在他的心中,不应该有什么事是应该瞒着娘子,除了某些事外。 天意听后十分的惊讶,她握住美人的手,略有些感慨,“你的娘亲应该是一个很贤良淑德的女子,心地善良,否则不会让身边的如此忠心耿耿,就算是被迫害,也要将证物留下。” 季初色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娘亲是这个世间里最温柔善良的人,年少时,她曾在旱涝期间,开设粥铺免费为流亡的百姓提供饭食,看见穷苦的人家,时常救济,在很多人的眼里,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一个有菩萨心肠的仙女。” 天意暗自点头,“如果她还在世上,定然是一个好母亲,”随即天意突然发出一声轻咦,“美人,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一个外公?” 季初色玩着娘子买的风车,手指一僵,过后才恢复转动,他弯起唇角说道,“在我五岁之前,我也不知道,直到一次偶然机会,我才知道我是有外公的,还有一大群表哥表弟。” 天意看见了美人眸底深处的哀恸,不由哦微微失神,“为什么之前不知道?”天意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只要有心去想,便会知道为什么,美人受过这么多苦难,护国公都不曾派人来询问关心过,而且大婚当日,国公府的人也不曾出现,可见美人在他们眼里是不受待见的。 正当天意欲要转移话题的时候,美人轻轻自嘲一笑,然后开口道,“因为,在他的眼里,我是害死娘亲的凶手。二十多年前,护国公大人有三子一女,却独独疼爱幺女入骨,此事皇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娘亲执意要嫁与父亲,他原本是不答应,但是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娘亲在他面前跪下相求,他心疼不已后忍痛答应,其实他并不喜欢父亲,娘亲嫁入府中后,父亲对娘亲的冷待,让他更是不喜,却没有想到一年之后,娘亲便香消玉殒,他带着几个舅舅上门讨公道,王府给的原因是难产而死,他觉得父亲没有照顾好娘亲,更是恼怒是我的出生导致娘亲直接逝世的凶手,所以当即宣布与定王府恩断义绝,不认我这个外孙。于是,若不是偶然间听人提起,我也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家族的外戚。” 有亲人却不能认,有苦水却不能倒,原本应该是血溶于水,却形同陌路,真是造化弄人。 “那美人,你怨恨吗?”天意心生怜意,忍不住看向美人。 你怨恨吗?在你孤苦无依的时候,没有人站在你身后,在你最需要帮助肯定的时候,一个个弃你而去。你心里怨恨他们吗? “恨?”季初色突然低落一笑,“恨有用吗?” 他回想起当日他在街道上受尽打骂的时候,那华衣锦服的少年们一个个目不斜视而过,他从此便歇了那一颗亲近的心。 天意抬起手,轻轻抚着美人的墨发,怜惜道,“美人,没有关系,你还有我!还有我的爹爹,还有们!” 天意这句话让挂在枝头上守卫的们强烈肯定地点点头,对,主子还有他们,于是乎各个精神抖擞,趾高气扬! 季初色心情并没有多低落,毕竟多年过去了,再计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拉下娘子的手,搁在手心里,继续说道,“我晓得,不用担心。这次我将所有证据都呈交给护国公,不仅是因为觉得他有权知道真相,还希望他不会被父亲所蒙蔽,朝堂动荡,太子品行失当,已经不适合做一国之君,群雄而起,各个皇子虎视眈眈,我也不希望他站错队伍,到时候落得不妙的地步,虽他不曾给过我一丝一毫的爱护,但是他是娘亲最亲近的人,我也要替娘亲保护他。” 天意点点头,不得不说美人考虑得跟周全,美人的心地永远这么的善良,她握住美人的手,真切地道,“不管世事如何,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娘子的话让他的眸光闪了闪,他动了动唇,却在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娘子,此时的我还不能给予你承诺,我希望我说出承诺的时候,是我能做到的时候。 朝堂处于一种风云莫测的阶段,身为太子党一派的定王府,此时也处于人人小心翼翼,不敢招惹是非的气氛中,因为一连几日,定王爷回府脸色都是乌云密布,吓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定王府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丁点响动,都足够影响局面。所以王府中的人都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以至于朝阳院里,无人来找麻烦,让天意轻松了不少。 但是最近天意的心情也不能轻松多少,因为天意坐在书房里接到的情报喜忧参半。 护国公看到书房里凭空出现的证据,虽然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隔日定王爷登门拜访的时候,还是一口拒绝了,不仅仅因为那些证据,还是因为他本就不待见季风华。害他女儿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但是这仍旧是一颗大石头横卧在他的心里。有了这些物证,让护国公起了重新调查此时的念头,护国公是三朝元老,手段高超比不用说,所以调查前王妃含冤而死的事情交给他,天意觉得更为稳妥,并且她现在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为美人解蛊的事情上。 另一件事便是,风烈此时仍旧不能寻到当初迫害美人的幕后黑手,但是比较安慰的是,排除了季府几个大房的嫌疑。 天意摸着窗台上已经抽丝发芽渐渐茂密的盆栽,心底却如万丈悬冰,蔺姑娘说过,噬心蛊只能沉睡两年,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两年之期只剩下一年了,岁月匆匆眨眼过,她们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美人就—— 她不敢想下去,手中的树叶不经意从她手心滑落,她看着那片落叶翩翩然然从窗台掉落,直掉到一双雪白的靴子面前,只见那靴子的主人弯下腰捡起那片落叶,然后淡淡一笑,“荀小姐好雅兴,独自一人在此赏景。” 一窗之隔,天意看见了那眉目如画的男子,不由惭愧一笑,“今日约了林公子帮我家夫君诊脉,都怪我发呆了一下午,把这件事给忘了,请林公子莫要责怪。” 林风措摇了摇头失笑,最后他带着蔺成雪走进了朝阳院的待客厅,而天意也已经和季初色相携走了过来。 郎情妾意,男俊女秀,十分登对,蔺成雪偷偷看了眼自家师兄,见他神色无恙,才松了口气。 “今日来替季大公子诊脉,主要是看看噬心蛊在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蔺成雪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季初色的手腕上,察觉半刻后,才神色轻松地朝天意和季初色拱了拱手,“噬心蛊还在沉睡,没有异常,如此可以放心。” 之前蔺成雪曾感觉过季初色身上存在着某样东西在压制着蠢蠢欲动的噬心蛊,让烦躁的噬心蛊安静下来,但是她担心这样东西没办法长久压制住噬心蛊,所以才有了今日诊病的一幕。 虽然这句话暂时缓解了天意的担忧,但是却治标不治本,她心中的隐忧还是存在的。 当天意送蔺成雪和林无措出院子的时候,蔺成雪转头问道,“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天意苦笑地摇摇头。 林无措转身看向天意,眉目间带着不忍,语中含着安慰,“还有一年的时间,你莫要担心,我和成雪也会尽全力帮季大公子控制住噬心蛊。” “多谢。”天意感激地道。 出了王府的大门,蔺成雪看着身边缓步从容的师兄,心中浮起了轻叹,不管一年之后季大公子的病情是否得解,师兄也要遵守约定,回归师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蔺成雪回身眺望那座森严的王府,面带着复杂的情绪,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就看这一年天意她们的努力了。 送走林风措和蔺成雪之后,天意返身回到屋子内,照例没有看到美人,想来美人已经又去了书房。 天意走到桌子前,将一幅图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当初参与狩猎的所有人,这是天意要求们将名单列给她,那些名字许多已经打上了叉,说明已经被排除嫌疑。 每一个人上面天意都用笔墨做了注释,这个人曾经在美人在外作战的时候在朝廷上恶意中伤美人,那个人曾经在美人回朝的时候挑衅过美人,诸如此类,天意心细如发,一一记录着,认真思量着里面的人物关系。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意突然想起,初次参见宫宴时,季皇后听人提及美人时,那双艳丽的眉眼划过一丝的阴霾,以及季皇后特意将美人和她召进后宫,美名其言说要替美人诊病,而得知美人的病情无法根治时脸上一闪而逝的轻松,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是她太敏感了吗? 美人身为定王爷的儿子,定王爷因为不喜前王妃而将怒意迁怒在美人身上,这理由行得通,但是季皇后那时有时无的敌意是为何而来? 天意不知为何觉得这件事很重要,说不定美人的病情会因此而有了眉目,于是她招了招手,凌二翻身而落,“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天意眸子深沉,眉目郑重地道。 “帮我查一查季皇后。” 197.第197章 御书房议事 一封封书信狠狠甩在了诸葛流光的身上,轻飘飘的纸张带着主人的怒意,散落在他的周身,诸葛流光不解为何母后突然发了这么大的怒气,他抬头,“母后,儿臣又做了什么惹人生气了?” 看着眼前恨铁不成钢的儿子,季皇后感觉胸口一阵阵疼,她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书信,气得不想跟他多言,“你自己看看那些是什么!” 诸葛流光捡起地上的书信,看了几张脸就黑了,上面写的都是他去青楼与某某争夺小倌大打出手,调。戏路上男子,强抢良家妇女藏进太子宫里等等。 “这些都是谁写的?母后你别信,都是污蔑!”诸葛流光神色飘忽后,随即斩钉截铁地道,要是真让母后动气了,那么他接下来的日子就难办。 “污蔑?”季皇后冷哼了一声,“你可知这些书信都是从哪里来的?” 诸葛流光额头冒下两滴汗,勉强回道,“儿臣不知。” “这是摆在你父皇御书房内的,今日你父皇传召我,二话不说就将这些书信交给我,皇儿,你可知当你母后看到这些的时候,颜面荡然无存,你父皇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已经给你下了死命令了,若是不能将朝廷中这些闲言碎语消弭掉,你这个太子之位就换人来做吧!”季皇后想起今日陛下阴沉如风雨欲来的脸,整个人晃了晃,对跪在身前的太子,更是一片无力的怒火。 诸葛流光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些事情都惊动了父皇,难怪这几日父皇都不待见他,若是父皇最后不看在他是嫡皇子的份上,将他罢黜,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他连忙跪了下来,语气急切,“母后,——” “我费尽心思将你抚养长大,教你治国之道,教你在所有虎视眈眈的兄弟里夺权谋略,教你要做一个有才有魄力的储君,而你又拿什么来回报我,整天不务正业,和宫中那些宫女纠缠不清,以后后宫佳丽三千人,不怕你没女人,可是你居然将主意打在了男子的身上,你,你这是要气死你母后吗?”季皇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拍着胸口,她已经被这个逆子折腾得身心疲惫。 身为皇后贴身婢女的明青立即上前帮着自家主子顺着气,同时着急地看向太子,“殿下,这几日娘娘为您日夜劳思,夜不能寐,您好歹体谅体谅下娘娘的苦心。” 诸葛流光连忙认错,“母后,儿臣知错了,您莫要动怒,您告诉儿臣该如何做,才能让父皇打消那个念头?” 季皇后看着太子终于知道惊慌了,心里叹了口气,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倚靠在黄梨木椅上,凝神想了想,最后抬眼对太子说道,“你可知你父皇这次南下匆匆回朝所为何事?” 看着太子迷惘的眼睛,季皇后一口气又要提上来,但是最后确实隐忍下来,而诸葛流光感觉到母后渐起的怒火,不由瑟缩了下脖子。 现在多说无益,季皇后便也歇了再训斥的心,她扶了扶额,才道,“你能不能点心思在国家大事上面?陵北大旱,延绵千里,三个月滴雨未下,你父皇最近都被陵北送来的奏折搅得心头不郁,而朝中众臣正翘首以待陛下能想出解决办法,现在正是你赎罪的机会。” 季皇后的眸子一下子精神了,她眸光烁烁地看向太子,接着道,“陵北大旱,民心不安,若是身为储君的你能身先士卒,亲自上安国寺为百姓祈雨求福,此举必定能够赢得民心,若是求得大雨最好,就算不能求得大雨,安抚了民心,让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心怀子民的好太子,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根本不懂得朝堂的斗争,只会牢记你是个合格的储君,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旦百姓都站在你这一边,你父皇以及百官也不敢轻易提及换太子的事。” 此事听得诸葛流光满目放光,“就照母后说的这么办!” 季皇后点了点头,不过不知为何,她的心头隐隐不安,不由叮嘱道,“这段时日你得给我安分守己,莫要做出什么荒唐事,到时候连母后也帮不了你。” 诸葛流光哪有心思记住母后的叮嘱,脑子里只想着得民心者得天下,到时候他父皇就不会轻易动他了,满脸的得瑟。 季皇后看着太子飘飘然离去的身影,心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符生。” “属下在。”顿时空无一人的地面上多了一个黑衣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替季初色诊过脉的符太医。 “你派人跟在太子身边,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即来禀报于本宫。” “属下遵命。” 御书房内。 一道明黄一道深紫一坐一靠,格外和谐。 “陵北大旱,百姓苦不堪言,这件事着实让朕头疼。”东临帝揉了揉眉间,眼底一片青色,显然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好眠了。 季初色双手环胸,一副淡然的模样,听闻陛下的话,他掀了掀眉头,“陛下不是已经找到方法了?” 东临帝一愣,随即笑开,“知朕者,你小子也!”话一落,东临帝又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个方法执行起来不易。” 季初色放下手臂,走到东临帝面前的书桌,书桌上正放着一副东临国地图,他伸出手指着陵北的地方,轻轻点了点一条河道,然后抬眉说道,“用这一条。” 东临帝低头一看,有些不解,随即多年来的治国经验让他豁然开朗,“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条呢?之前朕因为考虑到乌河水量充沛,若是开砸改道可以解陵北大旱的困境,但是乌河从克尔扎特山脉而下,落差大,河水汹涌,恐临时改道若是把握不到位,会将陵北一带给淹没,朕这几日便是和丞相因为这件事担忧,陵北的百姓冒不得这个险,”说到这里,东临帝抬头看向闲闲站在一旁的人,眸底一簇光亮隐隐闪烁,“我们却没有想到可以用另外一条河道,青河虽然河水量不如乌河,但是胜在稳妥,改道经过陵北,还可以将它与府河汇合,增加流水量,不仅可以解陵北燃眉之急,又可以开阔新的荒野,改道后途经兹地,河水浇灌,改善它那里土地贫瘠,因缺水而常年寸草不生的局面。” 面对东临帝的赞赏,季初色浑然没有在意,他一心想的是,今日娘子说要亲自掌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美味,今早他站在厨房外正看着娘子认真的样子入神,却被陛下一个指令召了过来,不得不说心里有些怨气,所以他今日不怎么想和陛下说话,尽早解决完事情尽早回去。 东临帝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有太监传话,太子殿下求见,一想起太子近日来的表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一抬头,只见方才站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于是他道了声,“让太子进来吧。” 太子应声而入,他行礼后,牢记母后对他说的话,恳求东临帝让他为陵北百姓祈雨,上安国寺斋戒三日,为子民求福。 东临帝原本对太子这几日的印象极差,但是却没有想到过近日他求见是为了此时,印象稍稍有了改观,“难得皇儿你有这一份心。” “为百姓着想,是儿臣应当做的。”诸葛流光谦逊地说道,此举更是得到东临帝的赞赏,随即大手一挥应允了。 待到太子退下后,季初色从梁上利落地飘落下来。 东临帝叹了口气,“希望太子此次是真的知道悔改。” 季初色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一心挂念的是娘子做的午饭。 东临帝话音一转,突然说道,“初色,你可知赫来国又来侵犯边境?犹记五年前你将他们赶回了草原,签下了和平条约,却不想这次他们撕破条约,又挥军直下,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刻边境被骚扰得苦不堪言。” 话音一落,季初色的心神归位,他扬了扬眉头,“五年的养精蓄锐,他们终究是等不及了。” 赫来国是一个草原上的国家,以放牧为生,但是各个粗犷健壮,以致他们一直瞧不起东临国的人瘦弱不经风,在他们眼里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凭什么他们英勇善战却餐不果腹,而东临跟病夫一般却享受荣华安逸,不平等的念头,导致他们时常骚扰边境,直到五年前季初色领兵将他们赶回草原,签下条约,他们才安分几年,只不过去年大雪连天,赫来国损失惨重,到了今年开春,他们才又将念头打在了东临身上,毫不顾忌当年的条约。 东临帝见季初色眉目间的淡然,不由问道,“你何时现身拿回军衔,再领兵?” 季初色微低下头,眸色深深浅浅,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陛下,微臣手下有一擅长水利的良将,到时候让他跟着治水的官员一同去陵北改变河道,至于领兵之事,容后再说吧!” 东临帝望着季初色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落寞。 198.第198章 国公召见 当季初色回到朝阳院的时候,正好瞧见娘子倚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季初色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想要吓一吓娘子,却在瞥见娘子手中的请柬时,动作一僵停住了。 鼻翼间是熟悉的梅麝幽香,天意心下一喜地回身,果然是美人,但是当看到美人瞧见她手上的请柬时有些出神的神色,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美人,这是方才护国公大人派人送过来的邀约,没有惊动其他人,想来他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什么事端来。” 护国公刘墨乃是三朝元老,虽多年不管理朝事,但是在朝中威望甚高,先不说门生遍布东临,他底下三个儿子,各个出类拔萃,分别在朝中,边境担任要职,所以如此强大的人脉,以及根基,让皇子们双眼放光,纷纷想要拉拢进自己的阵营,所以此次相邀美人,定是私底下进行,虽然美人不受定王爷宠爱,但是到底也是定王府长子,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必定引起朝廷动荡,毕竟定王爷是******。 季初色从背后环住娘子的腰,像是寻找依赖般地靠在她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嗯”的意思是去还是不去?天意有些犯难,最后她戳了戳貌似抱着她睡着的人,问道,“美人,你去还是不去?我听你的。” 季初色嘟囔了一声,“随便。” “好吧,那我决定好了,说实话我对这个享誉东临的护国公大人蛮是好奇的,咱们去见识见识,反正他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你说呢?”天意轻点着下巴,欢乐一笑。 “听娘子的。”娘子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干净,暖人心扉,季初色感觉自己一刻都不想松手。 天意不知道美人心中的小九九,她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出发去安国寺。” 三天后,安国寺? 季初色的眉头一跳,方才他快速一扫,忽略了时间地点,若是知道,他定然不会让娘子做决定,但是看着娘子欢喜的笑颜,全然把这次的邀约当成是踏青游玩了,季初色也不好出言阻止,坏了娘子的兴致,罢了,那日自己多留点心,希望不要与那些人碰上。 三日后,安国寺,也是诸葛流光祈雨的日子。 但是季初色千防万防,却算不到,有些事情,叫做阴差阳错。 到了应邀的日子。 天意一早起来就开始倒腾着衣柜,季初色撑着下巴,看着她试过了几十套衣衫后,最后还是穿着今早起来的第一套衣裳,望着满室凌乱的衣裳,季初色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女子最喜欢收藏衣裳,就如同男子喜欢收藏兵器和书籍,简直是越多越好,不过难得见自家娘子这么在意自己的着装,不过季初色显然心里有些醋意。 “今日打扮得这般隆重,护国公未必会因为这样而对咱们另眼相待,因为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比如对他的怨念,和迁怒。 瞥了眼一大早就被她叫起来坐在一旁帮她挑选衣裳的美人,此时见他呵欠连天,天意满头黑线,方才她试过那么多套衣裳,问美人那一套好,美人认认真真看完,指了旁边一紫衫翠云衣裙,她满心欢喜看了过去,顿时凋零了,那是她方才未试衣裳之前身上穿的。 “美人,你可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日我用心打扮,并不是为了讨好他,而是因为输人不输阵,他对你不闻不问多年,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美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天意插上头顶最后一根发簪,然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一响动顿时让季初色从昏睡中惊醒,只见他刚睁开眼,便看到娘子挽起袖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仿佛骗小孩子的狼外婆,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娘子,你要做什么?” 天意露出一抹奸笑,“美人,我觉得你也该换换装,到时候咱两容光焕发地去赴约可好?” 季初色清咳两声,慢慢地说道,“娘子,我觉得只要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无所谓,一样的……” 最后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笼罩打断,季初色眨了眨眼,为何方才还是青天白日,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季初色刚拿下罩在头顶的衣衫,就听见娘子温婉可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夫君更衣。” 季初色抽了抽眼角,若是忽略娘子话语中的笑意,以及这劈头一罩的举动,他的娘子确实挺温柔可人的。 但是最后更衣一事,天意完败。 因为不管美人换哪一套一副,都是容颜明净,眉目修远,气质卓然,最后天意败退了,她捂着眼,长叹一声,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个人也! 季初色全程无辜地配合着,他见娘子捶桌顿足的模样,不由弯了弯唇角。 坐上马车后,两主一婢一厮便悠悠闲闲地朝安国寺而去。 不过刚入集市,天意便感觉街道不是一般的热闹,人流也比往日来得汹涌,不由掀开车帘,往外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外面百姓密密麻麻,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人人脸上带着一副兴奋的神色,红光满面。 天意咂了咂舌,不由惊叹道,“难道今日是黄道吉日,所以大家都出来踏青赶集?” 季初色瞥了一眼外头,然后回道,“陵北大旱,太子带着官员去安国寺祈雨求福,估计大家都是去看热闹。” 闻言天意的脸一黑,那个人渣太子?也会好心去帮百姓求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不对,这不是重点,天意回过神来,她惊叫道,“美人,你方才是说,太子去的是护国寺祈雨?”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颔首。 天意不由抽了抽嘴角,真是冤家路窄,人若是倒霉了,喝口水也塞牙缝,出门就会遇见人渣。 “算了,到时候咱们避开他就好了,不要为了他,坏了咱们的兴致,我可是打听好了,安国寺院后面有一片竹林,幽静宜人,到时候咱们去那里走走,我都吩咐好侍砚给咱们备了好多好多吃食,咱们就可以铺一块布在地上,然后咱们一边坐着一边品着景色,多么美妙惬意的午后啊!” 季初色见娘子因为美好畅想而闪闪发光的双眼,不由会心一笑,“好。” 可是谁也不知,这一顿良辰美景的美餐没有吃到,反倒是让这对小夫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安国寺内。 树叶沙沙,环境幽幽。 安静的禅室内,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一副棋盘临窗而摆,上面已经落满了白子黑子,战况激烈,显然执子的双方已经进入白热化局面。 榻上,坐了两人,左侧的人一袭简朴的蝉衣,神情淡然,双眸是看破世事的通透,显然是寺院里的和尚,右侧的人则是一身五爪虎豹锦衣,虽已鹤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执子间难掩杀伐果断的气场,通身的气质无疑不在彰显着他的身份。 最后一子落定,老者摇头道,“老朽输了。” “国公大人的棋艺仍如三十年前精湛,若是平日老衲不一定能够胜过国公大人,今日老衲胜之不武。”悟通大师搁下手中的黑子,双手合十,淡然一笑。 “大师为何这样说?”护国公刘墨微微皱了皱眉,虚心请教道。 “今日,国公大人的心乱了。所以心思并没有在棋局上面,老衲说得可对?”悟通大师眉眼慈善,眉宇发白,却显得更加让人亲近。 护国公轻轻一叹,“大师果然聪慧,一眼便看出来了,老朽佩服。” “国公大人在烦忧何事?如果方便,可予老衲说道。”身为几十年来的至交,悟通大师询问。 护国公闻言苦笑,他站起身临窗负手而立,有些踌躇地开口,“大师,若是一件事坚持了二十多年,却发现是错的,大师觉得该如何做?” 悟通大师露出一抹笑意,“人生在世,时常十做九错,错了不打紧,只要将它重新做对便可。” “若是做错了事,导致伤了人,那又该如何挽救?”护国公上前一步,双眼直直地看向悟通大师,期待他能给与答案。 悟通大师摇头失笑,“国公大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老衲,事事随心,所有执念皆由心生,所有破解借由念起,红尘俗世,众生皆苦,不过都是自己结网将自己困在其中,国公大人只要遵循心的指引,便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若国公大人未有破解之念,便不会有今日一行?” 护国公一愣,随即笑开,“知我者,悟通也!” 这时候一个小僧弥走进来禀报,“师傅,太子殿下到了。” 悟通大师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个收回棋盒,歉意道,“国公大人许久没有到安国寺来,老衲本应该好好招待,可惜事务缠身,多有怠慢,国公大人勿怪。” “你我二人相交数十年,这种话便收回去了,看着这时辰,老朽等的人也快到了。” 悟通大师与小僧弥离去,护国公看着空落落的桌子,神态若有所思。 199.第199章 紧密交缠在竹林 太子祈雨走的是安国寺大门,为了避免人流拥挤,以及被熟人碰见,天意和季初色选择走安国寺的偏门。 天意拿着请柬,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渐渐往幽静的厢房走去。 一行人直到在拐角的一扇虚掩的厢房门前才停下。 “两位施主要寻的人便在里面,阿弥陀佛,小僧告退。” 寂静的待客后院,便只剩下天意和季初色两人,以及虚掩的房门。 天意与美人对视了一眼,正在犹豫着要先敲门,还是先出声时,里头响起一道声如洪钟的话语。 “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许是话语里隐带着催促之意,天意下意识伸手推开了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已经大开了,天意对美人耸了耸肩,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两人相携跨进了门槛,侧过身,便看到一道身影临窗而立,鹤发苍苍,却身形笔直,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那人才缓缓转过了身。 七十岁高龄,但是身板硬朗,精神饱满,看不出一点垂老之态,几十年在朝堂上翻手覆云,阅历都在眉目中沉淀,双目锐利,与人对视,似乎要将人看透。 天意与对方一照面,便拉着美人低首行礼。 “小女天意与夫君参见国公大人。”温文有礼,举止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护国公看着面前两个小娃朝他俯首行礼,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从眼底划过,导致他一时间忘了让两人起身。 天意的腰弯得有些酸了,抬头偷瞄,却见护国公似乎在发呆,不由一滴冷汗冒了出来,幸好季初色有些不耐烦,拉了拉她的手,随之将她拉了起来。 护国公回过神来,望见两双无辜又澄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看,不自然地轻咳几声,“坐吧!” 天意和季初色榻上落座,桌面上已经搁置了两杯清茶,香烟袅袅。 待落定后,护国公手指轻叩着桌面,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那在一旁把玩摇摇鼓的季初色后,眉目倒是俊朗隽秀,只是可惜了这一身气度,随之护国公面向天意问道, “你是初色的媳妇?” 天意轻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老朽为何找你们来?”护国公捻着胡须,挑眉一问。 天意不由在心里轻笑,这护国公还挺有趣的,自己下的帖子,还问她为什么。天意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护国公见此收回了目光,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轻饮了几口后才道,“今日来老朽是告诉你们,老朽在外面替你们安置了一座三进三出的房子,你们随时可以搬进去住,老朽也已经安排好私塾,到时候初色也可以一起去上学,里面都是一些身有残缺的学子,初色去了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否则整日浑浑噩噩待在家里也是在浪费时间……” “国公大人,您今日找我们来,就是要说这些吗?”天意沉静地抬起头,毫不犹豫地打断护国公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未说完话时开口说话,这个女娃是第一个人,而且是带着质问的语气,护国公的心里顿时浮现一丝恼火,“你想说什么?” 天意露出自打进了这个禅院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只不过带着讽意,“国公大人,您一进来便直接说替我们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小女子和夫君深感困惑,您到底是以着什么立场替小辈们安排?咱们非亲非故,就算是您身为国公,想要做什么事都可以,但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小女和夫君还是懂的,请国公大人收回美意。” 天意原本是抱着一丝的期望赴的约,她以为经过了那些证物的调查后,国公大人能够幡然醒悟,他误会了美人这么多年,可以和美人好好说说话,却不曾想她们一出现,他就带着上位者施舍的口吻,自作多情地给她们安排,特别是那残缺两个字,以及特殊私塾,深深刺痛了天意,在她的眼里,美人与正常人无异,只不过是她觉得美人还没长大而已,并不是别人口中残缺的对象,而护国公居然要将他送到那种环境,那些人口歪眼斜,痴傻笨拙,时常为了某些东西争抢,打得头破血流,而私塾里的先生领着丰厚的月俸,却不曾将这些孩子当人看,有时候还会下赌注,怂恿人打架,这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却不曾想护国公竟然有这样的念头,他到底是在为美人好,还是要将美人推入火坑? 护国公没曾想自己的一副好心竟然被这十几岁的小娃质疑,他脸上便不好看了,“老朽是初色的外公,怎么会是非亲非故?老朽的一番好意,怎么到了你这里便是像心怀不轨一般?” “外公?”天意惊讶地说道,然后一脸疑惑的样子,“如果您是夫君的外公?可是为何小女却不知道?陛下赐婚的时候,您未曾到场,夫君从小到大,受过苦受过难,您也不曾出现,二十多年过去了,您突然冒出来说您是夫君的外公,这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吧?” 季初色玩着摇摇鼓的手一顿,阴郁的心情顿时晴空万里,娘子总是能这样轻易叫他动容不已。 护国公没有想到天意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虽然他很是气恼,但是对方说的却句句在理,而他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在朝堂上熏陶得遇事不惊的护国公,顿时板起了脸,他冷哼道,“小女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老朽和初色的事,你身为妇人,不应该随便拒绝老朽的安排,一切都得听初色的话。” 天意挺了挺腰板,不甘示弱地回道,“成,这些事就听夫君的,一切按照夫君的意思做。” 护国公心中一喜,初色此时如稚儿,只要他说的条件足够诱人,他不信他不会答应。 天意转身温和地看向美人,然后轻声道,“美人,待会国公大人问你话,你要认真回答,知道吗?” 天意的话成功吸引了季初色的注意力,他迷惘地抬起头,看了眼护国公的方向,然后点了点头。 护国公看着季初色懵懂的神色,心头一松,然后开口问道,“初色,外公给你买了一座院子,还给你安排了私塾,你觉得如何?” 季初色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这让护国公极为震惊,他立即问道,“为什么?” 季初色看了护国公一眼,然后怯弱地回道,“初色没有外公,初色有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很好,初色不想去私塾,因为初色有娘子,娘子会教初色很多东西。” 那一句“初色没有外公”让护国公当即呆愣住,直到天意和季初色起身都没有注意到。 “国公大人,今日天意带着夫君来赴约,一是因为您是长辈,邀约不好推辞,二是天意很好奇您的用意,但是今日一见,晚辈很失望,晚辈阅历尚浅,不如您活了一辈子的看透,但是有一句话晚辈想对国公大人说,有些东西,一旦缺席太久,要想找回来,便已经很难了。” 天意牵着美人面向着主座上的人有礼地福了福身,然后踏出了禅房。 护国公怔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看着那两道身影相携而去。 “美人,方才你表现得真好,宠辱不惊,呆萌得恰到好处,把护国公噎得哑口无言。”天意越到美人面前,一个激动,便“吧唧”一声在美人面前留下一个口水印子。 季初色一怔,随即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绝代风华的笑容,此时他的心情美得不胜收,他的视线落在娘子娇嫩的红唇,随即心不在焉地道,“若不是娘子调教得好——” 调教?天意怎么觉得美人这个词用得有些奇怪,正当天意凝神思索的时候,一股温和的力道将她往旁边一带,她来不及惊呼,紧接着面前的容颜无限放大,阴影俯下,唇瓣一凉,像是有什么覆了上来,周身萦绕着清浅的梅麝幽香,让天意有一瞬间恍惚了。 而腰间突然收紧用力的手,拉回了天意的心神,唇瓣温软,腰间的大手带着灼热的温度,所有的感官一下子都集中在唇瓣上,以及腰间上。 季初色的唇舌狡猾灵活地挤进了娘子的牙关,追逐着那丁香小舌,最后将它席卷在口,任他揉捏。 气息交缠,暧,昧在一点一点加深,而周身的温度渐渐升高。 天意感觉自己像是沉溺在深水当中,难以呼吸,整个人四肢无力,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支撑的东西,唯有伸出双手,紧紧缠住美人的肩膀,才能得以支持。 她的脑海里,所有东西都被抽空,只能看见美人紫芝眉宇般的风流尔雅容颜,感受到那紧密交缠,无限妖娆的喘息,粉色娇染上她的脸颊。 季初色睁开眼睛,看着轻颤着睫毛的娘子,眉目如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冰肌玉肤,滑腻似酥,让他爱不释手,娥娥理红妆,纤纤抬素手,婀娜小蛮腰,将他的心火撩拨得更旺。 200.第200章 见色起意,娘子失踪 温度越来越上升。 而唇舌交缠得越激烈。 天意感觉鼻翼间的梅麝香越来越浓,让人的头晕晕沉沉的,在温软诱惑中沉溺无法找回自己。 天意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个吻里了。 浅紫色的领口微微松开,露出肩胛雪白细腻的肌肤,像是无尽云海深处的一抹白,神秘,诱人,引人无限遐想。 季初色的眸色一暗,修长如玉竹般的手指轻轻托起娘子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冰凉的冷风在竹林里吹起,天意感觉胸口一阵凉意,顿时微微打了个颤,这个举动虽小,却让季初色从沉溺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娘子凌乱的衣襟,以及那张娇艳似的绝美容颜,季初色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思绪,他不由抽身离开了娘子的身体。 天意舒了口气,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浮上了水面,只是当她对上美人那一双****未退的眸子,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妖孽,好像一团火红的焰火,要将你吞噬殆尽,而你心甘如怡。 季初色的视线落在娘子被吻得红肿的唇瓣,上面的水光潋滟,好似刚刚含苞待放的蕾,刚受过雨露的恩泽,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他心一动,忍不住抬起手指,圆润的指腹贴着娘子的唇瓣,认真而又细致地将上面的水渍擦拭掉。 被美人如此专心致志的神情专注着,天意脸一红,后知后觉想到美人擦拭的是什么,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无地自容,她紧抓着美人的手臂,便一头扎进了美人的怀抱。 天意这才想起,这里是寺庙啊,虽然她是一个现代人没错,但是这般胆大的事情,她还是感到一阵阵羞意。 原来情到浓时,便是情不自禁。 季初色见此不由失笑,娘子此番举动是否像极了她曾讲过的沙漠中的鸵鸟,以为将自己的头扎进沙子里,别人就看不到她了。 这时候,他牢记着之前的教训,不能在娘子心情不高兴的时候逗她,也不能在娘子悲愤的时候逗她,更不能在娘子害羞的时候逗她,否则下场就是,娘子三日之内不会搭理自己,并且连近身都难。 季初色低头,那盈白玉润的耳朵上染着嫣红,像是一莹白的雪地,突然落下一朵粉红的梅,霎时惹人心怜。 他抬手,轻轻将娘子落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却不料娘子身子一动,将他搂得更紧,他轻轻一笑,随即手指落在娘子的肩上,认真地将娘子的衣裳整理妥当。 清风过苞,阳光落发梢。竹下佳人俏,却道春意好。 过了许久,久到觉得时光都定格在此间怀抱时,天意才迟迟将头抬起,脱离美人的怀抱,她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折痕,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明明美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为什么自己却被他吃得死死,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她愤愤地将衣裳上的褶皱抚平,在心底暗暗打气,不行,从今天开始,她要重振妻纲! 季初色自是不知道娘子心里的打算,他瞧见娘子脸上未散的酡红,心里一阵春风荡漾啊! 而此时不远处,诸葛流光漫步在安国寺后院,身后尾随的是心腹鄂管和蛮营。 鄂管颠着一张脸,讨好地对自家殿下说道,“殿下,今日您带领着百官在安国寺为陵北受灾的百姓祈雨求福,皇城的百姓各个赞您是心怀百姓的好主子,方才您在烧香叩拜的时候,安国寺前的大门口,跪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殿下,您这一招真的是太英明了!不仅挽救了朝堂上下官员对您的看法,还深得民心,简直是一箭双雕。” 听着鄂管的夸赞,诸葛流光顿时飘飘然起来,他满脸的春风得意,走路也带风了,他毫不谦虚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本殿下是谁,只要这么一招,就将民心收拢了过来,本殿下真的是太英明了。” 尾随在身后的人更是一片阿谀奉承,听得诸葛流光心怒放。 不过一旁的蛮营倒是有些担忧,“殿下,属下看二皇子不会就此罢休,隐藏在暗处的阻碍势力也不会停止动作,咱们应该要小心为上,皇后娘娘交代过,希望您能在安国寺内这一段时日,能够安心诵佛,切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诸葛流光闻言,仿佛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耐。 “这安国寺来来往往都是光头和尚,顽固不堪,开口闭口都是阿弥陀佛,听得本殿下的头都大了,而且母后还说既然是诚心祈雨,就应该斋戒七天,整天对着那些青菜萝卜,什么食欲都没有了,还不让本殿下将宫里的美婢带出来,说什么佛门清净之地,这是要让本殿下在这里当苦行僧吗?” 诸葛流光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了青翠的竹子上,怒火中烧,他顿顿无肉不欢,夜夜无佳人相伴不能眠,这次祈雨他简直是在受苦,早知道当初就跟母后说好,当日祈雨当日回宫就好,就不会在这里烦躁。 鄂管蛮营两人对视一眼后,蛮营便上前劝解道,“殿下,皇后娘娘也是为您着想,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这几日咬咬牙熬过了便好了,若是稍有差池,被二皇子等人抓到把柄便不妙了,当初在南下时,咱们将事情隐瞒得毫无痕迹,却仍是被传回了朝堂,说不定这里面就有着二皇子在里头插了一脚,这次他们定然还是虎视眈眈地等着殿下出现什么不妥,好拿拿这些事大做文章,咱们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一想到二皇弟以及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他此时的位置,想想就觉得背后一片阴森,他不甘地叹了一口气,“想要让本殿下好好待在安国寺里也不是不可以。” “殿下,您想通了?”鄂管蛮营两人顿时一喜。 诸葛流光咧唇一笑,吊儿郎当地道,“只要你们偷偷将美食佳人送到本殿下的厢房里,本殿下保准天天乖乖待在安国寺里。” 鄂管蛮营脸上的期待顿时僵硬在脸上,太子这哪里是想要好好待在安国寺里,摆明是在顶风作案,还是在佛门清净之地! 诸葛流光压根就没有留意身后属下的神情,交代完事情之后,边自顾自往前走,待到看见不远处一深一浅两道紫影的时候,他顿时两眼放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老天怜悯他,知道他需要什么的时候,便将什么送到他面前。 “鄂管,你去帮我把荀天意弄到我房间里去。”诸葛流光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然后奸笑道。 “殿下,这样做不太好吧!”鄂管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好,荀天意嫁了一个傻子,肯定不甘寂寞,本殿下这是在做好事,赶紧去!”诸葛流光笑得一脸的****,还时不时催促着。 鄂管看了眼蛮营,后者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虽邀约一行不欢而散,但是季初色的心情是极好的。 “美人,今日咱们下了护国公的面子,是因为他活该,他不应该一副施舍的样子对待美人,人一旦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他误会了你这么多年,本应该向你道歉,再说了,就算你娘亲是因为你离开人世,也不应该迁怒于你,若不是怀着极大的爱意,怎么会将你生下,护国公本身的想法就是错误的。”天意一边走,一边和美人说道。 季初色微不可乎地颔首,一直纠结在心的心结,在娘子三言两语见解开了,他不由弯了弯唇,果然娘子是这个世间最真心待他的人。 “但是护国公这一脉能够屹立三朝不倒,也不是没有他们自己的理念,保持中庸之道,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这让我不得不佩服,”天意褒贬各一半地评价道,眼睛一扫,眼角突然看见一只可爱的兔子蹲在不远处的竹子下面,不禁惊喜地叫道,“美人,好可爱的兔子。” 说着天意便提起裙摆朝那只兔子跑去,没想到那只兔子竟然也不跑,天意蹲下来轻轻地抚着兔毛,心里一片欢喜。 季初色看着娘子笑靥如,心头刚浮起来的愉悦顿时被另一种情绪掩盖下来。 方才在竹林间,他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娘子清白无瑕,像是九天仙梦中的仙女,他不该将她破坏掉。 他只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不能找到解噬心蛊的方法,轻则痴傻一生,重则恐怕他很难在留在这个世间,就算是不舍,他也要离开娘子的身边,今生难再相见,娘子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因为一己贪念,将娘子的后半生给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在方才的浓情蜜意中他刹住了心神,不敢再上前一步,这便是最遥远的距离,最爱的人在跟前,而自己却不能说将爱说出口的痛楚。 季初色回过身的时候,突然一阵烟雾吹来,弥漫住他的视线,待他拂散的时候,却发现方才娘子站着的地方来带着那只兔子竟然空无一人,他的眸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201.第201章 落入虎口(1) “出来。”季初色面对冷寂的竹林,对着空气面无表情地道。 顿时,空地里便多出了几道人影。 凤一等人行礼后,却发现主子身边却无大少奶奶的踪影,不由一惊。方才他们因为主子和大少奶奶在亲密,他们身为属下不仅得避嫌,还得为主子清出一片安静的天地,所以特地退避三舍,却没想到这一退却退出问题了,居然有人竟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大少奶奶劫走,这简直是在挑战他们风烈的威望,看着主子面沉如水,们顿时心中激愤,他们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他们一定还没有出安国寺,你们立刻下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到。”季初色挑起眉眼,音沉如水。 “是。”风烈们领命而去。 季初色望着绿意森然的竹林,眸子里的星星点点碎光渐渐隐去,只剩下幽深如夜的神色,敢在他手里抢人,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诸葛流光看着榻上昏迷躺着的人,不由露出痴迷的目光,果然还是得手了,真是不容易。 “你们,都出去!”诸葛流光迫不及待地吩咐着,目光赤裸裸,似乎已经将自己剥光,神色着急。 所有人听令退下。 待到门轻轻关上,屋内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天意,和色心已起的诸葛流光。 诸葛流光一步步靠近踏上的人,他俯身看着底下的人,粉妆玉琢的容颜,玲珑窈窕的腰身,此时闭着眼睛,一呼一吸间都是撩人的诱惑,粉腻酥融娇欲滴,简直是天生尤物。 诸葛流光咂了咂舌,这荀天意果然是倾国倾城色,当初痴傻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来,简直是太可惜,否则他早就抱得佳人归,宫殿里也不缺她一副碗筷,兴许尝尝傻佳人的滋味也不错。 诸葛流光越想越兴奋,他回忆不久前天意对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虽然冷美人他也喜欢,只不过脾气太过倔强,此时天意安静地沉睡在榻上,乖巧如猫咪,就惹得他心里痒痒的。果然佳人还是要安静点好,特别是睡着的时候。 方才鄂管对她下了药,保管她长睡不醒,诸葛流光不想再等了,他迫不及待地解下腰带,随手将腰带扔在一边,随即伸出手要向天意的腰间伸去。 “嘭嘭——” 就在诸葛流光的手要碰上天意的腰间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了。 兴致一下子被打断,诸葛流光有些不耐,“不是说了没事别再这个时候找本殿下,听不懂人话吗?” “不好了,殿下,皇后娘娘来了。”鄂管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什么?母后? 方才精虫上脑的诸葛流光一下子清醒了,他拾起丢落在榻上的腰带,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榻上的人身上挪开,然后快步走到房门口。 “怎么回事?”诸葛流光边整理衣冠,边快步跟着鄂管前去迎接季皇后。 “属下也不知晓,方才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寻的属下。”鄂管回道。 “那母后现在人在哪里?”诸葛流光镇定着接着问。 “待客禅院。” 诸葛流光点点头,想来母后是不放心他,所以亲自来了安国寺一趟,应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于是他恢复了原本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挑起一抹笑,“鄂管,我房间里的人你小心看管,本殿下觉得对一个昏睡的人下手有些无趣,你待会让人将她弄醒,再做点手脚,可明白本殿下的意思?” 鄂管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早就对太子的做法了然于心,他露出一道心领神会的神色,奸佞一笑,“请殿下放心,属下保管您回来的时候享受别样的佳人美色。” “真不愧是跟在本殿下多年的能手,那本殿下就放心地交予你了。”诸葛流光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拐进了待客禅院。 待走到一间房间面前时,诸葛流光收起了脸上的春风得意,一本正经地敲了敲房门,等里面传来回应,他才推开门。 只见在一副山水墨画前站着一衣着富贵华丽的女子,诸葛流光顿时行礼,“儿臣参加母后,愿母后容颜永驻,吉祥长寿。” 只见那背身而站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那一张端庄严谨的容颜,一身镂金丝钮牡丹纹蜀锦衣,将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雍容华贵。 季皇后看了眼诸葛流光,才在明青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双目微敛,神色淡淡,“皇儿有心了,平身吧!” “谢母后。”诸葛流光乖觉地站在母后跟前,听候差遣。 “今日祈雨如何?”季皇后接过明青递来的茶杯,掀开喝了一口后问道。 “一切顺利,听人说,儿臣祈雨这件事在皇城造成了轰动,许多百姓都称儿臣如果登基高坐,一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诸葛流光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季皇后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皇儿,心中有些无奈,但是这次祈雨确实给皇儿带来不少好处,于是她便不像平日一般念叨他,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这几日好好待在安国寺,有什么缺少的,派人跟明青说一声,她会给你安排。只不过你在这里要安分守己,不得惹出什么麻烦,只要你安安分分待满时间,等你回到皇宫,你父皇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诸葛流光眼神飘忽地应下,而季皇后没有留意到他心虚的神色,继续交代着事宜。 竹林里,凤一跪在主子身后,禀报道,“主子,皇后突然出现在安国寺,属下们不能展开人手大肆搜查寺院,担心被跟随在皇后身边的宫内侍卫发觉。” 季初色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暗色,“不要惊动季皇后,小心排查。” “是。”凤一颔首领命。 凌二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担忧,据守在寺外的属下汇报,并未见到可疑人物从寺院离开,那么大少奶奶一定还在寺里,而以着他们风烈的能力,一炷香之内将安国寺翻个底朝天并不是问题,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皇后娘娘会亲临安国寺,宫内侍卫已经驻守在寺院各个要道,让他们难以展开手脚,否则他们早已经找到大少奶奶了。 “主子--”凌二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子的背影。 “凌二,娘子应该会没事的。”季初色眸色飘忽地落在远处无尽的天色,像是在对凌二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二闻言,不忍地将视线撇开,“是的,大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太子院子里。 鄂管让人将一个瓶子搁在天意鼻息下,然后将一捻细粉搁进熏香里,最后才带人离去。 天意是被突然闻到的味道呛醒,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入目的却是土黄色的墙身,不由感觉到有些奇怪,她方才不是才和美人待在竹林里,然后她看见一只兔子,就过去抚摸它,紧接着人就失去意识,可是怎么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不对,她为什么会睡着? 天意心里觉得不对劲,随之强撑起了身,拍了拍有些沉重的头,然后打量着屋内。 干净整洁的房间,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张床榻,以及一个佛字被写在墙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显然这里还是在安国寺寺内。 天意试探着叫着,“美人,你在哪里?美人?” 呼唤有去无回,天意突然清醒,怎么回事?就算是美人不在,们也会出现,为什么此时无人应答? 天意来不及细想,便下了榻,朝房门走去,她手一拉,门没开,再拉,门依旧一动不动。天意顿时醒悟,她被人反锁在屋子里了,美人和们都不在,很有可能她是被劫持了,一想到这里天意心里就有些慌,但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急只能自乱阵脚。 于是她四下摸索起来,看能不能找到方法偷偷出去。 突然她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有点甜,像是玫瑰香,又有点像麝香,忽然她感觉到身体有些热,一股燥热从身体深处涌上来,让她有些不自在,可是她感觉不对劲,看外面的天,应该已经是傍晚,为什么她会感觉到热,而且如今虽然已经是春末,但也不至于温度升高成这样子,她刻意忽略那股热意,认真摸索起来。。 最后搜索无果之后,她不由泄气坐在了榻上,她看着满室的寂寥,虽然心底有些害怕,但是她不断安慰自己,美人知道她不见之后,一定会想方法找到她,所以她安心等着就好。 一旦安静下来,身体里那股热意便压制不住,天意的手不自觉要覆上衣衫,将它褪下来,但是手刚碰上衣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震惊地想起,在古代似乎有种东西可以让人浑身发热,便是青楼中用来****的。 这一猜测让天意如坠冰窖。 道别自家母后的诸葛流光,一走出房间,便脚步匆忙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赶,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了。 刚回到院子,鄂管便迎了上来,“殿下,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好,做得不错!”诸葛流光顿时双眼放光,急不可耐地加快步伐。 终于走到了房门前,诸葛流光将手搭在门上,淫淫一笑,“待会将人都遣散,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不要轻易靠近。” “属下晓得,春宵一刻值千金,殿下莫辜负了。”鄂管微弯着腰,谄媚地道。 202.第202章 落入虎口(2) 佛理一直是东临皇室所推崇的,故而在建国之初,开国东临皇帝便告诫子孙,要将佛家的思想融入治国之道,故而东临国内,僧人的地位甚高,而安国寺是国寺,它的每一任住持都是得道高僧,在东临国享有盛誉,安国寺建在皇城最高的山上,四周绿树环绕,空气清新,但也幽深,一旦到了夜间,温度就会下降。 “主子,还是没找到大少奶奶。” 风烈们齐齐跪在竹林之下,语气中带着自责。 季初色身染霜华,一身凉意,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冷意。 “太子和住持的院子可有搜寻?”语气淡淡,听不出一点情绪。 “属下还未曾探查,但是凌二已经带人前去了,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住持的院子。”风烈们恭敬地回道。 “你们继续搜,派人将安国寺包围起来,守住各个门口,一只鸟都不许放出去。”季初色冷冷下着命令。 “属下遵命。” 风烈们脚步匆匆离去。 夜,很凉,很凉。 风,很浅,很浅。 一片竹叶从上飘落下来,落在季初色手心,青翠欲滴,片刻,灰飞烟灭。 浅黄色的灯笼一个个挂在走道上,散发着微弱的亮光,月色朦胧,照不清黑暗中的影像。 诸葛流光伸手推开了门,然后快速关上,脚步轻快地朝里头走去。 而坐在榻上的天意此时正抵御着身上不断涌上来的热意,五感全部集中在四周的动静上面,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却听到一阵开门关门声,心底不由浮起一丝喜意,不会不会是美人寻到她了?但是随即又一慌,这脚步声不像是美人的,虽然美人他天真懵懂,他的脚步却厚实,踩在地面上虽然轻响,但是却能让她感到心安,然而此时这阵脚步不仅虚浮,而且杂乱无章,像是在急不可耐,她的心头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寺院里的厢房都极其简单,摆设也很少,所以不到片刻,那阵脚步便已然靠近。 天意抬起头,正巧与抬步进来的诸葛流光相碰。 “是你?”天意惊讶道。 “怎么?难道你以为是你家那个傻子?”诸葛流光贪婪的目光扫过天意的脸颊,春半桃,点染曲眉,唇似樱桃,鬓云欲度香腮雪,一副妖娆娇艳的佳人卧榻图就这样勾勒在眼前,看来魅香已经起了作用,诸葛流光忍不住抬脚就要上前。 “站住,不许过来。”天意对上诸葛流光赤裸裸的眼神,顿时高声一喝,可惜因中了魅香,中气不足,十分气势已失七分。 “不让本殿下过去,怎么帮你解身上的魅香,本殿下知道你此刻已经欲火焚身了,来,乖,让本殿下好好疼你,保准你今晚********。” 说完诸葛流光张开双手便朝榻上的天意扑去,天意眉眼一跳,在榻上翻了个滚,让诸葛流光扑了个空,然后强忍着双脚发软,起身远离了床榻,然后远远跑开那张榻。 一举扑空却没有让诸葛流光不快,他从榻上起身,见天意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不由露出一抹奸笑,他掸了掸身上的衣裳,笑道,“原来宝贝是喜欢玩欲情故纵,欲拒还迎的调调,成,那本殿下就满足你,难得见你这般娇羞。” 天意顿时黑了脸,“谁跟你玩这些,赶紧放我出去,你身为东临国的太子,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迷晕臣子的家眷,不觉得可耻吗?到时候传出去,不仅你脸上无光,陛下也会大发雷霆的,太子,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可耻?”诸葛流光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天意,然后在桌子前站定,他无所谓一笑,“当初南下的时候,本殿下都敢做,今日怎么不敢?况且那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又不受宠,你在定王府肯定受过不少苦,不如跟了本殿下,保管你一声荣华富贵。” 天意没有想到这个一国储君,心里竟都是这种龌龊的念头,她本不想和他多加言谈,但是她必须拖延时间,为美人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她。 “太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死守着权利富贵吗?我荀天意才不屑这些,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天意手心里都是汗,但是她不能示弱。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双眼怒视。 “本殿下不信,这个世间还有女子不爱权贵,不爱地位,你一定是在口是心非,不好意思开口,没有关系,只要你今晚将本殿下伺候好了,本殿下许你一世金银富贵。”诸葛流光望着天意酡红的脸颊,舔了舔唇角,眸里划过一丝贪欲。 随即诸葛流光双脚移动,便朝天意追去,天意连忙躲开,两人围着桌子一追一赶,诸葛流光虽然是男子,力气大,但是天意仗着身子娇小灵活,一次次躲过了诸葛流光的狼手。 最后两人各执一边桌子,气喘吁吁地对视。 “宝贝,咱们玩也玩够了,夜也深了,该就寝了。”诸葛流光双眼像是黏在天意身上,一动也移不开。 “诸葛流光,你闭嘴。”天意感觉整个人都处于强弩之末,她在心里哭道,美人,你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我就支撑不住了。 原本魅香就带有让人手足失去力气的功效,天意已经觉得双脚在发软,更糟糕的是,她身上那种燥热越来越严重了,她都快控制不住了,连带着眼前的人她都快看不清了。 不行,她得清醒,她得赶紧离开诸葛流光,否则万一被这催情香给迷失了神智,那就后悔莫及了,所以当眼角扫到桌面上的茶杯时,她灵光一闪,借着脚步发软,整个人向桌子倒去,手臂随之不小心挥倒茶杯,随即杯子应声而落,砸在地面上,碎了。 天意在诸葛流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一片碎片,然后紧紧握在手心,密密刺刺的疼痛从手心传来,一下子便让天意清醒过来,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魅香弥漫着整个房间,诸葛流光必不可免也吸入不少,他看着眼前这一娇媚美人,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抬脚要继续追天意,天意见此立即拔腿就跑,但是去不想诸葛流光是声东击西,待到她跑向另一边的时候,他翻身一跃到了天意面前,然后伸出手,抓住天意的手臂,天意见势不妙,用力挥开,却不料被诸葛流光扯下一大片衣衫。 春风料峭春衫薄,春衣本就是单薄,所以根本就不经扯,当那一大片雪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时,天意明显感觉到诸葛流光的眼睛更是亮了几分,她连忙护住手,羞怒道,“诸葛流光,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诸葛流光一步一步紧逼,目光贪婪地落在天意身上,故意轻呵着气道,“本殿下就是喜欢欺负人怎么样?有的人在本殿下身下,还求本殿下多欺负一会,你放心,待会本殿下保管你后悔说出这一句话,本殿下已经迫不及待要听见你求饶的声音了。” 天意被他一步一步逼退到了榻边,小腿碰到榻沿,无力跌坐。 诸葛流光双手撑在榻边,将她围在身下,脸凑到天意跟前,嗅了嗅她的身上的香味,紧接着露出一心满意足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一虎视眈眈的禽,兽,心中怒气一起,扬起手臂就要狠狠甩上去。 但是诸葛流光早已有了防备,他伸出手抓住天意的手腕,然后往旁边一带,天意整个人就摔在了榻上。 天意被摔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两只手一紧,她惊慌地张开眼睛,却见诸葛流光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根绳子,然后将她的两只手腕绑住,她用力扯了扯,却未能扯开,心里一凉。 绑住天意后,诸葛流光顿时将目光流连在天意的身上,忍不住咂了咂舌,平日见她一副淡雅脱俗的模样,今日经过魅香后,整个人如娇艳欲滴的玫瑰,妖娆娇媚,那双染上红晕的眸子就像两只猫爪一般,不住在他的心里挠着,欲罢不能,撩人心怀。 诸葛流光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头,就要往天意的粉唇上凑去。 “你这个禽兽,赶紧给我滚开。”天意将头撇开,堪堪避开了诸葛流光的靠近。 一吻落空,诸葛流光也不着急,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反正她此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欲再贴上去。 天意心一慌,而在这时候她发觉她的脚还能动,于是顾不上许多,抬脚就往诸葛流光身上踹去。 诸葛流光满心满身都在天意身上,一时被踹得毫无防备,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怒火一起,整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阴沉沉地道,“荀天意,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看你还有没有力气挣扎。” 说着诸葛流光一把扣住天意欲再踢来的脚,冷测测一笑,“你以为被殿下还会再上当吗?” 话音一落,双脚便被诸葛流光绑住,整个人顿时不能动弹。 做完这一切,诸葛流光满意地看着天意憎恶的眼神,然后身子靠了上来,双手撑在天意两侧,贪欲浓郁地道,“宝贝,放轻松,本殿下会好好待你的。” 天意咬着牙,眼睁睁看着诸葛流光逼近她,最后一丝倔强融进眸子化为阵阵热意,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落在耳畔。 美人,我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还不来?我快撑不住了! 美人—— 203.第203章 撩人的娘子 当诸葛流光的身子不断靠近的时候,天意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 初次相见时,她误以为美人是九天仙梦里走出来的仙人,还在他面前狼狈跌落。 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是在皇宫宴会上,那时候她惶然面对新的环境,从未想过上位者随口提到的人,会和她今后的日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今日在这个令她不堪回首的时刻,她努力回想着美人的样子。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涣散,她害怕等她忘了自己的时候,也会将美人也忘记了,变得不像自己。 滚烫的泪珠溢出眼眶,视线变得模糊,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沉沦,不要迷失,不要忘记。 美人,愿今生再见,来世等候! 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美人从天而降,就如同当初一般,惊鸿出现,带着紫色亮光,安然且从容。 这是一个梦吧! 季初色刚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诸葛流光的手正要往娘子的身上摸去,而他的娘子此时双目紧闭,紧紧咬着唇瓣,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滑落,就像是冰天雪地里,飘落的雪梅,那样浓艳,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诸葛流光只感觉到腰间一股突然袭来的力气,然后他整个人就莫名从床榻飞了出去。重重落地之后,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正想开口训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闯他的房间时,一个黑色的布袋从天而降,将他紧紧套在里面,他心里一慌,正要叫出口,却被人一个手刃给弄昏了。 季初色踹飞了榻前的诸葛流光,连忙伸手将娘子身上的束缚解开,目光一顿,落在娘子不断流出鲜血的双手时,一点点亮光从指缝中透了出来,他的瞳孔不由自主颤了颤,他小心翼翼地将娘子的手指打开,露出里面被鲜血染红的茶壶碎片,里面白嫩柔滑的手心已经血肉模糊。 季初色强忍着心中的疼惜,伸手摸了摸娘子的脸颊,却发现娘子的身体热得吓人,不由心中一惊,连忙褪下身上的披风,将娘子包裹住,然后双手一搂,便将娘子横抱在怀里,他转过身时,风烈们已经将诸葛流光,以及他的属下全部擒获打晕堆在一起,正等候着他发令。 因为这一次诸葛流光掳走大少奶奶,让风烈们憋了一口气,所以下手的时候格外狠,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唯有诸葛流光算好的,只是晕了而已。 季初色的眸光冰冷地扫过地上的层层“罗汉”,眸底闪过一抹铁血的精光。 “太子不是喜欢男子吗?那咱们就满足他,将所有人都剥光扔到一起,春宵苦短,愿太子好好享受。” 话音一落,季初色便抱着娘子从容地踩过诸葛流光的手指,静谧的禅房里便响起一声清脆的碎骨声。 你是用那一只手碰的娘子,我就让你的手再也碰不到东西! 得到主子的命令后,们摩拳擦掌,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姿态朝躺在地上的人走去,就差没有亮起嘴里的银牙了! 敢碰我们主子的人,敢碰我们的大少奶奶,活得腻歪了吧! “碰碰梆梆——” 房间里不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各种咔嚓声。 季初色抱着娘子走出了院子,立即朝寺院之外飞身而去。 迅速处理好主子交代事情的风烈们,甩了甩手,对着黑暗的房间冷笑几声后,消无声息地尾随在主子身后,在半空中呈现半包围的局面,将主子和大少奶奶护在里面,以防暗手偷袭。 季初色在皇城的上空急速跃起落下,轻点各家各户的屋顶,借力飞得更远。 “好热,好热——”怀中的人呢喃着,面色不安,好像在做着噩梦,苦苦挣扎着。 季初色心里一软,轻声安抚着,“娘子,不怕,你已经安全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仿佛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天意渐渐平静下来,鼻翼间是浅浅的梅麝幽香,她不由自主将身子贴得更近一些。 季初色松了一口气,因着他从诸葛流光手中将娘子带走,若是再留下来,必不可免隔日诸葛流光会找上来,所以他便连夜将娘子带回去。 突然行至半路的时候,五感全开,戒备心十足的们突然发现他们的主子竟然突然在一家屋顶落下时歪了下脚,众人不由揉了揉眼睛,他们方才是不是看到主子的脸上浮现一抹可以的红晕,主子轻功卓绝,就算他们将功力提升到极致,也只能是堪堪跟在主子身后,此时居然发现主子有了失误,简直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难得。凤一与凌二面面相窥,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季初色故作镇定地继续前行,他轻咳了声,但是难掩着眸底的震惊,方才在疾行的时候,他察觉胸前发凉,似有些冷风吹了进去,正当他感觉胸口有些不对劲,紧接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他的衣襟滑了进去,带着温软的热度,在他胸前轻易点火着。 那身与身相贴的温度,迅速席卷了季初色整个血液,他感觉整个人像是抱着一团火,而他也渐渐被传染了。 他不由皱起眉头,娘子到底是怎么了?低头却见娘子眉目紧闭,面若桃色,唇似樱桃,整个人红彤彤的,却格外惹人怜爱。 此时正行走在半空中,而且他没有多余的手将娘子的手从怀中拿出,只得一面痛苦隐忍着一面加速前行。 这一举动最后苦的是后面紧紧相随的们,他们望着突然加快速度的主子,然后眼睁睁地见主子将他们远远甩开,独自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一种凄凉感顿时萦绕在他们的心间,主子这是不要他们了吗? 结束了这一路艰难的路程,季初色落在了朝阳院,顾不上清风的行礼,随即像一阵风一样迅速闪进了房间里,并且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清风顿时瞪大了双眼,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方才他好像看见大少奶奶趴在主子胸前,而主子的领口已然散开,他连忙将这一副香艳的画面从脑海里赶走,希望明日主子不会记起来他曾经出现在这里,否则主子一定会将他杀人灭口的。 “清风,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可有看到主子和大少爷?你,你怎么?”侍墨听到响动,立即跑了出来,却见到一脸神色恍惚的清风,紧接着便看到清风的鼻子流出了血。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我没出现在这里过,我在梦游,我去睡觉了!”于是清风带着满脸鼻血,双脚飘忽地离开了院子,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侍墨待在原地。 一进去房间,季初色便连忙将娘子放在榻上,表面淡定地将娘子的手从衣服里掏出来,等到看到胸口前的濡湿,不由有些好笑,但是一回想到方才娘子的唇舌在他的肌肤上划过,那种颤栗让他顿时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不行,他要先去洗个冷水脸,席三已经被他命令去唤林风措了,待会便让林风措帮娘子检查下,到底娘子到底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季初色刚要起身,一柔软的双手手便如藤蔓一般缠绕住他的手臂,他心中一喜,难道是娘子醒来了? 但是当他回身重新坐下的时候,却与一双带着火红颜色却迷惘的眼睛对上,他从来不知道娘子的眼睛可以这样美,美得不可方物,就好像一颗颗亮丽的红宝石。 就在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双柔软的双手离开他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随即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紧紧贴了上来。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热情似火的娘子,季初色皱了皱眉,难道娘子发烧,将脑子烧糊涂了。 “美人,我不舒服。”天意抬起眉眼,糯糯软软地说道,似在抱怨,又似在撒娇。 季初色对上娘子媚眼如丝的神色,内心顿时柔软了,“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殊不知这句话像是火上浇油般,让天意整个人更热了,之前在诸葛流光面前极力克制压抑的情潮蜂拥而至,“美人,我热,我好热——” “热?没事,不用担心,到时候林公子过来的时候,我让他给你看看。”季初色别过眼,不忍看向娘子此时这一副妖娆撩人的模样,他从来没有想过,娘子发烧的时候,竟然如此让人酥了骨子,但是此时娘子在生病,他不能有这般不齿的念头。 可是,娘子的手抚上他的脸,随即轻轻地将他的脸板正了过来,双眼相视,就好像有着什么丝线紧密交缠,让他和她彼此间移不开视线。 天意慢慢靠近他,轻吐着气息,然后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可是,我只想要美人怎么办?” 季初色没有听清楚娘子说什么,满心满眼之落在娘子一张一启的红唇,正当他在回想娘子方才说了什么的时候,紧接着唇上一凉,娘子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他一怔,随即热意席卷,让他忘却了之前想说的话。 204.第204章 热情似火 季初色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团火焰。 而这一团火焰是他的娘子。 他拉回最后一丝理智,然后将娘子拉开,微喘了一口气后,神色认真地看着面前面若桃的人,“娘子,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天意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只知道美人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而靠近美人,她感到很舒服,但是却不知不觉让身体的热度更加升温,她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身体很难受,美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一点一点将她吸引过去,她现在就想抱着美人这个大冰块降温。 “我想抱抱美人。” 天意平日的声线是清丽悦耳,经过方才的激烈唇舌之战后,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却比之前增添了丝妩媚,让季初色不容忽略。他望进娘子那带着委屈,又迷惘的眼睛,最后心头一软,“好,我抱着你,但是你要保证乖乖的,不动手不动脚。” 季初色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娘子待会再不安静点,他可保不准自己还能克制住,话音一落,他双手交叠将那一脸可怜兮兮的娘子搂紧怀里,手轻拍着她的背。 而天意在进入季初色怀里的那一刻,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她的双手按在季初色的胸膛上,在美人分神之际,双手用力,季初色便被她推进了榻里,然后她双手按住季初色的手臂,跨坐在他身上。 季初色根本没有想到要防范娘子的突然袭击,以至于没有防备就被娘子给推倒了,他莫名地看着一把跨坐在他身上的娘子,搞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天意虽然此时做事有条不紊,其实在她脑海里已经成为一团浆糊,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诚实地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和呼唤。 她俯下身子,一拉一扯中,她的衣裳已经凌乱,胸前的衣襟被拉低,此时她低下,堪堪把一副美景送至季初色的眼前。 季初色眸色渐渐染上墨色,他喉咙一紧,声线低沉,沙哑地说道,“娘子,乖,你下来。” “不要。”天意眼神迷离,却斩钉截铁。 季初色觉得娘子身上的热度都传递到他身上了,他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最后双手一撑就要坐起来,不能让娘子再这么胡闹下去了,否则待会席三他们就要回来了。 “不,不许动。”天意一见美人就要起身,立即双手一按,恶狠狠地命令道。 “好好好,我不动。”季初色头大地将双手举起,这才让娘子缓和了神情。 紧接着这一幕,简直颠覆了他对娘子温柔聪慧性格的认知。 天意见到美人如此听话,很满意地在美人脸上吧唧了一口,留下一脸的口水,然后她的手慢慢移到美人的胸前,紧接着手指一动,紫色衣衫便被她扯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她伸出手指点了点美人的胸膛,弹性十足,女流氓般地点评道,“够味,我喜欢!” 季初色脸色一黑,看着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人,他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处于紧绷状态,热血蓬勃,他握紧了拳头,才强制压了下来。 天意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火来自于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才可能让自己降火,她摸了一阵后,觉得自己反而更难受了。 而此时季初色的衣裳已经被她敞开,她觉得还是不够,柔软的手从美人精致的锁骨,到胸膛,小腹,一路往下,她分明感觉到美人的气息忽然紊乱了,不由有些得意,但是当手滑到下腹的时候,却被一股力气扣住,她愣住抬头看着美人,为什么美人的脸那么多汗,她顿时忘了她的手被美人扣住,伸出另外一只手要去帮美人擦汗,可惜还没碰到就又被美人抓住,然后一阵天昏地暗后,她发现她躺在了榻上,紧接着一锦被从天而降,将她紧紧裹在里头,并且是严严实实,一丁点都不露地从头到脚被裹在里头,最后她瞪大了一双迷离的大眼,无措地看着已经坐在榻边的美人。 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方才他差点,差点就把持不住,直到这个时候,若是他不知道娘子到底发生了,他就是一个傻子。 季初色胸中怒火中烧,诸葛流光居然敢在娘子身上下迷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难怪娘子此时和平日完全不一样。身上尽是娘子方才撩拨而起的欲火,季初色轻吐了一口气,这简直是撩人的折磨。 季初色强迫自己无视娘子那殷切的期盼,双手按住娘子的两边被角,防止她再钻出来。这时候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席三将林无措带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席三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应着主子的念头响起,“主子,林公子来了。” 季初色清了清嗓子,调理了气息之后,才出声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席三有礼地抬手,“林公子请。” 林无措一身雪白的衣袍,眉目依旧清隽温润,只是步伐微不可乎地加快,他刚要就寝,就惊闻天意出事了,边顾不上什么,彻夜赶来。 直到此时,他看见一脸红润的天意,才稍稍放下了心,只不过他的目光刚移开,就又复回到天意脸上,不由微皱起眉头,她的脸红得有些异常。 季初色轻咳了一声,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林风措一脸迟疑地问道,“荀小姐可是?” 季初色低头看了一眼自从外人进来时就闭上眼睛的娘子,心底疑惑,却仍说道,“她似乎吸进了不少****香。” “果然如此。”林风措了然。 而此时侍砚侍墨进了房间,代替了大少爷的位置,牢牢护住自家主子。 “可有解毒的方法?”季初色走到一旁,眉色隐忧,他抬眉问道。 “待在下看看。”林风措上前,搭在天意的手腕上,那炙热的温度一瞬间让他晃了神,最后他全身心放在天意的脉搏上。 最后林风措他抽回了手,脸上的紧绷缓了缓,“季大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请。”这句话正和他心意,于是季初色伸手客气道。 寂静的院子里。 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站。 “荀小姐中的是魅香,所幸这种****香不是最为霸道的,解毒的方法有两种。” “哪两种?” 林风措的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声音似乎有些飘渺,“第一种便是常见的,男女交合,破解魅香,另一种是冷水浸泡,驱除身上的热度,将心火降下来。” 轻轻浅浅的声音,在安静的夜下散开,季初色早已经猜到了,只是在林风措的证实下,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林风措回身,面上似有些迟疑,他温润的眸子已经失去了淡然无波,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挣扎,最后他闭了闭眼睛,才将目光撇向别处,“虽然现在已经是春末,但是也难免冷水伤身,所以,”林风措暗下来嗓子,声音低沉得不像之前那般清浅,“在下建议季大公子采取第一种法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风措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话一出口,他的胸口便隐隐地疼起来,就好像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季初色看了林风措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多谢林公子,今夜劳烦你跑了一趟,待会我便让人护送你回去。” “季大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在下与荀小姐是朋友,这点事是在下应该做的,护送倒不必了,在下先行一步。”林风措在朋友那两个字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他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多谢。”季初色有礼地回道。 林风措转身轻踏着步伐,踩着满院子的落叶,一步一步朝院门走去。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怅然若失?颓丧?难过?亦或者是悲哀? 许是连诊过无数次脉,断过无数种病症强大如少年神医,恐怕也不能给与答案。 他只知道他的心在漫无目的的步伐中,渐渐空了,那种空,不是没有装满东西的空荡,而是已经装满了东西,却在一瞬间被掏空的空落落,跨出定王府的那一步,心中一根紧绷的线,就这么“嘣”的一声断裂了。 他抬手捂住胸口,那里似乎在替他这个主人无助,哀痛着。 他顺着铺满地面的皎洁月光慢慢抬起头,明月皎皎,何时照我心,寻一处角落,安放我无处搁置的爱恋。 天上有月月月缺,人间有情情情残。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直面自己内心的心意,当那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艰难! 原来不是情浅,而是早已经情根深种。 他向来看淡尘世间的情情爱爱,在他的认知里,若不是因为利益而走在一起,就是因为互相需要才走在一起,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当亲口将一个女子交付与另一个男子的时候,他竟然觉得难以呼吸。 看着她忍受着巨大痛楚,却不能施以援手,只因为她不属于他。 这种认知,直到今日才如此清晰明了地在他面前摊开。 林风措脚步踉跄,他扶住一旁的树木,最后在唇角渐渐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来,情在那里,不来不去,而他却早已经沉沦其中。 205.第205章 情非得已 季初色站在庭院里,风霜渐渐在他周身凝固,他微低下头,神色莫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身上蛊毒的一年之期,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如此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噬心蛊未解,会不会变得更痴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下来又是一回事,他不能抱着一丝丝的侥幸,然后去占有娘子的身子,那样是对娘子的不负责任。虽然他知道,娘子不会嫌弃他以后是变得更傻,还是害怕他会不会活下去,都会毫无保留地接纳他,但是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他季初色要给的,从来都不是短暂一时的情意,而是生生世世的守护和照顾。 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他不想留给娘子痛苦不堪的留恋,他要娘子好好地活着,永远不知忧伤,一是喜乐安康。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深几许,唯有今夜的残月凉风知晓。 静静守在不远处的风烈们,看着背影落寞的主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席三一拳打在树干上,树上的叶子顿时哗啦啦往下落,“混、蛋!” 树叶震落了众人一身,但是却无人抱怨,正当席三一拳一拳继续打在树干上时,凌二出手抓住他的手,他迎上席三血红的眼睛,摇了摇头,“此刻不是发泄的时候,我们尽快将罪魁祸首找出来才是首要任务。” 席三闻言收回了手,他在袖子上面将眼睛擦干,“凌老大,你说得对,如果不赶紧给主子解蛊,主子就——” 席三没有说下去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于是所有人的脸色一阵悲伤肃穆。 凤一远远看着那道在地面上拉长的寂寥的身影,主子,您的心里很难受吧!想要帮大少奶奶解毒,却不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凤一从来没有像此刻一眼憎恨自己的无能,身为风烈首领,却不能为自家主子分担,那是多么的讽刺啊! “大少爷,主子好像有点撑不住了。”侍墨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在院子的角落寻到大少爷,连忙说道。 方才林风措走的时候说过,娘子这个情况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半柱香了,季初色闻言立即往屋子里走去。 当脚快要跨进门槛时,季初色脚步一顿,低沉地说道,“侍墨,去准备一桶凉水,侍砚,去准备一碗姜水。” 侍砚侍墨不知道大少爷突然下的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们仍旧顺从地快速离开,下去准备东西。 门被轻轻掩上,季初色侧身看向那在榻上苦苦挣扎的娘子。 露浓瘦,薄汗轻衣透。 这便是如此撩人心怀的一幕。 天意半睁开眼睛,眸中含媚,气息不稳,显然已经被魅香控制住了。 “美人——”嘤嘤咛咛的无助从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中溢出。 季初色脚步一顿,后又复踏着步伐上前,当他在榻上坐下时,天意已经缠了上来,那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带着水光的眸子勾魂摄魄,季初色任由着她动着,没有去制止,只是目光怜爱地望着娘子,现在离侍墨她们去准备东西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不容娘子有何闪失。 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心爱的人,任何一个男子面对自己的挚爱能够把持得住,简直是神了!而他不是神! 他只是这世间千千万万陷入情爱之中平凡的男子,只是因为,他不能够轻易拿走娘子的珍贵,没办法相守的爱恋,是这世间最不负责的承诺,娘子是他最爱的人,所以他不愿。 世间最深的情,不是相守,而是不能辜负。 肌肤相亲,确实让天意燥热消散了不少,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恢复了点意识,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时,不由被自己震惊到。 她她她,她竟然将手伸进了美人的衣服里面,美人的外袍已经被她扒下,褪到手肘,露出精致绝美的锁骨,衣衫大敞,里面的春光一览无遗,可恶的是,美人居然一副姿态闲闲地任由她上下其手,天意顿时绯红满脸。 可是她又感觉到一股热意从小腹上升,流遍她全身,无处排解,她呆呆地愣住了。 季初色见娘子好像恢复了点意识,不由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有些惊喜,“娘子,你再忍忍,待会就好了。” 可是当季初色说完这句话时,天意的意识又陷入混沌了,她蹭了蹭他覆在她脸颊的手,在季初色失神的一刹那,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指,顿时一股激流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季初色顿时僵住了。 天易见眼前的人毫无反应,不由有些挫败,然后紧接着她环住眼前的人,将双唇贴了上去,热烈而又缠绵。 季初色顿时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靠娘子那么近,否则待会欲、火、焚、身的将会是自己。 而这时候,一桶凉水被席三和州四抬了进来,他们隔着层层的纱帘禀报了一声之后,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季初色松了口气,他伸手将缠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抱起,然后朝着浴桶走去。 这一短短的距离却让季初色走得格外的艰辛,因为那一双无法忽视的手,以及那如影随形般的柔软唇瓣,让他一直僵硬着脊背。 走到浴桶跟前,季初色伸手拭了拭水温,果然凉到骨子里,他看了眼娇喘连连的娘子,最后狠了狠心,将她放了下去。 彻骨的冰凉顿时让天意打了一个冷颤,凉水弥漫了她的全身,薄如羽翼的衣衫顿时贴在了她的肌肤上,隐隐透透,更是诱人。 季初色别开眼睛,转身欲离开去还侍砚侍墨来伺候时,一双湿漉漉的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如同揪住了他的心,他没有回头,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身后传来懦懦的声音,“你要走吗?不留下来陪我吗?” 残留的魅香,让天意分不清楚梦境还是现实,她只是感觉这个要走的人,身影很寂寥,很悲伤,让她心痛,所以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我让人进来服侍你。”季初色轻轻一扯袖子,那双手就从袖子上滑落。 话音一落,季初色便脚步匆匆地离开房间,却没有看到那双迷惘的双眼在手滑落水中时渐渐呈现清晰,因着手心上面的伤口浸了水,那种刺骨的痛意顿时让她清醒,但是她只来得及记住那绝然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失落。 唤了侍砚侍墨进去伺候后,季初色站在门外,紧紧攥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他苦笑,若是再在里面再待上一刻半刻,他恐怕就把持不住自己了吧。 他望着天边的残月,满目寂寥。 今夜一轮残月,两地月光,倾洒了许许多人的哀伤。 一个时辰之后,侍砚侍墨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她们朝大少爷禀报道,“大少爷,主子已经喝了姜汤睡着了,您可以进去看她了。” “嗯,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季初色因着思虑重重,没有掩盖自己的神色,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便踏进了房间。 侍砚与侍墨面面相觑,侍墨问道,“侍砚,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大少爷有些不对劲?” 侍砚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不对劲。” 其实在她们心里,更加不解的是,为何大少爷会选择用凉水为主子解毒,春季凉水冰寒,很伤女子的身子,大少爷一贯疼爱主子,却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样子的方式,这让两人心中有些不平。 季初色当然是不知道娘子这两个婢女在心中腹诽他,他一进门,便看到脸上苍白,卧榻沉睡的娘子,目光落在她那没有血色的唇色上面,眸色一紧,立即上前。 摸了摸娘子的额头,显然已经解了魅香,他 随即季初色褪下外衣,然后进入锦被里,将娘子抱在怀里,紧接着运气将娘子身上的寒气驱走。 之前他就是抱着这个念头,春水寒冷伤身,只要他在最后及时帮娘子驱寒,那么对她的身子便没有什么影响。 春夜凉薄,两颗心的贴近,是否依旧只隔着胸膛? 此情绵绵,你我之间的情意,是否能够到达对方心底? 无声长夜,唯有黯然神伤。 翌日,安国寺的小僧弥去太子院子里打扫房间,却见到极为不堪混乱的一幕,吓得小僧弥一把将扫帚扔得老远,拔腿就哭着跑走了。 顿时太子殿下与自己的属下在禅房里颠龙倒凤的这个流言如同一夜春风起,散落在皇城各个角落。 原本当时风烈们将所有人都剥光,就是想造成太子在佛寺里聚众淫乱的假象。 哪里知道,那间房间里之前被点燃了****香——魅香,而且太子在打算玷污天意的时候,也身染了魅香,以至于整间房间魅香萦绕,众人昏昏沉沉,都中了魅香,并且房间门已经被风烈们从外面锁上,于是接下来的情节就顺理成章了。 一屋子的男子,没有女子的情况,只能饥不择食,再者说,诸葛流光男女通吃,荤素不禁,并且魅香久久不散,一整夜的淫乱便持续到了清晨,才有了小僧弥吓得捂住眼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后续。 当季初色喂着娘子吃白粥的时候,听闻这个消息时,顿时冷笑,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只不过这一消息传出来,再加上有心人的散播,恐怕整个朝廷都要动荡了。 206.第206章 美人被拆穿(1) 东临朝堂正如季初色猜想着那般正在进行着一场动荡。 太子荒淫无道,嚣张跋扈,品行失德,言行不端,已不适合再担当储君一位,微臣恳请陛下罢黜大皇子太子之位。 太子行事荒唐,败坏皇家门风,在圣地聚众淫乱,玷污佛门清净,如此这般没有羞耻之心,何德何能能够成为东临未来天子,微臣恳请陛下罢黜大皇子太子之位。 太子因手中便利,贪赃枉法,强抢官员之子,恶意霸占,纵容属下为非作歹,欺凌百姓,品性恶劣,罪无可赦,微臣恳请陛下罢黜大皇子太子之位。 群臣上书,齐言要东临帝罢黜诸葛流光太子之位,听闻后宫人所述,当日东临帝将所有欲要罢免太子的奏折扔到季皇后跟前,随之皇宫传出两道消息,皇后娘娘自御书房出来后便病倒了,卧榻在凤临宫,手中大权主动交由太后娘娘以及德妃处理。太子殿下从安国寺被押解回宫后,便被东临帝勒令待在太子宫内,没有准许不准离开,太子宫中所有人都被遣散,独留下太子妃以及一两个侍妾。 太子之位,是东临国仅次于皇帝的地位,也象征着国家未来的风向,此时诸葛流光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导致了身后的皇子虎视眈眈,朝廷****,百官站队,相互厮杀,一切像是一把推手一般,将东临国推向风口浪尖,百年根基的国家正面临着挑战。 太子出事,身为太子党派领头人的定王爷陷入了焦躁的局面,这几日来到处奔波,整个定王府开始慌乱不堪,偌大的王府唯有一隅安静闲淡。 “来,娘子,张开嘴。” “好啦,我自己来,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喂,真是太奇怪了。” “怎么会奇怪,娘子的手受伤了,不方便自己动手,为夫有义务服侍娘子,为娘子分担解劳。” “……” 以上这一段对话,来自于朝阳院的大榕树底下。 树叶茂盛,绿荫底下好乘凉。 于是季初色便让人将饭桌搬到大树底下,此时他一手拿着一碗米饭,一手拿着汤匙,这个一口一口地喂着面前无奈的娘子。 “娘子,你多吃点菜,还有肉,人家都说吃啥补啥,你伤了手,就要多吃点猪蹄,不然你的伤就不会好得那么快。”季初色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般,吹了吹饭菜,然后递到娘子嘴边。 天意看着那油腻腻的猪蹄,虽然侍砚的手艺很好,咬起来口齿留香,但是也经不住这几天一吃再吃,并且美人方才的意思是,她的手也是猪蹄吗?可是经不起美人那殷殷的期盼,天意还是含泪咬了下去。 “娘子真乖!”季初色欣喜地夸赞道,天意顿时有些无语了,美人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吗? 春光融融,草长莺飞,晴空万里,俊男佳人,般般入画。 可惜半空中的话语却有些不太合时宜。 “娘子,不许把肉偷偷吐掉,我看到了哦!” “娘子,你的手帕里面是什么东西,打开我看看。” “娘子,你不把这碗汤喝完,今晚不许上床睡觉!” “……” 天意觉得自从那天早上醒来,她就被美人压制得死死的,她掩面哭泣,不是说好了要重振妻纲的吗?她到底重振到哪里去了? 后来她想起来要询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美人是如何将她从狼嘴里救下来的。 她问美人,可惜美人目光闪烁,三缄其口,答案迷迷蒙蒙,不得而知。 她问清风,可惜清风状态有些不对劲,还没问就流鼻血了,顿时噌的就跑了,留下她一头雾水。 她问侍砚侍墨,这两人斩钉截铁地说大少爷将她救回来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答案让天意不甚满意,但是也无法从们口中撬出什么她想要的答案,便就此作罢,反正她相信,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的。 其实,季初色不说实话是因为他不想娘子难为情,毕竟那一晚的娘子火辣妖娆,并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他担心娘子会害羞。清风不说实话是因为他自己认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担心大少爷找他算账,于是装作不知。而侍砚侍墨则是为主子打抱不平,主子如此在意大少爷,大少爷在那关键时刻却选择用冷水去解决问题,这让她们很心寒,为了不让主子心寒,她们选择只让她们自己心寒。 而天意着实误会了,就算她问们,也套不出什么话来,如果要问他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兴许只会回答他们只记得那晚在凌空飞走时,主子突然间的临时一崴,以及兔子般的速度,再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大榕树底下的孤寂沧桑。 天意最终作罢,放弃了这件事的询问。 而在听闻诸葛流光的下场之后,天意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不是美人的手段,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阴差阳错下导致的结果,并且在将来难以预知的未来埋下了什么祸端。 朝堂日益紧张起来,而天意和季初色的小日子依旧这样悠闲而又热闹地度过。 平静在这一天里打破。 之前在替五妹调查的那个郝少平的消息有了下落,当天意接到风烈探子上报来的消息,不由睁大了一双眼睛,原来当初这个郝少平就是在街上调戏她的三个男子其中一个,怪不得听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熟悉,于是她便将六妹唤了过来,并且将手中的消息转交给她。 当季惠君看到上面调查的结果时,整个人都懵了,这么一个无恶不作,披着人皮的禽、兽,怎么配得上她那乖巧的五姐? 当她一脸震惊地看向大嫂的时候,大嫂回以她一个无奈的神情,“大嫂,这些内容都是真的吗?” 天意认真地点点头,“不错,而且郝少平的房内已经养了好几个小妾,以着五妹的性子,估计很难斗得过那些心机颇深的女子。” 季惠君紧紧握着手中的纸张,然后突然站了起来,“不行,大嫂,我得先去跟五姐说说这件事,否则到时候五姐吃亏了怎么办?趁着他们两人的亲事还没有被正式提及,我得去劝劝她,说不定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于是季惠君和天意告别后,便匆匆离开。 看着六妹远去的身影,天意揉了揉眉角,然后笑着看向大树,“你在那里偷听多久了?” 只见高高的树枝上一抹深紫色衣角若隐若现,上头传来低低一笑,树枝轻响,随即一人翻身落地。 “我刚睡下你们就到了,也不是我主动要偷听的。”季初色揉了揉娘子的头,嬉笑着道。 天意白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在上头做什么?” “赏风景,睡觉呀!”季初色老老实实回答,然后他眸色一亮,随即对娘子提议道,“娘子,我带你到上面可好?” 天意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子一轻,顿时天旋地转,等定下神时,人已经稳稳当当坐在树干上面了。 她低头看了眼,真高啊!她顿时有些心慌,待到身后一温暖的胸膛靠了过来,她才稳定了情绪,整个人向后一靠,便放心地将自己交予身后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坐在这树上,可以看到那么远的风景。”天意的视线越过府中的围墙,便可以看到门可罗雀的酒楼,热热闹闹的街道,络绎不绝的人流,再向远处望去,便是层层叠叠的山峦,云雾缭绕,山青树绿,晴空万里,一览无遗,心情顿时舒畅。 “放开自己,站得高,便看得远。”季初色的声音在天意的耳边响起,像是在低喃,又像是在细语,弄得天意脸上一阵绯红。 天意想起之前的事,便开口问道,“美人,方才你也听到郝少平欺骗五妹的事,可是五妹似乎已经死心塌地地恋上了对方,你觉得六妹有几层把握可以说服五妹?” “娘子,你不觉得这个问题你问错了人吗?我一个大男子,怎么能猜得透你们女孩子的心思,不如你去问问侍砚还是明月?”季初色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地道。 天意瞥了他一眼,“你换位思考下嘛!真是的,好像说我们女子的心思有多复杂似的。要不是你们男子是心大萝卜,怎么会让那么多女子为你们伤心难过!” 季初色讪讪地笑了笑,哪里知道一个问题不懂就惹来娘子的这一番数落,看来娘子是真的为五妹担忧,才会迁怒于他,季初色不由好奇道地问道,“娘子,若是你喜欢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天意随口问道,“那得看他骗我什么了?如果是情非得已的问题——” 季初色心被这个拉长音一提,不由问道,“如果是情非得已的问题呢?你会怎么对待他?” “可以理解,”天意笑了笑,却把季初色笑得发毛,“但是不可原谅。” 接着天意有说道,“如果是原则上的问题的话——” 季初色轻咳了两声,“那又该如何?” 天意朝季初色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不需理解,更不可原谅。” 季初色眉头跳了跳。 这时候天意突然回过头来,她双眼认真地看向美人,直将他看得额头冒汗才幽幽地说道,“美人,我这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接受,但是最不能接受的便是隐瞒、欺骗和背叛。” 季初色的心突然一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望进娘子那双干净的眸子,仿佛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天意绷着一张脸,忽然笑开,她双手摊开朝美人面前递去,“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偷偷藏了好吃的在兜里,坦白掏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季初色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娘子翻着他的袖子,方才他还以为娘子看破了他的伪装,额头冷汗直下。 可惜有些事情,就是因为高兴太早,而酿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207.第207章 美人被拆穿(2) 隔日,季惠君一脸的颓丧走进了朝阳院。 正在和美人执子对弈的天意见此不由出声问道,“六妹,为何一副垂头丧气的摸样?” 季惠君在石椅上落座,整个人的气息都很低沉,她苦笑地摇摇头,“大嫂,来不及了,五姐已经和那个郝公子定下婚约了,礼金聘礼之类的,这几天就会送到府上。” 天意拿着白子的手一顿,不由惊讶地回望她,“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都不知道?”她看向美人,美人也一头雾水。 季惠君叹了口气,强打出精神回道,“大嫂,大哥,你们应该知道现在朝堂似乎有了变化,父亲最近一直在与身边的官员联络,太子被禁足,皇后卧病在床,形势不容乐观,父亲需要稳定身边臣子的心。所以联姻是其中一种方式。” 天意突然想起在昨日看到的信息,郝少平是工部侍郎的儿子,而工部侍郎正好是太子一派,将季惠言嫁过去,不仅结了一门亲家,还巩固了势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做法,之前夫人自己捣鼓的亲事,没想到正成为了定王爷安抚追随太子的臣子的垫脚石,天意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孽缘。 天意安慰了季惠君好一会儿,季惠君最后才平静了思绪,其实季惠君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这次因为季惠言的事,着实牵肠挂肚。 临走的时候,季惠君站在大榕树下,身姿高挑,神态却落寞,带着隐隐的悲凉,背向大哥大嫂道,“若有一日,惠君不幸成为权利下的牺牲品,还望大哥大嫂能帮衬下生母,惠君感激不尽,来世再报。” “那是自然。”天意颔首。 那日,天意望着那道尚满十五的少女身影,竟然感觉到阵阵凄凉。 却不成想,当日在榕树下的一诺,最终一语成谶。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的善于藏拙的少女。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美人,六妹是一个妙人。”天意不由感慨道。 “她是这个王府里,看得最为通透的人,不争不抢,永远温温柔柔,任人打骂不还口,说不定还会笑脸迎向打人的人。”季初色执着黑子,回想着说道。 “可惜生在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在平常百姓家,定能活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天意托着下巴,有些感叹。 季初色看着娘子粉嘟嘟的脸颊,不由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头,宽慰道,“娘子,莫要不高兴,命这东西,一开始就注定了,咱们改变不了,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衬一把,你说对不对?” 天意作势要咬他的手指,然后回视了他一眼,“我发现美人最近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老实交代,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的?可不许藏私哦!” 季初色回以亦倾城亦倾国的笑容,企图蒙混过关,可惜天意是那种会因为美色而耽误正事的人吗? 最后季初色只能举双手投降,“都是黄大叔教的。” 天意这才满意地收回要去揪美人耳朵的手,继续执子对弈。 而被季初色临时拉来当垫背的黄大叔此时重重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大声骂道,“又是哪个混小子在背后说我!” 哪个某混小子正在和他家美娘子举酒对饮,执子对弈,过得好不自在。 就在朝堂对太子一位争论不休的时候,边境战报飞速传到皇城。 赫来国率兵突袭与东临交界的都城。 这件事仿佛一颗石头投进了表面平静的湖水了,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是东临帝以及百官们还没做出反应以及对策时,战报便如同雪一样飞进了皇城。 潼关失守。 连州城破。 阜城告急。 …… 这一雪般的军报搁在御书房内,都快有一巴掌高了,东临帝面对着这一些军报,一个头两个大,连带着嘴唇都着急上火冒出了血泡。 “爱卿们可有对策?”早朝时,东临帝询问众人。 工部侍郎郝宇来出列,“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可以派贺兰将军率军去抵御赫国蛮子。” 贺兰罗是太子一派,这次趁此战乱,太子一派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太子一派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到时候为太子正名有了相当有利额条件。 工部侍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这一话刚落,旁边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太常寺卿尹乙出列,他说道,“贺兰将军五年前曾败在赫来国手下,此次派他去,恐怕难完成大任,不如启用去年的武状元韩伊,论武功谋略,韩伊不会输给贺兰将军。” 太常寺卿尹乙以及武状元韩伊明里暗里都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此次举荐也都是往自己阵营里推人出来,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人立下功劳,到时候为自己的主子助力,赢得陛下的青睐。 “一个刚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敢挑起这样的大任,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兵部侍郎林司,也是太子党,他站出来冷哼驳道。 “怎么?难不成让一个手下败将去迎接强敌?”廷尉林昌反唇相讥。 “廷尉大人此言差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贺兰将军跟赫来国交手过,经验肯定比较老道,胜算也比较大。”刑部侍郎关起嬉笑着回道。 于是整个朝堂陷入一种你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你的局面,而其余党派则是作壁上观,反正火烧不到他们身上。 而座上的东临帝头疼地扶了扶额,然后他大手一挥,黄福立即领会,高声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时候正当是两大党派吵得不可提交的休息缝隙,众人一惊,才察觉陛下心情的盛怒,各个顺从地拜送陛下。 回到御书房,东临帝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陷入一种疲惫的状态,他喝了一口黄福送上来的毛尖,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黄福,朕是不是老了,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根本不顾前线在负隅顽抗,当场撕破脸皮,就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可怜这些人都是当初和朕一起守卫江山的人,如今却——” “陛下怎么会老呢?陛下是万岁爷,是东临的常青树,会一直这样健康长寿下去的。”黄福连忙回道。 “是吗?可是朕已经觉得力不如从前了,况且他们现在的心思都不在国家大事上面,一心只想着为自己谋更多的权势利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储君之位,连带着朕那些好儿子都在猜想着朕什么时候驾崩吧!”东临帝即位几十年来,身体硬朗,精神气佳,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日这般疲倦,这种疲倦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源于内心深处。 这时候,东临帝便会想起那道喜欢穿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她低眉浅笑,肯定又在埋怨他,总是将自己弄得这么累,伤身伤神,该好好休息一下,不如来尝尝妾身新酿的桃酒,可好喝了! 佳人远去,桃酿依旧在,只是已经不复当年的味道了。 “陛下——”黄福顿时惊慌,此时从陛下口里听到这些话,他立即跪了下来,“陛下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所有国家要事还等着您呢!您可不能倒下。” 东临帝低低一笑,挥了挥手,让他起了身,“起来吧,说不定快要入黄土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陛下——”黄福双眼泪水盈眶,却不知如何安慰这高坐在鼎位上,内心却是无比孤寂的天子。 “五年前赫来国签下永不冒犯的条约,没有想到五年后,他们毁约卷土重来,却势如劈竹,锐不可当,难不成咱们东临国已经没有能人将士能够抵挡吗?”东临帝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军情急报,整个头又开始痛了,偌大的东临国,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这不是在嘲讽他治国无能吗? “陛下,当年赫来国侵犯我国,就如同今日情况一般,连夺我国数座城池,那时候是季大公子临危受命,领兵前去镇敌,成功将那些赫来蛮子赶出东临,并且签下条约,如今,情境重来,陛下可以将季大公子再次召回来,让他领三军,去抵挡敌过来犯。”黄福像是想起什么事,连忙上前提议道。 “你这个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当初朕跟他提过,可是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东临帝想起之前在御书房和季初色的谈话,不由皱了皱眉。 黄福顿时笑道,“陛下,有可能是季大公子舍不得离开季大少奶奶,但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想必季大公子分得清孰是孰非,一定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想来黄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东临帝想了想,然后对黄福说道,“你派人将季初色宣进宫内,朕有事情交代于他。” “是,奴才遵命。”黄福俯身领命而去。 东临帝远望着蓝色天际,那朵朵翻滚的白云,仿佛这宫中的波涛汹涌,让人不由升起以一种无边无际的苍凉感。 208.第208章 美人被拆穿(3) “主子,赫来国进犯我国,已经连连拿下六座城池,我军连连败退,赫来国士气高涨,势如破竹,恐怕过了潼关就要逼近第二道关口了。”凤一收到战线传来的军报,立即向自家主子禀报。 季初色靠坐在椅背上,整个人面色肃然,“为何这次赫来国这么迅速就攻破潼关?明明当年我安排了石阵,就算守关的将士再怎么不济,拖延敌军半个月也不是问题。” 凤一收到主子的疑惑,脸上浮起一丝愤慨,“主子,您还记得潼关的守关人是谁吗?就是之前挑衅过您,被您一枪挑下马背的余靖,他一直不服您,迎敌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启用主子的石阵,不到三天就将潼关拱手让人,所以这次潼关失守跟他刚愎自用有很大的关系。” 季初色面上浮起淡淡的讥诮,“莫怪战报才刚传回皇城,潼关就破了,连派援兵的时间都没有。” 凌二在下首拱手问道,“主子,此次赫来国来势汹汹,您什么时候会重出大军,初锋将士们,已经磨好刀剑,等着您发号施令。” 初锋军,季初色取义于初露锋芒,但是时常被人称为季初色的精兵,是季初色入军后亲手培养起来的精兵亲卫,各个精壮对敌经验丰富,人数虽不过五万,但是却以一敌十,被外界称为战场上的雄狮。 初锋军只听命于季初色,当年季初色出事,朝中各大党派想将他们收拢入麾下,无奈初锋军的将士们各个桀骜不驯,任你金银珠宝财色权利诱惑,他们各个不为所惑,初锋军的副将带领着初锋军所有将士在太行山的山脚下驻扎训兵,宣称,若无将军的命令,不再参与任何一场对站。 初锋军本就是季初色经过东临帝的默许自己创立的军队,不在朝廷军队的编制下,所以朝中的人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季初色恢复神智的事情,早已经通过密报,让几个在初锋军里的心腹得知,所以此次敌军来犯,让他们士气高涨,想将这当年他们打得落流水的赫来国再踢回草原去。 季初色看着凌二献上来的初锋军密报,上面洋洋洒洒的思念之意以及壮志让他微微动了动眸子。 主子脸色深沉,似乎在做着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风烈们顿时噤声。 战号吹响,让他们热血沸腾,却忘记了主子身上的蛊毒,一年之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如果一旦上了战场,那么归家遥遥无期,所以主子是割舍不了大少奶奶,一旦主子重掌兵权,朝廷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就会落在大少奶奶身上,并且王府里也不安全,到时候内忧外患一起来,主子分身无术,大少奶奶的安危就有了问题。身为男儿,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否则英雄气短,但是就连他们自己,看着大少奶奶陪着主子一路走来,他们也狠不下心催促主子做出决定。于是所有人都闭上嘴巴。 就在书房一片沉寂的时候,席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禀报道,“主子,陛下飞鸽传书,让您进一趟宫。” 们的视线都落在自家主子身上,看来陛下已经沉不住气了。 季初色轻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准备,进宫。” 一炷香之后,季初色出现在御书房内。 “陛下如此急迫地将微臣召来,所为何事?”季初色站在案前,毕恭毕敬地问道。 “臭小子,明知故问!”东临帝斜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陛下,这就是您知人善任,礼贤下士该有的姿态吗?”季初色挑了挑眉,“微臣只是按照流程走,难不成一来就直接跪下来恳求陛下将军令还给微臣,那岂不是让陛下起了疑心,到时候陛下还要一两天时间考察微臣是不是有异心,一来二去白费功夫不说,还浪费时间,说不定到时候赫来军队已经打到皇城门下了。” 东临帝听闻他的话语,撇开里面言辞的不敬,提取里面的信息,顿时心中一喜,“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不做好决定又能怎么样,陛下右手边的圣旨里面写的是什么?恐怕是要送往定王府的吧!”季初色不客气地回道。 “那就好,朕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很想接下这个任务,只是朝中上下,几个党派将利益最大化,都只推荐对自己有利的人选,根本没有考虑到现实的情况,并且与赫来国交过手的人寥寥无几,唯有你打败过赫来军,对他们知之甚深,所以一观整个朝堂,也只有你能胜任。”东临帝瞥了一眼案桌上的圣旨,低声轻咳,掩去脸上的不自然,然后肃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道。 “陛下已经做了决定,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季初色收起脸上的不郁,恭恭敬敬地回道。 见季初色如此,东临帝才舒了口气,然后他卸下帝王的一身威严,走到季初色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这次为难了你,天意嫁与你不久,便要让你们小两口分开,朕也实在不忍,只是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让我们去抉择,舍弃,真的难为你了。” 季初色看了眼肩上那一支手,厚重得仿佛是一个父亲的手,让他心下安定,他勾了勾唇,朝东临帝笑道,“国难当前,男儿定当挺身而出,这是身为一个子民该有的认知。” “好好好,”东临帝抚掌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后他欣慰地看向他,“朕知道你心中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一旦你动身前往前线,朕就会让人保护好天意,保证你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毫发无损。” “多谢陛下。”方才他斗胆与陛下呛声,无非就是想得到这个承诺,纵然他有这么多风烈留下来保护娘子,也只能是在暗处,在明处,若是有人要置娘子于死地,风烈很难现身保护,所以,他需要陛下一个承诺,唯有这个承诺,他才能放心离去。 “去吧,好好收拾一下,和天意说明情况,和她道个别,圣旨这几天就会下了。”东临帝深深看了季初色一眼,然后摆摆手说道。 季初色离开了御书房,看了眼深沉的天际,眸色里情绪莫辨。 天意这几天觉得有些不对劲,美人最近看她的眼神感觉有些奇怪,像是在不舍,她皱了皱眉,天天见的人,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而且最近美人黏她也黏得十分的紧,也不去晨练了,就窝在被窝里和她一起数着太阳升起的时辰,也不去书房了,她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明月和侍砚等人都笑话美人成为一块牛皮了,推都推不走。 她颇有些无奈,不过是甜蜜的无奈。 以前在现世的时候,时常听到有人说要结婚了,原因是因为不小心有了孩子,因为父母之命,因为年龄大了,因为对方条件还不错,很多很多结婚的理由,但是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要结婚是因为很爱一个人,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天意有些感怀地舒了一口气,幸好,与她成亲的这个人,是她很爱的一个人,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天意似乎觉得今日下午好像都没有见到美人,不由有些奇怪,她浅浅羞涩一笑,看来最近被美人缠得有些习惯了,现在不在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她也好奇美人现在在做什么,之前美人偷偷去厨房跟侍砚取经,让侍砚教他做菜,虽然最后呈上来的鸡蛋焦了,米饭糊了,但是她仍然很感动。 说做就做,天意将手中纳到一半的鞋面搁在桌子上,然后旋身站起,往院子走去。 然后在院中侍婢心照不宣地指引下,她走到了书房窗口,恰好看到美人坐在桌案后,正与们说着话。 她笑着正要走向门口,里面传出来的对话,却让她僵住了脚步。 “主子,您的意思是说,这几日您就会出发前往玉关?”凌二抬首问道。 季初色的手指轻叩着摊开在案上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点,“赫来军破了潼关,占领了几座城池之后,一定不会满足,所以他们会北上,北上是玉关,玉关之后是华城,柳御城,那里民丰物饶,可以补给他们这段时日缺失的兵马粮食,所以我们要先到达玉关,将关口守住。” 凤一点头,“主子说得有道理,那属下会吩咐好沿途的风烈部署,让主子尽快到达玉关,减少伤亡。” 而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席三突然面带担忧地问道,“主子,这些事您跟大少奶奶说过了没有?大少奶奶现在还不知晓您恢复神智这件事,过几日您又要亲征,恐怕不妥。” 席三这些话无不是他心中最纠结的事情,他微不可乎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时,眼角却出现一抹浅紫色的身影,他的手一怔,随即慢慢转过头,幽深的眸子顿时与那双清丽的眸子对上,他顿时僵住,那张妍丽的容颜此时浮现了错愕,悲愤,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如此清晰地映在他的眼里。 209.第209章 美人被拆穿(4) 双目相对,有的只是错愕,不敢置信,以及渐渐浮起的恼怒。 天意不知道此时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当她听到美人亲口承认自己恢复神智的那一刻起,她的整个脑袋都懵了,放空了,什么话都再也听不进去了,好像一个人在一片烂熳的海里走着,突然间海不见了,面前出现的是无边无际的荒野,无助,迷茫,不知所措。 她睁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窗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片迷蒙,连窗边的盆栽都看不清楚了,她抬起手覆在胸口,那里,好像,有点疼。 书房内的风烈们,没有想到过大少奶奶会突然出现,还是以着这样子的方式出现,见大少奶奶此时的神情,定是将方才的谈话都听了进去,风烈们幽幽地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最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且还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境之下,他们对主子抱着无限的同情和担忧。 季初色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人,面上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经乱成一团线,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知道真相的娘子,万一表错了态,到时候娘子没办法原谅他怎么办? 就在季初色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候,他发现娘子竟然转身欲离去,他的心顿时一慌。 天意觉得她没办法面对一个欺骗她的人,心里头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离开,赶紧离开这里! 身子的反应比她的脑子还快,她旋身慌不择路地跑开。 方才在书房内意气风发指点江上的人,方才笑得一脸飞扬自信的人,方才沉着睿智的人,不是她的美人。 她的美人不会欺骗她,不会隐瞒她,不会装疯卖傻,不会—— 侍砚侍墨端着东西,远远看着主子从前头过来,正要想要行礼,却见主子仿佛失去意识一般,失魂落魄地从她们身边晃荡离去。侍砚侍墨两人顿时呆愣在当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有生机的主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而就在她们怔住的时候,一道风从她们眼前刮过,好像大少爷。 天意漫无目的地走到大榕树下,石桌上还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围棋。 是了,美人恢复了神智,所以每次与他执子对弈,她都是惨败的一方。 难怪她最近觉得他变得越来越聪明,其实并不是她的功劳,是因为他本来就那么聪明,一代少年将军怎么会平庸呢? 有时候她觉得没有就跟正常人一样,每次问他都被他蒙混过关,原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她并不是不替美人开心,他终于恢复了神智,可是她最不容忍的是,欺骗和隐瞒。而且这个人还是她最在乎的人,更加不可饶恕。 脑袋里就跟浆糊一般,没有办法思索,就像是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感觉自己得一直走,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整个人就会崩溃。 于是她越过石桌,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要抬脚时,手腕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紧紧握住。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身,身后那微喘,起伏不定的气息,以及那渐渐弥漫在空中的梅麝香,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不用转身,她便已经知晓身后之人的身份。 多亏了这一顿,让她所有的心神都归位了,她幽幽开口,却好像说话的人不是她,声音是来自于遥远的时空。 “放手。” 季初色闻言一怔,随即回道,“不放。” “你放手。”天意没有想到他这么固执。 “我不放。”季初色毫不犹豫地回道。 天意微闭了闭眼,感受着胸口那奔涌额怒火,然后慢慢握紧手指,最后趁他不注意,狠狠一甩。 季初色担心会伤到娘子,便顺势松手,他怕娘子会再跑开,正欲上前,却见那道柔弱却又坚强的身影慢慢转过了身。 那双眸子不复之前的温柔清丽,满目的冷漠和淡淡的怒意。 这样的娘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心随之一乱,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见娘子先他一步开口。 “你早已经恢复了神智?”声音冷淡,比初秋的冷风还要冷。 季初色张了张嘴,最后只剩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美人的亲口证实,天意晃了晃脚,紧接着神色冷淡地避过美人伸过来想要扶住她的手。 “什么时候的事?”天意故作镇定,双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季初色看了眼伸出去的双手,最后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最担忧的,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此吧。 他微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双眼,同样认真地回道,“南下时,你晕船的时候。” 这个回答让天意原本破裂的心,顿时“兹嘞”一声,碎了,碎成千片万片,鲜血滴滴流出,浇灭了最后一丝火光。 “这样子啊,恭喜你了。”天意顿时笑开,双手一拍,好像是在给他祝贺。 季初色看着眼前双眼无神,强撑着笑意的娘子,心里顿时一点一点的凉了。 “那什么,我先回房了。”天意摸了摸鼻子,此时她只想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季初色脚步一动,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你忙吧!”天意摆了摆手,一副什么异样都没有的样子。 “娘子,你不要这样子。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可以解释的。”娘子此时的神情让他心里越发地没底,他觉得如果此时不说什么,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将它说出口。 “不用解释,没关系,挺好的,恢复了挺好的。”天意强颜欢笑,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 娘子,你真的不在意吗?季初色看着眼前那一双渐渐泛上水光的眸子,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割着,一种无力感弥漫上他的心头。 酸涩从心底涌上了眼睛,天意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眼睛很涩,涩得一不小心就将泪水眨落了,她慌乱地抬起手擦拭着,辩解道,“估计是风太大了,沙子吹进眼睛里去了,待会就好了。” 季初色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仿佛像是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微微的,刺刺的,不是很疼,但是却让他没办法无视,连绵不绝,不断地在折磨着他的心。他不禁抬起手,想要去替娘子擦拭那眼角的泪水,不料却被娘子后退一步避开了。 “娘子,我——”季初色心里一急,正要解释时,突然院子后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远远就听到清风嚷嚷的声音。 “主子,皇宫来圣旨了,让您去前厅接旨。” 院子里的两个人一愣,季初色停止了此时正在做的事情,他深深看了娘子一眼,那一眼饱含着歉意和怜惜,只是天意将视线落在一边,没有发觉,以至于错过。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便会影响接下来的所有决定和道路,这世间,有多少人便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相遇,相错,相离。情深情浅,缘深缘浅,不过就在那一霎那落定。 紧接着两人带着院中的所有人赶往前厅接旨。 此时正是太子之位备受争议的时刻,在得知这圣旨里面写的是什么之前,对于定王府来说,都是一种忐忑和不安。 正当所有人在议论着这突然而下的圣旨是什么内容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心如明镜。 季初色看了一眼沉默跪在地上的人,此时娘子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季初色心底越发的没底。 这时候,黄福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穿过跪着的众人,走到了上首的位置,然后他双眼扫视了一下前厅,直到在最末的位置看到那道紫色身影,才放心地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境变乱,赫来国违约侵犯……” 尖细的声音在前厅里响起时,天意的心神顿时飘远了,好像当初东临帝赐婚的时候,也是如同此时一般,黄公公在上头宣读,自己的命运就在那字里行间被敲定,她的嘴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唯有在最后的时候,那一句“特封季初色为金锋主帅,带领三军前去擒敌,钦此。”落下时,厅中所有哗然的震惊响起,才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 正当所有人怀疑陛下是不是最近急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派一个傻子去担任主帅,就算他之前打胜过赫来国,那也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一阵厚实的脚步声在地面上响起,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众人的心里。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季初色从从容容从黄福手中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什么? 众人越加吃惊,这还是那个天真痴傻的废物吗? 只见季初色步伐稳重,神色镇定,眼神清晰,他们仿佛看见当年那个举手投足都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清贵少年,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震惊在当场,以定王爷为甚。 “金锋主帅,这次国家安危就交给您了。”黄福笑着道。 “国难当前,微臣义不容辞。”季初色面不改色地回道。 黄福看着眼前这一身气度无双的少年,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去。 送走黄公公之后,季初色回身正要寻娘子的时候,却发现方才娘子站的地方已经空空无也,他眉头一跳,打算抬脚回朝阳院时,周身已经围满了定王府的众人。 210.第210章 疏离的称呼 在季初色上前听封,送黄福离府的时候,天意站在角落,看着他清贵俊朗,一身气度无华就这样站在那里,放佛收敛了所有光彩的人,突然间释放,那样引人注目,天意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于是她也浑浑噩噩抬脚离开,不用等美人吧,否则待会两个人都会感到尴尬。 故而在季初色摆脱附中人的纠缠,回身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看不到娘子的踪影,他的眸色突然暗了下来,也顾不上周边人的旁敲侧击,甩袖离去。 “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将军吗?”季子烈看着季初色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但是季初色恢复了神智的事情,还是让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有的人一想到现在大少爷翻身了,联想到之前在府中如此对待这个大少爷,双腿开始打颤。 季风华站在原地,自打黄福宣读圣旨的时候,他的神色从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现在的莫测,直到季初色踏出了前厅,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回到院子的时候,天意便看到明月清风他们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大少奶奶归来,不由惊喜地迎上来,“大少奶奶,主子可回来了?” 因为她们是下人,宣读圣旨的时候他们都是跪在外面,但是主子恢复神智又受封了此次御敌的主帅,心里那个激动,简直是按耐不住。 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吗?各个都快要哭出来了。 天意对上她们红通通跟兔子一般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最后扯出一丝笑意,“他在后头,待会就回来。” 说完后,天意就轻飘飘地飘进院子里,明月感觉到大少奶奶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此时主子的事情早已经冲昏了她们的头脑,也顾不上大少奶奶的不对劲,仍站在院子外迎接她们的主子。 倒是候在院子内的侍砚侍墨见主子的身影飘了进来便迎了上去,侍墨惊叫道,“主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侍砚同样担忧地问道,“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奴婢给您叫大夫去。” 天意摆了摆手,“不必了,估计是天比较热,待会喝点水就好。” 侍砚侍墨不由自主看了眼今天阴沉沉的天际,以及感觉着呼呼吹着的冷风,估计晚上有一场倾盆大雨,她们两人对视了一眼,主子有心事! 但是还不待两人说话,天意像是想到什么,她淡淡笑道,“今日大少爷受封,是一件喜事,侍砚你去准备一桌子好酒好菜,待会为大少爷庆祝一番,侍墨,你准备一些赏银,分给院子内的下人,有喜事,应当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吩咐完这些事,天意抬头看了眼天色,乌云压城城欲摧,心中一丝苦涩划过,果然应验那些偶像剧一般,每逢主角心情不好,就会下雨的套路吗?可是她又不禁怀疑,她是这一场戏里的主角吗? 季初色匆匆赶回院子,迎上了在院门口等待已久的人,明月清风齐齐贺道,“主子您回来了,恭喜主子……” 可惜主子似乎没有将心思放在她们的祝贺上面了,他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们大少奶奶呢?可有回来?” 明月清风眼睛滑过水光,这果然是以前的主子,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忍不住去膜拜的气势,她们连连点头,“大少奶奶刚回来……” 这次他们话又没说完,大少爷已经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了,不过心里的惊喜将他们淹没,真的是主子,真的是那个万人敬仰的主子回来了!以前伺候着季初色的那些下人顿时想抱头痛哭。 季初色快步踏上房间的台阶,但是却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放轻了步伐,因为他看到了在书桌上撑着下巴,望着窗台发呆的娘子。 他轻轻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了一会,最后轻轻问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其实在美人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了,只是当美人轻轻,带着温柔的语气像从前一样唤着娘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让她一瞬间有着恍惚。 她慢慢放下手,然后轻轻一笑,“我在想,夫君什么时候要带兵出发?” 这一称呼,让季初色一怔,平日里在私底下的时候,娘子都是唤他美人,自小他便讨厌别人因为他的外貌将他误认为是女子,别人喊一次,他便让他们后悔一次,虽然一开始痴傻不明事理,但是逐渐恢复神智的时候,对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丝排斥,每次那两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来,带着丝丝的宠溺,撒娇,糯糯的好像是香甜的米糕,黏得让人的心发软,没有让他反感,反倒是越听越上瘾,他想,大抵是因为喊着的人是他心尖上的宝,可是当此时娘子喊他夫君的时候,这是她对外的时候对他的称呼,带着一种疏离,此时对他唤道,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网将他们两个隔开,明明那么近,明明那么触手可及,却让他感觉到那么遥远。 “三日之后。”季初色垂下眼睛,看着娘子鬓上的吉祥如意簪,低低回道,那是今早他亲手替娘子插上了,上面的珠子闪闪发亮,可是落在他的眼底,却激不起一丝丝亮光。 天意的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快?” 感受到娘子语气里的焦急,季初色那渐渐冷却的眸子,突然跃动起一道微光,他颔首,“对,边境告急,刻不容缓,所以便这般着急。” 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的急迫,天意有些不自在,房间里熟悉的梅麝香萦绕在她的周身,而此时那个香气源头站在她的身后,那梅麝幽香渐渐变得浓烈。她感觉到美人在靠近她,她的脸微微一热,随即她站了起来,“方才我吩咐侍砚准备一桌好饭菜,庆祝你今日封为主帅,不知道她弄好没有,我去看看。” 天意不敢看美人的眼睛,绕过他就要往门口走去。 这时候从身侧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211.第211章 误会难解 天意扭头回视身侧的人,此时她的脸上带着诧异,以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淡淡难过。 季初色愣了一下,知道这个时候得先服软,他记得娘子曾经说过,夫妻之间,不管双方做没做错事,最先低下头承认错误,就算是男子,也算不得丢人,都是自己的人,也没在别人面前低头,更何况这次本就是他有错在先。 “娘子,我错了。” 天意没有想到季初色会道歉,她恍惚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美人的话,她倒是不吃惊,毕竟美人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稍微一点动静,他都不舍得她委屈,而眼前这个人,却让天意错愕,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更何况明月清风也没少在她耳边唠叨季初色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天意只是恍惚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你错哪了?”天意直视着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娘子终于肯正是他了,这让季初色有些欣喜若狂,但是他不敢冒冒失失开口,否则待会娘子又被他气跑了怎么办,于是他想了想,拿捏好语气,斟酌好措辞,才试探着开口,“我不该瞒着娘子恢复神智的事情。” 那低眉的神态,有些不安的双眸,让天意不由想起之前的美人,心里顿时一软,兴许美人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欺瞒她的,于是她咬了咬唇,决定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于是她抬眼认真地看向他,神色没有之前的躲闪,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话一落,天意便觉得美人握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美人,只见美人慢慢低下眉眼,那一霎风华敛在眉尖,嘴角的笑容变得勉强,唯有眸间的温色不变。 看到这一幕,天意能有什么不明白,她眼里慢慢浮起一丝丝讥笑,在季初色还没看清的时候,便散开了。 季初色看着娘子脸上寡淡的笑,心里募地一沉,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要如何去解释,唯有看着娘子的双眸一点一点变凉,他的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变凉。 “既然夫君无话可说,无话可解,那么妾身先下去备膳。”这一句话带着淡淡地嘲弄,让方才季初色那一句认错变得可笑,知道错了,也知道错在哪里了,却不愿将原因交代,这让天意的心变得哇凉哇凉的。 手上稍微用力便挣脱了那双手,天意连一眼都没有再看他,便转身出了房门。 季初色望着空荡荡的手心,方才那滑腻柔暖的手似乎残留在他手心里的余温未散,他突然颓然地靠在娘子方才落座的椅子上,一手抵住额头,嘴角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苦笑。 方才娘子那一问,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他终究说不出口。 刚开始骗你,是因为留念你对待痴傻的自己那样的柔情,那样的细心,那样的全心全意,他想在娘子身边,这般无忧无虑不用考虑面前一大堆麻烦,可以放纵自己,恣意享受娘子的好,后来当他想要跟娘子说实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又出了异样,被人说活不过两年,他怎么忍心娘子得知真相,欢喜后又要面临更加痴傻的他,这种患得患失,他不想娘子去感受。 风烈查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头绪,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年他病重痴傻,已经错过最佳调查时间,风烈群龙无首,估摸那时候已经被他吓坏了,只顾着救治他,再回头去调查,恐怕该有的证据都已经被毁坏干净了。他只不过是想好好在娘子身边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可惜这个朝廷也不让他安生,赫来国在这节骨眼上犯上了东临,他身为一国之将,不得不扛起这个责任。 风烈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主子,就算是当年在战场上,敌手狡猾,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却也没有让主子露出这般为难失落的表情,凤一们齐齐现身,他们站在一旁,神色十分担忧。 “主子,您还好吗?”凤一率先开口。 “主子,听说这女子生了气,都是要哄的,大少奶奶刀子嘴豆腐心,您哄哄她,估计气就消了。”席三开始在一旁出主意。 “对,虽然席三平时不靠谱,这句话倒是挺靠谱的。”平时很少说话的州四也凑上一脚。 于是几个在外头名声震天的风烈护卫在这时候咕叽咕叽起来,也丝毫不输于外头八卦的女子,其实也不是风烈们本性如此,而是因为见他们主子实在是为难,他们身为亲卫不得不化身为老婆子,在一旁出着主意。 此时凌二开口了,“主子,这次估摸着,您不好蒙混过关。” 凌二这一句话,让屋内的人顿时止住了口,其实他们插科打诨也没曾想说能够帮上主子什么忙,不过是为了让主子转移注意力,其实在这段时日与大少奶奶的相处,他们也摸出了大少奶奶的脾气,面上柔柔软软像是一个好拿捏的柿子,但是实际上冒犯到她头上来,管你是老虎还是狮子,爪子就已经挠上去了。平日里大少奶奶对主子多有纵容,是因为她觉得主子单纯容易受人欺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被她发现她平日里宝贝着的猫咪,实际上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狐狸,心里那点怜惜早就被丢到爪洼国去了,剩下的只有被欺瞒的羞辱。 季初色不由想起之前他抱着她坐在树上,问她关于欺瞒的后果,她当初虽然玩闹着回答,但是他知道,娘子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他顿时也觉得自己混账了。 见主子面色不愉,风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跑到一旁嘀咕起来了。 “你们说这怎么办?主子过几日就要出征了,竟发生这种事,这让主子心底也不安生。”席三嘟囔着。 “这也怪不得大少奶奶,谁让主子自作自受呢!”凤一幽幽地回道。 几人面面相觑,想起之前他们也劝过主子,谁也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算了,咱们也插不了手,静观其变吧。”凌二做了最后的总结。 于是几双幽幽的眼睛看了眼自家主子,满是同情。 只是陷入自己思绪的季初色根本没有发现他身后这几个如同怨妇般的眼神。 晚饭时间到了,季初色看着端着菜鱼贯而入的侍婢,不消一会儿就已经地将桌子搁满。 季初色等了一会儿,不见娘子过来,不由想是不是娘子还是在和他置气,连饭都不吃了,顿时他神色未明,站在一旁的明月隐隐感觉这两位主子似乎有些问题,却被主子散发出来的冷气压给震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实这倒冤枉天意了,她原先是一肚子气的,但是当走到厨房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肚子里的气像是打在上,她想起三天后美人就要去征战了,不由也加入阵营,帮着侍砚准备起晚膳。 所以她端着熬好的汤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满桌子的菜都完好无缺,再看看散发着低气压的季初色,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当她将汤放在桌上的时候,被她的响动拉回神的季初色看了她一眼,眸中似乎有光亮一闪。 天意也没注意,只是在椅子上坐下,便顺口问道,“怎么不吃?饭菜都快凉了。” 季初色原本担心娘子连饭都不跟他吃,现在见她人来了,也就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回道,“等你。” 天意一怔,随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他碗里,笑了笑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快吃吧,否则待会都凉了。” 但是天意话一出口,便僵住了,她低下了眉,这是美人喜欢吃的,但是当他恢复了神智,不知还喜不喜欢,她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季初色倒是没有发觉娘子的一霎那失落,只要娘子肯与他说话,肯给他添菜,他便已经受宠若惊了,他握起筷子,将那块排骨放在嘴里,竟觉得这块排骨比之前吃过的还好吃,见季初色如此,天意笑了笑,也开始吃起饭来。 季初色偷偷看了眼娘子,本来也许想帮她添一添菜,可是看到娘子捧着饭碗专心致志的模样,他不知怎的,那双筷子却不敢往娘子碗里搁,而娘子自刚才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后,就再也没有给他添过菜,记得以前,娘子的筷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碗,他的眸子顿时有些黯然,是不是一旦真相揭开,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其实这倒是冤枉天意了,她觉得既然美人恢复了神智,那么以前对待美人的方式就不必了,他这么大的人,总该会自己夹菜,再说了,她也不知道清醒的美人和以前呆萌的美人口味是不是还是一样?所以她便打消了帮美人添菜的念头。 于是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季初色吃的索然无味,天意倒是吃了一碗白米饭,就不知道美人有没有吃饱。 212.第212章 同榻异梦 下人进来收了碗筷,天意不想与他相顾无言,便以着消食的借口在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溜达。 季初色望着娘子的身影在树下发呆,不由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倒是把进来收拾碗筷的侍砚侍墨吓了一跳。 天意自然是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她揉了揉眉角,今日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想不到终有一天她所依赖的人,竟然是也在欺骗她,一瞬间,心底有一种恐惧在萌芽,如果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会欺骗她,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值得信赖? “不是,也许他有苦衷呢?” “可是有苦衷可以说出来啊,可是明显他不想解释。” “也许……”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是在为季初色辩解,一个在埋怨季初色。 天意任由着两个小人在心里折腾着,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对着渐渐沉寂的天色发呆,说好要消食的人,却发了一晚上的呆。 最后还是季初色在里面等了许久,不见她进来,便拿着一件披风走了出来。 “夜深露珠,小心着凉。” 瑽瑢好听的声音响起,不似过去那种糯米团子的语调,天意回身看了他一眼,恍恍惚惚以为还是以前的美人,只是在看清他眸底的宁静自若,她才打了一个寒颤,终究已经不是她的美人了,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披风,最后点了点头。 夜深了,便也该就寝了。 天意进了房间,沐浴之后,才想起一件事,她的眸子扫向房间里唯一的床榻,不由有些怔愣,待会她是不是要和他一起睡在一张榻上。 若是在今天之前,她自是没关系,因为她在乎美人,和自己心爱之人抵足而眠,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她仍欢喜自若,但是今晚不同了,因为季初色已经不是之前的美人了,他是清醒的,他是有自己想法的,天意擦着头发,开始有些发愣,跟季初色共处一室,她还可以接受,但是要是同塌而眠,她倒是浑身不自在。可是现在让人再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想来也是不合适的。 天意就是这样想着想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季初色沐浴之后走进内室,就发现出神的娘子,他没有唤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想她什么时候能够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天意还是发现了他,因为她隐约发现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回头,与季初色那深不可测的眸子相撞,她似乎在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丝柔情,只是她眨眨眼睛之后,便见不到了,她想,也许是烛光太过于柔和,以至于她看岔了。 头发也差不多绞干了,她搁下手中的布,然后径直走到榻边,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先睡下了。” 然后天意就窸窸窣窣爬上榻,紧接着将被子一盖,榻上顿时安静了。 季初色就这样呆愣着看着她完成这些动作,眼睛里溢出一抹难以置信,然后他看了看手中的布,顿时有些委屈。 这时候娘子不是应该过来帮他擦头发吗?以前都是娘子帮他的,他都习惯了,这时候娘子哼哼呲呲自己爬床了,独留着自己站在房中央。 顿时季美人有种冷风嗖嗖的错觉,似乎还看到一片叶子在他面前盘旋飞过。 他不甘愿地看了眼安静的床榻,最终只能自己认命地将头发绞干,果然是自己自作自受,凌二说的一点也没错。 其实天意没有睡着,只是将眼睛闭上,她听着房内响起擦头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衣衫褪下,一阵轻微的脚步慢慢靠近,她的心一下子也就被提了上来。 就在她深呼吸的时候,被子被掀开,一股冷气钻了进来,但是很快就落下了。 一开始榻上是两张被子,但是因为美人老喜欢往她怀里钻,于是一觉起来总是两人盖在一张被子里,索性最后天意将两张被子拿掉,换了一张大的被子,省得美人半夜被冻着,可是这时候,天意恨不得此时两人一人一件被子,否则晚上两人肯定少不了肢体碰撞,毕竟这榻又不是很大。 季初色没有漏看娘子在他掀开被子的时候,身子僵了僵,他握住被角的手,不由紧紧握了握,最终上了榻,而娘子在这个时候,也往里头缩了缩,于是两个人之间便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仿佛是一条鸿沟似的,将两人远远隔在一边。 夜间静谧,烛光摇曳,房间内也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季初色睁着眼睛看着榻顶,若是在平时他早已经将娘子抱在怀里,享受着软玉温香,可是现在他连伸出手都不敢,他害怕看见娘子抗拒的神色,他害怕娘子怨恨他。 而天意也不好受,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缩小一号,也是美人的呼吸,以及身上的梅麝幽香如影随形,让她没办法忽视,而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美人是在南下的时候就恢复了神智,那时候美人时常抱着她入睡,她顿时不淡定了,泥煤,她不是被人摸光,亲光,所有豆腐都被吃了一遍?如果是美人,她倒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清醒过来的美人,那就不一样了。 季初色突然听到娘子磨牙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他习武,可以分辨出来一个人是真睡还是假睡,所以他方才还是为娘子假睡的事有些失落,现在听到娘子发出这个声音,他不知道为何有点心虚,不由自主地唤道,“娘子——” “闭嘴,睡觉。”天意哼了一声。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娘子哪里来的火气,分明刚才瞧她的样子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又心情不好了。 不过娘子肯对他发火,总比冷冰冰地对待他来得好,相敬如宾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季美人还是有点小开心。。 所以由此看来,季美人还是很有受虐的潜质,不过现在他笑了,明日就有他凌乱的时候。 长夜漫漫,两颗心隔着鸿沟,时远时近。 213.第213章 还是担心他 一晚无眠到天亮。 季初色见娘子顶着两颗熊猫眼爬起床,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而身为此次御敌大帅,季初色一起身便出门上朝了。 天意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出了门,拥着被子,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时候侍砚侍墨拿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见到自家主子神情落寞发着呆,不由都疑惑地对看了一眼。 服侍完主子穿衣洗漱后,侍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对劲。” 天意闻言捏了捏脸颊,笑着问,“这么明显?” 侍砚侍墨连连点头,这都差点将我心情不高兴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天意不由叹了口气,原来这么明显,她以为她是一个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没有想到在他的面前,这么不堪一击,不过她习惯在美人面前做真正的自己,所以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吧。 见主子没有出声,侍砚侍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两人悄悄退出了房间。 侍墨一出门便走到一棵属下,叉着腰怒声道,“席三,你出来。” 不多时,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三,他笑嘻嘻地问道,“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侍墨才不理他这笑脸迎人的一套,她一想起主子面有忧色的神情,心情更加生气,她怒道,“席三,你说,为什么我们主子这么难过?是不是大少爷做了什么坏事?” 席三讪讪一笑,“也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我猜的没错,能让主子那么伤心的,也只有是大少爷的事,你老实交代,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跟着天意那么久,侍墨杏圆眸子一瞪,也有了她一丝丝威严。 席三摸了摸鼻子,总不能跟她说主子早就清醒了,只是没有告诉大少奶奶,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他又担心侍墨不相信,于是他想了想,没有说全,“主子骗了大少奶奶一件事,所以大少奶奶很生气。” 说完席三就缩回大树上去了,任凭侍墨在底下大喊大骂也不下来,侍墨骂累了,跺着脚走了,侍砚迎了上来,挑眉问道,“可问清楚了?” “席三说是大少爷骗了大少奶奶,但是至于骗了什么,席三死活不说。”一说到这里,侍墨就恨不得将那棵树给砍了。 侍砚点了点头,“跟咱们猜测的一样。” 侍墨也恢复了冷静,“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少爷和主子这么僵下去,你瞧以前她们两多好啊,现在却形同陌路相敬如宾,真让人挠心窝的难受。” 侍砚摇了摇头,“心病需要心药医,况且你也知道,主子这人什么都能接受,但是就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欺骗,主子曾经说过,这个世间,再美好的东西,一旦沾染了谎言,那么便会瞬间崩塌,所以主子的性子便是如此,咱们静观其变,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站在主子这一边。” 侍墨重重地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侍墨都会站在主子这一边。” 原本要到厨房的天意,脚步在厨房门口顿了下,便转身离去,她低低一笑,带着些许无奈,想来因为她和季初色的事情,都成为院里关心的焦点了。 季初色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原本他一下朝就要直奔家里,但是东临帝将他抓进了御书房,探讨出征细节,从炎炎烈日讨论到日落月升才能走出御书房,他看了眼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知娘子此时在做什么。 一回到院子,季初色便看到娘子在指着侍女们搬东西,他不由疑惑,“娘子,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蹿出来的声音,让天意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远离了他几步,才回道,“妾身见夫君昨夜不能入眠,想着可能是妾身在一旁让夫君不能歇息,妾身想着大后天夫君就要领兵出征,睡眠不好很影响身体,所以便让她们将东厢收拾出来,这两个晚上妾身先去那边歇息。” 天意这一口妾身那一口夫君,已经让季初色听得有些心烦,此时见她还要搬离主卧,不由心生恼火,“不必了,你还在主卧歇息,我晚上就不在这里歇息了。” 天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愣是怔了会,然后她问道,“那、那我让人将东厢整理好,你好歇息。” “不用,我这两天待在书房。”季初色硬邦邦地回道,但是在看到娘子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不由加了一句,“我这几天有些公文要处理,事情有点多,睡在书房比较方便。” 天意点了点头,季初色抓了抓头发,然后转身要朝书房走去,天意不由想起他还刚从皇宫回来,不由上前几步问道,“夫君用过饭没?我让厨房将饭菜热一下。” “不用了,我吃过了。”季初色觉得他都快气饱了,于是扔下这一句话,便消失在门边了。 天意呐呐地站在原地,方才她没看错吧,他好像生气了?可是她转念一想,生气的人不该是她吗?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天意哼哼两声,还敢对她发脾气,简直是活腻了! 此时明月走了过来,朝她福了福身,笑着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恐怕还没有用膳,要不要吩咐厨房准备一下?” 天意冷哼一声,“饿死他活该,谁让他说吃过了,不许给他准备。” 明月看着气得满脸鼓鼓的大少奶奶,不由失笑地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天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回身朝内室里走去,但是走了一步,她心里犯了嘀咕,美人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吃早饭,走了第二步,她又想,似乎皇宫里的膳食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不知道那小气巴拉的陛下会不会让人给美人准备吃食,走了第三步,似乎美人方才是风尘仆仆赶回来了,应该是没有在皇宫内留下来吃饭,第四步……天意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了。 最后她轻咳了几声,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还未离开的明月说道,“那个什么,今晚准备的晚膳都还没动过,如果不吃怪可惜的,你热一下给大少爷端过去,” 憋着笑的明月点了点头。 正当明月要领命而去的时候,被叫住了,“大少奶奶,还有什么事?” “大少爷喜欢吃青椒炒肉丝,厨房里似乎还有几个青椒,你让侍砚做一下。”天意眼神飘忽地道。 明月点了点头,转身要往厨房而去的时候,又被叫住了,这次明月想笑又不敢笑,“大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天意讪讪一笑,然后她板起脸说道,“不许跟大少爷说这些是我让人送过去的。” 明月呆了一下,就算她们不说,大少爷也会猜到的,大少奶奶这是在掩耳盗铃吧! 天意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件心事,顿时舒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她摆摆手,让明月赶紧下去准备,而她直奔那张榻,昨晚晚没睡,她累死了。 此时书房内。 季初色面前摆着一本书,但是书一直停留在一页上,许久都没有翻动过。简而言之,季美人在发呆。 他想起方才在房间时,娘子倔强又带着疏离的眼神看他,让他心头一阵窝火,可是一想到这些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那股火一下子就被浇灭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无奈。 这时候,一阵饭菜香飘进了书房,紧接着明月带着侍女端着饭菜走进了书房。 “我不饿,不用拿进来。”季美人的脾气发作了。 “这是大少奶奶吩咐奴婢的。”明月故作为难。 “那端上来吧。”季初色一愣,没有想到娘子还是关心他的,他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受宠若惊? 一盘盘菜肴摆放在桌子上,季初色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少奶奶可还有交代什么?” 明月笑了笑,“大少奶奶交代奴婢不能跟大少爷说这些是她让奴婢们准备的,大少爷记得帮奴婢保密。奴婢什么都没说。” 说完明月便带着所有人下去了,独留下季初色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然后他拿起筷子低低一笑,其实娘子也还是担忧他的。 只是这个一生气就和他分房睡的习惯实在不行,季初色有些苦恼。 隔日起来,季初色故意在天意面前揉着肩揉着腰。 这动静大得让天意没办法视而不见,她搁下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晚睡得有些不舒服。”见娘子注意到了,他便故作无所谓地回道,但是双手还在腰部那里揉了揉。 天意一听这回答,不由抽了抽嘴角,谁之前还说过,打仗的时候睡草地,睡石洞,依然睡得好好的,怎么才睡一晚书房,就跟她哼唧哼唧抱怨起来了。 她这是养着一个夫君,还是养着一个会撒娇的娃娃? “那晚上去东厢歇息?昨日都整理好了。”天意想了想,认真地回道。 一听这个回答,季美人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没事,不差这一晚。” 天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差这一晚? 只见季美人正襟危坐,从从容容地吃起饭了。 (安步会尽量将一天的更新放在一起发,喜欢可以留言,投推荐票,投月票,和加读者群,谢谢支持,么么哒~) 214.第214章 妥协 季初色刚用完膳,又被东临帝召进了宫,天意则在房间里帮他整理着领兵出征需要用到的衣物以及必备用品,忙忙碌碌也就一整天过去了。 日薄西山,季初色还没有归来,天意走到院子里,一个人坐在石椅上,对着天边残月想着心事。 而这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大少奶奶,今晚主子估计不会很早回来,主子交代属下跟您说一声。”凌二俯身说道。 天意看着低头的凌二,不由笑了笑,这几日因她和美人的事情,导致们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应该是担心变成炮灰,因为欺瞒她的事,他们一个都逃不了,但是天意想想,跟他们计较这些,挺没意思的,于是她点了点头,回道,“我不是在等他。” 凌二也笑了笑,然后他站在一旁,没有立即离去,“大少奶奶,您是不是还在生主子的气?” 没有等天意回答,凌二继续说下去,“其实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虽然属下自小跟随在主子身边,并不是想替主子说好话,但是明日主子就要出征了,属下有几句话不得不对大少奶奶说,大少奶奶,主子对您真的是很用心的,这么多年来,属下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对待一个人过,他对您是真心实意的。” “凌二,你不懂。”天意等他说完,然后摇了摇头,“真心真意和欺瞒是不一样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欺骗本身就是不对的,除非他能够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可是她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不屑将理由告诉她,或者是不屑找理由,她要的,不过只是他一句解释罢了,可惜他不懂。 在风烈里是军师又是最佳辩手的凌二,在看到大少奶奶脸上那淡淡的冷然,最后也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看着大少奶奶起身走向房间去。 “没想到咱们的凌老大也栽了跟头。”凤一翻身而下,倚靠在树干上,叹气道。 “只是明日主子就要出征了,心里还搁着这疙瘩,能痛快吗?”席三走树干后面走出来,面上有些担忧。 “没事,主子不痛快,那些赫来国的贼子就会更加不会痛快了。”凌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州四等人闻言会意地点点头,这个时候主子根本就是想待在大少奶奶身边,这些人来捣什么乱,还害得主子不得不暴露清醒的事实,所以恐怕主子对待这些赫来国的人不会手软,不,应该是往死里揍! 们仰天长叹,就指望着这些人能让主子好好发泄发泄怒气,希望这些人不会不经打就讨饶了! 远方的赫来国主将突然打了个哆嗦。 夜色漫漫,天意在榻里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索性就睁着眼睛。 凌二说美人待她是真心实意的,若是以前单纯的美人,那么她信,只是这句话搁在现在的季初色身上,她便无法让自己轻易去信服。 这几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是当初她在安国寺被诸葛流光掳走的事情,明明她被下了药,美人仍将她放进冷水里,也不肯要她,这件事搁谁身上都挺闹心的,以前她感受得到美人对她是有欲念的,可是在她躺在浴桶里,清醒过来时,看到美人关上门一霎那的冷然,她的心就痛了。 若是喜欢,若是真的在乎,会舍得她泡在冷水里面吗?她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她独自在冷水里面泡了一晚,最终累昏过去。虽然事后她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她不由苦笑,她又不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她是他的妻,为何却是这般待她? 是因为不爱吧,才不愿碰她。 是因为不爱吧,才要瞒着她。 天意顿时为他找到了理由,是因为不在乎,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他清醒的事情才不愿意告诉她,让她像一个傻子一样整天帮他张罗着,自以为是地对他好。 一瞬间天意的心凉到了底。 忽然,天意伸手拍了拍脸颊,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深闺怨妇,不由有些挫败,算了算了,睡觉吧!想这些乱七八糟有什么用。 她紧紧闭着眼睛,可是泪水还是沾湿了锦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意感觉一个温烫的怀抱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她突然睁开眼睛,待到闻到熟悉的梅麝幽香,她才放下心。 因着季初色是从后背拥住她,她有些不自在,想要翻个身。 可是季初色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由搂得更紧了,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轻轻在她耳边吹拂,“娘子别闹别扭了,就这一晚上,我都好几个晚上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天意一怔,这个像是撒娇,又像是恳求的话语真的像是那个清贵少年该有的语气吗?怎么这么像是美人以前在她耳边的嘟囔,天意的心不由一软。 凌二说了那些话,有一句话到底是对的,季初色明日就要出征了,如果想要见面,说不定就是半年,一年,或许更久,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似乎有些太过于小孩子气了。 最后天意叹了口气,她真的是太纵容他了。 随即她将手搭在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拉,便将他的手拉开,季初色原本也是在试探着娘子的底限,万一娘子不答应,他也不能勉强,这时候,见娘子的举动,瞬间有些心灰,已经做好起身的准备了。 只是这时娘子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抱住他的腰,然后将头埋进他的怀抱里,动作一气呵成,在他看来仿佛就是一场梦一样,但是娘子就窝在他怀里,这是事实,季初色顿时有些茫然失措,好像已经准备好承接心痛的准备,而娘子又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他搂住娘子,慢慢用力,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先说好,我不是原谅你,等你凯旋回来,我再找你算账,所以你要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少一块肉也不行!”天意恶狠狠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裳,霸道地宣布道。 回应她的是更有力的拥抱。 我不是原谅你,而是对自己心意的妥协。 我愿意给你机会,让我们彼此看清彼此的感情,所以你要平平安安回来。 隔着轻薄的布料,天意听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如雷般跳动,不由勾了勾嘴角。 215.第215章 离别之际(1) 熟悉的体香,温暖的怀抱,让天意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这几天的夜不能寐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而季初色听着娘子平稳的呼吸,失笑不禁,然后紧紧将怀中的人更加搂紧,嗅了嗅娘子脖子上的天然馨香,然后闭上眼睛,一晚无梦。 天还未大亮,天意就被“砰砰哐哐”的声音吵醒了。侧身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不由撑着身子起来,正好看见美人在穿着衣裳,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这么早起来?” 季初色闻声转过身来,看见娘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不由笑了笑,“已经让凤一他们轻手轻脚,不想还是吵醒了你,方才接到陛下的指令,时间更改,卯时出发。” 天意闻言所有瞌睡虫顿时不见了,她没有想到分别的时间来得这么快,怔神了一会,她立即起了身。 “你不多睡一会?”季初色看着双眼还是迷糊,却已经蹦跳着下了榻的娘子,不由扬起眉头。 “不了,大不了中午再补眠。”天意随意披着一件外衣,就跑到他跟前。 季初色摇了摇头,却在看到她光着小脚丫踩在地上,不由伸手将她抱起搁在榻上,然后蹲下身,一边帮她穿鞋,一边嘱咐她道,“以后不要不穿鞋到处乱走,天气凉了,自己要知道添衣裳,热了也不要一直贪凉,三餐要记得吃,早上要起来锻炼身体,不要一直赖床……” 天意看着蹲在她身前的这个男子,墨发高高束起,却因着他的埋首,而垂落一边,露出线条流畅的背脊,她歪着头,认真听着他的叮嘱,他帮她穿鞋的动作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让她的心也变得温柔。 当季初色直起身的时候,却见到娘子在对着他发呆,不由失笑,自己说了那么多却不知道她到底听进了多少,罢了,他回头交代侍砚和侍墨。 “你的东西都备齐了吗?”天意像是想到什么,立即问道。 季初色点了点头。 “干粮,水壶,伤药都备了吗?”天意不由又问道。 季初色笑着有点了点头。 “拿换洗衣物呢?出征肯定都是风餐露宿的,要带点不易磨坏的鞋子……”天意好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人家,尽可能想着还有什么需要补缺补漏的。 季初色无奈,最后他将坐在榻上的人牵起来,说道,“这些东西昨日你不是都准备好了?” 天意顿时想起这些她都一一准备妥当,而且还检查过几遍才放心,此时她不自在地笑了两声。 “不用担心,军队里物资齐全,该有的都有,而且我已经打过很多次仗,已经习惯了。”季初色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手感十分不错。 天意点了点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随即将他揉虐她脸颊的手一掌拍开。 “大少爷。” 正巧明月捧着一身战袍走了进来,却不想看到大少爷正在和大少奶奶嬉闹,这可是这几日不多见的场景,她心里明白可能是两人和好了,不由笑着对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这是大少爷的战袍。” 原本美人平日自力更生穿衣习惯了,天意当今日他也会自己更衣,没有想到待明月将衣服搁下的时候,脚底抹油便遛了,可想而知方才那句话是让她帮季初色更衣。 而季初色似乎也是很兴致地抬头看向她,天意不由头皮发麻,算了,他方才帮她穿一次鞋,她便帮他更一次衣。 只是天意忘了,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你来我往才会变得更加亲密。 天意走到桌子前,才看清那一件银色战衣,在烛光的映衬下,银光闪闪,简直是亮瞎了她的眼睛,但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她拿起战衣,可是发现这战衣有好几层,这要怎么穿啊,天意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瞧见娘子的无助,季初色看完好戏才一件一件教她如何穿,好在天意领悟能力很强,季初色稍微指点下,她便懂得了,季初色配合着抬手抬脚。 季初色低头,看着这只到他胸前的女子,眸光变得柔和,就是这个站在他身边个头娇小的女子,让他重获新生,在这个离别之际,他的心里是浓浓的不舍和眷念。 天意帮季初色系完最后的腰带,大功告成,她抬起头,却落入了眼前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缱绻,依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让天意顿时迷失了自己。 方才两人凑在一起,她还不感觉两人靠得太近,而此时帮美人更完战袍,她觉得两人的气息都要交缠在一起了,不由想要后退。 而这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将横过她的腰,搂住了她,让她没办法后退,她不由仰起头,却见到一张放大的脸庞在靠近,在出神的的刹那,唇瓣便被人含住了,天意瞪大了双眼,却见眼前的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隐隐的笑意,然后他合上眼,双手用力,天意便更加贴近他的怀抱,天意双手撑在他胸前,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就在这犹豫的瞬间,便失去了最佳时机。 季初色撬开她的牙关,舌头灵活地窜进了娘子的嘴里,然后将那闪躲的丁香小舌含住,那柔软的触觉,让他不能自已。 而天意在他的攻城略战中防线尽失,整个大脑顿时放空了。 季初色感觉到怀中的人,因着他的吻而轻轻颤抖着,不由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着她的唇,将她的小舌狠狠揉虐,扫略过她的每一颗贝齿,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吻,从缠、绵到热烈,再到忘乎所以。 天意被她吻得不由自已,最后开始回应他,她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她做的一切都是顺从着心里的感觉,此时她的内心告诉着她,如果不这么做,她会后悔的。 为了不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后悔,她拼尽全力,不矫揉造作地回应着他,季初色先是一愣,随即欣喜涌上心头,他睁眼看着身前那紧闭着眼,分明红透脸颊的女子,正倾尽全力在接纳着自己,暖流流遍了他的血脉。 216.第216章 离别之际(2) 而这时候,一畏畏缩缩的身影埋头朝着房间弱弱地喊道,“主子,时间不早了,该启程了。” 然后“唆”的一声跑得比什么还快。 这一声音打断了紧密交缠的两人,天意此时才回过神来,方才那个声音好像是席三的,她脸更红了,不由伸手推了推眼前的人,示意他停下来。 季初色原本还想和娘子多温存一会,可惜时间不等人,他轻轻咬了那温软的唇瓣,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一眼见到娘子双颊像熟透的螃蟹般,不由低声轻笑,这举动惹恼了天意,她抬起粉拳捶在他胸前,羞怒了。 季初色连忙收起笑意,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怜爱地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留下风烈七十二骑,州四会跟在你身边,如果你有事,可以找他们。” “我这里没有关系,反倒是你在战场上比较危险,你将人都调到你身边去,我这里不需要。”天意摇摇头。 “我身边有几十万大军,很安全,你安全了,我才放心。”季初色不容天意反驳地说道。 “那,那你要早点回来。”天意只得点点头,说出一直搁在心底的话。 “嗯,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交代完这句话,季初色最后在她额头轻轻留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去。 天意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穿过内室,绕过桌子,踏出门槛,她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而眼角瞥到桌上的红色披风,她立即抽过那披风,拔腿朝门口跑去。 这一耽搁,季初色已经带着他的亲兵要往院门口走去。天意不由加快了脚步。 季初色像是有感应似的,他脚步一顿,在凤一等人的不解下回过了身。 只需抬眼,他便可以看到那道如彩蝶般的身影穿过院子,绕过大榕树,朝他飞奔而来。 见美人停下来等她,天意心里一喜,立即跑到他面前,然后抖了抖披风,踮起脚尖,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然后认真细致地系了个蝴蝶结,满意地点点头。 她抬首看着她今天忙碌的结果,银色的战袍衬托出美人那清贵的神韵,多了一份肃杀和冷然,红色的披风披上,更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华且绚丽夺目,她从来没有想过美人有这样英气,器宇轩昂的一面,不由有些自豪,又有些感叹。 晨光熹微,朝阳此时已经快要跃出地平线,整个大地处于黎明来临的前夕。 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照耀在两人身上,仿佛一个光圈,将两人牢牢圈在里头。 季初色伸出手,将跑得气喘吁吁的人狠狠抱进怀里,凤一等人见此立即溜到院子外头,牢牢守住院门口。 天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推开他,让他不要在属下面前丢了脸时,耳边响起了季初色的声音。 “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天意一怔,想要推开他的手停在半空,而季初色却先她一步,狠狠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再将她带离怀抱,然后摸了摸她的头,最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许是因为牵挂,或者是不舍,他逼迫着自己加快脚步。 天意看着那道银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院门口,怔神了半响。 他让她等他回来,他说他会给她一个解释,这算是一个承诺吗? 天意抬手捂着胸口感受着那剧烈的跳动,好像,似乎,心动了。 回到房间,天意感觉房间里还充斥着美人的梅麝幽香,让她有种美人还在的错觉。 此时天还没亮,她已经没有睡意,索性走进书房。 她扫过干净整洁的书房,一眼便见到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这是前天她提出要自己睡一间房,美人却自己搬来书房,她想想当时美人的表情,似乎有点委屈,又有点闹脾气,不由失笑。 天意在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手指微弯轻轻扣着桌面,静谧的书房响起一阵闷声有规律的敲打声,她抬头透过窗台望向天际,此时旭日东升,黑夜正在慢慢被亮光吞噬,天意想着,美人此时应该出了城门了,不知道这一路会不会顺利? 而这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天意面前。 “大少奶奶。”四屈膝跪在大少奶奶面前。 “四啊,他们都去了前线,留你一个人在王府保护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会不会觉得挺大材小用的?如果你现在想追随过去,现在还来得及”天意歪着头问道。 从美人口里得知,他手底下的每一个风烈都有自己的特长。 凤一是风烈的首领,他必须跟在美人身边,调动所有风烈为美人刺探消息,暗杀以及护卫。 凌二擅长谋略,和五行八卦,是一个隐蔽的军师,进可攻,退可守。 席三擅长制作陷阱,以及防御工具,在防守方面颇有造诣。 而周四擅长暗杀,他底下的人,各个都是偷袭好手,最喜在敌人出其不意的时候取其首级。 所以天意想知道他一个大才留在她身边,有些屈才了。而且如果他能够去帮美人,也是如虎添翼。 只见州四不卑不亢地回道,“大少奶奶,虽然男儿应该要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但是自从州四跟在主子身边,主子的指令便是州四前行的方向,大少奶奶是主子最在意的人,便是风烈第二个主子,州四留下来保护您,是主子赋予的信任,跟上战场一样的重要。” 天意没有想到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四会说出这一番话,以至于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让天意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然后恭恭敬敬地呈上来,只是眼角的偷笑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天意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边拆开边问道,“这是什么?” 四立即回道,“这是主子临走前让属下交给您的。” 四的话还没说完,天意便已经打开信,看见熟悉的字迹,没有想到美人还会给她留书信,只不过她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看了第一行的时候,她的笑容便僵在嘴角。 为夫出征时娘子应遵守的准则 第一条:卯时晨起,跟着四跑两圈院子(娘子,如果你要想在夏天穿好看的衣裳,这一条必须坚持做。) 天意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肉,顿时有点欲哭无泪,幸好才两圈。 第二条:辰时早食,要细嚼慢咽,小心不要噎到。 天意窘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第三条:戌时歇息。(美容时间到了。) 以前只是稍微提到晚上是排毒的好时间,没想到美人居然都记得。 第四条:若是被府上的人欺负了,记得不要手下留情。 天意点了点头,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五条:要是在外面有人为难娘子,请参照第四条。 天意咋咂舌,然后点了点头。 第六条:如果吃亏了,将对方的名字记下来,等我回来帮你报仇。 看到这一条,天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美人想的真周到。 第七条:…… 第八条:…… 第n条:无论在哪里,都要记得想我。 天意:…… 终于把这一张密密麻麻的字看完了,天意一个头两个大。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四还站在她面前,不由好心地说道,“四,我这里不需要人,你先下去休息吧!” 只见州四摇了摇头,“属下还有任务。” “什么任务?”天意一下子来了兴致,不由问道。 州四看了眼天色,然后转头回道,“还有一刻钟,大少奶奶就该用早膳了。” “什么意思?”天意不解,他的任务跟她用早饭有什么关系。 “请大少奶奶看主子给您的第二条准则。”四回道。 “哦,辰时早食,不对,你怎么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天意狐疑地问道。 只见州四回道,“主子走之前,已经让属下将上面的准则都背下来了。” “背下来做什么?”天意有种不好的预感。 “背下来提醒大少奶奶,”四抬头偷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见她神色还正常,才继续道,“主子说,让属下协助大少奶奶完成上面的准则。” 天意顿时风中凋零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朝阳院天天响起这样子的话语。 “大少奶奶,用午膳的时辰到了,请参照准则第八条。” “大少奶奶,主子说不能贪凉吃那么多冰镇梅子汤,请参照准则第十条。” “大少奶奶,您该晨跑了,请参照准则第一条。” “……” 天意顿时泪流满面,四已经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四有青年化身为一个成日叨叨的老妈子了,幸好美人没有在最后一条加上时间,否则四很有可能会这样说,“大少奶奶,您思念主子的时间到了……” 因着这提前出军的指令是临时发出的,所以在全府还处于安然入眠的时候,季初色已经跨马而上,带领着三军浩浩荡荡离开皇城,以至于最后得知消息想要趁着践行好好巴结下这个少年将军的美梦都落空了。 但是见不到季初色,但是不还有一个人?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朝阳院。 只是之前几日,有很多人想要登门拜访,可惜都被季初色下令拦在院子外,如今季初色不在,这些人又起了心思。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来拜访。” 天意刚午休起来,还有些困顿,但是一听妯娌来访,不由精神了。 她嘀咕着,也不知道这些人来这里想要做什么,这几日闭门不见客,总不能天天都闭门谢客,想了想,天意还是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看看她们想要耍什么招。 217.第217章 妯娌间的波涛汹涌 三心应声将拜访的人请进院子。 朝阳院,是府中最为偏僻的地方,离正院最远,一墙之隔便是闹市,从而可见,季初色虽然是嫡长子,但是在王府中的地位连妾室所生的庶子也不如。 但是当周氏应氏等人抬脚进入朝阳院的时候,无不被里面的布局给震惊到。 想当年天意刚嫁进季王府的时候,她们也曾踏足过朝阳院,应氏偶尔也来找茬,但是毕竟已经是半年多未曾涉足,那时候这个院子破破烂烂,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简陋院子,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这个院子竟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修缮得如此精致,一点也不输主院,从院子外面看,根本不会想到里面的布局竟然是如此秀丽大气。 挑高的门窗,圆形的拱门和转角的石砌,尽显古雅富丽。翠绿高大的榕树下,是白玉石桌石椅,茂密葱嵘的丛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延伸为两排,一直延伸到主房门口。 窗台上各都放着一盆吊兰,粉嫩,洁白的小朵,装点清新,让人眼前一亮。 在院子的尽头,有一小小的拱门,拱门上缠绕着碧绿的藤蔓,叶子呈椭圆型,远远看去,似乎还有细细的绒毛。 原本这几天已经有了燥热之意,走进了朝阳院之后,众人只觉得微风习习,凉意清爽。 二少奶奶周氏眼含着惊诧地扫过焕然一新的院子,显然这是经过天意的整理,才会有这样不一样的美景,这里头并没有名贵富丽的名名树,也没有上好的书画摆设,也没有一点点华丽的装扮,却迎面给人一种大气,简约又恰大好处的视觉,周氏不由对天意心生敬佩。 而三少奶奶应氏惊讶之后转而不屑,就算是修缮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她们是王府最不受宠的存在。 尾随在两人身后,是季子婧季子昭这两个姐妹,她们根本无心院子里的布局,满脸都是不耐。 于是一行四人走进了大厅。 几人进门,便看到坐在主座上的人,一袭紫色云纹衫,衬得整个人婀娜多姿,同色腰带将盈盈一握的细腰束住,更显得腰身窈窕,三千发丝用一只金簪子挽起,利落却不失端庄,一眼便可见那支簪子的稀有珍贵,淡扫蛾眉,丰容靓饰,唇不点而红,皓腕只带着一个翡翠玉镯,通身上下再没有其他装饰物,但是却不会给人一种寒酸的感觉,反而觉得富贵逼人,端丽冠绝。 众人也只是一晃神,便朝着座上的人福了福身,周氏温婉地道,“听闻大嫂身体不适,周容便带人来探望大嫂,不知会不会叨扰了?” 天意挑了挑眉,才想起美人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将所有人挡在院外,她含笑道,“二弟妹有心了,大嫂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叨扰?” 说着,天意便让人将茶水奉上,以及茶点。 “我看大嫂红光满面,一点病态也看不出来,想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季子婧看到大嫂闲闲地靠在椅子上,通身的气派居然远远胜过她这一个王侯嫡女,不由想要刺上一句。 这是在说她装病呢?天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她就是真的装病,她点点头,“多谢七妹关心,确实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季子婧感觉自己的话好像打进了似的,对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不由更加生气,“估计是大哥这次封了主帅,大嫂高兴得昏了头了吧,妹妹我奉劝大嫂一句,小心乐极生悲。” “七姐,莫要再说了,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虽然季子昭心里对大嫂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她相较于自己的孪生姐姐,还有一点理智,她自以为无人发现地扯了扯季子婧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胡乱说话,季子婧回过神来,顿时愤愤住嘴。 天意瞧见这一幕,只是在心里笑了笑,这个季七小姐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个性子以后在尔虞我诈的王侯后院里,怎么生存得下去,只不过这些人日后如何,也跟她没有多大干系,故而她也不想多言什么,装作视而不见地看向一进门便沉默没有作声的应氏,这个应氏平日里不管有什么事,都是冲在前头,今日有点不寻常。 天意拿起茶杯,清啜了一口之后,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三弟妹,近日来可好?” 天意不问还好,这一问简直是戳到应氏的痛处,这段时日,她们三房简直是家宅不宁,彩霞,石含绿两人落胎事情,季子烈都怪在她身上,认为她管理不力,才会出现这些是,虽然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但是季子烈的迁怒简直是让她一口气哽在胸口,而有了这一个借口,季子烈便开始出门寻问柳,前几日勾搭上一个有妇之夫的女子,却不慎被对方夫君发现,差点大闹到王府里,幸好定王妃有手段,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若是传到定王爷耳里,想来又是一场责骂。 “多谢大嫂关心,佩兰最近尚可。”应氏咬咬牙,装做风轻云淡地回道。 “那就好,你们院子里一连两个妾室落胎,以后要小心了,否则众口铄金,要是将这些事都怪罪在三弟妹身上,可不就冤枉了。”这些事早就在府里风言风语地流传着,天意不过是随便捡几句说了出来。 应氏脸色一白,这些传言她不是没有听过,但是她本就心虚,听到大嫂这样挑明出来,不由呐呐地应下。 天意看着应氏面色不自然,不由冷冷一笑,她不是不知道最近几日应氏派人在朝阳院门口伸头伸脑,估计着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她可不能让应氏又将手伸到朝阳院来。 周氏对前厅里的风起云涌视而不见,就像是她一直奉行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信念,此时她见众人无话,便笑了笑说道,“大嫂,大哥喜封御敌大帅,前几日本就应该来贺喜,但是因大嫂身体不适,便不敢前来叨扰,今日夫君命妾身来向大嫂道喜,这些是夫君与妾身的一点心意,请大嫂收下。” 周氏边说边向身侧的侍婢招了招手,那个侍婢手里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向周氏,周氏撩开红布,露出里面一根翡翠如意,看上去显然很是贵重,看了眼那上好的如意,天意也没有推辞多久,便让明月收了起来。 而应氏不甘人后,她也让侍女端上来一托盘,她眼里带着得色道,“大嫂,这是从南边运来的上好燕窝,以及千年人参,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天意扫过应氏眉眼里的骄傲,顿时想起应氏的娘家是富甲一方的皇商,能拿出这一些东西,显然只是不值一提,她点了点头,含笑收下。 季子婧季子昭也送上了贺礼,只是闺中待嫁的姑娘,能拿出来的也不是很贵重,只不过用不用心,一眼就可以看出。 应氏周氏身为妇道人家,知晓季初色被封为主帅,如果大胜归来,大房在未来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她们不能钻营蝇头小利,要放下身段,好好巴结下这位大嫂,全然忘记在季初色受封之前,她们是什么样的嘴脸,虽然周氏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过,但是也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天意虽然没有向对应氏那般不耐,但是也对周氏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是季子婧和季子昭,她们来朝阳院完全不过是巧合,她们在路上巧遇这两位嫂子,便觉得多日不见大嫂,她们也想过来凑凑热闹,也不是真心相贺。 几人在朝阳院坐了一会,目的达到了,便告辞离去。 天意含笑晏晏地将这些人送到院门口,直到她们远去,才转身回房,只不过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已经收敛。 天意在榕树下停住脚步,突然唤道。 “侍墨,你去打听下,最近三房有什么事发生。” “是,主子。”侍墨应下,但是随后又问道,“主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意看着渐渐西落的夕阳,不由淡淡一笑,“方才见到应氏眉头紧锁,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应氏不久就会对朝阳院下手,咱们多掌握点消息,才有底气去应对。” “原来如此,可是主子,为什么应氏要对咱们朝阳院下手?”虽然明白了,但是脑子里又添了一问,侍墨不解地问道。 “所有内院宅斗,不过就是为了争一个名,争一个利。你想想,以前大少爷未恢复神智之前,在别人看来,根本没有资本角逐世子之位,如今他恢复了神智,而且还受到陛下的青睐,率军御敌,不管是否得胜归来,对她们来说都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她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世子之位便是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此时侍墨才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她开心地问道,“主子,那您觉得,大少爷身为嫡长子,又是英武的大将军,以后会不会承袭世子之位,到时候您就是世子妃了了!” 看着满眼兴奋的侍墨,天意不忍心地戳破她的幻想,“很难。” “为什么?”侍墨诧异。 天意眸中带笑,笑中带着冰冷,“因为这个王府容不下夫君。” 218.第218章 阴谋渐起 “这……”侍墨显然是被主子这冷寂的神情吓到。 天意摆了摆手,侍墨便下去办事了。 天意负手站在大榕树底下,身影有些萧然。 如果这个定王爷早就属意美人承袭世子之位,那么在美人年幼的时候便会定下来,绝然不会拖到现在,显然定王爷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美人没有资格承袭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呢?天意有种直觉,这不会太久。否则府中有嫡长子,却越过嫡长子将世子之位落在嫡次子身上,显然违背人伦纲常,因为东临国是一个极为注重长幼有序的国家,为了不背负这个骂名,定王爷以及定王妃一定有她们的法子。 天意的眸中露出一抹讥诮,如果是因为不想让美人承袭世子之位,才在这五年里如此这般冷落美人,兴许就打着让美人自生自灭的念头,让他无缘世子之位,也亏他们想得出来,天意冷冷一笑,这个世子之位他们稀罕,她的美人才不稀罕,如果她们要,就让他们拿去,只是在此之前,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敢这样设计陷害随意凌虐美人,她们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就在天意准备走回房间的时候,二意来报,“大少奶奶,五小姐和六小姐前来拜访。” 天意不由笑了笑,今天来拜访的人可真不少,都赶在一块了。她回身,正想让二意让人进来,只是眼睛扫过俯身的二意,天意的眉毛不由挑了挑,视线落在她的发髻上,上面一根银色朱钗格外显眼。 天意勾了勾唇,看着二意脸上春光满面,笑着问道,“二意,最近是否有人时常来院子外打探消息?” “没有。”没有想到大少奶奶会有这一问,二意神色闪躲,似在隐瞒着什么。 天意一看她的神色便已了然,显然这次美人受封出征,已经引起很多人眼热,纷纷想将眼线插进来,看来她找个时间得好好整顿整顿内务。二意显然是一个贪小财的人,天意便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样的人容易被收买,也容易控制,做不出什么大恶之事出来,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意不知道此时这个想法让她最后后悔莫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去吧,将五小姐和六小姐请到这里,再让侍砚准备几样点心过来。”天意随意地吩咐道。 二意连忙应下,她快步走了一段距离后,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少奶奶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所以才有刚才的那一问?二意突然惊觉地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背脊一僵,她今日将这支银簪戴出来,让许多侍婢羡慕,一时高兴,忘了收起来,估计大少奶奶应该是看到这东西,才会心生怀疑,她连忙将簪子拔下来,看来以后得小心为妙了,想到这里,她才立即拔腿去请两位小姐。 “今天是什么风,将两位貌若天仙的妹妹们吹到我这朝阳小院来?”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天意便猜出来,于是笑着调侃道。 季惠君听到大嫂话中带笑的打趣,不由也跟着笑出声,“大嫂说笑了,要不是前几日大嫂身体不爽利,早就来拜访了,你说是不是啊五姐?” 季惠言原本心不在焉,被六妹这么一提,也不由顺着她的话语点了点头,“六妹所言极是。” 天意知道她们来朝阳院真的是纯粹来找她,而不是为了某些目的,于是她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亏你们还惦记着我,来,尝一尝侍砚的拿手糕点,梅子糕,味道不错。” 季惠君和季惠言点头坐下,随手拿起一块品尝起来,不禁都露出赞赏的目光,季惠君笑道,“没有想到大嫂的院子里还藏着这样的好手,改天六妹再来登门拜访,来偷师学艺。” 见六妹是真的喜欢,天意发自内心地笑道,“哪能让妹妹你亲自跑一趟,什么时候想要学就让侍砚到你院子里,就怕她那些雕虫小技入不了妹妹你的眼。” 季惠君本也擅长制作糕点,也是个中高手,所以一尝这梅子糕,好坏便也能品出,见大嫂不是说笑,便愉悦地应下。 天意的视线落在身侧不怎么说话的季惠言身上,只见她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时疑惑地皱了皱眉。 季惠君也发现了,只是露出一抹微涩的笑意,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便朝身侧的婢女挥了挥手,那婢女会意地将手中的托盘递上。 “这是?”天意疑惑。 只见季惠君将托盘上的衣裳接过来,转交到大嫂手中,羞涩地道,“太名贵的东西,妹妹拿不出来,这是这几天妹妹赶制出来的两套衣裳,一套是给大哥,一套是给大嫂,不知合不合身。” 从下圣旨到今日不过短短几日,天意留意到六妹眼底的青色,便知道这两套衣裳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只是上面针脚细密,手工出色,比皇城中有名的成衣店也丝毫不逊色,天意不由咂舌,虽然她不擅长女红,但是她也是有品鉴的能力,一看这做工,便已经是能排在皇城大家闺秀的前几位,只是在皇城里从来没有听过六妹的美名,她细细一想,不由会意,想来这位妹妹小心行事,习惯藏拙了,心里升起淡淡的怜惜,怜她太聪慧,也怜她过得太苦,身为庶女,也只能默默在夹缝中求生。 “这份贺礼,是大嫂今日来收到的最有心意的一份,我代你大哥谢谢你。”季惠君因着她和美人两人都善穿紫衣,所以这两套一深紫,一浅紫,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比起那些金银珠宝,昂贵补品,她更中意这些。 没有想到大嫂那么满意她的贺礼,季惠君心里更是欢喜,她微微红了脸,“只是两件衣裳,若是以后大嫂好需要,随时派人跟妹妹说一声,妹妹定当不负所托。” 天意含笑点了点头,这时候季惠言也奉上了贺礼,“大嫂,这是前几日妹妹去寺庙求得的平安符,愿大嫂和大哥一生平安。” 天意看见她的手中静静躺着两个红色小袋子般的平安符,不由一股暖流划过心间,“多谢五妹。” 当天意欢喜地接过这平安符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季惠言眼底一扫而过的慌乱。 倒是季惠君注意到五姐垂落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不由皱了皱眉,但是因为最近五姐的神色一直都不对劲,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几人相聊甚欢,不过确切地说是天意和季惠君两人,因为季惠言在一旁静默不语,而她们也习惯她做木头人。 而因为美人出征不在院子,天意难免觉得无聊寂寞,此时有人能和她一起聊天解闷,她也觉得欢喜。 不过就在这时候,季惠言突然脸色一白,慌忙站起来,跑到榕树下,撑着树干干呕起来。 这一举动吓得天意和季惠君两人都连忙站起来,立即走到季惠言身边,天意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说着天意就要唤人去寻大夫,但是季惠言一听要叫大夫,立即慌了神,她拦住大嫂的手,连忙回道,“大嫂,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着凉了,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回院子躺一会就好了。” 面对五妹的恳求,天意很是奇怪她的反应,但是还是遵循了她的要求,“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若是不舒服,还是得叫大夫过来看看。” “好。”季惠言松了口气,神色飘忽,然后没坐多久就告辞了。 “大嫂,我不是很放心五姐,我送她回院子。”季惠君也站了起来,朝大嫂告辞道。 天意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天意一人独坐在石椅上,心里琢磨着方才五妹的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她习惯地朝身侧问道,“美人,你有没有觉得五妹好像有事瞒着咱们?” 话一落,天意看到身边空空的石椅,便愣住了,是了,美人现在已经在前往战场的路上,她差点忘了,不由泛起一丝丝无奈的笑意,看来她是太想美人了。 而这时候,正在策马赶路的季初色突然勒马停下,他身边一个小将也连忙跟着停下,“大帅,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不是,继续前行吧!”季初色一手覆在心口,好像刚才心头动了动,是不是娘子在思念他? 而坐在院子里的天意收起了恍惚的神情,美人此时不在,她就应该自己拿主意,否则美人该笑话她了,于是她对着空气唤了一声,“四。” 一道身影应声出现,“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州四对着大少奶奶对他的称呼,不由抽了抽嘴角。 “你帮我调查下五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她有事隐瞒着。”天意想了想说道。 “是。”州四应下。 天意望天发了会呆,然后想要转身回屋子的时候,发现四还在原地,不由问道,“可还有事?” “参照准则第十条,大少奶奶,你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州四一板一眼地回道。 于是天意再一次风中凋零了。 人生如棋局,一子落,一子错,步步生机,步步杀机,天意浑然不知,她已经成为局中棋,等待她的,不只是深不可测的阴谋算计,还有生死博弈! 219.第219章 皇后的狠毒 凤临宫内室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玉瓷落地破碎的声音。 所有随侍的太监宫女各个缩着脖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殃及池鱼。 一阵脆响过后,内室里已经恢复了寂静。 季皇后安然地坐在坐榻上,淡定地一手扶着杯盖,一手托着杯底,端庄地品着茶,丝毫很难和刚才那个神色狰狞将桌上的玉器狠狠砸在地上的人重合在一起。 定王爷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瓷片,不由招了招身侧的宫女地板收拾干净。 待内室只剩下季皇后与定王爷两兄妹时,季皇后幽幽地开口。 “哥,季初色为何能够恢复清醒,这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定王爷闻言眉头微皱,然后看着妹妹的眼睛,摇了摇头,“至今还是未能查出一丝蛛丝马迹,很有可能是他运气好,才能让他一时恢复清醒。” 见自家哥哥未能给予答案,季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毒辣,她一手摩挲着杯底,一手轻点着桌面,最后她对着空气命令道,“让符生立即来见本宫。” 只见有人低声应道,然后黑影一闪,便消失在内室。 定王爷对自家妹妹的举动显然是习以为常,他正色地问道,“那妹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季皇后搁下茶杯,双手交握在膝上,满目冰冷,“原本以为季初色最迟在一年之后受尽折磨七窍流血而亡,不曾想他居然能够清醒,不过只要噬心蛊还在他身上,不担心他还会有一线生机,如果一年之内他不能大败赫来国得胜归来,便将惨死在战场上,到时候跟咱们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他也死得干净利落,就算陛下再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咱们身上。” 定王爷赞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若是他在这一年之内归来呢?” 季皇后冷哼一笑,“就算他活着回来,恐怕也活不久,打仗极其费心神,只会加速噬心蛊毒发的速度,不管怎么说,他都将只有死路一条。” “那为何你还要让符生回来?”定王爷不由疑惑地问道。 “哥哥你了解妹妹,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放心的,叫符生过来不过是确认为何季初色还能清醒,季初色十几岁便扬名天下,心思缜密,能根据一点点线索查出蛛丝马迹,想来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妹妹冒不起那个险,所以妹妹要在他萌芽的时候一举掐灭,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不能被他牵制住,其实妹妹还是挺感激赫来国,一战乱,他就清醒,本宫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若不是赫来国,想来季初色不会这么早暴露出他清醒的事,并且让他分身无术去调查当年的事,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季皇后笑得十分艳丽,艳丽得如带刺的玫瑰,美丽而又狠毒。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定王爷不由感叹。 “哥哥,这件事你就不用费心了,最近你把心思放在光儿身上,看怎么才能让陛下对他消除反感,毕竟他做的那些事,简直是……”身为母亲,季皇后那艳丽的狠辣笑容转变为无奈。 “最近我已经在联系朝中一些官员,拉拢他们站在太子这边,只不过不是非常顺利。”定王爷想到这个外甥,顿时也有些头疼,这简直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季皇后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是妹妹没有将光儿教好,让哥哥为难了。” 见自己最心疼的妹妹露出这样自责的神情,定王爷不由怜惜道,“你已经尽力,不要这样子自责,我是你的哥哥,不用跟我见外,我会尽力扶持光儿的。” 季皇后对这个哥哥有着说不完的感激,她含泪点了点头,不过季皇后在后宫几十年,见惯了风雨,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她抚了抚膝上的衣裳,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如今世子之位已经悬置二十年,哥哥可是有什么想法?” 这件事提到定王爷心中的结,他颇为恼怒地道,“若不是因为季初色,想来早已经定下来了。” “不如让妹妹来帮大哥一把?”季皇后笑得一脸的真诚,但是眸底却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 定王爷会意,“那就有劳妹妹了。” 当日下午,定王妃被宣入凤临宫。 季皇后与定王妃寒暄了几句之后,季皇后状似无意地提到,“嫂子,你可记得当初为何让荀天意嫁与季初色?” “不是为了羞辱季初色,让他们两人成为皇城笑柄?”定王妃惊讶地回道。 季皇后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嫂子,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事实远比你看得还不简单。” “请娘娘解惑。”定王妃也是人精,听皇后这样讲,一定是有事情要交代。 “嫂子,你应该知道,要想继承世子位的人选,不仅他要是长子,自己本身能力出色,还要有足够强大的外戚,季初色占了前两样,但是他的妻子痴傻,虽然将军府在朝中地位斐然,但是哪有娘家会为这样的女儿撑腰,恐怕将军府的夫人也不允许。”季皇后点到为止。 定王妃细细斟酌着,随后脸色一白,顿时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季初色他恢复了神智,荀天意也不傻了,两人强强联手,很有可能拿下世子之位?” “嫂子聪慧,一点就通。”季皇后含笑艳艳道。 定王妃心里一突,“那娘娘可有什么良计?” “本宫哪有什么良计,只不过嫂子何不从方才本宫说的那三样入手,想来能解嫂子的疑惑。”季皇后只是笑,却不出言相帮,但是她知道,以着定王妃的手段,必定不用她去操心。 定王妃皱了皱眉,回想季皇后方才的话语,季初色嫡长子的身份是没办法改变,并且他现在远赴战场,更不可能派人将他暗杀,那么唯有像荀天意下手,虽然绍平公主不喜她,但是奈何她有一个宠女如命的荀遇,所以自己只能从荀天意身上找寻破绽,如果能除掉荀天意,那么到时候她再与季皇后联手,再许配给他一门不入眼的婚事,那么季初色就彻底被打入谷底,再做点手脚,让他无子无嗣,想来一个没有香火的嫡长子如何能继承得了世子之位。 见定王妃的脸色从阴晴不定到豁然开朗,季皇后茶杯轻掩,已然知晓定王妃已经找到好的法子,眸中浮起阴鸷的光芒。 “那娘娘,臣妇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叨扰。”心里有了对策,定王妃便坐不住了,如今要先下手为强,否则夜长梦多,那世子之位她可是盼了多年,一直被那个病怏怏季初色占着嫡长子的位置,她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季皇后猜出了她的心思,不由摆摆手让她回去。 出了宫门,定王妃有一瞬的疑惑,为何皇后娘娘如此地怨恨季初色,对,就是怨恨,当提起季初色的时候,她在皇后娘娘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恨意,这让她有些不解,不过能多一人帮助她对付季初色,她何乐不为? 待定王妃离去后,一抹身影在内室现身。 “符生拜见皇后娘娘。” “你来了,可知本宫今日唤你来是因为何事?”季皇后抚了抚之间的丹蔻,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符生起身回道,“知晓,是因为季初色身上噬心蛊沉睡一事。” “沉睡?”季皇后皱着眉。 “是的,前几日季初色领兵出征的事情属下也有了耳闻,便觉得不对劲,去查看噬心蛊母蛊的时候,发现母蛊陷入了沉睡,无论属下如何唤醒它也不为所动。”符生面色有些难堪地回道。 “那可会影响咱们的计划?”季皇后顿时沉下脸,语调变得尖锐。 符生立即回道,“皇后娘娘放心,虽然噬心蛊陷入沉睡,但是丝毫不会影响毒发,一旦时机到,季初色还是逃脱不了身亡的命运。” 闻言季皇后才放下心,随即不解地问道,“为何噬心蛊会陷入沉睡,可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符生不确定地回道,“这个很难说,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季初色身上有能够压制蛊毒的东西,若是将它拿走,他便会再次变得痴傻,然后等候死亡的来临。娘娘,需要属下派人去盗取吗?” 季皇后想了想,摆了摆手,“如今战事紧急,先不要动季初色,等他归来的时候再动手。” 符生立即应下,只不过季皇后眼尖发现他身上似乎带着点伤,不由皱眉问道,“你来的路上,遇到伏击?” 符生心里佩服娘娘的心细,他恭谨地回道,“上次太子殿下在安国寺出事的时候,属下现过一次身,似乎不小心被人盯上了,今日出门的时候,发现被跟踪了,属下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人甩掉。” “此时不同往日,你万事要小心,莫要让人追查到你身上,以后如果没事,你就不要进宫了,专心替本宫之前交代的事。”季皇后眯了眯眼,下命令道。 “是。”符生应下。 朝阳院里,正在晨练的天意收到了风烈暗卫传来的一封密信。 (喜欢美人和天意的亲们,记得顺手帮安步投推荐票和月票,谢啦o(n_n)o~) 220.第220章 不平静的后院 天意接过州四递来的密信,随手打开,等看到上面的消息时,整个人的气息突然变得郑重。她的眼神变得惊喜而又颤动,她抬头看向州四,很是激动地说道,“四,夫君的病有了着落了。” 州四也同样高兴地点点头。 信上写的是之前在安国寺的时候,风烈们注意到一个可疑人物随行在太子身边,原本只是例行跟踪调查,却不曾想到这人出自苗族后裔,风烈们便留了一点心,但是没想到这人十分狡猾,没过多久就被他逃脱了,而无巧不成书,之前大少奶奶让人留意季皇后的举动,还真的看到这人出入皇后的宫殿。 “那大少奶奶,咱们应该怎么做?”此时主子不在,大少奶奶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子临走的时候交代,大少奶奶的命令就代表着他的命令,所以州四便征询大少奶奶的意见。 好不容易有着眉目,天意心里激动得砰砰乱跳,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是紧急关头,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她平复了下情绪,目光炯炯地对州四说道,“四,现在你们先调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当年的事情他是否有参与,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能让他发觉,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他的其他同伙。” 州四恭敬地应下,随即他问道,“大少奶奶,如果这人是当年下手的人,那么这件事肯定和皇后脱离不了关系,这……”季若水身为一国之后,若是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么这件事就相当难办了,州四担忧的是这一点。 天意眉角微挑,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纵然是皇后,那又怎么样?你放心去做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夫君解毒,我不管这里面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伤害到夫君,我便不允!” 得到大少奶奶的肯定,州四露出会心的笑意,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主子身边,于是州四欲领命离去。 “等等。”天意唤住州四,等州四转过身来的时候,天意特意交代道,“这些事情先不要告诉夫君,等到消息坐实了,再跟他说,若是真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我不想到头来他空欢喜一场。” 州四心领神会,他在心里不由赞叹道,大少奶奶果真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 待州四离去后,天意独自一人站在窗台前,她望着白云朵朵的天空,心情起伏不定,当年的事有了眉目,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但是显然要知道真相,必须经历一场波折,她有种直觉,当年的事跟季皇后脱离不了关系,季皇后是后宫之首,她的哥哥是战功显赫的定王爷,她有着强大的外戚,要想扳倒她恐怕十分不易,但是天意心想,她也不贪心,只要先治好美人的病,一切都好说,只不过,让天意犹疑的是,美人跟皇后无冤无仇,为何皇后要下此毒手呢?并且她也不解定王爷对待美人的态度,难道这里面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吗? 虽然有着这一进展,但是天意感觉前头好像弥漫了一层迷雾,前路更加迷惘了,要是美人在就好了,她便有人一起讨论。 这个念头一产生,天意便摇了摇头,她不能事事都依赖美人,美人在战场奋战,她必须在他后头,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不让美人烦忧。如果当美人归来的时候,她能够带给他好消息,那该多好! 这样想着,天意不由开始思念那容颜明净的人,虽然他欺瞒了她,但是她事后回想的过去种种,其实还可以感觉到美人是真心待她,虽然她怀疑过美人,但是所有怀疑在他离别时那深深一拥中消散殆尽。 她捻起一朵落,轻轻一笑,就算被欺骗了,那又如何,爱了便是爱了,这是不容否定的事实,也只有在美人不在的时候,她才能如此清醒地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侍墨跨进了门槛,朝自家主子走去,“主子,六小姐有事求见,看脸色似乎挺着急的。” “哦?让她进来。”天意说道。 不一会儿,季惠君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间里。 “六妹,可是有什么事?”天意一抬头,便看见季惠君眉头紧蹙,心事重重,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嫂,求你救救五姐。”季惠君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大嫂的手,满目焦急。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慌张的六妹,天意不由也跟着严肃起脸,“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此时天意已经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屋内只有她和季惠君两人。 “嫂子,五姐有身孕了。” 天意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满眼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五妹有了身孕?” 季惠君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什么姑娘家的忌不忌口,立即将事情说出来。 昨日见五姐不对劲,季惠君心里便留了个意,今日去她院子里探望,却见到五姐在喝药,问她喝的是什么药,她神情闪躲,说她喝的是养胃的汤药,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季惠君也不揭穿她,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将五姐的贴身丫鬟叫了过来,说自己最近胃也不好,便将药方讨了过来,趁着今日出门买东西,她便进了药店,药店的大夫看过方子,解释说这是安神保胎的药方,她顿时就傻愣在当场。她带着 听完季惠君的叙述,天意震惊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她很不可思议胆小怯懦的五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这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大嫂,这可怎么办?五姐还没有成亲就出现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她的一生就毁了啊!”季惠君的眼睛都急红了,简直是怒其不争。 天意拍了拍六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事,很难办,除非让五妹怀孕的男子愿意承担起责任,否则五妹……” 天意未尽的话所传达的意思,季惠君都明白,只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五姐走上绝路,她的手用力地握住大嫂的手,“那个人一定是郝少平,前段时间从江南回来,五姐经常跟着他出去游玩,因着他们两议了亲,府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嫂,你说五姐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看着平日不显山不显水的六妹悲伤成这样子,天意心有不忍,“这件事五妹应该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五妹和郝少平议了亲,婚期也将近,咱们先装作不知,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如果郝少平有点良心的话,会好好善待五妹,咱们今天说的话切记不可宣扬出去,否则伤害到的是五妹。” 有了大嫂的安慰,季惠君慌张的心也有了支点,她点了点头,在朝阳院喝了杯茶后,心事重重地离去。 天意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意才隐去,情到浓时,便是情不自禁,但是五妹涉世不深,很容易被人蒙骗过去,她方才那一番话不仅是在安慰六妹,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可是细细想来,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若是郝少平是一个正人君子的话,便不会在成亲之前动五妹,想来这个人也是个人渣,天意开始有些替这个可怜的五妹担忧,如果这件事能够隐瞒到成亲之前,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如果东窗事发的话,这件事便覆水难收了!但愿她能够幸运度过这一次! “侍墨。”天意唤了一声。 侍墨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间内,“主子有什么吩咐?” “最近密切注意五小姐的院子,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即来告诉我。” 这个五妹虽然和她交往不深,但是身为长嫂,她对她还是怀有一抹淡淡的怜惜,所以这时候能帮多少便是多少。 “是。”侍墨领命。 天意扶了扶额,有些心力交瘁,本想多站一会,却不曾想四那个唠叨老妈子又现身了。 还不待四开口,天意已经抢先他一步开口,“我知道,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我这就去用膳。” 州四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 抬脚之前,天意回身问道,“四,我说你能不能不老是在我身边耳提面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能够懂得的。” “不行,这是主子交代的任务,属下必须完成,而且主子还说了,这件事必须由属下来完成,否则以着大少奶奶的伶牙俐齿,铁定会将其他人忽悠过去!”州四眼观鼻鼻观心地回道。 天意不由以手覆面,在心里感叹,知我者,美人者也啊! 于是天意便不再这上面计较了,反正美人也是为她好,她便痛并快乐地享受着吧!天意违心地这样想着,一想到早上的晨跑,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夜,当万物都陷入沉睡的时候。 一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踩在朝阳院的地上,侍墨提着裙摆跑到房门口,焦急地道,“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天意从睡梦中惊醒,她一把打开房门,语气严肃地道,“出什么事了?” “主子,五小姐被人带走了!”侍墨顾不得气喘吁吁,连忙回道。 “什么——”天意震惊。 而这时候,院门被敲响,定王妃身边的侍女绿意走了进来,“大少奶奶,王妃有请。”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喜欢本文的亲们,记得帮安步加油,动动手指,投推荐票和月票,还可以留言,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o(n_n)o~) 221.第221章 后院风云 当天意换好衣裳走进主院的时候,发现主院里灯火通明,而这时候几方人马也匆匆赶来。 应氏和周氏带人走到天意面前,朝天意行了行礼,然后应氏旁敲侧击地问道,“大嫂可知今夜发生了什么,母亲才这么急切地将咱们叫过来?” 天意浅笑摇头,“三弟妹离这里这么近都不知晓,朝阳院更不可能知晓了。” 见在天意这里问不出结果,应氏便和周氏快步进了院子,而天意放缓脚步,身后的人跟了上来。 “嫂子——”声音紧张悲伤,不是六小姐季惠君是谁? “待会莫要多说什么,看情况而定。”天意安抚着她,然后与她相携走进主院。 进了前厅,只见定王爷定王妃以及一众妾室夫人均已经落座,眼睛一扫,便看到季惠言那瘦弱的身子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她的生母夫人此时又气又怒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各房除了侍妾均已到了,众人见着前厅这一阵势,除了天意和季惠君,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不由都面面相觑。 此时坐在定王爷身边的司夫人见众人都到场,撩着锦帕,笑中带刺地说道,“五小姐,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句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跪在地面上毫无存在感的季惠言,这个平日在府中说话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子能有什么事值得他们大半夜赶过来的? 原本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季子婧就满心不满,此时见起源还是无能的五姐,气不打一处出,她站出来,烦躁地问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五姐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赶紧审理赶紧让大家回去歇息。” 这一句见不得人让原本瑟缩的季惠言的身子不由颤抖了下,而一幕也得来上首定王爷的几位妾室夫人的讥笑。 “司棋,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王爷刚从外面回来,对里头的事也不清楚,见众人摆出这一阵仗,也不由皱起眉头。 “是,王爷。”司棋是司夫人的名字,此时她起身朝定王府福了福身,眼神掠过夫人,在得来对方的怒视之后,心情舒爽地看向众人。 “这几日,妾身发现五小姐有些不对劲,一日在园里呕吐,便留了心,前日发现五小姐让人去药店拿药,妾身就在想,五小姐年纪尚幼,要是胡乱吃药吃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于是妾身便自作主张让下人将五小姐所喝药的残渣拿了出来,找了个大夫验了一下,却不曾想……”司夫人说道这里,欲言又止,不安地看向定王爷。 众人被司夫人这一藏头藏尾的话弄得更加好奇,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座上的定王妃冷冷地开口,“司夫人,你继续说吧!” 因为司夫人早就禀报过定王妃,所以定王妃也是知情的人,有了定王妃的支持,司夫人更加有了底气,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却不曾想到的是,那些要竟然是安神保胎的方子。”说到这里,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司夫人故作无奈。 “什么——” 话音一落,整个前厅便像炸开了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掩诧异,最后在定王爷的大手拍案中噤声。 “惠言,你说,你司姨说的是不是真的?”定王爷双目犀利地扫向下面垂头不语的第五个女儿。 季惠言从小便乖觉地在后院生存,哪里承受得了定王爷这含怒的质问,原本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加苍白,她抖着身子,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眼泪顺着眼角滚落,这一幅模样更惹得人怜爱,可惜此时的众人正处于极度震惊的时候,无人怜惜她。 见季惠言这表现,事实显而易见,定王爷愤而将手边茶杯狠狠掷地,“影,看你养的好女儿,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王爷息怒,妾身也不知道啊!”夫人连忙也跪了下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王爷这时候不应该是给咱们的女儿做主吗?问一问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让她怀了身孕!” 夫人的这一句顿时让所有人将焦点转为季惠言的肚子。 定王爷怒气未消,他转而看向季惠言,威严道,“惠言,你老实交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季惠言闻言紧紧咬住唇瓣,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其他。 众人见她不回答,有些看好戏的人不由露出更加轻视的眼神,也许这个男子见不得人! 站在一旁季惠君顿时急了,现在这个时候至关重要,如果五姐白白放弃了,只会背负一个不守妇道的骂名,弄不好都有性命危险,她急急开口,“五姐,你快告诉父亲,孩子是谁的,只有这样,父亲才能为你做主,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赶紧说呀!” 季惠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最后才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眸中带着水光和怯意,战战兢兢回道,“是郝少平郝公子的。” 此话一出,定王爷以及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是郝少平的,否则季府和郝府的亲事恐怕就吹了,而天意和季惠君同时也舒了口气,若是郝少平的,那么季惠言便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因为在古代,未出阁的少女怀孕的话,后果只能是家族暗中处死,以全名声。 “王爷,既然是郝公子的,那么咱们就可以放心了,这郝公子也真是猴急,有什么不能等到成亲。”说着夫人便笑吟吟地将瘫软在地上的女儿扶起来,一面讨好地朝定王爷嗔道。 定王爷冷哼一声,但是怒气也消散不少,“这也怪不得别人,如果你这个为娘的教得好,怎么会出这一档子事!恐怕得和郝府商量,将亲事提前,否则你让惠言挺着一个大肚子嫁人,咱们季府会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是是是。”夫人连忙笑着应道,如果亲事提前,她的宝贝女儿又有身孕,以后更能在郝府立足,母凭子贵,惠言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而她凭借着惠言在郝府的地位,想来以后的生活肯定也是顺风顺水的。 只是有时候人心不足蛇吞象,往往最后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 说着定王爷便让众人散了,并且下令封口,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众人都懂,临走的时候,季子婧和季子昭等人斜了季惠言一眼,虽然肚子里的孩子的郝少平的,但是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大家都脸面无光,所以眼神里都带着讥讽。 季惠言不敢与众人对视,在自家母亲的搀扶下,匆匆向门口走去,却不巧与司夫人碰在一起。 “司棋,算你狠!”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任谁明眼里都看得出来,这件事被她捅出来,绝对不是意见凑巧的事情。 “影,这一次,我赢了。”司夫人扭着水蛇腰,袅袅离去。 “哼!”夫人劈头就骂着季惠言,“都是你,否则我怎么会被这个狐狸精甩了这一巴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季惠言只想着亲事提前,她便能早日和郝郎长相厮守,脸上便浮起了淡淡的红晕,连夫人的责骂都没有听进去。 天意留意到五妹的神情,不由摇了摇头,这就好像陷入情爱中不能自拔的女子,只注意眼前的虚幻幸福,丝毫不计较后果,此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果亲事提前,但是到时候她在嫁人不足十月便将孩子生下来,显然避免不了闲言碎语,这样子好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但是如果对方不承认这个孩子呢?那五妹恐怕…… 天意觉得自己总是将事情想得太悲观,兴许这件事会往好的发展,可惜天意却无法平静。 而这时候,前厅。 “王妃。”定王爷冷冷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结发妻子。 “王爷,可是累了?”定王妃感觉得到王爷语气里的不对劲,不由强颜欢笑地问道。 “今日这件事,你做错了。” 定王爷这句话让定王妃脸上的笑意凝在脸上,她呐呐地回道,“妾身做错了什么?这件事明明是司棋发现的,跟妾身没有一丝关系。” 定王爷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冷然道,“你明知道惠言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郝家的,可是你没有阻止司棋,并且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摆明是为了给影下脸,还能挑起司棋和影两人的仇恨,我的王妃,你打了一手好牌,如果你真的大公无私做一个掌家人,就应该私底下将事情处理清楚,而不是算着本王进门的时辰,将此事摊开出来,王妃,这件事你做过了。” “王爷……”定王妃没有想到她所有的心思都被他说中,话语都说不清了。 “很多事,并不是本王不知道,只是本王不愿意去管,可惜你们都太让本王失望了,这件事如果能够顺利解决那便最好,如果不能顺利解决,”定王爷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这个后果,恐怕你也承担不起。” 定王妃看着定王爷甩袖而去的身影,顿时背脊一凉,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么摊上的是季府以及所有未出嫁姑娘的名誉,她此刻才知道慌了。 222.第222章 渣男太贱 酒楼雅间里。 一青衣男子躬身站在一纱帘前,神色十分的谄媚。 “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东西顺利交到荀天意手中,不出半个月,荀天意便会毒发身亡,到时候季初色在外抗敌,得到消息时,想来已经来不及了。” “好端端一个人留在定王府却被人下毒致死,季初色和定王府的关系想来也就走到头了。”纱帘内坐着一男子,听闻青衣男子的话,不由轻轻一笑,笑意温润,但是里面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也是殿下您睿智,想得到通过季惠言这条道将计谋进行成功,也不用咱们沾手,就算到时候调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青衣男子更是拍上了马屁。 “你小子会说话,季惠言被你得了身子,此时又怀了孕,算你小子走运。”纱帘内的男子语气随意地道。 到了这里,便已经猜得出来这个青衣男子是工部侍郎的儿子郝少平。 只见郝少平面带着得色道,“定王府这些小姐都聪明泼辣,却不想这个季惠言如此呆傻,本公子哄骗几句就上当了,此时她怀有身孕,只要我不认,定王府绝然不会让她苟活在这个世上,所以用不着咱们动手,最后得知那毒下落的唯一证人也死了,到时候季初色回来,便死无对证了。” 纱帘内的人想了想,才说道,“本来是想派杀手去让季惠言落一个意外身亡,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那便依你所言。” “多谢殿下信任,”郝少平欢喜地行了个礼,然后他神色谄媚地说道,“殿下,原本季府和我们郝府联姻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如今我们郝府和季府因为这件事而扯破脸面,您看?” 纱帘里头传来一清凛的笑声,只听见那人笑着道,“本殿下知晓你们这件事冒了风险,你回去给你父亲带个话,事成之后,本殿下定不会亏待于你们,诸葛流光这个太子之位已经风雨飘摇了,俗话说得好,良禽折木而栖,你们识时务为俊杰,等以后大事成了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得到里头人的承诺,郝少平顿时动了口气,他连连应下。 “那殿下之前答应少平的事?”郝少平腆着脸问道。 “这件事本殿下怎么会忘了,你到翠红楼找到红妈妈,她自会带你到牡丹姑娘的房间。”纱帘里头的人笑着回道,但是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屑。 “多下殿下,以后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少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郝少平满眼放着红光,说得慷慨激扬。 “春宵一刻值千金,牡丹姑娘可是翠红楼里的妙人,郝公子便好好去享受吧!” “多谢殿下,少平告辞。”郝少平的心早已经飘远了,此时得到纱帘后人的话,如得大赦,立即拔腿便往翠红楼而去。 待人走远了,郝少平方才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 “殿下,您觉得郝少平这个人靠得住吗?这件事真的会如咱们料想一样顺利实行吗?” 只听见纱帘后传出一声冷笑,“一个酒囊饭袋也肖想着高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接下来,不管事情成功与否,都给我将郝少平解决掉,想来工部侍郎对这个老来得子的儿子很是疼爱,季风华最近急于拉拢朝中大臣,本殿下不介意给他添添堵,到时候你直接嫁祸给定王府,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郝府和季府会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戏码,就算不将季府拖垮,本殿下也要它元气大伤。” “殿下英明。” 定王府。 “什么?郝少平不承认惠言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定王府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看向定王妃。 定王妃被定王爷看得心惊胆战,但是事情摆在眼前,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回王爷,今日妾身将郝夫人约了出来,旁敲侧击说到惠言的事,她很是惊讶,便将郝公子叫了过来,但是郝公子拒不承认,还说惠言婚前失贞,不守妇道,他扬言着要退婚,要咱们给郝府一个解释。” “混账!”定王爷怒不可遏,他立即恶狠狠地道,“让人将惠言给我带过来。” “是。”定王妃立即命人下去将五小姐带过来。 而此时的朝阳院,天意这一手拿着白子一手拿着黑子自己对弈,她边下着棋,边感叹着,美人不在的日子真的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她自己和自己下棋了。 侍砚和侍墨侍立在一旁,见主子的着实无聊,侍墨不由问道,“主子,您是不是想大少爷了?” 闻言天意闹了一个大红脸,“谁说我想他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想他,胡说八道!” 侍墨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她和身边的侍砚,“奴婢们四只眼睛都看到了,四只耳朵也都听见了,方才您说了句,美人你怎么还不落子?这分明就是想大少爷的举动,主子您就别狡辩了。” 天意不由抽了抽嘴角,没想到美人不在,她自言自语的功力明显提升,还好她是在自家的院子,否则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患了失心疯。 天意瞪了眼偷笑的两人,然后将手中的黑白棋扔进棋罐子,无聊之极。 她的手无意识划过袖子,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便掏了出来,一见竟是五妹前日赠与的平安符,她不由那在手上把玩。 侍砚见着那个平安符,笑着道,“主子,五小姐也真是有心了,不知道那件事能否顺利解决,想来五小姐也是一个命苦的姑娘。” 天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希望郝少平不是一个渣男,能够负起责任。” 拿着平安符把玩一会儿后,天意顿时有一丝怪异划过她的脑子里,她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平安符,上面的做工倒是挺精致的,然后她问道,“前几日五小姐可有去过什么寺庙?” 侍墨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前几日五小姐经常和郝公子出门游玩,兴许就有去过什么寺庙顺便为两位主子求得也说不定。” 天意想了想,才将心中的怪异压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明月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少奶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天意将平安符收了起来,问道。 “方才六小姐让人过来传话,说是郝家带人来退婚了。”明月连忙回道。 “怎么会这样?”天意震惊得站了起来,随即问道,“五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明月点了点头,将传话人说的话复述道,“今日早上王妃和郝府夫人提起五小姐的亲事,郝公子拒不承认五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王爷便怒气冲冲地将五小姐叫过去主院,至今还没有回院子里去,不想郝公子这就带着人来退婚了。六小姐已经赶往待客厅了,让您也赶紧过去。” 天意顿时气笑了,这个郝少平果然是一个渣男。 “主子,您要过去前院吗?”侍墨立即问道。 “去,怎么不去,我得去见识见识下,人至贱则无敌的嘴脸!”天意满心不悦。 虽然她跟五妹交情不深,但是天意最见不得的就是负心汉。 于是天意带着明月侍墨往前厅而去。 此时前院正处于气氛冷凝的时刻。 “郝公子,说话要摸着良心,我家闺女自从和你订了亲之后,便死心塌地对你,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还可能是谁的?”夫人扶着泫然欲泣的女儿,看着厅中的人,一脸愤慨地道。 郝少平身边的一小厮立即反驳道,“这位夫人,您此言差矣,虽然我家公子与季五小姐订了亲,但是谁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我家公子的,说不定她是和哪个男子苟合,怀的孽种,见事情败露,便想赖在我家公子头上,世间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家公子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你你你——”夫人被气得两眼发黑,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季惠言看着昔日的情郎,此时却翻脸不认人,她顿时泪流满面,“郝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除了你,我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男子,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郝少平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季惠言,满眼的不耐,他刚才才从佳人的温柔乡里出来,见到哭哭啼啼的季惠言,两相对比,他觉得季惠言无比的厌烦,他讥诮地道,“季五小姐,虽然我是傻,但是没有傻到替别人养孩子的份上,不管你说什么,我郝少平一定要退婚。” 季惠言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郝公子,这件事便没有商量的余地?”坐在上首的定王爷看着底下这一副闹剧,脸色阴沉。 “回定王爷的话,不是少平不近人情,而是此事真的有辱郝家名声,试想哪一个男子面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失贞能容忍得下去,请恕晚辈无礼了。”郝少平将姿态摆的很低,好像受害者是自己一般。 “郝郎,可是这明明是你的孩子,是我和你的,我没有骗你啊——”季惠言失去了以往胆小怯懦的一面,声斯歇底地叫道,简直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但是郝少平完全不为所动。 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穿透空气落在大厅。 “我倒有一个法子证明五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郝公子的。” 223.第223章 天意出手 清亮的声音仿佛是一股清泉,涌进了焦灼的前厅,带来一片清凉。 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一紫衣墨发女子,眉目含笑地站在门槛之外,遥若九天仙梦下凡的仙女,一颦一笑都带着高贵典雅的气韵。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夫人,她立即问道,“大少奶奶可有什么法子证明?” “是啊,天意你说来听听。”定王妃此时已经后悔昨晚将事情闹大了,若是今日此事没有处理好,影响的便是她两个女儿的名声,所以这时候天意出现,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天意从从容容地走进厅里,此时郝少平的眼睛像是裹了蜂蜜一直黏在天意身上,天意皱了皱眉,选择视而不见,她踱步走到季惠言跟前,然后转身面向众人,“五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郝公子的,但是郝公子不承认,那便等五妹十月怀胎将孩子生下来,再进行滴血认亲,到时候就请郝公子再辛苦一趟,滴一下血,看是否对的上。” 滴血验亲? 这方法他们怎么没想到,众人突然恍然大悟。 原本郝少平被天意的美色迷住,也料想不到她会想出这个主意,眼底顿时有些心虚,他虚张声势道,“本公子问心无愧,若是到时候证明不是本公子的骨肉,那你们季府一定会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这就不用郝公子担心,但若是到时候证明孩子是你的,还请郝公子给季府一个交代。”天意不卑不亢地回道。 定王爷看着底下的针锋相对,心里也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能将季府的伤害减到最低。“就依天意的方法。” 夫人以为闹到这个局面,自家女儿已经逃不了被送上三尺白绫之路,没有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不由连连点头。 郝少平冷哼一声,反正季惠言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一个未知数,就先让她们高兴一段时间。 只见郝少平双手作揖朝定王爷拱手道,“定王爷,就算是等季五小姐生下孩子再做定夺,但是晚辈也要先退婚,若是证明孩子是晚辈的,到时候八抬大轿,晚辈也会风风光光将季五小姐迎回郝府。” 众人皆惊,郝少平这一做法,简直是狠狠打了定王府一个耳光,传出去的话,那些不知道里头真相的人,必定会在背后嚼舌根,到时候整个王府便会处于风尖浪口之上,所有人都会脸上无光。 “不行,这件事还尚没有定论,郝公子不能这样子做!这简直是将我那可怜的女儿往绝路上逼。”夫人反应过来,立即跳出来叫道,一副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跟你拼了的样子。 郝少平也不想和她们纠缠,想要尽早完成任务,立即离开,可惜对方简直太难缠,说什么都不让他退婚。 就在郝少平不耐的时候,天意站在旁边幽幽地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方才郝公子打哪里来,脸上沾了东西都不自知。”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将视线落在郝少平的脸上,可是对方脸上一点污点都没有,大家还以为是天意看错了,而这时候季十少爷季宇昌指着郝少平的脖子嬉笑道,“这么大个的人也偷拿婢女的胭脂,哈哈!” 众人顿时顺着季宇昌手指的方向看去,等看清郝少平脖子上是什么时,众人的脸色变得怪异且微妙。 郝少平立即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此时又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他的脖子沾了什么,而他手下的小厮弱弱小声地说道,“主子,您的脖子上有一个唇印。” 郝少平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这一定是方才在牡丹那里留下来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 夫人反应过来,立即跳脚道,“南下回来,郝公子便与惠言成双入对,这是众人亲眼所见,你别想着就这么算了,我家女儿的名誉还容不得你败坏!” 夫人难得聪明一回,没在郝少平身上的唇印做文章,而是揪着之前他和惠言的事情,孤男寡女,出双入对,她的女儿的名声已经毁在他身上,说什么他也得负责。 这些话说得郝少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今日的事情变这样算了,本王不想再听到什么退婚的言论,郝公子你好自为之。”一看那个印记,身为男子哪里猜不出来,季王爷强忍着怒气,没有想到这个后生小辈居然敢这般肆意妄为,但是他不当场道破,趁机放出狠话,将郝少平堵得哑口无言。 “那今日之事是晚辈打扰了,晚辈告辞。”偷腥没有擦干嘴,被人当场捉住,郝少平自觉理亏,对方没有揭穿,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也不好再抓住那些事,再扬言退婚的事,于是他狠狠瞪了天意一眼,天意回以无辜一笑,郝少平气郁离去。 等郝少平离去后,厅里顿时响起夫人的痛哭声,只见她抱着季惠言凄凄漓漓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着郝少平那个负心汉。 定王爷本就心烦,一听到这尖锐的哭声,便发火了,“哭哭哭,就会哭,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伤风败俗,若是自己自爱一点,会有这种事发生吗?你们回去好好反省!”说完定王爷便拂袖而去。 定王妃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天意,眼神扫过被定王爷吼得一愣一愣的夫人母女,也随着定王爷离去。 众人也纷纷散了,只不过个个眼里都带着埋怨,若不是季惠言,季府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司夫人牵着季宇昌,趾高气昂地从夫人面前离开。 不消一会儿,厅中也已经只剩下夫人,季惠言,季惠君以及天意四人。 “五妹,不管怎么样,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胎儿才是首要的事情。”天意上前安慰道。 可惜季惠言失魂落魄,显然没有将天意的话听进去,夫人此时心情不好,也不管方才是天意出言相护,带着季惠言便离去了。 季惠君歉意地看了大嫂一眼,天意笑着摇摇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一道走出去的路上,季惠君感激地道,“大嫂,这次多亏了您,否则一旦郝府退了亲事,恐怕五妹就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天意知道在古代,女子在成亲前失贞,是会被家族秘密处死,以防影响到其他子女的亲事,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来这件事不久以后便会传出去,若不是郝府站不住脚退婚不成功,恐怕季惠言此时已经被赐死了。 天意笑了笑,“其实我也是看不惯那人这般嚣张跋扈,亏了这个郝姓,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想来惩处渣男,人人有责。” 季惠君本来心情沉重,听了嫂子的话,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大嫂也真是一个风趣的人。” 见季惠君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欢颜,天意笑了笑。 “那大嫂,接下来要怎么做?五姐会不会想不开?”季惠君又担忧起她那个可怜的五姐。 天意敛了敛嘴角的笑意,神色淡然,“这些事咱们也管不了,只能看五妹能不能想得通,自己种下的,便要自己偿那个果,谁也替代不了,你也不必太忧心,短时间内,府中的人不会去动她的。” 季惠君会意地点点头,在下一个路口,两人便分开了。 回到了院子,天意便将州四唤到书房。 “大少奶奶,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去做?”州四知晓这几日王府里发生的事,便恭谨地问道。 天意双手托着下巴,黑而大的眼珠子转了转,灵气十足,她沉思后说道,“四,我总觉得五妹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之前夫君在的时候,曾经说过,为了拉拢工部侍郎,王爷才将五妹许配给郝少平,显然他们已经达成一致,但是却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似乎郝府不怕与定王府撕破脸皮,郝府的势力比不上身为外戚的定王府,却敢出尔反尔,一定有着他们的底气在,所以我觉得,这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些事,我想要你们跟踪郝少平,秘密调查,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在策划着。” “大少奶奶,您分析得很有道理,主子曾说过,工部侍郎郝宇来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门和定王府作对,所以这件事确实很蹊跷,属下这就立即派人暗中调查。”州四郑重地回道。 天意点了点头,最后她想了想添了一句,“顺便调查下前段时间,五妹是否有到过寺庙求过平安符。” “遵命。”州四顺从领命。 四退下后,天意感觉到空气有些沉闷,不由朝窗外看去,此时乌云密布,狂风乱舞,显然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天意若有所思,这段时间来,感觉事事都不平静,这个王府仿佛陷入了一种风雨欲来的飘扬中。 三房最近妻妾间内斗严重,还闹出了季子烈扬言要休妻的话语,莫怪前几****见应氏乖顺了不少,而这几日季惠言又出了这样的事,对定王府待嫁姑娘的名誉有损,而定王爷又为着太子的事情急得焦头烂额,拉拢的对象倒打一耙,恐怕定王爷心中憋屈极了。 天意在想,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只是天意不知道,一切跟她猜想的差不了多少,一张大网正朝着定王府扑过来。 乌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想美人了没有,如果大家动动手指为美人投投票,推荐票或者月票,美人很快就会现身的哦~) 224.第224章 美人来信 思念的滋味,很绵很绵,软软的,戳一戳,却深陷进去,难以自拔。 思念的滋味,很黏很黏,粘上去,动一动,却也扯不断,缠绕心间。 许是这一段时间来,太过于操心,先是美人的病情眉目,再来是五妹的退婚事件,此时院子里一片寂静,她终于能闲暇下来,可是总觉得身心乏力,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主子,如今已经过了春困,为何这几日来,您的精神总是不济?”侍砚心细,发现了主子这细微的变化,面带着担忧。 天意揉了揉眉心,自己也没弄懂,“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前几日开始,自己就昏昏沉沉了。”这些天,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人将她唤起来,进行晨练。 “难不成主子生病了?要不要请大夫给您看看?”侍墨立即问道。 天意想了想,不由摇了摇头,“许是最近晚上没有睡好吧!” 不知为何,她这几日老是心神不宁,晚上睡觉也不得安生,一直做些噩梦,有现世的,也有原主之前的过去,一直在她睡梦中纠缠,让她一觉起来都没有精神。 见主子这样说,侍砚和侍墨才没有继续搭话,不过她们心里想着,若是主子在这样下去,她们非得叫大夫过来看看。 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 天意想起那时候与美人初见的时候,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惊鸿一瞥,恍如天人。 她趴在石桌上,冰凉的桌面贴在她微热的脸颊,她顿时舒服的喟叹。 如果美人在的时候,他一定会跟着她一起,侧着脸面对面贴着石桌,一起聊天,一起玩闹,不过她转念一想,美人已经恢复了神智,应该不会跟她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但是有时候她又在想,她是喜欢呆萌的美人多一点呢,还是喜欢装痴卖傻的美人多一点? 天意纠结半天之后,不由抽出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她这都是想的什么问题,真是不害臊! 不过不管怎么说,美人离去的时间越长,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她掰着手指算了老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美人应该已经抵达战场了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吃饱,有没有人欺负他!最后她醒悟过来,他一个大元帅,官职那么高,谁敢欺负他!天意顿时放下了心。 侍砚侍墨两人站在离主子不远的树下伺候着,此时见主子一会儿皱眉头,一会自言自语,又一会笑得开心,两人相顾无语,知主子甚深的两个丫头,知道主子又开启了思念大少爷的模式了。 而这时候,州四脚步匆匆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他看到侍砚侍墨,不由问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主子又在想念大少爷了,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大少爷一点消息都没有,主子肯定担心了。”侍墨白了一眼走路无声的州四,不情不愿地回道。 州四顿时笑开,“看来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 没时间理会侍砚侍墨的惊诧,州四大步上前朝大少奶奶笑道,“大少奶奶,主子来信了。” 天意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州四话一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抓住最后几个字,来信了。 她不可置信地道,“你刚才说谁来信了?” “回大少奶奶,是主子,主子给您寄来信了。”说着州四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大少奶奶跟前。 天意看了看州四,再看了看他手中的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接过信,却不料身旁却传来几声窃笑,她脸一红,回身瞪了不厚道的侍砚侍墨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将里面的纸张拿出来。 天意手指有些颤抖,之前还在埋怨美人这么久都没有给她递一个消息,此时书信来了,她反倒有些紧张,她深呼了一口气,才将纸张打开,不知道美人在心中说了什么。 娘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为夫已经又出兵迎敌了,娘子你放心,为夫胳膊肘腿脚完好无损,因着路途遥远,行军匆忙,一路上来不及给你写信,今日刚打退赫来军第一轮进攻,有了闲暇,便让们准备了笔墨,在晚风猎猎的城楼之上,写信给娘子报平安,娘子你可知,为夫很厉害,只用了一招声东击西,他们便被为夫吓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天意看到这里,不由失笑,美人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自夸能力简直是无人能及,不过美人想的这计策,肯定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她闭上眼睛,幻想了下寒风猎猎的玉关,美人一袭银色战衣,俊俏潇洒又冷然清贵,认真地执笔给她写信,心里最深处的那一角落,顿时柔软了,她接着往下看。 玉关的风景很美,下次一定带你来看看,如果这场战争在入秋前能结束,我便可以带你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观雪景。 天意眼前不由展开一幅万里白雪的美丽画卷,顿时心生向往,她视线往下。 我在这里什么都好,吃的是军中最好的伙食,睡的是军中最好的帐篷,手底下的人都很听话,团结一心共同抗敌。唯一不好的是,晚上不能抱着娘子入睡,睡眠质量略差,用膳的时候没有娘子添菜,胃口也略差,平日里不能和娘子聊天嬉笑,精神力更是略差,抱怨完毕。 天意看到前面还感觉欣慰,等看到后头,眼角不由抽了抽,没想到美人离家这么久,撒娇的功力却是有增无减啊,只是笑意却染上她的眉眼,却不自知。她在心里暗暗决定,等美人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让侍砚天天做好吃的给美人补补身子。 娘子曾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为夫却觉得,最遥远的不过是你在南,我在北,相思太深,抬手不及。 娘子,要照顾好自己。 美人书 不自觉,温热袭上眼眶,她眨了眨,才将那一股酸涩压制下去。 相思太深,抬手不及吗? 这一句话同样道尽了她此时的感受,她摸了摸眼角,顿时笑哭了。 侍砚侍墨以及州四三人见大少奶奶边看边笑边哭,简直是一头雾水。 侍墨上前一步,弱弱地问道,“主子,大少爷在信上写了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天意闻言一愣,随即摇头,“没什么,他在那里一切都安好,只是……”天意没将最后的话说出后,双腮已经染上胭脂色。 众人见此便已经了然,各个笑着不点破。 天意眼角扫过众人偷笑的样子,不由更不自在,她轻咳了几声,然后道,“那个什么,我去回信了。” 说着天意便抱着信跑了。 侍砚和侍墨顿时呆了,主子这是害羞了吗? 清风如解意,切莫道相思。 天意研磨着墨,心里的千言万语,不知道要如何下笔,她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百转千回,最后她执起笔,写的第一句却是,美人,我最近胖了,你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嫌弃我? 清秀的字里行间带着浓浓的抱怨,和撒娇。 天意摸了摸鼻子,这样写会不会太奇怪了,但是她想写了也便写了,若是美人敢嫌弃,她便三天不跟他说话!可是一想到现在跟美人说一句话都难,小脸瞬时垮了,她食指戳了戳桌面,面上尽是小女儿家心态,如果美人现在能出现在她面前说一声她胖了,她一定不会计较! 天意不知道她这一纠结的表情,早已经落入躲在窗台边几个无良的人看去,还在一边看一遍偷笑。 过了几日,远在玉关的季初色便接到暗卫传来的来自皇城的书信。 那时候他在玉关已经死守了三天三夜。 其实他没有对娘子说实话,刚来到玉关的时候,粮草用尽,补给不足,玉关镇守的士兵经过长时间的抗战早已经筋疲力倦,他带的大军补上空缺,只是堪堪抵御住赫来国来势汹汹的车轮战。镇守玉关的守城将军是季初色过去的宿敌,时不时在季初色用兵的时候添堵,导致他两头应付,心里有些疲惫。 就算是吃用,他也是坚持一视同仁,不曾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摆高姿态,只是在他的眼里,什么难以下咽的吃食,难以入眠的帐篷,只要一想到娘子,他便安然适应。这个年轻主帅的做法顿时赢得全军的拥戴。 只是报平安的时候,他报喜不报忧,否则千里之外,那个女子低眉浅促,才是他最忧心的存在,什么苦难都抵不上娘子眉尖的一道折痕。 这时候他正坐在主帐中,看着玉关地图,和身边的几员大将商讨着接下来的御敌之计,便收到了凌二含笑送来的书信。 他下意识接过信,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已经绽放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微笑。 账中的大将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年轻主帅露过除面无表情以后的神色,此时一见,顿时惊为天人。 佛前座下睡莲拈一笑醉人,而眼前的人只是微微浅笑,就已让百黯然无色。 不得不说,实乃倾国倾城色。 (美人出现了,还萌不萌,嘻嘻,喜欢可以点击投票,推荐票或者月票都可以,谢谢亲们的支持~) 225.第225章 娘子回信 帐中的人得知这是年轻主帅的家书,都识趣告辞离去,不过心里对这个传说的女子更是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能引得这位少帅的如此在意?兴许班师回朝的时候有缘得见。 待帐中再无其他人的时候,季初色将信封打开,娘子独有的香气便四散开去,多久没有感受到娘子身上的香味了,季初色面带怀念,随即展开那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当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季初色莞尔,继续往下看。 下面详细写的是府中最近发生的细碎事情,以及她的想法见解,就像过去一样,每当遇到什么事情时,娘子都会絮絮叨叨征求他的意见,她觉得五妹的事情是有人在后面一手操纵,但是又让他不要担心,她会保护好自己。 说完正事,娘子话锋一转便开始埋怨他留下的什么破准则,州四天天到她的面前报道,时不时提醒她午睡时辰,宵夜食量,都快变成一个老妈子了…… 季初色可以想象得到,在温和的午后,娘子趴在案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信,撅着小嘴,尽是可怜兮兮的神色。 他的心一下子便变得无比柔软。 就算是铁汉刚强,遇到这样糯糯撒着娇的娘子,万般豪情也只会化成绕指柔。 美人,我不求你战功显赫,我只愿你能平安归来。我会在家里等你归来! 当季初色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段话的时候,他紧紧攥住那张信纸,难掩心中悸动。 当所有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在意你的人,才会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严谨自律的季初色,有一霎那产生一个念头,要飞奔回去,将那羸弱的身子狠狠抱在胸前,将她揉进骨血中,嵌进胸中那一块空缺。 可是如今战事紧急,赫来国咬住不放,情势不容许他有任何的差池。 娘子,等我! 季初色望着皇城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道。 朝阳府中。 天意好像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北方,心中突然柔软成一片。 此时,侍墨手里拿着一张请柬,快步走到自家主子跟前。 “主子,这是二皇子的宁侧妃派人送来的请帖,想邀您一起去参加诗会。” 天意先是皱了皱眉,她鲜少关注那些皇子皇妃,当侍墨提起的时候,她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她还是接过了请柬翻开一看,原来是宁侧妃举办了一场赏莲诗会,跟当初黄昀飞举办的诗会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天意将那请帖拿在手中把玩,按道理来说,她嫁给美人这一年中,皇城举办过不少次诗会,但是基本都会将她和美人有意无意忘却,这次却发请柬给她,恐怕是因为美人此次受封主帅,以及恢复清醒的事,让皇城里的达官贵人起了心思,天意冷冷一笑,果然是一个势力的人生百态啊! 侍墨见主子将那请帖翻来覆去地看,心思却不在上面,不禁问道,“主子,这诗会你要去参加吗?” 侍砚端着一盘糕点过来,听到侍墨这一问,不由也接口道,“主子,您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院子里,也该出去走走,否则头上快长草了!”这是上次主子拿来调侃她们几个人,侍砚眼也不眨地原封不动送回。 天意白了这两个小丫头,估计这两小丫头在院子里憋疯了,脸上那迫不及待的神色简直是晃了她的眼。 就在天意喝着茶在下决定的时候,州四来无影去无踪地出现在她跟前。 天意“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州四,“四,你又要干嘛?” 州四讪讪一笑,估计最近大少奶奶被他的出现吓过太多次,形成条件反射了,州四心中哀嚎,都是主子,没事干嘛让他严格监督大少奶奶,搞得现在,连侍砚侍墨看他的眼神都不对,这都是一群忠心护主的小狼们! 州四连忙解释道,“大少奶奶,属下想说的是关于此次诗会的事情。” 天意这才放了心,最近都被这些准则框得整个人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不过她一想是正事,便问道,“你对这诗会有什么看法?” 只见州四露出他平日里招牌深思神情,“大少奶奶,您也知道此时正是皇子间各大党派在你争我夺的关键时刻,如今主子重返朝堂,虽五年没有露面,但是主子的战功摆在那里,如果这次征战能够顺利归来,定是各大党派拉拢的对象,主子最不喜欢和别人谋算这些东西,但是架不住别人的三番五次骚扰,这时候主子不在,您的身份就代表着主子,您的一言一行同样代表着主子的意思,所以这次的诗会不过是他们抛出来的试探,想来以后这样的邀约只会多不会少。” 天意点了点头,州四这样想是没有错的,如果是以前的美人,就算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也没有人会去在意分毫,此时他领兵出征,是东临帝眼前的红人,那么也便是众人巴结的对象,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帆的人,但是她也不能抱怨什么,人性本就是如此。 而她现在身为美人的娘子,便是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她有必要替他分担这些庶务,而且男子有男子的处世为人之道,女子有女子的手段方法,特别是在这种贵妇圈子里,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男主外,女主内,她希望在美人归来的时候,她能够替美人安抚好后头,收集到有用的消息,到时候给美人提供帮助。而且不能小看女子的交际手腕,很多一手消息都是从中获得的,毕竟枕边人才是那个最靠近秘密的人。 原本她以为她和美人可以这样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但是当那一道圣旨下来的时候,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他们也被迫趟入这本已经浑浊不堪的水中,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她能做的,便是选择积极去面对。 她凝神想了想,才笑着说道,“我明白,看来这一段时间的悠闲生活便要告一段落了。” 不能所有的帖子都接,也不能所有的帖子都拒接,要有选择性的参与,天意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对方如何巧舌如簧,她都老僧入定,撑着局面等到美人归来。 州四只是提点几句,没想到大少奶奶却一点就通,他立即放下了心,这件事他得赶紧写信告诉主子,还有今天大少奶奶看着主子留给她的棋盘发呆了三次,这些也要写进信里去。 天意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四给卖了,还在一旁跟着两婢女商量着穿什么衣裳赴诗会。 226.第226章 地牢里的妖孽男子 在一隐蔽的地牢里,一道红色身影百无聊赖地坐在杂草上,闲适得仿佛自己身在的地方不是地牢,而是富贵华丽的房间。 外面是行走监视的风烈暗卫。 只见一道身影从上头的不足碗口大的天窗中渐渐挤了进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七尺男儿能够通过那一小小的口进来,而他所运用的是缩骨功。 瞧着上头跟挤东西一样挤进来的属下,红衣男子半倚靠在墙壁上,还打了一个呵欠,有些无聊。 “参见大人。”那个黑衣挤进来后,小声地跪下行礼。 “东东,你的缩骨功退步了不少。”红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道。 名唤东东的黑衣人脸一红,幸好此时黑巾覆面,否则便定会让大人发现。 “武功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疏于练习,很快就会死于非命。”说着红衣男子手指一动,一根稻草像是有了生命般朝东东飞去,东东神情一凛,却不敢动,那根稻草划破空气擦过他的脸颊,直直插进他的头发里。 东东舒了口气,知道这是大人在惩戒他,立即领受。 随后红衣男子把目光落在天窗上,闲闲一问,“你今晚来找我有何事?” 东东此时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面上染着焦急,“主子,小异已经到了皇城了,恐怕若是您再不出现,她可能就要采取行动了。” 懒散躺在草堆上的人,闻言顿时身子微微一怔,随即他依然闲闲一笑,“她喜欢就让她去做,只要别跟她说我在哪里就成。” 东东偷偷看了大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他鼓起勇气问道,“大人,您已经在季初色的手里待了两三个月了,您什么时候要离开这里,属下们都很是担心您的安危,起码您也跟小异说一声,否则依着她的性子,不把皇城闹一个天翻地覆,她是不会罢休的。” 红衣男子低低一笑,笑意妖孽,妩媚众生,“她不傻,知道我落在皇族的手里,定是从他们身边下手,并且她敢出手,肯定已经探听到我被囚在季初色的风烈里。” 东东扯了扯嘴角,“既然您都猜出来了,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呢?万一到时候她破坏了您的计划,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只见红衣男子将手枕在脑后,面色松快地道,“原本计划已经成功了,可惜季初色却去了战场,我又不想主动出击,否则这样子简直是太便宜季初色那小子了,我正愁着没有人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小异的出现恰到好处。” “大人英明。” 东东这次更加无语了,自家大人心中盘算的计划根本算不上计划好吗?明明有事要跟季初色讲,又不愿意主动找人家,非得要让人找上门来,他是应该说他家大人傲气呢,还是傲气呢,还是傲气呢? 就在东东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躺在稻草堆里的人突然开口,“派人跟在小异身边,保护好她。” 东东立即欣喜地应下,“是。” 草堆里的人立即射来一根稻草,瞬间让他闭了嘴,幸好没有让人发觉。 此时东东顶着两根分外和谐的稻草,哼哧哼哧地缩骨离去。 这个红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下时设计刺杀东临帝的风紫,同时是落辰国的国师风圣大人。 南下回来的时候,季初色回想起当初风紫在他耳边说的话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向东临帝将他要来,关在地牢里,却因为有事没来得及审问他,便将他忘在一边。 风紫摸了摸鼻子,他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知道季初色的身世,也承蒙了季初色母亲的恩情过,想要将此事告知给他,但是气不过东临国与落辰国敌对的局面,所以只跟季初色卖了个关,准备等他来找他,可惜他没料想到这其中会发生这么多事,一蹉跎便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他抬头看着那个小天窗,真以为这小小的地牢能够困住他,简直是太小看他风圣大人! 他安然地闭上眼睛,心里凝思,一旦他将季初色的身世说出来,那这个东临国会有怎样的动荡呢?他可是很期待的! 朝阳院中。 侍墨站在天意面前禀报着。 “主子,这几日五小姐都安静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偶尔会听到她的哭声,不过夫人陪在她身边,想来五小姐应该不会做傻事。” 天意叹了口气,“如果知道肚子里有孩子,还去寻短见,那才是真正的傻。” “不过五小姐也真是很可怜,居然会遇上这种事,郝公子也不是一个良人,真是害惨了五小姐。”明月站在一边替大少奶奶添茶水,一边唏嘘道。 天意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五妹怀有身孕这件事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司夫人又是从何得知?我可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突然关心起五妹,事出寻常必有妖。” 明月和侍墨顿时觉得大少奶奶这么分析很有道理,明月搭话,“大少奶奶,您可是在怀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怀疑的正不正确,需要去确认一番。”于是天意便招呼州四,见州四出现在她面前,才交代道,“四,你派两个人密切监视司夫人,看她最近有和谁联络或者见面,我相信一旦查到她和谁接头,后面潜藏的人就会被顺藤摸瓜查出来。” 州四领命。 天意吩咐完,一抬头便看到明月和侍墨两人惊讶的神情,她想了想便解释道,“你们一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大少爷不在,我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漏洞出现,所以你们平日里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能放松警惕,随时找我汇报。” 明月和侍墨立即收起神情,认真地应下。 一座小庭院里。 蔺成雪拿着一封请柬走了进来。 “师兄,这是东临二皇子的宁侧妃派人送来的请柬。” 林风措一手拿着书正在翻看,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回道,“平日这些请帖都不用去理会,搁在那里便可以了。” “师兄,最近您一直待在院子里,都不出去走走,小心待在房间里发霉了。”蔺成雪努了努嘴,然后顺从地将请帖放在桌上。 林风措笑了笑,“如果你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 蔺成雪原本想要应下,可是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出门没有师兄作陪,什么都提不起劲,她在书房内的梨椅坐下,想了想,然后说道,“师兄,你不觉得这个宁侧妃在这个时候办这个诗会有点奇怪?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风措翻了一页后,笑了笑,“东临太子之位,朝不保夕,太子党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见太子很可能会倒台,其他皇子的野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你说的没错,这个诗会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借着这个诗会,暗中进行拉拢的计划,况且诗会中,英年才俊的人少年多得是,能参加诗会的人身份也不低,过不了多久,很多都是要走上官场,所以趁此机会将这些人收入麾下,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与几大家族结盟。” 难得师兄会说那么多话,蔺成雪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试探道,“那师兄为何不也去参加?咱们早晚是要回灵影国,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多了解下东临国,也是知己知彼。” 林风措眉目和煦,此时听到灵影国三个字,眸间的温色顿时收敛了起来,“就算是回了灵影,我也不会按照师傅设定的路线走,我对权利富贵没有多大的兴趣。” 蔺成雪知道自己触到师兄的逆鳞,顿时笑容一僵,最后她缓缓展开笑颜,问道,“那师兄答应我回师门,是为何?” “我离开师门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但是回去了不保证不会离开,师傅想的那些大计,我是不会苟同的。”林风措揉了揉眉间,似乎有些疲倦。 若不是为了远离那权利的漩涡,他是不会在外面浪迹那么多年!可是师傅师尊他们,永远不懂他!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里,蔺成雪知道这已经是师兄的底限了,不由转移话题,她一手翻开桌上的请帖,状似无意地道,“师兄,你真的不答应去参加这个诗会吗?听说这个宁侧妃邀约了不少人,大学士府,太傅府,想来定王府也发了请帖,” 林风措翻着书页的手一顿,定王府也收到了请帖,那她呢?会去吗? 他抬头望向窗外绿意盎然的夏天,微微出神。 蔺成雪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偷偷在关注着座上的人,此时见他因着她的话,而失神,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原来那个人在他的心里占着这么大的位置,只是稍微提及关于她的东西,都能引起师兄的注意,蔺成雪顿时在心里产生了一丝自嘲,“师兄?” “你去回送请帖的人,我们到时会到场。”林风措的神色已经又恢复风轻云淡,他翻着书页,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 蔺成雪有些后悔这一个试探,她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227.第227章 美人给的荣耀 几日过后,便是到了诗会的时候。 收到请帖的季子昭姐妹以及季惠君连同天意各自坐上马车前去。 周氏因着瑞哥儿这几日身体不适,留下来照看,应氏因着院子里的糟心事,也没有心情参加,马氏因为要照顾季宇冬,也没能出门。 而定王府里的其他少爷因着太子和二皇子是处于微妙的敌对状况,所以此次只有女眷出面,他们不好掺和。 诗会的地点是二皇子前几日买下来的房屋,听闻那里有一莲池,称得上是整个皇城最大的莲池,所以才有了宁侧妃组织这次诗会的由头,但是为何二皇子早不买晚不买,偏偏这个时候买下这个院子,而且这么恰巧还附带这么大的池子,所有参与诗会的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 马车徐徐前行,道上的百姓一见到定王府的人马,立即纷纷自觉退到路边。 正撩开车帘往外看的天意察觉到这一幕,有些惊讶,她出声问道,“荀甲,这是怎么回事?” 平日驾马出行是清风负责的,但是此时他跟在美人身边照顾他衣食住行,所以荀甲此时便接过来车夫的职责,他听到主子问话,便笑着回道,“主子,您这段时间都是待在院子里,所以不知道外界对大少爷的评价,他们都说大少爷是一名为国为民的好将军,率兵出征为东临将侵犯者赶出去,是百姓心中的英雄,他们无比的敬仰大少爷,所以一见到咱们的马车,纷纷为咱们让道。” 原来如此,天意顿时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这感觉真好,不同于我爸是李刚那种嚣张仗势欺人,而是我夫君是季初色,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原来美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那么高,天意感觉真替美人高兴! 天意一行人尽是心情舒爽见人三分笑,而身后的人就不一定了。 “八妹,你看她们那得意劲,看着都觉得扎眼!”季子婧心情不悦地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 季子昭瞥了眼前头的大嫂,哼哼了两声,“七姐,你莫跟她们置气,待会到了地方,有她吃苦的机会。” 季子婧顿时好奇,“八妹你的意思是?” 季子昭莫测地笑了声,“你可知道以前大哥可是咱们皇城许多姑娘家的心中的如意郎君,这一次大哥恢复了正常,又御封了大帅,简直是皇城里各户人家眼底的香饽饽,以前众人都是笑话大嫂嫁了一个傻子,如今大多数人都会嫉妒大嫂,所以你说今日诗会,这么多名门闺秀,会放过大嫂吗?” “八妹的意思是,今日的大嫂跟一只羔羊无异,即将要走进狼群?”季子婧鲜明生动地比喻着,越想心里越解气。 “七姐说得很对,今晚咱们就等着看大嫂出洋相吧!”季子昭冷笑了两声。 而季子婧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开始期待诗会的到来了。 到了地方,众人下车。 天意在侍墨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她抬头一看大门,内敛厚实,一点也不招摇,天意心里对这个二皇子有了初步的评价,是一个懂得收敛风华的人,就如同当初南下的时候,他给她的感觉,但是如果这种人包藏祸心的话,那简直太可怕。 此时等众人都聚集在一起后,天意才带着众人朝二皇子的这个别院走去,门口有人引领,于是众人跟随着侍婢,慢慢朝里头走去。 走廊回转,亭台角阁,拱桥流水,无不是精致婉约,让人百看不厌,天意在心里赞道,不愧是古代的能工巧匠,这样匠心独运的构造,在现代可是难得一见,天意在心里琢磨着,也许等美人回来后,她们也可以自己在外面买一个别院,风格可以别致一点,然后偶尔出来走一走,也很惬意。 人流喧嚷声近在咫尺,天意知道已经快要到达地点了,她看了眼跟在她身边的六妹,以及身后的七妹和八妹,定王府在皇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贵族,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都带着寻常人没有的贵气,更不用说府里的少爷小姐,六妹温婉,七妹明媚,八妹妍秀,各个不仅是样貌还是举止,在众多大家闺秀中都是拔尖的,所以天意放心地领着她们走进了诗会地点,莲池边的亭子。 这个别院的莲池很大,似乎抬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湖面,而东面,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所以天意才明白,这个宁侧妃之所以敢在别院里办莲诗会,是因为她们的地理优势,这十步距离远就有一个亭子,算起来足足有八个亭子,就算是将全皇城里的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请来,都是绰绰有余的。 而她们举办这次的诗会只用了三个亭子。 宁侧妃在下人的通报中,特意留意了下,只见一行人徐徐前来,几人由远及近,气质高贵,各个容貌都极佳,她定睛一看,领首的女子容貌更是上乘,清风吹起她的秀发,以身后的湖面为背景,如同是踏水而来的仙子,宁侧妃在心里想着,想来这就是那定王府的大少奶奶,荀天意, “天意参加宁侧妃。”天意带着三个妹妹在下人的指引下,朝上座的人行礼。 “定王府果然是风水宝地,养育的人都是水灵灵的。”宁侧妃以帕掩唇轻笑道,说着让人看座。 天意颔首表示谦让,“宁侧妃见笑了,宁侧妃天生丽质,这几个妹妹都未能及宁侧妃半分。” 她抬头对上宁侧妃打量的视线,只是笑了笑。 宁侧妃双十年华,样貌却如同少女一般,清水出芙蓉,天意第一眼便想到这句诗,只是当宁侧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试探,她就觉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宁侧妃见天意大大方方地迎视她,不由有些讪讪地收回视线,因着客人陆陆续续到了,她便忙着去招呼其他人,让天意等人自行玩耍。 天意看了眼周边的女子,显然自己是来早了,不过早到比迟到的好,所以她带着三个妹妹在一旁落座,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别院。 但是显然有人不愿意让她享受这一份安宁。 “呦,这不是定王府的大少奶奶吗?原以为你会待在家里为你那夫君祈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一道熟悉又骄横的声音直直从转角传来,天意眉心一突,这个诗会恐怕不会好过了。 228.第228章 渣男渣女齐聚场(1) 这个人是从天意身后的小道走过来,但是天意一听这个声音,便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那个在自己刚被赐婚给美人时,在众人面前羞辱过她的,太傅之女郝雅。 果然,那出声的女子带着侍婢走到天意面前,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郝小姐,别来无恙。”天意面不改色地打了招呼。 郝雅刚才那一句话不过是为了刺一刺天意,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只不过当她正面迎视天意的时候,被天意这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容貌给惊呆了,她对天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痴傻的时候,即使在桃诗会上,天意的改变颠覆了她对她从前的认知,十几年的印象早已经根深蒂固。而且自从桃诗会之后,她便去了外祖父家,直到前几日才回来,所以早已经淡忘了天意当初如何的惊为天人,如今乍一见,便有些被震住了。 天意面对郝雅满目不掩饰的嫉妒,她挑了挑眉,装作没看见。 “别来无恙,当真是别来无恙,我不过是没有在皇城这半年,一回来便听到你们过去那对傻夫傻妻的事迹,如今咸鱼翻身,不知季大少奶奶有何感想?”郝雅压制住心里翻涌而上的嫉妒,而且她一想到当初自家弟弟被季初色打得皮青脸肿,却有苦不能说的情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参加此次诗会的人,很多是经历过当初桃诗会的,所以对于郝雅与天意的矛盾,也是知之甚深,各个站着或者坐在一旁,虽装作不在意,但是眼睛和耳朵时不时往这边靠。 天意一听郝雅这尖酸刻薄的话,心里有些不悦,她的美人在外保家卫国,在眼前女子嘴里却变了味道,天意觉得跟她已经没有寒暄的必要,就算是场面话也不必了。 见天意不愿理会她,郝雅感觉自己有种出拳打在上的感觉,她看了眼四周,发现有人在取笑她,不由又羞又怒,她上前一步,逼视天意,迫得她不得不迎视自己。 人一急,便很容易口不择言,而郝雅便是典型的例子。 “荀天意,你莫要以为,季初色清醒恢复正常人的样子,有幸被御封为御敌大帅,你就可以高高在上,我跟你说,季初色此时清醒,保不准什么时候又犯傻了,当初他不就是突然傻掉的……” 天意原以为郝雅这个人只是骄纵野蛮,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她之前对她的言语攻击,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攻击她美人就不行,而且郝雅口不择言的话语,正好戳中天意内心忧虑的事情,她感觉整个胸口都被点燃了怒火。 季惠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大嫂,就连在一旁看好戏的季子昭姐妹见此也不由瑟缩了下。 天意抬起眉,嘴角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但是眸底却如千年寒冰,只要稍微一对视,便觉得全身发凉,而离天意最近的郝雅便是波及最重的,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言语有些哆嗦,“我警告你,可不要乱来啊,这可不是你们定王府——” 闻言,天意不由冷笑,这样的人还不至于她去动手,省得脏了她的手,只不过不给她一个教训,她心中怒意难舒。 “听着郝小姐的话,可是对陛下所下圣旨有些不满?”天意站起身来,迎视她,输人不输阵。 “我没有,你、你胡说!”郝雅顿时急了,怀疑圣旨,便是藐视皇权,这话要是坐实了,她们一家可是逃不了被御史大夫参一本,以及陛下的责难。 天意才不理会她的反驳,她上前一步,郝雅被迫后退一步,“哦?没有吗?那你为何说我家夫君咸鱼翻身?可是怀疑圣上任人唯贤的能力?” “我没有这样说,荀天意,你不要含血喷人!”郝雅气势很快就弱了下来,她中气不足地辩驳着,可惜天意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辩驳。 天意牵了牵嘴角,语气凛然,“是吗?那方才你说我夫君说不定又犯傻,可是在诅咒我夫君?如今我夫君在玉关领兵作战,拼尽全力抵御外敌,为的是保家卫国,而你却在这里咒他,你是希望咱们东临将士输掉外敌吗?没有想到堂堂太傅大人居然会养出这样不知轻重的闺女,简直是让天意大开眼界。” 天意每说一句,郝雅便被逼退一步,此时她已经被逼到柱子边,无路可退,她没有想到这个荀天意说话如此犀利,句句在刃上,每一句都在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来反驳,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气势,而且她抓住她话语中的破绽,字里行间都是将她郝家往死路上推,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这寻常的挑衅和找茬居然会扯到国家大事上面去了,整个人都被唬住了,嘴唇都白了。 原本天意在反击郝雅的时候,众人虽然装在不在意,但是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而且天意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她们的对话,很多人都听到,起先众人都在看好戏,但是天意最后的一段话却让她们觉醒,郝雅这么公然诅咒一个在战场上的主帅,不就是在诅咒此次御敌大败吗?于是众人的神情顿时转为愤慨,这个郝雅简直是太傻了,太不知好歹了! 郝雅顿时感觉到周围散发过来的怒意,显然她是犯了众怒了。 宁侧妃虽然在招待,但是也时不时留心天意这边的动静,她见到此时也差不多了,便出来圆场,“郝小姐心直口快,是一个爽朗的姑娘,天意,你也莫要和她计较了,今日卖我一个人情,大家欢欢喜喜参加诗会,不要产生什么嫌隙。” 有了宁侧妃的出声,郝雅便舒了一口气,天意也不再计较,两人朝宁侧妃福了福身,道了声是。 郝雅觉得周围人指指点点,很是不舒服,她跺了跺脚,要转移地方,与天意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那清亮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郝小姐,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希望你切记!” 郝雅抬头瞪了她一眼,便愤愤离去,而天意只是轻笑,转身又在原位坐下。 “季大少奶奶果然是贤惠大方,果然不负传闻。”宁侧妃笑着跟她寒暄,方才天意没有咄咄逼人,愿意卖她一个面子,宁侧妃有些意外,毕竟方才郝雅说的那些话真的是非常伤人,而且她看天意那个架势,仿佛要将郝雅拆穿入腹,她方才也不过是尝试着打圆场,并不是十分有把握。而且办这次诗会,二皇子可是给了她任务,便是拉拢这些贵族夫人,而荀天意首当其冲,所以她此时便想借机会多和天意聊几句。 宁侧妃出来当和事老,天意已经猜出她的心思,拉拢她是一个原因,拉拢郝雅也是另一个原因,郝雅的父亲是太子的老师,当今太傅,虽然官阶不高,但是德高望重,文人的笔杆,跟武官的兵器一样,同样锋利有杀伤力,所以安抚着一文一武,才是宁侧妃的重心。 但是天意不再追究郝雅,并不是因为宁侧妃,而是因为在她的三言两语间,郝雅便已经缴械投降,面对战斗力如此低的对手,她没有兴趣,再说就算宁侧妃不出面,她也已经要抽身而退了,毕竟美人重回朝堂,她不想为他树敌,而且还是太子一党的人,众人皆知定王府是站在太子一边,她这时候和郝府有什么事,在外人看来便有了起内讧的感觉,她不想将自己和美人处于风尖浪口的地方,所以她出了一口气之后,便不会不依不饶,这也正是天意理智的一面。所以不得不说,宁侧妃有些自作多情了。 “回宁侧妃,外间传言不足为信,天意不过是恪守本分。”天意故作惶恐地回道。 宁侧妃见天意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舒了一口气,若是性子太烈,太愚昧,以后要是拉拢到身边,倒是有些不好管教,如此识趣,想来也是聪明的女子,眼前诸葛流光的太子之位风雨飘摇,只要是有远见的人,都会选择再重新站队,当初听闻太子曾经冒犯过这对夫妇,想来她们不会站在太子那一边,如果荀天意能够在季初色耳边吹下枕边风,将他拉到二皇子阵营里面,那对二皇子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天意抬头看向那眸间莫测的宁侧妃,扯了扯嘴角,看来美人不在皇城,但人人却都在盯着他。 宁侧妃跟天意再聊了几句,便不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毕竟参与诗会的人身份都不低,她要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不能太明目张胆跟荀天意攀谈。 天意望着那个在贵妇中谈笑风生的宁侧妃,不由感叹,做皇家人真难,做皇家人的媳妇更难!年纪不大,就要操持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免不了一辈子都要在尔虞我诈中度过。 天意侧脸跟六妹闲聊起来,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一双神情恶毒的眼睛,有一霎那,她感觉一阵寒意从背脊传来。 229.第229章 渣男渣女齐聚场(2) 天意有所感应地对上那双阴测测的双眼,当看到那双眼的主人是自己的三妹荀韵画的时候,先是一怔,随后是了然,她想了想,便对身边的六妹说了声出去走走,便起身朝旁边的小园走去。 荀韵画见大姐起身,随即也带着丫鬟跟了过去。 “荀天意。” 天意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尾随而来的荀韵画,似笑非笑地道,“几日不见,三妹的教养是越来越好了。” 荀韵画听得出来这句话是在暗讽她方才直呼其名,此时周边还有人,她在明面上的形象是温柔良善,见因刚才自己的一时怒意引起周边人的指指点点,于是她立即改口,“大姐,真巧,你也在这里。” 边说荀韵画边走近自家大姐,多日不见,眼前的人越来越明丽不可方物,荀韵画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天意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荀韵画一怔,“我什么时候说有话对你说?” “那你方才眼巴巴地看着我,现在我一出来,你就跟过来,不是有话对我说?那是我多想了,再过一会,诗会就开始了,那姐姐我先行一步。”天意作势要走,果不其然,荀韵画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她。 “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侍墨不满地道。 荀韵画冷笑,“什么时候定王府这么没规矩,连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今日我就要替我家大姐好好教训一番,来人,给我掌嘴!” 天意手一抬,拦住上前的婢女,天意眼角一挑,目光含着淡淡的讽意,“自家下人大姐自会处理,不劳你插手。” 荀韵画冷哼一声。 天意轻笑,“侍墨问的话恰巧是大姐想问的,你无话可说,为何还要拦着我?” 荀韵画对上大姐双眸,感觉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自己的心思在这双眼睛面前无所遁形,她心一虚,然而随即想到自己这么多日来在府中忍受的心里折磨,让她一下子鼓足了勇气。 “大姐,你不要以为你嫁给了季大公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告诉你,如今皇城里多少女子在虎视眈眈你的位置,如果季大公子继承了世子之位,那么侧妃之位,便是人人眼红的位置,妹妹我可以预见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必定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天意默不作声听她说完,只见天意轻轻一笑,“那三妹有何高招?” 虽然大姐说话时面上依然带笑,但是这样的大姐让荀韵画没有任何把握,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动大姐,但是她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叫嚣着,说吧,说吧,如果以后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天意感觉到荀韵画的脸色从苍茫变为坚定,不由有些讶异,却听见荀韵画说道。 “大姐,不管你愿不愿意,季大公子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他的房间里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一旦他功成名就,陛下太后也会为他赐婚,与其让别人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不如……”荀韵画望了一眼大姐,然后羞涩地道,“不如让妹妹去服侍,以后咱们姐妹两个便可以牢牢掌握住定王府的内院,有着妹妹在一旁帮衬,铁定让大姐高枕无忧。” 就算天意是现代人,一听到这样的想法从荀韵画嘴里说出来,也不由震愣在当场,姐妹共侍一夫,也亏她想得出来,天意的心渐渐变凉了,这就是所谓的姐妹情深,从一开始就惦记着自己的姐夫,如今又不知廉耻地自荐枕席,天意觉得她真的是小看了她这个妹妹的脸皮了。 见大姐收起了笑意,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自己,荀韵画一瞬间感到隐隐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不过来。幸亏天意很快就收回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她才松了一口气,荀韵画她有自信,她不相信她抛出了这么好的诱饵,大姐会不答应,等以后陛下太后赐婚,或者其他大臣起了心思,大姐想拦也拦不住,所以她今日这一番话是想让大姐早日做好打算,以后要考虑对象的话,她便是首选,有什么比得上自己血缘至亲的姐妹呢?难不成要引狼入室吗? 荀韵画一脸忐忑又恭敬地等着大姐表态,如同小妇在等着大妇发话,天意她勾了勾嘴角,这三妹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天意眼角隐含讥诮,“三妹,我觉得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大白天做起了白日梦了!怎么净说一些不符合大家闺秀该有的言论?难不成是得了癔症?我想我得赶紧跟母亲说一声,省得到时候病情恶化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荀天意,你——”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侮辱,被气得只能用手指着大姐,话都说不完整!她已经是鼓起了一个女子所没有的勇气,没有想到大姐竟然这般羞辱人! 天意瞬间收起了笑意,面色沉静,目光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荀韵画,我看在你也是姓荀的份上,劝告你一句,不要癞蛤蟆总想吃着天鹅肉,收起你的心思,做事要思前想后,你以为荀府出了一个季家媳妇,还会再出第二个吗?就算你愿意,你母亲愿意吗?不要总做一些没脑子的事,如果你和二妹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荀府很有可能就败在你们的手上,作为大姐,只能送你们八个字,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天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带着侍墨侍砚转身离去。 荀韵画第一次被天意端起的大姐架势吓住,她细细想着大姐方才说的那些话,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确实没有想太多,荀府是皇朝武将的首领,全朝上下一半以上的武官都是父亲的门生,此时正是夺嫡关键之时,人人都盯着她们荀府,自己近日这一番话果然是太鲁莽了,而且娘亲一开始就告诫过她,她曾经隐晦地提过皇后娘娘不喜季初色,今晚这番话要是被娘亲听去,恐怕自己接下来又不得宁日了! 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大姐能够得到季初色,那全天下最出色的的男子,她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芳心暗许,就连他痴傻呆愣的时候,她也不曾放弃,如今他恢复了神智,却让大姐捡了一个便宜,她觉得老天简直太不公平了! 不行,她不能让大姐这么得意下去!今日诗会上,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出丑! 荀韵画的眼中迸发出一道阴毒的目光。 230.第230章 渣男渣女齐聚场(3) 天意感受到荀韵画投注在她背后的阴寒目光,但是她根本就不想在意。 其实荀韵画方才那一番话还是有影响到她,只不过跟荀韵画想起的作用不一样,她脚步放缓,心里一阵迷茫。 她似乎忘了,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正妻操持这内院大小事情,还要负责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因为在古人眼里,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才是最为重要的。 可是,作为一个受过现代先进教育的独立自主女性,天意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种思想,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她不接受,不代表美人不会这样子做,她有些迷惘了,如果美人的心里有她,不愿意纳妾,但是万一美人归朝,上位的人下旨赐婚,那他又会如何?而自己又会如何? 有那么一瞬,天意感觉眼前这一条路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模糊,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不仅对美人没有信心,而且对未来也没有信心。朝堂纷争,夺嫡暗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有人一旦陷入棋局,便身不由己。 真心,信任,爱恋,忠心,好像在权力地位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当初,若不是赫来国进犯,那么美人会是什么时候才会向她坦白自己清醒的事情?不告诉她,是因为不信任她吗? 不信任? 这三个字仿佛千斤重的石头,猛地压在她的心上,一瞬间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美人不信任她,那么自己现在想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悲哀和无助,渐渐将天意笼罩住。 “主子,小心。”侍墨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她一个不察,左脚绊倒一个盆,差点摔倒,幸好侍砚侍墨手疾眼快将她拉住。 “主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心就往着盆边上走,再怎么想着事情,也要看着眼前。”侍墨小声嘀咕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天意回过神来,也不由被她撅着嘴的模样逗笑,这一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想起方才侍墨方才的话,虽然说这无心,但是听着有意,不过什么事情,也要看着眼前,这句话说得对,美人的想法她不能左右,未来的事情她也不能预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顾好眼前。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天意忽然笑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给不了,那么大不了,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虽然这样想心里有些刺痛,但是这是她的底限,美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转眼间,已经走到诗会现场,而此时天意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三个亭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里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荀氏姐妹,欧阳墨城,李明厚,陈亦平,孙雨霏…… 想来也是,虽然是宁侧妃办的诗会,但是她代表的可是二皇子,他们身为朝廷中举足轻重的臣子子女,不能不给面子,天意只是略扫过,便收回视线回到方才自己的位置。 天意的入席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但是却没有逃过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她身影的欧阳墨城,欧阳墨城痴痴地看着天意,好像她瘦了,这定王府是怎么照顾人的,怎么把人给照顾瘦了,不过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欧阳墨城的表现没有逃过他周边好友的眼睛,李明厚和陈亦平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无奈。 诗会不过就是一个流程,主要的是宁侧妃要暗中观察这些世家子弟,且从贵妇圈里拿到对自己有力的消息。 “听闻,护国公大人最近几日都在安国寺里吃斋,连陛下去请他都没能让他下山。”贵妇甲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这是为什么?护国公大人无缘无故怎么去了安国寺吃斋了?”贵妇乙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听说护国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想要通过吃斋念佛洗脱罪孽。”贵妇丙出来解惑了。 这就是贵妇圈,有爆料,有八卦,有传言,也有似真似假的答案。 天意喝着茶,听着这些贵妇的谈话,不由扯了扯嘴角,当时护国公一副施舍怜悯的模样,真的会以为他做错了事,去安国寺洗心革面?也许有那么一点,但是更有可能的是想避开这场夺嫡没有硝烟的战争,这些掌权人的心思,还真是百转千回。 不过天意不得不承认,从这些贵妇身边听到的消息,比派人去探听来得更为准确,这些贵妇掌握着自己府上的大权,各个都是人精,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想来已经经过她们自己的剖析,挑剔出可用的信息,才总结出来的八卦亦或者爆料,这些信息比暗卫们自己去分析来得更加精准,所以天意更乐于听一听,比如哪一个大人惧内,哪一个贵妇其实是母老虎,善妒又善骂,哪一个官员老来得子,哪一个小妾与人私通……消息简直是五八门,惊叹至极,让天意听得暗暗抹汗,这个贵妇圈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民间情报局,让人大开眼界,不过她听得津津有味。 “表嫂。”就在天意隐匿在一旁听着八卦的时候,一句稚嫩的话语从旁边传来。 天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句表嫂叫的是自己。 她抬起头,正好与那一双葡萄般黝黑的眸子对上。 诸葛千盈?当初被她年纪论吓跑的皇后幺女,千盈公主。 这小妮子自从那次落荒而逃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她和美人面前,而且每次见到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今日怎么会突然想着自己送上门来?咳咳,天意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这小妮子这段时间的举动囧到了,才会跟着她一样无厘头。 “天意参见千盈公主。”虽然诸葛千盈唤了她一声表嫂,但是她还是要行礼。 诸葛千盈看着眼前这一端庄冠绝的女子,不由发出一声真诚的赞叹,“表嫂,你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天意一噎,这个千盈公主不会是吃错药了,怎么跟过去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边。 “多谢公主夸赞,公主天生丽质,天意比不上公主丝毫。”天意硬着头皮跟她寒暄着,若是诸葛千盈还如之前一般毛毛躁躁,她自有对付她的办法,可是诸葛千盈现在一脸的真诚好奇,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诸葛千盈自小在宫中长大,她听得出天意对她的语气有所保留,不由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又有些泄气,她有些讨好地看着天意,笑着道,“表嫂,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天意一怔,这个千盈公主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她轻咳了一声,很虚心地问道,“公主,天意怎么会生公主的气,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听到表嫂没有生她的气,她立即笑开,“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表嫂还在因为过去的事情生千盈的气。” 看着千盈眉眼里纯真的笑意,天意也不由露出淡淡笑意,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暗算,她对任何人都竖起了刺,保持着戒备的状态,想来自己都草木皆兵了。 “公主说哪里的话,像公主这样聪明可爱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大家的喜爱。”天意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诸葛千盈继承了季皇后的美貌,眉目间又有着东临帝隐隐的威严,她想,若是他日长大,定是各个王公贵族倾慕的对象。 因着经过天意当初的有意无意的提醒,诸葛千盈打破了自己少女粉色梦境,虽然事后她知道天意是故意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她说的却是没有错,并且经历过一年的成长,她比以前更为懂事,情之一事,她隐隐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她不信宫中人对天意的恶意评价,她觉得天意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否则当初不会选择这么温和的方式告诉她,初哥哥并非是她的良人,而且初哥哥能够清醒,她觉得里面一定有着天意的功劳,所以她对天意更加敬佩。 诸葛千盈性格单纯,一旦认定一个人是自己喜欢的或者是讨厌的,便会竭尽全力对她好,或者不理不睬。 “当初谢谢你,如果不是表嫂,恐怕千盈又是沉浸在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梦里。”千盈腼腆地笑了笑,仔细回想过去,初哥哥对于她只有兄妹情谊,哪有儿女之情。 天意浅浅一笑,“多谢公主能够理解,不怪罪天意。” “你做的没有错,我也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照料,想来初哥哥不会这么早就恢复了意识。”千盈一扫刚才的羞涩,笑得一脸纯真诚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是我的夫,便是我一辈子紧密相连的人,我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天意对她眨了眨眼。 诸葛千盈被她逗笑了,接着道,“那初哥哥在战场过的可好?” 天意微微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了淡淡的担忧,“战场的日子哪有好与不好的,只有辛不辛苦,累不累,他身为一军主帅,承担的压力远不是其他将军能比拟的。” 诸葛千盈点了点头,“表嫂说得对,对了表嫂,我有一件事要事先跟你说一声。” 而此时在一个角落里,荀韵画对着一个男子说道,“待会事成之后,本小姐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因着府中马车坏在半路,云少启迟了半个时辰才抵达诗会别院,此时他刚路过一个假山,恰巧听见了那一男一女在密谋,他长了个心眼,躲在一旁偷听,等到对方离去的时候,他一脸神情莫测。 231.第231章 渣男渣女齐聚场(4) 诸葛千盈看着天意,一脸的认真地说道,“表嫂,你可知道最近皇宫里在传闻着什么?” “传闻着什么?”天意表示不解。 只见诸葛千盈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传闻说我的皇祖母打算在初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他准备一门婚事,指婚的女子是我祖母娘家的姑娘,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属实,但是我觉得无风不起浪,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是想跟你提一个醒,不是在挑拨你和初哥哥之间的感情,万一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好做准备。” 天意一愣,感觉到真的是不可思议,今天所有的人都是在跟她讲,美人如果回来的时候会被指婚的事情,天意有些不能理解,难道在古代,男子一旦功成名,就是要用充盈后院来彰显他的功力吗?她觉得很可笑,不过她还是很感谢这位小公主给他的提醒,她浅浅一笑,对小公主说道,“多谢公主。” 小公主摇了摇头说,“其实应该是我要感谢初哥哥,如果当初不是他救了我的话,恐怕我现在都不让手脚完全的站在这里,而且我觉得,如果初哥哥他能够过得好的话,而我也能够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为他做点事情,我觉这样子对他是最好的报答,当初年纪小不懂事给他添了很多的麻烦,现在我长大的,也知道明辨是非了,我觉得初哥哥是一个专情的人,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去答应,我跟表嫂说的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表嫂对出哥哥起疑心,而是想要让表嫂知道,宫廷风云,利益交换,政治联姻,是很多时候,我们女子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我相信以表嫂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改变的。” 当小公主离去后,天意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些许的无奈,美人此时不在皇朝,可是皇朝却有那么多人在打着他的主意,她才惊觉原来美人是如此的受欢迎,等回去的时候她要写信美人,好好的抱怨抱怨一下,谁让他招蜂引蝶,谁让他拈惹草,不过天意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到时候她却不一定真的这样子做,因为她知道这并美人所愿,到时候反而给在战场上的美人添麻烦。 其实这一个诗会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想要作诗的人围在一起去作诗,不想作诗的人就会在一旁聊天说话,瓜子水果糕点一应聚全,歌舞戏剧乐器演奏,节目精彩,迷乱大家的眼睛,众人拍手叫好。 此时,荀韵画端着一杯茶走到了天意身前,她一脸诚心诚意地说道,“大姐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已经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多谢大姐刚才的指教,这杯茶我敬大姐,希望大姐能够不计前嫌地原谅妹妹。” 天翼狐疑地看了荀韵画一眼,但是她的表情拿捏到好处,双眼真诚地看着她,让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破绽,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不相信这个三妹是没有带着目的来敬茶的,只是她想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而这个时候身边的众人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以为是姐妹之间闹了口角,于是坐在一旁起哄道,“季大少奶奶,你就原谅你的三妹,把这一杯茶给喝了,两人就冰释前嫌,岂不是更好?” 天意想该不会这杯茶里面问题,可是她一下子就推翻了这一个猜测,因为她觉得,依着三妹的聪明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茶里面下药,否则一旦出了事情追究下来,她便脱不了干系,但是天意仍有些不对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意看着三妹递过来的茶杯,她想了想,便伸手去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茶杯在她伸手的时候从两人指尖掉了下去,因为两人靠的比较近,所以茶水溅了她们两个人一身。 “大姐,是我没有把茶杯拿稳,你没事吧!”说着荀韵画便着急地拿出手帕要去帮大姐擦拭。 天意避开了荀韵画伸过来的手,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湿了一点,回去的时候,换下来就好了。” 天意这一边的动静,没有逃过宁侧妃的眼睛,她派人过来说,要让人带她们两个去换衣裳。 天意觉得这一点点的水渍倒是没有关系,因为她本身就是穿着紫色的衣裳,待会风一吹,就干了,只是她抬头一看,却看到三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才注意到三妹身上的水渍比她更多,而且女孩子更要面子,所以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宁侧妃的提议。 谁也没有发现荀韵画眼底露出一抹阴狠的神情。 天意随着宁侧妃派来的侍婢往前走,她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天意虽然有感应到不对劲,她撇头看了一眼身侧乖巧跟随的荀韵画,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她却找不出一个所以然。 而这个时候有一个侍婢匆匆的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的糕点,然后对领路的侍婢说,“这是侧妃娘娘吩咐要的糕点,你现在赶紧给娘娘送过去。” 领路的侍婢接过了盘子,然后对她说,“这两位小姐是要到内院去换衣裳的,你帮我把这两位小姐送过去。” “好,没问题,你赶紧去吧。”那一个侍婢催促道。 待对方走远,那个侍婢在天意没有发觉的时候与荀韵画私底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心照不宣地换了一个方向。天意是第一次来到二皇子的别院,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是通往何处,如果此时有着其他人在场的话,就会知道这个方向不是去别院的内院,而是去外院。 “两位小姐房间已经到了,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衣裳,两位进去换下即可。”侍婢毕恭毕敬地说道。 天意不疑有他,道了一声谢意,便顺着侍婢指的方向,带着侍墨向右边的房间走去。 待大姐进了房间,荀韵画立即收回了自己搁在门把上的手,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232.第232章 继妹的狠毒 侍砚守在门口,此时见三小姐没有进房间,心中有些疑惑。 只见荀韵画走到侍砚跟前,说道,“侍砚,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去做,待会大姐出来的话,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是,三小姐。”侍砚虽然奇怪,但是还是应下。 而荀韵画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间,偷笑地想,也不知道待会大姐还能不能出得来!里面放的可是十步一倒的迷香。 于是荀韵画袖子一扬,便快速朝内院走去,她待会还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荀韵画带着下人走到宁侧妃原本安排好的房间去将湿衣服换了下来,然后她脚步匆匆地朝莲池跑去。 正在众人诗意正浓的时候,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众人惊异,这不是方才下去换衣裳的荀韵画,怎么这时候如此失态? 宁侧妃是此次诗会的举办者,见此便立即站了起来,让侍婢扶住荀韵画,神色郑重地问道,荀三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而此时欧阳墨城注意到回来的只有她,没有天意,不由上前一步问道,“荀三小姐,季大少奶奶不是和你通行,为何却只有你回来?” 欧阳墨城这句话一出,众人才发现这一点,荀韵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见她一脸仓皇地看向宁侧妃,语音颤抖地道,“侧妃娘娘,韵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韵画和大姐一同是内院换衣裳,我先换好了衣裳,在外面等大姐,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姐出来,于是我便让侍婢去敲门,可是无人应答,于是我便推开了房门,可是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韵画明明记得大姐是进了旁边的房间,我以为大姐先走了,可是一路问过来,却无人见过大姐,我瞧着不对劲,便立即赶来禀报宁侧妃。” 荀韵画轻喘着气,整个人的脸色焦急又担忧,十足一个好妹妹的形象,让许多人都不由在心里默默称赞。 “难不成大姐失踪了?”荀韵诗在一旁惊叫道! 这一句话像是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都不由面面相视,最后皆是将视线落在宁侧妃的身上,这次的诗会是宁侧妃主办的,地点也是在宁侧妃这个别院里,荀天意是荀遇心头宝,陛下钦赐给季初色的媳妇,若是荀天意有什么好歹,想来宁侧妃可是逃不了责难,更重要的是,此次诗会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侧妃的后头代表的是二皇子,荀天意出了什么事,二皇子想要拉拢季初色的计划便会泡汤,不止这样,很有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宁侧妃想到这一层,脸上的神色便不好看了,她勉强笑了笑,安抚众人道,“说不定是季大少奶奶心血来潮,自己到哪里逛去了,大家先不要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找。” 说着宁侧妃便唤人欲要去寻找时,欧阳墨城上前一步朝宁侧妃拱手道,“侧妃娘娘,别院如此大,想来这些下人不够,墨城也自荐申请寻找。” 荀韵诗闻言狠狠地跺了下脚,欧阳哥哥到底是在做什么?不过就是走丢了,值得他这么着急要去寻找吗? 欧阳墨城这一做法深得宁侧妃的心,她正担心若是人手不够,可能会拖延寻找的时间,于是她点头应允了。 “侧妃娘娘,我们大嫂在这里不见了,我们也要去找,否则我们姐妹坐立难安。”虽然荀天意是她们的眼中钉,但是于公,她是季府的人,在外面她们也要维护王府的面子和利益,于是季子昭季子婧也站起来说道。 于是很多公子小姐们也自荐,他们跟欧阳墨城纯粹地担忧天意不同,而是因为季初色现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们如果能过抓紧机会巴结,说不定以后能够借此和季初色交好。 这些人自荐的做法正中荀韵画下怀,待会寻找的人越多,看到大姐出丑的人也就越多,悠悠众口,她便看大姐怎么堵住? “荀三小姐,方才你被惊吓到,要不要先到一旁休息,若是他们找到你大姐,再来跟你说一声?”宁侧妃朝荀韵画问道。 “多谢侧妃娘娘关心,但是大姐不见了,我也是同样坐立难安,就请侧妃娘娘答应韵画,让韵画参与寻找。”荀韵画连忙回道。 “你们姐妹真是感情深厚,那便一道去吧。”宁侧妃笑了笑,允了。 于是以着荀韵画和欧阳墨城为首的人便快步朝之前天意和荀韵画换衣裳地方走去。 荀韵画特意带着欧阳墨城等人多走了几段冤枉路,心里细算着差不多也是时候了,恐怕里面的人已经得手了,待会去换衣裳的地方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地方还是后院。 于是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那个院子。 “荀三小姐,方才就是这个地方吗?”欧阳墨城问道。 “对,就是这里,右边的房间就是大姐方才进去了。”荀韵画连连点头。 欧阳墨城立即待人跨上台阶,伸手要去敲门。 “方才里面的衣裳还是完好无缺的,显然大姐根本就没有换衣裳,我真的是担心,要是大姐有一个好歹……” “咯吱——”荀韵画的话在那扇门从里打开的刹那间卡住了。 而欧阳墨城的手还没碰到那扇门,房门打开,露出一张妍丽夺目的容颜,那套紫色衣裳已经被换成百蝶飞衣裳,通身雪白,只有在袖口领口,以及裙摆上绣着以着金丝勾边的飞舞蝴蝶,一身光华无从掩盖。 众人惊呆了,这不是方才说不见了的荀天意吗? 欧阳墨城见惯了她平日穿和季初色同色的衣裳,今日却见她一袭白衣飘飘,肌肤胜雪,皓腕如凝脂,让人眼前一亮,移不开目光,只需浅浅一笑,便已经夺人心魂。欧阳墨城终于能够理解,当初夫子在课堂上说的那句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同深紫华贵高冷不同,浅紫能够藏敛风华,淡化气韵,就算是在众多名门闺秀中,也不易夺人眼球,天意自知自己的容貌,不想过多的张扬,便时常着浅紫衣裳,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每次穿着这颜色的衣裳,就有种跟美人穿情侣装的感觉,想想就觉得暖心。 天意听着众人惊异的疑问声,心里冷笑,她正要跨出门槛时,却发现欧阳墨城有如门神一般站在她跟前,她扬了扬眉头,对上欧阳墨城那双痴迷的眼睛,克制有礼地道,“借过。” 清亮柔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顿时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当即感觉到窘迫,不过在对上天意有些不耐的眼神时,他的窘迫立即转化为羞恼,他大步一挪,给天意让出了道,天意才不理会这个又窘又恼的人,跨出了门槛,而侍砚侍墨一左一右跟上。 欧阳墨城这一让也让天意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见天意完好无缺地出现,众人不由更加惊疑。 “大、大姐?”荀韵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出房门的人,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天意掸了掸袖子,笑着反问道,“三妹这是什么话?大姐我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 “可可可——”这一幕太震惊了,荀韵画已经丧失话语能力了。 天意那一句话虽然说得随意,但是在场的人都聪明着,哪里听不出来里面的意思。 “季大少奶奶,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在房间里,一步都没有离开?”一个小姐看了荀韵画一眼,然后朝天意问道。 “是啊,方才叨扰了宁侧妃,来她的内院换衣裳,可惜天意笨手笨脚的,换好衣服却不小心勾到裙摆,划破了一道口子,便让侍墨去找了针线,尝试将缺口缝补上,才会耽搁到现在。”天意笑得坦然自若,而且她说话的时候特意跨出左脚走了一步,那个缝补的痕迹也就很明显地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皆是莫测地看向荀韵画。 天意无视荀韵画脸上的惊慌和不敢置信,她故作疑惑道,“话说,三妹,你方才跑哪里去了?方才交代侍砚去跟你说一声时,你却不在,以后如果要早走的话,要跟大姐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天意也不指望荀韵画回答,因为她根本就无法回答得出来。 只见千盈公主看了眼低头的荀韵画,在一旁凉凉地道,“方才荀三小姐匆匆跑来跟宁侧妃说你失踪不见了,这才引得大家都出来寻找你,只是表嫂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何来失踪一说?不知道荀三小姐方才那一番话是何意?” 天意见小公主在这个时候站在她一边,心里有些感激。她看了眼密密麻麻站了整个院子的人,转眼看向手指绞着手帕,咬唇惊惶的三妹,现在知道怕了?那之前的惺惺作态去哪里了?天意在心里冷笑,顿时清了清喉咙。 “三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做呢?” 荀韵画顿时惊吓得抬起了头。 (猜得出来天意是如何脱困的吗?下一章解惑,o(n_n)o~) 233.第233章 天意弄人 天意的这一句质问,仿佛像是一面无形的镜子,将她照得无所遁形,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荀韵画的举动无疑证明了她的心虚,结合方才她见到天意的第一句话,足以看出她根本就是不期望天意出现在这里,刚才字字句句都在指名她说谎。 “三妹?”就连身为自家姐妹的荀韵诗也忍不住叫道,三妹到底是为什么要将众人引到这里,是为了好玩吗? “荀韵画,你方才不是说你家大姐不见了吗?怎么人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对啊,你到底是有什么居心,为什么要骗我们?” “将我们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今日你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决不饶你!” “……” 众人显然看出了猫腻,她们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人当成枪使,于是你一言我一句开始声讨荀韵画。 就算荀韵画如何聪慧,此时面对众人的责难,她也无法自圆其说,因为最有利的证据便是她最致命的证据,她绞着手中的锦帕,不知要如何自处。 天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见荀韵画那张粉嫩的小脸,由红变粉,再变白,如同一张白纸,她觉得挺没意思的,而这时候,欧阳墨城突然轻声开口,“是不是被陷害?” 天意一怔,随即才明白他是在和她说话,她本不欲理会他,但是想着他也不是坏心,便点了点头,“我自会处理,希望欧阳公子不要操心。” 欧阳墨城原本在天意回答他的时候,心中暗中高兴,但是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浇了一头冷水,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如果天意知道欧阳墨城将她比喻成狗的话,恐怕她都有放狗咬他的冲动了。 天意见场面差不多了,便轻咳了几声,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清笑了声,“真不好意思,舍妹玩心比较重,今日将大家叫过来,实则是有些不妥,天意代将军府向大家赔罪了,天意承蒙大家关爱,如今没有事了,大家也回去继续参加诗会,莫要因为我们而耽误了,若是以后到了将军府做客,天意相信舍妹一定会好礼相待。” 荀韵画猛地抬起头,她没有想到过大姐会出来给她解围,方才她还看到大姐在旁边看了不久的好戏,此时这个举动真是大出她的意料。 “既然大少奶奶说了,那么咱们也就不计较,只是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少发生,毕竟是咱们的身份都不是只代表自己,还有身后的家族,大家都散了吧,回去继续作诗。” 此时千盈公主恰到好处地出来圆场,顺便暗责了荀天意几句,正好解了众人心中的怨气。 “公主说得对,大家都散了吧!” 千盈公主是东临帝和季皇后最为宠爱的公主,她出来说话,无人敢反驳,许多人附和着,然后狠狠瞪了荀韵画一眼,真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 天意朝千盈公主隔空递了一个谢意的眼神,她笑了笑,带着众人朝来时的路回去。 欧阳墨城想要留下来多和天意说几句话,却架不住荀韵诗的纠缠,况且天意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想了想,不由叹了口气离去,为什么面对他,她总是冷冰冰的,而对另外一个人则总是笑脸相迎? 若是欧阳墨城将这句话问出口,恐怕天意就要将肚子笑痛,一个深深伤害过原身又让原身含恨而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被善待?美人心地良善,不过她是怎么样子的模样,他都从未嫌弃过。这就是他和美人的差别! 天意根本也没有留意欧阳墨城什么时候走,她走下台阶,站在最后一层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她那个“姐妹情深”的三妹,然后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三妹,你这样子做有意思吗?” “你都知道了?”荀韵画睁大了眼睛,可是转念一想,大姐没有待在她之前安排的房间,铁定是拆穿了她的计谋,索性破罐子破摔,她高抬起下巴,一副凌人的样子,“那你方才还那么假惺惺替我开脱?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天意怜悯一笑,最后一步走下了台阶,她走到三妹跟前,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就凭你,值得我去开脱吗?三妹未免将我想得太好了,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那你——”荀韵画不解。 天意挑了挑眉,直视她的眼睛,朱唇轻启,“只不过是因为你姓荀,身上留着父亲的血,否则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竟然想要对自己的长姐做出这样的事,荀韵画,你可知道礼义廉耻的耻怎么写吗?” 荀韵画一回想之前的设计,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既然被你发觉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我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你是怎么逃脱的?” 荀天意轻轻一笑,如果说方才发生的事,只能用四个字概括,那便是天意弄人。 她回想方才在房间里所发生的事。 “主子,您觉得三小姐方才将杯子弄掉了,是无意还是有心的?”一走进房间,侍墨便开始问道。 天意摇了摇头,边迈步走进去,边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 刚撩开纱帘的天意顿时止住话语,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连忙拉着侍墨后退一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人是谁?” 只见一个华衣锦服的少年背对着她,正在拖动几个躺在地上的人,闻言他回过了身。 “是你?”天意认出这个人便是当初在欧阳墨城生辰上找她麻烦的人,云少启。 “没想到季大少奶奶的记性还不错,竟然还记得我。”云少启放下正在拖动的人,然后拍了拍手,闲闲地倚在纱帘边讥诮地说道。 “云公子客气,只是云公子还没有回答天意,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天意警惕地看着云少启,一个大男子出现在女子换衣的房间里,传出去可是不大好听,况且还躺着这么多陌生男子。 只见云少启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天意,他有些不耐地回道,“你不知道你被人设计了吗?” “设计?这位公子,请您说明白一点可以吗?不要一直神神秘秘,藏着话!”侍墨回过了神,立即站到自家主子前面,万一到时候对方发起疯来,自己也可以抵挡一阵。 云少启轻视地看了侍墨一眼,根本不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他抬脚踢了踢脚边像是睡死过去的人,然后冷笑道,“你那个好妹妹,设计将你引到外院来,安排了几个好色之徒躲在里面,伺机要对你不利,不过说实在的,我倒是挺佩服你这个妹妹的,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可以安排好这一出计谋,连房间里的迷香也给备下了,若不是本公子英明现身,恐怕你们现在已经被……” 云少启后面省略没有说的话,天意两人已经想到了,后背不由都出了一身冷汗。 云少启看着两人一脸后怕的神色,不由抬高下巴,一副是我救了你们,我是你们的恩人的模样,把方才自己狼狈爬进了窗,偷袭这三个小混混的记忆扔掉,幸好这三个小混混是酒肉之徒,被他三拳两脚就给打趴了,不过自己现在的胳膊肘还疼着,但是为了彰显他的英勇,他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 “天意多谢云公子。”天意看着脚边几个小混混,以及这一间房间的布置,显然不是内院房间该有的风格,而且联想到方才半路出现的领路侍婢,便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且她爱憎分明,是非清晰,见云少启出手相救,不管他是抱着什么目的,她还是真诚地福身道了一声谢。 云少启被天意这一个大礼吓到,他连忙摆摆手,“你们别谢我,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对了,你们赶紧走吧,待会你那个妹妹就会带着一大群人到那个真正的内院找你,到时候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谢谢提醒,这个大恩,容天意往后再报。” 说着天意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让云少启手足无措地还了一个礼。天意笑了笑,原来还是一个虚张声势,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天意结束了回想,只不过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荀韵画,她转了转眼珠子,随即闪过一抹精光。 “三妹,你信这个世间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你什么意思?”荀韵画眉心一跳,有些防备地看向大姐。 只见天意撇了撇嘴,哼声道,“方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答案就在里面,因为当我被你骗进那间房间的时候,我就昏了过去了。” 废话,里面有我替你准备的十步迷香,怎么会不晕?不对,既然晕了怎么还会出现?荀韵画一脸疑惑地看向大姐。 只见天意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然后附耳在荀韵画耳旁,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一个房间,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好事做太多,神明显灵了?那三妹这辈子坏事做尽,那下辈子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三妹,你好奇吗?” 天意的声音冷飕飕的,配上她可以营造出来的气氛,让荀韵画立即毛骨悚然。 “算你狠!”荀韵画立即后退了一步,恶狠狠地道,“今天是你运气好,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三妹,大姐希望你半夜的时候不要害怕,因为会有……”天意突然做了一个鬼脸,立即吓得荀韵画惊叫了一声,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过那么多坏事,她心里也很恐惧,此时这些恐惧被自家大姐挑了出来,嘴唇立即吓白了,于是她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带着侍婢跑了。 “真没劲,这样子就跑了。”天意嘟囔着,她更可怕的还没有说出口呢! 这时从旁边的树木后传出一声轻笑声。 234.第234章 中毒 天意回身看向那大树,只见一道隽秀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 天意惊喜地唤了声,“林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风措一身清爽飘逸的白衣,简单简朴,浑身上下,只有腰间别着一块玉佩,却给人一种温润随意的感觉。天意觉得,虽然此时的天气已经有了点燥意,可是当看到这样一个如玉般温润的人,连夏风也变得清凉。 只见林风措走到天意跟前,浅笑道,“之前我也收到了请帖,便过来看看,不然待在家里也快发霉了。” 天意点点头,赞同道,“天意也是同林公子这样想,只不过却让林公子看到这样一场闹剧,天意惭愧。” 林风措知道她指的是方才姐妹内讧的事,方才他就站在树后,目睹了整场闹剧,随即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很正常,只不过在下疑惑的是,贵府三小姐这样做的原因?” 就连林风措也不能理解荀韵画的做法,两人没有一点利益干戈,为何要下如此毒手?天意倒是理解,只是她总不能告诉林风措,她的三妹看上了姐姐的夫婿,说服不了姐姐,就想要借此坏了姐姐的名声,这样想也觉得荒唐,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天意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见面不易,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林风措知道天意有意回避,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看来以后荀小姐要多加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别人的道。” “多谢林公子提醒,看来天意以后都要紧绷着神经去过日子了。”天意有些无奈。 林风措见天意调侃自己,不由笑了笑,真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女子,只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天意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上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天意也发觉了林风措的视线,不由疑惑道。 林风措看着天意眼下淡淡的青影,开口道,“荀小姐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 天意讶异,“果然是神医,一看便看出来了,实不瞒林公子,近几日来,我夜夜做梦,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不管是什么,每次醒来都觉得浑身乏力,林公子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林风措听完她的讲诉,心中犹疑,便道,“你伸出手来,我先帮你把把脉。” 天意伸出手,见林风措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天意的视线落在这一双修长如竹的手上,心想,如果在现代,这双手都可以去当手模了,如果是弹琴的话,肯定格外的好看。 天意抬头,却见林风措微蹙眉头,不由问道,“林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难不成我生病了?” 林风措收回手,双目肃然地看向她,摇了摇头,“荀小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 天意一惊。 而站在她身边的侍砚侍墨立即站了出来,侍砚着急问道,“林公子,我家主子中了什么毒?” 侍墨接着道,“是啊林公子,奴婢们一直陪着主子,为什么主子会中毒啊?” 林风措一脸认真地看向天意,“你最近是不是有接触过什么粉?” 天意仔细回想,最后皱眉回道,“近日来我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从未出过院门,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粉。” 林风措闻言更是肃然,“你中的是梦毒,这种毒其实是来自一种叫做梦的,你可知道这种毒杀人无形,起先会让人陷入噩梦,梦境缠绕,人的精力就会被蚕食,慢慢变得无精打采,最后卧床不起,就算是请大夫,大夫也只会说是休息不够,却没有办法根治,以致病人最终力竭而亡。” 天意身子一僵,林风措说的情况跟她之前的很像,她想起来感觉有些后怕,“那我现在的情况如何?” 林风措此时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他笑道,“看你身上的脉搏,中毒时间至少有了七天,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果按时间算的话,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到了卧榻难眠的地步,可是你除却精神不济,还能走能破解计谋,想来中毒微浅,待我开一副药,将你身上的余毒清理干净便可。” 天意顿时感激地道,“若不是今日遇到林公子,恐怕我性命堪忧。” “其实也算幸运,你中毒不深,回去只要好好调理身子,再将自己之前接触过的东西都清理一遍,否则在下做的事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天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能够让自己无形中中毒的,便是自己平日里接触过的东西,他在提醒她小心防范。 “多谢林公子。”天意再次真诚地道谢。 “荀小姐不要客气,过后你派人来我别院取药方即可。”林风措笑了笑,犹如清凉的夏风拂过树梢,让人见之忘俗。 天意颔首,“今日出门,虽然有坏事,但是也有好事,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福祸所依吧!那林公子,我先行一步,宁侧妃那里恐怕还等着我去交代。” “荀小姐请。”林风措点头。 于是天意带着侍砚侍墨朝来时的路走去,此时侍墨忿忿不平地说道,“主子,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简直是太可恶了!” 天意提醒道,“这里不是咱们院子,小心隔墙有耳,这件事等回去再说。” 天意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心里有了隐隐的答案。 此时一道青色的身影走近了站在原地的人,语气无波无谰地道,“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嗯,咱们回去吧!”林风措看向迎面走来的师妹,笑道。 蔺成雪对上师兄那双温润无波的眸子,顿时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应了声好。 她回身看向天意等人方才离去的方向,心里涌起了阵阵苦涩。 其实方才,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师兄欣然地与她交谈,那样的随意自在,是她从来没有在师兄身上体会过的,她看着他们,都是一身雪衣,神态卓然,容颜绝佳,只是往那里一站,就让她恍如天人,同时感觉她与他们的差距是那么的遥远,让她望而却步。 她落寞地跟上师兄的脚步,抬起头奢望地想着,什么时候师兄会回过头看到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呢?今日?明日?往后?还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呢?从未有过的孤寂绝望。 此时,她还是一个拥有良善心的姑娘,直到后来,当利箭逼迫的时候,她回想那时候的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纯真善良。 235.第235章 红衣女子 因着发生了这一些意外,天意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参加诗会了,她向宁侧妃请辞,原本宁侧妃是想趁着时机探探天意的口风,却也知道荀韵画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便放她回去。 天意坐在马车内,仔细地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陷入了冥想中。 此时侍墨撅着嘴,问道,“主子,您不觉得三小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因着现下没有外人在,侍砚也开口说,“主子,侍墨说得对,三小姐一次次将念头打在主子身上,上次溺水,这次陷害,难不保还有下次,为何主子不将此事追究下去呢?” 想到主子方才为三小姐开脱的一幕,两人表示十分不解。 天意看了眼这两个求知欲甚强的两个丫头,不由失笑,“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在帮她开脱吗?” “难道不是吗?”侍墨和侍砚两人惊讶对视。 天意摇摇头,“你们只看到表面,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便会牵出外院那几个小混混,那么荀府姐妹间不堪的算计就会流传出去,对荀府来说,这并不是好事,而且赶到院子里的众人会觉得咱们荀府为了自相残杀,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势必会怨恨上咱们荀府。到时候给咱们使使绊子,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严重?” 显然这两个人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天意颔首,既然这两个丫头是她的心腹,现在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来教导她们,让她们以后有了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于是她继续说道,“没错,但是如果我是出言说是三妹贪玩,让大家跟着瞎闹,十分对不住众人的话,那么大家关注的重点就不是荀府,而是三妹这个人,将对一府的怨言转嫁到一个人身上,不仅不伤荀府,而且也惩罚到了罪魁祸首。” 经过主子这一解说,两个丫头开窍了,侍砚说道,“意思就是三小姐以后很难在这些名门闺秀中立足?” 天意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侍墨也不甘落后,“这样子不仅保住了主子的名声,又惩戒了三小姐,主子,您真的好聪明,以后看这三小姐还敢不敢将主意打在您身上。” 天意依然笑着点点头,顺带夸了侍墨一句。 此时马车已经行驶到闹市,坐在车里的人感觉马车突然刹车,整个人顿时往前倾去。 “主子,您没事吧?”侍墨侍砚顾不上自己摔得东倒西歪,连忙起身扶住自家主子。 天意扶了扶额头,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侍墨点头出去。 片刻,侍墨回来了,只是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 天意扬眉,“怎么回事?” 侍墨支支吾吾道,“主子,好像是荀甲撞到人了。” 天意皱眉,随即她撩起车帘,正好见到荀甲正在下马车要朝前走去,她随即也下了车,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裳的女子趴在地上,不见流血,也不知伤得怎么样。 荀甲一脸自责地道,“主子,属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女子突然跑出来,然后就倒在地上了。” 天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然后她让侍砚侍墨将人扶起来,她试探地叫道,“姑娘,姑娘——” 可惜这人仿佛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脸上尽是灰尘,看不清模样。 只不过天意注意到那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在不停的动着,不由眯了眯眼。 天意看了眼周围,似乎这里没有医馆,于是最后她让人将这个姑娘扶上马车准备带回王府。 “主子,要不要换条路?这条路可能会有点慢。”荀甲在帘外询问道。 天意看了眼躺在车内的红衣女子,回道,“不必,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路上人多,不必太赶。” 躺在马车上的某人顿时抽了抽嘴角。 “主子,这姑娘是不是被撞得很严重,怎么都不醒?”侍墨有些担忧,万一撞死人了,这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天意闲闲回道,“死不了,不要操心。” 某人眼角抽搐。 侍墨与侍砚双眼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只是主子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里面应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侍墨和侍砚立即挪了挪身子,远离那个红衣女子。 某人嘴角垮了,她是什么猛兽吗?怎么这些人都远远地盯着她? 天意牵起嘴角闭上了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侍砚侍墨,以后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不要傻傻地往人家的马车上撞,若是遇见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还好,若是遇见心肠歹毒的人,说不定就将你们曝尸荒野了。” 侍砚侍墨知道主子又在隔空打牛了,于是十分配合地点点头,“主子说得是,奴婢谨记。” 某人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她的计划都被看穿了?不对啊,明明她做好了周详的安排啊!比如算好了时间和地点。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个计划破绽百出,在天意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一回到朝阳院,明月便带着下人迎接,但是一见到侍墨侍砚扶着一个陌生女子,不由惊讶,“大少奶奶,这是?” “在路边捡到一个人,便带了回来。”天意随意地回道。 某人在心里腹诽,什么捡到的,本姑娘是自愿跑到你马车底下的好不好!! 随即天意便让人去找大夫,并让明月将此人安置好,随后就将此事扔在一边。 于是某人又在心里咆哮,怎么这样子随便地对待她,她好歹也是一个伤者,怎么不关心几句? 一到书房,天意便将州四唤了过来。 “四,你还记得当时我让你调查的,关于五小姐是否有到过寺庙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州四点头回道,“大少奶奶,据属下调查,五小姐在这段时间内,根本就没有到过寺庙,连一个僧人或者尼姑都没有见到过。” 天意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原来真的和她猜想的一样。 236.第236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大少奶奶可是在怀疑那个梦毒的事情?”州四今日也在场,所以知道林风措和大少奶奶的对话,当然,他之所以会这么认真听,是因为主子不在,他身为一个尽忠职守的属下,有责任有义务在主子不在的期间,为他清扫所有围绕在大少奶奶身边的草草,而林风措一直是主子戒备的对象,所以今日他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在林风措的身上,就算知道林风措是为了大少奶奶把脉,但是他也恨不得用灼热的眼神将林风措的手看出一个窟窿。 天意不知道四心里打的小九九,她微不可乎地点点头,只是她又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只是她知道,真相往往是伤人的。 “晚些的时候,你将这个平安符送到林公子别院里,让他帮忙看看。”天意让侍墨将一个包好的手帕递给他。 州四领命,随即他说道,“大少奶奶,之前已经查到司夫人在外头联络的对象是郝少平,不过司夫人好像不知道对方是谁,大少奶奶,如今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天意想了想,手指轻叩着桌面,然后她摇头,“这件事先搁着,暂时不查了,等这个平安符的结果出来再说。” 州四点了点头,随后他继续问道,“大少奶奶,方才那个女子要不要查一查来历?属下觉得她应该是带着目的接近您的?如果心怀叵测,恐怕要尽早除去。” 天意想起方才在马车上,那一张变幻多端的脸,不由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她是故意接近我的,但是你不用去调查,我倒要看看,她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州四不会对大少奶奶的决议有任何的异议,他顺从领命下去。 天意走到窗台,这是府中看风景最好的地方,一眼望去,就可以将整个院子的光景收进眼底,但是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赏景的心思。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迷茫,如果那个平安符上面真的是有梦毒,那么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不会忘记,当初她接过五妹手中的平安符事,五妹那颤抖的指尖,想来她是知道些许内幕的,她知道五妹不会是主要操纵者,但是也是一个从犯。 她无法接受这一个事实,如果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最后却对她倒打一耙,那种心酸苦涩,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殆尽的。 她的手指紧紧扣在窗沿上,五妹,希望真相不要如我所想的那样,否则—— 天意微闭了闭眼,将喉咙里最后一丝苦涩咽下。 离开书房的州四,立即去给主子写书信,当然是每日汇报大少奶奶的点点滴滴。 他点了点墨水,苦大仇深地写着,说着府中不太平,大少奶奶心力交瘁,以及近日参加诗会,遇见的各种糟心事情,特别着重地点出荀韵画想要倒贴主子的心思,以及设计陷害大少奶奶未果,途中又遇到林风措,大少奶奶被查出身上中了毒,州四先是自责了自己一番没有照顾好自己,然后希望主子赶紧领兵作战归来,否则大少奶奶独自一人要面对这么多才狼虎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州四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张,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凤老大凌老大他们平日净算计他和席三,剪刀石头布每一次赢的,这下子主子收到这封信,心中归心似箭,铁定会以铁腕之力去解决赫来国,到时候各种设计,围攻,车轮战,所以凤老大们,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希望此次战乱归来,你们能够成功瘦身!什么,还有苦命席三?这个啊,州四挠了挠头,起身去寄信了,故作没听见这句话。 席三内心独白:为什么每次受伤的人都是我啊? 原来默不作声的人,其实是最腹黑的!当凤一和凌二看到州四寄来的信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深夜,玉关的战火将整个城池照得如白昼。 “大帅,赫来国的大将率领着骑兵从西面包抄而来。” “大帅,左锋受到袭击,已经损失精兵一千。” “大帅,敌军的前锋带着梯子和绳索现在正在围攻咱们的城楼。” “……” 将士一个接一个进来禀报,带来的消息都不算太好。 战火愈演愈烈。 季初色一脸沉静地坐在案后,听着士兵禀报后,都只是点点头。 此时,凤一神色古怪地带着一封信进入主帐。 季初色一见是来自州四的,大手一挥便接了过来,州四平时的任务就是将娘子一天的日常记录下来,比如早晨吃了几碗饭,中午午休了多久,今日穿什么衣裳,心情如何?等等一些琐屑的事情,每当自己处于战火缭乱的战场上,一看到这些日常,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平静,涌着淡淡的温馨,以前行军作战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如今,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一个家,家中有一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她日夜遥望北方在等着他归家,让他一颗漂泊不定的心有了归宿。 季初色微微掀唇一笑,然后打开信封,只是原本欣喜的心情让整个军帐如沐春风,但是随着视线往下,脸上的春风犹如被吹灭的蜡烛,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席三感觉到温度一下子骤降,他的背脊一阵拔凉拔凉的。 他好奇州四在信里写了什么,于是他伸长了脖子,但是无奈主子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他只能勉强看见了里头的几个字,设计,中毒。 这四个字瞬间让席三秒懂,主子周身的寒意从何而来,他感觉自己纤细的脖子就要被主子冻僵了,于是他偷偷小碎步要逃离主子的身边,却不料此时主子一掌将信纸拍在桌上,然后,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道,“给我召集所有将士,今晚,我要亲自领兵出战!” 凤一,凌二,席三“嗖地——”站直身子,整齐有力地回道,“是!” 玉关的夜晚是冷的,也是热的,每一阵风吹来,都带着血腥味,油烟味,烧焦味。 兵刃相接,擂鼓震天,喊杀声,刀剑进入肉体的声音,惨叫声,哭声笑声,顿时响彻天际。 那一夜,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整个大地都陷入沉睡的时候,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瞬间打响。 “弓箭手!” “在!” “箭阵准备!” “骑兵!” “在!” “进攻!” “……” 听说那一夜,赫来军的前锋被自城墙上而下的滚烫热油热水烫得哀嚎大叫,听说那一夜,偷袭玉关北门的敌军被迎进了玉关,然后遂即被围杀。听说,有一个穿着银色战衣的少年将军带兵出战,斩杀赫来国三名大将,杀敌三万,沐浴血战,却一身干净不染鲜血,那一、夜初锋军退敌三百里,直接将对方赶到了潼关,收复三个城池。 那一夜,季初色一战成名,有人说他足智多谋养精蓄锐,最终让敌军连滚带爬退回了潼关。而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不过是自家主子心情不佳,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些人也太小题大做了。 一身杀气归来的季初色,连战衣都没脱,便坐下执笔回信。 今夜的所有战斗都不过是在抒发他内心的怒意,他的时间不多,赫来国却挑在这个时候进犯,在玉关待上一日,他与娘子在一起的时间久少一日,有时候他都恨不得将赫来国的国君拎到面前,挫骨扬灰一顿。 当看到州四寄来的书信,他心中涌上的是恼怒,无奈,心疼,想念,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竟然可以同时承载这么多情绪。 但是就算心里多么挂念,他都无法飞回娘子身边,他眯了眯眼,最后睁开的时候,眸里尽是森冷,他不过是离开皇城,这些人就都以为他不在,就可以随意欺负他的娘子吗?借娘子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些人简直是太傻太天真了! 他勾唇冷笑,既然那个荀韵画想嫁人想疯了,那么他不介意成全她。 落笔风干墨迹之后,季初色伸手入怀,将那一块冰魄玉拿出来,用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目光瞬间变得温柔,娘子,等我。 如果今日战败的赫来国敌军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定然很难将这一个柔情男子与今日那个冷然对敌的将军重合在一起。 凤一,凌二,席三拖着疲惫的身影走进了主帐,见着主子又在思念大少奶奶了,不由对视一眼,又走出了主帐,战事紧急,主子这么多日来很少好好休息,趁着这次打了一个大胜仗,让主子好好喘口气吧! 但是一走出主帐的三人,脸色突然变得不好了。 “今日主子改变了往日的作战风格,你们怎么看?”凤一咬着牙问道。 “一定是和州四写的那封信有关系!”席三气得哇哇叫! 凌二眸中带着一抹精光,“最近咱们对赫来国都是不应战,就是要让他们产生轻敌,烦躁的情绪,今晚是最终验收的关头,虽然州四的信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让咱们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但是也太酣畅淋漓了!” 席三摸了摸自己发酸的肩胛,“魂淡,州四,回去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凤一凌二点头,“我们支持你!” 在遥远的一头,州四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他摸了摸鼻子,真是怪事! 237.第237章 扑朔迷离 当天晚上,州四就带来了消息,那个平安符上面被洒满了梦毒。 天意看着躺在州四手心的平安符,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主子,怎么回事五小姐?”侍砚惊呼出声。 侍墨立即打抱不平,“主子,五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您?当初您为了不让她所嫁非人,还费尽心思帮她打听对方的情况,此时退婚,您也出言相帮,她为何恩将仇报?” 天意抬头见侍砚侍墨一脸不解又替她生气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委屈和受伤,确实是如此,当初她是抱着五妹善良胆小,才会处处为她着想,却没有想到现实回报她的却是这样惨重的打击。 如果美人在这里就好了,她就可以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就谁也看不出她在伤心难过,可是美人不在,她只能收起自己的软弱,这么多人跟随在她身后,如果她不坚强的话,那么暗算她的人越多,她就越防不胜防。 “说不定她也是受人指使的。”天意平复了下情绪,然后尽可能地抓住重点。 “可是她认识谁会想要大少奶奶的命?”州四一脸疑惑,“林公子说如果这个平安符再放在大少奶奶身上,不超过三天,大少奶奶可能就卧床不起了。” 天意摇摇头,她轻声说道,“说不定,这件事只有五妹知道。” “主子,咱们去问五小姐,看看她是否会感到羞愧!竟然这样子对待主子!”侍墨一脸的气不过,一想到主子要是有什么不测,那么她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不急,等……” 天意话还没说完,书房门就被敲响了,只见侍墨在她的示意下去打开房门,而周四也旋身离去。 明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季惠君。 天意诧异,不禁问道,“六妹,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见季惠君一脸的急色,她走到大嫂跟前,急急道,“大嫂,出事了,王妃要将五姐送到尼姑庵里,让她在那里养胎,可是五姐死活不去,现在正在闹脾气,大嫂,妹妹今晚冒昧过来打扰,想请你去劝劝五姐。” 季惠君话音一落,侍墨有些不悦地站出来,“六小姐,你一直要让我家主子去关心帮助五小姐,你可知道五小姐做了——” “侍墨,退下!”天意神色一肃,截住侍墨的话头,侍墨自知自己失礼,但是又觉得有些气不过,不由后退一步,在一旁生着自己的闷气。 季惠君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见大嫂身边的侍婢突然说了那一番话,心里一突,难不成五姐做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因为她知道大嫂教养出来的侍婢不必一般人家的小姐差,行事有主张,为人和气,断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一番话,但是她见大嫂的神情,自知这个时候不是问话的时候,便没有开口。 天意见六妹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打从心里佩服起这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孩子,随即她点了点头,“那六妹带路吧,我也去瞧瞧五妹。” 天意双眼一扫,本欲再说话的侍墨被自家主子一个眼神看得弱弱低下了头。 “待会侍砚陪我过去,侍墨你待在书房里好生反省。” 天意带着侍砚走出书房,季惠君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大嫂,再看看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侍墨,心里的疑惑更甚,她旋即快步跟上前面的大嫂。 定王府的公子小姐一旦长到五岁,便会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以及伺候的下人,不管是嫡庶,都是一样。只不过里面的布局待遇之类,就天差地别。 季惠言的院子很小,差不多只有朝阳院的三分之一大小。 这是天意第一次踏足这个五妹的院子,四周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盆盆她叫不出名的,不过总体来说,这个院子虽小,但是也不会让人感觉有多落魄,如果让天意去评价的话,便是小清新。 但是因为深夜过来,没有惊动其他人,所以天意一行人走得格外小心。 “奴婢参见大少奶奶,六小姐。”季惠言身边的侍婢灵芳立即行礼。 “你家主子呢?”天意边走边问道。 灵芳知道眼前这两位主子与自家主子叫好,神色顿时着急起来,“我家主子从今日下午从主院回来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两位主子赶紧去看看吧,奴婢们都很担心我家主子。” 天意点了点头,偕同六妹一起在灵芳的指引下朝前走去。 不一会就到了五妹的房间前,只是里头昏暗,看不见一点灯光,若不是从里面传出细碎的呜咽声,恐怕还以为里面没有住人。 “大嫂——”听到里面的哭声时,季惠君就有些慌了。 天意抬手轻拍了拍六妹的手,然后对灵芳道,“想来你们家主子今日下午到现在都没有进过食,你让人下去准备一些吃食,晚些时候送到里头去。” 天意决定果断,举手抬足都带着一种上位人拥有的气势,灵芳的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立即应下。 然后天意这才示意六妹敲门。 季惠君点了点头,然后上前轻叩着房门,“五姐,是我,我和大嫂来看你了,你让我们进去好吗?” 里头的哭声哑然而止,季惠君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的时候,房门从里头打开。 季惠言双眼红肿,泪痕未干,整个人十分憔悴,让人看了忍不住心怜。 “大嫂,六妹,进来吧!”估计是因为哭太久了,声音已经沙哑不成形了。 季惠言转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就站不稳,幸好侍婢扶住她。 天意与季惠君对视一眼,都轻叹了一口气。 走进五妹的房间,烛火此时已经被点燃,天意四下打量了下,她发现这房间里一件说得上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顿时有些佩服这个定王妃,不管是对美人,还是对这些庶女,她从来都没有好好对待过,但是是大事上面,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因为她都是在一些小事上面给这些她不喜欢的人穿小鞋。 “大姐,六妹,你们怎么会过来?”季惠言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说出来的话便不像之前那般撕裂沙哑。 只见季惠君恨铁不成钢地道,“如果我们再不来,都不知道你会哭道什么时候,就算你不会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季惠言闻言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黯然道,“可是再过不久,王妃就要将我们母子俩送到尼姑庵里,到时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一个问题。” 见季惠言言语绝望,季惠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由求助于坐在一旁的大嫂。 “五妹,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你一个未过门的女子,怀有身子,如果在王府里诞下孩子,不管对你还是对王府都有影响,王妃以着让你修身养性的理由将你送到庵里,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也是在保全王府的声誉。”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王妃是为了保全她那两个未许配人的女儿,但是这样说场面话也好听。 季惠言似乎有些心动了,但是她又有些不放心,“可是郝郎不会让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万一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我的孩子就没有办法降生在这个世上了。” 天意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原本对她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她对季惠君说道,“六妹,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五妹说。” 季惠君也不怀疑地点点头,便带着自己的侍婢下去,顺带贴心地帮两人将房门关好。 季惠言不知道为何大嫂会突然将六妹支开,要单独与她说话。 “大嫂,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季惠言开口询问。 天意看着她的眼睛,直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慢慢开口,“五妹,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季惠言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个平安符是你求得的吗?”天意紧盯着她的眼睛,以防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季惠言脸色顿时白了,她的手紧紧抓住手里的锦帕,然后摇了摇头。 天意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季惠言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那这个平安符是谁给你的?”天意接着问。 “是郝郎,他说这是可以保平安的,让我以自己的名义送给大嫂,就可以让大嫂开心,大嫂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季惠言顿时有些自责。 季惠言说出了那个名字,坐实了天意心中所想,天意看着季惠言的一言一行,心里清楚她也不过是受人利用,原来当初五妹的表现纯粹是因为她心虚,天意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松懈了下,幸好她没有帮了一只黄鼠狼,然后她想了想,问道,“五妹,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遍,如果你知道这个平安符里面藏着会致人于死地的药物,你还会听郝少平的话将它拿给我吗?” 话音一落,季惠言吓得站了起来,她连连摇头,“不会的,大嫂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大嫂呢!” 得到这些答案,天意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起码她听到的这样便成了。那么这个毒是经过郝少平的手下的,接下来她只要抓住郝少平这条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会找到在整件事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只见天意站了起来,对着吓得一脸苍白的季惠言说道,“你放心接受王妃的安排,我会派人保护你,直到将孩子生下来。” 说完天意便转身离去,在外面与季惠君相遇,季惠君想进去与季惠言说话,于是天意便先行一步。 黑暗中,州四现身,“大少奶奶,不好了,郝少平被人杀了!” (亲们,19号开始加更,记得支持投票支持哦~) 238.第238章 你别不理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回到朝阳院,天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州四立即将事情禀报出来,“当查出那梦毒是郝少平下的时候,属下便派人去监视他,谁也没有想到他竟跑去逛楼,我们的人等在外面,过了不了多久,房间里就出现惊叫声,当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郝少平已经被杀了。” “可有查出是谁杀的?”天意凝神琢磨着。 “还未曾,对方下手干净利落,应该是专门负责刺杀的组织。”州四有些苦恼,对方做得太干净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天意扶了扶额,她感觉眼前的局面越来越让人摸不清楚了,她喃喃说道,“四,郝少平一死,咱们的线索都断了,也无从查起,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此时正陷入一个迷局里面,咱们在明,敌人在暗,也不知道对于我这一个女子,他们费那么多心思是为了什么?我一没财,二没权,他们到底惦记着我什么?” 州四感觉到大少奶奶话语里的无力,但是他也帮不上忙,有些自责,不过自小他跟在主子身边,阴谋诡计经历也不少,所以相较于大少奶奶他还是可以嗅出一点点味道,“大少奶奶,您觉得会不会是跟主子有关系?您想,您若是出事了,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主子。” “此时正是夫君在抗敌的关机时刻,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便会影响他的情绪,难不成那些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天意转念一想,“这样说又有些说不通,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是夫君,看来我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否则将会给夫君添麻烦。” 州四赞同地点点头。 此时侍墨低着头走进了书房,双眼红通通,跟小兔子似的。 天意见此不由又气又心疼,她招了招手将侍墨唤道身边,然后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失笑道,“我今晚的语气是严厉了点,但是你可知道错了?” 侍墨点了点头,“奴婢不应该当着六小姐的面说那些话,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奴婢忘了主子的教诲了。” 天意这才笑了,“知错就好,幸好今日你遇到的是六妹,如果是其他达官贵人,恐怕早就被责罚了,以后做事切记不要冲动,我自有主张。” 随即侍墨恍然般地笑着应下。 翌日一大清早。 天意完成晨练之后,正要回房间换衣裳的时候,却听到偏院传来吵嚷声,她停住了脚步,问身边的人,“侍墨,偏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吵闹?” 侍墨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那里正是明月昨日安排给那位撞到马车的姑娘住的地方。” “哦?”一听这话,天意顿时起了兴致,“那昨日大夫如何说?” 侍墨笑着回道,“大夫说受了点惊吓,无碍。” 天意点点头,当然无碍,当时马车根本就没有撞上她。 天意不欲理会,正要返回房间时,明月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少奶奶,昨日那位姑娘吵着要见您?”明月有些头疼地道,显然被对方弄得焦头烂额了。 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些按耐不住了,天意勾唇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道,“让她等着。” 这一等便是从清晨等到了正午,天意才慢吞吞地往偏院移去。 刚进门就见三心捧着药汤站在桌边,面带为难,直到看到自家大少奶奶才松了口气,立即走了过来行礼,“大少奶奶。” “这是?”天意看了眼托盘上的药汤,问道。 三心立即回道,“这是大夫开的药,可是这位姑娘不管奴婢怎么劝,她就是不喝。” 天意点了点头,随意地道,“没事,端下去吧,反正她也没伤没病。” 既然主子发话了,三心就二话不说要转身离去。 突然榻上一道女声气急败坏地传来,“谁说我没受伤,把药给本小姐端来,我喝!” 三心看了大少奶奶一眼,随即在她的示意下,将药汤端向床榻。 当那张明艳的小脸看到那黑漆漆的药汤时,小脸顿时皱成了一朵菊,她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但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天意,不由哆哆嗦嗦伸手将药碗端了过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股脑将药汤喝完,她呛得直咳嗽,天意示意三心给她端来蜜饯,她狼吞虎咽塞了几颗,才止住了嘴里不断冒出来的苦涩。 见此天意闲闲地道,“既然姑娘药也喝了,时候不早,便好好卧榻修养,天意便不打搅了。” 说着天意便要转身离去,坐在榻上的人不乐意了,她刚才正经受着最痛苦的折磨,此时想见的人又要走,双层打击让她顿时泪眼汪汪,“你别不理我啊!” 这一声仿佛小孩子在呼唤自己娘亲的声音,顿时让天意打了个哆嗦,她不由回身,正好看见那一张明艳的小脸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好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天意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这一次是不是捡了一个麻烦回来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长得很不错,大而又亮的眼睛,虽然只是十几岁少女,但是眉角不经意露出的风情,隐隐撩人,只是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纯真,将那一分风情减为半分,给人的感觉却更灵动,秀挺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肤如凝脂,眉入双鬓,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但是此时那双灵动的大眼正可怜兮兮地紧盯着她,好像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不见了。 天意抽了抽眼角,这是在闹哪样? 见自己的话成功让她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然后她继续瘪着小嘴,模样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抹了抹眼角,委屈道,“姐姐是不是不想理我?我很乖很听话的,姐姐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天意顿时风中凋零了。 刚才她说话语气怎么这么像当初的美人,可是这听起来也太不正常了。 天意从没有料到她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给说绕晕了头。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跟这个小姑娘进行一次认认真真的谈话。 而此时地牢里,从天窗上掉下一个纸条,原本慵懒躺在草堆上的人立即直起了身子,打开纸条一看,不由无奈一笑,她还是混进了定王府里了! (因为安步家里有事,所以接下来的一章将两更和在一起,是一个大章,就只更新一次罗~因为有亲们催更,于是19号(周二)加更,支持安步哦~) 239.第239章 想你了 “你想说什么?”天意平稳了心绪,一脸认真而又带着打量地看着拥被坐在榻上的人。 那个小姑娘眨着大眼,显然是在卖萌,“昨日我受伤了,你救了我,这一份恩情我小异一定会报答的。” 小姑娘的眼睛继续骨碌碌地转着,“我可以以身相许,任你差遣。” 这句话成功将天意雷到了,她差点踉跄一步摔倒,而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头上都挂满了黑线。 若是她说的对象是一个男子,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关键是她是对自己说的,此时对方还眼巴巴等着自己的答案,天意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若不是太过于傻,就是太过于傻! 天意走了过来,在椅子上坐下,她不急不缓地说道,“我这个人做好事想来不图别人的报答,你是叫小异对吧,那我便唤你一声小异姑娘,方才我见小异姑娘说话中气十足,想来伤已经痊愈了,你告诉我你家住在哪,我派人将你送回去。” 她这一招卖萌提要求的招数,向来所向无敌,只是小异没有想到,在这个季家大少奶奶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不由有些挫败。 其实对天意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不过四说得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自己的身边,否则害的可不止是她,她向来将美人放在心尖,所以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惟独在美人身上,她一点马虎也不得。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上硬的,只见小异冷眉一瞪,想要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惜水汪汪的眼睛却泄露了她的稚嫩,“我不管,你家的马夫撞伤了我,你身为他的主子,就应该负起责任,如果你们没有把我照顾好,我就出去跟外面的人说,你这个做主子的心肠歹毒,纵然下人闹市伤人,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你一出门,就会有人围着你对你指指点点,你怕了吧!” 小异唯恐自己说的不够吓人,还特意瞪大了双眼,可惜在天意面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你方才不是说是我救的你,怎么现在改口了?”天意依旧慢慢地道。 小异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她抱着双手,一脸正气地道,“刚才是我脑子撞糊涂了,说错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们撞到了我,我会昏过去吗?” 闻言,天意轻笑道,“这还真说不准,说不定你就是自己昏过去的。”天意特意在那个昏字加重了语音。 小异的脸顿时一白,但是她还在做垂死挣扎,“你欺负人!堂堂定王府的大少奶奶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公道何在?” 侍墨瞄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弱女子”,眼角抽了抽。 天意也不欲再与她纠缠,开门见山道,“我从来不会收留来历不明的人,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接近我是要做什么?” 话音一落,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顿时僵住了,她原本还想用着讨巧的笑容去迎合这个大少奶奶,可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她自小也是被人捧惯了,除了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人,还真没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待一个人,于是骨血里的骄傲让她收起了脸上的神情,小脸也变得一脸正经,她斟酌了会,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天意对她瞬间的变脸没有任何诧异,她早已经猜出来,眼前的人定然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女子,单从她华贵的衣裳,精致的妆容,举止夸张却又恪守有礼等等中,便可以看出,此时她露出原本的样子,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你太单纯了,那居心不良四个字就写在你的脸上!”天意结果侍墨递过来的茶水,清啜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喉咙。 闻言小异真的伸手去摸,等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当,不由鼓起腮帮,负气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我伪装布局得万无一失啊?” 这个小异姑娘大言不惭的话,在一旁伺候的侍墨听得想都要替她掩面了,这还万无一失?就连她这个不起眼的人都能看破一二,更不用说主子这般聪慧的人了。 天意原本不想多说,但是瞧见她一脸求知欲,不由想起当初的美人,心里某一个地方便柔软了,她浅笑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天意想到了火箭队的口头禅,不由脱口而出。 “第一,当时我们在闹市行驶,速度并不快,你冲出来,就算撞到马车,最多也只是跌倒而已;第二,再说你根本就没有碰到马车,而是在马车不远的地方就自顾自晕倒了;第三,你衣裳华贵,妆容精致,看得出来身边应该跟着下人,可惜却没有;第四……” “别说了,真会丢人!”对方越听脸色被红,看来自己的计策真是太思虑不周了。 天意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也不恼,“你露的破绽太多,所以一眼便可以看穿,我猜你闹出这一件事来,无非是想混进定王府,你若是老实交代,我便放你安全出府,不会多加为难。” 那双灵动的眸子骨碌骨碌转了转,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如果我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会将我留在这里?” 这小姑娘天真的想法,让天意有些叹气,“不,我会将你送到大牢,以着讹诈罪名见官。” 小异撅了撅嘴,进牢房她不怕,出来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不能留在天意身边,这让她很苦恼,于是她纠结了半天,试着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那我老实交代,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天意不知道这个小姑娘那么执意留在她身边是为哪般,但是她还是说道,“说说你的目的。” 见天意软硬不吃,小异也无奈,但是她现在想要达成目的,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于是这个小姑娘纠结半天,终于老老实实交代。 “我的未婚夫落在你夫君手里,我想从你这里探听他被关在哪里,然后确认他是否安好,我才能放心。” “你的未婚夫?”天意这次是真的被惊住了,她没有想到这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居然有了未婚夫,不过联想到自己之前和欧阳墨城的娃娃亲,便也收住惊讶的神情,她想,这件事果然还是和美人有关,她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他落在我夫君手里?而且你的未婚夫是不是犯了什么重要的罪?” “他肯定是被你们的人抓走的,这是我的护卫告诉我的,他又不是故意犯事的,都是那一些老不死的逼他的。”说着这小姑娘的眼里就冒出心疼的水光,双手握拳捶着被子,像是在发泄。 天意见她不像是在作假,心里琢磨着,一般能让美人抓起来的人,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就是包藏祸心,她可不能冒险,“那你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因什么事被抓?” 只见小姑娘抬起了头,眸光似水,眼里闪着弱弱的微光,神情变得柔和,好像在思念着自己极为重要的人,“他姓风,名紫,因为刺杀东临帝被抓。” 当对方说出名字的时候,天意觉得有些熟悉,而最后一句话,彻底让天意提回当初在南下的记忆,她想起当初在船上有人在议论,抓的那个刺杀者,长得比女子还妖孽,那时候她只见过风紫易容成女子,还有些好奇他男儿身的模样,小异一说,她便将这个名字,与那张妖孽的女性脸对上了号。 天意震惊地看着她道,“你是落辰国的人?” 小姑娘想也不想地点点头,丝毫不认为自己在仇人的地盘上承认自己是破国子民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天意简直是又无奈又头疼,“你不知道你这样大方承认,会给你带来什么灾难?” “只要你不说,不就行了吗?” 对方的一句话让天意瞬间明白,此人的大脑构造与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天意平复了下心情,“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可能将你留下,风紫刺杀一事,罪责深重,就算你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在对上那双泪眼汪汪的眸子,天意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了,于是她放缓了语气,像是在劝一个执拗的孩子,柔声地道,“这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走吧!你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的。” 说完,天意便转身打算离去,她真的不想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可惜现在的局势不容许她有半步差池。 但是天意发现她要抬起的右脚纹丝不动,半步也挪步了,不由诧异地看向抱着她的腿,一脸哀求的人。 “我求求你,我真的很想阿紫,我不会伤害到你们,我只想离他近一点。”那张艳丽的小脸布满了渴求。 天意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州四唤了出来,“风紫在夫君手里?” 主子曾说过什么事都不要瞒着大少奶奶,于是州四点了点头,“主子本来将他从陛下手里带了过来,想问他一些事情,但是恰好遇到赫来国来犯,便顾不上审问。” 一听这话,小姑娘更是抱紧了天意的腿,死活不放开。 “那你知道人关在哪里?”天意继续问。 州四接收到大少奶奶眼底的暗示,顿时领悟,他摇摇头,“这件事不是属下负责的,属下不清楚。” 于是天意摊开手,一副我也没办法。 但是小姑娘已经认定了要待在天意身边,无论天意怎么说,她都不松开手,于是最后天意只得叹了一口气,收下了这只看似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走出房间的时候,州四一脸担忧地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大少奶奶,这个人说的话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您这样将她放在身边,合适吗?” 天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宽慰他道,“没事,我眼光向来挺准,她还是一个孩子,不会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更何况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不用太担忧。” 州四眼角抽搐了下,大少奶奶一个才十六年华的女子说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为小孩子,合适吗?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只要自己多留点心,不怕这小孩子弄出什么风浪。 天意看着蔚蓝的天意,有些出神,其实如果换做别人,她一定不会心软,只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神颇似美人,特别是睁大着水汪汪的眼睛无助恳求的时候,特别的像,所以那一瞬她心软了。 她轻轻一笑,她是想美人了吧!很想,很想。 千里之外的人,心有灵犀般地抬头看了眼烽火连天的天空,若有所思。 而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将天意的思绪打断,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院门。 只见一下人脚步慌乱地跑进了朝阳院,天意一眼认出她便是当时在五妹身边服侍的灵芳,灵芳一见到站在台阶上的大少奶奶,当即一把扑到大少奶奶跟前,一个劲地磕头,“大少奶奶,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求求您了!现在也只有您能救我家主子了!” 天意被她猛地这么一跪吓了一跳,但是听清楚她嘴里说的是什么,神色顿时变得严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灵芳被大少奶奶威严的样子吓得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将事情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郝少平死了,白发人送黑发恩,郝家举家悲痛,郝家主母认为季惠言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所以向定王府提出了冥婚一说,想要将郝少平生前未完成的事替他做完,而定王府这边觉得,季惠言此时怀着身孕,若是冥婚,这件事铁定会被更多人知晓,定王妃为了保全她两个宝贝女儿的名声,也为了她们将来能嫁一个富贵人家,便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让季惠言自杀,这样子传出去就可以说是季惠言追随郝少平而去,既保全了自己的女儿,又为定王府添了一个家有烈女的名声,还能为自己女儿以后的前程铺路,谁不想结一门家风良好的亲戚,这样一来,便一计三雕,岂不妙哉! 这时候定王妃已经命人将毒药送到季惠言的院子里,此时正在逼迫她喝下去,而灵芳见势不妙,瞅着机会就跑了出来,想要为她的主子搬救兵,她一想到之前主子整日唉声叹气,自从大少奶奶见过她一面之后,她就觉得主子好了很多,吃饭也会多吃几口,所以她立即跑来朝阳院,找大少奶奶求救。 天意听完,心里一寒,没有想到定王妃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忍心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下手,这个女子还是王府的血脉,她都下得去手,天意不由佩服这些活在深宫内院的女子,为了名誉,为了利益,为了私心,往往都会将自己的良知抛弃,简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感慨归感慨,天意还是马不停蹄和灵芳往季惠言的院子赶去。 人还未到院子,便听到院子里传出来了吵嚷声。 灵芳心中一喜,对大少奶奶道,“是夫人到了。” 天意点点头,她也听出里头那个声嘶力竭的声音是来自于夫人之口。 一踏进院子,那清晰地骂声便进入了天意的耳朵。 “凭什么那个姓郝的死了,就要我的女儿陪葬?” “我女儿还怀着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们不能这么自私,我可怜的乖女儿!” “……” 夫人的哭骂声断断续续,却让人听出了一个大概。 天意想也不想就推开房门,眼前两个婆子正要伸手去抓季惠言,而夫人拼命阻挡,而因为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定王妃派的人也不多,此时季惠言不从,夫人又在一旁阻拦,这个灌毒药的举动也不能进行,让这些婆子十分的气恼。 “住手!”天意站在门口,冷喝道。 虽只是短短两个字从这不足十六岁岁的小身板说出来,却带着威慑的作用,瞬间让那两个婆子停下来动作,而季惠言得空立即挣脱对方的束缚,并且在天意走进来的时候,迅速挪到她的身后。 “大少奶奶,老奴这是在替王妃娘娘处理内院的事,还望您不要插手,否则王妃娘娘那里您也不好交代。”一婆子反应过来,本想对她甩脸色,但是一想到大少爷此时的身份,不由瑟缩了下胆子,换了一恭敬的语气。 “我也是想要给母亲一个好交代,才出言阻拦!今日只要我在,你们就休想伤害五妹!”说着天意手一挥,侍墨侍砚从外面进来,后面还带着自家院子里孔武有力的婆子,然后分别站在天意左右两侧,分明是做好了保护的措施。 这两个婆子一见这架势,心知今天这一晚毒药是没办法灌下去了,但是她们也拿天意没办法,方才开口说话的婆子不悦地道,“大少奶奶,既然您在,老奴也不能做什么,那么老奴会如实跟王妃娘娘禀报这件事,到时候您自己去王妃娘娘那里解释吧!” 反正王妃会问责大少奶奶的,说完这两个婆子纷纷不甘地离开。 (肥肥的一章来了,今天就没有更新啦,明天加更,亲们动动手指投下推荐票和月票,免费的额,不用钱钱滴~) 240.第240章 压到骆驼的稻草 待定王妃的人走后,季惠言随即瘫软在地,整个人原本就虚弱,此时受了惊吓更加弱不禁风,天意连忙唤人将她扶到榻上,将她安置好,其他人去煲安胎药,顿时整个院子手忙脚乱。 待季惠言的脸颊恢复了血色,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天意的手,“大少奶奶,您一定要救救我家苦命的女儿,我给您磕头了!” 天意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妇人,遥想起当初她刚入定王府的时候,是她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物是人非,此时她为了自己的女儿跪在自己面前,已经失了当初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天意不知道夫人是否后悔,若不是当初她看上郝少平的家世,促成了这一门婚事,就不会有后来这一切事情发生。原先她是不齿这人的做法,但是见此时的光景,她也不好多加评价。 “这件事我没有十成的把握,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当天意对上季惠言满是忐忑期待的双眼,天意想了想,只能这么说,毕竟这个王府掌权的人是定王妃。 “大少奶奶,王妃有请。”定王妃身边的心腹丫鬟红艳一脸盛气凌人地站在门口,语气不耐地道。 天意闻言便要起身离去时,倚靠在床榻上的季惠言突然出声,“大嫂,惠言以及肚子里孩子的命都交到你的手里了,如果能够脱困,来生来世,做牛做马,惠言都会好好报答你的。” 天意脚步一顿,却没有回来,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刚出院子,季惠君便赶了过来,天意交代她好好看着五妹,正欲抬脚时,季惠君低着头,声音带着沙哑,“大嫂,都是我把你牵扯进来,我对不起你。” 天意一愣,随即宽慰她道,“别多想,王妃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去吧!” 季惠言抬起头看着,那道纤细又挺得笔直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像是感动,但是又像是钦佩! 天意鲜少来定王妃的院子,虽然入眼便是气派,富丽堂皇,她也无心观赏。 进了房门,天意一眼便看到坐在主座上,一脸沉郁的定王妃。 “你来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承载着滔天的怒意。 天意不卑不亢地行礼,“儿媳参见王妃。” “不敢当,我没有敢忤逆长辈的儿媳。”显然天意阻拦她毒死季惠言的事让她很不满,不止是因为她破坏她的计划,还因为她身为一个少奶奶,居然敢挑战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简直是在下人面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刮子,这口气让她咽不下去,今日势必要找回场子。 天意笑了笑,仿佛没有因定王妃给的这个软钉子而受到影响,她语气不温不火地道,“王妃,您错怪天意了,天意并不是想忤逆您,而是觉得您的做法有些不妥。” “不妥?”定王妃冷笑,“有何不妥?你倒是给我说出个来。” 天意不理会定王妃语中带刺,语气依然不温不火地道,“天意知道王妃这样子做是为了保全王府的声誉,毕竟五妹已经显怀,若是穿嫁衣的话,必会被有心人看到,但是您想,当初咱们定王府与郝府当初那一场争执,想来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里,若是在这个时候五妹出了事,那些人定会从中作梗,将咱们定王府陷入不义之境,天意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斗胆拦下王妃的命令,并非是冲动之举。” 定王妃原本对天意的话嗤之以鼻,只不过回味过来,觉得她说得也并不无道理,当初郝府明明说好要迎娶,最后却以惠言怀中孩子身份不明而提出退婚,当初王爷也说此事有蹊跷,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也让她留了心,此事天意分析得头头是道,让她不由想起当初当初的退婚事情,心里也是一紧。 若是这件事发生了,万一对方又借题发挥,那么不仅他们季府百年声誉会毁于一旦,而且这时候又是太子深陷危机的当口,要是他们被推上风尖浪口,太子要翻身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这不得不让定王妃再次慎重考虑,她此时有些庆幸,还好天意拦得及时,否则险些酿成大祸了。 “可是依你这么说,郝府提出冥婚又该如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不成让整个皇城看咱们定王府的笑话?”定王妃心里发怵,语气也带着不善。 天意感觉到定王妃有松口的迹象,此时只要她提出一个周全的计划,想来五妹就不会被毒死了,天意顿时眼色一肃,语气也带着认真,“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解决,若是五妹疯了,心智不全,想来郝府也不会让一个疯子过门吧!到时候为王妃了让五妹得到一个妥善的照顾,在外面找个院子安置静养,大家定会说王妃心地仁慈,对庶女也能如此关照。” 没有想到天意会想出如此简单的一个方法,定王妃抬眼看向此时言笑晏晏的女子,顿时觉得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寥寥几句话,就改变了一个女子的生死,也改变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她不由眯了眯眼睛,语气看不出喜怒地道,“今年三房滑了两次胎,府中再见血腥的话,于王府不利,便依你所言。” 天意见定王妃应下,心中一喜,她福了福身,“王妃深明大义,是儿媳学习的榜样。” “奉承的话就不必了,我乏了,你下去吧!”定王妃一眼也不想看到眼前的人,她不耐地摆摆手让她下去。 天意也不介她的语气,福身后便离去。 待天意走后,红艳在一旁替定王妃捏着肩膀,一边不屑地道,“主子,奴婢觉得大少奶奶也太不识好歹了,居然敢拦下您的指令,虽然她方才说得有理,但是也架不住以后她也这样子阻拦,万一以后下人们都觉得大少奶奶的话比您管用,那还得了?” 定王妃早已经起了除天意的心思,此时被红艳挑拨一下,这种情绪更甚,当初季初色清醒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是因何,但是她总觉得和荀天意脱离不了关系,若是季初色凯旋归来,他们夫妇两的地位一定会水涨船高,到时候世子之位就算王爷不定下来,说不定陛下一道圣旨下来,他们就再无反手之力了。 于是定王妃眼里露出一抹冰冷的杀意,“红艳,传信给朝阳院里的内线,让她尽快动手,荀天意不能让她再活着。” 红艳一听,立即笑着领命。 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荀天意,我会让你后悔嫁进定王府。 241.第241章 领进门的麻烦 天意本想派人去季惠言的院子说一声,但是觉得不太妥当,自己便径直从主院拐过去。 见到天意,季惠言等人便涌了上来。 “大嫂,怎么样?”季惠君率先开口问道。 天意看着众人,点点头,“事情解决了,五妹不必再喝毒药。” 天意的话仿佛是镇定剂,让众人瞬间放下了心,夫人将季惠言抱在怀里,哭道,“真是太好了,我的女儿还可以活下去” “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五妹一段时间了。”天意见众人欢喜过后,才继续道,“恐怕五妹以后便不能生活在王府里了。” 只见季惠言擦了擦眼泪,一脸的坚定,“其实我早已厌倦了在府里的生活,只要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待在哪里,我都没有关系。” 天意暗自点点头,果然是当了母亲,性格都转变了,当初那个懦弱的少女,仿佛一夜之间挺直了腰板,懂得要自己去坚强,懂得要为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努力活下去,原本她还担心她离开了王府,不能够自己好好生活,见她此时的表情,她也就放心了,她细心交代了五妹几句,最后才同季惠君走出院子。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大嫂,虽然今日这件事你说服了王妃,但是恐怕她已经怀恨在心了,最近你要多加小心,说不定她会在暗地里找你的麻烦。”季惠君有些担心地道。 其实天意的心里也不是很踏实,今日在王妃的院子里,她总是感觉到王妃盯着她的眼神很是不善,她将六妹的话听见心里,点头道,“嗯,我会多加防范,多谢六妹提醒。” 季惠君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抱歉之意,“大嫂,您本不应该扯进这件事里,大哥不在,您孤身一人,其实是最不安全的,但是妹妹们也真的是没办法,才——” 天意知晓六妹的意思,庶女在大府里本就是生存艰难,更何况定王妃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她一进王府的大门后,便大刀阔斧,将除了自己亲生儿女之外的王府血脉,都一一进行整顿,虽然在外面王府的庶子庶女表面光鲜,其实内里早已被苛刻得连王府的总管厨房婆子都不如,天意心疼季惠君的玲珑剔透,若不是用大智若愚的表面掩饰自己,恐怕她早已受了定王妃的黑手。 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有主张。” 见大嫂这样说,虽然季惠君心里安慰了不少,但是还是不放心,两人继续聊了会,然后在路口分开。 天意刚一回到朝阳院,便看到一个人端着盘子越过自己头顶,弓着身子献到自己跟前,笑着道,“大少奶奶请用茶。” 虽然盘子挡住了后面人的样貌,但是这声音天意是不会认错,她挑了挑眉眼,怎么她出去一下午,这小妮子便化身为侍女了? “我不渴,你先放着吧!”天意婉拒,方才她才在五妹那里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现在哪里还装得下。 天意刚走了一步,对方撤下盘子,又换了一个新样,“那您一定饿了,先尝尝这红枣糕吧!” 天意退开一步,再次婉拒,“不用,我现在不想吃糕点。” “也对,都快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了,那我给大少奶奶打一盆水让你净净手。”那个明艳的身影顿时放下糕点,打算往门外跑。 天意着实头疼,她叫住往外跑的人,不解地道,“小异姑娘……” 天意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大少奶奶,叫我小异就可以了。” 天意再次叹了口气,“小异,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这么做是为哪般?我这里应该还没有缺人手缺到要让外人来帮忙的地步。” 只见小异侍女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乖巧地道,“我在服侍你啊!我自小就被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有什么不对吗?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小异这样子有什么不妥的?” 天意看着这双无辜的大眼,顿时有种想要撞豆腐的人冲动,有什么不对,当然是大大的不对,天意扶额,“你之前不是说你我车夫撞了你,怎么变成我是你的恩人?” 小异侍女很惊讶地看着她,“你的马夫撞伤了我,但是你救了我啊,所以你还是我的恩人啊!” 天意抽了抽嘴角,对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深深无语,明明还说她纵奴行凶,此时却变成恩人,天意觉得她跟她无法沟通,于是便摆摆手,任由她去了。 就让她闹腾吧,只要不闹腾到她跟前就好,只是这个小姑娘却偏偏最喜欢在她面前晃荡来晃荡去。 晚膳时。 “主子,奴婢给您的盛碗汤。” 侍砚正要伸手拿碗,却被人抢先一步,“我来我来。” 然后—— “好烫好烫!”整个碗被甩飞。 散步时。 美人的守则里面明确规定吃完饭要消食半个时辰。 “天气好像有点热,大少奶奶,我给你扇扇风吧!”只见小异侍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扇子,然后一用力扇,扇子太大被她头上的钗子勾住。 天意叹了口气,远远走开时,小异侍女还在奋力挣扎在钗子和扇子之间。 沐浴时。 侍墨瞪着眼看着抢她帮主子盛水的人木桶,无奈极了。 抢木桶的人可一点也不无奈,她提着满满一桶热水朝天意的房间里走去,可是因为她微弯着腰,导致裙摆太长,于是—— 嘭—— 小异侍女光荣摔倒了。 那桶水被洒光了,小异侍女挣扎着要起来,却见那个木桶滚了几圈在一个人脚边停下。 小异侍女抬头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立即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这就再去提水。” “不用了,我有话对你说。” 小异侍女看着眼前这人一脸沉静,看不出一点情绪,她低下头,看到对方脚下了的水渍,心里一慌,“是我不对,我立即就把地擦干净!” 天意手指虚抬,“不用了,让侍墨她们去收拾,你跟我来。” 小异一脸的忐忑,然后她紧跟在天意身后走进了内室。 “坐吧!”天意伸手示意她坐下,但是小异不敢坐下,她有些事害怕这一脸镇静不说话的天意,因为这样的天意像极了阿紫。 她不坐,天意也不勉强,天意坐在主位上,看着一脸做坏事担心挨训的小姑娘,想想也觉得好笑,只是此时她不能笑场。 “小异,你觉得这两天下来,做得怎么样?” 小异侍女偷瞄到了天意一眼,然后弱弱地回道,“不尽如意。” 幸好这小姑娘有点自知之明,还能救,于是乎天意轻点着扶手,淡淡道,“小异能这样想是对的,我觉得小异不能胜任这侍女一职,所以你还是好好待在你的房间里好好的修养身体吧!” 小异侍女一愣,如果她这样子做的话,过几天她会不会说她已经休养好了,可以离开了,那她费尽心机来到这里的苦心不就是白费了? “我不,大少奶奶,我可以做得很好的,你不要赶我走好吗?”小异连忙道。 天意扶了扶额,最后语气一肃,冷然道,“小异,你知道身为一个下人是不能自称我,对主子要用尊称,不能大呼小叫,做错事要受到惩罚——”天意说了一大串之后,严厉地看向眼前的人,“这些你做得到吗?” 小异闻言,慢慢低下头,嘴唇被紧紧咬住,这一些她都做不到。 天意瞧着她颓丧的模样,心知这些话她都是听进去了,只是眼睛低下的时候,不经意看见她的手背都是通红一片,想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被烫到,手指还有一些伤口,天意看着那一双白嫩的小手在短短几天变得伤痕累累,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小异侍女听到眼前的人又叹了口气,心里一紧,连忙抬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努力的!” 天意这次难得认真地打量眼前的女子,虽然她的双眼干净,宛如稚儿,但是眉目坚定,看得出是一个执着的人,“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天意缓和了语气,小异侍女心里一喜,她想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人非常聪慧的女子,如果自己再说谎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而这次说不定是她给的一个机会,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回道,“我想讨好你。” 天意含在嘴里的茶水被她一口喷了出来,天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随即她又忍俊不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人。 她含笑问道,“为什么想要讨好我?” 小异侍女摸不清楚天意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刚才叫她被茶水呛到,想要上前帮她顺气,可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伤到她,于是手足无措地现在原地,讪讪地道,“我想和你交朋友,然后等你夫君回来,看到我和你交好,说不定就大发慈悲让我去见阿紫,因为朋友之前是要互帮互助,要友爱不让对方为难吗?” (安步:小异,你确定不是负责来闹笑话的吗?) 242.第242章 鸡飞狗跳 天意这一次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嘴角了,这是什么歪理? 她盯着眼前的女子,就好像在看某一种怪物似的,在这么下去,这样一美好的朵都要长残了,她低咳了几声,最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语重心长地教导这个小姑娘,“小异,朋友是真心真意交往的,并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打算利用,才和她交好,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小异一怔,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子的话,以前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因为身份原因,总是围着她转,百般讨好她,所以她以为只要她也这样子做,天意便会答应她让她见阿紫。 看着小异迷糊的双眼,天意忍不住再次叹气,看来这跟她自小成长的环境有关系,被宠得歪曲了做人的基本道理,不过她也打算将这个迷糊偶尔又傲娇的小孩子放在身边了。 于是她拿过一瓶药膏,对她招了招手,刚开始小异还有点胆怯,但是她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巧地走过去。 只见天意拧开盖子,将药膏倒在手心,然后托起小异已经红肿的手,小心而又细致地帮她涂了起来。 那冰冷的药膏涂在她的手上时,她先是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双雪玉般的手在帮她涂药,一直到最后,她都保持这一副状态,天意抽回手的时候,见她居然还在发呆,不由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让她收回神。 “大少奶奶……”小异清醒后,反倒更迷茫,这个人方才还在教育着她,现在却帮她涂药,那一份轻柔和细致,她除了在阿紫身上体会到,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眼睛不可控制地一红。从来没有人像阿紫对她那样好过,小异心里突然好感动。 天意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一下子就要哭不哭的了,她心里疑惑,“是不是太疼了?不要怕,这个药膏很有用,等两个时辰后,你的手就会消肿了。” “嗯。”小异轻轻点头。 天意心里想,可能是自己方才太严厉了,所以她才被吓住了,也对,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不由笑了笑,“你回去好好歇息吧,这些事若是你还想做便做吧,只要不要伤到自己就好。什么时候不想做也不用告诉我,你自己决定。” 小异“噌——”地一声就抬起头来了,语气里难掩欣喜,“你不生我气了?” “我为何要生你气?生气对自己而言是一种惩罚,我喜欢做这种自残的事情。”天意莞尔。 “你真好!是一个好人!”说着小异便蹦蹦跳跳地跑了,生怕眼前这个人反悔,因为阿紫就是这样的人,每次答应她什么事,隔日就反问她,他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了?这种感觉尝试过好多次,她也长了心眼! 天意看着那红色身影闪过房门,不由摇摇头,“还真是一个孩子!” 隔日,季惠君来访。 “听说大嫂这里来了一个很好玩的姑娘?”季惠君打趣着道。 浇用热水,这段日子里,院子的草这段日子死伤无数,洗衣服时太过用力把衣裳搓破,导致侍墨哭着说她已经没有几件完好的衣裳了,去厨房烧水,错把油当水,差点将整个小厨房都烧着了,侍砚的脸黑了好几日。 如果以上的事件还不够,天意还可以列出好多个例子,最近她身边的侍婢没少和她抱怨诉苦,自从小异来了之后,整个朝阳院便开始鸡飞狗跳。 天意无奈地对季惠君苦笑,“六妹这是在挖苦嫂子吗?你看我这个院子都快被毁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季惠君当真扫了几眼这个院子,发现那一片本该郁郁葱葱的圃怎么变得特别怪异,她便好奇地问道,“那些草之前不是长得挺好的吗?怎么,怎么……” 天意瞥了一眼那参差不齐的圃,顺口接道,“怎么好像被狗啃似的,对吧?” 季惠君点了点头。 天意叹了口气,“小异说,她见过有人将圃用剪刀修剪得很好,所以她便也去试试,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闻言,季惠君忍不住捂唇失笑,“这个叫小异的姑娘,还真的是一个听奇特的人!大嫂,你好像得到了一个活宝!” 天意扶额,“是一个会闹腾,会闯祸的活宝吧!” 两人说了会话后,季惠君才提起一件事,“嫂子,你可知道五姐明日将要送往咱们定王府在江浙一带的一处别院吗?” 天意点了点头,“我之前答应过她,会派人保护她,直到她将孩子生下来。” “嗯,这次听说夫人也会跟着她一起去,想来是不放心五姐一个人,如果有夫人在,想来五姐也会更安全更让人放心。”季惠言继续道。 天意闻言轻轻一笑,看来这一个当母亲的,也不是完全被金钱势力迷住了双眼,自己女儿此时的下场,本就是她当初一手促成的,现在悔悟,愿意全心全意待在她五妹身边,也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吧! 此时侍砚端了两杯茶过来,“主子,六小姐,这是明前龙井,想来味道两位主子会喜欢。” 明前龙井之前自己提过一次,没有想到大嫂身边的人居然记得,季惠君不由羡慕起大嫂身边有这样玲珑的侍女,各个都有自己擅长的,侍墨擅长针线照顾起居,侍墨擅长厨艺茶艺,而明月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不过想来也是大嫂调教得好,否则再好的人也不能这样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喝过茶之后,天意和季惠君谈起皇城里的趣事。 这时候伺候在一旁的侍墨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然后笑着对跟前的主子说道,“主子,六小姐,今日奴婢出门采买,听到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天意顿时来了兴致,她便催促道,“你快说来听听。” 因着吃了林风措的药,将身上的毒素排出体外,天意便在院子里休养几日,没有出门的机会,现在正闲得发慌,此时侍墨提供八卦,真是再好不过的。 只见侍墨神秘兮兮地道,“这件事主子一定有兴趣,因为是关于三小姐的。” 定王府没有三小姐,那侍墨口里的三小姐指的便是荀韵画。 243.第243章 美人出招 “哦?赶紧说!”天意见侍墨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更加来了兴致。 “侍墨,别卖关子了,说吧!”季惠君深知大嫂和荀韵画之间不和,而且荀韵画三番五次陷害大嫂,她也还是亲眼目睹,所以她是站在大嫂这一边,十分不满荀韵画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作风。 侍墨点点头,然后她笑了几声才道,“听说今日一大早,咱们将军府便被媒婆踏破了门槛。” “媒婆?”天意皱了皱眉,“来做媒的?” 侍墨道,“这些媒婆是来提亲的,都是向三小姐提亲的,而且一来便是七家。” “七家?”天意和季惠君异口同声脱口而出,简直是太难以置信了,两人对看了一眼,都是满是惊讶! “这得多受欢迎才能在一大早上收到这么多上门求亲?”天意惊讶着。 侍墨立即点头,想起她刚一听这件事的时候,反应可是比两位主子大,她开始掰着手指数起来,“城东卖臭豆腐的,城西打铁的,城北打草席的,城南卖棺材的,城外以南十里撑船的,城外以北二十里种果树的,城外以西三十里修屋顶的。” 等侍墨一口气说完的时候,已经喘得不行,而天意和季惠君早已经在她开口说出那几家的时候,都已经失去了脸上表情的能力了。 天意摇摇头捧腹大笑,“这可真是太受欢迎了!” 此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笑了。 笑完后,天意收起嘴角的笑意,想来这也有点奇怪,为什么平日没有上门求亲,今日却有人来,而且一来就来了七个,并且各个都是冲着荀韵画去的。毕竟二姐未出嫁,作为妹妹的是不可能越过姐姐的。 想来天意便觉得奇怪,不过这倒是季惠君率先说出口,“大嫂,这件事好像透着古怪,你觉得呢?” 天意赞同地道,“我也是这样认为,想来是三妹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有人出了这个招数来对付她。” 但是天意想了想,也觉得不对,三妹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一个娴静柔美的女子,应该不容易和人结仇,而且看此人这一大手笔,想来要嘛是身份地位高,要嘛就是手里有钱,可是到底是谁呢?天意对幕后这个人很是好奇。 “那结果如何?”天意十分期待。 只见侍墨眨眼一笑,“这些人原本都被夫人迎了进去,但是一听见求亲人的情况,立即被下人们连人带聘礼轰了出去,听说那些媒婆走的时候,一直在骂着夫人,说夫人心肠冷,为人刻薄,以后女儿肯定嫁不出去,听说夫人听了那些话,整个脸都绿了。” 天意顿时哈哈大笑,这简直是大快人心了,她真的很佩服幕后这个人,居然想得出这个法子,这个世间,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文人的笔,媒婆的嘴,因为媒婆的嘴是最利索的,她们见过太多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她们心里对绍平公主和荀韵画有了不满,以后肯定逢人便渲染,所以以后,荀韵画想要找到一个好的婆家,恐怕也难了,因为这些媒婆会为她多加“宣传”。 那一夜,天意睡得特变舒坦,因为心中的一口恶气出了,她十分的欢喜。 当夜,州四窝在书上,一笔一划给主子回信。 主子,您的方法十分奏效,荀府已经被搅得焦头烂额,而大少奶奶因为这件事也特别高兴,看什么都特别顺眼,今日随手赏赐了整个院子一个月的俸禄,而且今晚多吃了一碗饭,晚上也很早就入睡了,主子果然英明,只是稍微动了下手,荀府的人便溃不成军……(以下省略赞美五百字) 当季初色收到这一封信的时候,心里也很高兴,也随手赏了跟在身边的人一个月俸禄,晚上也多吃了一碗饭,晚上没有被催就去歇息了。自己倒是舒坦了,却不知他今日的举动弄得整个军营心里发慌。 一个副将捧着手里刚领的俸禄,跑去找凤一,询问道,“凤一,你说今日大帅是不是吃错药了,感觉很反常啊!” 只见席三咬了咬主子赏赐给他的一柄小金刀,然后随口替正在擦着小金剑的凤老大回道,“哪里不正常,主子很正常啊,你看,他还赏了好多东西给你们,赶紧带着这些钱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下自己哈!” 可是副将还是很忐忑不安,“你们真的觉得没问题?” 244.第244章 心结 “这……”平日里做事沉稳的州四竟然露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这更引起了天意的疑惑。 “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你不想让我知道?”天意故意皱起了眉头,有些受伤,好像自己被美人的暗卫不信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不不不,大少奶奶,您别误会,州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州四头皮紧绷,连连否定,如果给主子和大少奶奶只见造成什么误会,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天意才缓和了下神情,然后她接着问道,“那你是几个意思?” 州四有些被大少奶奶逼问得手足无措了,最后他只得举手投降,他的脸皱成一朵了,神情十足委屈,“大少奶奶,我老实招供,您有什么话都可以问。” 天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老神在在地坐在位子上,然后瞥了他一眼,才问道,“荀府最近出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州四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原来大少奶奶已经猜出来了,早知道他方才就不做垂死挣扎了,他老实地点点头。 “是夫君的意思?”天意挑起眉角,眸中水光潋滟,每次提起美人,她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浮起欢喜。 州四再次点点头,他解释道,“之前荀三小姐设计陷害大少奶奶的事,让主子很生气,所以主子传信给属下,让属下务必给她一个教训,计谋是主子出的,属下想不出这么好的点子。” 对于自家主子,无论主子做了什么事,在他们眼里都是值得尊崇的,当提起自家主子的时候,他们不会像大少奶奶一般不由自已的欣喜,但是却也会不由自已地肃然起敬,因为主子是他们这一辈子誓死追随的信念。 天意瘪了瘪嘴,这么无赖的点子也就美人能想得出来,难怪一听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些手段给予她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不过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天意的心里像是装满了蜜汁一样甜。 虽然美人在千里之外,还担负着国家的安危,每一时刻都是格外重要,但是他却分神为她设下这样周密的复仇计划,不得不说这成功融化了天意的心。 虽然她对美人的心意还仍当初一般不含杂质,但是她不能确保神智复苏的美人,是否还会如当初痴傻时那般对待她,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虽然她刻意将它丢在心里看不见的角落,但是这个心结依然存在。 而这次美人的举动无意间将她的心结打开,让她再一次确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美人于她,或她于美人,都如同当初一般,不曾改变过。 想到这里,天意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颜,一直观察着大少奶奶的州四见此,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幸好大少奶奶没有生主子的气! 不对,州四猛地一回想,他们又不是做坏事,为什么要瞒着大少奶奶?州四琢磨着凤老大特意留给他的书信,上面写着要瞒着大少奶奶,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感情凤老大这是在陷害他啊,让大少奶奶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好惩罚他!凤老大太小人了!四心中忿忿不平! 天意看着四眼底淡淡的青色,知道这几****为了这件事,肯定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真是难为他了。 所以天意问完四,便让他先去歇息,而自己则是立即去了书房给美人回信,自从有了第一次家书,她和美人便经常通过书信来让彼此的生活在字里行间中融合。一般是三五天一封,谈的永远都是一些细碎的事情,比如吃了多少,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受欺负了吗?还比如打了多少次仗了,可有受伤?会不会很辛苦?之类的话,内容虽然琐屑,但是传递的情意,却是日渐浓厚。 天意提起笔,先是埋怨他不告诉自己,接着说他这次给她出气,她感觉很过瘾,从来没有见过三妹这么吃瘪过,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写着写着,最后天意像是突然幡然醒悟,笔锋一转,开始讨伐他居然让四每日将自己的情况汇报给他了,这种行为太不可去取了,她还用了现代一个专有名词,隐私权,哼哼说了他几句,但是在结尾的时候还是顿了顿,说了着谢意。 谢谢你每次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谢谢你每次在我受到伤害的时候,以着无言的温暖拥抱着我,天意在心里默念着,眼底已经是湿润一片。 被人打从心里去维护,天意觉得这是她来到这个世间最大的幸运。 当季初色展开来自皇城的书信时,他的嘴角的笑意就从来没有断过,轻薄的纸张,隽秀的字体,字里行间中还带着属于娘子特有的淡淡馨香,他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到娘子伏案提笔回信时的模样,烛火摇曳,投注在娘子脸颊上的剪影,明明灭灭,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暖心。 他知道娘子对他存在着怎样的心结,当时他就算有着数十种理由,却也说不出口。 噬心蛊,就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燃的炸药,逼迫着他,让他无法亲口告诉娘子真相,此时千里之遥,他应敌作战,战火连天,而娘子替他对付着宅门硝烟,宫廷内乱,他已经愧对娘子,身为自己的女人,他却不能护在羽翼,任她自由。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还能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尽他所能,护她平安。尽他所能,达她所愿。 他知道娘子在困惑,在矛盾,也在挣扎,要如何与他相处,要如何区分痴傻的他和苏醒后的他,两个不一样的他,孰轻孰重? 当初在娘子得知他清醒的那一刻,脸上所浮现出来的错愕,震惊,以及愤怒,都让他一时之间,脑袋里都空白了!他直面过陛下,与赫来国君冷眼谈判过,却也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情绪。 原来那就是害怕失去的感觉! 季初色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信纸认认真真折了起来,然后摊开新的信纸,执笔蘸墨水,开始回信。 245.第245章 谁先喜欢上谁 天意闲来无聊,坐在庭院里自己跟自己对弈,但是下了三盘之后,感觉有些腻了,便扔开手中的棋子,双手托着下巴,在神游,神游了一会儿,才发现在一旁拿着剪刀又要向那些可怜的草草下手的小异侍女,立即出口阻止道,“小、小异,你在做什么?” 小异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天意话语里的惊讶,颇有些无奈地道,“前几日我不是将那些给剪坏了,现在正想要去修补下,大少奶奶唤小异,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小异去做的吗?” 直面上小异闪着光的眼睛,天意终于知道自己最近为何屡屡犯头疼,原来根源就在她身上,天意想,这哪里是修补啊,如果不是自己此时恰好在,说不定明天这一片圃就要变成光秃秃的土地了。 天意叹了口气,最近她发现自己叹气的频率急速上升,不知道会不会提前进入衰老期,美人回来会不会嫌弃她呢?她甩了甩头,要是美人敢嫌弃她,她就给他好看! 她朝小异招了招手,小异虽不解,但是还是放下剪刀顺从地走了过来,“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天意看着这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心里也难得轻松,自从她来了朝阳院,虽然将整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天天有人在她面前在哭诉抱怨,但是也不得不说,在美人不在的期间,她的到来,让她整个日子变得有趣,也不至于太多余无聊,就是时常帮她收拾收拾烂摊子,兴许是因为她睁大眼睛的模样跟美人有些神似吧! 天意指了指石椅让她坐下来,然后问道,“你会下棋吗?” 小异看着天意那双指骨分明,圆润好看的手在一颗一颗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时,明白她是想和自己对弈,只是她心里有些为难,“我以前学过,只是大少奶奶,我还没将那些草修剪好呢!” 天意手一顿,就是不让你去祸害那些草草,不然待会明月又该来骚扰她的耳朵了,说某人又去祸害她辛辛苦苦种植的草,想到这天意顿时热情地招呼她,“没事,这些小事你交给明月去弄就好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我下棋,好让我度过这无聊的午后时光。” “好吧!”小异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些草里收了回来,然后转战棋盘。 “让我看看你的棋艺如何。”天意将收好的棋盒递给她,然后笑着道。 “大少奶奶,不是我自夸,我的棋艺都是阿紫教的,他说我可是下得很好了!我还曾赢过他呢!”小异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草后,整个人变得活跃起来,一边打开盒盖,一边沾沾自喜地道。 天意闻言忍俊不禁,她失笑道,“那可巧,我也是我夫君的关门弟子,只是我的棋艺算不得好,次次下次次输他,那咱们就好好较量下,看是我夫君教得好,还是你家阿紫教得好!” “好,一言为定!”小异兴奋不已,立即应下。 有了之前的一番对话,天意便认真对待,于是两人开局。 只是当下过三子之后,天意有些狐疑地看了小异一眼。 下过十子之后,天意再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最后天意看了眼小异不得章法的棋路,再也忍不住了,她试探地问着,“小异,你跟你家阿紫学了多久的围棋?” “三年啊!”显然她已经沉浸在下棋的乐趣中,当天意问她的时候,回话中都是带着笑意。 三年?天意瞄了眼小异方才自断后路的那一子,不由好想掩面,“你们家阿紫棋艺如何?” “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和他下棋赢过他的。”一提起风紫,小异立即两眼放光,好像小狗狗看到肉骨头那般。 天意抬手揉了揉眉间,从与小异的对话中,她产生了两种猜测,一是这个风紫的棋艺实在不怎么样,二是小异没学到精髓。不过依她看来,应该是第二种,那小异方才说的赢过风紫,不外乎一个可能,便是风紫放水。看来风紫也是把小异放在心间,否则小异这一手臭棋,学了三年都没有进步,如果不是有强大的耐心,想必早就甩手而去了吧! 其实天意不知道的是,小异学什么都很快,惟独棋艺是她的弱项,风紫被小异缠了三年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所以故意放水让小异赢,因为当初小异学下棋的原因,就是为了赢他,自从作假放水之后,小异就再也没有缠过他,让他教她下棋,那个风华绝代的风圣大人,才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真相往往是这么残忍的! 天意突然对小异和风紫的过去产生好奇,边下边问道,“我很好奇,你年纪不大,就有了未婚夫,你们是娃娃亲?” 小异立即点了点头,她大眼闪亮闪亮,非常开心地说道,“我刚出生的时候,阿紫的师傅,也就是前任国师,他曾为我卜过一次卦,他说我与阿紫是天定良缘,所以他的师傅和我的娘亲父亲就为我们两个定下婚约。大少奶奶,我和阿紫是彼此命中的贵人,国师说了,只要我们愿意真心相待,我们这一生便会非常的顺遂!” 天意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个年纪轻轻,就有了婚约,但是没有想到明明还是一脸明媚的笑脸,此时便垮了下来,“可是,阿紫从来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从小到大,都是我在身后跟着他,若不是我用尽全力在跟随,哪一天我丢了,他都不知道!” 天意看着她委屈的小脸,顿时心生怜惜,“那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小异脸颊顿时一红,她愤愤地道,“谁喜欢他了?这样一个不讲道理,一点怜香惜玉的自觉都没有的人,谁会喜欢他!明明前一刻还答应我会好好待在府里,眨眼就跑去刺杀东临帝,把我一个人扔在府里,害我还担心受怕,他有没有出事!我才不要管他死活,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贪吃懒惰骗人精!” 天意顿时莞尔,嘴里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是爱惨了这个人了吧,见小异口是心非,她也不去戳穿她,打趣道,“既然你说不要管他,那也就不用费尽心思要探听他的下落,反正你也不想再见到他。” 小异被说得一噎,整个人像是卡壳般呆愣地看着天意,天意顿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大少奶奶,小异才后知后觉她被耍了,可是她最后却瘪了瘪嘴,眼睛里憋着两大泡眼泪,天意见此,不由惊呆了,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过了,立即止住笑,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回道,“阿紫的心就像没有根的浮萍,每一次,我以为我靠近了他,他就又飘远了,我奋进全力去靠近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真的好失落,凭什么最先喜欢上的人,最是辛苦的那一个?” 最后一句话让天意怔了怔,她不由也想起了她和美人之间,到底是谁先喜欢上谁的,好像说不清,等下次见到美人的时候问问他。 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天意突然想起这一茬,便对假寐的美人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闭着眼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你的时候。” 天意以为美人又在开玩笑,作势抬手打了他一拳,“净会拿我开玩笑,不和你说话了。” 季初色没有在意她的拳头,而是顺势将她拥进了怀里,嘴角带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痴傻,见人就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你一面,就无法将你忘记,如果早知道我会喜欢上你,那我一定会想更早地遇见你,那么我前半生定不会这么孤苦!” 天意一愣,若是早遇见,荀天意便不是此时的她,忽然她有些庆幸,她双手捧起了他的脸,认真地道,“其实那时候,我与你相遇,时间不偏不倚,最是正好时。” 此时,见小异一脸的挫败,天意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忽然,面前的人突然大叫一声,“不行不行,刚才那一子我下错了,我要重来。” 天意那感伤的脸顿时僵硬在脸上,原来这个小姑娘不仅下棋臭不说,棋品还不好!真不知道那三年,风紫是怎么过来的,天意顿时转而同情起他来了。 最后那一盘棋,以着小异悔棋十次告终! 离去的时候,小异一边蹦蹦跳跳还一边嘀咕着,“真奇怪,明明我的棋艺那么好,为什么还会输呢!难不成是今天的手气不好,那明日再来找大少奶奶对弈好了!” 正收拾着残局的手顿时一僵,天意扯了扯嘴角,下次就算她再无聊,也不会再叫她过来下棋了,简直是折磨啊! 她边笑边无奈地摇摇头,这样奇异的女子,还是留给风紫去消受得好。 而此时,躲在角落的一双眼睛看了眼在树底下的天意,再看看离去的小异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246.第246章 吐血 继续为祸厨房之后,小异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她拍了拍手,独留侍砚一个头两个大地望着那一堆不知道是烧焦了的青菜,还是煮糊了的粥,很是无奈,看来今晚的晚饭又要重新做了。 小异很无聊。 于是她跑去想要帮侍墨缝制衣服,可惜一到房间,侍墨立即护住她跟前的那些针线,一脸的警惕。 不就是之前扎破了她一块手帕嘛,至于那么小气吗?小异瘪瘪嘴,走开了。 她跨过门槛,看见三心此时在擦拭着瓶,立即蹦跶过去。 三心立即抱住瓶,一脸后怕,“小异,这些瓶再也经不起摔了,大少奶奶说,您千万不能碰这些瓶瓶罐罐。” 小异的笑脸一垮,真是的,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于是小异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为什么帮个忙也这么难?那大少奶奶能看到她的努力和她做朋友吗? 为什么她觉得想要见阿紫一面是件遥遥无期的事? 小异蹲在榕树下,叹了一口气,过了一刻钟后,又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早就等候在一边的二意,看到闷闷不乐的小异,顿时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然后在离小异不远处突然“哎呦——”一声。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异听闻这一声音,立即抬起头,只见二意正费力地揉着自己的脚踝,连忙站起来跑过去,“二意,你怎么了?” 二意苦着一张脸道,“我不是要端一盘糕点给大少奶奶吗,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半路就扭到脚了。” “那我扶你坐下吧!”小异心思单纯,立即伸出手要去扶她。 二意见对方上当,心中一喜,她立即摇摇头,“我不能休息,方才大少奶奶说有些饿了,我要赶紧去给大少奶奶送去。” 小异皱着眉,看着她弯着腰直不起来,不由道,“你都这样子了,还怎么送过去?不如我帮你吧?” 二意就是等着她这一句话,于是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说着小异欢欢喜喜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脚步欢快地往是石桌走去,她记得方才大少奶奶就是在那里喝茶。 这可是第一次院子里的人愿意让她帮忙,所以她可不能搞砸了。 所以小异更是加快脚步,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大少奶奶身边。 二意看着小异迫不及待的身影,慢慢直起了腰,方才疼得不能点地的脚也落地了,她见小异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嘴角露出一道得逞的笑意,这个傻子,随便糊弄一下就上当了。 天意远远便看到小异端着一盘子东西快速走来,头又开始疼了,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后面有狗追你?”天意调侃她。 “才不是,是小异给你送吃的来了。”小异一到便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天意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是想吃糕点?” “不是不是,您快吃,不然待会就凉了!”这可是她帮的第一次忙,一定要将它完成好,所以连忙催促着天意。 天意狐疑,“你不是因为闯了祸,然后拿着这些糕点来贿赂我?” 小异连忙摇头,虽然她之前一直这样子做,但是今日真的没有。 见她将小脑袋摇得这么真诚,天意才稍微放下心,不然她这里小小的院子,真的让她给翻出个来了。 天意喝了口茶,继续低头看书。 小异站在一旁,见大少奶奶一点吃糕点的意向都没有,有些着急了,方才二意可是特意交代,大少奶奶今日中午吃得不多,让她要多劝劝大少奶奶多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大少奶奶,你吃点糕点吧,离吃晚饭的时候还有好一会,先垫垫肚子吧!”小异绽开笑脸,尝试着打动她。 天意将放在书页上的视线转移到身边的人上,对上对方坦坦荡荡的眼神,她扬了扬眉,“真不是做错事了?” 小异欲哭无泪,她长着一张闯祸的脸吗? 如果她真的将这句话问出来,说不定天意就直接点头了。 小异叹了口气,“大少奶奶,我今日真的一件坏事都没做,只是不小心将厨房里的锅给炒破了,除了这件事,真的没有了。” 听着小异两相矛盾的话语,天意又习惯性的扶了扶额,自从小异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多了,她扶额的次数也多了,“好吧,那么厚的锅也能被你炒破,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小异嘀咕了一声,“又不是我的错,哪里知道那个锅太脆弱了。” 天意噎了一下,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她伸手准备拿一块糕点,突然一顿手,她抬头看向双眼亮晶晶的小姑娘,“这糕点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怎么啦?”小异被问得茫然。 只见天意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不是你做的,要是你做的,我肯定下不去口。” 一心想完成任务的小异,压根没有听见大少奶奶说什么,她亲眼见大少奶奶拿过一块枣糕放进嘴里,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完成任务罗! 天意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再次头皮发紧,“要是你也想吃,自己过来拿!” 小异连连摆手,“我不饿,大少奶奶你自己多吃点。” 天意也不勉强,只是她发现这个小姑娘也挺有毅力的,在朝阳院里待了起码也有十日了,日日叫嚷着要帮忙,虽然只会帮倒忙,却不曾放弃过,看来她也真是一个下定决心就不放弃的人,这一点,她倒是很欣赏。 小异平日这个时候,会跑去厨房帮忙,但是方才她把锅弄破了,也不好意思再过去找侍砚,于是闲着无聊就和大少奶奶搭起话来。 “大少奶奶,你在看什么书?” 此时天意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一口气也提不上来,便也顾不上小异的问话。 见大少奶奶没有回话,小异便自己凑了过去,她歪头一看,是民间杂谈,顿时觉得蛮有意思的,她正要抬头,却发现好像有什么滴落在书页上,仔细一看,她顿时瞪大了双眼。 泛黄的纸页被血滴染红,接着血红的液体一滴一滴低落,瞬间就将整张纸浸湿了。 小异猛地抬起头,却见大少奶奶摇摇晃晃朝旁边倒去。 她立即伸手去抱住天意摇摇欲坠的身子,惊慌地叫嚷着,“来人啊,来人啊,大少奶奶吐血了——” (加更期间,求推荐票,拿票票来砸安安吧~才有更大的动力加更哦~) 247.第247章 再次中毒 州四闻讯而来,他一把抓起大少奶奶的手腕,手指一扣脉搏,片刻后,顿时大惊,大少奶奶气若游丝,再耽误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此时侍砚侍墨也赶来了,她们看到这一幕,立即接过自家主子的身子,一脸慌乱地问道,“州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州四冷峻着一张脸,说道,“大少奶奶中毒了!”然后他转眼看到桌上的糕点,便立即问道,“这些糕点是谁端来给大少奶奶吃的?” 站在一旁早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异,立即回神,回道,“是,是我!” “来人。”州四沉着脸喊道。 一霎那,地面上便出现十几个黑衣人。 “将这个女人抓起来,然后把这盘糕点收起来检查,其他人跟我走。” “是。” 黑衣人领命,一把抓住吓住的小异。 “你凭什么抓我?”等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小异才回过神奋力挣扎着叫嚷着。 州四连理都没有理她,而是对着侍砚侍墨道,“侍墨侍砚,你们两个去收拾大少奶奶的东西,越快越好,待会会有人来带你们!” 侍砚侍墨虽然惊慌,但是她们也知道州四是大少爷留下来保护主子的,大少爷是不会害主子,所以她们迅速转身去收拾,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因为主子的情况很危急。 “大少奶奶,得罪了!”说着州四一把抱起了她,然后快步飞过院门,直直朝皇城最北的地方而去。 州四身后跟着风烈暗卫们,在黑暗中如飞翔的鹰一般,迅速前行,最后落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然后猛地出现在正在批改奏折的东临帝面前。 “什么人?竟然敢来行刺陛下!”黄福立即尖锐着嗓子叫道。 话还没有说完,州四掏出一块金色腰牌,露在众人面前,“陛下,属下是风烈暗卫州四,今日实在是有急事,才会强闯皇宫。” 东临帝的双目扫过金牌上面的初字,顿时眯了眯眼睛,“什么急事?” 这时候州四连同所有暗卫齐齐跪下来,朝东临帝求道,“陛下,请您救救我们的大少奶奶!” “什么?”东临帝一惊。 而这时候州四怀中人从披风中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东临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大少奶奶中了毒,现在昏迷不醒,主子临走时交代过属下,若是大少奶奶出了事,先到皇宫找陛下,因为陛下身边是最安全的。”州四将之前主子交代的话复述给东临帝听。 季初色出征前一晚,曾经来过皇宫,特意嘱咐过,东临帝心里也清楚,之前他以为是季初色放不下天意,才会特意跑来交代他,只是他没有想到过,对方下手这么快,若是天意在这个时候出事,那么于季初色来讲,打击是最大的,于是东临帝胸口涌上一阵怒气,,“那还等什么,赶紧送到后宫里去,黄福,快去叫太医。” “是。” 夜色深深,而灯火通明的永夜宫将皇宫一角照得亮如白昼。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东临帝连夜叫了过来,但是每位太医对天意所中的毒都束手无策,引得东临帝龙颜大怒。 眼看着天意的脸越来越青,嘴唇越来越紫,东临帝以及侍奉在天意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着急上火,若是再不替她解毒,恐怕季初色归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只有一座坟了。 一个胆子稍微大的太医上前道,“陛下,季大少奶奶中的是从五步蛇里提取出来的毒,原本这种毒一沾便会立马毙命,只是大少奶奶体质特殊,侥幸能过拖到现在,但是五步蛇至今无药可解,恐怕季大少奶奶撑不过一个时辰了。” 太医话刚说完,州四便提起了他的衣领,双目瞪得发红,“你说什么?不许你诅咒我们大少奶奶!” 那个太医被勒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却威慑于州四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一生都不敢吭。 最后解救这个太医的是林风措的到来。 “参见陛下。”林风措先向东临帝行礼。 “林大夫,这些虚礼就不用了,赶紧去看看天意吧!”东临帝看到林风措,简直是看到救星,抬手便让他进入内室。 林风措其实心里也是很着急,此时陛下发话,他二话不说便转身走了进去。 当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的时候,林风措瞳孔一缩,便觉得心里隐隐发疼,他再顾不上许多,连忙上前将手搭在天意脉上,随即检查她的眼睛以及嘴,最后他神色严肃地对州四以及侍墨侍砚道,“我需要火,热水,以及干净的布。” 林风措一开口,众人便开始忙碌。 夏日的夜,是短暂的,但对永夜宫里的人来说,时间实在是难熬。 一夜到天明,林风措带着满身的疲倦走出了内室。 “林大夫,天意的病情如何?”东临帝一夜没睡,此时见到林风措,便开口询问。 林风措看向东临帝,神情带着担忧回道,“荀小姐身上的毒,在下已经解了,只是五步蛇毒非常霸道,现在她陷入昏迷,如果不能在三日内醒来,便——” 林风措未言明的话语,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刚端着水盆走出来的侍墨一听这话,一时间没忍住,便哭了出来。 低沉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永夜宫里,一直持续到天明。 东临帝还要早朝,随即交代了侍砚侍墨几句,并安排了黄福留下来照顾,这才沉着脸离开。 “林公子,我家主子能不能醒过来?”侍砚虽然平时做事稳重,但是此时也慌了神,任谁见到自己的主子躺在床上,生机寥寥的样子,不会惊慌,不会难过? 林风措看着虽然脸色已经褪去青色的天意,然后摇摇头,他的脸上尽是失去温润后的冷寂,“我已经尽力了,一切看她自己的意识。” 其实如果有人留心的话,便会发现那个淡然处世的林风措,此时已然发白了脸,他救治过那么多人,见惯了这种症状,但是饶是少年神医,一旦手底下救治的人,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心尖人,手心也是会冒汗,手指也是会颤抖,这是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害怕。 那张鲜活的笑脸,此时死气沉沉地闭着眼,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安抚着自己,他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已经—— 若不是此时季初色不在,想来他是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坦露出来。 侍墨侍砚去熬药了,他静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而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 林风措踌躇了下,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张虽苍白却依然妍丽秀气的脸,可惜当手指离那如水般肌肤只有一寸时,他一顿,转而帮她将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最后收了回来。 克制守礼,一直是他为人处世的根本,此时天意正陷入昏迷,他无法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去触碰她。 林风措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在想,如果当初他在路过将军府的时候,得知出嫁的人是她时,会不会出手将她拦下来?亦或者是在那日的枫树林里,向她伸出手,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设想了无数个场景,但是最后都化成唇边一抹淡淡的苦笑。 其实他觉得那一切都是空想,当初第一次见面,她只不过是在他短短人生中一道微不足道的风景。第二次相遇,她豁达洒脱的人生态度,让他的心颇为震动,第三次再遇,他渐渐被她折服,但是他从未经历过儿女情事,故而根本就不知晓。 街道上无意相救,枫树林上再次搭救,王府里相遇,诗会上看她大显光彩…… 自小,娘亲便告诉过他,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有自己喜欢人的影像,当遇见了对方,影响便会清晰浮现,然后告诉自己,对,就是这个人。 他原来是不信的,但是当看到她第一面时,他就觉得脑海里似乎有影响掠过,每一次与她见面后,他脑海里的影子便在心里清晰一分,直到后来,他才惊愕地发现,那个影响就是她。 随着相处,她的身影便加深在他的脑海里,可是每加深一分,他的内心便痛苦一分。 因为他们已经在最恰当的时间里错过了。 林风措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双眸里已经不复当初温润如水,而是带着满满的情意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他轻启双唇,像是在询问床上的人,又像是在自语,“如果没有遇见季初色,你会不会跟我走?” 许久后,房间内仍是一片寂静,林风措眸中一点点光亮渐渐消散,他低头一笑,其实他是一个胆小鬼,才会在她昏迷的时候开口。 最后林风措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出房间,其实他是没有资格问出这句话的,因为他的背后,还有无数的麻烦要去解决,家国天下,皇室纷争,夺嫡谋位,一直是他肩上无法卸下的重担,就算她愿意,他也无法给她安康舒适的生活,说不定比待在季初色身边还要危险。 天意,若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当初我一定会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而现在,我只能站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去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愿下一世,我能够一身轻松与你相见!但愿下一世,我比他更早遇见你! 沉睡的天意,不知道也永远不会再知道,曾有个天之骄子向她敞开了心扉。 大雨磅礴的夜里,一阵铁蹄自玉关而来,溅起了浑浊的水滴,淋湿了衣裳,却不曾停下,一路向前,朝皇城而去。 248.第248章 美人归来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主子还没醒?”侍墨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双眼通红,急得都快要哭了。 侍砚手边还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她很是担忧,主子昏迷不醒,连汤药也喝不下去,此时林公子去采草药,不在宫中,这到底该怎么办? 倾盆大雨自昨晚就开始下了,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在暗沉的乌云笼罩下,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一阵大风吹来,猛地将窗子吹开。 侍墨连忙跑过去关上窗子,而侍砚也打算去将殿门关上,以免风太大将烛火吹灭。 而侍砚刚一抬头,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风尘仆仆地站在殿门口。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的光亮将眼前的人照亮。 “大,大少爷?”侍砚脱口而出。 门外的人大步一跨,将身上的披风解开随手扔在一边,脚步不停地往里头走,“大少奶奶此时如何?” 等侍砚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初色已经走了几步远了,她心里一阵惊喜,连忙小跑跟上去,“主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林公子说说主子不能在三天之内苏醒,便、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季初色的身子一僵,但是他的脚步不变,快步地朝内殿走去。 关上窗子的侍墨回头看到迅速从她身边飘过的人,随即呆立在当场,她刚才是不是看到大少爷了? 侍砚拉了她一下,才让她回过神来,“咱们赶紧帮大少爷准备衣裳,有了大少爷在身边,主子一定会没事的。” 侍墨热泪盈眶,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有大少爷在,主子一定会没事的! 季初色撩开纱帘,床上那静静躺着,毫无声息般的人,便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心里莫名一疼,像是有人将一把刀狠狠****了他的心里,季初色狠狠地握了下拳头,然后大步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伸出手握住娘子的手,那带着体温的触感,才将他心里的慌乱抚平了几分,幸好,人还在。 望着娘子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心又抽了抽,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之前还在信上跟他说胖了,现在这尖尖的下巴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想到他离开这几个月里,娘子竟然都瘦了,季初色的眼里浮起心疼怜惜的神色。 他设想过千万种当他回来时,娘子迎接他的场面,但是从未想过今日这一番重逢是在娘子命在旦夕的时候。 那在战场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元帅,在此时,竟然无助得像一个孩子。他的手指划过娘子每一寸肌肤,像是在描摹一副无价的古画,那样小心翼翼,那般不舍怜惜,这便是在他梦中思念的人儿! 此时,虽然陷入昏睡,但是似乎因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天意不由朝脸颊边的大手蹭了蹭。 季初色见此,神色越发温柔。 侍砚端着药走了进来,有些苦恼地道,“大少爷,主子该吃药了,可是不管奴婢怎么做,主子都咽不下去。” “交给我吧!”听见娘子喝不下药,季初色顿时皱着眉回道。 “是。”侍砚将碗搁在桌上。 季初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坐在床边,将床上的娘子扶了起来靠在他的怀里,然后拿过药碗,舀起一汤匙,吹了吹气,接着递到娘子唇边,可惜那药顺着娘子的唇角滑落,却是喝不进去,季初色眸色一沉,拿过边上的白布细心将那药汁擦净。 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娘子咬紧着牙关,根本喂不进去药汁。 最后季初色喝了一口药汤,然后低头靠近娘子的唇瓣,慢慢一点一点地将汤汁以口渡到娘子口里。 许是靠近的人气息太过于熟悉,天意无意识打开了牙关,放心地去接纳。 林风措听到之前侍砚的传信,匆忙赶回宫殿,见到的便是这一番场景。 那紫芝眉宇一身清贵的男子,收敛了所有人风华,温柔而又笨拙着喂着怀中的女子,眉目怜惜又心疼,让林风措不由自已地后退了一步,最后转身离去。 一碗药在唇齿相依间,喂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才喂完,季初色帮娘子擦净唇角的残汁,然后才将她放平,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但是见娘子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最后提步走出了宫殿。 林风措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由浅笑,“季大少爷,你回来了。” “是,多谢林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我家娘子什么时候能够清醒?”季初色先是致谢,最后担忧地问道。 林风措转过身,面上已是一片轻松,“今日在下去采了一种草药,可以刺激人的感官,早日清醒,只要待会让侍砚她们熬成药喂下便可以。” 林风措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去山上采这株草药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季初色这才松了口气,他双手抱拳,真诚道,“我替我家娘子谢谢林公子了。” “不必言谢,荀小姐是在下的朋友,理当如此。”林风措在朋友那两个字上略停了一会,才苦笑着继续道。 季初色的心思都在自家娘子身上,对林风措这一不对劲并没有在意。 而这时候凤一,凌二,以及席三才浑身湿透抵达永夜宫。 “主子,属下们到了。” 谁能知道,他们原本是跟在主子身后一同回的皇城,可是主子一路上飞奔,他们根本就赶不上,整整三天三夜,所有人都没有休息过,等回到了朝阳院,却被告知大少奶奶中毒生命垂危被送往皇宫,然后他们又彻夜赶往皇宫! 遥想那日在主帐里,主子突然说道,他心里有些不安,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便立即带着他们要回皇城一趟,那时候他们还取笑主子是因为太思念大少奶奶了,没有想到事情真的如主子料想的一般。 以前他们是不信什么心有灵犀,现在,他们信了。 “主子,州四已经将院中所有人的监控住了,您要亲自审理吗?” 他们身为风烈头领,便是在任何时刻下,为主子排解所有问题,虽然已经几日没有休息过,但是他们一回到皇城便开始着手处理大少奶奶中毒事件。 “好,带我去看看。” 季初色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敢伤他的娘子,他便要让她们尝尝痛不欲生的下场。 (第二更下午两点十五分出现,亲们,票票,推荐票,月票,都交出来吧!将这些用来狠狠扇那些恶毒坏人的脸吧!!) 249.第249章 秘密交换 朝阳院所有人都被带到季初色面前。 “我不想问第二遍,大少奶奶中毒的事,到底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否则待会别怪我不客气。”季初色坐在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一把精致的匕首,脸色淡淡,好像说话是随心所欲般不在意。但是众人却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以及被压制住的怒意,不由都瑟缩了一下。 片刻后,无人应话,季初色勾了勾唇,目光扫向站在一旁的红衣女子,“是你将糕点拿给大少奶奶的?你知道里面被人下了毒?” 在一旁呆愣的小异发现那个笑得倾城眼中却寒意十足的男子是在和自己说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带着哭腔道,“糕点是我送的,但是我不知道里面有毒,早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将那盘糕点拿给大少奶奶,都是我的错,呜呜——” 这几日小异就是陷入在这种自责中,不得宁日,以至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季初色扬了扬眉,他通过州四那里得知这女子是风紫的未婚妻,来到朝阳院不过是想见风紫一面,他知道她没有动机,继续问道,“那是谁将糕点给你的?” 而这时候一直瑟瑟发抖的二意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观察着众人的凌二不由眼角一挑。 小异愣了愣,随即想起当日发生的事,脸上顿时露出愤怒的神情,她扫向人群,伸手指向那个躲在众人背后的人,“是她,是二意,她说她脚崴了,让我帮她把糕点端给大少奶奶。” 只见二意一扫怯弱,大步站了出来,她生气道,“大少爷,小异她冤枉我,我的脚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崴到?” 说着二意还特意走了两步,一点伤都没有,只见小异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骗人,你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小异,你来历不明,一直围在大少奶奶身边,你做错事,大少奶奶包容你,从来不跟你计较,你为何下得了手?”二意指责着小异,眼底里藏着幸灾乐祸。 “不是我,我没有——大少奶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害她?”小异激动地叫着,满脸的担忧关切。 季初色隆起眉头,他正要起身将这乱糟糟的场面交给风烈去审理,就在这时候,凌二派去的人回来了。 “主子,属下在二意的房间里发现了药粉,跟大少奶奶中的毒是一样的。”一个风烈暗卫将搜查到的东西递给自家主子。 季初色看了眼那药粉,以及被搜查出来的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季初色便已经了然,他沉着脸,冰冷地眼神扫过已然失色的二意,对暗卫命令道,“将人带下去,严密审理,让她将身后的人吐出来。” “是。” 暗卫不顾二意的挣扎,反手一劈,二意便软下去了,然后直接带走。 “大少奶奶人还好吗?我想去见她一面才能放心!” 洗清了嫌疑,小异连忙上前,想要求见天意。 季初色皱眉看了她一眼,想起今日他从皇宫回来,便收到风紫的一封信,说是他的人不可能毒害他娘子,只要答应放过小异,他便会以着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其实方才他也不过是利用小异诈一炸众人,他调查过小异,并没有下手的动机,此时见到她如此执着的要见娘子,不由加深了眉尖的弧度,“你不是要见风紫吗?” “你,你这是要带我去见他吗?”小异惊讶。 季初色没有回她,便从她身边走过。 见小异呆立在原地,席三不由催促道,“还不快点跟上,否则别怪我们没带你去。” 作为交换条件之一,便是风紫要亲眼看到小异平安无事。 “哦哦哦。”小异欢呼雀跃地拔腿就跑上去。 时间紧迫,娘子还没有醒来,季初色只能将查案的事情交给凌二,如今又多了风紫这一件事,虽然他没有多少时间,但是他却好奇风紫所要交换的秘密。 走进了地牢,小异便朝前扑去,“阿紫,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虐待你?你吃得饱吗?有没有受伤?” 一见到神情泰然站在牢中的人,小异便泪流满面。 “我没事,”安慰完小异,随即那妖孽男子将视线转向小异身后的季初色,笑了笑,“季初色,我终于等到你了。” 季初色没有理会他的话,开门见山道,“你说有秘密交换,我已经将人带了过来,你可以说了。” 对方的冷凛,风紫同样没有在意,他走到铁杆前,凤眼轻挑,露出一抹妖艳的笑意,“季初色,我知道南下的时候在找一个稳婆。” 季初色眉眼一扬,“你知道她在哪里?” “果然你也不信她死了,”风紫笑了笑,接着道,“其实那个胡氏并不是你们东临人,而是我们落辰国的人,她现在就在我的别院里,你若是想找她,便可以将她带回来,当年的事,你都可以问她,我想你定会很震惊的!” 听完风紫的话,季初色琢磨着他的意思,心里暮然一沉,想必他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说出这一番话,但是也知道风紫不会再开口多说什么。 于是季初色朝他点了点头,便带着人离去。 小异的去留无人在意,所以小异便被扔在地牢里了。不过她看起来也很乐意。 “阿紫,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交换?”在一旁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她很感动,阿紫居然会为了她,向对方妥协,但是同时也有些不解。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风紫回到方才坐的地方,一脸慵懒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小异一怔,不由问道。 看着小异亮晶晶的眼睛,风紫实在不想打击她,“我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将那件事告诉他,不然你以为这小小的地牢能够困得住我?我不过是借着你的由头,将他诓过来而已!” 小异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最后才回过神来,人家救她,不过是顺手而已,这个认知伤害到了她,只见小异抬脚踢了下铁杆,恨恨地道,“阿紫,你混蛋,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听着那一声骂声在地牢里久久回荡,风紫摸了摸鼻子,踢这么狠,也不知道脚疼不疼? (第三更下午四点十五分出现,票捏~~流口水状~) 250.第250章 讨债 当日晚上,凤一便将二意招供的结果递给了自家主子。 季初色面无表情地扫过上面的证词,冷冷一笑,“胆子真大,竟然敢将注意打在我的人身上,之前不与她计较,不过是因为看在她是一家之母的份上,可惜却拎不清自己的重量,现在却更变本加厉,真当以为我是病猫?” 席三:就是就是,还真的把咱们当成泥捏的人,主子,一定要给她一个颜色看看,老子早就看她不爽了,这次新仇旧恨一起报! 凌二:主子,这次时机恰好,咱们隐忍这么多年的怒气也是时候放一放了。 凤一、凌二、席三躬身肃立:主子,属下听候差遣。 季初色看着案下都是一脸迫不及待要将定王妃撕碎的神色,遥想起这二十年来,他在王府里所遭遇的一切,随着时间流逝的淡忘,娘子的出现抚平了他内心的伤痕,种种过往他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也有可能是自己没有去在意,但是他这一群极其护短的属下,却早已经刘飞燕(定王妃)所作所为都记在小本子里,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一笔一笔讨回来。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那么容忍这只小丑在他面前蹦跶,不过是顾念她身为定王府的主母,不想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他却不曾想他的不计较,竟然将她的胆子纵容得这么肥,以至于伤害到娘子,娘子是他的底限,是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至宝,却有人将主意打在她身上,季初色怒气大盛,此次刘飞燕彻底恼怒了他,加上母妃那一笔,刘飞燕要对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凤一,联络护国公。” “凌二,整理刘飞燕以及后院所有资料。” “席三,将二意扔到主院去。” 凤一凌二席三立即异口同声回道:是!!! 走出房门后。 席三一脸的兴奋,他磨刀霍霍向猪羊般地亮起他的手掌,朝空气狠狠一劈,“这次主子终于肯下手了,我要好好为主子和大少奶奶出口恶气!” 凤一点点头,心中舒畅,“若不是大少奶奶出事,想来主子还是不会动刘飞燕,以前的主子终究是心太软了。” 自家主子极为重视亲缘,就算是受尽府中人的折磨,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这是让他们风烈上下极为心疼的事。 “想来这只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凤一与凌二等人对视,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那一晚,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砸在了定王妃床榻上,生生将她从睡梦中砸醒。定王妃惊魂未定地看清那“物体”是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布,满脸张牙舞爪的“鬼”时,再次吓晕过去了。 席三在一旁咂咂舌,不就是将人画了一个戏剧的妆扮,这就不经吓,太弱了! 看完戏,席三瘪瘪嘴,这只是一个开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于是席三拍拍手,走人罗! 那一晚,在房间熟睡的司夫人,柳夫人,喻夫人都纷纷收到一封神秘的信。 那一晚,护国公在安国寺同样收到一封信,只是内容与其他人不同,因为是季初色亲笔写下。 当所有人禀明事情都安排好后,季初色望着那一轮残月,露出一抹嗜血的讥笑。 那一晚之前,刘飞燕还做着毒杀天意,自己儿子坐上世子之位的美梦,自那一晚之后,属于她的噩梦便展开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刘飞燕正以着她的亲身经验完美诠释这一句话。 翌日。 司夫人醒来看到桌上的信时,好奇打开一看,顿时目眦欲裂,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裳,咬牙切齿道,“刘飞燕你这个贱人!” 柳夫人醒来看到桌上的信时,皱着眉打开,当看到第一段话的时候,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原来我的儿子,是被王妃……” 喻夫人醒来看到桌上的信时,随手打开,一看到里面写的话,双眼顿时迸发出阴狠的神情,“刘飞燕,你不得好死!” 且不说定王爷妾室这一边的风起云涌,定王妃主院里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们人仰马翻。 定王妃一脸惊魂未定地半躺在床上,那个“鬼”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原来的模样,只是因为定王妃昨晚的惨叫,那个“鬼”就算已经恢复模样,但是也被打得人不人鬼不鬼。 当昨晚突然出现的人被带了进来跪在她面前,她瞥了眼不成人样的突袭者,满脸都是狠戾,“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院子里?” 只见那个偷袭者唧唧呜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满脸的泪水,极度恐慌和狰狞。 定王妃厌恶地看了一眼,问向负责审讯她的人,“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下人回道,“回王妃,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哑巴。” 定王妃眉角一突,怒急攻心,“给我将她打死,居然装神弄鬼吓唬我,你们一定要给我查出一个水落石出,否则下场跟她也一样!” 下人们顿时哆哆嗦嗦应下,“是。” 而这时,站在一边帮定王妃揉捏肩膀的红艳见着挣扎着的偷袭者似有一点熟悉,当那双眼睛对上自己的时候,红艳顿时惊呼了一声,“主子,她是二意,咱们收买的朝阳院暗线。” “什么?”定王妃顿时惊愕。 而那个偷袭者听到红艳的话,立即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证实着红艳所言不虚。 但是二意的这一个举动,让定王妃以及红艳更加惊慌。 “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定王妃连忙问道。 二意愣了一下,随即怯弱地点了点头,拿眼可怜地看向定王妃,希望定王妃能看在她重伤的份上,放过她。 可是定王妃一听到她的计谋已经被识破,顿时惊慌害怕,昨日得知荀天意中毒被送往皇宫,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毒无药可解,起初她还沾沾自喜,除掉了荀天意,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却不曾想到季初色留下暗卫在保护荀天意,导致她刚一下手就被抓住把柄。 而此时一个亲信匆忙跑来,他朝定王妃道,“王妃,听说昨晚季初色回皇城了。” 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定王妃一下子瘫软在榻上,很显然二意会被扔到她的院子,是季初色给她的一个下马威,接下来他一定会反击的。 因为若是季初色此时回来,一定会彻查此事,她可不会忘了当他痴傻时,荀天意如何守护他,他对荀天意的情意瞎子也感觉得到。 定王妃顿时有些后悔她如此鲁莽出手,原本以为季初色不在,她可以趁机除去荀天意,然后当他大战归来,人已经葬了,什么证据也都没有了,就算他有所怀疑,可无凭无据,她也不怕他会掀出什么风浪来,可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哪里想得到季初色会这么巧赶回来。 季初色有多聪慧她不是没有领教过,难不成她这一次就要栽了吗?定王妃顿时心慌气乱起来了。 定王妃原本昨晚被惊吓住,此时受到这一打击,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眼角扫过跪在地上双眼殷切的二意,立即迁怒道,“将这个没用的贱婢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定王妃刚说完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顿时整个主院伴随着二意的惊叫以及众人的慌乱,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只是定王妃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护国公在安国寺里收到季初色的亲笔书信时,有些受宠若惊,他可是记得,当初他想要亲近这个臭小子的时候,他可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他的原谅,哪里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收到他的信,顿时让这个头发发白的老者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是当护国公打开信一看时,整个人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要将他当枪使,这个小子胆子也真大,不过也罢,这也是他欠这对母子的。 不过护国公倒是好奇得紧,他这个外孙不是远在玉关,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听闻天意中毒养在皇宫,护国公以着浸淫在几十年的朝堂风雨中的经验,顿时明白了这臭小子给他这封信的意图,看来他这个外孙是被踩到底限了,他可是不会忘记当初这个臭小子之所以会来见他,不过是因为他媳妇劝着,敲他那天一脸的不耐,便猜出来了。 自家宝贝着的媳妇被人欺负,臭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得,他这个老头子闲来无事,也去插一脚,反正这个定王府也要不太平,他只不过把水搅得更浑而已。况且这定王府还欠他女儿一条命!这口气他可是憋了许久,就让这一次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于是护国公招了招手,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俯首在地,定国公负手在身后,神情威严冷峻,“将我书房里第二个柜子上的东西交到大郎那里,他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遵命!”黑衣人领命离去。 护国公神色变得有些莫测,臭小子选择在这个时候让护国公府对上定王府,不知道是一怒冲冠为红颜,还是经过深思熟虑?若是前者,那么他这个做外公的就认命给他去收拾残局,若是后者,护国公笑了笑,那么他就放手让臭小子去捣腾吧! (第四更晚上7点15分出现,站起来扭扭腰,一直坐着码字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251.第251章 动容 “主子,今日下了早朝,刘大爷将手中的证据当场甩到王爷身上,来来往往那么多官员,都站在一旁看着,王爷气得脸色发白,回府的时候发了一大通脾气,如今街头巷尾里都流传这定王妃害死前任王妃才攀上现在的位置。” “主子,这下子,定王妃这恶毒妇人的骂名便是坐定了。” “据探子来报,司夫人,喻夫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要报复定王妃的事宜了,这下子定王妃腹背受敌,定是好玩极了!” “……” 天意便是在这一低声探讨的声音中醒来,她不自觉的嘤咛了声,纱帘后的人听到这响动,立即抬手制止住风烈们的声音,风烈们立即识趣的离去。 天意没有发觉外头的声音不见了,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在靠近她,她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呢喃着。 “水……” 顿时那阵渐近的脚步声忽然由近忽远,随即又靠近。 此时双眼迷蒙,睁开又因为光线有些刺痛,她便又闭上,只觉得有一双温柔的大手将她扶起,然后一冰凉的东西贴在她唇上,她下意识轻启唇瓣,清凉的水便喂进了她的嘴里。 喝了好几口水后,天意感觉到背后贴着的这个怀抱,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许是水分的补充,让天意顿时有了一丝力气,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深邃如墨石的眸子随即映入眼帘。 天意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一时呆愣在原地。 季初色微微一笑,娘子这傻愣的模样可不多见,他正要开口取笑她时,只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涨潮的海岸,迅速淹上了水光,在季初色怔愣的瞬间,晶莹透亮如露珠般大颗的泪水顺着长而卷的睫毛滚落,在半空中折射出细碎的光亮,紧接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很烫,好像要灼伤他的肌肤,他的心里不知涌上什么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当第二滴泪水涌出眼眶的时候,还处于当时吐血,睡中噩梦的记忆中,分不清楚此时是是今夕何夕,是现实还是梦境的天意,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伸出双手捧住眼前人的脸,在对方诧异的神情下,义无反顾地送上自己的红唇。 急迫要确认眼前是真实的美人,天意丢弃了矜持和女子该有的娇羞,撞上他的下巴,伸出小舌在他嘴里横冲直撞,好像只有这样,那种害怕和思念才会消失。 季初色的牙齿被她撞得有些疼,但是他却包容着眼前哭的满脸泪水的人,双手搂住她的腰,怜惜地回应着她。 天意方才的举动不过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做出来的,因为她此时刚醒,浑身的无力开始显现出来,所以很快就被季初色掌握了主动权。 那灵活如小蛇般的唇舌紧紧缠绕着她的丁香小舌,将她带领到混沌而又带着快感的未知世界里。 这一段时间里的无尽思念,牵肠挂肚地担忧,以及孤身一人的孤寂,无绵无尽的爱意挂牵,在这时候都附于这紧贴无间的两具年轻身躯上,紧紧相拥着对方,似乎要将彼此揉进骨血中,永不分离。 也不知道交缠多久,直到怀中的佳人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季初色才重重吮吸了下她的唇,才忍住抽身。 唇舌分开后,彼此轻喘着,呼吸交融,季初色望着脸色薄红娘子,以及唇瓣上他留下的杰作,季初色心满意足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混混沌沌的天意终于回过神来了,才想起她方才做了什么,脸上顿时如火烧,真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但是腰间如磐石的手,让她不能动弹,只能将头藏在美人的怀里,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没脸见人了!她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节操呢?难不成都被毒药给毒倒了? 胸膛传来温热的呼吸,季初色低低一笑,想来娘子是害羞了,不过他巴不得娘子多主动几次,那热情,那妖娆,可不是常见的。 脸贴在美人胸口,那自胸腔传来鼓动的笑意,让天意的脸更是发热,她恼羞成怒地抬起粉拳打在他身上,真气人,他竟然还笑话她! 可是季初色哪里是那种绣枕头,他一个堂堂大元帅,身强力壮,武功高强,被人揍两拳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娘子这般挠痒痒般的力气,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是伸手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他语中含笑,笑中带着打趣道,“娘子,为夫难得回来一次,你就打算一直赖在为夫怀里不出来见人?” 闻言天意一怔,那挥舞的小手冷不丁被身前的人握住,那宽厚的手掌,慢慢收拢,将她的小手包在里头,带着缠绵悱恻的味道。 天意不由从他怀中抬起头,双眼浸满泪水,通红如兔子眼,季初色心生怜意,空出另一只手,细心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注视,心里顿时没由来一阵慌乱,如果娘子想起之前的事不肯原谅他的话,那他给又如何?归军的时间迫在眉睫,他不想这一短短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那带着粗糙又温润的指腹擦过她的脸时,天意感觉一种颤栗从穿透脸颊,直入经脉,顺着血液直达心脏。 那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怜爱担忧的双眸,让天意那紧闭的心房门顿时从内开出一朵朵鲜,青藤从门缝中挤出,顿时天光大盛。那段不愿被触及的记忆,那些欺瞒以及他的不解释,渐渐被那打开的房门所照射进去的光亮淹没。 她那双清澈纯良的眸子看着他,让他没由来心中一颤,不由自主想要收回手来,却见娘子突然抬手,覆上他的脸庞,细细描摹着他的眉毛,眼睛,鼻梁,以及嘴巴,那温柔认真的模样,十足惹人怜爱。 季初色心里蠢蠢欲动,想将眼前的人再度搂在怀里狠狠亲吻,可惜又怕娘子好不容易愿意亲近他,待会被他吓跑了可不好!哄都哄不回来! 见美人那如小狗般湿漉漉的晶亮眼睛,她仿佛看到当初的美人,惹她生气的时候,也总是这般姿态,求她原谅,瞬间心念一动,她对自己的心妥协,罢了罢了,遇见了这个人,便认栽了吧! 她的手碰到美人下巴上的胡渣,有些硌手,她心疼道,“几日没有休息了?” “连同昨晚,四天四夜了。”季初色原本想说没事,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让娘子感到更加的心疼,那么他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能够为所欲为了,于是他有些委屈地说道。 果然天意一听,立即紧张了,“那一定很累,你要不要先去歇息?” 季初色达到了目的,心中暗暗窃喜,但是脸上仍旧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娘子,你中毒我不放心,如果我没看见你,会睡不着,你别担心,我守在你身边就会放心” “那怎么行?就算你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天意顿时着急了,她推了推眼前的人去歇息,可是对方就像是吊袋熊一般,挂在她身上,怎么也不松手。 天意刚从昏睡中醒来,浑身无力,就算力气再大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由苦恼,最后她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无奈道,“那你上床来,你在这里歇息。” 季初色顿时两眼发光,可是被他紧抱在怀中的人是看不到的,只听见他犹豫地道,“这样会不会不好,会打扰到娘子休息的!” 天意暗自在心里咬牙,你现在抱着我不放,难道不会打扰我的休息? 可是天意口是心非地摇头,嘟囔着,“不会,你上来吧!” 话音一落,这威震天下的少年元帅立即脱鞋,褪衣,急不可耐般地跃上床去,压根一点威风凛凛的样子都没有。 如果有人这样问,你的气势呢?你的霸气呢?想必季初色会挑眉不屑回道,“气势?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霸气?霸气能让我搂着娘子睡觉吗?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一眨眼,衣冠楚楚的某人已经成为锦被楚楚了,他带着得逞的笑意伸手便将双目瞪圆的娘子楼进怀里,撒娇道,“娘子,陪我睡觉。” 天意只感觉一睁眼一闭眼,自己就被换了个位置,侧躺进某个无赖泼皮的厚脸皮君怀里。 方才那带着撒娇尾音的话语,让天意感到莫名的熟悉,丫丫的,这不就是以前美人惯用的伎俩吗? 被美人算计了,天意一阵气郁,正要挣扎着起身,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娘子,不闹了,咱们不闹了,陪我好好睡一觉。” 听见那温纯好听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疲惫,天意顿时止住了挣扎,她抬头看进美人那双温柔的眉眼,顿时一怔,随即红晕浮上脸颊,见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天意顿时脸更热了,她抬手覆上美人的眼睛,恶狠狠地道,“不是要睡觉吗,快点去睡!” 季初色好笑地牵起嘴角,原先还不觉得累,但是此时自眼帘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打开了他身上所有感官,疏放了全身的疲倦,而且软香在怀,他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渐渐陷入沉睡。 (今天最后一章,明天同一时间见~这章萌不萌?那推荐票捏?留言捏?哼哼,通通交出来~) 252.第252章 别闹,乖 因着已经睡了两天,天意只觉得浑身无力,并不觉得困。 当初她既想念着美人,又害怕见到美人,因为她害怕时间会销蚀青春年岁,也会销蚀人与人之间那牵连的丝线,若再见的时候,你已不是你,我已不是我,那么物是人非之后,便是空洞迷惘的对视,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也找不回当初的相依偎,那么思念就会变成极为可笑的事。 只是这次美人回来,没有给她一丝预兆,强势地将她搂在怀里,神色依稀是过去的神采飞扬,眸中倒影的自己也是那样熟悉,她没有想到将近半年没有见到美人,一见面还如同当初一般,仿佛两人从没有分开过。她心中那块石头便落下,也隐隐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胆小了。 原来时间不仅会销蚀万物,销蚀人的年岁以及记忆,还会让人与人间的感情变得牢固,思念成城,牢不可破,坚守如铁。 听着美人安静浅浅呼吸着,天意动了心思。 她抬手在虚空中描着美人的眉眼,飞扬入鬓的眉宇,带着一股凌厉英气,隐入发髻时,又觉得风华渐敛,那闭着的眼睛,疏密有度的长且翘的睫毛,根根乌黑挺立,天意想起平日的时候,如果美人对什么起了兴致时,就会半扬起眉毛,双眸带着隐隐的笑意,撒娇的时候,总是眨巴眨巴着眼睛,那长睫毛就像蝴蝶般一扇一扇着,撩得人心里一热,忍不住答应。 英挺的鼻梁,如火焰般难绘的唇瓣,天意回想起之前那一番亲密举动,美人的唇瓣就如同果冻般,让她仿佛尝到清甜的味道,不由自主脸上未退的红晕又加深几分。 再接着视线落在他有些尖的下巴,以及分明的精致锁骨,天意的心里起了动容怜惜,这几个月,在战场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吹的是烈风,一张嘴吃进的都是沙子,这样恶劣艰苦的环境,她连希望美人能够吃好都是一种奢望。 她伸手摸向美人的胸膛,方才拉扯间好像感觉到美人瘦了,但是天意的手刚贴上那薄薄的里衣,季初色意识不清地将她不老实的手握在手里,然后将她搂得更紧,嘴里轻声道,“别闹,乖——” 当天意听清楚他说的那句话后,不由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子,居然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 但是熟悉的气息弥漫在鼻翼间,那温暖舒适的怀抱让天意也渐渐涌上睡意,最后她打了个哈欠,便靠在美人的胸膛上,进入了梦乡。 直到午后,天意被轻声响动吵醒,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却见侍砚一脸惊诧地看着榻上的两人,连忙低下头,随即复又抬起头,“主子,您醒了?” 兴奋的语调拔高,天意连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侍墨立即捂住嘴巴,天意唬了她一眼,才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她身侧的人,见他没有被吵醒,当即松了口气,看来美人这次是真的被累到了,心间上泛起一阵心疼,她小心从美人怀里抽出手臂,然后细心帮他掖好被角,才让侍墨伺候她更衣。 “主子,您终于醒了,林公子真是一个神医,说下午醒就下午醒,太厉害了!”侍墨小声地道,话语里满是欢喜。 天意干笑了两声,其实她是早上就醒了,只不过被美人又拉着去睡了一中午。 为了不吵醒美人,天意打算去院子转一转,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并不是朝阳院,因为朝阳院是不会有这么多价值千金的古董,而且不仅布局,装饰,朝阳院根本没法比好吗? 见主子疑惑,侍墨连忙解释道,“主子,这是皇宫里的永夜宫,当时您中毒了,州四便将您送到这里,是林公子救了您,而且当林公子说您如果三天内不醒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奴婢们都好难过。” 想起当时主子口吐鲜血倒在院子里,她们顿时慌了手脚,心痛欲裂,生怕主子就这样子消失不见了。 天意感受到侍墨的关切很担忧,不由安抚她,“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能走能吗?” 侍墨嘀咕着,那是因为主子您没有看见当时您一脸惨白躺在床上,连大少爷回来都被您给吓住了,如果您自己亲眼所见,就不会这样说了。 走了几步,天意顿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方才受到美人回来的冲击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侍墨便见主子突然沉下脸,开口向她问道,“查出下毒的人是谁吗?” 被主子突然严肃森冷的样子吓得一愣,随即听清楚主子问的是什么,立即小脸一板,十分的愤怒,“主子,您一定想不到吧,下毒的人竟然是二意,平日虽然爱贪点小便宜,觉得也没什么坏心,没有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泯灭天良的事情来,当初主子待她也不薄,良心都被狗吃了……” 听着侍墨絮絮叨叨地数落责骂声,天意有些感动,心里更多的是诧异,“二意是受谁指使的?她可有招供出来?” 美人在的话,她根本不用关心过程,只要结果就成,因为风烈们都会稳妥地处理。 侍墨看了眼自家主子,带着点担忧,“是王妃。”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天意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果然是她。 当初五妹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有预感,定王妃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没有想到竟然是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对她下手,不过她应该早就猜到,她平日鲜少出门,并且不喜热闹,能算计她也只能在自己的院子。 侍墨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 “不用担心,我没事。”天意笑着回道。 她知道侍墨是怕她伤心难过,想要对付她的人竟然是定王府的一家之母,以后大家都还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侍墨是在担心她的处境。 但是她根本就不用烦恼,方才在醒来时,她便听到美人在对着们下着命令,各个都是直指定王妃,所以她相信,这件事美人会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原本在中毒的那一霎那,她就发誓,如果能够有幸活着的话,她一定要亲手让对方付出代价,可是当醒来看到美人的那一刻,她的愤怒以及报复就全然交付给他,女子有时候可以适当柔弱地站在男子身后,不一定要时刻坚强着,托付终身的人,不止可以相互扶持,还可以相互依靠,无助时的怀抱,难过时的手帕,愉悦时的相视,绝望时的树洞,…… 而且她此时身体虚弱,也不适合去算计谋划,因为慧极必伤,她现在只需要安心养病,待在美人身边看一场好戏就够了。 “对了,主子,为什么您没有怀疑是小异下的毒?当时是可是她将糕点端给您的。”侍墨好奇地问。 天意浅浅一笑,说出她的理由,“因为她太笨。” 这个……呃…… 侍墨词穷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还以为是主子因为小异取得主子的信任,才没有怀疑她,原来真相往往太过于残酷。 但是在后来有一次与小异交谈中,提及当年主子中毒事件的时候,小异一脸的骄傲。 “当初一定是天意姐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所以才没有怀疑那个毒是我下的,看来我真的是太可爱太善良了,大家都不忍心怀疑我。” 侍墨看着一脸陶醉相的某人,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眉角,其实真相是,你太笨了…… 可是善良的侍墨把这句话烂在肚子里了。 天意不知道侍墨在想着什么,自顾自说道,“没有人会这么傻自己下毒又自己端过来,况且,如果说是小异下的毒,她之前有过太多次机会,却迟迟没有动手,更不可能等到那天,况且她还指望我帮她做鹊桥,搭线给她那个牛郎,所以动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 侍墨觉得主子说得很有道理。 这时候,眼尖的天意叫住前面不远的某朵。 “你,过来!” 某朵顿时一僵,见到大少奶奶确实在叫他,最后不得已转过身,远远朝她微弯着腰行礼,“大少奶奶。” 天意皱着眉,见他没有动,再次说道,“你走几步路我看看。” 某朵心道,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他最后认命地拖着脚步走到大少奶奶跟前。 天意见他一瘸一拐地靠近,不由疑惑,“你怎么了?” 四顿时垮下脸,有点无颜以对大少奶奶,他愧疚地道,“大少奶奶,是属下失职,没能将您保护好,才导致您这次危在旦夕,主子将您交给属下,属下却没有尽到职责,虽然主子没有责罚,但是属下自己去刑堂领了杖刑。” 天意讶异,“这件事是突发事故,谁也料不到,不怪你,那你领了多少杖刑?” 四报了个数,“一百。” 其实一百对他们这种从小在刀子口滚过的人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行刑的人却换成了凤老大凌二席三几个,打得格外的销魂,以至于他躺了一天才缓过气来。 天意看着四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很是佩服地摇摇头,“真是厉害,这都撑过来了!换做其他人,恐怕都到阎王殿里去报道了!” 而这时候,一宫女抬高着下巴,走到天意跟前,颐指气使地道,“听说你们大少奶奶醒了,我们主子要来见她,叫她赶紧起来迎接。” 侍墨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怪不得没看到我们主子! 倒是天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人,只是却有些头疼,她一醒来就有这些糟心事要处理,还不如不醒呢! (第二更下午4点15分出现,么么哒~) 253.第253章 “情敌”? 天意和侍墨没有搭话,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宫女怔了一会,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把她的话当空气,她平日里在宫中行走,都没有人敢这样无视她。 宫女正要开口责骂的时候,却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似乎在关切,“这位姑娘,你这样仰着脖子,不会闪到腰吗?” 那一口责骂生生被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她难能可贵地低下头,却不想对方都比她高,不由微微抬头对上眼前两个女子,一个衣着质朴,却依然可以看出布料华贵,一个梳着侍女发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宫女平时趾高气扬惯了,却见对方不拿她当回事,不由恼羞成怒,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眼前这气质雍容的女子是谁,开口便训斥道,“你们两个是打哪里来的野丫头,上头有令让你们的主子迎接,你们可别不知好歹,待会冲撞了贵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天意抬手制止住侍墨要上前理论的举动,转而言笑晏晏地看向对方,“哦?不知你所指的贵人是哪位?” 那宫女闻言,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我们的主子说出来可就会吓死你们,她可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陛下御封的善德郡主。” “哦。”天意漫不经心地表示听到。 哦是什么意思?殷切的膜拜,以及炙热的眼神呢?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只有一个风轻云淡的哦?还如此淡定! 于是这个宫女不淡定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可知道太后可是打算将我们郡主许配给你们大少爷,我可告诉你们,我们主子身份高贵,万万不可能是做妾的,所以不是平妻就是取代那个痴傻将军之女的位置,以后等我们主子进门了,就有你们好受的,居然敢这样无视我们主子!” 这个宫女不淡定的结果就是吐出一些天意感觉刺耳的一些信息,天意原本是想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宫女扔出去,可是当她说完那段长篇大论后,她改变主意了。 “你们主子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什么?”那个宫女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此时见眼前的女子发话,顿时愣住了。 站在一旁的侍墨没有了主子的阻挡,这才冷哼道,“睁大你的狗眼,这位是我们的大少奶奶!” 那个宫女一听,顿时吓趴在地上,她不过是想耍耍威风,可是哪里知道却跑到人家正主头上了,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行了个礼,“奴婢云月拜见季大少奶奶!奴婢方才有眼无珠,请……” “带路吧!”天意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 云月一腔忏悔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现实一愣,随后更加小心谨慎。 “是,我家主子就在前面不远的亭子里。” “嗯。”天意随意应了声便走在前头。 云月从小在皇宫待着,也算是一个老人,只不过跟在善德郡主身边多年,学会了逢高踩低,狗仗人势,内心其实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可是没有想到与季大少奶奶一个照面,便将对方认作是侍女,还说了一通不该说的话,这么多年来锻炼起来的功力瞬间分崩离析,况且此时她小心打量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举止得体,见人三分笑,却摸不清她的心思,好像一尊笑面佛,对她方才的冒犯也没有追究,云月顿时心里发起慌,如果方才季大少奶奶对她发火,那这个女子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主,但是此时对方的举动,着实让她没有底,一颗心就这样被吊起,似乎在等着最后的行刑,这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天意自是知道前面带路的宫女心里的忐忑,她低低一笑,越是自视甚高的人,你就越要吊着她,这才是最高明的惩罚。 所以天意压根就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她真正要在意的事,云月嘴里引以为傲的善德郡主。 善德善德,便是行善积德,品性上佳的女子,可是见过她身边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她的品性就有待考量了。 将人带到百掩映着的亭子,云月突然反应过来,主子不是要到永夜宫去探望吗,怎么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被对方引着过来了? 天意自是不在意云月心里的震惊,而是自顾自上前走上了台阶。 走上台阶的天意,才看清亭子里此时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是她认识的,一个是她不认识的,认识的那个叫诸葛千盈,她之前冰释前嫌的小友,不认识的那个应该便是那什么善德郡主。 诸葛千盈被慕容雨拉到这里,东扯西扯,话题不外乎都是关于她的表哥季初色,诸葛千盈很不喜欢她的做派,但是碍于皇奶奶很是疼这个娘家侄女,她也不好甩袖而去,省得她又到皇奶奶那里告她的状,说什么她欺负人! 此时慕容雨好像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脸娇羞地问道,“盈妹妹,你可知道初色哥哥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喜欢吃什么糕点?甜的还是咸的?” 又来了! 诸葛千盈一听到她叫初色哥哥,那拿捏的语调,简直是让她作呕。 “我不知道。”诸葛千盈硬邦邦地回道。 慕容雨一脸惊讶,“当初不是听说你一直跟在初色哥哥身后,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当初不还听说你讥讽初哥哥痴傻,还在宫女面前嗤笑表哥表嫂两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傻缺么?怎么现在你见人家身体健朗,口齿清晰,英俊潇洒,就改变了想法了?” 慕容雨故意装出的惊讶,挑开她那道伤疤,不就是为了挖苦她吗?一边想要从她嘴里探听到消息,有一边要讥讽她,她可不是慕容家那些不谙世事的姑娘,在后宫里见惯了那么多暗地里的算计,她早已经看穿慕容雨的把戏,真当她是十岁傻孩子。 慕容雨被诸葛千盈毫不留情面的拆穿,顿时脸色一红一白,变换得好不精彩。 “咳咳,”天意轻咳了几声,瞬间将那两个“说话”说得入神的小姑娘的注意力成功引到她身上,天意这才慢吞吞道,“似乎我出现得不是时候,那么两位继续聊,我先告辞!” 诸葛千盈看到天意仿佛是看到救星,她“嗖——”地站起来,“表嫂,你醒了?身体还好吗?现在太阳有点大,怎么可以出来走动呢,来来来,我扶你去休息!” 见诸葛千盈亲密地伸手搭在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身上,又听见她亲昵地唤着表嫂,慕容雨顿时反应过来,“你,你是荀天意?” 天意停住脚步,有礼地回道,“正是。” 总算主子不傻,她还以为上梁不正导致下梁歪呢! (第三更在晚上7点15分出现,不许动,打劫推荐票~(*^__^*)嘻嘻……) 254.第254章 你还太嫩! 慕容雨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不由狠狠瞪了眼云月,云月接触到主子那要吃人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下脖子,不是她不通报,是人家制止住了她。 天意回话后,便要告辞,本来她对这个太后的侄女很是好奇,但是目睹了她与小公主的对话后,她已经打消了与她聊天的想法,反正这人她也见过了,心里也清楚了这是什么样子的人,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笑里藏刀,绵里带针,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天意刚转身,慕容雨便拦住了她,方才阴冷的表情顿时转化成和善带笑,她亲切地叫道,“荀姐姐,你别着急走,你才刚醒来,身体一定很虚弱,先坐在休息下吧!以后说不定咱们就成姐妹了,所以荀姐姐也不用跟妹妹见外。” 也不知道她方才与诸葛千盈的那些话,荀天意听进了多少,但是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赖在荀天意身边,听说这次陛下可是打算将荀天意留在皇宫里长住,等到季初色班师回朝的时候再离开,姑妈可是说过,季初色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少年权贵,如果能够嫁给他,那么一辈子荣华无忧富贵不愁,她可是心心念念要攀上季初色。如果能够与荀天意交好,再加上姑妈的说亲,那么她嫁给季初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郡主这一声姐姐天意担当不起,郡主盛情,只可惜这里风大,天意还是回去歇息比较好!”天意婉拒,其实她还是很想多跟这个自称是她“情敌”的女子多聊聊,可是这善德郡主不知道是擦了什么粉,熏得她直想捂鼻子。 慕容雨的脸色一僵,但是很好地掩藏起来,她转念一想,今日得到消息,季初色今早就待在永夜宫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方才她去拜访荀天意,为的不就是见他一面吗?她真是糊涂了,所以见天意抬脚要走,她便黏了上来。 “荀姐姐,妹妹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去过永夜宫,不如姐姐做一个东道主,带我去逛逛如何?”面带笑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扶着天意的诸葛千盈闻言,顿时黑了脸,这个慕容雨还真是不害臊,前几日还因为陛下将大表嫂安置在永夜宫,她特意去皇奶奶那里大闹了一场,说是自己先看上永夜宫的,却不想被那个痴傻女子占去了!皇奶奶用了另一处宫殿补偿她,她才消停。就因为此,诸葛千盈才更看不惯她! 天意挑了挑眉,看着这殷勤要跟着她回宫殿的女子,她瞬间明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她冷冷一笑,再拒绝的话,宫里那些人便会说她不识好歹,天意便点点头,其实她也想看看,美人对于这贴上来的佳人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毕竟慕容雨的容貌可是在荀韵画之上,清新佳人,宛如雨后初晴那一娇嫩的蕾,惹人怜爱。想来没有男子面对这样的佳人会不心动的。 自从上次在荷诗会上,诸葛千盈的提醒,荀韵画刻意挑动,她对于这些皇家联姻的手法很是厌恶,可是这是男系社会,男尊女卑,一切以着子息为重,再情深的男子,后院都有三妻四妾,更何况身在朝堂,为了平衡关系,婚姻都会被拿来当成筹码,身不由己,迫于无奈。 可是这些天意她都不管,管它荣华富贵,管它高权在握,她要的不过是泛舟溪上,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掌握着决定权的是美人,纵使她能够感受到美人的情意,但是谁能保证这一份情意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她是想借此考验,如果美人连这一关也过不了,那么她就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入情太深又如何,当断则断! 可是说得那么容易,做得到吗?天意不去想这些后果,潜意识里,她是相信美人的。 天意一路浅笑得体,诸葛千盈沉默不语,慕容雨倒是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问着。 “荀姐姐,我经常看到初色哥哥穿紫衣,他是不是偏爱紫色?” “夫君除衣裳是紫色的,其余的东西都不喜紫色。” 因为美人觉得,紫色衣裳耐脏,并且平日都是一身紫色的,再看别的紫色,会产生视觉疲劳。 这话让慕容雨打消了给季初色做衣裳的念头。 “额,那他可有喜欢的糕点,比如甜的或者咸的?” “夫君不喜食糕点,偶尔才吃一两个。” 美人不喜欢吃糕点是对的,但是呢,只要是她在吃,美人都会不由自主凑过来拿一两个去偿,就算不喜欢,但是也只会吃她递过去的。 这话让慕容雨打消了给季初色做糕点的念头。 “那他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比如吟诗作对?或者弹琴作画?” 听到慕容雨这问话,天意忍不住想要发笑,但是最后被她生生忍住。 “夫君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看书,喂鱼,浇,还有发呆。” “什么?” 慕容雨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居然是喂鱼浇还有什么发呆,慕容雨已经傻了。 侍墨在一旁偷笑,主子说的都是对的,那可是以前大少爷没有恢复神智时最喜欢做的事。 天意瞥见慕容雨怔愣的神情,似是有些犹豫,又有些不信,不由讥讽地翘起唇角,当初嘲笑美人,又看不起美人,现在却眼巴巴要贴上来,一听到美人的过去,又掩藏不住失望鄙夷,天意顿时冷下脸。 一旁的诸葛千盈感受到大表嫂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顿时了然,她是从来没有嫌弃过从天上跌落泥潭的季初色,此时见到慕容雨毫不掩饰的失望,她也是被气到的。 方才大表嫂的回答都是对的,当初她和大表嫂谈判的时候落跑,再也不敢去见初哥哥,但是有一次她忍不住,想去看看他,便让侍卫带她飞上朝阳院的墙壁,偷偷观看这一对世人都不看好的夫妻。 在一旁看着书册封面一整天的初哥哥,身边是偶尔添茶,送上糕点的大表嫂。 会按时去喂食那一池金鱼的初哥哥,同样会准时帮他备好鱼食的大表嫂。 偶尔想起来会提着水壶去浇的初哥哥,不耐其烦帮他挽起袖子的大表嫂。 观察一整天下来,所有场景最后都化成了四个字,那便是,相濡以沫。 那时候,她才深刻体会到,能配上初哥哥那样出色的男子,唯有那个愿意陪着他一起犯傻的女子,所以最后她放弃了,并不是因为年纪,也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的认输。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经历****后的诸葛千盈,每每想起大表嫂坐在树下看书,初哥哥都会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她发呆的场景,她都心生感慨,这便是真正的百看不厌,因为我喜欢的便是你这个样子! 真正的喜欢,便是你傻的时候,我不弃,你恣意离去的时候,我相随! 想到这里,诸葛千盈对慕容雨更加不齿,但是一想到她是皇奶奶最疼爱的侄女,也是最后哄皇奶奶开心的侄女,她便歇了和她争辩的心。 而这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永夜宫的殿门口。 席三已经候在门口,见到大少奶奶便立即迎了上来,“我的主子呦,您这身体还没养好,怎么离开了宫殿,您可知道主子一醒来找不到您有多着急,现在出动了所有风烈在整个皇宫里寻找您,您现在回来正好,属下这就将人都唤回来!” 天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继四之后老妈子二号的三,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啰嗦,而且一段话说下来不带停顿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说夫君醒了,现在在找我?” 席三立即点头,然后他像是屁股着火般跳了起来,“大少奶奶,属下先去忙,您赶紧进门,不然主子该等着急了!” 席三赶着要去通知那些在皇宫上乱窜的同胞们,否则待会被人当成刺客就不好了。只是当经过大少奶奶身边看到这一陌生女子时,不由挑了挑眉,最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 在一旁的慕容雨看着远去的席三,不由一脸的艳羡,“荀姐姐,那就是初色哥哥的风烈暗卫吧?” 天意见慕容雨一脸天真好问,实则眸间起了贪婪之意,不由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真是好厉害!”慕容雨确实起了霸占之心,如果以后她取代荀天意的位置,那么以后出动那些人去寻的只会是自己。 天意没有理会身边的人大白天做着美梦,她的视线已经被殿门口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那颀长清瘦如竹般挺拔的人,正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天意不由自主地解释,但是话语在美人的注视下,渐渐消音。 因为她理亏。 因为她理亏。 季初色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声音是雨后的清凛,“娘子,过来!” 天意一怔,不是吧,难不成美人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训她吗?不太好吧,旁边站的可是她的“情敌”呢!而起这个“情敌”两只眼睛都黏在美人身上,这种要充分展现气势的时候,却被人见笑似乎是一件不太光荣的事!而且此时慕容雨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让天意心里极度不舒服。 但是平日里见惯美人像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突然板起脸这般严肃,她有些不习惯,但是在外人面前,夫君的面子是要给的,于是她咬咬牙,最后小碎步慢吞吞挪了过去。 季初色看着跟蜗牛爬般,一副壮士断腕模样的娘子,顿时嘴角抽搐。 当天意一靠近眼前的人时,刚要抬头,手便冷不丁被他一把拉起,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紧紧包在手心了,然后听见他似乎说了句,“幸好手还暖和,没有被冷到。”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涌动,却说不清也道不明。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明日同一时间再见,还有件事,书名要做更改,改为《逆天王妃:腹黑王爷哪里逃》,无论什么时候,请认准安步奕奕这个笔名,就不会找不到书,安步谢谢亲们一路陪伴,爱你们呦~) 255.第255章 无视你! 见眼前的人安然无恙,季初色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天知道他一觉醒来,摸到的是冰冷的锦被时,心里莫名惊慌。 皇宫内院不比外头,里面不小心稍有差池,便很可能性命不保,回来时见到娘子了无生机躺在榻上,他就已经发誓过,决不会再让娘子身陷险境,可是这才一天,娘子就不见踪影了。 他一起身就唤来风烈暗卫,因着这是皇宫,能够安插几个暗卫已经是陛下的宽容了,但是凤一恰好出宫办事,凌二此时在帮他搜集资料,其他人以为自己主子在宫殿便没有去留意,哪里知道大少奶奶一醒来就活蹦乱跳可以走动,还不见了! 季初色一怒之下将皇城内所有的暗卫都招进了皇宫,全部出动去寻找。 那一种惊慌无措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就算最后被陛下追究他也无畏! 此时看着眼前的人笑意盈盈,眸中还带着讨好知错的神情,他那一股怒火瞬间荡然无存,他原本想将娘子抱进怀里,但是身边有这么多电灯泡,虽然他不知道娘子口中的电灯泡是什么意思,总归是很讨厌的东西。 于是季初色牵起娘子的手,打算走进宫殿。 淡淡的柔情在两人周身涌动,让人看着羡慕又嫉妒。 此时见季初色要走,慕容雨着急了,平日里哪里有机会见到他,此时更要抓紧机会,于是她连忙出声,但是声音之前特意训练过,仍然不紧不慢,“你就是季元帅吧?我是善德郡主,昨日咱们在御园里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昨日她在御园赏,抬眼便看到一身紫衣贵气逼人的男子走进了她的视线,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冷清俊挺,不说话时,一股自身子内透出来的清贵高冷,她立即站了起身,可是对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便离开了。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对方便是姑妈之前在她耳边提及的季初色,原以为他以前又痴又傻,长得也应该差强人意,却没有想过一见面已将她惊艳。 所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给他,而且凭借她的家族势力,还有她的美貌,不会不成功的。 因着这底气在,慕容雨自持着女儿家的骄傲,一副凌人的盛气,她微微抬着眼,挺着胸脯,收腰侧身,亮出她最引以为豪的姿态,这可是她练了多年,却无人能够逃脱她美貌的手段。 天意在一旁暗暗点头,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确实不错! 她转头去看向身边的人,见他也看着对方,但是以着她的角度,却看不清美人的神情,虽然她知道美人不会看上这个善德郡主,但是心中不由一股气堵着。 就在天意快要打翻醋缸的时候,却听见身边的人冷冷开口,“善德郡主?不认识。” 然后季初色转过身继续牵着娘子的手,神色早已从拒人于千里之外转化为浅浅笑意,“娘子,我让侍砚给你准备了些吃食,都是你喜欢吃的,快去吃吧!” 说着季初色便一脸欢喜地带着娘子往宫内而去。 天意下意识看了眼那双眼瞪得如铜铃大的善德郡主,想来她做了这一番努力,却得来这个结果,有种功亏一篑的沉重打击,眼底十足震惊,又十足受伤。 不过美人一向如此,她都习惯了,当然这都是对付别人的,美人才不忍心打击她。 天意感觉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转而看向美人,只见美人一脸受伤地看着她,哀怨道,“娘子你干嘛一直盯着那个人瞧,难不成她比我好看?” 刚才还在胸口隐隐浮现的酸意顿时被美人这一段话给吹散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美人这是在吃醋? 还是在吃姑娘家的醋? 可是美人委屈的神情,百分百验证着她方才的想法。 天意颇为无奈又有些自豪,她不禁回道,“这世上的人,没有人能够及得上美人万分之一。” 听了娘子的话,季初色才一扫刚才受伤的神情,只是随即又警惕道,“那你方才还盯着她看。” 天意呵呵两声,总不能告诉他,她是想看看那个善德郡主被他的话扇得有多重吧?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个比较妥当的理由,“我方才只是觉得那个善德郡主头上的发簪不错,多看了几眼。” 季初色顿时才放心,随即大手一挥,很是大方,“既然娘子喜欢,就让席三去把那个簪子拿来给娘子。” 天意一怔,“拿来?那不就是偷吗?” 席三在角落里画圈圈,主子为了讨好大少奶奶,越来越不折手段了,也越来越没节操了,这年头,当属下越来越难了。 不仅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揍得了了色狼,拆得了宫墙,还要爬得了柱梁!席三越想越想哭。 只见季初色毫不在意地道,“反正那支簪子又不是她的。” 后来听美人解释,善德郡主经常在后宫“掠夺”那些不受宠妃子的东西,说掠夺有些夸张,总之经常仗势欺人,天意听后也不再阻止,等收到簪子的时候她便让席三给那个可怜的妃子还回去,季初色也不在意,反正他看那个什么善德郡主很扎眼,就想给她个教训,谁让她一直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娘子! 季初色和天意交谈的声音不小,断断续续传了过来,诸葛千盈笑得一脸有趣,但是她瞥到善德郡主一脸的黑沉,不由收起笑意,方才若不是她拦住慕容雨,想来她早就跟了上去。 “慕容雨,初哥哥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你别心思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又不是你,不会这么快就打退堂鼓。”慕容雨立即反击。 诸葛千盈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听到慕容雨这样说,立即气得掉头就走,她不想理这一个疯子。 而慕容雨也不在意诸葛千盈的离去,她回想方才季初色对她一脸冷冰冰,而对那个贱女人却是一脸的笑容,这简直是太让她气郁了。 季初色,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对我展开笑颜。 永夜宫里自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此时里头正进行着一番有趣,不,应该说是无耻的对话。 (昨天收到西伯利亚蝴蝶的打赏月票以及推荐票,这是安步在书城收到的第一笔打赏,很激动很开森,安步会继续努力的,所以安步决定一次性先更两个章节,第三更下午4点15分见) 256.第256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天意被美人牵着走进永夜宫,远远便闻到一阵香飘飘的饭菜香味,她咽了下口水,这两日一直都是吃着流质稀饭,现在早已经腹中空了,脚步一转便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不由令人食指大动。 但是当天意迫不及待坐下要享用的时候,手中的筷子被人冷不丁抽走。 她一脸胃求不满地看着美人,“为什么拿走我的筷子,你自己不是有吗?美人,我饿!” 季初色强忍着自己忽略那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然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她,“坐好,我有话问你!” 天意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奈,小声嘟囔着,“美人这是又在搞什么鬼?也不能让人吃饱饭再问。” 虽然不情愿,但是天意还是认认真真,顺顺从从地坐直身子,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谁让所有的筷子都被美人收走了,难不成她要用手抓吗? 只见季初色拿着筷子,筷子一头轻点着盘子,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神圣不容人侵犯,天意顿时疑惑,难不成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比如没有遵守那些准则?不应该啊,她在四那一号老妈子的监督下,做得堪比模范学生,咳咳,虽然只有她一个学生?还是要对她没打一声招呼出宫殿的事进行秋后算账?可那不是她不想打扰美人休息嘛!这也有错? 季初色轻咳了两声,像是要打算开始审问。 天意更是正襟危坐。 于是一场奇葩的问话便开始了。 “你觉得林风措长得怎么样?” “啥?” 一个问得一本正经,一个差点下巴脱臼。 听着美人方才的问话,天意一副惊呆了的模样,怎、怎么扯到林风措身上了,美人这是怎么了?居然会问一个男子长得怎么样?这该是从一个威风凛凛,高傲不可攀的元帅口中问出来的话吗? 许是娘子的嘴巴张得太久,季初色不由虎着脸,筷子点了点盘子,“严肃点。” 天意摸了摸鼻子,好像感觉美人有点像是炸毛的小猫咪,虽然可爱,但是现在关键的是要顺毛对吧? 于是天意严肃回道,“林公子这人嘛,温润如玉,气质如竹,待人有礼,如沐春风,医术斐然,心地良善……” 天意说着便想起一直承蒙他的救护,一时间所有美好词汇都不由自主地蹦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每说出一个成语,某人的脸便黑了一分。 “不许再说了。”最后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被打断的天意一脸委屈,不是他让说的吗?然后一抬头,吓了一跳,美人这是涂了黑炭吗?这脸怎么黑成这样子? 季初色见娘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神情缓和了下。 “那和我比呢?” 问话的时候,随即脸上像是带着羞涩的神情,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天意以为是她眼了,不由揉了揉眼睛。 随即回顾刚才听到的话,吓了一跳,她不由掏了掏耳朵,她方才没有听错吧? 见娘子这举动,季初色有些恼羞成怒,“快回答,不许骗我!” 天啊,美人又炸毛了! 天意立即拉回心神,在心里琢磨着美人此时不对劲的举动是为哪般? 琢磨着琢磨着,突然想起之前三好像提过,美人很是不喜林风措,所以起了比较的心思?想知道他与林风措孰美?才会拉她当裁判? 心思在脑子里百转千回后,天意顿时亮起了她的两只大眼,就如同雷达一般在美人身上全方位扫射。 季初色冷不防被娘子这般大胆地直视,好像自己已经被剥光了,在她面前未着寸缕,不由有些尴尬,但是一想起之前他不在的时候,林风措一直守在娘子身边,虽然是为了驱毒,但是回头想想,心里还是挺泛酸的。于是他便硬着头皮问下去。 “怎么样?” 天意也知道不能吊太久美人的胃口,于是她单手撑着下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怎么说呢?论长相呢,各有各的特点,林公子就像是君子兰,而你就像是梅,兰清香温和,你清贵浓烈,论技能呢,林公子行医问药,是居家必备的好男子,你行军打仗,保家卫国,是英勇无畏的男子汉,论处事呢,林公子待人温文尔雅,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你不喜和人交谈,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咔嚓——” 季初色手中的筷子断成两截。 只见他咬牙切齿地道,“总结?” 天意眉角抽了抽,哀怜地看着那两截筷子,继续“实话实说”道,“林公子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 “嘭——” 这下所有的筷子都化为灰烬了。 天意咽了下口水,怎么办?没有筷子待会怎么吃饭? 可惜她该注意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她弱弱地抬起头,看着一脸阴沉受伤的美人,似乎美人彻底炸毛了! 不是似乎,是肯定! “梦中情人,难道也是娘子的梦中情人?”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天意摸了摸鼻子,“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的,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季初色倏地站起来,他觉得这顿饭吃不下去了,否则他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想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娘子给吃了! 天意看着美人神色阴沉,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别惹我”的字眼,天意顿时觉得玩笑开大了。 可是美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傲娇地冷哼一声,便提步往外走。 怎么办?天意头疼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美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听她把话说完呀喂! 走了几步的季初色顿时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走得这么干净利落的,至少得问个明白啊! 天意抓耳挠腮,美人的脚步快踏出宫殿了。 而季初色也抓耳挠腮,娘子怎么还不拦住他? 天意灵机一动,突然哎呦一声,“我头好晕,是不是毒没清理干净?好难受!” 正打算转身投降的季初色,听到这话,立即神色严肃地快步走回去,一把托住娘子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脸焦急担忧,“娘子,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皱成一团的小脸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如同雨后初霁,绚烂了他的眼。 但是等季初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被娘子给耍了,立即放开娘子的腰,负气般要往外走。 天意见势不好,立即张开双手,猛地将美人抱住,趁着他没缓过神,便将小脑袋往他怀里蹭,感觉到美人僵住身子,不再往前走,她才抬起头,狡黠一笑。 季初色对着这赖皮的某人,真是气得痒痒的,又无可奈何,他不由板着一张脸道,“抱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天意一听,这浓浓的酸味,感觉肚子更饿了。 她莞尔,“美人,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啊!” “好,你说!”季初色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火气也消了大半,只不过嘴里还发酸,酸得牙痒痒的。 天意眨眨眼,嬉笑道,“美人,虽然林公子符合女子梦中情人的所有条件,可是呢,天下女子那么多,林公子又只有一个,所以只是出现在梦中,可是呢,我荀天意要的,只不过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季初色。” 天意顿了顿,果然看见美人那高挑的眉毛被捋平了,她继续道,“不管季初色是少年英才,还是无用废物,是容貌上乘,还是歪瓜裂枣,在我的眼里,他胜过别人千倍万倍。” 避开美人那越来越发亮的眼睛,天意有些羞涩,忍不住伸手环住美人的腰,然后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这样子,便不用直接对视美人说话了,否则她要羞红脸了。 听着娘子毫无保留的心里话,以及感受着娇柔的身子在他怀中紧密相贴,季初色那薄粉的唇好看地翘起,方才那一醋缸打翻的味道顿时散去。 “我不喜欢和比人比较,我荀天意喜欢的,便要好好守护,为什么要拿出来跟别人作对比,就算别人再好又能怎么样,在我眼里,我喜欢的便是独一无二,我在意的便是不可替代。自己知晓就好,不必跟人对比!” 天意的脸埋在美人怀里,说出来的话闷闷的,不大清楚,但是被她紧密靠在一起的季初色却听了一个真真切切,那带着小女子娇憨的声音通过胸膛震动,如蚂蚁蚕食,一点一点浸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骨血,贯穿他的心间。 他一把拉开怀中的人,许是心里激动,或是第一次被自己在意的人表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年骄子,难得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方才说喜欢我?” 咳咳,天意忍不住闹了个大脸红,美人该关注的不应该是那什么他与林风措孰美吗? “我说了吗?”天意打哈哈地道,“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耳力好,不可能听错,你再说一遍,我想听!”季初色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紧盯着娘子粉嫩的脸颊,一脸的喜不自胜。 天意被他缠得没法,最后想出一个能堵住美人喋喋不休追问的法子。 身随心动,她突然捧住美人的脸,在他诧异中,猛地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 然后她十分潇洒地抽身离去,朝那个目瞪口呆的某人,调皮地抛了个媚眼,“总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天意惊奇地发现美人的耳际一点一点的发红,就像是清晨的彩霞渐渐染红天际,那样夺目,惹人心里痒痒的。 257.第257章 恶意诋毁 美人害羞了?! 这个发现让天意瞬间褪去方才的羞怯,正想要开口逗逗他时,却见美人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筷子,不自然地往她面前一送,“唔,给。” 此时她的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她也顾不上其他,接了过来,便开始吃饭,方才跟美人闹腾了一阵,腹中早已经空空,现在这时候,天大地大不如肚子大。 看着吃得香喷喷的娘子,季初色感觉脸上的火热才渐渐回低。 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难怪他一直觉得娘子是这个世间所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也对,也只有娘子这样出众的女子才入得他的眼。 狼吞虎咽的天意压根不晓得她这句话奠定了她在美人心里天下第一的位置。 “不着急,慢慢吃!”季初色盛了碗汤放在她跟前。 天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突然兴起问起了那些奇怪的问题,她会这么饿吗? 可是美人转瞬已经从那个傲娇醋缸子恢复成遥若高山白雪般清冷模样,对天意的白眼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娘子的注目礼。 天意无奈,算了,自从美人恢复清醒之后,简直是傲娇呆萌与高冷腹黑同体,以后他要是做出什么大跌人眼镜的事情,她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却让她没有感觉到一点违和,反倒是更加熟悉和亲昵,她一直以为美人清醒了,就会忘记过去,两人也找不回以前相处的模式,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不管美人有没有清醒,他都没有变。 人就是最怕变吧,情变,心变,人变! 吃到一半,凤一走了进来,“主子,陛下召见。” 季初色头也不抬地回道,“恩,我随后就到。” 然后这个随后就是等到天意将饭吃完。 天意一顿饭下来,吃得无比欢快,而季初色坐在一旁,只是时不时帮她添点菜,自己倒是吃得不多。 “你还不去吗?也不知道陛下找你什么事。”天意菜足饭饱之后,心满意足,然后推了推一直窝在她身边的人。 “因为我私自回朝,以及今日风烈搜查皇宫的事,陛下有点坐不住了。”季初色平平淡淡地回道,丝毫没有慌乱。 天意惊讶,“你是偷跑回来的?” 季初色斜了她一眼,“如今战事吃紧,难不成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跑回来?” 天意汗颜,所以你也不必一副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回来的傲娇神情吧! “额,那你待会要怎么解释?万一陛下怪罪怎么办?”天意担忧。 “还没编好理由。”季初色有点无奈。 天意冷汗,“欺君之罪可是很严重的。” 只见季初色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难不成要我说是因为太想你了才抛下三军自己跑回来了?” 这个大实话让天意瞬间眉开眼笑,但是瞧着美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嗖”地一声收了回来,朝美人讨好地笑着。 最后季初色无法,站了起来,嘟囔着,“算了,我实话实说好了,反正陛下没把你照顾好也理亏着!” 于是季初色弯下腰,迅速在娘子脸颊上吧唧一口,然后在娘子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被反调、戏了! 天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了下去后,天意开始琢磨着要不要伸伸筋骨,因着前几日吐血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身体估计还虚着,要多加锻炼锻炼,将身子养回来。 但是此时,侍砚快步走了进来。 “主子,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来做什么?”天意疑惑,她跟这个太子妃也不过才见过一两次面,谈不上熟悉,她怎么会来永夜宫呢? “说是来探望您。”侍砚走到衣柜边,找了一套衣裳,要帮自家主子换上。 天意皱了皱眉,她对这些皇家人没什么好感,但是人家已经来了,她也不好不见,而且今日她出去溜达了一圈,估计很多人都看到,称病不出似乎也不大可行。 于是天意点头让侍砚帮她换衣。 天意刚束好腰带,侍墨便脚步匆匆进来,“主子,千盈公主,宁侧妃,还有哦二小姐,三小姐也来了。” 天意停下手头的动作,呵笑一声,“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凑一块了?” 侍砚侍墨对看一眼,摇摇头。 “罢了,咱们出去看看吧!”天意整理好衣裳,便带着两个丫头,朝永夜宫的正殿而去。 “天意参见太子妃,千盈公主,宁侧妃!” 一进入正殿,便看到脂粉环绕,莺莺燕燕,如同走进了百园,眼前的女子各个赛娇,红粉青蛾,面相交映。 眼缭乱之后,天意朝上首的几人行礼道。 “免礼,坐吧!”太子妃淡淡一笑,然后赐座。 天意起身在一旁落座,不用她吩咐,宫里的人已经自动自发送上茶水点心。 宁侧妃关切道,“听闻你身子不适,进宫休养,好端端的,怎么会身子不适,那不知如今身子可还好?” 身子不适是对外界的理由,但是稍微精明的人便可以看出,这哪里是进宫休养,这分明是九死一生,听闻那一夜的动静闹得很大的,季初色手底下的人竟然强闯皇宫,就是只为救荀天意,让人跌破眼镜的是陛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命人连夜将神医林风措唤进了皇宫。东临帝对这一对自己亲自下旨赐婚的小儿女有着怎样的宽容关切足以看得明明白白。 定王府里的内院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不用猜也想得到。那日护国公的大儿刘大郎在早朝后将一包证物甩在定王爷身上,便已经可以看出来,护国公府已经正式和定王府撕破脸皮,导火线应该是荀天意被伤一事无疑,虽然护国公从来没有承认过季初色这个外孙,但是前几个月突然传出护国公感慨愧对这个外孙的流言,所以众人便猜测,护国公府这是在为季初色这个媳妇出气。 所以众口纷纭,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是唯二可以确定的是,保持中立的护国公府已经彻底不会站在太子党一方,而以前人人都不在意的季大少奶奶,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天意中毒源自于定王妃之手,太子妃早已有耳闻,不由心中大怒,太子之位原本已经快要不保,此时这个不知所谓的妇人竟然擅自做主出来添乱,定国公府已经拿着那些证物逼着定王府给前王妃难产事件一个解释,定王府如今火烧眉毛,哪里还有精力帮太子出谋划策,所以她只能拼一把,通过天意这边看能否挽救一下局面。 但是听闻宁侧妃话里有话的询问,太子妃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天意心知今日这一场会面,不会太好过,她笑了笑,面带真诚道,“多谢宁侧妃关心,天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计是季节转换,才会导致身子不适吧,已经不碍事了。” 天意话音一落,便引起荀韵诗尖酸地冷言,“就一个小小的不适,就引得下人强闯皇宫,我说大姐,你也太大题小做了,若是外人听了,会说咱们将军府教女无方,惹人贻笑大方的。” 荀韵诗原本是不想进宫探望荀天意这个大情敌的,但是耐不住三妹的劝说,不情不愿地陪她进宫,她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毕竟只是个小姑娘,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看清局势,真以为大姐是传言般恃宠而骄,得到陛下恩许待在皇宫,一时心里嫉妒,也不顾在场的有太子妃等人,便口不择言道。 天意扯了扯嘴角,平日说二妹胸大无脑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简直是没长脑子,也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口胡言,也真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毁在她这一张嘴上。 荀韵诗和荀韵画是宁侧妃在宫门口遇到,便顺路一起进宫的,此时宁侧妃十足后悔,怎么带了这个不会眼色的骄横女,她本是奉二皇子的命令来与天意交好,万一天意因为荀韵诗迁怒她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此时则是看好戏般托起茶杯,慢慢饮着。 荀韵画看着殿内一时诡异的气氛,不由也暗自恼恨二姐没脑子的话,真是拖后腿! 天意扬了扬眉,没有去在意荀韵诗说了什么,反正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深谙后院之事,自己解释了,反倒画蛇添足,她无视荀韵诗的话,此时侍砚端着糕点进来,于是她笑语盈盈地对着上首的人笑道,“承蒙几位关爱,天意心领了,我家侍女手艺不错,虽然比不上宫中精致,但是胜在农家风味。” 宁侧妃巴不得天意不去计较荀韵诗的话,立即接口道,“既然是季大少奶奶推荐,那我等得好好尝尝看,如今府中的吃食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早已经吃腻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太子妃见天意巧妙地避开了荀韵诗咄咄逼人的抹黑,不由正眼看着她,这女子不简单,不骄不躁,处事从容,看来她得拉拢拉拢,说不定以后还是一个助力。 可惜刚一其乐融融的气氛,又被荀韵诗这煞风景的人搅乱。 (第四更晚上7点15见,么么哒~) 258.第258章 荀韵画吃瘪 正当众人要下手品尝这些糕点的时候。 此时荀韵诗煞风景的话又插了进来,“大姐,这些不堪入眼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给太子妃、千盈公主和宁侧妃享用,不觉得太寒酸了吗?” 天意见众人面露尴尬,不由觉得这二妹真的是蠢到家了,本不过是客套话,她却锱铢必较,想来在不开口,真当她这个大姐是吃素的。 天意面笑眼不笑地道,“既然二妹看不上姐姐的这些吃食,不吃便罢了,二妹嘴刁,怕也不喜欢吃,等下次来的时候,姐姐再备些精贵的吃食给你享用。” 荀韵诗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欧阳墨城是她思慕已久的公子,可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昨日她在酒楼上碰见他,他却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让她十足受挫,今日一见大姐,她便想起当初欧阳墨城对大姐流露出的关切和在意,心里的怨恨嫉妒便涌了上来,以至于口不择言。 三妹此时在旁边不赞同地看着她,她已经惊觉自己丑态百出,虽不知道太子妃和宁侧妃为何同时出现在永夜宫,但是总归不是找茬的,她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故而当大姐含沙射影说她嘴刁,她也没有话语反驳,只得吃哑巴亏,在一旁静默不语。 虽然荀韵诗没长脑子,但毕竟是将军府的人,她也不太好在外人面前苛责她,而太子妃以及宁侧妃本就是冲着与天意交好而来的,此时也给了她们台阶下,话题一下子便岔开了,转到如今皇城上流行的服饰以及胭脂粉上。 当众人聊得尽兴的时候,荀韵画看到千盈公主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把玩着一个九连环,以为千盈公主是因为不喜大姐才会坐在一旁静默不语,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便涌上一计,紧接着她看了眼聊得入神的大姐以及太子妃等人,不由凑了过去。 荀韵画先是夸了千盈公主心灵手巧,一下子就拆了两个环,然后状似无意地提及,“公主,您之前一直跟在季大公子身后,为何最后却不曾再见您去找季大公子?是不是我家大姐将他管得太严了,阻拦着你两的见面?我家大姐也真是的,不知道您和季大公子是表兄妹……” 荀韵画还没说完,便对上千盈公主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由一怔,导致想好的那些话都卡在喉咙,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只尴尬地问道,“公主为何这样看着韵画?可是韵画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 千盈小公主一手拿着九连环,一手拨动着上面的环扣,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脸上沾了脏东西,而是你的心沾了脏东西。” 荀韵画想不到这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够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还一语道破,果然在皇宫里长大的人都不简单,她讪讪一笑,“公主真会开玩笑。” 千盈小公主也不理会她的话,她最讨厌有的人自以为自己聪明,就喜欢将别人当枪使,别以为她不知道荀韵画是想挑起她和大表嫂的不和,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够响,她偏偏不如她意。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惊喜地看向荀韵画。 荀韵画以为这小公主有什么高兴的事要说,便立即洗耳恭听,哪里知道—— “对了,听说将军府前几日的门槛都被说亲的人踩烂了,没有想到荀三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日日有人上门求亲,一下子在皇城上下传成“美谈”,不知道荀三小姐在这么多求亲的人里可有看上的人,如果好事将近,记得要提前跟本公主说一声,本公主好给你备份贺礼。” 要不是对方是个不大的小孩子,说话时还带着隐隐的天真,荀韵画真的以为对方在挖苦她,只是她不知道,千盈小公主确实是实实在在在挖苦她。 荀韵画想起之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脸上虚伪得体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向将军府提亲,而且家境一个比一个差,人也一个比一个丑,歪脖子瘸腿的,眼歪口斜的,哑巴鳏夫,瞎眼瘫痪,简直是五八门,各种怪人都有,那一段时间,她夜夜都在做噩梦,梦见有人压着她上轿,掀开红盖头的却是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丑八怪,她常常被吓醒。 后来娘亲问她得罪了什么人,她也实在想不出来,最后还是娘亲出动了府中亲卫驻守在府门口,驱赶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娘亲找不到幕后主使,她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一度成为皇城茶余饭后的笑话,那时候她又恨又怨,但是却找不到发泄对象,生生瘦了一圈。 千盈小公主见荀韵画脸色变得难看,不由撇了撇嘴,然后不理会她直接站了起来,朝大表嫂欢快地走了过去,“大表嫂,我拆了半天还是不会,你教教我?” 天意低头一看这是中午她让人送去给小公主的九连环,就几个时辰的功夫,小公主就耐不住性子,要找人帮忙了。 天意不由笑道,“这个我也不会,等你大表哥回来,我让他教你。” 诸葛千盈满意地点点头,又走到一旁把玩起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荀韵画回想方才大姐和千盈小公主亲昵的相处,顿时感觉被雷劈了。 她方才还想着拉拢诸葛千盈到自己的阵营一同对付大姐,毕竟以前诸葛千盈十足讨厌大姐,所以她以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哪里知道敌人也有可能冰释前嫌,她感觉自己又闹了一个大笑话,难怪方才诸葛千盈拿话笑她,原来她已经成为了大姐的人了。 荀韵画她恨啊,为什么大姐会得到那么多的东西,连公主也站在她那一边,而她比大姐出色,比大姐聪明,为什么总是被她踩在脚底下,荀韵画心里渐渐扭曲。 而这时候侍墨进来禀报说大少爷回来了。 太子妃和宁侧妃都站了起来告辞,荀韵画想赖着跟季初色说几句话,但是无奈二姐因为方才的事在殿内备受冷落,早已迫不及待要回去了,所以她也无法,只得告辞。 太子妃和宁侧妃离去的时候各怀心思,季初色身为御敌大元帅,却为了荀天意冒着杀头之罪赶了回来,看来他十分在意荀天意,若是她们能够拉拢荀天意,那也相当是将季初色拉入自己的阵营,于是这两人各怀鬼胎离去。 殿内清空,只剩下诸葛千盈和她。 这时候季初色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像是被人欠了百八十万两一样臭。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明日同一时间再见~么么哒~) 259.第259章 私奔 诸葛千盈看了眼手中的九连环,又看了眼寒意逼人的大表哥,觉得自己的小命重要,于是朝大表嫂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落跑。 天意看了眼被吓跑的小公主,难得诧异地问道,“谁招惹你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季初色看到娘子,脸上不悦的神情才缓和下来,他走到娘子身边,像是得不到吃的三岁小孩子一般,抬手环住娘子的腰,然后将头搁在娘子的肩上,闷闷不乐地道,“陛下让我后天启程与大军汇合。” 天意一怔,顿时明白他这次去找陛下,想来没少受到责骂,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冒险回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原本你应该在战场上抵御外敌,不应该为了我私自回来,这两日已经是偷来的,那你如此生气是为哪般?”天意想了想,不禁疑惑地道。 只见季初色蹭了蹭她的肩,一边舒服地喟叹,一边不悦地道,“方才在路上碰见了一个疯女人?不对,是又疯又丑的脑壳又坏掉的女人!” 天知道陛下是让他明日就起程,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后日,一路兴冲冲往回走,却碰见自称善德郡主的丑女人,娇滴滴地拦住他,要他带她去游玩御园,他连理都不想理她,谁知那个丑女人居然对着他说,等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太后便会为他们赐婚,到时候就和娘子平起平坐伺候自己,他听了当场就翻脸了。 听了美人说在路上遇到了善德郡主,天意轻轻推开美人,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这个善德郡主真是死心不改,还到半路去拦美人,扬言要嫁给美人,天意心中不快,“善德郡主就是今日随着我回到宫殿的女子,你不记得了?” 季初色皱眉,“为什么要记得?全天下除了娘子,其他女子在我眼里都长得一样,没啥区别!” 这句话不像情话又像情话,瞬间让天意心情好转,美人总是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令她暖心窝的话,对这样的美人,她真的是爱不释手,她好奇地问道,“那最后你是怎么摆脱那个善德郡主的?” 闻言,季初色的眼里顿时浮现一抹厌恶,“我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她,她便拉着我不放,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碰我的衣裳,所以我随手将她一甩,便回来了。” 此时刚走进来的凤一听到主子的话,便接口,大快人心地道,“大少奶奶,您不知道,主子就这么一甩,善德郡主就被甩飞到旁边的湖里去了,说不定现在还在水里扑腾着。” 天意顿时“扑哧——”一笑,美人真是绝了,想来这个善德郡主以后一定会对美人畏惧三尺。 季初色见娘子笑得欢乐,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他问道,“对了,方才我在路上碰见太子妃一行人,她们来做什么?” 天意收敛了笑意,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你现在当了大元帅,出名了,显赫了,有兵权了,是一块肥肉了,所以人人都争着抢着要过来,你不在,她们便将目光转向我,打算从我这里打开缺口,拉拢你呗!” 季初色对现在的局势也很清楚,他想了想,娘子是聪慧的女子,朝堂上的事情跟她探讨也无碍,于是他道,“如今大皇子太子之位不稳,二皇子虎视眈眈,三皇子又蓄势待发,朝局很有可能一夕改变,护国公已经和定王府撕破脸皮,百官们心里清楚太子很有可能会被废黜,只不过是陛下念旧亲情,一时还无法做决定,太子党派里的人已经逐渐消减,此时风起云涌,咱们尽量少掺和,反正咱们也不久待。” 天意明白他的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很是奇怪。 直到很久以后,她想起美人这一句话时,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原来早在之前,他已经做好打算,为她铺好后路,而她却浑然不知。 “那我以后会尽量避免与她们谈论到这些事,不给你惹麻烦。”天意如是说道。 季初色闻言放松眉眼笑道,“你不必担心,就算是你给我惹麻烦,我也有能力解决,你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不累到自己,我不会阻止的。” 如此善解人意,心胸宽广的美人,真是太得她心了,不由心中雀跃。 只是到很久以后,她推翻了当初对美人的这番评价,什么善解人意,不如说是善解人衣,心胸宽广?简直是个大醋缸! 这时候侍砚端来了一碗药,天意自觉端过来喝,现在她身体还没有恢复,要好好休养。 而季初色拿着蜜饯递给娘子,一边向侍墨问话,当得知荀氏两姐妹在殿内的做派,眉头又紧锁起来。 季初色看着娘子眉眼上的疲倦,更是怒从中来,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别人倒好,一直来挑战他的底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这几****让人给你备点东西,让你可以在路上吃。”天意喝完药,吃着美人递来的蜜饯说道,但是一抬头,觉得美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别生气,就是几个小姑娘家,我自己能应付。”她不是什么娇贵千金,需要躲在别人背后,她有能力自己解决。 娘子总是这样子妥帖人心,他本想出手,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揍她揍她揍她再揍她。” 天意颔首,只是觉得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侍砚和凌二同时走了进来。 凌二一脸戏谑地道,“主子,您惹祸了,那个善德郡主到太后那里告您的状,现在太后正在陛下那里讨说法,陛下已经派人来宣您了,人就在路上。” 而侍砚道,“主子,三皇子的正妃,刑部侍郎的夫人,太傅大人的夫人来探望您,现在正在正殿候着。” 季初色一把站了起来,对凤一凌二以及侍砚侍墨等人说道,“现在立刻去将东西都收拾好。” 待所有人听令下去。 天意一头雾水,“收拾东西做什么?” 只见那梅麝幽香渐渐靠近,那妖孽天成的容颜放大在眼前,那漂亮好看的大眼朝她蛊惑地眨着,天意一下子怔愣了,只见那薄唇一启一合。 “私奔。” (如何?美人还依旧萌得腹黑不?那推荐票票,月票都交出来,不然美人带娘子私奔哪有路费是不?下一更下午4点15分见) 260.第260章 我们有家了 于是天意和季初色便私奔了。 光明正大地穿过后宫,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成群结队地私奔了。 当传话的公公气喘吁吁地来到永夜宫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东临帝收到消息的时候,不由无奈又好笑,这两人私奔能私奔到哪里去?这臭小子净会给他惹事,得,给他善后去吧! 天意此时坐在马车内,还不能完全接受她此时这个处境,只记得那时候美人笑得太迷人,以至于自己被蛊惑了,连他说什么也没听清,胡乱点了头,然后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听着外面街道的喧嚣,窗外透进来秋日温暖绵长的午后阳光,身边是一脸沉静的美人,天意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她歪着头问道,“我们真的是要私奔?” 季初色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可不想受太后的唠叨,反正我后日就要离开前往战场,待在皇宫里日日受人打扰,根本就没有独处时间,况且娘子现在的身子要静养,待在皇宫不合适。” 闻言,天意心中一喜,张开手扑向身侧的美人,欣然地道,“那你是要带我一起去战场吗?” 季初色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娘子的投怀送抱,只是眉头扬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上战场?刀枪无眼,暗箭难防,你跟着去不安全。”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娘子带在身边,最后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并不是因为军中不能带女子的原因,而是他怕战事紧张,有时候顾不上娘子,战场上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出自于保护的心将娘子带离皇城,但是又让她置身于另一个安全无法保障的环境,他是万万不能的。 天意顿时瘪嘴,刚才她还一腔欢喜,以为再也不用和美人分开,但是现实浇了她一头冷水,不过她能理解,如果她跟着去,只会给美人添麻烦,还要他分出心思保护她,所以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娘子的通情达理,让季初色很是赞赏,于是抚了抚娘子的头,认真道,“定王府就不用回去了,那个地方太脏了,我不想你待在那里。” 天意原本是被美人这摸小狗的动作弄得无语,此时听到他说话,脸色也稍微严肃起来,她知道美人是觉得定王府勾心斗角,此次毒杀她不成,定然还有后招,所以她问道,“那么咱们私奔到哪里?” 这时候席三勒停马车,在帘外禀明,“主子,大少奶奶,到了。” 等撩开车帘后,天意一阵被雷劈般地在风中凋零。 原来所谓的私奔就是从皇宫搬到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皇宫还不足十里远。 难怪她怎么觉得这么快就到了! 季初色先下了马车,将凋零的某人抱了下来,随即好笑地拍拍她的脸颊,然后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离皇宫近一点,有什么事陛下也有个照应,我走后也放心。” 此时天意一下车便被这古朴又不失考究的别院吸引住,忙着四顾环境,没有注意到他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以为是他去战场,却不知道,是要远别的意思。 “美人,这里是哪里,很好看,我很喜欢!”天意发自内心地赞赏。 季初色浅浅一笑,“这是我为你买下的院子,原本想要等我回朝,便和你一起搬到这里来,现在只是把时间提前了。” 说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凌二从里头笑着走了出来,“主子,大少奶奶,凌二恭候多时了。” “去看看里面的布局和装饰?”季初色问道。 天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抬头,一条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在蔚蓝的天际勾画出漂亮的轮廓。 天意充满期待地步入正门。 只见入目便是一片竹林,给人予青葱盎然生机的清爽感觉。 依山傍水建以亭阁,有的亭榭直出水中,具有当时下江南所见的建筑特色。 扇形墙门,匾额楹联,翘脚飞檐,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日光的折射下,闪着盈盈碎光。 一眼望去,飞檐青瓦,脊上琉璃群兽,栋柱油漆彩画。 只是一路走到正院,也只窥得别院一隅,她已经十分满意,心中满满都是激动。 她回身望向美人,唇角翘起,“很好,真的很好。” 季初色迎上她的目光,会心一笑,“你喜欢就好。” 面对主子和大少奶奶旁若无人地调情晒恩爱,众人已经从一开始的闭耳掩目到现在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并且保持平常心。 此时,凤一率先拱手行礼,“恭迎两位主子乔迁新居。” 凌二席三侍砚侍墨等人也附和道,“恭迎两位主子乔迁新居。” 天意不知为何,听着他们发自内心地恭贺,让她的心里浮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热流,好像是叫做激动,亦或者感动。 她眨着眼,眼底热意上涌,最后千言万语化成嘴边一句,“美人,我们好像有自己的家了!” 一个只有自己在乎的,没有勾心斗角的,人人相处和善的家。 季初色听着身侧人儿说的话,也不由动容,前半辈子二十年待在定王府,那就像是一个冰冷的牢笼,面对的都是铜墙铁壁般的冷待,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暗里插刀,对于他来说,那不过只是一个身体休息的地方,家对于他来说一点概念都没有,而此时这一个看似遥远的字眼,却离他如此近。 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一抹难得的喜意,“对,我们有家了。” 他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眼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得到美人的回应,天意心中更是激动,此时一箱箱东西被搬到了大厅,这些都是季初色命人去朝阳院整理搬过来,天意没有想到美人的手脚这么快,前脚刚进门,后脚衣物器具都到了。 天意看着眼前成堆的箱子,顿时干劲满满。 她挽起了袖子,对所有人指挥道, “侍墨,你带人去整理房间。” “凤一,你命人将这些物什安置好。 “凌二,你……” “席三,你……” 最后天意对着侍砚道,“侍砚,我和你待人去整理厨房,晚上咱们开个乔迁之宴!” 所有人都被安排好了任务只剩下季初色孤零零地站着,见娘子要走,立即拉住她,有些不平地道,“那我做什么?” 天意顿时才想起来,她把美人给忘了,她冥思苦想,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天意顿时灵光一闪,“美人,你帮我洗菜!” 侍砚在一旁目瞪口呆,凤一停住了搬东西的动作,凌二不太淡定地转过头,席三则是一副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主子去洗菜? 主子居然要去洗菜? 不是吧?! 只见季初色煞有介事地接过任务,无视众人眼珠子都掉到地上了,从容不迫地道,“好!” (下一更是在晚上7点15,估计是肥肥的一章,嘿嘿有表白哦~) 261.第261章 表白心迹 众人分散开去,整个院子开始忙碌起来。 有家,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天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和着活蹦乱跳的鲤鱼以及清水做斗争的某人,不由缓缓翘起唇角。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愿意为了她,放弃一身的尊贵,做这些男子都不屑做的事,在她的心里,是震撼的,也是感动的。 但是在季初色看来,君子远庖厨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限制,因为他不愿意做君子,他只想待在娘子身边,不管是一日,还是一辈子,他都愿意,只是,这好像是一个奢望。 他抬头看着娘子在灶台忙碌的身影,眼底浮起痛苦又欣慰的神情。 准备了一下午,乔迁之宴终于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侍砚将菜肴端了上来,然后一一给众人解释着。 “哇,看起来秀色可餐,简直让人垂涎三尺。”席三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 一旁的州四汗颜地瞪了他一眼,“注意素质!别给风烈丢脸!” 凤一和凌二赞同地点点头,只不过两人迅速地顺手一抄,手里已经各自拿着一个鸡腿,笑得那是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席三、州四:…… 实践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天意忙完后,便走到美人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她招呼道,“今夜大家也不用拘泥于身份,都坐下来吃饭,为咱们今天搬家庆祝一番。” 众人看了眼大少爷,只见他点点头,“大家都坐吧,今日是一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谢谢主子,谢谢大少奶奶!” 众人欢呼,这些玉盘珍馐,早已经让他们食指大动,有了主子的发话,更待何时?立即风卷残云地开动了。 季初色将一块酱肘子搁在娘子碗中,然后道了一声,“娘子,今日辛苦你了,给你个肘子,补补筋骨。” 天意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不过见美人说的一脸真诚,她也就夹起来往嘴里塞,今日真的是将她累惨了,于是她咬着肉口齿不清地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季初色笑了笑,不再言语,只是不时帮着娘子夹着远处的菜。 此时凤一站了起来,朝自家主子敬酒道,“主子,这十几年,一直没有机会向您说一声,多谢您的栽培,让凤一有了今日的成就。” 眼前的酒杯被满上,季初色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打趣道,“我还还记得当初你被我扔下崖底训练的时候,好像还告饶来着,如今一身英姿飒爽,不复当年了。” 众人放声大笑。 凤一难得露出一抹不自然地神色,“主子,这样揭人伤疤好吗?” “有什么不好?一碗干了!”季初色一饮而尽。 而凤一大喝了一声,“好!”随即自己也饮尽。 天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也浮起暖暖的笑意。 许是有了凤一的带头,又或者是这样的场景温馨有难得,勾起了这些铁血男儿柔情的一面,于是其他风烈们也开始敬酒,理由五八门。 凌二:主子,当年在黑土崖上的时候,您不顾身上的重伤,伸手抓住属下,避免了坠崖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凌二敬您一杯! 席三:主子,十几年前,属下因为一个馒头卖身给您,当初觉得特别亏,如今看来,这个亏吃得值! …… 今晚的众人似乎忘了身份,忘了战乱,忘了重任,一切随心而行,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其他人也被这样的豪情,这样不掩饰的真情打动,纷纷开始向身边的人敬酒,说一说心里话,整个场面其乐融融。 天意也被灌了几口酒,整个人有些虚浮,但是胜在精神还清醒,她望着这一情景,不由站了起来,诗兴大发。 “我给大家朗诵一首诗如何?” 原本闹腾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听清楚大少奶奶的话后,立即欢呼,“好!大少奶奶来一个!” 季初色此时正跟着属下碰杯,听到娘子发话了,立即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望着那一张俊俏妍丽的小脸,不由也勾起一丝兴趣。 天意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先说好,这首诗是出自于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作的,不是我写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清亮独特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如珍珠落盘,叮叮咚咚,却清脆好听。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天意望着桌上一双双认真倾听的眼睛,心里的欢愉更甚,她的双眸与美人对视,忽而眨了眨眼,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季初色眸色一深,火光折射进去,却仿佛被吞噬般,幽深一片。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天意像是受到大家的感染,越念越快,最后一句拔高语调,掷地有声,在亭内久久盘旋流转。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好一个**************!” “好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好一个但愿长醉不复醒!” “四,你干嘛学我说话?” “我哪里学你说话了?” “明明就有!” “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不信我跳舞给你看!” “……” 天意笑着落座,李白的诗总是带着一种洒脱不羁的畅意,直击人的心胸。 她的一首诗将众人的兴致推上高、潮。 “来,咱们喝!” “好酒!” “哥俩好啊,四个六啊……” 天意笑着收回视线,却在半空中与美人的目光相撞。 美人今晚被大家拉着敬酒,喝了不少酒,此时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就好像是胭脂在脸颊点开,那样妖艳,那样迷惑醉人。而美人也因着喝了点酒,目光变得大胆而温存,。 她脸上忽而一红,就要低下头时,只见一只骨肉分明,笔直如竹的手朝她伸来,在她诧异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把将她带离椅子,她疑惑朝他看去,只感觉带着混杂和酒香和梅麝香的香气朝她涌来,耳边痒痒,“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去哪?”天意下意识问道。 季初色只是抿着唇笑,并不回答,临走时顺走桌上一壶酒,厅里正是热闹非凡之际,无人知道,最重要的两个主角偷偷溜走了。 月明星繁,万家灯火,清风过耳,良辰好景,佳人在畔,十足惬意。 琉璃瓦上,两道隽秀的身影相互依靠在一起。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天意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璀璨闪亮,白云似纱,笼罩四方,远望,天地之尽头,山与天相接,连绵起伏,融为一色。充满着无限的神秘和壮丽,天意吹着晚风,感觉身上的所有毛孔都在拼命呼吸着这新鲜空气,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嗯。下面太吵,这里才是赏景的好地方。” 说着他打开身侧的酒坛,一阵诱人的酒香便在两人周身飘散开去,季初色托起酒坛饮了一口,却在放下的时候,对上娘子亮晶晶的眸子,他有些犹豫,“这酒后劲大,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 天意顿时严肃脸,“我以前可是千杯不醉的,这一点点可不算什么!” 清风拂面,撩起天意耳际的发丝,如雪般的脸颊因着喝了酒的缘故,泛起霞光,皎洁的月光倾注在屋顶上,仿佛给她披了一层洁白的纱衣,红霞映雪,白里透红,眸光水润,红唇轻抿,神态慵懒,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妩媚,却让人心动,此间风情,胜却人间无数。 季初色眸光一暗,声音变得暗哑低沉,“好,那我喂你!” 晚风突起,吹散了话,天意没有听清,不由凑近,“你说什么?” 季初色伸手将佳人揽入怀,勾唇一笑,然后在佳人诧异的目光下,饮了一口酒,然后俯下身。 呼吸逼近,酒香越来越浓。 天意心律加快,方才美人说的是,要喂她的意思? 答案在美人实际行动里被解释得淋漓尽致。 唇压下,清洌的酒水,顺着口齿的交缠,涌进了她的口里,而那灵活的舌头,趁着她张口承接酒水的时候,明目张胆地窜了进去。 天意身子一僵,但是那“侵略者”已经肆无忌惮在她口里兴风作浪,扫荡她每一处领地,唇舌共舞,带来的是指尖的颤栗,以及腰间的那双大手温度越来越高,她都错觉是不是快燃起来了。 待那一口酒在彼此唇间消融之后,季初色低吟了一声,“还要喝吗?” 未等怀中的人回应,他又饮了一口,倾身覆上,醇香浓厚,在两人周身萦绕。 也不知那酒坛在什么时候滚落,也不知道两人的衣襟什么时候散开,也不知道那一口口酒水最后到底是进了谁的肚子。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天意嫣红了整张脸,不知道是因为那一个个缠绵悱恻的深吻,还是因为那一口口香甜如蜜的烈酒。 “娘子,对为夫的服务可还满意?”看着如此娇艳如的娘子,季初色忍不住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天意瞪了他一眼,可惜因为刚才的缠绵,水光潋滟的眸子失去了杀伤力,只会更加惹人怜爱。季初色压制住血液中的涌动,才忍住将娘子拆吃入腹的冲动。 季初色双手搁在脑后,平躺在屋顶上,神色餍足, 天意也学着他躺着,睁开眼,便是漫天星空,感觉离自己好近,她不由伸出手在半空中虚抓着。 季初色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不由手臂一动,便将她拥入怀中。 虽然最后的酒基本都进了美人的肚子,但是她也喝了不少,此时迷迷糊糊,只想睡觉。 加之美人的怀抱有着安神特效,天意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安然闭上眼睛。 看着在怀中酣然入睡的娘子,季初色神色变得温柔,他的眼神扫过娘子的眉眼,鼻子,红唇,目光带着缱绻和不舍。 今晚接到陛下的密信,朝中大臣弹劾他私自离开战场的罪责,奏折如雪片般飞往御膳房,陛下虽然帮他压下来,但也担心若是三军无首,赫来国得知真相,卷土重来未可知,所以命令他明日启程,立即与三军会合! 军情紧急,陛下劝诫他不要只顾儿女情长。 可惜季初色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也不知此去山高水远什么时候能够归来,也许归来的时候只是一个躯体,再与娘子相见便遥遥无期。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惜他似乎连朝朝暮暮都无法保证,他的生命期限已经所剩无几。 许是离别在即,季初色压抑在心里情绪蜂拥至来。 屋檐下那些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树叶沙沙,像是来自于遥远地方的声音,飘渺而又不可闻。 他伸手抚着娘子的脸颊,轻声道,“原本这个院子是想等我离世的时候留给你,却不曾想提前暴露出来,但是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个院子早晚都是给你的。” “我的生命只剩下半年,我不知道在这半年里我能不能尽快结束战争,所以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我担心一旦告诉你,你便会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战场刀剑无眼,我不能自私地将你置身于险地。” “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早日回来和你团聚,让你陪我度过最后的时间。” “……” “那一日书房,你目光疏离,神情冷漠,我感觉到胸口阵阵发疼,我不知道你是在否定美人,还是在否定我。” “我只想对你说,不管你否定哪一个,他都是季初色,你的夫君,爱你最深的人。” “如果我有幸回来,如果噬心蛊能够解开,我再告诉你,你最想听的那句话。” “如果不能,那句话我将会带入坟墓,等着下一世与你见面的时候再说给你听。” “……” 季初色的脸上浮现一抹痛楚,不舍眷恋,无奈怅然,一一涌上心间。 冷风萧萧,缱绻悲哀。 暮色沉沉,好像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种沉闷悲凉的情绪中。 “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凤一不忍心打扰,但是时间迫在眉睫,踌躇半响之后,还是在屋檐下出声。 季初色收紧双臂,将怀中抱了一夜的人紧紧搂在胸前,最后释然般地低头在她眉尖落下一吻。 “娘子,保重。” 天意不知道,那一夜,就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美人说了一宿的话。 那些话都是她平日疑惑的,想知道,却无法问出口的。 然而那些答案,随着晚风吹散在夜空。 (明天安步要去面试,给安步加油!(o^^)oo(^^o)!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262.第262章 花花六 当天意头痛欲裂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昨夜与她一起赏夜景的某人,已经人去无踪了。 她拥着被子,轻锤了锤脑袋,这才接过榻前人递来的信。 她打开一看,美人在信上说,赫来国步步紧逼,他得回去主持大局,争取早日回来,信中还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云云。 白纸黑字,天意看着那潇洒恣意的字,脑袋里出现美人一脸认真坐在案后,挥笔洒墨,那样的静美。 瞧着那有些飘扬的字,天意想着应该是美人临时写的,可能时间有点赶,以至那字龙飞凤舞快要穿透纸张。 喝酒后的迟钝,让她的反应慢一拍,心里的不舍和难过,此时才一点一点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 她怔怔地拿着信,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扩大,吞噬她的整个情绪。 她知道,军令如山,美人一定是临时接到旨意,才匆匆出发。这并不能怪他,只是早知道如此,她昨晚就不喝那么多酒了,不对,昨晚是美人灌她喝的酒好吗?真是喝酒误事! 天意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神色微微失神。 榻前的人见着大少奶奶脸上一会白,一会红,以为她是因为喝酒人不舒服,不由出口唤道,“大少奶奶?” 这一声呼唤,将天意拉回神来,她闻声看向眼前这陌生女子,问道,“你是晴六?” 美人在信上说道,他安排了一个暗卫搁在她身边,方便保护她。 榻前的女子容貌白净,虽五官不出奇,普普通通,属于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被注意到的类型,但是浅笑时,让人感到舒服。 晴六点头,“属下是晴六,在风烈中排行第六,之前负责江浙一带的情报搜集,前几日被主子调到大少奶奶身边,职责是照顾大少奶奶起居,无论何时何地保护大少奶奶安全,大少奶奶走到哪里,晴六都寸步不离。” 天意知道,在定王府发生的事情,让美人心有余悸,故而他安插一个女子暗卫放在她身边,随时随地保护她。只是她没有想到过,他会安排晴六。因为她记得州四曾跟她讲解过风烈的部署,风烈以凤一为首,底下分为九部,分别由一个人负责,便是凌二,席三,州四,若五,晴六,染七,寒八,须九,宫十,每一部下面都是精英暗卫,分由他们管理,而晴六负责的便是搜集情报。 对于美人的安排,天意一向毫无异议,只是她有些好奇,“你本是负责情报,如今将你安排到我这一个妇道人家身边当保卫,你会不会感觉到委屈?若是觉得不妥,我可以放你回去,我自当会与你们主子说道。” 她觉得有些屈就这女子,毕竟人家是一有实权的风烈之首,如今却在她身边当一个丫鬟,其实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美人的心意她心领了,但是却不能因为她打乱了风烈原本就该有的步骤,否则她会过意不去的。 晴六心道,大少奶奶果真如凤一他们说的那般通情达理,心思透彻,于是她笑道,“大少奶奶,您莫要这样想,虽然晴六在您身边,但是还是可处理风烈事务,不会影响的,而且晴六是心甘情愿留在大少奶奶身边,之前属下都在江南,一直无缘得见在我们风烈里传得神乎其技的大少奶奶,如今能得到保护大少奶奶的任务,其实……”晴六说道这里不由低声咳了咳,有些不自然。 见晴六脸上的神色,天意有些好奇。 “其实是晴六抢来的。” 当初一听到主子要从她们中间挑选出一位女卫来保护大少奶奶,她们几个便亮起了兵器,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最后以她微弱一招胜出,她现在都不能忘记,当她得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染七和寒八的脸色有多臭! 天意不由失笑,“承蒙你们看得起,那晴六,以后你就是六了,接下里的日子便多劳你费心了。” 晴六俯首屈膝,“晴六定幸不辱命。” 用过青菜小粥后,头痛欲裂的感觉顿时消散不少。 当侍墨帮着她绾发的时候,晴六在一旁说道。 “原本主子是要过两日启程,但是主子回朝的消息让有心人得知,便写了奏折痛诉主子身为三军之首,随意离开战场,要陛下治主子一个擅离职守之罪,虽然这些奏折都被陛下压下来了,但是陛下也担心主子一日不在军中,会有变故,并且万一消息传到赫来国,会趁着主子不在的时候,发起进攻,到时候,收回来的玉关很有可能又沦陷了,所以陛下下了密令让主子即刻启程,故而主子没能来得及和您说一声。” 听着晴六的解释,天意点点头,跟她所料不错。 美人不是只属于她一人的,他的肩上肩负这国家重担,要为天下的百姓负责,她不能自私地只想将美人留在身边。 天意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但是情感上却过不去,美人回来,她统共只和他相处一天,她终于体会到当军嫂痛苦之处了,明明昨晚还相拥嬉闹,今日便已经人走被凉了。 天意叹了口气。 而这时候,侍砚神色怪异地走了进来。 “主子,有人找您。” “谁?” “小异。” 天意拿着簪子的手一顿,昨日听美人讲过,他和风紫的交易,小异也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却不想两人三言两语不和,一下子便被风紫气跑了,以为不见踪影了,却不想她此刻找来了。 其实这几天没见到她,她还是着实很想念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于是她将簪子插进发髻,浅浅笑道,“将她带来见我。” “是。” 侍砚下去,不消一会儿,她身后便跟着一人进来。 天意刚一站起身,那道娇小的身影便越过侍砚,直直朝她奔来。 晴六见势不妙,立即上前一步,拦在大少奶奶跟前。 那横冲直撞的身影没有反应过来,便直直撞进突然蹿出来人人身上。 只见小异撞得鼻子生疼,她抬起头,原本蓄在眼里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下一更的时间如果安步赶得回来,便是下午4点15分,如果没有出现,便是晚上7点15,祝福安步面试成功,么么哒~) 263.第263章 一对活宝 “你是谁?为什么跑出来拦我?我要抱的又不是你,不要自作多情好吗?”小异指着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满地控诉道,但是因为她哽咽的语气,显得赢弱无力。 天意闻言不由笑了,这个小姑娘还是这般率性直爽,不拘小格啊! 她扶额轻叹,然后对晴六道,“小异之前在朝阳院待过,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小异顿时狐假虎威地跳起来,“听到没有,我是自己人!” 晴六白了她一眼,谁让她横冲直撞,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大少奶奶,她这条小命可是不够赔的!不过晴六还是顺从地让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愿跟这个小姑娘计较的神色,这微弱的神情,让小异一眼抓到,眼看她就要跳脚的时候,天意出声了。 “好端端的,为何哭了?”天意好整以暇得问道。 小异像是被人踩了尾巴,顿时跳了起来,欲盖弥彰道,“谁哭了,谁哭了?我怎么会哭?” 然后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那颗挂在她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泪珠。 许是众人的视线太过于炙热,小异的双颊渐渐染上红晕,她不自然地甩起袖子,猛地在脸上一抹,然后道,“刚才风太大了,沙子进眼睛里去了。” 众人拖长语气,“哦——” 小异自知这个理由很蹩脚,她轻咳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天意问道,“大少奶奶,你的身体好点没有?” 天意挑眉,“你说呢?” 小异见她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心里舒了口气,但是听到她这语气,自己心里又没底了,虽然毒不食她下的,但是那盘糕点确实都是经过她的手才送到大少奶奶面前的,于是小姑娘讪讪一笑,然后腆着脸讨好道,“大少奶奶,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会跟我计较对不对?” 天意见她努力挤出讨好的神情,以及那极力放低的撒娇语气,让她不由无奈又好笑,她虎了她一眼,“以后莫要这般实诚,不然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小异心里一喜,一溜的赞美便脱口而出,“我就知道大少奶奶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和蔼可亲……” 天意连忙抬手制止住她,生怕待会冒出一个慈祥善目,老当益壮等莫名其妙的话语出来。 得了便宜,小异立即上前一屁股挤开侍墨站的位置,一把抢过侍砚手中泡好的茶水,无视侍墨的生气,侍砚的无奈,恭恭敬敬地递到大少奶奶面前。 天意叹了口气,这小姑娘,还真的是十足的可爱! 她接过茶水,算是接受了她的歉意,她捏着杯盖,问道,“听夫君说,风紫为了见你,和他做了交易,想来你也应该见过你的阿紫了,怎么还回来了?” 原本还是一脸喜气的人,顿时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小异抽了抽鼻子,一副弦然欲泣的模样,但是脸上却被她扯出一悲愤的神情。 “大少奶奶,我不想见到那个混、蛋了,他是最最最最冷漠无情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不可理喻的人了,我以后再也不想提到他的名字了!” 愤怒,悲凉,凄婉。 天意生生从她的表情中读懂这几个词语,不由咂咂舌,这个风紫是如何将这个乐观,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惹得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 她好想拜他为师!!! 估计小异要是知道天意心中的想法,定会当场吐血三升! “怎么了这是?”天意斜了她一眼,之前自降身份,跑到她跟前,口口声声说要伺候她,不就是为了见他?现在倒好,过了几天,人见了,却开始嚷嚷着让人别提他的名字,真是六月的天啊,说晴就晴,说雨就雨! 现在小孩子的世界她不懂,她老了!天意扶额叹气。 只见小异小嘴一扁,脸上尽是浓浓的委屈,“反正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天意和众人面面相觑。 而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慵懒缱绻的声音,“你说不理谁?” 晴六脸色一肃,立即拔出刀。 能够无声无息靠近这里,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可见这人武功之高,不知是敌是友,晴六已经亮起武器。 晴六的谨慎,让天意和侍砚侍墨顿时也严阵以待。 唯有低头的某人在嘟嚷着,“说的就是你,就是你,你这个大坏蛋!” 外面树木婆娑,绿叶沙沙,风动清香自来。 天意闻到空气中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不由诧异。 此时有人应香而出。 一袭绛红衣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就像是一团火焰,席卷所有人的眼球。 美人如隔云端。 衣袖飘飘红唇笑。 似男似女又如妖。 般般入画佳人俏! 所有人都震惊在当场,原来当今世上真的有人美得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可男可女的容颜,如牡丹富丽,如玫瑰娇艳,如玉石清凛,如湖水静谧。 要不是天意瞄到他的喉结,真的会误以为是女子。 众人的神色都没有逃过对方的目光,只不过当他扬起眉毛,带着耐人寻味的神色时,身上那一柔媚的神态便被掩盖下去。 惊艳是一时的,待众人重新打量的时候,对方初现时那光晕般的美感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世上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天意挑眉打量了他几眼,这个男子似乎好像有点熟悉! 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对方缓缓开口,“季大少奶奶,小异无状,之前叨扰你一段时日,又被人骗得团团转,导致让你误食毒药,风紫代她像你说声歉意。” 语调平和,声线华丽,说出来,似乎带着空山新雨后的清新,荡涤人心。 当众人沉浸在他带来的震撼时,天意弯了弯唇角,这人一来就先压低小异,朝她道歉,虽然将小异说得傻傻不堪,但是却让别人生不起气来责怪小异,天意不由暗赞一声,这人果然是说话高手,简单几句便为小异开脱,看似简单,却让人揣摩出不少意思!只不过佩服归佩服,也不知道小异那傻孩子听不听得出他的维护! 果然! 小异一下子跳了出来,手指直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道,“你凭什么替我道歉?你凭什么说我傻?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我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风紫将那快要戳到他鼻子的手指一手拍掉,然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然后在一旁坐下,脸上除了漫不经心,就是漫不经心,完全没有被小异的话波动道。 小异气得快要揪头发了,“你怎么就不请自坐了?这里不欢迎你,你懂不懂礼貌啊?” “我不懂,难道你懂?对了,这里不是咱们的家,别在人家这里大呼小叫,有失仪态。”风紫瞥了她一眼,然后随意地道。 小异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快要冒火了,于是,但是说?说不是他对手,骂?骂不过他。打?打不赢他!最后小异只能场外求助。 “天意姐,你看看他,净会欺负人,你把他赶出去,我不想见到他!”小异立即转身,一把拉住天意的衣裳,一副委屈的模样。 天意抚额轻叹,她怎么莫名其妙摊到这种麻烦! “风公子……” 天意还没有说出口,外面便涌进几个人。“风紫,你居然逃到这里来?赶快束手就擒,乖乖回地牢里面去!”州四带着人将风紫团团围住,掷地有声道。 天意感觉到抓住自己的小手紧了紧,不由会意轻笑,嘴里说着不在意,不想见面,却会因为对方的安危而担忧,喜欢上一个人,却总是会习惯口是心非去掩饰内心真正的感觉! “你们真以为那小小的地牢关得住我?爷要不是觉得那里很适合修身养性,早就一走了之,今日不过是听说你们主子在这里买了个院子,过来串串门,不然你们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做?” 风紫一脸嫌弃地看着风烈们说道。 而州四等人脸一黑,之前主子以为风紫中了皇家独有的软筋散,便放松了对他的戒备,没有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中软筋散,还偷偷溜走,此时见他如此肆无忌惮地道,不由抽了抽嘴角。 然而就在这时候风紫站了起来,无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静立的天意说道,“季大少奶奶,可能小爷这几日要住在这里,不用给小爷安排太好的房间,起码不输于皇城最大酒楼的标准就成!小爷的嘴也不挑食,反正不能太酸,不能太咸,不能太辣,不能太甜,水里游的,非鲫鱼不吃,地上走的,非兔子不吃,哦,对了,这些小异清楚,以后直接问她便可以。”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他又苦恼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然后扔下一句话道,“今日一直感觉全身都不对劲,季大少奶奶,就让人帮我准备一下热水,待会小爷要去沐浴,记得帮小爷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颜色非红色不要……” 这尊小爷絮絮叨叨后,手指拨开风烈手中的刀剑,留下一大段要求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天意一脸怔愣地看向风紫离去的身影,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的小异,喃喃感叹道,“喜欢上这样子的人,的确很需要勇气!” “啥?”小异没听明白。 “你果然是一个勇敢无畏的姑娘!” 小异风中凋零了。 (安步迟到了,先说声抱歉,今天的更新补上,明天见大家,o(n_n)o~) 264.第264章 山高水远情不离 自美人离去后,天意觉得生活像是少了什么,一直提不起兴致来。 但是,自从那对活宝在别院里正式落住后,那一股萦绕不散的思念和不舍,被这鸡飞狗跳的胡搅蛮缠给弄没了。 就算她凝神去回忆她与美人的过去,努力营造起那种悱恻缱绻的十年时,总会被人无情或无意或自以为不是无情的无意给搅乱了。 比如,此时。 天意正在与明月对弈,那一对活宝一人站在一边,然后—— “不对,明月,你不能这么下!”小异胡乱指挥地抢过明月的棋子。 “你这个笨蛋,你下这一步是自掘坟墓,我下这一子。”风紫随手拿起一颗子,落在棋盘上。 “你好奸诈,居然走这一步。” “这叫兵不厌诈,我可还有后招。” “你卑鄙——” “……” 天意和明月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快速落子,简直眼缭乱,终于天意忍不住了。 “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吗?抢人家的棋子下你们不觉得很过意不去吗?” 小异下得起兴,“我是小女子,不是君子。” 风紫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帅哥,不是君子,你看过这么好看的君子吗?” 天意和明月感觉头顶两只乌鸦呱呱飞过。 最后两人无语起身离开。 远远听见两人争吵。 “你这个笨蛋,怎么可以悔棋?” “为什么不可以悔棋,我乐意!” “不玩了!” “我也不和你这个小气的人玩!” “哼!” “哼!” “……” “……” 天意和明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转身而去。 吃饭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兔子肉?”风紫神情傲慢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然后神色突然崩裂了。 侍砚躬身回道,“因为今日买来的兔子身子不适,所以厨房便没有做这道菜!” “身体不适?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天意顿时抬头看了侍砚一眼,侍砚平日很少会主动说话,今日突然站出来回话,肯定是有原因,于是她新奇一问。 只见侍砚神色淡淡地看了缩着脖子埋头扒饭的某人,“因为有人给它喂了巴豆!” 风紫不干了,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受桌上没有兔子肉。 于是小异刚出筷子要去夹鸡腿,便被横空出世的筷子夹走。 她没在意,转而奋战另一个鸡腿,但是又被人夹走。 她淡定,瞄准另一个鸡腿,正要出手,转眼又被抢走。 最终她爆发了。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抢我的鸡腿,把鸡腿还我!” 风紫一脸悠闲地拨弄着碗中堆成山的从小异筷子下抢来的“猎物”,闲闲地回道,“我乐意,我就是不给!” 于是新的唇枪舌战又开始了。 天意默默起身。 侍砚侍墨也墨墨跟着她离去。 战场留给他们两个。 侍砚走在自家主子身侧,微笑道,“主子,奴婢已经给您备下另外一桌饭菜。” “侍砚果然聪慧。”天意就知道她留有后招。 满心欢喜地带着她们离去。 身后的争吵被远远甩在身后。 …… 自从她心软收下这一对闹腾的活宝之后,她的生活便开始日日跟着闹腾。 她托着下巴,坐在别院里的一处亭榭里,暗自苦恼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这段时间里,耳边天天充斥着这对活宝的唇枪舌战,她感觉就像是两只蜜蜂在耳边“嗡嗡——”直叫,真是头疼啊! 凉风习习,初秋已到,午后的阳光带着稍许热意,稍许绵长,让人昏昏欲睡。 于是天意伴着清风鸟鸣,渐渐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便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亭榭之后是两人高的假山,有着两道声音自假山之后传来。 “我说,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将剩下的辛玉草给我?”一道慵懒至媚的声音响起。 “风公子,你也知道这辛玉草极难培植,全天下仅有十株,而我们主子手里只有三株,极其珍贵!”另一道声音平和没有情绪地道。 天意听得出来,这是四的声音,只是她非常好奇,风紫和四在说着什么。 “这个自不用你说,我只是想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我已经按照你们主子的要求尽量给你们大少奶奶制造欢乐,而且挡住了刺客偷袭,他还想怎么样?”风紫的语调抬高,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他既当笑料,又兼当护卫,若是以前季初色架着刀逼着他去做,他就算死也不会去做! 只是小异小的时候中了奇毒,十几年来一直被药丸控制着毒,但是他没有想到小异身上的毒在前段时间发作了,他多年来苦苦寻觅这辛玉草,想来解小异身上的毒,可是辛玉草这种药草不易寻找,也不易存活,而就在这时候,季初色找上了他。 “你想救她?” “废话,你有什么条件?” “三棵辛玉草,我要你待在娘子身边保护她三个月,并且在这段时间内让她心情愉悦!” “不行,我也是堂堂一国的国师,怎么可以做这种取悦人的事情!” “那辛玉草……” “季初色,算你狠!” 风紫也知道因为当年胡氏稳婆的事情,季初色将皇城的暗卫调去寻找,故而荀天意身边的防守相对薄弱,并且他身为御敌元帅,赫来国不可能不会将主意打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想通过刺杀荀天意,来达到击溃季初色心防的目的,因为,将心一乱,三军便散了。 而此时好巧不巧,他有软肋被季初色捏着。 原本他已经打算远走高飞了,却不想被那个小笨蛋拖住后腿。 “风公子,你莫要忘了,你与我家主子的交易是三棵辛玉草,一棵一个月,如今才过一个月,州四只能按照规定给你一棵,剩下的两棵,只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兑现。”州四一板一眼地道,丝毫没有感受到眼前人的急躁。 “好!好!遇到你们这一群人,我认了!”风紫握紧手中的辛玉草,冷哼一声,便甩袖而去。 假山后面的对话,让天意久久呆立,直到清风渐凉之后,她回过神来。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美人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 他知道他远在战场,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所以才想出这个方法。 天意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终于醒悟,为何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能分心去想起美人,原来不过是多了这两个闹腾的家伙,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静静靠在亭柱上,神色有些飘渺地看向远方。 她好像想起了那一夜在屋顶上,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我只想对你说,不管你否定哪一个,他都是季初色,你的夫君,爱你最深的人。” 她咧了咧嘴角,浮起一抹浅然的笑意,美人说得对,不管他是过去的痴傻的季初色也好,还是今日掌握兵权的季初色,永远都是那个陪伴在他身侧的美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结豁然开解。 她的手指轻轻描绘着柱子上的暗纹,心里宁静一片,听四讲,这个别院里,所有的亭榭,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草草,都是美人一手布置的,细致到每一块石桌椅的摆放。 既然美人如此用心地为她们的未来做着努力,那么她也要把自己保护好,好好看着家等着他的归来。 晚间用膳的时候。 这对活宝一如既往地拌嘴着。 “魂淡,你为什么不让我吃辣子鸡?”小异手中的鸡肉被一双筷子打翻落盘,不由发火。 “我乐意!”风紫闲闲地回道,然后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的兔子肉。 小异冷哼,又去夹凉拌菜,不出所料,又被打落,她负气只吃她眼前的青菜,这时候风紫才满意地笑了。 天意虽然扒着饭,但是看着这对冤家的一举一动,有时候也挺羡慕的。 小异这几日在服着药,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所以风紫一直不让她碰这些东西,只是风紫不说,一味用行动制止,怪不得小异心中有怨言。 她淡淡一笑,看着他们的相处,她不由想起了她和美人的过去的某些片段。 那时候美人还不会说话,她夜间吹了风,着凉了,一直咳嗽,但是有特别奇怪,那几天她就想吃辣椒炒肉,可是美人不允许,逼着她吃了好几天的白粥配咸菜,虽然那时候生病了,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美人也同自己吃了好几天的白粥配咸菜。 很久很久以后,她突然想起这件事问身边休憩的某人,“你又没生病,为什么也要吃那些?” 睡醒的人回道,“这叫做佳肴同享咸菜同当!” 天意微微讶异。 只见那盖在书下的人嘟囔着,“看着你遭罪,再好的东西,在我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天意瞬间动容。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携手走过风雨再一同享受之后的硕果? 我愿与你相濡以沫,陪在你身边,就算吃的是糟糠腌菜,也胜似琼浆佳肴。 她的美人,总是这么地暖人心窝。 天意搁下碗,抬眼朝风紫道,“风公子,你随我来一趟。” 265.第265章 愿君守诺 天意留下这句话,便往书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阳院的布局很得她喜欢,所以美人便也将书房的位置放在主卧旁边。 天意在书房静坐了片刻,风紫吊儿郎当的地走了进来,全然没有初见时那行事有度的模样,天意不由笑了,这人的演技还真是不错。 “风公子,我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装了。”天意开门见山道。 风紫的步伐一顿,眉毛蹙起,像是对她的话的不解,“季大少奶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天意笑了笑,然后一脸玩味地道,“你和初色的交易,我都知道了,不用再演下去了。” 风紫脸色一怔,随即掸了掸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那精致的眉眼终于露出属于它该有的神色,他斜挑起眼角,丹凤眼精光流转,“既然你知道,那也就没有办法了,季初色可不能怪我没遵守约定。” 天意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淡淡挖苦,她朝门外唤了一声,“四,将东西拿过来。” 风紫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慵懒地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这时候四有些犹豫,但还是将托盘端了进来。 天意没有看四手里的托盘,转而看向风紫,“我知道你之前和我夫君的约定是用三株辛玉草换你留在别院三个月,原本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是……” 原先还漫不经心的风紫,听到这两个但是,不由直起了腰。 天意见此了然地笑了笑,也不想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但是小异是我的朋友,我不愿用这种方式去威胁一个朋友的性命,所以我愿意将剩下的辛玉草交给你。” 风紫倏地站起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天意勾唇,“我天意虽不是君子,但是也知道驷马难追的意思。” “四,去吧!” 州四闻言,不是很甘愿地将辛玉草转交给风紫,在他看来,有着辛玉草还能牵制风紫,如今把筹码给了人家,那万一人家跑了怎么办? 风紫手指一动,便掀开了盖着红布的盘子,那两株通体碧绿泛着微光的辛玉草就静静躺在那里。 “这两株加上之前的一株,应该足够解小异身上的毒了。”天意真心实意地道。 风紫手指颤抖地将红布小心翼翼地盖上,十年了,终于能给小异解毒了,心里说不激动压根是骗人的。 然而当风紫的视线落在天意身上时,他习惯性挑眉眼的动作有出现了,“你不怕我拿到辛玉草,就一去不返?可就没有人保护这个别院,没有人在你的生活里增加笑料了!” 天意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风公子,我想你误会我夫君了,他让你履行保护的任务,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并不是让你将我逗乐,而是想让你帮我清除那些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并且不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安全,并非扮小丑,贬低自己的身份。” 要是季初色知道风紫在别院里的所作所为,估计早就按捺不住从战场上冲回来将风紫暴打一顿! 他怎么能容忍这人每天在自家娘子跟前上串下跳! 见天意一副你真傻自误自受的表情,风紫理解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这一个月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眼前的人青红交接的脸,天意忍住笑意,接着道,“我不怕你跑了,我想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不会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来,所以我敢将辛玉草提前拿给你。” 风紫冷哼一声,“莫要太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不会跑吗?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君子,莫要将那一套套礼法套在我身上,否则你们只有后悔的份。” 冷哼完,风紫便拿过那托盘,大步流星地离去。 天意不知,她的这番举动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多了多少助力! 书房内只剩下天意和州四。 州四一脸的担忧,“大少奶奶,属下担心风紫要是真的走了,那么主子的安排就白费了。” 天意摇摇头笑道,“他不会的。” 州四见大少奶奶一脸的笃定,惊奇问道,“为何?” 天意望着那开始泛黄的树叶,好像看到了金灿灿的稻穗,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了吧!神色不自觉带上淡淡的温和,“因为小异最讨厌的便是不守承诺的人。” “那跟风紫有什么关系?”州四还是不解。 “所以他不会变成她讨厌的那一类人。”天意浅笑道。 虽然州四还是不明白,但是大少奶奶的话还是让他安定了心,跟了大少奶奶这么久,她从来不会做什么没有把握的事。 果然事实证明大少奶奶是对的。 翌日早膳的时候,风紫一副泰然自若地坐在饭桌边,怡然自乐地享用着他的早饭。 天意见他出现在饭桌,也不惊奇,朝他点了点头,两人像是没有经历过昨晚的交谈般自然相处。 倒是小异有些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不料却得来身边人的重重一拍头。 “魂淡,你打我做什么?”小异捂着其实也不是很疼的头,叫嚣着。 风紫瞥了她一眼,“不好好吃饭,光看就能饱?” 小异自觉理亏,冷哼后开始吃饭。 饭后,小异偷偷找到天意,然后撅着嘴问道,“天意姐,你有没有觉得阿紫最近很奇怪,然后今日又不奇怪了?你说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天意被她最后一句话给逗乐了,在小异的目光下,才勉强将笑意压下,她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看,很久以前他是不会抢我的东西,最近一直在和我抢菜,今日又不抢了,反反复复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异有些苦恼。 天意微微敛下笑容,最后认真地道,“其实,不管发生什么,他再怎么变,都是风紫不是吗?” 小异先是一怔,随后似乎有些听懂,然后琢磨着这句话慢慢往回走。 天意看着这火红般像是要将整个园融化的人影,慢慢勾起唇角,其实,小异,你很幸运,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这是这人世间最为欢喜的事情。 那两道红似火的身影在今后的日子里紧闭交缠,就如同她和美人,希望永远不会分离。 这时候,明月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大少奶奶,有客人了。” 天意一愣,这可是她们搬来这里的第一拨拜访者,也不知道是谁,但是见明月的神色,似乎来者不善。 (最近安步会不定时加更的,把推荐票都交出来,让安步有动力加更撒~哇哈哈~) 266.第266章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谁?”天意问道。 明月神色有些担忧地看向大少奶奶,“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以及七小姐八小姐还有九小姐。” 听着明月念出这么一大串人来,她的头隐约开始泛疼了,不用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拜访的,恐怕是来找茬的。 “明月,你觉得我脸色如何?是不是病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先去休息一下?”天意顿时挤出一副病容。 明月十足同情地道,“大少奶奶,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而且三少奶奶说了,如果您身体不适,他们定会改日再来拜访。” 天意的脸瞬间恢复了正常,好像方才故作病容的人并不是自己,她撩了撩衣袖,端庄贤淑地笑不露齿,“明月,准备好了吗?咱们得去打仗了。” 明月被她这生动鲜明的比喻给逗笑了,两人便朝着待客厅走去。 天意布置好了茶点之后,才领着人进了待客厅。 天意脚步不重,但也不轻,却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听见季子婧与季子昭在谈话。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嫂松口,否则就真的没办法。” “可是让我低声下气跟她说话,我做不到。” 听到这里,天意隐隐觉得她们不是过来找茬的,而是有求于人,只是她不知道她有什么是她们所需要的。 季子烈站在画前欣赏着,季子玉东摸摸需西摸摸,应氏眸光微闪,不自在算计着什么。 明月在自家大少奶奶的示意下,抬高声音道,“我们大少奶奶到了。” 此时众人这才纷纷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只见大嫂一袭浅紫,冰肌盈彻,薄粉敷面,外头的日光投射在她身上,仿佛罩上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般柔和尔雅,就这一刹那瞥去,感觉大嫂的容姿更胜在王府的时候。 就算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未见,众人仍是惊艳。 “大嫂,几日未见,感觉你更加好看了。”季子昭皮笑肉不笑地夸赞道。 “是啊是啊,大嫂美貌过人,妹妹我再也没有看过比嫂子容貌出色的人了。”季子婧紧随其后。 天意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虽然口里说着好听的话,但是脸上勉强的神色却让言语大打折扣,这两个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平日里都是别人在巴结她们,所以第一次说出这赞美的话,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天意倒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想来这次她们来寻自己,一定不简单。 “几日不见,七妹和八妹嘴巴更甜了,来,都坐吧。” 天意对她们笑笑,然后走到主位上,然后招呼他们喝茶。 季子烈站在一幅画面前,抬头审视着画下的落款,然后转身朝天意讥讽道,“大嫂,这副话不会真的是齐玉的画作吧?我看着感觉像是一幅赝品。” 齐玉是当今东临最有名的画家,听说脾气古怪,不轻易为人作画,所以他的画作千金难求。季子烈这个纨绔子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装文人,学人家收集古玩。 天意自是知道这是美人偶然间得到这画家的赏识,亲手赠画的,但是她一听季子烈这语气,就知道他有后话。 “不如大嫂将它送予我,反正是仿品,不值什么钱。”季子烈掩饰眼底的贪婪,一副是小爷看得起才勉强收下的施舍神情。 天意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无非是想污蔑这画是假画,然后最后占为己有。 天意托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动作缓慢,好似此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让她全身心投入。 而季子烈在一旁着急,心想着这喝茶怎么这么慢?越是想得到,脸上就越浮躁。 应氏眼尖地瞧出大嫂不过是故意吊夫君胃口,也知道自己这没用的夫君这幅觊觎人家东西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嫌弃,真是不长志气!但是也无法,这次上门是有求于人,万一他惹怒了大嫂,那他们这次上门,不就是白走一趟吗? 应氏暗自骂道真是不看场合的草包,但是嘴上还是说道,“嫂子,夫君在和你说笑,你别见怪,这次来拜访大嫂,实在是多日不见,着实有些想念,毕竟咱们是这么亲近,总得走动走动。” 茶杯掩盖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天意放下茶杯,笑了笑,“本就是自家人,多走动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自家人?大嫂你真的是将我们当成自家人?”季子玉听到这话,突然阴阳怪气地问道。 天意压根就不受他话里的软刺影响,仍是笑着回道,“九弟这是什么话?还是你不把我和你大哥当成自家人?” 明月在一旁暗自偷笑,九少爷跟大少奶奶打嘴仗,本就是一个不明智的做法,论说话,大少奶奶都甩他好几个大街。 季子玉年纪小,涉世不深,一直享受惯了被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此次跟着过来,虽然被他们千叮嘱万叮嘱不能和大嫂起冲突,但是他显然忘了这一点,立即反唇相讥,“大嫂,如果你和大哥真的将自己当做季家人,那就不会让外人对着季府咄咄相逼,陷害娘亲,让父亲左右为难,让季府受人嘲笑。” 应氏早就知道这个九弟说话不靠谱,带他出来就是一个错误,可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去质问,这下可好了,还没开口商量,就彻底将人给得罪了。 季子婧和季子昭愣了会,随即拉了拉九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听季子玉这话,似乎将她和美人说成是忘恩负义,只顾自己利用的卑鄙小人,天意倒是有些被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子给逗乐了,但是她一脸严肃,疑惑地问道。 “九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嫂没听明白。” 季子玉原本话一脱口就有些后悔,因为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但是此时见大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想起此时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心里火气上涌,也顾不上姐姐们的阻拦,愤恨地道,“护国公府的人拿着一些不知道东西去大理石状告娘亲害死大哥的生母,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你和大哥倒好,自己在这里躲清静,在季府最需要你们的时候搬出去,这一个月里对季府不闻不问!” 季子玉自顾自说得痛快,却不知道天意越来越沉静的神色,而身侧的应氏在心里大叫不好。 267.第267章 是非黑白颠倒 天意原本带笑的唇角渐渐收拢,最后抿成一条线。 季子玉说完后,也察觉到里头的氛围不大对劲,但是他却是梗着脖子,觉得他说得不对。 应氏和季家姐妹顿时觉得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果然验证了那一句真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天意的视线落在一脸愤怒的季子玉身上,她觉得很好笑,什么叫做在季府最需要她们的时候搬出去,这一个月里对季府不闻不问?她真的很想问,那五年里,在美人最需要关怀和照顾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不是耻笑就是欺负,不是不闻不问,就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个时候再来跟她将这些,不觉得有点太不知廉耻了? 而且重点不在于这里。 天意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应氏等人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九弟,我不怪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娘亲口不择言,但是希望你以后说话先三思,否则得罪人了还不自知。” 季子玉欲反驳,但是被七姐拉住了袖子,才甩头不再顶嘴。 但是你以为你再说了,我就不会去计较吗? “而且关于王妃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管不了人家国公府的事情,所以我很无能为力。”天意淡淡地道。 原本应氏等人还很冷静,此时听到天意这一句话,她们顿时慌了,原本她们来此,就是为了让大嫂替王妃说几句好话,让国公府的人不再找定王府的麻烦,大嫂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们找她没有用吗?可是这个时候,除了她,在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化解王府的危机了。 应氏连忙说道,“大嫂,您这是什么话,国公府是前王妃的娘家,是大哥的外祖父家,你说一句话,抵过外人说的十句百句。” “国公府从前没有认下夫君,我也从未与他们交往过,如何去开口?就算我去开口了,若大的国公府怎么可能听我一个妇道人家的话,而改变主意?”天意摇摇托,否决应氏的话,将他们的希望掐灭。 听天意这话,季子婧也急了,但是她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家,说的话就没有经过考虑,“大嫂,这件事的起因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在王府里出了事,国公府也不会出手,借此诬陷我娘亲,所以这件事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九弟说的没错,现在是王府最关键时刻,你们不能自顾自躲在一边,让王府陷入困境!” 应氏没有想到一个九弟口不择言,连这个七妹脑子里也是草包,明知道大嫂出事这件事不能讲,本就是王府理亏,此时这样明目张胆地揭露出来,恐怕待会请求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厅里一霎那陷入死寂,因为所有人都紧盯着天意,季子烈等人是想天意给个合理的说法,只有应氏在等着大嫂的爆发。 果不其然,天意听到这话,简直是被气笑了,她搁下茶杯,那清脆的杯底与桌面的碰触声,在沉寂的厅内格外引人注目。 天意眸光一暗,清冷的目光一一逡巡过在场的人,然后唇角一掀,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意浮现,季子玉见此正想出口训责,却在天意气场十足的视线压得不敢开口。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该在王府最需要的时候离开,那么我问你们,从你们大哥出生在王府里,可有真正受人欢迎过?他身体羸弱的时候,王府可有为他寻医问药照顾过他?六年前,遭逢变故,他从云层上端落入泥潭的时候,你们可有拉他一把?” 天意语气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让所有人面面相觑却回答不出来。 天意早已经料到,不待他们回答,继续说道,“恐怕没有帮助他,反倒落井下石,在一旁看好戏的居多吧?我也觉得真是好笑,你们一面看不起人,一面却想要我们出手相助,有时候想一想你们的行为,不觉得太过于无耻了?” 天意的话,季子玉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到她不肯帮忙,不由又跳出来,“就算我们如何对待大哥,他身上流的都是季氏的血,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姓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他不姓季!” 季子昭也附和道,“就是,大嫂,你们莫要以为你们离开王府就可以高枕无忧,若是王府出了什么事,你们也逃不了!” 这几人自以为说了这些话,大嫂就会害怕,可惜她们料错了,天意不怕反怒。 “你们当真不知道我在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大哥才会搬离王府的吗?” 众人的火气一凝,顿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但是在听清楚大嫂的话后,她们面面相觑。 应氏倒是有所耳闻,像是因为王妃出手,倒是大嫂出事,但是这毕竟是传闻,不过在她看来,应该并非是空穴来风! 季子婧疑惑道,“你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才到皇宫静养的吗?” 一听这话,天意笑了,这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年,真是让人感到好笑。 大嫂这时候居然笑了,应氏感觉事情不妙了。 “你们真以为真相是这样子的?你们觉得一个身体不适会连夜去惊动陛下?一个身体不适会引得你们大哥大发雷霆吗?” “这……”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往深处想这件事,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时间去深究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只要说服大嫂去跟国公府求求情,让他们停止向王府的找麻烦就可以。 天意猜到他们的心思,她和夫君就是他们眼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起眼的东西,高兴的时候找你麻烦,不高兴的时候还找你麻烦,理所应当在你身上拿到他们所需的东西,这些人的嘴脸,在这一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天意也不愿意和他们虚与委蛇,简单直接地道,“我明确地告诉你们,那****在王府里中了剧毒,若是救治不及时,想来你们现在想找我就得到我灵位那里跟我说话,根本不可能还能看到活生生的我,你们不傻,我这样说你们至少应该明白是因为什么。” “不可能,娘亲才不可能做这种事!荀天意,我敬你是长嫂,才叫你一声嫂子,但是若是你随意诬陷我娘亲,我定然不会放过你!”季子玉两眼怒视着天意,像是天意要是再说一句不得他听的话,就会上前把她给吃了! 天意一点也不畏惧,她扬眉道,“我能理解你,身为儿子,不会接受自己母亲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这次国公府将当年的证据拿出来,你们就好好看看,你们所敬爱的娘亲的真面目。” “你……”季子烈听不下去了,他猛地冲上前,扬起手,就要朝天意扇下去。 而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挡在季子烈面前,手一抓,就将季子烈的手腕扣在手中。 季子烈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人吓住,手又被制住不能动弹,不由恼羞成怒,“你是谁?居然敢来拦我?你不想活了?” 出现的人是晴六,她对这个纨绔子弟根本就不屑一顾,这一点点力气,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天意眸光微冷,“这人是我身边的侍女,晴六,你到一边去。” “是。”晴六冷冰冰的眼神扫了眼季子烈,才放开他的手腕。 季子烈揉着泛红的手腕,心里咒骂,力气真大!臭男人婆!但是一抬眼,便与大嫂冷漠的眼神对上,不由起了一身冷汗,“你瞪什么瞪?要不是你的侍女拦着,我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果然是季王府调教出来的好少爷,说不过别人就开始上全武行,天意真是佩服!” 被大嫂这一挖苦,季子烈也自知理亏,方才他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但是应氏和季子婧等人知道,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当真已经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于是上前拉住季子烈,生怕他待会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应氏看向座上的人,语气变得恳切,“大嫂,虽然刚才子玉他们说的话不太好听,但是总有些话是说对的,大哥身为季府的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望大嫂三思,莫要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天意看了她一眼,面笑眼不笑地道,“多谢弟妹提醒,想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季子昭还欲反唇相讥,但是大嫂已经下了逐客令。 “明月,送客!” 送客? 这时已经不将他们当成自家人的打算了吗? 虽然季子烈等人很是气郁,但是在人家地盘,总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最终这一群人趾高气扬的来,灰头土脸的走了。 见他们离开后,明月不平地道,“三少爷他们太欺负人了,居然还敢来要求大少奶奶,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天意摇摇头,“有些人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总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她们转,要不是夫君流着季氏的血,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流着季氏的血?那可不一定!”一道火红的身影倚靠在门框上,慵懒地道。 (今天要加更吗?你们说了算哦~求票票还有留言~) 268.第268章 别扭的风紫 听到声音,天意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不过对于他说的话,天意不能理解。 “什么意思?”天意抬起眉头,疑惑道。 “字面上的意思。”风紫漫不经心地倚在门框上,似乎不想多透露什么。 天意皱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大概能够了解风紫的性格,他这个人虽然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有一点,他从来不说废话,当然,这是针对小异以外的人。 “风公子,你不觉得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是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情吗?”天意隐隐约约觉得他不是在说笑。 风紫斜了她一眼,然后十分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干嘛?有时间好好将你们定王府这一糟心事解决了,要是天天上门来吵,多影响人睡眠。”说到这里,风紫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似乎又要睡着了。 天意这才想起来,平时这时候都是这夜猫子的午休时间,如果不是因为王府的人拜访,他一定是不会出现的,虽然这是美人跟他约定要保护她,但是她还是很感激。 “你当真不解释?”天意还是放心不下他方才的话,似乎有什么迷雾在慢慢被拨开,但是眼前仍旧是迷茫一片。 风紫自知自己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最后他无奈地道,“我只能告诉你,真相很快就会解开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天意闻言静默着。 风紫见她愁眉紧锁,不由转移话题道,“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的是王府那边的事情,你不觉得今日这些人过来是带着恳求的态度吗?虽然说做的都是表面功夫,但是对于这些趾高气扬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逼她们到这个地步?” 听到风紫这话,天意才瞬间回想起这件事确实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以着季子烈他们的性格,是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去求别人,更别说是向他们最看不起的大房,但是他们只是让她去找国公大人求情,具体使出了什么事也没有说清楚就不欢而散了。 “你知道?”天意问道。 风紫呵呵一笑,但是不难看出他的笑中带着一抹的钦佩,“季王府有今日的下场,完全是拜你那元帅夫君所赐。” 天意失笑,“风公子,今日说话为何总是爱卖关子?我记得你可不是这样子的人!” 风紫差点从门框上滑下,他无奈,难得今日他心情好,居然这样不识趣,算了,看在那两株辛玉草的份上,他不跟她一般计较。 “你应该没有忘记你之前中的毒是谁下的吧!你夫君一怒之下,让护国公帮你报仇,以着前王妃死因下手,证据确凿,朝定王爷发难,要他给前王妃一个公道,而且放下话,如果在一个之内没有处理好此事,便将所有证据呈上给陛下,让陛下替他主持公道,你想,护国公是三朝元老,就算是这种内宅的事情,陛下看在他的面子上,必会参与,到时候让大理寺去调查,不只是定王妃下不来台,整个定王府都颜面无存。如今一个月之期快到了,你们那些弟弟妹妹按耐不住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风紫说到这里,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只可惜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却是空有皮囊的草包,如果真心真意来恳求你的原谅,倒还有救,可惜啊——” 风紫接下来的话隐着不说,但是在场的人却已心知肚明。 天意没有理会他最后说的话,而是将重放在那一个月之期,“那么明天不就是最后的期限,你说定王府会给予护国公府什么样的答复?” 风紫嗤笑,“除了弃车保帅,还能有什么办法?” 天意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季子烈等人才会按耐不住性子跑来找她,否则以着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可能放低身段,原来是因为季王爷这次很可能会放弃定王妃,用最低的损失去解决这件事。 天意低低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风紫看了眼独自陷入沉思的天意,伸了伸懒腰,“既然没什么事,我去补觉了,以后没事别来叫我!” 天意闻言抬头一笑,这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也没有人去叫他,自己跑过来保护她,不过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重诺的人。 而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飞奔而来,一身火红就好像滚滚而来的火焰,那样生机,那般富有朝气,在这渐渐萧瑟的初秋里,给人一种想要由心里自发而出的温暖。 “天意姐天意姐,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一起去?” 某团“火焰”从风紫身侧刮过,连看他一眼都没有,那颗高冷的心顿时受伤了,以前不管在哪里,这丫头都能看到他,现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风紫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天意望着那逼近的火焰,顿时伸出手,一脸严肃,“停!” “火焰”堪堪在她面前停下了。 幸亏天意下命令下得早,否则这小姑娘又要将她撞飞了。 小异讪讪笑了下,上次她太过激动,差点将天意姐撞倒,幸好晴六出现扶住了她,否则自己又要被侍砚侍墨等人茶毒这可怜的小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好玩的地方?”天意看着她因奔跑导致额头冒出来的细汗,白皙的脸蛋泛起粉色薄云,不由看了眼不远处止步不前的风紫,眼底划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经天意一提,小异顿时忘记将刚才的事抛向脑后,一把拉起她的手,一边快步往门边走去,“天意姐,快点快点,今日天气这么好,咱们不要老是憋在院子里,该出去走走,这个地方你待会到了就会知道了。” 小异卖了个关子,不告诉她具体的地方,天意也不在意,倒是小异这话提醒了她,自从来了这个院子,里面的布景,楼榭,小桥流水让她爱不释手,闲暇时总是在里头闲逛,一边逛,一边由衷佩服美人的心思,如果是在现代,铁定是一个出名的建筑设计师! 不过也因此,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踏出去过了,此时不由也心动了,于是便顺着小异的步子走出待客厅。 这时候途径眼神飘忽的某人,天意笑问道,“你去吗?” 风紫一脸不自然,“去,怎么不去,我可是要保护你的!” 天意挑眉,“你方才不是要去补眠?没事,你回去歇息吧,外面有州四和晴六在,不用担心!” 风紫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小异,不由低声轻咳道,“这我可赌不起,况且这人就是闯祸精,我跟在旁边放心!” “火焰”顿时跳脚,“什么?闯祸精?你才是闯祸精!你全家都是闯祸精!” 风紫伸手耙了耙她的头发,然后弯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别磨磨蹭蹭的,不然待会天就该暗了!” 小异捂着额头,愤愤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挽住天意的手,一副不想与此人说话的神情。 天意看着两人相处的模式,不由低低一笑,这两个真是一对活宝! 总是喜欢斗嘴,总是喜欢在对方身上找茬! 天意不由想起,那个一身清贵却总是向她笑得温暖的人。 我想你了。 美人。 (加更送到,继续求票票,啦啦,安安没有食言哦~) 269.第269章 摘柿子 天意带上晴六和侍墨三人随着小异一起出了门,后头还跟着一条尾巴,——风紫。 天意瞅了一眼后头边打着呵欠,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周边的的风尾巴,当他眼里掩藏的犀利在逡巡着来往人流的时候,不由暗暗惊叹,随后也任由他跟在她们身后,不再理会。 而这时候,别院一角,两三个守候的人,见到那紧闭的大门走出了几个人,立即站了起来,向空中发射了信号,然后手一招,几个黑影便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天意等人自是不知道,她们的身后远远跟着几条黑尾巴,仍旧兴致勃勃朝着郊外而去。 日光暖暖,带着绵长的柔和,天意感觉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些醉人,特别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散着丰收的稻香和果子香。 因着天气不冷也不热,荀甲将马车驾得极为缓慢,像是漫步在午后,感觉不到马车在前行,舒适极了。 而风紫也倚靠在车门边,一同和荀甲坐在外面,他看着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阳光稍许刺眼,但是远达不到灼热的地步,他将手背搭在眼睛上,顿时繁华远去,所有喧嚣都成了背景,唯有身后笑闹的娇美声音溜进了他的耳里,他顿时感觉到来自于内心渴望的东西。 没有使命,没有仇恨,没有束缚,没有逼迫,那样静谧又让人放松的感觉,一霎那,他好像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刀光剑影,二十年麻木前行,所有不堪的回忆,在此刻渐渐被缱绻的日光消融,最后只剩下那团红通通的“火焰”。 “天意姐,我跟你讲哦,这还是我无意间听到别人说的,听得我心里痒痒的,这才将你带出来……” 风紫听着后头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嘴角不由浮起淡淡的暖意。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当天意撩开车帘的时候,马车正停在一片小山披上,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到已然发黄的树叶,以及天际的云卷云舒。 微微湿润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清香,顿时整个人身上的毛孔都舒张开去,像是在贪婪地汲取着自然之气,由身到心都放松了。 不远处便是一小小树林,天意站在坡顶,便看见金灿灿如小灯笼一样的果子,满满挂在枝头上,她不由一喜。 “这不是柿子吗?” 小异笑着走到她身旁,然后笑得一脸得意,“我就知道天意姐你会喜欢的,我今日听到他们说,郊外有一片柿子林,今年大丰收,只要给果农一定的银两,就可以去随意采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天意顿时点点头,“不仅吸引了赏玩的人,也带来了生意,确实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就在两人跃跃欲试的时候,耳边传来一煞风景的话。 “不就是几颗烂果子,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小异冷哼道,“别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头发也不短!不想理你,一边玩去!” 天意不由在一旁偷笑,最近小姑娘是越来越不给风紫面子,不过见到风紫吃瘪,她感觉心情不错! 风紫看了眼那两个欢快的身影奔下坡去,不由摸了摸鼻子,他最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怎么都没有了以前的娇柔可人了?风紫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默默地跟上了。 到达柿子林的时候,那里已经满满都是人了,天意等人不由惊呼,不过幸好这时候时候也不早,渐渐地有些人便散了。 此时小异拉着天意朝前挤着,终于找到一棵还没被采摘过的柿子树。 小异立即松开天意的手,然后开始挽起衣袖,裤脚,一脸跃跃欲试,“天意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摘果子去,你到时候让人在下面接着就好了。” 天意想起之前风紫说过小异身体的情况,不禁想要出声制止,不过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风紫一把拉住小异的手腕,脸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你在下面等着,我去帮你们摘!” 说着双脚一蹬,便像是行走在地面上一般,平行于底地面,垂直于树干,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似乎漫步在云端,那样随意。 天意觉得像风紫这样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不想去做的人,居然可以为小异一次次破例,想来真的是将小异放在了心里最为特别的位置。 天意突然有些同情风紫了,他太擅长于隐藏自己,导致表现出来的意思模棱两可,虽然小异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是最敏感的,她真的有些担心,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表达不在同一线上,导致两人越走越远呢! 就在天意在考虑着要不要帮风紫说一些好话的时候,她听到小异在小声嘟囔着,“明明是在关心人家,却又不说,真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虽然是抱怨,但是天意还是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欢喜的笑意,天意抬头看向那个站在枝头上,对那些软捏捏的柿子有些无从下手的风紫,顿时有种想笑的冲动,如果风紫手底下的人知道他们的风圣大人在做着这种事,会不会有一种此人我不认识的想法! 天意所料不错,在不远处,看着主子在上头穿来穿去的样子,东东西西南南北北四个人蹲在地上画圈圈,这人是谁啊,我们都不认识!一点也不想认识! 风紫狼狈地下了地时,小异的衣服兜里净是熟透了的柿子,满心欢喜,风紫不由觉得身上的疲倦消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是一行人满载而归。 但是小异似乎有些嘴馋了,她朝天意问道,“好姐姐,你让我去洗几个柿子尝一尝成不?” 看着她一脸谗样,天意顿时笑了,“我方才好像看到那边有一个湖,咱们过去看看。” 小异顿时欢呼着,便快步上前带路。 于是几人便一路欢声笑语地走过去。 还未走近那湖,远远就听见呼救声! (谢谢亲们的打赏还有票票,安安很开森~么么哒~安安不是一个人,还有你们,很幸福~) 270.第270章 遇刺 一听到这个呼救声,小异立即拔腿就朝前跑去。 风紫来不及喊住她,立即跟了上去。 而天意与晴六对看了一眼,也尾随在他们身后快步跟上。 还未到湖边,就听到一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说话。 “我说这位小美人,你是要从了我还是要反抗了再从了我?” “别过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这些地痞流氓!再不离开,我就报官了!”一哆哆嗦嗦的女生,虽然说着狠话,但是因为害怕,却已经失去了气势。 天意觉得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因为她们此时离湖边还有一簇簇树丛堵着,还来不及赶过去,大家都在希望对方能坚持一下。 “既然小美人不识趣,那我就换个法子。” 天意心一凝,紧接着一声“别过来”之后便是惊叫以及落水声,天意大叫不好! 而她们刚越过树丛,就听到对方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女子不是名节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吗?现在你落水了,是要名节,还是要命呢?” “小美人,要不要本公子下去救你啊?” 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女子,一穿着还算富贵的男子在湖边蹲下来,笑嘻嘻地问道。 天意暗自在心中骂了一句无耻,显然这个男子是想以着待会下去救她为名,到时候,这女子不嫁他也得嫁他,毕竟浑身湿透都被他看光了,在这里,名节可是比什么都还重要! “我不要你救,我死也不要你碰!”湖中的女子被呛得一直咳嗽,但是就是不肯屈服。 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风紫飞了上去,一脚就将围在那男子身边的几个小厮一脚踹倒。 “什么人!”那男子已经在脱鞋脱衣准备下水了,却发现突然窜出了一个人,立即吼道。 但是风紫压根就不想理他,直接一脚就把他踢倒。 而这时候小异扔下怀中的柿子,然后双脚轻点,如蜻蜓点水,飞速在湖上行走着,直到那扑腾快要窒息的女子身边,俯身将她的肩膀一手抓住,然后立即往回走。 不一会儿,那女子便被小异救回来湖边,而天意早已经让侍墨准备好了外衣,一下子就将她包裹住。 那女子没有想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又回到了湖边,落地踏实的感觉让她一阵迷惘,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而天意看不清她的神色,低声轻柔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不用害怕,你已经安全了,坏人已经被制服了!” 这一轻声细语地问话,像是一道柔和的日光,穿透了层层阴霾,直达她慌乱不安的心里,像是找到了依靠,她一下子失控了,释放内心的不安,哇哇大哭起来。 众人轻叹了一口气,天意不由蹲下身子,拿着一块手帕,朝对方递了过去。 “谢谢!”那女子接了过去,却在抬头的一霎那,愣住了,“是你?” 天意扬眉,与她对视,熟悉的眉眼,似有若无熟悉的香气,脑子里光亮一闪,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孙雨霏?” 那个当初在太后寿宴上,一直以着香妃般梦想活着的抹着乱七八糟香味的孙雨霏? 天意记得,若不是孙雨霏身上的“异香”让她忍受不住,她也不会跑出去,就不会有了和美人的初次相遇,说起来,孙雨霏还是间接的促成者。虽然当时她和孙雨霏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但是她除了嘴巴不饶人之外,好像也不是一个心肠坏的女子,于是天意顿时朝她笑了笑。 “还真的是你,荀天意,没有想到救我的人是你!”孙雨霏自嘲一笑,“当初我那般污蔑你,你还愿意搭救我,方才我的手帕至交们都纷纷掉头就走,真是讽刺啊!” 这时候小异在一旁,边啃着洗好的柿子,边打击她道,“其实我们刚才救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叫什么,不用自作多情!” 听两人的语气,似乎也知道两人之前相处并不是很愉快,小异立即站在天意一边,生怕对方对天意不利。 “孙小姐,出门在外,难免碰到意外,以后多加小心就好!我们不过是路线不平拔刀相助,不论是谁,我们都会帮忙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其实天意也看得出来,孙雨霏本性不坏,只不过是因为身为嫡女,身上总有一股傲气在罢了。 “谢谢你!”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任何一丝看轻或者高高在上的模样,孙雨霏不由真心实意地道谢。 而此时,那个恶霸被风紫一拳揍趴,现在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而风紫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打了个呵欠,然后伸了个懒腰问道,“这人你们要怎么处理?” “全听孙小姐的。”天意对这样的人没好感,但是她更愿意将人交给孙雨霏,让她出一口恶气。 孙雨霏看向那个恶霸,心中怒意连连,“李希,你平日里欺男霸女,作恶多端,我也不私底下找你麻烦,待会就直接送你见官,你有什么话都留着给大人说吧!” “孙小姐,饶命啊,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是受了你妹妹的指使才会对你下手的,你饶了我吧!”李希立即痛哭流涕地恳求着,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畏畏缩缩,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但是李希说的话,无疑让在场的人不由一怔,原来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划好的,天意知道孙雨霏有几个庶妹,却没有想到这庶妹居然将主意打到她身上,还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天意顿时也同情孙雨霏,看来她在府里的生活也不是十分好过。 孙雨霏闻言,顿时眼前一白,莫怪她是和四妹一起过来赏景的,最后她身边的人都莫名被支开,但是她沉迷于景色中,压根就没有发现,导致了方才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她握紧了拳头,原来四妹是打着让她失去名节,好占用父亲帮她选定好的婚事,不由心寒一笑。最要好的妹妹却是在她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她除了心寒还是心寒。 见孙雨霏的脸色不大好,天意担忧她方才落了水,此时心情又大起大落,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于是她道,“孙小姐,我的马车就在前头,你先到马车里换下衣裳,然后我待会派人护送你回去,也向你家人解释一下你发生了什么,这样可以吗?” 孙雨霏闻言愣了会神,然后感动地点了点头。 让人护送她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又让人帮她解释,就是为了不让庶妹的阴谋得逞,有了季大少奶奶作证,谁还敢污蔑她的清白,于是她顿时两眼冒着泪。 天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人要有防备心,不能轻易相信,保护好自己,别再把自己陷入危难的地步。” 天意说完这句话,便让人将孙雨霏带去马车。 孙雨霏回头看了眼站在湖边的人,清风起,湖面水光粼粼,而那个言笑从容的女子,就好像是一阵清风,将她封闭的内心吹起层层涟漪,她突然站住脚,朝湖边的女子大声喊道,“荀天意,谢谢你,你这个朋友我孙雨霏交定了!” 然后见湖边的女子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她才放心地往前走去。 “天意姐,你说这大宅院里,什么事情都有,兄弟反目,姐妹离心,哎,还是一夫一妻好,不然万一打起来了,可就惨了!” 小异咬着柿子,果汁顺着指缝流下去却不自知,旁边的风紫皱了皱眉,随即掏出一条锦帕,拉过她的手,细心地帮她擦着。 天意笑了笑,不可置否。 出了这事,时间也耽搁了,他们看了眼天色,准备打道回府。 天意望了眼这蓝色湖面,轻轻一笑,以后美人回来了,她也带他来这里走走! 而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 “你干嘛抢我柿子,你不会自己洗吗?” “你已经吃了不少了,小心又肚子痛!” “要你管!” “……” “……” 天意不由摇头低笑。 风紫正和身边的人拌嘴拌得心情舒畅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神色郑重地扫向旁边的树丛。 而晴六也同时停住了脚步,拔出剑,护在大少奶奶身侧。 小异还想说笑,但是随即她也将手里的柿子扔在地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天意被她们突如其来的紧张给传染,不由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顺着风紫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一棵三人都合抱不来的大树后,出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三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没有想到你们的警惕心这么高!就稍一动静就被你们察觉了!”虽然话语里带着惋惜,但是语气却是森冷的笑意。 天意一惊,这人说话似乎并不熟练,应该不是东临国的人。 就在天意庆幸只有三个人的时候,树两边的树丛后顿时站起了两排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感到压迫感。 “赫来国的?”风紫收起了慵懒的神态,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惊讶。 对方冷笑几声,“既然知道了,那就来受死吧!” (今天如果安安能连上网就加更,如果到了晚上7点5分还没有加更,那就是明天再见罗~么么哒~) 271.第271章 危在旦夕 黑衣人话音一落,便朝天意等人飞奔而来。 因为孙雨霏浑身湿透,所以侍墨带她去换衣裳,荀甲去寻马车护送她回去,此时天意的身边就只剩下晴六,以及风紫和小异。 她们三人将天意护在中间,抵御着黑衣人的来袭。 而隐藏在天意身边保护着她的风烈暗卫现身,抵挡在外围,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东西南北四人也纷纷现身,加入战斗。 可是这远远不够! 风紫看着一波接着一波黑衣人上前要将他们的保护圈破开,不知疲倦地进行着车轮战,眉头蹙起。虽然风烈和东西南北武功高强,也架不住这不要命的打斗! 晴六朝一黑衣人的胸口刺去,若是对方跳开便也躲过了,但是对方压根就不在意那夺命一刀,反而更是上前,要朝晴六狠砍下去,晴六被这不要命的黑衣人震住,幸亏她及时躲开,否则将会和对方两败俱伤。 风紫看着这诡异的场景,高高扬起了眉头,这些赫来国的杀手压根就是来送命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这么疯狂和执着? 而显然天意也注意到了,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却发现对方一波一波来袭,不死不休! 这样拼命的刺杀维持了一个多时辰,风烈们在苦苦支撑,小异和晴六已经杀红了眼,风紫看似出手随意,但是脸上的神色已经慢慢变得肃然,不复之前的慵懒轻松。 最终防护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个黑衣人蹿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拽天意,幸亏晴六发现得及时,长剑一砍,对方才没有得手,晴六落到了她面前,着急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天意摇头,“没事,他没碰到我!” 这时候风紫见己方已经有些疲倦了,而对方人手众多,压根就不在意这一点点人,一直换人,换下来的人站在一旁休息,等另一批人累了,继续顶上去。就算他们的武功高于这些黑衣人,但是也讨不了好处,因为这次比的是耐力,他们打的是持久战,果然是来自赫来军的,作战策略跟两军交战相似。 于是风紫快速掠过重重黑衣人,朝天意而去,最后落在她的左侧,然后语速飞快地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但是我看咱们的人最多撑不过半个时辰,现在我让小异和晴六先带你离开,我和其他人替你们断后!” 说完,他做了一个手势,小异和晴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她们立即往天意身边退去。 天意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因为她知道这已经是现在最折中的办法,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帮不上忙,最后只能点头。 于是风紫带着东西南北为天意开了一条路,而晴六也对风烈下了命令,所有人将黑衣人拦在一头,而小异和晴六立即带着天意往另一头离去。 当天意等人顺利离去,风紫脸色才缓和,没有了天意等人,他便可以放开手脚。 而就在天意等人离去后,之前开口说话的黑衣人眸中精光一闪,露出一极为诡异的笑容。 风紫不经意瞥到他的笑,心中暮然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心里顿时感到阵阵不安。 打斗了片刻,风紫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黑衣人似乎少了方才凌厉的攻势,招式也放缓,像是在缠住他们。 想到这里,风紫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立即停住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你们是故意让我们将人放走的,你们还另有埋伏?” 那个黑衣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猜得到,不过他现在想去救人也来不及了,索性大方承认,“不错,你们以为我们的人只有这么点吗?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为了擒住季初色的夫人,我们可是出动了上百个精锐不远千里来到你们东临,早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部署,就等着你们出来,果然是天助我也!” 风紫一听到他的话,立即做了手势,将东西南北招了过来,想要冲破包围圈。 可是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来了就容易走吗?那也想得太美了!” 于是他手一挥,所有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将他们围堵得更为紧密! 风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树丛另一头,晴六和小异一人护在天意一边,迅速在林间穿梭着。 “人跟上来了没有?”晴六警惕地问道。 “没有,估计是被阿紫他们缠住了!”小异往回看去,见后头无人,顿时松了口气。 几人停住了脚步,都喘着气,天意看着晴六手背上留着血,不由拿出锦帕将她的伤口包住,“待会回去的时候,上点药,再让侍砚给你们煮点补血的食物,将这些血补回来!” 看着大少奶奶脸上自责的神情,晴六心情暖暖,但是她们从小就开始受特训,这一丁点伤口她们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于是她笑了笑,“大少奶奶,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愈合的,我们练武的身子比你们好得快!” “就算是这样子,也还是血肉之躯,特别是女孩子,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不爱惜!”天意知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受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是见她一点也不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不由想要和她说教几句。 “遵命,大少奶奶!”晴六心里感动,立即应下! 而站在一旁的小异似乎有些站立不安,“天意姐,也不知道阿紫他们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就久还不来?” 天意听着她的话,顺着来时的路望去,心里也忐忑不安,但是嘴里还是安慰道,“没事,晴六已经发出信号,到时候四他们会带人赶过来,你不要担心!” 而这时候,晴六突然出声,“谁?是谁在那里?” 天意身子一僵,眼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慢慢朝她们靠近,手里亮起了森冷的兵器,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现着晕人的光圈,和寒人的杀意。 (喜欢可以投票票哦,每天都可以投的,免费的哦~) 272.第272章 自救? “糟糕,咱们中了埋伏!”小异脸色一白。 方才在湖边的时候,黑衣人人数众多,但是也不过是几十个人,如今朝她们靠拢的人,将近百人! 天意顿时觉得手心有些发凉,方才在湖边风紫他们对付那些人已经很吃力,如今上百人围在眼前,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天意觉得硬碰硬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于是她伸手将小异和晴六拦住,对她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神色。 两人一向是以天意为尊,此时天意发话,她们立即谨慎地退到她两侧,手里握着兵器朝外,以防备对方突然的攻击。 见天意站了出来,那些黑衣人顿时顿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向她,她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就是她吗?还敢站出来送死? 天意抬眼看向他们,然后见到一人手中的兵器上镶着一红色宝石,似乎比旁边的人来得贵重,心中便有了数,想来这人就是这里头官最大的人,她清了清喉咙,朝他问道。 “你们对我们几个女孩子紧追不舍,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意没有问他们是谁,从哪里来,因为方才从风紫与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出他们的来意,只是她现在需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那个人手一扬,所有的黑衣人都停下来了,他上前一步,语气捎带着恭敬之意,“季夫人,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而已,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定不会为难于你!” 天意心中了然,其实早在之前,她就猜到他们的目的是她,而且不会伤害到她,因为方才所有人都是想要抓住她,而并不是杀她! 但是现在不伤害她,不代表以后一旦落在他们手上不会伤害她。 “好,我跟你们走,但是这两个姑娘是无辜的,你们放了他们。”天意笑意浅浅,根本没有被胁迫的感觉! 对方不由惊叹,不愧是季初色的夫人,胆色过人,但是惊叹归惊叹,人他们一定好带走。而天意提的要求他们根本就不会为难,原本上头下的命令,就是为了将荀天意带到战场,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于是对方很爽朗地应下,“好!放她们走!” 小异和晴六不愿意,若是她们走了,天意便只能任人鱼肉了,就在她们挣扎着要反抗的时候,却在触到天意莫测的神色时,顿时变得安静。 因为她们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别担心,搬救兵! 包围圈,渐渐散出一条道,小异和晴六不情不愿地在对方催促中走了出去,两人三步一回头,确定她安然无恙,才不甘地离去。 待两人快步远去,包围圈迅速围拢。 红宝石黑衣人立即笑了,因为他们都是来自草原,身材高大威猛,笑的时候也振聋发聩,“哈哈,季夫人,算你识趣,那这就——你,你做什么?” 只见天意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脸上仍旧是浅笑从容的模样。 她回头看了眼已经渺无踪迹的道路,眸底浮起淡淡的怅然,其实方才她不过是想将小异和晴六支开,他们的目标是她,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在她身边,下场无非是死,她没有办法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受到牵连,晴六是美人手底下得力属下,小异是风紫心中最为在意的女子,这两人,她不忍心让她们受到伤害。 而此时,她也更不可能因为自己,而让美人受到威胁。 “我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拿我要挟我夫君!” 来自于赫来国的黑衣人都是嗜杀成性,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威胁而左右想法,可是上头人的命令是不能伤害对方一丝一毫,尽量活捉。军令如山,他们不能违背。 “季夫人,你言重了,我们不过是想请你到潼关做客,并没有恶意的。”红宝石黑衣人尝试着将满眼的戾气掩盖起来,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 可惜天意才不买他这一套,“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会下重手!” 天意手轻轻一划,脖子上便微微刺痛! 在见到天意脖子上那一抹殷红,红宝石黑衣人不由咒骂了一句,然后道,“季夫人,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定不会让你吃一点亏的!” 天意冷哼一笑,相信黄鼠狼的话,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你们后退,不然我就死在这里,想必人一死,你们也不好交代。” “季夫人,你就不担心你们季元帅会伤心难过?”红宝石黑衣人试着和她讲话,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备将簪子夺过来。 可惜天意偏偏不如他的意,她故意自嘲一笑,满眼泪地看向他,其实是被脖子的伤给刺痛到的,一脸怨妇模样,“你真的觉得他会伤心难过?你可知道在他的心里,我一点地位都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说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如今早已经被他忘光了,你说气不气人?” 红宝石黑衣人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少帅不是说季初色最在意的人便是他的夫人,所以不远千里派他们来此抓人,可是怎么一听荀天意说,事情不是如他们所想那般。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顿时发怒了,“好你个荀天意,居然拿话骗我,如果季初色不是因为在意你,怎么会突然间在那一战大捷的时候,匆匆赶回皇城?你莫要欺我们不知道真相才胡言乱语!” 天意这时候脸上更是梨带雨,一副被别人误会的模样,十足惹人心里怜惜,“几位大哥,想来你们是不知道吧,当初季初色痴傻的时候,我不离不弃,但是现在他即将功成名就的时候,居然想要抛弃糟糠之妻,你们说他回了皇城,这倒是真的,但是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见我,而是回来看即将许配给他的官家女子,你们说,这就是不是典型的有了新情人忘了旧情人?” 天意边说边质问着身边的黑衣人,无意间将黑衣人逼退到了一湖边,天意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后头平静的湖面,然后继续回头道,“你们知道吗,世上男子多薄情,女子就如同一般,落有意流水无情。” 天意的话似乎让黑衣人有些动容,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冷冰冰的军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汉子,此时眼前容貌绝佳,仪态端庄的女子,笑的时候,明艳动人,如同天上的骄阳,哭的时候,梨带雨,好像是雨后的蕊,那样的娇怜,越是铁汉,越是柔情绕指柔! 天意就是抓住他们这一心理变化,眸间闪过一抹睿智的笑意,说着她便蹲下去,一手撩着湖中的水,一边叹气道,“你们看,这水多么地清凛,就像是男人的心……” 黑衣人们不懂这水怎么跟男人的心扯到一块去了,但是见她说得伤心又认真,不由耐着性子听下去。 天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赫来国建立在草原上,草原上的男子大多是豪迈的性格,越是强硬的性格,对于柔软的事物会更加包容和呵护,所以她就是抓住这一点,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释放一点点女性的柔美,让对方放松警惕,更何况对方觉得她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根本不用担心她会逃跑,况且他们也在怀疑她到底够不够资格拿去威胁美人,所以天意便是抓住了这一份契机,在等待着救援,若是再过片刻,援兵没有赶到,那她便自行脱困。 “公子,你看,前面有着一大堆人,咱们还是换条路走吧!”一小厮打扮的人,远远看到前头黑压压一片人影,不由朝身边的人建议道。 欧阳墨城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见随从这样说,不由点了点头,她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前头那么多人,她不可能在里头,于是当他正要转身换一个方向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他顿时止住了步子,再看到那些围着她的人,各个手中带着尖利的武器,而且日光熹微,他还是看到了她手中泛着光亮的银簪,他顿时僵住了身子。 而此时随从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去,才发现那些黑压压的人是杀手的时候,脚都打颤了,连忙拉住主子的衣裳,差点哭出声,“主子,前面在杀人,咱们赶紧跑!” 于是他看着主子真的听他的话跑了,但是却是朝着对方的方向跑去,随从顿时吓坐在地上!主子你可不要出什么事,否则老爷是不会饶了奴才的。 “因为男人的心啊……”天意手中的簪子还是没有离开脖子,空出的手仍旧在撩着湖水,她对自己说,就是这个时候。 当她正要跳入湖水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赶紧将人放了!” 顿时黑衣人警觉起来,将天意团团围在里头,然后武器都对向来者。 天意望了眼那波光粼粼的湖水,顿时抽了抽嘴角,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逃出去了! (今天感觉自己萌哒哒的,继续求推荐票,求月票,点点手指头就可以啦,不费力的~) 273.第273章 给我一次机会 天意失去了自救的机会,心里浮起了一丝无力感,她倒是想看看,是谁在这时候出现,打乱她的计划。 而在看到欧阳墨城飞快奔来时,她愣了一下,再看他孤身一人时,她顿时抽了抽嘴角,单刀直入,这不是来送死吗? 当欧阳墨城看到天意脖子上那殷红的血迹时,整个人当场懵了,再也顾忌不上什么,便冲了出来! 十几个黑衣人围在天意身边,因着方才的事,这些男子对她都有了稍许好感,于是还安慰道,“季夫人,不要怕,待会解决了这个人,我们便带你去找那个负心汉算账!” 簪子还搁在脖子上,天意却一簪子解决自己,这些来自草原的汉子心地还是很单纯的,可是她不想和他们去潼关啊!天意现在只想着逃命! 欧阳墨城飞起借助树干一跃,便飞到黑衣人中间,他看到天意虽然受了点伤,但是人还是无恙,顿时放了心,他隔空喊道,“天意,你别害怕,我来救你了!” 话音一落,他便反手一掌朝最前面的黑衣人打去,攻势凌厉,对方措手不及,便被打倒在地。 其他黑衣人一见,便蜂拥而上。 而这时候,欧阳墨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掷在地上,顿时浓烟弥漫,所有人都看不清情形。 天意只感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一个身影贴近,只听到他说,“走!” 等浓烟散去,已经不见了天意和欧阳墨城。 两人狂奔了很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前面有一个小山坡,咱们躲在那里!”欧阳墨城指着那矮矮的土坡,此时在郊外,一望无际都是平坦的地势,其实是很难找到藏身的地方,除了那里别无他法。 天意自是知晓,于是点了点头。 待两人藏好后,天意对着欧阳墨城道,“谢谢你救了我,对了方才你怎么会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说谢意,第一次刺杀,第二次还是刺杀,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先解释道,“我本身就喜欢研究那些东西,今日刚好随身带着,一是为了防身,二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说到这里,欧阳墨城困惑地看着她,“为什么每次你都是在被别人追杀?” 天意闻言,发觉这欧阳墨城也不是一个草包少爷,起码也懂得保护自己,只是听到他的问话摇头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我就是长着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吧!” 夕阳西下,蛋黄般的夕阳站在山顶上,温和地俯视着众生。 柔和的日光倾洒在身侧的人身上,淡紫色衣裳衬得她肤色更加光滑雪腻,浅笑的眉眼,微抿的唇瓣,让他有一霎那动了心。可是一想到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心中一阵钻心的疼。 “你每一次身陷险境,都和季初色脱不了关系,他一个大丈夫,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简直是太让人看不起了!这样的丈夫要来有何用?”欧阳墨城有些恼怒,说话也不留情。 欧阳墨城救归救她,但是一旦说到美人,她却不容许有人污蔑他,天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而眸中却已经失去笑意,“欧阳公子,自家事自家知,就不劳你费心了!想来这些黑衣人不会再追过来了,那么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天意留下这话,便起身欲离去,可是刚踏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拽住,她震惊地回身看向他。 欧阳墨城触到她的眼神,有一霎那是想要退缩的,但是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地说着,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欧阳墨城眼神一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天意顿时窘迫,又有些恼怒,“欧阳墨城,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那一双水润的眸子好像望进了他的内心,给他晦暗的天空投注下一道明亮的阳光,他像是受了魔怔般,缓缓开口,“我不想放手,我这一次不想放手!” 他似乎是在回答天意的话,但是又另有所指。 天意一怔,随即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语气平和,“欧阳墨城,你从来就没有抓住过,何有谈放手一说?” 欧阳墨城看着她冷漠的眉眼,心中一痛,不由松开了手,双眼恳求地看向眼前的人,“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已经知道错了!” 当初那一个痴傻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转眼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看到他不再痴迷,眼底透着嫌恶,他疑惑她的转变,却也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机智,她的狡黠,她的欢喜,她的恼怒,一笔一划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忘记了她过去痴傻的模样,忘记了她过去对他的死缠烂打,只觉得此时的她,才是最夺目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午夜梦回,那精致的容颜便在他的梦中出现,有时候,他一夜惊醒,却发觉那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却加深了他对她的思念和眷念。 他以前不承认他的心已经遗落在他曾经羞辱过的人,直到她陷入危险,直到看到她手足无措却强装镇定的时候,他那道为自己筑起来的围墙轰然倒塌。 原来不是不爱,只是情根深种罢了! “我能给你什么机会?”天意反问,其实已经是在变相的拒绝。 可是欧阳墨城根本就没听懂,或者故作听不懂般地回道,“只要你一点头,我们现在就随时可以离开!找一个没有人能够知道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此时他一脸期冀地看向她,如果她的心里还有他,如果她还愿意给他机会,海角天涯,天上地下,他都愿意带着她去! 重新开始?天意突然发觉,这才是真正的私奔啊!不是说古人都很保守吗,怎么自己遇到的这一个个都这么离经叛道? 天意本以为这个大少爷的脑袋是被驴给踢了,但是见他一脸的认真,天意暗叫不好,难不成这人真的是对她动心了? (渣男啊~求推荐票砸向渣男~) 274.第274章 悔恨不已 不行!要将他这点心思掐死在萌芽中! 天意顿时抽了抽眼角。 说实话,欧阳墨城在她来到这个世上时,除了初见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之后,似乎也没有与她再起冲突,后面几次还为她解过围,只是他在她的心里一早就有了定义,那便是负心汉,渣男!所以她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此时如此近距离相对,也不失为一个出色俊朗的男子,只不过在她心里还是一个空有皮囊的渣男! 她不喜欢和人暧昧不清,有些东西还是要趁早理清,她不想现在的任何一个不确定,到时候影响到她和美人,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也不允许。 所以,天意打算和他摊开真相。 “欧阳墨城,你知道落子无悔的意思吗?” 欧阳墨城脸上一愣,“知道,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可以换一盘棋局再下。” 天意摇摇头,“物是人非事事休,就算你再换棋局又能怎么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绝情吗?当初你对我如此爱恋,为何现在却不能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季初色当真那么好,值得你去倾心相待?我做得也不比他差!”欧阳墨城心里有些急了,语气急躁又受伤。 天意淡淡瞥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她也不想跟他深入探讨这些事,美人和她的事,不必跟外人解释。 “欧阳墨城,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欧阳墨城疑惑。 “其实,我并没有痴傻过,从一出生开始,我就在装傻,你可知道家父跟欧阳伯伯私底下达成的协议是什么吗?” 天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看向他,欧阳墨城自觉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但是却也没有想过真相会这么残酷,将他一下子震惊在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她没有傻过,从前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装疯卖傻,这个认知让欧阳墨城傻愣住了,心里一个不成形的猜测慢慢在脑子里浮现。 天意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那便是等我及笄的时候,和你成亲,再恢复本来样子。” 欧阳墨城看着眼前的人,脑子却空白一片,只是怔怔地看向她,瞬间忘记了说话能力。 她的意思是,如果他没有在她及笄之前毁了婚约,那么她根本不可能成为季初色的妻子,如果他能够再坚持下去,如美眷就在他眼前。 一股针扎般,刀刺般的难以言喻的疼从他心里一直弥漫到全身,最后凝聚在胸口,让他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天意看着他此时后悔不已的神色,摇了摇头,世上最难买的便是后悔药!不过他也太天真了,就算是他没有毁了婚约,只要是她重活在这里,她便不会喜欢上这个人,她早晚会毁了婚约,所以迟一刀早一刀,都是斩断,并无差别。 欧阳墨城眼睁睁看着那道倩影慢慢离去,却再也没有理由将她拦住。 “落子无悔,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便是满盘皆输!” “欧阳墨城,有些事情,不能怪命运,只能怪你自己!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深的爱恋最后都会输给时间。”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愿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纠缠!” “你便忘了荀天意这个人吧!拿起以前你如何待荀天意的心态,现在便如何做吧!”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耳边响起天意临走时的话,欧阳墨城一拳打在树干上,碗口大的树顿时被他一拳打折。 “城儿,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当初这句他不屑一顾的话,此时却如此清晰的浮现。 莫怪当初爹爹一直在阻止他,原来他早已经知道,才会在他耳边劝诫着,可惜他都没有听进去。 人生最为遗憾的便是错过。 人生最弥补不了的便是后悔。 原来我之前离幸福这么近过,只怪我没有好好抓住过。 欧阳墨城忍不住放声大吼,声音悔恨欲绝! “啊——” 天意听到后头的动静,却没有停下步伐,她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保证待会那些人会不会再追来! 而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慢慢行来,她驻足看去,而那个车夫似乎也看到她,随即跟里面的人禀报。 顿时那紧闭的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云公子?” “荀天意?” 两人异口同声道,随即两人都笑了笑。 云少启跳下马车,一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丫鬟和护卫呢?” 天意笑着道,“出了点意外,我便和他们走散了。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云少启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当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痕时,便住了嘴,然后他问道,“今日闲来无事,就出来溜溜,现在也要回皇城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便送你一程?” 今日一直在逃命,脚已经失去知觉了,若不是一股毅力在,想必早已经瘫软在地里,云少启的提议简直是戳中了她的心坎。 “那就多谢了。”天意诚心地谢道。 “客气。” 说着云少启便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独自走在马车边。 天意知道他这是在避嫌,不禁感觉这人虽然初见时不靠谱,但是这几次相处人还是挺靠谱的,此时她身心俱疲,便也不推拒了。 “最近听说潼关咱们的军队和赫来军打得不可开交,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得胜归来了。” 云少启的话从外头传了进来,有些无力的天意顿时睁开眼睛,这些她倒是没有听美人提起,在信中他总是絮絮叨叨说着他身边的琐事,对于打仗,他从来不跟她提起,应该是怕她担心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天意应了一句。 云少启望着连绵起伏的小山坡,突然开口问道,“季大公子如今可还好?可有受伤?想来在外打仗都过得很累吧!” 天意虽然没有看到云少启的神情,但是听语气想来也是很关切的,她便回道,“小伤是有,其他都很好,但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净捡些好的说。” 云少启轻笑,两人最后相静无言地回到皇城。 天意迷迷糊糊在车上睡着,直到了别院才被云少启叫醒。 当她回到自家的院门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便送你到这里,以后再来叨扰。”云少启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而这时候,院门口的护卫看到她,立即上前,神色有些激动,“大少奶奶,您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快急疯了!” 因着她的失踪不见,州四接到信号后,便带着人四处寻找,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大家都急得团团转,要是大少奶奶不见了,主子肯定会不顾赫来军跑回来的! 这时候见大少奶奶平安归来,众人才松了口气,然后迅速去通知其他人。 当天意在椅子上落座的时候,房门外便涌进来好几个人影。 “大少奶奶……” “天意姐……” “主子……” 一个个真切地唤道,天意抬起眼看着眼前激动得语无伦次的人,心口不由泛暖。 “没事,都别哭了,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天意安慰着已经红了眼的侍墨和小异,声音也已经哽咽了。 此时州四上前,见大少奶奶除了脖子上的红痕,其他都安好,便松了口气,只是他不解地道,“大少奶奶,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您已经不见人影了,您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天意详细地将发生的事一一讲述给她们听,只不过略过了她和欧阳墨城的那一段交谈,否则她想,以着风烈们极其护短的性格,顿时会打上相国府,将欧阳墨城狠狠揍一顿,虽然他救了她一命,但是该打还是得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晴六上前,汇报道,“大少奶奶,那些赫来国的人已经逃离了皇城,想来这段时间不会再来找麻烦,但是咱们以后要加强戒备,以防这种事的发生!” 天意点头,“这些你们自行去安排。” 说完这些,大家也知道天意今日是累极了,便纷纷退去。 只是天意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一个人,不由叫住小异,“你家阿紫呢?” 只见小异叹了口气,然后回道,“他现在估计是在自责,没有把你保护好,他心里过意不去,现在不知道晃荡到哪里去了!” 天意了然,她挥了挥手,便让她下去了。 侍墨服侍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侍砚便端来了一碗汤给她压压惊。 待身上的疲倦消散了不少之后,天意想了想,便起身朝着房外走去。 她穿行在亭台楼阁间,走过小池,略过园,最后在一棵树下停下了脚步,她仰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一抹火红色的衣角隐没在树叶之间。 “你跑这里来了?”天意随意靠在树干上,脚今日因为走过太多路,此时已经有些疼了。 275.第275章 不是亲生 天意出声后,头顶的树叶传来衣衫摩挲的声音,然后听到一慵懒的声音,“上头风景好。” “那看到了什么?”天意随口问道。 只见风紫露出一意味不明的笑意,“杀戮,浮尸,鲜血。” 天意没有诧异,她静默着。 过了许久,想必是风紫受不了她的安静,最后语气有些不耐,“不要真以为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只是闲来无事跑来这里吹风而已!” 天意“哦”了一声,继续不说话。 最后风紫自己承受不住,不由耙了耙头发,紧接着叹了口气问道,“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别磨磨唧唧的,直接说吧!” 天意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告诉我,初色是不是季王爷和前王妃的亲生儿子?” 天意在亲生两个字格外咬重了声音,这件事在风紫无意中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在她心里埋根深种,她回去好好琢磨的时候,顿时发现了很多疑点。 譬如为何定王爷对这个嫡长子不闻不问,听说当初他和前王妃虽然也是联姻,但是成亲后就算是不恩爱也算是相敬如宾,譬如,定王妃的世子之位空置已久,为何在美人清醒的时候将位子传给他,再譬如,定王妃对待美人刻薄,定王爷也未曾出面阻止,而且定王爷对美人的态度有时候非常奇怪,谈不上不喜,但是也不会太过打压,却纵容着定王妃随意欺辱美人,这些行为让人十分费解。 风紫笑了笑,他猜得没错,果然她还是在纠结这件事,“算了,今日让你虚惊一场,我便和你透露一件事,再多可就不行了!” 天意喜上眉梢,顿时点头,“你说。” 风紫在斟酌着措辞,最后他看着天边的圆月,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确认罢了,没错,季初色他不是季风华的亲生儿子,但是也不是前王妃的儿子,我只能告诉你,当年那一场难产另有隐情!” 当心中的想法被证实的时候,就算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天意也不由愣住久久不能言语。 “那……”天意不禁脱口而出,可惜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风紫打断。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们作为落辰国的国师,虽然能够占卜很多未知的事情,但最多只能做到点破却不能说破。”风紫又恢复了慵懒的语气说道。 天意扬眉看向躺在树干上的人,想问的话最终没有问出口,她知道他已经透露太多了,于是沉下心来,最后道了一声,“多谢。” 待天意正欲抬步离开的时候,树上的人幽幽地冒出一段话。 “其实,我曾为季初色算过一卦,卦象表明他早在一年前的时候就会被人暗害而死,可是他如今却活得好好的,我以为是卦象不准,直到后来见到你,我才知道,并不是我算错了,而是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同时也扭转了东临的国运,而好玩的是,前不久我帮你卜算了一卦,却不曾想你一年前本该溺水而亡,可惜却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你们这两人真的是天生一对!” 天意双眼瞪圆地向上看去,她以前是不信这些的封建迷信,算卦卜卦的,但是当风紫说出一番话的时候,她已经为古人的智慧深深震撼了,居然能未卜先知,能测人过去和现在。但是幸好他还没高深到能够知晓她本不是原身的魂魄,而是异世而来的灵魂覆在原身身上,重新让荀天意活了过来。 “那未来呢?他能否长命安康?”美人身上的蛊毒一直是她所担忧的,再过三个月,便是噬心蛊的最后期限,而如今那个在季皇后身边出现的可疑外族人却不知藏身在哪里,州四发动皇城里所有的风烈,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真是让人心急。 风紫闲闲地回了一句,“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帮他卜测将来,再说将来的事有说不准,况且季初色的命运已经被你改变,卜卦已经算不出他的将来,所以你和他已经是脱轨的人,谁也无法帮你们预知未来。” 闻言天意叹了口气,原本还想从风紫这里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来判断美人能否安然度过噬心蛊的毒发,可惜还是不行! 天意暂时将此事搁在一旁,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可有为自己卜过卦?” “我们从不为自己卜卦,因为就算我们为自己卜卦,也算不出来,这就相当于医者不能自医,是一样的道理。”风紫淡淡回道。 “那小异呢?”天意继续问道。 天意这话才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最后听到他回道,“也不能。” “为什么?”天意似乎有些明白,但是又不能确定。 “因为,”风紫苦笑,“和算卦者命定牵扯太多的人,也是算不出来。” 因为没有人能够算出自己的命运,而小异跟他的命运是放在一起的,所以也不能算出。 天意了然地笑道,“看来你们两个注定是冤家,兄弟,祝你早日抱得佳人归!” 天意豪迈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风紫抬起手,将手背搭在眼睛前,细密的月光穿透指缝照进他的眸里,细细碎碎,闪着点点亮光。 “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冤家?” 风紫挑起眉眼,轻笑着,季初色本是将死之身,却因为遇到荀天意才逢凶化吉,但是两人的命运终究是多舛,也不知道两人能否携手走过,若是能共同跨过,那便是锦绣前程,若是不能,便是阴阳相隔,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他不能对天意透露太多,否则便将改变两人现在的命运轨迹,也不知道将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既然他们是小异的救命恩人,虽然是抱着求回报的心思,但是他也认了,就在有限的能力能帮他们走多远便走多远吧! 夜色如水,穿透枝叶的缝隙倾洒在石阶上,好像粼粼的水波在荡漾。 (今晚加更啦~么么哒,好不容易连上网,哭死~) 276.第276章 千里送狐 天气越来越凉了。 院子里的落叶也越来越多了。 当天意揉着眼睛出现在房门的时候,侍墨正在给外头的草浇水,见到自家主子,侍墨脸上的笑意顿时转化为一抹担忧。 “主子,昨晚您又没睡好吗?” “唔,又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坐到天亮了,最后才睡了一个时辰。”天意睡眼朦胧地回道。 自从那日主子从柿子林回来后,便夜夜做噩梦,晚上睡不着,白天便也无精打采,看着主子眼底日渐浮起的暗影,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心里着实着急。 侍砚找了很多安神的药膳让主子食用,可惜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已经是三天过去了,主子的情况没有好转,反倒是日渐严重,她们早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天意见侍墨脸上的担忧,也没有办法,如果意识是清醒的话,可以控制自己的想法,但是一旦陷入睡眠,人的思维想法便不受主观控制。 许是那日被漫天的杀戮惊到,以至于夜夜噩梦,她苦笑,似乎美人不在了,不能像过去一样,做了噩梦,便躲进他的怀里,其实也不对,美人身上的气息有着安定人心神的作用,每次和美人在一起,都能一觉无眠到天亮,可惜现在美人不在。 当天意像往常一样回复着,天气不错,伙食不错,们很乖,她也过得不错之类云云的。 因为美人也不管身上有没有受伤,吃住如何,也是这般回复她。 反正就是两个要让对方以为自己过得很好的傻瓜! 当墨迹未干的信纸搁在桌上晾干的时候,天意的眼睛不自觉湿润了,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些纸张了,起码它们能够被装进信封去见到美人,如果她也是一张纸多好,便可以穿过人山人海,穿过千里之路,去拥抱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就在天意发呆的时候,明月走进了书房,她面上含着笑意请示道,“大少奶奶,再过两日便是您的生辰了,您打算怎么过?” 天意这才从与纸张吃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原来她的生辰已经到了,她压根就忘了这件事,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生辰到了又如何,最想要见的人,最想陪伴在身边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她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一下子便冷寂了下去。 正打算说不过的天意却见明月充满着期待的眼睛,她也不好推拒说不过,于是她略想了想,最后回道,“简单准备几张酒席,我稍候会拟一份名单给你,到时候将帖子发给她们,来不来也无所谓,只是图一个热闹!” “是。”明月欢欢喜喜地领下任务。 她之前收到主子的指令,务必要给大少奶奶一个热闹非凡的生辰庆祝,于是她立即前来请示,见大少奶奶并不排斥过生辰,心里一阵欢喜。 待明月离去后,天意静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的沉思。 算起来,她来到这异世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里,发生太多事情了,浮华掠影,生死交错,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事情,她遇到太多太多,若不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会以为这只是存在于小说中的狗血桥段,却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亲身经历,简直是太离奇了。 当天意思绪飘远的时候,突然裙摆处传来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着,痒痒的,软软的,却很舒服。 天意不由拉开椅子,往下探去,却看到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小球在蹭着她的脚,好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猫?狗?还是兔子? 似乎察觉到天意的视线,那团小家伙倏尔抬起萌亮的眼睛,然后歪着头“丝丝”地叫着。 这、这是白狐? 天意顿时惊呆在原地。 小白狐仍旧歪着头看着她,感觉萌萌哒!天意没有多想,便朝它伸出了手,因为她知道动物都是害怕人,她不晓得这只小狐狸是怎么来到她身边,但是她先发出善意总是没错的。 只见那小狐狸看了看她的手,再看了看她,最后怯怯地伸出一小爪子搭在她的手指头上,然后再抬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天意顿时被这小家伙可爱的样子萌化了,她立即将两只手都伸了出去,小家伙通人性,见天意笑得一脸温柔,立即前后爪一蹬,便跃进了她的手掌,然后稳稳当当地在她手中站好,乖巧地“丝丝”叫了声。 这一细柔的叫声一下子让天意心情畅然,都说狐狸有灵性,聪明又可爱,现在她总算见识到了。 天意将它抱在怀里,然后伸手轻抚着它柔软的皮毛,笑着问道,“小家伙,你从哪里来?” 小家伙“丝丝”一声,像是在回答她的话,可惜天意不懂兽语,就算它回答了,她也不能理解。 见天意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小家伙顿时着急了,它骨碌骨碌转着眼睛,最后小爪子扯了扯天意的袖子,然后用另一只小爪子指向书房外。 天意显然能理解这小家伙的意思,便是让她看门外,可是门外有什么好看的呢? 天意顺着它的意抬头看去,只见书房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四,他正看着她怀中的小家伙。 天意惊讶,“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这只小家伙是你送过来的?” 四笑着迈进书房,在案前站定,这才笑着道,“大少奶奶,这只小白狐的确是属下送过来的,但是是授了主子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这小家伙是夫君送给我的?”天意心中一喜,脸上自然流露出欣然的神色。 四点头,解释道,“再过两日便是大少奶奶的生辰了,主子本来是想让属下将小白狐作为生辰之礼替他送给您,但是听闻大少奶奶前几日受了惊吓,主子便让属下提前将小白狐提溜出来,想让它陪在您身边。” 原来这小家伙是美人送她的生辰礼物,天意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抚着乖巧的小家伙,天意问道,“那夫君有没有替这小家伙起名?” 四笑着摇头,“主子说还未起名,就等着大少奶奶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天意低下头看向这小家伙,小家伙也同样回视着她,“听说你还没有名字,要不要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丝丝——”小家伙似懂非懂地张了张嘴。 天意顿时莞尔,“原来你喜欢叫丝丝啊,那就叫丝丝吧!” “丝丝——”小家伙见眼前的主人笑得一脸清水芙蓉,不由欢喜地丝丝道。 天意以为它是喜欢这个名字,于是便一锤定音,这小家伙就叫丝丝。 确定好名字后,天意有些好奇这小家伙的来历,于是四便解释道。 原来这小家伙是美人与将士们狩猎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当时小家伙才刚出生,一身湿漉漉,美人根本看不出它是猫还是狗,但是一想起她喜欢小动物,便让人将小家伙带回去,于是每天他一有闲暇,便将小家伙拿在手中逗弄,并且经常拿着她的香囊给它玩耍,其实是为了让小家伙熟悉她的气息,以至于四一将它放在地上,它便自动自发靠近她,只因为她身上有着它熟悉的气味。 上次美人从玉关回来,太过于匆忙,小家伙也不能承受舟车劳顿,便继续留在了战场,只待她生辰一到便将小家伙打包送回来。 天意一想到美人那么繁忙,还要照顾这小家伙,只不过是为了她的生辰,一股暖流从心而出,流淌四肢,瞬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 “丝丝,原来你是美人照顾大的。”天意神色柔和地看向这一团小毛球,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丝丝——”小家伙叫得欢乐,天意和州四也不由笑了。 这时候,州四想起了今日收到的消息,便说道,“大少奶奶,护国公因前王妃的事朝王爷讨说法的事情有了进展了。” “哦?什么进展?”天意一边和小家伙玩着,一边问道。 “王爷为了平息国公府的怒气,将王妃送到了慧芳寺,说是要让王妃为前王妃诵经念佛,洗刷身上的罪孽!听说国公府对这个处罚虽然不满,但是最后还是接受了。”四如是禀报道。 天意轻笑,“果真是和咱们所料的不错,不过这个惩罚似乎太轻了,只要过了风头,到时候王爷再寻个名义,就可以将她接回来,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可不是,国公大人似乎也料到这结果,便派了府中一个嬷嬷去慧芳寺监督王妃,想必以着国公大人的智慧,定然会让王妃在里头过得很‘舒坦’!”四露出阴森森的白牙,脸上满是畅然的快意。 天意手指轻点着小家伙高扬的头颅,笑着道,“这便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说对吗丝丝?” “丝丝——”小家伙享受着天意轻柔的抚摸,就如同之前那位主人般,它不由将头挨到她手边,撒娇地蹭了蹭。 天意看着它,笑得一脸宠溺。 美人,总是这般了解她,她不由莞尔。 (萌哒哒丝丝来啦,求票票,求留言,么么哒,加更好辛苦,亲们不要吝啬票票哦,月底有月票哦~) 277.第277章 小家伙萌哒哒 小家伙很可爱,一天到晚粘在她身边,许是美人之前让它熟悉她的味道,俨然把她当成自己的第二个主人。 天意对这小家伙也爱不释手,简直太萌了,偶尔瞪着大眼睛,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你的手,你的脸,就好像抱着一毛绒娃娃,连小异过来,也忍不住惊喜地想去摸它。 可惜好像这小家伙认人,除了天意谁也不让碰,就连养了它好几天的州四也不行,州四不由感叹,真是只白眼狐! 可惜小家伙压根就不在意,累的时候就在天意怀里呼呼大睡,饿的时候,便会用那双黑乌乌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看得人心软。 不过有了这小家伙的陪伴,晚上的时候,天意便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一觉到天亮。 翌日。 天意感觉脸上有异样,不由伸手去摸了摸,却摸到一团软毛,她睁开眼睛,却与它大眼对小眼。 “你这小家伙,扰人清梦啊!”天意虎了它一眼。 “丝丝——” 小家伙立即眯着眼睛,讨好地蹭着她的脸,伸出舌头,将她的脸添得湿漉漉的,天意无法,只能抚了抚它的毛,然后起身洗漱。 “大少奶奶,今日是您的生辰,帖子都发出去了,六小姐不能过来,派人送来一份贺礼,奴婢收起来了。”明月跨进房间,接过侍女手中的活,帮大少奶奶挽起发。 天意点点头,“我已经猜到了,如今咱们虽然明面上没有有王府分家,但是咱们已经从王府搬出来了,其实意思也差不多,再加上王妃的事情,六妹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露面,免得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明月为她插上一根仁风普扇簪,接着禀报道,“大少奶奶,今晚的场地布置您要过目下吗?” “不用,我相信你们会处理好的,菜单我也不过目了,你直接让侍砚决定就好。”天意抬头逗弄着怀里的丝丝,笑了笑。 明月看着大少奶奶这么喜欢这只小白狐,不由笑了,“大少奶奶,奴婢发现丝丝很喜欢您,别人碰它都不愿意,只喜欢待在您身边,小异昨日还跟风公子抱怨着,让风公子给她抓一只玩。” “哦?”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但是她却很好奇后续,“那风紫答应她了?” 明月顿时掩唇失笑,“没有,小异对皮毛过敏,风公子严禁她接触任何动物,以及带有毛的东西。” 天意抽了抽嘴角,下次见到小异,定让她离丝丝远点。否则到时候风紫找她拼命。 明月下去后,州四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州四恭敬地唤道。 “那个苗疆族人有消息了没有?”天意抬头认真问道。 州四面浮无奈,“目前还没有,属下在怀疑,这个人会易容术,所以逃过了咱们的搜寻,属下应经增派人手了,只要他还在皇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将他挖出来。” 天意叹了口气,点点头,“期限已经只剩下三个月了,咱们要抓紧时间,否则……” 天意未讲完的话,州四心里也清楚,他自责道,“大少奶奶,是属下没用,让对方一次又一次逃走。” 天意安抚他道,“不用太自责,是我们的对手太狡猾,估计上一次他已经发觉咱们的追踪,所以故意藏起来,但是我想,很快他就会按耐不住的。” 州四颔首,然后他将今日的消息禀报道,“大少奶奶,那个胡氏稳婆已经找到了,现在已经在来皇城的路上,不出三天就会抵达。” 胡氏稳婆是当初陛下在下江南的时候交代给她和美人的,当年一出假死稳婆并没有让他们上当,如今已然将人找到,天意觉得今后也可以向陛下交差了,她略思索了下,便道,“路上多注意安全,切莫遭人毒手,我觉得这个稳婆可能会牵扯出一些皇族辛密,多派些人保护更妥当些。” “是,”领完命令后,州四有些感慨地说道,“大少奶奶,说来也挺巧的,当年前王妃早产的时候,正是与梅妃娘娘诞下龙子的同一天,可惜梅妃娘娘一尸两命,而前王妃也香消玉殒。” 州四无心的话语,却让天意“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愕然,此举吓到了怀中的丝丝,它立即跳下地,叼着她的裙角担忧地望着她。 “大少奶奶,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人将林公子请来为您看看?”州四也吓了一跳,立即问道。 虽然主子不喜欢林风措,但是临走时交代,如果有什么情况,最好是找林风措,和吃醋比起来,主子更在意大少奶奶的安危。 天意怔神了一会,脑子里盘旋的那个可能被她压了下来,应该只是一个巧合,不会像电视小说那种桥段一般,天意缓和了下神情,瞧见眼前被他吓得不轻的四,随即歉意地摇摇头,“无事,只不过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你若是没事,也可以下去了。” 天意弯腰抱起那可爱的小家伙,安抚着,“吓到你了,没事,摸摸头。” 四见她无大碍,心里头便也松了,反正今日林公子也在受邀行列,若是大少奶奶真的不舒服,到时候再请他诊脉下也方便,只是他在离去的时候友好地和丝丝打招呼时,对方压根就不理他,一心只扑在大少奶奶身上,对其他人都是不屑一顾,这让州四很是受挫,好歹也是做过它衣食父母的人,这小白眼狐狸! 待四走远,天意将小家伙搁在桌上,然后与它大眼瞪小眼地趴在桌上,“下家伙,好像刚才有种不太好的猜测,可是我却不希望它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美人以后要承担的压力更大!你说对不对?所以咱们一起祈祷美人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好不好?” 说着天意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祷告着。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眨着眼,随即也立起前爪,抱在一起,学天意祈祷的姿势。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可爱的场景,她不由心头一暖,将小家伙拥入怀里,她轻声道,“为什么你和美人一样都是让人这么暖心的?” 如果季初色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得意洋洋地回她,“因为这家伙是我一手养大的!” 侍墨侍砚偶尔进来禀报晚宴的进度,一忙便到了下午,晴六手臂缠着纱布,走了进来。 “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来了?”天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由惊讶。 晴六晃了晃手臂,一脸不在意地道,“小伤而已,以前我们都不会放在眼里。大少奶奶您不必担心,今日是您生辰,来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晴六最好还是随身保护比较妥当”要不是大少奶奶强制她休息两三天,还让侍墨将她的手臂包成一个粽子,她才不会到现在才出现,要是让染七那个看到,估计要笑话她了。 天意见她脸色坚定,也不勉强。 这时候,明月走进来禀报,“大少奶奶,林公子,蔺姑娘,孙小姐到了。” 孙雨霏也来了?天意虽然讶异,但是很快就明白了,那日顺手救了她,安全护送她回去后,她便派身边的丫鬟送来谢礼,正巧那****在理晚宴名单,在皇城她结交的人不错,只是几个人罢了,而且美人不在,她也只想简单庆祝一下便好,所以宴请的人也都是好友和有交情的,当下人禀报孙雨霏送来谢礼,天意想起当日在林里她说的话,不由将请柬送一份让她的丫鬟带回去。 不想她还真的来了,天意脸上浮起笑意,站起来整了整衣衫,然后将丝丝抱起来,对明月道,“准备上好的茶叶,以及将今早从品糕阁买的芙蓉糕,玉枣糕送到听雨阁,我要在那里招待他们。” 听雨亭是建立在水榭中,三面环水,站在亭内,便可以一览湖景,伴着清风,斜阳,湖水,芦蒿,心情也会格外舒展,实在是一个赏景的好地方。 当天意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落座。 “多谢各位捧场天意的生辰,招待不周,请见谅。”天意走到亭内,笑着说道。 众人知道她在说场面话,也不戳穿她。 孙雨霏笑道,“季大少奶奶,你这么见外也就不好了,我听说你身边可是有一位厨艺高手,我可是很期待你们今晚宴席的,看能否让我大饱口福。” 天意回道,“这可不好,万一期望太大失望越大怎么办?不过说实在的,我这侍女当真是手艺不错,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做菜比她好的人。” 蔺成雪闻言“扑哧”一笑,她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师兄,你看,季大少奶奶这是在欲扬先抑啊,这护短之名可不是轻易来的!” 林风措坐的位置恰好看到她笑得一脸得意的侧颜,高高扬起的眉毛隐没入鬓,就像当初初见的时候,她的风采总是内敛于心,懂得克制不外露,但是就是这样审时度势,小心谨慎地从夹缝中求生的举动,深深将他震撼住了。 一年了,从相遇,相识,相知,也已经有一年之久,他何其有幸可以看到她破茧成蝶的伊始,也不知道将来还能陪伴多久,此刻,他已是珍惜不已。 蔺成雪话一出口,便看到师兄那柔和的目光投注在天意身上,脸上的笑意霎时僵在嘴角。 (丝丝小爪子抱着,双眼瞪得水灵灵的:拜托拜托,投票票,不要钱,免费的哦~) 278.第278章 生日宴的前奏 蔺成雪很快就收回了脸上的一瞬间涩意,她微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袖子。 不要难过,不要痛苦,再过三个月,师兄就会和她回师门,也许将来也没有机会踏足东临,师兄和天意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蔺成雪这样子安慰着自己。 但是,当将来,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时候,才无比后悔,若不是因为此时的自以为是,那么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会来得这么快! 众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没有谁留意到蔺成雪一霎那的僵硬。 “荀小姐,近几日来还会感到多梦失眠吗?”林风措看着她,关切问道 前几****受袭,侍墨匆匆赶去寻他,当他看到她脖子上那一道血痕,揪心的疼,若是那伤口再深一点,那么他再见到的不会是这活生生能说“林公子,你来了”的人,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第一次,他感到了后怕,那种后怕是来自于灵魂深处,带着深深的颤栗和无力的痛楚,那一日,他离开的时候,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瞬间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唯有想起那一双含笑如水的眼睛,他才觉得找回了感觉。 他想起了小的时候,母妃曾这样告诉过他,佛说,与你无缘的人,你与他说话再多也是废话。与你有缘的人,你的存在就能惊醒他所有的感觉。 而他终于找到那个只要存在,便能惊醒他所有感觉的人。 可惜,佳人在畔,却触手难及! 天意正待回话,只见她袖子突然动了起来,孙雨霏坐在她身边,看到这一幕,立即吓得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天意笑着要解释的时候,埋藏在她袖子里的小家伙立即蹿出了毛茸茸的头,看到吓到了人,立即对主人眨着眼睛,像是在说它不是故意的。 而这突然蹿出来的小白狐,顿时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孙雨霏顾不上方才的害怕,双眼惊喜地看向它,叹道,“好可爱的小猫咪,可是为什么它的嘴巴是尖的?” 一听小猫咪,正在自责的小家伙不干了,它前足抬起,用双脚站在天意的膝盖上,大眼眯起,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尔等愚蠢的人类,我才不会跟你们计较! 孙雨霏被它这一举动给惊呆了,指着它,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这傲娇的小家伙,天意便想起了当初的美人,似乎也是如此,她不由失笑,“这不是小猫咪,是白狐,平时我们都叫它丝丝。” “丝丝——”听到主人如此隆重地将它介绍给众人,丝丝立即昂首挺胸,坦然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天意见此,也只是失笑摇头。 对于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小姑娘们总是忍受不住诱惑,蔺成雪不由也走近,看着它乌黑发亮的眸子,怜爱之意泛起,“真是可爱,我可以抱抱吗?” 天意有些为难,“似乎它很怕生人。” 话音刚落,蔺成雪的手还没碰到丝丝的毛时,丝丝已经转身扑向天意的怀抱,散发着一副拒人之千里的气息,丝丝在心里叫着,人家不是怕生人,人家是不想被自己主人以为的人碰,人家的皮毛是很宝贵的,碰脏了就不好了。 天意见此朝蔺成雪歉意一笑,蔺成雪收回手,有些失落,讪讪回以天意一笑,才走回位置。 孙雨霏见蔺成雪吃瘪,自己也打消了上前抱的冲动,只是她更加好奇,“按道理说,我们这里应该很少看到这样子的动物,你这只白狐是哪里来的?” 天意闻言一笑,“前段时间夫君在路上捡到的,后来养在身边,前几日派人送了过来。” 天意简单的解释,听在众人耳里,却是不一样的感想。 蔺成雪看了师兄一眼,然后说道,“看来季大公子真的是很挂牵你,上次匆忙从战场赶回,这次又为你送来白狐作伴,该是担心你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会孤单!” 天意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但是很快就掩去了,但是林风措还是捕捉到了,他微敛下眉目,神色依然温润如水,只是拿在手中的茶杯微微漾起涟漪。 天意回想起之前林风措的问话,不由将目光转向他,“多谢林公子关心,几日前确实时常在夜间做噩梦,但是如今已经不会了。” 丝丝是美人养大的,在它的身上,隐隐会闻到美人的气息,每晚抱着丝丝,就感觉美人在身边,心静如水,便不会噩梦缠身。 林风措点头,“那便好,我到时候会开一张安神的方子交给侍砚,以防以后再出现此次情况。” 天意感激一笑,“那就有劳林公子了。” “对了,为什么林公子称你为荀小姐,不应该是季大少奶奶吗?”孙雨霏很是奇怪地问道。 林风措手一僵,但是脸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神情,他一直独自维持的属于他的秘密就这么被人说出来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地看向天意。他知道她已经成亲,再称一声荀小姐是不妥当的,但是他却不愿在叫她的时候冠上季姓,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只想把她当成是那日在大街上出手相救的装傻女子,在枫林上恣意潇洒的不羁女子,他这一卑微的愿望,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 天意却没有在意,她朝孙雨霏道,“当初我与林公子相识的时候,还未成亲,可能是顺口叫习惯了,不过称呼只是一个代号,只要人是那个人便可以了,你说得对吗林公子?” 林风措紧握着被子的手顿时放松,他含笑点头。 孙雨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也没有在上头纠结。 几人在亭子里再聊了一会儿,侍砚就过来说宴席可以开始了。 天意看着在场的人,数了下人头,似乎发现还少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候,侍墨笑着走了过来,“主子,千盈公主来了。” 侍墨话音还没落,一声声惊叹紧随而来,“哇,大表嫂,你这里真好看,比我的宫殿好上百倍,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你这里玩几天,真是失策!” (想美人了木有?相见美人木有?美人出现的时间由你们决定,素以将票票交出来,留评也可以,安安要开始收美人的出场费了!让安安看到你们想见美人的决心,没人冒泡的话,美人就……你们懂的,嘿嘿) 279.第279章 娘子的生辰,为夫怎可缺席 第二百七十九章娘子的生辰,为夫怎可缺席?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天意看着诸葛千盈一身明艳宫装,笑意盈盈走来,虽然言语活泼,但是却也未曾因为这样,而乱了仪态,天意暗自点头,不愧是出自严谨宫规下的女子。 “我心里想着你,你便到了,快坐下喝杯茶歇息下。”虽然皇宫离这里不远,但是从后宫绕来绕去,再到这里,其实也需要费些时间。 诸葛千盈也不扭捏,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欢喜一笑,“赶早不如赶巧,方才听到侍砚说要开宴了,咱们也不要耽搁了,早就听说侍砚手艺不错,我特意饿了一中午,就为了这顿饭,咱们快开始开宴吧!” 诸葛千盈才十一二岁,如今正在长身体,但却也才到天意的胸前,看着她一脸不见外地说话,天意不由怜爱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这个小馋猫,小心待会吃撑了!” 诸葛千盈朝她吐了吐舌,然后走近挽起她的手,嬉笑道,“别数落我啦,肚子快饿扁了!” 自从上次两人讲话说开后,诸葛千盈开始黏上她了,季皇后生了一子一女,诸葛千盈身份摆在那里,所有的皇子公主对她受尽宠爱除了羡慕嫉妒恨,不是害怕她,便是故意冷落她,她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幸运也孤单,然而天意身上有着她所贪恋的温暖,所以见到天意不由自主就会受到吸引,进而赖上她。 但是当诸葛千盈挽着她的手正欲前行的时候,却见到大表嫂的怀中突然蹦出一只白团子,然后看了她一眼,霎时撇头,诸葛千盈指着那只白团子,不可思议地咂咂舌,她居然在这白团子的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屑!居然是不屑! “大表嫂,这白团子对我翻白眼!”诸葛千盈立即朝天意告状! 瞬间林风措等人将视线投注在这一人一狐身上。 天意失笑,“这不是白团子,它是一只狐狸,名叫丝丝!估计它浑身白,你看错了。” 诸葛千盈狐疑地看了它一眼,见它此时乖巧地蹭着大表嫂的手心,一点方才不屑一顾的气势都没有,她有些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兴许是她看走眼了。 于是她继续挽着大表嫂的手,可是走着走着为什么会感觉到一双肉呼呼的手在扒着她的手,她立即低下头,只见那只白团子还在费力地想将她的手搬离大表嫂的手臂,她顿时更加紧地挽住,一脸洋洋得意地朝它努了努嘴,白团子那是一个气急败坏。 天意见到怀中的小家伙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不由伸手拍了拍它的头,“不要着急,待会就有好吃的。” 这时候小家伙才消停,诸葛千盈对它冷哼了一身,大迈步朝前走去。 丝丝瞥了她一眼,暂且让你得意,我的主子是我一个人的,以后可不会让你随便乱碰! 在暗影中守卫的州四,看到这一幕,不由抽了抽嘴角,醋意那么大,万一主子回来了,这只白眼狐会不会也这样对他,那主子不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情敌”了吗?州四顿时在心中为自己主子默哀。 马背上的某人不由打了个喷嚏,凤一立即关切地问道,“主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初色摇头,“无事,估计是有人在暗地里诅咒我吧!” 迎风猎猎,山色苍茫,一支队伍快速前行。 庆生宴放在园里的空地上,三张桌子排开,一张是天意以及其他宾客做的,其余两张是留给侍砚侍墨以及府中下人。 孙雨霏看着这一安排,不由疑惑,“他们也要一同坐下来吗?” 天意招呼着大家入座,听到孙雨霏的疑问,不由回头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也热闹!” 林风措见众人也熟门熟路自己摆椅子落座,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不由轻轻一笑,她就是这样子不拘泥于形式,总是会有自己的方法,让自己过得舒适,也让跟在她身边的人活得快乐。这就是之前她曾经说过的人格魅力吧! 看着与众人言笑晏晏的女子,也许是因为今日生辰要招待客人,所以她今日一身的紫衣比往日来的繁复和贵气,衣领至袖口,都绣着繁复的纹,头上一如既往插着一根发簪,简单大方,耳际垂落莹白珍珠,将她的肌肤衬得更加莹润,眉目如画,浅笑嫣然,身后是一大片开得灿烂的车前菊,紫衣墨发站在其中,淡雅脱俗,丰姿冶丽。 不知是醉人,还是人醉人。 简直让人看痴了。 林风措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他不敢直视于她,满目的深情不能被发现,否则会给她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这一份情意,便封存在心里吧! 宴席开始了。 侍砚带着三心将所有的菜色一道一道上齐。 诸葛千盈和孙雨霏看到这些菜肴,简直是两眼发光,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然后将桌上的美食一扫而空,通通吃入腹中。 而丝丝优雅地坐在天意手边的桌上,看到狼吞虎咽的诸葛千盈,翻了一个白眼,真没见识,然后它眯着眼,矜持地将一个虾球放入嘴中,矜持地咬了一口,倏尔瞪大眼睛,太好吃了! 于是小家伙顿时蹦到桌前,一把抢过盘中最后一颗虾球,然后紧紧护在爪子中,警惕地看了眼众人,见众人都被它虎狼之势给震惊定格在地时,然后满意地将虾球塞进嘴里,两腮都吃得鼓鼓的。 众人被它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蔺成雪笑道,“这只小狐狸还真的很有灵性,一举一动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真是可爱!” 天意见她没有因为丝丝的拒抱而心中不快,心里也开心,她拍了拍吃得满嘴流油的小家伙,对着众人说道,“让大家见笑了,我让侍砚给丝丝另外准备点吃食。” 诸葛千盈本来是要去夹那最后一颗虾丸,可惜却被白团子捷足先登了,她愤愤地看了它一眼,转而拿起一个鸡翅,“卡崩”一声咬碎,小家伙耳聪目明,一听到这声音,立即哆嗦了下,好像是在咬自己骨头似的,它立即抱住主人的手指,以求安慰。 天意看了它一眼,随即拿了一个鸡爪让它慢慢啃,转移它的注意力,否则待会要是被它搅局了就不好了。 宴席吃得宾主尽欢。 下人们将残羹剩饭撤下去,天意等人便就着这凉风香赏起了景。 “大表嫂,这是妹妹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希望你不嫌弃。”诸葛千盈招了招手,身后的宫婢便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走廊上已经点起了灯笼。 当诸葛千盈当众掀开盖着的锦布,众人只觉得一道亮光闪起,在诸葛千盈的周身照耀着。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可是相当珍贵的。 “这是小国进贡上来的,父皇赏给了我,但是我觉得它和大表嫂很相配,便借珠献佛,请大表嫂笑纳。” 天意自是知道这珍珠的贵重,但是她觉得千盈小公主的心意更重,她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她,她感动于她的真心实意。 “谢谢,以后要是天暗了,我便拿它出来照明。”天意笑着调侃。 诸葛千盈摸了摸鼻子,“我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众人欢笑成一团。 接下来孙雨霏送的是皇城有名的首饰阁里买的蝴蝶如意簪,做工精巧,样式新颖,很合天意的心。 蔺成雪送的是一颗百年人参,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天意让侍墨小心收下。 轮到林风措的时候,他面带歉意道,“今日来得匆忙,未能准备贺礼,下次我再补上。” 天意连忙回道,“你们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已经很开心了,莫要再破费了。” 蔺成雪看着师兄脚边的笼子,心里不解,但是却没有问出口。 直到走出了别院,蔺成雪看着师兄手里提着的笼子,一只熟睡的猫咪乖乖地躺在里面。整个晚上萦绕在心头的话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 “师兄,我见你前几日便出门寻找小动物,后来好不容易寻到这只猫,不就是为了给季大少奶奶做生辰贺礼吗?为什么你今日没有送给她?” 林风措脚步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但是这一幕并没有逃过蔺成雪的眼睛。 林风措将手中的小笼子提到眼前看着,这通身雪白的猫是他了很久的功夫才寻到,他知道天意最近几日睡不安,估计是被暗杀的事情吓到了,才会导致心神不宁,他便想到找一只小猫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助她夜间好入眠,可惜季初色却阴差阳错先他一步,送了一只白狐给她。 他望着这一只熟睡的小猫,嘴角浮起似有似无的苦笑,从遇到天意开始,季初色总是先他一步,不管是先遇到她,还是先娶到她,他总是差了一步,就这一步,便隔了咫尺天涯。幸好这只小猫一晚上不吵不闹,无比乖巧,才没有让人发觉。 “我改变主意了。”林风措淡淡开口,话语随风,仿佛带着浅浅的叹息。 蔺成雪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林风措扪心自问,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他的礼物已经不重要了,也失去了他想要达到的效果,既然是鸡肋,为何还要送过去呢?如果她的身边不是最好的,他必然义无反顾,可惜单看那只小白狐,有灵性,乖巧,会讨人欢喜,他的小猫便不战而败,就如同她的身边不是站着同她一般优秀的季初色,那么他还可以一搏,因为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因为它不适合。” 林风措握紧手中的铁笼,最后淡淡一笑,似乎屈从于命运又像是释然。 所有的欢喜如初,所有的怦然心动,所有的魂牵梦绕,都在此刻,封锁于心吧! 蔺成雪怔怔地看着那道颀长总是如竹般挺立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却感受到了那道背影透体而出的寂寥和落寞。 她慢慢将手指收拢,嘴角牵起,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如果自己傻一点多好,便看不出师兄为何如此悲伤,那该多好! 当下人收拾着园的时候,天意抱着吃得满肚子圆滚滚的某只,站在渐渐陷入静谧的园里,她神色平和,慢慢抬起头朝着北方的方向看去。 “美人,我又长大一岁了!你在那里一定也会为我开心,现在咱们看着同一个月亮,那么我便可以当成其实你也是在陪我一起过的生辰的。”天意的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真心实意地笑了。 怀中的小家伙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眯着眼睛,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皮里转着,主子大概在想男主子了,不过没有男主子,便没有人可以跟它抢主子的怀抱了,男主子可是说要好好陪着女主子,它现在正践行着诺言呢,它咕噜一声,朝天意的胸口趴去,真舒服。 天意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的小九九,在园里站了一会,侍砚便带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伸手将披风披在主子身上,眼神带着怜惜。 “主子,您是不是在想大少爷了?” “嗯。”天意不可置否。 想念一个人,并不是一件不能承认的事,她想美人,很想很想,可是她却将这份思念深深埋藏在心里,因为说了也不能减轻这份思念,所以不曾向身边的人透露过,但是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她才敢无所顾忌大方地承认。 思念刻骨,如影随形。 侍砚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她顿时扬起一关切的微笑,“主子,大少爷送来了丝丝,想来就是担心他不能陪在您身边,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少爷就会归来的!” 天意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她轻点着头,随即和侍砚在走廊灯笼的照明下,慢慢朝房间走去。 而在皇城一里之外,一紫衣墨发的人一马当先,身后尾随着十几个装束严谨的人,正全速朝皇城飞奔而去,马蹄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但是却无人挡得住这势如破竹的气势。 热闹之后的别院,显得格外安静,连蟋蟀鸣叫的声音都听得如此清晰。 回到房间,天意感觉整个骨架都快散了,她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自己卸着妆,手里拿着一耳的珍珠耳环,这对耳环是美人离开皇城前替她选的首饰,她正看着它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她顿住手,察觉有些不对劲,便唤了一声侍砚侍墨,却无人应答,她皱着眉,随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她双手搭在门上,打开的一霎那,一个黑影顺势倒向她,带着幽然的梅麝香味,以及香味掩盖下的淡淡血腥。 天意刚想推开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大声呼叫,却在碰到对方的手堪堪停下,她难以置信地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呆呆地愣在原地,维持着躺在地上被压住的姿势。 霎时,眼中所有的景色都不断退去,惟独剩下这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 “你,你回来了?”语无伦次,不知所言。 “娘子的生辰,为夫怎可缺席?”浅笑从容,温柔亲昵。 双目对视,含情脉脉。 天意顿时羞涩了。 “你还不起来,要趴在我身上多久?”天意故意瞪了他一眼。 季初色顿时苦笑一声,“娘子,我起不来了!” 天意不解,这要出口问的时候,只见美人突然软软地倒在她身上。 (谢谢你的笑魇,下了夏天的推荐票和月票,以及之前亲们的投票,满满一章,美人归来,更多精彩的情节此刻开始,送给亲们~) 280.第280章 投怀送抱 天意顿时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候,凤一和凌二出现在了门口,他们两人探头进来,看着两位主子倒在一起,脸上浮起笑意,却在对上大少奶奶那双探寻的眼睛时,立即变得严肃。 凌二一脸沉重,“大少奶奶,主子受伤了,伤势很重,但是他为了赶回来陪您过生辰,一路上不停赶路,几乎没有歇息,现在估计是累得睡着了。” 凤一也同样一脸的沉重,“是的,大少奶奶,主子有伤在身,就劳烦您照顾了。” 说完两人便带着一脸的沉重转身离去,独留天意躺在地上对着美人沉静的睡颜发呆,怎么说走就走,不帮她将美人扶起来吗? 方才她呼唤侍砚和侍墨,也不见她们出现,估计她们今晚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这一群人!知道她们是好心给她和美人创造两人世界,不想过来当大灯笼,可是也得帮她将美人送到床上去吧! 天意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指望他们了,她费力地从美人身下抽出手,然后挣扎起身,借着朦胧的火光,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紫芝眉宇,那满眼的星华此时被掩藏起来,就这样静静闭着眼睛,松懈了所有心防,微抿着嘴唇,带着一丝孩子气。 天意不由自已轻笑出声,最后反应过来立即捂住唇,随而想起美人已经陷入沉睡,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美人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撑起身子将他拉起来。 此时小家伙也跑过来,两只小爪子搭在男主人的另一只手上,像是要帮助女主人将他拉起来。 可惜天意将美人扶起来的时候,小家伙因为身板太小,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它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天意光顾着美人,压根没有发现小家伙。 美人虽然身子均匀,但是也不轻啊,为何她搀扶着他压根不觉得费力呢?虽然疑惑重重,天意还是有些艰难地往前走去。 一手搭着美人胳膊,一手穿过美人的腰际,就这样慢吞吞地朝床榻挪去。 而在天意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某双紧闭的眼睛慢慢张开,然后低头看向随着他的袖子一甩一甩的小家伙,顿时扬眉,手指微弯朝那双小爪子轻弹了下,那小家伙顿时翻身落到地上。 那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落地,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与某人挑衅的眉眼对上,它顿时一僵,然后跳了起来,立即指着他“丝丝”地叫。 天意忙着搀扶美人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大一小两只的互动。 季初色当然是不会跟这小家伙计较,而是将头靠在娘子的肩窝里,享受地呼吸着娘子身上的馨香。 被人无视,又被人抢走它最心爱的女主人,小家伙不干了,它朝着季初色叫嚣着,“丝丝——” 季初色结合情景替它翻译着,这是在骂他无耻? 季初色压根不理会它,瞥了它一眼,用眼神示意着,主子我在亲近自己的娘子,无耻什么?一边去,别捣乱! 小家伙不愿意,见季初色不理会它,急得团团转,最后它双足一跳,蹦跶到天意脚边,前爪挥舞着,然后嘴里一直“丝丝丝丝”地叫嚷着。 天意见小家伙手舞足蹈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不由柔声道,“丝丝,你先到一边玩去,夫君现在人不舒服,我先将他带到床上去。” 说完天意便继续前行,可惜不知怎么的,她的裙角便被拉住了,她低头一看,只见丝丝一脸焦急,前爪一直指着她身上的美人,天意不解,看了眼静静闭着眼睛的美人,然后再看向蹦来蹦去的丝丝,不由有些头疼了,“丝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到一边玩,待会我再来找你。” 那只紧紧拽着她裙角的爪子慢慢松开,只见小家伙一脸的伤心,主子待会照顾男主子,一定会忘了它的,而且男主子还那么可恶,居然欺骗主子,可惜主子受了蒙蔽一点都没有发觉,真的是太讨厌了! 它身为一只有灵性的雪狐,却不能揭穿男主子的意图,简直是有失它们雪狐一族的颜面,不行它得去墙角画圈圈骂骂男主人! 临走前,小家伙抬头看向那两个渐渐没入纱帘的主人,丫丫的,男主人居然把手放在主人的腰上,魂淡,那头怎么贴得这么近! 丝丝悲愤欲绝地跑到墙根下,它要挖个洞,然后在里头大声痛斥男主人的恶行! 天意不知道丝丝是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撩开纱帘,没看见它跟进来,心想估计是自己去玩了,如果丝丝知道此时她的想法,估计会吐血三升,我是去控诉男主人,不是去玩的呀! 今日累了一天,身子也有些惫懒,天意强打起精神搀扶着美人,就快要到床榻了。 天意感觉美人环住她腰际的手好像越来越紧,紧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脖颈上,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此时那温度好像会传染似的,透过肌肤,蔓延到血液中,让她的脸升腾起一股热气。 季初色半眯着眼睛,看着娘子的脸因为他有意无意的撩拨,而变得娇艳可人,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还差三步,就可以顺利到达了。 天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虽然美人不重,但是拖着一个大活人前行,也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 还差最后一步了。 天意一鼓作气,向前跨了一步,正想将美人扶到床上去的时候,她的裙摆不知什么时候被美人踩住,刚一倾身,整个人就站不出了。 美人没有扶住,便从她肩上滑落在床榻上,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直直摔在了美人身上。 鼻子撞在美人的胸膛上,有些微微泛疼,她撑着身子正要起身离开美人的胸膛时,此时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腰际,将她一扣,整个人便又栽了下去。 正当她被撞得头晕乎乎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暧昧又好听得紧的声音。 “娘子是因为太想为夫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吗?” (第二更12点15分~) 281.第281章 腹黑的美人 耳边浅笑暧昧,声音暗哑带着隐约的性感,让天意浑身一颤。 她从那温热的胸膛上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你没有睡着?” 季初色懒懒地一手撑着头,一手松松地放在娘子的腰际,眸中含笑,“本来是睡着了,但是又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天意下意识问道。 “就在刚才,娘子对为夫投怀送抱的时候。”季初色睁眼说瞎话。 天意闻言不由轻咳着,双眼飘忽,却不知脸上的嫣红越重,“我只是不小心摔下来了,你手放开,我起来就是了。” 说着就要起身,哪知那轻轻环住她腰的手根本让她的身子无法动弹,这时候她鼓着脸埋怨道,“是你不让我起身的,不是我自己主动的。” 季初色轻笑出声,那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脖子上,带着酥麻的热意,天意不由瑟缩了下,季初色见此更加靠近她的耳朵,“可是,我更喜欢娘子对我投怀送抱。” 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她那柔嫩的耳垂,带着一种奇怪的电流,瞬间流通她的全身,她怔怔地看向眼前的人。 季初色抬起手,温热的手指轻划过娘子的嘴唇,眼里闪着灼灼的情意。 “娘子……” 美人暗哑的嗓子带着魅惑,天意瞪大着眼睛失神地看向他。 娘子迷糊的神情,眼底只映着他一人的模样,让他心里一动,不由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 双唇相贴的那一霎那,年轻的两具躯体都轻轻颤动,季初色最先寻回理智,他抬眼见到娘子紧闭着眼,长而卷的睫毛微微轻颤着,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他的眸光加深,他温柔而又细腻地用唇舌描摹着娘子的唇形,等娘子的唇传来火热的烫意,受到娘子的抗议时,他才低低一笑,紧接着温柔地撬开娘子的牙关。 他伸出舌头,缠住娘子一直闪躲的小舌,那种酥麻好像电流一般,在两人之间流传着,他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要将怀中的人更加紧密地贴在他身上。 忽而天意觉得天旋地转,原本她是躺在美人上方,现在却被换到榻上去了,当她的后背碰到厚实的床榻时,一身影便压了下来。 美人精准地覆上她本已经泛红的唇,勾出她的丁香小舌,转战他的战场,耳鬓厮磨,力道慢慢加重,天意只觉得天昏地暗,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嘴里紧密交缠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她不由自主环上了美人的脖颈,渐渐开始回应他。 季初色心中一喜,吻得也越发着迷,天意被他这不知疲倦地纠缠压得喘不过气来,丝丝麻意从舌尖传来,她不可抑制地嘤咛出声。 等她回过神来大叫不好的时候,迎面对上美人那双越发深邃的眸子,她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腰间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扯开了,薄薄的外裳敞开,露出里头的白色里衣,美人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做了坏事一般,想等着对方发现的得意,她脸一热,瞪了他一眼,立即伸出手想要将衣裳收拢住。 可是她刚一动,就好像被美人看穿了意图,一双手握住了她的皓腕,温热的手指有意无意在她的手背上打滑着,引起底下肌肤的阵阵颤栗,他眉毛一挑,唇角掀起,露出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然后低下头,在娘子耳边轻轻说道,“娘子,我想好好看看你。” 天意刚开始还不能理解,但是当触到那道灼热视线时,她的脸“噌——”的更热了,她慌忙地摇摇头,羞涩又窘迫,声音如细蚊一般,却丝丝入扣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美人,不可以。” 那糯糯,带着香甜气息的声音,好像带着一股魔力,让他一霎间失去了心神,原本是瞧着娘子如虾般熟透的脸蛋很好玩,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可是没想到最后却玩火上身了。 身子里的血液在沸腾,仿佛在叫嚣着要释放,一股热意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再也顾及不上什么,毫不犹豫地俯身贴上那娇艳欲滴惹人心颤的唇瓣,天意没有料到美人会突然袭来,被迫仰起头,承受着美人如火焰般热烈的深吻。 季初色一手托起了娘子的头,使她能够更好地贴近他,天意感觉她的手腕被松开,双手手便得到了自由,可惜她忘了之前要做什么,不由自主将手环上了美人。 季初色眸中精光一闪,空出来的手滑入娘子的衣裳里头,轻轻一拉,那本就已经有些松散的衣裳瞬间散开,露出里头光洁滑腻的肌肤,季初色眸子一暗,他离开那娇美的唇瓣,轻吻了吻娘子的眉头,脸颊,肌肤相贴,紧接着顺着脖子,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红痕。 天意轻喘着气,方才美人好像想要将她拆穿入腹,吻得那样的浓烈,直达喉咙,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了,眼前从充满白光到恢复了视线,待她缓和了下情绪,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在啃噬着她的肌肤。 待她低头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脑袋埋在她的胸前,亲密地吻过她的锁骨,然后一寸一寸往下。 那是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天意顿时涨红了脸,她手足无措地抿着唇,什么时候美人居然褪下了她的外裳,里衣因着手臂卡着褪到了臂弯,除了肚兜完整地系在背后,该遮住的地方都被遮住了,但是她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热意上涌,她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放在火炉上,一遍一遍地烤着。 季初色的手指刚勾住那打着结的系带,耳边却听到娘子若有若无的呼唤,不由停下动作,他抬眉,见到娘子衣衫半褪,鬓云乱洒,平日里清亮的双眸因为动情染上了水光,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他的喉咙一紧。 天意看到他这仿佛要吃人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乱,身子轻微挣扎着,可是小腹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等最后明白的时候,整个人都想埋进被子里去,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 (要不要加更呢,你们说了算~) 282.第282章 娘子,不可以 天意欲哭无泪,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的不小心,导致美人化身为狼。 季初色此时也在痛苦地隐忍着,他原本只是起了想要逗逗娘子的心,哪里知道却好像是贪恋起娘子身上的温软,最后却一发不可收拾。 当他突然想起他身上还中着噬心蛊的时候,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让他顿时恢复了神智。现在,他还不能要娘子,虽然身体很诚实地告诉他,眼前的女子就是契合他身心的人,但是他却不能只顾着自己,不为娘子考虑。 见美人隐忍着痛苦没有再继续,天意不解,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在那信息爆炸的时代,有些东西也是有所了解,她知道,这样子忍着,对男子的身体不好。可是她也不能主动邀请他继续,这让一个女子怎么说得出口? 季初色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上,他在强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冲动,可惜娘子那水光潋滟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让他身上的原本已经燎原的火更加旺盛了起来。 他觉得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得去洗个冷水澡,将身上的燥意洗掉,可是当他刚动身欲离开的时候,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疑惑地低下头,只见娘子咬着唇,像是在做着思想斗争,最后下了决心,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即撇开眼睛。 正当他疑惑娘子拉住他的举动时,另一只如若无骨的手慢慢摸上了他的腰际,然后手指颤抖着要将他的腰带解开,可是因为紧张,解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开。 季初色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再到惊喜,再到无奈,震惊娘子的愿意,惊喜娘子的主动,却无奈现实的不允许,他能不能活到将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抬起覆在那双虽然紧张却仍故作镇定解着腰带的手,刚一解开,天意还未来得及欣喜,却被人制止住了,天意顿时抬起头,双眼充满着迷惘。 这样无辜的眼神简直让人不能抵抗,季初色的心里狠狠地一麻,最后他以着强大的自制力,极度沙哑地说道,“娘子,不可以。” 这句话将天意雷得外焦里嫩,这不是之前她说过的话,美人这是在赌气报复她吗?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她却见美人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的,天意不明白,她都愿意了,为什么反倒是美人推拒,要不是因为看在他实在难受的样子,以着她的矜持,她根本不会去主动,简直是丢死人了。 主动却受到拒绝,天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忍不住想抽回自己的手,心里一阵的失落。 当季初色见到娘子羞涩的脸变得不自然,到最后勉强挂着一丝笑意的时候,心里知道,他的拒绝伤害到了娘子。 若不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娘子是不会放下她的矜持,主动要去靠近他,是他伤害了她,他心里一阵着急,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娘子? 而天意的手从美人手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余光却不小心瞥到美人方才因为两人拉扯中散开衣襟的肌肤,因着美人是俯身,而她是躺在床榻上,领口松开,她只要低头,便可以看见美人自锁骨而下,喷薄舒张的肌肤,视线直视,却在尽头看到了一道白色。 她眸间一凝,刚要收回来的手立即转了个方向,抓住美人的衣衫,然后趁着此时美人神游之际,轻松将他翻转,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季初色不知道只是一出神,娘子就已经欺压上了他,他本想伸手制止,可是见娘子的眸里未有任何一丝的羞涩,不由好奇。 而就在他好奇的一瞬间,他的腰带被娘子解开扔在了一旁,季初色浑身一震,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娘子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但是超乎他预知的是,很快娘子也将他的外衫解开,里衣扒开,他下意识想要去阻止,可是娘子目光沉静,神色不带任何一点情欲,他刚抬起的头便垂了下去。 直到里衣敞开,露出那精壮的胸膛时,天意却无暇顾及其他,一眼精准地落向他的小腹,那里缠着白纱,隐隐有着血迹透出,那血迹蔓延的长度,便可以知道他的伤有多深,有多重。 天意眸中顿时染上水光,她抬手轻轻抚上那个伤口,转头问他,“怎么受的伤?还疼吗?” 季初色在看到伤口露在半空中的时候,便知道娘子是为了什么而变得如此大胆,随即任由她去。此时听到这心生怜惜的问话,好像是一道温暖的春风,一丝丝地钻进他冰冷的世界,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镇定与坚强。 他心里一暖,声音而放柔,生怕吓到她,“不久之前,在深入赫来军主帐生擒敌军主帅的时候,被人划伤了,不碍事的。” 天意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心里隐隐泛疼,“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危急吧!看样子流了不少血,也不知道让侍砚给你煮一些食材补血补不补得回来!”前面一句心疼不已,后一句嘟嚷烦恼。 季初色不由轻笑,“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也很正常。” “男子汉大丈夫不是人啊?流点血就不疼啊?不要忘了,你还是我丈夫呢,我有权支配你的一切!”天意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便有些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他自己不珍惜,还有谁会替他珍惜,她知道美人表现得如此不在意,是因为不想她担心,可是她却忍不住想对他发火,夫妻本是同体,她想听的是他的真实感受,而不是事后的安抚。 季初色像是察觉到娘子的心思,心中动容,但是他却不想再继续讨论他的伤。 “娘子,你说你有权支配我的一切,那么现在就有一样需要到你。” 天意生气到一半,却被美人打断,“你说什么?” 只见美人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拉着她的手,然后顺着他的身子往下,经过缠着白纱的小腹,再往下,然后在娘子不解的目光中,将她的手按在某个蓬勃待发的坚硬东西上,那柔软的触感,让季初色忍不住喟叹出了一声,然后他微哑着声音道,“娘子,我很难受。” 天意早已经在碰到那东西的时候,整个人便僵立住了,此时听到美人这样久违的带着软弱的撒娇声,她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不是没有帮美人做过这样的事,当初她们在下江南的时候,她身体不便,也是这样替美人纾解。 在美人渴求的目光下,天意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握上那庞大坚硬的东西,整个人如火般滚烫。 红烛暖帐,低吟轻喘,缠绵悱恻,令人口焦舌燥。 待美人抒发出来后,天意立即想埋进被子里。 季初色看着将头埋进被子里,作鸵鸟似的娘子,不由轻笑,他下了床,将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拿着一方湿润的锦帕,拉起娘子的手,将她受伤的污秽i擦拭干净。 他擦得很认真,每一根手指都细细拭过,如同剑客在拭剑,医者在拭针。 待脸上的热意退散去不少,天意才从被子抬起头来,她不由在心里鄙视自己,两人成婚都一年了,面对美人的亲近,如此美色在前,她居然还如此扭扭捏捏,简直是暴殄天物。 季初色当然是不知道娘子心中所想,他扔下锦布,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双手一揽,就将正在鄙视自己的某人拥进了怀里。 多少个日夜了,每当他午夜梦回,伸手想要拥抱时,枕边却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床榻,他不由怀念起娘子那温软的身子,带给他无尽的温柔惬意,让他安神入眠。 直到今日,佳人在怀,指尖碰到的是真正朝思暮想的人,他那颗高悬的心才终于落入尘土。 还以为赶不回来,还以为不能见到娘子最后一面,还以为一切不过是情深缘浅,却没有想到上天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寻他最在意的人。 他抱紧怀中的人,心中是再复得的喜悦。 天意感受到美人的情绪,不由也轻轻咧嘴笑了。 她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眉眼还是之前的眉眼,笑容还是之前的笑容,连带着说话也是如以前那样欠揍,天意顿时伸出手,颤抖地贴在美人的胸口,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相信她的美人是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会笑会欺负她,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当那日遇刺开始,她就经常开始做噩梦,梦里漫天血雾,血流成河的地面山,她总是看到一个模糊了面容的人倒在血泊中,她害怕那个人是美人,不敢上前,但是当她鼓起勇气想要确认的时候,梦就醒了。 害怕那人是美人,害怕那人不是美人,美人却也在经历着相同的事。 一颗牵挂的心便一直高悬着,此时美人言笑晏晏地出现在她身边,她便也就放松了。 她冲着眼前的人,软软一笑,“你平安归来就好。” 我无所求,只要你安好,我便知足! (加更送到,请继续拿票票来给美人交出场费,么么哒~) 283.第283章 美人的厚脸皮 天意没有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与不好,也没有问他战况如何,当她看到美人眉宇间的奔波疲惫,不由抬手抚上他的眼睛,轻声道,“快点歇息,这一路上一定累坏了。” 季初色笑了笑,在娘子唇边落下一吻,然后收紧手臂,将娘子搂紧,然后闭上了眼睛。 困意涌来,天意便也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合上了眼睛。 夜色沉沉,万物俱静。 别院一隅,烛光摇曳,温暖的光亮透过纱帘倾泻在地。 两颗小脑袋靠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彼此的温暖,沉沉地入睡。 当小家伙挖了个洞,骂了个痛快之后,哼哧哼哧爬上主人的床榻时,发现它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不能理解,它看了看它的小爪子,再看看对方对它而言庞大的身躯时,小家伙顿时耷拉着脑袋,哼哧哼哧爬下床,然后做了个决定,它今晚要对树洞骂个痛快。 于是小家伙萧条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口。 翌日清晨。 当天意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她顿时一愣,分不清楚这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美人居然会一大早出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娘子怔愣的神情,季初色便知道,娘子应该是还没想起他回来的事,不由伸出手捏住娘子秀气的鼻子,知道她无法呼吸拍打着他的手时才松开。 季初色调笑道,“现在还分得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吗?” 天意揉了揉鼻子,闻言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证明的吗?不应该是让我捏一下你的大腿,看你是不是能感受到痛意,那才是最为正确的方法。” 一大早,脑子里还没清醒过来,天意就随口胡诌着。 季初色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附和道,“这主意不错,但是娘子你舍得捏我吗?” 天意顿时呛住了,她发现美人没脸没皮的本性又回来了,她不想搭理他了。 不过季初色倒是很有兴致地继续思考着这问题,天意觉得他一定是太闲了,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只见美人双眼一亮,目光如火地看向眼前的人,“娘子,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感受到我是真的回来而不是在你的梦境中。” 其实她早已经区分开了,但是见美人兴致高扬,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办法?” 刚一问完,一温热的身子便贴了过来,“就是这个。” 话刚说完,他便缠住了她的唇舌,天意才醒悟,原来美人的所想的方法不过就是为了吃她豆腐,头顶一只乌鸦呱呱飞过。 舒适的赖床时间便在着绵长的一吻中结束。 洗漱的时候,侍墨掩唇看着自家主子殷红的脸颊偷笑,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让主子看到。 天意抽了抽眉角,你笑得这么大声,还害怕我知道?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最近是越发的纵容她们了,以至于都敢取笑她了。 而这时候,她看见一耷拉着脑袋的小家伙一摇三晃地走进了房门,不禁好奇地看着它跌跌撞撞,一会绊到椅子,一会撞到柱子,真是惹人发笑。 “丝丝,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天意出声问道。 听到主人的声音,丝丝立即抬起头,一扫方才的颓然,双眼充满着控诉,主子,你重色轻宠,你有了夫君,就忘了我这一只可怜的宠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酸,竟然在乌漆墨黑的墙角屈就地蹲了一个晚上,想想就觉得无比的心酸可怜。 面对小家伙双眼流露出来的可怜兮兮神情,天意不由心中一软,正想出手抱它的时候,侍砚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您让奴婢熬的汤已经做好了。”侍砚端着手中的托盘说道。 天意的心思一下子回到了这补汤上面,顿时点点头,“咱们去书房,将补汤送给大少爷喝。” 临走前,天意朝小家伙挥了挥手,“丝丝,你先去睡一觉,看你一副精神头都不足的样子,去吧!” 天意留下这句话便带着侍砚离去了,独留丝丝看着她的身影,在风中凄凉地站着。 果然重色轻宠啊! 丝丝觉得它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以后主子身边就再也没有它的位置了。 于是它伸出右手小爪子紧紧一握,给自己加油打气,它知道男主人在书房,然后迈着小短腿,朝书房跑去。 天意带着侍砚走到书房,正好见美人正在与们商讨事情,于是她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撑着下巴等美人结束。 “主子,大军还有三日便能抵达皇城。”凤一收到消息后,禀报道。 “嗯,到时候你们一个人去与他们接应。”季初色点头。 “主子,陛下那边您要怎么说?咱们回来的事情陛下似乎还不知晓。”凌二问道。 季初色学着娘子撑着下巴,懒懒地回道,“反正大军什么时候到,我便是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陛下问起,我自有法子搪塞过去。” 待们离去后,天意便端着汤上前,“这是给你养神驱除疲劳的,快点趁热喝了吧!” “娘子,苦不苦?”季初色看着那碗汤,带着小孩子的语气问道。 见此,天意有些怀疑,方才坐在椅子上挥斥方遒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她摇头,“不会苦,可能入喉之后还会有点甜。” 季初色挑眉,“娘子,我不信,你得帮我尝尝。” 说着他饮了一口,一把将身前的人揽住,顺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倾身覆了上去,天意只知道一股淡淡的药香朝她迎面而来,紧接着牙关被撬开,一口汤药便被美人喂了进去,她迷迷糊糊想起了当日在屋顶上时,美人也是这般,好像美人喂上瘾似的,她颇有些无奈。 “确实挺甜的。”季初色轻舔了下唇角的汤汁,看着娘子的唇瓣,若有所指地道。 天意顿时抬手捶打着他的胸口,“美人,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那是娘子愿意给机会。”季初色三两拨千金地回道。 天意冷哼了一声。 此时一小家伙磨磨蹭蹭爬进了书房的门槛。 (又加一更,咳咳,安安送福利是不是萌萌哒?今天是新的一月,把月票,啥票都通通交出来,新月新气象,不交,安安就让丝丝翻你们口袋罗) 284.第284章 争风吃醋 季初色看了她一眼,笑着将手中的汤一仰喝尽。 天意此时坐在他的腿上,觉得书房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于是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惜扣在她腰间的手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美人——”天意嗔了他一声,示意他这样子是不合适。 可惜美人压根就不理会她,自顾自把玩着她腰间的流苏。 天意最后只能妥协,美人身上还有伤,如果她乱动的话,说不定会扯到他的伤口,于是天意认命地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中,反正人肉椅子比梨椅来得舒服,这样想后,天意便放松了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眼睛落在他光洁的下巴,便想起昨晚两人无比亲密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开始火辣起来,她立即将脸埋在美人的怀里,争取不让他发现。 秋裳衣料薄,那滚烫的热意,穿透衣裳,直达他的肌肤,他低头看着环着他腰的某人,笑意在眼底漾起。 平静了心神之后,天意突然想起她有很多话要问他,昨晚到现在,她和美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一直缠绕在一起,归来的喜悦让她暂且忘记那些,如今两人肌肤相贴,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存在,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才消散了些许,思绪也逐渐清晰。 天意撑起身子,看着美人问道,“你们的仗打赢了?”她方才有听到他和们在议事,只是听得不太清晰,此时想要确认一番。 季初色点头,“赫来军被驱逐出潼关,并且擒拿了他们的主帅,如今只等着赫来军的使臣来皇城议和。” “你们不怕他们不来吗?听说这赫来国的掌权人生性残暴,万一不想为了一个主帅求和呢?”天意瞪大着眼睛求问。 娘子的眼睛大而水汪汪,如此认真地看着他,让他心神一动,好想吻一吻那一双眼睛,想法一闪而过,而他却也付诸行动了。 天意见他的脸颊逼近,轻轻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她不由闭上眼睛,心里感觉好笑,美人刚一回来就比较粘人,估计过段时间就好了。 然后天意很悲催地发现,这过段时间便是过段时间然后又接着过段时间,似乎没有一个头。 然后季初色心满意足地捻起娘子垂落两肩的乌发,轻笑道,“就算赫来国君残暴,不将大臣的性命放在心上又如何,这个主帅他必定会来救,就算是倾一国之财力也不会有怨言。” “为什么,难不成这个主帅的身份特殊?”天意惊讶。 天意觉得娘子委实太聪明了,奖励般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回道,“不错,赫来国未来的国君,当今赫来国太子。” “原来如此,听说现任国君不得民意,沉迷声色,但是这太子却足智多谋,礼贤下士,作风严谨,深得百姓喜爱,而且听说这太子长得一表人才,是赫来国所有女子的憧憬的对象,不管是为了国家的后继,还是民众的呼声,赫来国君都要将他的太子赎回去!” 天意恍然大悟地侃侃而谈,自我分析着,却没有看到美人越来越黑的脸,直到说完后,她一脸的欢喜想要得到美人的认可,转过头却见美人如乌云密布的脸色,天意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只见季初色重重哼了一声,“娘子,在自己夫君面前这样大力夸赞一个陌生男子,你觉得为夫应该怎么惩罚你?” 天意怔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美人,这是百姓传言好不?我是在叙述而已,而且美人长得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只要看着你就觉得其他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面对娘子调皮的眨眼,季初色故意绷着的脸色才消散退去,他在心里哼哼道,若是娘子亲眼见到那个赫来国太子,估计会被吓到!赫来国崇尚武力,孔武有力,身材健壮的男子都会送到女子的欢迎,审美标准不一样,所以如果娘子看到满脸络腮胡子,人高马大,说话如擂鼓震天的赫来国太子,会不会更加坚定自己才是她眼中出色的人呢?季初色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有了对比才会出真知! 天意觉得她顺对毛了,因为瞧见美人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她知道这个问题翻了过去,但是她此时还有疑问。 “那大军还未到,你们是先行归来吗?”她歪着头问道。 季初色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回道,“可不,就是为了见某人,为了安某人的心,所以我便日夜风雨兼程赶了过来,要是这次生辰不出现,也不知道以后归来,她会不会埋怨,会不会不理人!” 天意一听,敢情好啊,这人居然在指桑说槐,不由瘪瘪嘴,为自己辩解道,“我又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我拎得请事情的轻重缓急好不?反正这个生辰你不在,下个生辰你总会在对吧?一生中那么多生辰,缺席一次两次不要紧,反正咱们的日子那么长!” 话音一落,天意才反应过来,什么一生,日子那么长,她这是在变相的表白吗?不由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人。 只见美人微垂着眼帘,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天意舒了口气,兴许美人没有听到,但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点失落。 季初色抬头,见娘子四处张望着,心里一阵疼痛,方才娘子那一番话,让季初色震动非常的大,以至于他不知要做什么反应,便只能逃避。 此时提前归来,不顾身上伤口的裂开,堪堪赶上娘子的生辰,也是因为,一生那么长,娘子有着很多的生辰,但是他却不知道如果错过了娘子的这一次生辰,他以后还能否给替娘子一起庆祝,他不敢保证,所以当娘子说一辈子那么长的时候,他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娘子承诺。 有的人几十年是一辈子,有的人几个月便是一辈子。 季初色将嘴角若有若无的苦涩隐藏了起来,揽住娘子腰间的手,越发地收紧。 也许我给不了你将来,但我能给与你现在。 不求相守,但求相爱! 季初色刚缓和情绪,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衣裳被什么东西扯住,然后突然一重,感觉有东西顺着衣角爬了上来。 季初色一眨眼,便与一双黑乌乌的眼睛对上。 “丝丝——”小家伙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个大坏蛋,立即转头朝主人可怜兮兮地叫道。 季初色有些哭笑不得,方才他可是在小家伙眼里看到了恼怒和漠视,然后眨眼间小家伙就跟换脸似的,朝娘子撒娇道。 天意这才发现了爬上美人膝盖的丝丝,她不由惊奇,“丝丝,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吃早饭了没有?” 丝丝一听,两泡眼泪就挂在眼睛上,方才它走出房门,然后要往书房这边来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拦着它,不让它靠近书房。这些人它都认识,是男主人身边的人,可是它要去书房找女主人,又不是找男主人,他们拦着它作甚? 于是它开始了奋战,但是它恼火了,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不管它跳,跑,躲,闪,始终都不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还见听到他们在说。 “好不容主子回来一趟,就别让丝丝去打扰了,否则以着主子的性子,就是将它踢出来了,那丝丝的下场肯定很惨。” “凤老大说得不错,咱们不能让第三者插足在主子和大少奶奶之间,阻狐行动正式开始!” “席三,你小心点,这只白眼狐可是有灵性的,小心它的报复!” “州四你不要幸灾乐祸,要是我受到报复,我第一个报复的是你!” “你们再吵,丝丝就跑了!” 三人:“凌二,你不要光顾着躺在树上,快下来帮忙呀!我的手都被小家伙抓伤了。” “不,秋光无限好,最适合睡觉了!朋友们,祝你们好运!” “……” 这些人着实狡猾,阻挡了它一阵之后,它才能来到书房,可惜早已经筋疲力尽了,从房门口到书房不过是几十步,可是它却生生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它晃了晃脑袋,它也不知道多少时辰,只知道好久好久! 一听主人问起,它顿时感到腹中空空,全身无力,这次它可不是装的,真的是委屈至极,它立即伸出两只小爪,索要抱抱,它想,只有主人温软的怀抱,才能抚慰它心灵的创伤。 天意一触到它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心不由软了,正想要伸手将它抱起来的时候,有一双手比她动作更快。 只见季初色用着两指将它拎起,脸色带着嫌弃,“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分明记得你是一只白狐,为何此时却灰头土脸的?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要爱干净,要整洁,怎么就忘了?” 天意这才注意到小家伙一脸的黑土,以及黑乎乎的小爪子,不由轻声发笑,小白狐变小灰狐了! 丝丝顺着主人的视线看去,只见它的小爪子脏兮兮的,这是昨晚挖洞留下的?可是它记得它还跑去厨房洗了爪子,清洗了脸才回来的? 突然它想起来了。 方才在外面好像听见树上的人嘀咕着,“已经够脏了,我看这样子就行了!” 丝丝如雷劈般地站在那里。 男主人从小就让它要爱护皮毛,不能弄脏!它也养成了和男主人一样的洁癖,此时它一瞬间有点想将自己的手给剁了,把毛给扒了。 天意诧异地看着落荒而逃消失在门口的小家伙,然后喃喃地问道,“它这是怎么了?” 季初色毫不在意地道,“估计是害羞了!” 丝丝:我不是害羞!我是要去找那几个家伙算账!等等,先去洗澡再说! 285.第285章 季皇后的恐慌 “这么说,你回来的消息也没有人知晓?”天意问道。 “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说不定我刚建的门槛,就要被人踩烂了,与其和那些狐狸应酬,不如安静地待在家里,”季初色说着将脑袋搁在娘子的肩上,惬意地继续道,“难得休息几日,可以好好陪陪你,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就不必来打扰咱们的清净。” 这半年来,美人都在行军作战,吃不饱睡不好,人已经消瘦一圈了,她初一见的时候,差点被这样子清减的美人吓到,此时心里也泛着心疼,“那便等大军归来,美人再出现吧!” 季初色不可置否地蹭着娘子的香肩,轻轻“唔”了声。 日光绵长,秋日的风,带着点凉意,透过窗子,吹了进来,撩起了桌上半开的书页,唰唰在书房里作响,天意看着雪白的书页在半空中挥舞着,目光也变得平和。 她听见美人轻浅的呼吸声,那贴在她肩膀上的脸颊有些冰凉,隔着薄薄的衣衫,依然仍感觉到那清凉的柔软触感,她不由低低一笑,身子往后一仰,后背便靠在美人的胸膛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转而环上他的手臂,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她知道美人一定是累极了,昨晚那么晚归来,清晨又一大早起来处理事务,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都会感觉到累,更何况他一下战场就风雨兼程赶回来了皇城,天意轻叹了口气,美人总是这样让人怜惜动容。 她原本是想等美人的解释,关于之前他欺瞒她恢复清醒的事,但是在昨日打开门一霎那看到那熟悉的眉眼,以及真实的触感,让她的心一下子豁然。 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只要那份情意不变,偶尔一次两次的错误还是可以原谅的,她相信美人是有原因的,否则以着他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天意不由双手抱紧,下巴搁在美人的肩上,透过肩膀,看向那敞开的窗子,窗外一隅是正努力盛开的大朵大朵的菊,忽而她慢慢展颜,往事随风,只要美人陪在她身边,只要这条路还是两人牵手走下去,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天意渐渐闭上眼睛,鼻翼间萦绕着的是美人身上独有的安神气息,天意放松了心神,挂在美人身上,补眠。 而季初色紧闭的眉眼,缓缓睁开,他的脸颊贴着娘子肩窝,那里有着女子独特的幽香,让他忍不住离去,感受着怀中人的温软,季初色的手指轻拍着娘子的后背,神思却渐渐飘远。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 季初色的嘴角泛起苦涩。 而这时候,席三匆忙走了进来,但是却在看到书房内的一幕,立即捂住眼睛,双脚后退,嘴里还嚷着,“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哎呦——” 天意被这一声重响吓到,连忙回头,只见三因为捂着眼睛看不到路,后退的时候绊到门槛,整个人就摔出了书房外。 只见外头传来好几声笑声。 席三没好气地爬起来,狠狠瞪了那一出声笑话他的方向,就知道凤老大没安好心,这时候派他来传消息,也不看看主子在和大少奶奶你侬我侬,却让他来大煞风景!真是太可恶了! 天意看着席三低着头,摸着脑袋的模样,立即“噌”的从美人身上站起来,快速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然后不自然地掩饰轻咳道,“那什么,你们有要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身后的美人反应,立即快步消失在书房门口。 季初色看着娘子离去的背影,似乎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方才丝丝落荒而逃的样子! 席三看着大少奶奶风一样从他面前飞过,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对自家主子问道,“属下是不是出现得不是时候?” “你说呢?”季初色斜了他一眼。 席三嘿嘿笑了两声,自知理亏,看主子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其实他知道主子早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想把他扔出去,可是碍于大少奶奶在身边,不好行动。 季初色也清楚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席三不会这么冒失,于是他敛了敛衣裳上的折痕,闲闲道,“说吧,什么事。” 说到正是,席三立即挺直腰板,认真地禀报道,“主子,前不久属下们按照您的指令去寻那胡氏稳婆,如今已经寻到,人现在到了院子,只不过因为在半途感染了风寒,现在正在发烧,您看如何安置比较妥当?” 季初色皱了皱眉,原本他是想寻到胡氏稳婆后,便将人送往皇宫交给陛下,毕竟这件事情已经墨迹了将近半年之久,他也想早点给陛下一个交代,早点结束这个任务,却不想这个胡氏感染了风寒,这时候肯定是不适合将人送往皇宫。 手里还有着娘子身上的柔软触觉,他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神色柔和,当听到席三的话时,季初色将手背向身后,眉头扬起思考了下,最后安排道,“你去找明月,让她给胡氏安排一间,顺道将郎中请来看看,但是尽量隐蔽,莫要将胡氏的消息透露出去。毕竟陛下让我们私底下寻找,定不想惊动太多人,我们也莫要节外生枝。待胡氏并一好,立即送往皇宫。” “那陛下那边要不要先知会一声?”席三问道。 “嗯,也算给陛下通下气,这件事你去做吧!” “是。”席三领命。 季初色摆摆手,席三便下去了。 这时候他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平日里不觉得冷清清的书房,此时却觉得不论怎么样都不对劲,于是他溜达了几圈,便往正房而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侍墨站在那里,不由问道,“你怎么不去服侍你家主子?站在这里作甚?” 侍墨行了一个礼,随后回道,“主子在午睡,奴婢守在外面,若是主子有什么吩咐也好行事。” 季初色点点头,娘子将身边的人调教得都不错,各个有着七窍玲珑心,有她们在娘子身边,他也放心。 季初色道,“你下去吧,我进去房间里陪她,左右也没有什么事。” 侍墨立即应下。 待侍墨退下后,季初色便大步一迈步入了房间。 穿过外室,走过纱帘,便见到鼓鼓的被子躺在床上,不由莞尔,他在的时候,娘子喜欢把他当成大树一般抱着,若是他不在的时候,便喜欢抱着自己蜷成一团,如今这包子般的被子,就是她的杰作。 走到床边,季初色坐了下来,准备脱鞋。 裹成一团的天意并没有睡着,她感受到美人的举动,不由也睁开眼睛,然后支起身子,拥着被子有些举棋不定地看向美人。 季初色看到如此迷惘的娘子,不由微微讶异,“娘子,你有心事?” 这句话,美人是以着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问道,天意钦佩于他的敏锐自觉,但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是都说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坦诚相待,才会走得长久和安康,于是天意决定将埋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凤临宫里,季皇后一身端庄的宫装,妆容精致,气度雍容,原本是应该坐在椅子上,悠闲地享用着茶点,可惜此时却眉色紧皱,脸色慌张,好似遇到了什么大事,整个人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 外头一宫女快步走了进来,她朝季皇后禀报道,“启禀主子,定王爷已经到了殿门口了,要现在宣进来吗?” “宣!”干净利落的话,从季皇后嘴里吐出。 “是。”宫女退下。 过了一会,外头便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不过这声音厚实,内行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功力高深的人。 定王爷刚想出门,却接到来自凤临宫的急召,心里微微诧异,不由马车一转,朝皇宫而去。 他一进入季皇后平日接待妃子的殿里,便见一道深黄色的身影朝他快步走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他那平日里风雨不变色的妹妹,只不过眼下她神色慌乱,完全看不出以往自持的端庄高贵,他不由纳罕,自从妹妹当了皇后之后,这样子的神态再也没有见到过,不由心里感到惊讶。 “哥,出事了,胡氏被季初色手底下的人找到了。”定皇后也不管此时的仪态如何,连忙抓住自家哥哥的手,心慌意乱地道。 定王爷先是惊奇于妹妹的举动,好多年妹妹没有这样主动拉住他的手,有些感怀,但是却在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定皇后平复了下情绪,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回道,“之前咱们不是弄出一个假胡氏来骗季初色他们们,原以为这件事变这么过了,却不想明里没有见到他出手,背地里却仍是不放弃对胡氏的寻找。今日,探子来报,季初色的手下带着一妇人进了他的别院,相貌身材和当年的胡氏相差不远,我就在想,那人便是胡氏无疑,咱们找了这么多年,却被他找到我,万一它将胡氏送到陛下那里,当年的真相一旦被揭穿出来,不止是你我,还有季家百年基业便会毁于一旦。” “没有想到这人还是被他挖了出来,但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解决问题才是关键,那你打算怎么办?”定王爷没有像妹妹一样自乱阵脚,而是沉静地问道。 闻言,定皇后脸上满是惧怕,但是眼睛里瞬间涌上萃满恶毒的神色。 (如果今晚7点15分没有更新的话,那么就是明天再见罗~) 286.第286章 怀疑 季皇后看向自家哥哥,然后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她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也不知道季初色的手下为何不将人直接送到皇宫,也许是因为他们在等季初色下命令,那么只要那个稳婆没有移交给陛下,咱们就有时间去解决掉这个稳婆。哥哥,你觉得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定王爷也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听到自家妹妹这样讲,立即赞同道,“你需要人手就直接跟我说,我将人交给你。” 她要的就是哥哥这句话,于是她开口道,“我知道哥哥手底下有不少奇能意意士,其中有一个擅长隐藏的杀手,那妹妹就向你借这个人,今晚就前去刺杀胡氏,以免夜长梦多!” 定王爷想也不想地点头,“好,我待会回去的时候,就将命令交给他。” 季皇后顿时松了口气,她不安焦躁褪去,她又恢复了那个雍容大方的皇后,只是她仍旧真心实意地朝着定王爷道,“哥哥,谢谢你,若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想我早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一座偌大的皇宫,一个为家族的将来而必须弯下腰当人家的踏脚石,一条漫长看不到未来的道路,季皇后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有着强大的心性,以及哥哥的支持,她早已经在后宫争斗中跌倒得面目全非。 若不是因为嫉妒,她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在她水深火热时,梅妃轻而易举地得到陛下的宠爱,梅妃有着无比荣耀的家世,她根本就不必心思去后宫里建立人际关系,总是有着人去巴结她,因为家世好,养成了她天真善美的性子,永远不知辛愁! 陛下曾经这样评价过她和梅妃。 梅妃是高山上凌雪傲霜的冷梅,而她却是凡尘中雍容的牡丹。 她一听这话,便已经知道她与梅妃在陛下心中的重量。雪山高洁,而凡尘庸俗。陛下喜欢的是迎雪不屈的梅,而不是她这朵为了迎合世人目光而艳丽盛开的牡丹。 那时候嫉妒恨,扭曲了她的心,布局,设计,引君入瓮,在生产那日对梅妃下手,造成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地步。 陛下已经起疑了,否则他不会想起胡氏这人,也不会让季初色去寻找,终日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不如主动出击! 季皇后眼中汹涌澎湃的情绪渐渐被她压制住,归于沉静,最后她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人给我处理掉,不容有一点闪失!” 看着如此痛苦却强装着坚强的妹妹,定王爷觉得此时的他更适合沉默,只要将人处理掉,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陛下神通广大找来证据,也于事无补! 定王爷这样想着,可是一想到陛下似乎对季初色刮目相看,他幡然醒悟,原来有一种东西是无论别人怎么阻拦都切不断的联系,那便是血缘,没有想到妹妹折腾了那么多年,最后却将事情演变成这样,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最终所有无奈都化为一抹淡淡的叹息神情在嘴角一闪而过。 此时,季初色已经脱下靴子,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娘子,神色认真地道,“有什么事在烦恼?说出来一起解决。” 天意点头,“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如果不和你说,我会觉得很难受,”话语停顿了下,天意抿了抿唇,像是在下定决心,最后她鼓起勇气朝美人说道,“前些天,风紫对我透露,你很有可能不是定王爷和前王妃的儿子。” 天意话一说出口,季初色便呆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美人的反应早已经在她的预料之中,天意觉得既然已经开口了,便不必再支支吾吾下去,索性摊开讲。 “美人,你还记得咱们查出当年你娘亲早产的事情吗?”天意朝他问道。 季初色回过神,回道,“记得,王妃嫉恨娘亲嫁给父亲为正妃,想要取而代之,便对娘亲下了催产药,当初以着娘亲的身体状况而言,根本经受不起,娘亲费劲心力保全了我,自己却撒手人寰,可有不对的地方?” 天意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是她想要将自己的看法告诉美人,不管是否合理,但是也是给美人提个醒,宁可错过,也不放过。 “我记得这件事定王爷也默许了,但是你知道很巧的一件事便是当年梅妃也是那一日生产,同样的是她足月生产,却一尸两命。” “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季初色不解。 天意轻咬了下唇,最后说服自己,然后双眼直视美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风紫那日的话虽然很有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便让晴六帮我查当年梅妃生产的经过,并暗中调查当年梅妃宫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然后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消息?”季初色眉头一突,有些发紧。 “稳婆刚接过出生的皇子时,皇子哭声很大,整个宫殿都能听到,但是半个时辰之后,却再无听见皇子的声音,并且传出噩耗,皇子卒,当年为夭折的皇子换衣裳入殓的时候,发现皇子十分瘦小,好像不足月。” 天意说到这里,便看到美人的脸色顿时一白,整个人好像受到了打击一般。 瘦小,不足月,夭折。 这却像是在定王府出生的孩子。 而他自幼身体孱弱,在早些时候,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早产造成的,但是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他只是因为中了毒,才会导致身子时常没有力气,后来毒被除去,他的身子才慢慢康复,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仍是以弱公子自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今日娘子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可是那些纷至沓来的不愉快记忆,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见美人陷入不愉快地回忆,眉宇间一闪而过的脆弱让她心中一疼,她立即放开被子,爬了起来,凑近美人,一把从背后拥住他,语气中带着怜惜和悔恨道,“美人,对不起,也许是我胡说的,你不要不开心,说不定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也说不定。” 也许她就不应该跟美人提起这件事,美人年幼的时候没有享受过母爱父爱,不仅被冷落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宠着那些弟弟妹妹,还要饱受继母以及兄弟姐妹更甚的是那些下人的欺凌,孤苦的童年,近在眼前却享受不到的亲情,那种孤单寂寞悲凉的滋味,对一个还是小孩子的美人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一段路程。 可是她无比庆幸,就算是经受住那些磨难,她的美人也没有消沉下去,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俊挺,杰出,上得了书房,下得了战场,惩得了恶人,护得了爱人,是她心目中最为优秀的男儿。 只是若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便是给美人一种希望,最后却毁于希望。 而且谁也不想自己是活在设计陷害中,那样的人生太过于悲凉。 感受到娘子的小心翼翼,以及毫不掩饰的心疼,季初色从过往中抽回身,他将娘子环住他腰的手拨开,然后回身将两只手搭在娘子的肩上,神色坚定却又柔和,“娘子,不要说对不起,我和你之间,没有顾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美人……”天意那紧绷的心弦,被美人这轻柔的话语拨动,感动的暖流上涌,她忍不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娘子泫然欲泣,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模样,好笑和心疼同步而来,他轻叹了口气,神色却愈发的温柔,“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调查,不要担心,我已经在这个世间独自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如今有了你,我觉得今后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你不是说过人要往前看,不要老是回头看那些过去,所以不必担心我。” 天意用力地点点头,最后说话带着点鼻音,懦懦地道,“那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呢?” 季初色偏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轻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切顺其自然!还有,娘子不也说有可能是因为巧合也说不定,既然这样子,我们为何要为难自己,等结果出来再去烦恼。” “也对!还是美人看得通透!”天意笑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天意看了眼脸皮厚的某人,不由失笑,某人的傲娇属性又开始显现了。 “娘子,咱们午睡吧!眼皮打架了!”季初色抱着怀中柔软的娘子,心里一阵惬意,不由低头蹭了蹭。 天意突然觉得,丝丝在某一方面很像美人,比如这蹭人的功夫,简直是如出一辙,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由美人带的小家伙,也有样学样,比如傲娇,比如洁癖,再比如撒娇的功力,天意顿时开始头疼,希望以后这一大一小不要打起来! 锦被盖上,两人相拥而眠。 等到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时,季初色睁开了双眼,然后起身走到窗台前,轻敲着窗沿。 只见凤一出现,躬身问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等胡氏高烧退后,带她来见我,我有话问她!”季初色淡淡地道。 “是。”凤一飞身离去。 季初色在窗台前站了一会,最后又回到床榻上,轻轻将娘子搂进怀里,最后闭上了眼睛。 希望一切并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样! 清秋的正午,就算太阳高挂,也不似夏日那样炎热,微冷的风吹拂着,让人慵懒只想歇息。 日头渐渐西移,夜幕随之降临。 谁也不知道,日渐黑暗的天地里,会有一场怎么样的汹涌的滔天巨变! 287.第287章 不对劲的老头 待天意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美人安静祥和的睡颜,她便感到内心一阵满足。 若是以后每一次醒来都能见到美人,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季初色醒来的时候,便是看到抱着被子笑得一脸痴傻的娘子,他的娘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着一颗乐观向上的心,不管身边的处境如何,总是能够找到微笑的理由,他心口一松,若是以后他不在的时候,她应该也能自立下去,于是他伸手揉乱了娘子的长发,然后起身。 天意一脸怔愣地看着那长发垂落,清俊挺拔的身影,以前都是她去祸害美人的长发,什么时候成为美人的专利了?她突然发现一件事情,美人似乎越来越喜欢欺负她了,对着这个新的认知,天意咬着被单,一脸的郁卒。 “娘子,不准乱咬东西。”转身的季初色一把将她口中的被子抢了过来。 你看,开始说教起她了。 “娘子,你该起来洗漱,待会就要用晚饭了。” 又开始管教起她了。 “娘子,到了晚上,温度会降低,你多穿一点。” 连穿衣用鞋也开始管起来了。 天意不能咬被子,就咬咬唇,总不能连这个都管吧? 只见美人倾身而来,绝美的容颜在她眼前无线放大。 “娘子,不要咬唇,否则……” 两片柔软冰凉的唇覆上来,辗转缠绵,让她失去了所有心思。 “我会忍不住想要欺负你。” 直到最后,两人分开抵额微喘相视,季初色湿润的唇微微勾起,“娘子,不要赖床了,该起来了。” 天意原本红彤彤的小脸,顿时怒目相对,要不是他,她还会在床上吗? 咳咳,季初色理亏地站起了身,不自然地道,“我帮你去寻件衣裳。” 说着便自动忽略娘子那双清亮瞪大的眼睛,转身朝衣柜走去。 天意哼了一声,但是最后却又转为一抹笑意挂在脸上。 她抱着被子,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衣柜前帮她挑选着衣裳,似乎被她繁多的衣裳弄得有些茫然。 她不由痴痴一笑,突然间她想,如果能够这样子一辈子也不错! 因为侍墨被他支开了,如今想来她也不会再进来房间叨扰他和娘子,否则衣裳的事情可以问问她。 季初色的目光在上面逡巡后,最后落在一件衣袖上刺着缠枝茉莉的浅紫衣裳,便就是它了。 待天意换上美人给她找的衣裳后,感觉美人的眼光还不错,宽大的腰带束在腰间,将腰身纤细表现得淋漓,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 最后侍砚站在房门之外,禀报道晚饭的时辰到了。 两人这才出了房门。 “我就说,只要主子一见到大少奶奶,便是两眼不离大少奶奶,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哪里有那威震四方的威严霸气的模样?”席三嘀嘀咕咕地道。 “好男儿不拘泥形式,等你以后遇上的时候,便会懂的。”州四白了他一眼。 “那你懂?”席三反问。 “我又没经历过,怎么会懂?”州四再次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查看守卫的情况。 席三哼了一声,这个死州四,总是一说话就气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大少奶奶身边,说话也利落伶牙了? 顿时他一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要不要下次还有保护大少奶奶这种好事他也抢过来?就近学习下,到时候把州四气死? 而这时候,别院后门,一个菜农推着一车的瓜果蔬菜正在接受着府中护卫的审查,见他仍是平日里来往送菜的老伯,便放了行。 “谢谢官爷!”送菜老伯连连道谢推了进门。 送菜老伯推着车子走到了厨房,一路上他好奇地走看看右看看,跟平日一样对着这贵气富丽的布景感到惊叹赞美,当他感觉到一入门之后如影随形地监视目光从他身上离去时,心里一松,顿时立刻将菜卸下。 此时刚好三心走出来倒水,送菜老伯便立即上前问道,“小姑娘,你们府上茅厕在哪里,老头子身子有些不舒服。” 三心不疑有他,朝不远处的地方指了指,然后道,“就是那里,不过您老人家不要到处乱走,不然会被人当初坏人抓起来。” 送菜老头立即惊疑道,“小姑娘,你们府上的戒备这么严?” 三心点头,“戒备森严,所以您莫要乱走。” 送菜老伯本想从她身上多套一下些话,但是见她木讷不愿意多言,这才打消了念头。道了一声多谢,便朝那方向走去。 待到三心看不见的时候,他身影立即一拐,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那里,是平日安排给客人居住的房间,他想,人一定在里头不差。 这时候一小丫头端着碗药从他面前经过,他不由叫住小丫头,“姑娘,你端着药去哪里?” 送菜老伯和蔼可亲,小丫头也没有起疑,“这是给东苑里一个老夫人送去的。” “老夫人?老朽可是听说你们院子里住的是当今御敌大元帅的夫人,怎么会有一个老夫人呢?”送菜老头先是夸赞了季初色一番,然后道。 小丫头涉世不深,一听到有人夸赞她们的主子,心情高兴,便知无不言地笑道,“那是我家主子从外头接来的老夫人,可惜她感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发烧,我身上这药就是要端给她喝,老人家,我便不和你多说了,药快凉了,我先走一步。” 小丫头端着药碗离去,送菜老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道诡异的笑意,然后轻踏着脚步跟了上去,如果有人看到这一情景,就会觉得好像看到鬼魅一般在人身后移动,若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到送菜老头,谁也想不到年近六七十的老人家会有如此矫健的身姿。 夜色沉沉,所有东西都被掩藏在黑暗中。 季初色和天意在饭桌上落座,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珍馐,不由都食指大动。 这可是她吩咐侍砚多为美人准备的,离开这半年里,也不知道他能否吃上如此热乎的饭菜!心里心疼着。 看着娘子一脸怜惜地看着他,催促着他多吃一点,手中的筷子还不忘一直帮他添菜着。 季初色看着那都快堆成小山丘的碗,心里满足,虽然战场上条件恶劣,但是不至于吃不饱饭,更何况他是三军统帅,若是他都吃不是饭菜,那就代表着粮草都已经殆尽,但是他此时看着娘子殷勤关切的模样,话在口中却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样的待遇平日里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享受到的。 于是季初色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娘子的照顾。 而这时候,一团白团子跳了进来,熟门熟路地爬上天意的膝盖,然后从桌下冒出了头,一把伸出爪子要去拿盘子里的鸡腿。 今日都快要累死它了,没吃饭,又被折腾,如今澡洗好了,仇也报了,正打算好好犒劳下自己的时候,一双筷子从天而降,敲打着它刚伸出手的小爪子。 小家伙双眼立即瞪得有如铜铃大小,狐在饿肚子的时候,脾气是最大的,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山中大王,不让我吃饭,就是与我作对。 季初色压根没将这怒目相视的某只放在眼里,只见他幽幽地道,“大人吃饭,你少插爪子!” 声音低沉,隐含着威压,小家伙立即焉了,男主子居然不让它吃饭,还那么凶,小家伙立即转头寻找靠山。 它双眼水汪汪地看向主人,小爪子往前一递,似乎在控诉男主子对它的恶行,以及不让它吃饭的惨绝人寰的对待。 天意此时正撑着下巴看着这两一大一小的相处,当看到小家伙一脸委屈,不由“扑哧”一笑,她这一笑,让小家伙更加委屈了,一整天的不公平对待,它已经够累了,如果主人再不安抚下它的小心窝,它就哭给她看。 许是感受到小家伙的情绪,天意不由从桌上夹过一个鸡腿放在它眼前,“吃吧,美人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小家伙看了一眼男主人,发现他正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饭菜,根本就没有赏它一眼,它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鸡腿,它泪流满面地咬了一口好不容易得来的鸡腿,感慨道,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它一定要有出息,然后让男主人看看,它也是有能力保护主子的,而不是一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笨狐。咬了一半鸡腿的小家伙一噎,好像它目前的状态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小家伙立即摇摇头,这一定不是它,一定不是! 哪知道它边吃边甩头的样子落在季初色的眼里,又是脸色一黑,一根筷子呼啸而来,在它脑袋上轻拍着,“好好吃饭,不要摇头晃脑,以前教你的餐桌礼仪呢?都给吃了?” 小家伙顿时宽面泪流,不要再打了,再打就会变笨的! 天意好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闹腾着,拿起自己的碗筷也开始吃饭。 而这时候最后送来汤的侍砚,脸色有些不对劲,天意不由问道,“侍砚,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侍砚闻言,立即回道,“主子,晚间的时候,送菜老人过来送菜,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推车还在厨房门口,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侍砚有些担心他要是走丢了便不好了!” 季初色闻言,脸色忽然一变。 (亲们喜欢连着更,还是分开更新呢?就是中午一章晚上一章呢?还是一天的更新量放在一起不分开?) 288.第288章 深夜刺杀 季初色“啪——”地搁下筷子,“凤一。” 一道身影“唰”地出现在眼前,“主子有什么吩咐?” “封锁各个门口,调一队人去保护胡氏,其余人在府中搜查送菜老人的踪迹,快——”季初色声色严肃地命令道。 凤一一惊,没有想到在他们眼皮底下居然有人混了进来,立即领命,他出了门,立马召集人手,迅速分派任务。 季初色也站了起来,面对惊疑不定的娘子,他快速道,“可能有刺客混进来要对胡氏不利,我先过去看看!” 听美人这么一说,她心头一跳,院子里已经算是戒备森严了,却不想居然还有人能够混进来,那个胡氏可以说是关乎美人身世的重要证人,可不能出事! 天意随即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季初色点点头,两人立即朝东苑快步而去。而他们身后,一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油腻的某只也小跑跟上。 两人一狐迅速在院子里穿行着。 到处都可以看到穿梭飞行的风烈暗卫,想来府里已经开始戒严了。 而东苑这一边,府中人搜查的目标,已经跟着小丫头进入了胡氏的房间,他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小丫头喂完胡氏喝完药之后,打开了窗子让屋子通气,又开始整理房间,送菜老头隐蔽在屋内灯火没办法找到的地方,一直等着小丫头离去,只有当小丫头离去,他才能顺利刺杀,否则万一小丫头的尖叫唤来人就不妥了。 瞪了半个时辰之后,小丫头才收回汤碗,转身出了房间,细细将门关上。 送菜老头这才松了口气,他快步上前走到床榻边,之前佝偻的腰身立即挺直,不复之前的动作不便,袖中匕首滑出落在手中,锋利的刀光映在他的眼睛上,露出一抹凶残的神情。 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动静,他心知他的踪迹暴露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得手了,一切就成功了。 房间里火光大亮,将送菜老头举刀遇刺的身影投影在窗户上,此时赶到东苑的风烈们立即大喝,“刺客在这里!” 送菜老头没有想到季初色的暗卫来得这么快,不由心里发狠,刀子口对准床上紧闭着人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此时胡氏刚喝下药,人有些迷糊,顿时听到这一声警示,立即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只刀子朝她刺来,她大惊,连忙伸手一挡,刀子顺着她的手臂划下,顿时皮开肉绽。 惨叫一声,让赶到东苑的凤一脸色一紧,他手一挥,所有暗卫已经包抄进了房间,送菜老头心头一怒,没有想到这死老太婆还有力气抵抗,手腕一转就朝胡氏脖子割去。 而赶到的凌二双目一震,随即腿间一扫,将脚边的瓶踢飞向前,正好击落送菜老头即将割到胡氏脖子的匕首。 刺杀接二连三被打断,送菜老头心头一怒,随即他抽出腰间的软剑,与凌二缠斗起来。 季初色与天意赶到的时候,凌二正与对方打得难分上下。 两人见到府中暗卫都将两人围在圈子里,想来刺客也跑不了,只是季初色在看到那刺客出手的路数,不由眉头一皱,这可是东临有名暗杀组织的武功套路,没有想到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想刺杀他底下的人。 而这时候天意突然惊呼了一声,“胡氏!” 季初色眉头一突,立即快步走进房间。 只见胡氏右手自手腕到肩膀都被人重重划开,深已见骨,血肉模糊,足以预料到刺客的凶残,季初色伸手帮她把了下脉,心头一松,遇上娘子担忧的神色,不由笑道,“未伤及性命,不用担心。” 这时候天意才松了口气,见因疼晕过去的胡氏,立即招人人帮她处理伤口。 胡氏一头鹤发,年近六七十,肌肤虽不如年轻人光滑细腻,但是也不如同龄人满脸褶子,看得出来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只是因为遭受变故,此时整张脸都变得苍白。 天意起身,让侍女帮她上药。 此时打斗声停下,天意不由好奇走了出去,只见刺客已经被凌二制服,扣押在地,而美人站在他面前,神色淡淡,似乎是在审问。 天意走上前,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是绝杀组织的人?”季初色闲闲地问道,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原本打算沉默的刺客顿时抬起头,一脸的惊愕。 季初色丝毫不因为自己说中而露出自得的神色,他瞥了跪在地上人一眼,咸淡道,“很少有人能够躲过风烈盘查,除了你们绝杀的易容之术,年幼的时候,曾见过你们绝杀在刺杀人,故而对你们的武功路数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刻越听越惊愕,他们绝杀组织的武功套路虽然都是一致的,但是它里头蕴含着十几个门派的招式,若是常人根本分辨出来,他没有想到,只是曾经的一瞥,便可以将他们的招式记下来,这人到底是有多可怕! 而席三此时上前,两手在此刻脸上摸索着,然后重重一掀,人皮脱离,天意走近一看,一张年轻的脸便暴露在众人面前,她不由惊叹,只是一张人皮,就可以将人易容得如此神似,二十岁到六七十之间的差异,居然只是隔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她不由感叹古人的智慧。 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刺客也不打算活下去了,他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绝无怨言!” 说到这里,刺客的脸上闪过一奇异的笑容,牙关正要一咬的时候,旁边的凌二摇摇头,迅速出手扼住了对方的下巴,轻松地阻止了对方自尽的举动。 天意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原来刺客说那一句话,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他好下手自尽,果然是一个职业杀手! 藏着毒药的牙齿被凌二出手卸下,那方才还一脸大无畏的刺客顿时惊慌地看向众人。 天意才知道求死有时候比求生难!因为她知道以着程序走,接下来便是要审问了,到时候如果对方骨头硬的话,要承受的恐怕是难以言喻的刑罚。 季初色眉头一扬,丝毫没有受到方才那场变故的影响,缓缓道,“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接受了自己不能自尽的事实,顿时含着恶毒的神色看向季初色,“就算是杀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季初色冷冷道,“不会让你死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而就在这时候,侍墨突然从胡氏的房间里跑出来,“主子,大少爷,不好了,胡氏身上的伤口止不住,血一直在流。” 天意看到侍墨衣裙上满是赤红的鲜血,不由惊吓住,这是流了多少的血,才会染红了一整片裙子。 季初色眸光一凛,“凌二,你去看看。” 凌二虽然只是粗略涉及医术,但是他面对各种伤口包扎却极有天赋,所以季初色认为这一般的伤口不在他话下。 但是当凌二领命刚跨出一步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人突然传出一道诡异阴森的笑声,让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这个刺客身上。 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席三不由抬脚踹了他一下,“你鬼笑鬼叫什么?” 只见那刺客抬起头,脸上是尽是得逞的洋洋得意,“没用的,那个老太婆中了我们绝杀独门毒药,未止,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你们以为绝杀从不失手的传言是假的吗?” 众人没有想到刺客早已将毒萃到匕首之上,刺伤胡氏之后,还想补一刀不过是为了不让她再活片刻,却不想被人打断了。 “解药!”季初色语气森寒,双目阴沉地看向刺客。 刺客咧唇一笑,露出嘲讽的神色,“绝杀为止,出手必死。” 那便是没有解药的意思。 季初色神色冷凝,怒意被压制住,“带下去。” 刺客便被堵上嘴,快速带离。 天意看着这一变故,心里十分纷乱,她走近美人,一脸的担忧,“需要将林公子寻来替胡氏诊治吗?” 季初色摇头,“从这里到林风措那里,一个来回也要半个时辰,时间不够。” 天意脸色顿时一白,“那怎么办?胡氏不仅是陛下想要寻找的人,说不定还对你的身世有所帮助,此时却遭逢变故,这……” 天意未言尽的话语,两人都清楚。 “凌二已经进去了,希望能多拖住她一点时间。”季初色不由开口安抚着她。 天意知道美人心里不好受,此时反倒过来安慰她,不由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没用,她伸手握住美人的手,想要给予他力量和温暖。 眼前有一个机会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世,可是却因为重重波折而变得渺茫,难不成上天对于已经受尽磨难的人,还是如此苛刻吗? 而这时候,凌二快步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血迹也同样让人触目惊心。 “主子,胡氏要见您!” 季初色一怔,随即点头,“好。” 然后他转身对身边的娘子道,“你不要担忧,我去去就来。” 天意点点头。 她看着美人离去的身影,不知道这一去会改变什么,或者不会改变什么,她总觉得一种惶恐不安慢慢涌上心头。 她抬头看向暗沉的夜色,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模糊不清。 (月初求月票,推荐票,助安安增长人气,么么哒~) 289.第289章 当年的狸猫换皇子 “主子,您先去用晚饭,等大少爷处理完事情,就会去寻您。”侍砚见自家主子神情担忧,不由在一旁劝着。 天意忐忑不安地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不由点了点头,“好。” 原本喧闹的东苑,此时因为众人的散去,而变得静谧。 风烈们收起兵器隐入了黑暗中,此次刺客的闯入,他们竟然一点发觉都没有,这件事给予了他们警醒,此时他们更加集中精力,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的蛛丝马迹。 东苑这边,作为待客留宿的地方,他很少来到,此时却也熟门熟路,毕竟这里的一一草都是他设计的。 季初色走进了房间,凌二将房内所有人都唤走,而自己最后一个走出房门,顺手将门细细关好。 季初色在门边顿足片刻,最后才慢慢走向房中的床榻。 “你来了。”一道苍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但是因着失血过多而变得沙哑难听,好像是两个锯子在相磨。 季初色在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神色淡淡,如海水微澜,“听说你找我。” 季初色没有问她找他什么事,也没有问为什么找他,而是平平静静地陈诉一个事实。 胡氏闻言顿时一愣,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她是猜不到半分,但是如今,对方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不由重重咳了几声。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好奇自己的身世,或者好奇当年梅妃生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她捉摸不透。 如果是常人,一见面便会着急地询问当年发生的事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系,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被调换的皇子? 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贪欲,有了贪欲,就会想要爬得更高,或者是说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话语随意,没有试探,没有焦虑,也没有逼迫,只是平静地说听说你找我,这打破了胡氏的认知,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只化为一干巴巴的问话,“你,你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季初色看了她一眼,挑高眉,如果知晓,还需站在这里听你说话?但是季初色怜她此时已经生命垂危,不久将要离世,便回道,“不知晓。” 胡氏最终叹了一口气,算了,罢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好拿乔的。 轻咳几声后,胡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的浑浊清晰了几分,她看着头顶的床帐,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记忆深处,那一道道白光,慢慢指引着她回想起当年的事。 “其实,我并不是稳婆,我是落辰国太医院里御医的女儿,耳濡目染,对女子有身子或者生产有所了解,当年我来到东临,顺手医治过几个患者,也为几个女子接生过,所以很多人便以为我是一个医女,经常有一些人会让我帮忙接生孩子,渐渐的,我的身份便成为一个稳婆,当年我闲散四方,也不去计较这些。” “直到有一日,一队训练有素的人来到我的院子,说有人怀孕,要我去接生。我不疑有他,便去了,却不晓得居然是东临当今的皇帝,而接生的对象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当时人人都称她为梅妃。传言道,这位梅妃天生丽质,仙姿玉色,我向来都不信谣传,这些都是经过美化过的言语,但是当我见到她的时候,却觉得传言并非虚。我还记得当年初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雨雪霏霏的季节,天空飘散着莹白的雪,她被带到一个亭子里等候着对方。 亭子的四周被帷幔围起来,并且烧着火炉,与着外面的寒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站了一会,亭内的暖和让她有些睡意,她不由打起了瞌睡。 过了片刻,有了人声从远及近,她立即惊醒,回身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身量瘦高精壮的男子扶着一身怀六甲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将她磕了碰了。 那个女子被包得圆滚滚的,雪白的锦衣,脖子上围着一毛茸茸的狐狸皮毛,手里捧着手炉,脚底踩着靴,通身都是白色的,若不是仔细看着,她都要与雪地融为一色。 可是就是这个只露出一个巴掌大脸颊的女子,却让她惊艳在当场。 一脸素颜,身上毫无装饰,有的是臃肿的锦衣外罩披风,但是却让她想起一句诗。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这样子用言语形容不出感觉的女子,只觉得将任意美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是一种亵渎。 在她不知不觉中,那女子已经走近了她。只是微微一笑,天地万物便都失去了颜色。 “你是谁?” “落辰胡氏。” “你能保证我顺利产下孩子吗?” “不能。” “所以?” “我会尽力的。” “好。” 一个问得不着边际,一个回得忐忑紧张。 只见那女子偏头对着那隐隐透着威严的男子笑道,“其他人我不要了,就她吧。”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梅妃会选用我这样一个没地位背景的人,因为这样子的人不会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安插的探子。”胡氏絮絮叨叨地道。 季初色听她将那些过去的事情,很琐屑,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而是测站在她床榻前,静静地听她叙说。 胡氏见季初色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眼底划过一丝赞赏,随即继续道。 “但是她去不知道,最后却是我背叛了她。” 当年她带到了皇宫,离梅妃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她闲来无事便在宫殿门口溜达,一日,她遭逢暗手,掳到冷宫里去,被喂进了一颗毒药,然后对方要她在梅妃生产当日,将生下来的孩子交给他。 她原本是不从,但是没有想到毒药药性太强,当晚就发作了,她那时候胆小,只想活命便答应了下来。 胡氏感觉到了季初色微微隐忍的情绪,讪讪一笑。 “于是梅妃临盆那日,诞下了皇子,我遵照约定,将宫女引开,把皇子从暗道里递出去,而对方交给了我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也是刚出生的孩子,让我将他放到梅妃身边。” “谁也料不到,那个孩子刚放到床榻上,便夭折了,而梅妃刚醒来看到这一副场景,原本那日血崩不止,整个人更加承受不住了,于是便也撒手人寰了。” 季初色慢慢收拢着手指,头微低着,神色掩在了阴影之下,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胡氏知晓那个沉默的年轻人此时心里正在酝酿着情绪,但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命力在渐渐流逝,如果有些话再不讲的话,便来不及了。 “后来我逃离了皇宫,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放过我,所以我带着对梅妃的亏欠逃得远远的,最后回到了落辰。” “其实我很对不住梅妃,若不是中了毒,想来我是不会受人指使,二十年了,整整而是年了,报应终于来了,让我也感受着血流不止的惩罚,这都是天意啊,这都是因果循环啊!” 胡氏说得有些急,以至于自己又被呛到,整个人咳得死去活来。 待缓和了后,胡氏抬眼定睛看向他,最后一字一句地道,“当年梅妃血流不止,并不是因为难产,而是有人对她的伤口下了药,以至于到了最后,血竭而死。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只知道与当年给我下毒的人是同一伙的。” “给你下毒的人是谁?”季初色缓缓开口。 胡氏仰起头,眸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悲悯,“当今权握一方的定王爷,季风华。”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她以为季初色会震惊,可是他没有,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晓。 胡氏讶异,“你都不感到一点惊奇,那可是把你养大的人?” 养大? 季初色在心里嗤笑,最后他又复问道,“那季皇后可有参与?” 胡氏点点头,“当年季皇后也是身怀龙子,只不过三四个月,那时候她曾敲打我一番,让我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小命难保,”说到这里,胡氏突然冷笑了一声,“可是我知晓,她早就安排好人,只要宫中的事情一平静下来,就会马上对我下手,我没有那么傻,那天晚上我就逃了。” 季初色神情平静,仿佛让人看不到一丝丝波澜,“说完了?” 胡氏顿时愣住了,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差不多了。” 季初色点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去,看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胡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问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讲那么多?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那个被换走的皇子去了哪里?” “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可以当做你即将离开人世,而感到孤独无人诉说落寞时想找一个人倾吐。”季初色咸淡地道。 胡氏怔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房间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她躺在榻上,刚才激起的那一股力气渐渐散去,浑身也无力了,她感觉整个思绪在慢慢涣散。 她已经把她该说的都说完了,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了诉说的对象,她感觉这二十年来对梅妃的亏欠,今日终于了结了。 她喃喃自语道,“当年梅妃一笑倾城,而如今见到你,我倒是觉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双眼睛和梅妃真像……” 午夜亥时,胡氏殁。 290.第290章 与子并肩作战 当季初色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顿时感觉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胡氏那一些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只是他克制住内心的汹涌澎湃,表面努力维持着镇定。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打破了内心的平静。他不知道从今日开始,他的人生将会有什么变化。 他看向黑暗无边的天际,心里涌上不知是怅然若失还是失而复得的心情,漫天孤寂和悲伤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穿透他的皮肤,侵蚀到他骨子里去。 他突然怀念起娘子那温暖的怀抱,以及那细语温言。 当他脚步虚浮地回到主院的时候,看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他立即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双眼闭上,头正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对于他的到来却毫无所知。 季初色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好像找到了港湾,终于落了下来。 他抬脚缓步迈去,直走到娘子的身边,正想抬手抚摸她的长发时,娘子突然醒了。 她抬头看着站在她跟前的人,习惯性牵起嘴角笑道,“美人,你回来了?” 春烂漫,比不上此时她发自内心纯真一笑,带着自己真切的欢喜笑意。 季初色看着这一抹笑容,耳里钻进的那一句话,仿佛内心深处某些不安定的东西,渐渐尘埃落定。 原来所有的战绩风华无限,都抵不过一句你回来了,再多磨难孤苦,最后也会消弭于这纯真的笑靥里。他的手指有些发颤,那种来自灵魂中传达出来的颤意,让他不由想要将眼前的温暖紧紧抱在怀里,而他也这么做了。 “美人,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让侍砚帮你把饭菜再热一下……” 天意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黑影压了上来,将她紧紧锁进怀里,所有的话消弭于两人的紧密相拥中。 她感觉到了美人的不安,因为他的眼底埋藏着痛苦,彷徨,以及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当睁开眼睛看到美人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真相,可是她却不想询问他,因为她知道,这一刻的美人,需要的是有人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美人,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要展望未来,我会陪你的。” “娘子,为何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季初色轻轻呢喃着。 “因为你,是美人啊!是我荀天意独一无二的美人啊!” 天意轻轻回答,语气上扬,带着欣喜和想要宣告天下的那种骄傲自豪。 季初色不由将她搂得更紧,整个脸都埋在了她的肩胛上,满脸的痛楚。 娘子,为何你要如此让人放不下,若是将来我不在,那你又会如何? 抱了一会儿后,两人分开,双目对视,天意抬手覆上他的脸颊,浅浅一笑,“美人,无论欢喜,还是悲伤,无论是痛苦,还是无奈,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我都愿与你走下去,承担一路的风风雨雨,这世上有再多的才狼虎豹,我都与你并肩作战,不要害怕,我一直在。” 季初色深深一震,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看向眼前的人,原来,娘子一直都懂他! “娘子——” 天意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浅笑,“我在。” 我希望你在每一次孤独无依的时候,轻唤我的名字时,都能得到一声回应,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的存在,便是你的方向和力量。 季初色听着那柔柔的应声,坚强的心也柔软了,那方才受过强烈冲击的内心,此时慢慢打开。 “娘子,胡氏说,当年梅妃生产的时候,跟前王妃一样,都被人下了暗手,才会血崩不止。” “嗯。”天意知道美人这是愿意和她分享自己内心的痛楚,于是轻轻地应了声。 “当年她被安排进皇宫为梅妃接生,是因为梅妃不想身边被安插探子,所以自己亲自选身世背景干净的人,可惜梅妃却没有想到,胡氏会背叛她,在她产下皇子的时候,偷换了皇子。” “嗯。” “胡氏还说,那个被偷换到梅妃身边的婴儿是早产,刚一放下,就失去了呼吸。” “嗯。” 她感觉到美人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由更加用力地回抱着她,想要用这举动给予他温暖的力量。 季初色低下头,看着娘子心疼的眉眼,不由放松了身子,眸底浮起了暖意。 “那一场阴谋的主使是季氏兄妹,一切都是他们在暗中一手布下的,目的就在于不想让梅妃顺利产下大皇子,所以策划了这一场谋杀,一夜之间,两条性命,不,应该是三条,便毁在了她们的手中。” 季初色的声音隐隐带着悲凉,仿佛在嘲讽,又仿佛在无奈。 “他们真的好残忍,居然对孩子下手!”天意脸色带着愤怒。 “是啊,这样子的人心狠手辣,没有什么时候做不出来!”季初色嗤笑,“直到今晚,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整个季府对于我都是这么冷漠,季风华的无视,刘飞燕一味的打压,原来都是因为我身上流的不是季氏的血。” “以前的我还那么痴傻,想要让他看到我的努力,看到我可以做得比别人好,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个笑话!” 美人的话语里带着自嘲,让她的心不由抽痛着,她伸手寻到美人的手掌,然后紧紧握住,不留一点缝隙。 “不,美人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变得优秀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我们的美人很优秀,他们看不到是他们的损失,况且,我们终于明白他们对咱们冷淡的原因,不是咱们做得不够好,而是本身就不存在好与不好的关系,因为他们是凶手,不是咱们的长辈。” “娘子,在小的时候,我以前很羡慕别人,为什么他们的父母都会关心疼爱他们,而我,每次生病的时候,独自面对的只有是房内的墙壁,以及冷冰冰的床板,我总是很难过,有一次病得实在难受的时候,我就想,要不这一辈子就这么算了吧!后来挺了过去,我便不再奢望那一点点的亲情,直到遇见了娘子。” “美人,你看,现在你不只有了我,还有了更多的亲人,因为你身上流的是诸葛一族的血。不管你认不认他们,你都将不再是一个人!” “娘子说得对,从今日起,我除了你,还有更多的人。”季初色的神情慢慢变得放松,隐约带着笑意。 “那美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报仇,虽然梅妃不曾养育过我,但是十月怀胎生下我,便是割舍不下的亲情,她受人迫害,那么身为儿子的我,有责任去帮她报仇,将仇人绳之以法。” “美人,我想若是她还在人世的话,必定不会放任你受到那么多的伤害痛苦,我觉得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嗯,我想也是。” 天意将头从美人肩上移开,目光依旧柔和,只是脸上带着坚定,“美人,不管你接下来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娘子,谢谢你!”季初色的心里划过一抹难言的感动。 天意顿时嗔了他一眼,“夫妻之间本就是共患难,不用见外,你再说一声谢谢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娘子,幸好有你!”季初色自觉自己能屈能伸,偶尔妥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自家娘子,关起门来,也只有娘子看得到。 天意顿时满意地摸摸他的头,“美人真乖!” 季初色顿时感觉头顶有一只乌鸦呱呱飞过。 “对了,陛下那边应该已经知晓你寻到胡氏的事情,如今人已死,你要如何去交代?”这便是天意较为担忧的一件事,如果将胡氏与美人的对话告诉陛下,陛下不信的话怎么办?若是治美人一个欺君之罪又当如何?若是不告诉陛下,那么美人的身份又该如何揭晓?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季初色摇摇头,“先隐下胡氏的那些话,其他的如实交代。” 天意想了想,觉得这是最折中的方式,否者无凭无据,陛下怎么相信他美人是他遗失二十多年的皇子?况且当年梅妃难产,生下来的皇子也夭折了,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此时又冒出一个,定会让朝堂大乱的,因为这件事会牵扯到季皇后以及定王府。 凤临宫内。 “人呢,死了没有?”季皇后询问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那是季风华身边的亲卫。 “胡氏和派去的杀手都死了,只不过胡氏死前似乎有和季初色秘密交谈过。”黑衣人回道。 季皇后一听胡氏已死,心中的大石头顿时安然落地,她恢复了她的雍容华贵以及淡定,“死了就好,死无对证,陛下也就该歇了那颗心,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到本宫和大哥,季初色那边,你让大哥不用担心。” 季皇后露出一抹快意的冷笑,“,就算他将真相告知了陛下也没有用,到时候只要大哥身边的人质疑他的身份,他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当年的皇子,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而且季初色也活不久了,我们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 291.第291章 世子之位 翌日,当风紫听说了昨晚的变故时,立即赶了回来。 他大步走进了院子,一进门就问道,“胡氏死了?” 此时天意正在为美人添饭,听到他乍然一问,便点点头,“你不是在陪小异驱毒吗?怎么回来了?她身上的毒清理干净了吗?” 前几日因为辛玉草的集齐,他便让他手底下的人去研究如何解毒,后来找到了方法,他便火急火燎地将小异带走,说是过段时日回来。 “差不多了,现在在休养。”风紫往椅子上一坐,拿过桌上的筷子,也跟着他们开始吃起来。 季初色挑眉,这风紫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惊奇,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如此随意,仿佛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了,这一点让季初色有些不舒服,他和娘子两人好好独处的早饭时间却被人打搅了,他有些不郁。 风紫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说季初色,不就吃你一顿饭,你也这么计较,又不会吃穷你,还有,对于在这里看见你这件事,我早已经知晓了,你不必感到讶异,我从来不关心你的事,是你家下人看到我之后,一路上这个跟我讲风公子,我家大少爷回来了,那个跟我讲,风公子,我家大少爷回来了,我说季初色,你回来就回来了,干嘛弄得整个别院都跟过节似的,你不知道这样子让人很讨厌!” 天意听着风紫的抱怨,不由“扑哧”笑出声。 而季初色闻言也满脸黑线。 风紫扒拉一大碗米饭之后,又将空碗递给侍砚,“一碗,谢谢。” 侍砚立即帮他去盛饭。 然后风紫接过碗,立即又开始风卷残云。 天意和季初色两人跟对望一眼,这到底是几天没吃饭给饿的? 不过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菜已经被扫荡得连渣都不剩了! 天意拿在手中的的筷子顿时滑落,这是什么速度? 只见风紫汤足饭饱地搁下碗筷,脸上一阵满足,吃饱了,心情也就好了,他从天意膝上拎走被他吃相吓得目瞪口呆的丝丝,要是从前,他连碰到这小家伙一丝一毫都难。 “小肉球借我两天。”风紫不客气地道。 天意看到回神的小家伙在他手中挣扎着,“你想让丝丝去陪小异?” 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受,风紫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治疗的过程我不方便在场,小异又喜欢热闹,所以我带这小肉球去给她解闷。” 小家伙一听这话,立即停止了挣扎,瞪大着萌萌的双眼,闪烁着惹人怜惜的水光,神情传达的是,主人,我不想离开你,别让他把我带走。 可惜它这一副模样,只会让季初色更想将它扔出去,日日缠着娘子,分走娘子的一部分视线,他便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一看到这小东西,就头脑发热想要将它送给娘子,如今真的是自找罪受! 季初色心里巴不得这小东西赶紧走,但是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风紫,只见季初色眯了眯眼,对风紫道,“好处?” 风紫闻言,不由暗骂了一声,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吝啬鬼,之前自己的大意让天意陷入赫来国的刺杀,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不过也确实是他理亏,风紫不由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已经从胡氏那里知道了真相,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如何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缺这些东西。” “什么?”天意好奇。 “季风华季若水兄妹俩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令人发指的勾当,不管是陷害忠臣,还是谋害妃子,应有尽有。”风紫拎着不断扑腾的小肉球,慢慢回道。 “你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季初色脸上带着讶异。 “梅妃对我家有恩,我不能替她报仇,所以我收集这些东西等着可以为她报仇的人。”风紫神色依旧慵懒,只是语气已不复随意闲散,天意是头一次听到他如此正经的话。 “那你为何之前都不告诉我们真相?”天意扬眉不解。 只见风紫邪魅一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情,我们身为卜算的人是不能参与的,否则命定的轨道将会发生转变。” 天意看着他的笑脸,不由想把他狠狠揍一顿! “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先走一步!”不等天意和季初色回答,他便脚底生风地如火一般离去。 天意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突然有些醒悟过来,“美人,我发觉我们好像被坑了。” “唔?” “你刚没听见吗,那些东西他早就想交给你了,所以根本不算是丝丝离去的交换。” “所以咱们还白搭了一顿饭。”季初色看着扫荡得一干二净的盘子,顿时抽了抽嘴角。 “貌似是这样子没错。”天意好笑地道。 拎着小肉球的某人回头看了一眼正房,笑得一脸得意,这两个傻瓜…… “啪——” “你这个死肉球!” 风紫摸着脸上的小爪印,怒吼冲天。 天意喃喃,“我好像听到了风紫的惨叫!” 美人回道,“你不是一个人。” 清早。 东临帝下了早朝,便进了御书房。 刚走进,便看到一道身影闲闲地坐在椅子上,当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才动了动身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陛下,微臣回来了。” 东临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很快便被他掩藏过去,他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脚步变得如平日一般。 但是一想到季初色一回到皇城就来找他,脚步不由又变得轻飘起来。 “今日回来的?”东临帝克制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欣喜溢于言表。 季初色打了个呵欠,随意道,“好像回来了有四五天了吧!” 东临帝飘浮的脚步立即踏入实地,脸上欣喜的神色顿时稍减不少。 “那你现在才过来见朕?”东临帝没有发觉他的话语里带着点抱怨和委屈。 季初色闻言轻轻一笑,“太累了,便先歇息几日。” 东临帝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离不开荀丫头吧!” 季初色讪讪一笑,“知我者,陛下者也!”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顺耳,于是东临帝脸上的欣然又增了一分。 “五年前你得胜归来,朕还没赏你,这次又立了战功,想要什么?定王府的世子之位,还是金银珠宝,或者是其他的?只要你开口,朕的能力范围之内,都准了!” 季初色原本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欲念,但是突然听到这世子之位,不由皱了皱眉,随即他笑开,“世子之位不错,倒是可以拿来玩一玩。” 东临帝讶异,不过讶异的不是他想要什么,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恭谨,虽然还是一样的随意,但是这种随意却像是在对自家人一般,东临帝心中一喜,“好,那就世子之位。” 季府的人要是知道他们争来夺取耗尽心力想要夺取的位置,就这么简简单单在这两人说笑的方式给决定了,恐怕他们都要哭了吧! “谢陛下。” “这是你应得的。” 一个谢得从容,一个应得随意,仿佛商量的不过是一个萝卜的归属罢了。 黄福在一旁听得汗颜,如果天意在场的话,估计会说,这真是一对奇葩的君臣。 “对了,听说你找到胡氏稳婆了?人呢?”东临帝率先进入主题。 季初色手指轻点着扶手,淡淡道,“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东临帝大惊。 “昨夜刺客来袭,她不幸失血过多。” 季初色言简意赅,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是东临帝却可以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理解当晚的凶险,没有想到稳婆刚一送到皇城,黑手便紧随而来。东临帝不由恼怒。 “可有查出是谁派来的?” “刺客出自绝杀这个暗杀组织,如今微臣已经将人控制住,让人去问供,估计这两天就会出结果。” “嗯,尽可能将刺客的嘴巴撬开,如果能将幕后主使供出来最好!朕倒要看看什么在背后耍手段!” “是。” 两人就着这件事商讨了一会,最后东临帝将话题转向他和天意身上。 “你和天意什么时候要个孩子,都成亲一年了?”东临帝状似随意,但是视线却紧紧盯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个父亲在紧张着子孙的幸福。 季初色一愣,但却又很快就隐去,他含糊回道,“顺其自然吧!” 东临帝有些不赞同,“你应该明白,一旦你出现在归军的队伍中,便是各个大臣眼里的乘龙快婿,你可知道这几日里,朕收到多少想与你结亲的大臣有意无意的暗示,朕先给你提个醒,到时候你自己把握。” 季初色神色不为所动,他点点头,“若是再有这种事,陛下便帮微臣推了。” 东临帝皱眉,“有些朕可以开口,但是有些却不能。” “陛下看着办吧!” 季初色留下这句话便告退了。 当季初色走后,黄福走近,“陛下,胡氏也死了,那线索不也就断了?” 东临帝意味深长一笑,“胡氏不过是一个引子,说不定他已经知道真相,当年的事朕早已经知晓,根本不必这些来作证。” 黄福似懂非懂地点头,最后他笑道,“难得一次见季元帅有想要的东西。” 东临帝眉头隐隐一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他想要,何止世子之位,这个天下我都可以给他。” 只可惜,天意弄人。 292.第292章 大军归来 城门大开,御敌大军归来。 军旗迎风猎猎,军姿严谨肃穆,在百姓夹道欢迎中,仍旧面不改色, 有老者赞叹:不愧是季元帅带出来的军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军风严谨的军队了。 有人附和道:是啊,时隔六年,季元帅又带兵归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时候又有人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真想把小女儿送到季府去当丫鬟,说不定还能见上季元帅一面。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他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但是谁不想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这样子出类拔萃的男子呢?就算是做丫鬟也知足了! 季初色身着银色战衣,腰间别着长剑,神色浅淡从容,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忽然眼神凝成一线。 人群中有女子掩面惊呼,“季元帅的眼神好犀利,好迷人啊!” 女子激动晕倒,瞬间有人将她拖离人群。 季初色根本就没有在意到人群里头的变动,他双眼紧紧盯着那趴在娘子胸口的丝丝,好像要将它看穿烧个洞出来,那丝丝感觉背上一阵灼热,立即弹跳,目光如炬地看向罪魁祸首,待看清是自家男主人时,立即偃旗息鼓,但是反应过来,在这高台上,男主人压根就没有办法惩治它,于是它昂首挺胸,斜了他一眼,继续耀武扬威地趴在主人胸口,还挑衅似的蹭了蹭主人的胸,看得季初色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它揪起来。 天意没有发现这一大一小的空中战斗,而是在美人看过来的时候,高挥着自己的手,想引起他的注意。 季初色看着她此时兴奋的模样跟今日大清早完全是不一样。 遥想今日清晨。 “娘子,今日我就要率大军归朝了。”季初色捏了捏还在沉睡中的某人的鼻子。 某人被他搅得不得安生,睡意迷糊地道,“唔,恭喜。” 季初色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见的那句话,不由继续骚扰还在睡梦中的人,“那你有什么表示?” “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回来。”某人想也不想就回道,然后手抬起想要将他那一只捣乱的手挥开。 季初色继续,“还有呢?” 某人打了个呵欠,模糊不清地道,“给你做好看的衣裳。” 季初色坚持不懈,“还有呢?” 某人哼哼唧唧,“还有什么?等我睡醒了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不然待会哪里来得及!”季初色前一句说的义正言辞,后一句却是在自己嘟囔。 某人终于受不了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人骚扰至今,她一把坐了起来,脸上还是朦胧的睡意,她悲愤道,“我一定回去看你的!美人,我困死了!” 季初色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娘子脸上吧唧一口,然后心情舒畅地离去。 季初色神色放柔地对她浅笑,遥遥相望,竟有种近在咫尺的感觉。 以前自己总是一个人的时候,苦头自己一个人吃,喜悦自己一人担,总觉得太过于寂寞。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她,便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也恨不得自己的每一份喜悦都事无巨细地与她一起分享。 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同甘共苦。 人群中的男女老少头一次见到这神色冷凛的俊俏少帅露出这样倾世笑颜,不由各个看呆了,人群中又有了一大波人擦鼻血,晕倒被拖走的。 待大军将帅们进入了皇宫,久久沸腾的百姓才意犹未尽地散去,但是今日的见闻足够他们去回味好长一段时间。 比如初锋军各个英姿俊挺,比如季元帅眉目修远,清贵之气贵不可言。 留待以后,可以和自己的子孙后代炫耀,在父亲年轻的时候曾见过这样一位不管是能力还是样貌都极为出色的年轻元帅,这可能是东临建国初始到现在,最为年轻的主帅。 风紫和小异陪在天意身边,风紫留意到季初色与丝丝之间的战火,不由嗤笑一声,“幼稚!” 小异顿时揍了他一拳,“你骂我?” 风紫无辜极了,“谁说我说你了?” 小异更加惊疑,她们这里只有三个人一只小狐狸,“你居然骂天意姐?” 霎时,正在和男主人空中交战完结的丝丝闻言立即转头怒瞪风紫,你居然敢骂主人! 风紫看着这一大一小虎视眈眈的眼睛,顿时觉得背后说人坏话实在是不理智的一件事! 风紫完败。 天意望着那银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才将视线转向依旧沸腾的人群。 方才听见百姓们在议论美人,基本上都是褒奖钦佩,身为美人的娘子,她心中一直涌动着自豪的热流。 那个天之骄子是她的美人。 那个万人敬仰是她的夫君。 与有荣焉,荣辱与共。 天意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那一句夫妻通体的意思,你会因他的落寞而落寞,也会因他的荣耀而欢喜。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它都是双份的。 天意再回望了一眼那已经关闭的宫门,笑了笑,她要赶紧回院子,待会给美人准备一桌子丰盛的大餐,好好犒劳他。 待季初色回来的时候,天意还在厨房忙活,听到侍墨禀报,她才匆匆擦了手,立即往正房里赶去。 “怎么这么早?不是会在皇宫里待上几个时辰?”天意一进门便看到美人背对着他在脱身上的战袍,不由上前帮他。 季初色低头看着将头发随意挽起用一个簪子固定住,一身简单束身的衣裳,不由微微一笑,“今日你下厨?” “对,”天意帮他脱下外衣,随即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季初色嘿嘿一笑,果然娘子没有被他忽悠过去,想起今日在朝堂上那些令人嫌恶的嘴脸,他嗤笑道,“待不下去就提前回来了,那些老头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这么兴奋,各个都想帮我做媒,他们是眼睛瞎了还是头脑不好使,不知道爷成亲了吗?还一个两个往前凑,若不是陛下在当前,爷早就想甩袖走人了,能待到早朝结束已经是给面子了,反正晚上还有陛下准备的庆功宴,就找了借口提前回来了。” 天意知道美人是真的动怒了,否则不会将风紫成日挂在嘴里的“爷”来“爷”去的说出来。 可是美人的这一番话让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美人如今风光无限,又是陛下的红人,想来打他的注意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况且有些人是推得掉的,但是有些人是推不掉的。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是你无视便可以安然度过。 天意轻咬着唇,神色有些黯淡。 久违的不安又开始弥漫心间。 293.第293章 离死不远 季初色没有发觉娘子的异样,继续道,“娘子,今日宴会陛下可能会给我封赏,你猜是什么?” 天意被美人这略带着狡黠尾音的话语拉回了心神,看美人的样子似乎有些得意,不由失笑,“什么封赏值得你这么高兴?” 只见季初色回身,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脸色突然转为一本正经,唇瓣一启一合,“定王府的世子之位。” 话音一落,天意吃惊,随后领悟道,“世子之位?美人你是想……” “知我者娘子也!”季初色勾了勾唇,“他们以前不是一直担心我会继承世子之位,便排挤打压我,甚至不惜在我身上下毒,我原本对这个世子之位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但是既然这是他们惹我的,那总该也得付出代价,季风华敢将我放置在定王府,是为了更好的掌控我,但是他这样做,就得承担后果,世子之位,我不会留给他的儿子,这个位置我坐定了。” 天意闻言畅意地点点头,美人不常和三弟妹她们打交道,但是她之前在后院可是没少被她们暗害,她可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虎视眈眈着世子之位,当初她们下手想除去美人和她,就是不想美人有机会继承世子之位,所以在那时候听说美人恢复神智之后,她们没有欣喜,而是一种戒备和警惕,她那时候心还是凉了好一会儿,现在便不会了,因为得知真相之后,她们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想,季子烈和应氏她们估计会气疯的吧!不知道定王妃在寺里会不会坐不住,这二十年来她这样对待你,不过就是想为她的儿子争一个世子之位,我想她应该是不知道换孩子的事情,所以她会更气郁前王妃的儿子夺走她儿子的位置。”天意低低一笑。 季初色挑眉道,“反正我知道两个人一定会坐不住的。” 天意点头,一心想打压美人的季皇后,一直在漠视美人存在的季风华,这两人估计有可能会有动作。 季初色见娘子又开始皱眉沉思,不由抬手覆上她的眉眼,温润却带着点粗糙的指腹缓缓抚平娘子眉头上的折痕,他眼底含笑道,“娘子,我跟你说这一件事,并不是为了让你担心我是否会受到他们的报复,而是为了让你开心。” “唔?”天意迷惘地看向他。 季初色不由莞尔,他弯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若是世子,那以后你就是世子妃了!那可是除了公主之外,东临最高的地位了。娘子,你开心吗?为夫可是为你弄了个世子妃的位置当当。” 眼前的人眸中清浅,隐有流光暗转,带着点讨好,又好像是期待,天意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又似乎回到一年前那单纯的模样,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道,“我很开心。” 排除得到这个位置他是别有用意,但是他也是真心希望娘子能够喜欢。 若是没有这么多的坎坷,他想带她策马奔腾,并肩看彩霞,可是这些愿望估计要等到以后。 季初色笑了,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两具年轻的躯体紧紧相拥,享受着这一份会心的欢喜和宁静。 宫宴开始之前,季皇后将季风华秘密招了进宫。 “哥,我觉得陛下最近对光儿越来越冷落了,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陛下对光儿的信任。”季皇后很是头疼,她如今已经急得焦头烂额。 季风华有些为难,诸葛流光已经失去了众百官的扶持和敬仰了,如今越来越多******一派的人退出了了,他们的理由都是太子荒诞,品德有失,难担大任,已经失去了太子资格,他们不想冒险站在太子阵营,到时候要是太子倒下,他们这些臣子估计要遭殃,不如趁早离去。 但是季风华又不能直接将这些话告诉自己的妹妹,他轻叹了口气,婉转地道,“恐怕太子不止是失去陛下的期望,百官也是如此。” 季皇后冷嗤,“那些官员你自不必放在身上,只要陛下一日不废太子,那么光儿就一日是储君,晾他们也不管做出什么事出来。” “可是二皇子和其他皇子最近风头正盛,若是朝中大臣都站在他们那边,那局势对太子会是十分不利。”季风华不是很赞同妹妹的说法。 季皇后不以为然,她眸中带着冷笑,“哥,咱们东临建国伊始到如今,最为看重的便是名分,太子是嫡长子,东临以嫡为尊,以长为重,只要陛下不放弃光儿,那么传位的时候,百官也只能是听命的份。” “妹妹,你不要忘了,若是季初色的身份被人暴露的话,以着他的皇长子身份,如今的功绩以及在民间的呼声,很容易取代太子的位置。” 季皇后顿时笑了,笑容中带着残忍,“哥,你不要忘了,季初色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符生前几日已经跟我说过,噬心蛊的母蛊有着苏醒的迹象,一旦母蛊苏醒,那么季初色离死也不远了。” 季风华这才松了口气,“如你所说的话,那季初色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六年前,他大胜归来,我可以让他尝试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如今他再次得胜归来,我同样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一个小小的季初色,不足为惧。”季皇后冷冷一笑。 “这……”季风华有些为难,“那如果陛下执意废掉太子之位呢?”听说陛下最近似乎也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担心一旦废了太子,蠢蠢欲动的党派会将更无忌惮,到时候朝中大乱,遭殃的便是百姓。 季皇后着眼看向自家哥哥,这二十几年来他风雨无阻地为她护航,替她在宫中建立起威信,在朝中为光儿铺平道路,她很是感激,如今为难在即,她更需要他的帮助。 “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你仍继续好好在朝中替太子安抚那些仍支持他的臣子,陛下这边,我自有主张。” “妹妹,你的意思是?”季风华见到妹妹眼里的那一抹狠利,不由皱眉。 只见季皇后嗜血一笑,“若是今后陛下执意废太子,那咱们也只有兵行险招了。” 季风华闻言神色大变。 294.第294章 没有如果 天意被美人扶着下了马车,遥望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不由颇有些感慨。 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她对于故宫长城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但是如今,她却成为这历史长河中扑腾的一员,不由感到有些恍如隔世。 还记得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她孤身一人,行走在这条道上,不仅受到了姐妹的陷害,还有他人的嘲笑谩骂,她独自承担,还在这条道上替前身和欧阳墨城做了决绝的斩断,她这一路走来,艰辛又彷徨。 如今已经是一年之久,她重走这条路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个人,那双温暖的手牵着自己,十指相扣,勇气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进她的心间,那个装痴卖傻的荀家大小姐,已经不用再胆战心惊活着,她已经蜕变成蝶,不再受人控制。 天意突然有些动容,她忽而偏头对身侧认真走路的人微微一笑,“美人,谢谢你。” 季初色原以为她是在谢他帮她准备了这一身衣裳,他回道,“娘子,你的反应真慢,这身衣裳都穿了一早上了,现在才想起来跟我道谢?” 天意低头看着身上这一身精致而又内敛奢华的衣裳,不由牵唇一笑,想起今早美人让人送来的衣裳时,他迫不及待让她穿上,最后连连赞叹自己的眼光好,她那一句谢意都被他厚脸皮的样子噎了进去。 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成是这个谢意吧。 他们没走几步,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季元帅,恭喜你旗开得胜,将赫来蛮子驱逐出咱们的边境,简直是大快人心啊!”关浩明一马当先,立即开口道,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讨好。 天意皱眉,这人之前见到美人的时候,不是嘲讽就是挖苦,如今吃错药了? 这时候另一个人迫不及待地也开口道,“季元帅的英姿简直是无人能及,今日一早我去皇城口去迎接大军,见到季元帅坐在马背上,不怒而威的样子,真是让我等敬仰万分!”林峰和也是着急地道,但是脸上仍不忘带着笑。 这时轮到季初色皱眉了,他不会忘记这两人可是当众调戏过娘子,被他下令狠揍过的两个宵小之辈,如今竟然一个个都恭维起他,真是风水轮流转。 “多谢两位,不过我只是做好本分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季初色不欲与他们多交谈,言语中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意思很明显。 这两人平时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主,知道季初色对他们不耐,但是他们却不能打退堂鼓,他们的父亲今早就特别交代他们,如果遇到季初色,能交好就尽量交好,不能的话也不要惹到这个正受到陛下恩宠的红人。可是这两人听完立即嘴里泛苦,当年他们可是当着他的面在街道上想要调戏人家的娘子,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不可避免已经被人记恨上了,他们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对方一个不喜,就拿他们开刀,可是自家爹爹的话他们又不能不从。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季元帅谦虚了,您可不知道当时赫来国来犯,烧杀抢掠害了多少百姓,他们凶残无比,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要不是您,指不定现在战况是什么样子的。”林峰和立即说道。 “对啊对啊,要不是季元帅,这个战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平息,所以您居首功。”关浩明附和道。 天意和季初色对视了一眼,对这两人的殷勤颇有些无奈,最后决定无视。 不消一会,他们的身边围了更多的人,大多是之前在过去曾经欺辱,陷害,嘲弄过美人的那些官家公子小姐,他们笑着恭维着,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让天意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他们盛气凌人的样子。 天意在心里冷笑,这就是世道,你跌落泥潭的时候,人人都想上来踩一脚,当你踏上云端的时候,人人都想俯首恭维你。若不是美人这次得胜归来,恐怕美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只可以任意踩踏的蝼蚁,天意不由感到心寒。 季初色面无表情,神色漠然,浑身释放出生人莫近的气息,那些巴结奉承的人见此,才隐隐退了一步,隔开了与他的距离,但是还是锲而不舍地跟在天意和季初色身后。 天意和季初色也不愿意与他们计较,反正路就这一条,这些人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她们无视便罢。 而此时,欧阳墨城走在前头,身边跟着李明厚和黄昀飞。 “欧阳,听说亦平这几日身体不适,等明日的时候咱们去他府里看看?”李明厚问着前头的人。 只见欧阳墨城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刹住了脚步,走路不专心的黄昀飞差点就一头撞上。 “墨城,你在看什么?”黄昀飞不解地问道,还好他方才眼疾脚快,否则就摔了。 欧阳墨城没有言语,目光却定定地看向身侧,李明厚和黄昀飞对看了一眼,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前头一群人簇拥着两人在往前走去,那殷勤巴结的说话声是不是顺着风传来,两人见此不由对视了一眼。 “季初色一回皇城,就成香饽饽了,到处有人想要巴结他,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黄昀飞不由嗤笑感慨。 李明厚不置可否地点头,但是他显然关心的不是这点,他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好友,恐怕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吧。 欧阳墨城垂手看向那个对着身边的人言笑盈盈的女子,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了心间,像是欢喜,涩然又像是悔恨痛楚,重见的喜悦,得而复失的失落,就像是五味杂全,分辨不清。 他的目光下移,穿过人群,落在了两人藏在袖子下紧密相握的手,神色微微一痛,他想别开眼,可是他的内心却不允许,自从那日在郊外剖心相谈之后不欢而散,时隔半个月,相思入骨,辗转反侧。 他想要伸手抚过那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眉眼,为什么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驻过,他想要狠狠拥抱她,告诉她,他后悔了,如果早知今日,他便不会放她离去,一定不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看着她在别人身边笑得一脸娇艳肆意,却只能在一旁悔恨羡慕。 如果当初他能够好好认真地去观察他的这个小未婚妻,是否就能发现她用痴傻掩藏下的真容? 如果当初他能够听从爹爹的劝告,不那么义无反顾地写下退婚书,是否今日站在她身边的就不会是季初色? 如果他在过去待她好一点,而不是嫌弃她,嘲笑她,纵容别人欺辱她,是否两人今日便不会是只是对方的过客,疏离且冷漠? 可是她跟他说,这世间没有如果,因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只有一直向东的流水,这世间从来没有西归。 这段时间来,他日日买醉,爹爹每见他一次,都是叹气,他知道他的现在爹爹早已预见,只不过自己当初不听劝告,一切咎由自取。 欧阳墨城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蜷起,最终却没有握成拳,原来他已经失去了力气,想要挽回的力气。 不,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李明厚从来没有见到过好友如此落寞孤寂的一面,从来他都是鲜衣怒马意气飞扬,今日这番模样,他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感到阵阵惊讶。 他看向那个风姿卓然的女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谁也想不到当初一直跟在他们背后喊着“墨城哥哥,墨城哥哥等等我……”的女子,如今却已经抽身离去,他顿时有些怜悯自己的好友,当初如果他停下来等等她,是否就不会是今日这个局面?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既然已经失去了,就不要再惋惜,人要往前看,而不是一直沉湎在过去,况且只不过是一个女子,也许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也说不定?” 欧阳墨城静默,他不由想起一年前,他曾在这条路上,狠狠拒绝过一个女子抬首的请求,如今便是报应吧!“你说,当初她被人欺负跌倒在地的时候,我愿意伸手扶她,那么今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李明厚摇摇头,“你不会的,你有洁癖,不会碰她的,所以不存在假设!” 欧阳墨城闻言,身子一僵。 看到好友这一反应,李明厚只能哀其不幸。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一旁的黄昀飞早就已经鼓着腮子,郁闷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才见缝插针说了句话。 李明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人能像你一眼永远活在迷糊中,那倒也不失为一个自救的法子。” 欧阳墨城知道好友意有所指,但是最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你作甚说我迷糊,有没有招惹到你?”黄昀飞顿时跳脚。 李明厚不想再多少废话,他看了欧阳墨城一眼笑道,“走吧,再不走,宫宴就要开始了!” 欧阳墨城看着两位好友争执着离去,再看向方才的位置,早已经人去路空。 他覆上心口的位置,似乎那里也空了一个位置,他的眸子渐渐黯淡。 295.第295章 受伤 两人刚步入大殿,那些坐着站着的臣子立即纷纷抬手恭贺道。 “季元帅真是英雄出少年!” “年纪轻轻就胸有谋略,胆识过人,短短半年就将赫来敌军赶出咱们的东临,老夫佩服!” “季元帅,待会咱们不醉不归!” “……” 天意看着这一张张面孔陌生,脸上带着比她们还欢喜的神情,顿时有些汗颜。 “这位应该是季夫人了,果然是气质斐然,郎才女貌,堪称绝配!” “如此登对的夫妻,还真是少见,老臣也开了眼了!” “……” 这一听明显是在恭维,天意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人上被人夸,人垮被人踩,她不由偏头看向身边的人,不知道美人此时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同她一样,脸都要笑僵了。 只见美人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笑意,天意有些惊讶,平日在外人面前,美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等过了片刻,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再听见旁人对她和美人外貌做出天作之合的评价之后,她发现美人的唇角的弧度更加深了,这让周遭那些痴痴看着美人的女子纷纷红了脸,这个男子果然是风采高雅倾城色! 此时季初色倾身附在她耳边,语气有些悔恨道,“早知道就早早将娘子牵出来走走,你看,多少人羡慕咱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天意不难听出美人语中的得意,头上乌鸦嘎嘎飞过,他以为牵出来遛弯啊! “严肃点!”天意嗔了他一眼。 季初色轻咳一声,站直身子,又恢复了那冷漠自持的模样,不由让很多女子暗自咬牙,也不知道荀天意跟他说了什么,让她们无缘再看到季初色清浅的笑容,顿时将恶毒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天意感觉背脊发凉,不由朝美人叹了口气道,“我似乎引起众怒了!” 只听见某人幸灾乐祸地道,“娘子,严肃点!” 一滴冷汗从天意额头滑落。 因为季初色是此次战乱的功臣,东临帝举办庆功宴也是为了给他以及手底下的将领接风洗尘,所以他的位置仅次于皇子皇妃。走过去也需要一段距离,当两人刚走到他们的席位,那坐在他身边的人便按耐不住心思,纷纷围了过来。 “你就是季初色?那个一拳就将对方主将打倒的大元帅?” “感觉你瘦弱弱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可不信!要不,你跟我单挑一场?看看咱们两个谁厉害?” 顿时有几个个子小小的身穿皇子装束的孩子跑过来围着季初色叽叽喳喳着。 天意原以为以着美人爱静的性格,是不会多加搭理这些小孩子,她都已经做好出手挽救这些小孩子脆弱的心灵时,只见美人淡淡一笑。 “这些都不过是谣传,你们听听就好,不要被这些虚言给蒙蔽了,不过要是真想和我较量,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们切磋。” 天意不由微微讶异,最后却了然,对于美人来说,相较于季府的那些兄弟,眼前的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血缘亲人,就算美人不喜喧闹,但是爱屋及乌,也会宽容以待。 天意感到阵阵欣慰,不管美人会不会认祖归宗,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就算他们心狠手辣,就算他们将来可能为了某些利益而自相残杀,但是在此刻,还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那些小皇子们立即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个人识相,以后就归入他们的阵营了! 小皇子离去后,又有一大波人涌了上来。 “季大公子,久仰大名!小女李梅语……” “季元帅,小女是宁侯的长女宁羽……” “季元帅,陈香有礼了……” “……” 一下子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紫钗粉黛,让人眼缭乱。 而因为天意站在季初色身边,两人言语欢笑,姿态亲昵,早已经让这些官家小姐看在眼里,心中妒火丛生,凭什么像季初色这样出色的人,就只能她一人霸占,故而她们一上来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将天意挤到一边。更有甚者居然用手肘将她顶到一边。 天意一个不察,便被人推到外围,而且似乎腰间还受到某些人的袭击,她微微一皱,手不禁覆上腰间的位置,这些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不想下手这么狠,天意不由感到好气又好笑。 而一眨眼间身边温软的身子便不见了,季初色无视这些人的讨好献媚,目光穿过重重人群,最后落在了人群外围的娘子,眉尖一松,但是却见到娘子微蹙着眉头,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脸色顿时沉下来。 那些一味介绍着自己,力求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的女子,声音顿时卡在喉咙,挡住季初色眼前的女子一对上季初色冷漠的眼神,身子一僵,随即让出自己的位置。 只见季初色一步一从容地走到那个浅紫身影,眼神立即转为温柔,“伤到了?” 天意看了眼他身后神色仓皇不定又带着敌意的那些官家小姐,头有些大,但是还是老实回答,“刚才好像被人撞到,待会估计没事了。” 温柔的神情凝在脸上,季初色做出一出人意料的事。 他伸出手轻放在娘子的腰间,不意外得来娘子低声痛呼,季初色知道,若不是太疼,以着娘子的忍耐是不会轻易变色的,估计娘子那白莹的肌肤都淤青了,季初色一想到娘子那白润无暇的肌肤上有了青紫的颜色,心里不由泛起疼意,他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贝,居然被人欺负!怒意萌生! 季初色牵起她的手,也不管别人讶异的目光,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语带怜惜地道,“不疼不疼,回去给你吹吹!” 天意原本还沉浸在美人腻人的温柔中,当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顿时都僵立了,受伤了不应该是先抹药吗? 季初色没有发觉娘子的表情,语气转淡,“不过现在咱们有一件事要先做!” 原本季初色便是今日庆功宴的主角,他这边的一举一动早已成为众人的焦点,先看到季荀天意被人挤出去,再看到季初色牵着荀天意带着一身寒意走向那些官家小姐,众人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这年轻主帅到底要做什么。 (安安接到通知,今天上推荐,所以安安要打劫推荐票和月饼了,哦,不,是月票了,你们的热情可是决定加更的次数哦~) 296.第296章 出气 只见季初色牵着自家娘子走到那一群忐忑不安又按耐不住痴心思的女子面前。 那些女子原以为季初色是想要和她们寒暄,立即摆出自己在镜子前练习许久的姿势,争取在一眼中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可惜这些人都想错了,人家可不是过来和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唠嗑的。 季初色早已经在回身的时候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仍是那一副浅浅淡淡的模样,只是语气带着寒冬般的霜冷,“在下鲜少出现在宫宴聚会上,也鲜少与诸位官家女子接触,原以为大家闺秀应当言语庄重,举止得体,今日来宴会之前,在下还特意叮嘱内人,要引以为榜样,多多学习,却不料见识到的却与在下所认知的天差地别,实在让人震惊。” 若是认识季初色的人见到他此时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定然目瞪口呆。因为季初色从来都是能说一个字就绝不会跟你说两个字! 只有天意习以为常,因为她家美人在她面前总是滔滔不绝,时常化身为一个话唠,唠唠叨叨跟一老头子似的,有时候他废话太多她都想一巴掌把他拍走。 季初色不喜在外人面前说话,但是一旦说话便语不惊人死不休。 天意看向那方才还是红粉娇腮的女子,如今已经惨白了一张张脸,就好像拍了面粉似的,但是天意却不会同情她们,不只是为了刚才那受伤之仇,还因为美人的专属权! “季元帅,我们是哪里得罪了你吗?为何你说话如此刻薄?”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天意回想了下,似乎是自称自己是宁侯长女的宁羽,一身俏丽的粉衣,样貌娇美,说话声音柔柔,就算此时是在责问季初色,但是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 “就是!”几个女子顿时附和着,眼色还鄙夷地瞄向天意。 他不耐地看了这些唧唧歪歪跟清晨扰他和娘子清梦的枝头雀鸟一般,让他真想像之前一样拾起一颗石子朝她们扔去。 天意瞧见美人的脸色,顿时猜到了美人在想着什么,立即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美人,她们是人,不是鸟。” 季初色小声回她,“我也不想,但是看着实在是厌烦。谁让她们谁不学,偏偏学了那种鸟。” 听着美人满满委屈的话语,天意失笑。 宁羽没有想到,自己的怀柔话语并没有引起季初色脸上的一丝一毫松动,这两人反倒在她们面前打情骂俏起来,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请季元帅给我们一个解释!”语气不复之前的柔弱。 季初色挑眉,神情平淡,但是语气犀利,“当你们在背后说我家娘子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时候,当你们用恶毒的眼睛看着我家娘子的时候,当你们‘不小心’将我家娘子挤出去的时候。” 季初色说了三个当,一句一句,直将那些女子说得脸色涨红,她们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在对方掌控下,她们大都是被家族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如此直白的指责,顿时脸上无光,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一个两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顿时,所有女子婀娜多姿而来,狼狈落魄而逃。 天意在一旁差点拍手叫好,果然是美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季初色对于这些虾兵蟹将的战败,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转而将自家娘子牵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他伸出手轻轻输送着真气去帮娘子揉化腰间的淤青。 因着两人宽衣广袖,而且并肩坐在一起,无人发现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只会觉得这两小口子真是如胶似漆。 “美人,其实你方才不必替我出头的,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天意感受着腰间温柔的按摩,心里满满是感动。她并不是病猫,可以自己对付那些来意不善的女子,她不想让别人觉得美人是一个沉迷美色不顾大局的人。 季初色当然知道自家娘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浑然不在意,“如果连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何谈保家卫国,不如早早扛个锄头去种田好了!” 美人这一形象生动的描述,让天意眼前顿时化出一个样貌出色却肩扛锄头的男子,简直是太违和了,她不由笑出声。 季初色因着自己耳聪目明,一进门便听到那些人讲一些不利于娘子的话语,心中早就已经气郁,正好那些女子撞上枪口,他便不客气将她们堵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重出朝堂,定会引起多方关注,有些人会觉得娘子好欺负,便会过来找茬,为娘子立威,他早就想做了,眼前正是时机,他可不会轻易放过,管她是哪个侯爷的女儿,还是什么三朝元老的孙女,敢在背后说娘子的坏话,那就先问问他季初色答不答应! 故而在季美人眼里,除了自家娘子值得他怜香惜玉之外,其他女子,都是杂杂草,才不值得他浪费一眼,废话一声,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多看娘子一会! 果然,见到这个年轻有为的陛下眼前红人,居然这么毫不留情地驳了这几个世家脸面,不知道该说他不懂得委婉还是该说他年轻气盛,亦或者太重美色,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猜测,有一个是肯定的,季初色极为重视他这位小娘子,以至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季初色才不管这些人在想着什么,他不轻不重地继续帮娘子揉着腰,“娘子,你宽心,原本我也不想自己的光芒太盛,所以必须有一个弱点。” 天意闻言,先是不解,随后立即心领神会,美人此次打退了赫来国,战绩丰伟,引起了很多人的巴结之心,但肯定也有很多人在嫉妒,所以若是他不动声色,浑身上下没有破绽,那么定会引起别人的高度警觉,所以美人需要一个弱点,而这个弱点在于她,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被人说美人沉湎她的美色,这样不正好被人间接承认她的样貌吗?天意险中作乐! 天意点头的同时,又有种深深的怜惜,朝堂纷纭,转变只是在一夕之间,她们才刚迎来战胜的喜悦,但是如履薄冰的生活也开始了,她的美人不知以后还要承受什么! “娘子,”忽然季初色一本正经地看向她。 “怎么?”天意用眼神询问他。 “没有想到你还有红颜祸水的潜质,为夫很是惊讶!”那双清浅的眸子隐约带着笑意。 天意抽了抽眼角,“你才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你好,红颜祸水再见!” 季初色弯唇笑了笑,不过他开始有些纠结了,在一边嘟囔着道,“她们真是睁眼瞎,说娘子是癞蛤蟆?也不看看她们的嘴脸有多丑,娘子明明是仙女,比我这只天鹅还好,不对,为什么我是鹅,丑死了……” 天意顿时感觉到有一只鹅驮着一只癞蛤蟆从头顶上飞过,还大叫着,丑死了,丑死了…… 这还是那个在外人看来清俊高冷的季初色吗?这还是那个在外人面前说话少言寡语的季初色吗?这还是那个不言苟笑行事张弛有度的季初色吗? 简直是跌碎了众人的眼珠子。 但是谁也不知道,只有遇上了荀天意,季初色的所有冷静自持,所有伪装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她的一颦一笑,就可以轻易击毁他的伪装,让他不由自主将心底最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 而两人自顾自活在彼此的温暖中,毫不自知。唯有身边的人,才是旁观者清。 而当整个东临震荡不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动的时候,众人回头看向那一对站在烽火顶端,爱得决绝的人,不由都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那些投注在季初色身上打量的视线纷纷撤去,不约而同转向一个方向,大殿门口。 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携着身后众人,龙行虎步地跨进了门槛。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供应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口一致,纷纷俯首高唱。 东临帝与太后以及季皇后落座,东临帝虚抬手,“众位爱卿平身。” 于是众人起身,归位。 “今日是东临的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半年前赫来国挥兵来犯,攻占数十个城池,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饿殍浮尸,边境告急,派遣出去的将士都未能抵御住敌军来势汹汹的步伐,最后朕派出了御敌大帅季初色,才制止住了赫来国贪婪狠毒的进一步侵袭,将赫来国赶出来东临国土,并且制服了对方主将,以着最少的伤亡,收回了国土,重扬东临国威,季初色以及他手底下的将领功不可没!” 东临帝扫了眼众人,便高声说道,言语抑扬顿挫,将一个激动欢喜的掌权人该有的心情诠释得恰到好处,顿时让底下的臣子热血沸腾,身有同感。 “陛下英明,知人善任。” “陛下圣明,慧眼识珠。” “季元帅少年英才,腹有雄韬武略,功不可没!” “……” 满殿内所有人都纷纷出言,东临帝的一席话将众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天意不由钦佩,不愧是一国之君!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东临帝身上,眉头皱起,心中一股怪异油然而生! 297.第297章 万万没想到 就连东临帝现身,季初色也不忘帮娘子揉着伤,所以当娘子身子一僵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 上头东临帝还在说着话,季初色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他微微偏头,轻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天意的神色微微沉重,她方才看到陛下眼底青色一片,眼神虚浮,精神不济,不由微微讶异,她记得前不久见到陛下的时候,他神采奕奕,虽年过半百,但是精神气十足,压根看不出一点老态,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给她的感觉却是十分的怪异。 耳边是美人的询问,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美人,但是一想到国事繁重,万一陛下浸身于国家大事之中,偶尔精神不济,应该也是正常的,故而天意放松了神情,对美人摇摇头道,“没事。” 季初色这时候正好被陛下点名,他不着痕迹地松开按着娘子细腰的手,垂手站了起来,朗声道,“臣在。” “爱卿,此次抵御赫来大军,你功不可没,朕向来赏罚分明,季初色,上前听封。”东临帝含笑地道。 季初色闻言出列。 这时候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的视线都落在那个容貌出色,行走如流云般的年轻男子身上,按道理说他此次为东临立下汗马功劳,理应受封,但是他们却十足好奇,陛下会给他怎样的赏赐。 季风华坐在季初色的对面,他此时抬头,正好与季初色的眼神对上,他身形一怔,他方才好像在季初色眼里看到了淡淡的讥讽。但是等他要回神要看清时,季初色却只剩一个侧身对着他。 季风华心中纳罕,虽然他平日对季初色不闻不问,但是他对他这个父亲,虽不亲近,也会怀着敬畏之心,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今日一般,漠视冷淡,他觉得似乎有什么超出他的控制之外了。 “爹爹,你说陛下会给大哥封赏什么?”季子烈看了眼站立在殿中的人,不由心怀嫉妒地询问自己父亲。 他和大哥不过才相差一岁,大哥却总是站在人群中光芒万丈,年纪轻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朝中不可小觑的年轻军官,说不嫉恨是骗人的。况且他一直惦记着世子之位,虽然娘亲一再跟他们保证,她不会让世子之位落在季初色身上,但是他今日看着大哥巍然静立的模样,一种不安涌上了心间,若是大哥一直这么优秀下去而自己却毫无建树,那么将来他想要名正言顺地继承世子之位,恐怕难上加难。 “我也不知道,你坐好,少说话多看着。”季风华一转眼看到二子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出言呵斥。 季子烈心怀不满,但是还是乖乖坐好,与此同时,黄福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季初色乃文武兼全,临危受命,带领三军驱除敌军,威震赫来,功不可没,特钦点为镇国将军,赏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接下来是一些珠宝赏赐。 镇国将军,可是和荀遇这个护国将军平起平坐,但是荀遇驻守边境,季初色坐镇皇城,两人负责的事务不相同,镇国将军手中执掌兵符,可以调动皇城一半的兵力,是一个有实权的将军,众人没有想到陛下会将这个官位敕封给季初色,若是季初色造反的话,整个皇城将任他鱼肉,但是看起来,不管是六年前的战绩,还是六年后的功劳,季初色都当之无愧。 如今朝廷的局势发生了转变。 原本东临皇朝便是文臣多于武将,之前文有欧阳瑾,季风华,护国公,武有荀遇,而荀遇又常年不在皇城,故而文官独大,武将隐隐有被削弱的趋势,如今多了一个季初色,还是立下累累战功的年轻主帅,在场的武将顿时多了点底气,看来文官独大的局面要被打破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季皇后没有想到陛下给季初色的封赏如此的高,以至于她想到以后,脸色突然扭曲,万一自己计划实行的时候,受到阻拦该如何?这可是一步错步步错的结局! 二皇子儒雅地看向宠辱不惊的季初色,心中划过一丝赞赏,原本他是想将皇城一半的军权争取给自己的下属,但是现在父皇已经给予了季初色,那么如果他点心思拉拢季初色,想来这一半军权也将会是自己的。 封赏圣旨宣读完后,众人正要起身道喜,却发现黄福公公又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另一道圣旨,众人不由面带惊讶。 当天意她看到黄福手中的第二道圣旨,一点也讶异,视线转而看向那个静静跪立在殿中的人,唇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因为她知道,定王府的报应要从这一刻开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季初色身为定王府嫡长子,文韬武略,明德惟馨,后生可畏,胸中有丘壑,能担当大任,今日朕做主,命季初色承袭定王府世子之位,自今日起,愿尔恪守不渝,谦虚谨慎,不负朕望。” 黄福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都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将视线转向已经震惊得难以复加的季风华身上,谁都知道季初色虽然是嫡长子,但是季风华却不曾在意过他,这二十年来都是任季初色自生自灭,所以万万不可能将世子之位传给季初色,却没有想到陛下今日这个圣旨一下,便奠定了季初色在定王府的地位。 一个从来都没想到过要传承的人居然坐上了世子之位,那对于季风华是多大的打击? 季风华当场僵住身子,他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陛下,陛下神情寡淡,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但是季风华知道,这是陛下在警告他,前几日他私底下找过朝中几位大臣想要让他们替太子说好话,并且想让他们成为拥立太子一派,想来陛下得知了此事,借此来敲打他。 陛下想告诉他,他的一切是他给的,他随时想收回来都可以! 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几十年的季风华,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畏惧,那是对皇权的畏惧。 (明天就是中秋罗,亲们中秋快乐,么么哒~) 298.第298章 赐婚 不仅是季风华,连带着坐在东临帝身边的季皇后脸色大惊,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东临帝,按照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了解,就算世子之位需要得到他的认可,但是他一般是不会干涉到臣子的家务事。 难不成…… 季皇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又拼命将它压下去,一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受封镇国将军,又承袭定王府的世子之位,众人震惊的同时,又不禁将目光落在那个正起身领旨的人身上,从今日开始,季初色将成为东临国含金量最高,地位最尊崇的年轻英才,可以料想他将是东临皇城新的领军人物。 顿时看向他的目光,有艳羡,嫉妒,怨恨,仰慕,算计…… 季初色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缓步往回走,直到与那一双温柔含笑的眸子对上,他沉静的脸庞才有了笑意。 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有背景几尽模糊,唯有眼前的人是他一直前行的目标,笑语嫣然,温柔对视,这才是他今生想要走到的地方。 所有荣华富贵,权利高座,都抵不过她眉间的一抹笑痕。 “娘子,方才我跪麻了,给我揉揉。” 天意正要出口的祝贺,却被美人这一声略带委屈的话语给生生呛在喉咙里。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坐下来就将她的手搁在他的膝盖上,最后还是认命地帮他揉捏起来。 “娘子,皇宫里的这些东西都中看不中吃,晚点回去的时候我让侍砚再给咱们准备点宵夜。”季初色舒服地享受着娘子的按摩,然后笑眯眯地道。 天意点头,她也这般觉得。 而这时候陛下一句开宴,安静的大殿,便热闹起来。 欧阳墨城遥遥看向那一对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无比般配的男女,心里满是苦涩,他举起酒杯猛地灌了下去。 欧阳瑾看着自己为情神伤的儿子,幽幽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他还是替天意开心,她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他隔空朝天意举起了酒杯,天意也笑着回应着他。欧阳瑾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长辈的慈爱,如果这样乖巧的丫头是自己的儿媳,那该有多好! 季初色也看到了欧阳瑾的敬酒,他立即嘟嚷道,“娘子,他是不是还惦记着让你成为他儿媳的事情?” 天意抿了口美人特意帮她换的茶水,调皮地笑道,“欧阳伯伯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就像亲生女儿一般,美人你莫要多想,你不要忘了,你前几日夸赞的那鹿茸好吃,那可是欧阳伯伯派人送过来的。” 季初色顿时脸一黑,哼哼唧唧地道,“那我下次不吃了!” 天意失笑,“美人小气!” “不小气,这是杜绝挖墙脚!”季初色理直气壮地回道。 “……”天意。 在外头,季初色不说话的时候,冷如神祗,让人望而却步,故而那些想要敬酒的文官吗,都踌躇再三,有几个胆大的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敬酒恭贺,季初色没有多废话,倒酒满上,一口喝尽,那些人说完干巴巴的祝福,立即落荒而逃。 冷面神,不言苟笑,不喜言辞。 这就是当日所有文官对这个新晋年轻高官的评价。 天意偏头看向美人,美人有那么可怕吗?就是眼神犀利了点,神情冷漠了点,其它都还好呀!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视线,低头对她微微一笑,这清冽如甘泉般的笑容,让她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她摸了摸鼻子,哀怨着,美人没事干嘛笑得这么妖孽?她刚才居然沉迷在美色中,真是丢人啊! 而在此时,座上的太后突然发话。 “季将军,哀家看你和天意成亲也有一年之久了,还尚无子息,什么时候也生个大胖小子让哀家抱一抱?” 太后的嗓音低,但是却带着尖细,一下子便穿透喧嚷的大殿,不少正喝着酒的官员立即放下了杯子,目不转睛地看向季初色。 天意皱眉,太后不会这样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定然有什么话在后头等着。 “承蒙太后垂爱,微臣与内人还在商量,争取在这几年生个娃娃给太后玩一玩。”季初色淡淡一笑回道。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掀过去,可惜有人不愿意。 太后挑眉,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这几年?岂不是还要很久,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人也长大了,该让家里热闹热闹了,既然如此,不如哀家做主,挑几家适合的姑娘给你做伴,早日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为你开枝散叶。” 天意身子一僵,原来是这个后招在等着她,太后不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天意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都好像要烧穿两个洞了,可是再难受,也比不上心里的酸痛,原来她与美人的生活并不单单是两个人的,皇权高如天,随时可以插足她们的生活,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真让人无力。 “季将军,你看如何?” 这不是询问,而是在下达命令。 太后的语气如平常,但是气势却是让人不容反驳。 在场的女子好像看到了希望,纷纷将视线落在了季初色身上,如果她们能得到太后的看中,嫁入镇国将军府,那么将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谁不知道从今日起,那座镇国将军府便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季初色不仅年轻有为,而且容貌冠绝,是难得的佳婿之选。 不仅女子的眼睛亮了,就连男子的眼睛也亮了,如果这样的新晋后生是自己的乘龙快婿,或者姐夫,或者妹夫,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以后自己的仕途便不愁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天意不敢去看美人,她不想给美人负担,她一面担忧美人对上皇权,一面又担忧若是顺了太后的意,那么…… 天意从穿越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权利可以压死人,第一次感觉到男尊女卑。 她想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告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她不想给美人纳妾。 也许会被冠上一个妒妇的骂名,也许会被人所不齿,但是这又有何惧? 只是她有一个不确定,美人是古人,古人一向对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所以她不能保证,美人是否愿意? 满殿寂静,众人在等待季初色的回答。 时间流逝,天意的心一点一点地发凉。 299.第299章 她是我妻 明明还没到冬日,天意已经感觉到手脚冰凉,如同坠入冰窖。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覆在她的手背,然后慢慢地将她的手包圆,就好像千里冰封的雪山上,突然照射而来的阳光,一点一点地将冰雪融化。 天意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到美人坚定的侧脸,不知为何,她的心一下子平和下来。 只见季初色抬头淡笑着直视座上的人,“启禀太后,微臣成亲这一年里,半年处于痴傻,半年在战场,跟娘子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故而子嗣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着急呢?你都二十的人了,也该添丁了,让家里热闹热闹,再说我哥正等着抱孙子,如今你已经承袭世子之位,更应该为将来考虑,太后娘娘也是为了你着想,我想天意应该也是个大度宽容的人,以后府中多了侍候你的人,她也会好好照料,如果你繁忙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太孤单,还有这些妾室说说话,不是更好?” 季皇后出声道,字字句句说得冠冕堂皇,却不容让人挑出毛病来。 天意冷嗤,季皇后摆明是想从她这里入手,好给美人添堵,她可不会忘记,当年太后宴会上,也是她推波助澜,让她和美人的亲事才成的,那时候她打的主意就是想让美人娶傻女,傻子傻女成亲,成为东临皇朝百年来的笑谈。 “多谢皇后娘娘为微臣考虑,但是微臣觉得男子当以责任为重,微臣刚刚归来,并且承蒙陛下厚爱,担当大任,应该将心思放在上面,不应舍大取小,并且微臣认为,娶妻不一定是为了生子,而是相互扶持一生。” “这一年里,娘子为微臣所做的事情,微臣都牢记在心,还未好好犒劳她,怎能再劳烦她帮我娶妾置办事宜?她是我妻,微臣不忍她操劳,在微臣最为无助孤苦的时候,她不离不弃,从未厌烦,在微臣生病高烧不退时,她衣不解带地陪伴在微臣身边,此番情谊,微臣铭永生难忘。” “况且微臣喜静,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府中走动。” (风烈们望天,那他们这些在府中走来走去的是什么?) 天意微低着头,眼底却是湿润一片。她不曾想美人会顶住压力去维护她,她反握住美人的手,将满心动容都赋以这深情一握。 众人难得听到季初色这么长的话语,但是更为震惊地是他对荀天意的维护,若是此时搁在别人身上,早已经心怒放地接受太后的美意,怎么还会有人将这种好事往外推? 不过季初色这一番话也让不少女子羞愧得低下头,当年她们曾经嫌弃过季初色痴傻废物,如今他话也是在含沙射影她们此时的趋炎附势! 太后一听,立即道,“你怕麻烦,哀家可以将所有的成亲事宜交予皇后来办理,如果你想安静,哀家也可以帮你选几位性子娴静的女子,这总可以了。” 众人点头,太后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季初色再回绝,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而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继续不知好歹中,“多谢太后美意,不知之前谁谣言道太后有意将慕容小姐许配给微臣,当时恰逢微臣娘子重病在身,慕容小姐到永夜宫拜访一趟后,娘子的病情更是加重,导致连夜迁出皇宫去治理,微臣当即自作多情去御书房回绝了这门亲事,虽然只是谣言,但是为了家里安宁,微臣也只能防微杜渐。” 季初色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由张大了嘴巴,简直可以吞下一枚鸡蛋了。 太后气得一脸青色,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不知为何从季初色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不仅毁了雪儿的名声,还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天意微讶,她不知道当初还有这一遭退婚一说,那时候慕容雨来永夜宫叫嚣自己将会被赐婚给美人,后来不了了之,她还以为是这人自己杜撰出来的事,原来是美人亲自去找陛下回绝的,天意的心里满满是感动。 美人这段话了,传递了几层意思,一是太后之前已经起了心思给他做媒,但是人选却不尽如人意;二是若太后还想让慕容雨嫁入季府,那么一切免谈,因为他已经求陛下求旨回绝了;三是他季初色不接受赐婚了。 东临帝在一旁看着几人暗潮汹涌,笑里带刀,不由摇了摇头,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太后也太心急了,如今慕容一脉已经日渐衰落,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在季初色身上,可惜她不知道季初色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 “此事先搁下,今日是庆功宴,大家今晚不醉不归吧!” 东临帝高举酒杯,众人也立即举杯应和。 太后和皇后一脸难看,但是陛下已经开口,她们也不好违背,只是神情狠毒地看向那一对若无其事的金童玉女。 在场的人,有的人说季初色傻,也有人说他重情重义,但是被人怎么说,季初色都没有听进耳里,他低头朝娘子附耳, “娘子,你该信我的。” 天意一怔,好一会才回头看向他,原来美人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季初色看着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满是惊讶和喜意,他动了动唇,想将那句心里话倾吐出来,可是却在喉咙间烟消云散。 你是我妻,一生一世,定当不弃不离。 这句话,他此时没有资格对娘子说,他不知道他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内心一阵悲哀涌上来,无处释放。 美人的手轻抚了抚她的长发,眸里却有着挣扎和微微的痛楚一闪而过,待她要看清的时候,美人的眸子又是粼粼微光微漾着,带着暖意。 天意以为她看了眼,但是心里又觉得隐隐不对,可是这时候有几个随同美人出军的将领结伴而来,手里还拿着好几个酒壶,一副要与美人不醉不归的架势。 这些都是肝胆相照,并肩作战的手下,季初色来者不拒,也不跟他们客气,一杯一杯饮下。 天意在一旁看着美人他们对饮,自己安静地吃着饭菜,兴许是美人这边热闹的敬酒,让她身边的几个贵妇也有了勇气,不那么惧怕美人的冷气,走了过来朝天意恭贺着,有的恭贺她晋升为世子妃,有的恭贺她成为镇国将军夫人,天意笑着道着谢意。 待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夫人,天意抬头对上荀韵画嫉恨的目光,她微微一晒,她这个三妹似乎还对她充满着敌意。她原本不想理她,可是这时候她看到荀韵画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对她说着话。 荀天意,你不要得意太早! 天意淡淡一笑,却不再去看她,有些人不必跟她们去计较,因为不值得。 不过当天意回身的时候,发现脚边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壶,她立即朝美人看去,只见他脸色微红,眸间也有了淡淡的红丝,她知道美人有了微醺之意了。 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很少见到美人喝那么多酒,就算是那日在乔迁的时候,他也会克制,今日美人像是在借着酒浇愁,天意不解,但是看到美人的身子微微一晃,她连忙伸手扶住他。 温软熟悉的触感,让季初色低下头,他忽而朝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娘子,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那是无所适从时,内心最为脆弱的低吟。 而此时人声鼎沸,那低低浅浅的话语,瞬间就被淹没了。 天意仰头,疑惑地问道,“美人,你刚才说什么?” 清亮的声音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季初色浅浅弯唇,“我说,娘子今晚很好看。” 天意嗔了他一眼,“喝了酒,净会说些甜言蜜语。” 季初色顿时不高兴了,他反驳道,“我不喝酒也会说甜言蜜语!” 天意汗颜,幸好现在正是宴会的高潮,没有人听到他的话,否则他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形象就要轰然倒塌了。 “美人,你醉了吗?”天意试探道。 季初色已经醉了,但是他的理智残存,只见他摇摇头,“娘子,我没醉,不用担心,只是我现在想回家。” 因为这里太吵,我怕我会听不清娘子的声音。 “好。”天意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留意他们,便让一个公公去与陛下说一声,紧接着便扶着美人朝偏门离去。 当两人走出喧嚷的大殿,季初色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便随风而去了,他放心地将身子压在娘子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娘子,你带我回家。” 美人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天意脚步踉跄,最后好不容易站稳,却听见美人的话,她不由感到好笑又心疼。 这话好像是一个走失的小孩,在向着自己的亲人恳求着。她眼角微湿,不知道美人在未遇见她的那些时光中,是否也曾经这样渴望有人带他回家。 “不怕,我带你回家。” “可是我怕以后家里就只剩下娘子一个人。”季初色低声落寞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会等着你回家。” 我怕我回不了家。 但是这句话季初色没有说出口,就算是烂醉如泥,他潜意识里也不愿娘子听到伤心。 直到后来,有人叹气对他道,对天意,他恐怕是疼进了心肝。 他只回了一句,因为她值得。 只是那时候她不懂美人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不久以后,她才明白,那一晚的美人,其实内心是痛苦,无奈,挣扎着。 如果她能开口问,为什么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那么将来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两人就也不必发生那么多波折。 (中秋快乐,愿大家阖家团圆,幸福美满,么么哒) 300.第300章 你是我夫 清风等在外面,看到大少奶奶扶着主子踉踉跄跄走了过来,立即快步上前,想要去扶他。 哪知道季初色一手挥开清风的手,然后将头蹭向娘子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道,“娘子,我只要娘子。” 天意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美人这样一靠,差点就要往后仰去,说时迟那时快,季初色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好,然后小声埋怨道,“娘子,你走路要小心,不然待会会摔倒的。” 天意惊吓了下,正在拍胸口喘气,却听到美人这句话,不由黑了脸,还不是他,否则她怎么会没有力气。 但是她知道美人已经醉得不清了,也不是时候和他计较这些,便喊着清风帮忙,将人扶上马车。 待美人平平稳稳躺在马车里时,天意已经瘫软在车壁了,本已经是初秋了,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扇了扇风后,她发现美人的额头上也沁出细汗,便拿着帕子帮他擦拭着。 季初色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弄得他脸痒痒的,便伸手一抓,牢牢将对方扣在自己手心里,然后紧闭着眼道,“乖,别闹。” 天意已经没有力气和他计较这些了,任由他将她的手抱在怀里,她的视线透过被晚风吹得一扬一落的车帘看向外头,此时黑幕降临,街道里稀稀落落有一两个摊贩在叫卖着,越往前走,越安静。 外头只剩下咕噜噜的马车声,天意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今日的在殿中发生的所以事情,像走马观般在她眼前一幕幕跳过,太子狠戾的目光,二皇子带着试探的问话,欧阳墨城缱绻痛悔的视线,荀韵画无声的警告,太后的咄咄逼人,季皇后的笑里藏刀…… 从未有一天,她自以为只要自己和美人固守属于他们的小天地,便可以这样喜乐安康,可是她的自欺欺人却在今日被打破了。 身份,决定了她们的生活方向。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悲凉,心一瞬间找不到依靠的港湾,漂浮不定起来。 她的视线转而移向躺在马车上的美人,乌黑的发凌乱地覆在而上,眼睛合着,长而卷的睫毛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抖动着,这是平日不能有的慵懒风情。 她的手还被美人抱在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手上,她突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这是她的美人,今日在大殿里,愿意抛下一切维护她的人,她豁然开朗,只要有美人在,那么她又有何惧? 到了住处,天意依旧搀扶着美人回房间,而睡了一路的美人也稍微恢复了意识。 天意将他安置在然后上,命侍墨和侍砚一人去打水一人去熬醒酒汤。 待清水打来,侍砚的醒酒汤也端来了,天意亲手喂下美人汤汁后,侍砚侍墨便识趣地退下。 天意将布弄湿,然后轻柔地帮美人擦拭着面部。 擦拭的时候,天意突然想起太后在席间说的那些话,她和美人成亲也有一年之久了,若是平常人家,如今也可以抱小孩了,她并非是受太后话语的影响,害怕没有子嗣便要纳妾的事,而是她觉得如果能有一个长得像美人的小包子,想想就觉得开心。 感觉脸上冰凉凉,很是舒服,季初色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娘子正坐在床边傻笑着,不由弯唇,“娘子,你在笑什么?” 天意回神发现美人居然醒了,立即问道,“美人你感觉人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季初色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头有些疼,嗯,有些口渴了。” 天意闻言立即去帮他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季初色接过水,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不忘刚才的问话,“娘子,你还没回答我,你方才在笑什么?”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就算是喝醉了,也不忘问她,她脸一红,将视线别到他处,“我在想,太后有些话说对了,咱们成亲一年多了,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季初色手一僵,杯中的水在半空中漾起了微微涟漪,他微低着头,烛火投过来的光线正好在他眉眼上覆下层层黑影,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娘子你觉得呢?” 声音浅浅,好似低喃,又像是一阵风,轻得让人听不见。 天意飘忽的眼神突然定了下来,她慢慢将头回转过来,然后看向榻上的美人。 “美人,我们要个小包子吧!” 季初色微微一愣,小包子?随后才明白娘子话语的意思,可是他此时有苦不能言,他要怎么告诉娘子,如今他…… 命不久矣。 就在季初色心里波涛汹涌的时候,只感觉到一双冰凉柔软的手轻揽着他的脖子,然后一个娇小的黑影覆了上来,他诧异地抬头,两张温软的唇瓣便贴在一起。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这时候会恰好抬起头,她怔了一会,随即选择主动出击。 她紧紧靠了过去,玲珑的曲线贴上那滚热的胸膛,她听到了美人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正在加快着。 季初色没有想到过娘子也会有主动的一面,在他晃神的时候,唇舌便被娘子占据了。 她的动作是生涩的,或者说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就是因为这种生涩,轻而易举就将他身体里****勾了上来。 他想要靠近,可是内心的挣扎和矛盾,让他止步,这样冰火的折磨,让他的额头冒出密密的细汗。 双手紧紧地抓住底下的被,青筋暴起,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担心自己会因此而失控,到时候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天意倒是没有注意到美人的神色,只是觉得美人好生奇怪,若是在平日她主动先献吻,他一定会激动得反客为主,虽然感到不对劲,但是天意还是继续着,她原本已经打算今晚就将美人拿下的。 她空出一只手,顺着美人腰往下,直到摸到腰带,她感觉到美人脖子下的身子绷得好紧,脸色微微一红,手一用力想要扯开他的腰带,可是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天意抬起头,温热的两人气息中,美人的肌肤白里透红,他微扬起下巴,让她看到那绷紧的脖颈,和清晰的精致锁骨。 她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声音仿佛不知自己的。 “美人,你是我夫……” 301.第301章 扑倒美人进行时(上) 听着娘子似嗔似羞的话语,季初色感觉自己所克制的理智差点要崩溃了。 自己日思夜想的佳人在怀,说不动情是骗人的。 可是正是因为娘子那一句话,瞬间如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浇下。 他是她的夫君,就要为她负责,如果给不了娘子一辈子,那么这时候的占有,不就是等于辜负,他强忍着身上血液中的叫嚣,正要抬手去阻止娘子时。 突然寂静升温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卡崩——” 两个人均是一愣,只是季初色疑惑,天意痛苦。 “我,我的脚抽筋了!”天意疼得差点哭出来。 季初色连忙将她的身子放平在榻上,看这娘子紧皱着小脸,心里又是好气又好笑,“哪只脚?” “左边。”天意以手覆脸,声音如蚊子一般,真是丢脸死了。 季初色握住娘子的左腿,敲打按揉,渐渐将她紧绷的腿给揉顺了血液。 他抬头,发现娘子已经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双手紧紧拽着被角,又是一副鸵鸟的模样。 “娘子,不要闷在被子里,会透不过气的。”季初色强忍着笑意说道。 天意立即摇头,真是丢脸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将美人吃掉,哪里知道身子这时候跟她唱反调,不仅没能将美人吃掉,还出了丑,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季初色只得摇了摇头,任由她去了。 天意感受到脚的放松,不由喟叹,美人的按摩技术真不赖,然后听到窸窸窣窣地下床声,她不由好奇地扒开被子,看着美人的背影,以及他依然紧绷的身子,她遂即知道美人要下去做什么了,不由满脸通红。 “那,那个,我要不要帮你?”她知道美人身上已经被她点火了,只是她经过方才一场冷汗虚惊,如今已经没有力气了。 季初色没有回头,他只是轻叹一口气,“不用了,万一待会娘子手抽筋了怎么办?” 天意脸更红了,要不是美人今日喝醉酒整个人将重量压在她身上,她也不至于方才只是半跪在床上便无力支撑抽筋了。 季初色听着身后娘子更用力埋在被子的声音,不由微微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待季初色收拾完毕走回床榻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已经安静沉睡了,他倾身抬手帮娘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神色柔和,“我是你的夫,我一直都谨记在心里,我最亲爱的娘子!” 夜色已浓,万物沉睡,小小烛火,一片柔情天地。 翌日清晨,当天意醒来的时候,美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眨了眨眼,顿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脸色泛红,但是她一想起可爱萌萌的小包子,顿时来了动力。 她翻身趴在被子上,手撑着下巴,开始陷入沉思。 昨晚她因为特殊原因,没能将美人吃掉,这件事简直是不堪回首,但是她从今日开始,就要将美人吃掉作为今后的首要任务。咳咳,不对,将生小包子作为今后的首要任务。 虽然听起来让人不可思议,又感到害羞,但是天意却紧紧握起拳头,为了将来能够有一个属于她和美人的小包子,一定要成功,不许失败。 但是当天意坚定了信念之后,随后身子却是一垮,软软倒在被子上。 说是容易,做就难了。 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要怎么将美人吃掉呢?这可不是像吃香蕉那么简单,握住香蕉,剥皮,吃掉就可以的事,真是伤脑筋啊。 天意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决定起床,吃完早饭再来考虑这件事。 待她洗漱完毕,美人已经坐在一边等着她一起吃早饭。 一看到美人,天意就不由想起昨晚自己的举动,当真是美人之前说的投怀送抱,她轻咳着,不自在地选择了一个离美人远点的地方坐下,她可以想象此时她的脸一定比煮熟的虾还红。 季初色看着坐在离自己半个桌子远的某人,心里明白娘子这是在害羞,他失笑,昨晚娘子大胆的举动,可是超出了他的预想,现在才想到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些晚了? 天意抬头看到美人眸里的揶揄,突然一股勇气从心里冒了出来,她想,既然都想要将美人吃掉,怎么可以在这时候退缩呢? 于是她挪到美人的身边坐下,神情一派坦荡自然。 徒留侍砚侍墨两人如同看天外飞人一般,满是疑惑不解。 季初色笑了笑,也就由她去了。 两人吃完早饭,便一同去了书房。 因为娘子也喜欢看书,所以季初色便让人在书房里放了一张小桌子,专门给娘子看书写字用的。 此时天意趴着她专属的小桌子,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美人,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季初色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淡淡一笑,“陛下放我三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美人有什么安排?”天意好奇。 “那娘子有什么安排?”季初色反问。 “这是你的假期又不是我的呀?” “我的不就是你的?” 天意顿时心怒放,“美人说得好,说得妙,那咱们就好好来安排这三天的行程。” 季初色失笑,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天意滴溜溜地转着大眼珠子,顿时有了主意。 “美人,今晚风紫和小异也要回来了,不如咱们吃火锅怎么样?人多一起也热闹。” 季初色抬眼正好对上娘子亮晶晶的眸子,心一软便点头答应。 天意顿时欢呼着,便起身朝门外走去,“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侍砚去做准备。” 当天意走出书房的时候,她狡黠一笑,美人,今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别开生面难忘的夜晚。 扑倒美人计划开始。 当天意离去后,凤一和凌二出现在了书房。 “主子,风紫手里关于季皇后以及定王爷所做的不为人知的勾当,属下们已经整理落实完毕,什么时候呈交给陛下?”凤一俯首问道。 手指随意地翻阅着面前的书,季初色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不急在现在,如今朝堂不安,陛下为了平衡几大世家的势力,不会轻易轻易动哪一方,虽然季王府随着太子事件势力不如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在朝堂上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故而打蛇要打七寸,这些资料要用在刀刃上,我们要争取一击毙命。” “主子思虑周全,属下们疏忽了。”凤一和凌二拱手回道。 “以后做事要多考虑局势,相互结合,才能将手中的王牌发挥更大的作用。”季初色缓缓道。 “属下们谨记。”凤一凌二异口同声地回道。 “对了主子,昨晚宫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宫中正在戒严。”凤一接着道。 “什么事?”季初色淡淡道。 “昨晚宫宴结束后,新科状元却没有回自己的府邸,他家的下人在外头等了许久,发现不对劲,便立即禀报,昨晚陛下下令封锁各个要道,全面排查可疑人物,但是至今为止,还是未找到新科状元。”凌二回禀道。 “新科状元?”季初色凝神想着,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满面春风,被陛下钦点为金科状元的年轻人,当时他还想,这个新科状元是少见的玉树临风,在众位老态龙钟的臣子面前,简直是独树一帜,他之所以会记住他,不过是因为娘子多看了他一眼,自己也不由稍加注意了下,没想到此人竟然在皇宫里走失了。 “这件事你们稍微留意下,不过既然陛下出手了,应该这两日便会有结果,风烈的人就不要去掺和,如今我已经坐在了镇国将军的位置,保不准很多人眼红着,你们莫要给人抓住把柄。” “是。” “现在说说那个苗疆人的事。” “是,主子,属下们查到那个苗疆人的真实身份,他叫符生,是苗疆巫师的弟子,但是因为触犯门规,被他的师傅逐出师门,转而来到东临投靠了季皇后,之前在太医院担任御医,后来又以着家中老母病重辞掉御医一位,如今下落不明。” 凤一的话一落,季初色顿时挑高了眉,符生?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之前季皇后曾让人帮他诊过脉,而正好这人就姓符。 “原来是他!” “主子,您见过这个人?”凌二微微讶异。 “对,有过一面之缘,”季初色脸色转变为深沉,他眯了眯眼,眼睛忽然一亮,“凤一,凌二,你们速速去查在皇城里,是否有人左耳有一颗黑痣,右手上的虎口处,有一个月牙印。” “有的人是擅长伪装,但是这些这么显而易漏的地方,想来会疏忽去掩饰,所以你们着重以着这两个体征去查找。” “是。”凤一凌二立即应下,如果能够借此找到那个符生的下落,那么主子的身上的蛊毒,说不定就能解了,两人面带欣喜地快步离去。 季初色脸上也微微松动,如果真的能够尽早将那个苗疆人抓住,是再好不过的,但是最怕的就是万一。 而此时,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算计正在被铺开。 (扑倒美人开始了,天意化身为,咳咳,女色浪?请大家拭目以待吧~不过票票呢,最近投票区空荡荡的,呜呜~求票票~美人说了,不给票票,不给扑倒~哼哼~) 302.第302章 扑倒美人进行时(中) 皇宫中,一被荒废的宫殿里,一站一跪着两个身影。 “启禀主子,一切都照着我们的计划在进行着。”黑衣人道。 “人已经被太子带走了?”背对着黑衣人的蓝袍男子道。 “是,那人被太子下了迷魂药,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如今应该在和太子颠龙倒凤中。”黑衣人话语里带着奇异的笑声。 蓝袍男子低低一笑,“大皇兄啊大皇兄,这次就是你的死期了,你坐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也该下来了。” “主子,属下们如今该做什么?”黑衣人问道。 蓝袍男子缓缓转过身,一身儒雅清俊,总是眉眼含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此时眼里闪着狠辣,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东临二皇子诸葛思远。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晚上的降临,然后,”诸葛思远冷嗤一笑,“捉奸。” 在别院里。 一道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天意姐,我回来了。” 天意抬头,只见小异抱着丝丝快步奔来,她不由微笑站立着迎接她。 “病治理得如何?”天意问道。 “好了,已经全好了,我现在再也不用被管东管西了,只要吃好喝好,活到九十九不是问题。”小异一脸兴奋,而丝丝一看到自己心爱的主人,立即挣脱了小异的怀抱,跳落在地,一直围着天意打转,是不是蹭着她的裙角。 “那就好。”天意递了杯茶给她,“对了,你家阿紫呢?” 不问还好,一问小异的脸就微微泛红,她不自然地道,“他啊,他去找你家夫君了,待会就过来。” 天意瞧出了苗头,忍俊不禁道,“你脸红什么?” “脸红?”小异瞪大眼睛,“我怎么会脸红?估计是天太热了!” 天意和丝丝一脸鄙夷地看着她,都十月底了,已经快要进入冬天了,怎么会热?恐怕是小异找的借口。 小异自知这个理由太牵强,但是却梗着脖子,眼观鼻耳观心地喝着手中的茶,不欲做解释,只是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天意也不为难她,只是在一旁笑着摇头,这两人在这一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这小姑娘之前一直叫嚣着不再理风紫,现在怎么会态度一下子来了八十度大转变。不过这两人打打闹闹十几年,也是该稳定下来了,否则辜负的光阴,辜负的朝。 “对了天意姐,听说今晚要吃火锅是吗?”小异一扫方才的娇羞,立即兴奋起来。 天意点头,“是啊,天气不是渐渐转凉了吗?吃点热乎的对咱们的身体好,况且你们也回来了,人多热闹,吃火锅最合适了。” 小异顿时两眼放光,双手来回摩擦着,“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很乐意的。” 天意顿时扶额,“你坐着等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小异:“……” 丝丝无比赞同的在旁边点头,都不知道小异是不是有破坏大王的天赋,前几日打破了好几个锅,害得那个红衣男子一直在帮她收拾,丝丝学主人扶额,哎—— 小异是个坐不住的主,不一会儿就跑去找侍砚侍墨,天意也乐得她去找其他人玩,因为此时她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房间内。 天意将自己柜子中的所有以上都搬了出来。 然后她埋首在这些衣裳中仔细寻找着。 这件不行,太厚了。那件不行,领子太高了。这件也不行,那件也不行…… 足足捣腾了半天,那堆成山的衣裳被她挑拣得原来越少,直到最后,她才找到一件稍微满意的,但是好像还达不到她的要求。 她将那件粉色衣裳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抿唇思索着,最后灵光一闪,“有了。” 她将衣裳平铺在床上,然后拿起一把剪刀以及针线,开始裁剪缝合。 所有人都被她打发出去,如今房间里一阵喀嚓喀嚓的裁剪声,还有窸窸窣窣的缝制声音。 半柱香后,天意打量着自己完工的成品,弯眼勾唇一笑,“大功告成。” 美人今晚一定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天意姐,吃火锅啦!” 小异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远远就从外头传来,天意手一抖,立即要将衣裳收起来。 而这时候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娘子,你在做什么?” 天意眼皮抖了抖,然后迅速将手中的衣裳塞进了被子,然后一脸心虚地回身朝美人弱弱一笑,“没做什么,就是到处走走。” “是吗?”季初色看着娘子扔得满地都是的衣裳,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咳咳,美人,咱们赶紧去吃火锅吧!”天意立即上前挽住美人的胳膊,争取在他没有发现破绽前将他带离房间。 季初色心里尚存疑虑,但是他见到娘子脸颊通红,顿时心情大好,他抬手捏了捏娘子的脸颊,笑着道,“好,咱们吃火锅去!” 桌子被移到了庭院中,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已经渐凉。而此时梧桐树下,热气滚动,空气中传来阵阵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待天意和季初色走近时,便已经看到摆了一桌的菜,有青菜,有蘑菇,有豆腐,有猪肉,羊肉,鱼肉,还有肉丸等等,材料丰富,让人眼缭乱。 “天意姐,你们快坐下吧,我已经煮了好多玉米,你们赶紧吃吃看。” 风紫还未来得及阻止,小异已经各舀了一块玉米放在了天意和季初色碗里。 天意不疑有他,夹起玉米咬了一口,“卡崩——” 硬的,没熟! 天意移开了自己牙齿,然后转头看向自家美人,提醒道,“这玉米似乎有些老,硌牙。” 季初色早已经从风紫的脸色中看出不对劲,正要阻止自家娘子,可惜也没能及时赶上。 “老了?不会啊,我刚才吃了阿紫的,听清甜好吃的。”小异夹起一块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兴致勃勃地咬了一口之后,整个脸都皱成一块了。 “这是没熟啊!” 天意耸耸肩,她方才是委婉地表达她的感受。 而此时丝丝蹦蹦跳跳地爬上天意的膝盖,抬头就对上男主人的视线,不由挺了挺肚子,不甘示弱地回视。 于是一大一小两只,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303.第303章 扑倒美人进行时(下) 天意低头,才发现,这两只又对上了,不由夹了块豆腐搁进美人的碗里,又从桌上配菜拿了一块鸡腿给丝丝,试图用美食转移这两只的注意力。 美食当前,两人立即退离战场。 季初色望着碗里的豆腐,顿时眼里含笑,他低声道,“娘子,你请我吃豆腐?” “对啊,豆腐。”天意不疑有他地回道,而直到在美人眼里看到揶揄,她才反应过来,她被美人调戏了,不由嗔瞪了他一眼,不怕,今晚谁调戏谁还不一定呢! 此时明月和清风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天意介绍道,“这是埋了五十年的女儿红,味道纯正,大家试试。” 小异最兴奋了,她立即招呼着明月给她倒酒。 风紫一脸无奈,“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闻酒香,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我禁着喝酒,如今是放虎归山了。” 天意闻言不由失笑,“没事,今晚就当做是庆祝她身体康复,喝一点也没事。” 喝一点? 小异整个晚上哪里是喝一点,而是喝得一点不剩! 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而且她还是那种一杯就倒的人。 满脸酡红的小异软软地靠在风紫身上,然后一手抓住风紫的手,不顾在场的人,就往风紫耳边凑,不知说了句什么,风紫浑身一僵,眼里闪着莫名的光亮,随后拦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异抱起,然后说了句先告辞了,便带着小异快步离去。 面对这一变故,天意目瞪口呆,她下意识戳了戳身边人,“你知道方才小异对风紫说了什么吗?” 本就是顺口一问,没想到美人还真的点头,“知道。” “说了什么?”天意立即好奇地看向他。 季初色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忽然变得柔和,“你想知道?” “嗯。”天意立即大力地点头。 柔和隐去,眼里只剩下狡黠,“那娘子将这碗酒喝下,我就告诉你!” 天意看了眼,只是一碗酒而已,她喝! 季初色早已经觉得今晚的娘子有些不对劲,她一直在给他倒酒,如今他已经喝得不少,只是他的酒量不错,为了配合娘子,他故意用内力将脸颊逼红,而此时的娘子已经有些醉意了,最后一碗酒喝下,估计娘子也差不多了,待会他再来套话,看娘子今日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事。 果然天意咕噜咕噜将酒喝完后,整个人已经飘忽起来了,舌头开始打架,眼前的美人突然化成了两三个,为了让自己看清眼前的人,天意顿时伸出手揽住美人的脖子,然后低声命令道,“别动,晃得我眼晕!” 季初色顿时哭笑不得,他说道,“我没晃,娘子,你醉了。” “醉了?我没醉!我还有事情没做呢,怎么可以醉呢?”天意立即反驳。 季初色来了兴致,“娘子,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 天意顿时摇摇头,“不,不行,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我,我要自己来。” 娘子这一副义正言辞又满脸娇憨的模样,让季初色爱不释手,不过呢,他更好奇娘子口中未做的事,他正想继续哄她说出来的时候,发现周遭传来笑声,不由停住了,他低声道,“你们不好好做事,都待在这里做什么。” 不等们回答,他拦腰将娘子抱在怀中,然后看着那只虎视眈眈的小家伙,勾唇道,“将这只小东西带走,今晚我不想看到它。” 说着便抱着娘子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丝丝立即拔腿要跟上,却发现不管它怎么快步,男主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它疑惑地低下头,却发现它一直在原地踏步。 “小家伙,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呢?赶紧加入我们这些单身汉的午夜狂欢吧!”席三一手拎着它的脖颈,窃笑道。 小家伙无语泪流,为什么每次它刚要接近主人,总是有这么多拦路虎,它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那一头,季初色已经将怀中的人带到了房间里。 天意扶了扶额,嘟囔着,“头好晕,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转!” 季初色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时,怀中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挣扎着要起来。 他将娘子放下,然后轻拍了拍她迷糊的脑袋,“你乖乖去坐着,我去让人给你打水洗洗脸。” 但是他刚要转身,袖子却被人抓在手中,他不解,只见那张艳若桃的小脸满是光亮地看着他,“不许走!” “为什么?”季初色轻声问道。 “因为我不许。”天意振振有词地道,语气是平日少有的强势。 季初色低声一笑,“好,娘子不许,为夫听令。” 天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她退开一步,朝床榻走去,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条布带,这是她今日下午裁剪时留下的,她将它抓在手中,然后回身站在美人跟前,说道,“美人,你不许动!” 季初色强忍着笑意道,“好。” 娘子不知道她这幅虚张声势的样子很可爱吗? 天意点头,然后踮起脚尖,想将布带蒙在美人眼睛上,但是不知为何布带绕到他脑后,却怎么绑也绑不紧,她不由有些着急。 眼前娘子的小脸靠得极近,香汗淋漓,透过烛光,他可以看到娘子鼻翼间冒出的细汗,热气上涌,体香伴随着酒香,仿佛是这世间最好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流连。 他开始好奇,娘子今晚的所作所为,于是他顺手将娘子手中不听话的布袋绑在了眼睛上。 天意很满意美人的配合,全然忘记自己之前让他不要动的事。 然后她交代道,“不许将它摘下来,偷看的人是小狗!” 季初色听着娘子满是稚气的话语,顿时含笑点头,真没有想到娘子喝醉酒是这样子的可爱,上次在屋顶,可能是因为娘子劳累过度,才会睡着。 季初色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再让娘子醉一次呢。 其实今晚本是天意要将美人灌醉,然后为所欲为的,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却把自己灌醉了,但是幸好,她还有一丝丝的理智,记得今晚自己要做的事。 她踉踉跄跄回到床榻边,然后翻找着自己下午自己做的衣裳,当最后从满床衣裳中扒拉了出来那件衣裳时,她已气喘吁吁。 于是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衣裳褪下,然后准备换上那套衣裳。 季初色眼睛被蒙上了,耳力就更好了,他仔细地听着房间内的响动,担心娘子因为喝醉酒了,而摔了之类的。 但是没有听到摔倒声,反而听到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他眨了眨眼,眼前的粉色布条材质透薄,虽然被折成两三折,但是仍可以透过布条,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只见眼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换下衣裳,衣裳褪下,婀娜窈窕的身子朦朦胧胧展现在他的“眼前”,虽然看得不真切,但是正是因为这种朦胧感,更是让人无限遐想,季初色觉得浑身发烫,不由将视线转向别处,但是他的五感向来灵敏,此时眼睛被蒙住,耳力就更加敏锐,房间里响起了衣裳与肌肤摩擦的声音,这声音如影随形,折磨着他的耳朵,也折磨着他的自制力。 而就在季初色克制着自己血液中的涌动时,眼前突然大亮,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布条已经被人扯掉了。 季初色眯了眯眼,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但是当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时,他一瞬间失神。 粉色裙子,领口低到锁骨下方,露出雪白香肩,掐腰细细,露出雪白的修长大腿,曲线玲珑,风波跌宕,头上的簪子已经被她拿掉,一头乌黑秀发就这么在肩上铺散开去,黑与白的视觉冲击,柔与媚的巧妙结合。 一身低胸露肩收腰及膝的裙子就这样子紧紧贴在她身上。 季初色就这么呆立在当场,久久才回过神来,他的声音暗哑,咽了口水,才道,“你这身衣裳哪里来的?” 看着美人震惊失神的样子,天意顿时得意地走上前道,“我自己做的呀,怎么样,不错吧!” 熟悉的衣裳,好像一霎那回到了现代,她不由在美人面前转了个身,然后拨了拨眼前的碎发,笑语嫣然。 修项秀颈,妖娆可人,风情无限。 这还是他那个动不动被她他一下就害羞的娘子吗? 天意若是酒醒,一定会后悔今日的所有举动的,但是此时她已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越热酒气越上涌。 她舔了舔嘴角,去不知道这个举动最是撩人。 “娘子,你醉了,要不要先去歇息。”季初色别开眼睛,不敢去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天意轻笑一声,这样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来格外清脆,拨动着季初色身上紧绷的那条弦。 “美人,我没醉,你不知道今晚你就是我的目标吗?”因为醉酒,天意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什么?”季初色没有听清楚,正要回头。 一个娇软的身子就朝他扑来。 304.第304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季初色下意识接住朝他扑来的身子,手心因为碰到娘子裸露在外的肌肤,只觉得那温热的触觉像火一样滚烫,让他无所适从。 天意低着头,嫣红的血色从耳垂蔓延开去,但是她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不敢看美人,偏头环上他的肩头,低声细语道,“美人,我们生一个小包子吧!像你一样的小包子,你说好不好?” 季初色搁在娘子身上的双手顿时一僵,他没有想到娘子仍旧在纠结着这个问题,他以为是因为昨晚太后的一番话,让她心里不踏实,不由安抚道,“娘子,你不要担心,有没有小包子,都不重要,我都不会离开你。” 天意低低一笑,“美人,我不知因为这样子才想生一个小包子,而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咱们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呵气如兰,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娘子馥郁的香气,季初色抬头,看向娘子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头有着期盼,娇羞,像是无边无际的星空,繁星点点,美不胜收,一霎那失神。 天意踮起脚尖,轻轻吻着美人的唇,眼睛紧紧地看着他,随后试探地伸出小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牙关,等待着他的开启。 如果美人愿意松开,那就证明他愿意和她生一个小包子,如果不愿意的话,天意却不敢想下去。 天意缓缓闭上眼睛,她在等着美人做决定。 手掌下面的肌肤,带着颤抖,季初色感受到娘子害怕却又强撑下去的勇气,不由微微怔愣。 那双纤细的双手用力地抱紧他,生涩而又笨拙地亲吻着他。 唇瓣碾磨着唇瓣,那一处灼热瞬间蔓延到两人的全身。 他知道娘子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也是到,若是踏出了第一步,一切将会难以回转。 可是,若是在这个时候推开娘子,那么一切更不堪后想。 娘子今日的大胆举动,一定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下定了决心,若是自己回绝,那么将伤害娘子甚深。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就算她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能唤醒他所有感知,更别说此时她的主动接近挑拨。 季初色那悬在半空的手,一直落不下去,他的心在苦苦挣扎,到底该不该走出这一步,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娘子,否则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可是内心的声音告诉他,不能辜负娘子,不能伤害娘子。 难题摆在了他面前,不管近还是退,都将会伤害到娘子,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天意的脸上已经如同火在烧,霞飞双颊,红润的色泽映在雪玉脸颊上,宛如白雪上伴着朝霞,平添了几分少见的丽色。 季初色看见的便是这一番景色,只要他稍微一低头,便可以透过那双缠绕的双臂中望向那雪白的大片肌肤,他的眼神变得幽暗。 久久等不到美人的回应,天意既疑惑又受伤,明明以前的美人不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他这两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无声拒绝着自己,热潮退去,环在美人肩上的双手,顿时失去了力气。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渐渐失落的情绪,他目光凝注在她身上,娘子双目紧闭,长睫微微颤动,分明是脆弱羞涩,却仍强装镇定,湿润的唇瓣由着鲜艳渐渐变浅,那紧贴的身子也慢慢要离去。 季初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当那一双手慢慢松开的时候,一种强烈的空虚弥漫全身,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挖空了一般。 天意感觉自己真的好笑,今天晚上,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不知羞耻,她垂下头,想要后退,强撑着笑颜跟美人说一声,其实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可是她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 而就在这时候,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了,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待睁开的时候,她已经稳稳当当地躺在了床榻上。 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感觉到一滚烫的呼吸逼近,带着她最熟悉的梅麝幽香。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季初色轻轻一笑,然后低头怜惜地亲吻着她。 从娟秀的眉梢,到清亮的眸子,他温热的唇瓣一路向下,蜻蜓点水般地划过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扫过她精致的下巴。 季初色吻得很慢,却很细致,仿佛在安抚着她方才不安的心,最后缓缓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天意没有闭眼,就这样直接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此时仿佛无边无尽的深渊,让她一下子迷失自己。 “美人……”天意嘤咛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娇媚动人。 季初色眸光一暗,一手落在娘子的腰间,一手轻抚过她耳后的肌肤。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颈项,带起了阵阵颤栗,她忍不住扭动着身子,想要后退,却又想要靠近,这矛盾的心理,却让整个人像火烧一般,开始昏昏沉沉,但是直觉美人身上有着她所渴望的东西。 她突然感觉到美人的手悄然地探进了她的衣裳里,呼吸微微一滞。 其实天意这一身衣裳是参照现代紧身裙缝制了,将女子曲线玲珑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季初色不管眼睛落向哪里,都是一种折磨,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想要将娘子身上的衣衫尽数脱落。 天意目光飘忽不定,最后避开美人灼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因着之前她猛扑的动作,已经将美人的领口微微扯开,此时胸口处风光无限好,肤色如珠玉般光润,锁骨线条精致,劲瘦肩窄,她不由颤抖地伸出手,朝他的胸膛摸了上去。 季初色含笑地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心中怜惜更甚,他轻啄了下她的唇,然后手指轻翻,娘子腰间的那条束带已经落在他的手心。 那紧绷的衣裳霎时松开。 而就在这时候,“笃笃笃——”的脚步声在别院里响起。 带着沉闷和肃然响彻深夜。 305.第305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急促的喘息与外头的高声禀告同时响起。 “主子,皇宫出事了。” 凤一的声音带着平日少有的严肃,想来事情相当严重。 那双在娘子身上轻点着火的手霎时停下,季初色微低着头,眼前娘子鬓云乱洒,****半掩,艳若桃红,就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朵,等待着人去呵护。 季初色的心神微漾,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渐渐恢复了清明。 “美人,你要去皇宫?”天意迷迷糊糊也听到外头的话语,声音含媚,柔情似水,就这样半阖着眼看向她头顶上的人。 季初色不舍地抬手帮她拢了拢发丝,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啄一口,然后倾身而起,抓起榻边的衣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若不是急事,凤一不会在这时候来见我。” “那你晚上还会回来吗?”天意半撑起身子,黑顺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 此时她的衣裳半褪,乌黑长发紧贴在莹白的肌肤上,黑与白的视觉冲击,季初色加重的呼吸,不由偏头避开落在娘子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她的眸子,湿漉漉如被洗过的眸子带着含羞的期冀,就好像一团柔软的云朵撞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季初色恨不得现在就将娘子狠狠压在身下。 但是他不能,他轻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如平常一般,“我会尽早回来的,如果你困了,便先睡吧!” 天意歪着头看了他好生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好。” 在娘子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下,季初色觉得压力非常大,他穿戴完毕后,正要抬步离去,最后想了想,还是走回了榻前。 天意不知道美人突然走回来的用意,有些不解地仰头看他。 此时季初色伸出手勾起了娘子的下巴,眸中暗光流转。 “娘子,以后只能在我面前穿这样的衣裳,其他人,不许。” 充满霸道又不容反驳的话语,让天意微微一愣,随即她羞得满脸通红,细语如蚊,“嗯。” 得到娘子的应答,季初色俯身在她饱满色泽光亮的唇上轻咬了一口,然后这才满意地离去。 天意望着那快步离去的身影,直到房门一关一合后,她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在床榻上翻滚着。 “啊啊啊啊……” 今晚她都做了什么呀! 今晚把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滚了半天后,天意发现她的衣裳早已经全部被敞开了,她一怔,想到最后美人强忍着冲动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不由更是羞红。 若不是今晚皇宫出事,恐怕今晚…… 天意捂着脸,感觉不仅手心发烫,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 她决定要等美人回来,看他平安无事才放心,只不过当她平静了心神后,酒意又上涌了,此次跟之前的醉意不同,而是带着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她一偏头,便沉沉入睡。 出了房间的季初色交代了侍砚侍墨几声后,便与风烈们汇合。 “皇宫发生了什么事?”季初色站在庭院里,脸色淡淡。 凤一抬首禀道,“新科状元此前失踪,陛下封锁了皇宫要道去寻找,最后却在太子的宫殿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新科状元。” 季初色抬手,食指与拇摩挲,指尖仿佛还带着方才肌肤的滑腻,他冷呵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在这个时候还敢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勇气可嘉。” “那主子,咱们要做什么?”凤一询问。 “进宫。”声音浅淡,却不容人质疑。 “是。” 他如今已经是镇国将军,虽然还没有上任,但是皇宫里一部分的禁军侍卫陛下已经交予他管理,此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季初色带着亲卫朝皇宫而去。 风烈的信息十分迅速,陛下刚赶到太子宫殿,季初色也刚好到达。 “陛下。”季初色行礼。 东临帝此时已经满脸乌云密布,对他点点头,两人便一同走进宫殿。 太子宫殿里的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二皇子待人直扑太子寝宫,然后将左右门都封锁起来,太子妃带着人去理论,却被二皇子的人拦下,说是静等陛下处置。 可怜的太子宫内众人如今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又见到陛下降临,更是哆哆嗦嗦上跪下行礼。 太子妃原本想要让父皇替她们做主,定二皇弟一个擅闯太子宫殿的罪责,可是却在抬头看到父皇那张黑沉沉的脸,她顿时将喉咙里的问责咽了下去,她顿时感觉到大事不好,难不成太子又做了什么惹怒天颜的事情? 太子妃心中惶恐,她立即叫了一个激灵的宫女,让她偷偷溜走去找皇后,此时也只有皇后能救太子了。 东临帝压根看也不看跪了满地的宫中众人,而是大步跨去,朝内殿而去。 穿过内殿,待走到一间房间前,便听到里头在发生着争执。 “太子皇兄,你怎么可将心思打在朝中官员身上,你可知道他可是今年的文状元,父皇十分赏识他,正打算给他安排职位,你怎么……哎。” “诸葛思远,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心想要我的太子之位,现在别来装好人,我做事这么隐蔽,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人在我这里的?说,你是不是在我宫里安排了眼线?” 这时候东临帝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大步一跨,出现在众人面前,“你这个逆子,犯了错,还有脸说!” 诸葛流光压根不知道父皇已经到来,满脸惊恐地看着他,“父、父皇……” 而诸葛思远早就得到了下人的暗示,才会在刚才那么巧的时候引得太子说出那一段话,他低头掩饰眼底的精光,唤道,“父皇。” 黄福连忙道,“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便不妙了。” 东临帝冷哼一声,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 “新科状元呢?”他的目光在房间内逡巡,却不见人影。 “儿臣让人带下去打理了,待会就会来觐见。” 诸葛思远说得隐晦,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听出不出来,人家已经被太子揉虐得不成人样了,如果不带下去处理一番,想来会冒犯圣颜。 东临帝哪里不知道诸葛思远的意思,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诸葛流光,仿佛要将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季初色静静站在陛下身旁,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诸葛思远,再看向跪坐在地上,衣冠不整的诸葛流光,转而淡淡冷嗤一笑。 此时新科状元被带了进来。 虽然穿戴整齐,但是身上那些暧昧的红痕,以及裸露在衣裳外头的肌肤都带着让人误会的伤痕,一一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新科状元一看到前头不怒而威的陛下,顿时双腿跪地,满脸羞耻和愤怒,“陛下,请您替微臣做主啊!” 双手伏地,头一下一下地碰地,清晰的闷哼声,实打实地磕头,一声一声,好像磕在众人心头,让人心惊肉跳。 “爱卿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东临帝看到自己所欣赏的臣子受到这不惨不忍睹的折磨,整颗心都沉下来了。 “太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东临帝冷声道。 诸葛流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原以为父皇还会像之前一眼对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知道今日父皇真的动怒了。 他连忙解释道,“父皇,昨夜儿臣参加完酒宴归来,便看到新科状元倒在后园的路上,儿臣不知他出了什么事,便将他带回了宫殿,想将等他清醒了再送他出宫,哪里知道他中了媚药,缠住儿臣不放。” “你胡说,分明是太子你让人将我掳到园里,又命人将我灌下那药,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你……”新科状元语中含着深深的怒意,因着方才磕头,额头上汨汨淌着鲜血,将整张没有血色的脸映衬得更加的苍白。 “你这个孽子,越不管教,你的胆子就越大,之前对你那些肮脏的事不管,只是希望你能够改邪归正,却没有想到你在这条道上越走越歪。”东临帝双眼含怒,手掌狠狠地拍着桌面,怒不可止。 “父皇,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父皇,您不能听信一方之言,父皇……”诸葛流光慌忙解释。 东临帝失望地摇摇头,“就算此事是别人设计陷害的,你心里没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将人送出宫,或者禀明于我,就不会一发不可收拾,但凡你有点理智,也不会造成现在这一番局面,可是你没有,你心中那些肮脏东西已经迷失了你的神智,将手伸向朝廷命官,流光,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父皇……” 东临帝的一声声问责让诸葛流光哑口无言,他怔愣着看着地面。 “流光,你太让我失望了。”东临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东临帝已经无法压抑住内心的透彻失望,他站起来,扫过满室的众人,留下一句话,才步履蹒跚离去。 “将太子禁足于太子宫。” 季初色抬头,正好见到二皇子此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他眯了眯眼,最后也大步转身跟着陛下离去。 306.第306章 倾吐心声 东临帝走出宫殿,他站在长廊下,夜色将他的身影映照得略显萧瑟。 季初色尾随在他身后,他的视线落在东临帝身上,心里微微讶异,他从未看到过陛下如此落寞,他不由地唤了一声,“陛下!” “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知道要克己复礼,不敢行差一步,恪守先帝的谨训,满脑子都是国家和百姓,恨不得所有时间都在民生大计上面!”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夜幕中想起,带着沧桑和不为人知的寂寥。 “陛下心怀天下,是东临子民的福气。”季初色说道。 只听闻东临帝叹了口气,“可惜朕却不能为东临的未来培养一位称职的君王,流光自小就行事无章法,朕过去甚少询问除了他课业意外的事情,如今他走偏了路,朕也是有责任,若是朕在当初多关心他,而不止是埋首在江山社稷中,疏忽了对他的管教,想来也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季初色静立无言,只听着陛下在感慨内疚,以及悔恨,他的眸间平淡无波,只是安静的陪伴在他身边。 他知道东临帝也只是想找一个信任的人,倾吐这么多年来的心酸苦楚,絮叨完后埋藏在心里的话后,过了片刻,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缓缓开口,“如今看来,流光已经不再具备一个储君应该有的资格了。” 季初色微微讶异,陛下这是准备要废太子吗? 东临帝此时转身,正好看到了季初色讶异的神情,东临帝神情黯然却要坚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朕包庇了,失去的不止是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公正,还有民心。所以朕必须给百官一个交代,朕也必须对江山百姓负责。” “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请陛下三思。”季初色虽然十分不喜太子,但是考虑到后果,也不由担忧。 “朕意已决,初色,你不必再劝我。”东临帝抬手止住了季初色接下来的话,忽然咳嗽了起来,季初色见此连忙上前,帮他轻拍着后背,待东临帝缓了一口气,他才复又退回原来的位置,东临帝看了眼能仍沉静如水的季初色,心中突然感慨万千,“若是你生在帝王家,那朕也不必这么的操心。” 季初色瞳孔微缩,他讶然抬头看向那个面带遗憾的帝王,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而此时东临帝朝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夜深露重,别着凉了。”这仿佛是长辈对晚辈亲切的关怀,季初色的双眸微微一热,声音却如同之前一样平稳,“多谢陛下。” 季初色站在灯火明亮的殿门前目送陛下远去的身影,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那笔直的腰杆也开始有了弯曲的迹象,那乌黑的发丝也出现了斑白,他看着那蹒跚的步伐,心中有了难以言喻的心酸。 太子有了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就算陛下有时间精力去管教,也没有办法将他拉回正途。 也许,从今晚开始,季氏辉煌了几十年的路就要到此终结了。 最后他看了眼嘈杂的宫殿,勾了勾唇,转身大步行云流水般离去。 太子宫的宫女跪立在季皇后面前,慌慌张张地将今夜发生在宫殿里的事情叙说给季皇后听。 季皇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她满脸阴霾,“太子一定是遭人陷害的,可是如今却没有时间去追究谁是幕后黑手,陛下一定对太子失望透彻。” 说不定陛下现在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念头了,季皇后连忙招来明青,“你去打探下,太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明青知道事情紧急,于是她连忙领命而去。 季皇后焦虑地坐在凤临宫里等待着消息,过了片刻,明青神色匆忙地回来。 “情况如何?” “太子殿下已经被禁足在宫殿里,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不准去探视。” 季皇后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面颊瞬间失去了血色,喃喃骂道,“光儿,光儿,你真的是太糊涂了!” “主子,要不要去向陛下求情,让陛下对殿下从宽处理?”冷莲侍立在一旁建议道。 季皇后苦笑地摇了摇头,“没用的,陛下这次真的对光儿失望了,说不定这两日就会废太子了。” 废太子? 明青冷莲震惊呆立在当场。 “那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季皇后扶着额,脸上血色尽失,惨白如纸,但是很快,她悲痛的情绪褪去,双眸渐渐恢复冷静,她坐直了身子,目光阴沉,“让人备马,本宫要出宫。” 明青冷莲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出宫,但是还是立即下去准备。 季皇后望着满殿寂静,神色阴狠,陛下,不要怪妾身无情。 深夜,一辆马车从宫门静悄悄驾出,前往定王府。 因着季初色继承了世子之位,季风华受到了来自府中几个嫡子嫡女的诉苦烦扰,如今才刚头疼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有人传话,“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季风华讶异,这个时候皇后怎么会来府中?虽然震惊,季风华还是连忙让人将皇后请进来。 两人见面的时候,季皇后像是隐忍着什么,季风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季皇后才神色紧张地道,“哥,光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季风华对自己这个外甥做错事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季皇后神色不对劲,才皱眉问道。 季皇后粗略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季风华闻言风雷变色,“光儿也太糊涂了,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可知道今年的这个新科状元深受陛下的赏识,但这不是重点,他是储君,居然对自己未来的臣子下手……” 季风华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对诸葛流光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就是为了巩固诸葛流光的太子之位,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自毁前程,让他太失望了! “大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探讨光儿做错事,而是为了季府的未来。” “你的意思?” 季皇后面色沉静得可怕,“陛下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念头,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情势发生转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嘿嘿,大家往下看,对了求票票~) 307.第307章 风雨前的宁静 “妹妹,你想做什么?”季风华看着眼前完全变了一副样子的妹妹,顿时心惊肉跳。 “哥哥,你可有想过,若是光儿一旦被废黜,那么咱们季氏百年根基就有可能被毁于一旦,前头有陛下的惩戒,后头有那些曾经被咱们打压过的官员在虎视眈眈,哥,只要咱们季氏有一丁点衰败的迹象,那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将咱们的势力瓜分干净,更别说那些争抢着太子之位的皇子,如果咱们不采取行动,很有可能就只有被蚕食的份。”季皇后语气忽而变得激动,她现在需要大哥的支持,所以她必须说动他。 “你,然不成你想……”季风华深知自家妹妹说并不无道理,只是他还是被她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吓住了。 未尽的话语,是季风华不想捅破的窗户纸,但是季皇后知道,若是她不捅破,很有可能无法得到自家哥哥的支持。 “没错,我想在陛下废太子之前,让他将皇位“传给”光儿。”夺权篡位之意不言而喻。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 季风华看着眼前脸色几近疯狂的妹妹,眉心一跳,“妹妹,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小心隔墙有耳。” 季皇后轻笑,“大哥,你不要怕,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你的这个院子里,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别说一个大活人。” 季风华还是没有放松心神,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妹妹,你可有想过,若是逼宫失败,咱们面临的又是怎么样的境地?” 季皇后嗤笑,“哥哥,那你可有想过,若是陛下废太子的诏书一下,咱们季氏一脉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这……”季风华哑口无言。 “大哥,你别忘了,季初色昨日已经被封为世子,你如今的家业已经不姓季了,说不定陛下早就已经知道当年咱们做的事,只是不说罢了,却在暗地里为季初色争取更多的利益,如果你再等下去,恐怕整个季王府都要拱手换人。”季皇后转换语气,柔声劝着眼前礽在犹豫的人,她知道大哥是舍不得季府百年的名声,不想担上一个谋权篡位的污名,所以她现在需要让大哥抛去那些根本就不值钱的虚名,用整个季府去的命运去与他相博。 季风华想起昨日陛下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如从前那般信任,太子从南下到如今所做的荒唐事,早已经让陛下寒心,而他是太子一派,四处为太子奔波,一个臣子不将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面,净想着帮助皇子争权夺势,想来陛下对他也是同等寒心。 所以一个不受宠的嫡子被陛下选为世子,其实就是陛下在敲打着他。 如今太子又闯了大祸,陛下废了太子之后,首先第一个要下手的便是季王府了吧!季风华突然感觉背脊在阵阵发凉。 季风华脸上的隐隐松动,让季皇后看到了希望,她继续说道。 “退一步是死,进一步有可能就是生机,为什么咱们不去试一试?如果我不放手一搏,就算以后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瞑目,”她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悬在半空,最后轻轻一松,茶杯坠落,“嘭嚓——”碎了一地,她弯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便是我季若水的生存之道。” “哥,如今有一个让季氏成为东临国第一大世家的机会摆在眼前,你怎么能放弃?” “哥,你想让大嫂回到季府,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季王府吗?那就不要犹豫了!” “哥,你会站在我身后,陪着我度过这个难关吧!” 妹妹一声又一声温柔的叫声,让季风华微微失神,如今局势不明,妹妹当机立断,选择了一条大胆的路,虽然风险极大,但是也不是不能尝试。 季风华闭了闭眼,像是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季皇后脸上并无太大的波动,仿佛大哥的应允早就在她的预想之内,“大哥,我就知道,你会一直支持着我。” “可是如今咱们要怎么做?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答应禅位给太子?”下定决心后,季风华开始认真思量眼前的局势。 只见季皇后遥望窗外的夜色,双眸也黑寂得可怕,“这个大哥就不用担心,陛下如今身体渐渐不济,过不了多久,便会驾鹤西去,这几日咱们只要控制住陛下,其他的都好办!” “妹妹,你,你给陛下下毒?”季风华立即震惊在当场。 季皇后也不否认,“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平常人是察觉不到的,就算是用银针试毒也感受不到,只要每日在陛下的饮食中添加一点点,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慢慢呈现衰老的状态,直到死去,别人也会以为他是正常死亡。”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陛下下毒的?”季风华收敛起满脸的震惊,随后问道。 “在南下归来的时,我发觉陛下已经对光儿不抱希望,于是我便做了这手准备,我以为不会走到这一步,却没有想到过,这一步来得这么快。”季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哀痛,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这两天,我会加大对陛下的药用量,为咱们争取时间做好部署。” “好,那咱们详细商讨下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季风华觉得自己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现在只能咬紧牙关往前冲,而且整个皇城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中,更别提他府中的亲卫,所以这一战说不定获胜的机会会更大。 夜静如水,像黑夜般的谋划却慢慢铺开。 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都是宁静无比的。 当季初色回到院子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着,娘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等着他,可是当他跨进房间里,看到一团突起的被子,不由摇头失笑。 天意原先也是想等美人回来的,但是因为喝了酒,酒劲还停留在身上,她一直强撑着眼皮,但是无奈实在是太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季初色钻进了被子里,伸手将蜷缩成一团的娘子抱进了怀里,而这时候,心才渐渐踏实了下来。 娘子的身上,有让人安定的气息,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只要靠近娘子,心就会平稳下来。 如今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将会被废,到时候朝局动荡,势必又会起争端,到那个时候,便是人人自危,如果他不在,身无仰仗的娘子要如何躲避这场危机? 他收紧了手臂,怀中的人下意识嘤咛了一声,他才微微一松,他低头将额头抵在娘子的额头上,无奈低语着。 “娘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手底下是温热细腻的肌肤,就好像抚上上好的羊脂白玉,让人不舍流连。 季初色回想起今晚娘子大胆而又娇羞的表现,心头一热,紧接着又是一痛,如果娘子知道,他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三个月,将会是什么表情呢?又或者,娘子早已经知晓。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他眯了眯眼,求生的强烈欲望在心里生根,为何他一定要屈从于命运?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如今风烈已经加大力度去排查那个符姓苗疆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下落,自己怎么可以如此的悲观,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将娘子推拒在外。 他最后叹了一口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 他低首亲了亲娘子的脸颊,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仿佛觉得整个人轻松多了,他用脸颊蹭了蹭娘子的脸颊,轻声在心里说道,娘子,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给予了我活下来的勇气。 眼睛闭上,内心得到了平和。 两具年轻的躯体紧紧相拥,好像要融为一体。 夜幕沉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赋予了东风。 隔日天意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美人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也动不了。 她微微仰头,美人毫无设防的睡颜就这样不加掩饰地呈现在她面前,让她不由看呆了。 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自己的举动,整个人又开始蒸腾起热气了。 季初色若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娘子那张热气腾腾的小脸就这么跃入眼帘,他勾唇一笑,一大早便看到了这样秀色可餐的美景,怎能不称得上人生得意事之一呢? 天意对上美人那双闪着细碎光亮的眸子,顿时有了些想后退的冲动,但是身子被美人固定在怀里,她只能嘿嘿装傻道,“美人早安!” 没有得到美人的回应,只有那一双璀璨的眸子在她面前越来越放大。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喝了酒的缘故,脑子有些不灵光,直到那温软的唇覆上了她,她才感觉到微微颤栗的电流流遍全身。 清晨的吻,缠绵而又绵长,仿佛要让人溺死在这样的甜蜜中。 微弯的手指,在她的颈项以及后背流连,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她背后无限蔓延。 (最近安安比较忙,相信大家也开学或上班了,希望大家每天都过得愉快,嘿嘿,继续求票票,最近留言区冷清,安步都快以为没有人看书了~呜呜~) 308.第308章 美色误人 感觉今天早上的美人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但是天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因为她现在所有的感官都被美人那灵活的手指牢牢抓住,一点也分不出心神出来。 因为昨晚一闷被子就睡着了,身上那套紧身衣还穿在身上,所以十分方便季初色为所欲为,他的手顺着那挺直又柔美的背脊慢慢滑下,带起阵阵酥麻,天意忍不住想要避开,可是固定在腰间的另一只手,却不容许她移动分毫。 天意这时候隐隐想到,美人似乎变得霸道了不少,而且也愿意主动去碰触她,而不是像前几次那般处于被动,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和强势。 季初色不容她退缩,唇舌在她的领域里攻城略地,两人在温柔辗转中不可控制地战栗,躯体相贴,呼吸相近,心跳叠加,仿佛都要连为一体。 天意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坚挺的东西抵在她的下腹,待美人离开了她的唇,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时,才瞬间想起这是什么? 她将头埋在美人胸膛,又是一副鸵鸟的姿态,两人的体温火热,在深秋里,却如同两团火似的。 季初色微喘着,看着深埋在他身前的娘子,勾起唇,他低头凑近了她的耳边。 “娘子,今早为夫还要早朝,所以你点的火,得负责灭。” 话音一落,那深埋的身子顿时僵住。 天意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明明是美人自己主动的,怎么反倒怪她了? “这次可不是我……”天意话刚说出口,就立马止住。 季初色可不放过这句话,他气息倾吐,“那昨晚在我面前热情似火的人是谁?” 天意脸噌的一下更红,“我,我,你,你……” 昨晚已经成为她最不想回首的记忆了,简直是太丢人了,她捂脸,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刚直起身子,却因为手臂勾到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美人扯开的腰带,一下子复又跌落在美人身上。 一声闷哼声在她耳边响起,天意知道她压在了什么地方了,脸上红艳如朝霞,但是却不敢再动。她弱弱地抬头看了某人一眼,“你,你还好吧?” 季初色眨了眨眼,顿时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娘子,我难受。” 天意顿时被吓住了,她听说过,如果男的那个地方在受到撞击的时候,有可能会一辈子不能人道,天意顿时快哭了,“美人,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给你找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季初色不知道娘子居然这么不经吓,立即回绝道,万一娘子真的一个心急就跑下去找人,那他的脸就真的丢大发了。 季初色故意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然后安慰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但是天意哪里不担心,脑子一热就要掀开他的裤子,季初色没有想到娘子居然会这么直接,不过他也乐得不去阻止。 等到那个庞然大物傲然挺立在她面前的时候,天意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她又羞又愧,可是担忧胜过了心里的羞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美人,你真的没事吗?” 当娘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更加膨胀,他牵住娘子的手,覆在那个地方,紧接着沙哑着嗓子道,“只要娘子给它揉一揉,就不疼了。” 当手心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只觉得滚烫异常,天意下意识想要甩手,可是最终却抵不过美人那哀怜湿漉漉的大眼,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天意累得双手都没有力气躺在床上的时候,某人已经吃饱餍足地起身穿着衣裳。 穿戴完毕之后,他俯身给娘子一个奖励的轻吻,“娘子,我先去上早朝了。” 天意看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身影,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被美人给骗了。她无力捶打着床榻,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不会理她!她要站在丝丝那边,一同鄙视他! 可惜某人已经走远了。 侍砚侍墨听到声响,便含笑着走进来要帮着自家主子更衣洗漱。 天意看到两个丫鬟朝她床榻走来,想起现在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不由连忙制止住她们,“今日不用你们伺候,我自己更衣。” 侍砚侍墨暧昧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领神会地点头,退到外室。 当她是瞎子吗?看不到她们眼里这么明显的笑意吗?天意顿时悲愤,都怪美人,要不是他长得实在太诱人,她会做出这么一件又一件丢人的事情吗? 天意一边不满地嘟嚷着,一边将身上的衣裳褪下,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手臂腰间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脸一下子就涨红了,顾不得再数落美人,立即找了一套严实的衣裳换上。 刚撩开纱帘,一团白色的身影就飞快跳上她的怀中,丝丝又丝丝地叫嚷着,好像是在控诉着某人和某事,天意当然是知道它的意思,无非是在说们又欺负了它一晚上,天意也无奈,她今天早上也才被美人“欺负”了一早上,浑身都酸软,哪有精力去帮它报仇。 丝丝见主人一脸的倦意,立即心疼地止住抱怨,它把主子的倦意也归罪于男主人,以及男主人的暗卫们,它决定了,今晚它就偷偷在侍卫的饭菜里下毒,毒嘛,就是它最无敌最珍贵最闷骚的丝丝尿是也! 额,问它为什么不在男主人饭菜里下毒? 丝丝立即跳了出来,谁提出的问题,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笑话,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估计它就不想要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丝丝傲娇地哼了一身,它可是一只有骨气的雪狐,从来不做对不起它骨气的事情。 于是这只有骨气的雪狐扭着屁股,跟在主人身后,屁颠屁颠地撒娇要着早饭吃。 主人,主人,人家今天想吃酱猪蹄,还有红烧排骨,宫爆鸡丁也不错呀! 这时候,一个黑影覆上它的小身子,它看到地面上一大团阴影,还未抬头,一个小盆子就被人搁在它面前。 只听见一个笑得贼兮兮的声音响起。 “大胖球,你的早饭。” 一碗白粥上面赫然飘着几根咸萝卜干? 丝丝立即炸毛,它张牙舞爪着朝对方扑去,对方早已有了准备,立即拔腿就跑。 不远处,侍墨对着自家主子说道,“主子,您看,席三又在逗丝丝了。” 某只大胖球心心念念的主子此时托着下巴,感叹道,“这两个淘气包,又在玩闹了,一大早上的,精神气真好!” 清晨。 文武百官都拉长着脖子,对门口望眼欲穿。 今日陛下怎么这么奇怪,为何还没有来上早朝?平日这时候,议事已经开始了,难不成陛下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昨晚皇宫发生的事情,虽被陛下压下来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风声传到了宫外,再加上二皇子党派人有意无意的传播,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多少知道了。 原以为今日来上朝,会看到陛下龙庭大怒废太子,哪里知道陛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殿里,不由各个都感到好奇。 而这时候,刺史刘恩博走到季初色身边,询问道,“季将军,你可知道陛下是因为何事而耽搁了?” 季初色原本就是殿里最受人关注的焦点,此时有人去询问,所有人都噤声,想要听听看他怎么说,毕竟季初色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听说昨晚太子殿下出事的时候,陛下还将他召进了皇宫,可想而知他的地位可是不低。 季初色自然是知道刺史想问什么,无非是要探听陛下对太子会怎么处置,然后他们也好见机行事,否则站错了队伍,那可不只是头顶乌纱帽的事情,说不定还会牵连九族。 季初色淡淡道,“在下和刺史大人一同进的宫门,刺史大人不知晓,在下就更不知晓了。” 刺史一听,显然对方是不想和自己多言,虽然失望,但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拱了拱手,便退到一旁去。 有了刺史的先例,虽然很多人也想去和他套近乎,但是一看到季初色近乎冰霜的脸,便都打了退堂鼓。 而这时候,黄福匆匆走到殿前,对着文武百官高声道,“今日陛下龙体不适,早朝取消,所有奏折均都呈放至御书房。” 众人皆是一惊,陛下前几日都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难不成是被太子给气出病来? 百官们虽然疑虑,但是还是退了出去。 唯有季初色深深皱起眉头,恰在此时,黄福下了台阶,正要出殿们,季初色唤住他。 黄福知道他叫住自己要做什么,他低声在他耳边道,“今日陛下刚起身,便感觉头晕耳鸣,老奴才立即给陛下叫了御医,如今御医也到了,老奴就不多和将军说了,先赶去看看陛下。” 季初色看着黄福急匆匆远去的身影,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候,他抬头与季风华的视线对上,只见他神色一闪,便转身离去,季初色眯了眯眼,目光一直尾随在季风华身后,季初色发现他的视线一旦落在季风华身上,他离去的步伐便更快。 季初色疑虑更甚。 虽不解,但是他也不想再做停留,于是季初色收敛了袖子,也打算离去的时,一道声音叫住了自己。 309.第309章 信任与不信任 “初色。” 一道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住了他。 季初色光听这声音,便也知道是谁。 “护国公大人,您叫住在下有何事?若您是询问陛下的事情,在下也只能很遗憾地告诉您,在下不清楚。”季初色回过身,语气淡淡地道。 刘墨被季初色这一番冷冷的话语给噎到了,他原先准备好的话语,一时间也说不出口。 “护国公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退了。”见刘墨无话可说,季初色继续道。 刘墨最后在季初色冷淡的神情下霎时变得恼怒,“初色,你这是什么态度,当初是谁在关键时刻帮你收集证据,是谁在你不在的时候帮你家娘子报仇的?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别忘了我还是你外公!” 话一出口,刘墨便有些后悔的,但是在季初色凉凉的眼神下,立即又恼怒。 季初色勾唇嘲讽一笑,凉凉地看了眼前人一眼,“原本我以为您是真心待我,却不想您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拿着这些事来要挟我,我的外公。” 刘墨被他一噎,脸色也变得不自然。 前几日庆功宴上,他的二儿子带着小女儿去跟这个外孙相识,原本打着的就是要联姻的念头,哪里知道这个外孙压根连人都不看,一脸冷淡拒人之千里之外,老二明里没说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老二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小孙女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说人家根本看不上她之类云云的,因着这小孙女长得最像他早逝的女儿,所以自幼便多加怜惜,看她伤心,他的心里也不由憋了一口气。所以才有了今日在殿外叫住他的一幕。 只是没有想到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开场白,一下子将场子弄僵了,也感受到了外孙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 虽然理亏,但是刘墨却不曾觉得让老二带着小孙女去见他有什么不妥,于是他找到了脚跟站住。 “初色,方才那一番话,是外公说的欠妥,但是你跟外公说实话,为什么要拒绝你二舅舅,颖儿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善解人意,外公不明白你为何看不上她?” 刘墨的话带着明显的维护,而且分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季初色闻言微抬了眼,“不知道护国公哪里看出在下急需纳妾?” “纳妾?”刘墨大人双眉一竖,“我刘家的孙女怎么会给人纳妾?如今你是世子,将来就会继承季王府,颖儿给你做侧王妃,我还嫌委屈她,你居然说是妾?” 面对刘墨的怒意,季初色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动,他已经冷淡,“胡国公大人,在下不需要妾室,也不需要侧王妃,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所以希望您以后不用替在下操这个心。” 刘墨没有想到外孙会回绝得这么彻底,他顿时愣住了,可是回过神来后,胸中怒火丛生,“初色,你不要忘了,以后在官场上行走,是需要人脉和各种关系去打理,荀家不可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你也知道绍平公主一直视荀天意是眼中钉,除非荀遇回朝,武官一派会站在你这一边,而我刘家数百年根基,门生众广,朝廷上一半以上都是出去于我刘家,若是你与颖儿成亲,到时候多数文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再加上你之前累积的战功,也会有武官支持你,以后你在官场上不说会平步青云,至少也顺风顺水。” 说到这里,刘墨不由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不要忘了,太子如今自身难保,季王府这数十年来的辉煌恐怕就要黯淡了,你有了依仗,季家也就不会因此而衰落下去,到时候你执掌定王府,它还会依然是东临的百年世家。” 刘墨一边说一边拿眼看着眼前的人,希望通过自己的解说打动他,之前他就在想,兴许是因为他年纪尚轻,不能够想得那么久远,便一件一件剖析给他听。 但是知道他说得口干舌燥,他都没有在这个外孙脸上找到他满意的神情,耐心逝去,语气也变得不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去?” “多谢护国公的高瞻远瞩,但是在下不需要这些。”季初色一点继续交谈下去的想法都没有,言简意赅地回道。 刘墨一脸不被理解的痛心,语气很是失望,“初色,你莫要以为你如今受到陛下的赏识就可以高枕无忧,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皇位换了人坐,恐怕这个朝堂就要重新被洗牌了,能多些依仗还是好的。” 随后刘墨叹了口气,话语里也带了丝商量的语气,“你回去好好考虑,若是你想通了,随时派人到府上说一声,我立即帮你们准备这门亲事。” “不必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给您答复。”季初色顿时觉得有些累了,这种累是来自于心里,他突然想立即回到家里,将那个笑着都会给人带来暖意的娘子拥进怀里,然后好好睡一个觉。 “你怎么这么犟!”刘墨双目含怒,脸上尽是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 季初色扯了扯嘴角,轻轻吐出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却成功制止住刘墨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一脸的怔愣。 “到底,外公您还是不信我。” 这是刘墨头一次在他嘴里听到他对他的称呼,是外公,但是他却知道,这一句话里代表的意思。 若是他信他,就不会想要用联姻的方式将他和刘家拴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要代价和利益,这便是刘墨的处事方式,只要外孙成为他的孙女婿,那么他将会倾尽全力去协助他,但若只是一个冠上别人姓氏的外孙,他出于对家族的考虑,就要掂量一下。 所以初色方才的话是在控诉他的不信任,若是信任,就不会想要在原本关系上加上一个姻亲的关系。 刘墨吃惊于外孙的敏锐,也对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可是他是刘家最高的掌权人,他必须得这般考量。 可是,就在那个年轻的身影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感到深深的后悔,这二十年来他对这个外孙不闻不问,待两人的关系有些冰释的时候,他又起了这个心思,所有一切都搞砸在他的手中,不由无力又悔恨。 背对着刘墨越走越远的季初色,眸间不由自主浮起一抹淡淡的哀痛,虽然他知晓刘墨不是他的亲外公,但是在之前的二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对这个外公一家存在着期冀,每当受到众叛亲离,亦或者噩梦惊醒的时候,他都希望有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孤单落寞,可是等了二十年,都不曾实现过。 如今,这一份期待也被掐灭了。 他看着晨光熹微的天际,口中的苦涩渐渐淡去。 幸好,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回去,孤苦二十年的路,终究不再是他一个人。 那个充满着温暖气息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正站在榕树下,教训着一身脏兮兮的肉球女子,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去,待看清来人的时候,脸上严肃的神情顿时散去,满眼含笑,“美人,你回来了!” 心里仅剩的一抹惆怅,最后在娘子的笑靥中淡去。 所有的失落在此刻都在眉心舒展开去。 “嗯,我回来了。” 也许从有了娘子开始,他才有了真正的家。 他淡淡一笑,所有的怅然都付诸在这真挚的笑容里。 天意自是不知道美人心里经历过大起大落,她只知道那随意站在墙边的人,就算是不说话,静静往那里一站,也牢牢攥住了她的心神。 她立即放弃了对丝丝的教训,快步朝他奔去。 季初色见娘子跑得飞快,生怕她摔倒,眉眼里不赞同地道,“慢些,小心脚下的石子。” 天意嬉笑着,脚步不慢反快,带起衣角,仿若一只翩跹的蝴蝶,朝着眼前的人欢喜扑去。 季初色看着由远及近的人,衣袂翩飞,笑容明净,俏生生地朝他快步而来,心中某一个地方好像被人轻轻一撞,顿时失神,双手朝她抬起,做好了迎接的姿势。 “呀——”天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双手,心中欢喜,却不料被一颗石子绊住了脚,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突然一双白净的手朝她伸来,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耳边是好气又好笑且又好听的声音响起,“叫你小心点不听,万一我不在身边你该怎么办?” 天意就着他的力道站稳脚步,下意识回道,“如果你不在身边,我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悸动因你,冲动因你,喜不自胜也因你。 这一切只因你。 若你不在身边,我便不会情绪外露,也不会这般莽莽撞撞。 季初色眉间的折痕顿时被这句话抹去,托着那柔弱身子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天意无比懊恼自己又不矜持了一回,可是下一刻却被淡淡的梅麝香包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都被美人抱在了怀里。 她忽而低低一笑,因为她此时的耳朵正贴在美人的胸膛上,那一声声快速的心跳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原来美人也和她一眼,会心跳加速啊! 310.第310章 贤妻良母的梦想 “美人,下班愉快?”天意从他怀里抬起头,由衷地道。 上班?季初色一下子没有理解过来,随后才想明白,娘子是在说他今日第一次上早朝的事,待在娘子身边久了,他也渐渐能够不点而通的理解她平日说的一些奇言妙语。 “谢谢。”季初色也由衷地回道。 天意蹦跶跳离他的怀抱,一把挽住他的手臂,一边带着他往前走,“今日是你上班的第一天,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待会我亲自下厨,给你准备好吃的。” 娘子雀跃的笑颜,让他觉得,这份官职好像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样子。 有人一起分享喜悦,是一件愉悦的事。 “美人,辛苦了,来,我给你揉揉肩,放松一下。” 一进门,她就将他按在椅子上,紧接着手指已经落在他的肩膀上,轻重有度地拿捏起来。 “怎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季初色狐疑地看了眼娘子,平日自己反常的时候,一般是自己做错了事,难不成娘子也是做错了什么事?季初色由己及人,不由想歪了。 天意自是看不到美人的表情,但是听他的话语,也知道他想岔了,好气又好笑地道,“美人,你想哪里去了,我又不是你。” 季初色不由摸了摸鼻子,娘子这句话让他想到过去自己还未恢复清醒的时候,有一次偷偷拿了娘子最喜欢的发簪去捅蚂蚁窝,却因为磕到石头,上面的珍珠掉了下来,他想将功折罪,所以自告奋勇要去烧饭给娘子吃,结果差一点就把厨房给烧了。 这个不堪回首的记忆就此打住。 此时天意带着丝丝娇羞道,“以前,我就在想,若是我嫁人了,丈夫每天上班,早晨的时候,我就给他做早饭,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给他准备晚饭,帮他按摩按摩一天劳累的肩膀,给他放洗澡水,毕竟上班了,会很累,赚钱养家的男人都很辛苦。” 这是当初一次大学卧铺长谈的时候,舍长问她以后嫁人了要怎么和丈夫相处,当时她就是这么回答的,她话刚一说完,就得来全宿舍的笑声,还记得上铺问她,“你不担心会把你丈夫宠上天了?” 她眼睛微微下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墨发,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射在他的发上,灵动地跳跃着光圈,她的目光渐渐泛柔,可是就是这个人呀,她愿意宠他,就算是宠得无法无天,也心甘情愿啊! 听着娘子的话像羽毛一般轻拂过他的心间,让他痒痒的。 头顶是娘子盈盈的笑声,肩上是纤细有力的手指,季初色突然间觉得这个班上得还真是不错。 “没想到娘子的志向是做一个贤妻良母,”季初色勾唇浅笑,“可是娘子也很辛苦,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我,不如为夫也为娘子服务。” 不待娘子反应,季初色已经起身,将没回过神来的娘子按在椅子上,指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纤弱的肩上,认真的揉捏起来。 天意不由一怔,随即放轻松了身子,舍长说错了,有些人你宠他,他会习以为常,然后再也不珍惜,但是也有人,你宠他,他会觉得珍贵无比,反而更加待你好。 她庆幸她遇到的是后者。 美人是习武之人,对人体上的穴位以及七经八脉了然于心,所以揉捏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天意也感觉整个人无比舒畅。 “娘子,原本我是没有想到过陛下会赐官给我,以为只有世子之位。”季初色如是道。 原本季初色并不觉得当上镇国将军有什么值得骄傲庆幸的,可是当娘子这般郑重其事地为自己操持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官职似乎也不错,起码他也是一个有收入的人,不再像是领着公粮不做事吃白饭的贵家子弟,于是他的心也跟着欣然起来。 “那是因为陛下器重你,否则你多年来累积的战功却不曾奖赏,会寒了将士的心。”天意细细一想,然后回道。 季初色不置可否,他的眉间微微皱起,“娘子,你可知道陛下很有可能会废太子。” “这不是大家一直在猜测的事情?废不废估计是早晚的事。”天意不以为然。 季初色摇头,“不,娘子,这次不一样,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听美人这么一说,天意才想起昨晚他可是匆匆被召去了皇宫,不由开口问道,“是不是太子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陛下?” 季初色不吃惊娘子的聪敏,于是他边揉着娘子的肩,边细细将太子做下的混事说出来。 待美人说完,天意不禁嗤嗤称奇,“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由真的佩服太子的胆量,居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只不过天意顿了顿,“但是,我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美人你觉得呢?” 季初色弯唇一笑,“娘子聪明,我怀疑这件事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娘子猜得出来我怀疑谁?” 天意得到美人的赞赏,心里欢喜,更认真地琢磨起来,“会不会是二皇子?” 季初色眸色变柔,“知我者娘子也。” “二皇子虽然外表儒雅,但实则内心诡计多端,自新科状元不见之后,他便授命搜宫,不过他搜到人的时机恰恰卡得刚好,而且有意无意引得太子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排除所有人,也只有他有了作案时机。我记得在宴会那天晚上,他曾经出去一趟,估计是看到太子对新科状元起了心思,才有了这个计策,因为在此之前,太子都未曾见到过这个新科状元。” 美人分析得很有道理,天意连连点头。 “不过咱们没有证据,再说,若是太子没有那个贼胆,这件事便都不会发生,所以设计者不过是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将自己推入深渊的是太子他自己。”天意冷静地分析着。 “娘子说的没错。”季初色眼里划过一道激赏。 “可是一旦太子废黜,到时候各大党派起了争端,朝局便又要动荡了,想来那些皇子不会坐以待毙。”天意不由担忧。 季初色点头,“皇族这些事情,咱们不掺和,静观其变罢!” 天意知道美人不想去沾惹这些麻烦,心里很是赞同。 “不过,”季初色蹙眉,“今日陛下身体不适没有上朝,我有些不安。” “陛下生病了?”天意连忙问道。 季初色的手一顿,面上浮起了淡淡的忧虑,“嗯,黄公公说御医正在给陛下诊治,只是昨晚陛下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病了,感觉这件事透着古怪。” 天意知晓美人和陛下的关系,虽然也担忧,但是不禁将手抬起覆在美人搁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兴许陛下是因为太子的事情给气到了,休息几日便好了。” 季初色叹了口气,轻轻点头道,“希望事情真的如娘子说的那样。” 谁也没有猜到,陛下这一病便是三日。 这三日来,文武百官都是早早去殿里等候,却又早早地下朝。 陛下勤政爱民,几十多年来,从未像此次一样,三日未上朝过。 于是朝堂上众说纷纭。 “陛下忧国忧民,多年来累积下来的病在此时爆发了。” “不对,陛下是被太子做出的荒唐事给气倒的。” “……” 陛下一日不现身,百官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说不定废太子之后就会立太子。” “说不定立太子之后就会传位。” “陛下年事已高了……” “……” 三日下来,有些人的眼里开始有了计较,目光在朝堂上的几个皇子身上打量。 二皇子儒雅有治世之心。 三皇子坚毅有领军之能。 四皇子渊博有远见之力。 …… 也不知道最后谁将会继承大统,问鼎高位。 又是一日早早下朝,季初色走上前拦住黄福,“黄公公,不知道陛下得了什么病,多日来都未能上朝?” 黄福一脸的焦虑,他四下张望,看无人偷听,才压低嗓音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陛下连日来一直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浑身无力,太医说陛下是操劳过度,休养几日便好。” 季初色点点头,但是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依旧不能放下,“那黄公公可否带下官去探望下陛下?” “这……”黄福脸上顿时浮起为难的神色。 “黄公公可是感到为难?”季初色面色不改地问道。 “是这样的,近几日都是皇后娘娘在照顾陛下,很多皇子想要求见陛下,都被皇后娘娘挡住了,如果季将军想要求见的话,老奴可以代为通传。”黄福说道。 黄福的话语里透露着很多信息,季初色的眸里划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点头道,“那就有劳黄公公了。” 但是毫无疑问,季初色的觐见被皇后娘娘挡下来了,原因如同一辙,说陛下此时需要静养,有什么事等陛下身体康复了再来禀报。 季初色眯了眯眼看着紧闭的宫门,听着黄公公歉意的转达,季初色摆摆手,道了一声无事,便转身离去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今晚夜探养心殿。 311.第311章 红花毒汁 养心殿内。 浓郁的焚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季皇后亲力亲为地拧着布为东临帝擦拭着脸庞,听宫人禀报季初色已经离去,不由冷冷一笑,“最近找陛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估计是按耐不住,想要探听陛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一个面白宫女打扮的女子却说着一口的男声。 “最近几日,加强养心殿的守卫,我担心会有人偷偷溜进来。”季皇后想了想,便朝身边的心腹命令道。 “是。” “符生,你继续用药拖住陛下,咱们还需要时间做准备。而且你行事要小心,切莫让人发现你的踪迹,最近季初色的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在寻找你,你能避就避开。”季皇后抬首对着侍立在一旁易容成女子的人道。 “是,皇后。”原来方才出声的人便是风烈们恨得牙痒痒的符生,此时他藏身在皇宫,不只是为了完成皇后的计划,还为了躲避风烈暗卫的排查,如今风烈拿着他的画像到处搜查,恨不得挖地三尺,他也被季初色这些疯狂的暗卫孤注一掷的气势给吓到了,就算是皇后不说,他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否则等待自己的可不是灭口这么简单。 “皇后娘娘,季王爷求见。”明青走进了内殿,朝季皇后低首禀报。 季皇后心中一喜,将手中的布扔下,然后起身道,“让王爷到凤临宫候着,本宫马上就来。” 明青领命离去,季皇后回头交代着符生,“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陛下,也不要让陛下醒来。” “属下遵命。”符生低首回道。 见符生应下,季皇后才放心,她微低下眉眼,看向静静躺在床榻上的东临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被她压制住,隐入眼底,再也看不见了。 于是季皇后甩袖离去。 若是天意此时在场,便会发现,当日在庆功宴上看到陛下眼底的青色,此时更是加重了,深青而胜于蓝,好像抹上了紫罗兰的汁氺,像是过度劳累又不太像。 而站在旁边的符生,眸底闪着幽光,此时他上前,袖子一展开,手心中多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朵妖艳的,他合拢手指,瓣尽数碾碎,红色汁从他指尖滴下,落在东临帝苍白蜕皮的唇上,那汁水鲜艳如血,沾染在唇瓣,在整张青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汁渐渐从唇缝中流入,有的是直接渗进肉中,若是有人细心留意,便会发现东临帝眼底的青色更加泛蓝。 季皇后整理了下复杂的心思,然后一举踏入了凤临宫,并且命人守住了宫门。 此时自家大哥正背着手对着她,她轻咳一声,引起了他注意,才走向主位,明青奉上茶水,立即退下。 “大哥,你今日进宫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季风华点头,“皇城内的兵力三分,一分在季初色手中,一分在二皇子手中,还有一分在我手中,季初色手中的兵力你不用担心,他刚接手这些人,还未来得及整理,军心不齐,我会安排人牵制住这些人,所以这三分之一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惧。到时候咱们设计将二皇子的人手引出城外,然后布满陷阱,只要二皇子一有异动,他手底下的人休想活下一个人。” 季皇后欣然道,“那到时候以着大哥的兵力,以及咱们季家私底下养的军队,不怕不能将整个皇城拿下。” 季风华脸上仍是紧绷,“不过这些不过都是在咱们计谋败露之后做的后招。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让陛下亲笔写下退位诏书,只要陛下将皇位给太子,就算是文武百官有什么不满和怀疑,有诏书在,太子登位,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也无人敢反驳。” “大哥说的是,符生如今已经控制住陛下,到时候只要胁迫陛下,便可以拿到退位诏书。”季皇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是季风华还是不放心,“欧阳瑾精明得很,这几日陛下未上早朝,他已经在联合身边的官员要来养心殿探望陛下,到时候他要是真的带人来,你随机应变,莫要让人看出破绽。” 欧阳瑾是文官之首,若是引起他怀疑,光儿上位的事便会有阻力,季皇后唇瓣抿成一条线,“大哥放心,符生的毒术还没有人能够破解,若不是出自苗疆,不会有人知道陛下是中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留点心就好,而且别让太子最近又惹出什么事来。”季风华交代道。 季皇后深知这个不着调儿子的脾性,已经命人将他看住,就怕到时候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对了,季初色你什么时候解决掉?”季风华始终觉得季初色虽然根基尚浅,但是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大局。 季皇后神色闪烁,“不急,就在这两个月。” “为什么不早早让符生唤醒噬心蛊,将季初色灭口,以免夜长梦多。”季风华还是对妹妹这么执拗地想让季初色拖到那个时候死去表示难以理解。 季皇后冷冷对着窗外的晴日一笑,“符生说过,提前唤醒噬心蛊,只会让季初色在片刻死去,若是等到时机成熟,他会生不如死,最后死在巨大恐惧和痛苦之中。大哥,你知道我恨梅妃入骨,若不能看着她的儿子痛不欲生活在将死的日子里,这个怨恨我咽不下去,况且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蛊,时日不多,看着仇人之子日日惊慌等着死期将近,这比死更来得折磨,我可不想这么便宜他。” 季风华看着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妹妹,重重叹了口气,“就依你吧!” 季皇后深知大哥是为了她好,但是她却不能放弃她的坚持,转而换了个话题,“大哥,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最快两日,最晚三日。”季风华收敛起脸上的无奈,斩钉截铁地道。 季皇后闻言,眸间露出一抹阴狠地神情,再过几日,整个东临就要改朝换代了,她很是期待! 深夜。 季初色一身黑衣,悄悄潜入皇宫,原本是要让凤一来一趟,但是他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便亲自上阵,但是当他打算朝养心殿而去时,却发现养心殿外的守卫一层包着一层,将整个养心殿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立即顿住了脚步,身子紧紧贴着养心殿不远处的宫殿屋檐上,同时心里震惊一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养心殿的守卫居然比原先的多了三倍,这件事有蹊跷,要想穿过这么多人不弄出一点动静,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是他不能冒险。于是脚步一转,便朝皇宫外离去。 今日的事情他要好好琢磨。 刚一回到别院,便看到娘子神色一脸郑重地等着他。 “娘子,风寒露重,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季初色还未来得及换下衣裳,便迎了上去。 只见天意快步上前,拉住美人的手,一把将他往一边拉,一边语气着急地道,“六妹来了,她有事要见你。” ` 312.第312章 卖女求荣 “何事这么着急?”季初色虽然满腹疑问,但是还是任由娘子拽着他往前走。 “我也说不清楚,让六妹亲自和你说。”天意喘了口气,抓着美人就往书房而去。 季初色微弯的嘴角不禁拉平,他反手抓住娘子的手,轻声安抚道,“莫要着急,六妹在书房不会跑的。” 天意嗯了一声,但是仍旧不改脚步,季初色也随她去。 坐在书房里面色一脸忧愁的季惠君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立即站起了身,脸朝门外望去,此时天意带着季初色也刚刚到门口。 “大哥,大嫂。”季惠言隐忍着泪水看着两人。 季初色眯眼,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六妹表面虽然总是淡淡,实地里却比季府任何一个妹妹来得聪明,识时务,会藏拙,这也是他愿意让她与娘子相近的原因,只是从未见到过她表现出如此无助的模样,季初色也不由纳罕。 “别站着,先坐下,有话慢慢说。”季初色跨进书房,便对她抬手道。 天意也开口道,“六妹,你不要惊慌,有什么话就直接对你大哥说。” 大哥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可以将他打倒的感觉,她沉浸在冰水的心顿时被提起,渐渐回暖。 “大哥,昨晚王府开宴,父亲居然派人让我也参加,我起先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时这种宴席父亲一般都不会叫我们这些女儿出席,只会让二哥他们作陪,但是管家在催,我也顾不上仔细思考,便跟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父亲在宴请城守大人以及他的下属,而且更让人震惊的是,七妹八妹她们都没有参加,只有我一个女子在场,我原本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知……” 说到这里,季惠言的神情顿时转化为羞愤,她绞了绞手中的丝帕,咬着唇,像是在给自己勇气,随即她平复了稍许激动的心,继续还原事实。 哪知自她一出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有些人的目光大胆且露骨,就好像一只苍蝇看到了一块鲜肉,恨不得飞过来,她被这些人的眼神恶心到,立即埋下头,假装在吃着眼前的东西。 哪里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放过她,特别是那个大腹便便,满嘴肥肠的城守,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身子,嘴里还朝父亲问道,“定王爷,什么时候你家里藏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女儿,下官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惠君喜静,喜欢在闺房中刺刺绣,弹弹琴,故而很少在众人面前走动,你们不曾见过也很正常。”季风华笑着回道。 “原来如此,一看六小姐也是乖巧贤淑,很是适合放在家中当一个贤妻良母。” 城守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仿佛她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衣裳,赤身裸体一般,羞恼的怒气直涌上心间,她立即站了起来,朝上座的父亲告罪,“父亲,女儿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房。” 不待季风华开口,城守便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歉意地走了过来,“想来是在下惊吓到了六小姐,不如本官以酒赔罪,敬六小姐一杯。” 他靠得极近,整个人就要像八爪鱼一眼贴过来,季惠君立即后退了一步,他口中散发着酒气,让她泛呕,她强忍着惧意和怒意,福了福身,“大人错怪惠君了,惠君真的是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正巧下官会一些歧黄之术,不如就让下官替小姐诊治一番。”城守说得冠冕堂皇,却难以掩饰他语调的调戏。 而他身后的属下们开始起哄,“六小姐,我们大人真的会医术,不骗人。” 季惠君觉得眼前就像是一个大陷阱,她慌忙想要逃离,可是女子和男子的力气本就悬殊,城守趁着季惠君惊吓住的那刻一把抓住她的手,柔肤细腻,顿时让他爱不释手。 季惠君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大胆,脸上血色尽失,她挣扎不开,顿时想要抬头朝父亲求助。 可是她最引以为重的父亲居然一脸平淡地在饮酒,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双眸中燃起的期待顿时如黑夜中亮起的烟火,瞬间熄灭。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城守低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得意洋洋地道,“你以为会有人救得了你?我老实跟你说,你父亲已经将你许配给我当填房,你已经跑不掉了,好好在府上等着我的喜轿吧!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渐渐远去,季惠君看着那一张张闪着精光的脸,再看向那稳坐如山的人,一杯一杯地饮着酒,顿时满身苍凉。 此刻热闹的酒席上。 她感到孤独而又绝望。 她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专门等着自己。 她早已经料到自己的亲事不会太好,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过,五姐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重演,她那个自小就敬重的父亲,居然在卖掉五姐之后,还想以着她的亲事作为筹码,她的心顿时凉到谷底。 等她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的时候,竟然发现没有人能够诉说满心的委屈和悲凉。 她自小不敢多言,尽量少说少错,降低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存在感,无非就是想为自己博一个不用太好也不会太差的将来,可是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终究逃不过被当成货物的命运。 她唯一的丫鬟替她伤心难过,忽然建议她去找大哥大嫂。 她绝望的心情顿时再次浮起期冀,于是就有了今晚的偷偷拜访。 麻木地讲完这些事后,季惠君整个人就像木头人一样僵硬着,眼底的空洞无限放大。 季初色和天意两人听完这些话后,都震惊在当场,没有想到过短短几日,季王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两人对望了一眼,季风华是想打算卖女求荣吗? “大哥,大嫂,你们说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狠心,难不成我和五姐不是他的女儿吗?”悲凉的话语就好像深秋的叶子,一点一点变黄,一点一点失去了希望。 这一句话就好像冰锥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天意的心上,六妹从来都是一副温婉与世无争的模样,从未见到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天意心头一软,不由伸手覆上她的头,轻抚安慰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 最后在大嫂的柔和的眼里,情绪一下子溃堤。眼泪啪啦掉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在人前哭泣的女子,但是在真心地关切中,所以理智都倒塌。 她想起之前那双肥腻的手在她的手上揉捏着,羞耻之感以及委屈之意都排山倒海涌上心间,压抑住的悲伤和恐惧像是找到了喷薄的出口,一发不可收拾。 天意抱着这个扑在她怀里痛哭的孩子,心情也不由跟着被感染,在现代,这十六岁的小姑娘还在上初中,本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过早地承受起人世的背叛、遗弃、险恶,她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怜惜,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于是一坐一站的两人抱头痛苦。 此时丝丝闻声跑了进来,却看到自家的主子搂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哭泣,顿时瞪大了眼睛,它立即跑到男主人面前张牙舞爪,大致意思是在质疑是不是他欺负了主人。 季初色看都没看那只胡搅蛮缠的肉球,眉尖泛疼,娘子也跟着哭什么,他心里还有写疑问想要问问六妹,可是两人一哭,把他头都给搅大了,他耙了耙头发,记得娘子曾告诫过他,若是两个女子哭泣的时候,最好不要出声,否则很容易受到攻击,他无法,只能端起两杯茶杯,在娘子和六妹哭累的时候,及时地递上去。 而此时丝丝得不到男主人回应,又看他如此殷勤地端茶递水,心里觉得男主人这是在做贼心虚,在弥补对主人造成的伤害,立即挥动起它刚才挖土的爪子,一把拍在男主人黑色夜行衣上,顿时一个灰色的爪印就印在了上面,它知道男主人有洁癖,而且非常地重,所以它便乐此不彼地继续在夜行衣上挥动着它的爪子,挥着挥着它就忘了它的目的,光顾着玩起来了。 而停止哭泣的两人一看到这有趣的一幕,顿时破涕为笑。 季初色低头看到自己的衣裳上布满了一个个梅印,在黑色布料上格外显眼,他嘴角抽了抽,随即抓起丝丝的脖子,往门外一扔,丝丝惊叫一声,以为自己就要摔在地上了,不想外头有人身形一闪,便接住了它,然后将带走。 丝丝回过神来,立即“丝丝丝丝”地叫唤着。 可是席三可不管它挣扎得多厉害,却都不曾松开它的两只爪子,“我说肉球啊,你怎么不长眼睛啊,明知道里头气氛不对劲,你还要往前去凑,真不知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傻呢?” 州四看了眼兀自挣扎的肉团子,摇了摇头,“明知道主子有洁癖,还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看来这几日是不想好过了。” 凌二的评价轻飘飘地落下来,“赞其不惧,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们重重点点头。 丝丝在心里哀嚎着,“我这不是在为主人出气吗?我容易嘛我?” 们齐齐点头,是挺不容易的的,居然敢一次又一次招惹主子,幸好大少奶奶喜欢你丫这只肉团子,否则都不知道如今在哪支架子上被人架着火烤呢! 313.第313章 浴火重生 待两人稳定了情绪,季初色才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六妹,你说的城守指的可是杨欢?” 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满腔的委屈和怒火只剩下茫然,听闻大哥瑽瑢如玉佩轻叩的声音,心里也渐渐平静,脸上也恢复了气色,“是,听说主要是负责皇城城门的官职,职位还挺大的。” 季初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天意见此心里惊疑,“可是有什么不妥?” 季初色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这个杨欢正是我要接手的龙虎营底下的一位副将!” 天意讶异,因为美人受封了镇国将军,同时就要肩负起守卫皇城的责任,皇城兵力三分,陛下将其中占据三分之一的龙虎营交给美人管理,另外三分之二掌握在二皇子和季风华手中,兵权三立,也不怕这些人到时候拥军霸主。 可是如今季风华暗中宴请龙虎营的副将到底是意欲何为?这意图让人匪夷所思! 季惠君虽不能理解大哥在说什么,但是凭借着多年来的敏锐,也知道这件事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也知道她现在所站的立场,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只能静默着。 “不管怎么说,六妹要被人当成筹码嫁给那个渣男填房,这件事我不同意。咱们要想办法,让六妹逃离那个火坑。”天意眼中带着哀怜地看着六妹,话语却是对美人说的。 季惠君的双眸顿时闪烁着亮光,带着期冀。 季初色轻叹一声,转而看向眼前的人,“六妹,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帮你摆脱这次的亲事?可是若是摆脱一次,不难保证没有下一次,你要考虑清楚。” 季惠君的眸间像是有什么破碎了,然后紧接着又凝聚在一起,季惠君闭了闭眼,最后睁开,她知道,大哥这是在给她机会,兴许她可以抓住这次机会,改变自己将来的路。 天意感觉眼前这个六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变得坚毅了,又像变得更无畏了。 只听见她缓缓开口,“大哥,我想要离开季王府,我想带着我娘亲远走高飞,不再踏足皇城一步,求大哥成全。” 纤柔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勇气,“噗通——”一声,重重跪在自家大哥面前,眼里没有泪水,没有犹豫,脸上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天意想要上前搀扶起她,可是在接触到美人的视线,她顿时刹住了脚步。 季初色神色没有半点松动,“你可知道,当你做了这个决定,即将会失去什么?当你离开皇城,又将会面对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季惠君抬起头,脸上平静如水,这是经历过噬心之痛后的浴火重生,那张原本清丽的容颜好像散发出五彩夺目的亮光。 “我知道,当我做了这个决定,我便不再当自己是定王府锦衣玉食的六小姐,从此不再奢望荣华富贵。当我离开皇城,我将会面对生活中的困境,贫穷,卑微,饥饿,但是我相信,凭借着我的能力,一定可以让自己和娘亲过上安稳的日子,即使粗茶淡饭,露宿荒野,我也甘之如饴。” 她从小向往的便是自由,她不愿束缚在看似金贵其实不过是个牢笼的定王府,她厌倦表面融洽背地里暗算的戏码,她隐忍不发,她委曲求全,不过是因为,她还有一个骨肉至亲需要保护。 以前她觉得唯一还有崇敬的对象,便是父亲,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终有一日,她最敬爱的父亲,会将她推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所有的希冀因他而起,所以的希冀也因他而碎。 唇边泛起一丝自嘲,自小娘亲就在她耳边念叨父亲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厉害,她空有明镜之心,也抵不过娘亲的日夜念叨,最后怪也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但是那一抹自嘲很快就隐去,她目光坚定无畏地看向眼前的人,这是她一直就敬佩的大哥,她从小便以着他为目标,今日她想让他看到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会好好地让自己和娘亲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她会证明给他看的,他季初色的妹妹没有这么懦弱。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便帮你一程。”季初色脸上不复之前的冷峻,渐渐缓和下来。 “谢谢大哥,妹妹今生没齿难忘。”季惠君眉眼一松,真心真意地道。 季惠君是偷偷出来的,所以她要立即回去,大哥说让她明晚再来一次别院,他会把拟定好的计划告诉她,季惠君向来信任她这个大哥,于是心无旁骛地点头,然后在大哥的暗卫护送下,在黑夜中悄悄离去。 “美人……”天意靠近他,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声音缱绻,带着怜惜。 她知道为什么美人不让她将六妹扶起来,为什么要逼着六妹去认清事实。 因为他不想让六妹一直一直在这样的生活中循环反复着痛苦,万一他照顾不到,六妹很有可能就会受到伤害。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面对,这是旁人左右不了的,我能给她的只有助力,而不是那双翅膀,也许我这样做会有些残忍,但是如果再碰到下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季初色轻轻道。 “我理解,因为上天只救自救之人。”天意接过美人的话,含笑道,“美人,你是一个好哥哥。” 季初色闻言,目光中渐渐带上柔和,季府那些兄弟姐妹中,他从来未留意过谁,却单单对季惠君存在着类似亲人的感情,真正当成妹妹的也只有她一人,他不会忘记当初在他被关在院子里,饥寒交迫的时候,年仅三岁的她,爬过一个狗洞,一身粉衣弄得脏兮兮,而那白玉糕却仍旧完好无损地躺在她手心,她怯懦地递到他面前,“大哥,听娘说,没人给你送饭,我便偷偷藏了一块糕点给你,你快吃吧,我得赶回去了,不然娘亲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他看着那小身子灵活地穿过狗洞,消失不见了,手上的糕点还是温热的,他那时候就想,如果将来有机会,他会让报答这个妹妹。 “不管有没有血缘,她都是我季初色的妹妹。” 314.第314章 桃之夭夭 在书房里,两人温存了一会,待天意想要问他如何解决六妹的事情,以及对季风华招待杨城守的看法时,凤一和凌二走了进来,天意想着美人应该有事要忙,正要先走,美人此时也回身,“已经深夜了,娘子先回去歇息,我晚点就回去。” 天意抬头正好看到美人身后凤一凌二强忍着笑意,不由脸一红,顿时轻嗯了一声,就转身快步离去。 季初色回身望向凤一凌二时,脸上的温柔已经收敛,他在主座上坐下,神情有些沉重。 “今日我夜探皇宫,发现陛下的寝宫被御林军层层围住,守卫是平日的三倍不止,我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你们派几个人密切关注养心殿的动静,有什么异动尽快来禀报于我。” 凤一应下,随后问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陛下这病有些突然,据属下调查,太医院的人诊治的结果都是因为陛下劳累过度所致,可是皇后一直不许其他人探视,就算是得出这个病因,也很少有人信服,可是太后不在皇城,陛下病重,所有人手都由皇后调派,如今皇宫戒备森严,不知在防备着什么。” 季初色闻言不由沉思琢磨着,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切是皇后在搞鬼,他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然后将季风华宴请杨欢的事情告诉他们。 相较于凤一的诧异,凌二眉头紧锁,他有些迟疑地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季风华是想收买杨欢,到时候您走马上任,让他给您添堵,毕竟龙虎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们的上一任将领就是被他们整到失心疯。” 凤一觉得也有些道理,“季风华想要借此来打压主子,所以挑中了龙虎营贪财好色的杨欢,想将他拿来当枪使。” 但见季初色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确定季风华的意图,但是他直觉不会只是给他添堵这么简单,因为季风华这个人虽然奸猾狡诈,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种文人的清高,他不屑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季初色还是没能想清楚。 于是他暂时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你们派几个人跟踪杨欢,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也速来跟我汇报。” 凤一凌二领命,但是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念头。 季初色扶了扶额,最后问道,“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事?” 凤一凌二对视了一眼,随即露出一抹愧疚的神情,凤一上前率先开口,“主子,这三日,我们将整座皇城都翻遍了,仍旧没有找到符生的下落,属下们没能办好这件事,请主子责罚。” 季初色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窗子,最后在窗前站定,他缓缓开口,“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你们不要心急,况且符生狡猾,不是一般人,你们没能找到他,除非有两个原因,一就是他出城了,二就是他藏身在咱们都想不到的地方,你们回去好好反思之前搜寻的路线,重新查找。愧疚和责罚并不能解决问题。” 凤一和凌二面露羞愧,“是,主子。” 凤一和凌二离去之后,季初色身形不动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肩上染上霜华,他的眉骨微微刺痛,他抬手揉了揉,待疼痛缓解了,才挪动着脚步朝房门外走去。 这时候娘子应该已经睡了,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可是当他褪下外衣正打算钻进被窝里时,发现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先是一怔,随后展颜一笑,“怎么还不睡,难不成等到现在想吓我?” 天意白了他一眼,“是啊是啊,我放着美容觉不睡,就为了吓你。” 季初色知道她在说反语,身子利索地钻进被子里,然后伸手一揽,娘子就滚进了他的怀里,低眉便对上娘子忿忿不平的眉眼,不由额头贴上她的额头,笑着问道,“为什么不睡?” 此时天意也装不下去了,双肩一垮,有些无力道,“过了睡觉的时辰,便睡不着了。” 今晚她本打算歇息,侍墨却告诉她六小姐来了,于是一阵折腾,如今天已经快要亮了,睡意却全无。 季初色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不困闭着眼睛也好,到时候自然就睡了。” 天意乖巧地点点头。 娘子的鼻子还留有方才哭过的微红,惹得他阵阵怜惜,“六妹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替她担心。” 天意又继续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毫无睡意,此时耳边有着美人的轻言细语,瞌睡虫便出现了,但是她突然不想就这么快睡去,她抓住美人的袖子,耍赖道,“美人,你唱歌给我听,这样我会更快入睡。” 他没有忽略娘子已经迷糊的双眼,以及那连连打着呵欠的举动,他知道,只要再过一刻钟,娘子就会睡着,但是他不想拂了娘子的意,就算她下一瞬就闭上眼,如今他只想尽可能地满足她。 “那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美人唱的,我都喜欢。” “好,那我随便唱了。” “好。” 季初色抬头,目光直视着头顶的纱帐,眸里有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的眷念,缓缓从他的唇角溢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美人唱的真好听……”天意强撑着眼皮想要听下去,但是却抵不住浓浓睡意,最后嘟囔着这句话,便沉沉睡去。 季初色吟唱完后,果不其然娘子已经睡着了,其实今晚她跟着六妹哭了那么久,应该也早累了。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嘴角微弯,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有没有听清楚他唱的是什么。 “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季初色笑着问道。 稍等一会,他便有些无赖地道,“既然娘子沉默,那么就表示答应了。” 于是他的视线又落向榻上的层层纱帐,然后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道。 “盛满桃树嫩枝芽,开着鲜艳粉红。 这位姑娘要出嫁,定能使家族和顺。 茂盛桃树嫩枝芽,桃子结得肥又大。 这位姑娘要出嫁,定能使家族美满。 茂盛桃树嫩枝芽,叶子浓密有光滑。 这位姑娘要出嫁,定能使家人幸福。 ……”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晚流光的霞披,娘子一身红妆坐在床榻上,就好像诗歌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的小娘子,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够忘记我,重新开始,再做一回漂亮的新娘子,那个人定不会像我那次一样无趣,只会傻傻发愣。 季初色继续低声吟唱,仿佛不知疲倦,只是眸中似乎有着隐隐光亮闪过,却不愿让任何人看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 那天晚上,她只记得美人好听的声音一直在她梦中盘旋,可是她一直听不清楚美人在唱着什么,等她拼命要听清楚的时候,那声音却更加模糊,好像化作一阵阵风声,却不离去,一直缠绕着在她周身,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如此好听,她却感觉到有心而起的悲凉。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天意揉了揉眼睛,榻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她知道美人已经去上早朝了,她赖了会床,便起身了。 此时晴六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大少奶奶,您醒了。” 听到晴六的声音,天意顿时一愣,她微微皱眉,“晴六,你不是去帮美人搜集信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晴六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是很快就隐去,她若无其事地将水盆放在架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因为多日不见大少奶奶,晴六甚是想念,故而属下将手头上的事情暂时移交给下属,便回来服侍大少奶奶。” 天意不由莞尔,“最近嘴巴越来越填了,你把水放下吧,我自己梳洗,你去跟侍砚说一声,今日我想吃酱肘子。” 晴六应声下去。 待到晴六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天意脸上的笑意便隐去了。 方才晴六的迟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而且美人的手下不会因私废公,所以她确定晴六在撒谎。 之前因为美人想起符生身上明显特征,晴六便自动请缨要去调查,因为她本身就是做情报这一块,经验丰富,连凤一他们都无法与她相较,且手底下的人都是能手,美人想想便让晴六也参与。 可是本应该在搜查符生下落的晴六,今日居然出现在她房间里,这很不对劲。 除非有两个解释,一是符生已经被风烈们找到了,但是这一条可以先排除掉,因为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解释,他们没有找到符生,无功而返。 最后一条解释,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她愣愣地将手搁进水盆里,久久都没有动过,直到热气腾腾的水转变为凉水,她仍旧没有反应。 此时她已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315.第315章 金蝉脱壳 今日早朝又是早早结束。 季初色刚回到房间,便看到娘子魂不守舍地站在架子前,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静悄悄地走过去,本想吓她一下,却当看到她双手浸在已经凉掉的水了,脸色暮然一沉,捉住娘子的手立即脱离那盆凉水。 天意懵懂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兀自抽走架子上的锦帕,在帮她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美人你回来了!”天意迟钝地展开笑颜。 季初色原本就要出口的教训,却在娘子懵懂的笑颜中荡然无存,他无奈叹了口气,“娘子,你在想着什么事这么入神,不知道先洗漱完再思考更为妥当吗?” 天意这时经过美人的提醒,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指尖发凉,隐隐有着冻红的迹象,她傻傻道,“如今才深秋,竟已经有了冷意了。” 季初色又好气又好笑地弯指敲了下她的额头,“都快入冬了,我的娘子,再不好好保暖,小心到时候流鼻涕哭着找我。” 天意顿时警觉起来,她怪笑地看着一本正经教训着她的人,“美人,当初是谁发烧流着鼻涕哭着找我的?” 季初色顿时轻咳着,转移了话题,“娘子还没吃早饭吧,赶紧洗漱,待会吃饭,我先去书房处理事情。” 天意对着美人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扑哧”一笑,当初美人还没恢复清醒的时候,一发烧风寒,就会一直赖着自己,一步也不许自己离开,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好玩又回味啊! 待到晚上,季惠君如期而至。 “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觉?”天意端了杯热茶给她暖暖身子。 季惠君摇头,“我是趁着所有人都睡了,才敢溜出来,我那个院子也算偏僻,也没有什么人会留意到,我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父亲大概以为我是不会去反抗这门亲事,所以也没有派人看守我,我出入还算自由。” 天意“嗯”了一声。 这时候季初色也处理完手中的事,他抬首,双手交握在桌上,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显然已经开始进入正题了。 季惠君不由搁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 “我想过,如果让人带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子对你的名声有损,估计王爷也会出动侍卫去追捕你,让你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不是我本意,而且你娘恐怕也不能安全地带出来,所以我决定用另外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天意和季惠君异口同声地问道。 季初色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回道,“假死。” 假死? 天意和季惠君同时回望了对方一眼,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她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采用这种金蝉脱壳的方法,天意看到季惠君眼里闪烁着亮光,不由钦佩美人的聪明。 “迎娶安排在什么时候?”季初色并没有因为眼前两人的惊叹而得意,他语气不改地问道。 “后天。”季惠君老实回道。 此时季初色和天意两人脸上浮现一抹诧异的神色,季初色皱眉,“为何这么赶?” 季惠君也有些恼怒那个杨欢,她咬着牙道,“因为是嫁过去做填房,所以他说一切从简,而父亲好像也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觉得越快越好,所以便敲定后天迎娶。” 季初色眸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面带沉思。 季惠君心一下子被提起来了,她抿了抿唇,问道,“是不是时间太赶了,所以有困难?” 季初色收回手指,脸上仍是从容淡定,再焦虑的人看到他也会从他身上感受到宁静和平和,“时间是有点急,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天意看六妹松了口气,不由也跟着微微一笑。 “今晚你回去,试着找你母亲谈一下这件事,让她假戏真做,在你‘死’后尽量哭得肝肠寸断,我会安排她吃假死药,而明日一早,我会让人交给你一颗药,你将它吃下,什么事都不要管,接下来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季初色沉着冷静地说道。 季惠君重重点头。 季初色继续道,“到时候你们母女团聚,我会安排你们出皇城,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听着大哥的话,虽然寥寥几句,但是却好像在她面前勾勒起一副美丽的画卷,让她心生向往,她泪光闪闪地点头,“好,谢谢大哥。” 交代完毕之后,书房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季惠君脸上尽是溢于言表的欢喜和期待,但是她知道在还没有出皇城之前,这一切都还很遥远,于是她渐渐收起了脸上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之前沉静婉丽的女子。 天意见此不由露出赞赏的神情。 这时候季惠君像是想到什么,她立即站了起来,“对了,大哥大嫂,最近府里好像经常有人来来往往,这些人有的人着装奇异,有的穿着官服,有时候神色匆忙,有时候神秘兮兮,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但是因为我很少能够靠近主院,所以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不过我有一次留意到皇后在夜间带着人秘密进入王府,和父亲谈了很久才离去。”季惠君面带歉意,她只知道这么一些,她隐隐知道大哥和父亲是站在对立面,她下意识倾向了大哥那一边,所以有了怀疑便立即告诉于他。 季初色眉头微隆起,六妹这条消息很有用,他的人居然没有收到季皇后离宫的消息,看来季皇后是悄悄去的定王府,可是为什么要瞒着人,并且选在深夜,而且季王府那么多人聚集,到底是在做什么?细想下去,却让人感到淡淡的不安,他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季惠君便起身想要告辞,转身的时候扫到桌上的一副画,画上的人耳垂上一颗痣,虎口有一个月牙印,她微微皱眉,这两个特征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她不由顺口问道,“这人是谁?” 天意看了眼图像,眼底浮起厌恶,“这是你大哥的仇人,他下毒谋害你大哥,却因为擅长伪装,时男时女,所以至今还未找不到人。” 季惠君点点头,最后疑惑地在那张画像上停留了一两眼,才离去。 316.第316章 因爱生恨 待季惠君离去后,天意脸上带着揶揄,“你真的就这么让六妹和她的娘亲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孤独上路?” 季初色笑着弹了弹她的鼻子,“你觉得我会是这么狠心的哥哥吗?” 天意假意地点点头,得来的是自己的头发被揉成一个鸡窝的代价。 “我会派人保护她们,一直到她们安家落户,衣食无忧的时候。”季初色捉弄完娘子之后,随即淡笑道。 天意点头,她就知道美人不会因为六妹的话而狠下心肠的。 “方才六妹说到定王府的情况,美人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天意脸上的嬉笑褪去,微皱着眉头道。 季初色望向她,“你有什么看法?” 天意思索了下,才慢慢说道,“我觉得有两点可疑,一是如今也不是是什么战乱时期,为何定王府来来去去这么多官员?二是陛下病重,皇后本应该留在皇宫悉心照料,为何会出现在定王府,而且还是在深夜拜访,其间意味,让人不免多想。” “娘子这一番话不无道理,我这几日就派人紧盯着定王府,看能否查出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季初色沉思了会后,才说道。 天意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今日下朝后,欧阳丞相私底下找我谈话。”季初色想起今日在宫殿前的事,不由开口说道。 天意疑惑,“欧阳伯伯找你什么事?” 季初色双手负在身后,脸色带着慎重,“他说他和一些官员怀疑陛下的病来得蹊跷,想问问我是否见过陛下,陛下的气色当真如皇后说的那般差。” “为什么欧阳伯伯会找你问这一些?而且依着你目前还是定王府世子的身份,怎么会问到你这里来了?”虽然欧阳瑾是她的伯伯,但是一切以着美人为重,她最先考虑到总是美人,其次才是别人。 季初色笑着看了她一眼,才道,“这些问题他都向我解释过,他觉得我深受陛下器重,而且以着我与定王府的对立,他也感受得到,所以问我这些不会觉得唐突,只可惜我也不能帮助他。” “那最后呢?”天意歪头一问。 季初色神色一凝,“他告诉我,他已经在联合身边的官员一起去求见陛下,不管是否病重,都应该露一下天颜,安抚众百官的心,毕竟陛下都四日没有上过早朝了,除了皇后,谁也不能去探视,这已经让百官们十分不满。所以问我愿不愿意同去。” 说到这里,季初色的脸上也浮现一抹担忧,“娘子,我也想去看看陛下,知道他安康与否,我才能放心。” 话音一落,一双柔软的手便覆在他的手背,季初色不解地看向娘子,只见娘子一脸的坚定,“美人,不用担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季初色怔神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好。” 凤临宫内。 季皇后与季风华相对而坐。 “哥,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季皇后双手交扣在膝上,手指上丹蔻鲜艳如血,在空气中闪着嗜血的光泽。 “基本都准备妥当了,龙虎营的副将杨欢已经被我收买,到时候他会负责在龙虎营里挑事,季初色身为统领理应去处理,到时候就算皇宫里出什么事,他也自顾不暇。城外流寇我也已经安排好,待咱们的信号一发起,他们就会依计行事,宫中守卫基本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拦咱们的计划。” 季风华喝了口水,娓娓道来,眼底闪着的是自信的光芒。 “如此甚好!”季皇后眸子发亮,脸上尽是欣喜,“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季风华毫不犹豫地回道。 “好,明日我就让符生将陛下弄醒,到时候哄着他写下退位诏书。如果软的不行,再来硬的,我就不信他不会服输。”季皇后的脸色阴狠无比,似乎已经忘了陛下曾经是她的枕边人,语气十足冰冷。 季风华闻言,神情犹豫,他踌躇的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妹妹,陛下待我们季家还是不薄,你不要让他太难堪。” “不薄?”季皇后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当初若不是因为我们季家,他哪有势力依仗坐稳皇位的,他当初娶我,不就是因为我身后的季家吗?如今我待在深宫,就好像一只被遗弃的鸟,他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他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的梅妃,当年若不是我们出手得早,坐上太子之位的,恐怕就是他和梅妃的儿子,我不想一辈子在深宫里守着那一点点期望孤独终老,我要将他拉下泥潭,让他好好仰望一下当初被他随意抛弃的女子,如今也可以在他面前尊崇无比,我要让他后悔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要让他尝一尝肝肠寸断,孤苦无依的滋味,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妹妹越说到最后神色越激动,季风华看着面目扭曲的妹妹,仿佛那个天真爱笑的女子已经不见了,他终于认清一个事实,深宫里的生活,已经把她变成一个得不到情爱的怨妇,可是这又能怪谁? 当年的联姻,陛下得到了季府的支持,而季府也因为陛下一跃成为东临大家,这便是利益交换,可是他在这个时候却不能说出口,因为妹妹已经呈现癫狂状态,他不能刺激她,只得幽幽叹了口气。 妹妹这是因为爱而不得,因爱成恨。 季风华也不愿多说什么,他想妹妹需要时间去冷静。 可惜他低估了女子对情爱的执着,以及得不到之后的翻脸不认人。 定王府的一个小院落里。 季惠君坐在窗台前,屋内所有人都被她打发出去做事了,而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但是心神却没有在外头,她此时的心情是着急的,期待的,同时也有对未知的恐慌。 但是她稳了稳心神,笑话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慌了神,最后她平复心情,耐心地等待大哥安排的人过来。 另一边的窗户被人轻轻叩响,季惠君立即走过去打开,只见席三利落翻身落地,他拱了拱手,“六小姐,主子吩咐属下将药拿给你。” “假死药?”季惠君确认了一番。 “是的,这药的药效是三天,这三天里够王府替你张罗入殓,设灵堂,以及入土,待六小姐下葬之后,我们的人便会将你救出来,到时候乘坐安排好的马车离开皇城。”席三一一详细解说着。 季惠君认真地讲这些话,以及一些事项牢牢记在脑子里。 “这药只要一吃下去,半柱香之后就会发作,呼吸和心跳都会消失,到时候大夫诊治的时候也只会以为是因心悸而死,不会引人怀疑。”席三最后说道。 季惠君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席三想了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于是拱手告辞,如之前一样翻身离去。 手中紧紧握着的药丸,好像千斤重般,她摊开了手指,一颗黑漆漆的药丸躺在她的手心。 这是决定她命运至关重要的东西,她的手心隐隐有发汗的迹象。 她仰头将药丸吞下,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不,她就是在做一件她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那就是获得自由。 药丸吃下去了,她的心也就落地了。 她脚步轻移,慢慢环顾着这座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目光里虽然带着不舍,但是她更向往外面的生活,她告诉自己,有舍才有得。 外头响起丫鬟们清脆的笑声,她也不由微微一笑,她不是没有想过将照料自己多年的丫鬟带走,可是带走她一个已经不易,再加一个人,恐怕会给大哥添麻烦,而且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死”后,也没有人会将罪责怪在她们身上,大哥也答应过她,会帮忙处理好她离开后的事情,所以她不担心这些丫鬟以后的去向。 她静静躺在榻上,十几年的生活如走马观在她面前演绎着,她从一个演戏的人,转变为一个看客,感慨良多。 对于父亲的冷血冷情,对于王妃的刻意刁难,对于仆人的以下欺上,对于姐妹们的捉弄嘲讽,以及娘亲常常在午夜梦回之后,抱被哭泣…… 她心中的恨意渐渐淡去,大嫂说过,恨一个人,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自己已经够累了,就不要再为难自己。 她深以为然,所以,她便不愿意恨了。 以后还有更好的生活,她还有自己的未来,她会活得更好。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刹那,季惠君脑子里有一个画面闪过,她先是疑惑,紧接着猛地想起之前那个月牙印在哪里看到过,那日皇后连夜拜访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一个人,手上就有着月牙印,她原本也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七妹手中的丝帕掉了,命那个宫女捡起来,她才发现的。 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丫鬟,可是发现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心里的慌乱和急迫让她强忍着身上袭来困意,要怎么做才能将信息传达给大哥,她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人对大哥极为重要,可是身边根本就没有人。 317.第317章 示警 最后她从榻上爬了起来,可是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顺着桌脚站了起来,但是当她执笔要写下来的时候,发现写了下来,等有人发现她“死了”,她身上的所有东西事都要换掉的,因为入殓是要换掉旧物,换上新衣,那到时候这封信怎么办,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季惠君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焦虑过,她咬着牙,心里默念着怎么办,脑袋里袭来的一阵又一阵倦意,让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猛地敲打着脑袋,余光扫过桌上的杯子,顿时灵光一闪。 她顾不上许多,立即朝那杯子扑去,杯子掉落在地,碎了,她摔倒在地,费力朝碎片爬起,抓起其中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地摊开手心,以碎片作笔,以手心作纸,手指颤抖地移动着碎片,鲜血汨汨,但是她也毫不在意,每一笔划过带起的痛意,便让她的脑子清晰一分,当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她心口一松,放松过后,被刻意压制住的无力感翻江倒海涌来。 她无意识弯唇一笑,也不知道仓促间写下来的信息能不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最后是否能够传达到大哥那里。 她突然想起死去后,需要设灵三日才能入土为安,那么大哥的人也是要三日之后才能来接她。 季惠君带着一丝担忧,缓缓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踏着欢快步伐的丫鬟走进了房间,却在看到倒在地上的主子,手中端着的盘子失手落地,偏僻的院子突然响起凄厉的哭声。 “小姐——” 春去秋来,万物从青葱到沧桑,经历的不过是一年的光景。 天意站在树下,望着满树的枯黄叶子,心里有丝丝悲凉涌起。 是否人也像这树叶一样,无法无时间抗衡,从一身绿衣到满头枯枝败叶,可是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叶黄了有再绿的时候,可是人一旦离开到了,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她手中的树枝,重重在地上划上一横,瘦弱的枯枝最终在她手中折断,她的双眼顿时迷蒙,如果时间能走得慢一点,那该有多好! 从前她不信命,如今却要在命运中低头吗? 她迷惘,却又痛苦着。 “主子,林公子来了。” 侍墨的呼喊,将天意从失神中唤醒,她随手将断成两截的枯枝扔掉,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那浓郁的哀伤已经消失不见,换上的是平日惯有的淡淡笑容。 “你去跟大少爷说一声,说林公子到了。”天意走向待客厅的时候,脚步一顿,特意交代一声。 “是。”侍墨应道。 当大少奶奶离去后,侍墨也正打算去禀报大少爷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树底下似乎写着字,她歪着头看了眼,好像是一个一个正字,她有些不解,主子写这些东西做什么?但是她想起主子交代她的事,立即快步离去。 天意一直知道美人放心不下陛下的病,所以便让清风去将林风措请来,林风措的医术她们这一年来都有目共睹,定然比皇宫内的御医更高明,美人下午约好和欧阳伯伯以及众多官员去求见陛下,若是能带上林风措,想来也可以借此帮陛下诊断下病情。 只是当天意走到待客厅外时,便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在交谈着。 她不由疑惑,美人怎么比她还快? 里面的谈话因为她的出现而停止。 林风措转头看向门口,呼吸忽然一滞。 只见一个身影拾级而上,面容清丽,双眸清亮,唇角含着笑,在这萧瑟的深秋里,她仿佛一支圣洁的雪莲,在冷风中独自绽放,生生不息的生机盎然,以着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整个衰败的天地仿佛因她鲜活了起来。 原以为只要不再相见,他便可以在时间里将她淡忘。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在这一个月里,他埋首于医书中,想起她的机会也甚少。 可是却没有想到过,当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封存的所有情绪便蜂拥觉醒,四处慌乱地撞击着他自以为坚固的心防。 原来他不曾将她忘记,只是藏得更深了。 “林公子,好久不见,这次又要麻烦你了。”天意没有发现林风措的一眼,微笑着道。 一个月不见,她依然那样妍丽动人,笑容真挚如初。 “荀小姐言重,能够帮季将军的忙,在下很荣幸。”林风措收起了自己心里纷乱的情绪,对她淡淡笑道。 天意闻言不解,她是不是听错了,明明她还没跟林风措说邀请他来的目的,怎么他却未卜先知了? 此时季初色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侧,眸中漾着笑意,“林公子是我请来的,没有想到娘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天意这才恍然,原来是美人先她一步将林风措请到府上,不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都一样,既然夫君已经跟林公子说明情况,那我就不必再费口水了。”天意朝美人调眨眼一笑。 林风措看着眼前两人默契的互动,心中微涩,他微偏着头,避开了眼前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甜蜜,目光飘渺,像是失去了焦点。 此时美人去书房布置接下来的事宜,天意正好有时间坐下来和他叙旧。 “林公子,每次找你都是有事要麻烦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过分了?”因着这一年的相处,天意多少也了解林风措的性格,所以她敢嬉笑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个嘛……”林风措蹙着眉,语音拉长着。 天意不过是开着玩笑,没想到林风措当真低下眉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她故作夸张地连连摆手,“林公子,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了,万一你当真了,以后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就不帮我了。” 林风措也不过是想吓吓她,她面对朋友总是真心以待,他一眼便看穿了她是在打趣自己,随即展颜,“我也只是跟你开玩笑,朋友本就是两肋插刀,若是你们有麻烦却又不愿找在下帮忙,那才是真的见外。” 其实天意的心里还是真的对他存在着歉意,这一年麻烦他的事不少,却从来没有好好谢过他,听着他的这一席话,天意有些感动,“谢谢你,林公子,你真的是好人。” 林风措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人?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最后嘴里泛苦,也许这一辈子里,他留给她的印象就只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一个做善事的好人吧! 天意不解为何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风措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不少。 318.第318章 撕破脸皮 这时候凌二出现在门口,对林风措拱手道,“林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林风措起身向天意道别,天意站起身目送他和美人离去。 不知道为何,在林风措转身的刹那,她好像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落寞的神色,待她想要看清的时候,他只留下一个高洁的背影面对着自己。 她揉了揉眼睛,也许是她眼了,才会看错了。 到了皇宫门口,因为考虑到皇后如今掌权后宫,很有可能不会轻易让林风措为陛下诊治,所以季初色让他装扮成一个年轻的官员。 当季初色和林风措并行走进宫门的时候,正好与欧阳瑾等人相遇,于是两拨人汇合朝养心殿而去。 “主子,欧阳瑾和季初色带着数十名官员正朝养心殿而来,如今咱们该怎么办?”一个瘦弱太监尖细着嗓子问道。 季皇后稳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没想到欧阳瑾的动作这么快,还联合了季初色一同来试探。” “那需不需要奴才再将他们拦在殿外?”瘦弱太监连忙问道。 季皇后冷哼一声,脸上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没有,“不,让他们进来。” 随即她转头对符生道,“让陛下醒来,我需要陛下苏醒来打消他们的疑虑,否则再纠缠下去,恐怕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符生恭谨应下,只见他掏出一个白色瓶子,然后微微倾斜,从里头倒出了透明的液体,让昏迷的东临帝服下,见东临帝的眼皮微微一动,他便想季皇后点点头。 季皇后见此挥手让他退下,“季初色待会也会到,你藏起来会比较妥当。” 符生立即低着头,跟随着送汤药的宫女后头离去。 欧阳瑾等人以为还回像之前一样被挡在殿外,却没有想到那扇紧闭的殿门会从里头打开,迎接着他们的觐见。 欧阳瑾和季初色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但是既然季皇后肯让他们见陛下,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而就在与一队端着碗的宫女擦肩而过的时候,林风措下意识地看了她们一眼,只不过一霎那就收回了视线,缓步踏入了门槛。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欧阳瑾等人跪下朝拜。 “免礼吧!”一道沙哑无力的声音慢慢从那张龙床上传出来。 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这还是他们那个那个中气十足的陛下吗?他们起身抬头,只见那明黄色锦被下的陛下,只露出一张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虽然睁着眼睛,但是过去眸里的神采已经荡然无存,众人更是震惊。 在这短短几日里,陛下竟然病成这个样子,所有人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诸位爱卿不用担心……”东临帝说一句话都要咳嗽好几声才能说完整。 众人面露担忧。 而这时候季皇后将众人引到养心殿里的大殿中。 “皇后娘娘,陛下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一个忠厚的官员难以掩饰他的惊惧和惊讶,转头就朝季皇后发问。 季皇后扫了眼众人的脸色,在心里低低奸笑着,可是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本宫也不晓得,那日陛下刚一起身准备去上早朝,哪里知道突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可有请御医为陛下详细诊治?”欧阳瑾立即开口问道。 季皇后点点头,她轻叹了一口气,“宫里的御医都看过了,他们都说陛下是因为多年来积劳成疾,才会在一日间爆发,如今御医们在为陛下调养着龙体,说是再过一段日子,陛下就会恢复,让你们担心了,之前本宫也是因为陛下需要静养,才会不让人进来打扰陛下,还请诸位大臣见谅。” 林风措站在最一侧,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龙床上,东临帝此时半阖着眼,神色疲惫,若是光看表象,确实很像是劳累过度所致,但是林风措却在东临帝青色的眼皮多看了几眼,眉尖微微皱起,似有些不解。 季皇后的一番话虽然无法使在场的人安心,但是也松了口气,只要陛下能够恢复,那比什么都好,否则以着目前混乱的局势,朝堂一日无君,东临可能就要面临前所未有的乱局。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冷莲适时说道,“这几日皇后娘娘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陛下,陛下今日才能苏醒,否则前几日陛下都除在昏睡中。”“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东临能有您这样的皇后,实在是东临的福气。” “皇后娘娘辛苦了!” “……” 众位官员立即改了口风,纷纷夸赞起季皇后来。 季皇后的视线扫过静默无言的欧阳瑾等人,嘴角浮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季初色与林风措交换了下眼神,才又目不斜视地错开。 最后众人离开养心殿。 欧阳瑾停住脚步,神色郑重地看向季初色,“今日这件事实在出乎咱们的意料,如今也不好在皇宫久留,如有机会,咱们找一个时间好好商讨。” 显然欧阳瑾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季初色颔首,“一定。” 待所有官员都走了,季皇后脸上悲伤的神情倏尔隐去,她款款走向龙床上半睡半醒的陛下。 “皇后,朕睡了几日了?”东临帝艰难地说着话,虽仍如之前一般沙哑,但也不至于说得断断续续。 “四日了,陛下。”季皇后如是回道。 “竟然这么多日了,咳咳,”东临帝咳嗽着,“皇后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季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 “等朕康复了,你要什么样的奖赏朕都会满足于你。”东临帝有气无力地咳嗽着。 “陛下,当真是臣妾要什么奖励您都会给?”皇后语气中带着讥笑。 虽然东临帝此时已经病的不轻,但是多年来沉积下来的敏锐感觉并未因此而失去,他感觉到皇后话语里的不对劲,不由强撑着眼皮说道,“皇后,你是什么意思?” 季皇后冷笑两声,“陛下,如果臣妾为光儿向您讨要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您也会答应臣妾吗?” 东临帝没有想到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重重咳了两声,缓解了胸中的不适,语气也变冷,“皇后,你可知道你说这句话,朕可以治你一个以下犯上谋逆之罪吗?” 季皇后根本没有被东临帝这句话给震住,她看了眼身边的太监,那个太监立即给她搬来了一张椅子让她恰好在陛下目之所及的地方坐下,季皇后翘起纤细的手指,红色丹蔻在日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 “陛下,若是您这句话放在平日,臣妾一定会吓得容失色,”季皇后语气一顿,随即转为森然,“可是从今日开始,不,从您身体不适那日开始,您已经不适合发号施令了,因为您已经在本宫的掌控之中了。” 季皇后这段话里隐藏的信息量十分的大,到底是经历过几十年朝堂纷纭的东临帝,只稍微一听,便已经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过,他的皇后居然会背着他,做出这样谋逆的事情出来,他瞪圆了双眼,一点一点光芒在他眼底汇聚。 “这么说,朕今日病重,也都是你在搞鬼?” 话是问句,但是语气已经是肯定。 季皇后轻笑地睁眼说瞎话,“陛下,您别生气,本宫这也是为您好,您都操劳大半生了,也该好好歇息一阵,本宫在您身上下的不过是安神的药,等陛下答应了本宫的请求,陛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东临帝冷哼一声,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如果他将皇位交出去,等待自己的不过是死路一条,况且他也不愿将江山交给一个荒唐狠戾的皇子。 “如果你想要我传位给流光,那你想也不要想,流光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若是你执意,只会害了他。”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季皇后,脸上伪装的笑意瞬间褪去。 “流光不适合当皇帝,那谁适合?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季初色?”最后三个字季皇后咬牙切齿地加重语气。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流光,朕已经打算废掉流光的太子之位,储君,应该是能者居之,而流光已经失去了资格。”东临帝平澜无波地道。 季皇后顿时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一抹了然的苍白,“你果然知道了,季初色不是我大哥的儿子。” 若不是知晓了季初色的身世,他不会对她方才那句话无动于衷,她一时恼怒提起了季初色的名字,而他却不做辩解地认下,这件事让她的内心感到阵阵无力。 东临帝的眸子微张,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就算知道又如何,他还不是活在你们的掌控中。” 刚在府里听到惠君心悸而死,季风华心神受到震荡,而又接到妹妹让官员进殿朝见陛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顾不上处理六女儿的后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 待走进养心殿,便听到妹妹近似癫狂的笑声,“没错,我就是要你和梅妃两人今生不能再见,尝一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季风华顿时神色一沉,妹妹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319.第319章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待季初色和林风措回到别院,等候的天意便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陛下你们见到了吗?” 季初色抬手制止住娘子即将倒豆子般的问话,“先回书房再说。” 天意发现美人的眉间是少见的正色,立即噤声,美人是在提醒她小心隔墙有耳,她了悟。 林风措见眼前两人举动默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几人走进了书房,房门被州四从里头紧紧关上。 “林公子,此次你有什么发现,陛下当真是劳累过度所致?”季初色没有废话,便进入正题。 林风措沉思了片刻,语气是少见的迟疑,“我也不确定,当时距离得远,只看到陛下满脸疲倦,眼睛下面尽是青色,从表面看来很像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引起的浑身无力,只是,我在陛下的寝宫里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 “香?”天意疑惑。 林风措点头,他看向脸色深沉的季初色,然后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这种香很奇特,不像是中原里类里有的品种,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很有可能这便是幻。” “幻是什么?”沉寂半响的季初色终于开口。 “幻我也只在医书中看到过,它颜色鲜艳,长得极为美丽,但是却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但凡长期服用,便会耗尽食用者的心神,生命力渐渐流失,最后死去。”林风措回忆着之前在医书上看到的解说,一一叙述着。 天意震惊不已,她转头看向美人,只见他面色阴沉,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双眸子中。 林风措见眼前两人都沉默着,不由开口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幻我并未见到过,只不过是根据陛下此时的情形,以及那奇异的香,串联起来猜想的,也许是因为我多想了,毕竟没有亲自为陛下把过脉。” 林风措的解释并没有缓解天意和季初色两人心里的担忧,因为他们都知道,林风措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他们过多的担忧,才这样安抚他们。 季初色淡去脸上的神色,然后拱手对林风措道,“多谢林公子今日的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林风措推辞,“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想来你们还有事情要商量,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天意想要去送他,却被他婉拒了,待林风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天意脸上的担忧才显露出来。 “美人,若是被林公子说中了,那陛下岂不是有危险?” 季初色不置可否,他想起龙床上那憔悴的身影,心里一揪,“如果真如林公子所说的那样,那么皇后和季风华很有可能藏有谋权篡位之心,如此一来,咱们要早作准备。” “是,可是咱们又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皇后对陛下下的毒手,这便是这里最为纠结的一点。”天意苦恼着。 季初色见娘子脸上带着忧虑,心里不由心疼,他抬手抚上娘子柔软的墨发,柔声道,“娘子,你不要烦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便可。” “可是我想替美人分担,咱们说好了,彼此要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分开吗?”天意糯糯的声音像粘糕一样,让他心里也柔软成一滩水。 “我记得,但是我也舍不得娘子劳累。” “那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好。” 待娘子离去准备晚饭的时候,季初色将凤一等人叫进了书房,书房门紧闭了一下午都未曾开启。 天意听闻明月的禀报,只是叹了口气,便埋首在淘米中。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在美人身边,不给他添麻烦,静静陪伴便好,在他失落的时候给他怀抱,在他无助的时候给他支持,这便够了。 喧闹的街道,小异拉着风紫急匆匆要往别院里赶。 “阿紫,咱们离开了那么多日,也不知道天意姐有没有想我。”小异面带着期冀,兴奋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人家有夫君相伴,还有宠物在身边,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小丫头。”风紫一如既往地毒舌。 小异早已经习惯,反正阿紫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此时她眼前一亮,拉着阿紫就往那个卖胭脂水粉的摊贩走去。 看到那琳琅满目的货物,风紫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抱着肩,死活不上前,小异无奈,只得将他撇在一旁,自顾自开始挑选要给天意姐的礼物。 风紫有些无聊,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 而此时,有一道声音从自己后方响起。 “大人,听说是季六小姐听了荀天意的话,认为大人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所以季六小姐才会因此香消玉殒的。” 风紫皱眉,没想到他不在的这几日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看是大人和定王爷的事被季初色知晓了,所以他故意让他的夫人接近六小姐来诋毁大人,所以不管怎么说,大人这口怨气咱们不能咽下。” “我也早就看季初色不舒服了,凭什么他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就可以当上龙虎营的首领,走,咱们一起去商量怎么对付季初色。” 风紫侧身,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矮墩墩的人朝前走去。 虽然那些人说的话很小声,但是风紫的耳力极好,很快就将他们的交头接耳的声音收入耳中。 他记得季初色被封为镇国将军的时候,似乎就是要接手龙虎营,如今听来,好像季初色要有麻烦了。 风紫寻思片刻,朝人群中招了招手,东东和西西便出现在他面前。 “保护好小异,要是她找不到我,就说我有急事先去办,晚点到季初色那里汇合。” 说完风紫便带着南南和北北朝方才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精挑细选完后,小异终于选中了其中两中胭脂,她下意识地对着身边的人道,“阿紫,你觉得我的眼光好不好?” 问话后,许久不见人回应,小异疑惑地回头,却见方才阿紫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她顿时愤然,阿紫又抛下她一个人,自己遛了。 东东和西西正要上前解释,却听到“咔——”的一声,小异手中的胭脂盒碎了。 他们咽了口水,生气的女人真可怕! (不知不觉,安安又老了一岁了,听说要是生日那天收到很多祝福,那么这一年会很幸运,那安安就厚着脸皮求祝福,求推荐票,求月票,各种卖萌打滚求~这一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代表着安安的心声,如果你们喜欢安安写的文,安安也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不会离开……) 320.第320章 藏在手心里的暗语 “六小姐的事情是否都依照计划行事?”季初色问道。 席三站出来回道,“今早六小姐已经服用了假死药,如今整个王府都已经知晓她死去的事情,只不过如今府上有些对您和大少奶奶不利的传言。” “什么传言?”听闻六妹已经按照计划“死去”后,季初色心神微松,不甚在意地问道。 “传言说是大少奶奶误导六小姐说杨城守不是良配,又说了杨城守很多坏话,导致她郁郁寡欢随而发生意外死去。”席三看了眼主子,才将传言说出来。 季初色眼底浮起一抹讥笑,“果然人红是非多。” 季初色借用了娘子时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恰如其分地为这件事下了一个定义。 席三发现自从主子和大少奶奶待在久了,说的话也带着大少奶奶的风格,不过他作为一个全能的下属,不仅要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还要听得懂主子偶尔冒出来的奇言妙语,“主子,属下查出来这些谣言都是出自于三房应氏的丫鬟,应氏不能接受您承袭了世子之位,时常在他人面前诋毁主子和大少奶奶,这次的谣言恐怕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久了。” 此时正要进来叫美人一起用饭的天意,恰好听见这段话,不由哼哼道。 “不过应氏这些话万一传到杨城守那里,恐怕就有了后患。” 天意边走便说道,眉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季初色最是不喜后院这些妇人的手段,原本想要置之不理,但是一听娘子的提醒,脸上随意的神情也变得慎重。 “娘子,你说得对,季风华原本就想借杨欢的手来给我添乱,保不准他会默认这种说法,到时候杨欢将娶不了妻的怒火转嫁到我们身上,我接任龙虎营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 天意赞同地点头。 而这时候,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快出来个人,帮本公子将这死肥猪抬进去。” 天意与季初色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踏出了书房,只见风紫的脚边五大绑着一个身形肥胖的人,此时正哼哼唧唧瞪着风紫。 “这人是?”天意诧异地问道。 只见风紫自顾自地踏上了台阶,脸色漫不经心地道,“他啊,本公子路边随便捡的,晚间做一道全猪宴,估计味道不错。” 天意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眼角。 季初色审视着地上不得动弹的人,眸中精光一闪,似乎已经猜出此人的身份。 定王府里并没有因为死了一个小姐,而感到悲伤,日子照常过着。 只有那偏僻的院落,时不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 “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为娘啊——” “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你让娘今后要怎么办啊……” “君儿——” 路过那院子里的下人,都不由摇头叹息,这六小姐真是福薄,明明府上已经在给她准备亲事了,她却在这个时候死去,想到这段时间来,王府里发生的种种事,大家都觉得晦气。 应氏因为世子之位已经被季初色拿走,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心思操持家中事务,反正吃力不讨好,于是她便撒手不管,而周氏因这两日小儿发烧不止,也没有心思操办季惠君的后事,而季风华这时候因为季皇后让官员进去养心殿的事匆忙赶回皇宫,让府中众人以为六小姐一点也不受宠,更无人提及要为六小姐置办后事的事情,于是管家觉得没有设灵的必要,而且王爷在忙着大事,府中一切从简。 季惠君只是府中庶出的小姐,一般这中庶出的小姐没能得到宠爱或者关注的话,地位连王爷身边的大丫鬟都比不上,更何况因为季惠君一死,影响了定王爷的计划,所以季惠君根本就不受道众人的待见。 于是当日晚上,管家便派人将季惠君草草一裹,随便在乱葬岗找了个地方,就将她给埋了,连墓碑都没有给她刻上,就急匆匆地想离去。 “王五,咱们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上酒肆没收摊,咱哥俩还能喝几口。”下人周六催促着。 “对对对,动作麻利点,赶紧离开这里要紧,听说这里经常在晚上闹鬼。”王五则是胆战心惊地说道。 而这时候,风声突然变得怪异,好像有什么声音夹杂在里头。 王五和周六顿时毛骨悚然。 他们两人互相安慰,“没事,估计是咱们听岔了,赶紧走吧!” 但是当他们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低缓渐渐凄厉的声音。 “还我命来——” “鬼啊——” 王五周六顿时抱头狂奔,途中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此时一棵歪脖子树上,一个身影伸了伸腰,语气里满是鄙夷,“这两人胆子真小,真不经吓!” 树上跳下另外一个身影,“席三,别磨蹭了,救人要紧。” “晴六,你一点也不会享受,不觉得这里很适合睡觉吗?”席三嘟囔了一声。 晴六压根就不想理他,拿起方才两人丢弃在一边的铁锹,开始挖土。 席三一个人待在树上也感到挺无趣的,便也跳下来帮忙。 “这季风华也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就这么将自己亲生女儿随意丢弃在乱葬岗上。”席三咂咂舌。 “若不狠心,也不会做出卖女求荣的事情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好好挖你的土。” 因着那两个下人为了省力气,挖的坑极浅,不一会,两人便将六小姐给从土里搬出来。 晴六蹲下来检查了下季惠君身体,发现一切无恙,才准备将她带走。 这时候明亮的月光打在地上的人身上,那微微打开的手掌,在莹白的月光下闪着妖冶的红光。 晴六不由多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红光,而是一道道血痕,她不由复又蹲下身子,捧起季惠君的手打量起来,却在那恐怖的划痕里看出了异样。 她惊讶道,“席三,你过来看一下。” “怎么?”席三正在到处乱晃,闻言立即跑了过来。 “你看,这手心里好像写着字。”晴六指给他看。 席三费力地辨别着。 “皇后,月牙印,宫女。” 两人皆是一惊,晴六立即道,“席三,我们赶紧回去禀报主子。” 321.第321章 噬心蛊有了眉目 “皇后,月牙印,宫女?”季初色默念着这几个词,神色有些疑惑。 “你们说这几个词是在惠君手里看到的?”天意朝晴六和席三问道。 晴六站出来回道,“是的大少奶奶,而且六小姐手上的划痕还未愈合,血迹还在,很显然是今日才出现的。” 凌二思索后道,“主子,属下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六小姐想要对您说的话,因为她知道我们的人会去接她,可是却不知道她留下这几个字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可惜假死药的药效有三天,不知道等六小姐苏醒还来不来得及知问清答案。” 天意也很困惑,但是隐隐觉得这几个字很关键,否则六妹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写下这几个字,可惜六妹现在已经被送出了皇城,要想知道答案估计也要等上好几天。 “月牙印,皇后,宫女?”天意坐在椅子上,反复地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她立即站了起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季初色本已经将此事搁在一边,正和风烈们探讨其他事宜的时候,却乍然听到娘子的声音,不由好笑地问道,“娘子,你知道什么了?” “美人,我知道六妹留下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天意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美人身前的案桌,然后从一堆书信中抽出一张画像,然后摊到美人面前,手指一指,“六妹想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 季初色先是不解,等视线落在娘子手中的画像时,身躯一震,“娘子,你的意思是,六妹留下的字是想告诉我们符生的下落?” 天意重重地点头,而凤一等人都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天意没有跟他们卖关子,直接说道,“昨晚六妹临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这张画像,她还问过我上面画的是谁,而这张画像上面的人,虎口处就有一个月牙印。” 放下手中的画像,天意双目一瞬不瞬地看向美人,“你可还记得,六妹说过季皇后曾经深夜拜访季风华,显然六妹在皇后的人里见过这个人,而这个人当时的身份是宫女,符生擅长易容改装,化妆成一个宫女并不难。” 季初色满目惊诧地道,“所以六妹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找的带有月牙印的人就藏身在皇后身边,扮演一个宫女的角色。” 天意不置可否地点头。 而这时候,凤一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懊恼的神情。 凤一上前一步自责道,“主子,您之前说过属下们找不到符生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他已经潜逃出城,二是他躲在咱们都没有想到过的地方,第一种可能被排除掉,只是属下们搜遍了全城,独独漏掉了皇宫这个地方,以至于没能将他抓捕,是属下们失职了。” 季初色摆摆手,无意责怪他们,他脸色带着些许慎重,“如今有了六妹提供的线索,你们就密切调查皇后身边的人,有可能他今日扮成宫女,明日就扮成太监,所以排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轻易放过。” “是!”风烈们神情激动地应下。 这么多日来终于有了符生的下落,他们翻遍了整座皇城,却总是一无所获,他们担忧着主子身体,却不能为主子分担,早已经自责不已,如今有了这一条线索,就算符生躲得再深,他们也可以将他揪出来。 于是凤一等人立即下去做安排,不一会儿书房内只剩下天意和季初色。 季初色刚要转身,腰间却传来一股温柔的力量将他围住,他低低一笑,回身拥住了身后的人。 “美人,我心里很高兴,但是又很忐忑,你说最后会不会找到符生?” 娘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迷惘,季初色不由将她搂得更紧,轻声安慰道,“相信凤一他们的能力,会找到的。” 天意忽然叹气一笑,“美人,本应该是我在宽慰你,反倒是你来安慰我,”她将埋在美人的头抬了起来,双目带着粼粼的光亮,“美人,你一定会没事的!” 娘子的眼睛带着令人沉溺的温柔,季初色感觉自己仿佛被蛊惑了,他轻嗯了一声,唇角微弯,在娘子失神的那刻,低下头攥住了那一抹方泽。 浓烈到窒息的吻,深入骨髓的情意,让两具年轻的身躯紧紧拥抱在一起。 深秋初冬,外头的草地已经结了一层层薄薄的霜,而微光外露的书风内,却似人间四月天。 待两人气喘微吁地分开时,天意将头搁在他的胸膛上,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而季初色则是将手放在她的长发上,不轻不重地抚摸着,眸间的暖色久久不退。 此间温情,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而这时候,州四轻叩着房门,在门外说道。 “主子,杨欢愿意招供了。” 季初色眉眼一抬,对着门外道,“我这就过去。” 天意已经松开手,离开了美人的怀抱,她微红着脸帮美人整理衣裳,“有事你就先去忙,我回房间等你。” 季初色摸了摸她的头,低低一笑,最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轻啄了下她的唇,然后心情愉悦地跟着州四离去。 “娘子的脸好似熟透的桃子。” 天意瞪了眼扬长而去的某人,最后却“扑哧——”笑了。 她将目光转向天边渐渐升高的月亮,心中的隐忧却一直在加重,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季初色走进地牢,发现风紫仍待在里头,他的眉头不由一皱,风紫瞧见他进来,也不起身,慵懒地卧在一块奇特的长椅上,“我说季初色,你们风烈里居然有这么多好玩的刑具,到时候借我几样,我也玩一玩。” 季初色抽了抽眉角,不欲理会他。反倒是风紫锲而不舍,“真是小气,算了,我也不借了,你让人帮我描几个样子,我让人去打造就好。” 季初色眉眼抬也没抬就从他身边走过,目光落在被反绑在椅子上的人,那是今日风紫从外头抓进来的杨欢。 风紫嘟囔了一声,“这人真没劲!” 季初色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他抬手示意,杨欢嘴里的布块以及眼上的布条便被拿掉。 眼前一亮,杨欢眯了眯眼睛,却发现眼前坐着一容颜明净的男子,他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连忙求饶起来,“季将军,我招我招,我都招,求您别杀我!” 若不是双手被反缚在后头,整个人连动都不能,否则他早就趴在地上告饶了。 季初色面上平澜无波,声音淡淡,却带着让人不能亵渎的威严,“说吧。” 坐在一旁的风紫不由好奇地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副审讯场景,风烈暗卫的名号,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大肆传扬,但是私底下,没有人不对他们感到好奇和畏惧。身为风烈暗卫的主子,更是让人好奇,虽然他因为小异的关系经常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相见,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季初色如此高冷威严的模样,好像收敛了所有情绪,没有人看得穿他的心思。 风紫微微诧异,随后才醒悟,其实季初色本就是如此,只不过他在荀天意面前,却是例外的。风紫不由摇头低叹,看来他一直跟她们待在一起,导致忘了季初色原本的面目,才会降低了对他的戒备,着了他的道,才会一直留下来保护着他的人。 与此同时,杨欢继续在招供。 “季风华答应将他的六女儿许配给下官当填房,条件是要让下官在明日在龙虎营里挑拨你和龙虎营的关系,然后将你引过去,拖住你一整日。” “季风华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做?”季初色冷冷问道。 许是被季初色话语里的寒意吓到,杨欢缩了缩脖子,然后拼命地摇头,“下官也不知道。” 季初色皱眉,季风华将他引到龙虎营做什么?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陛下的病跟这些事有关系? 季初色只感觉到脑中似乎有着一团线,却一直找不到线头。 许是季初色的沉默让杨欢感到害怕,他挣扎着,像是想起什么事,急于邀功,“季将军,还有一件事,是下官无意间听到的。” “说。” 杨欢也顾不上其他,若是能将功折罪最好,他费力地回想着,“当时在季王府里的时候,下官听到季风华在下达命令,说是人已经准备好,只待二皇子领人过去,下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隐隐觉得奇怪,故而留了下意。” 话音一落,季初色的脸微微变色,他联想到一件事,这几日与皇城相近的珞瑜城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草寇抢劫骚扰百姓的事,二皇子今日下午带人去剿匪,而杨欢下午已经被风紫抓进了别院,所以他不知道。 二皇子今日已经不在皇城,明日他将会被困在龙虎营,这两件事虽然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是细细琢磨,却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那么便是二皇子和他各自拥有着皇城三分之一的兵权。 若二皇子带人剿匪他受困龙虎营,那么这皇城就只剩下季风华手中的兵力。 季初色的脸色暮然一沉,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段时间内所有的事情都将说得通,但是他需要证实。 “风紫,我需要借你底下的人一用。” “好处?”风紫挑眉。 “这里所有刑具的图纸。” “成交!” (看完别忘了动动手指投票哦~么么哒) 322.第322章 爱与恨互相伤害(上) 与此同时,养心殿里,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陛下,只要你答应将皇位传给光儿,臣妾就保证你安全无虞。”季皇后坐在边上,耐着性子在他说着。 东临帝虽然此时身体都被药物控制,浑身乏力,且又昏昏沉沉,但是多年来在皇位上掌握着生杀大权锻炼出来的坚定心神,让他咬着牙抵抗着身体的不适。 “你不用想,我已经决意要废黜光儿了,东临不能允许有这样无能的君王在,东临的百年基业不能够断送在朕和他的手上。” 之前已经经历过一番争执,以着东临帝昏了过去作为结束,如今醒来,两人又旧事重提。 “陛下,你可是埋怨臣妾当年下手毒杀梅妃的事情?”季皇后的脸上浮现一抹冷色。 “皇后,多年前的事情,朕已经不去计较了,你何必一提再提?”东临帝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不去计较?恐怕你是不能计较罢了!当年若不是依赖我哥的兵力,你想镇压住当年的谋反恐怕是以卵击石,所以当时梅妃的事情若是你有一丝一毫的胜算,恐怕早已经和我们翻脸了。”季皇后的眸里满是讥讽,但是却掩藏着一抹未被人发掘的痛楚。 季皇后这些话,让东临帝晃神。 二十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太子的时候,早已经心有所属,但是造化弄人,先帝认为他根基不稳,朝中众多皇子虎视眈眈他的位置,所以先帝便为他指了一门亲事,便是季家,他反抗无果,只能接受,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也就是因为这一份妥协,当他将心爱的女子迎娶进宫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和季风华一分一分地谋算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鞭长莫及,他以为他已经保护得很好,他们也已经放弃,可惜,却没有想到过他们会趁着梅儿生产的那日下手,进行偷龙转凤的戏码。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为梅儿报仇,可是他刚刚登基,根基不定,各方党派还在进行拉锯战,而且如果惩治季风华和皇后,恐怕会给人一种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误会,到时候朝堂就会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 如果为了心爱的女子报仇,是奉上一国的安危做代价,他会成为东临的罪人。 所以最后,他只能选择沉默,并派人暗中保护初色。 只是面对初色受人欺负的事,他除了在背地里黯然,却也无力解决,因为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出手,那时候,他只求他和梅儿的孩子能够活在这个世上便好! “难不成你想把皇位留给季初色?陛下,你不要忘了,若是你不幸驾崩了,那么他的身世可就会一直无人知晓。” 季皇后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激动了,她喝了口茶,然后缓缓开口。 季皇后的话将东临帝的心神拉了回来,东临帝沉默。 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慢慢来回割着,季皇后不满足于手中的茶,她抬手一挥,“给我拿酒来。” 身边的人踌躇,“皇后,这时候喝酒时会不会不太妥当?” 季皇后冷哼一声,“外头基本上已经是我们的人,你担心什么?快去。” 明青只得飞快下去拿了壶酒进来,而此时在殿外检查着守卫情况的季风华见此,叹气地摇了摇头,今日他走进了养心殿,见证了妹妹与陛下争执的场面,陛下昏厥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想起过去,两人心无旁骛的相处,转眼间,却已经朋友反目,虽然他不后悔此时所做的一切,但是仍旧没办法面对陛下,毕竟君臣这么多年,敬畏的心依然存在,于是他对于妹妹要酒一事,也就装作没看见,她这个妹妹,爱太深,所以恨根也深种,今晚就让她好好发泄发泄,这也算是他这个哥哥给她的最后一次放纵。 酒香四溢,顿时充盈了整间房间。 季皇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粼粼的波光映照的是她复杂的眸色。 “陛下,你要不要来一杯,你最爱的梨酿?” 东临帝开口,“你自己喝吧,梨酿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喝,你自己少喝点。” 也许是东临帝话语里带着的微微关切,让她的心神一霎那迷失,虽然起伏不大,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陛下,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您对臣妾说着这样关心的话,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东临帝沉默,也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陛下,那么多年来,您可恨过臣妾?”季皇后喝了口酒,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当她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有些懊恼,但是却一脸的期待他的回答。 “不恨。”东临帝缓缓启唇,声音虽低,但是却毫不犹豫。 握着酒杯的手指一僵,季皇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叫做痛彻心扉的神情,她恍恍惚惚地道,“不恨啊,不爱便不恨,这么多年来,就算是梅妃离世,臣妾待着您身边,您也不曾对臣妾动心过,臣妾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为何您却不能将视线落在臣妾身上?” 面对皇后的质问,东临帝却回答不出来,他在心间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床榻上一瞬老了十岁的人,季皇后的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悲哀,许是他无动于衷的神情让她怨恨的心无处发泄,许是她满腔的爱意付错了人。“陛下,臣妾跟在你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替你打理后宫,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臣妾想请你写一份退位诏书,想来也不为难你吧!” 东临帝声音也渐冷,“不可能,你放弃这个念头吧!东临皇位能者居之。” 季皇后一点也不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她摇着手中的酒杯,眸色变得意味深长。 “陛下,臣妾似乎有一件事忘了跟您禀报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呢?” “什么事?”东临帝狐疑地问道,声音里尽是沙哑和无力,但是余威还在。 “关于你最喜欢的儿子,季初色的事。”季皇后话语中带着讽意。 323.第323章 爱与恨互相伤害(下) 一道黑色身影利索地躲过宫中层层守卫,他停驻在一根柱子后面,此时有着一个宫女端着一个盘子正经过那根柱子,黑影一闪,就跟在她的背后,亦步亦趋。 因为黑影利用的是光线的盲点,在昏暗的天色下,行动轻盈又诡异,以至于无人发现这一个人正在慢慢朝养心殿而去。 待那个宫女转向另外一条道的时候,黑影立即脚步一转,走到一个窗户下,此时窗内细细碎碎传出交谈声,他侧耳倾听了会,然后趁着无人注意这边的时候,一手搭在窗户上,然后牙口一抿,那只手却奇迹般地变小,不止是手,整个身子都慢慢在变小,不一会儿,就变成缩小版的黑衣人,从那半开的窗户里溜了进去,若是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幕,估计以为见了鬼,不过这确实是存在于世间的缩骨功。 他进了养心殿,因为季皇后要与东临帝谈判,所以身边的人基本都撤走,他便毫无阻力地走向内殿。 此时里头正在进行着谈话。 “陛下,你可能不知道,季初色兴许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季皇后说得似乎很惋惜,可是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东临帝顿时睁大眼睛,一副急于问清楚的模样,可惜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季皇后冷眼地看着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真相,神色尽是讥诮,“陛下,今日臣妾跟你谈了这么久,却不见你激动过,如今为了季初色,你却如此激动,你当真这么在乎你和梅妃的孩子,早知道当年,臣妾就应该一把将它掐死在襁褓里,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事情来。” “皇后,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说初色活不久?”东临帝压根就没有理会她话语里的讥讽,而是着急于她之前的话。 季皇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似乎也打算和他详谈这件事,不过,她纯粹就是想让他也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 “你可还记得当年偷龙转凤的事情,原本臣妾是想将梅妃的孩子灭口,只是那时候,当梅妃的孩子被抱到臣妾面前,臣妾一看到他的眉眼长得如此像梅妃,心里十分不舒服,所以臣妾的心里便有了一个计划。” 季皇后看了眼陛下,接着说道,“我觉得真正报复一个人的方法,不单是只让她的儿子死在这个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便是折磨。” 不意外看到陛下的脸色突然一变,季皇后的心情顿时变好,她接着道,“我让人在他身上下了药,让他从小就活在被病魔的折磨中,良好的皮相下面却是一副被掏空的身子,想想就觉得快意。” “原来初色小的时候经常生病,都是你一手导致的。”东临帝闭了闭眼,神色尽是愤然。 “陛下,你先别忙着生气,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季皇后满不在乎地道,“臣妾和定王爷商量过了,虽然初色身为定王府嫡长子,但是因为身体病弱,一切都可以优待。” “所以当初你们也不让他上学,什么都不教他,将他像废物一样养在后院?”东临帝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痛楚,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初色的时候,是自己偷溜进定王府,想去看他过得如何,那时候他才一岁,却被人扔在榻上,无人看管,奶娘以及那些丫鬟却坐在门口嗑瓜子聊天谈笑,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若不是他当时刚好赶到,初色就要从榻上落下来,当他接住初色的时候,他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底尽是欢喜,而他却震惊于这个刚满一岁的孩子,体重却如此的轻,面黄肌瘦的小脸让人忍不住心酸。 “陛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你莫要着急。” 看着东临帝脸上痛楚的神情,季皇后感觉到心里一通的舒畅,仿佛仇恨的转嫁,让她快慰。 “不过臣妾却从未想过他会这般聪慧,自己自学书籍,虽然被冷待,也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地愤世嫉俗,这倒让臣妾很讶异,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折磨一个人的并不是身体,而是让一个人从希望到绝望,跌落云端的滋味才是真正的折磨。” “当年季初色要从军,臣妾默许了,并不是为了让他真的出人头地,而是要让他尝尝拼尽全力得到的东西,再将它收回,那到底会是一番怎么样的滋味呢?臣妾很是好奇。” 季皇后冷冷一笑,此时东临帝幡然醒悟,“所以当初他战胜赫来国归来的时候,是你设计让他落入山谷?” “不错,臣妾让人发起那场狩猎之约,将他引出来,并让人在他身上下了噬心蛊,陛下知道什么是噬心蛊吗?噬心蛊顾名思义,便是噬人心神极其霸道的毒蛊,若是放进人的脑袋中,这蛊就会蚕食脑中的记忆,破坏人的神智,不知不觉中中蛊者将变得与痴儿无异,一个天之骄子,顿时从云端落入泥潭,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扬长吐了口气。” 季皇后的眼里满是快慰,她就是要这样狠狠折磨梅妃的儿子,谁让她夺走了陛下唯一的恩宠,谁让她怀有皇室第一个血脉! “原来真的是你做的,当年的事,朕一直以为是一个意外!”东临帝蜷着手指,慢慢收起,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悲哀和痛苦。 见到陛下如此,季皇后感觉心里还不满足,她喝了一口酒,冷笑继续道,“陛下意外的事情多了,噬心蛊原本是会一直伴随着他,让他痴傻一辈子,可惜却没有想到荀天意会唤起他的神智,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噬心蛊在他身上待上几年,就会重新开始蚕食他的脑子,不用多长时间,他就会真正变成一个废人,然后以着最狰狞的样子死去!” “皇后,你怎么下得去手?他当时不过也是个孩子啊!”东临帝勉强睁着眼皮质问着。 “陛下,您别激动,还有呢,”季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噬心蛊已经又慢慢苏醒了,臣妾算了算,不出两个月,噬心蛊就会毒发,到时候不知道是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他跟着陛下的脚步一起去阴曹地府报道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皇后,你好毒的心肠!”东临帝咬牙切齿,原本毫无焦距的眼睛,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怒意,整个面部都扭曲了,足以看出他此时是多么地愤怒! 这一句怒骂,让季皇后维持在脸上的笑容顿时裂了,她手中的酒杯被她愤怒掷地,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龙床,眼底是悲愤,是恼羞成怒。 “陛下,你说臣妾狠毒?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逼出来的!若不是你一味宠爱着梅妃,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吗?你从来都不肯将一丝一毫的情意分给臣妾,就算臣妾不辞辛苦为你管理后宫,你可知道后宫那些女子勾心斗角,无不是想要名利地位,臣妾一一都帮你处理妥当,可是每当臣妾拖着疲倦的身子回身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您带着梅妃在游山玩水,一脸的惬意舒心,臣妾一开始还会期待陛下会回头看臣妾一眼,可是发现这些都是一种奢望,陛下的眼里,除了梅妃,再也装不下什么。” “皇后,并不是朕不愿对你好,而是你做出的一些事实在是让朕寒心,雪妃怀了两次龙胎,但是却都小产,清贵人第一次侍寝后,便被你安以莫名的罪责给赐死了,还有跟多的事情,朕就不提了,你莫要以为朕一直没有关注后宫的事,不知道你耍的那些手段,若不是看在你哥哥当年为朕出的力,朕不会容忍你至今,况且朕喜欢心思简单的女子,而非你这样工于心计。”东临帝想起那些年子嗣凋零,脸上浮起哀痛,语气也不由重了。 “工于心计?”季皇后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她哈哈大笑后却是满脸悲凉,“陛下,你可知道着皇宫后院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觉得像梅妃这样心思简单的女子若不是因为你护在身边,她还会在后宫里安然待到待产吗?而臣妾,没有陛下的保护,若不自己坚强,伪装自己,早已经被啃得不剩渣了。” “可是,你不是还有哥哥?” “哥哥?”季皇后心中一暖,“是啊,幸好臣妾还有一个哥哥,”可是转而季皇后发出一声嘲笑,她目光紧紧锁在龙床上的人,“若不是哥哥保护着臣妾,恐怕在陛下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白骨了。” 季皇后看着东临帝默不作声,心里更是一阵悲哀,当年她也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子,怀中一颗爱意与期待被爱的少女心走进了这个深宫,却在一次次绝望中跌倒爬起,最后也不得不变成自己所厌倦的样子,因为皇宫大院里,就算是哥哥,有时候也鞭长莫及,所以只能自己护住自己。 “陛下,臣妾也不愿再和你说什么废话,这传位诏书,你到底写还是不写?”季皇后的声音又恢复了冷然,所有的情绪起伏,似乎被她锁在了内心深处。 而这时候,那道黑影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立即“哧溜——”出了养心殿,从来时的路离去。 (今天安安要考试,呜呜~祝福安安吧~嘻嘻~) 324.第324章 拯救东临(上) “皇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退位诏书朕是不会写的。”东临帝慢慢闭上眼睛,已经不打算理会她了。 季皇后一点也不惊讶,她拨了拨桌面上酒壶,笑得一脸的志在必得,“不,陛下,你会写的,臣妾保证。” 书房内。 之前潜伏进皇宫的黑衣人东东此时跪在季初色和风紫面前,他恭敬地向风紫做着禀报。 “主子,属下潜进了皇宫,发现东临帝确实被人囚禁在养心殿,季皇后正在威逼他写退位诏书,养心殿守卫重重,若是想要潜伏里面去将人解救出来,不是很容易,而且东临帝病得十分严重。” 东东每说一句,季初色的神色便冷一分,最后他握紧双手,冷声道,“没想到季皇后居然胆大包天,竟然敢向陛下下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风紫慵懒地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轻笑道,“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况且这季皇后可不是一般人,她的儿子都要被废了,她怎么还能够沉得住气?她这一步早晚也会走出来,根本不足为奇。” 以前他在落辰国的时候,这种戏码见得多了,所以一点也不惊奇。 只是季初色想起那日在养心殿见到陛下时,他的苍白病容,让他的心隐隐作痛。忽而他沉下脸,“既然皇后今日敢让大臣觐见陛下,一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也许宫变就在这两日。” 凤一此时上前道,脸色严肃,“主子,这时候二皇子被调出城,龙虎营咱们尚且还未接触,另外三分之一的兵力还在季风华手中,如果到时候他们逼宫上位,没有人能够抵挡住他们。” 凌二点头接着道,“不过季皇后如今在逼迫陛下写退位诏书,想必是想让太子名正言顺继承皇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兵戎相见,所以陛下暂且是安全的,只是依情况看,她们不会给予陛下太多时间,也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作部署,咱们应该早作打算。” 凤一赞同和地继续道,“主子,凌二说的不错,如果季皇后若是想让太子顺利登基,一定需要退位诏书,只要咱们赶在他们行动前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他们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凤一和凌二的分析让风紫眯了眯眼睛,他早就知道季初色手底下的风烈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如今一看,果真如此,随便挑出一个人都可以再外面担当大任。以后他可得让东西南北那几个小子多多学学。 季初色点头,凤一和凌二说的不无道理,他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虽然二皇子带领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出城了,但是我们还有三分之一。” 风紫皱眉,他不明白季初色的意思,“难不成你想要带领龙虎营去与季风华抗衡?虽然说龙虎营确实是人数众多,但是它毕竟不是一正规的军队,里头大都是一些世家高官府里的公子少爷进去里面混日子的,本身对你这个横空出世的首领不满,如今军心不齐,时间又紧迫,如何能够让他们听你的?” 风紫的话正是说出了凤一等人的心声,但是凤一他们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多年,他们相信主子这样说,铁定有他的道理。在他们看来,这世间里,没有什么事是主子解决不了的。 季初色不意外风紫的疑惑,他挑眉道,“我可没有说是由我出头去带领那一群二世祖?” 风紫讶然,他忽然了悟,立即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杨欢?” 季初色淡淡道,“有资源就要合理利用,杨欢能够坐上副将的位置,肯定有他的手段在,况且我也并没有指望他们能够和季风华的人抗衡,只需要用他们来做障眼法,迷惑住季风华,扰乱他的判断便可。” 风紫点点头,季初色的想法确实是目前最好的,不过他又不解,“只是照你这么说,季风华的兵力也不是还没有人能够牵制住?万一到时候他们的计谋被拆穿之后狗急跳墙,到时候整个皇城就会陷入****之中。” 季初色面无波澜地回道,“分散在东临各地的风烈暗卫,我会悉数调往皇城。” 风紫整个人震惊在当场,“你想用你的风烈来与季风华的三万将士对抗?” 谁都知道季初色手中的风烈暗卫能力强悍到可以以一敌百,但是这样以少对多,恐怕到最后就算赢了,他所有的精英暗卫都会折在这场内乱里。 季初色的脸色不变,只是眸间变得更加幽深,“作为一个军人,就必须对得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不待风紫说话,季初色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转而面向凤一等人。 “在皇城附近,能够在一日之内赶回来的人有多少?” 凤一上前回道,“府城有天字风五人,地字风十人,玄字风八人,黄字风十一人,宜城天字风六人……” 风紫看了眼季初色,此时他神色不变地听着凤一汇报着,可是他知道季初色心里一定不好受。拿着自己生死相随这么多年的属下去换一个东临安稳,于公是对的,可是于私,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可是他却必选这样做,风紫顿时有些同情他。 凤一说的这些人,恐怕是便是风烈最大的秘密,据点,人数,所负责的事宜,恐怕放眼整个大陆,居高位的人都想知道,毕竟季初色可是所有高位者忌惮的对象。 可是此时这些寻常人探寻不到的秘密却在他面前一一摊开,他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慢慢挪了挪身子,脚步刚要踏出门槛,他脸上还来不及浮起庆幸的笑意,身后却已经有声音传来。 “知道我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吗?” 后头似笑非笑的声音,让风紫在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真是好奇害死猫,早知道他就跑了!就不会等到现在被他抓住了。 风紫顿时觉得该被同情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了。 325.第325章 拯救东临(中) “你们在聊这些国家大事,我一个外来的人,不好意思在这里打搅,你们慢慢聊,我得先走了……” 风紫回转身子,笑嘻嘻地道,其实不过是在做着垂死挣扎,但是回头触到季初色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而这时候风烈们一个个双手抱肩,目光闪闪,显然是在看好戏。 东东瑟缩了下肩膀,双眼无辜地看了眼自家的主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风紫顿时怒了,凭什么他要伏低做小,他挺直了腰板,哼声道,“为何逃不了?路就在我脚下,随便转,都能出得了门。你别想吓唬我!” 季初色闲闲地倚在椅背上,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你觉得如果小异知道你临阵脱逃会怎么看待你?听说你睡过不少次冷板凳,不知道会不会再多加几次,这真让我好奇!” 风紫脸绿了,这样的事情他都知道,太可怕了,他又咳了几声,但是明显已经有些发虚了,他不放弃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女人的事情作为威胁,你不觉得太可耻了吗?” 原以为季初色会觉得羞愧,哪里知道这人早已经练就了铜肤铁面,只见他抬起一手托着面颊,好整以暇地拨弄着面前的书籍,淡淡地道,“那你这段时间拖家带口在我府上白吃白住了,一点银子都不付,可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行为?” 此时席三嬉笑着上前,手里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把算盘,噼里啪啦算了起来,“一日三餐,侍砚手艺那么好,所有的菜肴连皇宫御厨都比不上,一顿算百两好了,住一晚就算是三百两,还有糕点茶水,服侍费用……一共是六个人,统共是三万九千八百七十六两。” 风紫瞪大了眼,这明显是在抢钱啊!他差点跳脚,可是对方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如何?风公子,你要是付不起,要不要我将讨钱的时间缓一缓,不过我可不保证明天的钱款还会是今日这个数。” 凌二立即上前朝自家主子拱手,“主子,这讨要欠款的事情,就是交给属下吧,属下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而风紫一听顿时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认了,他低低轻咳了几声,脸上都快挂不住笑了,“好吧,这段时间也闲得无聊,不如就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你说吧,要我如何做!” 季初色眼底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好,多谢风公子愿意出手相助。” 话音一落,风紫差点将他一口白牙咬碎,什么愿意出手相助,还不是被他威逼的!自从遇到季初色开始,他就没有一日好过过! 虽然他答应前挺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既然已经应下,就应该认真对待,于是他重回坐到位置上。 灯火通明的书房内,偶尔传出一两声谈论,整个院子里都充满着寒风来临前的肃杀。 书房里的谈论告一段落后,季初色神色郑重地对风紫道,“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将它完成。” 风紫同样也回以他一个郑重的表情,“定不负所托。” 席三朝正要快步离去的风紫挥了挥手,“风公子,记得要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哈!不然饭钱就要往上涨了哦!” 快到门槛的某人脚一歪,似乎还听到他愤恨的磨牙声。 待风紫离去后,方才被调动起来的欢笑气氛仿佛像是过眼云烟般,眨眼便不见了,恢复了方才的冷凝。 “单凭我们的能力,并不能完全地护住整个皇城,所以我得出一趟门。”季初色看着眼前浓黑的墨水,眸底似乎也被映得幽深。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温暖的暖香迎面扑来,季初色将冷风关在身后,脚步一错,正想要走向衣柜换一身衣裳,却冷不防对上了娘子迷迷糊糊的睡眼。 “美人,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天意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问道。 季初色拿起一件外衣披上,点头道,“皇宫那边出了事,我得出门一趟。” 美人声音里难得的严肃,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她抓起榻边的衣裳,随手披上,然后下了床,走到美人身边,伸出手帮他系着披风上的带子,一脸的担忧,“是不是陛下出事了?” 季初色知道以着娘子的聪慧,这些事是瞒不过她的,他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看着眼前眉眼温顺的娘子,心里尽是温如水,“是的,皇后和季风华勾结,意图谋反,陛下已经被他们用药物控制住,如今他们逼宫在即,我得早些做好准备。” “他们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这样子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天意惊讶的无以复加。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怕是陛下废太子,到时候他们的权力就会被瓜分掉,所以提前下手。”季初色脸上浮起一抹厌恶,自从他知道季氏这对兄妹对他做的那些事后,对于他们,他只剩下厌恶以及不耻。 “那美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吗?我也想救陛下。”陛下对她也算是恩重如山,若不是陛下暗地里的保护,她在皇宫里的那段时间,恐怕已经受到很多人的毒手,况且美人的身世虽然没有公开,但是不管是什么,陛下都是她的长辈,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天意心急想要帮忙,于是她伸手抓住美人的衣袖,一副我也可以帮忙的焦急模样。季初色紧锁的眉头被她这样真情流露的样子给抚平了,他莞尔道,“娘子,只要你乖乖待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为什么?我也可以做很多事的。”天意怔神。 季初色含笑,一把将眼前的人抱了起来,然后边往里头走,边说道,“不让我担心,让我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等我,这就是帮助,这世间也只有你能做到,这样的重任我也就只能交给你了。” 天旋地转之后,是美人轻柔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里头,天意睁大着眼睛,乖乖地点头,“好,美人,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你在前头重逢宪政,我会在后头帮你打理好一切。” 季初色将她放在榻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奖赏般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娘子真聪明!” 待美人要抽身离去的时候,天意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美人,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万事小心!”天意迎上美人疑惑的眸子,认真地说道,然后才放开他的袖子。 季初色心头一暖,眼角带着笑意,“我会的。” 听着门被轻轻带上,冷风钻进了房间,将房内的烛火吹得晃了一阵,明明灭灭的烛光,就像是此刻天意的心情。 对接下来的日子的惶恐,以及美人安危的担忧,天意闭上眼睛,祈祷着,愿美人能够平平安安。 季初色出了房门,凤一和州四带着暗卫围了过来,而凌二和席三有其他的任务,已经先行离去。 季初色声色不明地命令道,“加强府中的守卫,再留下十个人保护大少奶奶,其余的人先跟我出门。” “是。”低声的应和却带着肃然。 夜色沉沉,冷风萧萧,一行黑影迅速在皇城里穿梭着,仿佛是夜晚才会出现的飞鸟,一晃神就已经不见了。 偌大的丞相府里,许多人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安静得仿佛落下一根针也听得到声音。 灯火明亮的书房里,欧阳瑾坐得笔直,正认真地查看着地方送上来的书信。 而就在这时候,书房门被叩响。 “何事?” “大人,季将军求见。” 正在翻着纸张的手指一顿,欧阳瑾抬起不可思议的眼睛,当下立即道,“快请。” 话音一落,书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欧阳瑾定睛一看,便是季初色无疑,他连忙招呼下人准备热茶,自己起身将他迎了进来。 “季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深夜来访,若不是急事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故而欧阳瑾方才也顾不上什么架子,招呼着他在一旁坐下。 季初色将身上的披风褪下搁在一旁,然后朝欧阳瑾拱手道,“若不是出了事,初色也不会在深夜冒失来叨扰,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季将军不要见外……” 欧阳瑾刚说出口,外头便响起了一声利喝,“什么人?” 季初色听出是凤一的声音,他和欧阳瑾两人对看了一眼,便一同走到了房门口,只见凤一拿着长剑正指着一处阴影处。 这时候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居然是欧阳墨城。 季初色抬手,“凤一,收起剑。” 凤一应声收剑。 欧阳瑾皱眉道,“城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爹,我听说府里来了贵客,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欧阳墨城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季初色说的,季初色神色淡淡地颔首。 “没什么事,你还不快些回去歇息!”欧阳瑾急于知道季初色的来意,便挥手要让儿子回去。 但是欧阳墨城显然不愿意,“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子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将我当小孩子看!” 欧阳瑾气郁,这时候儿子来捣什么乱啊! 季初色挑眉看了欧阳墨城一眼,心里突然有了打算,便抬手制止住欧阳瑾接下来的话,“让他也一同进来吧!” 不止欧阳墨城,就连欧阳瑾也呆愣住了,随后两人看着转身进去的季初色,也快步跟上。 326.第326章 拯救东临(下) 虽然欧阳瑾因为儿子和天意之前的关系,在季初色面前有些不自在,但是想起兴许是皇宫里出了大事,他也顾不上许多,待到三人都落了座,欧阳瑾便问道。 “季将军,可是养心殿查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愧是东临里位高权重的丞相,只是稍微一猜测,便猜了出来,季初色本身也不想卖关子,他当即点头,“我已经查出陛下是被遭到皇后下毒,然后软禁在养心殿里。” 欧阳瑾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神情,而欧阳墨城之前只知道陛下卧病在床未能早朝,却不想里头竟然除了这样的事情,毕竟是未经朝堂纷乱的少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果然如此,陛下刚一打算废黜太子,就龙体有恙,说是巧合也难免让人怀疑。”欧阳瑾说道。 季初色点头,继续道,“不仅如此,皇后已经开始逼迫陛下写下退位诏书,而季风华的三万精兵也已经从衡山那里调了过来,如今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的柿子林,虽然他让人装扮成普通百姓,但是如此庞大的人数,骗骗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欧阳瑾这时候才震住,话语也说得急促,“你是说皇后打算陛下退位不成就逼宫吗?” 季初色面色微沉,“不错,他们正是这个打算!” “天啊,这皇城里都是百姓和文武百官的府邸,若是出了差错,整个东临都会****起来,边境那些小国本就在虎视眈眈,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事,恐怕到时候内忧又外患!”欧阳瑾心中十分不满皇后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欧阳墨城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震撼住,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上前一步,面上带着真切地疑惑,“那季将军,如今情况紧急,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将阻止这场谋反?” 季初色赞赏地看了欧阳墨城一眼,撇开之前的个人恩怨不说,他思维敏捷,遇事不慌乱的表现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季初色抬眼对上这一对父子的目光,微微思索了下,才慢慢道,“如今陛下在皇后她们的手上,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打草惊蛇,恐怕他们对陛下不利。不过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们达成阴谋,必须先将陛下救出来,然后拆穿他们的诡计。” “丞相大人,你身为文官之首,底下定有许多可以信赖的大臣,你可以将如今皇城的情况告知给他们,让他们早作准备,若是你能将他们联合起来,定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欧阳瑾赞同地点头,他抬手捻了黏胡须,沉思了片刻道,“季将军,老臣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皇后成功得到陛下亲手写下的退位诏书,我们这几位老臣也会提出异议,拖延住太子登基的时间,给季将军救出陛下腾出时间,如果到时候皇后力排众议,亦或者想要直接用武力让太子顺利登基,我们不从,太子这个皇帝也就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的人便也看得出皇后和太子的狼子野心。” 季初色点头,“在下正是此意。” 欧阳瑾的脸上没有丝毫一点轻松 “只是如今季风华手中握着兵权,我们无力和他抗衡,担心到时候整个东临真的就落在他们的手上了。” “丞相大人,这个你先不要担心,现在重中之重的是要让众人看清皇后的真面目,一旦被拆穿,她们就不能蛊惑朝纲。”季初色神色不变地道。 虽然事情紧急,情况对他们十足不利,但是欧阳瑾感受到季初色身上一股沉着稳重的魄力,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足以信赖的心安,他有些疑惑,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那便是陛下,为何季初色身上也会让他有这种感觉?但是事情紧迫,他也来不及想太多。 “那季将军,季风华等人什么时候会动手?”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明日。”季初色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突然紧绷,事情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境地了,他的心里也是有着和欧阳瑾不相上下的担忧,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必须有一人要镇定,才能稳住大局。 “可是现在咱们来得及吗?”饶是在官场上行走多年风云不变色的欧阳瑾,此时脸上的血色全无。 欧阳瑾的担心不无道理,季初色并没有很快地回答,他转身看向欧阳墨城,“欧阳公子,我知道你身边有一些交好的朋友,能否让他们帮忙做些事情?” 一直在站在原地听着季初色和自家父亲说着这些国家大事的欧阳瑾,此时听到季初色叫自己,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是,季将军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如今国家有难在即,我们身为子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欧阳瑾这一席话让他很满意,于是他想了想,认真地道,“我知道季风华的军队藏身在柿子林,我需要你们帮我将他们拖延住,不管用任何办法。” 欧阳墨城点头,“需要我拖延多长时间?” “如果能到酉时是最好的。”季初色细细算了下时辰后说道。 “好,我会尽量将他们拖住到酉时。”欧阳墨城沉静地回道。 季初色郑重地道,“欧阳公子,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够将它完成。” 原本欧阳墨城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论,无法参与探讨,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他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之气的季初色,心里说不嫉妒是骗人的,但是如今,季初色交予他的重任,以及信任的眼神,让他的胸口涌上一股热血,整个人都蓄势待发起来。当时他不懂为何有这种感觉,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是一种臣服。 交代完欧阳墨城之后,季初色转而面向欧阳瑾,“丞相大人,联络其他大臣的事情,就麻烦你了,事关重大,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欧阳瑾点头,“老臣明白。” “好,那咱们行动吧!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保持联系。” 话音一落,书房门开启,三人兵分三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 327.第327章 依依不舍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朝堂有敏锐感觉的人,便会发现,整个皇城里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气息里头。 季初色回到别院里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没有立即回到房间,而是转而向地牢走去。 杨欢被关在地牢里已经有一天了,他心里在害怕着这个新起之秀对他接下来的惩罚,整天担惊受怕,如今一看到那一身清贵之气的人慢慢从台阶上下来,顿时又慌乱又害怕,整个人就如同抖筛子一般看着他。 季初色眉眼一抬,看到杨欢此时的模样,心中了然,晾他一天所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季初色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不知副将在这里待得可好?” 听到季初色的声音,杨欢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感到一种颤栗,他连忙点头,“多谢将军招待,杨某在这里着实舒适,劳烦将军来看望。” 杨欢的话一出口,便得到季初色身后众多属下的笑声,但是杨欢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此时他需要讨好季初色,否则这条小命将会不保,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整个人已经开始恐惧了,生怕季初色一个不高兴,就将他的小命给了结了。 季初色看了杨欢一眼,直将他看得身子发抖,浑身的肥肉都在乱颤,他才收回目光,慢慢道,“杨欢,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有了之前一夜牢狱的“享受”,加上季初色名扬在外,他早已经对季初色畏惧到心里了,此时听到季初色这样一说,立即点头应道,“将军本就是杨某的上司,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杨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在所不辞!” 杨欢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生怕自己的表情不到位让季初色不信任。 季初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容,他微微抬手,州四便托着一个瓶子走了上来,对着杨欢说道,“杨大人,请。” 杨欢看着眼前的这一瓶药,心里知道季初色是不信任他,满嘴发苦,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在心里哀嚎了一声,然后接了过去,眼底是垂死挣扎的神色。 季初色淡淡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替我将事情办好,便会有解药送到你手上。” 杨欢闻言才松了口气,然后倒出里头的药服下。吃完药,杨欢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然后朝季初色问道,“将军,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此时季初色才慢慢开口,暗森的牢房里,有着低转好听的声音在空旷中来回传荡。 待季初色走出牢房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 他看了眼雾气沉沉的天际,眸里也是暗沉一片,虽然昨晚他在欧阳瑾等人面前表现得一副镇定不慌乱的神情,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底,只不过在大难面前,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抗住压力,否则只要有人心一乱,所有人都会乱了。 “主子,该上早朝了。” 凤一走近自家主子,小声提醒道。 他知道主子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解,只能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安静地陪伴着他。 季初色眯了眯眼,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他点头,有些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凤一接口道,“只要到了关键时刻,时间总是过得快。” “不错,凤一,风烈目前已经赶回了多少人?”季初色看着茫茫地天际问道。 凤一细数了下人数,才回道,“加上方才报道的二十三人,总共在一晚内赶回的人数是两百三十九人,其余的人在午时会悉数到达皇城。” 风烈暗卫分散到各个地方,同一时间赶回来很难,更何况是在一夜之内,能够在这个时候抵达皇城的人,已经日夜兼程,跑断了好几匹上好马匹的腿。 紧绷的声线,带着一股让人不由低头臣服的气势,“将已经到达皇城的暗卫集合起来,随我进宫。” “是。” 凤一领命,立即离去。 在树下站了一会,肩上已经落满秋霜,微微的冰意渗透进衣裳,直达肌肤,季初色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也像这秋霜一般,冰凉无比,这是对未知的迷惘和不确定。 季初色摒除掉脑中纷乱的思绪,这时候的他,是众人的主心骨,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点的慌乱,否则后果疼这些属下如此劳累,但是此时正是危急关头,他只能看着他们随着他奔赴这个已经预计好的战场。 他平复了心情后,正打算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忽而感觉到一阵暖风向自己吹来,慢慢融化他满身的风霜。 “美人,你回来了!” 一股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朝他扑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香甜的气息顿时将他整个人笼罩住,温暖如春的气息瞬间将周围的寒霜侵蚀殆尽。 方才听到州四说美人已经回到了院子,但是事情匆忙,便没有回房间,她收到消息,立即一路跑来,生怕就会错过美人。 直到她看到站在大树下一身萧瑟的背影时,这个心都被提起来了,她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微微刺疼,像是因为在一起久了,心有灵犀一般,她感觉到了美人的担忧和迷茫,整颗心也跟着他一起悬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帮助美人什么,她只能够给予美人力量的怀抱,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她。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吗?”季初色旋身搂住眼前的娘子,声线柔和地问道。 感受到美人僵硬的身子已经放软了,天意这才稍微放心地抬起头,毫无一点羞怯地说道,“因为我想你了!” 季初色先是一愣,想要取笑娘子时,但是在触到她满是担忧的眸子时,心头一软,微微蹙起的眉头才被抹平。 “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害怕我一个人,要独自承担那些重任。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安危,因为要冲锋在前。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所以想要给我安慰和力量。 季初色错开了视线,不想娘子看到他眼底的水光,他用力将胸前的人搂紧在怀中,声音动容地道,“娘子,谢谢你。” 天意感受到美人胸膛里沉着有力的心跳,耳边是美人好听瑽瑢的声音,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美人,夫妻之前不必言谢,不然就会显得生分哦!” 故作调皮的声音让季初色微勾了下唇角,“我不会跟娘子客气的。” 天意收紧了双手,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顿时感觉到来自美人身上的暖意,让她舍不得放手,“美人,我知道现在皇城正在面临一场灾难,如果没有处理好,就很有可能颠覆整个东临,而现在这个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你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未尽的话语在此时顿住,认真聆听的季初色不由好奇娘子接下来的话语,只听见那道轻柔的声音忽然转变成坚定不可摧。 “但是,你要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而且我不允许你受到一丁点伤害,我不允许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不允许你突然离我而去。” 这样子坚定得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季初色的心一霎那柔化成水,忍不住轻轻低喃着,“娘子……” “不许说话,听我说!”天意吸了吸鼻子,霸道地命令着,可惜这时候她的头正好埋在他的胸膛上,说话都带着嗡嗡声,霸气顿时去了三分,这让季初色好笑又怜惜,任由怀中的这个小人儿肆意说着,他能够给与的,也只有他怀里这小小的天地,可以任她称王称霸。 “于私,我心里是不愿意让你顶着危险站在前面,凭什么我所爱的人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冲锋陷阵,凭什么我要待在你身后看你枪林弹雨,我不忍心看着你离死亡那么近,可是于公,你是东临的一份子,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们不能够自私地藏起来做懦夫,所以我不能阻止你!” 向来都是坚强隐忍的娘子,带着哭腔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季初色震惊不已,他习惯了娘子的坚强,从认识她开始,她便一直守护着他,直到他清醒恢复了神智,娘子才慢慢变得依赖他,可是他却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娘子这么患得患失的一面。 “可是我忍不住,我好担心,好害怕,今日你一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悲伤决堤,逆流成泪水,在她眼眶里泛滥,她想要止住泪水,可是却不能够自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要给你添乱的……” 季初色收紧手臂,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只化成最后一句话,“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原来情到深处,便是患得患失。 我不愿你离开,但是我不得不让你离开。 我不愿离开你,但是我不得不离开你。 愿你为我保重。 我会为你保重, …… (安安最近比较忙,等过了这几天,就会加更,谢谢大家一路相随。么么哒……) 328.第328章 风云忽然变(上) 目送美人离去时,天意倚靠在树干上,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帘中,多年后回想起来,依稀记得,那日晨光熹微,那一道紫色身影,就如同五彩漫天时闪过的紫色霞光,那样浓烈,那样炫目,却也那么的短暂。 那时候,她问自己,如果美人没能践行他的诺言,那么她该怎么办?茫茫人海,飘渺尘世,她又该何去何从? 可是,她没有想到过,那一日会来得那么快! 天蒙蒙亮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站在大殿里头,不过没有出乎意料的是,陛下今日又没有来上早朝,仍旧是称病未出。 这时候,分列两边的季初色与欧阳瑾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季初色退出大殿,而欧阳瑾则是带着众位大臣一拥而上将季风华团团围住。 “定王爷,这次征税的事情,您怎么看?” “西北有流寇在扰民,您觉得派遣官员去剿灭还是直接下令让当地的官员直接从旁边的城池调兵?” “……” 当季初色离开的时候,季风华整个人已经被淹没在大臣的问话中,季初色回头看了眼大殿,季风华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微微勾唇,还未形成一抹微笑,却已经消失在嘴角。 而这时候,他走出了大殿,身后无数条黑影慢慢跟上。 “主子,方才属下们调查清楚了,整个养心殿外面一共有三百五十个御前侍卫在守候。”凤一悄无声息地跟在季初色身后,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 季初色正欲说话的时候,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初色眸色一凝,顿时挥手,身后的黑影悉数退下隐在各个角落。 这时候,一道明丽的身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虑和慌张,直到看到季初色站在不远处,才顿时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初色哥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诸葛千盈来不及喘气,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袖就要往旁边走。 季初色本想挥开她的手,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的时候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初哥哥,母后要杀父皇……” 与此同时,郊外柿子林前的一个小山坡上,欧阳墨城带着身边数十个人匍匐在草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或坐或躺着的普通百姓打扮的季风华的士兵。 陈亦平咂咂舌,他指着前面虽然随意坐着站着的人,惊讶道,“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人压根就不是百姓。” “嗯,他们是季风华手底下的精兵,如今待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皇城里头的命令,到时候这三万士兵如果将皇城围困住,恐怕没有人能逃得出来。”欧阳墨城如是回道。 众人突然一片寂静。 那里头住的都是他们的亲人好友,如果稍有不测,将会受到灭顶的灾难。 匍匐在地的人,眼底顿时冒出怒火,这些人简直是太残忍了! “墨城,我们要什么时候动手?”李明厚低声问道,这句话显然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因为此时他们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啃了他们的骨头,喝了他们的血,让他们无法将手上的利刃伸向无辜的皇城百姓们, 欧阳墨城密切注意着前头的动静,他心里知道大家迫不及待的心情,但是他沉思了片刻后,“再等等。” 李明厚点头,不急于一时,只要将这些士兵的脚步拖住,让他们没办法及时去支援皇城里头的季风华,那么一切还是有希望。 昨晚当欧阳墨城敲开了他家大门,将即将来临的宫变告知与他,他便毅然决然地答应他出来为东临出一份力,他们奔走相告,将平日里玩得较好志趣又相投的好友纷纷叫了出来,国难当头,匹夫难辞其咎,于是便有了如今这一场景。 所有人的胸中都充满着激动和紧张,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他们能依靠的便是脑子。 “大家准备好了吗?”一片静寂中,欧阳墨城低缓而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准备好了!”虽低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草坪上响起。 “好,咱们出发!”欧阳墨城脸上一肃,顿时下令。 一个两个人站了起来,然后脚步轻快地跑下山坡,手里赫然拿着一只只大风筝,只见他们欢天喜地地喊着,“放风筝罗,放风筝罗,趁着今日风大,赶紧罗——” 当李明厚带着数十个人拖着风筝出现在山坡顶的时候,那随意闲散在柿子林里的士兵们顿时一扫之前的悠闲立即站了起来,有的伸手进后背,仿佛要拿兵器。 李明厚等人余光扫到那些人欲要拔刀防卫的动作,额头上的冷汗滑下,但是他们故作镇定,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对劲,三三两两在柿子林里放起了风筝。 这时候季风华的副将雷虎快步走到主将杨华身边,低声说道,“将军,那些人您怎么看?” 杨华抬了抬手,所有的士兵不着痕迹地收起了兵器,杨华嗤笑一声,“不过是那些富家公子哥吃饱了没事做,跑来游玩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雷虎有些疑惑,“可是这大冬天的,来这里放风筝,你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吗?” 杨华摆摆手,一脸的不耐,“有什么蹊跷,这些富家子弟就是吃饱了撑着,你别去管他们,好好做好你的事就行,这些事情不必瞎操心!” 雷虎虽然心中不平,但是碍于职位,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拱手退下。 欧阳墨城和陈亦平以及几个人卧在草坪上紧盯着杨华和雷虎的举动,见雷虎被杨华训斥退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季初色说得不错,雷虎心思较为缜密,但是杨华粗枝大叶,而且雷虎在杨华手底下总是被压制住,只要过了杨华一关,不让他产生怀疑,这个行动算是成功一半了!” 欧阳墨城降低声音说道。 “如今,就先靠着明厚他们将那些人吸引住,到时候咱们再行动!”陈亦平也同样小声地回道。 “只是不知道这样子做会不会有用处?”欧阳墨城看着前头热闹放风筝的场景,眸中浮起点点忧虑。 329.第329章 风云忽然变(中)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一偏僻的角落,季初色与诸葛千盈相对而立。 “公主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季初色面沉如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诸葛千盈手里揉着帕子,整个人正处于不安的状态中,她咬着牙,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当触到季初色沉静的眸子,满心里的担忧和焦虑仿佛找的了出口,她上前一步,满眼泪地道,“初色哥哥,方才我偷偷跑去御膳房里玩,听到母后身边的宫女对御膳房的人说,将鹤顶红放在父皇喝的药里面,我一听到这话,不敢出声,等她们走远了,我才敢跑出来。” 诸葛千盈的话让季初色脸色不由更加冷,看来季皇后已经等不及了,才想要立即动手! 季初色没有说话,这让诸葛千盈心里更加没底,“初色哥哥,你说为什么母后要对父皇下毒手,父皇最近这几日生病了,母后都不让我去探视他,是不是父皇生病的事也是母后做的?” 面对诸葛千盈痛不欲生的表情,季初色虽然不想点头,但是他却不想骗她,“你母后想为你皇兄谋夺这个天下,所以她要除掉你父皇。” 诸葛千盈震惊失措地抬起头,眼角的泪水还来不及眨掉,已经仓皇滑落。 当真相平摊在她面前的时候,是如此的残酷。 “不会的,不会的,母后不会这么做的!”诸葛千盈摇着头,可是嘴上说的话,却无力说服自己。 这时候,凤一走近,面带忧色,“主子,不知为何,养心殿的人又加重了一层守卫,我们的人目前无法靠近养心殿。” 季初色闻言蹙起眉头,“季风华当年带兵打仗有自己的一套,手中的精兵也不逊色,恐怕这一步咱们不好走。” 在一旁低声啜泣的诸葛千盈听到这一番对话的时候,忽然擦了擦眼泪,仰起头对季初色说道,“你们是不是想救我父皇,我有办法帮你们引开一部分侍卫!” 虽然话语里带着哭腔,但是那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季初色稍微放了心,他知道,诸葛子孙并不是弱者,眼前的诸葛千盈也是。 季初色与凤一对看了一眼,随即点头。 别院里头,风紫一脸悠哉地和小异下着棋,而天意则是坐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互斗嘴皮子。 风紫落下一子之后,挑眉看向一旁时不时将目光落向门口的天意,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事难不住你家夫君的!”随后风紫嘀咕了一声,“我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聪明又机智又让人头疼的一个人,稍微动动嘴皮子就将我身边的人一一骗光了,真是邪门!” 天意原本整个人处于焦虑的状态,却冷不丁听到风紫的抱怨,不由扑哧一笑,整个人也轻松多了,她好奇地问道,“他怎么骗你的?跟我说说看。如果他做得太过分了,下次我帮你讨回来!” 听着天意掩饰不住的笑意,风紫整个脸都黑了,一旁的小异反倒是兴致勃勃,“说说看,快点,我们给你评评理!” 风紫立即伸出手指划了小异鼻子一下,假意责怪道,“你夫君被人家夫君算计,你倒好,跟别人的媳妇一同看我笑话!你倒真的长能耐了啊!” 小异捂着鼻子,嘻嘻笑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阿紫,你莫要这么小气嘛!” 天意看着两人这样一打一闹的,心里也不由替小异开心,她追逐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可以携手共度今后的日子,她心里满是真心的祝福。 闹腾了一会后,风紫才开口,“之前他用一室的图纸诓我的人替他办事,我一时不察,不知不觉就被他引入局中,等到他自曝秘密时,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听着风紫满是懊恼的话语,天意忍不住捂着唇笑了,阴霾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小异则是哈哈笑着鄙夷道,“阿紫,以前都是你成天在算计别人,现在轮到自己了吧,这就是报应!哈哈……” 小异毫不掩饰的笑声让本就黑了脸的风紫脸色更加黑沉。 这时候,天意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止住了笑声,面带疑惑地问道,“风紫,你为何要帮我们?” 风紫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将头转向另一边,“自从复仇失败后,感觉人生挺无趣的,偶尔插一脚去东临内乱里头,如果能将水搅得越浑越好,也是相当于我报了仇!” 天意但笑不语,只不过有人不给面子地拆穿道,“阿紫,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帮天意姐她们的吗?我记得从小到大,你就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如今怎么这么爱管闲事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哦!” 风紫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一口银牙差点就咬碎了,这小妮子翅膀硬了,就敢胳膊往外拐,风紫气得牙痒痒的! 只是当风紫转过头看到天意站在树底下,一脸忧虑地看向皇城的方向,不由正色地道,“你家夫君不是等闲之辈,这场灾难,如果他化解不了的话,恐怕整个皇城再也找不出一个人可以拯救东临于水火之中。” 天意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奢求,只愿他平安归来。” 风紫和小异两人顿时沉默了,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安慰眼前的人。 忽而,阴沉的天际慢慢聚拢了黑云,不消一会儿,就将整个天地笼罩在黑暗中。 “天啊,刚才还是大太阳,如今却是乌云密布了,这老天的心情总是说变就变!” “是啊,快跑吧,待会说不定就下大雨了……” “……” 街道上收摊的收摊,逃路的逃路,总之是一片兵荒马乱。 而皇宫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博弈。 “陛下,时辰也不早了,你想得怎么样?写还是不写?”季皇后面无表情地道。 东临帝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季皇后早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抬手,身边的符生便托着一个小木坛子走了上来。 “陛下,你可知道这个小坛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东临帝费力地睁开眼皮,看了眼,声色无波澜地问道,“那是什么?” 季皇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着东临帝,一字一句地区道,“陛下,之前臣妾不是说过季初色中了蛊毒,这个呢,就是嗜心蛊的母蛊。” 话音刚落,东临帝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笑得阴测测的季皇后,内心惊讶地无以复加,但是他脸上仍平淡无波。 “你想做什么?”虽是问话,到东临帝的语气却没有一丁点疑惑,显然是已经猜到了。 季皇后冷嗤一声,随即道,“陛下,只要你答应写下退位诏书,这个母蛊就给你去救季初色,不要忘了,他只剩下一个月的命了。” 与此同时,养心殿外面,急冲冲地跑来一个人,御林军抬手准备抽出武器,却发现这人竟然是千盈公主,立即收起武器,这可是皇后娘娘最宝贝的女儿,万一被他们不小心伤到,这可是掉头的大罪。 诸葛千盈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之前的举动,仍旧冲了过来,脸色着急地朝他们道,“你们方才在这里可有看到本公主的小球?” 小球是之前番邦进贡的一只小狗,毛茸茸的,十分可爱,谁都知道陛下将这只小狗赐给了诸葛千盈,听说诸葛千盈对这只小狗极其喜欢,睡觉都忍不住将它抱在怀里。 于是侍卫长连忙出来回话,“公主,属下们未曾看到您的宠物到这里来过。” 诸葛千盈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本公主刚看见它往这里跑,不可能没有!你们好好想想!” 侍卫长露出一脸为难,“公主,属下真的没有看到,兴许你它往别的地方跑去了,公主到别处找找?” “怎么可能,分明是这里,是不是你们将本公主的小球藏起来的?所以故意说没有看到!”诸葛千盈收起焦急的神色,转而一脸怒容地看着眼前的人。 侍卫长闻言顿时在心里大喊冤枉,他们兢兢业业在这里守卫,连一只苍蝇都没有看到,更不可能看到一只体力庞大的狗,但是公主满脸的愤怒让侍卫长头都大了,“公主,属下们真的没有见到过您的宠物,更谈不上将它藏起来,请公主明鉴。” “是吗?本公主暂且信你们说的话,要是被本宫查出你们抓了小球,小心你们的脑袋,不过……”诸葛千盈收起脸上的愤怒,恶狠狠地道。 “是是是,属下遵命!”侍卫长连连点头,但是公主那一句百转千的但是,让他将心眼儿提到嗓子口。 “不过小球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们现在给本宫马上找去,若是找不到它,你们的嫌疑就洗不清,万一小球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们是问!”诸葛千盈盛气凌人地道,压根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侍卫长正想拒绝,可是一看到公主凶神恶煞的神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终不得不朝自己的下属命令道,“你们过来,帮公主去找一只叫小球的宠物。” “是!”一列侍卫整齐回道。 当侍卫长下完命令回身时,看到千盈公主阴沉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公、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就派这么点人就想打发本宫,果然你不是真的想把你本宫找小球!”诸葛千盈冷声道。 “公主误会了,是属下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侍卫长急于辩解,可惜诸葛千盈手一挥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再叫人去找,还有,你也一起去找!万一小球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给本宫去陪葬!” 遇到这个蛮不讲理的话公主,侍卫长感觉真是有苦说不清,最后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也只能转身点人,让他们去跟着公主去找狗。 等到侍卫长垂头丧气带人去找狗,诸葛千盈才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藏匿在一旁的凤一不由咋咋舌,“主子,这小公主着实厉害,不着一会儿,就将整个养心殿的御前侍卫调走了一半!” 季初色淡淡一笑,随即看了眼养心殿此时的守卫情况,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凤一等人见此立即训练有素地分为两队,一队朝诸葛千盈离去的方向,一队朝养心殿而去而去。 天色渐暗,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暗黑中,风渐渐大起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枯黄的落叶被卷向半空中,越吹越远越,好像整个天地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而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皇城各地已经开始悄然行动。 宫殿里,季风华好不容易摆脱了大臣们的纠缠不休,一身狼狈地走到殿外,他看了眼风云变色的天际,收起脸上的狼狈,算了算时辰,觉得也差不多了,抬脚正要往养心殿走去,此时一侍卫匆匆跑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人未到,声音先到,侍卫气喘吁吁地喊道。 季风华眉目一竖,冷喝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属下知错!”侍卫立即低头认错。 季风华这才缓了下眉眼,淡淡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侍卫一听,顿时又着急起来了,“王爷,龙虎营的人打起来了!” 季风华闻言轻笑,“龙虎营本来就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好的二世祖,打起来更好,龙虎营越乱,季初色就更分不开身,这是好事,你着急慌乱做什么?” 季风华心情舒畅地要离开,却听见侍卫欲哭无泪地道,“可是王爷,龙虎营的人跑到宫门口打起来了!” “什么?”季风华满脸不可置信地顿住脚步,转头急问道。 侍卫被王爷脸上的惊诧吓到,连忙回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龙虎营里头的人好像在打什么赌,然后跑到宫门口在摔跤取乐,因为涉事的人很多是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的子孙,侍卫们也不敢将他们赶走,只得在一旁规劝,可是去劝解的侍卫们都被他们打倒在地,王爷,现在要怎么办?” 季风华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如今到了夺宫的关键时刻,龙虎营的人居然跑来捣乱,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眼,对侍卫说道,“多派些人去看着,能劝走就劝走,不能劝走就守在那里,这些纨绔子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失去兴趣,也就散了。” “是。”侍卫看了眼王爷,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这些公子哥们都已经在宫门口盘踞了一个多时辰了,也不见他们有离去的念头,但是看到王爷阴沉的脸色,侍卫只能将那些话咽进肚子去。 狂风呼啸,黑云压城,他看了眼暗沉的天色,心里头好像压着一块东西,有些沉闷,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风华抚了抚额,最后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然后转身朝养心殿而去。 这时候,妹妹已经在和陛下谈判了,也不知道谈得如何。 而这时候,养心殿内,争执仍旧存在。 “皇后,你放了初色,他从小到大就已经没有享受过亲人的关爱,你怎么下得去手?如果你愿意交出母蛊,除了皇位,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答应。”东临帝挣扎着要起身,可是浑身无力,又重重摔进了龙床。 季皇后闻言,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陛下,你让我可怜季初色,那谁来可怜臣妾,臣妾不辞劳苦为你操劳整个后宫,含辛茹苦为东临培养一个未来皇帝,可是到头来呢,得不到帝王的宠爱,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被废黜,臣妾的苦,谁能明白呢!” 东临帝微喘了口气,然后轻叹出口,“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东临帝这句话仿佛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她的头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苦痛,都抵不过陛下这一句话,季皇后觉得自己已经心寒了,哀伤的神色一闪而过,脸色转而变成狰狞。 “陛下,你以为臣妾非要你的亲手写下的退位诏书才能让光儿顺利登基吗?你可能想错了,臣妾不过是顾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义上,才想给你留一个体面,如今根本就不用了!” “皇后,你想做什么?”季皇后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这让东临帝脸色大变。 “陛下,有没有你的亲笔写下的诏书,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臣妾已经找到一个最擅长模仿字迹的高手,到时候只要他在诏书上模仿陛下的笔迹,那就算是熟悉你笔迹的欧阳堇也看不出来,所以陛下不用担心光儿的皇位是不是名正言顺继承的,你就好好上路吧!” 季皇后慢慢走近东临帝,她抬手为东临帝整理了下锦被,动作轻柔地如同是恩爱夫妻一般,只是眼底疯狂又夹杂着怜悯的神色,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动手!” 当季皇后直起身的时候,她换了一副口吻,绝情又森冷。 “是。” 身后的人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向了东临帝。 东临帝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个背向着他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向他动手! 东临帝自嘲地笑了。 (告诉亲们一个好消息,25号和26号本文限免,意思是可以免费看两天,27号之后正常订阅,回馈亲们的支持,么么哒~) 330.第330章 风云忽然变(下) 东临帝闭上眼睛,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快。 季皇后的眼角看到东临帝此时的神情,不由皱眉,“陛下,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这让臣妾不得不佩服!” 东临帝笑了,“皇后,你可知道自从梅妃逝去后,活着和死去,对朕来说,根本就没有差别!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 季皇后闻言,只感觉胸中的怒火在澎湃,她咬着牙,怒视着东临帝,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不舍也随之褪去,“陛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逞能,那你们一家三口就在阴曹地府里头去团聚吧!” 明青手中的那一碗毒药已经端起,颤抖着要递到东临帝唇边,毕竟是一国之帝,虽然此时卧床无力,但是余威还在。 最后在季皇后的催促下,明青立即要将毒药灌下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慢着!” 与此同时,一个石头飞了出来,打中明青的手腕,那一碗毒药瞬间落地。 东临帝倏尔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出声的方向。 这一个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季皇后满脸怒意地看向出声的方向,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季初色?你怎么进来的?” “不止他,还有我们哦!”龙床旁边顿时出现了四个人影,或站或倚,神色松然地朝季皇后挥手,像是久久不见的好友在打着招呼。 未曾想到殿内会出现这些人,季皇后身边的人立即拔刀指向季初色和东西南北四人。 “替本宫拿下他们!” 季皇后看了眼符生,然后指令一下,几个侍卫朝季初色砍去,其余的人朝东临帝而去。 她打算迷惑季初色的视线,然后将东临帝牢牢抓在手中,可惜她低估了东南西北的实力。侍卫在他们面前好像是玩偶一般,随手一挥便飞了出去,压根就无法靠近龙榻。而季初色身边突然出现了他的人,提起手中的兵器就跟宫内侍卫打斗起来,季皇后满脸惊诧,她不知道何时,养心殿内居然出现这么多人,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即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护驾……” 可惜这喊声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任何的响动,季皇后的心顿时一沉。 这时候季初色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神色冷峻地道,“皇后,你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外头的三百御林军呢?”季皇后不死心地问道! “已经悉数被我拿下来,皇后你不用指望了。”季初色神色淡淡地道。 “什么?”季皇后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季初色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似的,她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她骗自己的,但是眼前的情形不得不让她相信。 “我哥呢?”季皇后做着最后一丝垂死挣扎。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不过等他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了!”季初色站在殿中,冷冷地直视着季皇后。 这时候,凤一靠近自家主子,禀报道,“主子,季风华领着亲卫朝养心殿过来了!” 季初色点头,看到季皇后眼底突然闪起的亮光,他冷笑一声,随即将视线落向季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心里清楚这就是符生,“拿下他!” 凤一看向符生的方向,心中怒火丛生,“是。” 季初色抬头对上东临帝担忧地神色,随即缓和了眉头,他朝东临帝朗声道,“陛下,您安心在这殿里,微臣会派人保护您!” 东临帝微不可乎地点头。 而季初色转而向跟众人打得不亦乐乎的东西南北道,“陛下的安危就麻烦四位了。” “好说好说,你先去忙吧!”西西嬉笑着回应着道。 季初色点头,然后带着身边的人快步朝养心殿外而去。 季皇后没有想到季初色三言两语交代完,就这么将她撇在一旁,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心中一股气堵在胸口,而这时候,她才反回过神来,身边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擒住了,只剩下她孤单得站在殿中。 季风华带着自己的亲卫一路快步朝养心殿奔去,他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此刻更加明显。 直到他走上长长的台阶尽头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长廊下,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 天上电闪雷鸣,狂风乱作,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季初色?”季风华的语气带着惊讶以及愤怒。 “正是在下。”季初色淡淡回道。 季风华扫了眼养心殿外站着的人,看着眼前从容淡定,风华卓绝的人,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了然,“是你将我的人偷偷换下来的?” “不错。”季初色言简意赅地应道。 季风华哈哈大笑一声,然后神色迅速转变为冷肃,“初色,你要和为父作对吗?不孝是天下人所不能容忍的,难道你要挥剑指向你的父亲吗?”季风华此时一顿,语气突然柔和道,“如果你撤离你的人,愿意和父亲合作,等太子登基的时候,你就是功臣,到时候父亲会替你向太子争取,必定少不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你好好想想!” 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说完后,季初色的脸上浮起了嘲讽,季风华说到最后,心里莫名感到心虚。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却想用这些虚话诓我,季风华,你真以为我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什么?”季风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大吃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季初色脸上的嘲讽隐去,眸底只剩下平澜无波,“你和皇后设计杀害我娘亲,此时又勾结想要谋夺皇位,于公于私,你都是我季初色的敌人,今日你休想踏进养心殿一步!” 季风华没有想到季初色对当年的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他收回了方才故作的慈爱神色,然后手一挥,身后的亲卫已经一字排开,挥刀指向季初色,季风华冷笑道,“单凭你一人,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我三万大军吗?” 331.第331章 尘埃落定(上) 季风华想要在季初色脸上看到慌乱和无措,可惜最后他失望了,季初色仍是一脸冷然地看着他。 季风华冷哼,“真是初出茅庐不怕虎,你可知道二皇子的人已经被我调走,龙虎营的那些人不过是混日子等死的二世祖,你觉得凭借你的风烈暗卫,能够挡得住我三万大军吗?识相的话,你现在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说不定我会饶你一命!” 可是季初色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显然已经早已知道,就在季风华皱眉不解的时候,季初色冷冷开口道。 “你以为你的三万大军还能按时赶回皇城吗?”季初色见季风华瞬间变色,继续道,“你身后的亲卫两百八十人,养心殿三百七十七人,皇宫内遍布的两百五十三人,你觉得你现在身边还能剩下多少人?” 季风华倏尔睁大眼睛看向季初色,没有想到他居然对他所有兵力如此了如指掌,但是他不相信季初色的话,因为战场上,向来是兵不厌诈。 “你以为报出我的人数,就能欺骗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根本就没有三百人,何谈得上能够抵御住我的上万兵力?” 季初色也不管他信或者不信,他手一抬,身后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季风华难掩吃惊地后退一步,“你的风烈?不是分布到各地了吗?怎么都在皇城?” 不待季初色回话,季风华突然醒悟,“难不成你、你早已经知道我们想要逼宫了?”季风华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么他方才信誓旦旦的三万大军,此时岂不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看着眼前已经方寸大乱的季风华,季初色勾唇,投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错。不止你的三万大军,养心殿的御林军,以及宫内你所安插的内线,都已经全部覆灭!,所以,季风华,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乌云密布,压城欲摧,整个天地风云变色。季风华抬头看向站在长廊上紫衣墨发神色如神祗睥睨的人,顿时感觉到胸口一股气堵着,忽然张口一吐,鲜血便喷了出来。 “季初色,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骗得过我吗?三万大军岂是你说灭就轻易能灭的?”季风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哼道,显然不相信。 季初色耸了耸肩,脸上尽是无所谓的神色,“那你看看自从你发布命令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就算是爬,此时应该也已经爬到皇城了,况且三万人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你现在站在皇宫里最高的位置,可以俯视看一看,是否有马蹄或者脚步声?” 其实季风华心中也有些不确定,因为自从他命令发布出去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渺无回音,加上此时季初色如此笃定的神色,季风华的心越发没底了,他转头看向皇城门,那敞开的大门来来往往仍旧是安居乐业的百姓,城外也仍旧是一如从前般平静,心底那一抹不确定渐渐失衡。 难不成他训练的那一支军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季风华的视线转向眼前的季初色,风烈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眼前的只有季初色一人。。 面前是天底下闻之变色的风烈暗卫,人数虽少,但胜在精,而自己身后这些人虽然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精兵,但是根本就无法与之比拟,季风华心中顿时附上一抹绝望。 这是一场不用打就可以知道结局的打斗。 但是他不甘心,他做了这么多的部署,却没有想到一日之内却被人轻易地瓦解了,他握紧手中的刀柄,忽然挥刀指向季初色,“我不信,我会输!” “就算你不信,你还是会输!”季初色毫不留情地道。 季风华牵强一笑,似乎也是有些认命了,他已经在这里拖延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但是却仍旧没有见到任何援兵,而且季初色明显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但是却仍旧一幕淡定的模样,这让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一场博弈,他确实已经输了。 “季初色,你可知道为了今日的一切,我了多少心血?从布局到收买人心,我无一不费劲了心思,可惜却被你轻易搅局,我不甘心!” 季初色不置可否,仍旧闲闲地站在那里,季风华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丁点情绪转变,似乎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云烟一般,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季风华最恨也是最钦佩他这种处事不惊的态度,撇开他被隐藏的身份,以及他们两人存在的鸿沟,说不定他们会成为忘年交,可惜如今两方对立,他心中这一佩服也只能被他埋在心底。 “季初色,他们一直都说你武功高强,不如咱们来打一场,就算是今日夺宫失败,我也想要和你较量较量,看一看是你厉害,还是本王厉害!” 说着季风华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刀,锋利的刀尖指向眼前的人,寒光微闪,在暗沉的天地间微微发亮,照进了季风华沉郁的眸间。 季初色扬了扬眉,向身后的人抬手,州四便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场地。 季风华看着风烈训练有素地后退,悄无声息整齐如一,心中浮起淡淡佩服,若是他的亲卫有如此实力,那么就算是只剩下几百人,仍旧有胜算能够突围,完成今日的谋划,可惜……季风华心中惋惜,他也抬手,身后的亲卫也同样后退,此时两人之间已经空出了一片空旷的场地。 “亮剑吧!”季风华神色一肃。 季初色走出了长廊,在空地上与他相对而站,然后他抬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银色软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上,软剑迎风猎猎作响,如同从一道银练划破天际。 “动手吧!”季风华一出口,便挥刀快步朝季初色横空砍去。 剑身在空气中引起的巨大波动形成一道风刃,朝季初色飞快而去,季初色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风刃,季风华身后的亲卫顿时露出一抹鄙夷,这名冠天下的年轻少将也不过如此,但是唯有风烈们老神在在地在一旁抱肩看着,丝毫不为自家的主子担心。而季风华在一闪而过的惊喜后忽而皱起了眉头,他料想季初色应该没有这么弱。 当风刃逼近季初色的眼前时,那斜指着地面的软剑动了,季初色随意地抬起手腕,软剑便在半空舞了一个半圈,顿时形成一个风屏,那锋利的刀刃打在风屏上,顿时消散了。 季风华吃惊,没有想到他的功力已经到了如此浑厚的境地。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即趁着他还在抵挡风刃的时候,迅速朝他移动脚步,长刀朝他的命门快速刺去。 而季初色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他的举动,只是脚步轻移,那夺命之刀便从他身侧划过,连他的一片衣裳都没有碰到。 季风华不死心,手腕一转,长刀在半空中回旋,立即又朝他而去,季初色避过了季风华凌厉的攻势,挥剑对上,两人便在空地上激烈缠斗起来。 刚一开始两人还不相上下,但是越打到后面,季风华越感觉到吃力,仿佛每一步出招,季初色都了然于心,能够在他出手的瞬间拦住他,破解他的剑招。 兴许是因为分神,季风华很快就露出破绽,季初色毫不犹豫挥剑挑去,瞬间刺中对方的肩胛。 季风华从半空中摔向地面,他看向眼前飘落着地的人,神色满是惊诧,“你……” 季初色长身玉立,软剑倏地收回,他淡淡地道,“你输了。” 季风华睁大了眼睛,“为何你清楚我每一个招式?为何你能知道如何拆招?” 季初色本欲转身离去,但是听到季风华的讶异时,他不由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半卧在地上的人,面无表情地道,“因为小的时候我曾经研究过你的招式。” 也许季风华不会知道,在过去,因为他的眼里从来看不到他的存在,所以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便偷偷躲在墙角下看季风华练功,想自己自学,以后让他知道,他季初色比王妃生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聪慧厉害,可惜…… 季风华恍然,他不由感叹道,“小的时候,你弱不禁风,仿佛随时都需要人去保护,却不曾想有一****能强大如斯,训练出属于自己的精兵护卫,有时候,我都在想,当初皇后留下你,到底是对还是错?如今看来,是她错了,若是没有你,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们也不必兵戎相见。” 季初色神色淡淡,眼前这个人,是他错认了二十年的父亲,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出色,所以他才从来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也认贼作父二十年,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人,对于他,他谈不上恨意,只是觉得心情很是复杂,兴许是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曾经对他抱有期待,而如今期待破灭,还未来得及整理心情去对待他吧! 就在这时候,凤一面带焦急脚步匆匆朝他走来。 (如果亲们等不及更新,可以看安安之前完结的文《夙大招凤》,请亲们将票票都砸向安安吧,安安需要你们的支持!) 332.第332章 尘埃落定(中) “主子,不好了,符生趁乱逃走了。”凤一快步走到自家主子跟前,语气带着些许懊恼和自责,若不是他一个不察,怎么会让符生从围捕紧密的包围圈中逃走,坏了主子的大事。 季初色脸色一沉,顿时下令道,“你带一队人马前去搜捕,其余的人留下来守卫皇宫。” “是。”凤一立即应道,随后转身去清点人数,往符生逃走的路线追去。 此时,季风华已经被人擒住了,他身后的亲卫也随之放下兵器,俯首跪地。 “符生的手中有你身上噬心蛊的解药,你身上的蛊毒再过一个月便会发作,所以得尽快找到他。”季风华没有错过他们的对话,于是慢慢开口道。 季初色顿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就继续转身离去。 “带走!”州四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和季皇后搞鬼,主子会中了这种霸道的蛊毒吗?州四心中愤恨,于是命令道。 季风华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慢慢拾阶而上,眼底也同样浮现复杂的神色。 其实若不是因为立场,他想,他们不至于会到了这个地步。 风声呼啸,席卷天地,嘈杂的人马声由远及近,季风华惊讶,他连忙回头,只见尘烟滚滚,黄土飞扬中,一骑一马当先地跑在前头,那人不就是他的心腹杨华吗?季风华更是震惊,眼前这一人马正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 他倏尔转头朝向面前的人,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被骗了!他的三万大军并没有被季初色消灭,而是拖缓了进城的时间,他感觉整个人都绝望了,原来他离成功就只差那么一步,如果他能再坚持片刻,局面就不是像现在这样了! 他的背脊突然冒出了冷汗,其实输的也不冤枉,自古以来,战场之中,兵不厌诈,季初色的从容淡定让他慌了神,其实他也是在赌,只是他胆子比自己大,敢用一皇城的性命在赌他时间,所以季风华顿时感觉到,季初色的大局观比他好,胆大心细,莫怪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能够以少胜多,恐怕靠的不是兵力,也不只是聪慧的才智,恐怕还有一颗敢赌的心!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真可怕! 可是当心情激荡起伏过后,季风华缓和了心情,心里的敬佩油然而生。这一次能败在他的手中,其实也算不上难看。 季风华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凭栏而立,虽然身为阶下囚,但是多年来磨砺沉淀的风华,让他仍旧是气度依旧。 一代枭雄,在今日折戟。 凌二和席三出现在季初色身边。 “主子,季风华手底下的人带着三万大军朝皇城而来,属下们已经将百姓迁往安全的地方。如今属下们该怎么做?”凌二迅速说道。 季初色站定,遥望远处,此时风烟滚滚,震破天际的马蹄声在空旷的郊外格外明显,他看了眼天色,果然欧阳墨城没有辜负他所望,将军队拖延道此时,他不由勾唇,“开城门,迎接他们。” 凌二和席三不疑有他,立即传令下去。 季初色负手站在城墙上,神色莫测,就差这一个麻烦了,若是解决了,便能安心了。 与此同时,欧阳墨城带着自己的人蹲守在城门口。 陈亦平脸上一片松快,“咱们终于顺利完成任务了,以着咱们这几个人的能力,居然能将这么多将士拖延住,也真是不容易啊!” 黄昀飞立即接口道,“那是当然,若不是在杨华他们接到信号想要拔营的时候,墨城急中生智,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和值钱的东西撒向空中,引起他们的哄抢,恐怕这些人早已经冲回皇城了。” 不过刚说完,黄昀飞就有些心疼,“可怜我那些银票啊,本来我才刚像老爷子要的,打算在皇城中最繁华的地方买一个酒楼,到时候自己也圆一个老板的梦,如今真的只能在梦中圆梦了。” 李明厚抖了抖两袖清风的袖子,然后取笑道,“以着你的头脑,也想开个酒楼赚钱?幸好你把钱都抛出去了,否则到时候你亏得更多,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黄昀飞气郁,顿时想找欧阳墨城评理,可惜欧阳墨城一心在进城的军队上,无暇顾及好友间的打闹。 一个时辰前,他们仍未找到方法有效拖延住杨华等人,只让好友在坡上放风筝,吸引她们的注意,后来有一个信使匆忙驾马前来,跟杨华嘀咕了几句,杨华就立即整顿兵士,打算带兵离去,那个时候他还毫无头绪,见危机就在眼前,他一下子慌了神,无意中碰到袖中的钱袋,顿时有了主意。 他将袋子中的银两悉数倒出,然后立即朝杨华军队里扔去,那些士兵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两,立即停住脚步,四下哄抢了起来。 而身边的好友也毫不犹豫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向半空,稀稀落落掉到军队各处,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立即散乱起来了。任由杨华和雷虎如何厉声命令,他们也不服从,毕竟待会跟着将军进去皇城也是要打仗,到时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今有免费的银子拿,不拿白不拿! 欧阳墨城担心这点银子只能拖住队伍一点时间,于是他灵光一闪,跟身边的人小声说着计划,随后大家立即点头偷偷朝前头而去。 正在抢夺着银两的士兵们,压根就没有发现他们中间多了陌生的人,因为他们都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裳。 只见欧阳墨城偷袭了一个高个子士兵,同时偷袭了一个胖个字士兵,然后迅速闪离,那个高个子士兵立即骂着回身,发现身后站的是胖个子士兵,两人原本就有嫌隙,此时点燃火线。 “你打我作什么?” “我才想问你打我干嘛?” 于是两人言语不和,打了起来,陈亦平和黄昀飞等人也是如法炮制,于是整个队伍因着误解又纷乱了起来。 昨晚这一切后,欧阳墨城才带着所有人悄悄离去,隐在一旁,静待事情的发展。 于是一个时辰后,欧阳墨城等人看着被他们拖延住的军队终于前行站在城墙外,脸上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毕竟将人拖延住了。 只是欧阳墨城心里还是不能够放下心,他遥望着紧闭的城门,皱起了眉头。 333.第333章 尘埃落定(下) 杨华带着军队盘踞在皇城城门外,朝上头吹了一个口哨,这是他们联络的暗号。 在之前王爷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人替换了城门上的将士,若是他们赶到的时候城门未开放,他只要吹起暗号,城门便会开启。 但是杨华心里隐隐忐忑着,因为他没有按照王爷指定的时辰来到皇城门口,不知道到时候王爷见到他会不会怪罪他?不过今日也真是邪门了,一会儿看到那些贵公子哥在放风筝,勾住了众人的心神,一会儿又天将钱雨,引起士兵们哄抢,这些人都是百姓出身,哪里抵得住诱惑,最后勉强整队出发的时候,已经延误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赶到,也不知道王爷那边的情况如何。 不过他安慰自己,王爷身边那么多人手,恐怕他迟一点时辰应该也无关紧要,反正他们的作用也不过是威吓下那些胆小如鼠的百官罢了! 可是雷虎跟杨华想的压根就不一样,他愁眉紧锁地看着渐渐逼近的城门,一种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在战场上,局面随时转变,若是耽搁一点时辰,很有可能就会面临着死亡。可惜杨华不懂他的想法,一路上还依旧悠游自在,压根就没有打算狂奔赶来的念头,跟着这样的上司,雷虎总觉得,如果有一****身首异处,恐怕都是被杨华牵连。 而就在这时候,上面的人听到口哨声,便一挥手臂,厚重的城门便缓缓打开。 杨华心中一喜,庆幸自己没有耽误了王爷的事,而雷虎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巷,心中不由疑惑,此时见到杨华下令要将士们进城,雷虎立即出声问道,“将军,您看城里空荡荡的,会不会有埋伏啊!” 原本延误时间已经让杨华心中焦虑,见雷虎提出疑问,也不做理睬,“说不定是城内的人知道我们的到来,给吓到了,如今都躲起来了,雷虎,你总是疑神疑鬼的,畏畏缩缩地,能办什么大事?这个性格不好,你要改!” 不等雷虎回话,杨华便率着所有人迅速地进城,雷虎无法,只能任凭他去,但愿正如杨华说的,此时人少,不是因为有诈,而是百姓躲起来了。 看着大军浩浩荡荡进城了,李明厚惊咦一声,“墨城,为何季初色敢将这三万大军放进城内,不担心若是他们发起进攻,整个皇城的百姓都会遭殃?” 欧阳墨城同样疑惑,但是他却摇头,“我也不晓得,只知道他让我拖住大军离去的时辰,并未告知我接下来的计划。” 黄昀飞立即跳脚,他慌张地道,“会不会虽然咱们拖住了大军,但是皇城里却没有逃过季风华的毒手,此时大军进城就如虎添翼,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季风华和皇后谋权篡位的狼子野心了?” 黄昀飞的话不意外让众人都提起心来,因为他们的家族亲人都在皇城里头,若是有一点差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欧阳墨城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慌乱,而是将视线转向皇城上,突然他的目光锁定一个人,他觉得这人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最后灵光一闪,他记起来了,同时眸间也透出一抹惊喜。 “大家别慌,城楼上的人是季初色的属下,看来整个大局还是掌控在季初色手中!”欧阳墨城立即说道。 李明厚等人立即翘首以望,却只见到一道黑色身影闪离视线,不过有了欧阳墨城的话,他们也就放心了。 “希望季初色能阻止住这一场****!”有人祈祷道。 “会的,季初色年少的时候就带兵打仗,赢的战局不计其数,毫无败绩,所以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挽救皇城于水火之中!” “不过说实话,季初色能够大义灭亲,也是相当有胆色的,居然没有和季风华以及季皇后共同谋夺这天下,若是季初色没有站出来,而是在一旁帮助季风华,恐怕整个皇城早晚都是太子的囊中之物!” “……” 当人放松下来,便是止不住的八卦,断断续续的讨论声飘进了欧阳墨城的耳里,他想起了那一道清贵不可攀的身影,不知为何在心里笃定,他一定不会和季风华等人同流合污的!他微微一晒,若是论起来,他和季初色还是情敌,只可惜他是一个毫无胜算,也毫无存在感的情敌吧!欧阳墨城浮起一自嘲的神色。 与此同时,杨华已经带领着大军直奔皇宫,可是在当他们赶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迎接着他们的却是一大群正在摔跤玩闹的公子哥。 杨华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里碰到龙虎营的人。 因为同是皇城的将士,只是分为三派,龙虎营一派,二皇子底下人一派,以及他们。所以彼此之间经常有摩擦,有时候为了训练场地,有时候会为了分发下来的兵器等等,数不胜举,故而彼此间都很熟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杨华惊讶出声。 此时龙虎营的副将杨欢大腹便便走了出来,他神色悠闲地看着杨华,然后手中的铁锤往地上一放,顿时发出巨大的声音,“听说你们不服我们龙虎营,发起战帖来向我们挑战,我们龙虎营向来是有战必迎,所以今日便来这里等候,怎么,你们怕了?” 杨欢一发话,所有的龙虎营将士都停止了摔跤,转而朝杨欢靠拢,他们高抬起下巴,一脸的不耐,其中一人高声说道,“你们是不是最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向我们龙虎营挑战,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此人话一落,杨欢和所有龙虎营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杨华和雷虎脸色都非常难看,心里存在着疑虑,明明这些人应该是在营地里训练,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嬉闹,杨华和雷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不解。但是此时不是和龙虎营计较的时候,因为他们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日我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识相点赶紧离开这里,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挡了我们的道,小心我们对你们不客气了!”杨华站了出来,不客气地对着杨欢等龙虎营的人说道! “对我们不客气?”杨欢斜了一眼杨华,冷冷笑道,“该离开的人是你们才对,今日我们龙虎营的人就是要在这里训练,你们的军队爱在哪里训练是你们的事情,不要挡着我们的道!” “训练?你们在说什么?”杨欢和雷虎两人面面相觑,根本搞不懂龙虎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个光着膀子的龙虎营将士抱肩冷嗤一声,然后说道,“别跟我们装疯卖傻了,上头已经恩准我们龙虎营的人今日在宫门口训练,但是听说季风华想要让你们来跟我们抢夺训练的基地,呵——”此人嘲讽一笑,“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居然敢和我们抢,回去撒泡尿照照镜子,先看清自己再来跟我们对战!” 杨华和雷虎两人听明白了,龙虎营以为他们是抢夺地盘的,所以才会这么气势凶人,可是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不对,陛下明明已经病倒了,而且整个皇宫已经被王爷给控制住了,为何还会有人朝龙虎营下命令,这里头肯定有蹊跷。 而杨欢看到杨华等人脸色大变,不着痕迹地笑了,季初色让他以着训练为由将龙虎营的人都带到了皇宫门口,为的就是拦住季风华的大军,再以他们是为了来抢地盘从中煽动龙虎营众人情绪,到时候便是龙虎营的人和季风华的人对上,足以拖延住这三万大军。 杨欢不得不佩服季初色缜密的心思,想来皇宫里头的危机已经被解除! 与此同时,皇宫城楼上,一道紫色的身影迎风而站。 众人抬头,低沉的黑云下,那道高不可攀的声音如此的引人注目。 杨华和雷虎先是一喜,随即仓皇失措,“不是王爷,是季初色!” 凌二上前一步,对着宫门下的人高声道。 “杨华听着,季风华和季皇后互相勾结,谋权篡位,可惜阴谋败露,已经被擒,若是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保证你们生命无忧!” “什么?王爷被擒了?”杨华跌落马下,脸色顿时白如纸! “将军,您先别慌,说不定是季初色在诓我们!”雷虎立即下马扶住他,免得他在将士面前失去颜面。 “杨华,你们居然打算率军逼宫?”杨欢故意提高声调,瞬间调动起龙虎营将士的情绪! “你们太胆大妄为了,谋朝篡位可是死罪!只要有我刘宇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你们从我面前跨过一步!” “对!你们休想从我们面前跨过!” “兄弟们,拦住他们,好好的日子不过,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围住他们!” “……” 龙虎营的人都义愤填膺地怒视着杨华等人,各个站起来逼视着他们,仿佛是凶恶的狼面对这绵柔的羔羊! “信与不信,你们都尽可以试试,若是你们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都随你们!”季初色神色从容淡定地说道! 那平澜无波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门上响起,仿佛是神祗对众生的怜悯,而此时风烈暗卫从四个方向冒出来,团团围住杨华等人。 龙虎营的人虽然不足畏惧,但是胜在人数众多,且又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风烈暗卫,杨华开始脚抖了! 凌二架弓,瞄准杨华,手指一放,离弦之箭迅速划破半空,准确无误地插在杨华的头发上。 “住、住手,我们投降!” 杨华立即吓得屁股尿流,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雷虎暗自咬牙,气恼杨华的不中用,可惜却也不得不听从。 三万将士放下武器那一刻,积蓄一整日的雨终于淅淅沥沥下起来,最后逐渐变大。 季初色遥望了眼天际,最后眯了眯眼,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334.第334章 母蛊遗失 黑暗瞬间覆盖整个大地,带着刺骨的冷风,以及凌厉的雨势,席卷着整个皇城。 街道上都是四处奔走的百姓,他们丝毫不知道在此之前,皇宫里经历了一场政变,而他们的生命也在鬼门关口走了一圈。 龙虎营的人在宫门口呆愣站着,他们压根没有想到,一场内乱就这么被解决了,他们不由抬头看向宫墙上那一道清贵高不可攀的人影,只可惜天色太暗,加上雨势太急,他们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紫色翻飞的衣袂,就再也看不到了。 “主子,陛下醒了,此时正在寻您。”州四冒雨前来,看到在长廊上行走的人,立即快步上前,将事情禀报给自家主子。 季初色脚步不变,朝着养心殿继续前行,“林公子可已经请到皇宫为陛下解毒?” 州四颔首,“陛下方才昏迷了过去,是林公子及时赶到养心殿,才帮陛下解的毒。” 季初色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他看着屋檐上那成注的雨帘,寒风刺骨,他的神色忽然飘远,也不知道此时娘子在做什么,会不会记得给自己添件衣裳。思及此,季初色转头对凌二道,“派人回府跟大少奶奶报一声平安,说我会尽早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凌二躬身应下,他看着主子突然变得柔和的神色,不由感叹,主子和大少奶奶的感情真好,可是他敛起脸上的情绪,也不知道凤一那边情况如何了,若是能抓到符生那是最好的,若是……凌二甩了甩头,他相信凤一一定会将噬心蛊的母蛊带回来的! 别院里头,天意像是心有灵犀般地感应到来自皇宫关切的视线,她立即抬头朝皇宫的方向看去,此时眼前只有蒙蒙的雨帘,不远处的房屋都已经点起了灯火,影影绰绰,也看得不真切。 “这雨真大!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雨了!”小异跳着跑出房间,站在走道上,对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嬉笑着。 风紫斜倚在圆柱上,顺着天意的视线朝皇宫遥望着,“看这个时辰,想来你家夫君已经成功护住了整个东临。” 天意没有做声,不知为何,她明明也感受到美人应该已经阻止了季风华的阴谋,可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隐约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六妹已经提示过他们,跟在季皇后身边的人便是符生,噬心蛊是他下在美人身上,希望美人这次能够将他拿下,才能解开身上的蛊毒! 天意抬头,轻轻叹道,“风紫,你觉得为何人的一生总是要经历很多波折和苦难!” “兴许是为了见到更美的彩虹吧!”小异自娱自乐后,突然窜出来回道。 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却让在场的人产生心灵的震撼。 天意和风紫不置可否地点头,也许就如同这场大雨过后,天边会挂起绚丽的七彩虹光,这便是风雨过后见彩虹! 但是在见到彩虹之前,倾盆大雨总是不会那么快停止。 “跟上,不要再让他跑了!”凤一抹了下脸,甩开脸上的雨水,眯着眼对着身边的风烈们命令道。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山间里回荡。 之前他们从皇宫里一路追捕着符生,却没有想到他会逃到深山里头,这里树木茂盛,加上此时的天气恶劣,要想抓住一个人实在不容易,而且符生来自于苗疆族,最擅长的便是借助身边一切能借助的东西来掩藏自己,若不是凤一自己之前特意研究了下苗疆族的武功,恐怕早已经让符生溜之大吉了。 因为符生身上带着的母蛊关乎到主子身上的蛊毒,所以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么多年来,主子身上的病一直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他们想要主子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想让他能够继续带领着他们继续创下辉煌。 风烈们的脸上尽是肃然,目光如炬地在风雨交加的山林里头搜寻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凤一皱着眉,神色严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他倏地睁大眼睛,“人在前面,追!” 话音一落,四个风烈暗卫如同离弦之箭飞快向那棵大树扑了过去。 隐蔽在大树上与树叶融为一体的符生见此立即跳离大树,他狠狠地看了凤一方向一眼,然后迅速朝前头奔去。 “跟上!”凤一领着人立即尾随其后。 符生没有想到自己的隐蔽术居然会被人看穿,心中讶异,仓促间慌不择道朝一崖顶逃去。 直到看到前头无路,只有深不见底的深渊时,符生连连后退,可惜前头有悬崖,后头有追兵,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符生,交出噬心蛊的母蛊,说不定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 凤一带着人在崖前站定,神色冷凝地对符生说道。 符生回头,视线穿过暴雨直直落在凤一身上,他眸中隐隐带着讥诮,站在崖顶说道,“若是我交出了母蛊,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那么就拿命来吧!”凤一手一挥,身后早已经按捺不住心思的风烈们立即挥剑朝符生而去。 四年多来,主子所受的苦,所经历的不公平待遇,都是眼前的人造成的,他们早就已经想要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了,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符生擅长的是用毒,以及防御,但是风烈们尽是主动出击的好手,没打斗几个回合,符生身上已经挂了彩,而且胸口还被凤一重创了,他捂住胸口,双目狰狞地看着眼前虎视眈眈地风烈众人,“我知道你们憎恨我,但是我丝毫不后悔!你们想杀我,可以,但是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凤一皱眉听着符生癫狂又嚣张的话语,正想抬手让人将他擒下时,却见符生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然后将手伸进袖子里头, 符生掏出袖子里的东西,然后向凤一等人晃了晃手,“这就是你们日思夜想的东西,但是现在它就要随着这场大雨被掩埋了……” 凤一动作一顿,随即大喊一声,“快拦住他!”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335.第335章 相认 符生手一甩,手中的盒子便朝崖底落下。 风烈暗卫们立即飞速朝崖底跳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如同搭梯子一般挂在崖上,最后一个人伸手要朝那急速落下的盒子抓去,眼见就要握住了,然而这时候突然起了大风,原本要稳稳落在暗卫手中的盒子却与之失之交臂。 “不--” 凤一哀恸欲绝地眼睁睁看着那个盒子消失在暗沉的深渊中。 “哈哈哈,就算是我死,也要让季初色陪葬!没想到还能让一如此出色的人中龙凤一起下地狱,这种感觉正让人痛快!” “你这样肮脏的人是不配和我家主子一起同行的!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符生疯狂的大笑却嘎然而止,他僵硬着身子低头看向穿过他胸膛的长剑,然后转向身后怒意冲天的凤一,最后头一歪便了无生息地倒地了。 凤一神情冷漠地收起长剑,抬头看向满脸是自责的风烈,他没有一直沉浸在悲愤中,而是很快就做了决定,只见他脸色肃然地道,“如今咱们自责也没有用,要赶紧将母蛊寻找回来,主子的时间不多了!” “是!” 虽知道这一个小盒子落入崖底,就仿佛一颗石子投向大海,很快就渺无踪迹,可是,他们不能放弃,就算是只剩下一丝希望,他们也要找下去。 凤一看了眼已经死去的符生,脸上浮现一抹怒意,若是他方才没有冲动将他一剑毙命,那么将他抓回去,让他体验下风烈一百零八种酷刑,到时候求生不能求死不能,那才是真正的解心头之恨! 凤一冷哼一声,立即带着风烈众人朝崖底而去,希望还能找到母蛊,只是这个天气着实恶劣,给搜寻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雷声震耳欲聋,正在喝着茶的天意顿时被惊吓住,没有拿稳,整个茶杯瞬间从她手中滑落,“砰——”地一声碎成片,她怔怔地看着地上倾洒了一地的茶水,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侍墨见此立即走上前,她没有发现主子的不对劲,一边俯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一边笑着道,“这雷声也真是够大的,都把主子给唬住了!以往在这个时候,天气干燥,甚少下雨,没有想到今日一下却是这么大!” 在侍墨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天意逐渐回过神来,她漫不经心地点头回道,“是啊,今天的雨真的很大!” 侍墨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笑着继续说着话,但是说了什么,天意显然已经没有听进去了,她此时的心情很慌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那道闪电过后,她整个人便开始发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预想,有种把控不住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美人出事了! 天意立即站起身来,疾步想往门口走去。 主子的举动让侍墨吓了一跳,她连忙搁下手中的碎片,快步跟上,边跑边问道,“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天意边疾步边说道,“我要去一趟皇宫。” 侍墨不解,明明方才大少爷才派人来报平安,主子这样急匆匆的到底是为何啊!眼见都快要跟不上主子了,侍墨立即提着裙摆小跑上去。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州四因为自家主子吩咐,回院子里拿东西,正巧碰到大少奶奶神色匆忙要往门口赶去,不由出声问道。 天意原本顾不上理会,但是发现出的人是州四,立即折了回来,“州四,我要见夫君,你快带我去见他!” 州四不明所以,但是见到大少奶奶面带急色,立即应下,“主子如今被陛下唤去,属下带您去养心殿见他吧!” 天意敛了敛神色,尽量将满脸的焦急隐下,然后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心里那么想要见到美人一面,好像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美人需要她! 在天意行走在进宫的路上时,养心殿里安静得如同无人在内般。 半坐在龙床上的东临帝,神色隐忍地看向静静站在殿内的人,眼前的人,眉目清远,神色淡然,眸间平澜无波,虽然经历了一场宫变,可是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早就已经知道你是朕和梅妃的孩子?” 两人相顾无言地一坐一站一段时间后,是东临帝最先开口。 季初色听见陛下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虚弱,并且脸上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毫不隐瞒地道,“是,在前段时间,当微臣找到那个胡氏稳婆时,她在临终前对微臣说的。” “当时她空口无凭你便信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东临帝轻叹了一口气,当时他起了心思让他和天意去寻找胡氏的下落,本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份,可是却没有想到中间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按常理来说,微臣是不会听信这片面之词,但是……”季初色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东临帝急迫地追问道,“但是什么?” 季初色抬起头,眼睛里顿时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情绪,他缓缓开口,“但是不知为何,当胡氏说出当年的事情时,微臣居然没有一点怀疑,而是就这么相信了!” “为什么?”东临帝诧异,在他所了解的季初色,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因为他做事从来不听别人的言巧语或者耍嘴皮,除非对方将证据摆在他的面前。故而东临帝无比的惊讶。 季初色淡淡一笑,不同于平日,而是带着真切的欢喜,“在胡氏说起的时候,微臣便想起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微臣正躲在墙角下瑟瑟发抖,是您脱下身上的外衣以及披风,替微臣披上,那时候,我就感觉到,这个人的身上,有种叫做父爱的东西,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父亲,那该有多好!却不曾想,这竟是真的!” 东临帝想起当年他也不过才三岁,便懂得人情冷暖,他不仅感到心酸也感到心疼。 “这几年,让你受苦了!是朕没用,不能将你从她们身边救出来,让你日日夜夜都生活在那样困苦不堪的环境!每每知晓你过得不好,朕的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却无能为力,当年朕的根基不稳,全靠季风华一力扶持,若是在那时候对季风华兴师问罪,恐怕天下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会认为是朕在过河拆桥,而且当年朕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和他抗衡。” 东临帝回想当年自己刚登基那会,处处受制于人,心里唏嘘不已,说完这些话,他转头看向季初色,神色似悲伤又似自责,“孩子,你会责怪朕没有替你母妃报仇,没有将你接回来吗?享受该有的身份地位吗?” 季初色直视他,认真而又郑重地回道,“不曾。” 东临帝一阵激动,他哆嗦着嘴皮,目光中带着泪光,“好、好孩子!” “虽然您不曾在我身边,但是却给予了所需要的关爱,是您给了我机会,然后我机会成立风烈暗卫,同样也是您的支持,才会让我成长到此刻,当年的事情,不能责怪您,朝堂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小觑,您是站在国家立场上处理这件事,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可见您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 季初色看着眼前发髻已经斑白的人,此时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而是一个做错事想要得到原谅的父亲,季初色心中动容,他不曾恨过,也不曾责怪过,从小到大,陛下的出现,就已经给予了他父爱。 “娘子说过,人不能一直站在原地,或者一直回头向后看,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是为了向前看,陛下,当年的事情您就让它飘散了吧,别再日日念想着,如今季皇后和季风华已经被关押起来,当年那些主谋都悉数抓捕归案,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东临帝含着泪光,点着头说道,“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咱们要珍惜眼前。” 季初色轻轻一笑,点头不语。 “对了,”平缓过情绪的东临帝似乎想起一件事,他连忙问道,“你身上是不是中了皇后下的蛊,如今抓到人找到你能够解蛊的母蛊吗?” 闻言季初色的眼底不着痕迹地黯淡了一会,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还未找到,凤一已经带人去搜捕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见他一脸的淡定,东临帝才稍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季初色见东临帝面带着疲色,于是说道,“陛下,您刚解毒,身体恐怕还需要静养,皇后的事情可以等到明日再处理,微臣今日会将跟季风华勾结的所有余孽悉数抓捕归案。您可以先休息,那微臣就不打扰了。一切等您康复了再探讨!” “也好,那你下去吧!记得常带你家小媳妇来宫里玩!”东临帝不由打趣道。 “臣遵旨!”季初色无奈一笑。 待季初色出了殿门时,却见凌二、州四等人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微微皱眉,眼角却发现一道身影垂头站着,湿漉漉的雨水从他的衣角一点一点滴落,而他却浑然未觉。 336.第336章 暴风雨中的拥抱 雨势渐渐变大,远处的山已经被雨幕给遮盖住了,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雷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如刀剑划破天际,轰隆隆的余韵不绝,一声一声,似乎打进了人的心里,让人心里感到震动和心惊。 “凤一,这是怎么回事?”季初色顿时眯起眼睛,看向他最信赖的风烈暗卫,眸底尽是深沉一片!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像般的人便是凤一,他已经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了,身上的黑衣已经被雨水淋湿,可是他却毫无感觉,因为他的内心里无比的悔恨,也无比的悲痛。 此时听闻主子的问话,他知道主子想要问的是他为何一身湿透站在那里,是在关心他,但是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压根配不上主子这样的关切。 凤一“噗通”一声双脚跪地,在季初色皱眉中,他才慢慢抬起头,双眼充血通红一片,他声音嘶哑着道,“主子,凤一对不起您,凤一没有完成好任务,让符生将母蛊丢进了悬崖底!您责罚凤一吧!” “你说母蛊……”季初色闻言一怔,久久不能回过神,胸中顿时复杂交集。 “是的,属下待人追捕符生直到深山里,原本他已经身受重伤,就要将他抓住,却没有料到他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将母蛊毁掉。” 在大雨中搜寻了将近一天的凤一,声音早已经沙哑,如今他声音哽咽,就如同沙子磨砺,配合着大雨滂沱的天色,竟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凌二等人眼底有着难掩的哀恸,以及不甘。他们知道丢失母蛊的后果,也知道主子身上的蛊毒即将复发,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冲到地牢里将季风华等人碎尸万段,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们的情绪,隐忍的悲痛让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一红了眼眶。 季初色怔愣地看向风色涌动的天边,整个心里空落落的,眼神也没有焦距,茫然地看着远处,片刻后才找到心神,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呆立在长廊尽头。 “娘子,你,你都听到了?”季初色讶然出声。 此时凤一等人立即回头,当看到席三和大少奶奶的身影,才知道大少奶奶进宫来了,他们神色难受地看着大少奶奶,心中的自责愧疚无以复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对主子最为在乎的人,除了大少奶奶,再无一人。所以大少奶奶心里的悲痛恐怕比他们还要强烈。他们纷纷后退到一边,将地方交给两位主子。 当席三带着她急匆匆赶往养心殿时,却在转过拐角的一霎那,听到了凤一懊恼的声音,她感觉好像有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浇下,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天气里,她感觉到彻骨的冰凉,脚底踉跄,若不是席三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她已经跌倒在地了。 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中的不安此时得到了验证,天意扶着宫墙,脸上血色尽失,她身边的席三也不比她好多少,可是她勉强站直身子,强逼着自己露出微笑,尽量让神情看起来自然。 然后她踏出脚步,第一步虚浮,第二步虚浮,第三步仍旧是虚浮,站立不稳,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第四步,第五步,总有一步都到美人身边是踏实有力的,她不想让美人看到她的悲伤难过,已经有这么多人哀痛欲绝,那么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给予美人力量和肩膀。沉迷在绝望中,只会让所有人都跟着绝望。 此时的天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要走到美人面前,拥抱住他,给予他温暖,深秋大雨,初冬将至,这个天气怎么不冷?她觉得美人此刻急需的是暖阳,而她要做的就是地上的暖阳。 季初色看着那个脚步杂乱无章却故作镇定的女子,正用心地慢慢靠近他,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目光柔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像往常一样,向他走来,想要寻他一起吃饭一般。 可是他知道,娘子一定是听到了方才他与凤一的对话,只是她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怕传染到他。 季初色的眸底尽是柔色,慢慢收起脸上的神色,尽量让自己如平日一般,“娘子,你来了!” 娘子,在我最为绝望孤苦的时候,你来了。 娘子,在我对未来不确定的时候,你来了。 娘子,在我急需一个怀抱的时候,你来了。 心中的绝望灰心在看到娘子的刹那,顿时被冲淡,原来心意相通的两人,彼此间可以将喜怒哀乐一起分担,他目光宠溺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眸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美人,我来了!” 天意绽开一抹笑容,然后张开双手拥住眼前的人,紧紧收紧手臂,仿佛眼前的人是她一辈子最为珍贵的宝贝。 美人,因为感应到你的心情,所以我来了。 美人,因为在这个世间里,我不想让你觉得你是一个人,所以我来了。 美人,天大地大,却空旷寂寞,可我却愿意给你一个怀抱,所以我来了。 “美人,这样的下雨天,为何你不多穿一点,小心着凉了怎么办?”天意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道,丝毫没有提及之前她听到的话。 季初色心里尽是动容,他知道娘子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想让他一直沉浸在苦痛中,也不愿让他担心。 这样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的娘子,哪里找? 他将下巴搁在娘子的肩上,目光穿过长长的走道,落在那被雨水打残飘落在地的瓣,眸中浮现飘渺的笑意。 “不会的,因为有娘子在。” 只要有娘子的地方,他都可以全身心放松,只有娘子的身上,才会让他感受到安心。 “净会贫嘴!”天意嗔了他一句,然后松开手,转而握住美人的手,冰凉的触感,就如同摸到一块冰块,天意立即说道,“美人,咱们回家吧!” 外头有再多的难过悲伤,也抵不过家里的温暖自在。 “好。” 季初色低眉看着娘子紧紧抓住他的手,轻声应道。 凌二等人,看着主子和大少奶奶如此恩爱的场景,忍不住狠狠抹了下眼睛。 但是却没有人发现,方才,季初色和天意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交汇过,因为他们不敢直视对方,因为害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此时心中的情绪。 337.第337章 隐忍不说是因为在乎 回到别院中,天意开始忙碌着张罗着美人的吃食沐浴以及驱寒的事,整个别院顿时被她使唤地热闹无比。 “美人,热水准备好了,你快点去沐浴,晚点就可以吃饭了!”天意将他推向浴房,将手中准备好的衣裳塞进他的怀里。 季初色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摸了摸娘子的头,“好,我这就去,”说完这句话,季初色突然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坏坏一笑,“娘子,不如你也陪为夫去沐浴,正好为夫的肩膀有些酸,伺候为夫按摩不?” 天意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威胁道,“晚上你想睡书房?” “额,”季初色闻言立即打消了念头,连忙赔笑道,“方才为夫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笑话,有什么能比抱着娘子香软的身子入睡来得更加美好的事吗?季初色立即跳进了浴房,生怕娘子今晚就让这件事成为事实。书房的床榻可是又硬又冷,他才不要面对满室的冷清,与那些厚厚的书籍为伴。 看着美人脚底抹油溜得快速,天意不由捂着唇失笑摇头,可是欢笑是短暂的,当美人的身影消失在浴房内时,她嘴角的笑意逐渐隐去,星星点点的水光在她的眼底泛滥,她微抬起头,努力将眼底的湿润眨掉,她要坚强,不要给美人添麻烦!他已经够不好受了,她就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快步朝厨房走去。 沐浴完毕,季初色一身清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忙成陀螺的娘子,心里浮起淡淡的满足,可是短暂地欣然之后,心里更多的是空落落,母蛊已失,噬心蛊无药可解了,眼前的幸福还可以维持多久,平静的局面还能平静多久?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他不能将自己的失落茫然表现出来,他不能够让娘子担心,所以他强迫自己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去,专心将视线放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娘子。 可是原本季初色没觉得什么,后来却越觉得不对劲,微弯的唇忽而抿成一条线,在娘子再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娘子的手臂,声音隐忍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平常一般,“娘子,其实不必这样子的。” 从方才他从浴房里出来开始,娘子就再也没有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过,有时候还会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他终于忍不住了。 天意低垂着头,眸里尽是哀痛,可是她不敢看美人,担心美人会因为她的情绪而被影响到,她敛了敛神色,将所有负面情绪都收进了心里,然后她笑着抬起头,一脸清闲自在地回道,“没有啊,我是真的很忙,不是不理你,你好好待着,厨房里有你最爱的醋排骨,我现在去看看好了没有!” 神色轻快说完后,天意立即撇开视线要埋头离去,可是那紧拽着她手臂的手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温热的体温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传递到彼此身上,天意忽然觉得那被握住的手臂好像着火般灼热,她咬着唇瓣,静默着。 空气越来越冷凝,天意背对着季初色,彼此间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可是那清浅的呼吸在此时却如此的清晰。 “娘子,对不起!” 两人静默着站了好一会,季初色抬起眉,神色哀伤而又认真地道。 天意顿时僵住身子,那急于离开的脚步也顿时停下,她没有回身,而是背对着他轻声笑道,“美人,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你拯救了一场浩劫,你是英雄,身为娘子的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责怪你,况且你离去这一天一夜是为了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一直干涉你的自由!” 谁也不知道在听到美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天意的心里仿佛跟被针扎了一样钻心地疼!明明不是美人的错,明明是季皇后那些人狠毒要将上一辈的恩怨加诸在他身后,让他有父亲却不能相认,让他空有才能却受限于毒蛊,让他本该恣意人生,却不得自由! 美人没有对不起谁!而是那些人亏欠了美人! 但是天意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一旦有些话说出去了,就跟捅破了窗户纸一般,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季初色知道娘子是在转移话题,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是在娘子说完后,他却不知道如何讲下去,两人维持着沉默片刻后,天意忽然笑着道,“美人,你再不放手,待会你的醋排骨焦了可不怪我哦!” 季初色闻言不由松开她的手,并不是为了那一盘醋排骨,而是他突然想明白了,若是娘子觉得这样子做他会好受点,那么一切就都随娘子的意吧,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宠溺他还能给予她多久,那么就这样吧! 天意的手被美人松开后,她也松了口气,随即快步离去。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季初色看着娘子仓皇失措离开的身影,那仍旧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收拢,最后握成拳。 不远处,小异和风紫站在树下看着这一幕,两人都不由唏嘘不已。他们早已经从席三那里得知母蛊遗失的事情,心中不甚惋惜。 “阿紫,为什么天意姐和季初色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还要面临生死相隔的局面?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意姐这么好的人,为何不能够安安稳稳跟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一生呢?”小异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时候上天是公平的,有时候上天又是不公平的,这些咱们也不能轻易去评判,一切都难以预料!”风紫看向那道落寞的身影,也不由摇头叹息,几个时辰前,他还在皇宫里为着东临解决了危机,而如今却难以保障自己的安危,不得不说,一切都是老天在捉弄人。 “可是阿紫,你不觉得看着他们两个明明知晓彼此的想法,但是却都不愿意表现出来,这样看着他们憋在心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很难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局内人!”小异抹了抹眼角,哽咽地问着身边的人。 风紫不置可否,他叹了口气,女孩子就是这点麻烦,动不动就会哭鼻子,不像他们有什么事都压抑在心里,只是也因为如此,女孩子才更让人怜惜吧!他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带着往日没有的认真,“也许这样子才是他们觉得对彼此最好的方式,知晓却不说破,维持着眼前这一份短暂的幸福,即使知道一个月之后可能要面临分离,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前面对苦痛!” 风紫顿了一下,最后深深看进小异的眼里,“所以有堪折直须折,莫待无空折枝!这边是他们所想要的,而我们,也要像她们一样,吸取眼前时光,惜取眼前人。” “阿紫——” 小异从阿紫的话里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情意,忍不住扑向眼前的人,紧紧抱住他。 “哭什么?难看死了!”风紫毫不客气地打击她,可是双手却牢牢将她固定在怀中,不舍得放开。 早已经习惯阿紫的毒舌,小异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我在为天意姐她们感到悲伤,天意姐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哭泣,我便替她将所有委屈难过通通发泄出来!这样子她便也不会那样悲伤!” “傻姑娘!”风紫想要笑话她,可惜那一抹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看向仍旧暗沉的天际,神色却也带着淡淡的感伤。 虽然季初色经常算计他,迫使他不得不帮他做事,可是撇开这些不说,他在季初色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也不曾亏待过自己,以前他居无定所,如今却也愿意和小异在这里安家落户。 家? 风紫忽然一怔,家这个词在他的印象里,早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在哪个角落了,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会提起这个字! 也许,家便是有自己所爱的人,有自己可以深交的好友,这便足以! 树下,两个相拥的人,在心中暗自祷告,愿自己的好友一生健康无忧! 晚间,季初色夫妇和小异风紫两人同桌用饭。 小异拿着碗挡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天意和季初色两人,却发现他们竟如往常一般,互相添菜,有说有笑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小异在心里大感惊奇,而此时坐在一旁的风紫看不过去了,他拿着筷子敲了敲她的碗,不耐地道,“还不赶紧吃饭,待会饭菜凉了,你又要说闹肚子了!” 小异正在冥思着,不料却被阿紫打断,她怒瞪了他一眼,才不甘地放下碗认真吃起饭! “娘子,如今宫中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也许晚上我会晚些回来,若是太晚了,你便先行去歇息,不用等我。”季初色放下碗,看着身侧的人,淡淡一笑说道。 “好。”天意点头。 季初色这才站起来,对着桌上的人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皇宫。” 天意也随之站起来,帮他理了理衣裳,才放心让他离去。 等到美人离去后,天意搁下了手中的碗,对小异和风紫说道,“你们继续吃,我先回房了!” 小异看着天意离去的身影,不由对身边的人嘀咕着,“阿紫,你有没有发现,天意姐的脸色很差?” “她的脸色差不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吃饭,晚上脸色差的肯定少不了你!”风紫毫不客气地道。 小异朝他吐了吐舌头,认命开始扒着饭。 看着小异听话地吃着饭,风紫转移视线看向门口,心底也不由浮起淡淡的担忧。 338.第338章 书房议事 当美人带着凤一等人朝皇宫而去后,天意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最后才回到了书房。 “凌二,我知道你在,出来吧!”天意在案桌后坐下,然后朝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唤道。 不一会儿,凌二的身影便出现在书房中,他讪讪一笑,“大少奶奶唤属下有何事?” 天意看着他,慢慢开口道,“如今母蛊搜寻得如何?” 凌二闻言叹了口气,“大少奶奶,咱们的人已经派出去一波又一波,但是仍旧是没有找到母蛊,崖底尽是荒无人烟的杂草怪石,地域宽广,一时半会还未能将整个崖底翻找一遍。而且宫中刚经历一场宫变,咱们风烈的人手都悉数调出去,目前能用的人不多。” 天意听此,神色肃穆地点点头,“这件事你们及时跟进,要知道,夫君的时间不多了。” 凌二立即应道,“属下明白。” 天意点了点头,但是神情并未因此而松缓,她手指微弯轻叩着桌面,然后继续道,“但是搜寻母蛊是其中一个办法,我们要给自己留后路,你们继续寻找还有没有其他解蛊的方法。” 凌二赞同地应下,“大少奶奶说得对,咱们不能仅仅抓住一条绳子不放,还应该备有后路,只是这几年来,属下们一直在寻找,可惜知道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不能轻易放弃,这一个月里,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全心全意处理这件事。”天意抿了抿唇,压制住心里翻腾的苦涩,镇定得下着命令,她也知道,若是能够早点找到其他方法,也就不会拖到现在,可是她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从来没有一刻,她如此希望自己能够懂得医术,那么这样,便能医自己所爱的人,可惜这只是空想,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 凌二顿时感觉到惭愧,他一个大丈夫却不如人家女子想得透彻,之前他和凤一等人在商量这件事的时候,都不能够看得如此透彻,不管现在时间剩多少,他们也要抓紧目前能抓住的时间,为主子争取最后的机会。 “大少奶奶说得对,属下今日就会发下命令,让风烈们将此事作为第一要务,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恩恩,你们能这样想就对了,”天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她想起一件事,“对了,今日替我将林公子请到别院,我想问问他关于噬心蛊的事。” 凌二皱眉回道,“林公子已经被请到宫中去了,如今正在为陛下诊治,恐怕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天意想了想,随后道,“那让林公子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将他请来。” 凌二应下,正打算退下的时候,却听闻大少奶奶说道,“凌二,你回到夫君身边去协助他吧,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是现在他比我需要你们,皇后谋逆,里头牵连的人甚广,陛下如今能信任的人不多,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身边定会需要人手,你去帮他吧!” 凌二惊讶,没有想到大少奶奶连这个都猜到了,“可是主子让属下留下来保卫您的安危,在主子的心里,您的安危比什么都还得重要。” 天意笑着摇摇头,“你们别忘了,晴六和风紫还在院子中,若是有什么事,他们都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一丁点伤害,还有荀甲荀乙等人,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去吧,去协助他吧!只是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 凌二抬头看向端坐在案后的人,眉眼柔和,脸上笑容淡淡,可是在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人身上,他看到了久违的不怒而威,笑而带严的感觉,自从主子恢复了神智,大少奶奶便退居二线,将所有事情交给了主子,很少加以干涉,他知道,是因为大少奶奶信任主子,甘心做他身后的女人,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当初在主子神智全无的时候,是大少奶奶在一旁操持,抵挡着主子面前所有的灾难和危险,如今风华重现,凌二觉得过去的大少奶奶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他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感动,感动于大少奶奶没有在此刻放弃主子?亦或者是感动主子身边能有这样睿智温婉的女子?他也说不清,只是心中在替主子欢喜。 “大少奶奶,属下明白,但是至少让属下留下几名暗卫在暗处里守卫,这样子属下才能放心!” 天意点头,留点人在身边,美人也就不会有牵挂,所以她应下了。 凌二退下后,天意倚靠在椅背上,眉尖有些疲倦,她已经许久没有像此刻这般用脑过度,果然若是偷懒过,脑子也会生锈。 这半年来,她没有像过去一样,事事都冲在美人面前,因为她觉得,夫妻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便够了,她要做的便是将家里打理妥当,让美人一日辛劳回来有热的饭菜,舒适的被窝,让他放松一日紧绷的弦就可以了,但是如今,她不能再偷懒地站在美人身后,让他抵挡着眼前风风雨雨,她不是弱者,她可以和美人一起并肩作战。 轰隆隆,天边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一道闪电快速出现,好像要将整个天地劈成两半。 雷光划破天际带起的光亮映在天意的脸上,坚毅的神情一览无遗。 为了美人,她要变得强大,她不是需要被人保护的弱女子,她也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如果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人的话,那么她就陪着它玩到底,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叩门声,天意闻言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说道,“进来。” 侍墨走了进来,她躬身道,“主子,蔺姑娘求见。” 蔺成雪?天意眼前一亮,蔺成雪才是真正的解毒高手,连忙道,“快请!” “是。”侍墨立即下去请人。 当蔺成雪出现在待客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座上的人,她不由感叹,多日不见,荀天意却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腕白肌红,细圆无节,气若幽兰,愈加端庄贤淑,她掩下眸中的艳羡以及淡淡的妒忌。 339.第339章 因为爱,所以纵容 一见到蔺成雪,天意便激动地站起来,走了上前,“蔺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承蒙季大少奶奶关心,成雪一切都好,只是,”蔺成雪担忧地看了天意一眼,继续说道,“听闻母蛊遗失一事,望季大少奶奶不要太过于焦虑伤心,否则会将自己的身体给弄垮的!” 方才她一路走来的时候遇见了凌二,因为她之前曾为季初色诊治过,所以他上前讨教,可惜她也无能为力。 天意苦笑,叹了口气道,“原以为这次能够将母蛊带回,却没有想到那个人那么狡猾,宁愿带着母蛊一起死去,也不愿意将它交还,如今我正在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不知道蔺姑娘那边可有更好的法子,噬心蛊当真是要有母蛊才能解蛊吗?其他方法不行吗?” 蔺成雪对上天意期待的目光,心中不忍,可是却不得不打破她的期待,“不瞒你说,这段时日里,我和大师兄两人一直在翻找过去的医书,就是想说除了母蛊,我们还能否找到其他法子,可是多日来浸在书籍里,我们还是不能够找到更好的法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噬心蛊仍需母蛊才能解蛊。” 话音一落,天意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其实她早已经料到了答案,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仍旧被打击着,有些事心里清楚,但是一旦说破,便是更加不好受。 天意的反应,蔺成雪早已经料到,撇除大师兄和她的关系,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值得人去敬佩交往的女子,这一路走来,她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她独立自强自信,心中也一点一点被她给改观,女子也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女子也可以做男子能做的事情,只要自己想,便没有做不到的,这种观念时刻冲击着她从小到大树立的观点。只可惜的是,她和季初色一路波折,却仍在命运的掌控中,逃离不了命运的戏弄。 季初色的蛊毒到了如今她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她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帮助这一对恩爱的夫妻,她身为一个医者,却不能为患者解决病情,实在是对不起医者这两个字,身为一个朋友,见到朋友日日忧心,却无能为力,蔺成雪心里也不好受。 两人在位子上落座,心中各有心事地喝着茶。 突然天意灵光一闪,她转头问道,“蔺姑娘,你们那里的医书都看完了吗?不如我也一起翻找,看能否找到方法。” 蔺成雪顿时笑开,“好主意,自古以来,医术便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先人留下来的医书数不胜数,我和大师兄这几日都埋在书中,却还未能看完,如果有了你的加入,恐怕也会事半功倍。” 天意一喜,“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让人去你那里搬书,如今我呆在家里也无事可做,闲得发慌就会胡思乱想,有了这件事可以做,兴许不仅可以学点医理,说不定还能找到医治噬心蛊的法子。” 蔺成雪赞同地点头。 两人就着医术聊了一会儿后,空闲下来,天意才想起一件事,“成雪,你今日来找我,应该有其他事情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两个女子深谈后,便结成好友,直接省略了姑娘来,大少奶奶去的称谓,直呼其名。 蔺成雪这才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昨日大师兄被凌二唤走,一夜未归,我心里有些担心,便过来询问,方才碰到凌二,他已经告知我了,大师兄现在在皇宫里为东临帝诊治,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我不要担心。” 天意闻言,不由愧疚,“这一年来,总是麻烦你们,心中真的是过意不去。” 蔺成雪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行医救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就跟人吃饭一样,饭是人赖以生存的粮食,而救人,也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天意点点头,随即她“扑哧”一笑,抬眉含笑道,“你不觉得这个话题咱们从一见面说到现在,一直在不断重复着?” 蔺成雪也笑了,她假意叹气,“是啊,每次你们都要这么和我们客气,而我们也不得不和你们客气,其实不必这样子客套,咱们已经是好友,就不要见外了!” “好,那下次我便不说了。”天意郑重其事地回道,霎时让蔺成雪好笑地点着头。 天意和蔺成雪聊了一下午,两人商量好什么时候去拿书后,蔺成雪便告辞了。 天意看着蔺成雪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有些羡慕,她能自己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可以行走江湖,可以行医救人,可以跟着自己所爱的人浪迹天涯,一路相依,这种生活真的让人感到艳羡, 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和美人一起浪迹天涯并肩看彩霞! 如有有如果的话。 当派去取书的人回来,天意便成天抱着医书啃起来,立即投入废寝忘食的状态,侍砚侍墨两人在一旁干着急,回头想想这样子也好,否则看着主子一人坐在窗前为大少爷的病发呆犯愁,这样更让她们忧心,如今主子有其他事情来打发时间,那便是更好的了。 只是侍墨侍砚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这么拼命的原因是为了能够替美人找出医治的方法,可是她却没有告知她们,而是以着她想学习医术的理由忽悠了过去,她不能让美人知道,她是为了他,否则美人要是心疼她,不让她继续翻找下去,那么她的想法就泡汤了。 当天晚上,季初色回府,晴六便如同平日一样禀报着大少奶奶今日一日的情况,大到见了什么人,小到吃了几碗饭,无一不细。 说完日常后,晴六提到了大少奶奶为了学习医术入迷得差点忘了饭点的事情,晴六的意思是想让自家主子劝着大少奶奶勿要这样过度劳累下去,可惜却不想自家主子居然这样回她。 “这天下,技不压身的人过得最好,我的妻子想要学点有用的东西,就让她去吧,作为丈夫,就是鼓励她,顺着她,这件事便让她自己去捣鼓,她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况且这医书如此地让人费解,她又是半路出家,恐怕学起来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过几日就放弃了,这段时间,你们就不用去烦她!” 季初色点着头,想象着娘子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抱头苦闷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因为他知道,像这类的书,娘子是不会坚持多久的,平日里让娘子看看古书,她都跳得远远的,一脸的嫌弃,只是不知道为何娘子突然有了兴趣要看这些书籍,他有些费解! 晴六被主子这点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丈夫会笑得这样子幸灾乐祸的?也只有自家的主子和大少奶奶才会一直做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晴六摇摇头,又好笑又无奈地叹气退下。 只是直到后来她回想起今日这件事的时候,不由感叹唏嘘,原来是因为爱得深沉,所以纵容!主子对大少奶奶的情意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剥离。 因着这两日要理清朝堂中那些与季风华勾结的官员,季初色都忙到很晚才回来,每次深夜他才回来,那时候娘子已经睡下了,每次天没亮他就已经离去了,见得最多的也便是娘子的睡颜,偶尔娘子会迷迷糊糊跟着他说几句话,温存一如从前。 但是随着时间的溜走,季初色的心里愈加的沉重,山崖底下一如既往没有消息,分派下去的人一批接一批,但是又正值朝堂里需要人,他没法调出人手去寻找,以至于母蛊至今都没有下落。 这一晚回府,他没有立即回到房间,而是在院子里静静地站着。 前几日才刚下过暴雨,夜空如洗,澄净如镜,飘渺淡薄的云雾笼罩着天空,仿佛挂上了轻纱,高挂的月牙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穿透云层,洒向四方。 细细碎碎的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季初色的肩上,紫衣墨发,眉目修远,神色清俊,带着圣洁光亮,如同神祗降临世间,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错觉。 季初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不敢去面对娘子心疼关切的目光,他漫无目的,就来到了树下。 记得这两日,他听到晴六说过,娘子这些天看医书看累了,都会来这里转一转,偶尔蹲下身子自言自语,有时候围着这棵树转悠,他想,也许是娘子抒发烦闷的法子,所以他也不知不觉就也想着来这里。 夜色寂静,墙外是更夫不知疲倦地打更声,凤一凌二等人站在长廊一边,远远看着神色冷凝的主子,静静地在一旁守卫。 季初色背着手,神色飘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直到身上落满的霜,才打算抬脚离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树底下一行字,待借着月光看清楚时,季初色顿时僵住了。 (亲们,安安需要你们的票票哦,最近几天投一张月票可以变两张,还有推荐票,多多益善,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340.第340章 季初色的选择(上) 月光虽然微弱,但是却足以让季初色看清树底下的那一行字。 几个正字一笔一划刻在地面上,只有四个是完整的,一个只写了一半,或者说不是只写了一半,而是被人擦去了一半! 季初色怔愣在当场,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上面的正字每一个笔划都代表着他还能活多少天。 在很早之前,娘子曾经告诉过他,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他们喜欢用正字来记录一些东西,比如比分,比如天数,他还记得娘子说,是因为怕忘记才会记下来。 晴六说过,娘子每日都喜欢来这棵树下逗留,原来她并不是在放松心神,而是在偷偷记录。 季初色微闭了闭眼睛,眸里流露出来的震惊,渐渐转变为心疼。 这几日来,娘子表现得一脸的镇定又若无其事,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却为他的蛊毒如此的忧伤,地面上有几个正字已经被擦拭过,痕迹淡去,隐隐可以看出原来的笔画,每擦一笔,都不知道娘子当时面临着怎么样的痛苦折磨,因为每擦拭过一笔,就代表着他的生命就又少了一天。 但是他更加心疼的是,娘子平日在他面前从来不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深深埋藏在心里,折磨着自己。 那刻入土地上的笔画,娘子要多少力气才能将它写出?他的眼前浮现一抹娇小的身影,蹲在地面上,眼中含着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掉落,然后伸出手在最后一个正字上轻轻擦拭着一划,又一天过去了,正字又少了一划! 季初色不由后退了一步,可惜眼前的幻影却在一霎那消失。季初色感觉胸口好像被人搁着一块大石,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像是被人狠狠扎着,密密刺刺,痛得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我是那个可以带给娘子喜乐安康的人,可惜事实证明我错了!”空旷无垠的天地,季初色垂着手喃喃低吟。 凤一和凌二等人听闻空气中传来的轻声低语,立即站直了身子,可是却听不真切,但是他们却能感受到那话语里的失落以及悲伤。他们疑惑地看向主子站的地方,不知道那一句话是否是他们听错了,但是大家的脸色都在瞬间转变为哀伤。他们不在局中,所以能看得清主子和大少奶奶两人为了不让彼此担忧,都深藏着自己的情绪,这样的隐忍真的很痛苦,他们很希望两人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寒风刺骨,席卷天地,满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不一会儿便又有许多泛黄的叶子被卷向半空。整个夜晚显得寂寥又寒冷。 季初色的神色从痛苦不堪转为茫然犹豫,最终下了决定。 若是他给不了娘子喜乐,那就不要耽误了她! 当他下了决定之后,原以为心里会轻松,会替娘子开心,可是漫天的悲痛却瞬间涌来,他不由收紧了手指,他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两情若是不能长久,那么,便放她自由吧! 当季初色说服自己后,无力地放开手指,若是有人站在旁边,便会看到季初色的指尖早已发白,脸上好像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如同枝上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晃晃。 凤一等人眼尖看到这一转变,立即朝他奔来,担忧的话语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季初色便已经抬手制止住,“无事,不用担心,我很好!” “主子,您要照顾好自己,否则大少奶奶和属下们都会替您担心的。”凤一满目焦急,看着主子如今这番样子,心里实在不好受。 其余们也点头附和着。 “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让自己消沉?你们想太多了!”季初色语气严厉,似乎在恼怒。 主子少有这么对他们过,凤一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随即都低下头。 季初色揉了揉眉心,随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牡丹上,他记得有一日曾经问过娘子,为何要在院子里种上牡丹,是因为它的寓意是大富大贵吗?可是娘子的回答却让他啼笑皆非,他记得那日午后,阳光温暖,春意正浓,娘子神色惬意地回道,“我才不是因为它的寓意,人生不一定要通过金银权势才能大富大贵才会幸福,知足常乐,和自己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在一起,那便是平凡生活中的大富大贵!我种它,是因为我觉得它好看,我喜欢,就这么简单!” 后来他才明白娘子的意思,喜欢一样东西,并不是为了贪图什么,而是因为自己内心对它欢喜,所以才会留恋,才会想要它陪伴着自己。 可是娘子,为夫这次可能要食言了! 人这一生何其漫长,你还会遇到能够陪着你一起赏游玩,爱你护你的人! 凤一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内心早已百转千回,待他唤了他们一声后,他们才抬起头,眼里带着询问。 “收回崖底所有人,让他们回皇城待命!” 这一声低沉的话语让凤一等人瞬间睁大了眼睛,席三满目不可置信着急道,“主子,母蛊还没有找到,咱们不能将人手收回来!” “是啊主子,大少奶奶说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要紧紧抓住,不要轻易放弃!”凌二抬出大少奶奶,是为了能够说动自家主子,可是却不料主子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仍是一脸的坚持。 “主子,求求您,不要收回搜寻的人……” 凤一凌二席三州四直直跪了下来,骨头嗑地的声音在这个夜间里如此的清晰,可是他们却毫无所觉到疼痛,而脸上带着恳求和难解,纷纷抬头看向那个背对着他们而站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命令一下达,收回了人手,那么母蛊就找不到了,让她主子的蛊毒也就再也解不了了,他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也不能接受主子放弃自己生命! 341.第341章 季初色的选择(2) 冷风吹来,扬起了季初色的衣角,紫衣翩飞,让凤一等人瞬间错觉,眼前的人仿佛就要离去,而谁也不知道季初色眸间的不忍却又纠结的情绪渐渐浓烈起来,可是他内心里,一直有着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做对的事,做对的事…… 他也不知道这样子对不对,但是他却知道,这样子对所有人来说才是对的,因为他不能再让他们跟着自己受着折磨。 于是那渐渐动摇的心一下子又坚定了。 “风烈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再浪费在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我曾教过你们,明知道结局,却一味地去强求,这根本不是理智的做法。你们觉得经过这段时间之后,噬心蛊的母蛊还能找得到吗?” 话音一落,凤一等人都不由自主怔愣住了,因为主子说出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他们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谁都知道东临有一支精锐,是季初色的手下,同时知道这支精锐有两大擅长,一是搜集消息,他们的手中掌控着所有王公贵族百年的辛秘,二便是追踪,他们有着无比灵敏的追踪术,一旦某样东西成为他们的猎物,便无论是多么难以找到,他们都有方法。 所以这些天来,他们一直以着人手不够多,崖底地势特殊来蒙蔽自己,作为没有找到母蛊的理由,其实他们早已经知晓,并不是风烈能力不够,很可能是母蛊根本不在崖底!或者是,母蛊掉落在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他们根本无法找到! 经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找不到,再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若是放在平时他们已经做粗最正确地决定,那便是放弃搜寻。 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主子啊,是陪伴多年一起成长,一起奋斗,一起嬉笑怒骂的主子啊!他们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去放弃啊! 他们无法反驳主子,可是他们却不想听从这个命令,头一次,风烈们想要违抗。 季初色早已经料到这个局面,他一手培养一手调教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他都能够猜到! 季初色背着手,抬头看向黯淡的夜空,缓缓开口。 “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应该能够知道,我一旦下了命令,便不会轻易改变。我需要你们帮我完成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我也只能交给你们来做,你们是想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 这是第一次,主子用如此严厉的声音跟他们说话,这也是第一次,他们在主子身上感觉到了无力以及无奈。 那是在他们心中仿若神明存在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一直以来,主子都是谈笑风生,运筹帷幄,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他们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原来主子并不是一直那么强大如是,他也需要他们。 凤一等人渐渐低下了头,可是紧紧攥住的拳头却泄露了他们此时的心思。 “收回人手!” “是!” 凤一等人挣扎后,最后只能垂头应下!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是主子下定的决心,他们是很难去改变的。 “去吧!” 淡淡的声音,在半空中飘散。 “属下遵命!” 四人红着眼,纷纷起身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那紧绷的神色顿时松了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字,才抬步离去。 四个正字,还有一个只剩下一笔。 他的生命只剩下二十一天了!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准备所有的事情。 那道紫色的身影渐渐隐在了夜色中。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寒风彻骨的夜里,季初色做了一个怎么样的决定! 刚步入房间,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气息,季初色神色一松,瞬间将脸上所有负面情绪都收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美人,你回来了?”香软懦懦的声音从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响起。 季初色叹了口气,他还是将娘子给吵醒了,他褪下身上的外衣,散去满身的寒气,才钻进被窝。 其实季初色不知道的是,因为心中牵挂着他,所以天意这几日睡眠很浅,而且不知道为何,只要他在她周身出现,不管她是否睡着,都会第一时间认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她记得看过一句话,若那个人是自己的缘分,那么他的出现便会调动你所有的感官,如今她深信不疑。 微带着寒气的气息顿时将她环住,天意眨了眨眼睛,然后反抱住美人的腰身,将小脑袋搁在他的胸口,这是这几****最常做的事情,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要美人一靠近,她都会自动自发往他身上靠拢。 身上的寒意顿时消散在温暖的拥抱中,季初色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道,“时辰不早了,赶紧睡吧!” 今晚不知为何,她就是睡不着,好像感觉到美人身上的气息和平日不一样,她有些不安,但是又说不来,只能通过紧紧地拥抱才能驱散这种感觉,可是越是靠近美人,这样的惶恐不安便更加严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但是她不想告诉美人,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 “不困。”天意闷闷地道。 “不困闭上眼睛也就有了睡意,若是晚上休息不好,你明日怎么跟那些医书奋战,难不成你要头悬梁锥刺股?”季初色低低一笑,忍不住取笑她。 天意本想白他一眼,可是那低沉带有磁性的笑声穿透薄薄的衣裳直达她的耳里,她一直觉得美人的声音很好听,每每笑起来,都瑽瑢如玉声,她觉得她被蛊惑了。 笑过后,却听不见娘子反驳,他以为就这一会儿功夫娘子已经睡着了,不由好笑,他正要抬手将娘子身上的锦被整理好下时,怀中突然冒出来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仿佛是夜空最璀璨的那两颗,让他一瞬间失神。 而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那双亮晶晶眸子的主人撑着他的胸膛,朝他递去了香唇。 季初色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唇上那温软湿润的触觉,以及娘子近在咫尺的羞怯笑意。 季初色原本想要将身前的人拉下,若是由她这样胡闹下去,待会遭殃的却是自己。他可不想带着一股欲火煎熬度过整个晚上。 可是在触到娘子眸中的羞涩却又坚定的神色,那刚碰到娘子手臂的双手顿时停住了,他突然有些无奈,若是这时候将娘子推开似乎很不妥,他也不想明日面对娘子哼哼唧唧的无视。 随即推改为搂,他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压下唇去,将娘子在他嘴里乱蹿的丁香小舌含住,拿回主动权,瞬间侵占了对方的领地。那香软的身子,温柔缱绻的气息,眼前的是自己所喜爱的人,心里奔腾着的情绪仿佛要喷薄出口。 勾颈相拥,香消帐暖,抵死缠绵。 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感受到此间欢愉和不舍流连。 天意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晕沉沉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每次到了这个时候,美人都会贴贴地停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美人好像换了一个人,狠狠地吻着,强势霸道,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 她想要推开美人,可是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来自美人身上深深的绝望,仿佛这一次的缠绵是最后一次,若是不努力拥抱,就会消失不见。让她瞬间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可是那霸道的攻势不让她分神,刹那间又将她引领到那绚丽多彩的世界。 被美人的情绪传染,天意的双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去,脑子里再也顾不上方才的错觉。 直到许久之后,两人才都筋疲力尽分开,天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迷蒙的视线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 而就在她浑身无力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有一支手牵起了她的手,然后往某一个方向移去,最后落在一个庞然大物上,天意瞬间僵住了身子。 “娘子,你点的火,可得自己负责灭!”紧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额间的细汗却泄露出了他此时的隐忍。 天意知道忍住欲望,对一个男子来说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她也不再如过去那般娇羞。 当天意最后当真一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的时候,眼前都能冒着金星了。 季初色浑身轻快地起身,将锦布浸湿,然后细心帮娘子擦拭着手中的浊物。 娘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而正当他要起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句话,让他霎时呆立在原地! “美人,其实你不必忍着的,我是你的妻,我可以……” 渐渐弱下来的声音最后微不可闻,季初色转过身去,只听到娘子轻缓的呼吸声,原来娘子是在说梦话。 可是那一句话所包含的意思,他不是不懂,而是不能够! 若是在他明知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却又残忍自私地占有自己所爱的人,他会看不起自己的!同时也是对娘子的辜负。 娘子,我不是不爱你,不是不想要和你地久天长,生死相依,而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还会加更,么么哒,新的一周开始了,安安需要你们的支持,把票票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342.第342章 人中龙凤 那一夜,季初色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手边是最在意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隔开,而却他没有勇气伸出手将它去打破。 季初色抬手用手背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最终苦涩地笑了。 当林风措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发现一道身影站立在台阶前,显然是在等他。 林风措挑了挑眉,然后缓步走了过去,“季将军是在等在下?” 早在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他出来了,季初色旋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错,这段时日辛苦林公子了,不知道初色是否有幸能请林公子吃一顿饭,聊表谢意?” 林风措看向季初色,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自己仍却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些许不对劲,林风措不由问道,“季将军有事找在下?如果是的话,那这顿饭就下次吧,不如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详谈?” 季初色从来都不敢轻看林风措,他一直觉得在那温润如玉的表象下,掩饰的是最为通透的聪慧,果然他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林风措便可以猜出他的想法,季初色也不推拒,“那就请林公子移步琳琅亭。” “好!”林风措含笑点头。 一紫衣墨发,一白衣墨发,都是人中龙凤,玉中翡翠,一如平常地行走在路上,便引起了来来往往宫中众人的侧目。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一个是战绩卓绝的年轻将军,一个是妙手回春的少年神医,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风采,无一不吸引着这些男女老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还是如此出色的男子。 当真是一个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君,不少女子看得都痴了。 可惜这两个绝世少年压根就没有被众人这样虎视眈眈的神情吓到,也许多年来他们便是在这样的注目礼下行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更让那些宫女眼冒红心,心跳加速。 两人亦步亦趋走到了琳琅亭,亭中早已经备好的茶点,滚烫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在寒冷的天气里头,袅娜着烟雾。 两人相互客气了下,便安然落座。 “陛下的身体是否已经痊愈了?”季初色先是想到这件事,便开口问道。 “虽然苗疆的毒都极为霸道,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毒性并没有那么强烈,陛下只需要将毒素排出来,静养几天,便可以下床行走,过段时间,便能够活动自如。”这点让林风措有些不解,虽然只是一个发现,但是他感觉到季初色和东临帝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怪,相处的方式也不同于一般的君臣,反倒更像是一对父子,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季初色。 季初色点了点头,或许他应该猜得到,季皇后虽然想要逼陛下退位,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伤害陛下,只是到了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以至于季皇后心如死灰,才狠下心下手。 但是随后林风措有些迟疑,像是在想着如何措辞,最后才皱眉看向季初色,“虽然陛下的身上的毒素我已经悉数逼出来,但是因为这多年来长久累积的病根,加上情绪起落很大,使得陛下在这宫变中元气大伤,恐怕身体将大不如从前。” 季初色闻言眉头倏尔蹙起,难怪这几****和陛下在商讨着事情的时候,发现陛下很容易便感觉到疲倦,原来这次的事件,还是让他身体受损。 林风措见季初色眸中难掩的担忧,不由心中纳罕,看来季初色和东临帝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只是这事关于皇家辛秘,他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揣测,便压低眉眼,拿起茶杯,静静喝起来了。 “多谢林公子告知,这次辛苦你了,等陛下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会向陛下提及的。”季初色收起脸上的神色,淡淡地对他说道。 “多谢季将军美意,其实在下闲云野鹤惯了,行医救人是本分,不用刻意去计较什么功劳赏赐,只要季将军不将在下的诊金给忘了就成!”林风措笑着打趣道。 季初色也不由笑了,“诊金一定少不了你的,但是就算是我不说,陛下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的医术拯救陛下,拯救了整个东临。” 林风措摇头失笑。 两人闲谈了一会后,季初色便开门见山地道,“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林公子出手相助。” 听季初色的语气,林风措感受到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不由正色地看向他,“季将军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都没有问题。” 季初色点头,他的视线飘向不远处被前几日暴雨打折的梅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凄凉,“这件事是关于我和我家娘子。” 居然是关于他和天意的?林风措有些诧异,但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季初色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过去的自信随意,多了几分寂寥伤感,他惊讶的同时也不由摒神凝气认真地听下去。 “想来林公子也知道我身上的蛊毒已经快要到日子了,前几日母蛊遗失,噬心蛊从此无药可解,这段日子里娘子日日夜夜为我担心,我看在眼里着实心疼。”季初色的眼底有着一抹苦涩在里头盘踞着,浓得化不开。 林风措点头,这件事前几****回去也听师妹说过,对于季初色他抱着同情惋惜,若是其他人,说不定他只是叹气而过,可是这却关于着天意的事,当听师妹说,天意为了寻找另外的方法解蛊,已经将他们书房里数十本厚重的医书拿回去翻看,他记得天意最不喜欢看这些枯燥的书籍,却不想为了季初色,竟强逼着自己去查找,那一刻,他的心情是说不上的失落,但是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看得到里头的喜怒哀乐,随着它而喜怒哀乐,可是却没有办法让局里的人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他也不能够让对方察觉,因为他没有资格,他们彼此相爱相守,他不会横插一脚,否则他会看不起自己。 “季将军需要我做什么?”林风措闭了闭眼,眸中的情绪褪去,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慢问道。 季初色转身,直直地看向林风措,艰难而又坚定地说道,“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场戏!” (最近几日会开始加更,回馈亲们的支持,么么哒~所以请继续支持安安,可以动动手指投票,或者留留言,安安需要你们~推荐好友的书,喜欢和美人一样腹黑傲娇男主的强烈推荐东皇戏时的《重生豪门影后》,喜欢看种田文和美食的亲可以去看蓝萤的《农家食香》哦,喜欢修仙男频文的,安安重点推荐虫廿四的《仙道》,这些都是萌哒哒的好文哦!) 343.第343章 温暖驱逐寒冷 当天意的视线从医书上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又渐渐暗了,她揪心一痛,又是一日过去了,而她手中的医书才翻开大半,案桌上还有数十本医书等待着她去翻阅,连日来的努力,仍旧还未找到方法,天意忍不住怀疑,是否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天意连忙甩头,她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可以说丧气话?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方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只要不放弃去寻找,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如果放弃了,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天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望向窗外,换一换眼前的风景,让自己的眼睛得到放松,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似乎已经两日没有见到等人了,不知道他们最近是不是很忙,忙到人影都不见了。 沉吟了会,天意抬头对眼前伺候的晴六道,“晴六,最近为何一直没有见到凤一和凌二?他们是不是忙着找噬心蛊母蛊的下落?” 正添着炉火的晴六,听到大少奶奶的问话,手臂一僵,整块炭便从手中掉落地上,她抬头对上大少奶奶疑惑的视线,连忙弯下腰将炭捡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是啊,最近他们都很忙,不仅要着急地寻找母蛊的下落,还要协助主子去清理朝中存有二心的人,属下也有几日没有见到他们了。” “是吗?”天意搁下手中的书,眯了眯眼,她觉得晴六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不由狐疑地道,“你可有骗我?” 晴六眸光微微一闪,但是脸上依然是恭敬的笑容,“大少奶奶,晴六怎么可能会骗您呢?他们这几日确实不在。” 天意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由点了点有,但是她还是不放心,“你去将凤一叫过来,说我有事找他!” “是!”晴六立即应下,当她转身的时候,偷偷松了口气,面对她心中最为敬仰的大少奶奶,她是说不出谎来,若不是主子下命令让他们守口如瓶,说不定她早已经坦白交代了,接下来就看凤一他们了。 天意等了片刻,来的不是凤一是凌二。 天意不由惊讶地道,“凤一呢?” 凌二笑着回道,“凤老大这几日都在外头奔波,晴六来找我们的时候,正巧凤老大出去了,属下问明了原因,想必大少奶奶想知道的事情问属下也是一样的,于是便过来一趟,担心大少奶奶因为找不到人而忧心。” 风烈中,凌二给她的感觉最为踏实稳重,她一直很信任凌二,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稍微放了心,她微微颔首,然后问道,“最近母蛊找得如何?可有眉目?” 凌二眸中划过一丝异样,果不其然大少奶奶所关心的仍是噬心蛊的事情,他很快就镇定了心神,然后抬头看向大少奶奶,神色略带着自责,“母蛊至今还未有任何下落,属下还在命人在寻找中。” 答案毫不意外,若是早已经寻到,凌二他们也会立即来告知她,天意难掩失落地叹了口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凌二,你们现在要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全力以赴地替夫君解决这件事,时间剩下不多了,你们要分的清轻重缓急。你们继续忙吧!若是有什么进展,尽快让人来告知于我。” “是!”凌二张了张嘴,最后却将嘴里的话咽下,化为简单有力的应答。 走回了院子,躺在树上的凤一一见到他过来,立即坐直的身子,一脸询问道,“大少奶奶可有信了你的话?” “你是指相信你不在府上,还是信咱们还在寻找母蛊的事情?”凌二倚靠在树干上,脸色不是很好。 “两者都有。”凤一回道。 “我觉得大少奶奶应该都是信的,只是为何你自己不去,反而让晴六去叫我?”凌二抬头挑眉问道。 凤一不由苦笑,“你知道,主子不让我们继续寻找母蛊,这件事除了风烈无人知晓,但是我却不愿意欺骗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我在她面前,无法说谎。” 凌二叹气,“你以为你说不出,我就说得出?我原本还想通过大少奶奶去劝一劝主子,让我们继续派人寻找母蛊,可是你知道吗?”凌二回想起当时房内的场景,摇了摇头继续道,“当大少奶奶带着满脸的期待问我母蛊下落的时候,我都不忍心告诉她还未寻到,更何况是停止寻找的事情!那一刻,我终于能明白主子的用心,因为期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他不想让我们继续抱着那个期望继续寻找下去,否则到了最终,期望破灭,紧随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绝望,他宁愿我们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失去期望,那便不会那么痛苦!” 凤一沉默了,他抬手覆上双眼,无力地躺在树干上,最后无力地笑了。 “主子永远这么地擅掌人心。” 凌二想要扯出一抹笑意,可惜却无法,他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主子从来便都是如此地睿智。 这一日,季初色提前回到了别院,此时天意正在用饭,一看到他人出现在门口,筷子中的丸子立即骨碌碌滚落,她一脸的惊讶,她已经四五日没有在白日的时候见到美人了,每次见到他,都是在昏暗的晚上,此时心中激动,不由立即起身,朝他奔去。 “美人,你回来了!”每一次在迷迷糊糊中的呓语,如今终于可以如此头脑清晰地说出来了,带着雀跃欣然,不舍缱绻。 季初色张开双手迎接眼前如蝴蝶般翩然飞舞而来的娘子,眸中带着温柔,“是,我回来了。” 天意狠狠扑进美人的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然后不由嘟囔着,“美人最近好像瘦了也!” 季初色听到怀中人儿的声音,抬头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揶揄笑道,“你不是每天晚上都抱着我,怎么现在才感觉到?” 天意抽了抽嘴角,“美人,你是不是一日不取笑我,你心里就痒痒的?” 季初色不由笑道,“我可没说!” 天意冷哼了一声,随即拉起美人的手朝饭桌上走去,边走边说着,“今日侍砚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有芙蓉汤,有翡翠鸭,琉璃鱼……口味清淡,都是你最爱吃的……” 手中的温软的触觉,耳边听着娘子絮絮叨叨的话语声,季初色突然觉得,周身的寒冷似乎一下子褪去,如春般温暖占据了他的周围。 他似痛又似喜地应道,“好。” 当两人一落座,侍墨早已将餐具布置好,所有人极有眼色地一一退下,将独处的时光留给这一对小夫妻。 天意动筷子帮着美人添菜,神色欣然,仿佛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眼前的人,笑的时候明艳动人,不笑的时候,端庄冠绝,季初色有时候在想,他是何其有幸,才能在匆忙短暂的一生中遇到这样难能可贵的女子!他半是庆幸,半是遗憾。 待他回过神来时,不由哭笑不得,娘子趁着他出神的时候,几乎将整桌子能夹的菜都放进了他的碗里,此时面前碗里都堆成小山了,他好笑地抬起头,却对上娘子殷切的目光。 “吃吧吃吧,还有好多呢!不够吃,我再让侍砚去做!” 天意说完,作势就要去唤人,季初色连忙拉住她,语气带着甜蜜的无奈,“娘子,这些够了,再加菜恐怕就浪费了。” 天意煞有介事地看了眼他碗里的菜,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先把那些吃了,这几日那么的劳累,早出晚归,都不知道身体累成什么样子的,你看你,脸色那么憔悴,跟从汤里打捞出来白菜似的。” 面对娘子的比喻,季初色很是好奇,“汤里打捞?” 天意点头,“是啊,白菜从汤里打捞出来不是干瘪瘪的,又苍白又瘦?” 季初色差点笑出来,但是在娘子严肃的神情下,只好憋着,“娘子说得对说得对,为夫这就吃饭!” 这时天意才满意地点头。 季初色不由失笑摇头地动起筷子,可是吃着吃着老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最后叹了口气,“娘子,你再不吃饭待会饭菜就凉了。” 此时天意正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美人,听闻他的话,一脸不在乎,“没事,饭菜常有,美人不常有,看着美人我也就饱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初色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太繁忙,以至于冷落了娘子,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但是也并非忙得连家都难得回一次,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在逃避,不敢面对娘子,以至于将娘子孤单一人放在家里,他忽然有些后悔。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心中暗下了决定,然后抬首对着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人笑道,“娘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天意欣喜地张大眼睛,“什么好消息?” 看着娘子满心欢喜地期待,季初色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又到了推荐好文的时间了,喜欢灵异文可以去看看刀禾页的《阴阳档案》,喜欢总裁小白风的可以翻翻鱼小舞的《驯化:野兽老板》喜欢看都市男频文的可以瞅瞅风风风不语的《我的23岁美女老婆》,都是好文,不好看不要钱哦……) 344.第344章 “好”消息 当他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整个计划便开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别无选择。 强压制住内心的澎湃,整了整神色,他又恢复了以往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猜猜看。”季初色不由卖了个关子。 “还要让人猜呀!真是神秘!”天意嗔了他一眼,然后双手托腮,凝神想着。 “是陛下的身体康复了?”天意问道。 季初色想起之前林风措说过的话,陛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又因为这次的遭遇,身体已经渐渐破败,眸子一瞬间黯然,但是随后又恢复了澄净,不过娘子的说法也未尝不对,“虽然不是我说的那件好事,但是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这几日来,陛下身上的余毒已经都清理干净,如今只要好好静养,便可以慢慢康复。” 虽然没有猜对,但是陛下病情也是她一直牵挂着的事,因为这两日皇宫内院正在解严,她也不好去探视,等过段时间,她再去觐见陛下,前几日父亲来信,她才跟他提起这件事,父亲嘱咐她要多多去皇宫走动,她也应下了。 “那是所有的参与逼宫的人都伏法了?”天意歪着头笑问道。 季初色摇摇头,“不对,如今才查出一部分的人,还有很多暗线没有被揪出来。” 天意点头,她冥思苦想,最后双眼一亮,“那美人,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看着眼前水汪汪的大眼,仿佛是一团温柔的漩涡,将他席卷进去,季初色一下子失神,最后在娘子殷切期待下回过神来,“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带你出去走走。” “真的!那美人你可别骗我哦!”天意立即笑着道,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 话一说出口,季初色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的计划实施开始,他还有没有机会带娘子出去游玩。时间短暂,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可是娘子发自内心的欢喜,让他不由点了点头。 天意顿时心满意足,不过方才一连猜了三个都没有猜中,天意顿时有些丧气了,她抬手在美人身上撒娇着,“美人,好难猜,我不猜了,你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眸里是娘子娇憨的样子,触动了他内心里那根最柔软的弦。 季初色微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绽放出一抹笑意,他错开与娘子相对的视线,说道,“娘子,今日我在皇宫里遇到林公子,他告诉我,噬心蛊不一需要到母蛊来解,他已经寻到另外一种法子。” 话音一落,天意立即震惊在当场,她睁大了眼睛,盛满了不可置信,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双手还搁在美人的手臂上,忘记了收回来,好像一个焦躁绝望的旅者行走在茫茫沙漠中,突然看到绿洲那一刻时的惊喜,但是紧接着仓皇,害怕,期待顿时蜂拥而来,心中很惶恐那不过是因为心中渴望过甚而产生的一个海市蜃楼,一个迷惑人的假象罢了。 天意心里恐慌,会不会眼前只是一个梦境,其实美人根本就还没有回来,一切只是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直到她的双眼弥漫上湿气,嘴唇才哆哆嗦嗦地轻启,“美、美人,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没听错吧?你的噬心蛊能够解开了?” 看着泪眼朦胧,抑制不住颤抖的娘子,季初色有那么一霎那心中心中那道城墙轰然倒塌,他敛下眉眼,没有看向娘子,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真的,明日林公子便会上府里来,你若是不信可以亲口问他。” 天意没有留意到美人怪异的神色,心中早已经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她立即扑了过去,用力抱住眼前的人,顿时泣不成声,“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呜呜,再也找不到了,呜呜……” 措不及防的拥抱,让季初色一下子僵直了身子,任由着娘子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他抬起手,又放下,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拥上了她。 相对于天意的欣喜若狂,季初色仿佛如坠冰窖,他苦笑着,也不知道走这一步,是否真的正确,他不敢保证,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对娘子都是最好的。 胸前的衣襟都被娘子的泪水给浸湿了,看着眼前的泪人,季初色轻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神色宠溺着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哭了?” 天意换过了神,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抽泣着道,“人家忍不住,是高兴的泪水,美人,我好高兴好高兴!” 天意将头搁在美人的肩上,抽着鼻子,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什么贵妇的形象,她咧着嘴,脸上尽是喜不自胜。 一连好几个高兴,却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欢喜激动,她觉得这种欣然可以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世间四大喜事并列在一起。 她的美人,她最爱的人,终于不用再受蛊毒的折磨,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直陪着她。 “娘子,我很高兴你替我这么开心。”季初色神色飘远,而手放在娘子的发上,轻抚着。 忽然,天意从他肩上抬起头,一脸正经地道,“美人,以后你便可以长命百岁了,那么你可不能忘了之前答应我的,要带我游山玩水,看遍这世间美景。” 季初色怔了下,迟钝地点了下头,“好。” 美人呆呆的模样让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忍俊不禁地打趣道,“美人,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季初色动了动唇,嘴里却浸满了苦涩,言不由衷地回道,“是啊,很高兴!” 天意白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激动,算了,你们男子呢就喜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像我们女子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如果都掩藏着,哪里知道对方是喜是悲,不过现在也不是说你的时候,林公子什么时候会过来,明早还是明日下午,我要不要准备些好吃的东西款待他,毛尖好,还是雨前龙井好?……” 耳边传来娘子絮絮叨叨的话语,季初色的眸色却越来越黯然。 这样,也好! (想看欢萌萌有爱文吗,陌简语的《极品驯兽师:扑倒妖孽国师》有你们想看的扑到与反扑倒的欢脱有爱故事哦~) 345.第345章 得之我幸 一整日,天意都处于兴奋愉悦的状态,府上所有人都觉得她仿佛从脱离了这段时日里的阴霾天色转为艳阳高照,走到哪里都能带起一阵光明的小旋风。 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她一起笑意盎然起来,来来往往都带着欢愉的笑容。 唯有知道真相的风烈们,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不由沉默地低下头,席三手中握紧的拳头,如同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狠狠地砸向身边的墙壁,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低声的咆哮,悲伤欲绝的质问,让凤一等人都神色不忍地别开头。 “也许主子,已经做好决定了,席三,我们要尊重主子。”凌二深呼了一口气,才说道。 “可是明知道是错误的,我们也要遵从吗?”席三红着眼问道。 凤一摇头,低声说道,“谁也不知道主子做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也没有人能够判断得出这个决定是错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席三眼睛越来越红,他的手背已经被鲜血染红,可是他却浑然不觉,“明明彼此在乎,却要面临这样的遭遇,老大,我觉得上天很不公平,为什么坏事做尽的人仍是锦衣玉食,好人却没有好报?” “上天本就不是公平的,大少奶奶不是经常说过,天上的人经常在打盹,下面百姓祈祷求助的时候,他们偶尔醒来看到才会施以援手,平时都是坐视不理。”州四苦笑道。 “我们能做什么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席三抬起头期望得看向凤一和凌二。 凤一和凌二无言相视一眼,最后两人都摇摇头,“静观其变吧!” 席三强忍住眼底的泪水,咬着牙点头。 相较于此地的沉重悲痛,房间里如同盎然春意弥漫。 一个时辰前。 “美人,今日林公子会来替你诊治吧!”天意坐在椅子上,笑着问道。 “嗯。” 半个时辰前。 “美人,林公子有说什么时候会过来吗?”天意托着腮,嘟囔着。 “估计得巳时。” 此时。 “美人,林公子怎么还不来?”天意已经无力地趴在桌上,一脸郁闷。 季初色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手将眼前的人抱起搁在自己的腿上,单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故作吃醋的模样,恶声地道,“娘子,你觉得在自家夫君面前,一直念叨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还是如此迫不及待地语气,合适吗?嗯?” 最后一个字带着绕梁三日的威胁,但是眸底的笑意泄露了他故作伪装的情绪。天意扑哧一笑,双手环上眼前的人,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合适合适,怎么不合……咳咳,不不不一点也不合适!” 在美人渐渐沉下来的神色中,天意立即缩着脖子改口,嘿嘿笑着,然后伸出双手放在美人的脸上,调皮地揉着,直将他的五官揉得错位,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好玩吗?”听不去语气的话在天意耳边响起。 天意不疑有他地点头,“好玩!” “那好玩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唔……” 话还没有说出口,微张的唇瓣便被堵住,天意一怔,一不留神就被人攻城略地。 懵懂可爱的模样,像是一朵轻盈的飘落在他的心间,在平澜无波的水面上漾起了微微涟漪。 他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胸前的人揽进了他怀中的小天地,唇上的动作却在慢慢变得轻柔。 这是他一生中最在乎的人,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不知道此刻那一抹温存,能否抵过今后那暴风骤雨的黑暗无助? 季初色的眸色渐渐变得黯淡,可是手中的力道却在慢慢加重,所有的不舍怜惜,在此刻淋漓尽致被抒发着。 天意感觉整个人处在沉浮不定的小舟上,所有的感官只能跟随着美人起伏,她的眼中只有美人,一心一意追随着他。 这个吻如往日般轻柔摩挲,甜蜜交缠,带着依依难舍的缱绻眷念。 天意迷迷糊糊感觉到,美人 直到许久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开,天意将头搁在他的胸前,小声说道,“美人,等你身体好了以后,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以后? 这两个字像针般狠狠扎进他的心里,轻抚娘子后背的手不由自主停住,那轻靠在他怀中的人儿轻声呢喃的声音,带着向往期冀,他的眸里盛满复杂的目光,他不知道,他和娘子还有没有以后,恐怕他要辜负娘子的期冀。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里不好吗?”季初色又慢慢轻抚着她的背,声音轻得听不出语气。 天意没有看到美人脸上的异常,抬起手指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神色有些小小的感伤,“因为在这里,有着美人不欢快的记忆,我想要和美人出去走走,这世间大好河山那么多,我们不要总拘泥在这里,等咱们做完了所有事情,了无牵挂了,咱们就离开这里,等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的时候,再回来,你说好不好?” 说完这些,天意立即抬起头,却不想对上了美人眸中隐隐带着黯然,她呆在那里,“美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要离开这里?没事的,咱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其实皇城也很好,咱们有时间也可以去皇宫见见陛下……” 没想到娘子会突然抬起头,来不及收回的情绪却被娘子看进眼里,见娘子如此自责的神色,季初色有些后悔,以后恐怕要更好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否则被娘子发觉了,以后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他抬起手指抵住娘子的絮絮叨叨的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待娘子安静懵懂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笑着安抚说道,“娘子,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起了过去一些事情,心情有些低落罢了,你不要担心,我很好。” 天意点了点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轻轻印上一个吻,然后歪着头,郑重其事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美人不要再放在心上,以后还有我,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只要你愿意,我便会不离不弃。” 娘子脸上的神色如此认真正色,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季初色内心深处动容,心里的热意一下子涌上了眼眶,他微闭了闭眼,将那涩意压了下去,才睁开眼睛,扯出了一抹微笑,“娘子,其实在皇城这些年里,不止有不开心的事情,也有很多幸运快乐的事情。” 天意没有发觉美人转移了话题,立即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能让美人感到开心,那也很不错,她一直希望存在美人的记忆中,不要只有那些痛苦的过往,那样等年老以后,回想起来只会是淡淡的感伤,而并非是留念不舍。 “说来听听,看看我有没有错过那些美好。”天意满脸欣然。 许是娘子脸上灿烂的笑意感染了他满是沉重的心情,他也不由笑开,“说起来,这些美好都是与你有关。” “是吗?”天意一脸的惊喜,心中满满是愉悦。 季初色点头,“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是孤独的,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二十年来走来的日子里,是那么孤单,你的出现,填满了我二十年来的空白。”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天意耳边响起,她感觉好像烟在眼前盛开,绚丽无比,一点一点地点亮她眸中的亮光。 “美人……”天意忍不住紧紧搂住眼前的人,声音说不出来的感动哽咽,“你才是我这一生的幸运,我如此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如果说,当初穿越而来,是为了在千年之前与你相遇,那么我感谢命运的安排,若不是它,我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所有喜怒哀乐皆有一个人。 这些话,天意都埋藏在心里,现在还不是时候跟美人提及她的过去,其实她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她来自于未来,他们所不知道的国度。 天意眨了眨眼睛,神秘地对头顶上的人说道,“美人,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不过得等你解开噬心蛊之后,我才能告诉你!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分享!” 季初色微微一笑,“好。” 他知道不会有那一天,但是却不得不答应,也许将来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能够如此幸运听到她的分享,但是那个人绝不会是他! “美人,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咱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天意温婉笑道。 “好。” 无论此时娘子说什么,他只能回答好,没有将来的将来,他最终只能辜负。 两人腻在一起,说了会话后,门外响起了明月的声音。 “主子,大少奶奶,林公子蔺姑娘到了。” 天意闻言立即从美人的怀中跳了下来,她快速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以及美人的衣裳,然后一手拉着他,快步朝外头走去,“美人,快点快点,他们来了!” 季初色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要着急,人又不会跑了。” 天意摇头,“不行不行,我得赶快确定这件事,否则我心里放心不下。” 季初色眼里浮起一抹苦涩,但是又很快地隐去。 (网络不给力,待会还有一更,亲们稍等哈~) 346.第346章 有缘无分? 当林风措走进院子看到那对无论从外貌还是才情都堪称绝配的夫妻并肩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时,他的神色不由一瞬间黯然,但是很快他有调整了过来。 但是这一瞬间的转变却没有逃过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蔺成雪,她的视线落向那朝着他们微笑抬手示意的天意,心里的感觉不知为何,很是复杂。 “你们来了!”天意立即跨向前去迎接他们,脸上带着难掩的激动和欣乐。 “真不好意,让你们久等了,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林风措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你们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会过来了!”只要人来了,能够替美人诊治,给她一个心安的答案,那么她也就放心。 蔺成雪听着自家师兄的话语,不由抬了抬眉,其实他们并不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而是因为师兄在犹豫,他们早已经到了别院门口,只不过在门口站了半个多时辰。 她记得那时候,师兄问她,“这样子做到底对不对?” 其实她知道,师兄想问的是,当他配合季初色之后,带给天意的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她本意是不想师兄参与这件事,可是她却没有理由和立场开口。 蔺成雪看了眼在一旁浅笑的季初色,以及笑得一脸愉悦的天意,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一对苦命夫妻,难道缘分就真的到了这里便止步不前了吗? “那就请先到厅里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天意立即招呼着两人。 于是四人便一同步入了待客厅。 桌几上早已放置了热气腾腾的茶点,林风措感觉到今日的别院比往日热闹,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到来。 待林风措喝了一口茶后,天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林公子,蔺姑娘,你们之前不是说过噬心蛊只能用母蛊解蛊,为何如今却说有另外的法子,另外的法子又是什么?” 天意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人神态各异,着急知道真相的天意没有发觉气氛的不对劲。 林风措愣了下,紧接着浅浅笑道,“这就得归功于古人了,当初我与师妹查找古书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其他法子,便只能跟你们说,除了母蛊别无他法。但是前几日我与师妹翻阅古人留下的医书,却不巧看到了另一种解法,那便是药浴!” “药浴?”天意疑惑。 许是天意的眼睛太过于晶亮,林风措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然后点头回道,“是的,药浴就是指将药材投入水中,将水慢慢烧开,然后人坐在其中,通过药在水中煮沸散发出来的功效将人身上的蛊毒逼迫出来。” 天意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那噬心蛊也可以这样子被逼迫出来?” 此时蔺成雪接口回道,“可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哪一种东西是没有天敌的,而噬心蛊也有它的天地,那便是冰蝉,但是冰蝉十分稀少,恐怕踏遍东临也很难寻到一只,幸而当初来到东临的时候,我们曾经抓获过一只,现在便可以派上用场。” 天意脸上不由扬起笑意,“那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幸运了!林公子,蔺姑娘,你们真的是我们夫妻的福星!” 天意发自内心的感激,让在场几人的眼神都不由划过一抹心虚。 “季大少奶奶言重了,咱们都是朋友,不要再这么见外了!”蔺成雪讪讪一笑。 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天意自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而是一脸期待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替我家夫君解蛊呢?毕竟蛊毒毒发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要早点解决,才能早点安心。” 季初色此时忍不住笑着开口,“娘子,你莫要太心急,解蛊也需要准备东西,并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季将军说的不错,确实还需要准备一些药材,今日拜访也是为了这件事,待我替季将军诊脉后,才可以确定药汤里要加什么样的药材,毕竟不同的体质不同的情况,药材的用量是不同的。”林风措在一旁解释道。 天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紧接着她便开始催促道,“那就劳烦林公子和蔺姑娘帮夫君诊脉了。” 林风措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向季初色,两人在半空中交汇了下神色,然后林风措说道,“季将军,请出手腕。” “劳烦了。”季初色撩开袖子,露出手腕,放置在清风准备好的小枕头上。 林风措伸出手搁在他的手腕上,闭目诊起来。 天意看着这一幕,心忍不住被提了起来,她紧紧抓住手中的绣帕,脸色紧紧绷着。 蔺成雪见她如此,不由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确定下药量而已,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天意虽然点头,但是满心满眼还是在眼前的两人身上,蔺成雪突然感觉到,之前她一直在羡慕荀天意,其实现在才发觉,原来相较于她,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师兄的眼里没有她,可是她还能追随在师兄身边,每日都能看到他,这便也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安慰。可是对于荀天意来说,她和季初色如此相爱,可是这一世夫妻情到底能走多远呢?无论多么相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面临阴阳两相隔,到底来说,还是自己来得幸运!命运之手如此强大,总是将人推向不可预测的深渊,看着凡人在痛苦中挣扎,才会感到心满意足,蔺成雪不由朝天意投向同情的目光。 短短的时间却让天意感觉如此的漫长,待林风措睁开眼睛收回手的时候,天意立即举步上前,“如何?” “季将军虽然出生时体质较弱,但是自小习武,强健了体魄,如今已经将那天生不足之症给弥补了,如今解蛊所需的药量只要如常人一般便可,我已经心里了然了,回去后我便可以开始准备药材。” “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天意闻言立即询问。 “这……”林风措下意识地看向季初色。 (文文破百万了,安安好开心啊~) 347.第347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季初色对上林风措的视线,不由使了一个两人能看得懂的眼神,林风措不着痕迹地点头,于是对着抱着殷切期待的天意笑着道,“这些药材并不难找,所以所需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日,想来后日就可以进行噬心蛊的解蛊疗程。” 天意闻言立即绽放出一抹亮丽的笑容,但是神色却一霎那变得迟疑,“那就是说三日后,夫君身上的蛊毒就可以完全根除了?便不用再受蛊毒的折磨?” 那道绚丽如天边彩霞的笑容顿时在他眼前绽放,可是瞬间却被收回,让他以为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但是他却明白,那不是错觉,只是他却知道,不管眼前的人,笑得如何灿烂,哭得如何悲伤,都只会跟一个人有关,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此时他如此的嫉妒季初色,无论他是痴傻,还是身患蛊毒,天意始终对他不离不弃,为何他不能遇到这样的女子,能够一心一意地对他,携手共度人生的风风雨雨! 如果当初他能够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而并非想要一直浪迹天涯,那么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眼前幽若明丽的女子? 可是人生便是如此,没有如果。 林风措却不知,在他掩下某种异样神色的时候,他的身边,同样有一位女子,用着他在看着天意的神色看着他,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蔺成雪别开视线,不忍看向这一幕,虽然这一年里,这一幕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可是她依然无法接受,她所喜欢的人,喜欢另一个女子。 林风措没办法直视那一双干净澄亮的眼睛,他微不可乎地点头,“不错,只要将噬心蛊的子蛊从季将军身上取出来,那么噬心蛊便能彻底根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林风措的话成功地安抚了天意心里的所有不安,这一段时间里,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害怕,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喷薄的出口,她不由伸手捂住了嘴巴,忍不住呜咽出声,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她激动得难以自已。 而此时季初色见此,不由走上前,伸手揽住哭泣的娘子,轻声地安慰道,“没事了,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天意顺势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掩面道,“美人,我是高兴,真的,我是在替你高兴,原来老天还是长眼的,他没有那么冷血无情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是,他没有那么冷血无情,他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季初色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嘲讽,但是此时他却不得不违心道,为着娘子,他什么都可以承受!什么可是去做! 林风措和蔺成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将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了这一对小夫妻。 待天意擦干眼泪的时候,发现房间早已经空无一人,她不好意思地问身边的人“美人,林公子和蔺姑娘呢?” 季初色笑着揶揄道,“被某人的哭功给吓跑了呗!” “美人,你又取笑我!” 天意破涕为笑,亮晶晶的泪珠挂在长睫毛上,随着她的笑意一颤一颤,格外惹人怜爱,季初色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珠逝去,心中隐隐动容,他忽而开口,“娘子,以后,我不希望你再为我流一滴眼泪,我希望健健康康,一辈子喜乐无忧,让你流泪哭泣的人,不值得你去欢喜在意,我不愿意做这样子的人。” 天意眨了眨眼,不是很赞同地道,“若不是欢喜在意,那么怎么可能为他喜,为他忧?只有路人,只有不在乎的人,无论他们发生什么事,我们除了抱以同情,走过后便不会放在心上。这就是区别。” 季初色知道娘子说得不错,但是他宁愿娘子今后将他当作是路人,那么以后便不会再因为他而伤心难过流泪,那么他会心疼! 天意自是不知道季初色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美人即将康复的喜悦中,于是她抹了抹眼睛,然后笑着道,“今晚我亲自下厨,想来林公子和蔺姑娘还没有走远,美人,你去将他们请来,晚上咱们一起庆祝一番!” 说着娘子像是踩着旋风般地快速离去,连让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季初色忍不住莞尔。 当季初色走到门外的时候,看到林无措正站在树下,静静等着,当看到他出现在眼前,仿佛没有意外。 “今日多谢了!”季初色朝他微微一笑。 “不客气,”林风措觉得这一次的帮忙,他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愉悦,反而心情更加的沉重,“你这样欺骗她,也不是长久之计,为何不直接跟她说明真相,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季初色抬头看向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仿佛又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他摇头苦笑,“你不明白,我不想她承受这样的苦痛,我只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没有我陪在她身边。” “你觉得你这样子做,是对的吗?对她来说就是好的?你这样自以为是对她好,到头来,是否对她伤害更大?”原本他默认季初色的做法,但是今日他在厅里看到天意如此失态的哭泣,他才惊觉发现,他带着自私的目的答应季初色,这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他有些替天意感到悲凉,这一场令她欢喜的见面,不过是她最喜欢的人所设计的,如果最后她知道了真相会如何难受,他不敢想象! “林公子,也许这就怪我们有缘无分吧!”季初色苦涩一笑。 林风措顿时怔住了,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淡笑从容的季初色,也有一日,会露出这样无力的神色,说不震惊是骗人的。 两人静默无语片刻后,林风措终于开口,“后日,我会来帮你解蛊!” 季初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后退一步,拱手道,“多谢!” 林风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便带着蔺成雪离去。 348.第348章 纵容 当天意走出厨房的时候,发现美人身边空无一人,不由问道,“林公子和蔺姑娘呢?不是说好留下来用饭吗?” 季初色笑着道,“他们有事情先走了,不过我猜,可能是娘子你太热情了,人家被你吓到了,反倒是觉得适应不了,立即脚底抹油溜了。” 其实他们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留下来面对娘子,所以才会提前离去。毕竟也都是良善的人,不习惯说谎骗人,不过他们没有留下来也好,娘子若不是因为一时欢喜而没有看破这个局,以她的聪慧,早已经发觉,他们留下来,反倒被识破的可能性会更大。 “美人,你净会取笑我,我还不是为了你,”说着天意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本来我还做了成雪最喜欢的油焖龙虾,看来她也吃不到了,等美人你痊愈了,到时候咱们做东,再请他们一次怎么样?”天意觉得有些惋惜,但是很快又想到法子,她抬起头,笑着询问道。 “一切都依你。”季初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底尽是宠溺。 “那我们就说好了哦!到时候整个府上就办一场大的宴会,专门为你痊愈而庆祝!”天意顿时眉开眼笑。 眼前人笑靥如,如同他生命中最美的那一株,骄艳似火,明媚如春,只是最终却不能够久留,迟早有一日,朵便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不见,季初色心中微微一涩。 那一夜,大雨瓢瓢,寒气入骨,水汽迷蒙整个天地。坐在书房中的季初色,手中执着一本书,神色仿佛染上蒙蒙烟雨般,飘渺不可测。 “又是一年冬天了!”他轻声叹息。 “主子是否想起了当年咱们在边境时候的日子,每到入冬的时候,都会下起这样的大雨。”凤一侍立在案前,听闻主子的叹息声,不由说道。 季初色站起身,缓步走向窗台,外头细长雨丝随着冷风吹进了屋里,落在了他的衣衫上,他浑然不觉。 “是啊,有些怀念了。”虽然当初在边境虽然日子艰苦不如在皇城里锦衣玉食,但是胜在自在闲适。如今太子一派没落,朝堂又开始隐隐躁动,陛下龙体未愈,一切又是扑朔迷离,让人深感不安。 “主子,您莫要再忧心朝中的事情,这些事,您永远操心不完。”凤一见自家主子日日夜夜都在为朝堂的事情烦忧,脸上不由带着不忍。 “时间不多了,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季初色看着渐渐被雨帘遮住的屋檐,神色不明。 凤一闻言,不由低垂下头,眸中是隐忍的红丝。 而此时,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凤一闻声立即识趣地闪身离开。 当他回头看向大少奶奶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然后步入门内,紧接着听到两人在房中絮絮低语,些许话语透过窗子细细碎碎传了出来,伴随着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听得有些不真切。 凤一仰头看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忍不住低声感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玉炉香,红烛泪,偏照画堂秋思。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夜夜,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这一日,季初色下朝回来,便看到一道身影在房中忙碌着。他不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双手穿过椅背,将正认真做事毫无所觉的人揽进了怀里。 冷不丁窜出来的两只手,吓了天意一跳,“美人,你走路跟丝丝一样,都悄无声息地,早晚有一****会被你们给吓死的!” “娘子,你在做什么?”季初色低低偷笑,手却没有放开,反倒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笑着问道。 “我再给你缝冬衣,你看,这件怎么样?我没有用那些什么名贵的衣料给你做,那些看中看不中用,不如这种布料穿起来舒服。”天意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咬了下针线,然后将面前缝制到一半的衣衫抖了抖摊开给美人看。 这是一件寻常的外袍,但是却因为娘子在领口以及袖口加上了绒绒的皮毛,可以想象穿起来一定是十分的暖和。 季初色摸了摸眼前的衣裳,手感很好,就跟摸着锦缎一般,虽然不如绫罗绸缎来得滑顺,但是给人一种很厚实的感觉,季初色不由晃神。 但是眼前献宝般的人儿还等着他的评价,季初色不由抽回放在衣裳上的手,覆在娘子光洁如玉的脸颊上,感叹道,“娘子,谁要是有幸娶了你,当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美人,你说什么傻话,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天意忙着收拾衣裳上的线头,压根没有注意美人话语里的歧义,专心致志又将一个针脚压下弄好。 季初色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幸而娘子没有在意,他立即换了一个话题,“方才你提到丝丝,丝丝现在在哪里,好像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看到它了。” 虽然这只贪吃狐在眼前挺碍眼的,但是若是看不见,还是怪想念的。 天意点头,边穿针边回道,“前几****忙,我便没有告诉你,它贪吃却吃坏了肚子,我便让晴六带下去给大夫诊治,过一两天就会回来了。” 季初色点点头,脸上有些幸灾乐祸,“平日里让它不要贪吃,它还不听,如今遭到报应了!果然是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天意抽了抽嘴角,“你跟它较啥劲,说来说去,丝丝还是你捡回来的。” 季初色脸色一肃,煞有其事地道,“谁让它那么粘着你,跟牛皮一样,扯也扯不开,看着怪心烦的!” 天意知道美人虽然这么说,心里未必是这样想,她好笑地摇摇头,虽然美人神智恢复了,但是有时候还保留着过去傲娇的性子,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可以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纵容,弥补这么多年他遗失的亲情。 “对了,娘子,有一个人想要见你。”季初色像是刚想起这件事,漫不经心地说道。 (昨晚家里的两台电脑都坏了,所以更新很少,没关系,安安今天会加更补上,先更上一章,晚点继续更新。安安今天给大家隆重推荐一本好书十三姨的《腹黑王爷在上:臣妾给跪了》,不容错过的好文,安安最近在追着呢,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别忘了点击收藏哦~) 349.第349章 托孤 “谁?”天意闻言立即仰起头,好奇地询问道。 季初色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如当初初见时那般澄亮如浅溪,没有带着任何一点杂质,就这么清澈见底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不由感叹,尘世纷纷扰扰,每个人都在变,而只有娘子始终保持着当初的纯真。 “季若水,季皇后。”季初色淡淡回道。 当天意走进天牢的时候,便被窜到脚边的老鼠给吓到,一想到那平日养尊处优待在后宫的季皇后如何能够忍受在这里的日子,不由唏嘘不已。 不过出乎天意意料的是,当牢头越往前带领的时候,她发现前头的环境更安静, 走了一阵子,一行人才在一间干净整洁,器具齐全的牢房停下。 不像之前的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牢房。天意想,虽然季皇后对陛下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是他对于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皇后还是念着旧情。 牢头打开门,天意便踏足步入。 里头的情景映入眼帘,精致的梳妆台,华贵的床榻,蚕丝锦被,上好的梨木等等,天意感觉这些器具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她也没有再多想,视线一转便落在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的人身上。 天意不由轻声唤道,“皇后娘娘?” 天意连唤了两声,季皇后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时,眸中的迷茫顿时消散,精光顿时乍现,“荀天意,你来了。” 季皇后虽然害过美人,但是看到她眼前这幅光景,天意还是心有不忍,毕竟是一个情伤甚重的女子,她也不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去苛责她,她如今被关在天牢中,等待她的将是律法的裁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已经要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天意此时便平静地迎上季皇后的目光,“不错,臣女来了,听说皇后找臣女有事,不知皇后指的是何事?” 虽然不想落井下石,但是天意对于季皇后还是隐隐带着不喜,她将美人害得这么惨,就算是最后得到惩罚,她也无法和她安然共处一室。 季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她浸淫在后宫几十载,早已经将人心摸透,此时听见天意话语里带着隐隐的不悦,不由勾了勾嘴角,她知道她是恨她的,季初色二十年来的痛苦都是她加诸在他身上,荀天意若是一点也不怨怼自己,那么反倒是不正常的,不过她却一点也不后悔这些年所做的一切。 只是她如今有事要拜托荀天意,所以她只能将内心的情绪掩藏起来。 “本宫听说千盈和你交情很好,本宫想让你在本宫死去之后,好好善待她,你做得到吗?”季皇后斜看了天意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是在下达命令一般。 天意站在原地,抬首朝面前的人看去,此时季皇后身上的金银首饰已经全部被收走,脸上的妆容已经不复从前,但是此时素面朝天,却将她平日掩在胭脂水粉中的容颜暴露得一览无遗。 虽然季皇后接近四十,但是皮肤却保养得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天意不由惊叹,没有了外物装扮的季皇后,素净如出水芙蓉,少了一分的锐利,多了一分静雅,天意不由想起美人曾经说过,陛下喜欢梅妃,最爱的就是她娴静如梅,如见看到季皇后,她也不由想到娴静这两个字,她不由低低叹了一口气。心中对季皇后的怜悯让天意忽略了方才她高高在上的语气。 “皇后说的不错,臣女与千盈公主就如同姐妹一般,就算是皇后不说,臣女以后也会和夫君好好善待她,这一件事皇后不必担心。” “你这样想,本宫很意外。”季皇后微微惊讶,其实她并没有料到天意会答应得那么毫不犹豫,她准备的后手还没有派上用场。 天意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你这样冷血无情处置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和命运,我们对待人,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们向来不愿意放在我们所爱之人身上。爱得坦然,恨,亦是坦然。” 爱得坦然,恨,亦是坦然? 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落在了她死水一般的心上,漾起了层层涟漪。 “本宫这一生,爱得浓烈,恨得也很彻底!”季皇后呵呵一笑,却笑得有些惨淡。 “当本宫爱上陛下的时候,陛下身边已经有了梅妃,我晚了一步,便错过了一辈子,我拼尽全力,想要将她除掉,可是最后真的除掉了,我却依然无法得到陛下的心,我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为了情爱,却双手沾满了鲜血,在这一条杀戮之路上,越走越远,有时候我都不敢看镜子里头的自己,唯恐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天意有些不忍,季皇后与东临帝以及梅妃的故事,她略有所闻,但是那是他们的故事,她不好做什么评价,毕竟都是她的长辈,但是此时见到季皇后面露悲哀,同为女子,天意不禁叹气道。 “皇后,其实您错了,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占有他,而是用真心去感化他,什么是爱?爱就是他痛苦你跟着痛苦,他欢喜你跟着欢喜,爱里是不允许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它不是一场博弈,一定要分出输赢,所以皇后,您一开始就错了,所以接下来每一步就都错了。”天意叹了口气,这些话本不应该由她口里说出来,只是见她仍旧执迷不悟,不由说出口。 季皇后怔愣地看着天意,似乎震惊于她说的这些话,又似乎有些感悟。 “也许你是对的,只是现在我明白得已经太晚了。”季皇后眼底浮现一抹绝望。 天意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毕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话,也无法改变她的现状,不由低下眉。 “你恨我吗?” 过了片刻,季皇后突然开口。 天意没有料到季皇后会问出这个问题,她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皇后,自己的夫君从小便被人算计着成长的每一步,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每一步都是一个陷阱,想要推他进入深渊,被折磨健康,被摧毁心智,如果换做是您,您会怨恨吗?” 也许是天意的目光太过于晶亮,季皇后不由撇开了视线,她微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换做是我,想来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吧!” “所以您心中的想法跟臣女是一样的,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更希望律法能给与我们公平的判决,等待您的也将是律法的惩罚。” 说完这段话,天意挑了挑眉,觉得时间也不早了,正待她道了一声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季皇后突然出声叫住她。 “等等——” 天意挑眉站住脚步,回身问道,“皇后还有何吩咐,如果是为了小公主一事,您大可放心,只要有我们夫妻的一日,便不会让公主受到任何委屈。” 季皇后此时已经收起来之前黯然神伤的神色,此时一脸正色地看向她,身上那雍容华贵的气韵已经褪去,如今已经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我不喜欢承别人的恩,你们替我照顾千盈,我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你,算是对你们的报答吧!” 天意摇头,拒绝道,“不必了,我们是发自内心去对小公主好,就算没有你的谢礼,我们对她的好也不会多增一分少减一分。” 天意以为季皇后是不放心他们,便出口解释道。 季皇后压根没有将天意的话听在耳里,她执意道,“那个东西在我睡的寝宫里,靠近书柜的第三个格子里,里面还有一个暗格,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说完具体方位后,季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道,“先别忙着拒绝我,相信我,你们一定会有用的。” 天意原本不想收下,但是感觉到季皇后这话里有话后,不由动摇了念头,“好吧,那臣女就先收着,如果没有用得到的地方,将来便给千盈公主添嫁妆!” 话音一落,天意福了福身子,便大步离去。 季皇后看着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牢房门口,厚重的大门被紧紧关上后,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原本她已经留了最后一手,可是天意的话说服了她,她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想法,如今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若是今生所造的孽,要用生命去偿还,她也认了,兴许,人也只有在将死的时候,才会将一切看得透彻以及释然。 她追逐半生的爱恋,最后却化成了仇恨,一步走错,步步都错,她的一生错得太离谱了。 季皇后呵呵一笑,满脸带着千帆过尽后的苍凉,容颜瞬间老了十几岁,可是眸间的风霜沉淀,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有韵味。 从怀中掏出一瓶子,季皇后笑得一脸释然。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不会爱。” 话语毕,瓶子落。 一代红颜殁。 (快断网了,来不及更新的话,就放在明天啦~晚安么么哒大家~) 350.第350章 做戏 当天意回到别院后,从美人那里听闻季皇后在天牢里服毒自杀,轻叹了一口气,可怜一代风姿卓绝的国后,就这么香消玉殒了!犹记当初初见季皇后时,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洋洋盈耳的声音宛若在空旷的山林听到清风与绿叶相奏的袅袅余音,带着一抹温柔惬意。那时候她好奇拥有如此好嗓音的女子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容貌,直到抬眼望去,肤白如玉,柳眉描绘得恰如其分,增一分不会嫌多,少一分不会嫌少的容颜,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抚掌称赞。 可惜,如今那人带着素净平静地心态,从容赴死,了无牵挂,却给世人留下唏嘘不已的爱恨纠缠过往,兴许她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是她临终前为子女的打算,尚可说得上不是一个失职的母亲。天意叹气摇头,心情也不由覆上一抹淡淡哀愁。 当林风措和蔺成雪带着药材上门准备替美人解毒的事,成功冲淡了她的淡淡感伤。 “这些都是要投入桶里烧开浸泡的吗?”天意拿起桌上一捆不知名的药材,然后朝蔺成雪问道。 蔺成雪正在清点药材,闻言便点点头,“这些药材都是要投入药桶里,不过要分批投入,你手中那个金银莲,是要在水烧开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投入,里面的每一种药性都不一样,虽然有的相生相克,但是只要合理控制好时间,反倒会转化为相辅相成的功效。” 天意了然,然后转头吩咐身后的人,“侍墨,你让荀甲去抬一个大桶过来,侍砚,你去厨房准备一些热水过来。” 侍砚侍墨随机领命下去。 而此时季初色和林风措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美人,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准备开始帮你驱蛊了。”天意笑着迎了上去。 林风措下意识避开天意,此时他不知道要以着何种心态去对待她。 沉浸在巨大欢喜的天意没有发现林风措的不对劲,心心念念美人身上蛊毒的事情。 “好。”季初色扯出一抹笑意回应道。 在进入浴房之前,林风措拦住了想要一同进去的天意,“荀小姐,药浴需要病者全心全意投入,若是有旁人在身边,恐怕会惊扰他的心神,所以请你在外头等候。” 天意不疑有他地点头,然后上前轻声叮嘱道,“美人,我问过蔺姑娘了,她说驱蛊一点也不疼,因为里面放了安神镇定的草药,所以你不要害怕。” 如同安抚小孩子的语气,让季初色不由想起去年他生病时,娘子也是这般对他说,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笑道,“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天意乖巧地点头。 于是两人进去,房门便被关上。 房内。 季初色身穿一件单薄的里衣坐在药桶里,微闭着眼,热气腾腾的烟雾在他周身环绕着,仿佛老僧坐定。 林风措加了两株药材下去后,缓缓开口,“药浴虽然不能驱除你身上的噬心蛊,但是对你的身体也是有益的,能够压制住噬心蛊发作,勉强还能拖延十天的时间。” “劳烦费心了,林公子的医术斐然,在下佩服。” 季初色心知噬心蛊极其霸道,能够压制住毒性已经是极其不易了,如今能拖延十日,恐怕林风措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能找到这样的法子。 “是在下才疏学浅,否则若是能找到其余解蛊的法子,那才是真正的艺术斐然。”林风措笑得有些无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天意,林公子不必自责。”季初色语气毫无波澜地道,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林风措讶异他的淡然,也震惊于他的看破,面对一个月后的死神降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慌乱亦或者是恐惧,他震惊之余后是钦佩。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能否请教下季将军?”林风措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包草药,此时神情疑惑。 “旦问无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季初色仍闭着眼睛回道。 林风措琢磨了下措辞,最后才问道,“你已经知道噬心蛊除了母蛊再无其他方法解蛊,如今你的生命已经剩下了一个月,她迟早会知道,你为何还要设下这个局,多此一举?” “不,她永远不会知道噬心蛊无解,”季初色缓缓张开眼睛,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神色,“直到我离开,她都会只以为我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我想让她心安。” 林风措瞬间呆立在当场,脸上浮现难以抑制的惊诧,难不成季初色是想……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用费力,季初色看到林风措的反应,便已经知道,林风措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由又慢慢闭上眼睛,他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两个人都静默了。 天意和蔺成雪两人坐在离药浴不远的小亭子里头等待着他们出来。 “蔺姑娘,你试试看,这个四季糕点很不错。”天意笑着招呼着她。 蔺成雪笑着捻了一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随后连连赞道,“果然不错,不知道这糕点是哪位侍女做的,我都想去取取经,回头也自己做做看。” 天意手指向侍砚,与有荣焉地道,“天下没有糕点可以难得到我家侍砚,如果你想学的话,随时可以来府里让她教你。” 侍砚不好意思地瞪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哪有人像您一样,到处夸自己人的。” 天意莞尔,“主子我心情高兴,所以我乐意!” 蔺成雪笑着看着这对主仆欢闹的场景,突然悲从中来,若是当天意知道,今日所谓驱蛊不过是为了她设下的一个局,那她还会笑得出来吗? 顿时,蔺成雪觉得此时口中的糕点突然涩得有些发苦 直到药浴结束的时候,季初色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道,“林公子,以后恐怕还要拜托你多多照看天意了。” 林风措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转身时,季初色已经换好衣裳出了房间。 351.第351章 心痛 待那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久等在外头的人立即站了起来。 “美人,噬心蛊解了吗?”天意心急地问道,目光上上下下扫着美人的身体,生怕有什么不妥。 季初色神色松快地回道,“已经解了,我现在已经都好了,以后娘子都不用再担忧了。” 闻言天意抱着眼前的人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欣然的声音仿佛一把锤子狠狠砸向当场知晓内情的人,他们纷纷不忍别开视线,这世间,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便是如此时一样,明明是假的,还要装出一副它是真的模样去欺骗一个纯真的女子。 “美人,那噬心蛊在哪里?我想看看!”天意放开美人,不好意思地看了林风措等人一眼,随后想起这件事,不由好奇地问道,毕竟这是折磨了美人那么多年的罪魁祸首,她想见识见识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立即让在场的人浑身一震,林风措下意识看向季初色,他们设计好所有东西,却独独忘了这件事,若是被天意识破了,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 季初色没有林风措那样紧张,他含笑着看向娘子,才回道,“子蛊已经被驱出体内了,但是因为这种蛊需要特殊的盒子去装,咱们事先没准备,它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化成灰烬了。” 天意闻言不由觉得可惜,“原来如此,算了,都说相由心生,它那么毒性那么强,估计长得也很丑,我不看也罢。” 见天意相信了季初色胡乱扯出来的理由,林风措和蔺成雪不由同时舒了一口气,但是林风措看着面前靠在一起的佳偶,心中不由酸涩,也只有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靠,才会毫不犹豫相信对方,可想而知,天意是如此的信赖季初色,可是若以后她知道季初色欺骗了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可是,当目光落在眼前那紫芝眉宇的人身上,他想起了在房间内季初色所说的话,他不会让她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他布下的一个局,不知为何,林风措的心里却笃定季初色会说到做到。 “今晚你们可要留下来吃饭,我和夫君要好好谢谢你们这一年来对我们的帮助,同时也庆贺下夫君的康复。”天意转身,一把拉住蔺成雪的手,笑得一脸的真诚。 蔺成雪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师兄,眼里有些心虚,林风措接收到师妹的求助眼神,也有些无奈,他也架不住天意的热情,于是只能点头,“好!那就麻烦荀小姐了。” 林风措话音一落,天意立即朝美人道,“那你先带他们去厅里休息,我这就去准备晚上的大餐,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季初色点头。 三人看着天意踏着欢快脚步离去,都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晚间的宴席十分的热闹。 四五张桌子在院子里排开,桌上放满了各色的菜肴,酒水,红色的灯笼被挂在四周,欢声笑语响起,在寒冷的初冬中展现别样的热闹暖意。 “来来来,大家都坐下来,别客气!”天意招呼着众人,不到片刻,所有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蔺成雪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人影,不由低呼道,“这、这些人怎么都没见过?” 侍砚听到蔺成雪的说话,不由失笑道,“那几桌都是大少爷的风烈暗卫,平日里都是隐藏在院子里各个角落,姑娘你平日是看不到的。” 蔺成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见这些人各个身手矫捷,不一会儿就将桌上的吃食消灭的大半,原来便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风烈。不过蔺成雪还是有些疑问,“你们平日也是可以和你们主子一起上桌用饭吗?” “这是主子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一旦有什么好事,都会拉着奴婢们一起庆贺。”侍砚笑着回道。 蔺成雪平日经常来找天意,也知道她身边有着两大侍女,侍墨活泼好动,侍砚稳重心细,鲜少看到侍砚露出除恭敬以外的表情,此时见她因谈起自家主子而满脸欣然放光,蔺成雪不由感叹,那个女子总是有办法感染自己身边的人,这一点,她就做不到。也许这就是她和天意不一样的地方吧! “侍砚,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侍墨已经吃得满嘴油了吗?还不快去,不然待会清风和侍墨吃得渣都不剩!”天意眼尖看到还伺候在一旁的侍砚,不由故意沉下脸,吓唬她道。 侍砚好笑地应下,主子又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待所有人的坐下用饭,天意朝林风措和蔺成雪举起杯子,“这一杯我敬你们,谢谢你们为我和夫君所做的一切。我们夫妻无以为报,所有感激都化成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天意豪迈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林风措和蔺成雪轻叹了一口气,若是他们真的解了季初色身上的蛊毒,那么便也受之无愧,可是…… 两人一同将酒饮下,酒甘醇甜美,可是两人却觉得滋味苦涩。 “人生在世,难得遇见你们这样难得的挚友,为了友谊,林公子,蔺姑娘,我再敬你们一杯!”天意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在季初色还未来得及阻止时,再一次向林风措和蔺成雪敬去。 蔺成雪此时不由笑道,“既然是朋友,那么以后咱们也就不要姑娘来夫人去了,都叫名字吧!不然也显得生分了!” 天意觉得蔺成雪的提议不错,立即改口道,“那风措,成雪,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相识相知,天意敬你们一杯!” 那一句风措,让林风措握着杯沿的手不由一僵,他曾经幻想过天意叫过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这一刻措手不及的怦然心动,但是紧随而来的却是巨大的空落,佳人在侧,可惜却已从夫而嫁。 他,终究是错过了。 可是让他更为心痛的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平安幸福的女子却即将面临和自己所爱之人的生离死别,他却无力施以援手,只能在一旁推波助澜,看着她欢喜无忧,却无法提醒她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境,很快就会碎裂。 林风措抬了抬酒杯,露出一抹微微涩然的笑意,“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相识相知,干一杯!” “对,天意,干一杯!”蔺成雪也附和着道。 三人一饮而尽,周遭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而鼓掌助兴。 几杯酒下肚后,天意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此时白肤红唇,艳若晚霞,就算同为女子的蔺成雪也不由看痴了。 季初色叹了一口气,想要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却被她推开了,天意抬起头,笑意盎然地道,“美人,你刚刚身体痊愈,不能碰酒,今晚我就都替你喝了,没事,我酒量不差的!” 季初色挑了挑眉,酒量不差?他很是怀疑。只是接下来娘子附耳在他耳边说的话,让他不由放手任由她去。 “美人,我心里高兴,你别拦着我,可好?” “好。” 有了美人的特赦,天意更是兴致盎然,站起来便朝其他人敬去。 “凤一,凌二,席三,州四,辛苦你们了。”诚挚的谢意,将这么多年来的感恩言尽其中。 早在大少奶奶走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凤一等人早已经站起来,听闻大少奶奶的话,他们都齐声说道,“跟随主子,一直是属下们一生的信念,是主子给了我们再生的机会,我们甘愿生死相随!” 天意红了眼,哽咽地回道,“好!那这一杯我敬你们,为了信念,干了!” “干了!”四人异口同声,一饮而尽。 天意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然后对他们说道,“那你们慢慢吃,饭菜不够再让人上,一定吃饱吃好!” “多谢大少奶奶!”凤一等人再次回道。 直到大少奶奶转身走向其他桌时,凤一等人脸上那愉悦的神情顿时卸了下来,各个神情不一! “凤老大,我刚才差点忍不住了。”席三哭丧着一张脸。 “无论如何,都得忍着,不能让大少奶奶看出一丝破绽,否则看你怎么和主子交代!”凤一低声喝道。 “这日子没法过了!”席三闷闷地道,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满酒,一口喝下。 再想拿起酒壶满上的时候,发现桌边已经空了,他疑惑抬头,见凌老大拿过他的酒壶,也独自饮起来了。他脸一垮,“凌老大,你干啥喝那么多,给我留点!” “心里不痛快!”凌二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脸上尽是冰霜。 席三看向桌上其他人,可见他们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闷头喝酒,与其他桌的欢声笑语成为了冰红两重天的对比,他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到旁边搬了好几壶酒放在桌上,也许今晚他们急需酒来麻痹自己,否则再看着大少奶奶不知情被蒙在鼓里,而主子却独自承受着痛苦折磨,他们也同样苦不堪言!生怕一个忍不住就跑去朝大少奶奶和盘托出,这一切不过是假象,主子并没有解蛊! 352.第352章 吐露真心 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今晚的天意格外的开心,侍砚侍墨等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自家主子喝得痛快。 “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家来,干一杯!”当天意回到自己桌子的时候,脚步已然踉踉跄跄,幸好季初色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娘子,你醉了。”季初色笃定地道。 “不,我没有醉,我只是太开心了!”天意笑呵呵着,酡红的双颊如同春日最艳丽的牡丹,眼睛迷蒙一片,如同粼粼的水光的里头晃动。 季初色眸色一暗,不由轻声劝道,“娘子,咱们先回房间好吗?” “不,我还要喝,今晚我要和风措还有成雪不醉不归,可不能让他们逃了,今晚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哦!”天意打了个饱嗝,口齿不清地说着。 季初色哭笑不得,哄着她道,“好,那咱们先去房间,我把酒都搬进去,再让他们和你一起喝好吗?” 天意闻言立即乖巧地点头,如同一只被捋顺毛的猫咪一般,眯着眼蹭了蹭美人的手心,“好。” 林风措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全,没有人知道在外人面前冷如神祗的年轻将军,会为了一个女子细语轻声,呵护备至,也没有人知道如此端庄贤淑的女子,在自己所爱人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娇憨可爱。 也许只有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毫无保留将自己摊开给对方看。 林风措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想借此浇灭心中的灼热痛意,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 季初色哄完娘子,便一把将她抱起,对着在座的人歉意地道,“我先送娘子回去,诸位请便。” 众人不约而同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连连催促他们快些离去,季初色见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神色,不由头疼地摇了摇头,这一群人…… 抱起娘子的那一霎,季初色感觉娘子好像在这段时间瘦了,他毫不费劲就可以将她抱起,季初色眉间划过一抹心疼。 天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风景都掉了个个,她觉得十分好玩,天上繁星点点,闪亮漂亮,她不由伸手想要触摸。 季初色一路向着房间而去,因着府里所有人都在酒席上,整条小路显得十分的静谧。 “美人,好漂亮的星星,就像是你的眼睛。”天意由衷地赞叹。 季初色闻言,不由低下头看向怀中的人,只见那双动人的眸子映着灯笼投下的亮光,仿佛才是天边最灿烂的星光。 “娘子也不差!” 天意听后咯咯地笑起来,“我当然不差,我的眼睛里装着这条银河呢!” 显然娘子已经醉了,说起话来也不找边际,季初色弯唇笑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房间,季初色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迅速将被子盖上,担心她不小心着凉了,而自己转身要去帮她打水清理下身子,好让她舒服地歇息。 一离开温暖的怀抱,天意感觉有些不适应,迷迷糊糊中看到眼前的人要走,下意识伸出手拽住对方的袖子,喝过酒后,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像是小猫的爪子在挠着他的心。 “美人,别走,陪陪我!” 袖子被拽住,只要稍稍一动,以着娘子现在的手劲根本抓不住,但是季初色还是转身回坐到榻边,将她的手握住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安抚道,“我一直在,没有走,不要担心。” 听到美人的应答,天意这才放下了心,她将美人的手臂抱住,然后用着脸颊蹭着他,脸上尽是满足,“美人,我好开心。” “我知道。”这一句话娘子今日不知道对他说了多少遍。 “不,你不知道,我的开心,不全都是因为美人身上的蛊毒被解开。”天意打了个饱嗝,才断断续续说道。 季初色来了兴致,将娘子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才问道,“那还有什么?” 听闻美人的问话,天意的反应因着醉酒而变得有些迟缓,过了会,她才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着。 “因为认识了成雪风措这两个肝胆相照的好友,美人寻回了身世,坏人得到了惩罚,美人和我,可以白头到老……” 细细碎碎的话语,说到最后,变得渐渐息声,但是季初色仍是挺清楚了她最后的话语。 白头到老吗? 这时候听起来却觉得有些讽刺。 季初色怔了会神,手不由放在娘子头顶,轻柔地抚着。 “这些是不是都值得高兴?”天意带着天真的语气问道。 季初色笑了笑,“对,都值得高兴。”没有人看到此时的季初色满眼痛楚,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在眸中,深不可测。 而此时,天意像是想起了什么,费力地爬起来,季初色不知她想做什么,立即伸出手扶住她,天意便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然后轻声问道。 “美人,你听过我说喜欢你吗?” 话音一落,季初色便僵住了,眸底有着不知名的情绪在酝酿。 “好像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在期待着这句话。 “那美人,我告诉你,”天意抬起头,与美人四目相对,酒让她变得大胆,虽然已经醉了,但是脸上仍表现出一幅正色地模样,“我喜欢你,” “我荀天意,好喜欢好喜欢季初色。” 当季初色抱着天意离去之后,林风措便没有停止倒酒,和一旁的侍砚谈及糕点做法的蔺成雪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她一把夺过大师兄手中欲再倾倒的酒壶,不由失望地道,“师兄,你该醒醒了,不要再喝了,就算你醉了也没有用,你没办法改变这个局面的,除非找到子蛊,可是风烈不是一般的暗卫,他们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我们!” 师妹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林风措顿时呆怔住了,随后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原本想在东临待的最后这段日子,看着她幸福再离开,可是如今,让他怎么安心放手离去? 蔺成雪看着师兄失魂落魄的模样,握着酒壶的手指不由渐渐收紧。 师兄,你的心,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天一天都碰不到电脑,呜呜~哭死~) 353.第353章 辜负你的喜欢 当天意那一句好喜欢好喜欢说出口的时候,季初色仿佛看到满天烟火在眼前绽放,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没有听清楚似的,颤抖着尾音,紧紧握住眼前人的手腕,似请求似低语般道,“娘子,你再说一遍!” 方才的羞涩已经随着方才说出口的话消散了,她觉得好像一件事一句话说多了,便不会再胆怯,而是会觉得理所当然的顺遂,她抬起头,脸上依然带着艳霞晕开的粉红,眸中当真如之前她说的那般,盛满了整个星空,亮得逼人。 “我喜欢你,季初色,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可是我还想和你长长久久一起走下去。” 抛开羞涩,抛开矜持,眼前的人是她挂念在心里,千金不换的人,是她最想守候陪伴一生的人! “我不管你是以前呆萌可爱的季初色,还是现在睿智清醒的季初色,你永远都是你,你说得对,不管我喜欢哪一个,每一个都是你,可是我发现,不管你是哪一个,我都喜欢!” 以前的纠结真的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如果她早点想通这一点,那么当初美人离开皇城上战场的时候,他和她便不会相思入髓这么久。 “美人,我这样子说,你喜欢吗?” 娘子根本没有给他时间适应,一句一句震撼他心间的表白就这么扔进了过来,他抬起眉,对上眼前笑得一脸无害,眼神迷蒙的女子,心中的涌动无以复加,难以形容。 天意感觉胃里的酒开始翻腾,酒气上涌,整个人觉得晕乎乎的,但是还不忘睁大眼睛瞪着眼前人的答复,却不知道此时自己半阖着眼的样子慵懒得如同一只小猫在挠着人的心田。 季初色感觉那一张一合的唇瓣如同诱人的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身随心动,他双手撑着娘子两侧的床榻,整个人压了上去,带着不容拒绝,以及压抑着的情动,狠狠吻住了她。 还等着美人回复的天意,却见一巨大的黑影朝她笼罩而来,好像是巨大的网从天而降,让她逃脱不得,但是当那熟悉的梅麝香在她身边化开,她才放下了心,只是那微张的唇瓣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大掌托住了她的后脑,让她更靠近自己,唇齿相依,气息交融,本来季初色不过想浅尝辄止,可是一碰到娘子柔软的唇瓣,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 滚烫的舌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狠狠地深吻着。 待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天意头昏脑涨的头,更加的晕沉,她将头埋在眼前的胸膛,努力呼吸着空气。 而季初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的身子紧绷着,血液都在身体里叫嚣着,眼底尽是浓浓的情欲,幸好怀中的娘子因为喝了酒,格外的乖巧,否则若是在他怀里乱动起来,恐怕他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正待季初色在平复眼底的热潮时,怀中的人呢喃的话语,瞬间让浇熄了他心底蹿起来的火苗。 “美人,你还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陪你,永永远远?” 天意觉得此时她十分的困顿,但是心里的执拗让她强忍着睡意,她锲而不舍地问道,好像一个吃不到果的小孩子,一直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季初色睁着眼睛,怔愣着看向头顶雪白的纱帐,头脑顿时也一片空白。 “喜欢。”他一字一顿地回道,仿佛这两个字要用尽他所有力气才能说出来。 娘子啊,我如此欢喜你想要长久陪伴在我身边,我也如此想要你长久陪伴着我并肩走下去。 可是娘子,恐怕我终究要辜负你的喜欢了。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可会怨我?” 满腔的悲凉如同久久不散的迷雾在他胸口盘踞,让他忍不住轻声呢喃,带着无限缱绻的爱恋,以及万般无奈的不舍。 方才听到美人的回答,天意立即满意地抱着怀中的人安静地沉入梦乡,此时美人最后那一句呢喃,如同一缕青烟消散在半空中,她没能抓得住。 许久得不到怀中人的回应,季初色低下头,发现娘子已经安然睡着,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自嘲。 他暗中为娘子安排着一切,却不敢告诉她,只能在她喝醉的时候一吐心声,他真的是一个懦夫。 可是就算娘子以后怨他,恨他,那又如何?为了娘子,他甘愿做一个懦夫。 娘子,对不起,娘子,我爱你! 心间无声的告白,道尽了所有歉意和不舍。 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我已不能成为那个为你撷去发上落叶的人,我已不能成为那个陪你踏遍青山绿水的人,我已不能成为那个与你共享人世繁华的人。 尘世太美,不及你唇边笑颜,而为了留住你的笑颜,我愿意倾尽毕生努力,为你筑一个无忧欢乐城。 季初色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千言万语,尽在无言的深拥中。 夜已深,风渐凉,弦月隐去了最后一丝光亮,似乎也在为下面这对爱途坎坷的眷侣惋惜轻叹。 翌日醒来,天意已经忘却了那一晚上自己的大胆告白,也忘了对方如何回答,只觉得整个头疼得好像快要炸了,她抱着头滚了好几圈,越不觉得舒服,处理朝中事务归来的季初色看到娘子皱巴巴的小脸,不由好气又好笑地道,“昨晚让你少喝点你不听,现在吃亏在眼前了吧?” 虽然季初色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是人还是不自觉走了过来,双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手法独到地帮她揉着,以减轻她的不舒服。 天意朝他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她闭着眼睛,神情十分享受,美人的按摩功力越来越厉害了,她真想天天都让美人给她按摩,不知道美人乐不乐意。想是这样想,但是天意并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美人最近都在为朝中的事情繁忙着,若是自己提要求,美人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她不忍心他更加的劳累。 这样想着,天意忍不住翻起身,拉下美人搁在她头上的手,反而双手缠上他,食指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美人,你累了一天了,我帮你揉一揉!” 季初色含笑地想要拉下她的手,“你还是乖乖躺着,若是待会头还疼,可别找我!” 天意立即躲过他的手,坚定地摇摇头,“我已经不疼了,现在轮到你了,夫妻之间不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吗?我可不能光顾着自己享福却忽略了你?来来来,放轻松,我可是少有为人服务的哦,不享白不享哦!” 她不是听不出来方才美人的说话声里带着疲倦,一定是在清理******余孽的时候,遭到了不顺遂的事情,天意也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只能用行动帮他缓解倦意。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娘子一直喜欢用这些歪理来说服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娘子的解释却让他十足的窝心暖意,而他最近也正是因着朝中的事情烦心着,如今回到别院,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只有在娘子身边,他才能感到片刻的安然,于是他也不再推拒,靠在娘子柔软的身子,闭上眼睛,享受着此时难得的静谧。 “美人,如今皇后叛变后的事情如何处理?” 天意边帮美人揉着,边好奇地问道。 季初色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替娘子解析着此时的局面。 东临帝一直在静养中,朝中一切事宜全部都交予欧阳瑾与季初色打理,二皇子剿匪归来,发现朝中巨变,主动担起护卫皇城的重责,如今季风华手中的三万精兵还在整合中,不能轻易委以重任,否则再次发生叛变,后果不堪设想,龙虎营生性散漫,还未加强训练,也难以担起守护皇城的任务,此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如今最好的方法。 但是欧阳瑾和季初色心中却有着淡淡的担忧,生怕二皇子会成为第二个季风华,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坦荡不藏私没有让他们感到放心,反而更加担忧。 而季皇后已经服毒自杀,季风华原本还有反抗之心,却在听闻妹妹死讯之后,心如死灰,不再抵死反抗,所有的谋反计划和盘托出,季府一百三十余口人悉数被关押进天牢,只有季初色一房幸免于难,因为他是此次反叛的大功臣,加上他如此地受陛下信赖,所有怀有嫉妒心中有怨言的臣子也不由憋下了不快,只不过经常在他做事时使绊子,鸡蛋里挑骨头罢了,但是这件事季初色显然是不会告诉娘子的。 听闻美人的描述,天意不由感叹,“你说当初五妹六妹遭逢厄运,一个被逼削发为尼,远离红尘,一个被逼假死远走他乡,消失无踪,可是到头来却好像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有人都受到波及,却只有她们两个逃离灭门灾难,性命无忧。真是造化弄人!” “这便是所谓的福祸所依。”季初色弯了弯唇角,如是道。 天意点头赞同。 “娘子,今晚我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可以先歇息,不用等我。” “怎么了?你还要处理公事吗?” “不,不是,国公大人宴请我去府上做客,我没有推拒。” “好,那你晚上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家!” 天意不疑有他地继续帮他揉着头,专心致志得却没有发现眼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咳咳,亲们,你们要相信,安安不是故意要让天意和美人受尽磨难的,你们要相信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相信安安,最后会是你们想要的结局。) 354.第354章 不祥的预感 当夜幕降临,天意目送美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她想起方才提醒美人莫要沾酒,他点头应下,脸色如常,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是不是因为昨晚喝酒喝晕了,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天意摇了摇头,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于是便将心中不详的预感压了下去,直到美人已经看不到了,天意才转身回房间。 季初色走到马车前,站直了身子,吩咐道,“加强府中的戒备,莫要让闲杂人等溜了进去,惊扰到大少奶奶!” 凤一自是知道因为季风华培养的绝杀刺客从叛变那日就未曾现过身,所以主子是担心他们会埋伏在周边寻机刺杀,就算是主子没有交代,他们也不会放松了对大少奶奶的保护,于是凤一交代了周四,好生看着府上一举一动,连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季初色这才地踏上马车,“走吧!” “是。” 凤一等人继而隐在暗处跟随,府中精兵分开两列,在前头开路。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整座皇城都处在严寒的冷寂中,道路两边的摊贩早已经收摊,偶尔有一两个百姓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从马车一边路过,偶尔抬头一瞥,却惊诧于眼前这一队车马人数不少,但是行走在地上却悄无声息,可见军纪甚严,身上军装单薄,却不见一人哆嗦,可见身体强健,冷风呼啸,刮过那锋利的刀尖,吹起了猎猎的刀鸣,仿佛是蛰伏的猛虎,在等待着时机跃出怒吼! 这些百姓们鲜少接触过这样的阵仗,有些被吓到,但是就在此时,有几个小孩子连蹦带跳往路中跑去,其中一个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正好拦住了即将行来的队伍,众人的心顿时被紧紧揪起,冲撞了这兵队,这些小孩子恐怕活不久了,可怜了这小小年纪…… 可是血腥没有出现,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前头两位侍卫看到小孩子摔倒,快步上前扶起轻放在一边,然后静默着回到队伍,继续前行,没有说话,没有动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瞬间对这一对军纪严明的兵队肃然起敬,同时在心里疑虑着,到底是哪户官家的侍卫能有这样爱民如子的心肠以及如此卓绝的风姿。可就在看到马车上镇国将军府的标志时,那些路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镇国将军的座驾,怪不得作风如此的严谨,早就听闻季将军对百姓亲切有加,从不摆架子,看来果真如传言一般。 顿时数十双孺慕的眼睛对这对受万人敬仰的队伍行注目礼。 凤一凌二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都引以为豪。 这一切都归功于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曾经对他们说过,百姓如水将士如船,行船之道,便是顺水而行,若是为官不忠,水亦能载舟亦能覆舟!善待百姓,爱护百姓,才是真正为官为将之道,富足粮食,保卫国土,说到底就是为了百姓,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整个国家才能强盛富裕安康长久。 他们记得大少奶奶说这些话的时候,主子听得十分认真,随后便下令所有跟随的将士暗卫,爱民,护民,帮民这六字命令。 原本主子治军严谨,不允许手底下的人做出欺负百姓的事情,此时这个命令下去,使得所有人更加严格约束自己。 由此初锋军以及所有暗卫侍卫,都牢牢记得这六字训言。 只是一想到这里,凤一等人就不由想到主子和大少奶奶,这样一对天造地设连天都忍不住妒忌的眷侣,却最终逃不开离别的命运。 风烈们将视线投注到那依旧前行的马车,自豪之心渐渐变得悲凉。 季初色自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依旧静坐在车内,脸色沉静如水,只有在眸前闪过娘子笑靥时,他的目光才会变得柔软。 他敛了敛眸中的情绪,手指微弯地轻扣着桌几,此次护国公请他到府里做客,其中意味可是颇让人深思,不过他也想着探一探国公府的底,毕竟是三朝世家,也不知在今后是否也依然如此忠君爱国,这就耐人寻味了。 行走了一阵,马车便在国公府停下。 相较于寂静的街道,此时国公府门口却是格外的热闹,十几辆马车停靠在一边,陆陆续续走出朝中官员,这些人一看到这朴实却又透着古朴内敛的马车,心里不禁疑惑来着是谁,居然有精兵护送,但是一些眼尖的官员看到这排场,立即想起了今日护国公大人也邀请了镇国将军,立即微弯起腰,打算等人下来立即行李,博一个好印象,毕竟季初色此时是叛乱的大功臣,也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同时还是护国公大人的外孙,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只要能入得了季初色的眼,都足以平步青云。 清风撩起车帘,露出里头高贵的紫色,这下更是加深了众人的肯定,待那紫芝眉宇的人抬步下来,眼前络绎不绝传来行礼声。 “参见镇国将军。” 季初色站定,微抬着手,客气地道,“诸位不用行礼,折煞下官了。” 他是新晋受封的官员,眼前大都是在朝中担任官职多年的老者,虽然他官职比他们高,但是如此谦逊的话听在众人的耳里,都很舒服,感觉这小子很上道,一点也不恃宠而骄,很年轻有为啊!只是少数与季初色同龄官员对这个新晋同仁很又敌意,时不时朝季初色投来轻视的目光。 季初色倒是不以为意,娘子说过,如果要是在意别人的目光,那么路上那么多人,你怎么在意得完,索性不去管他们。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这很正常。 季初色和前头几位老者谦让后,才缓步正要踏上台阶,眼前突然窜出一个人,直直走到他面前,嘴里甜甜地喊着。 “初色表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爷爷和爹爹他们都等急了,你快快跟我来吧!” 谢谢支持正版订阅的亲们,安安很感动,爱你们~ 355.第355章 晚宴佳人 自来熟的声音刚落,紧随而来的便是对方的手,似乎想要过来拉季初色。 季初色皱眉,身子一侧,避过了对方的手,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一个娇小的人影便出现在自己眼帘里。 季初色只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便略过她走了过去。 刘颖一愣,没有想到过季初色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嫌恶,身为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姐,刘颖显然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以着她的美貌却不能引起季初色的注意,想起以前她一出门便前呼后拥那么多人,如今看来在季初色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刘墨是什么样子的人?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刘颖怎么会差呢! 于是刘颖迅速收起方才的错愕,脸上又是众人称赞的大方得体的笑容,爷爷说过,季初色外冷内热,只要她不吵不闹,乖巧懂事,以着她的美貌和才智,不信没有男子不会动心,季初色也不例外。 于是刘颖立即快步跟上前头的人,声音甜美地道,“初色表哥,我是刘颖,你二舅舅的女儿,你可以跟哥哥们一样叫我颖颖,,可能你没有见过我,不过我见过你好多次,一次是在城西糕点铺,一次是在罗玉坊,可惜这两次你都走得很快,没能来得及跟你打招呼,真是好可惜!” 季初色挑了挑眉,他前几日下朝路过罗玉坊,确实是进去给娘子买了一个手镯,也去过糕点铺给娘子买了一袋零嘴,不过他对这个自称他表妹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间,除了娘子,再无一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于是他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想听身边人的聒噪。 刘颖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么放下姿态去讨好他,却没能得到他一丝丝回应,有些气恼,可是这时候,他走得又快,若不提着裙子跟着跑起来,压根就追不上他。 刘颖不由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人越走越远,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意。 “小姐,您不追上季将军吗?”身边的侍婢疑惑地问道。 “你傻,这样子的脚步我怎么追得上,当然是抄近路了。” 刘颖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待到季初色出现在宴会殿里时,刘颖也出现了,她盈盈一福身,“初色表哥,你也不等等妹妹,害我走了老远!” 这样熟稔的话语,让季初色眸中划过一抹不悦,周边的人果然因为刘颖的话而停住了脚步。 “原来季将军跟国公大人的小孙女如此的亲密,一个年轻有为,一个貌美如,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国公大人与季将军本就是一家,这下子又能亲上加亲了!” “看这架势,恐怕不久咱们就能喝上季将军和刘小姐的喜酒了。” “……” 刘颖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心里早已乐开了,她就说嘛,以着她的家世和外貌,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怎么会配不上季初色呢? 众人以为这是一个巴结季初色的好时机,立即卖命地在旁边夸赞着,殊不知他们每说一句,季初色的脸就黑一分。他可没有忘记之前这些人也是这样称赞他和娘子的,短短时日便见风使舵,果然是娘子所说的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没想到百姓们口中的父母官不探讨民生大计,反倒是学人家妇人长舌头起来,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季初色带着微讽的语气淡淡说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里,此话一出,立即堵住众人的口,他们见季初色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双脚不由打了个哆嗦,冷汗也从额头冒出,似乎得罪了这个东临大红人了。 所有人见此不妙,想减少在季初色面前的存在感,立即后退,朝殿内落荒而逃。 刘颖方才还在处于云端,此时却被季初色的一句话打入泥潭,她怔怔地看着身边不苟言笑的人,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二次受到这样的对待,第一次从爷爷那里听闻季初色的拒绝联姻,那时候她觉得以着她的身家地位,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一个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可是当在糕点铺惊鸿一瞥,在罗玉坊见他认真挑选饰首饰时,她便被他的一身风姿所折服,于是便陷入了深深的迷恋中。 她想,季初色会拒绝联姻,一定是因为没有见过她,等见过她,一定会为她所着迷,可是好不容易恢复的信心,却在方才被打碎,她想不明白,季初色的眼光到底是有多差,怎么会看不上她?难道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 其实刘颖不知道,不是季初色的眼光有多差或者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从来只把视线落向一个女子,其余人一概吝啬,他觉得人的眼睛太小,装下一个人就够了,多了就太挤了! 在刘颖尴尬震惊的时候,季初色早已经走了进去,压根一点想理刘颖的意思都没有,虽然这是他的“表妹”,那又如何?又不是他娘子,做什么要迁就? 刘墨坐在上首,目光一直落在殿门口,方才听下人说,季初色已经进府了,不由频频看向门口,等待着他的出现。 “镇国将军到!” 随着下人高喝,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殿里,长身玉立,风姿卓然,只是脸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不过众人早已经习惯如此高冷的镇国将军了,纷纷起身行李。 季初色一一回礼,然后缓步走到刘墨面前,微颔首,“参见国公大人。” 按道理说,镇国将军的官衔和护国公的官衔在朝中的属于平起平坐的,但是因为两人年纪相差太多,季初色还是以着晚辈之礼相见,况且本身两人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刘墨理所当然地受下,然后看了眼他一个人自己进来,不由疑惑地问道,“初色,方才颖儿说去接你,人呢?不会是跑到哪里玩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安静看着这一对外祖孙两,刘墨此话一出,让人感到里头的深意。不由自主都将视线落在季初色身上,难不成国公大人想要撮合这两个年轻人? 季初色抬眼,正视面前的人,眸里是了然的冷意,原来国公大人还没有死心,还想与他联姻,可惜他却不会遂了他的意。 “我……” 只是季初色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抢了过去。 “初色表哥,你怎么走那么快,你方才不是要看我们家的雪梅吗,瞧,我给你摘来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出现殿里,众人皆被这声音吸引住,回身看去,只见一个柳眉如烟,淑丽韶好的女子手里捧着一支开了两三朵梅的梅枝站在那里,外头月光倾洒进殿,粼粼如水,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少人都看痴了。 无疑刘颖方才的那一席话成功将所有人的八卦心思都集中在季初色和她身上。 风华正茂的两位出色年轻男女,相约赏,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刘墨似乎很满意在场所有人的表现,只是在看到季初色脸上阴沉的神情时,不由敛起了笑意,他不明白,自己的孙女如此地屈尊降贵,他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正待众人议论纷纷两人的关系时,季初色忽然抬首看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子,笑得有些嘲讽,“没想到刘小姐是如此爱之人,苞还未打开,就迫不及待将它摘下,真让在下大开眼界。” 刘颖不傻,她听得出来季初色的话语里带着的讽意,她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梅枝,确实都是骨朵,不过她不也是没有法子,爷爷说必须在众人面前让季初色无法反驳,否则她想嫁给季初色难如登天,所以匆忙之下才出此下策,却不想还是被季初色无情反驳了。 在场的官员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见此时这幅场景,多少也嗅到一点不对劲,不由都埋下头喝酒,或者跟着旁边的人谈论起来,压根不敢再掺和进去,一边是三朝元老门生众广的护国公,一边是新晋红人前途无量的镇国将军,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主。 夸赞两人匹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刘颖不由红了眼,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吗?每次都让人下不来台!她长得不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凭什么他看不上她! 看到爱女如此委屈,刘武扬立即挥手让刘颖过去他身边,然后阴阳怪气地道,“季将军好大的脾气,不过就是几枝梅,也值得你如此大题小做,颖儿愿意摘给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惜福!” 刘墨还未来得及阻止二儿子的话,他就已经愤然开口。刘墨不由叹气,他这个大老粗的儿子,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季初色并不恼,他轻轻一笑,“本将军福气已经太多,无需他人再给,还是请刘小姐给其他缺福的人吧!” 三两拨千金,一下子就将刘武扬的话打了回去,刘武扬只是一介武将,嘴皮子一点也不利索,此时只有气得喘粗气的份。 而刘文昌,刘墨的大儿子,此时见这场面,不由抬手制住了刘武扬,低声对他说道,“二弟,你莫急,爹爹今晚将他请来,自有他的办法让季初色妥协,你不要插手坏了爹爹的计划。” 刘武扬闻言才安静了下来,喝了口酒平息了胸中情绪,这次点头。 看到刘武扬收敛住怒气,季初色不由皱眉,他方才是想借刘武扬发火,然后他才有借口离去,怎料刘武扬却没有当场发作,心中有些疑虑。 356.第356章 国公的威胁 争执立即消散,季初色扬了扬眉,不置可否,便顺着下人的指引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不过这位置正好是刘墨下首。 待季初色坐下,刘墨便举杯朝着众人说道,“今晚承蒙大家拨空参与老朽的宴会,这一杯老朽敬你们!” “国公大人客气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举起酒杯回敬着。 唯有季初色静坐着,手中拿着的却是一茶杯。 刘墨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见此不由问道,“初色,为何你不饮酒?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不觉得酒才是助兴的佳品吗?” 季初色看着漾着淡绿色微光的茶水,不急不缓地道,“家中娘子特意在下官离府时交代,今日不能饮酒。”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听闻季初色对荀氏极为宠溺,原本大家不过都当成是笑闻,哪有男子会独钟一人,哪有男子不偷腥,哪有男子不三妻四妾,没有想到今日亲口听闻季初色说出来,不得不说令众人惊诧得无以复加。 坐在一旁的刘颖更是脸色煞白,没有想到荀天意在他的心中占着如此重要的地位,而此时他公然说出来,是在驳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吗?是想让她难堪吗? 刘墨闻言,也已经沉下脸,他知道季初色已经明白了,他今晚宴请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着众位官员面前将颖儿许配给他,如果他碍于百官在场,碍于他还是他外孙的话,顾念他母亲的关系,不会让国公府难堪的,不想却被他先下手为强! 人家已经昭然自己与自家娘子情深伉俪,如果这时候他再开口提到颖儿的亲事,恐怕会落人笑话,刘墨第一次感觉到这尚且二十岁的外孙,心机却是有过之而不及。 众人不明所以,却在一旁夸赞起季初色与荀天意两人的感情羡煞旁人。 刘家众人此时脸色黑得如锅底。 于是菜肴传了上来,歌舞升平,殿里又恢复了热闹的局面。 晚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季初色一整晚都在喝茶,桌上的糕点菜肴连动都没有动,晚宴散去后,他悠悠然站起身,随手抚平了衣衫上的折痕,神色有些无趣,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晚宴,他还不如在家里逗娘子玩。 待季初色想要转身告辞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季初色抬头,却见刘墨一脸沉色地看着他。 “国公大人,多谢今晚款待。” “款待?”刘墨扫了一眼桌上纹丝未动菜肴,冷冷一笑,“恐怕初色是压根就没有品尝过今晚的酒席吧!” 被人看穿,季初色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开门见山地道,“国公大人恐怕不是来送行的,不如大人直说。” 刘墨见他脸上坦然一片,不由冷哼一声,“跟我来。” 季初色淡淡一笑,抬步便跟上。 两人走到府上一亭台上,刘墨落座,抬手一挥,“做吧。” 季初色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 侍女上了茶点后退下。 刘墨招呼着他吃茶点,却没有提及所为何事。 季初色也不着急,反正急的人不是自己,反倒有了闲情逸致欣赏起亭台周边的景色,还不忘跟护国公点评几句府中景致。 季初色一脸轻快的模样和刘墨愈加阴沉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还是刘墨沉不住气,率先开口。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的定力会输给一个年轻人。 “初色,之前你拒绝联姻,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颖儿,不知道她的好,如今你见过了,想来也不输给天意,若是外公再提起这门亲事,你觉得意下如何?” 刘墨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却不由自主变得心虚,他不是没有见过荀天意,虽然他宠爱颖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荀天意这个女娃不管是在才智还是气质,都胜过颖儿,他此时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增加点筹码,否则老脸过不去。 季初色在听闻刘墨的一番话后,嘴角不由翘起一抹讥笑,但是极浅,浅得让人抓不住。 “国公大人您还是没有放弃,下官已经说过,不会纳妾,就算是平妻之位也给不了,请国公大人收回方才的话吧!否则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有损。” 刘墨气笑了,如果季初色当真关心颖儿的名声,就不会再大殿之上让她下不来台,刘墨沉声怒道,“那个荀天意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三番五次维护,这天下女子多得是,为何一定要死死守住一个,你还年轻,不明白男儿不应该只留念儿女之情,你应该收收心认真去博一个锦绣前程!” “那是下官的事情,就不劳烦国公大人操心了!” 季初色的神色依然浅浅淡淡,似乎说完这句话就打算离去。 刘墨欣赏他身上这种淡然处事的态度,此时却也极为不喜他此时的态度,他重重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 “初色,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你不知道你的崛起,成为朝中多少官员的眼中钉,若是季风华还在,你尚且仍是世子,享有百年世家这个靠山,可是如今季风华谋逆,季家一族皆成阶下囚,你如今已经没有根基,若是他人想要动你,简直是轻而易举。若是你与刘府联姻,整个刘家都是你背后的支柱,” 季初色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闻言不由停住,他抬头看向刘墨,眼底古潭无波。 “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需要靠任何人,反倒是国公大人,恐怕现在刘家的地位已经不如从前了。” 季初色一阵见血的话,成功煞白了刘墨的脸。 “看国公大人脸色不是很好,想必是天色已晚,您也该歇息了,那么下官就不叨唠了,告辞!” 季初色利落地行李,转身欲离去。 而刘墨仍处在震怒中,还未发火,却见季初色要走,他心里一慌,担心这一走以后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立即开口道。 “初色,难道你不想知道国库丢失的那些银子的下落吗?” 话音一落,季初色脚步顿住,回望向他,脸色冷凝,“难不成国公大人知道?” 357.第357章 如您所愿 刘墨一出口便已经后悔了,他原本是想说服季初色,让他接受和颖儿的亲事,然后再拿这件事告诉他,抚平他对刘家的怨恨,可惜他却因为一时口快,而将此事提早说了出来,不由有些后悔,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刘墨见季初色冷峻地看着他,咬咬牙,既然已经开口了,反正季初色已经不满他的作为,不如就摊开讲。 “国库是被绝杀盗走,我知道你们已经急得火烧眉毛,我也是意外得知的。” 季初色此时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是最后他收回目光,心里明白身为德高望重的护国公,是不会拿这些话来诓他。 “你可以上报陛下,便可以为刘家立一个大功。”季初色淡淡地回道。 刘墨冷冷一笑,“你觉得我贪图那一点功劳吗?” 季初色静默,随即道,“你想要什么?” 刘墨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就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找不到吗?”季初色的依然淡漠地回道。 刘墨胸有成竹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亮光,神色带着些许得意,“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找到丢失的银两是没有问题,可是我也知道,阳城水涝,情形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现在急需朝廷拨款下去,你有时间有能力找,但是阳城的百姓却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季初色渐渐收敛起脸上闲闲的浅笑,面沉如水的容颜好像是远在天边的悬月般明净,只是眸中寒冰如铁,饶是刘墨在世间走了这么多年,除了在东临帝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刺骨的寒光之外,便再无从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锋芒刺背的滋味,他被季初色看得不由后退了一步,待反应过来,却不由怒由心生,只是此时季初色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国公大人,你可知道当初您邀我去安国寺时,是娘子费尽心思要让我去与你相见,想要修复我与您之间的亲情,可是如果她知道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却是为了让她的夫君去娶别人,不知道娘子会作何感想,而您又会作何感想?国公大人,若不是因为看在娘子的面上,刘府我是断断不会踏入。” 刘墨微张开嘴,满脸的难以置信,原来这一切都是归功于那个女娃,莫怪当初他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娃灵透机敏,如今想来心里却有些愧疚,可是在小家和大义上面,鱼与熊掌难以兼得,他恐怕不能如了季初色的意了。 “你的决定呢?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天下的女子多得是,何必再一棵树上吊死!”护国公语速飞快,像是在掩饰心中的羞愧,毕竟这样对待天意也有些不忍,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季初色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复杂得难以用词语形容,最后他轻吐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留下一句话,随后甩袖离去。 “就如您所愿。” 刘墨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他虚脱地落座,满脑里还是季初色离开时那冰冷鄙夷的目光,他呵呵一笑,双手覆上自己的脸。 他身正影正一辈子,到最后却落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若不是因为刘家在逐渐没落,若不是他手底下三个儿子,一个读书成痴,一个习武成痴,一个礼佛成痴,无一个可以撑得起刘氏家族,他也不会算计到自己的外孙上面。 原本相认是为了弥补他,到头来却将他推得越来越远。不知素素若是知道自己是这样对待她的儿子,黄泉路上,会不会埋怨他这个父亲。 可是一边是家族,一边是亲情,饶是天秤也会失衡。 他不是不信季初色,只是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所以他必须让季初色跟刘家扯上更多的关系,否则依着这二十年来的不闻不问,他季初色要想抛下刘府,简直是眉头也不会眨一眼,但若是成为刘府的女婿,他想坐视不理也不行。 季初色和素素一样,总是心太软,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这一生,他终究是伤透了这一对母子的心了! 刘墨枯坐在亭台上,许是风太大,他重重地咳了起来,斑白两鬓,岁月在脸颊上刻下的沧桑,那笔直的背一下子佝偻起来,仿佛在一霎那苍老了十岁。 刚走出国公府,季初色身边便落满了风烈。 席三愤慨地道,“主子,国公欺人太甚了,您别答应他,属下这就去找银子,不信翻遍了皇城也找不到!” 凤一点头,语气不平地道,“主子,席三说得对,凭借咱们的能力,一定会找到的。” 季初色站定脚步,神色淡淡,“不必,就如国公所说的那样做,这几日你们准备接应他们的人,将国库的银两回收。” “可是,若是大少奶奶知道了,指不定心里会怎么误会您?”席三心直口快地说道。 季初色的身子一僵,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征程,他看向黑沉的夜空,星光也无,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就照我说的办!” “主子!”席三难以置信地叫道! “席三,以下犯上,回去自己领罚!”季初色冷声道。 正要劝解的凤一等人顿时怔住了,以下犯上,要受两百军棍,饶是他们是铁打的也受不了。这是第一次主子如此严厉的惩罚席三,他们将目光扫向席三,只见他此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立在那里。 所有人都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这样的主子,铁血得让人陌生,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当季初色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房中点的一盏灯透出来的微光一直绵延到他的脚底,仿佛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他知道娘子习惯每日晚上都点着灯,为的是让他知道,家中有人等着他归来。 可是从今日开始,他已经不配再拥有这样温暖明亮的归家之路了。 季初色微闭了闭眼,打算转身离去。 而此时门“咯吱”一声,从里头打开。 (求票票,人气好少哦~) 358.第358章 美人的反常 那咯吱一声开门声,仿佛在他灰暗的天空里开了一个口,光明倾泻,驱走了他满身寒冷。他想要伸手拥抱那个出现在门边的人,可是最后,他动了动手指,却终究没有伸出手。 “美人,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外面风很大!”天意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不由惊喜,却又疑惑,她方才要不是在里头听到脚步声,根本就不知道美人回来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美人进房,她不由披上外头走下了床榻。 她想,她要是没有开门,看美人那架势应该是要去书房,她有些不解,为何美人放着好好的房间不睡要去书房睡? 看到娘子,不由自主想要牵起嘴角,可是他却压制住心里澎湃的情绪,淡漠着一张脸,“回来有些晚了,不想打搅你睡觉,便想去书房将就一晚。” 有些迷糊的天意没有注意到美人说话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反倒觉得美人总是这么贴心,她伸出手想要拉美人进来,如今已经是冬天了,刮的风都带着些许刺骨,她不忍美人站在外头吹冷风。 可是就在天意伸出手还未拽住美人的衣袖,就被他轻巧地避了过去,天意一怔神,有些不解地眼前的人,“美人,你不进屋吗?” “不了,今晚你自己一个人自己歇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季初色垂下眼,不敢去看娘子失落的神情,本想提醒娘子风大先进门,可是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便朝书房而去。 转身的一刹那,一阵冷风吹来,带起了季初色身上的衣袂,阵阵胭脂香味在半空中消散。 天意原本想要开口唤住美人,是不是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心情不好,可是所有话语在那一阵带着脂粉气息的冷风袭来时,顿时哽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道紫色身影渐渐没入书房中。 天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关上房门,然后回到床榻上的。 脑子中有着一未成形的念头在飞快旋转的,但是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她相信,美人不是那一种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兴许今晚的反常不过是因为他处理国事很累,想要自己安静一晚,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是要丈夫充足的个人空间,不要一直强加干涉。 天意这样安慰着自己,便将被子蒙上了脸强逼着自己睡过去,不要胡思乱想。 当翌日天亮的时候,天意顶着两只熊猫眼爬了起来。 侍墨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当看到主子精神不济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主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天意费力地揉了揉眼睛,昨晚整个人睡得都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美人在身边,没有温暖的热源,她便睡不着。 “没事,估计是昨日下午睡太多了,昨晚没睡着!”天意不以为意地安慰着侍墨。 但是这件事对于一个忠诚的侍婢来说可是一件大事,等主子洗漱完毕之后,她便跑去找侍砚研究有没有什么药膳助人入眠! 天意不由好笑地摇摇头。 她看了眼天色,平日这时候她和美人也都起身准备用膳,美人再去上朝,可是这时候却不见美人过来,心里有些讶异,而这时候,她不经意想起昨晚闻到的香味,心里不是很舒服。 这时候,清风走了过来,对大少奶奶行礼,随后道,“大少奶奶,主子说他先去上朝了,让您不用等他用早饭。” 天意皱眉,“那他可有吃东西再走?” “没有。”清风如是回道。 天意见此便挥手让他下去,此时侍砚端上了早饭搁放在桌上。 天意看着精致的早点,却失去了胃口,她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粥,最后无力叹了口气便放下了筷子。 “主子,可是早饭不合您的胃口?”主子常说,早饭要吃得好,午饭要吃得饱,晚饭要吃得少。鲜少看到主子露出这幅模样,侍砚与侍墨对看了一眼,不由担忧地问道。 “不是,是我不饿,你们将这些撤下去吧!”天意摆了摆手吩咐道。 侍砚侍墨觉得也许是大少爷不在,不能陪主子吃饭,所以主子才没有胃口。于是两人顺从地将早饭端了下去。 天意自是不知道身边这两大侍婢心中的想法,她走到案桌边,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了下来,慢慢翻看。 当书页在眼前翻动,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天意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想起昨晚美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美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从来没有一刻露出那一副冷漠的神情,那是对外人的,他曾经说过,这个世间,只有她值得他真心相对,在外头,无论他是高冷无情,还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是在她面前,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意感觉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不知为何!因为美人昨晚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亦或者今日的突然离去? 天意忽然笑了,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像她这样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释然之后,天意也不愿意再钻牛角了,便想心平气和地将眼前的书看完,可是心情放松后的结果便是想要睡觉,于是天意抱着书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意感觉好像有人叫她,便睁开了眼睛,之间眼前站着侍砚侍墨,两人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由挑眉问道,“你们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侍砚侍墨神情怪异地对视了一眼,最后侍墨支支吾吾开口说道,“主子,外头在传大少爷和国公府的刘小姐可能会联姻。” 天意闻言皱起了眉,“联姻?” 侍砚见侍墨没说清楚,便点头回道,“今日听送菜的人说,昨晚大少爷到国公府参加酒席,与刘小姐一见钟情,两人还一同去赏,折梅,有说有笑的,国公大人很高兴,打算将刘小姐许配给大少爷,促成这一个佳话!” 天意一惊,手中的书没有了支撑,便摔落在地。 侍砚侍墨见主子这个反应,心里立即有些后悔,也许这不过是一个误会,只是众人三人成虎,将白的说成黑的,她们不应该自作主张这么快将事情告诉主子,起码也要问一下风烈或者让荀甲荀乙出去探听清楚情况。 “主子,说不定这只是谣言,不足为信!”侍砚立即安慰她道。 侍墨也接口道,“侍砚说的不错,也许是外头的人闲得无事,拿这些事情来胡说八道,大少爷对主子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侍砚侍墨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开解自家主子起来,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原本听到这样的话,天意应该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美人出类拔萃,多少人想要拉拢他,不惜想要重金想要巴结他,美人却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过。 可是昨日晚上,美人脸上沉若冰霜,毫不留恋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的心就空落了,那是第一次,美人对她如此冷淡,仿佛看的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缱绻,没有了往日的轻声细语,让她不由对昨晚他在国公府所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到底他昨晚经历了什么,性情一下子就变了。 可是,昨晚那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女子脂粉气息,久久萦绕在她周身,让她拼命想要甩开都没有办法。 天意突然感觉到阵阵无力,世间里,很多事都不是空穴来风,起码国公府里有一个刘小姐是真的,那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她和美人两人知道。 天意觉得自己突然变得疑心甚重,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得她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彼此间的信任,若是有一方缠身了怀疑,那么两个人的感情恐怕也就要到了尽头。 天意平复了心情,脸上也恢复了平日的淡然笑意,她要相信美人,只要不是他亲口说的,她便不会相信。 美人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愿意给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而就在这个时候,明月突然走进了房间,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劲。 天意刚放下的心,一看到她的神情,不由提了起来。 “明月,什么事?” “大少奶奶,这,这……” 明月说起话来,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完全没有之前的利落从容。 天意不由皱起眉头,“明月,有什么事你便说出来,不用担心。” 明月咬咬牙,看着大少奶奶的神情满是担忧,只是她不说,大少奶奶也一定会知道的,况且人已经快到内院了。 已经来不及了,明月立即说道,“大少奶奶,主子带了人回来,要让您安排房间住下。” 天意点头,表示听到了,她心中不解,为何美人带了人回来明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美人也不是没有带过人回来,只不过都是一些下属。 见大少奶奶并没有感觉到不妥,明月心里有些急,“大少奶奶,主子带回来的是两个女子!” “啪——”手中的书再次掉落。 359.第359章 信任危机 手中的书籍掉落,天意丝毫未觉,而是一脸茫然地看向眼前的明月,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月不忍看到大少奶奶此时的神情,但是人快到了,若是大少奶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人一到,恐怕大少奶奶受到的打击可能更大。 “听说是朝中的官员送了主子两个女子,主子便将她们带回了府上!”明月尽量用最简洁的话语阐述这件事,但是没有意外看到大少奶奶一刹那白了脸。 天意微闭了闭眼,果然是如她想的那样,否则以着明月温吞的性子,段是不可能露出这样仓皇的神情。 待天意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雪白已经消退,她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静雅,伸手接过侍墨手中的书籍,随手翻开看着,然后缓缓开口问道,“人已经来了吗?现在到哪里了!” 方才主子的神情吓坏了她们,可是这时候主子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这让她们琢磨不透主子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明月惊讶于大少奶奶的反应,但是随即回道,“人已经进门了,差不多快到后院了。” 说曹操说曹操到。 外头突然响有了动静,待里头的人细听的时候,莺莺燕燕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天意握着书的手倏尔一紧,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如从前。 她不信美人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兴许这不过是他实施计划里的一环,也许这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才会接受对方送来的人。她安慰着自己后,才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朝房门口走去。 越接近门口,外面笑语嫣然的声音听得更是真切,每跨出一步,天意脸上的笑意便更真挚,她才不信美人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 侍砚侍墨两人不禁都恨不得出去将那些媚笑的嘴巴堵住,看她们还敢不敢笑得如此肆无忌惮,但是此时主子在身边,她们不敢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刚踏出门口,便迎面看到美人负手朝房间走来,天意习惯性想要对他展开笑颜,却在瞥到他身后的两个女子后僵在了脸上。 季初色好像没有发觉她僵掉的笑容,反倒心情不错地向她介绍着,“娘子,这是陈大人送的两位舞女,就劳烦娘子费点心神安排她们住下。” 天意原本还想等着他解释,却没有想到劈头而下的便是帮她们安排住所,而且看美人的心情不错,不像是被迫收下这两个女子。不过天意扯了扯嘴角,这皇城里,似乎也没有人强迫得了美人。 “不知夫君要将这两位女子安排在哪里?”天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抹真诚探讨的神色。 季初色想了想,说道,“便在东厢吧!” 东厢? 天意怔住了,那可是离书房最近的地方,她下意识看着那两个女子,一容貌妖媚天成,一小家碧玉,但是不管两人神韵相差甚多,都是樱桃罗素口,杨柳小蛮腰的美女,只需一眼,就可以将男子的目光吸引住。 此时见到天意看她们,两个静立在季初色身后的女子立即笑着盈盈行礼。 “小女映画参加季夫人。” “小女映雪参见季夫人。” 一声音妩媚,一声音清甜,天意闻言已经感觉骨头酥了,更何谈是男子听到这样的声音。 天意心里感觉闷得透不过气,但是面色不改地对她们抬了抬手,“来者既是客,不必拘礼。” 然后天意转身对美人说道,“我现在就命人去打扫东厢,不出半个时辰,两位姑娘就可以住下。” 季初色点头,神色已经恢复之前的寡淡。天意被他冷淡的表情给弄得心情烦躁,不由开口问道,“这两位姑娘是短住还是……” 天意还没说完,季初色便拦截过她的话语,语气坚地道,“长住。” 天意原本不过是无意多问一句,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整个人已经呆立在当场。 而这时候映画映雪正在被明月带下去,听闻季初色此时所说的话了,立即露出欢喜的笑颜,连连道谢道,“多谢季将军抬爱。” 说完两人便扭着水蛇腰跟着明月离去。 待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外人,天意松懈了肩膀,半靠在门边,脸上带着疑惑,“美人,这两个女子是不是有什么计划需要,你才会收下她们,而不是……” 天意的话问出口,却见美人的神情如方才的冷漠,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舒缓,天意说到最后渐渐消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太诡异了,让她难以置信。 “娘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季初色闲闲地回道,脸上忽然又恢复了她熟悉的笑容。 天意松了口气,刚才浮起的不安暂时得到缓解,可是当美人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后,她仿佛感到头上一个晴天霹雳落下,将她砸晕了。 “这两个女子娘子你吩咐人好生照看,到时候你找个好日子纳进来!”季初色仿佛没有觉得任何不妥,随意吩咐着。 天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美人,你方才说什么?” 季初色挑眉,似乎有些不耐,“娘子,你不觉得咱们府里人太少了,有些过分的安静,是时候添几口人了。” 天意回过神来,双目震惊地看向眼前的人,“美人,你要纳她们为妾?” “有什么不妥吗?”季初色反问。 天意脚步不由后退一步,她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此人一般,她开口问道,“美人,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你觉得我应该给你什么解释?”季初色漫不经心一笑,似乎觉得娘子今日有些不可理喻。 天意惊醒,也对,她身处在古代,古代的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她凭什么去质问一个男子为什么要纳妾? 可是她心里难受得发苦,她拼命炸了眨眼,担心一不小心就将里头的情绪泄露出来,她咬着牙,鼓起勇气朝着面前的人问道。 “你不是说过,两个人的道路刚刚好,不像其他人来插足吗?” 季初色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类似不忍的情绪,可是却快得让人抓不出。 天意以为是她看了眼。 360.第360章 误会重重 娘子脸上的神情带着不可置信,也带着期冀,仿佛他一开口解释,便能够抚平她的仓皇和忧虑。 他敛了敛眉眼,眼底再没有一丝情绪泄露,声音冷如冰霜,“娘子,你越界了。” 娘子,你越界了! 娘子,你越界了! 娘子,你越界了! …… 这一句话像一个滔天波浪朝她狠狠砸来,砸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从未料过,一个发自内心渴求他解释说出真相的问题,却得来那么生分,仿佛高高在上的答复。她似乎感觉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 她无力想放弃追问,可是心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心里叫嚣着,不能放弃,说不定美人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衷。 “美人,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越界了?你是说这事我不该过问吗?” 天意勉强稳住心神,鼓起勇气再次问道,眼睛看向他,充满着对他的信任,以及期待。 “你没有听说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身为妇人,夫君说什么就应该听什么,没有权利过问为什么!” 一句句冷漠如冰的话语,没有任何起伏,却重如泰山,将天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冷如神祗的人,呐呐道,“你如今也要跟我将这一些规矩吗?你以前不是说,我们两个人是没有身份地位的限制,你愿意在你能给我的权利范围内让我享受到最大的自由?如今反悔了吗?” 如今反悔了吗? 这一句轻如鸿羽的话,像是一块巨大的铁石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心口,他慢慢蜷起手指,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冷凝,似乎有些不耐天意所说的话。 “看来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从今日开始,你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将军夫人,该有的荣华富贵,我都不会短少给你,我累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季初色留下这一段话,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撇开视线,转身朝书房走去。 这一个转身喻示着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地结束了,独留天意失魂地看着那道走得干脆利落毫无眷恋的身影离去。 “看来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 以前的甜蜜恩爱,到了如今,却成为他口中的纵容。 “该有的荣华富贵,我不会短少给你……” 将来的相守诺言,到头来,却变成了荣华富贵。 天意抬头望天,景色却未入眼。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相爱的两人却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生疏? 天意捏了捏手,竟感觉不到一丝痛意,是梦境吗?或者是痛得麻木了?她更希望是前者,可是那缓行走进书房的身影时那样的清晰真切,能不能自欺欺人? 天意无力垂落手臂,整个人站在房门口,突然感觉有些冷,四面八方的冷意在朝她袭来,没有一丁点间隙,寒冷似乎要将她吞没。 “主子。” 侍墨侍砚两人目睹了主子和大少爷的对话,刚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却见主子苍白着一张脸,血色尽失,不由慌张地喊道。 天意抬手,止住了她们的话语,然后转身,脚步虚浮地朝房内走去。 心里烦乱如麻,她需要好好静静。 躲在树上看着这一幕的风烈等人,心里也跟着揪痛。 “主子,明明可以解释的,为什么主子不解释?”席三有些难过地问凌二。 凌二摇摇头,语气有些悲凉地回道,“席三,你还记得之前主子说的?他想无牵无挂地离去,所以主子必须安置好大少奶奶!” 席三不解地揪着头发,他问道,“那为什么要伤大少奶奶的心?” “因为他想让大少奶奶对他失望。” “如果是为了这个,主子可以选择其他的方法,为什么偏偏是这一种?那样两个人都不会痛不欲生!” “因为这个法子最快,也最绝,只有让大少奶奶失去对他的信任,便不会再爱,那主子便可以将大少奶奶推开,不必让她面临今后的生离死别。” 凌二低垂下头,眼底盛满了悲凉,主子,凌二猜得对不对,您就是打算这样让大少奶奶远离你,然后你便可以孑然一身离开? 席三震惊地听完这一席话,心里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哀伤,他抬头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再看向那同样紧闭的书房,是否今后这两个人就要这样紧闭着心门相对? “若是大少奶奶知道主子还答应了国公大人的联姻,那么是不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周四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悲凉。 席三和凌二同时抬头,视线落在那紧闭的房间上,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兴许以着大少奶奶的性子,定不会同意,但是—— 谁也预料不到将来!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天意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位置空无一人,她双眼无神地看着桌面上的筷子,直到侍墨快步走来的脚步声,才将她从发呆中拉了回来。 “大少爷呢?”天意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向她。 “这……大少爷……”侍墨支吾了几声,随后咬咬牙才开口道,“主子,大少爷说他中午就不过来用饭了,让您先自己吃着。” 天意点点头,好像没有什么反应,然后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的时候,侍墨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却觉得主子这样子让她很心疼,不由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主子,大少爷今日设宴在东厢。” 刚夹起的丸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天意怔愣了一会,看着那圆滚滚的丸子在滚动着,觉得此时天地也似乎在旋转,让她有些晕眩。 “是吗?”天意强装镇定地朝另外一盘菜夹去,“侍墨,你也先去吃饭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主子……”侍墨有些看不下去了,明明主子心里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嗯?”天意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侍墨满脸的愤怒转身要离开,不由愣了一下,“侍墨,你要去哪里?” “主子,奴婢去找大少爷,奴婢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您?” “回来!” 天意顿时放下手中的筷子,提高声音喝住她,侍墨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为什么不让奴婢去找大少爷问清楚?” 天意闻言,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侍墨,你觉得你去问这个问题有用吗?如果有用,我早就问了,你不要去自讨没趣,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侍墨不情愿,但是向来她都是对主子言听计从的,从来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所以就算心里担忧主子,不想要下去,却也不得不遵守! “是,主子。”侍墨低声应道,然后带着满腔的难过退下。 待房内的所有下人都退下了,天意怔楞了一会,然后将目光落向那摆了一副碗筷却没有动过的位置,整个人突然有些恍惚了。 美人,你曾说过,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在,就一定不会让我一人孤单吃饭。 因为你说过,一个人做事太寂寞,重要有人在身边陪伴,才不会那样的寂寞。 家,是需要两个人去维持,才会温暖长久。一起吃饭,一起郊游,一起看日出日落,才是真正地家人。 那如今,你的第一步食言,到底是将家置于何地? 你说过陪我永远,不离不弃,那些都只是甜言蜜语时骗人的谎言吗? 可是那时候我分明感觉得到你的真心,你是真的想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为何到头来却变卦了? 红尘作伴,策马奔腾,比肩看彩霞……是不是你已经忘记,独留我一个人执迷不悟? 天意眼前突然浮起第一次,美人笨手笨脚地要夹菜给她吃的情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眼含怜爱,看着她,觉得如来之不易的珍宝,想将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都呈现在她面前。 天意突然觉得心中的悲痛散去,没有那么强烈的失落感,也许她应该尝试着相信美人,也许一切不像她想的那样! 爱一个人,就该给予他信赖。 天意慢慢坚定了心神,她选择相信美人,这一切也许是他早已经安排好的,为的是某一个目的,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只是美人计划中所需要的,她只要好好配合,等到时候真相大白,美人和她又将和好如初! 想到这里,天意才感觉到一阵松快,她收敛了心神,然后开口唤了一声侍砚。 侍砚早已经从侍墨那里知道了一切,此时听到主子传唤她,立即快步走了进来,生怕看到失魂落魄的主子,可是发现结果反倒是出人意料,主子脸上没有悲伤难过,而是如平日一般淡然微笑着看着她。 “主子,您叫奴婢何事?”侍砚收起惊讶问道。 天意笑着说道,“今日大少爷设宴,想来会喝酒,到时候你做一碗醒酒汤送到书房。” 侍砚闻言惊诧地看向自家主子,大少爷这样对主子,主子还要给他送醒酒汤?但是见主子神色没有一丝不对劲,侍砚才疑惑地应下。 361.第361章 信与不信 侍砚不疑有他,便下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侍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样的主子让她心疼,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强颜欢笑,随后也跟着侍砚下去厨房,想替主子准备其他吃食,今日主子可是没有吃多少。 待满室恢复了静谧,独留她一人的时候,天意微微抿了抿唇,她不是不知道侍砚侍墨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她却选择相信美人,不为其他,只是她相信,美人的反常可能有着他的道理,只是时机不够成熟,所有美人才没有只会她。 带着这样的想法,天意站在窗台穿过漫天飞舞的枯黄树叶,感觉自己那丁点的不安,慢慢随着飘落的树叶般渐渐落到了平地。 东厢前的一处院子。 季初色坐在石椅上,桌面上放着几盘糕点,以及一壶酒,酒杯在他的手指上来回滑动,他静静独饮了几杯后,才开口问向站在跟前侍立的凤一。 “主院里如何?” “大少奶奶一开始知道您待在东厢,很是震惊,但是过了片刻,大少奶奶已经恢复了正常,还和侍砚侍墨有说有笑的。”凤一将今日主院里发生的一切慢慢汇报给自家主子。 季初色的眸色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接着问道,“大少奶奶信了还是不信?” 他没有说信了什么,没有信什么,但是凤一还是从如此隐晦的话语里听出了主子的问话,他不由开口道,“主子,您是希望大少奶奶信了还是不信?” 手中的酒杯一顿,季初色的神色恍然有一刻是失神的,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正常。 信了,那便好,接下来他就好实施计划,但是不得不承认,心里会有些许失落。 不信,他很欢喜娘子信赖他,可是也会更担忧接下来应该要如何让娘子毫无眷恋地离开他而不受到伤害。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凤一已经在慢慢补充说道,“大少奶奶似乎没有因为主子留在东厢宴请其他女子而感到愤怒,所以主子这一招估计不奏效。” 说完,凤一看了眼东厢里头,被主子勒令不许踏出房间一步的映画映雪两人,心里哀哀叹了一口气。 主子这是何必呢,美名其言是在宴请这两个女子,实际上,自己来东厢独饮,不许她们靠近自己一步,在外人看来,以为主子对这两个舞女不一样,凤一想,这样子当真会引得大少奶奶醋意大发,导致最后对主子失望透顶吗? 凤一觉得大少奶奶根本不可能相信主子突然移情,他和大少奶奶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在,想要一朝一夕覆灭,恐怕很难! 可是主子的想法,他作为一个属下很难猜到,到底主子在想着什么,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听候主子的差遣,就算明知会对主子和大少奶奶造成伤害,他也只能依计行事。 季初色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凤一已经心思百转千回了,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慢慢站起来,“今日之事,不许向大少奶奶透露分毫。” “是。”凤一低头应下。 此时映画在房间里探头探脑,时不时朝季初色抛来媚眼,而映雪如她之前那般,静静坐在房里,没有如映画那般大胆。 季初色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而是转身离去,“回书房。” 当季初色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慢慢朝他走来,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天意原本让侍砚准备醒酒汤,待侍砚要端过来的时候,天意忍不住叫住她,自己接过她手中的汤过来了。 也许是想要见见美人吧!以前两人像是连体婴儿一般,如胶似漆,就算没有事情,两人也时常黏在一起,很少像如今一般两人同在屋檐下却见不到一两次面,她承认她想美人了。有时候她在想,要是有一日美人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能够止住思念吗?可是她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就会暗笑自己,她和美人不会有分别的那一天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过,那一日会来得那么快。 当看到那清隽挺拔的身影站在房前,天意感觉恍惚了一会,就只是一日一夜没有见到美人,此时心情却如此的欣然,只是似乎感觉美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不对劲,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也许美人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所致。 于是她踏着轻快的步子朝美人走去,“美人,宴会结束了?” 季初色不置可否地点头。 眼前的人面色从容,语气如初,似乎没有被他所设的局惊扰到,季初色感觉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娘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忧的是他要如何才能让娘子断了对他的爱恋,他心中百种滋味,苦涩交加,真是有苦说不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 “美人,我让人给你准备了醒酒汤,你趁热喝下吧!”天意让侍墨将汤放置在书桌上,转身朝他道。 季初色看了眼醒酒汤,再看看一脸期盼的娘子,他微微闭了闭眼,所有情绪都敛在眸中,在睁开的一刹那,眸子已经恢复了古潭无波了。 “荀氏,我不想喝,你让人端下去,”季初色眼角瞥到娘子一刹那惊呆的神情,心中不忍,却不由强迫自己说下去,“荀氏,有一件事我要重申一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只能叫我将军或者夫君,却不能叫我美人,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被人叫这样的名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件事情,你要引以为鉴!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从你口中说出那两个字!” 天意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地道,“美人,你是不是喝醉了?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以前不说?” 可是眼前的人,身上只有淡淡的酒香,并不浓,说明他并没有醉,但是天意如今也只能找到这唯一一个解释,若是没有醉,美人怎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安安今天发烧了,如果能码字的话,晚点更新,如果烧还没退就是明天更新了,么么哒,抱歉啦亲们~) 362.第362章 情薄如纸 天意的声音虽小而轻,但是还是飘进了季初色的耳里,他别开视线落在了窗外,再继续拾起自己的声音说道,“荀氏,我已经真的是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有这样大的胆子,从今以后,你要恪守妇道,切莫越界。” 那一声声荀氏,那一次次说着纵容,简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在天空炸响。 “美人,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为什么参加完国公府的酒席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咱们两人这样生分了,我不信你没有苦衷。” 天意将心中纷纷扰扰的情绪压了下来,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要冷静,也许美人是故意这样说的,没有变心,没有背叛,没有其他人,她要相信美人。 季初色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僵,他慢慢讲手指收拢握成拳,仿佛这样,就能将心里那一股不忍和悲痛压制下去。 他听见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在书房内响起,“荀氏,你想太多了。” 此话一落,天意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最后她慢慢勾起嘴角,嘲讽而又痛心。 “以前,你说过,这个世间行走一个人总是太孤独,所以我们彼此的出现,弥补了这一份空洞,两个人相携才不会太孤单寂寞。你现在跟我说是我想太多?” “你答应过我,会带我走遍东临,玩遍山水,做一对闲云野鹤,不管这尘世的纷纷扰扰,就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现在你跟我说是我想太多?” “明明说好,彼此不辜负,彼此不相弃,彼此要信任,彼此要相守,到头来,你却说我想太多?” 一连三个发问,将季初色砸得脸色微变,他不知要如何回答娘子,只能沉寂无声地看着地面的砖,不语。 原本天意以为她说的这些话,美人会有所动容,可是她错了,他根本就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是因为无所谓,还是不忍心?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我们过去那样的亲密无间,此时却要安分生疏,美人,这是你要的结果吗?如果你是要的话,就如你所愿,我会成全你。”天意想为这一段感情做一次挽留,可是最后为何却会演变成这样子,她却找不出答案,是哪里出错了吗?为何一夜之间醒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 此话一出,季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丝痛楚,却很好地被他掩饰下来。 “请便。” 冷冷无情的两个字,击落了天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想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可是脸颊太过生硬,最后她放弃了。 美人今日真的是太让人可气了,天意决定这几日不理他,让他好好冷静下,说不定是抽风了,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他会这样子对待她,于是最后她赌气道,“那无事的话,将军,妾身告退!” 话音一落,天意便要转身离去,她已经不想再多看美人一眼,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她道歉,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美人承认了错误,她一定要他睡够地板,不让他爬床! 带着心里这一份念想,天意觉得自己的心才好受点,她决定冷落美人几日。 但是当她转身的时候,美人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天意心中一喜,是不是说这一次只是一场戏,此时美人是在喊停? 娘子那双眼睛骤然一亮,季初色觉得他好像看到了北极星,于黑暗中最善良的星星。 可是他却要做侩子手,亲手让它陨落。 “荀氏,明日刘小姐要到咱们府中暂住,你让人收拾一间干净舒适的房间出来让她居住。” “什么?”天意瞪大眼睛。 先是那两个画画雪雪,现在又来一个刘小姐,美人最近是脑子里进水了吗?否则怎么会让那么多女子进府。 “美人,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明明美人最讨厌女子在他眼前晃荡,怎么现在却净将那些女子往府中请。 “什么为什么?刘小姐是我的表妹,来府中暂住有何不可?你不是说要如我所愿吗?怎么这一件小事你就要和我唱反调?”季初色扬起眉毛,面脸的不厌烦,似乎不想与她再继续说下去。 天意顿时无言以对,并不是因为理亏,而是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让她无所适从,这样咄咄逼人的美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好像有一个人拿着一把刀在她心口划了一刀,鲜血一直流,疼得让她不由咬住了嘴唇。 美人手底下的人那样的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道他与刘颖的事情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光明正大让人进府居住,不就是正好向所有人坐实了那个谣言。 “好。”天意突然感觉到累了,这种累不同于做了一天的手工,或者整理了一日的房间,而是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疲倦,让她不想去求证,不想去争辩,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一次一次想要给美人信任,可是他却总是亲手将她给予的信任打碎,就算再顽强的心也承受不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天意转身,拖着疲倦的身子,满目悲凉地踏出书房。 季初色在娘子离去的时候,才抬起头,视线落在那受伤的神情上,心里也不好受。 “娘子,世间的路太寂寞,我却不想以后你自己一个人走,所以在没有和你商量的时候,我自己擅自做主,让自己独自走完这一条路。” “我答应过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隐匿在这山山水水之间,可是这个诺言恐怕要来世才能兑现。” “说好相守,不离不弃,可是最终我要先走一步,不能守诺,是我的错,可是我却不得不将你推开。” 自天意离去后,书房便陷入一种死寂。 而季初色此时突然的自语像是一阵晚风的叹息,在房内响起。 若是天意还在,便会听到她想听到的话,那一声声自责和无力痛楚,正在一个一个回答之前她抛出来的提问。 夜渐渐深了,也渐渐凉了。 桌案上的醒酒汤,飘散在半空中的热气渐渐消失了。 人走汤凉,便是如此。 (安安已经快咳死了,持续发烧中~) 363.第363章 天意的茫然 天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只是觉得一眨眼就已经走到了卧房门口,飘飘忽忽,虚虚浮浮,也不知道此时心里面塞了什么东西,胀痛茫然。 她双眼无神地抬头看天,此时天正渐渐暗下来,万物即将笼罩在黑暗中,她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茫然。 她到底该不该信? 或者要不要去信? 美人的突然转变,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透露着蹊跷,方才她被美人伤得心肺都疼了,可是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里,冷风渐渐将她吹得清醒,她回想起两个人的过去,难以置信方才在书房里跟她说话的人会是之前说要陪伴她一生的美人。 失望,绝望,在心里翻天覆地,但是突然出现一只手,将这些情绪死死压住,她的眼眸慢慢变得澄亮。 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对美人的信任,她一定要找到真相,不会任由美人这样子下去。 她脸一肃,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唤道,“凤一,凌二,你们出来。” “嗖——”的一声,两道身影便已跪在她面前。 “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天意低下眉,一脸正色地看向他们,“凤一,凌二,你们主子最近是不是在进行着什么计划?” 凤一和凌二默默对视了一眼,为大少奶奶谋划今后的生活,这算不算?但是他们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主子特意交代过,于是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天意神色顿时一暗,但是转瞬即逝,她努力稳住心神,继续问道,“映雪映画可以不收吗?”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凤一和凌二已经跟在她身边一年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映雪映画是因为政事而到了非收进院子不可的地步吗? 凤一和凌二想起那晚刚才国公府出来,一个官员便迎了上来,说府上有一个多才多艺的舞女,想要献给主子?有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也不甘落后,他们原以为主子会置之不理,因为平日这种事情见多了,主子从来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不知道为何主子会停下脚步,转眼便将两个人都收下了,这件事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大少奶奶此时问了,他们该如何回答才不会伤到大少奶奶? 殊不知他们迟疑的神态早已经落入了天意的眼里,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那些失望和绝望快要被压制不住了。 她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脸上风平浪静地看着凤一和凌二,再次发问,“你们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凤一和凌二怔了一会,随后垂下眼,不敢看向大少奶奶,他们如果回答有,那主子的计划就会被曝光,如果回答没有,那他们便是欺瞒了大少奶奶。这两者他们都不愿。 只是天意在看到他们的静默时,整个人如同破败的树叶在空中晃了晃,凤一和凌二担忧地看向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是出手狠辣行事雷利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风烈,可是在面对大少奶奶,他们却无法坦然地欺骗,所以他们选择沉默,只是却不知道他们的沉默加重了天意心中那不安失望的痛楚。 她一直以为,们信赖她,愿意帮她,长达一年的相处,们早已经成为她的好伙伴,可是直到今日,她在急需确认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沉默,这如同雪上加霜。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悲剧,就是将所有喜剧毁灭给你看。 她这一年多来的付出努力,真心相待,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她感觉有些疲倦了。 “你们下去吧。”天意朝他们摆了摆手,现在她不想见到他们。 凤一和凌二目含担忧地看了眼大少奶奶,凤一张了张口想解释着,但是最终却无力放弃了,如今便是多说多错的时候,如果破坏了主子的计划,他们对主子也不好交代。主子心里已经够苦了,他们不能自私的擅做主张。 凤一和凌二叹了口气,最后转身离开。 天意站在风口处,感觉风愈加的冷了,如同她的心。 她直觉这件事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此时她却不想深究下去,因为她害怕到时候结果如果与她想的相差甚远,她怕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进一步,也许是满天开,却也有可能是无底深渊。 过去所有的勇气都是美人给的,如今没有这个依仗,她便已经渐渐失去前行的勇气。 或许她的心里在害怕,当追查下去的结果,美人已变心,那她该要如何自处?她不敢想,所以她选择了当一只缩头乌龟,蜷缩在自己的壳里,那样,美人终究还是那个美人,而她不过是做了一个长长的不太愉快的梦境吧! 可是这个梦境太真实了,让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起来了。 “主子,您在这里啊!明月说新进了一批上好的布料,想让您看看需不需要拿几匹给大少爷做衣裳。”侍墨没有发觉自家主子的不对劲,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天意从恍然中惊醒,过了片刻她才想起之前让明月去买一些布料给府中下人,冬天到了,他们也该增添新衣了,天意本想让明月自己自行处理,可是如今她的心很乱,必须得找些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她对侍墨道,“我过去看看。” “好嘞!”侍墨欣然应下,这时候才发现主子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问道,“主子,您不舒服吗?” 天意摇摇头,“无事,先去看布料吧!” 侍墨摸了摸头,主子已经发话了,她也不好再问下去,便点头在前面带路。 而刚跨出去几步,就见侍砚脚步匆忙地走来。 “侍砚,什么事?” 天意抬起头,看向侍砚快步走来的方向,目光越过她看到漫天阴沉的乌云,心里暮然一沉,似乎有些难以控制又无法接受的事情即将发生。 “主子。”侍砚走到她跟前,神色踌躇。 天意脸色一沉,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事能够打击得了她了。 “说吧。” “国公府的刘小姐带人来了。” 天意神色一僵,随即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讽意,来得真快! (相信安安,一定会好的,只是还没到时候~么么哒~) 364.第364章 口蜜腹剑 “人到哪里了?”天意面沉如水地问道。 原以为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会悲愤难过,可是在看大主子如此沉静的神色,侍砚侍墨顿时松了口气。 侍砚有些迟疑地回道,“人已经在待客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天意转身看向侍砚,脸色肃然,“侍砚,以后有什么事都不需要为了照顾到我的情绪而吞吞吐吐。” “是。”侍砚感觉到从前的主子又回来了,心里一喜,随即又感到悲凉,“主子,大少爷已经去待客厅了。” 天意晃了下身子,她没有想到美人会迫不及待去见她,从前的美人对于女子从来都未这样热枕过,为什么这次…… 天意抬起手抚了抚眉心,揉化了脑中那一点痛楚,最后才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慢慢放下手,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既然人已经到了,那怎么有不见的道理?走吧,去看看刘小姐是何方神圣?” 她曾让晴六去探查市井流言美人和这刘小姐的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没想到却查到了刘颖的身上,她当时挺意外的,一个女子不顾名声敢这样将自己跟一个男子牵扯在一起,直到今日,美人的一举一动不断地在证实那个传言,她的心慢慢低落到谷底。 但是她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败下来,她和美人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筹码,更不是物品,可以任之取舍。 所以,她要去看看,这个刘颖到底是如何让美人刮目相看的。 天意身上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这是这半年来不曾多见的。侍砚侍墨有些动容,当大少爷苏醒了神智,主子便已经从一线中撤了下来,安心当大少爷背后的小女人,加上本身性格柔和,让很多人误以为,季将军府中的夫人端庄贤良其实压根一点气势都没有,可是很多人忘了,那一个在梅诗会上护住自己夫君的聪慧女子,那一个在季风华生辰宴会上挺身而出的悍然女子,曾经是这样的勇敢无畏地守护着自己所在意的人。 当天意出现在待客厅的时候,里头正传来交谈声。 “初色表哥,你可喜欢赏?” 一道悦耳如莺啼的声音飘了出来,天意不由脚步一顿。 季初色原本不欲理会,专心致志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但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由随手搁下茶杯,随意回道,“牡丹,梅尚可。” 天意原以为美人会沉默以对,或者回答不喜,这样子对方就没有进一步交谈的机会,可是当那清瑢的声音响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天意懵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清风高声道,“大少奶奶到。” 里头正因为季初色好不容易回答她的刘颖,一听到天意来了,心里便不悦,但是听闻季初色极为宠爱这个夫人,于是再怎么不喜欢荀天意,她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于是她落落大方地站起来,优雅地朝天意优雅地福了一个身,“表嫂好,妹妹是刘颖,表嫂可以叫我颖儿。” 天意一进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视线落在从容淡淡坐在上首的美人,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感到惊讶,或者是对之前他所说的话感到不对劲,她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当眼前的人抬起脸,饶是同样是女子,天意也不由暗暗赞叹,这个刘颖,丰盈窈窕,颜月貌,压根就不输于她的三妹荀韵画,想起荀韵画,天意不由走了神,最近将军府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这两个妹妹在捣鼓着什么,似乎太过于安静了。 刘颖没有想到自己的行礼,荀天意却不放在眼里,被万人宠爱的那种小脾气便上来了,她脑子灵光一闪,似乎可以借此试一试,初色表哥对于这个夫人到底有多宠爱。 于是刘颖脸上浮现一丝委屈,以着帕子掩着脸,娇声说道,“初色表哥,是不是颖儿做错了什么,所以表嫂不欢迎颖儿。” 季初色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落在娘子身上,此时发现她走神了,但是根据他与娘子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已猜到娘子不过是因为想起什么事罢了,并不是想要给刘颖一个下马威,况且娘子根本不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天意被刘颖委屈撒娇的声音拉了回来,她不禁感到好笑,这个刘颖也太大题小做了,但是此时刘颖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不想开口解释,因为她也想看看,美人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所有的自信来源于两人的相互信赖与依恋,以前面对这样的事,她一点也不担心美人的回答。可是她现在不敢保证了,在美人的心中,她到底是被摆放在什么位置上,昔日的甜蜜诺言,此时还有多少能作数,她已经不确定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季初色慢慢抬头,视线转向了自家娘子,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期冀以及忐忑,可是他最后只能狠心道。 “荀氏,颖儿是客人,你要多照顾她,该有长嫂的样子就该有,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淡淡的话语在厅里响起,刘颖瞬间乐开了,这样子是不是证明熏天业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那么得初色表哥宠爱,或者说她已经得到了初色表哥的另眼相待?不管是哪一个,对于她来说,都是好事,她以后在将军府就容易站稳脚跟了。 相较于刘颖的欢喜,天意感觉到心里好像被划了一道伤口,鲜血汨汨流出,染红了整颗心。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仿佛陌生得从来没有见过。这还是她所熟悉的美人吗? 天意还来不及开口,刘颖已经抢先说道,“初色表哥,你别怪表嫂,颖儿以后会好好听表嫂的话,不会让你生气的。” 刘颖在含沙射影指责天意,明眼的人便看得出来,但是她现在仗着自己身份,以及季初色方才说的话,在给天意下马威,意思是她不会像荀天意一样惹他生气,是在讨好季初色,也是在暗讽天意。 365.第365章 希望破灭 天意不在意刘颖说了什么,她所在意的是美人对她的态度。 她已经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还是她所熟悉的美人! “恩。”季初色轻应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轻轻撇开视线,正巧一片枯叶随着冷风飘进了窗子,仿佛落在他的心间,泛起阵阵涟漪。 天意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两人的对话,神色有些木然。 “初色表哥,你这里的院子好大,我刚才看到兰了。” 侍墨撇了撇嘴,这里满院子种的都是兰,看不到就是眼瞎了。 “初色表哥,这里的门联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侍砚在心里冷哼,下面落款都写着大少爷的名字,难道没长眼睛? “初色表哥,我刚来对这里还不熟,表嫂应该很忙,你能不能带我去逛一逛熟悉下?我担心我会迷路。” 清风目瞪口呆,你哪里看出我家大少奶奶很忙的?分明是想趁机约我家主子! 可是出乎侍墨侍砚等人的预料,平日只有对自家主子才会热络话多的大少爷,居然对刘颖有着极大的耐心。 “院子里的兰都是今年年初刚种下的。” “偶尔练练笔。” “走吧。” “……” 天意看着美人和刘颖的身影朝门外走去,如果忘却自己的身份,她有一霎那恍然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登对相配,郎才女貌不外乎如是。 “主子……” 侍砚朝自家主子投去担忧的神色。 天意神色木然地道,“没事,不用担心,今日有贵客到,你晚上准备些菜肴好好款待刘小姐。” “主子……”侍砚侍墨异口同声地道。 天意说完后,便魂不守舍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压根没有听到侍砚侍墨紧张担忧的呼唤。 那一夜,天意以着身体不舒服并没有参加那晚的宴席。 季初色沉默地用着饭,对于刘颖殷勤的举动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刘颖心中又惊又忧,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自从离开了待客厅,季初色就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害得她胆战心惊的,晚饭没吃几口也就歇了心思,反正她人已经来到这里,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天意半靠在榻上,离晚饭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了,还未见到美人的身影,这几日美人都没有来过房间,一直睡在书房,原先她还未感觉到不对劲,如今一种浓浓的悲凉慢慢笼罩在心间。 是不是因为厌倦了,才会如此不愿意靠近? 以前她要是有一点不舒服,美人都会当成大事,片刻不离她身边,可是如今,都已经入夜了,美人还未出现,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主子,给您熬好了粥,您赶紧趁热吃了吧!”侍砚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过来。 “大少爷呢?”天意仿佛没有看到那碗粥,目光直视她。 侍砚的脚步微微顿了下,随即脸上的笑意又大了些,“主子,您先把粥吃了,您今晚都没有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侍砚是她从小带着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知道侍砚是在逃避她的问话,于是那晶亮的眸子慢慢黯淡。 “侍砚,你莫要瞒我,我最讨厌被人骗我和欺我。”冷冷清清的声音在灯火闪烁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侍砚闻言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些许愤怒,“主子,大少爷回书房了,他知道您身体不舒服,可是却没有说要过来看您,太过分了。” 侍砚平日很少说过这样重的话,此时都忍不住了。 天意身体一松,整个人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果然,一切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那个在她有一个头疼脑热都急得想将所有苦痛揽在身上的男子,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现代还有七年之痒,她们才在一起一年多就到了这个地步,果然,相信男子的话,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她的视线落在侍砚手中带着雾气的粥,袅袅的白烟迷蒙了她的双眼。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在此刻最终湮灭了。 “主子……”侍砚轻唤了一声,仿佛怕惊扰了主子。 “没事,你端下去吧,我没有胃口。”天意躺了下来,双手环肩抱住了自己。她现在感觉很冷,房间里的火炉也不足以温暖她,她只想将自己藏进被子里,那样就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孤寂和悲凉。 她不是那种喜欢大吵大闹的女子,她有着自己的一份倔强,所有的脆弱和难过,她都只愿意将自己藏起来,慢慢哭泣舔着自己的伤口也不愿意被人看到。 侍砚原本还想劝说,可是见主子翻了个身背向自己,所有举动都散表示着拒绝,她只得轻叹了一声,端着粥慢慢退了下去。 此时,书房内。 “大少奶奶如何?”季初色坐在案桌后,看向眼前的席三。 “大少奶奶今晚什么都没有吃,如今早早就去歇息了。”席三带着点抱怨,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季初色不是不知道席三心里的想法,他的神色沉了沉,也不知道娘子午饭没吃多少,晚上又没有吃,身体受不受得了。 见主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席三顿时泄了气,其实主子也不好过,自己作为一个属下,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 于是席三默默地退了下来。 安静的房间,暖香在半空中弥漫着。 晕黄的灯火下,纱帐层层落下,给整个房间添加了温馨的视觉。 季初色缓步走向那张床榻,模模糊糊映着一个人影的轮廓。 他在距离床榻不远处停下脚步,像是在犹豫,该不该上前。 最后他脸色微微一松,还是走到了榻边坐下。 他与娘子只有一纱之隔,却感觉思念如潮涌,他忍不住伸出手撩开轻纱,那张妍丽的小脸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认真而又虔诚地用目光去描摹娘子的脸,娘子好像瘦了,脸色也变差了。 他的心微微一痛。 而就在这时候,天意翻了一个身,好像快要醒来。 366.第366章 温暖如初 季初色心里一惊,他立即伸出手点在娘子的睡穴,那隐隐要转醒的人,便沉沉地睡着了。 他松了一口气,那支手没有收回来,而是转而覆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鬼知道他这几日面对娘子哀伤的眼神,简直是心痛欲裂,若不是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拉住他,恐怕他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熟悉柔软的触觉,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他钻进锦被,将里头的娇小人儿紧紧拥进了怀里,拼命地汲取那久违的踏实和温暖。 这几日住在书房,再柔软的床榻,再温暖的锦被,也抵不上娘子身上半分温暖,他已经好几个夜晚未曾好好歇息过,晚上他早已习惯抱着娘子入睡,如今只能面对冰冷的满室寂寥,一夜无眠。 熟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翼,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娘子的肩胛,这几日,他故作冷漠地对待娘子,有意无意将娘子推远,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好受,每伤害娘子一分,他的心也跟着痛一分。 可是,他的日子不多,能为娘子做的事,就只有这些了。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如今,死,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他已经生生占了一半,他从来不知道有一日他会尝到这种愛在心口难开的滋味,是那么的苦不堪言。 房间内无比静谧,除了烛火流泪的声音,便是两人相依偎的心跳声。 许是身边的人太过于温暖,亦或是他的气息太过于熟悉,使陷入沉睡的天意忍不住朝他靠去,双手无知无觉地环住他,如过去一样依赖着他。 季初色收紧了手臂,而这时候,他听到了娘子的喃喃自语,低柔而又委屈。 “美人,你欺负我。” “美人,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你怎么可以欺负我?” 季初色的心微微一震,内心的情绪复杂而又纷乱。 “娘子,对不起…”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将娘子紧紧搂在怀里,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给她想要的温暖,只是待到明日醒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原来还是生与死的距离。 季初色无声低笑,却是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烛光投影在地面,被房间事物分离得支离破碎,如同此刻两人的心。 翌日清早,侍墨端着热水走进房间,却见主子呆呆傻傻地拥着锦被坐在榻上,她不由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忍不住为自家主子心疼。 而当天意听到房间的响动,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她看到侍墨,立即问道,“侍墨,昨夜大少爷可有回来过?” 天意不知道当她问这句话的语气,是带着期冀以及害怕的心等待着答案。 侍墨知道主子是说想大少爷了,可是她昨晚在外头和侍砚轮流守了一夜,未见人影过来,虽然不想看到主子失落的样子,但是她也不能欺骗主子,只得摇头。 天意得到了回复,心里不由嘲笑自己,究竟又在幻想什么,昨晚感受到的怀抱兴许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她面带苦笑地起了身,虽然不想起来,但是外头还有事情要处理,容不得她任性。 侍墨看在眼里又心疼又怜惜,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似乎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过她进来查看的时候,房内只有主子一人,侍墨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主子,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也有可能,说出来平白让主子心存期待,过后找大少爷求证得来的答案更伤人该怎么办?于是侍墨选择了沉默。 天意刚在椅子上坐下,明月进门禀报,说主子去了映画院子里用饭,让她不用等他。 侍砚侍墨原本担忧主子听了这个消息会难过,却见主子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拿起筷子用饭,两个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味同嚼蜡,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已经打算好了,就算美人变心,她也要试一试将他的心拉回来,这一年来的相处,甜蜜,恩爱,扶持,心意相通,让她不想放弃两人的感情,不知道因何两人走丢了,但是她无论如何也要试着挽回,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 做了这个决定,天意的心也松了一口气,所以当听到美人去了别处用饭,心里微微一痛,但也压了下去。 东厢一间房内,一坐一跪两个人。 季初色一袭紫衣高贵摄人,他淡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事情查得如何?” “回主子,这两日属下都和映雪呆在一起,她老实安分,只是一直在探听您的消息,未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举动。”跪着的人便是那日天意见过觉得小家碧玉楚楚动人的映画,此时天意若见到她一身肃杀,身板挺直坚毅的模样,铁定会推翻之前她的印象,这简直是一个英姿飒爽不输于男子的女子。 季初色微不可乎地点头,“加强监视,有什么不妥立即来报!” “是!”应下后,映雪有些踌躇,不知在矛盾着什么。 季初色见此开口道,“有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说吧!” 映画舒了一口气,然后抬头认真问道,“主子,当真今日要行使计划吗?属下觉得不仅大少奶奶会难过,主子您也会不好受。” 季初色脸色未变,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映画一怔,不由垂下头,主子的病便是无解的题,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保护大少奶奶周全,心中无力感顿生。 季初色毫不意外她的反应,站起身,负手而立,“便依计划行事,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达成我要的 结果。” 留下这话,季初色便离去。 映画站起身,看着主子离去的身影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早已仰慕不已的大少奶奶,抱歉了,恐怕属下不得不做出让您悲伤的事了。 (看到大家催更,安安也很想加更,但是最近感冒还没好,安安试一试,看今天能不能加更,安安保证,从周六开始一定会加更,别丢下安安哈!可以攒文撒~) 367.第367章 君子兰 眼看自家主子在房间里已经待了这么多天,侍砚侍墨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恰逢管家买了几盆上好的兰,侍砚侍墨便拉着她一同去看。 天意原本不想去,可是看到两人殷切期盼的眼神,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最近几日她的举动吓坏了她们,随即便随了她们的愿,这几日她确实也颓靡了不少。 见主子应下了,侍砚侍墨欢天喜地地去准备必要的东西。 转眼便看到侍墨大包小包地抱着瓜果毯子,天意不由笑了,心中的阴霾去了不少,“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知道的是去赏,不知道的以为你搬家呢!” 看来主子心情不错,侍墨笑着应道,“主子,您难得出去,况且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赏起来也尽兴!您看,这毯子是要铺在椅子上,天气那么冷,有了这个您就不会感到冷了,这茶是用来驱寒…” 听着侍墨絮絮叨叨说着话,天意的心思仿佛飘远了,以往在她耳边说个不停的人,似乎感觉好久不见了,明明只过了一两天。 原来这就是度日如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准备妥当后,一行三人便出发朝亭阁里走去,亭阁坐落在后园中,坐在里头,可以将四面的风景尽收眼底。 一到亭台,侍砚侍墨就开始忙活着,等一切处理妥当才让主子安心落座。 “主子,您看,就是那几株。” 天意顺着侍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株新的兰被移植到土地里,虽然冷风习习,但是那娇小的身姿在风中摇曳,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天意不由点头,这是上好的的兰,寻常不易养活,所以能养殖这么大,实属不易,天意正想开口询问,这几株兰是从哪里买来的?却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少在府里听到如此肆意的笑声,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书房内,凌二恭敬站着回禀,“主子,人已经被带到后园。” 季初色脸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一切依计行事。” 素来沉稳的凌二,此时露出一副迟疑的神色,季初色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凌二闻言,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主子的脸色还是一如之前的冷冷清清,不由将徘徊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主子,您真的决定好了?” “凌二。” 凌二闻言立即抬头,对上自家主子那双沉静的眼眸,他微微一震,应道,“在。” “你们跟在我身边十多年,应该明白,我从来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就算做了,也不会后悔。” “明、明白。”凌二愣了下,立即应道,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冷凝,这就是他们的主子,也是他们追逐的身影,他怎么可以起了质疑的心思? “下去吧,有什么事随时跟我汇报,但是要保证大少奶奶的安全。”季初色负着手,背对着凌二道。 “是!” 后园里,那娇笑声已经在靠近,天意听出了来人了是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有侍墨脸上浮现不虞,哪些下人没规矩,居然敢在这里大声喧哗!待那些人出现在亭阁前,侍墨侍砚的不悦,顿时僵住。 国公府带来的小姐,以及那两个大少爷收回府的舞女? 两人慌忙看向自家主子,幸好主子没生气,她们才稍微放心,只是不由埋怨起来者,不就是被大少爷领进门,居然敢这么嚣张,肆无忌惮地面说笑! 刘颖等人早已经看到亭阁里的天意主仆,可是刘颖仗着之前季初色对天意的态度,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刘颖三人走上亭阁,对天意福了福身。 虽刘颖行礼很敷衍,但是天意也不想和她计较。 “表嫂,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刘颖故作惊讶。 天意喝了口茶,淡淡回道,“府里就这么大,遇见很正常,你们也出来赏玩?” 刘颖看见天意手中拿的是东临仅有的三套之一的天青瓷,眼色嫉妒,低头有看到她所坐的居然是连后宫妃子都没有的天线蚕丝,没有想到她却拿这么名贵稀有的东西来当坐垫,刘颖心里顿时不平起来,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将军之女,却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而她堂堂一个国公府孙女,却连她都不如,刘颖双手绞着帕子,看到天意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兰,计从心来。 “是啊,初色表哥担心颖儿在府中无聊,听说颖儿喜欢君子兰,便又从外头帮颖儿搜罗几盆友价值不菲的兰,方才就是初色表哥派人跟颖儿说兰已经到了后园,颖儿不敢辜负初色表哥的好意,立即从院子里过来,不曾想在这里见到表嫂。” 话音一落,天意的身子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盆君子兰,若是平日,她对这样的话只会置之不理,但是如今,她已经无法再去欺骗自己了。 看到主子脸上滑过一抹受伤,侍墨顿时满脸怒气,“刘小姐,这是管家采购进来的,何时成了大少爷给你搜罗的,请不要胡乱说话。” “你这个小丫头,你家主人还没说话你就插嘴,简直没有规矩,再说了,就不兴季将军吩咐管家买进来吗?”站在刘颖身边的映雪泼辣地回道,然后一脸讨好地看向刘颖。 刘颖顿时觉得拉拢映雪映画这个做法还是明智之举的,起码在这个时候,她就需要有人替她说话。 天意抬手,制止了侍墨接下来的反驳,脸色平淡地站起来,“既然如此,那这里就给刘小姐赏玩了,你们来到府里就是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不必客气,我有些乏了,就先走一步。” 天意抬脚便走,侍砚侍墨跟在她身后,愤愤地看了她们一眼,既然主子不愿意和她们计较,她们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几人身上,于是跟着主子身后离去。 见天意离去,刘颖脸上浮现一抹自得的神情,此时在一旁的映画突然出声。 “刘小姐,这可是一个大好时机,可别错过。” 刘颖闻言立即收起了外露的欣喜,她有些迟疑,但是想到方才她用的那些东西,刘颖最后咬咬牙,算了,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天意栽跟头,否则难抒她心里的不平。 而这时候,刘颖在映画的示意下,看到了那紫色身影在慢慢朝这里靠近,刘颖心中一喜,这真是太好了,初色表哥也来了,这更坚定刘颖的决定。 于是她提着裙摆朝天意飞快追去,“表嫂,你听我说……” 368.第368章 意外 天意一行人刚走到拱桥上,忽然听见后头的呼唤声,不由停住了脚步。 天意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刘颖还要弄出什么名堂,她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了美人的身影,不由怔了一会,似乎已经两三天没有见到美人了,远远看去,似乎他有些清瘦了,天意还来不及细想,刘颖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刘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天意收回心神,转眼看向她。 刘颖眼角瞥了一眼季初色的方向,然后挤出一张真诚的笑脸朝天意道,“表嫂,你怎么就走了呢?虽然说君子兰是表哥搜罗给颖儿赏玩的,但是颖儿不介意你一起来观看的,表嫂,一起去赏吧!” 天意皱眉,这刘颖提高语调的声音真让人刺耳,特别是她一再重申是美人搜罗给她的,天意的心里越发感觉到堵,她弯了弯唇角,回道,“不必了,既然是夫君的心意,那刘小姐还是自己赏玩的好,我就不奉陪了。” 天意转身要走,却不料刘颖会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天意有些不悦,“刘小姐,你这是何意?” 刘颖的脸已经像变天那样快,她哭丧着一张脸,哀求道,“表嫂,是不是你生颖儿的气,才不愿意和颖儿一起赏,你告诉颖儿,颖儿哪里有做错的地方,表嫂说出来,颖儿一定改!” 天意头疼,这又是哪一出?她可不觉得刘颖有这么好的求知欲,一定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是此时她根本不想深入去想什么,那几株君子兰已经乱了她的思绪,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哪里料到刘颖会这么聒噪。 “刘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手吧!”天意欲将她的袖子从刘颖的手中抽出来。 这时候刘颖的眼眸闪过一抹暗芒,就是这个时候! 就在天意抽出袖子的时候,刘颖故意将脚步往前走,然后踩上自己的裙摆,然后朝天意扑去,侍砚侍墨见此惊慌地将自己的主子拽开,因为主子身后便是湖,若是栽下去,这天寒地冻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天意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子,眼见刘颖要掉落湖里,她连忙伸手要去抓她,却没有想到刘颖却推开了她的手,大声喊道。 “表嫂,我好心请你一起去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天意被她吼得一怔,双手却与她失之交臂,她恍惚看到了刘颖眼底得意的笑意,以及她眼眸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飞速奔来。 天意突然笑了,原来是如此。 “噗通——”刘颖落入湖中。1 而这时候,季初色也已经赶到,他看到刘颖在湖中扑腾着,原本想跳下湖中将她捞起来,增加娘子的可信度,但是除了娘子以外不能接受别人碰触的洁癖此时又冒出来了,他不得不停止脚步。 “初色表哥,救命啊……”刘颖狼狈地喝了几口水,大声呼喊着,此时看到季初色,她也就放心了,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看到了。 而映雪映画也已经赶到,看到这一幕,故作惊讶,慌乱地喊着,“快救人呀,快救人呀……” “你不去救她吗?”天意看着这一切冷冷开口。 季初色清咳两声,然后对刘颖说道,“湖水不深,你自己走回岸吧!” 瞬间所有人地呆愣住了,唯有跟在季初色身边的晴六给在场的人解惑,“当初主子在建这个湖的时候,考虑过这样类似的情况,于是挖得并不深。” 刘颖的脸顿时酱成猪肝色,停止了扑腾站了起来,发现这水还不到她膝盖,她悻悻地走回了岸上,但是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季初色还是叫了晴六在岸边准备了衣裳让她披着。 此时已经是入冬了,冷风刺骨,更何况是落湖,刘颖的脸色已经苍白无血色,她哆哆嗦嗦走到季初色跟前,原本准备的泪水此时却迫不及待流了下来,她真的好冷。 “初色表哥,呜呜……我好心请表嫂,可是她却……初色表哥,你可要替颖儿做主……”不用装,刘颖已经冷得泣不成声! 季初色闻言皱了皱眉,脸色浮现关切的神色,“你放心,这一切我都看到了,我会为你做主的。” 此言一出,侍砚侍墨立即惊呆了,侍墨最快反应过来,她立即站出来,“大少爷,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是刘小姐自己摔下去的,主子要去扶她,她却自己推开了……” “闭嘴!”季初色冷着脸看向侍墨,“主子还没说话,你一个下人居然敢以下犯上!若不是看在你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 侍墨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这样对她说话过,因为她们是主子的人,大少爷对她们总是不同,却不想有一天他会翻脸不认人,可是为了主子,她还是要说,“大少爷,不管您想如何责怪奴婢,但是奴婢还是要说,是刘小姐自己摔下湖的,不关主子的事情。” 侍砚此时也不容后退地道,“大少爷,侍墨说的是事实,请您明察秋毫!” “初色表哥,表嫂身边的丫头嘴皮子好利索。如果说颖儿是自己摔下去,颖儿也认了,是颖儿不对,不该惹表嫂生气。”刘颖在一旁啜泣,时不时添油加醋。 此时映雪映画在一旁附和说道。 “季将军,是大少奶奶失手将刘小姐推入湖中的,奴婢们都看到了。” “是啊,刘小姐好心要带大少奶奶去赏,大少奶奶不领情才会发生这一件事的。” 季初色闻言脸色沉如铁,他回身看向默不作声的娘子,缓缓开口,“荀氏,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天意感觉她全身却比刘颖落湖还要冰冷。 她抬起头,方才她仿佛置身事外,看着桥上所有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仿佛离她好遥远,可是美人的话将她从事外拉入了泥潭。 (今天安安会加更,记得投票票,么么哒) 369.第369章 世上安得双全法 “你、你说什么?” 好像没听清美人说什么,又像是挺清楚了,而又不敢置信。 季初色沉着脸看向她,脸色陌生得仿佛不认识一般。 “方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荀氏,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天意无力地勾起一抹嘲讽,“亲眼所见的就可能是真的吗?” “我相信我看到的,而且如此天寒地冻,刘小姐不可能冒着身体受损的风险栽赃给你,况且还有这么多见证人,荀氏,你不要再强词夺理了。” 不信任,美人的长篇大论传在她耳里,最终化成这三个字。 “如果你要这样认为,我无话可说!”天意已经绝望了,因为她在美人的眼里,看不到一丝作假,以及昔日爱意。 “做错事,就要认错,荀氏,你向刘小姐道歉。”季初色低下眉,眼底微微划过一丝不忍,但是语气却仍旧如之前一般带着责怪。 此言一出,冷得上下嘴唇打架的刘颖立即喜上眉梢,方才季初色没有去湖里接她的微微不满,却在这个时候消散了,能有什么比得上他为自己出气来得痛快呢?看来荀天意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或者说自己在他心里有着不低的位置,刘颖心里洋洋得意,不由偷偷看了眼季初色,玉树临风的一少年,越看越觉得当初爷爷的决定是对的,这样子的人中龙凤,才真的值得国公府去倾身追随。 映雪脸上顿时露出幸灾乐祸地神情,而映画面带微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侍砚侍墨两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们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大少爷会这样对待主子。 所有的视线都投注在天意身上,侍砚侍墨想要上前护住自己的主子,她们感觉到此时主子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悲哀,她们不忍心主子还要忍受这样的委屈。 “荀氏,你可知错?” 久久等不到娘子的回应,季初色压着声音又问道。 他知道,娘子是一个烈性的女子,就算再怎样的坚韧,也不会忍受这样被人冤枉委屈的事,他知道,娘子最受不了的便是男子三妻四妾,不专一,他知道,娘子不会忍受不问青红皂白的责难以及威逼,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娘子所不能忍受的事情一一犯了个遍,所以他在等着娘子爆发。 等待是一种煎熬,不忍心,却又不得不做,此时他的心冰如寒雪。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 天意低着头,眼睛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慢慢红了,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内心在做着挣扎。 “抱歉。” 此话一出,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地湖面。 季初色震惊地看向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天意,脸上挂上的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天意长吐了一口浊气,微微苦涩一笑,隐下眸中的异样,抬起头来,脸上坦然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刘小姐,请见谅。” 刘颖没有想到过会得到天意的致歉,她原本觉得季初色为她出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如今能让天意对她说出这样自贬身价的话,真是意外惊喜。 刘颖本想刁难下天意,但是看了眼季初色,感觉他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压下了心思,加上她此时浑身冰冷,想要早早回去,便想要给季初色留下一个宽宏大量的印象。 “表嫂,你说哪里的话,不过是颖儿自己不小心。” 天意压根就没有理会刘颖蹬鼻子上脸的话语,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也不变得神色。 季初色站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送刘小姐回去歇息,莫要生病了。” “谢谢初色表哥。”刘颖福了福身子,得意地看了眼天意,才跟着晴六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桥上只剩下季初色和天意主仆。 静立无声后,季初色看着面色沉静的娘子,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可惜却没有,他的眼里还有刚才震惊过后的余波,最后先开口,语气带着不解,“依照你的性格,早已经甩手离去,为何……” 季初色没有讲话说完,因为天意已经接过了他的话,“你是想说,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为何在面对这样自践自尊的事情还能忍得住没有发火?” 季初色沉默。 天意冷冷一笑,“美人,人会变的,就如你变了,我也会变。” 季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意仿佛也没有想等他回答的打算,她向围栏走了一步,底下是清澈的湖水,而她的眼神却如同那飘荡的芦苇般飘忽不定,她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自嘲,“只是你变得冷血,而我变得不像自己。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因为那人是你啊!” 因为那人是你啊,所以我愿意委曲求全。 如若不是你,我又何必在这里受这等闲气? 所以这么做,只想不离开你。 “爱,总会让人变得卑微。” 此言一出,季初色身子一震,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凝聚,他的手微微抬起,好想伸手拥抱眼前的人,一股冲动涌上喉咙,想要将这一段日子他的不忍,他的痛苦,他的苦衷一一道出,可是在抬手的那一霎,理智回到了他的身上,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从他眼前离开。 他慢慢蜷起手指,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所有的情绪。 他原以为,这段时间娘子的所有忍耐在经过这件事后,会爆发出来,然后负气离他而去。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娘子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这句话好像是一句魔咒,在他的耳边盘旋着。 因为是你,我宁可折了所有的骄傲。 季初色心中五味杂全,看着那道身影慢慢穿过长廊,走过葡萄篱笆墙壁,最后慢慢消失在暮色阳光下,他的心里如翻滚的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为何上天要让他面临如此绝望的境地? (不好意思,昨天停电了,今天补更~安安对不住了~不是有意的~) 370.第370章 休书一封恩爱绝 “主子……” 映画去而复返的身影出现在桥头。 担忧的话语在季初色耳边响起,将他从晕眩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染七,娘子她为何这样傻?” 压抑多日的话语,此时再也压制不住了。 映画,便也是风烈里排行第七的染七,她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人,寒风猎猎,吹起了紫色衣袂,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无奈的弧度,让人感觉到一股森然的孤寂。 “那是因为大少奶奶太在乎您了。” 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在乎,以着她之前听着席三晴六的描述,大少奶奶早已经甩袖离去,可是,就是情之一字,太重,重得不愿意去计较罢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棒棍,将季初色从迷惘中打醒。 茫然无措的双眸洗去灰暗,顿时清明一片,他紧了紧手指,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 “回书房,我有事交代。” 染七闻言,感觉主子周身方才外露的情绪好像被收回了,取代的是一种毅然决然的决绝,她微微讶异,像是猜到了什么,又不确定,希望这一切不要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桥下碧波荡漾,方才那一幕落水闹剧,在寒风凌冽的冬天里,被人渐渐遗忘。 离开后园,天意就如同孤魂般在院子里游走的。 “主子,您要去哪里?” 侍砚跟在后头,担忧地询问道。主子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半个多时辰了,什么都不说,让她和侍墨很是担心。 去哪里? 天意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好似困惑住了她,不由停下脚步,认真地想了起来。 以前,她觉得只要有美人的地方,那就是她所要去的地方。 可是如今,她却没有想过,如果美人不等她,那她又该去往何方? 主子迷惘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侍砚侍墨两人,侍墨原本想痛斥大少爷最近令人寒心的做法,却被侍砚拉住了,她愤愤地跺了跺脚。 侍砚温柔地劝说着,“主子,咱们回房吧,天寒地冻,在外头呆久了,会着凉的。” 天意微抬了抬眼皮,像是被抽去了心神,木木地眨了眨眼,眼中慢慢恢复了清明,她感觉到浑身冰凉如水,虽浑身锦衣狐裘,却抵不住这冬日吹来的一阵寒风,罢了,回去吧! “回吧。”轻飘飘的话语被冷风吹得支离破碎。 但是侍砚侍墨还是听到了,两人松了口气,主子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于是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往主院而去。 天意本想拒绝她们的搀扶,但是见她们一脸的担忧,嘴里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现在身心俱疲,也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这一趟后园之行,终究费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可是她不知道,主院里还有什么样翻天覆地的事情在等着她。 凤一手里攥着一封信,神情复杂地站在主院房门口。 他的双眼落在这封信上,仿佛要将它看穿,他萌生一个想法,若是人的目光真的如炬的话,那他多么想将这封信给烧毁了,可惜…… 他回想方才在书房里头主子将信交给他的一幕。 “主子,您,您……”不止凤一,凌二和席三所有人,都怔楞地看着桌上那一封信,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没有人敢去接。 “去吧,将它交给大少奶奶。”案后的人,手捧着一本书,面无表情地道。 “主子,您这样会伤透大少奶奶的心。”这几日晴六被主子调走,不能在明面上保护大少奶奶,这是主子为了摧毁大少奶奶心中防线的第一步,然后在大少奶奶不知道的情况下,主子又命她在暗中保护,所以她比风烈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每当在寂静无人的时候,大少奶奶独坐黯然神伤的模样,就像鱼刺一般,哽在她的喉间,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现身告知大少奶奶真相,可是主子却严令她们不准轻举妄动,此时见到这一封信,晴六觉得她再不说点什么,她会无颜再面对大少奶奶。 “你们不要忘了,当初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漩涡。”冷冰冰的声音毫无一丝情绪,从书页后传出。 “主子,请您三思。”凌二跪下。 “请主子三思。”接着凤一,席三,染七等人齐齐跪下,仰首真切地恳求道。 面前齐刷刷跪下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风烈之首,季初色神色动容,可是理智告诉他只能这么做。 “你们莫要让我为难。” 跪在地上的风烈众人,顿时僵住了,是啊,他们在做什么?主子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定已经十分不好受了,如果说他们心中有十分的痛苦,也不及主子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主子已经够难受了,为何他们还要在这时候与主子为难。 凤一等人面带愧色,齐声道,“主子,属下们知错了。” “去吧。” “是。” 风烈们接过那一封信,悄然无声地离去。 谁也没有发现,自他们带走信之前,他们的主子一眼都没有落在那封信上,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 季初色盯着方才搁置信封的位置,久久出神。 娘子,这次,你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而我,注定离去。 你的离开,就不会见我的离去。 活在对我的恨意,总比活在绝望孤独里好。 当天意一行人回到主院里,便看到凤一挺拔如松的身影。 “主子,是凤一。”侍墨皱着眉头脸色不悦地道,因为大少爷对自家主子所做的一切,她连同风烈们也一起迁怒了。 天意抬头看向凤一,不经意间瞄到他手中的信封,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凤一,你找我?” 天意走到他面前,压制住心中的怪异想法,一如平常地问道。 凤一心中暗赞,也只有他们的大少奶奶在经历过这些波折之后,还能从容以对,可惜…… 凤一微弯着腰,恭敬地将手中的信呈上,“大少奶奶,这是主子让属下带给您的信。” 只是一间院子的距离,就需要让人带信给她,这是有多不想见到她? 天意自嘲一笑,然后伸手接过那封信,正要转身进门时,身便听见边的凤一面带不忍地开口,“大少奶奶,请您不要太难过。” 这一句话,牛头不对马嘴,却让天意警觉起来,她顿住脚步,眯着眼看向凤一,随即打开了里头的信。 当白如雪的纸张被打开,里头的墨香便飘散的空中。 只是当看清里头的字眼后,天意如同被雷劈般呆愣在当场。 风起,指尖的纸张如无根的浮萍飘落在地。 上头两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休书。 (相信安安,现在吃苦,以后更为甜蜜,加更奉上~) 371.第371章 君若无心我便休 天意指尖颤抖地看着飘落在地的休书,整个人一瞬间感到晕眩。 侍砚侍墨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搀扶住自家主子,她们很好奇,到底大少爷在信里写了什么,否则主子怎么会这么失态。 待侍砚侍墨低头看清那一张纸写的内容时,两人脸色大变,慌忙看向自家主子。 “主子……” 天意愣愣看向满眼担忧的凤一,呐呐地道,“你家主子可还说什么?” 凤一蠕动了下唇,最后叹了口气回道,“主子说,大少奶奶什么时候搬离府里都可以。” 凤一说完,拱了拱手,快步离去,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天意踉跄了几步,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揪在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子就不会感觉到心痛。 指尖紧紧扣在门上,上面的细刺扎进了指腹都毫不自知。 天意抬起头,眼眸中已经失去了焦距。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美人会这样子对待她? 以七出之名休了她? 她自问无愧于整个王府,就连今日刘颖一事,她也权当不计较,她知道美人让刘颖进府中暂住,一定是和护国公有所交易,否则依着美人对国公府的厌倦,是不会接受这一个安排的。 但是她不明白,自从美人休养好身子,为何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是因为……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主子,您没事吧?”侍砚从未见到过主子的脸色苍白如雪过,面色焦急地道。 天意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无事,你们下去忙吧!” “主子……”侍砚侍墨两人立即惊呼出声,显然是不赞同主子将她们支开的做法。 “我想静一静。” 这一句话成功截住了侍砚侍墨接下来的话,两人无奈地对看了一眼,才松开扶住主子的手,慢慢后退离去。 天意走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外头的阳光便被隔在了门外,她背靠着门,苦苦支撑的心神此时终于崩溃了,她无力滑落坐在地上,仿佛她没有感受到那地板的冰冷,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她以为她会哭,会闹,会悲痛欲绝,可是在这整整一个下午里,她的头脑都处于空白发呆的状态。 好像她在整个下午里,心神都走失了。 直到光亮消失,夜幕降临,她才回过了心神。 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她要问美人一个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要将她推开? 书房内,有一个人也发呆了一个下午,手中的书页仍旧停留在凤一离去时翻开的那一页。 直到晴六的出现,他才缓慢地合上书,声音平淡如水地问道,“大少奶奶还是没有吃饭吗?” 晴六低垂着头,回道,“是,自大少奶奶进了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侍砚侍墨敲门,她也不应,属下担心大少奶奶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主子,您要不要去瞧一瞧大少奶奶?” 晴六的语气里带着期盼,季初色不是听不出来,在听到娘子已经独自待了一个下午滴水未进,他的心已经被紧紧揪起,但是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若是他去了,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 而就在这时候,凤一匆忙进门,脸色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看向案后的主子。 “主子,大少奶奶想见您。” “不见。”季初色一怔后,立即否决。 凤一和晴六脸上顿时都浮现一抹失落的神色,起身要退下。 当凤一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让娘子进来吧!” 凤一眼中划过喜色,立即应声快步离去。 天意在门外站了片刻,却感觉像是站了地久天长,她自嘲一笑,以往书房她想进就进,如今却要通过通报才能见美人一面,今非昔比,真是一种大大的讽刺。 当天意踏进书房时,恍惚间,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进过这里了,而一抬头,便可以看到背对着她站在窗台前的人。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为何却让她感觉一种即将羽化归去的错觉?天意眨了眨眼,直到眼前人的背影清晰在她眼底成形,她才松了一口气。 “美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她在房中站定,语气带着丝丝期许或者忐忑。她想听听他的解释,否则她不信。 季初色转身,面上带着沉静如水地神色,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那纤弱的肩膀,似乎更加羸弱了,平日红润的双颊此时苍白一片,季初色的双眸不由动了动,那股暗潮却被他掩下。 对上娘子期待如水地双眸,季初色掷地有声地道,“我无话可说。” 天意双目瞪大地看向他,掩在袖里的指尖微微颤抖,“为什么?” “男子应当保家卫国,不该贪图儿女私情,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开枝散叶,本就是常事,你却不容她人存在,心中存有怨怼之心,对本王传宗接代有威胁,故而府中不得容你存在。” 季初色面无表情地说道,背向身后的手,紧紧攥着,隐忍着。 天意感觉一股热意直逼眼眶,她闭了闭眼,抵挡着心中那钻心的痛意,声音已变,微微嘶哑道,“是吗?那你当初说的一世一双人是骗我的?不是都说君子重诺?美人,你怎么可以欺我骗我?” 那一世一双人几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僵直着身子,嘴巴一张一合,灵魂仿佛游离在外,清醒地看着将那些残忍的话说出口。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时日无多。” 天意顿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若不是因为你身上的蛊毒,你不会说出那些话?” “是。” 原来不是独一无二,而是因为没有选择。 “只剩下那一点时间,我也懒得再去找人,有你便够了,但是如今不同了。” 季初色沉声地道,这些话像是一道道利箭,瞬间穿透了天意的心。 当天意踏出书房那一刻,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房。 “主子,您和大少爷说得怎么样?”侍砚侍墨一见主子出来,立即围了上去。 天意很慢很慢地弯起了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笑意。 “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什么?”侍砚侍墨惊呼道。 天意没有解释,紧紧握住的双手,此时无力摊开,露出里头细密的月牙印。 “我不管你方才说了什么,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你爱过我吗?” “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天意抬起头,看向天际,微弱的夕阳光亮却让她感到刺眼。 最后两行泪水滑落沾湿衣襟。 孤坐在椅子上的人,单手覆上眼睛,回想方才那一幕。 “既然如此,我荀天意向来不是死缠烂打的女子,君若无心我便休,季初色,咱们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 那个娇俏秀丽的女子,从容转身而去,不见身后的人,在她转身那一霎那,苍白了脸,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微微破碎。 “君若无心我便休,君若无心我便休……” 季初色喃喃着这几句,拿开眼前的手,微微苦笑。 谁也不知道那修长的指尖,沾染的是谁的湿润。 (还有一更,么么哒) 372.第372章 若只如初见 “主子,您多少吃一口吧!”侍砚端着饭菜走到自家主子跟前,着急忧虑地道,自从昨晚主子从书房回来,就再也没有进食过,这让她们这些下人很是担忧。 天意连看也没有看那些饭菜一眼,而是平静地看向侍砚,“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侍砚没有想到主子会问这个,愣了下,随即回道,“侍墨都整理好了,咱们的东西不多……” 天意没等侍砚说完便站了起来,慢慢朝门口走去,“那咱们走吧!” 侍砚闻言连盘子都端得不稳,她诧异地看向主子,“主子,您真的决定好了?” 天意回望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你家主子已经被休了,不再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不走难道还要等人来赶我们吗?” 侍砚连连摇头,“主子,侍砚不是这个意思,侍砚只是觉得,这可能是大少爷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说不定过几天大少爷就反悔了。” 天意微微勾唇一笑,但是明眼人都可以从她的笑容中看出苦涩,“侍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一旦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可是您是大少爷生命之中占有最特殊的地位,说不定……”侍砚急急说道。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天意低低一笑,怅然悲痛,但是这只是一霎那间闪过的神色,待她抬起头时,又是那温婉娴静的荀天意,她对侍砚道,“走吧。” 侍砚叹了口气,随即搁下手中的盘子,转身朝里屋走去,里头还有一个包袱,她需要带走。 天意站在原地,环视了整个房间一眼,禁锢在脑中的那些记忆疯狂奔涌出来。 “娘子,你看这个簪子多配你今天这套衣裳。” “娘子,今日我帮你买了一个镯子,你试试。” “娘子,你别动,我帮你描眉。” “……” 隐隐约约看到一道身影在她眼前忙碌着,眉间带着的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可是就在她想要伸手去碰触的时候,那道身影化作烟雾消失在她面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在我面前走过,我没有拦住你,擦肩而过,是否就没有后面的纷纷扰扰? 可是逃离了缘分的折磨,是否能逃过那费尽心机的婚约? 若,我不是将门之女,你不是皇朝子孙,是否就没有相见之期?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的此生一次擦肩而过。五百次擦肩而过,才换的一次相爱的机缘。 是因为每次的擦肩而过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彼此,所以今生的相爱才如此短暂? 天意双眼湿润,最终却只化为重重地叹息。 当天意一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房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清风,明月,三心…… 那些在她身边待了一年之久,兢兢业业做着自己本分职责的人,一个个站在她面前,面带着不舍。 “大少奶奶,您不走好吗?”清风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若不是当初大少奶奶重新将他调到主子身边,恐怕在定王府里,他早已经别人欺压永无翻身之地。 “大少奶奶,主子估计只是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说不定就后悔了。”明月上前一步,声音哽咽着。这一年里,她跟在大少奶奶身边,见证了她为主子所做的一切,她十分佩服这个可敬的女子,同时为主子感到庆幸,能够遇到这样绝世的女子。 “大少奶奶……”平日愣头愣脑的三心话还没说出口,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是卑微的婢女,可是大少奶奶知道她喜欢做糕点,就分派她跟在侍砚身边,如今她已经学好了手艺,想要做自己认为最好的糕点给大少奶奶品尝,可是她却要走了。 “大少奶奶……” “请您别走……” 这些跟着她从定王府出来的下人们,从不屑,到心服口服,若不是大少奶奶的庇佑,那场宫变,足够她们一起株连九族,可是就是因为大少奶奶,才保住了她们的性命,大少奶奶于她们有在世之恩。 天意看着齐刷刷跪在她面前的人,心里感慨万千,这一年的付出中,终有一些回报,比如遇上了这样一群人,你从未认真为他们做过什么,可是你不经意间播撒的暖意,却弥久未散。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我荀天意很感谢你们来送我一程。”天意对她们鞠了个躬,话语里满满是真诚的不舍。 众人动容地看着那站在台阶之上的人,曾在她们无依无靠的时候,她从容撑起了整个大房,曾在她们受尽欺负的时候,她从容站在前头替她们抵挡风雨,曾在她们前途渺茫的时候,她依然从容为她们谋划着。 这人是她们的天,是她们仰望的神祗,可是终有一日,她却要离去。 跪着的人,都潸然泪下。 终究留不下她。 天意带着侍砚侍墨走出府门,所有的下人也都护送她走到门口。 天意回头看了眼空落的府门后,眼中剩下的最后一点光亮灭了,他,终究没有出现。 天意勉强地朝着众人笑了笑,然后上了荀甲荀乙牵来的马车。 车帘落下,前尘往事,爱恨纠葛,就此隔开吧! 天意倚靠在车壁上,慢慢闭上眼睛,浑身散发的是浓浓的孤寂。 天空流珠,是云的泪。 府门屋檐顶,站着几个人。 “大少奶奶走了。”席三呜咽着。 凤一迎风而站,面上带着凄凉,“是啊,大少奶奶走了。” 晴六抹了抹眼睛,声色嘶哑着,“不敢出现在大少奶奶面前,就连送她一程都不敢,于大少奶奶,我有愧。” 染七摇摇头,咬着唇道,“不止你有愧,我们也有愧,作为这一个计划的执行者,我们都无颜面对大少奶奶。” “这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主子的错,则一切只能怪上天的不公!”周四狠狠砸向屋瓦,黑色的瓦片在他拳头中碎成灰。 凌二回头看向那开着窗的书房,他看到一道身影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姿态如之前他们离去那般,仿佛没有变过,“其实主子也不好受。” 凌二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 达达的马蹄,你要将我心爱的人儿,送往安全幸福的地方,那里没有离别,没有苦难,永远安康。 漫无目的的马车因为车前突然出现的一辆马车而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下一章开始,便是转机~) 373.第373章 国公府吃瘪 书房内,案桌上已经放满了一叠书信,季初色随手翻看着。 站在一边的凤一躬身禀报着,“主子,绝杀已经被我们的人围困在山林里,估计撑不了几日。” 季初色勾了勾唇,“秋天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 季初色站了起来,朝凤一道,“走,去见个人。” 这两日,刘颖一直被禁在东厢里,原本听说荀天意因为她而被休出府,心中得意,原以为她很快就要成为镇国将军夫人了,想要趁机出去踩一踩荀天意的气焰以泄心中之火,却没有想到那个被季初色派来服侍她的晴六原来是为了监视她,命人将东厢守住,不让她踏出一步。 被欣喜冲昏头脑的她,这时候才感到惊慌,她不明白为何荀天意被休,她却要被软禁起来,难道季初色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她才会为她出头吗?怎么反倒这个时候却是对她不闻不问? 刘颖心里惊慌,正想要让人去国公府报信,却看到晴六走进了房间朝她行了个礼道,“刘小姐,主子让属下护送您回国公府。” 诡异的东厢,时时刻刻受人监视,刘颖早已不想待了,但是此时她却又不想失了国公府的气度,于是她强撑着姿态,对晴六趾高气扬道,“晴六,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来对本小姐指手画脚,有本事让你家主子来找本小姐!” 晴六低低一笑,褪去了方才恭敬的神色,抬头面向刘颖,冷冷道,“刘小姐,主子交代,如果您不想走,便让属下给小姐看样东西。” 刘颖皱眉,不知道晴六在搞什么名堂,但是心里又感觉有些不安。 只见一包用黄色纸包裹的东西被扔在地上,刘颖低眉一看,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虫鼠蛇蚁般,立即后退了好几步,她惨白了一张脸,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晴六冷讽一笑,居然敢拿这落子红给大少奶奶下药,不知道这一切早已经掌握在主子手中,主子对她早已经忍耐许久,可是她却还不知好歹,妄想坐上大少奶奶之位。 “刘小姐,请。” 刘颖顾不上让下人收拾东西,立即慌慌张张出了门,那是她暗中命人去给荀天意下药,就想让她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到时候她入了季初色的门,只要有子嗣,就算正主之位不是她的,以后也会是她的儿女的,而荀天意就会落得膝下无子孤独终老的下场。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会被人看破,刘颖觉得她已经没有脸面留在这里了,这几日季初色对她的态度,其实她早就应该猜到,只是自己还痴心妄想着,才会错失最佳的良机离去,如今却落得一个被赶出府的下场。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荀天意都已经被休出门,季初色还要为她出这一口气,这真是前后矛盾,但是此时她都自身难保,也没有心思再考虑太多。 刘墨这几日都过得很舒坦,他觉得自己的小孙女如今在季初色府上,两人的联姻八字也有了一撇,却不想此时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何事这么惊慌?”刘墨心情不错,所以也没有责怪管家的无状。 管家没有想到大人还有此等闲情逸致在赏玩着一只古董瓶,他连忙道,“老爷,三小姐被送回来了。” “嘣——”手中的瓶滑落,在地上开碎成好几片。 刘墨来不及心疼这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而是揪着管家的衣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老、老爷,季将军让人将小姐送回来,说,说……” “说什么!” “说小姐品行不当,不适合在府中做客,送回来让国公大人继续调教。” 管家终于一口气将话给说完了,此时刘墨心中一怒,将管家放开,恨恨道,“这季初色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而这时候,一脚步声轻声踏来,紧随而来的是清瑢的男声。 “多谢国公大人夸赞,初色受之有愧。” 声音一落,一道颀长坚韧的身影便出现在厅中。 刘墨不意外他的出现,转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十分不悦地看向他,“为何出尔反尔?这不是你的作风。” “出尔反尔?”季初色低笑出声,随即也在椅子上落座,挑起眉眼,露出一抹疑惑地神色,“不知道国公大人何出此言?在下不知出了什么尔又反了什么尔?请国公大人明言。” 刘墨没有想到季初色会不认账,但是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低下声音,好言道,“你之前不是答应若是和颖儿成婚,我便答应告诉你国库失踪银两的事情?” 季初色闻言,眸中疑惑更甚,“国公大人这是什么话?在下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件事?而且,国库银两失踪这样的大事,您居然敢轻易造谣?” “造谣?”刘墨越听越糊涂,不由提高了语调。 季初色面不改色地看向护国公,“国库的银两好端端在里头,分文不少,不知国公大人是从哪里听来这个谣言,前几日才刚拨下银两去赈灾,国公大人可不要祸从口出。” “什么?”刘墨不由瞪大了眼睛,而此时刘武扬匆忙从外头进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季初色一眼,然后附耳在刘墨耳边说着什么,听完后,刘墨心中大怒,他愤恨地看向季初色,厉声道,“好你个季初色,你居然借颖儿的事情放松我们的警惕,将银两都偷偷盗走!” 季初色耸了耸肩,无辜至极,“不是偷偷盗走,而是物归原主。” “你——”刘墨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季初色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面上带着寒气,“此事看出,国公大人行事欠妥,陛下认为您年事已高,应该在府上休养生息,莫再插手朝中事宜。” 刘墨被突然变脸的季初色吓到,“你说陛下知道这件事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以为朝中一点风吹草动能瞒过陛下的眼睛?”季初色漫不经心地道。 刘墨不由后退了几步,他幡然醒悟,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想来陛下都了如指掌,只是因为碍于自己是三朝元老的身份,才让季初色口头告诫,看来他们刘家已经完全失去了圣心,原以为他们还可以在皇城维持百年世家的地位,不想终究还是毁在他的手上。 眼见季初色就要转身离去,护国公灭下去的火光立即又燃起来,他连忙问道,“那颖儿的事?” 只见季初色站住了脚步,没有回身,声音却比方才更加的冷,“在下最不喜别人威胁,也不喜有人手脚不干净,不巧,国公府一犯再犯,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晚辈无礼。” 留下这一些话,季初色大步离去,任由后头的人呼喊也不曾停下。 护国公掩面,满脸都是沧桑悔意,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守好刘家的根基,没有生出想要永久兴盛的念头,便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被圣上抛下,被外孙不齿的下场。 入夜。 染七坐在屋顶上晃动着自己的双脚,双眼放空看向遥远的远方。 “晴六,你说,大少奶奶现在在哪?” 当初主子拿刘颖当一个幌子,迷惑住护国公,同时也拿刘颖来当挡箭牌,气走大少奶奶,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染七回想起那时候,主子在得知刘颖想要拿落子红来害大少奶奶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便命令她,无论如何也得给刘颖吃苦头,才有了最后桥上落水的支招。在主子眼里,是容不得大少奶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他人下毒未遂,主子也不会放过,天寒地冻里,让刘颖尝了尝苦头,便也是为大少奶奶报了仇。 “也许已经出了皇城去了很远的地方了吧!席三被主子派去随行保护了,晚些时候就会有书信传来。” 晴六脸上带着感伤,同样看向远方。 “晴六,我心疼主子和大少奶奶,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染七心情低落,虽然她跟在大少奶奶身边不长,但是这短短的接触,以及之前听到席三等人的描述,她早已对大少奶奶心驰神往,却没有想到还未来得及相处,她便已经离去。 晴六苦笑摇摇头,“命运如此,咱们也无法抵挡,主子为大少奶奶安排好了今后的日子,若是咱们无事,也不要出现在大少奶奶面前,免得破坏了主子的计划。” 染七是个易冲动的人,若是她真的忍不住跑去大少奶奶面前道出真相,那可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晴六,我知道,只是……” “只是咱们都不忍心看着主子和大少奶奶就这么分开,可是,有时候,咱们就是应该要这样子做,因为别无选择。”晴六接过染七的话,无奈叹气。 不只是她们别无选择,就连主子也别无选择,否则他也不会走出这一步。 爱而不得,便是人世间最苦的事情。 晴六染七最终都沉默地看向远方。 大少奶奶,愿您一路安好。 374.第374章 灵影邀约 马蹄声有规律地响起,天意斜靠在车壁上,一手拿着白子在对弈。 面前的人白衫落拓,神情浅然,温润如玉,此时这也拿着黑子在思索着棋路。指尖白皙,棋子黑亮,黑与白,柔与硬,显然化成了最美的对比。 天意看向眼前的人,神色恍惚,仿佛回到了那日漫无目的地游荡。 “里头坐的可是荀小姐?”温柔带着春风般的声音在帘后响起。 天意被这一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发呆,恰好侍墨撩开了车帘,外头站着的两人便落入了眸中。 “风措,成雪,你们怎么在这里?”天意惊讶地问道。 “我们两人这打算归乡,不巧在这里看到小姐的马车,便停下来询问,不想还真的是你。”林风措含笑地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往哪个方向而去?”天意接着问道。 “灵溪镇。” “真巧,我们也是。”侍墨惊喜地道。 “是啊,不如同行?”林风措依然含笑而立。 天意点头,因着她的马车宽敞,便让两人也上了马车,而他们的马车便载着行李跟在后头。 天意回想当时林风措问都没问便邀请她同行,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她被休离王府一事,恐怕已经成为整个皇城的笑谈了,而林风措却没有因为此事而远离她,反而约她同行,想来也担心她们一行人女子较多不安全,想要随行保护吧。 “天意,可是有什么不妥?”林风措落下一子,发现天意拿着棋子在发呆,不由开口询问。 天意回过神,歉意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无事,你已经下完了,那该轮到我了。” 见眼前的人认真地思索着,长发垂落在两肩,俏皮地跳动着发尾,在厚实的马车内平添了一丝暖意,沉静的面容,微微挑起的眉头,沉思的模样,如同柳条荡涤溪水,撩起了他心间层层涟漪,只是那双本该澄净透亮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亮,此时蒙上了淡淡的薄雾,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林风措心中感到微微心疼,这段时间她一定吃尽了苦头,心中苦痛,只是不愿意表现给人看罢了。 在天意落下一子后,林风措突然开口道。 “不如去灵影国吧!” 天意一愣,随即抬起头,双目迷惘地看向他,“灵影国?你们要去灵影国吗?” 林风措笑着点了点头,神色带着鼓舞,“那里有美丽的海湾,绵延不绝的山峦,一见便忘了烦恼的林,数不尽的瓜果美食,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气候,都很适宜散心居住,你也同我们一起吧!” 伴随着那温润如玉叩响的声音,眼前好似展现了一副美丽的画卷,久久不曾松懈的心神此时好像得到了释放。 天意怔怔地看向眼前的人,神色带着鼓励,以及期冀,这是第一次,她在林风措身上看到了除笑意温柔之外的神色,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做着答复。 “好。” “当真?” 林风措双眼不由闪过一抹惊喜,快得让天意抓不住,她收回了心神,含笑地点头,“真的,你说得那么美好,我有点心动了。” 当走出了府门,她便毅然决然要离开那座皇城,将军府她是不想回去,因为绍平公主一直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她不想去自讨没趣,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终有一日,她离开了美人,大路条条,而她却无路可去,只能让马车漫无目的行走着,等到她想要去边疆找父亲的时候,林风措出现了,邀她一同去灵影国,那个传说是建在海中的国家。 她便打消了去找父亲的念头,也许父亲还以为她和美人两人仍旧恩爱如初,她不想让父亲伤心,等从灵影国归来,她再去跟父亲告罪吧,她终究让他担忧了! 林风措在天意答应的那一刻,心中雀跃不已,他从来不易对外界事物波动自己的情绪,可是天意于他,却是意外,在他的心间,她总是占有一席特殊的位置。 待蔺成雪和侍砚出去打水回来,便听到马车里头传出的朗朗笑声,蔺成雪脚步一顿,神色诧异地看向那坐在马车内,笑得如此开怀的师兄,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见多了师兄从容淡定的模样,却没有见过他情绪外露的时候,显然这时候师兄很高兴,但是却不知道是因何事,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铁定是和天意有关。 她稳了稳心神,脸上带上笑意,脚步欢快地朝马车走去,“师兄,你和天意在说什么这么开心,也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下!” 林风措见来了人,不由收敛了笑意,只是眸中依然掩饰不住的欢喜,他回道,“天意已经答应和咱们同行,一起回灵影国。” “哐当——”蔺成雪手中的水壶顿时滑落,掉在地上。 蔺成雪僵直着身子,在触到众人不解的神情时,连忙弯下腰捡起水壶,脸上牵起笑意,“不好意思,手滑了,大师兄你刚才说天意要和咱们一起回灵影吗?这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和你一个人回去,太无趣了,有了天意他们,我就不觉得无聊了。” 众人顿时笑了,天意笑着摇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一同结伴,就像成雪说的,才不会无趣。”林风措笑着回道。 “……”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蔺成雪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水壶,眸中的颜色愈来愈深,她没有想到过师兄居然会邀天意一起。 原以为季初色的病没有法子医治,大师兄说好的一年之约也到了,她还满心欢喜师兄遵守约定回师门,却没有想到过师兄是打着这个念头…… 原本她还在不解师兄为何会突然跟她说要回师门,不曾想是为了她。 在得知天意被休出门,师兄便迫不及待要来安慰她,担心她会伤心难过。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蔺成雪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原来她这几日的欢喜,在此时终成笑话。 待松开水壶时,手中红痕弥久未消。 (谢谢亲的推歌,邓紫棋的那首爱你,我也跟喜欢,对于美人病的事情,在前面有说很清楚,如果亲们有疑惑,可以回顾下第一百一十八掌和第一百一十九掌,里面暗藏玄机哦~么么哒) 375.第375章 剖心之痛 距离离开皇城已经三日了,这几日在道路上慢慢闲晃着,美景数不胜数。 可是不知为何,林风措总是能在天意的脸上捕捉到黯然的神色。 “是不是在想皇城?”林风措递给她一个水壶,笑着问道。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是否还在想念着皇城里的那个人。 天意抬首,见来人是林风措,笑了笑,接过水壶,仍站在湖边,远望着湖水,心里却不能如湖水般平静。 “有些事,并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 她记得,有人曾在湖边告诉过她,一辈子,要相依,要不离不弃,如今两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当初的诺言,当初的温暖,此时都被这冷风吹散了。 她低低一笑,带着点自嘲,“我是不是太傻了?” 林风措上前一步,想要抬手放在她头上安慰她,可是在触到天意眼角的痛楚,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在她还没发觉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收回来,他叹了一口气,“不,你不傻,只是,命运弄人。” 这是这几日来,天意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暴露自己的情绪,否则一路来都带着自以为能欺骗人的微笑,看得侍砚侍墨心里不忍,曾经私底下找过他,问他是否有办法,让她们的主子放下心中的苦痛,可是他也不是不知道她心中的痛苦,只是他也无从入手。 他是一个医者,医得了世上千奇百怪的病症,可是却不能医治心爱人的情伤,他心里不是不难受。 若是他不知道真相,他会劝她,放下这一段错误的情爱,莫要再回首,因为不值得。 可是,他却是少数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那日月光熹微,他在院子里执子与自己对弈,突然面前的石椅上坐下一人,拿起黑子与他对起弈。 “若是我赢了,请林公子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这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请这个字,林风措有些诧异,但是还是点头。 结局毫无疑问,季初色赢了。 林风措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输子,不过愿赌服输,他抬头问道,“请问林公子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只见对面的人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说道,“请公子明日出现在皇城门口,将我家娘子带离这里。” “什么?”林风措惊讶得无以复加,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局上,滚了几圈,最后才停下来。 “今日,娘子收到了我的休书,明日开始她便不是我季初色的夫人。我知晓林公子不是东临人,这几日也有离去的想法,便想让公子捎带一程。” 没有人会让自己的情敌去接触自己所在乎的人,林风措不相信他不知道他对天意的心思,所以林风措以为他听错了,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此时心里不好受,侍砚侍墨再怎么亲近,终究是下人,她不会将心里那些苦闷说出来,而你是她的朋友,一路照料,她会过得好一点。”季初色低眉,眸色里平静无波,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惊扰他似的。 林风措了然,原来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想让他一路上多加照顾天意。 “我不信你一路上没有安排人跟随。” “我大部分的人手都在她周身,安全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待我离去后,所有的人都会移交到她身边。”季初色不缓不慢地回道。 林风措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神色如常交代后事的季初色,心里震撼,是要有多强的心智,才能做到这一步。 季初色知道林风措会答应他的请求,于是站了起来,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去。 林风措看着那道风华正盛的身影,不由开口,“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彼此伤害的方法?” 只见那道身影停下,背对着他却未回身,“因为若伤得不够彻底,便不会忘记。” “定不忘所托。” “多谢。” 林风措怔怔地看着那风光霁月的人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手中的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在书中,摊开的时候,已经碎成粉末。 原来是为了让她忘记你,所以你才这样子做。 不知道该钦佩他,还是应该该惋惜他? 林风措自问,做不出这样剖心般的举动。 抬眼再望向那茫茫的夜色,林风措动了动唇,最终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出来。 眼前有一双手在晃动,将林风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在想什么?方才叫你好几遍都没应。” 他看向眼前疑惑不解的小脸,不自然地以手抵唇轻声咳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有些出神了。” 天意不疑有他,方才吹了冷风,整个人似乎也清醒了点,她转头看向因冷风而起了微澜的湖面,神色有些模糊看不清。 “不该因为我而让你们担忧,这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 林风措僵住动作,下意识看向那道落寞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本想告诉她,没事的,没有了季初色,还有他。可是不知为何,她脸上迷惘痛楚的神色却让他开不了口,抵在唇上的手最终无力垂落。 天意收敛的情绪,眼神定定地看向远方,对着身后的人苦笑道,“忘记一个人真的很难,但是我会努力做到的,请给我一点时间,只是千万别因为我而坏了你们游玩的兴致。” 林风措此时除了摇头,再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天意说对了一句话,忘记一个人真的很难,比起爱上一个人。 可是她不知道,他这一生里,唯有她是他最美的风景,这么多年走过路过看过的风景,却不及她唇边一霎微笑的美丽,让他怦然心动。 “但是一定还会难过,不舍,不过我一定会放下这段感情的。” 天意好像在对林风措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进去马车里躲躲风。”林风措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笑着道。 天意点头,再一次回望那一湾湖水,最后抬脚离去。 “等有机会,我带娘子去看看那长得十分像月牙的清月湖看一看,定让娘子觉得眼前一亮。” 清月湖,碧莲草,微风动,听歌谣。 再见了清月湖。 原来风过,真的如同在听歌谣般,这一点,美人没有骗她。 美人,当年你给的诺言,我独自践行,等到最后一个诺言实现的时候,便是我将过往记忆尘封的时候。 376.第376章 情到恨时弗敢醉(上) “主子,大少奶奶已经到了翠微镇。”凌二侍立在案前,将这几日那边传来的书信递给自家主子。 书信里,记录的是大少奶奶一日三餐,以及去了哪,做了什么,因为当初他们远在玉关的时候,这些事州四没少做过,所以对于风烈来说,将大少奶奶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已经成为他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季初色将书信搁置在一边,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问道。 “东厢最近有什么举动?” “映雪已经开始有所行动,染七密切监视着她,若是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的人立马就能发现。”凌二如是回道。 “如果她想做什么,你们就让她去做,不要惊动她。”季初色淡淡说道。 凌二有些迟疑,“可是,映雪是二皇子的人,主子,这样子妥当吗?” “无事,如今陛下身子慢慢好转,虽然这些皇子开始不安分,但是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况且我时日不多,二皇子不会将太多心思在我身上。” 听着主子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处境,凌二觉得眼睛有些涩然,他颔首应下,“是。” 待书房空无一人的时候,季初色搁下手中的书,转而看向桌上的书信,他抬手轻抚着信封,最后打开,认真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娘子今日只吃了半碗饭,夜半醒来两次…… 季初色面带着思念和担忧轻叹了一口气,娘子,也许到以后,你便会将我放下,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平日他都只会在处理完事情后才打开关于娘子的信件,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看到关于娘子的一切,他才会放松下这一整日来的疲倦,娘子于他,从来就不是负担,反而经常让他感觉到放松,而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安安静静去思念,关于娘子的一切。 凌二回身,透过窗台,每当看到主子拿着关于大少奶奶的信件久久凝望着,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感觉到心酸。 主子和大少奶奶真的是一对苦鸳鸯。 马蹄轻踏,很快就到了一个镇子。 “听说这个镇子,酿酒很出名,晚些时候要不要尝一尝?”林风措看到天意下马车后,笑着询问道。 本是无心之话,却不想天意却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点头说,“好。” 林风措愣了一下,随即也点头。 他原以为她原先不喜欢沾酒,应当只是笑笑而过,却不想她真的应下。 而后来,他无比后悔今日的举动。 是夜,众人在客栈了用了晚饭,因为他们人多,便包了一个小院子,此时店家已经将好几坛上好的佳酿送到庭院中。 林风措打开一壶酒,对众人介绍到,“这是五步醉。” 一开封,顿时酒香四溢,闻的人都醉了。 侍墨笑着问道,“是不是指喝了一杯之后,走五步就醉了。” 林风措赞赏地点了下头,“不错,这种酒劲很快就上来,”紧接着,他又打开另外一坛,这坛酒香很醇厚,众人闻着不由感觉心神微微一凛,“只是微醉,刚开始喝得时候不觉得醉,但是酒劲很强,要是喝多了,谁上两三天也是很正常的。” “听起来真不错。”蔺成雪笑着道。 接下来林风措又对众人介绍了几种酒,不乏有养生助眠,活血祛瘀等酒,待林风措说完后,却发现角落做着的那个人已经独自开始自斟自饮,他眉头微皱,放下酒壶,在大家正嬉戏打闹的时候,走到她面前。 天意选了一个角落,没有人能注意得到的地方,刚喝了几杯,就感觉有黑影覆下,然后在她身边落座,她毫不意外地拿过新的杯子放在他面前,帮他满上,然后抬头看向他,豪气地对他道,“请你喝酒。” 林风措本想打趣她,今晚所有的酒都是他叫的,可是嘴边的话在触到她眸中深深不可化开的伤痛,他便咽了下去,拿起酒杯,朝她一抬,便一饮而尽,微微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喉咙间弥久未散。 “这个酒不错,喝起来似乎不会醉。”天意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慵懒地靠在身后的大树,方才她就是看中这点,才独自占了这一方天地。她的目光落在另一桌嬉笑行酒令的人,神情微微柔和。 林风措看了眼那坛酒,不由摇了摇头叹气,这壶酒哪里是不会醉,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后劲强,到时候就有她好受的,但是见她神色郁郁,林风措便没有开口阻止她,也许她需要放纵,才能真正舒坦心中那些郁气。 天意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那澄亮的酒在月光下折射着光亮,她好像透过这光亮,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他有着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可是心肠却冷如铁,天意弯了弯唇角,却笑不出来,她抬手一饮而尽。 待放下酒杯的时候,天意的神情已经带着一丝迷糊,她看着身边的人,问道,“风措,你说为什么我和他会走到这一步?” 正想要伸手阻止天意继续给自己倒酒,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僵住了身子,他看着独自倒酒的人,心里五味俱全,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听她说她和季初色的事,兴许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听到什么,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罢了,但是他还是认真地道,“也许是迫于无奈。” “这个世上哪里有这么多无奈,所有无奈都是人自己找的,只要相信对方,哪里有什么事是无法面对的,所以我不信。”他说他不爱了。最后这一句她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抬手将酒杯饮下。 也许是饮得太快,呛到了,她捂唇剧烈咳着,咳着咳着眼泪就咳出来了,林风措伸出手要帮她顺气,却在看到她满眼泪水,而微微一怔,最后还是将手落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没事了,哭一哭就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声音太过于温暖,天意感觉到满腹的委屈,她抱着肩,将脸埋进了双手中,哭泣得像一个孩子。 “风措,我好想他。” 那双手僵立了许久,才继续落下。 (下一章,美人会见到天意的,哎,安安又在加班了~) 377.第377章 情到恨时弗敢醉(下) “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不舍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哭一哭,发泄下,以后你会觉得没什么的。”林风措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而且还是他心间念念不忘的女子。 “过不去的,它刻骨铭心,生死难忘。”天意摇了摇头,因哭泣而使话语支离破碎。 林风措久久难言,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里有多痛,安慰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去劝她放弃她心中所爱的人,他觉得不齿,可是看着她痛不欲生,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会走很远很远,远到头发发白,牙齿掉光,也不会嫌弃对方。” “可是我们还没好好一起走向将来,就要分道扬镳,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你们男子,对每一个女子,都好像情深意切,可是一旦转身,就当真翻脸不认人?” 林风措摇头,看着抬起脸,泪眼朦胧看向他的人,轻声道,“不,认定一个人,便不会放弃,就算是她已经爱上别人,也会在原地看着她,她幸福便放心,不幸福,也会陪在她身边,让她幸福,一旦认定,就会深爱一生,默默站在一旁,从不打扰,除非,有机会打扰。” 天意,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这句话林风措没有问出来,因为他不想被拒绝,时机未到罢了。 天意脸上醉意微醺,她抱着酒坛,呵呵一笑,“被你喜欢上的女子一定很幸福,风措,你是一个很让人心暖的男子,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就是我想要的幸福。这句话林风措在心中回道,他浅浅一笑,“谢谢。” 天意道了句“客气”后,便在林风措不注意的时候,将酒坛托起,剩下的半坛子酒也进了她的肚子,她在林风措诧异地神色下,抹了抹嘴唇,咧着嘴迷糊道,“好酒!”然后闭上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风措见此不由无奈一笑,而此时另一桌子的人,也已经都醉了,这些酒都是上等佳酿,一沾就醉。 待目光收了回来,林风措朝林子道,“看着她这样痛苦,你心里也好受?” 这时候,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衣袖相擦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月光下,紫衣墨发,神情高洁,气质斐然。 他沉默地走到树下,目光落在沉睡的人身上,神情一瞬间柔和了,他弯腰将她抱起,朝林风措点了点头,随后朝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许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怀中的人轻声呢喃着,“美人,不要走。” 季初色一怔,低首看向怀中的人,紧闭着的眉眼,苍白的小脸,无不透露出一抹受伤和害怕,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裳,仿佛担忧一放开手,他就不见了。 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抿了抿唇,最后继续抬步往前走。 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季初色在她床边坐下,抬手抚着他日思夜想的脸。 若不是最近几日收到关于娘子的消息都不容乐观,他便不会出现在这里,却没有想到会亲耳听到娘子心中那些痛楚的剖析,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娘子,让你伤心难过了……” 低低的话语,不知沉睡的人能否听到。 他的手轻抚过娘子的眉眼,仿佛在触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娘子,你要坚强,要勇敢,要……”季初色顿了下,神色有些挣扎,最后闭了闭眼,有些痛苦地道,“要忘记我,我这样的负心人,不值得你去喜欢……” “唔……” 天意轻蹭着他的手掌,掌心的温度,如同暖阳般,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季初色看着这样乖巧的娘子,双眸瞬时化成一滩春水,只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寂静无波。 他最后看了眼踏上日思夜想的人儿,最后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林风措斜倚在树上,自斟自饮着,过了不久之后,便看到季初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僵硬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着什么,他整理了下思绪,对着来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问道,“要饮一杯?” 季初色径直走向院子,撩开衣裳坐下,而林风措已经帮他满上一杯,季初色也不跟他客气,抬起便饮下一杯。 “你要去灵影国都?”季初色饮完一杯后,神色淡淡地问眼前正自饮的人。 林风措淡淡一笑,反问道,“季将军不是很清楚?” 杯子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着,眉眼轻挑,低低一笑,“知道一点。” 此话一落,林风措的手指一僵,手中的酒水晃出圈圈涟漪,也许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并不觉得什么,但是从季初色口里说出来,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季初色是知道他的身份,还是清楚他所有在灵影国的事情。 而就在林风措愣神之际,季初色继续开口,仿佛在解释,“毕竟我时日不多,要为娘子安排好所有事情,所以包括她身边的所有人和事,我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林公子海涵。” 初次从季初色口里听到如此客气地话语,林风措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季初色,却又听到他继续道。 “当初我将娘子交予林公子,是因为你值得托付,但是若是有一日林公子参与了灵影内政,那么我不会允许娘子卷入这些纷争中,到时候就算林公子没有及时将娘子推离漩涡,我的人也会自有主张。” 待季初色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林风措这才微微松了松神情,这样才是真正地季初色。 “我比任何人不愿意她受到伤害。”林风措认真回道。 “希望林公子记得今日所言,在下告辞。” 林风措看着远去的身影,苦涩一笑,最后将酒一饮而尽。 翌日清晨,天意醒来,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人让自己放弃他,不要想他,若是不能忘记,便恨他,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容易,然后她哭着摇头,不答应,爱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但是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而她也不想恨,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累,她不愿意昔日的倾心欢喜最后却变成满腔恨意。从前那些美好,那些欢笑,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抹灭的。 天意抱着被子,哭得一塌糊涂。 (如果能有时间的话,安安一定会加更的,但是最近真的快累哭了,请亲们体谅,么么哒) 378.第378章 怀疑 待天意哭累了之后,外头有了响动,她知道,是侍砚侍墨要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她擦了擦眼泪,不想让大家替她担心,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袖,等着来人进来。 可是久久都没有等到人进来,她有些疑惑,最后她自己起了身,净了脸面后,走出房门,却发现侍墨张开手拦着人,两人正在争辩着,不由开口问道“是谁来了?” 这话一出口,侍墨转身正欲回答,而被拦着的人趁机越过她,朝自家主子奔去。 “天意姐,我回来了。”一大一小立即朝她奔来。 天意还没看清楚来者,就被这一大一小报了个满怀。 越过那紧紧抱着她的肩头,她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斜倚在一棵树上,天意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小异,你们怎么来了?” 小异噙着泪松开天意的肩膀,而某只小家伙眼里也带着两泡泪水,这两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让天意误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让这两只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天意姐,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不要我们了?”小异一脸控诉地看着她,而某只小东西也努力瞪着大眼,共同控诉着。 天意不由被这一大一小的两只逗乐了,她摸了摸小异的头,再拍了拍怀中丝丝的小脑袋,笑着道,“没有不要你们,你看,你们不是自己找过来了吗?” 小异撅了撅嘴,“如果阿紫没有查到你的去向,估计我还被蒙在骨子里,”说到这里,小异的脸色突然转为愤愤不平,她扯着嗓子道,“天意姐,你不知道我一听说季初色把你休了的事有多生气,我昨日冲到他面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他居然将丝丝扔给我,说府中不养废物,让我带它走,眼不见为净,呜呜,这也太欺负狐了吧!” 天意闻言神色一愣,当初离开院子的时候,丝丝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处在生病中,所有她便没有将它带走,原以为,丝丝是他亲手救下的,又抚养过一段时间,定会好好善待它,却没有想到过…… 天意低头看向睁着亮晶晶大眼的丝丝,心里涌上一层怜惜,她伸手抚了抚它的头,神情带着爱怜。 许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小家伙立即蹭了蹭她的手心,“丝丝丝丝”地叫唤着,好像这样子就能表示它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一点也没有因为男主人而感到失落难过。 天意心里一暖,这只小家伙还真的很通人性。 “没事,既然回来了,就跟着我吧。”天意淡淡一笑,谁也看不出她眼底那一点点失落,原来美人连她接触过的丝丝也感到嫌弃。 天意重新整理下思绪,然后对着眼前的两人真诚说道,“小异,风紫,欢迎你们回来。” 风紫朝她懒懒地点了点头,而小异则是叫嚷着自己赶了一天的车,累死了,要让侍砚给她准备好吃的,丝毫不见方才为天意打抱不平的样子,风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眼,他怎么会摊上这好吃懒做的小冤家! 而天意看着渐渐热闹的周身,也不由绽放一抹微笑。 林风措和蔺成雪之前已经见过风紫和小异,他们的加入,并没有让林风措等人感觉到意外。 用过饭,众人收拾了下行李,又立即起了程。 走了几天的路,已经快到东临与灵影国的边界。 “再走两三日,就可以到灵影了。”蔺成雪遥望着远方,也许是近乡情,她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欢喜。 林风措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天意道,“这几日劳累颠簸,想必也挺累的,不如出来走走?” 天意点头,便和小异等人下了马车,而侍砚侍墨已经在远处的草坪上铺上了一厚厚的坐垫,以供众人落座赏景吃食。 林风措将面前的糕点朝天意推了推,满目含笑着道,“这是灵影很出名的一道点心,不知道你吃得习不习惯,你可以试试。” 一听说是灵影的点心,天意倒是有些好奇,便应下拿了一块尝了尝,而此时坐在她一旁的小异却神情怪异地在两人身上逡巡。 正好林风措和蔺成雪起身去前头打水,天意瞥了她一眼,好笑道,“你在看什么?” 小异“嗤嗤”几声,然后道,“姐,你不觉得林公子对你特别好?” 天意笑了,“林公子是好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异摇了摇头,以着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姐,我觉得林公子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起码他看你的神情不一样,每次看你,林公子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变得温柔。” 天意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来未往过这方面着想过,她勉强地笑了笑,“小异,别乱讲,林公子只是把我当成好友罢了。” 但是此时不知为何,她感觉说这句话都无法说服自己,她想到这一段日子的种种,林风措确实偶尔会流露出不一样的关切,可是她却不愿意往那方面思索,有时候不知道不清楚,反倒更好。 小异撇了撇嘴,点头应下,其实她不过是因为想让天意姐身边有个知暖知热的人照顾,来抚平之前受到的伤害,不过既然天意姐这么说了,那么她就不必要再插嘴了。 而此时风紫慢慢走来,也在垫在落座,他的神情有些怪异,天意看了他一眼,正好心中有些事想要问他。 “风紫,你不觉得咱们这一路,走太过于平稳了吗?”天意抬眉问道。 风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这么觉得?” 天意一听果然不出所料,她点头,神色看向远处,有些迷茫,“之前在皇城的时候,我便听说通往灵影的这一条路,匪盗很多,很多旅人经常受到他们的骚扰,可是这一路我们走来,却未曾遇见任何的刁难,故而我觉得很奇怪。” 风紫赞赏地点头,然后将方才探查的结果道出,“方才我去周围转了转,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却不见到人影,所以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们来之前,提前将那些匪盗给解决了,但是这只是他的怀疑,不能跟天意明说,担心给了她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了。 因为能做到一路上护她安全无虞的,兴许就只有风烈了。 379.第379章 只为一人 林间。 两道身影对立着。 “师兄,你真的要将天意带去国都吗?”蔺成雪眼睛紧紧看着眼前的人,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的神色。 林风措神色平静,仿佛不意外师妹会有此问,“恩。” 蔺成雪仿佛也不意外师兄的回答,她脸色有些不赞同地道,“师兄,之前我觉得咱们将她带去灵影就已经可以了,你不要忘了,师门是不允许外人进入了,况且你的身份,师傅们更是不允许你身边陌生她国人出现。” 林风措抬起眼,视线穿过师妹的肩膀,落向她身后一地落叶,声音依然不变,“成雪,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师门游走天下吗?” 话音一落,蔺成雪不由怔愣,她看着师兄平静的脸色,想起当年的事,因为师父师叔们对师兄管教甚严,不管是吃食,或者接触的人都要再三经过盘查,导致最后师兄身边无人敢靠近,那几年,师兄的身边除了他们师兄姐弟妹,再无其他亲近的人,就是因为如此,过多的保护便失去了自由,师兄才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师门,离开了国都,任谁劝解都不再回来。 所以师兄这是在变相告诉她,若是师门还像过去一般,师兄还是会离开? 蔺成雪睁大眼睛,不知为何,谈及灵影,她总会在师兄的身上看大淡淡的感伤和忧郁,她强行压制下心中的想法,一本正色地朝师兄道,“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天意她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不会跟我们去国都的。” “你不是她,怎知她的想法?” “她经历那么多事,去哪对她来说并不是重要的,所以师兄,你要回师门,就不要再让师傅们忧心了。” “天意一介女子,身世清白,师傅们有什么好怀疑?”林风措反问。 蔺成雪咬咬牙,最后不得不将事实道出来,“师兄,你莫要忘了,她是东临人,边境护国将军的嫡女,曾经还是季初色的妻子,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足以让师门忌惮,毕竟咱们和东临虽然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不保证其他人不会,万一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最为为难的还是师兄。” “如今她遭逢巨变,成雪,你也是她好友,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况且我受人所托,要将她照顾好,怎可言而无信?”林风措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蔺成雪心中一揪,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眸中带着受伤,“其实师兄,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一句话,你舍不得她,对吗?” 平静终于被打破,林风措脸色微变,他低下眉,似乎有些恼怒,“成雪,有些话不得乱说。” 蔺成雪轻“呵”一声,欲要再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侍墨正在朝她们挥手,“林公子,蔺姑娘,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回来!” “成雪,不论如何,我不会抛下天意不管,所以你不用再劝我。”林风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抬步离去。 蔺成雪看着那道坚定地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心中涌起一种无力感,师兄,什么时候你可以正眼看看我?什么时候我不用再这样看着你的背影暗自神伤? 每当看到你的背影离去,我都有种错觉,你便是这样一步一步离开我的世界。 回到马车边的树下,林风措和蔺成雪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林风措不由转头看向天意,发现她微微锁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天意闻言抬头,眸中有着化不开的疑惑,“风措,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一路走来太过于平稳了?” 林风措一愣,随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笑着若无其事地问道,“不错,也许是因为这里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咱们才会这样的顺畅。” 可是显然天意不满意他的解释,她摇了摇头道,“方才我和风紫谈及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不正常,这一路来,咱们不曾遇上匪盗,不曾遇上窃贼,也不曾遇上别人的刁难,一般像我们这样子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是最容易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可是不知道为何,我们确实如此顺利,我感觉,像是有着一道力量在保护着我们,将我们护在包围圈里,不受伤害。” 林风措向来不敢小看天意,此时他不得不说离开了季初色,她原来的那些敏锐都又显现出来,他微微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兴许是因为咱们人多,对方不敢出现。” 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觉得蹩足,但是他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 天意静默,显然自己也弄不明白,索性先将这件事放下来,将话题岔开,说其他的事。 待树下小聚散了,所有人都收拾回到马车,林风措被风紫叫住了。 “林风措,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什么。” 林风措转身看向倚靠在树上,神情懒散的人,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紫摇摇头,脸色很不以为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方才你和天意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不要小看人,我知道你在隐瞒着什么。” 林风措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掩饰什么,况且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糊弄,毕竟在这个世道,能够带领亡国子民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不容小觑。 “那风紫的意思是?” 风紫嗤嗤一笑,神色却变得有些正色,“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不会再过问。”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些人,是风烈?”语气肯定地问道。 “是。” 风紫懒懒一笑,语气却颇为感慨,“果然是他,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手笔将千里之路整顿干净只为一人行走!” 风紫摇摇头,打算转身会马车,林风措不由皱眉,“你方才不是有两个问题?” 风紫停住脚步,回身看向他,神色微微一肃,“他休了天意,表面伤害了她,但是却又派风烈在此保护,那唯一只有一种解释,他不想天意受到更大的伤害,可是如今他正是东临最当红的新贵,有什么能比留在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但是为什么又要将天意推开呢?” “你想要问的是这个问题?”林风措问道。 “不错,但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便不用多此一问。” 林风措看着那道红色身影慢慢离去,心中讶然,最后却释然,像这样适合在政事上行走的人,猜到根本就不意外,也只有天意一时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总有一日她会看出来的。 风紫慢慢往回走,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他从来没有如此佩服一个人,但是季初色一定是一个意外。 噬心蛊,其实没有解,一个倾尽所有能力所设的局,却只为一人! 风紫摇摇头,最终无奈地笑了。 (天意快要发现破绽了,恩恩,两人快要见面了~安安明天开始加更可好?那亲们的推荐票准备好了吗?) 380.第380章 神秘黑衣人 一路平安地到达东临国与灵影国交界的最后一个城镇,一行人在一家客栈里住下,稍整休息,等待两日后的启程进入灵影国。 一到客栈,小异是喜好热闹的人,见天意自前几日起,就一直紧皱着眉头,便拉着她出门逛街,美名其言是为了让她散心,但是实际上是天意被她拉出来血拼。 “风车!” “哇,葫芦!” “阿紫,这个我要了!” “……” 一路上都是小异欢愉的声音,以及亦步亦趋的风姿无奈的笑意。 天意看着这一对活宝的搭档,仿佛触动到心里那一道弦,似乎有人也曾这样在街道上叫嚷着让自己给他买东西,不过,那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但是却依然清晰可寻。 “天意姐,你看,这个木雕好好玩!” 话音一落,天意便顺着小异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小娃娃活灵活现的被卖家摆放在桌上,天意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人也为她雕刻过一个娃娃,一直被她珍藏着,但是这一路,她从未拿出来过,因为,担心一个不忍,就哭出来。 而就在天意出神那刻,人流越来越拥挤,她一个不察,就被人流挤散了,等她被挤到一边,已经不见小异和风紫的身影,而侍砚侍墨在客栈里整理行李,现在也不在身边,天意不由无奈一笑,看来只能站在这里等她们来找自己了。 天意寻了一个角落走了过去,避免再被人流冲走。 可是就在她跨出两三步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肥壮的手拦住她的去路,她不由皱眉抬头,只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蓝衣男子,神色暧昧地看着自己,身后跟着一群小斯。 “不知阁下有何事?”天意挑眉,看来这是小说中的经典桥段,一旦走散,必然有流里流气的公子调戏。 “小娘子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家人去哪里了?是不是走散了?要不要本公子帮你找找?” 蓝衣男子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冰肌莹彻,滑腻似酥,楚楚衣衫,如出水芙蓉,他在这里,从未见到过如此俏丽的佳人,心里不由痒痒的,想将眼前的人直接拐进自己的府里,但是觉得这样子会唐突了佳人,于是先礼后兵。 如果天意知道了此人心里这“先礼后兵”的想法,定然会吐血三升,见过不要脸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用劳烦。”天意说完便想转身离去,哪想对方却命令身边的小斯将她团团围住。 “你这是何意?”天意脸色一冷,语气肃然。 蓝衣公子听见这不怒而威的声音不由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这里的一霸,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女子的气势给吓到,他哼了一声,然后打开一直挂在腰间的折扇,在这大冬天扇起了风,“何意?本公子想请你去府上做一做客,这可是本公子对你青睐有加才有这个机会的,别不识抬举。” 天意冷冷一笑,“阁下美意,我无福消受,请阁下让开。” 蓝衣公子见天意冷下了脸,周身气度不凡,心里有了微微的退缩,但是瞧见她身边没有一个服侍的人,心里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说不定是一个落魄的小娘子,这样子他将人带走也没有什么后患。 于是他合上折扇,抬手伸向她,想要抬起她的下巴时,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到他的手,痛得他立即缩回手,怒气冲冲地道,“谁?给本公子站出来。” 话音一落,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五六个黑衣人,脸上都蒙着面巾,散发出不容人忽视的凌冽杀气,蓝衣公子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是谁?” 无人回答他们,而是站在天意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围在其中,傲然地对视着眼前这些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 蓝衣公子觉得自己被无视了,而且还是这样子被人瞧不起,在自己的地盘,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心中一怒,立即大声道,“上,把这些人给我狠狠地揍!” 十几个小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这些人看起来根本就是不好惹,但是主子发话了,他们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冲上去。 可是结果是他们被狠狠地揍了。 天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趴了一地的人,再看向身边这几个黑衣人,感觉十分的熟悉,她的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思绪,却不敢去证实。 被人打得落流水,蓝衣公子怕了,立即带着人连滚带爬逃了。 那些背对着她的黑衣人见此,立即想要退走,带着种逃避的意味。 天意眼尖地注意到了,她将视线落在最前头的那个黑衣人,出口唤道,“席三。” 那快速退下的黑衣人一顿,随即快步离去,仿佛没有听到,但是他的脚步却有些乱了。 方才挤满了人的角落此时却瞬间变得空落,但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这时候小异和风紫终于挤出人群,找到了她,见她安全无虞,才放下心来。 “天意姐,你看,我买了好多东西,有吃的,玩的……”说了半天,小异后知后觉感受到天意的漫不经心,她不由问道,“天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再去逛一逛?” 天意从方才的事情里回过神,看向小异,神色复杂地道,“小异,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小异不疑有他,便拉着风紫风风火火准备回去,反正她今日已经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明日再出来也没事,只有风紫感觉到天意的不对劲,似乎在烦恼或者不确定什么,但是他却没有提出来。 回到客栈,天意进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房内已经被侍砚侍墨收拾干净,她关上门在椅子上坐下,手指轻叩着桌面,这是她思索事情时惯有的动作。 忽然,天意出声。 “席三,你出来吧,我知道方才那人是你!” (猜猜席三出来没有~今天还有一更,亲们的票票都不遗余力地砸给安安吧~) 381.第381章 获知真相 房间内一片静谧。 没有任何响动。 但是天意根本就没有在意,她单指轻叩桌面,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安静了半响后,半空中传来一声叹气声,天意的眉头动了动,随后,空无一人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天意抬眼看向他,“席三,你来了。” 面前的黑衣蒙面人伸手将面巾摘掉,露出脸,正是席三,他颔首行礼道,“大少奶奶。” 紧接着,他朝虚空一挥手,顿时又出现五六个黑衣人,异口同声地朝天意行礼。 天意神色微微一变,她定睛看向面前的人,只觉得席三这次目光飘忽,不敢直面她,心中的疑虑便冒了出来,“席三,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应该是负责守卫你们主子安全的隐卫。为什么不在你们主子身边保护,却出现在我身边?” 席三见回避不了这个问题,便低头回道,“大少奶奶,这是主子吩咐的。” 天意冷哼一笑,“席三,我已经不是你们大少奶奶了,你让你们主子不用再费心思在我身上,我不需要补偿。” “不,大少奶奶,您永远是属下们的大少奶奶。”席三闻言立即抬头回道,脸上带着天意诧异的坚定。 因为席三的态度,让天意感觉到非常的讶异,同时心中的怀疑更甚。 她神色微凛,一脸正色,眸中带着不容置疑地问道,“席三,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们不清楚!”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都寂静了,静得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天意凝视着眼前的人,神色不变,“席三,回答我!” “噗通——”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天意诧异地看先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个举动,只见席三双目微红地看向面前的大少奶奶,声音带着颤抖。 “大少奶奶,不是属下不愿意告诉您,而是因为属下不能背叛主子。” 席三悲怆的声音一落,天意怔住了,好像有什么思绪划过脑海,但是快得让她抓不住。 待她回神的时候,席三已经带着人,低着头转身离去,不管天意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停住脚步,落荒而逃了。 天意久久坐在椅子上,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滴滴答答流淌而过,她的心中浮现不可思议地想法,可是她却又不敢确定,她害怕若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仿佛像是找到了方向,便再也没有顾忌,打开房门,冲了出去,此时侍墨正端着晚饭走过来,从未见到这般神色仓皇的主子,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上去。 而这时候,林风措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神色有些松快地朝楼上走去,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而来,他将东西藏进袖子里,正打算给来人一个惊喜,但是抬眼与来人的双眸对上时,却被她的神色给愣住了。 “风措。”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天意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天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了什么事吗?”林风措皱起眉,神色担忧地问道。 天意摇了摇头,双眼一定,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的人。 “风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骗我。” 林风措见天意正色地看向自己,心里没由来一突,这让他想起前几日风紫在树下问他的情形,但是他压下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好,你问。” “风措,为什么那一日,你那么巧出现在城门口?” 话语落下,天意没有意外看到眼前的人神色微微一变,她不由后退了一步,仿佛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林风措看到天意的神色,以及问话,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样子问,此时见她神色苍白,双眼失神,心里阵阵抽痛,她还是知道了,其实他一直清楚,她早晚会想清楚的,她那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不会被欺瞒太久。 “天意……” “风措,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天意失魂落魄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失去了力气般靠在背后的柱子上。 天意这样一幅仿佛被抽掉魂魄失落的模样,深深刺痛林风措的心,他知道她猜得到,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是他让你在城门口那里等着我,是他让你带我走,也是他让人一路保护着我,对不对?”天意无力地问道。 林风措想解释,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点头,“不错。” “呵——”天意轻笑出声,带着淡淡的嘲讽。 “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有什么苦衷?风措,你能告诉我吗?” 最后天意的神情带着点诚挚的恳求以及迫不及待,林风措心里一揪,他不想告诉她真想,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眼前这个人便会转身离他而去,越走越远,于是他带着私心摇了摇头,“天意,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答应过季将军,要将你照顾好,不让你再……” 天意抬手,脸色失望地看向他,“既然你们都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清楚。” 天意毫不犹豫要抬脚离开,而这时候林风措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前行的步伐。 天意诧异地低头看向紧握住她手腕的手,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听到身旁的人低眉轻声道。 “天意,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回去的结果依然是改变不了的,季将军他费尽心思为你铺好未来的路,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心血。” “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他很自私,自私得以为是为我好,吝啬分享他的苦痛,这样子的心血,我宁愿不要!” 天意声音沙哑地回道,带着悲痛和无以言状的心疼。 天意感觉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手腕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感受到身边的人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或者有什么正要爆发。 “天意,你是不是执意要走?” “是。” “如果,我问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选择另外不一样的生活呢?你会不会还选择离开?” 382.第382章 天意的抉择 天意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的人,压根不相信林风措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风措抬起头,双目毫不回避地看向她,眸里带着点期冀,仓皇,以及点点的紧张,重复了方才的话。 “天意,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 天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的人眼睛太过于温润,还是所说的话太过于突然,她神色茫然地看向他,“风措,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明白?” 林风措微微一笑,但是却有些怅然,“其实,我知道你听得懂,只是你选择不愿意明白。” 紧握着手腕突然松开,天意看着垂落的手,目光落在地面,灰青色的地面,仿佛是她此时的心情,灰沉沉一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艰难而又坚定地回道,“风措,对不起。” 林风措苦涩一笑,他的视线落在眼前人那乌亮的双眸,叹了一声,“其实我早已经猜到了结局,我原以为,这段时间的陪伴,你的心里至少会有我一点位置,可是……” 可是却发现,原来你的心里满满都是他留下的影子,无论他伤害你多深,你都不曾憎恨过他。 “对不起,我……” 这次换林风措打断了她的话。 “你去吧,他需要你。” 林风措笑着退开一步,将身后的楼梯让了出来。 天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提起裙摆正要下楼,但是最后还是停顿了一步,只是没有转身,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风措,你是一个好人,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虽然她看不到,但是那微笑一如从前温暖化春风。 天意点点头,便飞快地下楼, 那紫色翩跹的身影,仿佛一只起舞的蝴蝶,跳跃起优美的弧度,却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谁也不知道,他是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拦住她,放她自由。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好人。 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将我放进你心里。 但是我更知道,这个世间,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感受到幸福。 林风措一身落寞地倚在楼梯扶手上,抬手摊开,那精致的小盒子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未曾开启的盒子,仿佛天意不曾为他打开的心房一般,最后笑得一脸神伤落寞。 而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同样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心痛而心痛。 师兄,在你为她难过地时候,我也感同身受。 为何人的一生要这么痛苦,为何所爱的人,终究不爱自己? 蔺成雪捂着唇,泪水滴滴落下。 目睹着自己所爱的人,伸手去挽留别的女子,那种心痛,如同刀绞一般,让她痛不欲生。 天意奔出了客栈,双目四顾,最后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而这时候荀甲正在喂食着马匹,她双眸一亮,快速朝荀甲跑去。 荀甲抬头看到脚步匆忙地主子,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话还未问出口,就见到主子将他方才绑在柱子上的缰绳解开,然后狼狈地爬了上去。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子已经摇摇晃晃上了马,他目瞪口呆地着急问道,“主子,出了什么事?您这是要去哪里?” “荀甲,我要回皇城,先行一步,你们在后头慢慢跟上!”天意左立不稳地拉住缰绳,匆忙跟荀甲交代一声,便双脚一夹马腹,驾马朝前而去。 待小异等人发现不对劲跟了出来,却只能抓住天意摇摇欲坠驾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小异咂咂舌,指着天意摇摆不定的身影道,“阿紫,好像天意姐不会骑马,会不会出事啊?” 侍墨吓得胆子快破了,她快哭了,“风公子,小异,咱们快去跟上主子吧,不然她一个人会出事的。” 风紫微微一笑,“不会的,会有人保护她的。” “什么意思?”小异神色着急,不解地问道。 风紫只是笑,并不解释,“咱们也上车吧,兴许还能赶上她。”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天意记得美人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出去学骑马,但是因为那段时间她十分嗜睡,不想要爬起来,美人也不愿她受罪,便也就放弃了,紧接着便是美人出兵,回来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学骑马这件事便渐渐被两人淡忘了。 现在想起来,天意十分地后悔,为何当初不坚持一下,那么现在便不会这么狼狈。 她手握着缰绳,摇摇晃晃,动作不娴熟,而身下的马匹有烈性,见天意是生手,便不安分起来。 天意心中着急要见到美人,此时马匹又不受控制,整个人更加烦躁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变暗了,乌云聚集在半空中,一点一点朝地面迫近。 忽然一个雷声在天空炸开,底下黑马受到惊吓,顿时焦躁起来,天意一边要安抚马,一边要认路,自顾不暇。 屋漏偏逢连夜雨。 雷声一个接一个响起时,雨也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从刚开始的毛毛雨,渐渐转变成倾盆大雨。 天意抹了把脸,感觉眼前雾蒙蒙一片,都看不清楚路了,她心里无力又绝望。 如果她心中的想法被证实了,那么如今这么多日子过去了,美人还好吗? 她想要快点见到美人。 可是天气越来越恶劣,马儿也不听话,太过于冲动跑出来,却迷路了。 天意顿时觉得满心的灰暗。 而这时候,马儿突然狂躁起来,将天意狠狠甩下马背,天意根本毫无准备,重重跌落在了水坑里,溅起了一地的水。 “唔——”天意闷哼一声,整个骨头都快散了,但是她咬着牙,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受了伤,她只在意能不能快点见到美人。 可是马儿跑了,雨越来越大了,天色暗了,她迷路了…… 天意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如此绝望。 她双手拍打着眼前的路面,雨水溅起来,迷蒙了她的双眼,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 “美人,为什么咱们爱得这么不容易……” (今天继续加更撒……) 383.第383章 千里只寻他 一路跟着天意的席三等人,一见到这一幕,立即现身,将摔倒在地的人扶起来。 天意看清了眼前的人,立即抓住了席三的手,声音嘶哑地道,“席三,告诉我,夫君到底怎么了?” 席三知道再也瞒不住了,他闭了闭眼,最后咬牙回道,“大少奶奶,主子身上的噬心蛊其实并没有解,之前的一切都是骗您的。” 天意一个踉跄,差点就再次摔进水里,幸好席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心里猜想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被证实又是一回事,她捂着心,慢慢蹲下了身子,双手环住了手臂,哭得撕心裂肺。 “美人,你怎么可以骗我?” 瓢泼大雨下,一道小小的身影在水茫茫的天地间,哭得让人都忍不住动容。 心中悲痛无以复加,今日的情绪急转直下,惊喜,怀疑,痛苦,绝望,那么多情绪在心里辗转,再强大的心神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天意感觉双眼一黑,整个人便软倒在地。 席三等人慌张地唤道,“大少奶奶——” 待天意悠悠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她感觉整个头很重,好像被人绑了千斤石块一般,她眨了眨眼,脑子里一片混乱,过了一段时间,才想起之前所有的事,她心里一惊翻开被子,就要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她全身已经没有力气,她复又摔进了床榻里。 这时候,端着汤药走进来的侍砚看到这一幕,放下碗,快步走到床边拦住她,“主子,您还在发烧,不要掀开被子,否则会加重病情的。” 天意压根不在意这些,她抓住侍砚的手,焦急地问道,“侍砚,这是哪里?其他人呢?” “主子,这里是临祁,之前您骑着马跑到了这里,席三让人告诉奴婢们,您生病在这里休养,奴婢们便赶了过来,如今您已经发烧了两天两夜,是林公子在替您诊治。” 侍砚话音一落,天意心惊,“两天两夜?” “是的,因为您本身就有些着凉,再加上淋了雨,就加重了病情。”侍砚点点头。 天意闻言,挣扎着要起来,她坚决地对要拦住她的侍砚道,“现在时间就是美人的生命,我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侍砚,你让我走,我要回皇城。” 侍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主子如今心心念念要回去,她忙劝着,“主子,您等病好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天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侍砚,起了身,踉踉跄跄要往门外走去。 而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天意抬头看去,脸色微微变色,虽然经历了之前那隐晦的剖析心迹,但是天意现在心里都是美人的病,于是她放下心里的不自在,恳求地对眼前的人道。 “风措,如果你当我是朋友,请你让我回皇城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风措看着天意着急的神色,心头一痛,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微微一笑,“我不是来阻止你的,相反的,我们已经帮你准备好马车,现在就可以启程回皇城。” 林风措让开身子,身后的人便暴露在天意眼前。 抱着丝丝的小异,抱着双肩倚着的风紫,站得笔直的风烈众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马车…… 天意的双眼顿时湿润了,她哽咽道,“谢谢你们!” “不要说谢,天意姐,咱们快点上车吧!”小异快步上前,搀扶着她,慢慢朝马车走去。 天意点头,然后她回头朝林风措投去一道感激的神色,后者则是回以一抹温润的笑容。 上了马车,里头放了暖炉,所有药材都备好了,万一有什么事,便可以及时处理,天意闭了闭眼睛,将眸中的热意压下去,如今不是感动的时候,将来她会一一回报的。 荀甲荀乙坐在车头,扬起鞭,便驾起马车,朝来时的路返回。 这一路,风雨兼程,风餐露宿,彻夜赶路,就连身为男子的林风措等人,也感觉到有些吃力,更别说那些身子娇弱的女子,但是却没有人抱怨一句话,所有人看着那安静发呆坐在马车的人,身体上受到的颠簸痛苦都化成了怜惜。他们要为了车上的好友,不遗余力地赶路。 不过庆幸的是,天意自那日起,高烧便退了下去,这一路虽然赶路辛苦,但是她的风寒却慢慢好起来,这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过一个镇子,便是皇城了。”席三站在车前朝里头的人禀报着。 原本隐藏在暗处守护着天意因为被识破,许多人都一一现身,然后分为两队人马,一队先前行开路,为她们扫清障碍,连城楼守卫都打好招呼,一队跟随在天意身边,随行保护着她们。 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地朝皇城靠近。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意细数着日子,发现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子,回道,“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惊动夫君,我自会跟他说。” 因为隔着门帘,所以她没有看到席三在听到她这一句话时,脸色一霎变了。 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在您偏离了路线返回皇城时,主子便已经受到消息了,但是他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应下,“遵命,大少奶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回到皇城,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美人,她这几日,心里总是不安焦躁,她抬头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渐渐熟悉的景色,才让她稍微安了心。 “主子,大少奶奶她们已经快要到皇城了,不出一日,便能进城。”州四接到了情报,立即禀报。 房中的人,神色微微一怔,手中的狼毫也跟着停住,笔端的墨水凝聚,最后滴落在白纸上,染出一浓浓的黑圈,仿佛他此时的心情,挣扎,痛楚,慢慢朝外扩散。 “吩咐下去,大少奶奶若是回来,好生照看,不得透漏我的行踪。” 州四一愣,最后点头应下,“是,属下遵命。” (今天加更~) 384.第384章 终于回府 下了命令之后,季初色却久久落不下笔,他最后神色一松,搁下了手中的狼毫,转身站在窗台边,一望出去,便可以看到娘子平日坐的石桌,他知道娘子喜欢在树下看书下棋赏发呆,所以他在这个院子里特意安置了一套石桌石椅,放在了书窗台目之所及的位置,就是为了当他处理事情劳累的时候,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那道令他心安平静地身影。 此时季初色神色却如十月寒冬般冷凝,娘子,我知道以你的聪慧,定是瞒不过你,但是却没与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这样在世上苟延残喘的我,还值得你奋不顾身回来吗? 季初色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雨过天晴那日,天意等人终于回到了皇城。 十几日在外,归来后,天意感觉到仿佛过去了许久,也许,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所牵挂,以至于度日如年般吧! 一进皇城,马车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之前的府院。 门外守卫一见到大少奶奶归来,先是惊讶,随后立即进门禀报,不一会儿,明月便领着人出来了,满目激动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人,声音哽咽地道,“大少奶奶,您回来了。” 身后的三心等人都泣不成声纷纷涌了上来,天意湿了眼跟她们点了点头,表示问候,然后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明月的手,问道,“明月,大少爷人呢?带我去见他。” 明月的神色微微一闪,然后笑着回答,“大少奶奶,主子他出去了,还没回来。您一路奔波,先休息,方才奴婢已经让人为您准备了晚宴。” 天意急于见到美人,没有注意到明月神色的异样,得知美人不在府上,心里想他早晚也要回来,便点了点头,然后她回头,看向身后站着地林风措和蔺成雪,邀请道,“风措,成雪,你们今晚也留下来用饭吧,这几日就在府上待几日,不然你们的院子也已经蒙尘,如今天色也不早,你们回去定要折腾许久。” 林风措含笑婉拒,“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叨唠了。” 天意知道因着之前的事情,他一直在回避着自己,心里也猜到了,本身两人之前的对话,让她也有些不自在,既然他这么说,天意便也顺水推舟,目送他们两人离去。 这时候小异安慰天意道,“姐,你莫要担忧,等季将军回来你再好好和他谈谈。” 一直处于不知道真相的人也许就只有小异,她以为天意是因为要找季初色算被休一事的账,所以才回来,便劝她不要动怒。 天意此时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她解释那么多,点点头应下,便和众人进了府门。 天意心中忧虑甚深,推拒了晚宴,让其他人去享用,自己便独自走到书房门口。 只不过是十几日,便仿佛过去了十几年,天意走在这条道上,过往的点滴纷至沓来,酸甜苦辣咸,一一在面前呈现。 短短几步路,她却了一刻钟,待走到书房门口,她抬手,轻轻推开,里头干净整洁的布局便映入眼帘,她站了一会,才抬脚走了进去。 手指轻抚过案桌,狼毫,宣纸,最后目光落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上面一点浓墨留下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手指轻触到上面的痕迹,心里想,许是美人临走前留下的,才会没有收走。 她沉思了半刻,拿起了悬挂着的狼毫,蘸了点墨水,轻轻在上面添了几笔。 最后完成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案桌后的椅子,双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等着美人。 她有很多话要问他,有很多思念要告诉他,所以她要让他在回来的第一时刻见到自己。 静谧的书房内,天意暗自守候。 而书房外,风烈众人蹲在墙角,满脸的纠结和挣扎。 “凤老大,主子已经言明不会见大少奶奶,咱们又不忍心告诉她,万一她一直等下去怎么办?”染七有些不忍地说道。 席三赞同地点头,“这一路,大少奶奶已经日夜不能寐,如今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凤一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个难解的结,只有主子和大少奶奶两人才能解得开,咱们这些旁人,压根没有插话的权利。” 凌二点头,目光担忧,“凤一说得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最多是担任传话的作用。” 席三顿时眼前一亮,“你是说?” “去吧,去跟主子说大少奶奶回来了,该怎么措辞不用我教吧?”凌二眸中隐匿着笑意。 席三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快步离去,三下两下跳跃,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余下的人虽然眼底带着期冀,但是同样隐忧着。 “希望席三能带回好消息。”晴六看着席三离去的方向,忧心道。 皇宫内。 被灯火晕黄的书房内,一坐一站着两人。 “听说天意回来了?”久病恢复的东临帝,虽然脸色比往日的差,但是已经精神许多,他看着案前站着的最得意的儿子,关心问道。 季初色神色淡淡地点头,“如果路途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应该就能抵达皇城。” 东临帝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对她还是十分关心的。” 季初色静默不语。 东临帝轻咳了几声,神色突然软化下来,“都怪朕,若是当年争气点,你便不会遭受这样的折磨,想不到朕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季初色脸色动容地看向眼前已然年迈的帝君,语气带着安抚,“陛下,这不是您的错,一国之君,当以天下为重,必要的牺牲还是要的,微臣从来没有怨言。” “可是若不是皇后,也不会害你和天意相爱却不能相守,我不止愧对你母妃,还愧对荀遇那老家伙!朕对这个天下问心无愧,却单单对你们,心中愧疚。”东临帝摇着头,充满自责地道。之前初色这孩子跟自己商量着要休掉天意的事,自己责骂了他几句,却也觉得这样子兴许对天意更好,便站在他那边,决定到时候承受荀遇那老家伙的问责,如今天意那傻孩子回来,不愿意离弃初色,他既感动初色没有喜欢错人,但是同时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不,是微臣对不住岳父,对不住娘子,”季初色的神色带着不忍,看着陛下为他忧心,不由急切道,“陛下,御医让您莫要忧心,否则情绪大起大落,不利于您养病。” 东临帝记起御医的嘱咐,只得平心静气,最后他问道,“那如今天意回来了,你要怎么面对她?” 385.第385章 归来不见君 季初色愣了下,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定不能让她为微臣伤心落泪,臣已经辜负了她,便不能让她活在一辈子痛苦中。” 东临帝叹气,“你并没有辜负她,而是这蛊毒……” 随后两人静默了,书房里的灯火不知疲倦地燃着,火红的亮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绵长,却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主子——”席三等候在御书房门口,见房门由里头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已经等得焦急地席三连忙唤道。 季初色抬手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淡淡地道,“回府吧!” 原本席三还想说什么,待听清楚主子的话,顿时喜上眉梢,“是。” 季初色知道席三他们在想着什么,但是他却很难满足他们,便没有解释,静默行走在回府的路上。 这是第一次,他有家,却不敢回去。 家中有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而他却想见却不敢见。 十二月的东临,严寒无比,却没有比他冰封的心更寒冷。 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季初色走到了书房门口,晕黄的灯火光亮透过纱窗照射了出来,带着一丝丝暖意,仿佛在冰天雪地里钻出来的嫩芽,带着欣然的的生机,不会再感觉到那么的孤寂寒冷。 这是十几日来,他的书房里又亮起了灯光。 他知道,她回来了。 只有在她回来的时候,他的心,便会感到安定。 他记得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若是无关紧要的人,无论那人在你生命中走过多少次,说过多少话,都不会在你生命中留下痕迹,而命定的人,就算安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你的所有感官都会为之欣舞。 而此刻,他便是这样的感觉。 他轻轻推开房门,一个趴在案桌上的小脑袋便跃入了他的眼中,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空了一半的心,终于在此刻填满,但是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那填满的心还会再被残忍地挖空。 他轻声走近她,在外头,他已经听到里头绵长的呼吸声,便知道娘子睡着了,那消瘦的身子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那么多日的劳苦奔波,就算是男子也支撑不住,更何况娘子还是一介女子,平日他都不愿意让她吃一点苦,如今她却为他受尽折磨,自责不是没有的。 他的手轻划过娘子的睡穴,然后抱起她,往房间里走去。 娘子,你的身子不是铁打了,该好好休息一下,莫要再伤神了。 翌日清晨。 天意从睡梦中醒来,她眨了眨眼,头顶是熟悉的纱帐,转头,是熟悉的梳妆台,起身,她才发觉她睡在了之前的房间里。 她的记忆有些错乱,她记得之前她是在美人的书房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皱了皱眉,这种茫然地感觉,好像这一切只是做了一个梦,梦中很苦,很难过,但是一醒,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没有离别,没有欺瞒。 可是她清醒地知道,这不是梦,它真实地发生着,而某个魂淡,为了不见她,点了她的睡穴! 心中郁气顿起,天意立即掀开被子,朝房外走去。 “主子,您要去哪里?”侍墨见到主子的身影匆忙从身边走过,立即追了上去。 “侍墨,昨晚是不是大少爷送我回来的?”天意回头问她。 侍墨下意识摇摇头,“昨晚明月拉着奴婢们去整理东西,是她派人守候在房门口的。” 天意冷哼一笑,“看来他真的不想见我,才会让明月支开你们。” “主子,您在说什么?”侍墨有些迷糊。 “侍墨,你可有看到席三他们?”天意火气冒起,继续问道。 “席三?”侍墨想了想,“好像从昨日咱们回到府上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不止他,凤一凌二他们也没有见到人影。” 天意哼了一声,“你将明月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 侍墨不疑有他,立即应下,她知道主子现在心情不好,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会比较好。 不一会儿,明月便跟着侍墨走了过来,她神情闪躲地行了礼,“大少奶奶,您找奴婢?” 天意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可怕,“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躲着不见我?” 明月连忙回道,“大少奶奶说哪里的话,奴婢怎么敢躲着大少奶奶?” 天意冷笑一声,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大少爷如今在哪里?” “奴、奴婢不晓得。”明月垂下头,声音越说越小声。 不用说,也知道她在说谎,天意头疼抬手按了下眉间,她知道再问下去,明月也不会说出真相,她向来听美人的话,是不会违背美人的命令的。 于是天意转身快步朝书房走去,重重推开门,里头空无一人,她再转身,朝东厢而去。 但是她又扑了一个空。 她不甘心,提着裙摆在整个府院里穿梭寻找美人。 侍砚侍墨等人不放心自家主子,立即跟在她身后,不敢劝她,只是在身后跟随着。 整个府院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美人的身影,天意只感觉到心中的怒气被一次又一次的搜寻无果而被渐渐磨灭,最后她的内心里只剩下焦急和忧虑。 最后天意回到了院子里,她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美人,我回来了。” “美人,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 “咱们不要玩捉迷藏了,不好玩。” “我认输了,你出来好不好?” 天意突然抬起头,朝着四周呼唤着,神情满满是恳求,语气充满着哀怜。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是不管天意呼喊几次,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美人,为什么想见你一面那么难?” 天意靠着树干慢慢滑落,她双手抱紧着自己的肩,泣不成声。 “美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见我?” 另一处庭院,季初色一手扣着树干,神色冷如冰霜,而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挣扎, 那一声声呼喊如同刀割般在心头划过。 风烈们站在他身后,纷纷别开眼,不忍心看着这一幕。 (票票呢~多多益善哦~) 386.第386章 以死相逼 只剩下十多日,天意细细数着时间,神色越来越冷凝,她不愿意再这样等下去了。 原本抱着美人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找他,可是偌大的院子,每一个角落她都找过,根本看不到美人的身影。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如果有一个人存心要躲你,那么不管你你怎么寻找,都找不到。 可是她不会放弃。 美人,你真傻,以为这样子就能够让我放弃了吗?不要忘了,我是什么样子的人。 于是天意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闭上了眼睛。 “主子,您起来吃点东西吧!”侍墨端着饭菜站在榻边,一脸焦虑。 天意静默,不作回答。 “主子,您不能因为找不到大少爷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您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侍墨见自家主子压根就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不由急得跺脚。 侍砚在一旁,不由拉了拉侍墨的袖子,两人走出了房间。 “侍砚,你叫我出来做什么?你没看到主子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好不容易主子才养好病,不能再生病了。”侍墨急得眼睛都红了。 侍砚四处看了看,然后对侍砚眨了眨眼,低声道,“主子是想用这个方法将大少爷逼出来,咱们要想办法帮助主子。” “怎么帮?”侍墨一听立即聚精会神地看向侍砚,急急地问道。 侍砚想了想,随后回道,“跟我来。” 庭院里。 凌二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季初色皱起眉。 “你想说什么?” 凌二回道,“主子,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侍砚侍墨在院子里哭。” “哭什么?”季初色从手中的书上移开视线,转向凌二,眸中带着隐隐的凌厉。 凌二看了眼自家主子,斟酌再三,才回道,“她们说大少奶奶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她们再怎么劝都不愿意起来。” 季初色手指一僵,坐直了身子,目露担忧,“有这事?” 凌二叹了口气,“主子,自前日大少奶奶回来,您就让属下们不要拿大少奶奶的事情跟您说,所以属下们不敢跟您禀报。” 季初色怔愣,他原以为娘子回到了府院,就算他不出现她也会过得好,所以让风烈们不要向他禀报娘子的所有事情,因为他担心,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去寻她,可是却不知道这两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放下手中的书,季初色神色严肃地看向凌二,命令道,“吩咐明月,让厨房做大少奶奶喜欢的饭菜,送进大少奶奶的房间,每隔半个时辰,让人进去撤换,确保无论什么时候,饭菜都要是热的,以便大少奶奶随时起来享用。” 凌二原本想要开口替大少奶奶说情,可是在触到自家主子脸上痛苦的神色,他只得将想说的话都咽回,行礼退下。 过了一个时辰。 “如今呢,仍未进食吗?”季初色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直视凌二。 凌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少奶奶让人将饭菜扔了出来,如今房间已经被锁上了,没有人进得去。” 季初色脸色冷青,“下人们送不进去,你们去送,不能由着她自己弄垮自己。” “是。” 可是不管是谁送进去的饭菜,大少奶奶都原封不动,刚开始还有力气扔出门外,现在连看一眼的心都没有。 风烈将实情禀报上去,距离大少奶奶未进食已经三日了,正常人两日已经受不了了,凤一等人面带着担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季初色双手扣着书桌,神色冷若冰霜,他一面担忧着娘子的身体,一面气恼自己的无可奈何。 “主子,再这样下去,大少奶奶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晴六上前一步,难过地道。 “方才属下去送饭菜的时候,大少奶奶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州四紧随其后。 “主子……”凤一等人齐声唤道。 季初色抬手,面沉如水,“不用再说了,你们退下。” 凤一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纷纷叹气摇头,一一退了下去。 季初色抬首看向虚无的夜空,神色冷凝。 娘子,你这样以死相逼,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季初色闭了闭眼,神色痛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府院外,凤一凌二等人纷纷站在院中,所有人都目带忧虑。 “前几日从宫中回来,我以为主子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再冷落大少奶奶,却不知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席三苦恼着。 “主子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大少奶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州四无奈地笑了。 “可是如今大少奶奶却以绝食相逼,不就是在自我伤害吗?”晴六皱眉。 凌二倚在树干上,摇摇头,“所以大少奶奶破釜沉舟这一招,已经让主子有些微微动摇了。”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扫向凌二,目露惊讶。 “因为,”凌二想起今日下午他随侍在主子身边的情形,叹了口气,“主子手中的那本书,已经整整一日都没有翻过了。” 风烈所有人的沉默了。 “可是,我担心主子不会更改决定。”沉默了许久的凤一终于开口。 凌二无奈摇头,“也许这就要看,这一次,谁比谁坚定了吧!” 安静的房间内,天意躺在床上,双目睁开看向帐顶,眸中澄亮。 美人,我不是要逼你,而是想让你听听我的想法,为何你不明白? 这是一场拉锯战,不是你妥协,就是我妥协。 你知道我虽然万事不在意,可是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在这次,我定不会放弃。 眼睛微微湿润,天意眨了眨眼,将眸中水汽眨掉。 还未见到美人,她不能自己先垮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成功。 美人,对不起,我不是要让你为难。 只是,我想见你。 思念成疾,我想我已经病入膏肓。 387.第387章 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天意睁着眼睛,支着耳朵,她在等着。 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等待永远是难熬的,可是她心中坚信着,美人,会来的。 夜幕降临,万物寂静。 一道轻浅的脚步声,慢慢朝这里靠近。 天意睁大了眼睛,双眼微微湿润。 当那熟悉的梅麝幽香在房间内弥散,当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来,当整个空气都因此而凝结。 她知道,他来了。 她起身,缓缓转过头,当看到那一张眉目修远的脸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飞奔朝他而去,张开双手狠狠抱住,死死不松开手,好担心这只是她一不小心睡着而产生的梦境。 “美人?”天意张了张嘴,哽咽地唤道。 “在。”那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柔,叹了一声,终于回抱住怀中的人,低低应道。 “美人?”天意不确定地再次唤道。 “我在。”他再次应道。 “美人,美人,美人……” “我在,我在,我在……” 一个害怕担忧地一声声确定着,一个耐着心安抚地一声声应着。 “我好想你,呜呜……”天意呜咽着,紧紧抱住眼前的人,生怕她一松手他就又不见了。 “不要害怕,我在。”季初色感觉到怀中的人不住地颤抖着,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失而复得,强大的欢喜,却让天意一瞬间感觉到茫然,她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季初色看见娘子消瘦的脸庞,原本就大的双眼此时更加的楚楚动人,他爱怜地伸出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 手底下的温热,却传不到她的心间,她害怕,这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梦境,她急需得到确认。 她抬起头,眼泪迷蒙了她的双眼,却看不清眼前的人。 天意抬手抚上美人的眉眼,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当两人的唇瓣轻触的那一霎那,两具年轻的身体都微微一颤,好像有道电流贯穿了身体,酥酥麻麻的。 双手攀上美人的肩,天意让自己更靠近美人,羞怯地学着过去美人用唇舌描绘着她的方法,笨拙而又不愿意退缩地用尽全力吻着他。 季初色讶异于娘子的主动,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因为羞怯而紧闭眼睛的娘子,微微颤抖的睫毛,毫无保留地泄露了娘子此时的情绪。季初色感到心里有一道建起来的城墙轰然倒塌。 他眼睛微微一热,俯下头,双手搂住娘子的肩,将那柔软小舌包容在他的男性气息下,片刻之后,便拿回了主动权。 天意微微睁开眼睛,此时的双眼已经褪去了之前的迷惘,她弯了弯眉眼,她已经能够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美人,不是虚无梦境一个碰不到摸不着的虚影。 “娘子,你不专心哦!是不是为夫还不够卖力?” 调笑的声音在天意耳边响起,天意脸一红,正要反驳,就在张嘴的刹那,某人的攻城略池的霸道,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却不知道这让某人的双眼更加晦暗。 天意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广阔无边的天地之下,目之所及只有辽阔的草原,风云变幻,她只能牢牢依附在眼前的人身上,仿佛这个人就是她的所有。 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让天意从这昏昏沉沉中找到一丝清明,紧紧搂住美人的手慢慢抽了回来,搭在美人劲瘦的腰上,摸索着他的腰带,因着美人的吻,带着数不尽的思念,翻涌朝她而来,她很难保证脑海里的清明。 季初色感觉到娘子的动作,慢慢睁开了眼睛,离开了娘子的唇瓣,那娇艳如的小脸,在他心里撩起了层层涟漪。 但是这一切都被他压制在心里最深处,他伸出手覆在娘子的手背上,制止住她的举动,沙哑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娘子,我们不能够这样。” 天意闻言顿时抬起头,一股怒意从心里涌上来,“你亲够了,摸够了,把我的豆腐吃透了,现在你却告诉我,不能这样,美人,你是不是想欺负我就欺负我,不想欺负我就敷衍我!哼!” 季初色没有想到娘子会这样反驳自己,想起之前确实把人家摸了又摸,亲了又亲,就差最后一步没有突破,顿时感觉到理亏,他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愿意承认地回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娘子几日没有进食了,应该先好好休息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哦再说。” 这两个以后,触到天意心里最薄弱的地方,她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漫上湿润,这十几日来所讶异的苦闷,此时一下子喷涌了出来,“美人,咱们不要谈以后好吗?你也不要为我着想以后好吗?我只要你,哪怕只有一刻,一个时辰,一日,也不要轻易推开我,我会害怕。” “娘子……”季初色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巴掌大的小脸,露出让人怜惜的神情。 “美人,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傻?不要自以为这样子是为了我好,真正为我好,就是让我陪着你,而不是将我推开,布置着自以为是的幸福安康的后路,这些我不需要。” “娘子,我只剩下这些时间,我不想你陪伴着我,度过那些孤独而又绝望的日子。”季初色微微痛苦地说道。 “美人你好傻,有我陪伴这你,你还会觉得孤独,还会觉得绝望吗?一个人的痛苦,两个人分担,那才是最为正确的处理方法。” 天意怜惜地看着面前的人,瘦了,也憔悴了,一定是因为费劲了心力所致,她心里漫上满满的心疼。 “娘子,其实我更愿意你走得远远的,永远看不见我最后的模样,然后在你今后回想起来,只会记得,那个男子,曾经伤害过你,不会在你生命中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子你便不会难过,便不会怀念……” 季初色刚说到一半的话,被天意轻轻打断,她单指抵着美人的唇瓣,轻柔地道。 “美人,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季初色身子一震,双目热意地看向眼前的人。 (若非死别,绝不生离~么么哒,安安哭了~两人互动,甜蜜奉上,弥补大家最近受伤的小心灵~嘿嘿) 388.第388章 此爱绵绵无绝期 季初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所有的情绪,怜惜,震惊,感动,悲哀,满足,在双眸中翻涌,眸光亮得惊人,他喃喃道,“若非死别,绝不生离?娘子,你真的这么感觉吗?” 天意抬起头,毫不怯懦地面对着他,粉唇轻启。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一句话在无数爱情故事里看到,听到,天意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可是如今,她才深刻体会到这一句话的含义,只有在情不自禁,喜不胜喜,或者哀不胜哀的时候,你才有这种脱口而出的时候。 我不问你,不责备你,我只想告诉你,这一条路,孤独而又短暂,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无论你用什么理由赶我,欺我,骂我,我也不会再离你而去。 除非山已经没有了棱角,天地合并在一起,我们一同赴死,才敢离别。 “娘子……” 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让他声音沙哑异常。 季初色似乎费着极大的力气才消化娘子的话语,他猛地朝娘子压了下去,那一声“好”消弭在两人的口齿之间。 疯狂霸道又急促的吻,密密麻麻落下,天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攻城略地,她知道此时的美人急需发泄,她感受到他此刻的悲伤绝望,迷糊中,她想起过去在美人身上感受到的情绪是什么,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美人就压抑着这一股情绪,难过绝望,却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独自忍受。 天意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楚怜意,所以她顺着美人,敞开自己接纳他。 她知道,他需要她。 原本交缠在唇齿的吻,慢慢转移阵地,顺着那白莹无暇的脖颈细密而下,吻过锁骨,却因为衣襟而止步不前,季初色微微皱眉,他抬首看着眼前的人,鬓云微乱,衣裳已经被他半褪到肩头,露出圆润莹白如玉的双肩,十足惹人怜爱,那双平日澄亮的眸子,此时布满了迷蒙的水雾,让他眼前一热。 天意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美人那双晶亮的眸子在她身上逡巡,不由羞涩地立即低首,不自在地伸出手想要捂住美人的眼睛,哪里知道这一动,衣裳滑得更彻底,她手慌脚乱地想去拉起衣裳,可惜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给按住了,她诧异抬首,正好对上那双暧昧亮光十足的眸子,她忍不住唤道,“美人——” 这一声来自情人间的轻声低喃,仿佛催化了他心里的热意,他忍不住又低下头,擒住那诱人的粉唇,将满心的爱意浓烈表达,当娘子再一次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抬起双手覆在娘子的腰间,只稍轻轻一扯,那本已经松散的衣裳瞬间敞开,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以及若隐若现的莹白肌肤,他的手顺着衣裳滑入,沿着她的紧致的肌肤,处处点火。 那温热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她半睁开眼睛,看着美人在她胸前兴风作浪,身上的衣衫仍是一如方才整齐不乱,而自己已经是衣衫不整,不由微微赌气地伸出手,顺着他的腰间摸去,等找到他的腰带时,又费了一番力气,因为美人在她身上挑起的感觉,只会让她颤栗,做什么事都没有平日一样利索。 天意在解开腰带时,废了好大的力气,仍旧没有解开,她咬了咬唇,有些懊恼。 季初色在她那一片雪白宝地上辛勤啃作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双小手一直在他腰间徘徊,却一直没有成功,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时候听到美人的笑声,天意感觉自己被笑话了,原本不怎么胆大的心,就更加羞怯了,她抬起粉拳朝面前的人招呼而去。 季初色耳听八方,立即抬手握住佳人的攻击,嘴角仍是化不开的笑意,他好笑又怜爱地道,“娘子,我帮你。” 天意没听清楚他的话,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视线都换了角度,她低叫出声,连忙搂住美人的脖子,才稳住了身子。 而这一拉一动,让天意的衣裳完全三开,季初色低头正好看到毫无掩饰的春光,双眸一紧,不由加快脚步朝床榻而去。 当柔软的锦被贴近自己的肌肤时,天意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了床榻,她睁开眼睛,美人也顺势倾到她面前,双眼相对,只见美人低低一笑,然后握起她的双手,覆在他的腰间,一步一步教她怎么解开他的腰带。 天意的脸噌的红得更厉害了。 而美人仿佛在逗弄她一般,动作缓慢得像是在悠闲做着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 待天意屏住呼吸快要喘不过气来得时候,那磨人的腰带终于解开了,天意呼了一口气,却对上美人打趣的眼神,她心中一怒,脑子一热,搭在他腰带上的手,用力扯开,那紫色衣裳瞬间散开,目之所及便是薄薄的白色里衣,她顿时反应过来,她是不是女霸王上身了?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那里衣下面的肌肤,是多么让人喷血,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手什么时候滑了进去,摸着那精壮的腰,天意忍不住感慨,美人看起来瘦瘦的,却没有想到身材那么好! 天意的眼角余光瞥到美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反应过来,天啊,她是不是将方才的话情不自禁讲了出来?太丢人了! 不过就在低头的刹那,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衣裳已经被褪下了,那双做坏事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胸前,不舍离去。 天意害羞,收回双手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却听到身前的人,沙哑着喉咙说道。 “娘子,别怕,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一句话,仿佛像是一块石头,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好像听到心中有道声音,在孜孜不倦地说道。 “不要怕,你爱他,你舍不得他……” 天意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搂住他,轻声低语,仿佛魔咒般在他耳边道。 “美人,我不怕……” 同时献上她的吻。 (同时献上安安的吻,双手摊开,眨着大眼,萌萌哒,票票留言捏,让安安感受到大家的存在~) 389.第389章 刻骨铭心 怀中的人颤栗非常,可是她却又坚定无比。 季初色觉得如果他再这样犹豫不决,真是枉为男子。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神情十分认真。 “娘子,你真的愿意陪在我身边?就算我只剩下十多天的生命?也不后悔?” 他问得很慢,慢得用了一生的力气,在求证。 天意知道,这次美人是真的在征询她的意见,她知道,这次美人不会再罔顾她的意见,也许她已经表述清楚,只是美人他急需一个肯定。 她抬眸对上美人那双沉静却暗潮汹涌的双眸,天意认真而又郑重地点头应道。 “我愿意,就算美人只有一天的生命,我荀天意定也不离不弃!永不后悔!” 这一段话,仿佛是一把推手,将他牢固的心房摧毁,被禁锢的爱恋终于挣脱了束缚,酣畅淋漓地奔腾了出来。 季初色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微闭了闭眼,“娘子……” “我在。”这次换她轻声安抚着他。 “我爱你。”坚定而又决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美人如此直白的表白,她的心震动了,双眸溢满泪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时,眼前的人突然覆了下来,微张的双唇被霸道地擒住,口中的领地一下子就被侵占了,她微微一怔,就被长驱直入了。 季初色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将她压向自己,一手顺着她脊背慢慢滑下,每到一处,都要停留轻抚,天意感觉那双手,好像无处不在,到处点火,不由微微扭动了下身子。 这一动,不知道擦到了美人哪里,天意只觉得美人双眸中的暗色加深了。 天意只觉得脑中的氧气好像快要被抽光了,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忍不住眨着朦胧的眼睛,双手搂住美人的脖颈撒娇着。 季初色哪里受得住娘子眸中的嗔意,惩罚似的轻咬了下她的唇,待听到她“嘶”的一声轻叫,他才满意地离开了娘子的唇,转移了阵地。 吻从脖颈开始,细细密密落下。 天意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可以好好舒口气,可是身子刚放松下来,美人不知道咬到哪里,让她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她低头一看,美人居然、居然…… 那高耸的雪白领地,止住了季初色的接下来的举动,他埋头在那雪白之地啃噬着,直到那领地变得饱满坚挺。 他满意地离开了。 天意紧绷的身子此时稍微放松了下,她轻喘了口气,但是还没放松多久,她的心又被高高挑起。 那双停留在她胸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在她身上游走,到处点火。 顺着胸口,慢慢滑下。 经过小腹,慢慢滑下。 天意忍不住睁大眼睛,双手快速地拦住那只手,带着点点怯意又十足羞意的神情,糯糯地道,“美人,别……” 季初色微微一笑,在暗室中,柔柔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迷蒙的光亮,眼前的人,仿佛神祗,可是却笑得让人如此砰然心动,天意只感觉眼前的人竟然如此妖孽,心神微微一晃。 而就是这微微一晃神,那支灵巧地手已经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进入那无人探寻过的幽谷。 天意的身子一绷,等从美人给她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时,她后知后觉身子内多的东西是什么,神情微微一变,脸色突然晶红晶红,她忍不住想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感觉到没脸见人了。 可是季初色哪里容得她退缩,另一只手到了她的腰间,将她敞开的衣裳轻轻一扯,便尽数褪去,绝美白玉便无一丝遮拦在他面前展现最美好的样子。 天意没有想到,只是一晃神,就已经丢盔弃甲了,可是想阻止美人已经来不及了,她突然想起美人方才那妖孽一笑,不由微微气恼,原来美人方才使的是美人计,他知道自己一向对他的笑毫无办法,所以这次就抓住她的这个弱点,让她无从防备,不由咬唇等着他。 可是那灵巧地手在那茂密的幽谷中撩拨着,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思绪,就又涣散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把琴,上面的每根琴弦都被美人轻轻拨动着,带动着身上每一处颤都。 他不经意抬头,看到娘子情动的模样,虽然心里的已经按耐不住,但是他知道,娘子是初次,马虎不得,所以,他压制住身体喷薄的躁动,慢慢地撩拨着娘子。 天意忍不住嘤咛出声,回神后,连忙咬住自己的唇,难以想象方才的声音竟然是出自于自己的口。 只听见耳边有人低低一笑,天意双眼水色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料得来美人调戏般的话语 “娘子,你的声音很好听,我想听,你叫一声美人夫君给我听听。” 天意哪里愿意,要是平时她肯定毫不犹豫,还叫得很欢,可是这时候打死她,她都说不出口。 季初色看着身下的人儿摇了摇头,不由莞尔,但是余光瞥到那雪白领地因着她的举动而晃动出美丽的弧线,他的眼色更加幽暗下来,方才无意的逗弄,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她说出口。 他俯下身子,含住娘子白玉般莹润的耳垂,低声诱哄着。 “娘子,你叫一声我听听。” “我才不……”声音突然顿住了。 天意感觉到身体里那只兴风作浪的手好像动到哪里,身体里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动全身,让她的身子突然麻了下来。 天意感觉到身体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心里某处有点空,有点难受,却有点快意。 季初色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他微微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邪邪一笑,但是问出来得话语却是带着好学般的无辜,“娘子,是这里吗?” 天意感觉到一道一道电流贯穿自己的身子,她忍不住想要缩起身子,那种感觉从未体验过,好羞人。 “不要了美人,我……”天意抬头想要恳求。 “那你叫我什么?” 身下是那兴风作浪的手,耳边又是美人亲吻低吟的吻,天意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美人夫君……” (安安这两天加班加到崩溃,安安后续会补上,亲们别急,最近累到精神恍惚,走在路上一不注意差点被狗咬到了,亲们走路要看路哦~) 390.第390章 爱是一场放纵 原本是一时兴起的打趣,此时却因为娘子的回应而整个人微微一颤。 “娘子,你再喊一次。”季初色再一次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天意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颤栗,她微张着双唇,柔柔低喃着。 “美人夫君……” 话音刚落。 一个高昂的庞然大物便抵在她的小腹,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里已经多了东西。 “美人,好疼……”好像是快要被撕裂了,天意微微弓起身子,轻呼道。 “唔——” 季初色脸上的神色也不比她好看,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身体里的欲望,没有再继续前行,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娘子,你忍一忍,放轻松!” 天意听话地慢慢放松下身子,而季初色则是双手轻柔地在她身上到处点火,待他觉得娘子可以承受的时候,身子一沉,猛地进入。 天意忍不住嘤咛出声,但是唇瓣刚张开,就被美人悉数吞进了唇中,她感受到美人的怜惜,不想让美人为难,自己排解着这痛楚,压制住心里的退缩,慢慢迎合上去。 感受到娘子的回应,季初色忍不住微微动容,他更是放缓了动作,生怕再弄疼了她。 待疼痛过去,剩下的感觉却是天意从未体验过的。 她想起了以前舍友曾经对她说过,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与一生挚爱心灵与身体的契合。 此时她想,她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心灵的契合以及身体的契合。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磨合,季初色知道初次的疼痛已经过去了,他的双手托起娘子的圆润的臀,让她的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然后温柔地道,“娘子,抱紧我。” 天意此时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此时美人说什么,她都顺从地照做。 双手双腿像藤蔓般渐渐缠绕着美人,双眸带着水洗过的晶亮,一眨一眨地看着眼前的人,霞飞双颊,唇瓣不点而红,全身肌肤因着方才的情潮涌动,而泛起了粉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一具仿佛上天精心雕琢的身体,在灯火朦胧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季初色感觉有什么涌到喉咙,身下的分身已经又高昂抬起头,他沙哑着声音,唇边微微一勾,“娘子,让我带你去感受那不一样的境界。” “什么——”天意迷迷糊糊没有听明白,正想询问,可是还未待她说完,那猛然进入的东西一下子夺去了她的心神,惊呼消弭在两人的唇齿只见。 红纱暖帐,锦被鸳鸯图。 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纱影交叠,透过层层遮拦,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具身影在交缠。 剧烈震动的床榻,以及令人娇羞的娇喘嘤咛,在这静谧的夜里,声声不息。 不知道持续多久。 等到晨曦微露,外头有了点点亮光的时候。 一声低吼过后,那颤抖不息的床榻才恢复了安静。 昏暗的室内,弥漫着暧昧地气息。 床帐中,两道身影仍是紧密相连着。 季初色搂着怀中的人,一手轻拍在她的背,神色松快,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娘子,要不要让人准备热汤给你沐浴?” 身子仿佛已经散架了,让人拼了重拆,又重组,整个人累得不行,可是当听到美人的问话时,天意下意识低头,发现身上,手上,胸前都是密密麻麻的暧昧红痕,羞得立即将头埋在美人胸前,大力摇了摇头,“不要,我……”我了半天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季初色低声一笑,知道娘子是害羞了,他抬起了她的头,在她娇羞的眼眸上盖了一个吻,然后打趣地道,“不要害羞,你身体哪一处我没有看到?再说了,昨晚,咱们这里的响动可不小,你觉得她们会不知道?” 天意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眸中划过的不止是害羞,还有难以置信,顿时委屈起来了,她的形象啊,不会就这么毁于一旦吧? 瞧见娘子受伤的神情,季初色知道玩笑开大了,他轻声安抚着,“娘子,我说笑的,早就在我进来的时候,凤一他们已经将所有人都遣散了,所以说此时咱们房间周围是空无一人的,乖,不怕了哈——” 美人笨拙地安抚着她的话,让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感觉美人像是在哄三四岁的小孩子。 但是经历过了这一番离别,相聚,以及一夜的情身相融,天意觉得她和美人这一路过得真是坎坷,她忽然凑近眼前的人,眼睛里带着威胁。 “美人,你可知错?” 眼前的小乖猫突然张牙舞爪起来,季初色忍不住失笑。 “娘子是在问为夫哪里知错?是怪为夫方才不够卖力?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天意闻言红了脸,怎么两人一坦诚相对之后,美人就这么没脸没皮的,天意瞪了他一眼,制止住了美人进一步举动,“老实回答,不可转移话题!” 季初色当然是知道娘子指的是什么,他抬手拢了拢娘子额前的碎发,脸上的嬉笑褪去,眸中带着歉意,“娘子,对不起,我错了。” 当听到美人这一句话说出口,心里的委屈痛苦绝望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点一滴地溢出眼眶。 季初色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着泪水,心疼地道,“娘子,你不要难过,要是不解气,你可以打我,骂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善做主张,不该将你推开。” 听着耳边的自责,天意双手抱住眼前的人,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哽咽地止住美人接下来的话。 “美人,我怪你,明明只剩下那么一点时间,你还忍心剥夺我在你身边的权利?” “是我不对。” “闭嘴,我没让你说话,你不许出声。”天意冷哼一声,季初色乖乖闭嘴,现在娘子是天,是他的主宰,他可不敢反驳,只能紧紧抱住她,听着她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难过,孤独和恐惧,心里被狠狠的揪着。 “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你我是夫妻,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事!” 天意愤愤地宣布着自己的权利,不容美人反驳。 季初色对她所有的话都表示毫无疑义,反倒是更为怜惜。 因为他知道娘子在害怕。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有一章节,请亲们耐心等待下哈~今天万圣节,安安强力推荐一本好文,喜欢看灵异的亲们可以搜下刀禾页的《阴阳档案》,保管大家在这个节日里看得尽兴~) 391.第391章 今日不知明日事 “美人,你可听见了?”天意久久没有得到美人的应答,不由提高了语气,威胁道。 感觉到怀中人的怒气,季初色忍不住轻笑,随即得到怀中人儿“温柔”一掐,他连忙应道,“娘子之命,岂敢不从?” 听到美人的语气,天意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哪里还有当初那副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睁眼说瞎话的模样?想到那时候他伤透了她的心,天意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你去抵御赫来国的时候,让州四给我念约法三章,现在我也要跟你约定三章!” 季初色本想笑出来,可是娘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自己可不能在这个关口破功,否则到时候自己连娘子的小手都牵不到。 “娘子请说,为夫洗耳恭听。” 天意对他的语气哼了一声,然后凝神想了想,才说道。 “第一,不得有事欺瞒。” “第二,不得自作主张。” “第三,不得轻易放弃。” 第一,是坦诚,夫妻间不应该有事隐瞒,让对方心里有底,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第二,是商量,夫妻间应该有事相互探讨,避免擅自做主,出现像她和美人这样的事情。 第三,是扶持,夫妻本是并蒂莲,相互扶持,不能因为生死而放弃彼此的手。 娘子简短的三章,其实他都懂,但是他的双眸微微一暗,瞬间又恢复了清明,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委屈笑容。 “娘子呦,人家小两口恩爱缠绵之后,是抵足而眠,嘘寒问暖,怎么到了咱们这里,就变成了兴师问罪,约束规章了?为啥待遇如此不同?” 天意一巴掌将美人凑近的俊脸拍开,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能让美人插科打诨给蒙混过关,方才在床笫间,所有的承诺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因为美人是一个惯犯了,她要亲口听到他的允诺。 “别给我打岔,你发誓,以着你最珍贵的东西发誓,不然我不信。”天意虎着眼不甘退步。 不是她得理不饶人,也不是她恃宠而骄,而是她的心再也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打击,她不想美人总是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人世的所有孤独寂寞以及绝望痛楚,她害怕,携手总是那么难! 季初色神色微微一凝,想再岔开话题,可是娘子晶亮坚持的眼眸紧紧看着他,让他再也说不出口,最后他抬起手,对天发誓道。 “我,季初色,对天以着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起誓,今后对爱妻荀天意,不欺瞒,有商量,不放弃,若违此誓,众叛亲离,永失挚爱。” 季初色低垂着眉眼,以至于眼前的人也没有看出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我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便是对娘子的爱意,若是今后能让娘子永远幸福快乐,他想,就算是众叛亲离,永失挚爱,他也甘愿! 话音一落,天意张开手大力抱住眼前的人,声音带着自责,“美人,我不是逼你,我是害怕你又抛下我一个人。” 季初色笑着回抱着她,声音里带着纵容还有调笑,“既然娘子好像还很有精神,要不咱们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事情?”初经人事的天意还懵懂无知美人话语里暗含的含义,只是当感受到那双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时,她才反应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密密麻麻的吻翻天盖地迎面落下,让她措手不及。 缠绵娇吟,悉数消弭在两人紧密交缠间。 突如其来的情潮,让天意忘记方才两人的对话。 声声求饶声断断续续在榻上响起,最后转变为轻声低吟。 香汗淋漓,星眸微嗔,修项秀颈,腕白肌红,所过之处,一一都留下欢爱的痕迹。 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 待最后的冲撞达到巅峰之后,身下的人儿已经昏睡过去了。 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季初色轻拭过娘子颊边的香汗,双眸里溢满的是旁人看不明的情绪。 方才娘子在他身下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朵妖娆绽放,有什么能比得上此间满足? 原本已经打算孤苦地走完这剩下的路,却不想娘子居然这么傻,还跑了回来,两人在一起的路本就艰辛,如今更是进入了死胡同,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温柔地看着身下的人,眉眼是化不开的浓郁,最后化为轻轻一叹。 他低身在娘子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上天将你带回身板。” 怜惜无比。 “我从未强留过什么,那么这次我也自私一次,将你留在身边。”爱意无比。 “但是,娘子,方才说的三章恐怕我还是不能遵守,我愿用一生挚爱情意换你无忧一生。” 亏欠无比。 熟睡的人听不到这如此真情真意的心意剖析,天意砸了咂舌,不知道梦到什么好吃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季初色莞尔,双手一用力,便将怀中的人抱起,走向浴房,娘子不知道,前段时间凤一他们苦于心中烦闷,在房间右侧挖了一个坑,明月见此觉得不能浪费,在凤一等人发泄完情绪后,便命人在坑的基础上建了一个温泉,如今这温泉已经纳入了主屋里头,成为浴房的一部分,方才他不过是吓唬娘子,他也不想娘子因为害羞而不见人,他的人,她的所有情绪只能因他而生因他而燃。 天意要是知道美人心中如此霸道的想法,一定又想翻白眼。 将娘子身上的污物清理干净,季初色又将她抱回房间内,天寒露重,万一着凉了,可是大事。 待季初色钻进被子里时,那躺着的人便自顾自滚进了他的怀里,兀自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安静地睡着了。 季初色哭笑不得,这一路动静这么大,居然没有将娘子给吵醒,在浴房里也任他为所欲为,他不由轻笑摇头,认命地将怀中的人紧紧圈进了怀中。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安静的夜,已经渐渐悄然走过。 散落在主屋外头的黑衣人们,在院子中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边嗑着瓜子边喝酒着。 “这一次,终于让主子放弃了心中的念头,愿意让大少奶奶陪伴在身边。”席三感叹着,这一路上真心不容易,看着大少奶奶黯然神伤的模样,拼命往皇城赶的架势,他真的被吓到了,连劝都不敢劝。 “是啊,感觉主子和大少奶奶真不容易!”州四喝了口酒,也叹了口气。 “那这一次,主子不会再有其他决定了吧?”晴六有些不放心,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她仍然没有摸透这位年轻主子的心思,不由开口发问道。 靠在一边的凌二握着酒杯抬头问向倚在树干上的凤一,“你说呢?” 凤一眯了眯眼,朝泛白的天际看去,幽幽说道,“很难讲,主子有时候的心思,我也猜不到,你觉得呢?” “同感。” 席三和州四等人被他们这模棱两可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席三猛喝了一口酒下肚后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大少奶奶回来了,便是好事,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对!” 众人猛地干了一杯,有种淋漓的架势。 此时染七突然走了过来,看到大家正在喝酒,不由笑开了,“你们在这里热闹也不叫我,也好意思?” 晴六递给她一壶酒,笑问道,“你不是在监视映雪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她逃了,”染七捧着酒壶大饮了一口后,埋怨道,“这映雪也太笨了,我创造了这么多机会让她逃走,她居然硬生生到现在才成功,见过笨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 众人哈哈大笑,酣畅淋漓地喝起酒来。 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难得今夜团圆,难得今夜无忧。 干脆一个不醉不归! 二皇子府内,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诸葛思远的书房内。 “参见主子。” 诸葛思远顿了顿手,抬眉看向来人,“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正是出逃的映雪,她回道,“之前主子让属下潜进季初色府内,探查他有什么把柄,但是属下办事不利,什么都没有查到,请主子恕罪。” 诸葛思远眸中闪过一丝怒气,但是他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季初色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你查不到也是正常的,起来吧!” 诸葛思远心里清楚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轻易惩罚手下的人,否则人心不齐很影响大局。 季初色在这次定王爷叛乱中立了大功,成了父皇眼中的青睐的臣子,众人眼中巴结的对象,他本想也拉拢季初色,可惜这人油盐不进,若是这人永远这样处于中立便也好,但是他担心季初色万一要是进入了其他皇子阵营那就不妙了,因为他不少皇弟也络绎不绝去拜访季初色,所以他觉得自己要先下手为强,拿捏住对方的痛处,以后好先发制人。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居然什么都查不到,心里不由愤恨。 映雪站了起来,她面上没有带着一丝对未完成任务的愧疚,因为她有一个更大的发现。 “主子,虽然没有查到季初色的把柄,但是属下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兴许对主子有用。” (满满的一章,希望亲们喜欢,又是新的一个月份了,快把月票,推荐票砸过来,助安安爬榜~肉肉才会继续有哦~) 392.第392章 替你更衣 诸葛思远心情不佳,但是听闻映雪的话,不由挑眉,“说来听听。” 映雪柔柔一笑,然后点头回道,“主子,虽然之前咱们一直想要拉拢季初色,只是一直都没有成功,如今咱们担忧的是他是否会站在其他皇子的阵营里,但是,属下觉得这个担忧已经不存在了。” “哦?”诸葛思远来了兴致,正视看向她,“说下去。” 映雪娇媚笑道,“主子,只要季初色时日无多,那么便对咱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诸葛思远讶异,“你是说?” “属下听闻季初色府中下人曾经不小心透露过,季初色他身患绝症,已经时日无多。” 诸葛思远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这件事是否属实?” “这件事属下密切探寻过,证实所言非虚。”映雪确定地点头,“当初季皇后十分不喜季初色,便让人在他身上下了蛊毒,如今蛊毒快要发作,却苦于无解,如今正在府中等死。” 诸葛思远顿时抚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不过片刻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季皇后当年要对年幼的季初色下手?” 映雪面露难色,“这个属下就没有查到,可能是跟季初色的生母有关系吧,当初听说季风华娶前王妃的时候,季皇后跟她有些不愉快,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诸葛思远也猜测不到,但是无论如何结局都是好的,只要是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心情不错地看着眼下的人,小脸盈盈如雪,身形盈盈一握,不由心念一动,对她招了招手,映雪心中一喜,得知是因为自己带回来的消息得到主子的满意,立即扭着水蛇腰婀娜上前,坐在自家主子腿上,娇媚地献上自己的娇唇。 顿时房内春、光旖旎无限。 而此厢,另一处院落。 暖阳升起,万物从沉睡中苏醒。 天意幽幽醒来,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什么重物碾过似的,一丝一毫力气都提不起劲来。 她眨了眨眼,才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回想昨日经历的一切,脸上艳若朝霞,真想找个缝将自己钻进去。 而这时候,她发现床榻上只有她一人,不由心中一惊,顾不上身上的酸软,立即爬了起来,撩开纱帐,待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明亮的床边,她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紧随而来的便是全身的酸痛涌了上来,她忍不住呻、吟出声,而静默站着的人听到身后的身影,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换上一副无害的模样转过身子,大步朝娘子而去。 天意见美人大步朝她走来,而自己又是未着寸缕,不由立即将被子提到自己的脖子下,慌乱地道,“先别过来,我我我……”天意竟然说不下去了。 季初色低笑,眸中漾过笑纹,娘子怎么这般可爱? “娘子莫担心,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有看过?”季初色一本正经地安慰道。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季初色毫无意外地得来一个大大的枕头。 季初色失笑出声,一手抓住根本够不上威胁的枕头,看着娘子手忙脚乱地藏进被子,真想不起来昨晚那个一脸凶悍威胁着他发誓的女子跟眼前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亦步亦趋地靠近床榻,看见娘子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不由放柔了神色,他在榻上坐下,爱怜地将娘子罩在头上的被子拉下,露出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好笑地刮了刮娘子的秀鼻,“再不起来就该傍晚了,你肚子不饿?” 闻言天意才感觉到自己腹中空空,顿时可怜巴巴地点头,“饿——” 不想美人却露出一副大灰狼般的神色,贼兮兮地道,“娘子还饿,是不是为夫没有喂饱你?那为夫再勉为其难,以身偿债了?” 边说还真的边作势要将身上的衣裳脱下,天意立即抬手制止住他,从昨晚到今日早上,美人的不知节制,已经让她浑身无力,再这么下去,她估计就要哭了。 哪里知道她一伸出手,整个被子因为没有了支撑便滑到腰上,顿时春、光一览无遗。季初色的眸色变得幽暗,但是他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娘子,你再引诱我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就把握不住了。” 天意连忙又将被子拉起来,羞愤道,“我哪里引什么你?要不是你要做那个啥,我才不会去拉你!” 说完,天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况且你的自制力不是挺好的,我相信你会克制住的。” 季初色无奈一笑,他知道娘子是指别的女子在他面前他依然能做到无动于衷,可是这怎么能比呢? 他拍了拍娘子的小脑袋,带着无限的宠溺,看着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她们不过是一个个瓶,而娘子你,是我的意外和不可自已。” 天意听了这句话有些茫然,一时之间不能理解过来,而此时美人已经转身离开,等她回神的时候,美人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套衣衫。 她下意识往榻外看去,地面散落的是尽是昨晚疯狂的衣衫,天意脸色微微一红,正要接过美人手中的衣衫时,不料美人微微避让后,将衣裳放在床边,然后将她扶了起来,对着她将衣裳敞开。 天意讶异,美人这是想做什么?帮她穿衣裳?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美人笨拙地对比了下她的身子,然后将衣裳一层一层帮她穿上,手指难免会碰到那些裸露的肌肤,天意见他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不由出声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你……” “不,”季初色打断她的话,神色突然一正,缓慢说道,“娘子,我想提前体会下咱们年老的时候,你动不了了,我伺候你更衣洗漱的情景。” 闻言,天意的心神一震,感觉到有什么猛地重击了她的内心,酸痛悲伤,覆在他手腕上的手不禁松开,她掩下眸中的湿润,轻轻点头,“好。” (抱歉抱歉,安安昨天太累了,在闺蜜家长睡不起,后续补上更新,谢谢亲们的打赏,看到留言安安很开心,谢谢大家的体谅,安安会更加努力的,为了弥补大家,等逆天完结的时候,我会写关于风紫和小异的番外弥补大家,记得提醒安安么么哒~今天还有一更,亲们耐心等待哈~) 393.第393章 等我们老的时候 季初色收敛了心中的荡漾,认真地为娘子穿衣,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论他怎么弄,都没有办法将衣裳摆弄齐整,这次真的有点窘迫地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天意原本不想笑出声的人,但是最后真的是忍不住,她捂着唇,看着美人费神的模样,不由出声道,“那个是系里头的,你穿反了。” 季初色抽了抽嘴角,这女子的衣裳怎么这么难穿?他轻咳了几声,然后虚心求教着,天意见他一脸认真,也没有再笑她,而是手把手教着他。 时间在两人细碎话语中流逝,侍砚侍墨两人端着水盆站在门外,听到里头传来的低语声,不由站在门外,静静等候着。 她们知道这样的幸福不容易,也很短暂,她们愿意等下去,给这两个主子时间,不去打扰她们。 待过了片刻之后,她们听到里面一个低沉的男声唤道,“进来吧!” 侍砚侍墨对视了一眼,原来大少爷是知道她们等在外面,不由推开门将水端了进去。 只见一个双脸通红的主子,一个满脸无辜的大少爷,侍砚侍墨不解,只当她们两人又在嬉闹,便将水盆放在架上,准备伺候自家主子洗漱时,却见大少爷对她们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们下去吧!” 侍砚侍墨不疑有他,行了礼便告退了。 天意眨了眨眼看他,只见美人行走到她跟前,然后弯下腰,将鞋子套进她的小脚,认真地帮她穿好鞋。 天意低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人,那个高高不可攀,皇城议论纷纷的陛下眼下红人,谁也想不到他会愿意在一个女子面前屈尊降贵,更想不到的是他会乐在其中。 美人认真地神情,仿佛在做一件大事,郑重得让人以为他手底下的不是一双鞋,而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战事。 天意不知为何感觉眼睛又开始热起来,她眨了眨眼,尽力将眼中的湿气眨掉,美人心里已经够不好受的,她不能再给他添堵。 季初色站起身,面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忍不住卖弄道,“娘子,你看,我帮你穿好了,赶紧起来,我帮你洗漱。” 天意想要笑,可是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连忙抬起袖子擦拭着眼泪,欲盖弥彰地道,“我没事,就是太开心了。” 季初色心里明白,但是他只是抬手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怜惜地道,“你坐着不要动,我去拿锦布。” 不消一会儿,季初色就带着一块湿了的锦布,温柔地替她净面。 天意吸了吸鼻子,感慨道,“美人,感觉我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不会动的老妇人,而你也是一个长满白胡子,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好好笑!” 季初色认真地擦拭着,闻言弯了弯唇角,“当然,现在我就是一个糟老头。” “那我就是一个牙齿掉光的糟老妇。”天意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 季初色知道娘子是在故意活络气氛,他心里感动,他俯身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地印上一吻,然后他认真地道,“就算是七老八十了,在糟老头的眼里,娘子也是一个美娘子。” 天意微张了张唇,却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初色也不等娘子说什么,便拉着她站起来,就在刚才,侍砚侍墨已经将所有早饭摆放好了,两人慢慢走向桌子。 因着昨晚一夜的折腾,天意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也美人也配合着她,最后美人直接抱起她,直接走向桌子。 天意调侃道,“等你变成糟老头还抱得起我吗?” 季初色朝她挤了挤眼,“你看我现在不就是一个糟老头?” 天意一愣,随即嘟囔着,“哪有这样年轻的糟老头,美人你又占便宜了!” 季初色忍俊不禁。 毫无意外,整个早饭都不用天意动手,全程有糟老头服务。 天意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不由感叹道,“美人,我真要被你宠坏了!” 季初色挑眉,“我宠谁我乐意,谁敢有闲言碎语,看爷不剁了他!” 天意被美人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给逗笑了。 而这时候两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异惊讶地问道,“季初色,方才你说要剁了谁?” 季初色挑了挑眉,“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边去,别捣乱。” 小异故作惊讶地抱着身边人的手,一脸惊悚,“阿紫,你看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人还是不是之前阴阳怪气的季初色了是不是又恢复正常了?” 风紫弯了弯唇角,“应该是。” 天意见这两人一来就调侃美人,不由护犊道,“你们一大清早的,跑我们这里做什么?” 小异抽了抽嘴角,一手指着外头的天色道,“姐,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午时早已经过了!” 然后双眼扫过天意白皙脖子上面的暧昧红痕,不由贼兮兮地笑了。 天意本被小异的话说得一愣,随即被她肆无忌惮的眼神给看得羞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她家美人见不得自家娘子受别人一点调侃,挑眉看向门口悠闲的两位,“你们最近似乎闲得有些发慌,不如去给风烈打下手,帮……” “我还有事,东东西西就是太烦了,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我和明月约好,今日要出去采买东西,先不说了,走了……” 季初色话还没说完,门口那两人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天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兔子般的速度噌的就不见了,不由砸了咂舌,“这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活宝!” 却不想美人在后面跟了一句。 “咱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眷侣。” 天意抽了抽眼角,似乎这次回来,美人又恢复了以前偶尔抽风的节奏,但是只限于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吃过名曰早饭的午饭,天意神情困顿,便回到床榻去补眠,而季初色有事要处理,先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季初色就迎面对上风烈众人暧昧的视线,季初色轻咳了两声,众人立即正襟危站,双眼一眨也不眨,十分的正经。 但是季初色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着什么,他瞪了凤一等人一眼,然后走到正位上坐下。 “最近朝中各大臣可有异动?”季初色漫不经心地问道,只不过离开娘子不到片刻的时间,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娘子身上的味道,如果条件允许,他都不想离开娘子,就这么静静待在一起,也胜过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 凤一站了出来回道,“原本陛下卧床休养,许多大臣经常活络在各大皇子之间,只是最近陛下龙体安康,开始上早朝之后,他们才开始消停。” “就是咱们府院门口还是门可罗雀,天天听到有人来拜访觐见,属下的头都大了。”席三抱怨着。 凌二抬头见自家主子心不在焉,便上前剖析道,“那些人以为陛下龙体欠佳,便是立太子的时机,所以他们便要在各个皇子身上下功夫,争取站对位置,也不想想在这个时候出手,才是真正地犯大忌。” 季初色慵懒地伸了伸腰,没有软香在怀,怎么坐都不太舒服,季初色单手撑着下巴,闲闲地道,“虽然陛下确实受到这次的夺宫影响,身体有些受损,但是陛下耳聪目明,他们做了什么,都不过是在陛下眼皮底下折腾,难逃陛下的掌控,至于咱们门口那些人,不必理会,爱来就来,反正我没时间搭理他们。” 众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大少奶奶一回来,主子又恢复了过去闲适的模样,不再如此拼命为东临谋划,不由都满心欢喜。 “主子说得对,不过有件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凤一皱着眉道。 季初色摆了摆手,随意道,“有什么事,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以前对这些事他都非常的上心,不知道为何他现在就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早点回到娘子身边,如今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在拖延他的时间。解决一件事,不如让他去看着娘子睡颜发呆得好。 凤一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认真道,“原本之前二皇子一直派人登门拜访,想要邀请主子去二皇子府邸做客,但是管家都以主子繁忙为由婉拒了,但是如今却再也看不到二皇子的人上门,属下感觉这有些奇怪。” 席三笑道,“凤老大,这二皇子的人没有来纠缠不是很好吗?你别是有受虐倾向,巴不得人登门纠缠?” 凤一虎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嬉笑,而是面向若有所思的主子,继续道,“属下是觉得二皇子心机颇深,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举动,所以属下才提出来。” 季初色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陛下身边这些皇子,论文,二皇子最好,论武,三皇子最好,但是朝廷中呼声最高的还有四皇子,所以这几人具备有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格,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你说得对,二皇子这个反常你们可以多加留意。” 凤一等人领命。 随即季初色觉得无事,站起来要离开时,州四连忙上前,“主子,陛下说您今日没有去上朝,这次谅解,下次要准时到场。” 季初色脚步一顿,满心不在意地道,“你就跟陛下说,最近我都没空去上朝,直接帮我请假。” 州四闻言有些为难,“那到时候陛下问属下您在忙什么,属下要怎么回答?” 季初色白了他一眼,“照实说啊,我在陪媳妇忙得很!” 所有人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好困,码完一章赶紧上传,安安去补眠罗,加班好累,么么哒,明天见~) 394.第394章 情不知 冬日迟迟,待午时一过,天已经越来越寒冷了,行走在路上的人,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这天气凝结住。 一处院落,一人坐在池边,手中捏着馒头屑,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投食。 而池中金色鲤鱼被吸引上来,争相抢夺着鱼食,在池面上激起了朵朵水。 只是喂食的人的视线落在这欢腾的鲤鱼上,但是思绪却飘散了很远。 “天意,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 那一句话,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可惜得来的却是对方的摇头婉拒。 其实当时,他还未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结局,但是却忍不住想要去为自己努力一回。 他的母妃曾经告诉过他,有些东西你不去争取,那一定不会属于你,但是一旦你尝试着争取,兴许不会成功,但是心里一定不会留下遗憾。 他知道,他的母妃是想借此斩断他的念想,有些东西一旦得不到,便不会释怀,但是自己尝试过,失败了,便不会再留念。 他的母妃是想让他做到,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能够拥有,得不到的都能够释怀。 以前他无比相信母妃的话,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到了今日,他觉得,人生八苦,求不得,放不下,真的好难! 有时候他在想,活了这么久,也许再活下去,他恐怕不会再用这样的勇气去朝一个女子剖析自己的心迹。 “师兄——” 冷寂的池边,响起了一道带着暖意的声音,林风措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将手中的细屑都抛进了池中,引得所有鲤鱼争先恐后地抢食。 “外头天寒地冻,你着凉了,不应该出来吹风的。”林风措十分不认同地对缓步而来的人说道。 蔺成雪听到师兄这明显带着关切的话,心里微微一暖,脸上也展开了笑颜,“待在房间久了,便有些闷了,出来走走透透气也好,”她走到师兄所坐的石头边,问道,“倒是师兄,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喂鱼?” “我是闲来无事,走动走动也挺好,今日的药要记得喝。” 自从赶回皇城后,师妹便生病了,断断续续发烧,一直难以痊愈,他很是奇怪,明明开的方子都对,为何师妹却不见好?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病,叫心病,是难以用药物去治愈了。 而蔺成雪,心中有着结,难解,难愈。 蔺成雪看到旁边盘子里还有馒头,便也拿了一块起来,捏了几团扔进池中,看着含笑春风的师兄,眉中是化不开的淡淡愁思,这是少有能在师兄脸上看到除了温和以外的情绪,她微微讶异,但是她很快就找到答案了。 师兄的心里藏着一个人,所以才会终日抑郁。 她突然感觉到有种无力的怒气,不知道要朝谁发泄,最后只能咬着唇克制自己的声音说道,“师兄,当初师傅给的一年之期已经到了,咱们上次走到灵影边境又返回来,师门那边已经派人来询问,我已经替你挡了很多波人,再这样下去,我会抗不下去的。” 林风措低垂下眉眼,细长的睫毛将他眼中的思绪掩盖住,只听见他淡淡地道,“当初我有过承诺,直到将季初色治愈好才会离开这里回灵影。” “可是事实不是摆放在眼前,季初色他身上的蛊毒根本就是解不了,一切都成了定局,早走和晚走有什么差别呢?师兄,我不懂。” 蔺成雪很是不赞同地反驳道。 林风措摇摇头,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池水中,“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也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 “师兄,哪有可能?如今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天了,要是要奇迹,早已经发生了。其实师兄是在自欺欺人吧!”蔺成雪抑制喉咙的干涩,望着眼前的人说道,“因为这里有让你念念不忘的人,所以你才不想走,是不是你想等着季初色蛊毒发作身死后带荀天意去灵影?师兄,你觉得以着荀天意对季初色的情意,她会跟你走吗?师兄,你不要天真了——” “成雪,你不要胡言乱语,坏了天意的清闺。”林风措脸上的神情依旧未变,只是少了点温润,让人感觉到冷峻。 蔺成雪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师兄还会继续执迷不悟,“师兄,咱们回灵影吧,时间一长,会忘记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蔺成雪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却听见他道。 “成雪,你不会知道,当你的心里有了牵挂,不论去哪里,都是煎熬。” 蔺成雪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是第一次她听到师兄对她说起心里的事,可是为何这句话让她那么酸楚? 林风措转过身,眸光从神伤转为爱怜,他抬手摸了摸师妹的头,语重心长地道,“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便会懂得师兄此刻的心情。早点回去,莫要再吹风了。” 头上的温度还在,可是却无法传达到心里,蔺成雪怔怔地看着那道清俊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下桥,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眼眶。 “师兄,我早已不是那一个小女娃,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牵挂,可是牵挂的那个人浑然不知,他还安慰我,等我喜欢上一个人,才会明白爱而不得的感觉。可是师兄,你不知道,我天天处于爱而不得的煎熬中。” “师傅说得对,天地为炉,众生都是在苦苦煎熬。” 蔺成雪无力跌在一旁的石头,冰冷的石头都比不上此时她心中的绝望。 她和他的距离,永远都是她站在他面前,而他不知道她爱恋他。 蔺成雪抬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最后轻呵出声,满心痛楚化成白色雾气,消散在半空中,无奈,孤独,失落。 而在静谧的府邸里。 外头冷风呼啸,而此时房间内却透出了点点暖意。 温暖的床榻上,天意睡得朦朦胧胧,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睁开眼睛。 (这一章为林师兄和蔺师妹特写,以后想看蔺师妹的番外吗?) 395.第395章 蔺成雪番外之缘相措 我是蔺成雪。 白云撕裂,洋洋洒洒而下,飘落成雪。 自小,我的娘亲就对我说,雪儿,你是为娘撕心裂肺,求得的宝贝,所以,雪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白云,我的娘亲。 香满城,是一个美丽的城,我出生的地方。它盛产香料,帝都至各国的香料大都出自于此,香料对于各家各户来说,是常见的东西,所以,外来的人,一进入这座城,便会闻到扑鼻的香,牡丹,玫瑰,梅……因此,唤这座城为香满城,一入香满,便会香满。 香满城中,有一座香满楼,它是香满城最大的销金窟,最美的玉人枕。而我的娘亲曾是这香满楼最美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的艺女。我的娘亲冠绝舞艺,让多少世家公子,风流才子拜倒,世家公子不惜重金求一舞,风流才子不惜笔墨睹一面,我的娘亲名盛香满城。 可当世人艳羡娘亲的时候,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否心甘情愿?束缚笼中的鸟儿,是渴望笼外自由自在的天空。但是,面对众多爱慕者要替她赎身,娘亲都婉拒了。娘亲说,风雪月场里,都是逢场作戏,谁当真了,谁就成傻子了。以色侍人,终有一日,色衰爱弛,到时就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可是,娘亲说,提醒自己莫要轻易,却一步一步走入了自己编织的蝉蛹里。 那日他对她款款一笑坐下,一曲凤求凰,让她心颤不已,忘记了自己曾对自己说的,不要轻易动情,情动便情殇。 接下来便是老套的情节,世家是不允许自家的公子少爷迎娶身份低下的青楼女子,即使娘亲只是艺女。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娘亲说,她不在乎名分。我的父亲,那位世家公子,对我娘说,云儿,委屈你了,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只对你好。只是同一年,满口誓言的父亲迎娶了一位家族为他选定的名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同一年,曾经情意深深的父亲端着一碗落子汤,对娘亲说,妾不能在正室之前诞下子嗣,娘亲含泪喝下了那碗不知杀死的是我的哥哥亦或是我的姐姐的汤药。 寒冬,我出生了,出生了在这不受期待的家族里,父亲冷淡,大夫人冷眼,哥哥姐姐欺负,日夜见娘亲在床沿抹泪。 当我一天天长大,娘亲从那个只会描眉等待着我父亲归来的深闺女子,慢慢变成了憔悴神伤,只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的无欲无求的女子。 七岁那年,我再一次受到嫡长女,我父亲正室所生的女儿蔺瑜霏的欺负,平日里,我都任由她去,但是她骂我的娘亲是青楼女子,卑贱无比,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愤怒的回敬她,却被她推入了莲塘。掉下去的那一刻,我见到了蔺瑜霏的惊慌失措,还有娘亲的痛恻心扉。 我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娘亲的喜不自禁,才知道自己受凉高烧三天,昏迷不醒。待我病好,娘亲却为我打包了一个包袱,让仆人送我到魏家。 我满怀着冲出樊笼的雀跃来到了魏家,魏家的医术在泉国数一数二,多少人梦寐以求,重金求取,却不一定能够踏进它的门槛,而自己竟然能够成为当今魏氏家主的弟子,真是让人骄傲又兴奋。 但是刚到魏家不满一月,我就收到了阿青送来的家书,我以为是寻常的书信,笑着打开了,还未看完,就再也握不住那张薄薄的,白纸。 我的娘亲,那位曾经一舞舞风名盛香满城的女子,那位呵我怜我爱我的女子,香消玉殒了。 我抓着阿轻的袖子,为什么,为什么,我走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阿青只是满眼怜惜的抱住我。 原来在我落水昏迷的时候,娘亲便求父亲,让父亲送我到魏家学医,父亲本不应,是娘亲在冰冷的冬夜里,坐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弹了一曲又一曲,当日父亲打动我娘亲的,凤求凰。最终,父亲想起了当初的情谊,答应了。 那天我哭倒在阿青的怀里。 之后,我谨遵我娘亲的最后的要求,好好学医,将来能够决定自己的路,不要向她一样只能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只是,世家的弟子同样是贵不可言,而像我这样的蝼蚁便是他们恣意取笑的对象,尤其是当我的娘亲是出自香满楼的传言在魏家传开,而李琦若更是首当其冲。 那日,她将娘亲留给我的手绢剪碎扔在大树下,我推开她,发了疯似的在那棵大树下,一片一片,一缕一缕,颤抖的拾起,等到全部都拾起放在手心,才敢放声大哭。阿青劝我回房间,我不应。 这时开始下起了雨,我记得开始是一丝一丝,淅淅沥沥的下,到了后来变成了倾盆大雨。我不顾衣衫被淋湿,依旧紧紧的抓紧手中的丝缕,而阿青陪我站在雨中。 然后,远远的,有人撑着伞,每一步,像踏着莲,缓缓走来,朦朦胧胧。我想我这一生,定不可能忘记这一幕。 等到走近,我眨着泪眼,模模糊糊看到是一高两低的三个人,高的人撑起一把伞,遮住眼前的人。 我想这又是来看我笑话的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不顾大雨还跑来凑热闹,反正已经够狼狈了,不怕再被耻笑。 可是许久不见眼前的人有什么动静,我狐疑的抬起头,只见一方素白色的手帕递到我的眼前,我呆愣,直直的看着它,兴许眼前的少年见我傻在当场,便走近一步,抬手轻轻替我擦拭着眼泪,而鼻翼间,是少年带起的一阵清香。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那位少年轻声的道,“女孩子,应当要爱惜自己。” 这句话,就像块石子,投进了已经冰封千里的心湖,就像千疮百孔的石头,得到了温柔的抚慰,泪水忍不住又要流下来。 “雪儿,女孩子啊,一定要好好的爱惜自己。”曾经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呆滞,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痛,但见少年叹了一口气,伸出好看的手慢慢将我的手摊开,我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见他将我手中的丝缕尽数包在刚才替我擦泪的手帕内,重新放回我的手中。 “冰清。” 待少年唤了一个名字,我才注意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她走上来将一把纸伞递给阿青,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少年转身,欲要离开。 “等等。”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声,我只知道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留下他。 少年依言转过身来。 “为什么?”我咬着唇问。 “什么为什么?”少年笑着问,好似我问了一个傻问题。 “为什么不嘲笑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因为娘亲的出身而离我远远的,为什么,你会待我如此的好? “为什么要嘲笑你?”少年笑语盈盈反问着。 我懊恼着,说不定人家并不认识你,不知道你的事,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不耻笑你,你还眼巴巴赶着让人去羞辱,这不是犯贱吗? 少年似是看出我的后悔,温和的道,“没有人生来就是让人嘲笑的,也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身。” 原来他知道。 “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反而要感谢带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如果没有她们,哪会有我们,在这个世间。” 说完,少年转身离去,一身清贵,雨水如注,践踏起的水珠却未能沾湿他的一片衣襟。 我看着雨幕中的身影,温热的泪水再一次盈眶。 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一道身影好像是一带着温暖的光亮,慢慢照亮了我的心。 “小姐,快点起来,不然又要生病了。”阿青疼惜道。 “阿青,他是谁?” “小姐,你说刚才的那位少爷吗?他好像是魏先生的学生,有一次我好像听魏先生唤他林风措,听说他是魏先生的关门弟子还是什么隐蔽的身份,小姐别再说话了,老奴扶你到房间里换件衣裳。” 林风措,林风措…… 我默念着这一个名字,怔愣地看着那个已经看不清的身影,慢慢站直了身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便是我和他第一次初见,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 而他许是不经意走过的一个路人,看到我被人欺负无心地出手相助,说出一段说不定转眼就忘的话。也许他不会知道他说的话,做的事,对一个女子会造成什么影响。 而对于我来说,那是在寒冬中所触到的最暖的阳光。 那三个字,便烙在了心里,怎么也擦拭不去。 那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那说话嘴角含笑的少年,那温柔说着安抚话语的少年,在那一个人情冷漠冰天雪地中,走进了我的视线。 只一眼,便遗落了冰锁的心。 只一眼,便可为你断尽红尘,不再徘徊。 只一眼,便欢颜此生无殇。 (弥补大家的等待,送上一则番外,明天美人和天意的故事继续…么么哒) 396.第396章 将我赔给你 当她费力睁开眼睛的时候,落入眼帘的是层层叠绕的纱帐,她的视线下移,正要转身,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对,似乎被什么给紧紧牵绊住了。 待她侧头看过去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庞就靠在她的头边,时不时蹭了蹭她的肩,睡得一脸的理所当然,和安然无害。 她的视线落在美人眼下那淡淡的青色,心里不由怜惜,这段时间美人一定没有睡好,才会神情如此憔悴,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视线温柔地看向美人,一寸一寸的描绘着美人的容颜,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刻进心里,而她任由美人将她搂进怀里,陪着他度过整个午后。 待季初色醒来的时候,便对上娘子那双清澄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仿佛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见美人懵懵懂懂的样子,似乎回到了当初,美人还处于稚童时候,天意不禁好笑地跟他打着招呼,“睡醒了?” 话音一出,季初色眼中的迷蒙褪去,瞬间恢复了清明,他双臂一搂,将眼前的人用尽全力抱紧。 天意被美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懵了,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不由湿润了。 她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开口道,“美人,是我,是真实的我,你没有在做梦。” 那紧紧相贴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天意轻叹了一口气,反手抱住美人。“因为心中热烈的爱慕,问伊是否愿作我的亲密的伴侣,伊说: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只要你在,我便在。” 听着怀中人低声吟唱般的话语,季初色更是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何其有幸,得如美眷,愿生生世世,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天意眼睛微红,哽咽道,“好。” 这时候,季初色松开手,慢慢将怀中的人推离了怀抱,手指微弯轻拭过娘子眼角的湿润,“娘子还是笑的时候更好看。” 天意闻言展颜,她将蹭了蹭美人掌心,神情柔和地道,“别人用百年过一生,咱们就不要贪心,用十日过百年,那样咱们也算是在一起一生一世?” “那娘子想怎么过?”看着慵懒如猫咪的娘子,季初色不由被她的声音诱哄着,微笑着。 “今日已经快过去了,咱们就不算,从明日开始,咱们就做咱们以后想做的事情,比如明日,咱们去赏梅,后日,咱们去落月湖游湖……”天意带着憧憬一字一句地说着,季初色静静听完,然后笑得一脸宠溺,“都听娘子的。” “那说定了哦!”天意眨着明亮的双眼,想要进一步求证。 季初色含笑颔首,“说谎是小狗。” “真好!”天意将头靠在美人的胸膛上,享受着此时的温馨。 谁都知道,这是残酷现实前,自我的蒙蔽,自我的催眠。 十日后,便是美好破灭的时候。 可是谁也不会在这一刻点破。 尽自己所能维持着眼前的平静和温馨。 天意心中慌乱,却又强迫自己镇定,她告诉自己,现在还有时间陪伴着美人,若是将时间都在惶恐不安中,那边是将最后的时光浪费掉。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天意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手指轻点着美人的胸膛,带着疑惑的语气道,“当初,为什么要让林公子在城门口等我?” 季初色没有想到娘子会问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斟酌了语气才回道,“在这个世间,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虽然林风措身份特殊,但是他是不会伤害你的人之一,老丈人身在边境,若是让你去找他,不是很妥当,将军府你是万万不能回去,绍平公主以及那两个女儿都不安好心,我可不舍得你被人欺负,再受到皇城里的流言蜚语伤害,而且你,咳咳,被我伤到,需要散散心,林风措是最佳的选择。” 听着美人心虚的话语,天意不由冷哼着,“以前你不是最不喜欢林公子的?现在居然这么放心,莫非美人你转性了?” 季初色面带不甘,“谁不知道那小子对你安着什么心,但是,”最终他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也舍不得将你推向他,当你遇到危难的时候,他从未因为你是已婚身份,远离过你,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可否认他对你的一片真心,将你交给他,我以后也走得安心。” 天意原本气恼至极,爱并不是可以随意转让的,但是美人的语气里带着不甘,带着自责,以及数不尽的落寞,她心中的怒火倏然被浇灭,若不是万不得已,美人不会逼迫自己做这样的选择,其实最苦的人还是他。 天意吸了吸鼻子,惩罚般的伸出手将美人的脸往两边拉,让他做出一个极丑极丑的鬼脸,然后愤怒中带着怜惜,“美人,我不愿意,爱不是可以轻易转移,我已爱上,便不会变心。” 季初色点了点头,任由娘子摆弄他的脸颊,他知道娘子最心疼他,最多就是戳几下,待会就会气消了,他摸了摸娘子的头,“我知道,我也不会。” 天意捣鼓舒服了,松开手,看到美人脸上那淡淡的粉色印记,才满意地收回手,这下美人的脸色就不会那么苍白了,起码有了血色,她一手拍开美人的手,哼了一声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林公子是好人,我不想拖累他,我隐约觉得他的身上有着自己的使命,如果以前,我觉得他作为一个旅友很适合,但是如今,我觉得他应该有自己更好的未来。” “是是是,娘子最为善良,看得最通透,是为夫最傻最笨最天真,才会将自己的娘子拱手让人,为夫真该死!”季初色挤眉弄眼地说出让人又无奈又想捧腹大笑的话语。 “你啊你——”天意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既然为夫做错了事,就该赔罪,娘子你说我该怎么赔罪呢?要不将我赔给你怎么样?” 天意还没听清楚美人说什么,只感觉一黑影覆上来堵住了她的唇。 等到最后,她扶着酸楚的腰,才知道美人说的赔是什么意思,而美人也身体力行进行着赔偿。 她愤愤地捂着脸红了。 397.第397章 怜爱相惜 当到了晚膳时辰,侍砚侍墨见自家主子是被大少爷扶着走出房间,不由愣住了,“主子,您怎么了?” 天意闻言双颊立即绯红了,她愤愤地瞪了身边的罪魁祸首一眼,让他自己去解决。 季初色接收到娘子的眼神,立即轻咳着转移了侍砚侍墨的注意力,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道,“娘子今日没睡好,落枕了。” 侍砚侍墨这才理解地点点头,正待要布菜的时候,两人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大少爷扶着的是主子的腰,不是脖子啊! 可是见大少爷面无异色地服侍着主子用饭,她们两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意有时候觉得,厚脸皮也是一种优势,就如美人。 而就在这时候,凌二匆匆走进了房间,低声道,“主子,陛下来了。” 正在为对方添菜的两人顿时都停住了动作,一脸诧异地对视了一眼,最后季初色回道,“现在陛下人呢?” “在赏心亭。”凌二回道。 季初色转头对娘子道,“娘子随我一同去见见陛下吧!” 天意点头,自从那日夺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陛下了,来到这个异世,除了父亲给过她父爱,就是陛下带给她的长者般的宽厚,说起来她还挺想念陛下的。 待夫妇二人匆匆赶到赏心亭,便见到一身着便装的人独自坐在石椅上,身边站着黄福。 只是遥遥一看,天意便认出了那人,锦衣便装,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龙威。只不过她感觉陛下似乎消瘦了不少,那笔挺的腰杆似乎有些弯了,她的双眼不由一热。 季初色感觉到娘子的情绪变化,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给予她温暖,才带着她一步一步走上亭子。 还未行礼,便听到陛下的声音最先响起,“初色,你这个亭子当真建得妙,无论春夏秋冬,目之所及都是繁似锦,未见凋零枯叶。真称得上赏心二字。” 天意闻言看向亭子的周边,都种植了一株株落零,落零,四季不落,日日绽放。他记得美人曾跟她说过,一日不落,便是执着,如同他的心意,永远不会消亡。 她回望身边的人眼中涌动着水光,却在美人回望过来时,悄然隐去。 “多谢陛下夸奖,不过是种植了一些不入眼的小小草,要是陛下喜欢,可以让黄公公挖几棵回去种着,让陛下时不时可以欣赏到。” 季初色也不行礼了,径直拉着娘子在石椅上坐下,因着冬日的到来,府中所有椅子上都垫上了柔软的毛皮,既保暖,又舒适。 只见东临帝收回视线,对两人摇了摇头,“这是灵影国的奇,一般在东临很难生长,你能让它们开不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朕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在上面,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精力。” 听着陛下摇头叹气,天意感觉到陛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蓬勃的精神气,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是微服出宫?可有让人随行保护?”季初色扫了眼四周,待到看到隐蔽着的人龙卫,这才稍微放了心。 东临帝闻言笑了笑,“朕出宫,无人知晓,这些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护卫,你放心,不会出事,” 随即东临帝视线转向眼前这一对不管是气质,容貌,还是心性,都极为般配的璧人,满目苍凉顿时转化为春水般,“初色这两日没有上朝,朕知道是你回来了,这一路可是辛苦?” 天意知道陛下是在询问她往返皇城的事,陛下没有说破事情,显然已经知晓里面的渊源,她不想让陛下担心,便点点头,真诚地回道,“一切都安好,有劳陛下挂念了。” 东临帝笑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朕现在年老了,就眼耳聋了?” “天意不敢!” “朕知道你这一路受尽了苦难,还生了病,朕这次让黄福去国库里给你挑了几颗上好的人参,回头让你的下人给你熬一熬补补身子。”说着东临帝还威严地瞪了季初色一眼,责怪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娘子。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看来他已经被人神共愤了,他不由委屈地在娘子耳边念叨着,“娘子,你看,所有人都站在你那一边!” 天意扑哧一笑,瞥了他一眼,“活该!” 东临帝欣然地看着这对小冤家斗嘴的样子,神态自若地托起茶杯,喝了一口。 “最近你就不用来上朝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让人去宫中禀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陪陪天意吧!”东临帝大手一挥,便大方批了他的假。 “谢主隆恩!”季初色立马应下。 “就知道你这鬼灵精,一边去,朕要和天意丫头说几句话!”东临帝见不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十分嫌弃地对他挥了挥手。 季初色踌躇地看了眼娘子,似乎有些不舍,东临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朕又不会把你家娘子怎么样?赶紧下去,别让朕看到你。” 季初色闻言才嘿嘿一笑,拍了拍娘子的脑袋,在自家娘子怨念的神情下,心情大好地转身离去。 待美人走后,赏心亭便恢复了安静。 “初色这孩子,看着表面有时候冷漠无情,其实心里是最柔软的。”东临帝一扫方才嫌弃的神情,幽幽地叹了口气。 “夫君他很好,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天意感同身受地应道。 她的夫君顶天立地,从来不喊苦不喊累地撑起整个东临的安危,爱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意,就算折了自己所有的羽翼,也要助她飞往高处。 忍常人不能忍,做常人不能做,拼尽全力,无怨无悔。 有时候她想说他很傻,可是她就是爱他的傻样,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一直爱念着这样的美人。 “天意。” 天意原本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突然听见陛下语重心长地叫自己,立即抬头回道,“在。” 只见东临帝慈爱地看向她,让她不由认真地倾耳恭听着。 “朕很开心,你会回来陪初色。” 天意闻言笑了笑,“陛下,夫君于我,是生命里的不可或缺,所以我愿意。” 东临帝点了点头,“当初得知他身上的蛊毒还未解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只见东临帝将视线转向亭外,语气带着痛楚,“我没有给过他该有的童年,也没有给他这个身份该有的尊荣,却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和凌辱,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会看到他的母妃用着幽怨凄苦的眼神在责备着我,怪我没有让我们的孩子在这个世上平安喜乐。” “陛下,这不能怪您!”陛下的语气已经忘了用朕称呼自己,天意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悲痛,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不,这怪我。”东临帝回看向她,一脸的认真,“若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初色,他便不会年幼离开至亲,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是我没有能力。当初梅儿临盆前,就跟我说过,她不求孩子能够享受多好的荣华,只希望能够一辈子喜乐安康,也许那时候她就预料到,而我却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只要我是一朝天子,便可以守护住自己的挚爱,最后我才明白,站得越高,付出的代价却是越大,所以我失去了我的爱人和孩子。” 天意看着眼前这年过半百的一代传奇皇帝却在她面前潸然泪下,不由震撼,她的眼中盛满了动容和悲凉。 这是一段凄楚的帝王之恋。 有人说过,越是高权在握的爱恋,越是不得善终。 她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 悲伤过后,东临帝渐渐收敛了面容的悲痛,他目带慈祥的看向天意,似乎还带着一点愧疚。 “天意,朕不知道要怎么去感谢你,谢你的出现,让初色的生活出现了改变,若不是你,兴许他还是那一个什么不懂的痴傻稚儿,那时候朕都做好一辈子养他的准备,却不想会有奇迹出现。” 天意有些惶恐,连忙回道,“陛下,您说哪里的话?若不是夫君,兴许天意现在也是过着傻女的生活,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坐在陛下面前,听着您说这些话语。” 东临帝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天意一眼,笑得有些隐晦,“你可知道,当初太后指婚,朕一开始反对,为何最后又赞同了?” 天意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老实地摇摇头,老实说,她真的不知道,当初她也蛮好奇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忘记了。 只见东临帝感慨道,“当初朕在书房里无奈时,你的父亲飞鸽传书给朕,让朕慎重这门婚事,并告诉朕,你是装傻并非是真傻,你可知道当时朕的心情是如何颠覆?原以为初色就要再被她们算计,就算这次你两的亲事不成,他们也不会放过初色,却不想,他们做尽了坏事,却有朝一日,落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天意怔愣住,她不知道原来里头还有着这一遭,爹爹不是说这件事是陛下一手促成的?怎么如此乱? 398.第398章 不遣生前有别离 还未等天意理清楚的时候,东临帝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 “当初虽然你的父亲向朕说明情况,朕觉得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于是便一手促成你们两人的亲事。” 天意不解地望向东临帝,只见他虽然语气中带着点愧疚,但是神色却是丝毫不后悔。 “当初朕认为,能够装傻十多年而不被拆穿,定是有过人的聪慧,而且,你是荀遇那混小子的宝贝女儿,定不会差,便做主了你和初色的亲事,结果证明朕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原本只是想让你保初色一生平安,却不想你唤醒了他,恢复成正常人,天意,你做得真好!” 天意怔怔地看着眼前如慈父一般的东临帝,却还是回道,“陛下言重了,天意能为陛下分忧,是天意的荣幸。” 东临帝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最后还是问了,“你是不是挺埋怨朕的?” 天意愣了下,没有想到陛下会问她这个问题,如果说埋怨,若不是陛下,她也不会遇到美人,但是说不埋怨,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若是那人不像美人那么好,万一真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陛下拿什么赔偿她的自由和幸福?难道是因为是上位者,便可以忽略其他人的平安喜乐,只为了一人平安喜乐? 可是当天意触到东临帝略带着自责的眼神,她又释然了,人生没有那么如果,只是她比较幸运,不管当初的决定,今日如何,都是她所该经历的,命运总是会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你往前走,而你所能做的便是随遇而安。 “陛下,其实小女觉得挺幸运的,长者宠爱,夫君疼爱,不管当初陛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许下这门亲事,但是结局都是好的不是?所以陛下不必自责,儿孙自有儿孙福,天意不会埋怨。”天意坦然自若地回道,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没有任何的不悦,真诚地回道。 东临帝有些意外天意的回答,最后他也笑了,“不愧是荀遇的女儿,就是有着这样的大气,只可惜……”东临帝的神色最终还是黯淡了,“初色还是拖累了你,若是以后初色不在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或者过什么样的生活,朕都会满足你,就当是朕对你的弥补。” 东临帝十分艰难地说完这段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更何况是二十年来从未养在跟前的孩子! 天意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东临帝,缓缓开口,“陛下,天意此生除了夫君,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人,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能得到一国之主的承诺,简直像是拿到尚方宝剑或者免死金牌,是这个国家所有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殊荣,而天意却轻而易举地拒绝了。 东临帝似意外又似不意外,他深深看了一脸坚定的天意,不由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年纪轻轻,就独自一人面对所有人的流言蜚语,孤苦过完一生,你真的愿意?” 天意摇了摇头,东临帝以为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却不想—— “陛下,您想错了,夫君离世,天意怎么敢苟活于世!” 东临帝震惊在当场。 夜寒露重,冷风萧条。 东临帝一行人行走在回宫的路上,在府院门口,他停下了脚步,而黄福立即上前为他添上披风,东临帝的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想起了在亭子内,那个女娃说出的话。 “陛下,天意从未想过,若是夫君离开后,自己还能独自活在这个世上,人生本就太过于孤单,若是连挚爱都不能相守,那日子还有什么可以恋念?夫君孤苦了一生,天意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天意曾经答应过夫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陪伴着他。” “你可悔?”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那张坚定不可动摇的小脸,让他深深震撼了。 他想起了当年得知梅妃血崩离世之后,他的第一念头也是随着她而去,可是俗世牵绊,像是千丝万缕的丝线绊住了他,但是听了天意这一席话,他幡然醒悟,也许是当初自己心中还有贪恋,所以才会割舍不下对尘世的眷念,他突然觉得他愧对于梅妃。 “黄福,你说当初让天意遇到初色,是幸还是不幸?白白让荀遇赔上了自己宝贝的女儿,恐怕到时候他回来要找朕拼命了。”东临帝苦笑。 黄福想了想,最后才回道,“陛下,这世上种种事情,也只有当局者才能体会,所谓的冷暖自知便是如此,所以,幸还是不幸,这得看季将军和季大少奶奶两人的自己感觉。谁也替他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东临帝赞赏地看了黄福一眼,最后他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便随他们吧!” 待送走东临帝后,季初色一脸狐疑地看向娘子,满眼都是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娘子,你跟我透露透露,方才你和陛下谈了这么久,都说了什么?” 天意打了一个呵欠,不甚在意地回道,“就聊些家长里短,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季初色有些不信,他在娘子身前来来回回走着,再次问道,“那你们聊什么家长里短?” 天意白了美人一眼,“最近美人怎么这么八卦?想学人家长舌妇?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里问问题?” 季初色立即一本正经,“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但若是娘子的事,再小的事都是大事,别人的事,再大都是小事。” 天意扑哧一笑,觉得美人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回去了,不过听起来心里很是舒服。 然后她避开一些话题,挑拣里头比较安全的对话说出来。 “陛下说当初已经知道我真傻的事情,指婚给你,不过是因为想让我好好保护你,他问我会不会埋怨他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季初色闻言敛起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那,娘子可有后悔过?” 天意觉得今夜这一大一小怎么问的问题都这么同步,她叹气,却在抬头的时候弯了眉眼。 “美人,若是让我再一次选择,我想我还会选择你。所以我后悔的是,没有早些认识你,那么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昨晚连不上网,还是朋友帮忙代发的,哎,安安好苦~) 399.第399章 梅林相遇 翌日清早,所有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娘子,今日咱们先去赏梅,如果还有时间,再去落月湖走走。”季初色扶着娘子上了马车,利落地也坐了上去。 “恩,都随你安排,反正我是负责玩的。”天意舒舒服服地靠在车壁上,后背是美人垫好的羊毛毯子,靠上去软软的,舒服极了。昨晚被美人折腾了一宿,现在整个人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销魂一夜后,美人精神抖擞,根本看不出一夜未睡的样子,天意不由感叹,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的节奏。 许是感受到娘子直瞪瞪的目光,季初色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搂住娘子的腰,方便让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细语道,“娘子先睡一会吧,到梅林还有一段距离。” 天意都没有力气翻白眼,这几日美人也不知道怎么,黏他黏得特别紧,好像巴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带着走,不过也许是不久后的离别,让美人没有安全感吧!天意慢慢闭上眼睛,对着美人说道,“到了记得叫我,我就睡一会。” “好。”季初色轻拍着娘子的背,就像是哄着小孩子般,不一会儿,娘子就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在车内显得格外柔和。 季初色微微勾了勾唇,想来昨晚真的是将娘子累坏了,他怜惜地抚了抚娘子的长发,视线落在娘子那平坦的小腹,停留了许久,最后才转开视线。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一路缓慢前行。 这辆朴实一点也不显眼的马车,就像是它的主人一般,想要体验平实的生活般,慢慢前行,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意。而只有侍砚侍墨等人才知道,若是常人撩开车帘,定会被里头的奢侈给震撼住。 千金难买的毛绒羊毯,精贵的梨木做成的小桌几,整个东临都难以看到的百两一钱的枫雪茶叶,鎏金暖炉,琳琅满目的糕点……只稍微一点点,便是平常贵族一年的销,但是车上的两个败家子完全都不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人一旦踏进棺材,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不好好享受! 待到了梅林,天意被美人摇醒,迷迷糊糊下了车。 “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是千里冰封了,为何如今到了现在都未曾见到下雪?”侍砚有些惊讶。 “也是啊,去年我记得咱们还在院子里玩着打雪仗。”侍墨应着,这时候,看到自家主子下了车,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侍立着。 而季初色已经命席三等人在亭子里布置好了所有东西,此时便带着娘子等人往前走去。 外头的冷风凌冽,一下马车天意就已经被冷醒了,她抬头向前看,之间眼前在薄雾笼罩下透露出来的粉白色烟雾,一团一团,好像悬挂着的,她看着站在身边护着她前行的人,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划过一道暖流,曾经,她就幻想过,如果她长大了,有了爱恋的人,一定要让他在冬日暖阳下,陪着她走过冷冷的小道,一起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爬山赏,那种超乎天气的暖,才是她所追求的,却不想在古代,她能够体会到这样的心情。心里更加的珍惜。 “娘子,你在想什么?”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因为他们来得够早,地面上还凝结着霜,不小心踩到还是会湿了鞋子。他一面小心谨慎地护在娘子身边,一面留意着娘子,此时见她微微出神,不由开口问道。 天意听到美人的问话,不由神秘一笑,“你猜?” “娘子你猜我猜不猜得到?”季初色贫嘴道。 “那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得到?”天意挑眉回击。 最终季初色笑出了声,“你啊,鬼灵精,我才不想和你探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天意冷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挑起了话题哦?” 白莹肌肤,飘着淡淡的红晕,惹人怜爱,季初色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莞尔道,“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那为夫去给你折枝梅赔罪可好?” “本来就是!”天意撅着嘴,嘟囔着。 而拌着嘴,不一会儿就已经步入了梅林,天意顿时被眼前的美景给吸引住了,去年来到这里和今年来到这里的心境完全不同。 去年接到请柬参加梅诗会,不过是想带着美人走走看看,以免老是待在院子里长霉,但是因为参加的人都对她和美人带着敌意,以至于她的全副身心都在美人身上,担心他被人欺负之类的,所以全程下来,她都没有好好看看这梅林的雪景。 今日是抱着赏景的心情来的,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每一处风景入眼,都是莫大的惊喜和震撼。 一眼望去,都是无尽的海,每一朵梅都带着清晨的露珠,在初阳的照射下,折射着晶亮的光线,让人看得目不暇接,白的,粉的,相互交错,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去碰触。 天意被美人带着走到中间的亭子里,坐下来赏着美景,而美人真的去兑现他的诺言,去帮她折梅。 当美人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的目光转向一旁一直欲言又止的侍砚身上,从这一路上,她就注意到侍砚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只是碍于美人在场,她一直没有问。 “侍砚,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夫君在不在,不会听到的。” 侍砚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有想到还是被自家主子发现了,既然被看穿了,她叹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再掩饰,然后抬起头,十分郑重地看向自家主子,“主子,您不要这样压抑着自己,想哭就哭,不要强颜欢笑,奴婢看在眼里,着实很心疼。” 天意一愣,没有想到侍砚想说的是这些,此时侍墨跟着荀甲荀乙出去自己玩了,就只有侍砚在跟前伺候着,她一直觉得侍砚是属于那种话语不多,但是每说出来的话都是直入人的内心,好比如现在。 “侍砚,你是觉得我现在过得不像之前的自己?”天意站了起来,手指轻抚过盖在桌上的垫毯,叹了一口气。 “主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因为大少爷身上的病,您为了不让大少爷担心,不敢将心里的害怕表达出来,憋在心里会将自己憋坏的。”还有一些话侍砚没有说出口,她经常看到主子在大少爷没有注意的时候,愣愣地看着大少爷的背影发呆,黯然神伤。 天意听完,不知为何却笑了,然后面带着看开的笑意对侍砚说道,“侍砚,你说的没错,我的心里很害怕,但是同时我又很庆幸,能够在最后的时光里和夫君独处在一起,这好像是像上天借的时间,所以我格外的珍惜,不想把这么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悲春伤秋中,那么又能得到什么?” 听了主子的话,侍砚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感觉无论什么时候,主子说的话总是那么无懈可击,就算她眉眼里藏着淡淡的忧伤,却总是笑得让人心暖。 “主子——” 待侍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天意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而她的视线穿过侍砚的肩头,朝前看去,脸上露出一抹客套的笑容,“欧阳公子,真巧,会在这里碰到你。” 侍砚转头看到一身蓝衣立在梅树底下的欧阳墨城,立即退到自家主子身后,静立着。 而欧阳墨城没有想到天意会这么快发现自己,他前脚刚到,便听到天意的招呼声,不由愣了下,才回道,“天意,别来无恙。”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方才在梅林外看到季初色的马车,他便猜想她也会在这里,便没有等待好友便循着足迹走了过来,果然看到了她。 日夜牵肠挂肚,夜不能寐,食饭不香,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来,匆匆忙忙而来,只为了道一声,别来无恙。 可是他,已经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人却不知相思意。 这才是最为可悲的事情。 “别来无恙。”天意淡淡地回道。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欧阳墨城全身心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前段时间,他仿佛是行尸走肉,而此时才真正地活过来。 欧阳墨城不由自主提起脚步慢慢走近亭子,“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 天意原以为他不过是恰巧路过,只是点头之交,却不想他会突然走上前来,问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神情也有些怪异。 但是出于礼貌,她点点头,“过得还不错,谢谢欧阳公子的关心。” 疏远的声音,淡淡的神情,仿佛一根针般狠狠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瞬间清醒,他已经失去关心她的资格。 眼前的人就是咫尺,可是他却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条鸿沟,怎么也跨不过。 “我听说之前季初色将你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面前憔悴的人,欧阳墨城仿佛忘记了此时两人的身份,脱口问道。 400.第400章 幸灾乐祸 天意没有想到欧阳墨城会脱口问出这个问题,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恼怒,听着这语气他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她不信他会好心在关心她,天意瞬间降低了语气道,“这是我和我家夫君的事情,就不劳烦欧阳公子操心了。” 天意说完转身坐下,脸上很明显表明是不予理会的神色。 欧阳墨城话一说出口便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不是嘴笨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一到他面前,他总是言不由衷。 见天意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出来碰见一面,却被他给搞砸了,他有些后悔,但是他明明是好心,为什么她却感受不到,这样一想,欧阳墨城的脸色也变差了,“这件事皇城里传得纷纷扬扬的,我不信你不知道,况且无风不起浪,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被他赶出府了?既然他已经做到这一地步,为何你还要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他当真就有这么好?让这么多人对他前赴后继?” 天意原本是不想理会他的,但是一听到他说了那么多令人扎耳的话,天意眼中的神色顿时冰结了,她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人,她真的不明白,虽然表面仪表堂堂,引得无数女孩子竞折腰,但是在她看来,不过是渣男一个,始乱终弃,不顾情义,说话毒舌,不留情面,天意觉得自己跟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忍不住了。 “欧阳墨城,就算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又如何?当初你的退婚,不是也造成了满城风雨?难道你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说了,我和我家夫君有什么事,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所以我很感激你这么关心我,但是我觉得我承受不起,当初你所做的决定,就应该自己付得起责任,而不是事后,拖泥带水,胡搅蛮缠,”天意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同情,“欧阳墨城,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 这是第一次,他从天意口里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也是第一次被人毫不留情意戳穿了心里一直紧紧保护着的天地,他感觉胸口微微麻麻一痛,可是他却生不起一丝的怒气,因为眼前的人,是他日夜不能忘的人,也是他失手推开的幸福,只是他不懂得珍惜而轻易放手,他无比悔恨。 “可是,我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会对你的闺誉有影响。”他张了张嘴巴,最后却说出这干巴巴的话语。 天意轻轻一笑,带着微微的嘲弄,“这天底下,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如果天天都要去计较这些东西,那生活的趣味又在哪里?”她的视线转而落向眼前这怔愣看着她的男子,眸中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欧阳墨城,很多东西,最后会舍不得,会幻想着如果当初留住了,那该有多好!但是都只会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这样,因为轻易得到的,永远不会被珍惜。” 一如当初的原身,一如现在的你。 她在乎你,你对她视而不见。 当这份情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逝后,你却念念不忘,何必呢? 欧阳墨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顿时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看破的窘迫,但是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勇气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但是对方却能够明白,也许在情感中,他也是一个懦夫,此时他才承认。 他大口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双目直视天意,鼓起勇气道,“天意,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你被季初色休妻了,正好给我补偿的机会,你跟我回去吧,我欧阳墨城的正妻之位,为你留着。” 天意面色不变,仿佛对方说的不过是今日早饭吃的是什么。 “谢谢欧阳公子的好意,想来天意无福消受,也请欧阳公子自重,俗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意虽然不是好马,但是也有自己的烈性子,我真诚希望以后欧阳公子能够寻到一个如美眷,度过这似水年华。” 欧阳墨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涌动的浪潮却被他紧紧圈住,他颓丧地抬手,摸了摸眉心,最后苦涩一笑,转身朝台阶走下。 待走到最后一层石阶时,欧阳墨城背对着她,清晰又坚定,却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后路般缓缓开口。 “若是将来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到丞相府告知我,我定为你办成。” 说完这句话,欧阳墨城才大步离去。 天意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微微红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从前憎恨的人,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娘子,方才那一些话都是你故意这样子说的吧?”一道肯定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天意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身侧,只见那俊秀颀长的紫色身影抱着一支开满枝头的梅,懒懒地倚靠在一根柱子上,闲散随意,却又独独成为一道风景,身后那层层叠叠的梅堆簇,美得不可方物,最终成为他的背景。 天意无奈一笑,“我不喜欢藕断丝连,也不想欠人人情,欧阳墨城当初确实是伤害到天意,可是最后相处,他救过我的命,人也不像过去那般高傲盛气凌人,可是这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我觉得耽误别人的未来,我会良心不安,所以今日才会跟他说了那么多,句句带刺,不过只是想让他清醒清醒,这世上,并不是知错就有机会改的,只能在以后不再犯错。” 季初色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淡淡的自豪感,“不愧是我季初色的娘子,想法都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欧阳墨城那小子挺混球的,但是我觉得他混球得好,若不是这样,我也娶不到美娇娘!” 听到美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调侃,也不由失笑,她其实一直知道欧阳墨城的心意,只是她不想深究他到底是怀念过去的荀天意,还是喜欢上占据原身身体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她不想去寻找答案,只想就这么过完一生。 她也是一个不久将会离世的人,趁着现在还能解决的时候立即处理掉。 而这时候,美人突然抱着梅朝她走来。 (么么哒,今天还有一更,到了周五了,周末也不远了,要玩得愉快哦) 401.第401章 假装有未来 “娘子——” 季初色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梅给了她,随即将她抱进怀里,宠爱至极。 他知道娘子是想欧阳墨城不要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让他重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活在过去,他都懂,对这样心地善良的娘子,他总是怜惜不已。 “他过去做了那么多事情伤害到你,为何你还要帮他?”他轻声问道。 天意低头欣赏着梅枝,突然听到美人的问话,不由仔细分辨了下美人的语气,没有感受到酸涩的吃醋味道后,她才笑了笑回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且他已经知错了,我们何必那么苛刻,不过可以理解,不可原谅,他对于天意、额,我所做的那些事,实在差劲,但是我也不会为难他,毕竟为何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去浪费自己的时间?” 娘子的解释深得他的意,于是他摸了摸娘子的头,学着她说话,“也对,为什么我们要将这么宝贵的时间拿来探讨无关紧要的人?来,来,看看我为你摘的梅。” 天意失笑摇了摇头,美人总是得了便宜卖乖,她知道美人占有欲极强,以至于十分讨厌欧阳墨城的出现,但是由此可见,当初他将自己交给林风措,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她心生怜意,轻点着头。 一旁的侍砚看着自家主子和大少爷相处的模式,突然有些明白方才主子对她说的话,有些事明知道会到来,那就假装不会到来,那样过的日子也不会那么痛苦。 主子和大少爷彼此都在艰难地维持着这一份平静。 在梅林待了一早上,天意拉着季初色在梅林里乱窜,有时摸摸这朵,看看那朵,时间久这样慢慢流逝。 “其实这样的梅景还不够美,要是下了雪,雪压梅枝,才是真正的美丽无边。”季初色站在一旁笑着道。 天意抬起头,看着那晶亮的梅,当太阳升起,上面的水珠已经消逝了,徒留着那娇美的朵在迎风起舞。 “是啊,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很多人都会将它们拿起来相提并论,就是因为它们总是结伴出现,不过看起来我们没有那个眼福。”天意满脸释然,似乎有点也不觉得可惜。 只是季初色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他努了努嘴,想要说,等以后下雪了,他再带娘子来赏雪梅,可是最终话只留在心间没有说出来。 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以后呢? 天意敏锐地感觉到美人的一瞬间失落,不由立即走了过来,她牵起美人的手,笑得一脸可爱,“美人,每一道风景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没有雪又如何?下了雪还要担心会不会出不了门,会不会陷入雪堆里走不动,跟你在一起,就算是穷乡僻壤,对我来说,也是人间天堂。” 季初色被娘子的笑晃了眼,只是心中的暖流却是如此清晰,他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 当天意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好像有一片什么东西从她眼前飘落,她先是一怔,紧接着一片又一片晶莹的白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天空,数不尽的白影纷纷撒散飘落人间。 她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就听见美人在她耳边轻声叹息,“娘子,你看,上天还是怜悯我们。” 天意闻言顿时双眼漫上了水光,可是眨了眨眼,水汽就不见了,她脱离了美人的怀抱,张开双手,在梅林间旋转着,声音欢喜道,“美人,下雪了,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待会你就可以看到雪压梅枝的美景了。”季初色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人欢笑如的笑靥,不由也跟着微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季初色朦朦胧胧听到娘子朝着天际大声呼喊着什么,微微勾起唇角,站在一旁,双眸紧紧锁着眼前的人,随着她的欢喜而欢喜。 待天意欢舞过后,窸窸窣窣的雪也停止了,她抬起头,正好看到梅枝上压着细碎的雪,不由指给身后的人看,“美人,梅伴雪!” 季初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朵朵梅上,沾染着点点雪,雪的白,梅的幽若,两厢辉映,恰是这个冬日最美的景观。 原本一行人因着下雪要打消去落月湖的念头,但是却因这短暂的落雪,继续之前的行程。 天意觉得,今日似乎是上天巧妙安排的缘分,当她走到马车门口的时候,发现美人对着一个方向颔首,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双温润的眸子。 “林公子,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虽然因为之前两人的小插曲,天意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仍旧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自然。 林风措看着那一双十指相扣的手,神色不由一暗,他抬起手,朝两人拱了拱手,微笑道,“却是很巧,你们也来游湖?” “娘子说天气不错,适合出来走走,便随处逛逛。”季初色扶着娘子的手,让她稳稳落在地面上。 天意应和着点点头,然后好奇地扫了下他的周围,发现他竟然是独身一人出来,“风措,成雪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林风措淡笑回道,“这几日师妹感染风寒,不好出来见风。”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一下子生病了?要不我们去探望下她?”天意闻言有些担忧,这一年相处下来,虽然有时候感觉蔺成雪对她不冷不热的,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她善良的心,每次遇到事情她都能挺身相助,这样的品性实在难能可贵。 林风措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两日就好了,多谢天意挂念,我会向她转达你的关心。” 天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美人两人慢慢朝他走了过去,“风措要和我们一起赏景吗?” 林风措看了两人一眼,最终摇头笑道,“不用了,就不打扰你们的清净了。” 那日的表白心迹,兴许两人都觉得尴尬吧!他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搅他们。 正待林风措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季初色出声叫住了他。 “林公子请留步。” 林风措闻言疑惑地停住脚步,“不知季将军唤住在下有何事?” 季初色轻拍了拍娘子的肩膀,然后对他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风措看了眼同样目露疑惑的天意,然后点头。 待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季初色出人意料地开口道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季初色无以为报,若是林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亦或者我不在,你也可以寻凤一,他们会代我办到。” 林风措慢慢收起了脸上温润无害的笑意,同样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事情,是我心甘情愿做的,若是说到回报,会让我觉得很不堪。” 他于天意的心思,相信季初色不会没有感受到,况且男欢女爱,倾慕一个女子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你不去破坏人家,便也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恼,所以他对于季初色,无愧于心。 季初色收下他的好意,“是我太客套了。” “我想你留我下来并不是只为了这件事。”林风措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只是带着些许疑虑。 提到这个,季初色的神色变得郑重,“我想请教林公子,噬心蛊毒发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林风措闻言,细细回想着之前医书上的记载,然后斟酌着词语回道,“七窍流血,痛不欲生,五脏六腑衰竭,最终耗尽最后一分心力。”他抬头看了眼季初色,叹着气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出来,其实医书上的记载,远比这些来得可怕。 可是就算林风措这样说,季初色还是能够从他的神情感受到噬心蛊的可怕,只是他脸上的神色未变,这让林风措有些疑惑。 季初色见他面露疑虑,淡淡开口道,“问你这个问题,只是不想到时候吓到娘子。” 林风措不由了然,原来是不想自己到时候的狰狞模样让天意更揪心,所以他才来确认那日的痛苦程度,思及此,林风措的神色染上一丝敬佩,少见有人这么从容淡定面对自己的生死,就算心中担忧,也不过是不想所爱的人被他吓到,原来万般刚硬的男子也会为心中挚爱化为绕指柔,这句话果然说得不错。 “我从来没有这么钦佩过一个人,季初色,你是第一个。”林风措毫不掩饰地说道。 季初色微微一笑,回应道,“彼此彼此。” 爱一个人不求回报,默默守护,倾尽全力,也要护她周全,你也是我第一次钦佩的人。 只是季初色没有说出口。 “如果噬心蛊毒发,你要是忍受不住,可以让人到城东找我,我治愈不了你,但是为你争取一点时间,或者减轻一点痛苦还是能够做到的。”临走的时候,林风措穿过他的肩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子,最后说的话。 季初色颔首,然后回身朝那道妍丽的身影走去。 而林风措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身影。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感慨,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看着季初色走向天意,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定不移,从来没有犹豫过,就算他们之间隔着跨越不过的命运鸿沟。 而他,也许就是少了季初色的果断,所以才一输再输。 一步错,步步错。 无尽的午后暖阳迷离光线,最后在他的嘴角化成一缕淡淡的叹息。 (推荐好友文文,《腹黑王爷在上:臣妾给跪了》,希望亲们能够喜欢,喜欢就收藏,很好看的哦) 402.第402章 交代后事 玩了一日回来,天意觉得整个人都疲倦极了,这几日和美人游遍皇城周遭的风景,以及逛遍各色美食小吃,简直是将皇城扫荡了一遍,虽然劳累,但是却很满足。 而此时美人回来后就去了书房,似乎和们有事相商,所以她先回了房间。 这时候,侍墨端着一盆热水搁在她脚边,“主子,您走了一日了,泡泡热水,对身体好,可以缓解疲劳。” 天意点点头,任由侍墨服侍着。 侍砚也端着甜羹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暖炉便,等待着主子泡好脚可以直接享用。 天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侍砚侍墨身上,这两个丫头从荀天意年幼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身边,而当她来到这个异世,睁开眼见到的人也是她们,虽然只是一年多的相处,但是她却是真的将她们看成是自己的亲人,如果她不在了,这两个傻丫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她要在离开前,替她们安排好未来的路,以全多年来的情谊。 “侍砚侍墨,你们也十五六了,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如今也开始议亲了,你们有自己看上的人吗?如果有跟我说一声,不管他们是富裕还是清贫,我都替你们做主。” 侍砚侍墨顿时僵住了,她们没有想到主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们立即羞得满脸通红。 侍墨跺着脚道,“主子,侍墨才不愿意离开主子!” 就算是老成的侍砚也被主子这一番话闹了个大脸红。“侍砚也要一辈子服侍主子。” 天意知道她们是害羞了,白凝脂的肌肤透着粉嫩,俏生生地站在她跟前,她一直都知道,她的这两个丫头长得比外头的富家小姐还要水灵,通身气派许是官家小姐也比上,天意越看越满意。 “没有人能够永远陪在一个人身边长长久久,除非是相爱的人,你们跟在我什么那么多年,我早已经把你们当成是自己人,你们的亲事,未来是否幸福,是我心中一桩未了的心愿,我不想我走得不安心,起码我也要看着你们幸福美满,才能放心离开。” 侍砚侍墨两人的脸色听着主子的话,越来越红,可是两人到最后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主子怎么越来越像是在交代后事,脸上的红晕顿时褪去。 “主子,您说哪里的话?就算是以后侍墨不能在主子身边随行伺候,主子也能时常看到侍墨,听主子方才的话,侍墨都感觉到寒风索索的,主子,您可别吓侍墨,侍墨年纪小,不经吓的。”侍墨做了个鬼脸,想要调节下房间内的气氛。 侍砚也是点头附和,“主子,咱们这一生还长,不要说这么伤感的话。” 天意深深看了眼眼前的两个丫头,神情渐渐凝重起来,“我的一生都牵系在夫君身上,他走到哪里,我便走到哪里,天上人间,鬼门关奈何桥,我都会相随,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这两日好好想想今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到时候跟我说,我会竭尽所能为你们争取。” 侍砚侍墨的脸色顿时刷白。 “主子,您的意思是,您,您会随着大少爷……”侍墨捂住唇不敢再说下去,双眼已经漫上泪水,不敢置信。 天意不言语,只是点头,她心疼怜惜侍砚侍墨,但是这是早已经做好的决定,当还未回皇城,听到他们说美人身上的蛊毒还未解的时候,她已经做好背弃一切,随他而去的决定。只是从来没有对她们提起罢了。 侍砚顿时红了眼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沉静着容颜的主子,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在主子透彻的目光下止住了话语。 侍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侍砚拉扯住袖子,这时候听到主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服侍了。” 侍砚应下,拉着侍墨走出房间。 “侍砚,为什么你要拉着我?你不想阻止主子吗?”侍墨一把甩开侍砚的手,双目瞪得发圆,很不能理解侍砚会就这么放弃了对主子的劝说。 侍砚悲哀一笑,“侍墨,你觉得就算你劝了,主子会改变主意吗?” 侍墨闻言咬着唇,不再说话,只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心里满是不甘心。 侍砚叹了口气,话语里尽是无可奈何,“侍墨,主子说得对,若非伴在相爱的人身边,一辈子便太过于漫长,咱们不赞同主子的做法,但是却不能反对,若是勉强主子活在没有大少爷的世界里,于她,是一种折磨。” “可是我舍不得……”侍墨终于哭出声,只是压抑着声音,不敢让里头的人听到。 侍砚摸了摸她的头,随即拉着她走回去。 没有人舍得,只是如果舍得,便能成全这一对历尽艰辛的眷侣,她们舍不得也要舍得。 待侍砚侍墨离开后,柱子后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他眸中的神色复杂无比,却没有将心里的情绪泄露出来,只是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寒冬的风霜染满肩甲,他才迈开步伐,推开房门。 凝重的面容在抬起的瞬间已经温暖如初,“娘子。” 天意以为是侍砚侍墨去而复返,却不料是美人,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朝美人迎了上去,“今日的事情处理得有些晚,是不是太多了?” “恩,不用担心,我都推给凤一他们去做了,浑身清闲了。”季初色捏着她的鼻子回道。 天意躲过他的手,伸手环上他的手臂,嬉笑的神色在感受到他浑身的冰凉时,不由皱着眉,“美人,书房里没有点火炉吗?” 季初色毫不在意地回道,“恩恩,清风最近偷懒了,娘子明日好好教训教训他。” 天意认真地点了下头。 此时正在收拾书房内火炉的某人顿时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而当走了没几步,天意感觉自己的双脚被腾空了,紧接着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娘子,今日你劳累了一天,光泡脚哪里管用,不如陪为夫去泡泡温泉,保管你明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403.第403章 十日一生 天意顿时黑了脸,对她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暖暖地谁上一觉。 “美人,你自己去泡,我要睡觉!”天意挣扎着想要下来,可惜禁锢在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 只见耳边凑过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娘子,一个人泡温泉可是很寂寞了,你忍心让为夫一人忍受这种孤孤单单的感觉吗?” 天意有些受不了美人的咬耳朵,耳际不由浮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将头往美人的怀里藏了藏,不满地嘟囔着,“可是你也不考虑下人家的身体,这两日都在外头奔波,夜里还要……”天意咬了咬唇,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这几日来,美人对床笫之事,越来越百无禁忌了。 有时候是在房间上的桌案上,有时候是在书房里头的椅子上,出去外面,马车上的毛毯,四下无人的茂密丛林间……简直是没有顾忌场合,每次都被虎视眈眈的某人逮住这样那样,这几日说实话她都没有好好看一看那些风景,见得最多的便是美人紧密的衣襟,因为她总是困顿地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望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天意又不忍心拒绝,不得不说,对于男女感情事情中必须经历的事情,她并不排斥,只不过她却没有想到美人的需求会这么大,她戳了戳抱着她的人,双颊通红地道,“我可不保证待会爬得起来。” 只见那精壮的胸膛出来闷笑声,似乎在隐忍着,“娘子,你放心,为夫会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让你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天意欲哭无泪地看了眼那越来越远的床榻,满脸的视死如归。 季初色不经意瞥到娘子的神情,不由忍俊不禁。 一踏进浴房,热气氤氲着两人的双眼,暖意袭来,让两人不由放松了身子。 季初色将怀中的人放下,站立在他跟前。 “娘子,为夫帮你宽衣。”季初色歪着头说道,满脸的纯洁。 若不是之前被美人这幅样子哄骗过,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十佳好少年,但是!她轻咳两声,想要开口婉拒的时候,等等,她的腰带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还有,她的外衣呢? 抬头时,却见美人得逞地用单指勾着她那条蔚蓝色腰带,笑得一脸狡黠。 “是不是感觉到为夫很贴心,娘子是不是很高兴?” 天意抽了抽眼角,高兴个大头鬼! 她后悔了,她要回去睡觉,还未转身,身子已经被美人的双手固定住了。 “娘子,不能言而无信哦!” “哪有?” 中衣不见了。 “我看到娘子想要反悔。” “雾气太重了,你看眼了。” 长裙飘然落地。 “是吗?” “恩,恩?我的衣裳——”最后的话语被某人悉数吞进了腹中。 肌肤相贴,只隔着他身上那薄薄的紫色衣衫。 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在她的耳际稍作停留,将她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顺着脖颈和光滑的后背往下,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天意感觉那修长干净的指尖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每过一处,都好像在点火。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带进了温热的温泉中,瞬间所有柔软都荡漾在肌肤外,让她不由舒服得想喟叹。 而那顺着水波纹荡漾进她身体的某个庞然大物,却让她浑身颤栗起来。 伴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天意感觉仿佛自己要沉溺在这温柔的水中。 等到满池水都恢复静谧的时候,她真的如美人说的那样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任由美人帮她擦拭着身子,穿上衣裳,就算在期间吃了她不少豆腐,她也没有精力去和他计较。 待被抱回到床榻时,天意已经抱着被子沉沉睡着了。 季初色身上松松垮垮披着衣裳,在一边的床榻上坐下,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 他抬起手,落在娘子白净的小脸上,轻轻揉捏着,满脸的爱怜。 娘子,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如此辛勤的耕耘,你会不会怀上孩子? 睡到半夜,天意突然睁开眼睛,有些后知后觉愤愤地咬着背角。 美人说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指的是自己吧!看她现在酸软的腰身,以及肌肤上那点点红痕,幸好是在冬日,随便将自己裹着大衣就好,要是夏日,怎么出去见人? 不过天意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立即侧身,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她立即爬起来,皱着眉,美人这么大晚上不睡觉,去哪里了? 她边想着边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榻,随手将一边的外衣拿起披在身上,慢慢走出了房间。 冬日的晚上,虽然黑得快,但是却很明亮,因为冬日的月亮很皎洁,不会吝啬自己的光亮。 以至于天意一打开门便对外头的境况看得一清二楚。 因着冬日太冷,她不允许侍砚侍墨在外头守夜,所以无人知道她半夜起了身,她走了出去,回身仔细将门关好,拢了拢衣襟,四下逡巡,都没有见到美人的身影,她不由心中疑惑。 而这时候,左手边的书房露出点点亮光,天意挑了挑眉,难不成这么晚了美人还在处理公事? 她边想边走了上去,待走到书房门口,正想要伸手推开门,却听到美人跟着人商量事情的声音,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美人的好,正欲转身离去时,里头传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僵住了脚步。 “这几日,一定要经常请郎中替大少奶奶把脉,并且吩咐明月每日准备的食材都要让女子容易受孕。” 那温柔醇澈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缝中传出,却如同晴天霹雳般,将她当场震住,她僵硬地转着头,难以置信地将视线落在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莫怪这两日侍砚一直在抱怨明月老是买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菜,难怪每到晚上,美人都会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给她喝,美名其言是为了给她补身子,难怪经常不经意间会看到美人盯着她的小腹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身上的披着衣裳如此厚实,可是她觉得手脚瞬间冰凉。 只见里头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主子,你想要用这样的法子让大少奶奶放弃和您一起离去的想法吗?”凤一问道。 书房内,沉静了片刻,才响起季初色的声音。 “如果有了牵挂,她便会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没有了我。这十日来,我仿佛过了一生,已经心无遗憾。” 众人被主子这轻声悲伤的话语给 席三忍不住问道,“可是主子,您没有和大少奶奶商量过,到时候她生气了您该如何?” 只见季初色坚定而又温柔地回道,“不会的,因为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在最后这一两日时间里跟他置气,如果告诉了她,她一定不会配合。 众人不由动容地哀戚别过头,若不是造化弄人,这样一对令人羡慕的眷侣,一定会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 “以后,不管大少奶奶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是风烈的继承人,风烈定要竭尽全力,辅佐,培养,锻炼,我季初色的孩子没有窝囊废,要嘛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嘛就是文武双全的女中牡丹。” “风烈一定谨遵主子交代,竭尽全力将小主人塑造成合格的风烈继承者,决不让主子失望。” 临终托孤,用尽一生心血。 季初色黯淡下神色,欣慰,又悲凉。 而跪在地上承诺的风烈们,将右手举过胸口,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那是风烈最庄重的承诺,一旦立下誓言,便是拼尽全力,也要做到。 季初色正要抬手让他们起身时,只见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霎时被推开,冷风呼啸而进。 众人立即站起来欲防备时,却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立在门口,紧随而来的便是冷凝的质问。 “你怎么确定我腹中一定会怀有孩子?魂淡,你又一次食言了!” 怒气冲冲的话语,带着被欺骗的愤慨,直指案后的人。 风烈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主子的家事,他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赶紧消失得好。 几人达成一致,立即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在经过大少奶奶身边时,听到大少奶奶鼻子里冷哼出声,几人瑟缩了下,逃得更快了,心里默哀,主子您千万要保重,属下们会在精神上支持您的! 早在门一打开的时候,他就闻到顺着冷风吹进来的清香,那是专属于娘子的味道,他不用分辨就知晓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娘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娘子——” 还未唤出口,那站在门口的人已经转身离去。 季初色心中暗叫糟糕,立即追了上去。 只见天意快步走进房间,此时侍砚侍墨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也起了身,站在院子里看到自家主子却是从外头进入房间,不由担忧地进了放进。 “主子,您怎么了?”看见主子一脸的怒气,侍砚忍不住问道。 刚踏入房间的季初色便听到娘子对侍砚道。 “侍砚,现在去帮我到药店开一副落子的方子。” (一直找不到网络更文,魂淡啊啊啊啊~呜呜~) 404.第404章 我想让你余生有伴 “这……”侍砚不知道主子怎么一脸怒气冲冲,还提到落子,而进门的大少爷一脸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似乎她要是敢去,就要灭了她的准备,她怔在当场,有些进退两难。 “侍砚,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天意瞪了眼站在门口的人,转而对侍砚虎道。 侍砚看了看主子,再看看大少爷,踌躇着,显然主子和大少爷在闹别扭,自己还是不要掺和地好。 季初色叹了一声,对杵在房间里的侍砚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家主子有话说。” “谁要和你说话,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天意冷哼一声。 侍砚见势不妙,先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小两口。 季初色弯了弯眉眼,见到娘子脸上余怒未消,不由叹道,“那娘子早些歇息,我先下去了。” 边说着还便往后退。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这么听话,让他不要解释,他还真的就要离开,天意先是一怔,随后更生气了。 某人已经快要退到门槛了,只是那速度跟蜗牛似的,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但是在天意看来,美人就要离开房间了,心下不由一急,连忙道,“你还真的走啊?” 一说出口,天意就后悔了。 季初色低低一笑,看着将脸撇到一边娘子,故作无奈道,“不是娘子说不想看到为夫吗?眼不见为净,我就不让娘子看着不舒服了。” 天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口气十分不佳地道,“过来。” 听着娘子这十足霸气的话语,季初色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但是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好不容易让娘子松了口,可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待季初色还未走到床榻边,那侧坐的人站了起来,出人意料地张开双臂拥住他,用力地抱着。 “美人,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破碎的呜咽声从怀中响起,让季初色抬到半空的手一顿,最后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语气带着无比的怜惜。 “我不是傻,只是不想你还有大好的时光却跟着我颠沛流离。我想让你余生有伴,就算没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而且你还有家人,你还有好友,你还有幸福的日子,我怎么舍得?” “你怎么舍得?难道我就舍得吗?”天意一把推开拥着的人,满眼通红的控诉道,“你说得对,我舍不得怪你,否则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我早该将你推出门外!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我怎么舍得?” 天意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慢慢蹲在地上哭了,哭得无助,哭得绝望。 季初色从来没有看到娘子哭得这么悲痛过,就算是那日重逢,她哭泣,她埋怨,她哀伤,却没有今日如此绝望。 他的心揪成一团,分不清楚是哪里疼,也不由随着眼前哭得双肩抖动的人慢慢蹲了下来,双手张开,环住她的肩,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正想开口安抚,却听到那哽咽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世道好不公,读到大学,莫名其妙被查出癌症,那时候,觉得既然已经命不久矣,就不要埋怨,好好过每一天,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想救一小孩,却不想穿越到了这里,孤苦无依,还要面对府中的尔虞我诈,世道冷暖,一一体验,那时候,觉得上天可怜我,怜爱我善良,愿意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所以当遇到美人的时候,我很感谢上天,相信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无比珍惜。相信两个人的力量,可以走出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可是才发现命运如此捉弄人……”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久就要面临离别……” 季初色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眼底通红一片,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悲哀,虽然听不懂前面的话,只是觉得这样的娘子让他的心,开了一个口,忍不住想要将怀中的人揉进骨血。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我想要和他一起从容赴死,他却不愿意,自以为为我好,就为我安排他死后的所有事情,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开人世,愿不愿意怀着宝宝,愿不愿意留下?” “他不知道,父亲有了公主,就算没有我也是儿女双全,有人用老送终,他不知道,没有心爱的人相伴,尘世再美也只是过眼云烟,他不知道,没有他,活着便是一种煎熬……” “娘子,你不要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听着娘子字字肺腑的剖析,季初色感觉心痛得难以呼吸,他只能收紧手臂,将头埋在娘子的肩甲,痛苦难言。 他从来不知道,娘子是这样想的,他不想娘子放弃世间这么多珍贵的东西陪着他离去,那样他觉得他太自私了。 可是听了娘子的话,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混蛋。 第一次,他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的肩膀湿了一片,她不由抬起手抚着美人的头,像是在哄着过去的他一般,轻声道,“美人,不要总是为别人想好吗?自私一点好吗?荀天意从来就是季初色的,生,要带在身边,死,也绝不要撒手。” 话音一落,得来的是美人更加紧密的拥抱,她靠在他的胸膛,微微一笑。 “美人,答应我,让我陪你一起,就算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我会先生下来,然后交给凤一,我相信他们会善待他,教诲他,培养他,训练他,待长大后,会成为第二个你,而我会去陪你,我想宝宝会答应的,因为他也不会想让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美人,如果我还没到,你要走慢点,不然我怕我赶不上你。你知道的,我是路痴,会迷路的……” 季初色艰难地应道,“好,我会等你,不会让你走丢的。” 天意轻“嗯”一声,双手放在小腹上,眼角溢出泪水,宝宝啊,娘亲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来到这个人世,如果你在的话,请不要怪娘亲,娘亲和爹爹很爱很爱你。 季初色也伸出一只手,轻轻贴在娘子的手背上,一同感受着。 寒冬腊月,夜色凄冷,一处暖光,铺向无尽的方向。 爱,会让人卑微,也会让人勇敢 只要你愿意,只要我愿意。 (待会要出去拍艺术照,今晚还有一更哦~祝福今天天气大好哦~) 405.第405章 疯狂寻找 我想让你余生有伴,不再有牵挂。 这一句话,飞过紧密的门缝,穿透了大雪漫漫,好像一声钟鸣,狠狠荡漾在外头站着的人心间。 雨雪霏霏,寒风萧萧。 站在院子中的人,肩头都落满了雪,可是他们浑然不觉。 一人抬手狠狠砸在已经漫上靴子的雪地,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洞。 “我真恨!上天真的太不公了!” “住手!”凤一拦住席三自虐性的举动,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样子做能解决什么事?到头来只会让主子担心!” 凤一将他的手甩开,让他在一边自我清醒。 席三这时候有些自暴自弃,“凤老大,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发泄出来,心里会舒坦一点。” 州四忍不住插嘴,“席三,你不要再添乱了,大家已经够烦了。” 席三不虞地努了努嘴,“我哪里是在添乱,我也是在为主子担心啊!什么是不添乱?不添乱就是去帮主子将噬心蛊的母蛊找出来……” “也不是不行!”静默的凌二突然开口。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只见凌二抬头看向众人,脸上带着一抹郑重,“之前主子不让我们去搜寻,是因为对找到母蛊已经不抱希望,而且他想让咱们将精力放在为大少奶奶以后的生活上,所以咱们搜寻的行动实际上却没有多久。” “可是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现在又在下雪,之前出动所有风烈都没能找到,如今找到可能性大吗?”州四有些不确定。 但是染七站出来坚定地道,“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找不到,如果不试,才是真的找不到,凌老大,我染七支持你的决定。” 凌二看了染七一眼,点点头,“大少奶奶一直教咱们,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现在还有两日时间,咱们出动所有风烈,不放过一丝一毫,就不信崖底就这么大,咱们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 “对!”凤一赞同地点头,“凌二这个命令现在就发布出去,所有人在崖顶集合,然后全速朝崖底并进。” “好!”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 带着势必的决心,以及不顾一切的果断。 于是所有人拭去肩上厚厚的积雪,露出衣服上风烈独有的标志,那金丝勾边的图形,在这寂静的夜里,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这一次,他们有一个非完成不可的命令,这个命令关乎着他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所以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不消一会儿,原本密集着人群的院子瞬间空荡,只徒留那深深的脚印,暗示着众人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房间里头,没有人知道院子外面发生了什么。 季初色抱着怀中哭累的人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盖上锦被后,想要离开打水给娘子擦擦脸上的泪痕,只是袖子被人紧紧扯住,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不见一般。 季初色轻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娘子的眉头,想要借此抚平她眉间上的忧愁。 “美人,不要抛下我……”轻声呢喃,溢出唇瓣。 季初色的眸色渐渐柔和,他伸出手覆在娘子手背上,顺着指缝,十指相扣,轻声道,“娘子,这一次我真的不会放开你的手。若非死别,绝不生离,我一直记的,不敢忘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莫失莫忘。 他俯下身,将床中人连被子拥进怀里。 这次我真的不会再食言。 季初色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的手一直都是紧紧相扣,仿佛没有人能够将他和娘子分开。 夜静静流淌,走过的不止是时光,还有渐渐浓厚的深情。 待翌日清晨醒来,天意睁开眼睛,习惯性会倒数着日子,她和美人,还有两日的时间,还有两日,天意收起心中的惶恐,然后侧身看向身边的人,幸好,美人此时还在。 “早安,娘子!”季初色睡眼朦胧地醒来,对着娘子咧了咧嘴,献上最甜蜜的清晨问候。 “早安,美人,你要起床还是要再睡一会?”天意将手压在耳后,笑着问道。 “咱们还是起来吧,这么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睡觉上面,太可惜了。”说着季初色便起了床。 天意赞同地点头,随即也起了身。 两人互相帮对方整理好衣裳,自然和谐得如昨日一般,若不是天意双眸未消的浮肿,仿佛没有昨晚那一段小插曲一般,没有人能知道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 其实,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子无意义的辩论根本没有意思,而且会浪费时间,况且昨晚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所以目光要往前看,路要一步一步走。 刚用完早饭的两人,看着如此寂静的院子,不由有些疑惑,季初色招来晴六,“凤一他们去哪里了?” 晴六一本正色地道,“凤老大他们说主子和大少奶奶一直在游玩,所以他们看不过去,要抗议,他们也要给自己放假,于是他们就出去完了。” 天意扑哧一声笑了,点了点美人的胸膛,笑道,“你看,被你压榨多年的风烈们终于懂得反抗了!” “这一群忘恩负义的魂淡,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们扔到灵谷里好好历练历练,看他们还敢不敢!”季初色用鼻子冷哼一声! 可是谁也不知道在说完这句话后,季初色的眸色不由黯淡了一瞬,随即又继续愤恨着。 天意埋头品着茶,装作没有看到美人那一霎的僵硬。 这时候,谁还有资格说以后。 而这个时候,府院门口突然迎来了一大一小头戴着斗笠的母女。 “妈咪,这雪好大,咱们是不是应该躲一躲,不然会变成移动的雪人的。”小斗笠下,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白色大斗笠下的人顿了顿脚步,仰头看了下没有停止下雪迹象的天空,不由皱了皱眉,要不是因为她识路不清,也不会这大半年都没有走出这个东临国,反而走到了皇城里头来,这可是东临最中央的地带,明明她是沿着直线走,如果没有错的话,现在应该在东临边界才对,白衣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此时听到宝贝女儿俏皮的声音,虽然这一路上没少折腾,但是幸好女儿都很乖巧,从未笑话过她,不然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要不就在这里歇脚吧!” 小女娃闻言撩开斗笠的面纱,露出粉妆玉砌的小脸,正是那日季初色和天意在山上寺院前遇到的小娃,只见她瞧着头顶的牌匾看了半响,口齿清晰地道,“真玉府?妈咪,这里卖很多玉吗?都是真的吗?宝贝觉得很多时候都是卖家在自卖自夸,一点也不诚实哦!” “所以,什么童叟无欺,什么压箱底的好货都是骗人的,宝贝你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言巧语人家是最擅长的,”白衣女子关顾着看着街道,顺口回道,只是待回头顺着女儿的视线往上看清楚的时候,不由头冒黑线,“宝贝,那是镇国府,不是真玉府,你不要只看人家一面,忘了给人家穿衣服。” “哦哦,原来是镇国府,”小女娃嘿嘿笑了两声,不承认自己学字不精,然后她轱辘轱辘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惊喜道,“妈咪,我知道了,镇国府不就是当初咱们救的那个姐姐的家吗?” 听到宝贝女儿这样讲,白衣女子皱眉想了想,才记起那个只有三面之缘的女子,以及那个中了蛊毒的男子,然后点点头,只是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只见小女娃狡黠一笑,“上次咱们不是被爹地抓到一次,我看到爹地桌上放着好多关于咱们上次碰到的人的资料,所以我偷瞄了一眼,我记得那个姐姐叫天心,那个大哥哥叫做禾刀巴。” 白衣女子再次皱眉,这两人长得不错,怎么名字都那么奇怪,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救过她们一命,现在是讨要回报的时候。 “妈咪,你要做什么?”小女娃看着走上前敲门的妈咪,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让她们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啊!”白衣女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当初妈咪不是说,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吗?”小女娃歪着头问道。 白衣女子轻咳几声,然后别过脸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宝贝,要好好学着点。” 小女娃面上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摊手,哎,妈咪又在忽悠人了。 风雪交加里,山崖底,所有人拿着雪铲,不停地劳作着,压根不放过一寸一里的地方。 “凤老大,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报告,这里也没有。” 一声声失望的信息响起,就像是天上的雪,越下越大,阴霾重重,是化不开的乌云。 “继续找,不能放弃。” “对,继续继续!” 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放弃,没有人对这恶劣的天气抱怨过一句话。 此时,雪越来越大,伴随着狂风大作,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而在一个干枯的枝桠上,一个木制盒子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树枝嘎嘎响,在呼呼的风声中,显得微弱不可寻。 (拍了7个小时的照片,快累晕了,不过,亲们看到最后,猜到了那个木制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哈哈,猜中有奖哦~) 406.第406章 意外来客 “扣扣扣——” 厚重的门板被敲着,里头的人疑惑地打开府门,前些日子府中便已经关门谢客了,怎么还有人拜访,守门人探出身子,发现不是那些提着达官贵人,而是一对白衣胜雪的母女。 看门人纳闷地小声问道,“请问两位找谁?” 只见那不足成人腰高的小女娃脆生生地道,“叔叔你好,我们是你们主子的救命恩人,今日不巧路过宝地,心有挂念,便想上门看看她们过得好与不好。” 看门人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不信自己主子曾经受过她们救助,应该是反过来才对,不过大少奶奶交代过,不能对人无礼,就算是有人无理取闹,也要笑着看他们发疯,在不能确定对方身份时,守门人无法让她们进门。 而这时候,两人一狐从街边晃晃悠悠回来了,见到门口杵着两人,不由问道,“李伯这是?” 看门人立即上前禀报,“风公子,小异姑娘,这两位自称是主子和大少奶奶的救命恩人,小人不敢确定,正想要回去禀报主子。” “救命恩人?”风紫回身看向一大一小带着斗笠的人,略微思索了下,“可是之前天意落崖出手帮忙解毒的那位奇女子?” “正是。”白衣女子惜字如金地应道。 风紫见她们一身风尘仆仆,有些了然地点点头,于是转身朝看门人道,“无事,认识的人。” 于是看门人放行。 “既然是你救过天意的命,那我带你进去见她!” 白衣女子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自家宝贝跟了进去。 小异用胳膊肘碰了碰风紫的手臂,好奇地道,“阿紫,你就这么将人放进来,不担心对方图谋不轨?” 小异肩上的丝丝也是同样瞪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风紫,以表达它的疑惑。 只见风紫侧头看了眼那白衣女子,然后笑了笑道,“不会,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而且你们没看到这两人虽然一身简朴,但是身上的衣质绝非普通人能够穿得上,举手投足间,也有大家风范,所以毫不掩饰,便是光明磊落。” “是吗?可是哪有人一出口,便是直说是人家的恩人,这也太那个啥了吧?”小异挑了挑眉。 风紫呵笑出声,“那更说明对方光明磊落!” 小异满头黑线,不过当她转头看到小斗笠被冷风吹起时露出里头的小脸时,顿时怔住了,好精致的一个小娃娃,小异立即改变了方才自己的想法,人长得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坏人?坚定了这个信念后,小异顿时变得兴高采烈,时不时回头看小女娃。 频繁的回头,惹得风烈醋意算算,不过是个小娃,就这么好看? 而小女娃被小异这频频回头给吓住了,不由转头问身边的人,“妈咪,宝贝好像遇到一个怪阿姨了!” 白衣女子回以她一简单的话,“淡定!” 小女娃哭丧着脸,“我蛋疼。” “好好说话!” “我,我脸蛋疼!” “……” 天意在书房里和美人下围棋,正被美人杀得片甲不留时,突然听到清风来报,有自称是她曾经的救命恩人的人前来拜见,她立即扔下棋子,拉着美人就往待客厅走,“美人,快点,说不定就是之前咱们下江南遇到的那一对母女。” 季初色无奈,“娘子,人就在待客厅,跑不了,你走慢点。” 天意只笑不语。 天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之前美人的病就被那女子一眼看穿,那时候苦于对方消失太快,无法询问,如今人家送上门来了,怎么可以就此放过呢? 一进入待客厅,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果真是那时候遇见的两人,天意心中激动又不敢置信。 “大姐姐,大哥哥,你们好!”小女娃一下子就摘掉了头顶上的斗笠,然后一蹦过去搂住天意的大腿,撒娇着。 妈咪可是教过,有求于人时,一定要面带微笑,说话好听,紧抱大腿,让人无法拒绝。 白衣女子看着狗腿一般的女儿,抽了抽嘴角,“梅宝,矜持。” 被唤为梅宝的小女娃嘿嘿笑了一声,然后自然而然地松开手,言笑晏晏地站在一旁,有礼地弯腰道,“我叫梅宝,请大哥哥,大姐姐多多指教。” 风紫和小异目瞪口呆地看着猴子般的人一瞬间转化为小淑女,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他们一时间无法消化。 但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季初色和天意已经习惯如常了,天意浅笑地迎上去,“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是我们来得唐突,多有打扰,还望两位莫见怪。”白衣女子回以一礼。 “哪里哪里,姑娘莫要客气,只是前几次都比较匆忙,还未问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天意?” “姓,名馥馨。” 馥馨话刚落,梅宝立即抢话,“我姓单,名……” “梅宝!”馥馨提高了语气,梅宝立即息声。 行走在外头,总有一些不足外人道也的事情,在场的人都默契十足地选择没有听到。 “姑娘,请坐。”天意热情地招待。 姑娘?馥馨皱了皱眉,怎么听着怪怪的,于是她道,“叫我馥馨即可。” 天意见她如此随和,心中欣喜,“好的,馥馨,”天意招呼她们坐下后,下人们奉上了糕点瓜果之类,立即吸引了梅宝大快朵颐,馥馨见她吃得尽兴,也不去阻止,而天意等人自是不会在意这些。 这时候,馥馨的目光扫到天意身边的季初色,不由轻咦了一声,“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已经快要发作了?” 馥馨话一落,风紫和小异意外地互看了一眼,而风紫落在馥馨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天意正愁着怎么开口问这件事,没有想到馥馨先提了起来,她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问道,“馥馨,当初你一眼便看出了我夫君的病,这蛊毒已经困扰了我夫君多年,不知道你可有方法帮我们解毒?” 407.第407章 蛊毒发作前一日 当天意话音落下的时候,众人都将实现转向了馥馨,蒙在斗笠下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季初色,她的神色略带着歉意道。 “令夫的病,我恐怕无能为力。” 天意不信,她着急地上前一步,“馥馨,之前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我夫君身上的毒,而且轻而易举就解了我当初的毒,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馥馨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噬心蛊很麻烦,一定要母蛊才能将盘踞在身体内的子蛊引诱出来,可是如今你们都没有任何举动,说明母蛊不在你们手上,就算当初我给了你们药引,这个也是要在你们找到母蛊的基础上才能更加顺利的完成,但是……” 馥馨没有说尽的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天意扯着唇露出一抹苦笑,最后她隐下脸上失望的神色,已经接受了结局,不过是因为这突来的意外,而动荡了心罢了,她回头看了眼美人,只见美人上前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无声地安慰着她,她不由赶到微微暖心。 “馥馨,是我鲁莽了。” 馥馨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是我没有帮上忙。” 天意强打起精神道,“不知道你们两位要不要在府中歇息两日,看你们一路奔波,估计也累了。” 馥馨深深看了天意一眼,觉得这女子相当的聪明,没有挑明她们上门的原因,而且还给了她们台阶下,一点也不让人尴尬,她顺口接道,“那就叨扰了。” “应该的。”天意说话,便转身唤了明月带两人下去歇息。 待两人离去后,风紫抱着肩斜看向天意,“你就这么放心让她在府上住下?” 天意挑眉不甘示弱地回视他一眼,“难道人不是你带进来的?” 风紫轻咳了声道,“我是觉得这女子不简单,既然上了门,那就好好观察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 天意无奈摇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和梅宝应该是在躲着什么人,才会一直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初美人也曾派人跟踪过她们,但是很不幸都把她们给跟丢了,而且最后她也没有放弃对她们的寻找,只为了能够问出美人病情的解法,可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不过不管她们的身份是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在她们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地让她们住进来,否则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当然是尽量避免麻烦才是。 季初色轻拍了拍娘子的肩膀,对她道,“我没事,别为我担心。” 丝丝站在小异的肩膀上,看着女主人和男主人站在一起,比往常亲密,但是丝丝是一只有灵性的白狐,它敏锐感觉到弥漫在房间里浓烈的伤感,按捺住心中对女主人的思念,乖乖跟在小异身边,风烈们曾经告诫过它,如今这段时间不能去打扰主人们,否则他们就将自己的狐狸毛拔光,让它变成一只秃头狐狸,它才不干! “对了,今日回来,听到侍砚她们说,今夜会有一场宴会,是不是真的呀天意姐?”小异瞅着觉得此时的气氛不大对劲,不由想了想,欢快出声想要活跃气氛。 天意笑着点了点头,“今晚在园里设宴,宴请的都是我和夫君的好友,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捧场!” 小异立即笑开颜,“那是当然,有好吃的地方怎么可以少了我小异呢?” 风紫在一边不由嘟囔一句,“贪吃鬼!” 小异深受打击,立即追着风紫打了起来。 天意靠在美人身上,看着那两道火红的人影在院子里嬉闹起来,不由勾起了嘴角,“真是一对天真烂漫的小冤家!” 季初色闻言也随之弯起了嘴角。 “美人,晚上你还想请谁?” “雪,清风,明月,很多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娘子。”季初色打趣道。 天意作势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待转过了身,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今晚的宴会,其实只为了一个人。 最后的狂欢,最后的宴会,只为了道别。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园里却灯火明亮,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在里头穿行忙忙碌碌。 待明月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开始准备了,搬桌子的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 侍砚招呼着人洗菜的洗菜,洗盘子的洗盘子,清理素材的清理素材,整个厨房热热闹闹地大干起来。 侍墨带着一队人马在园里摆放着盆,张灯结彩着,仿佛有了过年的气象。 邀请的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一身白衣的林风措,素衣窈窕的蔺成雪,白衣斗笠的馥馨,粉妆玉砌的梅宝,古灵精怪的小异,风情妖孽的风紫,一身粗犷的黄大叔,风姿绰约的黄大婶…… 所有人都一一到齐,不客气地落座。 季初色携着娘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同平常冷若冰霜的神情,微笑看着众人,“多谢众位赏光,初色在此谢过了。” “客气什么,这里有好酒,有好菜,有好景,是我们赚到了!你这臭小子,就不要在那里无病呻吟,客气来客气去,一句话,赶紧把好酒好菜端上来,老子为了你这一顿饭已经饿了一天了!”黄大叔迫不及待地嚷着,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但是正因为他这一番话,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 黄大婶在没有人看得见的角落,狠狠在他腰上捏了一圈,“死老头,你别丢脸,赶紧收起你的口水!” 黄大叔立即哎呦哎呦起来,娘子可真是没有留情面啊! 众人闻声,不由哄然大笑。 黄大婶不由轻打自家夫君一下,真是丢脸死了! 正是因为有了黄大叔的插诨打科,气氛立即热了起来。 侍砚带着一队人马,人人手上都端着美味佳肴,光闻味道已经让人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更别提那秀色可餐的菜色了,真想动起手指大快朵颐。 而当菜端了上来后,侍墨领着另外一队人马上来,人人手中拿着一坛酒,每一坛酒都不一样,各种香醇的酒香混杂在一起,立即让人如痴如醉。 好酒好菜,顿时酒杯交错,欢声笑语,鼎沸得仿佛要将整个冬日的寒意驱散。 天意坐在美人身边看着众人吃得不亦乐乎,心中也不由感慨起来,这些人都是她在这个异世认识的好友,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欢聚一堂的时刻。 天意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 “师兄,这道鱼没有鱼刺,你可以试试。”蔺成雪建议着身边的人。 林风措闻言夹了一块,脸上露出微笑,“鲜嫩美味,真心不错。” 回想这一年来,是这对兄妹两不计回报,帮着美人寻找着解蛊的方法,还因此耽误了回家的机会,她由衷替美人感激着。 “老婆子,你又揪我耳朵了,我不过是多喝一杯啦!”黄大叔又在哎呦哎呦地大叫起来。 天意转头看着黄大叔捂着耳朵自己的娘子唯唯诺诺的样子,真的难以想象那么粗犷的大叔还会有这么做低伏小的一面,她想起之前美人还如稚子一般时,是黄大叔夫妻俩不嫌弃美人,时常陪美人玩耍,苦难时的相扶持才是最真的感情。 “妈咪,这鸡肉真好吃,宝贝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梅宝心欢喜得手舞足蹈。 只见白衣斗笠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宝贝,那是鹌鹑。” 这是一对搞笑母女,坑娘神娃总是一路坑着她娘亲到底。初见时搞笑,第二次见面时却成了救命恩人,再次相见却能够笑得肆无忌惮,有时候她会感谢上天安排得如此巧妙。 “阿紫,你又不让我吃羊肉,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家伙!” “你不是牙疼,少吃点烤羊肉!”风紫从从容容将她筷子中的羊肉夹走,然后放进自己的口中,立即惹来小异的怒视。 那时候她以为小异见到风紫后,便会离开她们,没有想到她会回来,还带来了她的小冤家,从此以后,院子里便开始鸡飞狗跳。 他们都知道今晚宴席的目的,是为了道别,但是谁也不说,尽可能将最好的笑颜展示给大家看,原来离别可以不伤感,可以用欢笑代替眼泪。 天意的眼睛不由湿润了,朦胧间,只看见一道青绿色的条子伸到她的面前,她抬首,只见那双幽深盛满情意的眸子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一如初见时,华服锦衣,明镜容颜,修远眉目,遥遥若高山上的白雪,透着清冷之色,脸庞白皙如玉温润,连世间烈焰也描绘不出这般绝美的唇形。 “娘子,咱们去放火树银吧!” 天意接过他手中的火树银,笑着回道,“好!” 当满院子的冰天雪地被闪烁的火光照亮,整个天地都充满着笑语欢声。 人人手中握着一根火树银,就好像握着自己的幸福。 火树银不夜天。 幸福永远没有黑夜! (火树银不夜天,愿大家的幸福永远没有黑夜!关于美人身上的毒,从明日开始,渐渐会揭开帷幕……爱安安,就等安安,安安会给你们想要的答案!) 408.第408章 毒发和奇迹 这是一个狂欢夜。 “妈咪,你会唱小星星吗?”梅宝歪着头,调皮对自家妈咪笑道。 “这不是我教你的吗?怎么不会?”馥馨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梅宝顿时竖着眉,双手叉腰,“妈咪,你就不能配合下宝宝吗?” 身边的下人看到这有趣的一面,都不由人俊不俊。 馥馨无奈,双手摊开,“好好好,你再来一遍,妈咪保证配合。” 这时候梅宝才笑开颜,重复方才那一句话。 馥馨黑着脸回道,“不会啊!” 梅宝立即眼前一亮,“那我教你好了。” 说完,小小身影挥舞着手中炫丽的火树银,张口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馥馨慢慢收起脸上的无奈,认真地倾听着自家宝贝唱的歌,她感受到宝贝由衷的欢喜,这里好像又让人忘却烦恼的力量,就连鬼灵精怪的宝贝也有恬静的一面。 她不由抬首看向站在炫丽火光中的那一对眷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口划过。 一个为了不让对方担忧,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个为了不让对方担忧,终日强颜欢笑表示自己很开心,这样为了对方倾尽全力守护的情爱,让她迷茫了,难道是因为她不懂爱? 这时候,小梅宝唱完一首歌拉着自家妈咪的袖子,欢喜地问道,“妈咪,宝宝唱的好不好?” “宝贝唱的都好!”馥馨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柔和了眉眼。 小梅宝欢喜得手舞足蹈。 看着宝贝如此欢喜,馥馨不由拉着她的手,像是在踌躇,又像是有话说。 “妈咪,你怎么了?”小梅宝疑惑地问道。 “宝宝,你说,你爹地为什么一直追着咱们不放?”馥馨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当初她逃出王府的时候,从未想过要再回去,也从未想过他会追过来,可是没有想到过,他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这不由让她迷惘了,到底,他对她是存在着什么样的感觉! 小梅宝闻言恨铁不成钢地回道,“妈咪,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晚了?” “呃……” “宝宝都这么大了,你现在才考虑?” “啊……” “爹地是爱你啊爱你啊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噗——” 馥馨被她这怪腔怪调的声调唱得不由扑哧一笑,但是心中的迷雾却瞬间拨开。 寒尧,如果真的如宝宝这么说的话,那么我就不会再逃了! 她抬首望向那两人,眸中带着点点感慨,相爱却不能相守,才是人世间最为痛苦的事情,既然我们还有时间,为何要浪费在大量的追逐中,那样太累,就算是后面是荆棘,我也愿意尝试回身拥抱住你。 我愿用一次努力,换一生无悔。 火树银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那对眷侣身上,满满都是感慨和祝福。 这一年来他们亲眼目睹着他们一路走来,总是充满心酸和感动。 当年两个傻子凑一对的笑话,如今却是一段佳话。 而站在众人视线中的两人仿佛浑然不知。 季初色双手穿过娘子的腰间,握住她拿着火树银的手,带着她一起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美人,这让我回到了今年过年夜,那时候我们也是这般挥舞着火树银。只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当时陪在我们身边的人,如今关的关,死的死,逃的逃,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人生无常,世事无常!”天意有些感伤。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轻轻笑声,“娘子,我们总是行走在路上,走过,路过,错过很多人,这是很正常的,不要悲伤难过,留下来的记忆如果很美好便已经足够了。” 天意点点头,抬头看向院子中,所有人的欢颜慢慢淡化了天意心中的感伤。 手中的火树银已经快要燃到尽头,而她不知为何,却觉得一种焕然新生在心底扎根。 “美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天意抬起头,看向蔚蓝无垠的天空,轻声说道。 季初色感觉头中有什么要裂开,脸色一瞬间变色,但是他仍旧没有表现出来。 “好,”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我本是一介小民,何必胸怀天下!到时候就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娘子种田晒谷话桑麻!” 天意微微心动,“那就像是你挑水来,我织布,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高官厚禄,也没有纷争夺权,我们就是一对朴实的小夫妻,平凡而满足。” 季初色感到喉咙一阵腥甜,但是他的神色却越发的柔和,“好,知足常乐!” “真好,那我们说好了,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谁都知道,此时的诺言若是等到下辈子,早已经消弭在岁月的蹉跎中,自欺欺人也好,真心诺言也好,不过是求得此时心安。 当悬月升到高空,待新的一天在满院火光中到来时。 手中一热,天意不由低头,只见一滴两滴血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听到耳边的传来美人的声音。 “娘子,该来的总会来的,坦然接受,我没事!” 话一说完,天意就感觉到肩上一沉,她一瞬间忘了反应! 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嘴角苦涩而又痛苦。 新的一天到了,美人也要…… 悬崖底的人已经没日没夜搜寻了两日两夜,所有人着急得快要将自己的头发揪光了。 可是却没有人说一声放弃。 是不是要来不及了! 所有人抬首看向天空,一种悲凉瞬间弥漫在大家心里 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候是悲剧,有时候却是奇迹。 当最后一片雪降落压在枯枝上,只听见“嘎吱--”一声,枯枝断了,上面的木制盒子也随之落下崖底。 “砰--”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拿石头扔我,疼死我了!”席三被从天而降的某物砸到,此时正抱头痛骂。 而此时一个盒子骨碌碌滚到他脚边,顿时咒骂声戛然而止。 (最近好少人留言哦~亲们赶紧冒泡~) 409.第409章 原来是母蛊 那个圆鼓鼓的木盒在席三跟前滚了几圈后,最后在他脚边停住了。 席三瞪大了眼睛,望着它,都忘了反应。 “席三,你在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凤一皱着眉看着背对着他傻站着的席三喝道,如今时间已经剩得不多了,不能在这样浪费下去了。 可是没有想到席三竟然充耳不闻,凌二和州四也不由互看了一眼,随着凤一走向席三,却不想他正一副震惊的模样,大家顿时摸不着头脑,正想拍醒他时,却见席三慢慢抬起头,目光中带着震惊的喜悦,单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指向躺在他脚边的盒子,语无伦次地道,“盒子,天上,砸到我……” 凤一抬起手正想敲醒席三,听他这样说嗤笑道,“不过是一个盒子,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不对,你说什么,盒子?” 数十双眼睛瞬间转投到席三的脚底下,露出一抹震惊的神色。 走在最前面的凌二蹲下身子拾起那个盒子,然后转向凤一,声音里克制着激动,“当日是你看着符生将东西扔下崖底的,你辨认下,是不是这个?” 凤一颤抖着手接过那个木盒,抑制不住激动的声音道,“没错,就是它,就是它,我亲眼看到符生将它扔下去,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 凤一的肯定,让所有人都重重松了一口气,这些七尺男儿顿时红了眼眶。 “没有想到咱们一直搜寻错了地方,从崖顶上掉落下来,不一定会掉到崖底,说不定会被卡在某一个枝桠上面,是我们太笨了。庆幸下了这一场大雪,雪的重量迫使了木盒脱离了枝桠。”凌二抬头看了高耸入云的山崖,不由感慨分析道。 州四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哽咽道,“风老大,凌老大,今日是主子发作的时候了,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赶紧将母蛊送回府里吧!” “没错,走吧!” 众人点头,立即踏雪飞奔而回。 而这时候,二皇子府邸里,一个俊秀的身影正在描绘着画作,突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书房里。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诸葛思远没有停止手中的笔,头也不抬地道。 黑衣人禀报道,“主子,之前您一直让属下们密切关注着季初色的动向,属下发现他手底下的风烈暗卫一直徘徊在西边的悬崖,属下留了个心,派人监视着,却没有想到有了重要的发现,就在方才,他们找到了解季初色身上蛊毒的母蛊,如今正在往回赶,属下想问,咱们要拦住他们吗?” 手中的狼毫重重一顿,浓厚的墨水引就留在了上面,生生破坏了一副好画。 诸葛思远将手中的狼毫一手甩到了桌上,负手冷冷看向跪着的属下,“立即拦住他们,今日是季初色毒发的日子,就算你们不能将他们悉数灭口,也要将他们给我拖住一日的时间,否则你们提头来见本皇子!” “是!”黑衣人出门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当时他们监视风烈也不敢靠近他们太近,就是担心被他们发觉了,如今要跟他们正面交锋,胜算不高,但是为了主子的命令,他们拼死也要拦住他们。 此时映雪撩开纱帘走了进来,看到脸上不虞的二皇子,立即迎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细语娇声道,“主子,您别气了,相信咱们的人一定会拦住他们的。” 诸葛思远冷哼了一声,“原以为他已经注定去死,没有想到还能让风烈找到蛊毒的解毒方法,本殿下决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到时候季初色要是康复了,必定会成为我们的一大阻碍!不除不快!” 映雪附和着道,“主子说得是,”她眨了眨眼,顿时计从心来,“主子,也许咱们的人手不够,但是为何不联合其他人呢?” “你的意思?”诸葛思远顿时被她的话吸引过来,挑眉问道。 之间映雪笑得一脸妩媚道,“主子,相信不少人眼红季初色得到圣上眷顾,若是咱们把消息传出去的话,那么……” 映雪未道尽的话,让诸葛思远眼前一亮,他一把握住映雪的肩膀,一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透着赞赏,“聪明!这叫做借刀杀人,到时候所有人都蜂拥而上,那么咱们就可以全身而退!” 诸葛思远说完,立即转身朝外面唤道,“来人。” “属下在!”一人出现在房内。 静谧的夜晚,当所有人还沉睡在睡梦中时,一场无声的厮杀正在进行着。 凤一等人正在朝着自家院子赶去,却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手中握着力利器,显然是早已经得知他们的行动,此时正在这里等待着他们。 凌二与凤一对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行动居然会被人掌握着,心中不快,但是此时不是拼杀的时候。 凤一站了出来,冷声喝道,“你们是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之间为首的人哈哈一笑,接着道,“我们早已经等候已久,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么就接招吧!” 说着数十个黑衣人便朝他们蜂拥而去。 凤一拧眉,看来这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 于是凤一将怀中的木盒掏出来塞给了凌二,无声说道,“就拜托你了!” 凌二接过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余下一行人迅速退开,寻另一个方向离去。 那些黑衣人见到凤一将东西交给了凌二,立即想要跟过去围堵,却不料,凤一已经带着人堵住他们前行的方向。 “想要过去,先问问我手头上这把剑答不答应!” 瞬间,整个山头,腥风血雨伴随着风雪,点点洒落,染红了连绵的雪地。 凌二带着人迅速往回去的路赶,当路过一片梅林的时候,他闻风辨位,感觉到一个刀风从右侧刮来,立即闪身跳开。 刚落地,所有风烈都围拢在他身侧,手中的兵器转而对向那出刀的方向。 只见黑暗中走出十几个黑衣人,看着身上的服饰,却显然不是之前那一拨人,一个三十几岁的大汉,脸上没有蒙上汗巾,手中握着一把大刀,走上了几步,语气中带着可惜,“没有想到你这么快的速度奔跑,竟然还能刹住脚步躲过我全力以赴的一刀,看来你们风烈暗卫的名声果然是名不虚传!但是就算是如此,你们能够躲得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攻击吗?” 凌二皱眉,没有想到过这里也有埋伏,难不成这一路上都布满了阻拦? 两方人马没有多做交流,直接开打。 凌二手起刀落,眨眼间就解决了十几个人,虽然这些人仗着人数多,但是武功却不高,除了那为首的大汉,其他人都不堪一击!他顿时怀疑了,这些人似乎不是专门做暗杀的杀手,那为何会得知他们经过这里的消息!而且显然对方知道他们的名号才出现的,看来真的有人想要主子消失在这个世上。 凌二微微一笑,谈笑间就取下大汉的性命,但是他却不敢放松,显然前头回去的路还是布满了埋伏。 刚解决一拨人,有一拨人出现。 “识相点,交出噬心蛊的母蛊,我们便不对你们赶尽杀绝!”一人傲气开口。 凌二一脚踢开脚边的尸体,笑得一脸温润。 “你们觉得是谁对谁赶尽杀绝??” “你……”来者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不由咽了下口水,但是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立即虚张声势起来,“就算你们武功厉害又怎么样?我们人数可比你们多!” 凌二身后的风烈们立即笑出声,“你们也不看看我们脚底下的人可比你们少?” 凌二看着眼前的人哆哆嗦嗦拿着兵器,不由带着风烈往前走,每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最后忍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立即丢盔弃甲跑了。 但是风风烈等人还是不敢太放松。 不过—— 凌二看着遥远的方向,微微勾起了嘴角,他们风烈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也许现在席三和州四已经带着母蛊快要到府邸了。 方才他和凤一光明正大将母蛊暴露在众人面前,但是随后他又悄悄将盒子转手给了席三,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只是随着阻挡人数的增加,凌二越发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路已经如此多的埋伏,想来府邸附近也已经布满了人。 果不其然,当席三和州四快速回到皇城的时候,发现城门戒严,来来往往都是巡视人士兵,他们两人互看了一眼,没有想到主子的事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如今士兵们在街上来回巡视,以防有人混进来。 席三和州四当初为了不让人发现,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一个风烈,如今两人趁着天色黑暗,飞快掠过城门,一起一伏在百姓家的屋顶上弹跳。 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被躲藏在屋顶上的人发现了。 “他们在这里,快点拦住他们!” 席三和州四见势不妙,立即加快步伐! (今天是双十一,单身节,今夜安安哪里都没去,在电脑面前陪伴着你们哦~么么哒~) 410.第410章 所剩无几 当季初色靠在娘子身上吐血晕过去的时候,众人立即将他送往房间。 馥馨先林风措一步,将手搭在季初色的脉搏上,片刻后起身对天意道,“蛊毒发作,只有十个时辰的时间了。” 天意踉跄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全无。 而林风措也上前替季初色诊了脉,最后也朝天意摇了摇头,以示无能为力。 而此时陷入昏迷的季初色突然咬着牙根,脸上青筋暴起,神色极尽痛苦。 天意再也顾不上什么,连忙半跪在床榻边,执起美人的手,心疼地道,“美人,是不是很疼?” 回应天意的是一声压抑苦痛的闷哼,被天意紧握的手寸寸收紧,天意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但是她却不能放手,这是她唯一能帮美人分担苦痛的方法。 可是好像没有用,美人的神情从隐忍到从齿缝里溢出闷哼,天意心疼如刀绞,她转头对着林风措和馥馨道,“求你们帮夫君减少下痛苦,我看他快承受不住了。” 林风措方才看到季初色压抑蛊毒发作的痛楚,心生钦佩,因为在医书上面的记载,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得了这么痛苦地折磨,而季初色生生忍受住了,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失态,他终于明白那日在落月湖,季初色说的那些话,他不怕痛苦,只怕一人担心。那是要付出多大的忍耐力?谁都知道,痛苦,喊出来,发泄出来,才可以减轻,可是一味的隐忍,只会让痛苦加剧,林风措也心生不忍。 他和馥馨互看了一眼,林风措凝眉说道,“让在下试试。” 而馥馨则是转身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执笔写着药方。 摊开布,上面放着的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细针,林风措拿起细针在季初色头顶的几个大穴各扎了几针。 天意看着美人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仍然皱在一起,只不过是脸上的神色微微轻松了不少,但是看在眼里,仍然让她心疼。 完后,林风措后退几步,旁边伸来一只手,递给他一方帕子,他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师妹,才微微一笑接了过去。 “很少见到师兄流那么多汗。”蔺成雪轻叹一口气。 林风措淡笑无言,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天意那双期盼的眼睛,他的心忍不住就被提了起来,下手也没有以前利落,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心中若是有了牵挂,顾虑,便无法从容,季初色是天意心中最重要的人,而天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相互影响,便有些紧张,他不由自哀一笑。 蔺成雪也猜到了原因,只是她没有说出口。 她抬首看向半跪着的天意,目光里带着羡慕和同情。在这样的时刻里,有一个男子隐忍着只为了不让她担心,另一个男子却因为她乱了心神,她苦笑。 而这时候馥馨也写完了药房交给了站在一边的侍墨,细细交代了做法,才放她离去。 随后馥馨站起来朝天意道,“这是镇定安神的药,可以止痛,虽然不能完全让你夫君减轻痛苦,但是起码不至于让痛苦加剧。” 而此时,风紫突然走了进来,因为在此之前,季初色曾经交代过他,若是他有什么意外,他要负责起整个府邸的安危。 “天意,外面出现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将整个王府给包围了,此时我的人和风烈正在与他们对峙。”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知道季初色在东临的地位,而有人却敢这样大张旗鼓将整个府邸围困住,不知道他们是太过于胆大包天还是无知者无畏,不过他们到底意欲何为,这是众人心中的心声。 馥馨微微皱起眉,她不由与梅宝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某些怀疑。 天意心情无比烦躁,在美人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有人来打搅,不由冷凝道,“风紫,府上所有风烈由你调动,若是对方有一丝一毫进犯的意思,那就不要客气。” 风紫颔首。 当风紫走出去时,发现身后有人跟随,回头一看,竟然是馥馨母女,不由皱眉。 馥馨一脸正色,“风公子,那些人的左臂上三寸衣裳处是否刺着一只黑鹰?” 风紫脸色微微一变,“正是,你怎么知道?” 馥馨一脸果然如此的脸色,她有些愧疚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就在风紫怔愣时,馥馨已经越过他,快步走向前,只有梅宝对他眨了眨眼,老成地叹了一声,“风哥哥,是我家爹地找上门了。” 随后小梅宝也越过他快步奔向自己的妈咪。 风紫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院中满地的灰烬,可以猜想昨夜的热闹和欢笑,只是冷冬的清晨还是如夜晚一样黑暗,还未重见光明。冷风一吹,地面上的灰烬便随风扬起,徒留白茫茫的雪地。 房间中,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天意静静守候着季初色。 刚才林风措帮美人针灸后,美人的脸色好看多了,她的手轻抚着美人的脸颊,轻声道,“美人,如果身体难受,就喊出来,不要逼自己忍着,我承受得住的。” 她怜惜美人为了不让她难受,强制压住身体上的痛苦。 房门被轻轻推开,侍墨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待走到自家主子身边,轻声道,“主子,药来了。” 天意回神,抬手接了过去,那药是刚刚熬好的,十分滚烫,她要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 侍墨轻叹着气退了下去。 手心的灼热,她仿佛没有感受到,用汤勺一点一点地在汤里搅动着,然后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吹着气,然后才递到美人的唇边。 “美人,乖,喝点药,会不疼的。” 昏睡的人,紧闭着的唇,听话张开,任由娘子将药送进他口中。 天意红了眼眶,馥馨方才说过,当蛊毒发作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可是方才美人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有时候,当爱一个人成为本能,她的每一个举动就会影响整个身心,就算她不言不语,全身的感官也为你打开。 (天气慢慢变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哦~) 411.第411章 冷面美男 当馥馨走到靠近府墙边的园,抬首看向那个站在墙上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不由轻叹一口气,随即脸上的无奈隐去,恢复了一脸的倔强。 “寒尧,没有想到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话音一落,背对着她的人影终于缓缓转过了身,乌黑的发丝尽数用一个羽冠绾起,高高束着,高挑的眉毛横飞入鬓,带着凌厉的气势,眸星剑眉,完美的五官,微抿的薄唇,以及一身暗色衣袍,整个不容忽视的威严扑面而来。 只见那薄唇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神情,也不知道是在对着眼前的人还是在自嘲。 “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到处流浪?” 馥馨一噎,最后撇头道,“你不是说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吗?” 寒尧迎风而站,雪落在他的肩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俯视着墙下的人,最后缓缓开口道,“你是梅宝的娘亲,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 馥馨眸色一暗,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最后她抬首,一本正经地道,“寒尧,这里不是我们的国土,你还是先撤回去吧,明日我会将梅宝交给你的。” 寒尧正欲说什么,却听到打斗声从墙外响起来,他冷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下属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冒出好多拨人对咱们的人进行攻击,好像要破门进入府内!” 寒尧的脸色顿时沉下来,里面还有他的女人和女儿,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只见他手一挥,便下令道,“传本王的命令,决不能让人活着进入府内,否则提头来见我!” “是!” 当寒尧吩咐完后正欲继续和馥馨进行方才的话时,却发现底下的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一个小不点在和他大眼瞪小眼。 “嗨,爹地!”小女娃朝他挥了挥手掌。 寒尧瞬间飞落在进府,一把将底下的小女娃抱起来,在手中颠了颠重量,自言自语道,“好像重了不少。” “爹地,说女孩子胖了,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梅宝嘟着小嘴道。 寒尧不由笑了笑,“你哪里学到这些歪道理的?” “是妈咪说的。”梅宝老老实实地交代,将头靠在自家爹地脸上蹭了蹭,像极了小猫咪。 一听到梅宝提到她,寒尧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你娘呢?” 梅宝顿时指了指他身后,“她在给一个大哥哥治病,”随后她一脸神秘兮兮地附在爹地耳边说道,“爹地,宝宝告诉你,人家大哥哥和大姐姐相处可不像你和妈咪一样,一个追一个跑,你要放下身段,说好话,妈咪一定会心软的。” 见梅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寒尧顿时忍俊不禁,“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难不成又是你妈咪教你的?” 梅宝顿时叉着腰,趾高气扬地道,“才不是,那是宝宝看到大哥哥和大姐姐过得这么辛苦,感受到的,你都不知道当妈咪听到大哥哥对大姐姐说的那句话时,都哭了。” “什么话?”寒尧顿时皱眉,在他眼底,她一直都是倔强不肯低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事迹而感同身受,如果这么容易感动,他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若肥胜利,绝不撕逼!”梅宝回想着那句话,不甚清晰地说道。 寒尧不由抽了抽嘴角,“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梅宝吐了吐舌头,模样惹人怜爱。 寒尧也舍不得责备她,不由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带我去找你娘亲吧!” “好!”梅宝立即笑逐颜开。 而此时席三州四甩掉身后那些尾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自家府上,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人阻拦,不由惊异地互看了一眼,只是到了府门口时,发现有大量黑衣人驻守在自家门口,而路面上尽是之前在城门口拦住他们的黑衣人尸体,他们目光中带着疑惑,这些黑衣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左肩上还有绣着金丝黑鹰,他们谨慎地后退,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商量着进府的法子。 季初色的房间里围着许多人,因为方才他的病又复发了,连针灸和汤药也无法压制蛊毒在他身上的肆虐。 季初色双手紧紧扣住身下的锦被,脸上露出痛苦狰狞的模样,额头上都是汗水,整个人仿佛浸在水中,在这个寒冬夜里,全身湿透,但是身体却是异常地发烫。 天意握着他的手,仿佛是握着一个发烫的铁块,她的脸上尽是悲痛,唇瓣已经被她咬得出血,可是她却好像丝毫都不在意,似乎这样便能帮美人忍受一点痛苦。 “蛊毒宿在他的身体里太多年了,所以接下来蛊毒发作,只会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痛苦,会让人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季将军能够忍受到此刻已经是十足强悍了。”馥馨不忍叹气道。 林风措赞同地点头,噬心蛊极为霸道,一旦沾染,就算是驱除,也要忍受此种折磨。他心疼的目光落在靠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见她脸色苍白,但是目光确实炯炯有神,仿佛眼中只看得见季初色一人,其余的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听不到,看不到。 也许,正如他的执着一般,而她也如此执着,就算是只剩下几个时辰,也要随身陪伴在身边。 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仿佛在告诉着众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天意抬手帮美人将发丝撩开,缓缓展开笑颜,“美人,你是不是睡着了,你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睁开眼看看我好吗?就算是跟我说一句话也可以!”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紧闭的双眼,泪水从笑颜滑落。 她将头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忍不住轻声啜泣。 而这时候,床榻上另一只手似乎动了动,紧闭的双眼颤抖着微微张开,那只手缓缓抬手覆在那个趴着的小脑袋,轻抚着,“我,我没事,不疼……” 艰难的话语从他口里倾吐出来,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那只手却不放弃地安抚着他最爱的人。 听到那飘忽的声音,天意一霎以为是幻听,等她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暖意时,她不由抬起头,喜极而泣,“美人,你醒了?” 话音一落便朝床榻上的人拥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她的害怕,之前还好好跟着她有说有笑的人,突然昏了过去,那种失魂落魄无所适从的滋味,就算早早就告诉自己总有这么一天,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 “美人,我好害怕!怎么办?我好害怕……”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季初色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眸色如春风化雨,“别怕,我在。” “可是我怕,你会不在!”天意哽咽地哭着。 “娘子,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笑开心。”季初色愈发柔和了声音,最后那晶亮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彩,然后涣散了。 “好,我笑,我要开心……”当天意抬起头,想要对美人露出她最美的笑颜时,刚刚弯开唇角,却瞬间僵住了,她看到美人紧闭着眉,嘴角一点血色也无,整个人好像又沉睡了,但是她知道不是。 “美人……”天意惊慌了,她一手颤抖地抚上那清贵的容颜,想要将他叫醒,可是不论她怎么叫,眼前的人好像一个没有了呼吸的娃娃,任由她晃动着身子。 守在外头的人听到里头的响动,瞬间大叫不好,立即涌了进来。 林风措,蔺成雪和馥馨三人立即上前,翻眼皮的翻眼皮,看舌苔的看舌苔,诊脉的诊脉,所有的动作都是同一时间开始,可是检查的结果却是一致地令人心惊。 “季将军的脉搏几乎感受不到,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蔺成雪斟酌着语气,看着双眼怔愣的天意,婉转地说道。 几乎感受不到脉搏?那就是说…… 天意的身子晃了晃,仿佛就要昏了过去。 侍砚眼疾手快地扶住自家主子,忍着哭腔道,“主子,你千万不能倒下。” 天意听到侍砚的话,双眼恢复了点点清明,她双手扣在床沿,目光带着一点点哀求,“风措,馥馨,成雪,你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你们不是说夫君还有十个时辰吗?现在才过去三个时辰,为什么这么快?” 馥馨自方才查看后,神色就一直在沉思,此时听到天意的哀求,不由皱了皱眉,而林风措的申请也有些怪异,似乎在疑惑着什么。 蔺成雪见两人都没有回应,自己也只能摇头。 天意瞬间暗淡了神色,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破旧娃娃,空有着一副躯壳,她转头看着静静躺着的美人,心如死灰。 “美人,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会很快去陪你的,一个人的路太孤单,你记得不要走太快,否则我会赶不上你的!”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靠在美人的手臂上,如同过往两人亲昵时一般。 而就在这时候,房门被猛地推开! (“若肥胜利,绝不撕逼!”猜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这时候,推开门的会是谁?寒尧?风紫?还是席三?下一章揭晓解蛊!) 412.第412章 解蛊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打开的门吸引回头,只有天意还痴痴看着季初色,没有任何反应。 只见席三和州四带着一身的草屑,狼狈地出现在房门口。 “席三,州四,你们这么一副模样?被狗追了吗?”小异对他们这打扮不忍直视。 只有风紫在看到他们出现时眼前一亮,之前凤一带着他们离去的时候,曾经跟他交代过是要去做什么,他顿时上前一步,“如何?” “不负使命!”席三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衬得他的满是灰尘的脸更是不忍直视。 所有人对他们两人的对话不解时,风紫立即转头对床榻边的人道,“天意,你夫君有救了,母蛊找到了!” 话音一落,埋头的人立即抬了起来,双目绽放了逼人的光亮,“当真?” 风紫看向席三,席三立即小心翼翼地将一路守护住的木盒拿了出来,顿时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风措和蔺成雪立即上前,一人接过木盒,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缓缓打开木盒,待看清里头的东西,立即合上,然后转头对着满目期待的天意点了点头,“正是母蛊。” 那颗高高抛起的心顿时稍微安了心,她慌忙站起来,“现在可以解蛊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馥馨站了出来,她冷静地道,“将我之前给你们的药引拿出来,准备干净的刀子,烛火,火盆,以及热水。” 林风措朝馥馨问道,“你说的药引可是青石芯?” 馥馨不置可否地点头。 林风措了然地道,“解噬心蛊若是没有药引的话,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若是在解蛊的时候,将青石芯点燃,能够安抚躁动不安的子蛊,以及利用它独有的气味配合母蛊将子蛊吸引出来。” “好。”天意镇定了心神,一点一点记下他们的话,然后吩咐人立即去照办。 解蛊正式开始。 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请出了房间,独留馥馨,林风措,蔺成雪以及天意。 林风措和馥馨坐在一边的桌子探讨着如何将子蛊引出来。 “待会先点燃青石芯,等到子蛊安静了,然后再将母蛊放在火上烤,但是如今的问题是,要让子蛊从哪里出来为好?”林风措有些犹豫。 馥馨想了想,然后道,“从手腕的血脉流出最好,顺着血液,避免对身体造成伤害。” 林风措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那待会我用绵针控制住他身上的几个大穴,利用这个驱赶子蛊,以免它到处乱窜影响到他的心脉,而到时候就劳烦你割脉放血。” 馥馨点头,这个放血不仅要掌握好时机以及力道,极为考验一个医者的反应力和判断力,但是此时她仍镇定自若,若是表现出一点慌乱,影响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搭档。 这个解蛊过程存在着很多风险,如果点燃青石芯和母蛊没有制止住子蛊的狂躁,反而适得其反的话,那么造成的伤害远比之前的厉害,而且若是没有控制好下针的时间点,将会影响子蛊的流窜,放血过早会使季初色失血过多,若是放血太晚,则是会错过子蛊出来的时机。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若是没有掌控好任何一步,都将前功尽弃。 天意听着他们的探讨,感觉过程十分的凶险,但是她知道此时只能选择信任,若是连他们都无法解蛊,那么天下就再也找不到人胜任,所以她不能表现出紧张,否则会影响到他们。 只是天意有些担忧,不由问向一边准备绵针的蔺成雪,“方才你们不是说夫君的脉搏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那现在解蛊还来得及吗?” 蔺成雪闻言,心里虽然也有些疑虑,但是为了安天意的心还是解释道,“脉搏虽然感受很微弱,但是仍旧还有,只要存着一口气,就一定可以!天意,你放宽心!相信师兄和我们” 天意这才点头松了一口气。 此时,馥馨和林风措已经商定好了方案,两人在热水里净了下手,然后各自准备好了用具。 “成雪,焚香。先看看子蛊的位置在哪里!” 此时季初色已经躺在一张横放在房间上的榻上,林风措与馥馨各站一边围着季初色,林风措头也不抬地对蔺成雪说道。 蔺成雪点头,立即将青石芯放入盆子里,只听见“噗——”的一声,点点火光从盆底冒起,紧接着青烟袅袅,但是却没有一丝味道。 看到天意疑惑地目光,林风措不由笑着解释,“这个青石芯烧起来是没有味道的,但是昆虫等却闻得到,特别是噬心蛊,它们对这种气味,特别的敏锐。” 话刚说完,密切注意季初色头部的馥馨立即指着季初色头顶某一个慢慢突出的地方,“应该是这里没有错。” 林风措细看一眼,立即将准备好的绵针往周边几个穴道扎去,几乎要没过针头。 待将子蛊固定在那个位置后,见子蛊附在那里,不再移动时,林风措立即又道,“烧母蛊。” 一个小笼子立即被蔺成雪拿出来,只见她拿着一边的铁杆,然后将小笼子放在火盆上方,就如同烧烤一般,慢慢烤着。 所有人都在外面焦急等候。 里面的火光亮如白昼,红色亮光像是彩霞般映红了所有人焦虑的双眸。 “阿紫,我怕。”小异望着紧闭的房门,听不到里面一丁点声音,她有些担忧,不知道季初色能不能顺利解蛊。 风紫正在和突然出现的某个冷面王爷交涉,此时听到小异的声音,回头安慰着,“相信他们,别担心。” 许是风紫安慰人的声音跟他方才交涉的样子判若两人,寒尧挑了挑眉,“本王答应你,先将人撤下墙头,并且不再杀戮。” 风紫真想宽面流,这位大爷终于答应了,否则待会天亮了,他们整个府邸都要受人异样的目光,墙头上都占满了黑漆漆一大片人,吓也会把人吓死的,况且外面还有一地的尸体。 (噬心蛊开始解蛊罗……) 413.第413章 成功解蛊 席三和州四在门外等得心急,却等不到里头有任何的动静,不由握了握拳头,席三转头对州四道,“州四,我感觉要是我在这里等下去,跟凌迟的滋味差不多!” “那你想怎么办?”州四问道。 “手有些痒,我刚才发现外面还有几路人鬼鬼祟祟,好像还在打着主意,不如咱们去痛揍一顿,顺便捞点有用的消息。”席三摩拳擦掌着,蓄势待发。 州四立即应道,“走,刚才为了赶时间,都没有放开手脚跟他们计较,如今主子正在解蛊,咱们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就跟他们好好较量较量,真以为风烈那么好欺负!” 风烈个个都极为护短,况且这次对方还是将主意打到他们的主子身上,简直不可原谅,万一耽误了主子治病的时机,那决定不能放过。 于是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外头焦虑,而却不知道里头的人也已经汗如雨下。 当头部大穴被绵针控制住后,加上点燃了青石芯,原本还在浮动的子蛊渐渐安分下来,但是当母蛊被架起烤的时候,子蛊开始躁动不安,横冲直撞,好像要破门而出一般。 天意在一旁看得心惊,却是又十分好奇,“为什么将母蛊用火烤,子蛊会那么躁动?” 正紧盯着季初色头部的馥馨闻言,不由解释道,“通俗点就是母子连心,母蛊受到攻击伤害,子蛊能够心有灵犀,不止人有感情,动物昆虫之间,也有深厚的情感,而噬心蛊算是里头最为特别的一种,它们彼此之间能够感受到对方是否有危险,所以架火烤母蛊,就是为了逼子蛊出来。” “原来如此。”天意这才恍然大悟。 万物皆有情,这句话是对的。也许人还不如噬心蛊来得勇敢,奋不顾身,可是就算这是一场用子救母令人感慨的事,心中也只是稍有感触便没有放在太多在意。也许是因为噬心蛊使美人痛苦不堪那么多年,对它的憎恶已经远远根深蒂固了。 也许换一个时间,换一个人身上,她说不定还会感慨几分,可是今日这个时刻,她站在的是它们的对立面。 “子蛊开始移动了,你一路看着。”馥馨的话在静谧的放进响起。 紧接着便看到林风措从季初色头部,到面颊,到颈部,一点一点地下着针,好像是在为子蛊开路,其实是在监视着它,让它从他安排好的道走。 子蛊一心想要逃出来去寻母蛊,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天意顺着林风措下针的位置看过去,只见一个凸起的包一直不停地向前移动,好像一个人披着一个毯子,正在匍匐前进似的。 “到了手臂了。”林风措有些微微激动,提醒道。 馥馨点点头,然后对着蔺成雪道,“麻烦你将烛台给我。” 当烛火放在桌子上时,馥馨将刀子放在上面用火烤了烤,紧接着拿过酒杯,将刀子浸在酒里。 天意知道,这是在杀菌消毒,她目光紧紧锁在那只子蛊身上,看着它爬过肩膀,再过臂膀,以及现在到了手肘,其实以着子蛊的速度已经是算快了,但是天意等人却觉得慢,是因为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太慢。 “快到手腕了!”馥馨执刀肃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那凸起的小鼓包上,这个便是纠缠着季初色多年之久的罪魁祸首,就快要被驱除出身体了。 当子蛊移动到手腕处时,馥馨当机立断,手指一动,那把匕首便划过季初色的手腕,一瞬间鲜血喷涌出来,而在大家紧密注视下,一个拇指盖大小的亮着黑色坚硬外壳的小东西从手腕中跳出,一下子便扑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火盆里。 只听见一“吱吱”的惨叫,子蛊便在火中燃烧殆尽了。 众人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当馥馨放下匕首时,整个手心都是汗水,而林风措和蔺成雪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是寒冬腊月,她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林风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着怔愣在当场的天意,不由笑了笑,眸中带着一抹释然,“一切大功告成,季初色活过来了。” 天意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人,最后眉目放松,露出一道久违的笑容,“真好,谢谢你们!” 馥馨摇了摇头,失笑道,“遇上便是缘。” 林风措只是淡淡笑着,然后和众人退出房间,将房间留给这一对历经生死的小两口。 推开房门,等候在外面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不乏有赶回来的凤一凌二,以及侍墨侍砚等人。 “林公子,我家主子现在……” 林风措露出一道欣然的笑意,“一切顺利。” 众人立即欢呼起来,纷纷想要涌进房间里去,站在最后的馥馨不由伸手拦住他们,笑道,“现在你们家主子还在昏迷中,你们进去可能会打扰到他。” 经过馥馨的劝导,所有人不由都放低了声音,心中欢喜无法排解,凤一以手握成拳轻打了下凌二肩膀,“走,陪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凌二欣然应战。 “侍墨,大少爷身上的蛊毒刚解,一定需要进补身体,咱们去炖点补品吧!等大少爷醒来,就可以食用了。”侍砚拉了拉侍墨的袖子,两人达成一致立即相携而去。 小异和风紫也寻了一个好去处离去了。 顿时门口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馥馨以及面对面抱着梅宝站在她面前的寒尧。 “你什么时候回去?”相顾无言后,寒尧最终先败下阵来。 “回去做什么?”馥馨透过薄薄的面纱,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方才在黑夜没有好好看清楚,如今他背光而站,就算是穿着厚厚的锦袍,她也可以感觉到他好像瘦了不少,难不成王府的油水不好,只会将人越养越消瘦?她可不会忘了,当初她生下梅宝的时候,可是胖了一大圈。 寒尧动了动唇,最后心里想说的话却变成了,“父皇生病了,御医都无法诊出真正的原因,你医术比他们好,回去帮父皇看一看。” 刚说完,怀中的梅宝顿时摇了摇头,天可怜见,爹地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馥馨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原来这一路长途跋涉追着她,不过是想让她回去给他父皇看病,真是好笑的原因,亏她还以为,还以为…… 面纱遮掩下,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心情的失落,但是很快她的情绪就散去了,也许有句话说得对,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看来她以后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希望,之前看到天意和季初色爱得那么艰难,她从中得到了不少触动,正想等什么时候见到他,好好跟他道出心里话,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内心得到遗憾,可惜,好像现在都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此时,林风措站在园中,抬头看着晨光熹微的远方。 而身后有人靠近他。 他微微一笑,先后面的人一步开口,“师妹,你莫再说了,如果无事的话,咱们明日就起程回灵影国。” 蔺成雪脚步一顿,双眼顿时亮起光亮,“师兄,你终于想通了?” 林风措转身会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无奈,“不是想通,而是之前答应过你,若是治好季将军的病,便回去,如今我只是践行诺言,况且离开灵影也有好几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蔺成雪顿时笑开颜,连连点头,师兄能够答应回去就好,只要在今日不要再发生其他事情便好。 房中,所有人都没有来打扰,天意坐在床榻上,抬手想要抚摸美人的脸颊,但是却不敢真的放下手,担心这不过是她梦境中的一个虚影,而美人并没有真的解蛊。 也许是一夜之间经历了死生别离,以至于喜悦来得太突然,让她没办法一时之间反应过来。 只是一个不察,悬置在半空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天意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来。 双眸相碰,仿佛两颗玉石相撞发出一道悦耳的震动脆响,两个人的心神都微微震荡。 “娘子,我回来了!” 千言万语,却不及这一句话来得缱绻眷念。 眼眸一热,泪光涌现,天意哽咽地扑到他怀里,“美人,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仿佛从高山上落下,却发现地面却是软绵绵的土地一般,惊喜得无以复加。 季初色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头,笑得宠溺,“看来还是上天眷顾我们。” 天意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从他怀中抬起头,边哭边笑着道,“是啊,也许上天被我们烦死了,天天听到我们再咒骂他,耳朵都起茧了,才会破例让你留下来。” 季初色被娘子的说法给逗乐了,但是一笑却感觉到脑子一痛,紧接着心口如刀割般。 天意发现美人的不对劲,立即收起笑意,连忙问道,“美人,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天意只看到美人的唇边溢出了黑色的血丝。 (安安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再加更可好?) 414.第414章 毒中毒 “美人,你怎么了?”天意顿时惊慌失措。 季初色想要开口安慰她,却不想大口大口的黑血溢出了唇瓣,滴落在床榻上,仿佛像一朵朵黑色蔷薇盛开,妖娆得让人心惊。 “美人——” 一声短促的呼唤,穿透了房间,传到了房外。 正在和寒尧冷战的馥馨闻言,心中一惊,立即破门而入。 恰巧准备离去的林风措和蔺成雪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林风措二话不说便往回赶,只留蔺成雪孤独回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之后,她的脸色从惊诧到最后的了然,师兄,不管什么时候,荀天意永远是你的软肋,你挣脱不了,而我还在傻傻地等你和我一起会灵影,看来这件事又要耽搁了。 蔺成雪弯了弯唇角,最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当所有人赶到房间的时候,正看到不停从口中汨汨溢出黑血的季初色正在抬手抚摸着天意的脸颊,安慰着他,可是他的脸色已经在慢慢失去血色了,仿佛随时可能离去。 林风措和馥馨大惊,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意转头看向他们两人,目光已经从慌乱转为镇定,她让自己保持神志清晰,“方才夫君感觉到头痛,紧接着心口也痛,最后开始吐黑血。” 林无措点了点头,立即上前把住季初色的脉搏,细细感受了一会后,脸色突然大变。 馥馨见此,也立即上前把住季初色另外一只手,稍过一会,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天意早已经在留意他们两人的神色,见此,心中一突,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说噬心蛊只要引出来,夫君的病就好了,怎么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在天意询问的期间,林风措已经在季初色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成功制止住了他的吐血,而季初色也因此缓和了下神色,方才他连自我点穴的力道都没有,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天意话音一落,馥馨和林无措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的神色。 随后林无措说道,“等我拿银针试毒看看。” 连他们都无法一下子判断的病,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连他们也无法诊断出来,二是诊断出来,但是因为太过于严重,他们不忍心说出来。 可是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让人揪心。 天意看着林风措拿着银针在那些残留的血渍碰了碰,只是稍微一碰,银针就已经整根变黑。 不仅是天意,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为靠近血渍,银针已经全根变色,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季初色中毒了,而且此毒还是剧毒无比。 林风措刚直起腰,所有人都在等他回答的时候,只见他皱着眉,在研判着是什么毒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清婉的女声。 “是焚心毒。”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出声处,只见蔺成雪一步一步走进来,脸色丝毫表情都没有,看不出喜怒,但是众人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馥馨闻言点头,“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焚心毒?”这三个字似乎听起来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天意皱眉回想着,突然在记忆深处,有一个角落亮起了光,她的脸色顿时惨白。 林风措叹了一口气,怜爱地看了眼天意,“成雪说的不错,正是是焚心毒。” “可是夫君当时中的不是噬心蛊吗?怎么突然又有了焚心毒?”天意十分不解,谁也看不出她隐藏在镇定下的颤抖,那是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害怕,季初色握住她的手,想要借此温暖她,可是连他的身体的温度都低得吓人,这让天意更加心疼。 “可是本身就存在在身体里?”季初色听着他们的对话,问道。 蔺成雪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声线平淡,“不错,当初我在帮季将军诊脉的时候,就感觉似乎有什么压制住了你的心脉,当时提出了噬心蛊和焚心毒两种可能,下江南的时候,我们用了摇铃草试出里头含有噬心蛊,却忽略了测试另一种可能,便是焚心毒,谁也没有想到这两种都存在在你的脑中。是我们疏忽了。” 林风措有些内疚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是我们大意了,否则便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而馥馨这时候也开口了,“当时噬心蛊和焚心毒同时存在,互相牵制,以至于我也没有看出还有焚心毒,也许是因为没有想到有人会利用这两种毒相生相克的特性放进人的身体。难怪昨日他的蛊毒会提前发作,是因为子蛊的躁动不安,无法压制住焚心毒,所以导致他的突然昏厥,我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往哪一方面想去。” “馥馨说得不错,之前我们也隐隐有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噬心蛊才会这样,没有想到是因为盘踞在季将军脑中的焚心毒。只要噬心蛊一解,焚心毒便会发作,若是噬心蛊不解,发作的时候,牵动到焚心毒,两种毒都会同时发作,可见下毒者心思之缜密。”林风措语中带着自责。 季初色闻言冷呵两声,“没有想到他们为了折磨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让他消失在这个世间,暗杀,投毒,下蛊,季初色冷冷一笑,看来他们真的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那现在该如何?”天意没有问能不能解,而是问怎么做,没有表现出之前那样的紧张担忧,只是紧紧握住美人的手,但是此时镇定的她更让人心疼。 此时,她不能倒下,也不许倒下。 这一句话问到三人的心坎里,他们三人同时摇了摇头。 “如果说鹤顶红是毒中毒王,见血封侯,那么焚心毒便是毒中宰相,它不会立即让人死去,但是解毒起来非常的难。”馥馨叹着气将事实说出来。 “可是我记得成雪之前说过,要解焚心毒,需要千年雪莲主,千年灵芝王,千年冰蝉玉等七种药材,只要我们找到这些是不是就可以?”天意心慌问道。 蔺成雪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可是这些药材极其珍贵稀有,珍贵稀有到我们只从医书上面看到,而且,季将军只剩下七日时间了,来不及了……” (咳咳,之前有暗藏伏笔,大家猜到没~猜到的人,安安鼓掌哦~) 415.第415章 冰蝉玉 “传言千年雪莲主生长在灵影国山脉上,可有生肌颜肉白骨起死回生的功效,吸引了无数人去攀登,却无人生还,也无人见过雪莲主,从此雪莲主便成为了一个迷。”馥馨仔细回想之前看过的杂记,说道给天意听。 众人都忙碌了一夜,天意便让他们都回去休息,而馥馨却主动留下来,主要是因为外头站着的人如同门神一般,她不想去面对那人。 方才天意听了蔺成雪的话,心情非常低落,此时听到馥馨的话,不由苦笑,“你也是让我打消寻找解药的念头吗?让我知难而退吗?” 馥馨笑了笑,然后摇头,“不,我是在跟你分析目前的情况,方才说的是千年雪莲主,现在轮到了千年灵芝王,也许大家都以为灵芝是生长在深山老林里,但是实际上真正活得长久的灵芝是长在苗疆一族的灵水河畔,千年的灵芝王都会得到苗疆族人的守护,见过的人也只有苗疆族族长,其他人连瞻仰的资格都没有。” 天意的手紧紧团起,认真地听着馥馨侃侃而谈,她知道馥馨不是话多的人,这么长篇大论跟她讲,铁定有她的道理。 “说完灵芝王,便剩下千年冰蝉玉,说到冰蝉玉,不得不说到它有种神奇的守护能力,不能说拥有它百毒不侵,但却是放在身上,可以抵御世间常见的毒,如果是剧毒,也可以压制住毒性,冬暖夏凉,还可以调养生息,只可惜这块玉很少人见过,最近一次也还是在二十年前出现在一位名叫道然得道高僧手中,但是随即便下落无踪了。” 馥馨回想着,语气中略带着感慨,但是随即她便收回了神色,目光带着暖意看向天意,“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还有七日的时间,万事皆有可能,若不去尝试,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找到。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虽然眼前的人,头上依然带着面纱,但是天意却能从那暖暖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真心祝福,她不由红着眼点了点头,“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也要去做,不找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的。” 馥馨赞赏地点点头,“只要找到这三种药材,剩下的四种药材就不是难事了,雪莲主在灵影国,灵芝王在苗疆,只有冰蝉玉不好确定流落到哪里,不过听说最后一次那个高僧道然出现的地方就是东临。” 高僧道然……天意感觉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好像内心深处有哪一个地方产生了共鸣。 忽然天意眼前一亮,她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里屋,此时美人已经疲倦地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然后伸手将美人胸口的佩戴的那一块玉拿了出来。 不能理解天意举动的馥馨尾随她走了进来,随即便看到她手中的藏青色的玉珏,顿时浮现诧异地神情。 天意将手中的玉珏递给馥馨,用眼神询问她,目光中带着期冀。 馥馨接过这块玉,走到外屋明亮的窗口仔细看了看,最后脸上带着喜色地对天意道,“晶莹透亮,在空中会散发出白色雾气,冬暖夏凉,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千年冰蝉玉,但是你们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块玉?当初可是听说在那位得道高僧手中。” 得到肯定,天意心中雀跃不已,当面对馥馨的疑问,她不由有些庆幸地感慨道,“当我满月的时候,我父亲的好友,便是那位得到高升道然将玉珏赠送于我,说是可以保佑我平安长大,后来我将玉珏给了我的夫君,希望能够用玉珏安神的作用助他入眠。” 馥馨恍然,“莫怪当初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压制住了噬心蛊,并且让一个本该痴傻的人恢复了清醒,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块玉珏。也正因为是这块玉,也延缓了焚心毒发作的时间,”馥馨转眉看向天意,语气感慨道,“若不是因为你将冰蝉玉给了季将军,恐怕现在你们已经阴阳两相隔了,所以说,阴差阳错,你们还是走到了这里,相信既然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那么如今又算什么?” 天意不置可否,她接回馥馨手中的玉珏,走回去帮美人佩戴好,如今这个时候,最好让冰蝉玉片刻不离开美人,能拖住焚心毒一日算一日。 回到外屋,天意的神色已经从初始的慌乱无措,转变为一脸的坚毅,她走向馥馨,抿了抿唇问道,“如今已经找到了千年冰蝉玉,那么就只剩下千年雪莲主和千年灵芝王的下落了,只剩下七日了,要尽作安排。” 只见馥馨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不止七日。” 天意一怔,“你的意思是?” 馥馨点了点头,“如是没有冰蝉玉的情况下,季将军活不过七日,但是如今有了冰蝉玉护身,再拖延一个月,并不是问题。冰蝉玉本身就有减缓毒素蔓延的功效,还具有养神护住心脉的作用,只要在这一个月里,配以我的药,如果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焚心毒不会太快发作。” 真是意外之喜,天意微微激动,“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其他两样药材了。” 馥馨颔首,只是她皱了皱眉,“虽然时间有了一个月,但是自古到今,多少人为了这几种传说中的名药而断送了性命不再少数,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并不是刻意泼冷水,而是说出一个事实。 有希望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能够到达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明白。”天意收敛了脸上的欣然,沉了沉神色,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松。 待两人达成一致,天意突然感觉眼前晕眩了一下,双手立即扶住桌角,差点就没有站住身子,她闭了闭眼,才找回了一丝丝清明。 馥馨被天意这一个变故吓住,不由扶住她,连忙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天意笑着说,“不用,估计是最近两日太累了。” 416.第416章 冰释前嫌 第四百一十六章冰释前嫌 若不是因为之前都在为美人的病伤神,也不会感觉到头晕,天意自认为着,所以她婉拒了馥馨的好意,“无事,别担心,也许是一夜未睡才会精神不济,休息一下便好。” 馥馨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初见时红润的脸庞已经有些苍白,她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觉得你们两个挺幸福的,能够遇见彼此欢喜的人,在我看来,遇见一个对的人,便是重生。有人说,女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好与不好,归根到底都在于两人有无一起走下去的缘分。” 天意闻言,十分的赞同,她穿越而来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然后嫁给了美人,从此她的人生仿佛被打开了另外一扇窗,遇见如此奇妙的一群人,一起走过不一样的风景。 只是天意想起方才侍砚的禀报,不由戏谑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好像你家夫君都找上门了,是不是闹别扭了,不打算解开吗?” 闻言馥馨顿时黯淡了神色,“我们之间的结很难打开。” “可是你连孩子都有了,难不成不打算原谅他?”天意狐疑,明明侍砚跟她说那个男子似乎是不远万里追寻她而来,若不是心中挚爱,根本不会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一个人身上。况且梅宝这么可爱,她也很希望梅宝能够拥有自己最疼爱的父母。 馥馨无奈一笑,“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原谅一个利用你,欺骗你五年的男子吗?” 天意一怔,顿时想起美人为了不让她见证他蛊毒发作,宁愿伤她的心,将她远远推开,心中很是感慨,不由柔和了眉眼,一脸真诚地看向她,“馥馨,也许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要保护你,或者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怀疑,或者有了心结,那么两人便敞开天窗将所有心事摊开讲,如果真的如你想的那样,那么便干净利落地放手,若是有了误会,便可以趁早解开。” “人的一生就这么长,如果一直纠结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那将错过许多美好,岂不是得不偿失,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也不是那种一味孤行的人,只要你想得通,你便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无论好与坏,说开了,便不会一直有个疙瘩在心间。” “要嘛,喜欢得轰轰烈烈,要嘛,放手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不彼此折磨。” 天意温和地说道,仿佛像是一阵三月春风般吹开了她心中久久不散的阴霾。 馥馨转头看向她,双眸是久失的神采,这是来到这个异世,第一次有人这样推心置腹跟她说着这些心里话,她不由感叹,“明明这些道理都懂,但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却有着旁人没有的说服力,天意,认识你真好。” 天意莞尔,“相遇相识相知,便是彼此的幸运。其实遇见你,也是我和夫君的幸运,总是觉得,每段路程里,有各种各样的友人相伴,真的是非常幸运快乐的事情。” “你说得对,”馥馨点头,随后她轻吐了一口气,便振作起精神来,“好,那我也勇敢尝试一回。” “好,如果你不去做,便永远不会成功,但是你做了,说不定得到了便是你想要的结果,要加油哦!”天意弯着眉眼鼓励道。 “恩。”馥馨点头,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天意带着祝福的目光看向她,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子带着神秘色彩,是一个极具故事的女子。虽然总是带着斗笠,她也不知道她真正地样子是什么,她不是没有过好奇,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隐私,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希望拥有善念的女子,都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而自己…… 天意回头看向纱帘层层掩盖下的里屋,她心中带着点点期冀,她自认为也是一个心存善念的女子,希望上天怜悯她,能够让她的美人早日康复。 当馥馨走出房间的时候,便看到倚在梁柱上的人。 他微闭着眼,眉眼间似乎有些疲倦,两鬓的碎发被风轻拂起落在他的肩头,不过是几日不见,她觉得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难怪说,相思的彼此,一日如隔三秋。 只是突然觉得以前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人,有一天竟然这么亲近,她有点想将他两边的碎发撩开,让他好好睡一觉。 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动自发伸到他的面前,她不由有些后悔,正要收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握住。 “馨儿。” 睡颜无害,带着童稚般的安静,可是睁开眼时,已经是凌气逼人,只不过当看到眼前的人时,眸中某处顿时温软下来。 “梅宝呢?”馥馨不知道方才她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有些自怨,又不愿对上他的视线,不由转移了话题。 “梅宝困了,我让人带她下去休息。”寒尧知道她在逃避着自己,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道苦笑。 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馥馨心中微微一震,想起方才天意说的那些话,不由又抬起头面向他,“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疲倦,不如也去休息吧。” 没有想到馨儿还会关心他,原以为自从上次皇后设计他们两人误会之后,她再也不会搭理他。 “馨儿,我累了。” “累了,就去……” 她还没说完,眼前的大块头便上前倚在她身上,“馨儿,没有你,我睡不着。” “你……”馥馨顿时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四肢僵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平日里举止从容的馨儿居然也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寒尧顿时佩服起梅宝,果然这个方法好用,只要跟馨儿服个软,她便会心软。 “彼此追逐的日子太累了,咱们都不要计较了好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所有的事情都不像是你想的那样。”寒尧不由自主由地道,也许是馨儿身上的味道太过于令人眷念,或者让人安定。从来都是吝啬于每一句话语的冷面王爷,终于有一天为了心中挚爱,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寒尧……”馥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他的无可奈何和妥协,他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好像没有人能够影响他的情绪,而此时,他抱着她,好像是一个走失了的孩子,若没有紧紧牵着她的手便会茫然无措。 馥馨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真是好笑,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反而心里有些心疼。 “馨儿,我想你。”寒尧有些动情地道。 “别在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馥馨感受到那喷薄在脖子上的气息,不由红了脸,幸好她还带着面纱,否则都不知道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他知道,因为他不常说着情话,所以他能感受到怀中人一霎那颤栗的身子,以及那愈来愈滚烫的脸颊。 寒尧低低一笑,逗道,“那咱们换一个地方?” 说着寒尧弯腰抱起怀中的人,一个转身便带着惊呼的人消失在原地。 一日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爱与恨,不过就在一个转念间。 爱是宽容,爱是谅解。 但是宽容和谅解是相对的。 庆幸的是,当我选择理解,选择原谅的时候,你恰好值得。 正如那一句,我抬头将手伸向你,而你值得我所有美好。 白雪茫茫的天气终于有了缓解,此时天空露出了大半的晴天。 在府院一个僻静的地方。 林风措坐在山石上面,感受着冷冬的暖阳,但是不知是冷风过于浓烈,还是阳光不够温暖,他只觉得他整个人处在冰寒之中,不止手脚,连同心也是如坠冰窖。。 蔺成雪在府中寻找着师兄,最后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找到了他,当看到他静静坐在那里,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 “师兄,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坐在这里回着凉的。还是回去吧!”蔺成雪站在他身边,关切地道。 “无事,坐在这里想事情,脑子会清醒一点。”林风措毫不意外师妹会找到他,而是将视线投向远处,双眸却没有一点焦点。 “师兄,你是不是在想着那株千年雪莲主的事?” 她见师兄回话时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由有些气郁,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是说出口,到底是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了师兄的脸色微变,视线转向了她,眸中带着丝丝不赞同,“今日你在天意面前说,雪莲主很难找到,可是你明明知道哪里有。” (这张有重复的地方,安安已经做了更改,抱歉哈大家,么么哒~作为补偿,安安今天还会加更哈~) 417.第417章 雪莲主的下落 她知道师兄在怪她今日将话说得太过于绝对,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可是她却忍不住,难不成她要告诉荀天意,雪莲主真正地下落,可是就算告诉了又如何,她也寻不到! “师兄,你知道雪莲主对于咱们灵影国的重要性,不说守护的人有多少,就算他们拥有最精锐的风烈,也要不死不休,而且单说师傅,他是不可能轻易拿出雪莲主。”蔺成雪心中愤懑,她见不得师兄总是为荀天意操心,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难以发泄。 林风措本是不赞同的神色,待听到师妹这一番话,他的神色不由一僵。 见师兄静默不语,蔺成雪以为师兄听进了她的话,不由缓和了语气,趁热打铁道,“师兄,我那样子也是为了天意好,就算我告诉了她雪莲主在师傅的手中,从这里到灵影就算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要半个月,但是师门不可能将雪莲主拱手让人,他们想得到雪莲主也只能硬抢,但是,就算是整个风烈倾巢出动,想从师门中夺得雪莲主,要经过奇门八卦阵,五步夺魂阵等,就算他们再厉害,恐怕也要费上一定的时日,只是季初色的状况恐怕等不起。” 蔺成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道,“所以何必给人希望,却又让人失望,师兄,你不是告诉过我,万事不能勉强吗?” 林风措闻言,轻轻一笑,却似有些无奈,“师妹,你说的不错,可是为人医者,却不能总是以着自己的想法去臆测别人的想法,否则会失去正确的判断力。” 蔺成雪一愣,紧接着,她看着师兄慢慢起身,白色衣袖流水般垂落,迎风自动,带着些许潇洒之意,但是背对着她的身影,却带着无尽的寂寥。 “师妹,你变了,过去的你,不会这样子替别人做决定,我们作为医者,本身就是要告诉病人,如何将身体调养好,而你却自以为是地判定了一个病人的生死。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医者的本心。” 林风措留下这句话,便缓缓朝前离去。 蔺成雪脚步踉跄了一下,双手扶住栏杆,才没有让自己狼狈跌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兄离去的身影,那道洁白如雪就是她心中的神祗,可是有一天,他却用这么严厉的语气批评她,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她心中不甘! 这是第一次,师兄对她如此失望。 无论以前她做了什么事,用医术惩罚了欺负她的人,师兄从来都是宽容地摸摸她的头,不曾责怪过!如今却因为一个只认识一年的女子否定她。 难不成十年的陪伴,比不上一年的相识吗? 蔺成雪低垂着眉眼,双目泛上泪,心中有些自暴自弃。 其实她本就是没有医者本心的人,她学习医术,不过是想让自己在这个世上有着活下来的资本,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可是自从跟在师兄身边,她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戾气,抵制心中对这个世间的厌弃,尝试着治病救人,她一心想要变成一个像师兄一样优秀的人,因为这样才有资格站在师兄身边 可是努力到最后,却得来师兄一句否定。 所有努力,都变成了镜中水中月了。 不,我不能放弃! 师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这个世间除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冷风萧瑟,而瘦弱的双肩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温暖的书房内。 “大少奶奶,如今主子的情况如何了?”虽然从林风措口中得知主子的身体不容乐观,但是看到大少奶奶并没有因此而被打倒,凤一等人心中还是很欣慰,起码安了一半的心。 昨日他和凌二等人从路上赶回来,原以为主子已经解了蛊,却不想迎接他们的却是席三州四哭丧的脸。主子身上的毒解了是没有错,但是却发现了另一种隐藏的剧毒。 “噬心蛊已经解了,只不过却没有想到过夫君的身上还有焚心毒。”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没有想到过季皇后的心肠这么毒,难怪人家说最毒莫过于妇人心!”席三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在看到大少奶奶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他不由焉了,他忘了大少奶奶也是一个女子,这样子连大少奶奶也骂进去了,大少奶奶在他心中可是如仙女一般的存在,季皇后怎么可以和她相提并论!于是他在接收到凤老大等人奇异的目光时,连忙打哈哈道,“大少奶奶,属下不是说您,属下说的是季皇后那个毒妇。” 天意摇头失笑,继续道,“原本只有七日的时间,但是因为意外找到了千年冰蝉玉,将时间延长至一个月,那么我们便有多余的时间去寻找其他两种灵药。这也是今日我将你们召集过来的原因,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去寻找千年雪莲主和千年灵芝王。” 天意端坐在案桌后,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掩不住双眸中的奕奕神采。她觉得上天愿意给她时间,那么她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就算只剩下一天,她也不能轻言放弃。 “大少奶奶,为了主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风烈义不容辞!”凤一上前一步,坚定地道,所有人点头附和。 天意眨了眨泛着热意地眼睛,心中十分动容,有着这样一群义薄云天的属下,美人真的是太幸运了。 “千年灵芝王在苗疆,千年雪莲主在灵影国,但是这只是医书记载,你们就重点在这两个地方寻找,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我。” “风烈部署遍布天下,苗疆和灵影国各有我们的人手,属下待会就飞鸽传书给两地的风烈,让他们尽快查实,相信不出七日便会有消息。”染七主管这两地的风烈,于是立即上前接口回道。 “大少奶奶,属下和凌二也会将所有风烈在天下各地密切搜寻这两种药材。倘若千年灵芝王和千年雪莲主没有在这两地,咱们也好有第二手准备。”凤一说道。 “好,你们的情报网比我灵通,那么就拜托你们了。”天意郑重其事地道。 风烈众人拱手受命,“遵命!” 418.第418章 执子对弈 这几日,天意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照顾卧床的美人,一边要时常听风烈们汇报寻找药材的情况,休息的时间十分的少。 刚喝完药的季初色,看着娘子日渐消瘦的脸庞,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有些怜惜地道,“你看你,一个健康的人,竟然比我这个生病的人瘦得还快,以前摸起来还有软乎乎的,现在都快只剩下骨头了!” 天意闻言不由拍开他的手,故意睁大眼睛怒瞪他,“怎么,你嫌弃我了?嫌弃我没有以前好看了,嫌弃我人老珠黄了?恩?” 季初色不由扑哧一笑,捏了捏娘子的手,朝她挤了挤眼睛,“娘子,为夫是病患,要温柔对待,不能这么凶,会吓到人家的!” 看着眼前装萌卖萌的人,天意表示很无语,可是她却觉得只要美人能够这样子跟她说说笑笑,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 “哼,你不知道女子以瘦为美,我这是在维持我的好身材,你不懂,一边去!”天意哼了一声,强忍住笑意说道。 季初色闻言不由无奈地摇摇头,“娘子啊,我季初色在意的,从来不是你的外貌,而是你这个人,你白白胖胖的,我会很高兴,抱起来才有肉感,难不成你喜欢我也是因为我的美貌?” 天意刚开始听还有点感动,可是听到最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美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不太好哦!” 季初色眨了眨眼,无辜道,“有吗?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难不成都不让人说是实话了吗?” 天意不得不承认,美人的脸皮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厚颜了。 “这段日子,娘子别光顾着给我补身子,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我胖了一圈,你倒是累瘦了一圈,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享受那么多好吃的美食!”季初色爱怜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其实在侍砚炖了那么多补品给美人吃,美人没有见到一点肉,反倒是日渐消瘦,她知道美人是在安慰她,可是她心里忍不住还是感到心疼。为了不让美人担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墨迹了一会,天意看到美人的眉眼中带着疲倦的睡意,她便知道美人又累了,七天前,美人便开始睡半日清醒半日,而且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问过馥馨,得知这是焚心毒导致的,若是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那些所需的药材,很有可能美人就会这样一睡不醒。 “美人,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厨房晚饭煮什么,到时候来叫你起床吃饭。”天意细心地帮美人掖好被角,跟哄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道。 季初色看着眼前的娘子,额头的碎发因着动作垂落摇曳,双眸不由变得温柔,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的脸颊,淡淡一笑,“娘子不要太操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天意微笑着离去。 其实谁都清楚地知道,彼此都是在用自己最好的一面面对着彼此,就是不想让对方担心,就算是心中忧心忡忡,也要表现得欢喜如初。 看着娘子的身影掩映在层层纱帐下,慢慢变得模糊至不见。 季初色强撑着疲倦的眼皮,对着虚无的空气唤道,“凌二。” 稍过一会,一道身影便跪在了床榻前,恭敬道,“主子。” “最近药材找得如何了?”他虽然没有问过娘子,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过问这件事。他感觉到娘子这两日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本他听从娘子的话,不费心神在这件事上,全权交给她处理,但是他也不舍得娘子如此劳累。 问及此,凌二的神色有些黯然,“主子,咱们的人重点搜查了苗疆一族,但是却毫无收获,就连灵影国,也是一无所获,出动了所有的人手,但是雪莲主和灵芝王好像压根就不存在般,连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是属下们无能,不能替主子分担解忧。” 莫怪娘子这两日神色有些不对劲,怎么逗她,她都没办法笑开颜,原来症结在这里。 季初色咳嗽几声,声音有些虚弱,但是神色却如过去般凌厉,“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这两种药材本就是稀有之物,你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很正常,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不要因为是我,而慌乱了手脚,告诉凤一,平常心处之,去吧。” 凌二领悟,顿时俯首退下。 悬挂在床头的一串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脆响,季初色眸中的冷然顿时消失,他温柔地望向那一串风铃,那是娘子担心他要是一直躺在床榻上会感觉到无聊,便做了这一串风铃陪伴他,心中暖意重重。 随即季初色望明亮的窗外,阵阵疲倦涌了上来,恐怕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他自嘲一笑,最终陷入沉睡。 走到外头的天意,抬眼看了下天空,当对上高空的太阳,阳光不浓烈,却让她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过了片刻,她才找回了心神,最近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会感到晕眩,但是她以为是太累了,从来没有心上。 此时她继续往前走,却在树下碰到了独自下棋的林风措。 那日诊断出美人身上还有焚心毒时,林风措和蔺成雪便留了下来,以便不时之需。除却之前林风措的表白让她心中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她对他的亏欠,从蔺成雪的口中得知,原本他是要回家的,可是因为美人的病情而一次又一次耽搁了回家的计划,不由带着歉意走了上前去。 “风措,你一个人?”看着林风措一手白字一手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她不由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林风措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会出现在这里,平时这个时辰她都是在照顾季初色,但是他还是回道,“成雪回去院子取点东西回来,我一个人闲着无聊,便玩起来自己对弈。若是有时间,咱们对弈一局?” 天意闻言有些跃跃欲试地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林风措那边接过棋盒,天意便认真开始下起棋来。 林风措一边下一边疑惑地问道,“现在季将军身边有人照顾吗?” 天意闻言不由叹了一口气,“如今夫君睡着的时间越来越不规律了,有时候早上醒来,有时候午间睡下,方才他有了睡意,我便出来了。”怕因为她在场,美人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着精神力陪她聊天,那样对身体极为不好。 林风措执棋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道,“焚心毒便是这样,会慢慢侵蚀人的神智,睡眠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天意点头,忧虑道,“馥馨也是这样子说,所以要尽快寻到雪莲主和灵芝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如今找得怎么样了,可有消息?”林风措顿了顿,问道。 天意闻言露出一抹怅然的笑意,“风烈们日也不休地在天下各地寻找着,可惜这两种药物太珍贵了,到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风措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隐隐一痛,不由开口问道,“雪莲主你们寻找的方向是哪里?” “灵影国的最高的雪山上,听说那里曾出现过百年雪莲,但是出动了上百名风烈精锐,却还未翻过那座连绵的雪山。”天意苦笑,这是人为的力量,无法与大自然的力量抗衡。 林风措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雪山上是出现过百年雪莲不错,但是真正地千年雪莲主却不是生长在雪山上,或者说在百年之前,千年雪莲主已经移植出了雪山,供养在了灵影国的国师府上,便是他的师门,魏氏家族之中。 他看着天意眉眼中化不开的愁绪,心中隐隐一痛,仿佛有着什么在揪着他的心。 “为何你们不换一个方向,雪山上并不一定有雪莲主,也许……”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 “师兄,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林风措和天意闻声回头,只见蔺成雪手里捧着一大包的糕点站在那里,笑得十分的开心。 天意不由笑道,“成雪,你回来了,过来坐吧!刚才听到你师兄在说雪莲主的事情,你也一起过来听吧!” 蔺成雪表面笑着点头,其实心里已经阴霾一片了,她笑不由心地道,“其实我师兄好多年没有在灵影生活过了,况且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对雪莲主的事情知之甚少,他说的,根本没有多大用处,你别听他乱讲。” 蔺成雪话音一落,在场的两人都微微变色,林风措是直接黑下脸,而天意并不是天真的人,她不会听不出蔺成雪言语中的不高兴,以为这是因为林风措和蔺成雪在闹着别扭,不由笑着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天意转身离去,而林风措皱眉怒道,“成雪,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那我怎么办?”蔺成雪赌气地将手中的糕点重重地放在桌上。 只是当她抬头的时候,发现师兄看着她身后的方向,脸色骤变,立即越过她快速而去。 她诧异回身,只来得及看到师兄运着轻功,飞快接过天意晕过去的身子。 (安安今晚不能再加更了,肚子太疼了,疼了一天了,安安先去歇一会,明天补上哈~) 419.第419章 意外的小生命 林风措拥住天意的身子,防止她摔在地面,他底下头,只见天意双唇发白,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他心惊于她此时的身子居然如此的轻盈,仿佛感觉不到她的重量。 “师兄,天意怎么了?”蔺成雪提着裙子飞奔而来,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 林风措沉吟了下,“先带她去房间。” 于是他抱起天意,和师妹一起快步朝前离去。 而此时,在房中已经陷入沉睡的季初色,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疼,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迷惘转瞬即逝,他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突然开口,“席三,去看看大少奶奶在哪。” 席三立即应道,“嗖——”地一声离去。 当席三离去后,季初色感觉到胸口那种恐慌和心悸仍然存在着,他能够感觉到娘子似乎出事了,但是他此时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的无奈痛恨自己。 娘子,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季初色闭了闭眼,神色中透着一种苦涩。 当席三寻找大少奶奶时,正巧与林风措一行人遇上了,他看到大少奶奶昏迷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林公子,我家大少奶奶怎么了?” “她突然昏迷了,我们现在要将她送往房间,以便诊治。”蔺成雪连忙回道。 “那赶紧将我家大少奶奶送到主子房间内。”席三上前要接过林风措手中的大少奶奶,可惜林风措避开他的手,马不停蹄地朝季初色的房间而去,席三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什么,立即尾随跟上。 当林风措跨进房间,双目与半卧在床榻上的季初色相遇时,两人同时一怔,但是季初色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看到了娘子苍白的面容,心中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林风措边走边回道,“目前还不知道,先诊脉看看。” 说着林风措便将天意放在了季初色让出来的位置上,然后立即将手搭在天意的手腕上。 方才他没有立即在外面替她诊脉是因为担心外头的冷风太大,她的身子弱,会承受不住。 但是当感受到那跳动的脉搏时,林风措的脸色突然僵住了。 季初色知道他在替娘子诊脉,没有打扰他,但是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密切关注他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迹象,当林风措露出奇异的神色时,他的心好像被高高抛起,不由开口道,“结果如何?” 林风措愣愣抬头看了季初色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来,确诊了一遍后,然后将手收了回去,抬头,脸上带着又喜又悲的复杂神情,深深看着季初色道,“恭喜你,你要当父亲了。” “什么?”原以为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没想到是这个?季初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僵硬着,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林风措原本心情十分的低落,但是看到季初色这幅样子,呆傻得令人忍俊不禁,他不由真心为天意欢喜,于是他浅笑着祝福道,“季将军,方才诊断结果是喜脉,你家娘子已经怀孕将近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你要当父亲了。” “真、真的?”季初色高兴得连说话都磕磕绊绊,双眸亮得惊人,那想相信又害怕不是的表情真的让人感同身受。 林风措笑着点头,再一次确定着。 季初色这时才真的相信他和娘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惊喜,欢愉,心酸,感动,庆幸,遗憾……所有的情绪都蜂拥而上,让他怔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林风措看了眼季初色,再看看沉静睡着的人,心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震惊于天意有喜的消息中的蔺成雪,心里原本很庆幸,如果天意有了孩子,不管以后,季初色有没有活下来,师兄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因为灵影皇家是不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皇妃。 但是看到师兄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她的心蓦然一沉,立即转身跟了上去。 房中的人出去了还是进来了,季初色全然没有在意,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沉睡的人,眸中慢慢回暖,不经意间泛上了一层水光,他颤抖地抬起手,将手心轻轻又不太敢地放在娘子的小腹上,仿佛在摸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真是难以置信,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牵系着他和娘子的血缘,真的很神奇。 目光充满着宠溺,以及温柔地暖意,他沙哑着声音轻声道,“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紧闭着的睫毛轻微颤抖着,抖动着眼皮,慢慢地睁开了。 当天意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景象。 美人将头贴在她的小腹上,安静地沉睡着。 她不由感到好笑,轻轻动了下手臂,却不想美人却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天意不由莞尔,“美人,早啊!” 季初色却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娘子,现在不早了,已经快要吃完饭了。” “额……”天意顿时想起来,她之前是在院子里和林风措下着围棋,然后蔺成雪出现了,紧接着她离开……惨了,那时候感觉到头很晕,最后就不知道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美人,一定是之前没怎么休息,才会昏倒。 天意神色变得躲闪起来,糟糕,美人一定生气她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她轻咳了几声,边说边想掀开被子离开,“美人,那个什么,我去看看晚饭做好了没有,你耐心等等哈!” 刚把手搭在被子上,手腕就被美人拉住,她心惊,完蛋了,美人要跟她算账了,记得以前她要是没胃口吃饭或者没照顾好自己,美人就会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有时候唠叨个三天三夜都不眠不休,真难以想象,在外人看来这个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的冷面将军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话! 果然,身后传来严厉的声音,“娘子,你别着急着逃跑,咱们好好聊聊。” 果然…… 天意顿时宽面泪流。 (第一更~啦啦~) 420.第420章 好消息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于是秉持着这样的心态,天意立即转身态度十足诚恳地道。 “美人,我错了。” “错哪了?” “我应该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以后绝不过度操劳,绝对听美人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杜绝这样的情况再发生。” 天意想,这认错态度够诚恳吧!美人你就行行好别跟人家计较了哈! 可是紧闭着眼,双手合十的人久久得不到眼前的人回应,她不由偷偷睁开眼睛,却见美人双眸带着能溺死人的深情在看着她,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这种情况,美人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且眼神十分温柔地看着她的小腹,她突然感觉背上毛毛的,但是转念一想,美人发烧了?不由一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一手探向美人的额头,“美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是手背还没贴上美人的额头,就被美人的手扣住,然后拉下来包裹在他的掌心中。 季初色好笑地看着娘子从方才的心虚到仓皇再到担忧,真不知道一个人在眨眼间居然可以变换如此多的神情,方才他不过是想逗逗娘子,让她将自己的健康放在心上,否则以后可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美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天意觉得这笑让她心里更加毛毛的。 “美人,你真的没事?” 季初色不由摇头笑道,“我真的没事。” “哦?”天意狐疑,怎么感觉美人的眼底尽是喜意,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 季初色被娘子这闪亮的眼神看得不由轻咳了一声,然后收起脸上的笑意,温柔地看向她,“娘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天意顿时眼前一亮,顿时双手抓住美人的手,心急地问道,“什么好消息?是不是凤一他们找到了雪莲主和灵芝王?” 季初色看到娘子眼中的期冀,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 “难不成是找到另外一种方法解焚心毒吗?”天意仍然不减眼中期望。 季初色摸了摸她的头,爱怜地摇了摇头,“与这个无关,是比这个更好的好消息。” 天意顿时耸下双肩,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现在能有什么比得上解美人身上的毒更来得好的消息呢? 但是她又不忍心让美人担心,美人难得有开心的事情和她分享,她不想让美人失望,不由又扬起笑脸问道,“那是什么好消息呀?” 他心疼地看着娘子,随之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娘子,你怀孕了。” “啥?” 原本做着等着无论美人说出什么好消息,她都会双手鼓掌叫好准备的天意,闻言立即傻愣在当场。 看着娘子的表情,季初色不由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傻!咱们有自己的宝宝了。” 待听清楚美人的话后,天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直到美人再一次点头确认的时候,她不由低下头,伸手抚在肚子上,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而季初色惊讶于娘子的反应,紧接着看到一滴两滴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惊,连忙托起娘子的脸,只见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面满是泪水,他看不出娘子的欢喜还是难受,不禁心怜道,“娘子,你要是不喜欢孩子,咱们不生就好,不生了啊!乖,不哭哈!” 季初色手忙脚乱地帮娘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笨拙地安抚着。 天意闻言笑哭了,一边抹着脸,一边哭着道,“谁说我不喜欢孩子?谁说我不生?谁敢阻止我生宝宝,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听着娘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季初色忍俊不禁,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角,道,“那你傻呀,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害我以为你不喜欢。” 天意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着小腹,哽咽道,“我是喜极而泣,我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时机太好了,也太不好了!在这个时候,我要忙着照顾你,寻找药材,肯定顾不上他,可是若是他的出现,能够让你有着活下去的动力,我也很开心。” “美人,为了宝宝,咱们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听着娘子的话,季初色不由将手覆在娘子的手背上,仿佛这样便能同她一起感受在那来自腹中的胎儿。 “就算没有宝宝,我也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季初色感觉到肩头的胆子变重了,他也是有妻儿的男子,他会尽他全力照顾好他的家。 天意重重地点着头,然后在美人脸上盖上一个吻,奖励他的担当。 待伤感的气氛消散后,这一对年轻的小两口开始了逗逼的对话。 “娘子,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小东西在你肚子里,然后慢慢成长,然后一两年后开口叫我们父亲娘亲,想想就觉得很奇妙。”季初色惊奇地说道。 天意点点头,她也觉得很神奇,从来没有做过母亲,只看过医院里的婴儿房里,那些可爱的孩子,也很难以想象自己以前也上从那样的小不点成长到现在也要为人母的样子。 不过,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天意抽了抽眼角,“美人,我肚子里不是小东西,是你的孩子!” 季初色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我以前看过千盈生下来的样子,跟小东西似的小猴子,人家都说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子,我说他是小东西有什么关系?” 天意哼了一声,“美人,反正我不准你这样子说,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季初色突然心里一紧张,“娘子,你会不会以后有了宝宝就不管我了吧?” 天意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美人你干嘛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以后我要是和宝宝吵架了,你帮谁?”季初色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天意抽了抽眼角,“你不跟他吵不就行了?” 果然…… 季初色心酸地背过身子,他意识到了一个不太妙的情况,以后宝宝出生了,他就没有地位了…… 天意不知道美人抽什么风,抚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着要让侍墨开始准备做些小孩子的衣裳,等孩子出生了,就好足够的衣裳穿,而且侍墨的手艺够好,比在外头买的好。 可怜的季初色就这样被天意忘了。 (可怜的美人就这么被天意给忘了~第二更啦,亲们别把推荐票和月票给忘了哈~) 421.第421章 自私一次,无私一生 蔺成雪一个健步赶上了前头的人,她担忧地问道,“师兄,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从方才开始,她就感觉到师兄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的释然。 林风措站住了脚步,定定地看向师妹,“成雪,我要回一趟灵影。” 蔺成雪心中一喜,“那真是太……”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不对劲,师兄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回去,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猜想。 “师兄,难不成你要……” 这时候,席三和州四搭肩勾背从远处走来,蔺成雪不由止住了话语。 席三和州四也看到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笑脸跟他们打着招呼,“林公子,蔺姑娘。” “席三,州四,你们要去哪里?”这个时候两人应该是在巡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手中还带着弓箭,这让林风措有了疑惑。 只见州四笑着道,“方才听说大少奶奶怀孕了,我们两人商量着要去山上打几只野味给大少奶奶补补身子。” “也不是什么好的野味,也就是豹子狐狸老虎之类的,这些毛皮不错,可以给大少奶奶垫垫椅子,或者垫垫地面,让大少奶奶走起路来也舒服。”席三满不在乎地道。 豹子狐狸老虎?不是什么好的野味?垫地面?蔺成雪和林风措不由黑了黑脸,果然是强悍如是的风烈暗卫。 “呀,不说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否则赶不回来吃晚饭了!” 说着两人便消失在屋檐上。 吃晚饭?林风措下意识看了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晚饭时辰了,这得是多快得速度?难不成就是去山上晃一圈,就可以拎着这些猛兽回来? 其实那天晚上,席三州四就是这么干的。 待席三州四走后,迎面又走来急急匆匆的侍墨,待看到两人,她不由停下来行礼,“林公子,蔺姑娘,多亏了你们方才在场,又帮主子诊出喜脉,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奴婢现在要去帮未来的小主子挑选布料准备衣裳,若是两位有什么喜欢的衣裳也可以叫奴婢做。” 说完,侍墨满心欢喜地离去了。 “成雪,你看到了吗?”林风措突然开口。 “看到什么?”蔺成雪的思绪还停留在师兄的决定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在席三,州四,侍墨他们,你可看到了欢喜,幸福,和关切?因为一个生命的到来,他们便这样发自内心的期待着。”林风措站在树下,淡淡地道。 “我是看到了,可是这些欢喜幸福关切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蔺成雪反应过来,师兄是要说服她,她咬着牙,故作满不在乎地道。 林风措轻轻一笑,“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当然和我们有关系,如果一个雪莲主,能够让季初色活下来,让天意肚子中的孩子生下来看得见自己的父亲,让所有人都能够欢喜幸福,你说,是不是一件令人欢喜幸福的事情?” “不,别人欢喜了,那我们呢?师兄,你不会不知道,供奉在师门的雪莲主,师傅保护了二十年的雪莲主,它的用处是什么?你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师傅怎么舍得?师兄,你不能这样子自私!”蔺成雪摇着头,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雪莲主,如果没有用在实处,它便只是一个供赏的死物,若是让它用在它该用的地方,才是真正地物有所值。而且,师门从来都是以着普济众生为己任,若是连一个生命都愿意救助,怎么担得起天下名医圣府的名号?”林风措看着蔺成雪的眼睛,认真地回道。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欢喜的声音。 “阿紫,侍砚刚才跟我说了,天意姐怀上宝宝了,那咱们赶紧出门为小宝宝买玩具吧!等她出生的时候,我要让她被一床的玩具包围着,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喜欢我这个小姨!” “好吧!” 声音渐渐远去,可是听在蔺成雪耳中,却是如此的讽刺。 “师兄,你知道师门不会答应得,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就算是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做!”蔺成雪再一次摇头。 “师妹,你可有从天意和季初色身上读懂一些东西,有些事,你不去尝试做,怎么知道做不到?如果我不回师门,怎么知道师傅不会将雪莲主给我?”林风措双手负在身后,从容道。 蔺成雪心里一凉,哀戚地看着师兄,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动摇,可惜没有。 “师兄,我敢保证师傅不会这么做的,除非你答应什么条件,否则师傅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师兄,雪莲主系着你的安危,你可有考虑道师傅的感受,可有考虑道整个师门?你可有考虑到……”她想说自己,可是最后一顿,却没有说出口,她语气指责道,“师兄,你不能这么自私!” 只见师兄背过身,迎风而立道。 “我身为灵影的龙子龙孙,自知从一出生肩上便担着重担,但是,只有为自己所爱的人自私一次,才能为整个灵影无私一生。” 蔺成雪震惊在当场,看着师兄那如竹般清瘦的身影渐渐远去,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 不是因为师兄承认爱上天意而痛苦,而是师兄明知道此次一回师门,如果能够拿到雪莲主,那么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他想要过的生活便一去不复返了。 “师兄,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蔺成雪双手捶着树干,整个人无力跌坐在地上。 心中凄然难以比拟。 师兄啊师兄,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你喜欢的人,你所爱的人,已经名有主了,对你的所作所为,她又能懂你几分? 呵呵—— 可是我又何尝不是? 对于我深藏在心中的爱恋,你又能懂几分? 最后蔺成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抖了抖满身的雪,苦苦一笑。 “师兄,既然你如此执着,那么我也不阻止你,只希望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尘世太苦,若不能与所爱的人相爱,那便一生相伴吧! 蔺成雪慢慢朝师兄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安有说到做到哦,第三更罗~对啦,之前第416章有重复的地方安安去修改了,亲们可以回头看看,安安加了些信息进去啦~因为没有网络,所以安安每次都是想尽各种办法,现在正在奶茶店蹭无线更文呢~对啦,安安的新浪微博名就是笔名:安步奕奕,喜欢可以粉安安哦~各种勾搭,嘻嘻,群名就在简介上,喜欢也可以加群,会有关于文文的各种消息透露,么么哒~) 422.第422章 我替你寻雪莲主 好不容易安抚了美人的心情,天意心情欢喜又带着激动走出了房门。 如今她也是有宝宝的母亲了,不能够再这么爱惜自己了。 刚关好房门,转身的时候便看到林风措站在一边,仿佛就是在等着她的出现。 “风措,天寒地冻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因着他,她才没有狼狈晕倒在地,对他,天意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天意,今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林风措静静站在那里,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这样子便可以将眼前人的模样铭刻进记忆里。 这时候,天意才注意到他手中带着一个包袱,不由惊讶上前一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要走?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天意,我有一件事瞒着你。”温柔的目光扫过眼前人娴静的眉眼,语气中略带着歉意。 “什么事?”天意不解。 “雪莲主的下落,其实我知道。”林风措微微一笑,却有些无奈。 闻言天意不由怔住了,“你知道?”可是天意却没有带着责怪的语气,因为她知道,若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他不会瞒着她,从这一年多的接触中,她便可以感受到他待人虽然都是温温和和,但是从来都是真心以待。 “对,”林风措略微一错脚步,整个人转身看向外面细细扬扬的雪,“雪莲主供奉在灵影国国师府中,除了亲传弟子,这个消息极少人知晓,而我,正是国师魏氏的大弟子。” 天意震惊于林风措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是同时又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无奈,她不知道这个感觉从何而来,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猜想,过去那个温润潇洒的男子,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真正的林风措,是孤寂的。 “这样子说来雪莲主对你们师门一定很重要,为什么如今又要告诉我?”震惊之后,天意平复了心情,心里头只剩下疑惑。 林风措微微一怔,随即一朵苦涩而又甘之如饴的笑容在唇边绽放,“那是因为,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她的喜怒而喜怒,因为她的哀乐而哀乐,既然我已经迟到一步,佳人已经有主,那么我只希望,漫漫岁月,上天莫要错待她,只要她安好,我便也放心。” 天意呆愣在当场,傻傻地看着林风措抬手接住一朵雪,转身递到她面前。 一如从前那样温润如玉的笑颜缓缓在她面前展开,“虽然我知道,你是不经意路过我的人生,但是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就如同这朵雪,会消融在手心,但是我已经记住它之前的样子,不会再忘记。” “风措……”天意有些感动,她荀天意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如此优秀的男主的优待。 “天意,这些事情,是我愿意为你做的,跟任何人无关,我本已经被束缚住了身份,如果心都不能随心所欲一次,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答应了,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寻到雪莲主,师门奇门八卦,机关陷阱多如牛毛,就算风烈如何厉害,也要折腾一段时日,不如让我直接去找师门,说不定师傅会看在我是他弟子的份上将雪莲主给我。”林风措温柔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过她太多次感谢,便不想再从她那里听到谢谢二字。 “这样子会不会太为难你了?”天意有些担忧。 “不用为我担心,你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相信不久,我会给你带来好消息。”双眸深处,是天意看不到的深情缱绻。 “好,那就拜托你了,风措,若是将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和夫君两人定当义不容辞。”天意双眼泛着泪,感觉自己除了这样矫情的承诺,仿佛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有些惭愧。 “到时候,不管你生男生女都认我作干爹,那么我现在为你们做的任何事都顺理成章不是?不用愧疚,这都是我愿意的。”林风措不经意上前,抬起手轻轻拭过她的眼角,有些惋惜感叹,“终有一日,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只可惜却不是因为爱恋。” “对不起……”天意微微苦笑,她回应不了他的感情,这样优秀的男子,可惜她却配不上。 “不用说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把握,怪自己看清太晚了。”话语太轻,轻得飘散在风中,无人听清。 当天意抬起头,迷惑着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由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笑得一脸释然。 “天意,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林风措仿佛是一个大哥哥,永远用自己的耐心和宽容包容着自己,如今他要远行,很舍不得。 林风措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你永远是我心中,深藏的惊艳。 美不胜收。 天意,也许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愿你世世安好,生生无忧。 天意看着那撑着伞,从容行走在飞扬雪天地中的人影,那样的高大,那样的清隽。 还记得当初,车水马龙间相遇,然后是枫叶林上的奋勇相救,再来是数不尽的际遇,永远都是他在不断向她伸出援手,不管多么艰难,好像到了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人生匆匆,原来已经相识那么久,还以为,时光不过是在彼此的肩头蹲守着,却不想,我们已经渐渐走过这么多的岁月。 而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一个包袱,快步走来,远远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追上那个渐行渐远的人。 天意祝福地看着那两道身影,我不是你的缘分,但是希望你不会错过自己的缘分,愿这样优秀的男子,能够得到岁月的温柔善待。 突然一个大暖气袭来,冷不丁被身后的人揽住腰身,天意没有推开来者,反而将身子靠在他身上,“美人,你看,尽管咱们遇到这么多不幸的遭遇,但是还是有着这么多人在帮助着我们。” 季初色轻笑点头,“是我沾了娘子的光。” 两道身影就这么相依偎着看着暖阳慢慢落山,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平凡。 423.第423章 身份泄露 二皇子府中。 诸葛思远最近诸事不顺,前几日派人抢夺母蛊,阻止季初色解蛊不成功,在朝中,又因为三皇弟帅兵擒了穷凶极恶的马贼而深受父皇表扬,朝中大臣见此,立即转了风向,纷纷往三皇弟身边涌,真是见风使舵使得一手好功夫。 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昨日他底下的一个大臣因为逛烟酒地闹事被父皇知晓,今日特意叫他去书房,狠狠数落了他一番,御下不严的帽子就扣在他的脑袋上,他今日一查,便已经知道这是四皇弟使得计策,目的就是要让父皇对他不满,原本他塑造的良好贤王形象,如今已经朝不保夕了,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季初色如何了?”虽然母蛊没有被拦住,按道理说人已经解了蛊,应该来上早朝,可是季初色却仍然请着长期病假,诸葛思远有些不能理解,因为当初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各个皇子大臣派出去的人手都折在那场夺蛊之战中,虽然最后众人更畏惧风烈这一名号,但是他知道,以着季初色手下人的精明,不会查不到当初是他的挑拨,所以现在他要防着季初色的反咬一口,否则一不注意,便得不偿失。 “听说仍是卧病在床,似乎身上的蛊毒没有那么简单,身上还有毒未解。”属下禀报着。 “哦?”诸葛思远有些不解,他只查出季初色身上所中的蛊毒是出自皇后之手,只是不知道为何皇后会百般折磨着季初色,按道理说季初色是他的侄子,理应当优待,为何处处针对着他,仿佛从自己记事开始,皇后对季初色从来便没有好脸色,这让诸葛思远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下属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季家的季子烈想要求见您。” “季子烈?”诸葛思远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正想说不见,却想着对方姓季,似乎有些耳熟。 “主子,季子烈便是定王爷第三子,如今因为涉嫌谋权篡位而被关押在天牢,如今正等着陛下下令处置。”下属立即解释道。 原来是他?那个好色无勇无谋只会偷鸡斗狗的废物,诸葛思远原本想不见,但是突然抬手对下属道,“准备马车,去天牢。” “是。” 虽然不太想和这样的废物打交道,但是他是季家人,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季初色的消息。 果不其然,当诸葛思远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脸臭得比石头还硬。 “没有想到季初色居然是梅妃的儿子,怪不得季皇后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年父皇身边的宠妃,哪一个人不嫉恨?”诸葛思远一拳打在石壁上,石壁顿时凹进了一个半圆的痕迹。 他还傻傻地舔着脸凑上去想要拉拢季初色进入他的阵营,说不定人家早已经在暗地里偷笑着,诸葛思远越想越气,“莫怪于这次宫变,所有季府的人都遭到殃及,只有他能够全身而退。” “主子,莫要动怒,为这样的人不值得。”映雪立即上前轻抚着他的胸口,娇嗔着帮他顺气,自从她那日为诸葛思远出国主意之后,诸葛思远便时常将她带在身上,聪慧的美貌女子,既能暖床,又能出谋划策,简直是尤物,所以诸葛思远平日对她也还是多有纵容。 “哼,可惜当初没有及早下手,在他痴傻的时候解决掉他,否则以着他目前的声望和人气,恐怕要是泄露出他是皇子的身份,铁定有无数人站出来拥他为太子,那么本王这么多年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诸葛思远一脸的气郁,他不甘心这么多年给人做了嫁衣,说什么他也要除掉季初色。 “主子,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况且季初色仍卧病在床,咱们还有时间解决他。”映雪声音柔柔,但是眼神确如蛇蝎般毒辣。 诸葛思远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邪邪一笑,“这个好消息本王怎么可以独享,映雪,让人将这个消息传给我那两个亲爱的弟弟,否则让我一个人夜不能寐,他们作为兄弟的,也太不厚道了。” 映雪知道主子是想先通过其他皇子的手来对付季初色,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由夸赞道,“主子真是英明。” “可是本王担心他们不是季初色的对手,一个有勇无谋,一个酒囊饭袋,怎么可能能和久经沙场的人相对抗,咱们也要想一个完全之策,让季初色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间,那这样本王才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遵命主子。”映雪低头应下。 唯有主子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而她们这些属下才会有出路。 而天牢中,季子烈老神在在地坐在草席上,一扫之前的颓靡,显得容光焕发。 季子婧和季子昭已经多日未能够好好梳洗自己的样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家小姐,如今落魄得跟一个个小乞丐似的,有时候会为一个馒头而争夺不休。 定王妃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应了那一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在地,定王妃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而且在天牢里,所有女眷都被关在一起,没有因为她们曾经是高不可攀的季府而特别优待,来到这里,没有正房,没有妾室,更没有嫡庶之分。所以定王妃和季子婧等人之前在府中令人仇恨的所作所为,都被人一一报复了回来,经常看到司夫人和季子昭等人扭打起来,有时候因为一个包子,有时候因为一言不合。 所有人已经失去了矜持和风度,反正早晚都要死,在乎这一点风度做什么。 而这时候季子烈的反常引起了季子昭等人的注意,隔着栅栏,季子昭问道,“三哥,你怎么笑得一脸跟捡钱似的?” 季子烈神秘一笑,“别声张,我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季子婧斜了他一眼,眼神十分鄙夷,这个从小到大只会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人能有什么本事,估计是痴人说梦话吧! 妹妹们的轻视让季子烈有些恼怒,“你们就笑吧,迟早有一日会让你们看到哥哥我的能力的!” 话音一落,两个妹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反而是望眼欲穿等着牢饭的到来。 季子烈气郁,看来得等到他成功了,她们才会相信他。 424.第424章 抽风的美人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静谧的时刻,周边已经对他们充满着恶意和算计。 风雪交加的夜晚,阴谋夹杂而来。 天,是越来越冷了,而季初色也是越来越容易犯困了。 但是,对于自家娘子身子状况,他却是越来越紧张,能躺就不让她坐,能坐就不能让她站,反正是各种各样的小心翼翼外加呵护备至。 天意看着美人正在给她垫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不由有些甜蜜的无奈,“美人,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女子,真不用对我这样子。” 哪知道季初色虎着脸,对她道,“就算不是娇生惯养,这段日子也得给我惯着,人家都说女子怀胎十月,是最难受得时候,我得好好照看着你。” 天意感动,看着美人小心翼翼的举动,心里很是动容,她靠在美人的怀中,柔柔一笑,“美人,你是喜欢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都喜欢。”季初色习惯性将手放在娘子的小腹上,轻轻地抚着,然后笑得一脸的温柔,“只要是娘子生的,我都会放在心上宝贝着。” 天意笑着点头,“我也喜欢,不管生男生女,都一样对待。” “那是当然,如果是生男孩子,我一定将他培养成独立自主的好男子汉,如果是生女孩子,我便将她培养成自立自爱的好闺女。”季初色在心中幻想着。 天意一听有些不对劲,“为什么都是要独立自主自立?” 只听见季初色理所应当地回道,“只有这样她们才不会来和我抢娘子啊!到时候只要把他们往门口一丢,她们便不会哭闹,也能自己过得好!” 没想到美人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天意不由抬起手指轻戳着美人的胸膛,不太赞同地道,“美人,宝宝还没出生,你就这样想着如何撇开她们,真的好吗?小心到时候她们都不理你!” 季初色抬高下巴,满脸的不在乎,“到时候只要娘子理我就好,反正咱们也是替别人养着未来夫君和未来媳妇,只要咱们顾好自己就成!” 哪里知道话是这样说,等到儿女长大成人嫁人娶妻,某人咬着袖子,依依不舍成啥样子,当然这是后话,也是某人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暂且掀过,等时候到了,再慢慢细讲。 天意有些感触地说道,“美人,只有当自己为人父母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当父母的心酸,美人,我想爹爹了。” 季初色弯了弯眉眼,“不用担心,估计老丈人如今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一听说娘子怀了孩子,老丈人一蹦三尺高,字迹潦草地回了信,说自己已经骑上马在往皇城里赶。 天意闻言不由失笑,想起那时候美人回过味来,立即下了床,命人将笔墨纸砚铺好,先是派人跟黄大叔黄大婶告知了这个喜讯,美名其言是为了分享这个喜悦,谁都知道黄大叔一直想要个孩子,却不料黄大婶不配合,这一直是黄大叔的痛处,这次被季初色狠狠一戳,立即将风烈无情赶出了门,还扬言这十个月内不想见到他们这对夫妻,然后写了信将喜讯传达给了远在边疆的老丈人,以及高坐在皇宫里的东临帝。 那一日,镇国将军府上白鸽满天飞,尽是喜讯传达。 分散在天下各地的风烈暗卫负责人都人手一份自家主子抽风的喜讯传达,所有人都是哭笑不得,因为主子信纸上就这么几个字,我要当爹了…… 若不是鸽子是风烈的,信纸是风烈独有的,所有人都以为传信的人抽风了。 于是季初色抽风的结果,就是从当日开始,天意坐在椅子上,源源不断就有人送来贺礼。 “天字风烈,送一对玉如意,祝福主子喜当爹。” “地字风烈,送一尊送子观音,祝福主子喜当爹。” “江南玄字风烈,送一对上等人参,祝福主子喜当爹。” “……” 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孩玩具,各种补品药材,各种奇珍异石堆满了三个房间。 而且这样的趋势还在源源不断的递增着,天意不由感叹着人多力量大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时候,天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轻靠着美人,语气有些低落,“可是如今,咱们只有冰蝉玉,雪莲主能不能拿到很难说,灵芝王至今连下落在哪都不知道,一个月之期就只剩下半个月了,美人,自从有了宝宝,我开始患得患失,你一定不要有事!” 季初色揉着她的头,语气中带着自责,“在你怀上孩子的时候,还要让你替我担心,我真的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天意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话,“美人,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们比较倒霉而已,但是这世间,比咱们倒霉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咱们不必这么苛责自己。” 季初色无声地搂紧怀中的人,若不是有着娘子在身边,恐怕他早已对这个世间生无可恋了。 “雪莲主,我有种预感,风措一定会带回来的,只是这个灵芝王一直让我忧心,凤一说自从苗疆一族遭遇内乱之后,被苗疆人守护灵的水河畔中的灵芝王便突然消失不见了,似乎是失窃了,如今苗疆人对此也是什么头绪都没有,那这么说,咱们的线索算是断了?”天意有些失落。 季初色眯了眯眼,仔细一想,似乎悟道了什么,“这个线索应该不算断,我突然想起季皇后身边的符生似乎也是出自于苗疆,当初他也是从内乱中逃出来改为投奔季皇后。” 天意想想很有道理,只是好景不长,她又叹了口气,“可是符生不是已经死了吗?咱们的线索又断了。” “笨,就算是人死了,可是和他交往过的人,以及他的弟子,我们不是可以去查吗?说不定在他生前透露过什么?况且如果偷到灵芝王的人是他,他也需要有人帮他保管。”季初色不由笑道。 果然是经久历练的美人,想的事情也比她长远,细致。 只是这个时候,天意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可能。 (谢谢生活温柔善待,电脑连接得上热点,让安安不至于冒着这么冷的风去奶茶店蹭无线,路上不安全,嗷呜~) 425.第425章 神秘的柜子 因着美人突然间的提醒,让天意回想起了那日在牢中,季皇后对她说的话。 “美人,你说,那个灵芝王会不会就在季皇后手中?” 天意突然抓住了美人的手,神情显得激动异常。 季初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笑着道,“娘子莫急,慢慢说。” 天意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慢梳理思绪道。 “美人,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符生叛逃出苗疆一族,投靠的便是季皇后,当时符生那样狼狈又被族人追杀,想要让季皇后收留,一定得拿出诚意,否则依着季皇后的性子,是不可能担着这么大的危险,将符生收入麾下,所以我猜想能让季皇后看得上的,也便只有灵芝王。” 季初色点点头,但是仍旧是疑惑着,“可是单凭这一点,好像也不能就判定灵芝王就在季皇后的手中。” 不过他相信娘子若是没有几成把握,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他很是期待娘子给他的惊喜。 天意赞同地点头,“没错,若是光凭这一点猜想是很难判定,但是,”天意将目光对上美人的双眸,定定看着他,“美人,你还记得当初季皇后服毒自杀之前,曾经找过我?” “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我很后悔,若是不让你去看她,也不会碰到这样的糟心事,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死之前还要见上一面,不觉得这样给人压力很大吗?”季初色不由嘀嘀咕咕着,他可不会忘记季皇后死后,娘子连续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那段时间他可心疼了。 天意反倒笑了,“不,说不定这就是一种转机,我一直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它的道理,都是好的。那时候季皇后找到我,将千盈托孤给我,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看得出来她很震惊,我猜想她原先一定留了后手,想要逼迫我答应,可惜最后却没有派上用场,后来她便告诉我,在她的寝宫,靠近书柜的第三个格子里,里面还有一个暗格,打开来,便是她想要交给我的东西。” “那时候因为你骗我蛊毒已经解了,所以我就没有把季皇后说的东西放在心上,而且那顿时间你开始冷落我,我便也忘了这件事,”说到这里,天意瞪了美人两眼,若不是当初他的自作主张,两人哪有这么多的磨难,娘子的白眼让季初色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天意先暂时放过他,说正事要紧,“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季皇后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事,才会将东西给我。而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个柜子里的东西跟你身上的焚心毒有关,因为她说过,对我们有用,除了美人你身上的毒,我再也想不到我们还有哪里需要到她的东西。” 闻言,季初色的脸色变得一脸正色,随即点点头,“娘子,你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想要得知结果,咱们可以先派人去查看下,想来目前季皇后的寝宫还未有人居住应该不会有太去翻动过。” “恩,那美人我先去交代凤一……”天意刚要下榻,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不松手。 天意无奈,“美人,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季初色轻笑了一声,“娘子,何必自己亲自去呢?”话音一落,季初色便敲了敲床榻,两长一短,这是风烈们的传递暗号。 不消一会儿,凤一凌二就都出现在纱帐之外。 天意不由缩回身子,静静靠在美人的怀里,想来美人是心疼她大冷天的怀着孩子还到处乱跑。 “去季皇后之前居住的寝宫查看是否有灵芝王的痕迹。”季初色交代着。 天意探头补充了下具体位置,然后继续将脖子缩进来,果然是太冷了。 有了侦查的范围,凤一和凌二顿时精神抖擞地飞身离去,丝毫看不出来这已经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状态。 “美人,我看凤一他们两眼充血,似乎睡眠不够。”天意有些心疼这些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人看的风烈们,打算从他们主子的角度去勒令他们去休息。 季初色摇摇头,话语里透着无奈和满意,“他们自己有分寸,当初在北疆的时候,我们曾经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只要他们专注一件事,就不会轻言放弃,就像如今一般,他们累了自己会去休息的,娘子不要担心。” 有了美人的话,天意才略微放下了心,不过当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时,不由转为一张哭丧的脸。 “美人,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都长胖了。按照侍砚进补的进度,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只小肥猪了。” 季初色闻言伸手捏了捏娘子的小脸蛋,以及粉嫩嫩的小手臂,不由摇着头道,“娘子,你想太多了,你前段时间已经消瘦不少了,如今正是补回来的好时机,而且再怎么亏待自己,也不能亏了我的孩子” 这话天意一听,就有些醋意,“难不成你觉得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我就活该吃得像只小肥猪?” 季初色自知说错话了,娘子最近特别敏感,要是说疼她,她便会怪他不疼宝宝,那他疼宝宝多一点,娘子又会说他都不疼她,反正是各种反复,不过这种甜蜜的负担,他甘之如饴。 “娘子啊,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我抱起来才舒服,所以不要担心,反正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季初色立即化身为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夫君模样。 天意不由被他逗笑了,其实她也不过是说着玩笑话,她扶着还看不出孕身的肚子,微微一笑,“宝宝啊,你看,爹爹和娘亲多么疼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成长起来,不要让我们担心哈!” 季初色也抬手覆上,轻声附和着,“一定要听娘亲的话,不许吵闹哦!要记得自立自强哈!” 话音一落,某人立即得来娘子的“温柔”一抹白眼。 果然美人还是没有忘记,让宝宝自立自强的事情,就是为了以后将宝宝扔出房门,也能自娱自乐的念头…… 天意不由想要哀嚎,有这样的父亲,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也许得等到将来才知道答案吧! (第一更啦~以后安安会尽量在白天更新啦~) 426.第426章 被盗 风烈暗卫们在院子里集合。 “今日咱们要到皇宫里搜查季皇后的寝宫,说不定咱们最近寻找的灵芝王就在里面,大家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这关乎着主子的病。”凤一在众人面前训话,脸色十分凝重。 “是!”风烈众人立即铿锵有力地应道。 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后门溜走,然后飞快朝二皇子诸葛思远的府邸而去。 “你说什么?季初色手下的人要去搜查季皇后的寝宫?可知他们的目的要找什么?”诸葛思远有些惊讶。 “因为怕风烈发现,属下离得很远,只听到他们要去寻找一样药材,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请主子恕罪。”黑衣人立即跪下请罪。 诸葛思远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这不怪你,风烈各个武功高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当初就是看在你轻功卓绝才将你安排进季府当眼线,如今你出来了,恐怕身份也曝光了,如今就随行伺候吧!” “多谢主子恩赐。”黑衣人本名叫黑门,黑门这才起身,他继续道,“主子,属下看到季初色抽了大半的风烈暗卫去搜查皇宫,恐怕要寻的东西非同小可,听说最近季初色终日卧病在床,兴许跟他的病有关系。” “你不说,本皇子也猜得到,传令给守卫在皇宫的宁峰,让他将季皇后的寝宫团团守住,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过,要在风烈之前将东西寻到,否则让他提头来见。到时候若是父皇问起,就说宫中遭了小偷,正在戒严。” 诸葛思远冷冷笑道,他掌握着宫中禁卫军,拥有这个得天独厚的资源,怎么不好好利用? 季初色啊季初色,就算你是梅妃之子,就算你是父皇最宠爱的臣子,那又怎样?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的病弱之人,怎么能堪当起大任,本皇子就是要你风光一世,最后落一个惨死的下场。 诸葛思远露出一个恶毒的目光,手一挥,就让黑门去传递消息。 当凤一带着人到了宫门外,凌二不由皱着眉,拦住了众人,然后转头对凤一道,“你不觉得今晚的宫门守卫增加了不少人?” 凤一眯了眯眼,扫视了下宫墙,同样皱眉道,“凌二,你说的不错,好像是加强了守卫,但是不论如何,咱们今晚都要进去,让大家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凌二颔首,于是传令了下去,众人知悉后,一众人才一个一个脚踩着宫墙,轻松飞檐而上,落地后,寻了一个方向,飞快朝前飞去,越是寒冷的冬夜,月光越是清亮,倾洒在满是雪的地面,反射着莹莹的亮光,风烈们个个身着黑衣蒙面,跳跃在宫墙与屋檐之上,速度之快,就算是略过巡逻的宫中侍卫,人家也以为是一只鸟雀飞过,未曾发觉刚才是一大群人飞过。 很快就到达了皇后的寝宫。 可是就在众人刚在一个宫殿上落脚时,凤一立即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 “怎么了?”凌二不解地问道。 凤一的脸上十分的肃穆,“凌二,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可能暴露了,你看,那里埋伏着至少上百个侍卫,而那里,三重侍卫防卫。” 凤一手指轻点了几个位置,凌二立即皱起眉头,“咱们的行动这么隐蔽,怎么可能泄露?” 凤一有了一个猜测,“这次许是咱们大意了,原以为咱们的府上是最安全的地方,行事都没有收敛,但是府中应该有被安插的暗线,看样子这人是二皇子的人。” 能在短时间调动这么多禁卫军,恐怕非二皇子手下的宁峰莫属。 凌二眯起眼,“不过今晚咱们也不能空手而归,就算他们人再多,我们也不能退缩。待会,咱们就这样……” 凌二越说越小声,将计划悄声说给凤一听。 随后风烈众人兵分四路立即飞散开去。 一队风烈在无人居住的冷宫里放起火来,因着寒冬,天干地燥,所以能燃的东西飞快燃起,顿时火光冲天,众人大喊“走水了……”,然后扔下枯草,消失不见了。 一队风烈闪现在巡逻的禁卫军面前,还朝对方做鬼脸,禁卫军立即提着兵器朝他们追去,大喊着“来人,抓刺客……”而他们的话音刚落,假装奔跑的风烈们也附和着“来人,抓刺客……”声音比对方来得响,来得亮……身后拼命追赶的禁卫军不由纳闷,哪有刺客这般做刺客喊抓刺客的? 一队风烈假装要强闯皇后的寝宫,引得埋伏的人注意,纷纷跳出来围攻着他们,为首的凌二朝某一个方向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故意将埋伏的人引开。 然后,凤一带着另外的风烈从房顶进入季皇后的寝宫,众人谨慎落地,搜罗一番后,没看见到暗器或者陷阱,凤一不由冷嗤一笑,这个二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自信,居然以为这些小小的守卫就能拦住他们。 于是凤一记着大少奶奶的交代,走到书柜旁边的柜子,数了第三格,然后打开。 可是刚一打开整个人便呆愣在当场。 暗格被人敲开,里面的东西也不见了,凤一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然后目光扫了一眼整个寝宫,所有东西都纷乱倒在地上,各种各样的瓷器都被纷纷砸碎,他原以为是因为皇后被关,寝宫遭了哄抢才会有如此惨况,却不料是有人先他们一步,将柜子里的东西盗走,看来是他大意了。 “凤老大如今怎么办?”一个暗卫上前,看到空空如也的柜子,不由问道。 “把这个柜子扛走,此地不宜久留,让所有人都撤回去。” 凤一恨恨地踢了脚躺在面前的椅子,心中愤怒不能抑制。 “是。”于是一个厚重的檀木柜子就被一名风烈轻轻松松扛在肩上,飞快穿过窗户离去。 待到看到凤一等人出来,凌二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见好便收,于是分散在皇宫各处的风烈众人立即闪身不见。 那一夜,皇宫的守卫们只觉得自己过了一个不可思议地夜晚。 冷宫莫名其妙着火,莫名其妙出现一群人耍着他们跑了一圈皇宫,季皇后的寝宫莫名其妙丢了一个柜子。 那一个晚上,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莫名其妙! (第二更啦,晚上七点第三更,么么哒~等安安哈~以后尽量都在七点之前都将更新更上,如果有再加更就另当别论了哈~) 427.第427章 真的是灵芝王 “凤一,扛着个柜子做什么?东西可有找到?”集合完毕后,凌二瞅着这个柜子,感觉到莫名其妙。 凤一脸上阴郁地道,“里面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只能先将柜子盗出来,看能否寻出点蛛丝马迹。” 凌二闻言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这个二皇子还真的是处处和咱们过不去,那咱们先回去,看主子定夺。” “恩。” 回到府上,还未休息的季初色夫妇正在等着他们的消息。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盗走了。咱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凤一率着众人俯首跪下请罪。 季初色脸色未变,只是抬手让他们起来,“无事,既然知道是谁盗走的,到时候再盗回来就成。” 天意点头,这件事是她们失了先机,若是一开始她就想起这件事,就不会拖到现在让人捷足先登,“不过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灵芝王,这真的不好办。” 这时候凤一推出身后的柜子,有些为难地道,“属下自作主张将柜子拿了出来,想说看能否借助柜子辨别出之前搁置的东西身份,但是咱们风烈没有人见过灵芝王,也不好判断。” 而这时,一人推门走了进来,白衣纱帽,高洁玉立,纱裙在风中飞扬,竟然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说不定我可以帮忙。”馥馨缓缓说道,方才她走在门外听到了凤一这句话,不由心念一动。 众人眼前一亮,天意心中欢喜,“那就麻烦你了馥馨。” 馥馨摆摆手,然后走近那个柜子,一手拉开,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挑了挑眉,伸手将落在柜子里的细屑捻起,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微微一变,众人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隐隐约约透过纱帽看出她的神色,不由更加屏住呼吸,有些胆战心惊。 只见馥馨突然展颜一笑侧身看向天意,“这个柜子之前装的确实是千年灵芝王没有错,灵芝本身就带有清香,能够提神,而千年灵芝王的清香更加清冽,不像百年灵芝那样浓郁,但是只要稍微一闻,便能感到精神愉悦,而且这个柜子密藏了灵芝王多年,导致整个柜子都浸着清香,很容易辨别出来。” 话音一落,众人心中雀跃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可怜见,最近他们大海捞针般寻找着,都快哭了,苦点累点没什么,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眼看着主子的时日不多了,他们揪心啊! “那真是太好,终于有了灵芝王的下落了,”天意那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了,她紧紧握住美人的手,高兴得难以自已。 季初色也明显带着欣喜,他握住娘子的手,轻轻拍着,“你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天意重重点着头,不过她并没有被高兴冲昏头脑。 “当务之急是要从二皇子手中拿到灵芝王,否则到时候夫君的焚心毒还是解不了。”天意冷静地说道,这让凤一等人看在眼里很是赞赏,不愧是大少奶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清醒着面对所有变故。 “不错,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季初色低眉沉吟着。 从这几次诸葛思远做的是来看,是将他当做是一个劲敌了,拉拢不成就要让他消失,果然这个二皇子不如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温良亲贤。 “强抢或者暗偷恐怕都不适合,二皇子既然先拿走了灵芝王,一定知道灵芝王对咱们的重要性,肯定会藏在隐蔽的地方,主子,不如容属下和凌二密切监视二皇子的举动再做周密的计划,争取一击即中。”凤一提出建议。 如今也只能这样,于是季初色允了。 而这时候馥馨见她的任务完成,便从离开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寒尧已经在门外等候着她。 “什么时候回去?”当看到她出来,眉眼温柔了几分,不如平日的冷峻。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回去?”馥馨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寒尧自知这件事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你要留下来帮他们解毒?这可不是你一贯作风?” 馥馨没有停顿脚步继续走,“梅宝喜欢这里,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随时可能落下的大刀,安全无忧,吃得好,也过得开心。我为何要走?” 话音一落,馥馨便感觉到身边人的滞后,她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停下来,回身看向落后她几步的低头沉默男子,心里终有些不忍。 “你也不要太自责,一切都过去了。” 寒尧抬起头,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冰霜和苦痛,他忘不了那日,馥馨在冰天雪地中将梅宝从湖水中抱出来的那一幕,眸色冷冷地看着他,他的身心顿时如坠冰窖,这简直成为他的梦魔。 “馨儿,你等着,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再来接你和梅宝。” 从不轻易下承诺的人,在今日做了决定。 馥馨看着他坚定远去的身影,不由无奈叹了一口气。 寒尧啊寒尧,你府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人际,若是能解决,便也不会留到现在,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当初觉得似乎可以尝试在一起,如今我已经有心无力了。 她回想起昨日刚接到的书信,那龙腾凤舞的帝王书,告诫她远远离开,若是再违令,便会对梅宝不客气。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未见过梅宝,却轻易可以开口定夺一个血缘至亲的生死,看来帝王家的亲情也不过如此。 她也想像天意和季初色一样,为着自己的将来努力,不轻言放弃。 可是…… 馥馨抬头仰望着月光无垠的天边,心中茫然一片。 寒尧,也许我会给你机会,在我替季初色解蛊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等你归来! 若是你未能赴约,那么我,天涯海角自在飞。 你来我当你不会走,你走我当你没来过。 馥馨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心间最软弱的地方,疼得无以复加。 (第三更送到,明天见啦!) 428.第428章 要挟 就在所有人在关注着灵芝王的事时,二皇子诸葛思远那边传来了消息。 宁侧妃有喜了。 这本也是好事,但是却有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宁侧妃的父亲五十大寿,这本也是件好事。 但是不太好就在于灵芝王身上了。 二皇子府上总共就一个侧妃,正妃的位置还悬置着,那么宁侧妃此时又恰逢有喜,就算是外头传言宁侧妃温柔娴淑,但是也免不了沾沾自喜,但是不凑巧的是,跟在二皇子身边的映雪也是一个高傲的主,认为自己占有了二皇子身边一个位子,凭借着她的美貌以及智商,一定能够胜过宁侧妃,于是时不时在宁侧妃耳边添堵。 于是就来事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消息,二皇子喜获千年灵芝王,爱不释手。 宁侧妃听说了这个消息,以为二皇子就是为了父亲的寿辰准备的这个贺礼,于是故意在映雪面前提到这件事,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你看,皇子连这么宝贵的珍品都要拿给她的父亲作寿礼,摆明了正妃的位置非她莫属,你这个出身下贱的人没戏! 映雪当初一起参与了策划盗灵芝事件,得知这件事后很是生气,便说,这个灵芝王是皇子自己要珍藏的,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送给宁侧妃的父亲。 于是,问题来了。 宁侧妃觉得映雪这个下人居然敢顶撞她这个主子,但是碍于她目前受到二皇子的宠爱,自己动不了她,于是她便跑去二皇子面前哭诉,想要借着哭一哭,让自家夫君将灵芝王献出来,然后再狠狠下下映雪的面子。 宁侧妃自是不知道这个灵芝王对自家夫君的重要性,还这么大大咧咧提了出来要将灵芝送给自己的父亲,二皇子要不是碍于她肚子里有了子嗣,早就一个耳刮子过去了。 在自家夫君面前得到了冷遇,宁侧妃愣住了,原以为母凭子贵,没想打他为了那个小贱蹄子竟然这样对待她,宁侧妃便负气回家了。 当季初色得知这件事后,转头问身边恬静着描着图样的娘子,笑得一脸嘚瑟,“娘子,这是你导出的一场好戏?” 天意噙着笑,不做回答,只是将手中的图样捻起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展开给身边的人看,“美人,这个给宝宝做鞋面如何?” 是一个憨厚的小猫咪模样,季初色挑眉,“这是猫?” 天意囧了囧,然后回答道,“这是阿狸,很可爱吧!” 季初色费力地看了几眼,最终很艰难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像你那只贪吃的白狐,不过这个红色皮毛倒是很鲜艳!” 天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图纸放在一边,继续描绘着。 季初色回过神来,方才他似乎问了一个问题,于是继续骚扰认真作画的娘子,“你还没告诉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意的手臂被美人晃得不能作画,她不由头疼地道,“好好说话!” 某人立即正襟危坐,“娘子,请告知为夫,宁侧妃事件是不是你一手主导的?” 天意莞尔,她咬着笔头,偏着头笑着看向美人,“美人,你觉得这像是我的手笔吗?” “像!”季初色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不就成了!有时候你们男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往往走妇道人家的路子更有用,二皇子不是在享齐人之福吗?那就让他更加“幸福”下呗!尝一尝两个女子斗起来的乐趣!”她可是不会忘记,当初诸葛思远派来映雪想要勾引美人的事情,这次就一并将这件事给解决了,看谁还敢打美人的主意,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季初色很是奇怪温柔善良的娘子为什么眼里会闪着阴森森的绿光?他的心顿时感觉毛毛的。 “娘子这一手用得好,诸葛思远以前并没有那么多的势力,全靠宁侧妃她背后的家世,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慢慢走上朝政。就算是如今他翅膀硬了,也不能那么快脱离宁家的势力,就银两这一块,全部都是有宁家提供,所以无论如何诸葛思远都不能够和宁家明面上起冲突。”季初色点点头分析道,不由佩服起娘子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天意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点调皮,“像这样靠着女子上位的男子,真的很差劲,但是呢,也不得不说诸葛思远成功了,只是当初诸葛思远答应过宁家,若是问鼎帝位,定封宁侧妃为后,所以宁家才会倾其财力,全力以赴扶持他,但是如果在这个夺位的关键时刻,诸葛思远却下了宁家的面子,导致人家女儿气得回了娘家,你说诸葛思远会为了那株千年灵芝王和自己过不去,和宁家离心吗?如果诸葛思远硬气,那么他的势力可是会分崩离析的,起码伤筋动骨,美人,你猜,诸葛思远会怎么做?” 佳人微倾着头,长发垂落,神色俏皮,让季初色不由心里痒痒着,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偷了一个香吻,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他摸了摸娘子的长发,嬉笑着道,“若我是诸葛思远,宁侧妃是娘子,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带着娘子远走高飞,管他什么皇位,势力钱财,只要娘子就够了!” 天意将某人又凑近的头推开,白了他一眼,“一边去,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视钱财如粪土了?” 季初色嘿嘿一笑,“从遇见娘子开始,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娘子重要,拥有娘子,就仿佛拥有了一切,而且我又是一个嫌麻烦的人,既然已经拥有了一切,还要其他的作甚?” 天意捏了捏他的脸,疑惑道,“原以为城墙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你比它还厚!” 季初色一本正经道,“承让承让。” 嬉笑过后,回到正题。 “那娘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季初色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 “接下来,便是我们白衣飘飘的姐姐出场的时候了!”天意轻点着下巴,神秘一笑。 (打劫,将推荐票和月票交出来,今天还有更新,么么哒,安安头痛中,晚些更新~) 429.第429章 宁侧妃病了 天意话刚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馥馨倚在门框上,有些鄙夷地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等我好消息吧!” 于是馥馨带着无奈的语气走了。 季初色一脸疑惑地看着馥馨一身羊入虎口的悲愤心情离去,不由捅了捅身边的人,“娘子,你是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天意狡黠一笑,“梅宝喜欢上丝丝,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你说,她们在咱们这里免费吃,免费住,还带免费玩耍,怎么也要付点利息不是?所以罗!” “不过呢,能者多劳!”天意想了想加了一句。 “娘子真是太狡猾……额,太懂得持家了!”季初色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话语在接触到娘子的眼神时立即改口,摸着鼻子嘿嘿笑着,一副我以娘子为荣的神情。 天意这时候收起了玩笑,脸上带着不同于方才的调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笑了笑,“其实,馥馨的事情我多少有听到凤一他们在讲,所以,我觉得如果能给她找个事情做,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她也不至于那么的落寞,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但是外表给人坚强的感觉,其实内心更脆弱,幸好她还有梅宝,否则我都担心她撑不下去。” “不是她自己不答应那个叫寒什么的人回去吗?我可是听凤一说,为了寻找她,她夫君可是千里迢迢追寻过来。”季初色同为男子,当然是站在男子的位置上考虑问题。 天意摇了摇头,抬手戳了戳美人的胸膛,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模样。 “我们女子跟你们男子不一样,不是你们说一句承诺就可以死心塌地追随的,我们要看,这个男子值不值得过一生,是否能够一心一意相待,不离不弃,可惜这个世上的男子,三心二意,自以为是,不重视女子的想法,太多太多了。而那个寒尧,身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自己都搞不定很多事情,谈何来保护自己的妻儿。馥馨的做法是对的,要嘛让对方全心全意去对待感情,要嘛就相忘江湖。” 或相濡以沫,或相忘于江湖。 她想,这便是馥馨给寒尧的选择吧! 季初色正想辩驳自己不是娘子说的那一类型的人时,只见娘子看了眼自己,紧接着感慨地接口道。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可以遇见美人这样的男子,所以,我还是比其他人幸福那么一点。” 季初色心里不由动容,遇见娘子,何尝不是他的幸运!但是他的嘴里却傲娇着,“那是,我对娘子的好,可是世间上所有人都比不上的,所以以后娘子得多宠我一点。” 天意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美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呢! “人家夸奖的时候,你要谦虚,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知道吗?”天意单指轻点了他的额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季初色趁机偷了一个香吻,天意不由拉了拉他的脸颊,将他那白皙俊俏的脸蛋给整成滑稽的模样。 美人,我们是很幸运地遇到彼此,只是携手走的路比较艰辛而已,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了?只要彼此都还在,那一切都不算困难。 天意靠着床沿,而美人安静地趴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天意抚着美人的脊背,让他睡得更加舒服一些。最近美人越来越容易疲倦了,天意的眼中泛着心疼,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诸葛思远手中的灵芝王她势在必得。 话题回到宁侧妃哭着跑回宁府。 宁家一知道自家宝贝女儿是因为这些原因回家的,既心疼又愤怒,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就是一颗小小的灵芝,至于嘛?而且还让一个小贱蹄子下了宝贝女儿的脸,那个小蹄子有他们家家世雄厚,地位斐然吗?这个二皇子真是越活越回去,简直是脑袋长草了! 于是那天晚上,宁家老小就安慰宁侧妃,好好待在宁府,如果二皇子没有亲自来接的话,就不回去,看他能不能悔过!不悔过的话,宁家就算是牺牲之前对他的扶持,以后也不再帮助他。 而就在当晚。 宁侧妃屋顶上突然冒出几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仿佛一只只踏着瓦片走路的小黑猫。 “州四啊,我觉得咱们风烈不能做这事?居然给人下药,不行不行,这绝对不是咱们的作风!” 州四看着对着药粉满眼放光的某人,不由抽了抽嘴角,你要是真觉得不想做,你可以不跟着过来啊!你屁颠屁颠跑过来,还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州四郁结了,无语望天。 席三没有得到州四回应,又看看把他当成隐形人的染七,不由挠了挠头,“你们别酱紫,我只是活跃活跃下气氛。” 两人同时,“滚——” 席三蹲在一边可怜兮兮地望着这两个忙碌的黑影,他真的是过来帮忙的,主子和大少奶奶你侬我侬的,他都不好意思在旁边看着,于是毛遂自荐来了这里,可惜这两人都不理他,他觉得他的心好受伤。 而这时候,州四立即抬手,让众人噤声,“有人来了。” 几个小脑袋扒着屋顶上的洞,(洞是刚才挖开的,)挤着看里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走向端坐在桌子边的人,“主子,该喝药了。” “好!”只见宁侧妃接过药,吹了吹,便一饮而尽。 屋顶上的人立即松了口气,方才他们兵分三路,一个引开侍卫,一个望风,一个下药,配合得天衣无缝。 州四再次确定地问道,“染七,方才你有将小姐给的那包药放进汤里?” 染七瞥了一眼州四,目光中满是无语,“州四,这你已经问了第七遍了,第七遍了!” 席三捧腹大笑,“州四,最近你是不是得了大少奶奶说的那种病?” 染七疑惑,“什么病?” 席三无视州四的警告,哈哈笑道,“那就是老年痴呆症!” 染七笑喷。 州四无语泪流,他不过是遵守大少奶奶的交代,这件事要十分谨慎,关乎着主子的病能不能治好,所以他才一再确定!他做一个属下容易吗?还是做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属下容易嘛他! 于是州四一路黑着脸回去了,不论席三和染七说各种各样的话去逗他,他都一路无视过去,谁让他们伤了他的心,不可原谅! 最近风烈们都跟他的主子一样,傲娇着,有时候,傲娇也是一种病,会传染,得治! 因着宁家放出话了,诸葛思远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件事,原本他还想等着宁侧妃自己知错回来,没有想到如今闹成了宁家与他之间的纠葛,其实宁家护女是成名的,所以当初那么多家女子他唯独选了她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宁家非常宠爱这个女儿,所以就算成亲后,他这个姑爷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竭尽所能满足,就担心亏待了这个女儿。 所以就在诸葛思远打算妥协,亲自去登门拜访接回宁侧妃的时候。 宁侧妃病了。 这个病来得突然,也来得古怪。 从那日开始,宁侧妃便一睡不醒,任由谁叫她,她都没有反应。 最先发现这个情况的是她的贴身侍婢,因为每日早上她家主子都会早起写半个时辰的字,但是那日没有,小丫头觉得奇怪,等到了过了早饭的时辰,主子依旧没有起来,小丫头觉得有些不太妙,便去叫她,可是没有想到主子沉睡着丝毫没有反应,她便慌了,急急忙忙跑去找宁老爷和宁夫人。 一家老小都被惊动了。 可是任由他们如何叫唤,宁侧妃仍旧沉睡着。 “你说菲儿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撞邪了?”宁夫人有些惊慌地揪着自家丈夫的袖子,失声哭了起来。 宁老爷一把甩开袖子,怒道,“你妇道人家别乱讲,来人,赶紧叫郎中。” 于是郎中被传进来了,可是呢,人家左把把脉,又看看舌苔,压根就找不到病因。 “宁大人,依老朽看,宁侧妃根本就没有生病,只不过陷入沉睡。” “那怎么才能唤醒她?”宁夫人连忙问道。 “这、这个,恐怕得等宁侧妃自己醒来!”郎中有些头大地回到,这可是第一次遇到的症状,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滚——” 郎中支支吾吾的话,让宁老爷一把踢了出去,简直是胡言乱语,哪有人会无缘无故醒不过来!铁定是有病因的。 但是一个郎中接一个郎中被请了进来,连带着宫中的御医也请了,但是没有人说得上来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在宁老爷快将头发揪光,宁夫人哭湿了几条手帕之后,管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郎中的人说自己有办法治小姐的病,您看要不要传进来?” 宁老爷这时候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立即道,“去,将人给我带进来!” 430.第430章 拿回灵芝王(上) 当来者一身白衣飘飘欲仙走进来的时候,宁老爷心里的焦躁和担忧已经被放下了一半,因为不知为何,他凭借着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他一眼看得出来,这个少年不可小觑,说不定真的可以医好自家女儿莫名其妙的病症。 “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处?”宁老爷立即弯着腰十分友好地打招呼,根本看不出之前他还是叫嚣着让十几个郎中滚出去的暴躁男子。 这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换下红妆变男装的馥馨, 看着如此狗腿的宁老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外头的人说宁家宠爱宁侧妃简直是难以形容,如今她也可以体会了,只不过这不是表象罢了,她可是听说这个宁家借助职责之便,搜刮民脂民膏不在少数,所以对他的语气不由带着些许冷意。 “在下名,单名一个辛字,家师的名讳就不便透露,自小师门就教导,出门在外,便是悬壶济世,不该有一丝一毫的藏私,今日路过府门,听闻贵府有人重病,便过来看看,多有打扰,还望老爷见谅。” 心?这个名字取的,加上此人英俊非凡,容月貌,也太让人想歪了,但是在少年进来之前,宁老爷已经听了管家的探听,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治愈了不少皇城贵族中的奇难杂症,就连城东王大人那个困扰了二十多年的耳鸣的病也被她随手治好了,更别提城西李大人家歪嘴斜眼的母老虎也被她治愈了,听说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不再如之前那么吓人了,这个李大人还命人放了好几串鞭炮欢送这个神医。 于是出师名门,仙风道骨,温文有礼的隐士高人的形象就这么被宁老爷安在了馥馨的身上。 “哪里哪里,听说神医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简直是英雄出少年,能让神医大驾光临,简直是让宁家蓬荜生辉。还请神医赶紧为我家女儿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她长睡不醒,若是能够治愈,宁某定有重谢!”宁老爷语气诚恳,脸色十足的虔诚。 馥馨见宁老爷的姿态,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几日天意要安排自己去给那些歪脖子斜眼耳聋口哑的人治病,原来是为了今日做铺垫,没想到天意这根长线放得这么远,真难以想象那个笑得一脸温婉的女子心里是藏着多巧的玲珑心。 馥馨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宁老爷带在下去帮宁侧妃看下病。” 宁老爷立即鞍前马后,殷勤带着她前去。 当走到一个深闺香阁时,馥馨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听闻这个宁侧妃十分喜爱各种香料,如今算是见识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料都搁在一起,简直是无比的奇葩,幸好梅宝说要跟过来,她坚决拒绝了,否则以着这味道,恐怕梅宝要打上三天三夜的喷嚏了。 也许是馥馨脸上的神色不对劲,宁老爷立即挥手让众人将房间的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驱散房间里的味道,然后腆着脸道,“神医有请。” 馥馨点头,大步走向那个层叠环绕的纱床,因着宁侧妃说到底也是皇子妃,所以纱帐掩下,只露出一只手腕。 不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反正对方中的还不是她自创的独门迷药,于是她在床榻前为她准备的木椅做下,然后妆模作样地诊起脉来。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这样子反复的神态让宁老爷的心高高地提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棘手?” 馥馨瞪了对方一眼,对方立即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打扰。 直到馥馨觉得震慑够了,也让对方高度紧张了,这才晃晃悠悠收回手,然后一脸的为难道,“宁老爷,侧妃娘娘的病,恐怕在下无能为力了。” 宁老爷脑袋一空,整个人摇摇欲坠,幸好管家扶住了他,然后看到神医转身要走,连忙拦住她。 “神医啊,如果连你都救不了小女,那么小女岂不是回天乏术了?请神医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我家小女一命啊!” 馥馨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算是真的在为自己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起谎骗起人来也这么熟稔了?难道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宁老爷被她这一叹气,更加揪心了。 “神医啊,无论如何您也要救救我家小女!”宁老爷言语恳切,都快跪下来了。 就在馥馨以为这父女情深真是天地可鉴的时候,身边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半大孩子突然撇着嘴小声道,“要是大姐有什么不测,那么咱们家的官运也就断了,真是晦气!也不知道那个和尚说的准不准!”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不由让她想起天意之前曾经跟她说过,宁侧妃刚出生的时候,宁家让人给她算了一卦,那个算命的人说宁侧妃一生下来便是大富大贵的命,若是家族能够好生对待,这个家族一定会飞黄腾达,于是才有了宁家宠爱这个女儿的传闻,若不是有了好处,谁会这么疼爱一个姑娘家?还不是为了利益。 想到这里馥馨就微微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然后对着快要痛哭流涕惺惺作态的宁老爷说道,“其实令爱的病也不是治不了,而是很难治。” 其实就风烈们下的那分量,也只够宁侧妃睡上个一两天,而且还不影响她腹中的胎儿,想要解她身上的毒,十分简单,但是馥馨却故作为难道。 宁老爷一听,顿时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只要能治,不管怎么困难,我们都配合神医,不知道神医需要什么样的药材?” 馥馨闻言,眼底一抹狡猾划过,随即隐匿不见,她笑得一脸的无奈,面向宁老爷很是认真地道,“其实令爱的病想治好,只需要一味药,但是这药却是十分的可贵,恐怕贵府找不到。” “不知道神医指的是什么药?” “千年灵芝王。” 431.第431章 拿回灵芝王(下) “千年灵芝王?”宁老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这时候管家立即凑了过来,附在自家老爷耳边说道,“这不就是小姐这次回来的原因?那灵芝王就在二皇子手中。” 宁老爷顿悟,他拍了拍胸脯,跟着馥馨保证道,“不就是一颗灵芝吗?不是难事,神医先在府上住下,待老夫派人将令之王拿回来。” 馥馨看了眼天色,婉拒道,“天色已晚,家中还有人在等在下回去,所以在下不方便留宿,多谢宁老爷美意。” 宁老爷原本看她一表非凡,且医术高明,心里起了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的念头,但是没有想到对方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似乎家中已经有了******,不由歇了心思,转而道,“那小女……” “无事,在下会开一副方子,到时候宁老爷命人煎服给侧妃娘娘,保证她能平安度过今晚。”馥馨敷衍道,其实这迷离药跟现代的安眠药差不多,只是古代的技术没有那么好,萃取得也不完美,只能影响人的短暂睡眠功能,至多不超过三日,其他倒是没有其他效果。 宁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热情地欢送馥馨离去。 其实馥馨受不了对方太过热情的殷勤,要不是为了那个贪吃贪睡贪玩的宝贝女儿,她早就作壁上观,哪里会掺和到这些事情来?不过出来走了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托着下巴细细琢磨着,也不知道天意是不是真的是出于她的医术才让她扮演这个角色,其实风烈里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她扮演得好。 想到最后,馥馨不由微微勾唇一笑,其实有这样的朋友也不错,所有关心都付诸在这样细碎的小事上又不让人发觉。 于是馥馨心情好好地离开,而二皇子府上却愁云惨雾。 “什么?想要我的灵芝王?”诸葛思远一把就将手中的茶杯给捏碎了,脸上尽是怒气腾腾,“他们还真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真是不知好歹!” 映雪依在他的怀里,连忙给他顺着气,“主子莫生气,别跟这些人计较,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局,宁府仗着您对他们的宽厚,真以为就可以骑在您的头上作威作福,他们也太天真了!” 诸葛思远冷哼一声,随即问禀报者,“宁老爷可有说为何要这灵芝王?” 下人立即回道,“宁府的人说是因为侧妃娘娘生病了,急需这灵芝王治病,宁老爷让主子您尽快将灵芝王送到府上,否则侧妃娘娘性命不保。” 映雪立即在诸葛思远耳边煽风点火,故作疑惑道,“明明宁侧妃走的时候还中气十足,怎么一离开就病了,真是好生奇怪呀!” 诸葛思远不是听不出来映雪借机挖苦宁侧妃,但是此时也没有心情计较,此时他正陷入两难的局面,若是灵芝王不给宁府,那么到时候宁侧妃真的香消玉殒,宁府少不了找茬,并且自己还会失去一个左膀右臂,但是若是给吧,又不甘心,明明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要为他人做嫁衣,诸葛思远心中那是一个恨啊! 而这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诸葛思远面前,“回禀主子,那个姓的男子在外头绕了一圈,然后从镇国将军府的后门进去了。” 诸葛思远闻言,一掌推开怀中的人,恨恨地怒道,“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一有了灵芝王,宁儿就生病了急需这个药,原来是被人一步一步算计进去了!” 映雪虽然被狠狠推开,但是此时见到诸葛思远怒发冲冠的模样,只敢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而这时候,特意饶了远路回来的馥馨很是无奈地看着从她一出门就你侬我侬,现在她回来依然是你侬我侬的两人。 “天意,你让我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发觉的愿意是什么?” 馥馨抱着双肩,倚在门框上,加之身上男装束发,整个人显得挺拔俊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就算天意明知道她是女子,也不由看呆了,直到某人不满地将她来回了神,她才嘿嘿一笑回道,“有什么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更痛苦呢?诸葛思远既然敢阻拦我家夫君治病的步伐,那就要有胆量尝一尝后果!我要让他知道,我家夫君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话音一落,馥馨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一副理所当然不觉得违和的季初色,再看看一本正经毫无说玩笑可疑的天意,不由拍了下额头,语气颇具好笑,“不是英雄救美,佳人小鸟依人的场景吗?怎么到你两这里就变了个样?” 这时候季初色不乐意了,他蹭了蹭自家娘子的肩窝,试图让娘子帮他重振夫纲。 天意想笑又不敢笑,生怕伤了美人小小的心灵,于是憋着笑回道,“英雄偶尔有脆弱的时候,小鸟的力气有时候也不容小觑,所以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可能!” “娘子,你说这么多做什么!等老子身体复原了,一定打得那一堆乌龟王八蛋满地找牙认不得亲妈!”在看到馥馨挂着笑的神色,季初色不淡定,感觉自己男子的尊严得到了严重的挑衅,不由恨声道。 话音一落,就见到天意十分“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笑得十分“亲切可人”,“美人,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让人听人十分想揍人的话?是不是黄大叔今日来看你了?恩?” 这个恩,语调起的非常好,绕梁三日,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错觉,季初色连忙避开娘子顺着他发丝落在耳边的手指,可是看到娘子越来越“甜美”的笑容,主动将自己的耳朵送到她的手边,“娘子,我不该学黄大叔那些话,以后一定谨记做一个三好少年,娘子呦,我已经认错了,你记得轻点哈!” 馥馨扑哧一笑,真是一对活宝小两口,总会做出让人捧腹大笑的事情来。 天意也不过是和美人开玩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便作罢,然后听到馥馨问道,“我说,你就这么确定诸葛思远会将千年灵芝王拿出来?” 只见天意歪着头,嘴角带着笑,“相比于灵芝王,他更喜欢实实在在的权势,宁侧妃身后的大家族能带给他的远比灵芝王来得多,所以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在宁家的威压下,他一定会乖乖将灵芝王拿出来!” 馥馨点点头,觉得天意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她不信天意行事谨慎不会没有给自己留后路,“那万一要是诸葛思远一时糊涂,将灵芝王看得比宁家还重要呢?” 而此时季初色的汤药送来了,天意接过侍砚手中的碗,回头看向馥馨,微微一笑,“若真是这样子,我也只能让他人财两空了。” 馥馨不解。 只见天意舀起一汤匙,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气,然后递给面前的人,季初色乖巧地张嘴喝下,十足像一只被人宠在手心的慵懒贵族猫咪,季初色的余光瞥到馥馨的困惑,不由好心解释道,“娘子早已经让凤一带着人围在诸葛思远房子周围,要是他说一个不字,那么明日就让他看不到家中那漂亮的亭台楼阁罗!”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财两空,王府遭血洗,又失去宁家这一助力,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馥馨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眼前这两人,一个看起来温婉善良,一个看起来一脸无害,哪里知道一旦自己的人受到伤害,便是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看来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得罪这两人,否则自己连怎么被折腾的都不知道! 果不其然,一切如天意预料的那般,诸葛思远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将千年灵芝王拿出来交给了自己的老丈人,美名其曰是为了救宁侧妃,其实他心里清楚,只不过是将灵芝王物归原主罢了!心里的怒意难平。 而馥馨接过灵芝王,顺手将一株百年灵芝替换了灵芝王,让凤一等人偷龙转凤带了回去。 于是宁侧妃“病”好了,馥馨的神医美名传得更远了,而灵芝王也到了镇国将军府,一切都“皆大欢喜”了! 要是说有什么不欢喜的,便是听说诸葛思远回去的时候心中怒火难消,徒手捏碎了十几个茶杯,吓得侍婢们不敢再端上茶,各个尽量绕着主院远远的,因为府中的茶杯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她们可不敢凑上去让主子撒气! 天意听闻这件事,冷嗤一笑,便转头嬉笑着和美人研究起这株千年老灵芝王了。 “娘子,你说这灵芝看起来怎么那么像蘑菇?” 季初色看着这不如他巴掌大的小东西,不由好奇地问道。 天意认真地看了几眼,然后很郑重地点点头,“确实很像是蘑菇,美人眼力不错。” 刚走进门来的馥馨闻言差点一个跌咧摔下去,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不由无语感叹道,遇到这两只活宝,也真是醉了! (有了千年灵芝王,千年冰蝉玉,那还差什么呢?) 432.第432章 灵影国魏家 “只是你们两只不要高兴太早了,有了千年灵芝王,千年冰蝉玉,但是若没有千年雪莲主,这两样也不过是废品,一点用处也没有!” 能将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当成废物,也只有这高冷的神医是也。 只见神医不急不缓地走到一边坐下,手中拿着自家梅宝做的小玩意在把玩着。 天意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走到窗台前,神色已经恢复了正色,“你说的不错,只是雪莲主能不能拿得到也只能寄希望于风措了。” 在听到林风措透露雪莲主的下落时,她便已经联络分散在灵影国的风烈登门拜访说明来意,哪里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承认雪莲主就在他们府中,并且责备他们胡言乱语。 风烈吃了闭门羹,当晚就夜探魏家,可惜魏家机关重重,并且到处都是毒粉毒药毒虫,就算是风烈们个个武功过人,也难以躲避这成千上万的毒虫们,所以当晚无功而返。 天意心里着急,但是也知道着急没有用,想起林风措走之前的神色,心里稍许安定,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馥馨点点头,其实她是出于想提醒她们的心,距离月底已经只剩下不到十日的时间,希望他来得及将雪莲主拿到手送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所有人望眼欲穿整个风雪季的时候,一道身影被拦在了房门外。 “措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原以为你想通了回师门,没有想到你……”魏然看了眼一身白衣的人,那是他最满意的弟子,也是他想要好好栽培的继承人,却不想他竟然为了毫不相关的人想要拿走镇门之宝,魏然心下一怒,第一次对这个弟子发火。 “哐——”厚重的门被一把关上,隔绝了外头和里头的声音。 林风措苦笑无奈地看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师父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将雪莲主交给他。 而这时候,蔺成雪撑着一把伞走到他面前,为他遮挡住风雪。她咬着牙劝道,“师兄,你别再白费功夫了,师父一定不会答应你的,否则师父怎么向师门交代?” 林风措勾了勾唇,露出一道极具讽意的笑容,“那到时候如果是要用到我身上,师父又怎么向师门交代?” 蔺成雪摇了摇头,“你,终究是不同的。” “不,没有什么是不同的,天下凡人,不管是登高问鼎的帝王,还是街头乞讨的小民,生命都是平等的,所以,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苦苦煎熬的一个人。”林风措有些激动,像是在否定什么。 这样子的师兄,让她感到陌生,也感到心疼,蔺成雪抿着唇,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而林风措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由平复了下心情,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自己,你不一样,你的将来不是这样的,你应该走这样的路……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会选择出去远游。 林风措抱歉地看了眼师妹,“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风雪大,你身子才刚好没多久,不要再着凉了。” 蔺成雪很了解自己的师兄,虽然表面上温谦有礼,但是实际上认定了什么事,都会尽全力去做,很是一个倔强的人。 她摇头,“不,我陪你。” 林风措态度坚决,她不由妥协,一看三回头地往回走。 而这时候,紧闭的大门打开了,魏然终究是不忍心苛责这个得意门生,不由大步跨了出来,走到林风措面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国字庄严的脸黑着,他严厉问道,“方才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拿雪莲主?难道你不知道雪莲主的重要性?” 林风措抬头看向站在阶梯上俯视他的师父,还是如之前一般的白发苍苍,只是眉头间多了几道皱纹,许是被他给折腾气到的。 但是这些却不能让他的决定动摇。 “师父,风措的一个好友中了焚心毒,急需雪莲主,否则他将活不过这个月,请师父宽恕,将雪莲主赠与徒儿。”林风措弯着腰,诚恳作揖道。 魏然没有想到他是为了别人求这个雪莲主,心里更加怒气重重,“不行,我不答应。”、 “师父,您不是从小教导风措,要有仁义之心,为何您此时却将雪莲主看得比人命还重?”林风措反驳道。 魏然心中怒火中烧,“你是在怪为师自私?” 林风措低下头,请罪,“徒儿没有这个意思。” 魏然看着徒儿倔强的样子,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世间那么多人,你想去结交,总会认识到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必为了别人浪费了这一支雪莲主?”随后魏然放柔了声音,“措儿,你不要忘记,从你一出生的时候,为师就帮你补了一个卦,在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会有一个劫,若是有雪莲护身,便能保证安全无忧,所以师父才会为了你,守护了二十年的雪莲主,眼看着你二十二岁生辰就要到了,为师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将雪莲主让给别人。” 林风措自是知道师父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想起那个站在枫树林里,心无城府对他笑得一脸温柔的女子,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师父,命是徒儿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徒儿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突然只是到,朋友有难,见死不救,便是不仁不义,求师父成全!”他从来不信,一个卦象就可以决定他的一生,他的人生,他想自己做主,想起曾经有一个女子对他说,你看,手掌心里有三条线,一条代表姻缘,一条代表事业,一条代表寿命,但是你看,我合起手心,整个命运都在我的手中。 他慢慢团起手,紧紧握住,你看,我的命运也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心情涌上了魏然的心间,他怒道,“不管你说破了天,我都——” 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弯下,雪白的衣衫散开在雪地上,圣洁得让人不敢去亵渎。 (心疼林医生,借用下某个亲对他的称呼,嘿嘿~) 433.第433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 而刚走了几步,便因听到师父在对师兄发火放不下心的蔺成雪,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可是刚穿过树丛,就看到那道雪白的身影缓缓跪下的情景。 蔺成雪不由自主捂住了嘴,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出来。 那一个高洁傲岸的少年,那一个记忆中浅笑温柔的少年,那一个就算是受尽了欺凌也不愿意弯曲自己脊梁的少年,那一个在灵影国拥有面对谁都可以不下跪特权的少年。 今日,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人,跪下了。 弯曲了脊梁,折了所有的骄傲。 蔺成雪一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一旁的树干,生生将树皮扯了下来,手指染红了鲜血,也浑然不觉。 魏然的声音哑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弟子跪在他面前,早已经震惊在当场。他这个徒儿,身份尊贵,虽然他是他的师父,除却拜师礼,他也从未要求过他要行弟子礼,而且措儿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去妥协,就连当今的圣上,他也从未对他假以辞色。 没有想到今日他会为了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卑躬屈膝 “措儿,你,你这是做什么?”纵然是在灵影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然也不由说不出话来。 林风措没有涩然,也没有觉得窘迫,他微抬起头,柔和的眉眼变得坚定,微微一笑,“师父,请您将雪莲主赐徒儿。” 没想到他白费了这么多唇色,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魏然心中愤然,甩袖离去,“就算你跪死在这里,为师也不会将雪莲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风措平静地看着师父离去的身影,静默地跪着。 雪一片一片飘落下来,仿佛那冬日里最美的精灵,飘飘然然,无拘无束。 他记得,她曾说过,她最爱下雪天,那样整个世界都仿佛天堂一般。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天堂,但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东西,总是会让他有着无上的向往。 虽然,下雪了,她和自己心爱的人在雪中欢乐地打着雪仗,堆雪人,虽然他只能远远看着,但是心里也感同身受到那一份欢乐。 就算你在另一个人身边,但是你的快乐便也是我的快乐。 慢慢的,雪堆满了他的肩头,他却仿佛浑然不知,认真而又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台阶,巍然不动的模样,仿佛就这样维持这个姿势,也能直到天地崩裂。 雪慢慢大了起来,风也渐渐猛烈起来了,吹起了那墨黑的发丝,飞扬在半空中,白衣翩然,笑意浅然,美如神祗,感觉风雪路过他时,也不忍温柔了几分。 突然间,风雪没有肆虐在周身,林风措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他没有抬头,而是慢慢开口道,“成雪,回去吧,这里风大。”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蔺成雪手执着纸伞,受伤的手指忍受着刺痛,勉强握着,风雪太大,迷蒙了她的双眼,落在她的眼中,被温热化成细细的雪水流下,也不知道是雪还是泪。 林风措无奈一笑,“师妹,为何你老是问这个问题,苦不苦,自在心中尝。” 蔺成雪咬了咬牙,想继续说服自家师兄,可是最后腹中的千言万语终是化作唇边微微一叹,爱上这样的男子,除了一味的妥协,还能怎么办? 纸伞被合起来搁在一旁,蔺成雪紧挨着师兄也跪了下来。 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林风措终于变了色,他沉下脸,“成雪,你不要胡闹,赶紧回去,这种天气不是你姑娘家能够承受的。” 凭什么师兄为了心中所在乎的人可以牺牲,她就不行?蔺成雪想要反唇相讥,可是最后理智占了上风,将心中隐藏多年的爱恋压了下来,现在不是表白心迹的时候,师兄一心都在天意身上,如果不是师兄主动选择淡忘,她是不可能能在师兄心上占一席之地,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爱,竟然是如此见不得光,爱而不得,人生最苦。 “师兄,我陪你,一个人终究是太寂寞,我不怕冷。”刚说完,蔺成雪便打了一个喷嚏,她不由窘迫地将脸瞥到一边。 林风措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得摇头,然后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不容拒绝地披在她身上,然后轻轻拍了她的头,“多谢。” 师兄,我不需要你的谢意,我只期望在你无助孤独的时候,想有人陪伴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人会是我。 雪簌簌落下,不一会,就落满了两人的肩头。 林风措的脸色慢慢苍白,就算是再强壮的身体,也抵抗不了这来自大自然的力量,而蔺成雪更不用说,小脸惨白不说,双唇已经冻得发紫,小身板不住地打着哆嗦,但是那故作镇定的模样,却让林风措心里隐隐心疼。 “师兄,我、我没事,不用担心。”蔺成雪冷得双齿打架,但是仍旧强颜欢笑地回应着师兄关切的目光,明明说好要陪师兄的,可不能拉他的后腿。 而就在这时候,那扇房门再一次打开,而这次是带着无奈的声音。 “别跪在那里了,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带着威严,却透着隐隐的不忍。 “师兄,太好了!”蔺成雪不由惊喜道,但是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林风措心中一喜,正要扶师妹起身,却发现她已经昏厥在地。他连忙抱起她,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个弟子走了上来,“大师兄,将蔺师姐交给我吧!师父还在里头等着你进去。” 林风措知道这是师父的吩咐,不由将人交予他,交待他好生照顾,才放心离去。 站起身的时候脚已经麻了,但是运功周行几圈后,待身子缓和了不少之后,林风措才一步一步踏上了阶梯,他知道,只要走进了那一扇门,那么以后,他的人生将会失去他自己的想法,从而照着过去他们既定的路走下去。 厚重的门慢慢关上,仿佛关上了他另外一扇叫做自由的门,可是他低头微微一笑,仿佛不是那么在意,能为所在乎的女子付出所有,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 魏然坐在主位上,四周放满了火炉,温暖充斥着整个房间,林风措知道,这是师父为了驱除他的寒冷才多加了这么多火盆,心中感激。 可是魏然的脸色阴沉,“你出去几年,什么好的不学,居然学会用这一招来逼迫师父答应你的要求!” 林风措低头认错,“师父,是徒儿错了。” “哼!”魏然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若不是为师怜惜你,换成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恐怕都不会管你死活!” “多谢师父疼爱!”其实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师父爱护,恐怕他早已经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间给吞噬殆尽了,这一句话他是发自肺腑地道。 魏然冷哼一声,“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雪莲主也不是不能给你,只不过师门那几个老家伙我还没想好怎么交代,毕竟是关乎整个师门的圣物!” 林风措突然抬头,双眸平澜无波看不出起伏,“师父,只要师门愿意将雪莲主交予徒儿,徒儿答应师父,不会再避让自己身上的重任。” “什么!”魏然激动得跳了起来,“你是说,你想通了?不会再逃避了?” 林风措看着满脸吃惊的师父,郑重地点了点头,在这一路上,他曾想过用什么去说服师父以及师门,可是却毫无头绪,唯有这个他二十年来不愿意触碰的重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犹豫过,彷徨过,可是在看到师父愈来愈发白的头发,以及,脸上深深的沟壑,他不由内疚了,这条路,师父和师门为他铺就了整整二十年,而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向往,而背道而驰? 虽然这是一条他不喜的路,但是为了天意,为了师父,为了整个师门,他愿意用他一生的自在和向往去换取,去牺牲。 这几年的自我放逐,终究要结束了。 魏然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双眼噙着泪看着他,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门生,将来也会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存在。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我这就告诉你那几个师叔师伯去,相比于是去雪莲主,你的决定会让他们更开心,至于二十二岁的劫难,就算我们几个老家伙拼尽全力,也会保住你,这个世上也不单单只有雪莲主,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可以帮助你度过劫难。”魏然高兴得无以复加。 林风措也只是笑着,心中欢喜,亦或者失落,也只有自己知道。 欣喜过后,魏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其实,雪莲主本身就是为了给你准备的,你有处置它的权利,只是师父出自于私心,不愿意你将来受苦,既然你主意已定,为师也不再劝你,希望你以后能够扛起整个灵影,重振师门。” 林风措颔首,“谨遵师命。”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林风措抬首看着那道霞光穿透云层落在天边的山峰之上,雨过天会晴,雪过,天也依然会晴,不管什么样糟糕的天气,也依然会晴空万里。 434.第434章 蓝色雪莲主 因为雪莲主被魏家的人看守在后山的冰雪洞中,所以隔日待林风措休整了身子,魏然便带着他走进了后山。 “雪莲喜寒,所以你要带着它去东临国,要让在雪柜里,为师已经帮你从你二师叔那里拿来了他珍藏的雪柜,到时候,你回来将它带回来便可。”魏然在前头走着,边走边说道。 二师叔是出了名的抠门,师门里无人不知,林风措不由皱着眉问道,“师父是不是跟二师叔做了什么交易?” 魏然微微一晒,“也没什么,就是损失了几坛好酒罢了!” 林风措这才稍微放了心,一问一答已经走到洞内深处,只是沿着道走,越走越亮堂。 直到看见数十颗夜明珠镶在面前的门壁上,魏然才停住了脚步,伸手在门板上一拂,那紧闭的石门才缓缓打开,厚重的声音在洞内回响着。 里头的光大盛,林风措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等石门完全打开,他才适应了里头的亮光。 “走吧!”魏然率先开口,便走了进去。 林风措毫不犹豫地点头,刚迈进一步,里头的寒气立即涌上全身,仿佛落入了一个冰窖般。 但是里头跟冰窖差不多,因为到处都是冰雕,冰柱,脚下也似乎是水冷凝成的冰,只见在冰天雪地的石洞里头,一个小小的池子里,是整个洞里唯一有水的地方,只见一朵开着蓝色的妖娆绽放着,上面每一瓣都含着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就这么静静挂着,也不会掉下来的样子。 千年雪莲主居然是蓝色的?林风措忍不住讶异。 魏然看着那一朵蓝色,捋着胡须微微一笑,仿佛有些得意,“世人都以后雪莲都是洁白无瑕,却不知道,经过千年岁月之后的雪莲,早已经脱去白色,蜕变成蓝色,并不是越纯白的雪莲越珍贵,相反,颜色越深的雪莲才真的是价值连城,而蓝色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只是说到最后,魏然有些惋惜,因为这样珍贵的雪莲,很快就不再是属于他们魏家的了。 林风措感受到师父话语里的可惜,不由面带着愧疚,但是无论如何,雪莲主,他势在必行。 魏然亲手将雪莲主摘下放进冰柜里,然后转手交给自己最欣赏的弟子。 “为师已经将雪莲主交予你了,希望你能妥善保管它。” “我会的,师父。”林风措郑重地双手接过冰柜。 此时魏然突然抬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变得苍凉而又语重心长。 “其实为师知道你求雪莲主是为了救谁,你宅心仁厚,师父也不能怪你,只是为师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人生就是要有舍有得,既然你能为她付出这么多,证明在你的心中,她占有很大的位置,那么这一次相助,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为师不希望以后你跟她有什么牵扯,你的将来不止在这里,整个灵影都将成为你的国土,若是为师知道你还留恋于她,影响了大业,就算冒着被你憎恨一辈子的风险,也要让她消失于世间。” 林风措紧闭着唇瓣,没有吭声,但是魏然已经放下手,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个徒弟表面温和内心倔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真的不介意做那个狠心的人,成大业的人,前路必定要用白骨铺就,鲜血染红,若是他自己能够想清楚,就不必他这个师父出手了。 措儿,师父也是为了你好,愿你不会责怪为师。 林风措双手捧着冰柜,透明的盒子一眼便可以看见里头依然高贵盎然的雪莲,清醇透亮的眸里映着蓝色魅影,慢慢弯成一个弧度。 不会的师父,如果救活了她所爱的人,那么她以后的人生我便不会再插手,我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幸福,已经有了,不再需要我了。 待雪莲主凋零的时候,便是我离开的最佳时刻。 当林风措走出冰雪洞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抱着火炉静静等着他出来。 那个发呆的人影见到他的时候,不由展颜,“师兄,你怎么在里头磨蹭了这么久,赶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林风措原本想要劝阻她不要跟着,但是看到她恳求的眼神,以为她是想着在东临的那些朋友,想着以后他要是长留灵影的话,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见到天意他们,便也点头道,“走吧!” 蔺成雪原以为要说服师兄让她跟着去东临需要费一定的口舌,却不想师兄连问都没问,便让她跟上,她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便立即跟了上去。 “师兄,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跟你一起去东临。”蔺成雪跨了上去,歪着头笑着道。 林风措闻言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好每次都将你当成小孩子,事事都替你做决定。” 蔺成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师兄终于说对了一件事,我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做事没头没尾的小孩子了!” 林风措一愣,随即想起成雪明年也十六岁了,平常人家的闺女十四五岁就定亲成亲了,想到这里,林风措的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看向师妹,心中有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感慨,不由浅笑说道,“是啊,一眨眼十年过去了,过去那个倔强的小顽皮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知道心中可有心仪哪家小伙子,如果有的话,可以跟师兄说一说,师兄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要帮你做一做媒。” 蔺成雪没有想到师兄会扯到这个问题来,原本她还有些羞涩,但是当师兄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脸色便有些僵硬,她抬头看着认真侧颜等着她回答的师兄,那一句我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始终说不出来。 “师兄,你说哪里的话,成雪还小,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师父和师兄。”她故作羞涩道。 “没关系,等你心中有了喜欢的人,便不会这样说,看中哪家小伙子,只管和师兄说,师兄会替你做主!”林风措笑得宠溺,眉眼柔和了东风。 蔺成雪苦涩一笑,点头应下。 师兄,我看中那人也没用,因为他心中已经住了人,心房太小,装下一个人刚好,两个人便挤不下了。 435.第435章 美色惑人 只剩下三日的时间了,虽然众人表面不说,但是府中的气氛明显低沉了下来。 而且府中的人明显闲了下来,各个守候在府中,连平日吵闹的小异和梅宝都安安静静坐在院子里喝茶数蚂蚁。 那扇房门这几日都是紧闭着,凤一等人以及风紫他们都担忧地看着那扇门,仿佛这样子看着就能将房门看出一个洞,但是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不管他们如何望眼欲穿,那扇门除了偶尔到了饭点的时候会开启关闭,其他时间依然是紧闭着。 席三捅了捅身边的染七,神色凄凉道,“是不是最近主子心情不好,不想出门了?” 毕竟雪莲主到现在还是无声无息的,虽然手头上有了冰蝉玉和灵芝王,但是终归到底还是缺了一味药。 “估计是咱们太过于关切了,主子有些回避吧!”染七也叹了口气。 风紫看着或躺在屋檐上,或挂在树枝上,或倚在墙壁上的风烈们,不由摇了摇头,他明白此时大家的心情,正如他现在也是这般,从江南一行中的交锋,以及在东临地牢里的较量,他便知道,这个人如果不是仇敌,那便会是生死之交,否则那日季初色要远行出征,他不会这么轻易就因为几颗草药就真的委屈自己当一个小小的护卫,那是因为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合乎眼缘,那这个朋友他便交定了。 正在喂着梅宝吃饭的馥馨,见到众人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其实人活在这个世上,若是有这么多真心相待的人,那么这一生,也便知足了。 不过她莞尔笑出声,“我觉得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懦弱得连门都不愿出来的人,也不会得到你们的倾心相待的,相信他们,没有这么软弱。” 拥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的两人,哪里会因为这个焚心毒而意志消沉?如果是这样,她也不会留下来。 众人一听,觉着此话很有道理。 席三:那是,我家主子强大得不像人,加上彪悍的大少奶奶,简直是强强联手,不用担心了! 风烈众人:我们看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席三:…… 风烈众人立即精神抖擞地散去,守卫的守卫,刺探消息的刺探消息,给各大仇家捣乱的捣乱……忙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风紫看着一脸安静喂着梅宝的人,不由微微一笑,这个女子总是能一句话戳中人心,也许天意他们遇到她是一个幸事,不过对于她,何尝也不是一个幸事? 听闻某个国家里的某个冷面王爷正在大刀阔斧地整理着自己王府,以及清理着所有暗藏的暗线以及不定因素。 相信某一日,某个冷面王爷便能坦坦荡荡牵着他的白马来接他的王妃! 许是风紫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当小异一脸怒气看着他的时候,也浑然不觉。 风紫只觉得耳朵一痛,转头便看到某人作恶的手正在收回去。 某人恶人先告状,“阿紫,我都叫了你好多次了,你是不是不愿意理我?不愿意理我早说!我也不理你了!” 风紫头大地看着今日刚拌过嘴的某人,真不明白某人为什么天天跟吃着炮仗似的,特别是当他完全向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某个人便更加有恃无恐,不过不知道为何,他却是百看不厌。 馥馨抬头看着那道高大的红色身影牵着娇小的红色身影慢慢远去,不由弯了弯唇角,谁都说红衣绝命风紫心狠手辣不计较手段,可是此时在她眼里,他不过也是一个活在爱里的毛头小伙子,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虽能想到那可爱娇小的小姑娘会是鼎鼎大名红衣绝命的软肋。 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事情出人意料,就比如她会从距离这里好几千年的和平时代穿越到这里,远离父母,亲人,好友,同窗,学校,千年迢迢,路途坎坷,却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十年岁月,她已经拥有了一段刻骨铭心却又即将结束的爱恋,以及一个可爱卖萌的小包子。 但是,她相信,发生的每件事都是好的,只要自己努力用心去对待,上天一定会温柔善待。 “妈咪,为什么你笑的样子,跟小希好像?”好奇宝宝再一次摧残她老妈的神经了。 声明下,小希是隔壁街巷里流浪的小土黄狗,因为府中养了丝丝,所以天意便命人在墙下打了一个洞,方便丝丝进出,于是某一天小土黄狗溜了进来,和梅宝成为了好朋友。 “宝宝,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吃饭,知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馥馨的额角出现了一个十字皱痕! 梅宝“哦”了一生,乖巧地张口接过妈咪递过来的饭菜,然后大口嚼着口齿不清地回道,“那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馥馨一个不小心,便将手中的筷子折断了。 其实正如馥馨说的那样,里头那两个强大得如石头一样坚硬的人,根本就不像风烈担忧的那般悲春伤秋。 “娘子,我还要维持多久?”最近季初色很头疼,自家娘子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兴致,偏偏要学画画,而且还特别喜欢画人物,以至于他被迫沦为娘子口中的模特。 当模特很辛苦的,他不能动,不能笑,不能说话,还要维持一个动作,简直是比他练功爬山还辛苦。头发飞到眼角了,好痒,他忍不住了。 “美人,你们学武功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点不是要学定力吗?怎么就这一点点时间都坚持不住了,哎呀,别动别动,我快好了!”天意连忙止住美人的动作,急急地道。 季初****哭无泪,这句话娘子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了,从今早到下午,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好吗? 可是宠妻无度的某人,还是以着坚强的意志忍了下来,谁让他的娘子只能由他宠着呢? 最后一笔勾勒而成,天意满意地抱臂欣赏着,而此时季初色看到娘子松缓下来的神色,不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整了整衣襟,才大步凑了过来。 一大片阴影凑了过来,天意连忙双手掩在画上,不许来人看。 “美人,现在还不能让你看,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别着凉了。” 季初色只来得及看得见那红红绿绿的一角,很是遗憾地扫过娘子双手掩住的画,有些不甘地道,“娘子,好歹你也让我当了两日的模特,别这么小气嘛!” 天意见美人又启用了惯用的撒娇卖萌打滚模式,心里有些软,但是仍旧坚定地摇摇头,“不行,现在不行。” “那到底什么时候行?”季初色知道这招对娘子已经不奏效了,不由靠在身后的案桌上,轻挑起眉头,美色浑然天成流露了出来。 天意看着眼前的人,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头精致的锁骨,麦色的肌肤半露半掩着,宽广长袖就这么随意垂落着,清贵和魅惑这两种南辕北辙的气质却在他身上很好地共存着,却不让人觉得一丁点违和,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美人怎么没事长得这么诱人干嘛?害她都不能好好思考问题了。 “等你病好了,我就给你看,作为大病初愈的礼物送给你!”就算是美色在前,她也要把持住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想到这里,天意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什么时候她跟一个大佬爷们似的,要控制自己的色心?美人这一个七尺男儿却生生成为了一个小媳妇? 天意觉得她要挠墙跳河了! 季初色自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露出的风情竟然在娘子心里起了这么大的波澜,还无意凑到娘子面前,与娘子鼻子对着鼻子,眨着无辜的大眼,无比诚恳地道,“那娘子一定要说话算话,骗人的是小希!” 水色大眼,英挺的眉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粉色唇瓣,散发着馨香的凝脂润肤,天意觉得她快要喷鼻血了! 天意连忙慌不择路地点头,“一定一定!” 季初色这才满意地笑了,只是在看到娘子红彤彤的小脸,他的心忍不住动了动,不由在娘子出神之际,凑了上去,温柔地含住那一如般的唇瓣。 连日来,娘子都是忙得脚不沾地,而他要嘛是长睡不醒,要嘛就是手脚无力,如今越靠近毒发的日子,他的身体竟然慢慢恢复到如过去一样,他心里知道,人若要死,总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时间,所以他愈加清楚,体内的毒已经快要被冰蝉玉压制不住了。 他的心微微涩然,但是在见到娘子这么尽心尽力逗他开心,他怎么可以讲负面情绪表现在脸上,让娘子更担忧呢? 当那双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那腰间的带子时,灵活地滑进她的里衣时,天意突然从深吻中清醒过来,她一手握住美人的手,一手将他轻轻推开。 “美人,怀孕头三个月,最好是不要进行房事,你暂且忍忍。”天意越说脸越红,最后一句都如蚊子一般。 (美人:本王是季初色,大家好,最近安安眼睛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生病了,不能多加更,本王代安安向大家致歉,等安安眼睛好点,不会辜负大家的,有什么话想对文中的人物说的,可以在文下留言,如果喜欢席三,还是风烈里任何一朵,本王都会不吝啬将他们送给大家暖床的,真的是暖床,没有其他意思,最近天气冷了,大家要注意保暖,恩恩,以上都是代安安说的,本王才不是那种不顾属下感受的主子,咳咳……) 436.第436章 集齐所有药材 已经心猿意马的某人闻言,简直跟大晴天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打下晴天霹雳。 季初色低头看着娘子那依然还是平坦的肚子,单手覆上双眼,忍不住想要哀嚎。 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跟着他抢娘子,简直是罪无可赦,要是生出来是男孩,他一定狠狠打他的屁屁,要是女孩子,女孩子……那就不准她穿漂亮的衣服…… 看着美人隐忍的样子,天意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不由拉了拉美人的手示意着,季初色拿开手看向娇羞不已的娘子,顿时心领神会,满是阴霾的天空瞬间乌云散去,阳光普照。 天意看着一脸欢喜的美人,心中心疼不已。 待隔日天亮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天意走了出来,顿时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不由有些不自然。 这一大清早的,大家不去睡觉,都跑到她房间门口做什么? 这时候凤一走了上来,低声询问道,“大少奶奶,主子这两日身体和心情可都还好?” 天意想也不想地回道,“都挺好的,昨晚还吃了两碗饭了。” 凤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在灵影国探听到的消息禀报上来。 “大少奶奶,据暗卫来报,林公子自从进了魏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属下担心……” 凤一未尽的话语,让天意的心一突,她不由按捺住心里不太好的猜测,勉强一笑,“也许他人已经出来了也说不定。” 凤一闻言似乎想起了一件事,点头回道,“在前几日,魏家门口发生了械斗,似乎是和其他几大家出现了矛盾,那时候涉及人员较多,也许林公子在那个时候离去,也很难说。” 天意正想说着什么话的时候,只见清风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大少奶奶,好消息,好消息!” 天意看着喘着大气的清风,好笑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林、林公子回来了!”清风大吐一口气,迅速回道。 “什么?”天意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清风,你再说一遍!” 清风不含糊,继续重复了一遍,“大少奶奶,林公子从灵影国回来了,现在人就在门口。” 天意心中激动异常,但是同时又害怕去面对,她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又担心会失望,而这时候,凌二走到她身边,鼓励道,“大少奶奶,咱们去看看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咱们终究都要去面对!” 话音落下,天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那仓皇不定的神色已经被勇敢坦然所取代,“走吧!” 一行人快步待客厅而去。 还未跨进门槛,便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天意心中一震,立即迎了上去。 只见平日一袭白衣的林风措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而此时蔺成雪正在拿着药水帮他包裹着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天意立即走上前,低头看着他的伤势,心急地问道。 蔺成雪刚想开口,却被林风措用眼神制止住,林风措抬首微微一笑,虽然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翩翩风度,“无事,只是在路上遇到了打劫,没有逃过便受了点伤,不过所幸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天意并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她感受得到涌动在林风措和蔺成雪身上那奇怪的氛围,但是她聪明地没有问下去,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嘴巴去问的,想要知道有的是办法。 “那就好。”天意看着林风措口里说的不是很严重的那些伤,双眼有些不忍地别过头。 蔺成雪不满师兄总是这么维护天意,就连受伤的原因也不愿意告诉她,她可知道他们这一路走得是多么的艰辛危险?难道就要让她理所当然地接受师兄的好吗?蔺成雪帮师兄包扎完,便负气离去,她真的担心待会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看着蔺成雪怒气未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风措有些抱歉地看向天意,随后打开身边一个包裹,紧接着露出一个“冰块”。 天意睁大眼睛看着那“冰块”,只见那冰块隐隐约约看见里头似乎藏着一朵,而且还是蓝色的,她心里有一种预感,但是又不敢去相信。 “风措,这是?”她的话颤抖着。 只见林风措淡淡一笑点着头,将手中的冰柜交给面前呆愣的女子。 “千里之行,不负所托,赠君雪莲。” 天意傻傻看着那个冰块,林风措被她的表情所逗乐,不由亲手打开盒子,妖娆的蓝色雪莲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冲击着她的视觉。 “雪莲真漂亮,我还以为它是雪白的,不想它居然是蓝色的。”天意惊喜地道,接过雪莲真心赞美道。 林风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故作轻松地道,“当初我也是同你这般想的,当我见到雪莲的时候,也是吓到了。” 天意欣赏完雪莲主将盒子盖上,脸上的欣喜瞬间转变为正色,她很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才缓缓地开口,“风措,你拿回雪莲是不是很困难?” 林风措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就用笑容掩饰眼中的错愕,“你想太多了,我回了师门,师父听了我的请求,便将雪莲主给了我,很顺利。” “没有刁难?没有让你跪上个三天三夜?也没有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让你作交换?”天意依照小说里的情节,一个一个问着。 没有想到天意猜的都没错,林风措原以为这是风烈调查的结果,可是在碰到她那双疑惑澄亮的眸子,他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她的瞎猜,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让天意感觉到亏欠他。 于是林风措摇了摇头,莞尔取笑道,“我师父哪里有像你想的那么可恶,他是一个好师傅,很疼爱自己的徒弟。” 虽然天意还是不信,但是在听到他的话后,天意还是点点头,笑着道,“那下次有机会,定会带夫君登门亲自拜谢。” 林风措笑了笑,说着其他的事物岔开了这个话题。 馥馨闻讯而来,她接过天意手中的雪莲主,也感慨了几句后,便一脸正色地道。 “后日焚心毒就会发作,明日就准备解毒,不能拖到发作的那一日。” 天意会意地点头,只是馥馨扫了一眼林风措,不由皱了皱眉,“你身上的伤不轻,明日能坚持得了?” 林风措微微一笑,“无碍。” 馥馨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后,也不由闭了嘴,然后交代了天意几声,便带着雪莲主走了,她还得去检查明日所有的药材都齐全了没! 看着林风措慢慢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单薄,那一日在街道上初次相遇,他身上便带着阳光般的光亮,而如今虽然温暖不减,但是光亮似乎已经慢慢收敛起来,她的心忍不住有些动容。 而这时候凌二出现在她的身边,也看向林风措离开的方向,目光中带着钦佩。 “其实魏然一开始并不愿意将雪莲主交给林公子,林公子在雪夜里跪了一天,最后魏然才将他接进了房间,因着魏家层层机关,风烈就没有上前去探听,以至于林公子在房间里与魏然说了什么,属下们也不太清楚,后来魏家门口出现暴乱,林公子和蔺姑娘便趁乱离开了魏家。” 没有想到这个经过和她猜想的没有多大出入,没有想到他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可是她除了感激却无以为报。 “那后来呢?为何他会一身伤回来?” 此时,凌二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在灵影国境内,林公子曾遭遇到大规模的刺杀,对方的身份,属下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来自于灵影国的皇族。” “灵影国的皇族?”天意有些讶异,他怎么会招惹这些人? “不错,因为我们的人检查那些尸体的时候,发现那些人的身份都是死士,而如此凶残且武力高强的死士,除了皇族能够拥有,其他人根本没有能力养得起。”凌二将收集来的资料一一讲诉。 也许这个刺杀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如果不是为了送回雪莲主,他也不必这么着急地赶回来,以至于对方算计了他所有的路程,只为了致他于死地。天意真的觉得她亏欠他良多,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天意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样子看来他的身边并不是很安全,凌二,调派一些风烈保护在他身边,我担心那些人会继续来刺杀林公子。” 凌二其实很想告诉大少奶奶,之所以林风措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脱刺杀,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当他们在检查死士伤口的时候,发现基本上都是一刀毙命,显而易见,暗中保护的那些人能力不逊色于那些死士,或者说能力在死士之上,因为灵影国皇族的死士不是一般的死士,可以堪称绝杀组织,足以看出林风措身后的人是多么强悍的力量。 但是凌二却没有将这些话告知给大少奶奶,因为他知道大少奶奶一直觉得欠了林风措很多人情,虽然林风措身边不缺人保护,但是为了让大少奶奶心里好受点,他还是派了一队人去保护,想必主子知道了也会这么安排。 437.第437章 东临七皇子 一座华丽的宫殿内,鎏金椅子上,坐着一个虎头虎脑可爱的少年,粉嘟嘟的娃娃脸看起来似乎无害,可是若是认真打量他的眼睛,或许就会发现掩藏在那无辜的眼眸下森然的精光。 “哦?二皇兄说季初色是梅妃的儿子?”娃娃脸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一点也不上心。 但是被问话的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在不久之前,有一个女子以为自己猜到主子的心思,大胆地讨要眸中珍贵的首饰,恰逢那时候主子心情不好,主子很是大方地将那首饰赠予了她,但是瞬间就将她扔进后山里那蛇窟里。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回主子,属下派人去调查当年梅妃生产的事情,发现季皇后协同季风华演了一出狸猫换皇子的戏码,直到前不久才被人识破。” 娃娃脸弯了弯眉眼,露出一抹纯净的笑意,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没有想到本皇子多了一个哥哥,还是这么优秀的哥哥,看来上天真是太垂帘本皇子了。” 侍卫听不出主子是真的欢喜还是动怒,只是跪在那里不敢言语。 娃娃脸手中把玩着一根汤勺,笑得越发的纯真,“听说最近初色皇兄生病了,看来本皇子这个皇帝很是失职,本应该登门拜访的,但是想必初色皇兄不会舍得让我长途跋涉去探望他,这样子还是派小小替我去拜访一趟吧!” 侍卫闻言更是大气不敢喘,皇宫其实离镇国将军府其实也不过是几条街的路程,但是他知道主子的安排不会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而此时一个高猛大汉突然出现在娃娃脸面前,半跪着屈膝行礼道,“主子,您找小小何事?” 一个粗犷大汉自己称自己为小小,这个一个多么违和的存在,可是听的人和说的人却不以为然。 娃娃脸跳下椅子,脚步轻快地走到小小面前,笑眯眯地道,“小小,本皇子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皇兄,但是本皇子如今身子不适,不太适合登门拜访,你便替我去一趟,争取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娃娃脸虽然不矮,但是站在小小面前,简直是美女和野兽的区别。 小小没少替自家主子做过这种事,立即应下,“属下一定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见面礼。” 只见小小踏着如山一般的脚步离去。 娃娃脸看着小小离去的身影笑得一脸开心,仿佛真的是让自己的属下去送见面礼。 但是跪着的侍卫却清楚的知道,主子口中的每一次拜访都是要用鲜血去铺就的,当主子回到皇城的时候,有人嘲笑他,那晚主子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决定了一个百年府邸一百二十口人的性命、 谁都以为东临国的七皇子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其实却不知道,往往被忽略的才是真的可怕。 而东临国七皇子,诸葛华远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只是被人很好地藏着,至今都未露出真面目罢了。 当夜,天意双腿曲着靠在床壁上,双手环着膝盖,很是欣喜地和美人分享着喜讯。 “如今千年冰蝉玉,千年雪莲主,千年灵芝王都集齐了,明日就可以为美人解毒了。” 季初色抬手覆上娘子的手,一根一根地把玩着娘子的柔软无骨的手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恩,那这样娘子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了?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季初色心疼娘子夜不能寐,只为了操心他的病,但是每次却又要紧闭着眼睛装睡,娘子是不知道他是可以通过人的呼吸判断是否已经入睡的吗?就算是娘子睡着了,也难免会做噩梦惊喜,看到自己安然无恙躺在她身边,她才能安心继续闭上眼睛,虽然他不说,但是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能做的,便是紧紧将娘子抱在怀里,给她温暖,告诉她,这时候他还在,未曾离去。 “不,得等你完全康复了,我才能完完全全放心。”天意嘿嘿一笑,反手握住美人的手,也学他玩起了他的手指。 其实季初色的心里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在这两天里会发生一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可是当他看到兀自玩的开心的娘子,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来。说不定是他多想了,万一一切顺利,那不是让娘子瞎担心了? “娘子,你想好了没有?如果我解了毒,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都可以陪你。”季初色放下心中那些顾虑,谈笑着问道。 天意闻言发自内心地笑着,“美人,其实我只想要你平安,无论我们去哪里,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都是最美的风景。” 季初色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既然如此,那么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 十指相扣,掌心相对,心心相印,永远不分离。 黑夜降临,所有人都在等待明日的太阳跃出山顶。 但是这时候,从遥远的皇宫中,跃出了一大批黑影,行动迅速地踏着如风一般的步伐朝镇国将军府方向而去。 当万物们都陷入沉睡,当整个皇城都寂静无声的时候,一场屠杀即将拉开序幕。 那些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以着缓慢地身形,其实是迅速移动朝镇国将军府靠近。 躺在屋檐上的凤一突然睁开眼睛,平日里那双冷然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一道精光。 坐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的凌二动了动耳朵,感受到树枝的颤动,不由弯了弯嘴角。 而倒挂在树枝上,把自己当成蝙蝠的席三抬起了手打了个呵欠,嘴里嘟嚷着还让不让人睡一个好觉! 州四,晴六,染七慢慢站直了身子,看着那愈来愈浓的夜色,眼底都沉寂得可怕。 当一道黑影出现在墙头上,她们便知道,这一夜,恐怕她们都不能睡得安生了。 一道两道三道身影接二连三出现着,手中紧握的武器似乎也开始躁动着兴奋的血液。 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438.第438章 黎明前的黑暗 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么大面积的黑衣人,当院子中的凤一都支起了身子,警惕地看着那些蒙面黑衣人时。 一个硕大的身影出现在围墙上,深冬腊月,他竟光着膀子,两手各提着西瓜大的铁锤,青筋暴起,只不过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那嗜血的目光却在黑夜中森森发亮。 没有一点前兆,也没有一句叫嚣,站在墙上的人突然间跃下来,踏着树木朝院子中的人发起进攻。 可是黑衣人在半空中翻身准备落下的时候,却不见那些隐蔽在暗处的风烈出现,心中不由纳闷,他们可是听说,季初色手中有一支精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怎么今晚却无声无息的! 凤一仍旧躺在屋檐上,凌二仍旧半倚在树干上,席三也照常倒挂在树枝上……所有人都维持着之前的举动,只不过脸上都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噗——” 就在他们落地的那一刻,原本覆着雪的地面突然因着他们的重力而下陷,转眼间就出现一个大洞,两三个黑衣人还来不及惊呼就掉入黑洞,瞬间惨叫声袭来。 几个黑衣人心有余悸地探头一看,只见那两三丈深的黑洞底下居然是闪着磷光的尖刺,而同伴已经瞪白着眼睛去见阎罗王了。 那个光着膀子的人便是七皇子诸葛华远手底下的小小,他一见首战失利,心中怒气顿起,挥着手中的大铁锤,往离他最近的大树狠狠砸去,不砸还好,一砸过去,绑在树干上的绳子被砸断,导致的结果便是—— 绑在树上的竹排从天而降,飞快朝黑衣人而去,小小一见那竹排的两头全部都是削尖发亮,让人心里发寒,虽然身体肥硕,但是动作却极其迅速地往下趴,顿时一阵地动山摇,竹尖从他头顶滑过,削掉一撮头发,仿佛一座茂密的森林出现了一道沟壑,让人看得忍不住想要发笑。 而被小小庞大的身躯挡住视线的黑衣人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一排竹排给狠狠刺穿身子。 其余见势不妙的黑衣人连忙后退,却不知后头有着老鼠夹在等着他们,顿时,惨叫连连,差点划破天际。 席三吃吃一笑,“大少奶奶让我大老远去找那些竹子,还让我们一根一根削尖,原来是为了派上这个用场,真不亏我这么卖力当了几日削竹工!” 晴六闻言,不由也微微一笑,“大少奶奶心思细密,若不是身为女子,恐怕也能在这天下有很大的作为。” 凌二点头赞同,“能够准确算计到敌人的每一步,连敌人的反应也掌握其中,简直不能用心思缜密来形容,或许应该说神机妙算!” 州四摸了摸下巴,附和道,“之前大少奶奶还说,要在墙壁上插上一些碎玉片,真是后悔没有早早实施,否则哪有这些人安然无恙出现在墙上。” 真是错过了这么多人跳脚的机会,否则那个满肚肥膘的人跳起来应该是肉乱颤,真是肥不胜收啊! 于是一行人托着下巴,很是意犹未尽地观赏着这一场独角戏。 哦,不,配角还有那些可爱的竹阵,老鼠夹,大黑洞,绵绵针…… 见情况差不多了,凤一吹了声口哨,示意轮到他们出场了。 方才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 真正地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此时外院热闹非凡,内院却进入了紧张万分的情形。 “从今晚的情况看,恐怕暗杀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不如将明日解毒的事宜提前?” 所有人听到外头激烈的兵刃交错的声音,不由都聚集在了季初色的房间内,这时候馥馨率先开口。 这是今晚第一波刺杀,据风烈来报,镇国将军府已经密密麻麻被黑衣人包围住,那日抢夺母蛊的情形重现,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季初色的身份被泄露了出去,参与夺位或者曾经算计过他的人都纷纷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天意扫了一眼众人,从风紫,小异,风措,成雪,馥馨等人身上,她都看到了大家的担忧和真诚的关心,她回身看向双目弯着看向她的人。 “美人,你怎么看?” 只见季初色面容虽然稍许憔悴,但是眼神却依旧如过去一般从容睿智,他眼含温柔地看着自家娘子,“娘子,别担心,早解晚解都是要解的,不如快刀斩乱麻干脆一点。” 跟娘子说完后,季初色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林风措和馥馨,语气带着些许歉意,“这么晚了,就拜托你们了。” 林风措和馥馨闻言纷纷摇头,“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帮你解毒。” 所有人都被清退出房间,天意看着那几样珍贵的草药被小心谨慎地放在桌面上,以及其他的药材,都被侍砚侍墨端了进来。 林风措看到站在门边一脸忧色的天意,不由走近,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但是心里的理智却让他收回了这一股冲动。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拼尽我们毕生的医术,你好好养身子,别伤了神,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天意抬头,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最后与美人的视线交汇了片刻,才转身离去,而房门在她走出的最后一步关上了。 当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季初色收敛了神色,一如在外人面前的冷冷清清,维持着嘴角淡淡的笑意,却依然是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模样。 馥馨见此,不由有些感慨,只有这样的男子,只对自己在意的女子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所有的宠爱只为一人,就是因为只为一人,所以才有了唯一这两个字。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告诉她,就算是找齐这些药材,但是解毒成功的概率却只有七成?”毕竟医理是根据书上来,但是从古至今,能凑齐这些药材的人少之又少,至今还未有人成功解过毒,所以她曾和林风措探讨着方案,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七成的结论,所以她们根本不敢保证。 439.第439章 解毒 第四百三十九章解毒 正在检查着草药的林风措闻言,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和馥馨一起在等着季初色的答案。 季初色神色不变,就算眼前的人正在谈论关于他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也冷静得让人敬佩不已。 只见他一脸正色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语气中是带着对她们的信任,“两位可以说是整个东临最为出色的医师,对于你们的医术,我没有任何担忧可言,所以你们的七成,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而至于剩下的三成——” 季初色略微一停顿,随即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我想我的运气应该不会这么差,况且我有妻儿要养,二十年间手中染满了鲜血,也许老天也不愿意收我,那么我便可以厚着脸皮赖在这个世上。” 馥馨和林风措相顾无言,无条件地信任,以及心里那无上的坚定,让他们也燃起了斗志,他们就不信,只是一个焚心毒便困住了所有人。 于是,一场即将流传千年记载在医书的解毒奇谈便从此刻开始。 季初色闭上眼睛,他将所有一切都交给了他们,因为信任,所以便不去担忧。 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 天意回首,看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将她和心中最在乎的人隔开,心中有些空落,她不由双手合十,看向漆黑的天际,。 英明的神明啊,若是您能听到弟子的请求,请一定要保佑我的夫君,平安度过这一场劫难! 而此时外院的打斗依然在继续。 虽然一开始打击了黑衣人的士气,折损了不少杀手,但是随着黑衣人尸体的增加,外头候补进来的黑衣人也越来越多。 凤一等人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这些黑衣人仿佛是打不完一般,反倒是越来越多。 被削了一条沟壑黑发的小小,不由勾起一嗜血的笑,这次为了刺杀季初色,主子可是出动了整整一百个死士,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没有人上场杀敌。 凤一有些恼怒,要不是今日刚派一波风烈出去办事,如今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早就将这些暗杀者打得满地找牙了,虽然这些黑衣人经过特殊培训,能力不差,但是跟他们这些经历过惨绝人寰训练的风烈眼里,根本就连提鞋的资本都没有,只可惜他们占着人多势众,一直实施着车轮战,就算是凤一等人武功高强,也吃不消。 凤一众人不由怒了,下手也没有再留情,原本将打算这些人打伤打残,好让他们活着撑过离开院子的时间,否则到时候府里清理起来又是一个大麻烦,那里晓得那些人根本就是不眠不休,只要剩下一口气,也绝不逃跑,在打斗中,风烈等人也不由佩服这些人的硬气,但是这一队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到底是谁拥有这样一队意志力强大的杀手,等结束后,他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而这时候,二皇子府中。 一穿着白色囚服的男子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茶杯,双眼不停扫视着房间内侍奉的侍婢,特别是在人家小姑娘身上停留,看得人家毛毛的。 “你收敛点。”诸葛思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由隐忍着怒气道。 “二皇子,您可知道本公子在天牢里受的是什么气,好不容易现在有时间,您却又不让本公子好好休息一番,那这样咱们还有什么合作的机会?”说话的人顿时一脸不满,满是不在乎地看向上首的人。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本应该待在天牢里的季子烈。 诸葛思远从来没有见到过阶下囚还有这样的胆气和他叫嚣,张口闭口都是本公子,听得诸葛思远都想暴跳如雷,因为一般识相的人都只会依附在他身上,求他解救,真不知该说季子烈是真笨还是太过于自以为是! 不过要不是看在他目前对自己还有用的份上,早已经将他拉出去喂鱼了。 “等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本王都会赠送给你,所以你如今先安心帮本皇子办事。” 见二皇子这么好说话,季子烈的虚荣心更加膨胀了,不由笑眯眯地点头,“好说好说。” 诸葛思远在心里冷哼一声,真以为本皇子非你不可,要不是因为他呆头呆脑看起来好控制,否则随便从季家里拉出一个人出来,都比他强。 “对了二皇子,为何现在还不动手?”季子烈心中无比憎恨季初色,若不是因为他,他们整个定王府便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所以在他看来,造成他们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就是季初色,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季初色尝一尝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只见诸葛思远摇摇头,“如今还不到时候,晚些再出手还来得及。” 他现在在等一个契机。 他设计让七皇弟对季初色下手,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以着风烈的身手,他们很难会成功刺杀季初色,所以他不过是想让七皇弟那个傻子帮他削减风烈的势力罢了。 但是季子烈这个傻子不懂里面的策略,依然不住的碎碎念,诸葛思远便让人拿着一块破布堵上那喋喋不休的嘴巴。 而七皇子宫殿里,诸葛华远正在闭目养神,室内的烛火安静地燃着。 而这时候一阵冷风吹来,烛火微微一动,那双紧闭的眸子突然睁开,眸中露出与外貌格格不入的狠厉的神情。 “闻风,小小是不是还没有回来?” 一个隐藏在房间的身影现身,“回主子,还未回来。” 闻言,诸葛华远突然笑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气笑了。 “主子,您怎么了?”听到笑声,闻风不由大着胆子问道。 只见诸葛思远冷冷道,“恐怕这次咱们中了二皇兄的计策了。” 闻风一愣,有些不解。 诸葛华远没有解释,而是眉头皱起,没有想到他居然被二皇兄当成出头鸟给利用了,看来他还真的是低估了这个二皇兄的能力。 “传令让小小回来吧,给人做嫁衣的时间差不多也够了。” (为何最近都没有人冒泡留言,好桑心~) 440.第440章 守住 就在风烈正打算催动最后的机关时,那不断冒出来的黑衣人突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而那魁梧的小小遥望了远处亮起的烟,立即抬手,然后带着所有人慢慢后退,直到城墙外不见了。 凤一和凌二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为何,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离去总比车轮战好。 众人看到满院子坑坑洼洼的土地,不由有些无奈,不知道还要费多长时间去整顿绿化了。 就在众人打算处理战场的时候,一阵整齐的步伐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在往将军府的方向前行。 如此整齐如一的脚步声,除了军队,再也找不到人,凤一不由挺直了腰杆,和凌二站在台阶上,眯着眼看着一条长长的火龙蜿蜒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很快那条火龙便分开两翼,绕着整个将军府围绕了起来,誓有将整个府院吞噬殆尽的样子。 难不成,今日风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主院里头,林风措和馥馨满头大汗,他们在替季初色换血,因为雪莲主有着生肌活血的功效,只要将季初色身上的毒血清理干净,让他含下雪莲瓣,再辅以灵芝王揉碎的汤汁,加以冰蝉玉抑制焚心毒扩散的趋势,一点一点将它逼出手指。 可是这说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却是无比的苦难。 因着林风措拿掉了插在季初色脑中的几根银针,那是为了控制毒素的蔓延,但是一拿掉银针就要很快地利用内力将毒素控制在血脉中不乱窜,而这时候,冰蝉玉就派上用场了,因为冰蝉玉亦寒亦暖的功效,可以在血液奔涌时,让它冷却下来,又可以在血液流速缓慢的时候,散发出温暖的温度,加快血液在血脉中流动。 季初色将身上的内力分散在周身的经脉上,因为喝了灵芝王熬制的汤药,他整个人的精神力被提升到最高,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身上那无数条经脉,而且很清楚被控制住的毒素仿佛是一条小黑蛇,在他的经脉爬行着,一点一点被他逼迫着往既定的方向前行。 焚心毒发作时,会让人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如今辅以冰蝉玉,如火般灼热的痛楚才被减轻了不少,而寒霜雪冻也在冰蝉玉的平衡下,没有那么明显的寒意。 而口中含着的雪莲主带着丝丝冰凉,入口即化,很快就浸入了他的肌肤,涌向那被焚心毒肆虐过的经脉,一点一点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都在慢慢修复着那受损的经脉。 林风措和馥馨双眼紧紧盯着季初色身上的纹理,感觉到自季初色脑中一条如小蛇般形状的凸起物慢慢游走在季初色的周身,从脖子到胸膛到手臂,速度很缓慢,但是他们丝毫不敢轻心。 因为解焚心毒,不止靠着这些珍贵的药材,还要依赖病者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一身深厚的内力,否则如此霸道的焚心毒,就算是解了,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半身不遂或者神志不清的下场。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季初色控制焚心毒的时候,密切注意是否有出差错的地方,他们也可以立即补救,例如此时季初色一个气息不稳,林风措立即上前在他身上的穴道上插了一针银针,控制他的真气外露。以及制止焚心毒再一次缓行,将它控制在某一处,只待季初色调完息再继续。而馥馨则是在他喘息的时候,再递给他一瓣雪莲。 其实他们也在担心,如今手中的雪莲主已经越来越少了,而焚心毒如今才到达他的肩头,不知道剩下的几瓣雪莲主还能不能撑得过这么漫长的路程。 季初色紧闭着眼睛,额上泪水滴滴滑落,他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解毒上面,不敢松懈一分一毫。 而林风措看到了季初色强忍着不吃雪莲主,心中有些感慨,沉思了片刻后,便立即上前,翻手将手中的细针****了他身后穴道,闭上眼睛将身上的内力传给他。 馥馨想阻止也来不及,在这个时候传输内力,如果一个不察,很可能会遭到内力反噬,到时候一身的功力恐怕就会因此而废了,但是她扬眉看到林风措一脸正色,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会为自己的情敌做到这个份上,如今她算是见识到了。 但是如今劝阻来不及,那么她也只能更加全神贯注,因为一不小心可就是两条性命了。 天意站在房外,不知道里头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她双手紧紧合十,双目闭上,虔诚地祷告,也不知道外院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时候,晴六飞快从外院飞了进来,踏着树枝翻身在她面前落下,天意感受到耳边的风声不由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晴六着急的神色,不由挑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少奶奶,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说让我们交出主子,如果不交他们就要硬闯进门!”晴六连忙说道,恐怕那些人已经开始撞门了。 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事,对她来说,都没有美人解毒来得重要。 但是若是敢来打扰她的美人解毒,那就是与她荀天意为敌! 天意顿时冷笑,“官兵?交出夫君?他们凭什么?” 晴六立即回道,“那些人说主子通敌叛国,要将主子抓捕归案,好好审问。”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整个东临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叛国的罪人,但是万万不可能是夫君,”荀天意仿佛是听到这个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但是她却没有笑出来。“不管来者是谁,都不准他们进来吵到夫君解毒,否则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晴六眼前一亮,他们原本就看这些皇家军不顺眼,但是总是没有一个恰当的机会去修理这些人,如今他们有了大少奶奶的命令,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教调教下这些人。 看着晴六领命离去的身影,天意感觉自己的左眼皮一直在跳,她不由抬头看向半弯的月亮,心情阴沉一片。 (回馈亲们的留言打赏,安安今晚再加一更哈,好累,明天见罗~) 441.第441章 欲加之罪 人家一贯都是左眼跳福右眼跳祸,可是她往往都是相反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 身后的房门依然紧闭毫无动静。 而外院的喧闹声渐渐嘈杂起来。 染红半边天的火光映在她的眼帘里,明灭可见。 前路未明,后路有狼豺虎豹,真是一条进退两难的道。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紧了紧微湿的手心,随即脸色一正,不再等待,大步朝外院走去。 既然美人正在后方疗伤解毒,那么她身为妻子,就应该在丈夫无暇顾及的时候挺身而出。婚姻,不是女子一味躲在男子身后,享受着理所当然的保护,关键时刻,守卫自己的爱人,才是真正地患难与共。 有甜,一起分享,有难,共同承担。 每一步,天意都走得坚定无比。 她将手覆在还未显怀的小腹,眼角柔和,宝宝,你和娘亲一起保护爹爹吧! 火光冲天的外院,两方人正对峙着。双方视线中喷薄出的电流在半空中激起了火,看来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席三眼尖看到从内院走出来的淡紫色身影,立即上前问道,“大少奶奶,主子解毒成功了?” 闻声风烈众人都转过了视线,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天意虽然不忍心还是摇了摇头,“尚未完成。” 众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仍旧精神饱满地期待着,只不过凌二派人围在了大少奶奶身边保护着,关切地问道,“大少奶奶,外面刀剑无眼,您还是在里头好好歇息,也是为了小主子好。” 凌二的话无疑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天意感激地对他们笑了笑,但是语气却坚定地道,“不,我不能留你们独自面对,我是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我有责任和你们一起守护。” 天意的话,虽没有男子一般的铿锵有力,却带着让人忍不住去信服追随的力量,风烈众人不由点头,虽然担心大少奶奶的身子胜过对抗这些官兵,但是他们愿意听从大少奶奶的话,跟随着她。 “愿与大少奶奶同在!”凤一做了一个专属风烈臣服的手势掷地有声地道。 “吾等愿与大少奶奶同在!”风烈众人随之抬手附和道。 人数不多,但是声音却犹如洪钟,震在当场的人心间,激荡起层层涟漪。 而此时一直被人忽略在一旁的官兵,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特别是禁卫军首领宁峰,原以为这一场抓捕会很顺利,哪里知道他们连门都还没进,就被人赶了出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宁峰按捺不住,本想直接奔主题让荀天意交出季初色,但是突然想起荀天意可是荀遇的女儿,荀遇战功赫赫,几经受到陛下的褒奖,而且听说疼这个与原配的女儿十分入骨,于是宁峰权衡一二,不由轻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朝被层层风烈保护在中间的荀天意喊道。 “季夫人,属下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宁峰,今晚属下接到上头的指令,有事请季将军跟属下走一趟,请季夫人让府中的侍卫不要为难属下们。” 天意闻言看向重重火把下的人影,只见一个身穿禁卫军统领军服的人,试图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亲切,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那张国字脸,仍旧是杀气凛然,天意微微一撇嘴。 “本夫人有几处不明白,不知道宁大人可否告知?” 宁峰早听说当年季初色娶的傻子新娘,如今聪慧善辩,不知道多少人拜服在她的强大的缜密心思下,不由有些警惕地看着她,“请季夫人明示。” 天意点了点头,便不客气地道,“不知道阁下负责宫中守卫,为何会出现在外派抓捕的行列中?难不成在宫中当差偶尔还兼职捕快赚点外快?可是本夫人记得大人这个职衔的俸禄可不低。” 宁峰没有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宫中禁卫军不是不可以外派,但是要有当今圣上的口谕,否则根本无权走出皇宫,但是他却不能照实回答,因为传令给他的并非是当今皇帝而是他真实的主子——二皇子诸葛思远。 “事有轻重缓急,况且季将军所涉及的事情极为严重,所以出动禁卫军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宁峰避重就轻地回道。 天意微笑着点头,宁峰看不出来她是否是相信自己的说辞,只是感觉对方似乎压根就不在乎这些问话。 凤一摸着下巴,跟身边的人嘀咕着,“凌二,你说大少奶奶会不会将这些虾兵蟹将给绑起来扔去三日崖?” “难说!”凌二看着大少奶奶似笑非笑的神色,摸着下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天意继续问道,“只是本夫人不明白,我家夫君涉及到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会出动如此多的禁卫军来包围整个镇国将军府?” 天意边说便用眼神扫视了下整个火光冲天的外院,略带着点嘲讽。 “我家夫君为东临鞠躬尽瘁,征战无数,从来未欺压百姓,贪污民脂民膏,待人和善,做事光明,不知你们想给我夫君安什么罪名?本夫人很是好奇。” 宁峰闻言不由头大,这个荀天意果然如传言般伶牙俐齿,不好对付,但是他想起方才自家主子的交代,立即挺直了腰板,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 “据人举报,季将军参与了季家反叛的事情,如今证据确凿,属下也是奉命前来请季将军走一趟,若是冤枉,只要季将军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可无恙……” 话还没说完,天意便出言打断了这冠冕堂皇的话语。 “你是说我家夫君有莫权篡位之心?” 宁峰看了眼面色冷淡的女子,绝美的容颜却散发着三尺冰寒,他的心颤了颤,“属下不敢,只不过是希望季将军能够配合调查下。” 天意毫不留情地冷嗤,“我看你们这是要将夫君抓过去,然后屈打成招,果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无论你们说破了天,本夫人都不信我家夫君有不臣之心,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别在我家门前当门神,我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咱们的逆天王妃天意小盆友,要开始反击罗,请君拭目以待~) 442.第442章 何患无辞 天意话音一落,便欲转身离去。 而宁峰也怒了,他一个糙老爷们,能够忍气吞声这么久,也实在是难为了,他怒声道,“季夫人,请您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意淡淡瞥了他一眼,想来这人终于按捺不住要露出本性了。“真不好意思,本夫人什么酒都吃,就是不吃罚酒,本夫人也奉劝你,不要做无用功,我家夫君是什么样子的人,用不着你们来评判,无论你身后的人是谁,告诉他,季初色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不等宁峰反应,天意转头对凤一等人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人进来,一只狗也不许!” 霸气地说完这一席话,天意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而凤一等人听了少奶奶与对方的这一番唇枪舌战,不由在心里大赞,不愧是他们的大少奶奶,威严从容,临危不惧,简直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宁峰快要气炸了,他上前想要拦住天意,却不料风烈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碍于对方武功高强,宁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远去。 若是抓不到季初色,那他就没法回去和主子交代,宁峰一想起主子那阴沉的脸,不由双腿有些打颤,他立即恶从中来。 “季夫人,属下奉劝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外头全部都是禁卫军,里头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属下给夫人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在天亮之前还没有交出季将军,那么就别怪属下们不客气了。” 天意脚步一点也没有停顿,渐渐远去。 而当走到了内院,她才靠在树干上微微闭了闭眼,摊开手心,里头早已经湿润成一片,方才她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美人解毒,需要时间,所以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她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一个时辰? 她转头看向那扇依旧毫无动静的门,心里没有底。 晴六染七出现在她面前,俯首唤道,“大少奶奶。” “晴六,派人去找陛下,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如今也只能寄期望于陛下了。”天意整理下思绪,从中寻找出最折中的方法。 晴六颔首,正要离去时,便听到大少奶奶在她身后道,“避开敌人,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 晴六心中一暖,应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此时染七见晴六远去,不由上前搀扶住大少奶奶,语气带着疑惑,“大少奶奶,您说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污蔑主子,幕后黑手想要的是什么?” 天意看着仍旧暗沉的天际,神色有些无奈,“若不是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二皇子派出来,为的就是想将美人这个眼中钉除掉,况且此时美人正是剧毒缠身的时候,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可是他们以为镇国将军府无人,便敢这样欺到她们头上,简直是太胆大妄为了! 染七点头,无不赞同地道,“据属下这两日调查出来的情报看,主子的身份已经被泄露出去了,至少皇子之间都知晓,而源头正是来源于二皇子府。” 天意眯了眯眼,眼中一抹冷意划过,“没有想到这个二皇子真是心机颇深,一步一步都算计得那么到位,看来在江南的时候,被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给蒙骗过去了,里头还掩藏着一颗狼子野心,真是让人意外。” 两人慢慢在院子里走着,染七扶着大少奶奶,神情有些担忧,“大少奶奶,二皇子之前都是暗地里动手脚,这次却光明正大地陷害,恐怕是有备而来,您觉得咱们该如何做?” 话音一落,另一道声音便从头顶响了起来。 “静观其变,拖延时间。”慵懒的声音仿佛刚睡醒的猫咪。 是风紫。 天意没有抬头,略微垂下眼帘,赞同地道,“风紫说的不错,为今之计,我们只能采取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动的计策,夫君这时候需要一个安静安全的环境解毒,我们能做的,便是不要让人去打扰他们的解毒,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风紫的声音从上头幽幽传来,“也不知道季初色这辈子是倒了什么霉,每日都有这么多人要算计他,可是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有你这样的心意相通之人为他排忧解难,嗤嗤——” 头顶是风紫的感叹,天意只是笑笑,不过是福祸所依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传来咯吱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那道门。 只见房门从里头打开,走出了神色肃穆的馥馨,紧接着是脸色有些泛白的林无措。 天意见此立即提着裙摆上前,“馥馨,无措,怎么样了?” 馥馨笑着回道,“解毒还算顺利,幸好季将军身体底子好,若是常人,恐怕就无法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天意闻言脸上顿时现出心疼的神情,不由征询道,“那现在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此时站在一旁的林风措皱着眉出声道,“可以,只不过这两日季将军得静养,他现在气息还不是很稳定,如今他的经脉还需要雪莲主修补中,担心在修复过程中受到打扰,所以尽量这几日都不要去移动他。” 天意立即点头,只要美人平安解毒,其他一切怎么样都行! 待天意快步进了房间后,馥馨看了林风措一眼,不禁问道,“为何不告诉她,你耗费了十年的内力去替季初色疏通经脉?” 当焚心毒解到一半的时候,季初色的神色骤变,情况十分不妙,是林风措当机立断将内力灌输进他的体内,才稳住了乱窜的毒液,否则气息一乱,焚心毒蔓延,那么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林风措将视线从天意的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神色浅淡,“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徒加她的愧疚罢了!” 馥馨看着林风措一手搭在胸口慢慢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何,她感到胸口一阵暖意在流淌,这是多久没有感到的感动呢? 她一直以为,在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男子三妻四妾,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不把始终如一放在心上,而且也从不相信寒尧对她的承诺,她觉得心都是男子的劣根,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以及相濡以沫,也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但是在遇到天意这一些人之后,她的想法才慢慢改变。 风紫的口是心非,季初色的始终如一,林风措的深爱不悔,都让她震撼着。 原来,不是没有真爱,而是她没有亲眼所见,所以选择不信。 那么,寒尧,对于她,是真心实意的吧! 她突然,想好好相信一个人,将全部身心都交给对方,如果不尝试,怎么会知道结局? 林风措捂住胸口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方才出来的那一刻,天意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季初色,却未注意到他的存在,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吧! 他轻吐出一口气,心里丝丝钻心疼,其实明知道结果,还是会抱有期待,希望她的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一会,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想让她绽放出真心的笑意,就算不是对自己,但是知道她开心也就足够了。 他转头看向枝头上啼叫的鸟雀,目光从失落慢慢转为淡淡的笑意。 终究,是他强求了。 “师兄。” 身后一声关切的声音响起。 林风措没有回头,淡淡地回道,“过两天就回灵影。” 蔺成雪脸色一僵,随即强颜笑道,“师兄,我不是催你什么时候回去,方才看到你神色不太好,我就跟过来——”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师妹,林风措不由有些歉意,他将手从胸口移开,然后回身看向眼前只到他肩头的少女,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无事,只不过劳累过度了,休息下就好!” 刚说完,林风措脸色一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蔺成雪立即上前帮他轻拍着后背,着急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林风措摆摆手,掩饰道,“估计是着凉了,回去喝点姜汤就好。” “好,我煮给你喝。”蔺成雪应道。 林风措松了口气点点头,才慢慢和蔺成雪往房间走去 走在一边的蔺成雪紧紧握着手,眼底泛起水光,忍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方才她在扶住师兄的时候,不小心把到他的脉,发现师兄身上的内力几乎都快要感受不到了,心里一慌,结合到之前他是从季初色的房间出来,她便有一个不好的联想。 她不由抬眼看向慢慢前行的人,心里突然好疼。 师兄,这样的你回到灵影还怎么对抗那些才狼虎豹?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谈何在灵影里立足? 走了几步,林风措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胸口还在隐隐泛疼,但是他还是故作轻松地回身,原本催促她快些,却在触到那双水光湿润的眸子,不由怔愣住,“师妹,你……” “师兄……”蔺成雪再也忍受不住了,猛地张开手抱住眼前的人。 (有没有人喜欢林师兄和蔺师妹的?快出来让安安看看~这决定了安安写的番外哦~) 443.第443章 强闯 林风措没有料到师妹会突然有了这举动,他身子一僵,随后才放松下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柔地想要推开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那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他不由无奈。 “成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蔺成雪摇摇头,眼泪却纷飞,“不,没事,就是我心里有些难受,师兄让成雪抱抱就好,只要一会就好!” 哽咽沙哑不成声的语调,让林风措心生怜惜,联想到到方才她的举动,心里有了隐隐猜测,恐怕是自己失去大部分内力的事情被师妹发觉了,不由抬手轻抚在她的后背上,轻声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师兄,你回师门吧,让师父帮你疗伤吧!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蔺成雪离开师兄的怀抱,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泪眼朦胧地恳求道。 “可是……”林风措迟疑地看向她的身后,那座庭院,有些为难。 这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两人身侧,黑影伏地,“主子,君主病危,焰火们都盼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林风措眼中的温润瞬间破碎,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其他皇子作何反应?” “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三皇子都有所行动,只待君主一驾崩,便出手夺权。”黑影立即答道。 林风措闻言静默了。 蔺成雪脸色着急地规劝着,“师兄,你赶紧回去吧,以着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待在这里,万一其他皇子发觉了你的踪迹,那可就糟糕了,况且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回师门疗养身子,顺便可以做好部署,严防各位皇子的偷袭暗杀。” “主子,蔺姑娘说得对,您要尽快做决定。”黑影暗卫也一起劝说道。 他明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他仍旧放心不下这里,心里在挣扎着。 而蔺成雪心中隐隐作痛,她知道师兄为何苦苦不下决定,她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般,“师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留下来协助姑娘,况且天意怀胎头三个月,我待在她身边也比较方便,等到她胎儿稳定之后,我再回灵影。” 林风措不是不知道师妹最喜欢的便是在师门的生活,但是如今为了他却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心中动容,师妹说的不错,她是女子,更擅长照顾女子,并且她的医术在毒方面不逊于他,所以她留着比他更适合。 “难为你了。” 见师兄松口答应,蔺成雪胸中松了一口气,她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师兄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天意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情是应该的,你不要觉得亏欠我,不然真的太生分了。” 林风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 当天意走进房间内时,里头散发出来的阵阵清冽提神的清香,她想这应该就是雪莲主的香了,但是她着急去看美人,没有太多去关注这些香味,撩开层层纱帘,美人苍白的容颜便映入了眼帘。 她呼吸一滞,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近那沉睡的人。 只是短短的距离,她觉得仿佛走了好久,坐在床沿,认真地打量榻上的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从内心深处流淌而出。 为了她和孩子,他咬着牙对抗着病魔,终于活了下来。 她的手指抚过美人咬着唇留下来的齿印,十指相扣,轻轻握住那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那是经历多大的痛楚才有了这些印记,她没有看见,可是却能够去想象。 美人,谢谢你,坚强面对。 天意将脸贴在交握的手上,清泪两行,沾湿两人的手背。 这是幸福的泪水,包含着欢喜,动容,庆幸。 林风措说美人需要复原,才能醒来,具体是一个时辰,一天,亦或者更久,全靠个人的修复能力。 她期待美人苏醒过来的那一天,只不过在美人康复之前,她要帮美人扫清一些障碍,例如,门外叫嚣的禁卫军。 但是可能是因为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放松下来的心神让精神都松懈了,就这么半靠着床榻睡着了。 月落天初亮。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了下,天意从睡梦中惊醒,一瞬间以为是地震了,不由紧紧握住美人的手。 而就在这时候,席三快步走了进来,“大少奶奶,宁峰带着人在攻门,我们如今怎么做?” 天意示意他控制音量,担忧地看了眼美人,见他没有被吵醒,才招招手,让吐着舌头的席三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到门口,天意便立即问道,并且神色严肃。 席三一脸的愤慨,“宁峰昨晚说若是到了天亮,咱们还不把主子交出来,他们便要强闯将军府,所以天刚亮,他们便调来了大木柱,现在正在撞府门。” 原来方才的声音不是地震而是有人在撞门,天意真没有想到这些人都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而这时,地面又剧烈颤抖了下,天意脸色更沉。 而席三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大少奶奶,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攻进来。” 因为他们是暗卫,不能跟皇家军队起正面冲突,否则一旦问责下来,主子是逃脱不了关系。所以这是他们迟迟没有跟对方动起手的原因。 “晴六那边可有消息?”天意话音刚落,面前就闪现出一个黄色身影,正是从宫中归来的晴六。 晴六脸上的神色并不好,她回禀道,“大少奶奶,属下求见了陛下,黄福公公说陛下龙体欠安,针对禁卫军围困镇国将军府的事情,他说陛下留了一份书信让属下转给您。” 天意心中微微一凉,难道连陛下也无法出面吗? 她接过那封书信,打开认真阅读着,最后脸色却越来越白。 席三和晴六两人见大少奶奶脸色不对劲,不由互看了一眼,问道,“大少奶奶,陛下的信里说了什么?” 天意锁眉,“陛下说,季子烈举报夫君合谋篡位,因为分赃不均,反咬季家一口。” 444.第444章 攻心之战 什么—— 席三和晴六两人都震惊在当地。 “大少奶奶,这分明就是污蔑!主子怎么可能和季风华同流合污,况且主子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季家之子。”席三心直口快地怒道。 直到晴六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小声点,他才闭嘴。 天意心中也憋着一口气,但是听说季子烈举报时还附带了“证据”,似乎便是所谓的证据确凿。 晴六继续回禀道,“黄福公公告诉属下说,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但案件只传到大理寺卿手上,因为近几日他们想去皇宫禀明此事,陛下都以着抱病在身为由,拒不见大臣,所以目前这件事才没有被闹大。可能是因为陛下的不闻不问,才会导致二皇子按捺不住,想要直接将主子抓捕归案,到时候逼迫陛下现身主持公道。” 晴六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诸葛思远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诬陷美人,正因为美人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向皇室认祖归宗,所以当他戳破了季家的阴谋,站在他一边的人,认为他大义灭亲做得好,但是不知情况的人,很容易会被诸葛思远的计谋给煽动了,原本身为罪臣之子却好好活着享受着名誉官衔,早已经让很多人眼红嫉妒,到时候要是这些人也推波助澜,就算是陛下,也很难将事情平息下来,甚至到了最后,美人的清白得到证实,他的人生也已经有了污点。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此刻最主要的事情便是争取时间,让美人度过这一段解读后修复的宝贵时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席三,晴六,加强守卫,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房间,其他人跟我去前院。”天意当机立断。 上天就是爱折腾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天意走到前院的时候,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 幸好美人之前喜欢厚实的府门,况且外头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也妨碍了对方的动作。所以经过了这么久的撞击,也只是堪堪松动了。 “侍砚侍墨,移桌上茶摆棋。” 很快,需要的东西便都到齐了。 天意轻拂衣袖,便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是放着一副围棋。 凌二儒雅一笑,“大少奶奶,属下可有荣幸和您对弈一局?” 天意抬手邀请道,“求之不得,听说你的棋艺是风烈中最好的,可要手下留情。” 凌二自谦,“大少奶奶过誉了,风烈中,除了属下,也就是席三偶尔下一下,不过先申明,席三是属下带出来了。” 天意忍俊不禁,“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风烈众人原本是严阵以待外头人的攻势,却不料大少奶奶和凌二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棋来,虽然讶异,但是适应心强大的风烈们便都一个个围过来看,时不时还指手画脚。 天意好笑地拍开席三再一次伸过来的手,一本正经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棋不闹真君子也!” 席三嘿嘿一笑,挠着头道,“属下看到棋子忍不住想要凑上一手。” 顿时凤一一个巴掌拍下来,“就你那臭棋,一边去!” 席三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众人哄堂大笑。 而此时破门而入的宁峰正好听到这欢声笑语,心里一咯噔,真想不明白在这种时候他们怎么还有心情笑出来? 可是当他看到里头的场景时,一桌糕点,两人下棋,一群人嬉笑围观,他不由抽了抽眉毛。 心里顿时有一种强烈的激愤感,仿佛拼尽全力赶上前头的人,而人家压根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宁峰大怒,将率着禁卫军上前要将众人围住,却不想风烈们的心思虽然在棋局上,但是动作迅速地堵在他们的面前,宁峰头痛,好像他们破的紧紧只是一扇门,而却依然未能抓住里头的人。 “季夫人,请不要公然影响属下们执法,否则别怪属下下手没轻没重。” 守了一夜,受了一夜的冷风,禁卫军们已经冻得哆嗦了,宁峰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之前他为了能够在主子面前立下功劳,主动请缨,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出一日就能够将季初色抓进天牢,可惜却不能如愿,哪里知道这个镇国将军府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管怎么软硬兼施,他们总是不冷不热地打回来,以后真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轮到天意落子了,她细思后落下一子,这才理会被人无视在角落的宁峰,以及他那些浑身发抖的禁卫军们。 “请问,宁大人是受何人之命来请我家夫君?可有公文?” 天意轻轻松松甩出这两个问题,便继续思索下一步棋子该怎么走。 而宁峰却仿佛被人点穴一般,僵立在当场。 因为陛下龙体抱恙,大理寺卿的奏折根本就没有传至御膳房,所以这件事也只有少数人知晓,跟别提说有上头正式的公文下来,况且季初色如今的身份,与荀遇,欧阳瑾等人相同,手中又握着兵权,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没有陛下指令,几乎没有人敢动他。 但是主子就是看中季初色如今中了毒,分身无力,或者压根无暇顾及,所以便可以趁机将他抓起来关进大牢,那么整个计谋最为关键的一步就完成了,只要这一步成功了,那么让季初色消失在这个世上便易如反掌。 可是,主子算到每一步,却独独没有算到除了季初色,还有一个聪明难缠的荀天意,这一年多来她的默默无声,以至于让人忽视了当年也曾惊艳绝世那样如貌美,那样让皇城世家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的荀天意。 珠玉也不过是蒙上黑布,避免了外界的探看,可却没有失去光华,她的光华只为一人绽放,以致对外界未放下一缕两缕的关注。 凤一等人不由嗤笑,他们的主子占有欲可是难以形容了,一旦清醒,便不愿意让自己所爱的人抛头露面为他奔波,劳心劳累,主子可是说了,娘子是用来宠的。所以沉寂下来的大少奶奶让外人忘记当初她也曾光彩夺目,如今也不曾逊色。 见宁峰此时的表情,天意挑眉,看来她猜中了,这个宁峰不过是一个鲁莽急功近利的人,手头上没有抓捕大臣的文书,却想仗着自己的身份行事,未免也太天真了。 “看来宁大人是没有本夫人说的那些文书,也无人授权,那敢问,是谁给了宁大人玩忽职守的权利,不好好在宫中保护陛下的安危,却擅离职守,跑到大臣府上闹事,若是本夫人上奏陛下,不知宁大人是会被以哪个理由问罪?” 天意话音一落,风烈众人便附和道,“玩忽职守,骚扰大臣,毁坏私有财产,这三个可都不是你能够担得起的责任。” 宁峰下意识看了眼身后那分崩离析的木门,不由咽了下口水。 荀天意说的不错,若是陛下追究起来他可是难逃责难,但是他当时头脑发热,只想在主子面前立功,以为主子没多久就能登高问鼎,就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但是如今经过一夜的风吹雪冻,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宁峰此时已经有了退意。无论主子什么时候当上东临的国君,只要陛下如今在位一日,他的这一条小命根本就像是一只蚂蚁,随意让人拿捏。 就在宁峰纠结的时候,一道含笑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有想到季夫人不仅容色过人,伶牙俐齿,还善于揣摩心思,可莫要将宁大人吓病了。” 宁峰听到来人的声音,顿时神情一震,又趾高气扬,天意皱眉,眼看就要成功了,却不想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破坏了。 她抬眼看向来者,一身质地上好的宫衣锦袍,奢华却内敛,贵气却不张扬,果然是众人眼中温文儒雅的二皇子,只不过是那笑不及眼底的笑容,却让天意感觉到仿佛是一只笑面虎在紧紧盯着猎物,浑身不自在。 “二皇子大驾光临,荀氏有失远迎,还望二皇子见谅。” 天意故作慌乱,起身行礼。 诸葛思远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举止慌乱,但是仍旧未行差一步,眼底的光亮闪了闪,也有礼地回道,“季夫人免礼,不必客气,本皇子这么大清早出现恐怕也吓到夫人了,只不过本皇子有要事在身,希望季夫人行个方便,将季大人请出来,本皇子想见他一面,商讨国家大事。” 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将主子抓走! 风烈众人一致的心声! 故意放低自己的姿态,若是传出去,也是会让百姓觉得他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可是天意却知道,他不过就是擅长演戏,拿捏人心罢了!天意淡淡一笑,歉意回绝道,“二皇子,真不巧,我家夫君身体不适,已经向陛下休假一段时日,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可以等我家夫君康复后再商讨。” 诸葛思远仍旧是微笑脸色未变,但是语气却已经微微冷凝,“国事紧急,可不是季夫人能够耽误的,还请季夫人以大局为重。” 好一个大局为重!天意被气笑了,正想要反驳,一道闲闲的声音却比她早一步。 “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二皇子见谅!” (安安要出远门参加朋友婚礼,祝安安一路平安~嗷呜~) 445.第445章 娘子,莫怕 果然是夫妻通体,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如此一致的客套。 不对,众人顿时醒悟过来。 天意难以置信地回头,一道身影懒懒靠在树干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仿佛像是在熟睡中被人吵醒一般,有些起床气,也有些迷糊,但是天意知道,这不过是某人的表象,因为某人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给她抛了一个媚眼,简直是!!!颠倒众生! 不过欣喜大过于无语,她终于拖到美人醒来的时候,她以为这会是一场持久之战,已经备好了好几种退敌之策,就为了给美人争取时间。 诸葛思远看向立在那里的紫衣男子,就算是不说话安静闲站着,也散发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光亮,他知道,这就叫做得天独厚,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紫衣贵气,雍容华贵,可是他却撑不起那个气场,所以对于这个颜色他也只能避之,可是紫色穿在季初色的神色,却仿佛这个颜色就是为了他而生,那样的贴服他的容颜气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兄,如果真的论身份的话,诸葛流光还比季初色晚出生一年,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子。 嫉妒之心燃烧起来了,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诸葛思远,就算是如何伪装成温文儒雅的皇子,终究不可避免一较高下的心,可惜就算是他如何不想承认,事实就是事实,眼前的人,不论从外形,还是能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但是那又如何,他很快就会成为阶下囚,然后死于非命! “听说季将军身体不适,不知最近可好?”诸葛思远忽然皱眉,据调查季初色可是身患剧毒,如今这幅样子,只像是睡眠不足的模样,他不由怀疑属下递上来的情报的准确性。 季初色打了一个呵欠,丝毫没有理会诸葛思远的“关心”,而是看向对着他目瞪口呆的娘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此时的季初色心里有些受伤,他不过是想给娘子一个惊喜,娘子怎么看起来像是受了惊吓,难不成解了个毒,他就毁容了?早知道一醒来的时候就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天意只是震惊于美人突然出现,哪里知道某人的小心灵已经受伤了。 她看了眼被忽视在一旁的诸葛思远,心情愉快地走了过去。季初色握住自家娘子的小手,果然冰凉凉的,不由双手揉了揉,试图让她的手暖和起来,声音腻得仿佛蜜一般,“娘子,外头风寒雪冻的,小心着凉了。” 天意柔柔一笑,示意他看向已经头顶冒烟的诸葛思远,季初色撇撇嘴,才分出一点精力去敷衍他。 “承蒙二皇子关心,若是二皇子无事可以早些回去歇息,好让微臣也有时间休养生息。”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在场的人没有人听不出来,诸葛思远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季初色这人总不按常理出牌,看来他也不能再这么和他这么纠缠下去。 只见诸葛思远脸色转为为难,双眼带着惋惜地看着季初色,“本皇子也知季将军身子不适,很想让季将军好好留在府上歇息,只是恐怕有件事需要季将军配合。” 季初色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自家娘子,漫不经心一笑,“何事?” “季家有人提出诉讼,举报季将军也是当初谋反的策划者之一,所以大理寺卿正在受理这个案件,希望季将军能够配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若是被冤枉,也会很快就会还季将军一个清白。本皇子想季将军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与这些听命差遣的官员为难吧!” 诸葛思远的话明显是要将人骗走,若是进了牢里,便是无罪也会变成有罪,天意上前一步,正想反驳,却被握住的手轻轻拉住。 季初色挑眉一笑,风华自成,“若是本将军不配合呢?” 诸葛思远知道季初色不傻,不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举报他的事时真实存在的,就算到了父皇那里,也逃不过大理寺卿的审理,而且只要有了嫌疑,进了牢,那便是任他处置,况且,这是谋逆之罪,只要是涉及到皇权,便逃不过问责。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种是季初色乖乖跟他走,另一种,便是他不走也得跟着走。 “那就莫怪本皇子不近人情,亲自将季将军“请”进牢里了。” 诸葛思远刻意在请字加重了语气,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了。 若是被关进天牢,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没有罪也会被冠上罪名,但若是抗令,中避免不了一场硬战。天意心一紧,她看了眼宁峰身后的御林军,再看看经过一日一夜打斗的风烈,眉间隐隐有着担忧。 “美人,不要去,就算是拼死抵抗,咱们也要等陛下的圣旨,否则进去了,也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只见季初色抬手捏了捏娘子滑腻的脸颊,眉眼中含着春风化暖的笑意,仿佛一罐蜜,让人想要腻死在里头。 “娘子,别怕,我去去就回。” “可是那里不是寻常的地方,就算你没有罪也会让你脱一层皮下来!”天意摇摇头,不忍心美人去冒险,她不想刚为美人解毒,过了一个危机,另一个危机又紧随而来,心里无力感顿生。 “娘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季初色低声回道。 两人离诸葛思远有些距离,见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腻腻歪歪,诸葛思远不由有些恼怒,正想要开口动手,却见季初色转过头来,那双平日淡然无波的眸子闪过一抹讥诮,却快得让人以为看了眼。 “二皇子,依你所言,就算本将军不去也得去,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走一遭,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天牢长什么样子,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淡淡的话语里,满是漫不经心,仿佛不过是去哪个菜市场溜达一圈的口气! 446.第446章 密谋背后 说着季初色便抬步朝门口走去,诸葛思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即叫道,“季将军这是?” 季初色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语,“你不是邀请去天牢?” 邀请?诸葛思远的脸色不由一僵,没有想到季初色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去天牢的事情,他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所以才事先设计了七皇弟派人来消磨风烈的战斗力,却不想压根就排不上用场,看来这一次他不仅是白算计还得罪了七皇弟,他很是清楚,他这个七皇弟虽然是一副乖巧善良的模样,其实手段比任何人都还歹毒,但是想到能逼季初色跟着他走,也算不得白费功夫。 “那就劳烦季将军跟本皇子走一趟了。”诸葛思远皮笑肉不笑地躬身过了一个请的姿势,若是不知道情况的外人一定会以为这个皇子没有皇家架势,温谦待人。可是,眼睛雪亮的人却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前兆。 天意看着美人远去的身影,感觉好像还未握紧的温暖就被抽走了,那种浓浓的失落席卷整个身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时候,她以为美人解完蛊,便可以不用受蛊毒的迫害,却不想还藏着焚心毒,焚心毒这次费劲千辛万苦集齐所有药材赶在毒发前解毒,却不想又出现了季家状告美人的事情,真是一波三又折。 “大少奶奶,您不要担心,大少爷一定会没事的。”侍砚不忍心看到自家大少奶奶再受到这样的伤害,每次都是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大团圆,可惜上天总是这么残忍不让人如意。 “是啊大少奶奶,您不要伤神,主子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就可以,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小主子就可以了。”晴六也一脸担忧,毕竟人不是顽石,真担心这一连串的打击会让大少奶奶承受不住。 面对所有人殷殷关切的眼神,天意只觉得方才涌上心间的寒意慢慢被温暖取代,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众人,言语中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有句话说得好,磨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我只会越挫越勇,就算是为了夫君,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去迎接生活中的所有挑战。” 在场的人感觉当初那个站在主子面前,英勇直前的大少奶奶又回来了,从金鱼锁魂,到梅诗会的威压,再到后面种种举动,他们就知道,这个世上能与主子并肩的,唯大少奶奶一人也! “大少奶奶,您能这样想,我们风烈就放心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属下们去做。”凤一凿凿说道。 天意点头,脸上的神色一肃,“如今你们要派人跟上夫君,看他被关在天牢哪里,做好所有的布置工作,夫君的毒刚解,身体估计还未完全恢复,所以吃住方面就劳烦你们多费心了。并且查一查季家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今晚要看到最完整的资料。” 凤一等人立即俯首应下。 看着风烈等人迅速分散开去完成任务,天意心中触动,夫君不在府上,她不能倒下,因为她需要坐镇,一个团队需要一个主心骨,而她正努力做好这个位置,为救出美人而做准备。 当季初色打算走路到天牢的时候,面前停下一辆马车。 季初色看了眼仍旧温善良厚的二皇子,心里很是清楚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不过就是想维护他温润谦谦皇子的形象,如此宽厚对待一个即将成为犯人的主子,会给他在争夺皇位时加分。 但是此时他的身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而这辆马车就跟人渴了有人递来一杯水,人累了,有人送来一个枕头的情况是一样的,季初色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上了车。 诸葛思远看着季初色上车的背影,不由感到有些惋惜,要不是之前想处置季初色手中的暗卫,他只需要在半路设下埋伏,到时候季初色想要活命的机会简直为零,刚恢复的身子,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么多的杀手? 但是他却不能,因为若是没有斩草除根,肯定后期风烈誓不罢休,现在他缺少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就可以让季初色彻底翻不了身,甚至连他手底下的人也要遭受追捕。 季初色,再放你几日逍遥的时间,是死是活,过几日便会有结论了! 于是诸葛思远一脚踏上马背,带着人前往天牢。 与此同时,七皇子府邸。 “事情进展如何?”诸葛华远把玩着两个桃核,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底下回话的属下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禀着,“二皇子派出他的得力下属宁峰围困了镇国将军府,但是与荀天意交涉无果,强行闯入,却遭受阻拦,最后是二皇子出现在将军府,不知道怎么回事,季初色竟然没有反抗便跟他去了天牢。” 诸葛华远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我们的人让季初色底下的人损耗了不少,恐怕季初色不会这么轻易就如了二皇兄的意。” “主子的意思是,季初色并不是因为想到对策,而是因为没有应对之计才会踩进二皇子为他设下的陷阱?” “不然你以为这一个明眼人就看得出来的阴谋,季初色会这么轻易中计?”诸葛华远摇摇头,其实这个局二皇兄设的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派人去攻击季初色手底下的风烈暗部,声东击西后,凤一闻讯派出人去查看,才会导致身边的人手不够,加之之前为季初色寻找解毒药材时,风烈倾巢出动,如今人还未归来,防御可以说相当薄弱,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过,那短短十几个人竟然可以挡住他手下死士至少百人,不得不说他低估了风烈的实力,或者说,是他低估了季初色背后的女人,荀天意。 荀天意,倒是一个有趣的女子,从一年半前嫁给了季初色,便一点一点改变了季初色的人生路。 可是再出色再有福气的女子,终究也是要落一个丧夫的结局。 “主子,如果季初色真的无力脱身被治罪,那么到时候朝廷上的官员见二皇子立了大功,肯定会见风使舵,对二皇子另眼相待,足以料到风向撇向他的可能更多,而如今能与主子一较高下的皇子也只有二皇子,万一到时候陛下将皇位传给他,咱们又该如何?” 诸葛华远手下的人不由担忧着道。 “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将季初色定罪的,陛下那一关就很难过,除非,”诸葛华远手指停止了转动,眼神微凝,嘴角翘起,淡淡嘲讽道,“君心难测,任何一个觊觎皇位的人,或者只是有了嫌疑,上位者也会心存嫌隙,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而且如今太子犯罪入狱,季初色本也就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能借二皇兄的手除掉他,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们的人暂且静观其变,若是能看一场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也不错!”诸葛思远勾唇,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但是眼底的冷意却阴森得可怕。 手下闻言点头,“主子,您说得对。” 诸葛思远挥了挥手,便让人下去。 此时小小出现在了殿中。 “主子,您不打算出手?” 诸葛思远看向嗜血如命的属下,眸色柔和了不少,“你是指这次折损六七十个死士?” “不错,没有想到这一次交手,风烈暗卫的实力远比我们想象地那么少,而且这次派出去的人基本是有去无回,杀属下这么多人,一口气憋在属下心里难受,若是不能报这个仇,恐怕属下晚上睡也睡不着!” 培养一个死士十分不易,不止要费时间,还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诸葛华远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你不要担心,仇早晚都要报,现在我再给你一百个人,让你带下去好好训练。” 有了主子的承诺,小小的怒气小了不少,他放下心里的愤恨,口气轻了不少,“主子,咱们要尽快除掉季初色以及他手底下的人,以着这次交手的结果看来,风烈暗卫的能力不容小觑,将来很有可能是主子登临帝位最大的阻力。” 诸葛华远手中的核桃突然迸发出裂痕,很快就风崩离析了,只是他脸上的神色不变,“季初色,是一个变数,不能留!到时候若是二皇兄不能如愿处置季初色,那么咱们到时候就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核桃瞬间化成粉末,诸葛华远动了动手指,风一吹,粉末便四散开去,消失不见了。 只要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才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 而就在这时候,达达马蹄从皇城外远远奔来,经过城守,直奔丞相府。 “我要见你们的大人,速去禀报!”来者下了马,对着门卫便是不客气地吼道。 447.第447章 联合 看守的门卫见来者是风尘仆仆的荀遇,不由连忙应下,将府门打开,迎他入府。 正在书房里看书的欧阳瑾一听是好友归来,不由脸色一喜,连忙唤人将人请进来。 话音刚落,荀遇就已经踏门而入。 “老兄,你怎么会回来?”欧阳瑾迎了上去,脸上满是欣喜,想来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好友了,真是意外之喜。 “欧阳贤弟,别来无恙,我刚一进城就来你府上叨扰了。”荀遇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是文官,自己是大老粗,在军营里豪迈惯了,此时也减轻了力道,可惜老友还是一脸无奈地捂着肩膀看着他,荀遇歉意地笑了笑。 欧阳瑾摇了摇头,好友总是控制不住力道,他都习惯了,只不过看好友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不由皱眉,“怎么看你面色忧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荀遇点头,寻了一块椅子坐下,轻叹了口气,“我本是从军营里赶回来看看我家闺女,却在半路收到我那女婿被人以谋逆罪抓起来了,这事可大可小,我心里担忧,这不就来找你来了。” 我家女婿!叫得可真是顺口,想当初听他说季初色娶了天意,没少见他在抱怨,如今完全已经接纳了他,可见其实好友的心里还是相当满意季初色作他女婿,想起自己儿子糊涂又冲动解除这门亲事,欧阳瑾心里又泛起了苦涩,若是当初的事情一帆风顺到现在,恐怕好友口中的女婿就是他家墨城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今日的局面,想再多也是徒劳,欧阳瑾强打起精神,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正色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似乎是二皇子亲自到府上提的人,陛下那边还有没有消息,很多大臣私底下猜测着,是不是季初色得罪了二皇子,才会引得二皇子亲自出马,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便是季初色当初大义灭亲的举动让很多人怀疑,说不定真的是窝里反,季风华才会被季初色反咬了一口。” “哼!”荀遇冷哼一声,“初色怎么可能和季风华那个混小子谋划策反?那些文官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到处学人家长舌,若是敢在我面前这样说,小心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这简直是十足的护短行为,欧阳瑾冷汗直下,“老哥,你别冲动,那些人可是经不起你的一个铁拳的。” “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们也杜撰得那么有模有样,我也是无语!”荀遇缓和了下语气,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欧阳瑾失笑,不过他突然觉得荀遇似乎对季初色十足的信任,不由好奇,“老哥,你怎么这么确定季初色没有参与季风华的谋反?” “那还用说,他跟季风华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荀遇喝了口茶,理所当然地道。 这下欧阳瑾更加好奇,“可是就算如何水火不容,总还有割不断的血缘,你可别夸下海口!” 荀遇放下茶杯,看了眼四周,欧阳瑾立即会意,让所有人退下,当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欧阳瑾催促道,“老哥,你可别吊老弟胃口,赶紧说吧!” 只见荀遇神色突然转为一本正经,看着好友压低声音道,“季初色不是季家人。” “什么?”欧阳瑾一愣,丝毫没有从里面的讯息反应过来。 “你没有听错,我家女婿他不姓季,他跟季风华没有一丁点关系,所以我可以很肯定,他不会参与谋反。”荀遇解释道。 “那他的父母呢?他怎么会成为前定王妃的嫡长子?”欧阳瑾满头疑问地看着面前的好友。 荀遇看向好友,见他真的十分吃惊,不由笑了笑,“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猜猜看。” 欧阳瑾最无奈好友每次说一半留一半的坏习惯,可是他从好友的语气中,似乎感受到了不同于平日调笑的难得正经,他也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认真思索着,脑子中有了点灵光,但是却没有抓住,不由再次求助看向好友。 荀遇轻叹一口气,“我最多只能透露一件事。” “什么?” “他不姓季,他姓诸葛。” 欧阳瑾当场风中凌乱了,东临国,诸葛一姓,除了皇家,平民百姓无人敢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好友似笑非笑的神色,喃喃道,“莫非是宫里那位?” 荀遇但笑不语,但是这个举动无疑验证了他的想法,他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接从头顶落下。 见到好友这一副神情,荀遇不由笑了,“所以你现在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吧!” 欧阳瑾还未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其实这个消息虽然初一听到很震惊,但是若是仔细回想过去的一幕幕,发现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季初色那眉眼,跟陛下有着几分相似,比如季初色在外面征战的时候,陛下对边疆的奏折总是格外关注,再比如陛下对季初色的态度,总是让人感觉到比其他人来得亲切。 好一会欧阳瑾才从震惊中抽离出来,身为丞相的职业病立马体现出来,“听你这么说,显然陛下早已经知道这件事,那么如今太子被废,太子之位空悬,最具有竞争力的便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七皇子,如今多了一个季初色,陛下会将季初色考虑进去?” 荀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目前初色还没有认祖归宗,很多事情都是未知数,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够猜到的。” “莫怪之前我听到有传言说季初色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当时我还一笑置之,却不想这件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欧阳瑾有些感叹。 “那些话不过是有人刻意放出去的,想要借人之手除掉初色,这些人也太猖狂了。”荀遇有些愤懑。 闻言欧阳瑾沉吟了下,然后正色地看向好友,“其实,以着季初色如今在民间的声望,若是真的将他的身份公布,恐怕他被立为太子的呼声可能是最高的!” 荀遇轻笑,“老弟,尔之琼浆,我之砒霜不是每个人都想要争夺那个位置。” 欧阳瑾不由愧疚,“是我多想了,其实若是由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季初色不论是政事还是军事丝毫不比其他皇子差,或者说更上一层,如果东临的未来是交到他手中,我想我可以提前享几年清福。” 荀遇不由白了他一眼,“老弟,你别白日做梦了,我家女婿还被关在天牢里,我那可怜的女婿——” 听着这嚎丧的声音,欧阳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就知道你找我有事,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话音一落,毫无形象掩面假哭的某人立即放下手挺直腰板看向好友,“我知道你有一个门生负责这次案件的审理,我希望你能让他在天牢里关照我家女婿几分。” 欧阳瑾一愣,“这么简单?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操起这些心来?我可记得你家女婿手下不少能人,难不成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 荀遇边站起身边回道,“不,这次的事情我看不简单,恐怕不会真的走审理的流程,万一在天牢里出了什么事,等我们的人赶到也已经晚了,所以我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欧阳瑾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嘱咐人,犹记得最近的那一次,还是十几年前,你家娘子去世那一年,你让我要好好照顾天意,以后嫁进欧阳家,要多多宽容疼爱,可惜这件事我没有做到,既然这件事你开口了,那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会再让你失望。也算是弥补多年来对天意丫头的亏欠。” 荀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动容,“那件事你别老是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放宽心吧!” 欧阳瑾只是苦涩一笑。 见好友还不能释怀,荀遇无奈,也许需要的是时间去冲刷这些痕迹吧! 交代完事后,荀遇便往门口走去,欧阳瑾不由叫住他,“你现在要回府了?我还没给你接风洗尘。” 荀遇摆了摆手,脸上浮现一抹欣然,“不了,我要回去看看我家闺女,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你回去吧!”就知道这人宠女如命,欧阳瑾摇摇头正要转身,却一下子僵住了,“你你,你说什么,孩子?天意怀孕了?” 荀遇脸上笑得跟一朵似的,“不错,欧阳啊,我要当外祖父了!” 欧阳瑾心里浮现一抹淡淡的失落,但是很快便被紧随而来的欣喜给吞没了,“恭喜你了,很快就有外孙抱了!” 荀遇欣然继续往前走,却听到后头传来的话语。 “天意也算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她怀了孩子,我这个做大伯的也不能没有表示,季初色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倾尽我所有能力去帮助他早日洗清罪名。” 荀遇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谢了,老弟。” 欧阳瑾笑了笑,心口淡淡惆怅,我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448.第448章 庆生 看着好友开心得快要飘起来的脚步,欧阳瑾不由笑着摇摇头,正打算回房间时,却见到梁柱下一个身影默默站在那里,他眉头一挑,“城儿?” 那个黑影走出角落,光亮打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晕黄的光圈,俊美逼人。“爹,是我。” 声音带着点心不在焉,眼神看向荀遇离去的方向,有些恍惚。 欧阳瑾看到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你听到了?” 欧阳墨城闻言低头,光亮打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恩。” “这是好事,你的天意妹妹有了孩子,你要替她开心,别跟自己过不去,以后你也寻一个媳妇,生几个娃让爹过过瘾,你看你荀伯伯乐得脸都笑开了,看着真让人不舒服!”欧阳瑾碎碎念念着,然后抬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城儿,你要争气点!” 话语说完,欧阳瑾便转身朝书房走去,留下欧阳墨城站在原地。 争气点? 欧阳墨城苦笑,是让他争气点早点找个媳妇生个娃玩还是争气点把她给忘了? 可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有心无力。 落寞的身影渐渐远去,欧阳瑾透过窗子远望,最后摇了摇头。 荀遇没有回自己的将军府,而是直接驾马奔去了镇国将军府。 “爹——”天意早就已经收到爹爹进皇城的消息,早早就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听见侍卫禀报,立即前去迎接。 扑入怀中的闺女,不由让他想起过去打仗归来,最期待的并不是那些虚礼一般的恭迎,而是这个最温暖的拥抱。以前他还能一把将闺女抱起,如今她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到他膝盖的小孩子,但是欣慰胜过失落,“好孩子,好孩子——” 天意不好意思地离开爹爹的怀抱,嬉笑着道,“爹爹,你一路奔波,恐怕也累了,已经替您准备好热汤,赶紧去梳洗下,醒一醒精神,女儿我去给您准备点饭菜。” 看着闺女一副打算去厨房大干特干的模样,荀遇立即拉住她,一脸担心道,“你就让下人去准备,你好好呆着,小心我的外孙。” 天意失笑,“爹,我没那么娇弱,别担心。” 荀遇丝毫不妥协,“不行,我好不容易当外祖父了,你得给我好好照顾自己,磕着碰着都不成。” 看着满脸小心谨慎的爹爹,天意也只能妥协,然后她在千叮万嘱中乖乖在厅里坐好,她家管家爹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去洗漱。 看着爹爹宽厚的肩膀消失在视线,天意顿时感觉到来自心里的心酸,原身自幼丧母,是爹爹从小到大做爹又做娘,一把将她拉扯大,如今即将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到父母的关切爱怜,天意眼底湿润了。 饭桌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菜点,荀遇有些惊讶,“咱们两个人可以吃下这么多菜?” 天意抿唇笑道,“爹爹,难道不记得今日是您的生辰?” 荀遇一愣,他的生辰?他掐指一算,还真是,不由面露羞色,每次都是自家女儿为他记着日子,但是难得有一次能和她一起过。 “爹爹,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陪您过生辰,就不用再将贺礼托人送到边疆了。”天意调皮一笑,可惜眼底却是水光闪闪,为了保家卫国,她的爹爹牺牲了太多太多。 话音刚落,侍砚便端来一碗长寿面,放在自家老爷面前。 天意对着已经神色动容的爹爹说道,“这是生辰一定要吃的,这么多年都未能给您准备一碗长寿面,今日终于做到了,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辰,女儿都能陪您过。” “好好好!”荀遇除了这个字再也说不出话来,从娘子过世后,他便不再过生辰,总觉得少了娘子的日子,便已经不完整了,既然已经残缺了,这些就不必再在意形式,如今看闺女如此郑重的样子,他不由哽咽着。 “爹爹,您吃面,我给您唱首歌吧!这是我藏在心里一直想对你说的话。”天意真诚笑道,原本是要让美人和她一起合唱,可惜美人不在,淡去心中的惆怅,振作起精神。 荀遇欣然点头。 天意清了清嗓子,然后低沉轻吟出声。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从记事开始,便是一直看着您远赴边疆的身影长大,有好几次,看到您离去时在偷偷抹眼泪。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爹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时光不留人,很快就已经过去了一年又一年,你的发已白,皱纹有了,我们的长大是您付出岁月的代价。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从不吝啬对我的关爱,什么东西,什么好事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可有让你骄傲的地方?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 天意双眼闪着泪,看着面前的人,继续低声清唱。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天意忍不住投进眼前的人怀抱。 “感谢一路上有你——” 眼泪落下,这是这些日子里经受所有波折后见到至亲而忍不住流露出来的脆弱和委屈。 “好孩子——”荀遇早已经被这首歌唱得心中十分感动,一手轻拍着闺女的背,嘴巴却一下子笨拙了,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他从来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如此庆幸欣喜,他荀遇有这样如此出色让他骄傲的闺女。 (安安在石家庄参加婚礼,这几天更新晚了,安安会给大家补偿的啦~) 449.第449章 诬陷 “爹,这是夫君给您准备的贺礼,如今他不在府上,我替他转送给您。”说着天意便对清风招了招手,清风立即将手上的盘子端了上来。 这是头一次收到来自女婿的贺礼,荀遇心里微微激动,但是脸上却表现地一脸不在乎,“这臭小子能送什么好东西,不会是随便拿什么东西来蒙混过关吧!” 天意抿唇一笑,也不识破某人望眼欲穿的神情,示意他将红布打开。 荀遇虽然脸色不急,但是手却反应很快,一把掀开红布。 只见一壶酒立在托盘上,荀遇双眼一亮,连忙抱过来放在自己的怀里,嘴里惊喜道,“是微醉,百年难得一遇的上等佳酿,这臭小子果然是好样的。” “爹爹真是神了,居然一看就知道酒名。”天意掩嘴笑道。 “只有微醉才会用白石玉装着,只要是好酒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其他酒用白石玉装没有什么用处,而微醉不一样,它能让酒更香更醇!”荀遇迫不及待将酒塞打开,顿时酒香飘散在半空中,未喝已先醉。 “这个臭小子有心了!”荀遇仰头喝了一口,满足地赞道。 “若是他能听到您这么赞他,他一定会很高兴,不枉费他了这么多心思去找这一壶微醉。”天意抿着唇惋惜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你欧阳伯伯打了招呼,他会让人在天牢里多照看初色,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他没有被定罪,一切都来得及!”荀遇看着闺女眉心上的忧虑,不由安慰道。 天意知道这时候担忧也没有用,只有想办法救出美人才是最为关键的。 “爹,您说得对,我一定要振作!”天意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眼底是满满的斗志,而荀遇见此不由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小小一室,温暖备至。 刚安排好醉醺醺的爹爹,天意无奈地走出厢房,仔细掩好门,正要离去,却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立在红色灯笼下,神色柔和地看着她。 “风措,你怎么还没歇息?”天意有些惊讶,但还是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天意,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今晚就要离开东临了。”林风措弯着眉眼,笑容如春日般和煦。 “今晚,这么赶?你是要回灵影了吗?”天意诧异。 林风措点头,“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我很抱歉,在季将军危难的时候不能留下来陪你一起解决。” 面前的人,脸上浮现浓浓的歉意,但是天意只觉得自己更愧疚,“你不要这么说,是我们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林风措摇摇头,语气带着天意听不懂的感叹,“其实,若不是遇见了你们,恐怕我这一路远游都没有任何意义。”若不是遇见你,恐怕我这一生都不知道情动是何滋味。 天意,遇见你,就仿佛在黑暗中,遇见了阳光。 “风措,你太客气了,是我们要感谢你,是你带给我们希望,这次成功解毒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可惜你就要走了,不然我就亲自下厨犒劳你一顿。”她记得,他一直很喜欢吃她做的蛋炒饭。 “若是有缘再见,希望你能够再为我炒一盘蛋炒饭,那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美味。”林风措贪婪地看着眼前人的容颜,慢慢地从眉眼到鼻子,仿佛这样便可以将她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 “不是有一句话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相信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天意笑开颜,调皮地回道。 面前灵动的双眼好像盛满漫天的繁星,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闪烁着悦人心坏的光亮,若是早些伸出手,也许这一片繁星都将是他林风措最美的天堂。 “好!”林风措重重点头,仿佛是在做一个承诺。 也许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做到的承诺,母妃曾经对他说,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能轻易许下承诺,但是如今他却愿意给自己一个承诺,也许永远也等不到,但总归是一个念想。 林风措转身,慢慢朝前头走去,心里如同这黑夜一般,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天意看着那道雪白的身影,如同天地间一支白灵芝,永远那样安详谦瑞,让人感到心安。 “天意。”温润的声音在静谧的雪地上响起。 天意看向背对着她的人看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难过放弃,你要相信,我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以后若是季将军欺负你了,你就来灵影找我,我会帮你揍他,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等生下来了,认我做干爹,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 “好。”那一声一声温柔的话语却让她感到无比温馨,她哽咽着点头,她没有哥哥,从来不知道被哥哥保护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如今在林风措的身上,她感受到了邻家大哥哥的温暖,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我走了。” 照顾好自己,天意。 林风措背对着她笑了笑,谁也看不到那是一个男子对自己所爱女子最衷心的祝福。 当走出大门的时候,林风措抬头仰望着明亮的夜色,眉间的柔和淡淡化去,肃然冷寂在眼中扩散。 踏出这里,他便不是游走天下的逍遥医者,从今日开始,他的身份只有一个,灵影国最神秘的皇子,东皇风措。 他心里清楚,将来他要面对着是什么,心里所有牵挂在这一刻起,便要通通放下,武力,阴谋,夺位,兄弟相残,将会至始至终贯穿在他的人生里,但是他不后悔,因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没有回头,一路向西,达达马蹄踏雪而去。 天意,保重!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站在门口,目送远行的人消失在天际,嘴角牵起一道难舍的笑意。 师兄,保重!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送郎一路,愿尔平安。 翌日,天意刚起身,便听到凤一等人在外头候着,她眉心一紧,若不是有急事,凤一不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来寻她,立即换衣传他们进来。 “大少奶奶,今早便从大理寺卿那里传来消息,说季子烈指控主子谋权篡位,而赫来国的太子也指证主子与他合谋要夺去东临政权,如今这件事得到整个朝廷的高度重视,很多大臣直言要严惩主子,情况十分不妙。”凤一刚进门,便一脸郑重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赫来国的人为何在这个时候也回来掺和一脚?”天意脸色一变,眸里都是厉色。 凤一看了眼大少奶奶,神色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这个模样让天意心下更着急,凤一不知如何开口,便对凌二说道,“还是你来告诉大少奶奶吧!” 凌二知道凤一是不忍心让大少奶奶难过,但是却不能不说,“赫来国的太子得知主子被抓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举报,说当初他们赫来国之所以会败给主子,完全是因为他与主子签订了协议,假意诈降,让他们的人混进东临,然后等主子谋反的时候,他们赫来国来一个里应外合,到时候两厢夹击,就可以十拿九稳地将东临拿下,胜利后,主子便会将靠近赫来国边界的三个城池划分给赫来国,但是如今主子因谋逆被抓,赫来国太子担心失事会引火烧身,便提前托盘而出,为的是让陛下看在他自首的份上,早日放他回去。” “真是阴险,明显是瞎编乱凑的,夫君怎么可能会和赫来国合作谋害自己的国家?”天意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侍墨立即上前帮她吹着,就担心她动怒对胎儿不好。 凤一叹了口气,“目前情况就是这样,谋逆之罪有了两个证人,一个是季子烈,另一个便是赫来太子,如果说前面一个会让整个皇朝的大臣疑心不定,那么加上后面一个赫来太子,恐怕整个局面都会一面倒,除非找到更有利的证据,否则无法证明主子的清白!一旦案件铁证如山,就算到了陛下那里,主子还是难逃罪责。” 天意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局势对我们来说极其不利,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丧气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大少奶奶,您有什么计策?”席三眨着期待的眼神问道。 “我想进一趟宫找陛下。”天意沉思片刻后说道。 东临帝掌握着整个东临的生杀大权,若是能够说服东临帝,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天牢里,季初色懒懒靠在墙壁上,神色浅淡,完全看不出来一点阶下囚的样子。 而他面前坐着一个人,鎏金椅子,上等毛皮做椅垫,身后还有两三个侍婢伺候着。 “季初色,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哈哈!简直是太大快人心了!” 季初色半闭着眼睛,连看都不愿意看眼前人一眼,此时听到他的话,不由抽了抽眼角。 “季子烈,如果你想抽风,请出了门右拐,那里有一间专门关疯子的牢房,欢迎去体验。” 450.第450章 天牢教训 哈哈大笑顿时嘎然而止,紧接着是咬碎牙的声音,“季初色,你如今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不要再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如果你害怕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本大爷心里高兴就会放你一马。” “爷不是清高,是任性!”季初色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土鳖能不能听得明白他的睿智话语,这可是从娘子那里学来的,真不舍得用,万一被这土鳖学了去,可就糟蹋了,但是不说又不能气一气眼前的人,思考了一个眨眼间的时间,他便大发慈悲地开了口。 “我管你任性不任性,季初色,本大爷告诉你,如果你今日不想受刑,就乖乖在跪在本大爷面前,响亮地磕三个头,说不定爷心里高兴,就放你一马!”季子烈抖着二郎腿,嘴里还咬着一根稻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季初色难得赏他一眼,却见他这活生生暴发户的模样,不由想要捂住眼睛,真是让人难以直视。 “磕头?我说季子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看你满身肥膘,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大地都在震动,当初的英俊潇洒如今都喂了狗,想来脑子也是不中用,真不知道这样子的你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几个月的牢狱生活,没有让季子烈成功瘦身,倒是整个肚子大了几圈,而季子烈最恨的便是这减不掉的肥肉,如今被人戳到痛脚,整个人都火了,立即指着他对身后的人道,“给我狠狠地抽,看他嘴还敢不敢这么毒?” 话音一落,身后两个彪悍的男子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一根乌黑的鞭子,脸上满是恶意地朝季初色靠近,他们早就看这比女人长得好看的人不顺眼了,这时候正好惩罚惩罚他。 季初色不屑地看了这两人一眼,真是不够塞牙缝。 两人刚走近季初色挥起鞭子时,拿鞭子的手便分别被两根稻草给刺穿了,鞭子落地,两人嚎啕大叫。 他们畏惧地后退,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连手的姿势都没看清,就被人打掉了武器,看来这人真的不能小看了。 季子烈没有想到他的人一出手就失利,心里窝火,“这两个没用的家伙,养你们有什么用!” 说着季子烈站起身捡起地面上的鞭子便狠狠朝季初色甩去,哪里知道鞭子还未到打到面前的人,他的腹部便被一块石头给击中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后退,反被甩回来鞭子抽了一个正着。 季初色听着耳边的杀猪叫,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真是中看不中用!不,连看都不能看!真不知道这身子怎么长的,几个月不见就成了一头猪了! 季子烈揉着发红的手臂,恼羞成怒地道,“都给我上,给我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这么多人就对付不了他一个!” “还真不用说,你们几个用上我一根手指我都觉得浪费。”季初色这次连眼神都懒得赏给他们一个。 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愤怒,各个咬牙切齿要扑来,但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出声了。 “住手!”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天牢里在空荡荡的响起。 季子烈转头看见一穿着官服的人带着一群官差走了过来,心里本就因为季初色的不理会而燃烧着怒火,如今见有人来打搅,更是怒气冲天,于是也没有控制火气道,“你是谁?敢管爷的事,一边去,若是不听,小心本大爷不客气了!” 来者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着身后的人抬了抬手,“抓起来。” 只见官差们一拥而上,便将这几人捆绑住,季子烈傻眼了,过了好一会而才反应过来,可惜手脚已经被人绑起来了,“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可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不管,但是谁给你权利,竟然敢逃出天牢到处乱跑,不知道你现在身上还有罪?”来者满脸公正严明地道,说话无起伏,仿佛不过就是在陈述事实。 季子烈刚想反驳,但是一想到二皇子给了自己权利不受困在牢房里,但是有没有纵容他出来挑衅季初色,万一他知道了,找自己算账那可就不妙了,季子烈不由焉了。 来者见此便摆了摆手,“将人带走!” 季子烈瞪了眼季初色,“你别得意,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哭是什么?能吃吗?”季初色连理都没有理会他一眼,闲闲地回道。 于是季子烈愤愤地被拖走了。 这时候来者才对季初色拱了拱手,“季将军,微臣受丞相之托,为您打理在天牢里的大小适宜,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派人去跟微臣说,微臣都会为您准备好。” “丞相有心了,便麻烦你不要再让方才那个疯子靠近我的牢房便可。”季初色没有想到欧阳瑾这时候会出手相助,但是想到他和岳父大人是生死之交,便也明白了。 “这件事下官一定会为您处理好,若不是二皇子暗中给了季子烈权利,恐怕他现在连牢房否出不来,也是我们天牢没有管理好,请季将军见谅。”来者笑了笑,脸上带着歉意。 “无事,人生中就是要有这么一两只逗逼来调剂下生活,否则就太无聊了!”季初色满脸不在乎。 虽然听不懂季子烈说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点头,“下官知晓了,那如果还有其他方面需要,季将军尽管提出来。” “多谢。” 看着那个官员离去的身影,季初色将双手枕在头下,双目透过铁窗看向外头的天空,带着点点思念。 也不知道娘子今日过得怎么样?没有他的日子,是否会好好吃饭,歇息?前几****孕吐得厉害,这几日也不知道她好点没有?侍砚不知道懂不懂得煮点酸梅汤给她喝? 一静下来,他满脑子都是娘子的笑容,声音,如果没有进了天牢,他和娘子,一定会形影不离,天天守着那小生命过每一天。 娘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季初色闭了闭眼睛,神色微凝。 451.第451章 试探 自从谋逆之战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皇宫,经过宫门的时候发现两边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批人,她看着长长的宫道,心里未免有着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路过前庭时,犹记得当初和美人一同进宫,在这里遇见精灵可爱的诸葛千盈,如今她已经被美人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着,走过御园,便想起那个自她们出现后,便开始调戏她们的诸葛流光,如今已经入了大狱,等待着律法的审判,她抬头看向最尽头,似乎还可以想起那时季皇后看向她们的眼神,带着不屑以及冷漠,如今呢,她已经香消玉殒,不知魂归何处。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天意不由幽幽叹着气,直到领路的太监提醒前面便到了时,她仰头看向面前的御书房三个字,不由自主收起心中那些纷乱的思绪,今日,她可是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求见陛下。 黄福亲自出来迎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两个领路的太监,那两个太监触及他的视线,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黄公公饶命啊!” 天意瞥了眼身边的两双打着颤的脚,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两人原以为夫君被关在牢房里,便已经失势了,故意带她围着御园绕了一圈,哪里知道这一切里头的人早已经知道,冰天雪地让自家儿媳妇生生走了那么远的路,肚子里还有自己的皇孙,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伴着身后人惨叫的声音,天意在黄福的殷切带路下,步入了御书房。 其实她知道黄福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人看看,如今镇国将军仍旧受着陛下的眷顾,谁敢动他的人,便是和陛下过不去!看谁还敢给穿小鞋! 天意虽然脸上没表现什么,但是心里早已经被感动,陛下对她们可谓是照顾有加了。 天意进了御书房,便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坐在椅座上,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拿着朱砂笔,正在写写画画。 “天意参见陛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在东临帝免礼后站到一边。 “天意,身体最近如何?”东临帝看着面前的人,笑吟吟地放下手中的事务,和蔼可亲地问道。 “吃嘛嘛嘛香,喝嘛嘛嘛棒!”天意对着面前的人调皮笑道。 东临帝笑着摇了摇头,“也就你敢在朕面前这么说,不过朕喜欢,身体照顾好才是大事,更何况你还有孕在身。” 黄福此时正好搬了一张椅子搁在她身后,但是天意却没有坐下,在东临帝惊讶的目光中,双脚微弯跪下,并且是一改往日温婉的样子,脸上尽是郑重,“陛下,今日天意是有要事进宫求陛下开恩。” 东临帝收敛起脸上的惊讶,走到天意面前,亲自弯腰扶起她,微微一叹,“你说就说,别动不动就跪着,地面上凉,对你和孩子不好,有什么事坐着说就好。” 天意顺势站了起来,她看进陛下真切的眸子,眼睛微微一热,“陛下,夫君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参与谋反,这一切纯属诬陷,求陛下为夫君做主!” 仿佛在意料之中,东临帝早已经洞悉了她进宫的原因,他转身看向窗外冰雪天地,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神情。 “这件事就算是朕也不能插手处理,因为人证物证俱在,若是朕插手了,便会引起百官的恐慌,一个帝王竟然可以因为宠信臣子而罔顾律法,这样的话,恐怕整个朝廷就都乱套了。” 原以为能够从陛下这里找到突破口,却不想情形更加糟糕,天意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神色凄凉道,“陛下,难不成夫君只能在牢里等着审判吗?” 东临帝再次叹了口气,抬手一指案桌,“你可知道那一叠的奏折都是在请求朕严惩初色,有时候皇权并不是高于一切,它也要受到各种胁迫,朕已经在今日答应了大理寺的请求,三日后公开审理初色的案子,所以说,你的时间就这么多,若是不能想出办法,恐怕初色这一辈子就这么——” 没有说完的话,大家心里都清楚。 天意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只剩下三日时间了? “陛下,难道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东临帝遗憾地摇头,“傻丫头,若是有转圜的余地,朕就不会对外称病这么久,这一切只得看他的造化了。” 如今在东临帝这里求助无门,得到的消息如此晴天霹雳,天意整个人都恍惚了。 “如果一旦被定罪,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罚?” “牵连九族,凌迟。” 天意牵起嘴角,笑意苦涩,却又听到东临帝的声音响起,“不过因为之前你被初色休了,不算在九族之内,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尚且安全。” 天意从迷惘中回过神,对着东临帝摇了摇头,“陛下,小女与夫君已经约好不分离。” 东临帝见她脸色如此坚定,也只是摇头不语。 天意很快就告别了东临,跨出门槛那一刻,她下意识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的眉毛已经发白了,高大帅气的模样如今已经慢慢苍老,只是余威扔在,王者的霸气从未离去。 “黄福,朕演得如何?”天意刚走出御书房,东临帝一改方才的庄严肃穆的神色,立即笑问着身边人。 “陛下演戏精湛,无人能及。”黄福笑着夸赞道。 东临帝满意极了,坐在龙椅上,悠哉悠哉地开始翻看着奏折。 黄福有些不能理解陛下的举动,不由开口问道,“陛下,方才看到季大少奶奶的样子,似乎真的被打击到了,难道季将军的事已经完全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了吗?” 但见东临帝停住笔,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黄福,你可知道这个世间上什么样的鸟儿才会拥有强劲的翅膀?” “黄福愚笨,请陛下点拨。”黄福立即低首应道。 “你真的很笨,”东临帝的神色转为肃穆,“那边是逆风而行的鸟,它们的翅膀在逆境中不断在强大,等到它们离开了困境,那么它们便不会再惧怕狂风巨浪,而朕,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陛下说的对,只是,季大少奶奶还怀有身孕,这样子对她来说会不会要求太苛刻了?”黄福面浮不忍。 东临帝顿时白了他一眼,“你这么说突现得朕这个长辈多么残忍似的!” 黄福立即告罪,“黄福不敢!” 东临帝负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外面冰凌挂满枝头,美不胜收,“若是连这点困境都过不去,那将来如何能够协助初色管理整个天下?如何陪着他一路走下去,太过娇弱的鸟儿,注定会被淘汰的。” 黄福瞪大了双眼,陛下的意思是,是……要将皇位传给季将军?顿时黄福想要满地打滚,陛下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将如此惊天秘密告诉他,他可不可以当做没听见啊? 只听见头顶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不可以!” 黄福顿时宽面流了,什么时候陛下也和季将军一样腹黑了? 逗玩身边人,东临帝的目光落在悬挂壁上的画,转眼变得温和,“梅儿,你应该也想看看这个儿媳妇到底会带着咱们的儿子走多远对吧?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离开了温暖的宫殿,一道道冷风袭来,天意忍不住紧了紧披风,停步伫立在一座宫殿面前,这是季皇后以前住的宫殿,如今已经是人去殿空了。 身后的小太监因为之前黄福公公的发威也不敢多加催促天意,只得在后面干着急,而这时候天意转动方向,继续朝宫外走去。 既然这一切已经成为过去,那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虽然季皇后对美人下蛊又下毒,心肠坏得彻底,但是回想那日在牢房中季皇后所说的那些话,以及交给了她最为珍贵的千年灵芝王,她现在才明白,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过是季皇后心的牢笼,自我囚禁,直到最后,她才放了自己一挑生路。 只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顾不上再看几眼。 “荀甲,回府。” “遵命!” 厚实的马车一点也不会颠簸,但是她的心却七上八下,担忧无时不刻不在绑架她的心。 “凤一,和夫君交好的臣子如今有多少可以信赖的?” 声音刚落,便听到马车外有人应道,“满朝武官占了一半,其余文官有一成。” “好,回头将所有人的名单列给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凤一立即应下。 “还有,目前天牢里可有消息传出来?”已经两日没有美人的消息了,正让人担忧。 “主子一切都还好,他让您别担心,身体为上。” 天意点头,“你将三日后,陛下会亲自审理这案件的事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一个准备,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传消息给我们。” “是的,大少奶奶!”凤一依旧恭敬应下。 马车飞快行驶在回府的路上,风雪交加,天气无比的恶劣,而两边的道上却慢慢挂上了红色窗纸,天意放下车窗帘,叹了口气,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452.第452章 寻找突破口 正当皇城里所有的百姓欢欢喜喜地准备年货的时候,镇国将军府却一片安静。 “如今有了季子烈,赫来国太子两人做人证,似乎还有其他证据指证夫君参与当初季皇后的案子,情况不容乐观,如今将你们所有人叫到这里,是想共同协商如何破解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天意端坐在案桌之后,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这些都是美人最得力的干将,最信赖的下属,相信只有他们,才能解救美人。 “大少奶奶,当前属下已经联络上了所有的大臣,他们如今都在等待着您的命令,只要您有什么吩咐,他们都将一路追随!”凤一上前一步道。 “好。”天意点头。 “大少奶奶,风烈暗部除了必要驻守的据点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赶到了皇城之外,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进城。”凌二同样上前一步,将风烈暗卫状况禀报道。 “让他们守候在城外,先不要轻举妄动。”天意毫不犹豫地下着命令。 “是。”凌二退到一边。 席三上前禀报,“大少奶奶,前几日属下派人监视在赫来太子的府邸,发现二皇子的人出现在附近,看来二皇子的人跟赫来太子勾结在一起,共同谋害主子。” 天意赞同道,“原本以为赫来太子不过是想要报复夫君在战场上的败北之仇,才会插上一脚,如今看来,他已经和二皇子结成联盟了,二皇子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一切都板上钉钉,像是一个无解的题,不如咱们去劫狱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席三不信凭咱们的实力,会没办法闯出一片天地,大不了过一过隐居高人的生活也不错!”席三见众人皱眉伤神,不由提议道。 话刚一说完,席三就被人敲了下头,转头便见凤老大一脸不赞同地道,“劫狱?亏你想得出来,那不就间接代表主子畏罪潜逃,那么主子过去一切战绩努力将会被抹灭,留在史书上的永远都是一个污点,成为遗臭万年的奸臣,你觉得主子会同意吗?况且现在还没到说放弃的时候。”凶完席三,凤一转头看向座上的人,征询道,“大少奶奶,您现在有什么好主意吗?” 沉吟的人被唤回神,抬头便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天意顿时觉得亚历山大,可是能被身边的弟兄全身心信赖,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脸色一正,“凤一说的不错,如今不是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只要还有一点时间,咱们都要掰成两半用,但是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劫狱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法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众人颔首,表示赞同。 席三摸了摸头,哼哼唧唧着,果然是最底层的人没人权,他和大少奶奶说出一样的话,竟然得到两种不一样的待遇,他也是醉了! 看到席三嘟囔的样子,凤一再一次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栗子。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么咱们就让这些证据都不能成立不就可以?”天意突然狡黠一笑。 众人一愣,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可以这么简单,凌二眼前一亮,“大少奶奶您的意思是?” 只见天意站起身来,执起笔,沾了沾墨水,在案桌上铺了一张宣纸,然后挽起袖子,在纸上写着字。 风烈众人见此都围了上来,各个睁大眼睛,竖耳恭听。 笔锋回转,天意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信件。 “这是大理寺口中的证据之一,据染七暗中调查,如今放在大理寺中的一份物证是夫君与赫来国密谋的书信。” 天意话刚落,席三就气冲冲道,“那封信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是主子写的?” 于是席三又再一次受到凤老大赏给的栗子。 天意点头,“当然是假的,但是只有咱们自己知道有什么用,外头的人听了还是会信的。” “那该如何?找出仿写字迹的人?”州四疑惑问道。 凌二摇头,“依着二皇子谨慎的性子,很有可能那人早已经被灭口了。我们不必再白费功夫了!” 天意笑了,“找人就不必了,既然对方放上了仿写的书信,我们为何就不能放上一份真的?” “大少奶奶的意思是?”凤一最先领悟过来,双眼发亮道。 “不错,到时候看看他们见到那份书信还笑不笑的出来!”天意赞赏地看了凤一一眼,风烈众人纷纷领悟过来,不由纷纷对大少奶奶竖起了大拇指,对待阴险的敌人,也不必拘泥于形式,况且他们本就是一群没有节操的风烈暗卫! 于是天意将书信的事交付于染七,然后继续道,“物证的事情解决了,那么现在轮到人证了。” 天意在宣纸上继续写着,一个是季子烈,另一个是赫来太子。 停笔后,天意抬头问道,“对于这两个人,你们了解多少?” “季子烈,贪慕虚荣,贪财好色,想来他被二皇子收买不外乎这几样,若是咱们给他更高的筹码,说不定他会被咱们策反。”晴六分析道。 “不一定,季家满门都因为主子才会被抓进天牢,恐怕他对主子有着深深的恨意,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咱们收买,万一到时候倒打咱们一耙,那就弄巧成拙了。”州四摇头反对。 天意闻言轻轻一笑,“季子烈不足为惧,当初他为了一个名妓,不惜设计让自己的妹妹抛投露脸出现在自己狐朋狗友面前,丢尽了季家的脸,只要咱们开出他最想要的条件,成功也说不定。”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季子烈最想要的应该是自由。”凌二沉吟后道。 “不错,这件事就交给州四去做,如果能将季子烈策反便策反,如若不行也没关系。”只见天意伸出指尖轻点着另外一个名字。 “其实,赫来太子才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风烈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双眸蒙亮,顾盼流转,光彩逼人。 453.第453章 对峙和要挟 厚重的锁被打开,闷响在空旷的牢房里久响不绝,仿佛敲打在心中,声声都是折磨。 可是牢中的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是闭着眼,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没有一点动静。 诸葛思远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在狱卒殷勤地弯腰中走进了关押季初色的牢房,他扫视了一眼房中的布置,没有想到这些狱中官员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给季初色安排上好的牢房,这样子不就让他的计划泡汤了,原本是想让季初色尝一尝阶下囚的滋味,可惜却没有。 “把你们李大人叫过来,本皇子有话问他。” 殷勤的狱卒立即跑了下去通报,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参见二皇子。”上次为季初色带走闹事的季子烈的官员行礼道。 诸葛思远瞥了眼仍闭着眼的人,温声却又带着威压,“李大人,本皇子从来不知道身为犯人却有着这么好的待遇,什么时候牢房是用来享清福的?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 李大人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禀二皇子,季将军并未定罪,目前的身份是为了协助案件,并非是犯罪人员,故而下官没有将他与一般犯人关押在一起,并且季将军有军功在身,应该被善待。” 诸葛思远没有想到自己的质问居然碰到一枚软钉子,他自是知道这个李大人本就是油盐不进的官员,早些时候想要拉拢,毕竟牢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卡,但是从未成功,最后他也歇了心思,相等什么时候,把这人拉下来,再换上自己的人。 但是这时候还是不要和他有什么正面冲突,否则以着他正直的品性到时候传到父皇耳朵,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于是诸葛思远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了,感觉自己是自讨没趣了。 发生了这一遭后,季初色还是纹丝不动地半靠着墙壁,诸葛思远的心情有些浮躁了,他上前走了两步,在季初色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轻点了下桌面,就有人上来泡茶,待茶香袅袅时,诸葛思远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他端起茶杯,看着上面的轻烟,开口了,“季将军,本皇子知道你一直都醒着,对于本皇子的到来,你难道一点猜测都没有?” 季初色仍是静坐不语,仿佛真的睡着一般。 诸葛思远呵笑一声,眸色渐渐有些冷了,“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我的计划,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还不是乖乖踏进了我为你布置好的陷阱?” 此时那长卷又黑密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随后慢慢张开,仿佛是黑暗中煽动着羽翼绽放出来的珍珠光亮,就连诸葛思远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忍不住赞叹,真的是一双好眼睛,可惜在看到里头的嘲弄时,他便欣赏不下去了。 “你以为我是迫于无奈才进来了?”季初色淡淡回道。 “难道不是?”诸葛思远脸上仍是温润君子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在虚心求教一般。 只见季初色满不在乎地将双手背在脑后,看着诸葛思远端坐的样子,讥笑道,“你以为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我中计,不会是青天白日在做梦吧?本将军不过是因为家里睡烦了,过来体验下牢狱生活罢了,没有想到今日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真是抱歉!” 诸葛思远闻言,怒极反笑,“没有想到你死到临头居然还这么嘴硬?你不知道如今证据都有了,只要一上堂,你便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季初色懒懒看了他一眼,“那你还牢里做什么?不应该是去庆祝你的大好计划要大功告成了吗?” 诸葛思远的脸色一僵,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季初色,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看穿了。 “你……” 烛火无风自动,火焰映照在墙壁上,影影绰绰,看不清季初色脸上的神色,只觉得那一双乌黑的眸子仿佛黑暗中最洞悉人心的狼眼。 诸葛思远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由撇开视线,轻咳了几声后,才冷声回道,“一直都没有小看你的聪明,今日果然领教了,不错,我不止要你在这一场计划中遗臭万年,还要——”温文尔雅的眸子突然闪现贪婪的目光,“还要你手中的风烈暗卫,遍布整个天下的暗线。” 话音落下,没有人回应,诸葛思远以为季初色被他吓住了,可是当他将视线转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正抬起手打着哈欠,他愣了一下,却见季初色对他点了点下巴,“继续继续,别因为我而影响了你的演讲。”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诸葛思远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却不知将敌人惹毛是季初色最擅长的能力,如果是凤一等人在场,只会对诸葛思远摇头,真是战斗力负五渣。 “季初色,你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我可以告诉你,如今证据都在我手中,不管你认不认罪,都逃脱不了死罪,一旦定下谋逆之罪,不只是你,连带你的娘子,你的所有亲人都被治罪,牵连九族,死伤非同小可,不过你的九族早已经被季风华牵连得差不多了,但是别忘了你还有娘子,只要定罪,她便难逃一死,你还是好好想想,看要不要和我交易,只要你交出风烈,说不定我就会考虑放过你家娘子,我知道你很宠爱她,所以这个交易还是很划算的,如何,要不要和我交换?” 诸葛思远胸有成竹地看着季初色,他不相信他会不答应。 季初色像是看白痴一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然后在诸葛思远不解的眼神下悠哉悠哉地说道,“娘子说,有些人的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以前不明白,我现在终于见识到了,果然真是渣。” “你说什么?”诸葛思远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在威胁一个人之前都没有好好调查下,我家娘子早已经被我休了吗?”季初色白了他一眼,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他。 (晚上还有更新,新的月份开始了,安安要月票月票呢,逆天很快就要完结啦~安安这个月要很勤奋很勤奋地更新哦~月票投更多,安安更新也会越多哦~) 454.第454章 巧妙设计 “什么?休了?”诸葛思远一怔,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的茶水已经因为他的震惊而倾洒出来。 季初色懒得回应他,又闭上了眼睛,真是做事都没头没脑,当真是他的兄弟?看来娘子说得对,那什么基因也不一定都会遗传,比如智商。 季初色一副悠哉的模样,让诸葛思远心里有着不太妙的预感,而此时身边的随从走上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恰好证实了季初色的话,他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季初色,别以为这样子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到时候公堂上见,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完诸葛思远将站在身边的随从一脚踹开,然后大步离开。 待脚步声远去,一阵细碎步子靠近了牢房,便是刚才离去的李大人,他对着牢内的人低声询问,“季将军,您可还好?” “无事,就是被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吵得耳朵疼。”季初色睁开眼睛,淡淡一笑。 他知道这个李大人是授了岳父大人的意过来关照他,神色没有像对待诸葛思远那般漫不经心。 “这样便好,那您有什么话想要传达给家里的吗?”李大人继续问道。 季初色闻言低头想了想,然后一脸郑重地看向李大人。 李大人一见这架势,以为季初色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立即让人拿来了笔和纸,准备洗耳恭听记录下来,防止忘记了。 季初色见这李大人这么上道,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众人都说他墨守成规,在他看来还是有点好处的,于是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道,“你跟我家娘子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牢里不够暖和,床不够软,伙食不如侍砚做得好,还有就是,没有娘子抱在怀里,睡都睡不安稳……” 季初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正拿着笔记录重大事情的李大人瞪大一双眼睛,差点口吐白沫了。 季初色看着被人扶着离开的李大人,不由弯了弯嘴角,其实他并不是在抱怨着牢房,只有这样写,娘子见他还开得出玩笑,就证明过得还好,他不想让娘子担心,因为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给我好好待在娘子的肚子里,不许调皮,不许给娘子找罪受,乖乖的,如果听话,出来我就好好疼你! 季初色嘟囔着,生怕娘子在怀有身子的时候遭罪! 其实,娘子,真的好想你! 季初色咬着一根草,望着窗边正升起的圆月,十五的月儿圆,正是好团圆的日子,可惜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而在另外一边,天意站在屋檐下,望着天边的圆月,又是一个月圆日,她轻抚着肚子,微微一笑,宝宝,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希望那时候你爹爹可以回来陪你过年。 细微的瓦片响动声被掩映在风雪夜中,只见一个黑影闪身,便轻轻落在天意面前。 “大少奶奶。”一身黑衣的染七单膝跪在天意面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天意的心神从天上回到了染七的身上,让她起身后再开口问道。 这时候侍墨递过来一碗姜汤,染七接过后,抿了一口喘着气回道,“信件已经被替换了,这是原件。” 说着染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天意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迅速浏览了上面的信息,最后她笑哼了一声,“果然是通敌卖国的证据,可惜这字迹却模仿得不怎么样,也就骗骗外行人。” 染七点头,“咱们的书信已经放上去了,没有人发现,恐怕也只会到上堂的时候才可能发现被掉包了。” 天意伸手拍了拍染七的肩膀,笑吟吟道,“做得好,这次偷梁换柱的事情恐怕废了你不少心神,接下去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凤一他们即可。” “是。” 染七搁下碗,转身离去做其他善后工作。 天意知道这次书信,染七废了很大的功夫,因为诸葛思远派了大量的侍卫在看守这物证,若是没有精准的计算,以及缜密的策划,恐怕连靠近书信也是一个大问题,看着染七的背影,天意有些感慨,这就是风烈,从不喊苦喊累,总是在最短的时间高效完成所有任务,她为美人拥有这样强大的队伍而感到欣慰和庆幸。 “大少奶奶。”凤一低声呼唤让天意回过了神。 “凤一,如何了?”天意转头看向他。 “人已经乔装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行动了。”凤一神色肃然。 “好,开始吧!”天意看了眼夜色,杀伐果断道。 夜,很寂静,什么事情都在黑暗中进行,才会掩盖住它原本的面目。 赫来太子府上,歌舞升平,纵情声色。 数十个舞姬在大殿里头婀娜多姿地跳着舞,主位上做着赫来太子,只见他看得如痴如醉,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乐曲正要到高潮,琴音一划到高音,突然,曼妙舞姿的舞姬一个旋身,袖子中一把匕首划出,如鱼涌而出,直直刺向赫来太子,正沉浸在美妙乐曲中赫来太子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逼近他,而他似乎被点了穴,一动也动不了,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死亡逼近,周身的侍卫压根就赶不及拯救他。 就在匕首只离他一公分近的是后续,赫来太子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时,突然从旁边斜过一把剑,瞬间截住舞女的刺杀,然后两人缠斗起来。 这时候赫来太子身上的穴道一松,他又能自由活动起来,恐惧散去,于是他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命令那些已经吓呆的侍卫道,“快快快,快帮本太子将刺客给抓起来” 而这时候舞女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人给制服住了,赫来太子喊人的动作还停留在半空中,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一身火红色的衣裳,持剑慵懒地指着躺在地上咳血的舞女,顿时感觉到风华无边。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请阁下将人交予本太子处置。”赫来太子面带感激道。 那红衣男子便是风紫。 风紫甩了甩手臂,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舞女,明明说好过只过三招,居然不守信用,等回去再好好和他算账。 见人走开,赫来太子便迫不及待地要派人上去捆绑,只见那舞女突然出声,“赫来太子,杀不了你,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赫来太子一愣,他没有要她的命,他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连忙出声道,“等等,只要你告诉本太子是谁派你来刺杀的,本太子就放你一条生路!” 那个舞女冷冷一笑,“别以为你这样骗我,我就会告诉你我家主子就是当今的二皇子,你做梦!”说完舞女便用力一咬,口吐黑血死了。 而赫来太子的人立即上前,谈了谈鼻息,然后对赫来太子道,“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站在一边的风紫摇了摇头,这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太粗糙了,但是也简单粗暴得太成功了!他喜欢! 赫来太子看着服毒自尽的舞女,脸色阴沉得可怕,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合作伙伴会想要他的命,而这时候他转头看向风紫,心中有很多怀疑,但是他又很好地压了下来。 “不知道阁下为何正好出现在这里救了本太子?” 看来赫来太子也不是一个草包,仅仅凭借舞女的一面之词便相信了,而且怀疑到他头上来了,风紫在心里叹道,幸好天意从一开始便布好了局。 “在下是专程过来搭救太子的,在下是落辰国国师风紫,家师在早些年时曾经游历过赫来国,承过国君一个人情,家师便告诉在下,若是遇见赫来国皇族,有什么危难必定要出手相救!所以今日在下听闻有人要对太子下手,便匆匆赶了过来,只希望不要错过了。幸好一切都来得及。”风紫一反常态,不卑不亢地回道。 赫来太子压根就对什么落辰国国师没有印象,自己父王也没有提及,但是他知道落辰国是被东临给吞噬的,所以根据有了这个恩怨,他对风紫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多谢国师,只是不知道国师怎么知道有人要谋害本太子?”赫来太子的疑心未消,继续盘问道。 风紫装作不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而是庆幸地道,“是在下的手下前几日在一个树林里听到有人说要对太子您动手,手下便将这件事禀报给在下,在下心里担忧便亲自赶了过来。” 赫来太子半信半疑地点头,“原来如此,国师有心了。” 风紫笑了笑,“若是能解救太子,也是在下的荣幸,在下也不知道谁想和太子过不去,但是却是知道那些想要谋害太子的人今日还会再树林里见面,若是太子想知道真相,风紫可以带你过去。” 赫来太子想了想,立即点头,“那就有劳了。” (说好的推荐票和月票哦,安安要拼一下这个月的月票,所以不要大意地都投给安安吧~安安会以更新相赠的~) 455.第455章 请君入瓮 那个舞女被人拖走随便扔在一个废弃的山坡上,等人都走光了,那个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人猛地蹦了起来,若是那些人看到一定以为是诈尸! 只见那个舞女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愤愤地道,“明明说好不动真格,还踹了我一脚,回头一定要找主子给我做主。” 话刚说完,头顶就掉下一件外套罩住了他,紧接着树枝上跳下一个人,正是州四,他看着正和衣裳作战的某人,摇摇头道,“说好只是虚打几招,谁让你缠着打不放的?” “难得能找到如此好的对手过招,我手痒!”席三终于挣扎出来,嬉皮笑脸地道。 州四无奈,“快些整理好自己,待会他们就要去树林了,咱们还有其他任务。” 席三立即收起玩笑的心,边换着衣裳边道,“没有想到那个季子烈还真是硬骨头,居然连威逼利诱都不上钩,看来咱们得好好给他演一场戏。” “季风华的阴谋是主子戳穿的,身为儿子,不会和我们合作也是正常的,况且就算他答应和我们合作,我也担心是否是真心的,万一到时候倒打一耙,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如直接让他们自己窝里反更好。”州四说着也换上另外一身衣服,待两人整装完毕,便朝天牢而去。 而这时候,风紫和赫来太子一行人已经到了郊外的树林。 因着是大白天,所以树林里的景物一览无遗,风紫将人带到一处隐蔽的丛林等待着,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赫来太子原本受不了这种待遇,但是一想到可以揪出真凶,便咬着牙忍下来。 风紫见赫来太子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微勾了勾唇角,然后对着一个角落使了个眼色,对方收到暗号,立即点头。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赫来太子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被风紫拉住了,“太子,您看。” 风紫说着手便指向一个方向,只见一个白衣锦袍的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下,双手负在身后,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气息不稳,风紫偷笑,看来这太子不傻,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了,不错,那一身白衣打扮的人便是当朝二皇子殿下诸葛思远。 “怎么会是他?”赫来太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怒道。 风紫好心劝道,“太子,说不定下令刺杀的人不是他,这个树林谁想来都可能,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虽然风紫的安慰起了作用,但是赫来太子生性多疑,二皇子的出现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他一反方才的急躁,突然静下了心。 风紫见此不由点了点头,这才是一国太子应有的姿态,不过呢,好戏才刚刚开始。 诸葛思远站在那里等了片刻,突然一个身着裸露舞衣的女子出现,“噗通”一声便跪在了他面前。 那衣裳分明就是昨晚出现在宴席上刺杀他的舞女所穿的,赫来太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声音顺着冷风吹了过来。 “启禀主子,刺杀赫来太子的行动失败。” “怎么回事?”诸葛思远皱眉。 “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救了赫来太子,咱们的人也损失了不少。”舞女回禀道。 只见诸葛思远脸色阴郁,“原本是想要借着刺杀赫来太子的事来嫁祸给季初色,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经历过一次,他的防备也估计加强了,再次刺杀也不易,罢了,刺杀赫来太子的计划就此搁浅,你们先回去等待命令。” “是。”那个舞女立即退下。 而诸葛思远看了眼四周,也立即退走。 风紫感受到身边强大的怒气,知道这出戏演成功了,藏起来嘴角的笑意,露出一脸的吃惊,“太子,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想要暗杀你,然后嫁祸给季初色,然后借助赫来国的压力,令东临处死季初色,真是好狠毒的计策,人人都说东临二皇子是善良的活菩萨,没有想到却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这时候赫来太子身边的官员也赞同地道,“太子,幸好咱们发现得及时,否则这样子被人算计真是防不胜防。东临国的人都太阴险了!咱们不能再与虎谋皮了。” 赫来太子整张脸黑得都快滴下水了,他站起身来,看着诸葛思远离去的方向冷笑道,“看起来季初色还比他光明磊落多了,既然他做了初一,就不许咱们做十五?敢算计老子,老子就让他尝尝什么是自作自受的滋味!” “看来赫来太子心中已经有了计策,那么在下在这里就先恭喜太子马到成功!”风紫适时地插了一句话。 赫来太子看了风紫一眼,哈哈大笑,“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下次到了赫来本太子一定好好款待你。” 风紫看着赫来太子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不由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看来诸葛赫来两者的联盟就此被破解了。 而这时候,方才离去的诸葛思远以及两个舞女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 只见诸葛思远一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清俊的脸庞,正是凤一。 而那个舞女正是晴六所扮演。 “我说你们几个,好好的领导不当,非要跑来做这些事,真是服了你们!”风紫看着他们露出真面目,不由扯了扯嘴角。 “大少奶奶说这叫做角色扮演,况且如今是关键时刻,我们身为领导更要首当其冲!有什么不对?”晴六反驳道。 风紫满头黑线,他看他们是玩心不改,否则怎么会出现席三还在宴会上和他缠斗的事,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属下。 凤一自我良好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然后问道,“赫来太子已经相信我们了?” 风紫恢复正经,“看样子差不多了,等会就轮到你们大少奶奶出马了。” 晴六点头,随后虚空招了招手,树林里顿时出现了十几个风烈暗卫。 “去告诉凌老大,可以出手了。” “是。” 风紫看着旭日初升的天边,突然觉得,也许黎明也不会等得太久。 (今天第一更,大家多投月票推荐票支持安安,安安会加油多更新哒~) 456.第456章 登门拜访 当赫来太子一肚子怒气回到府邸的时候,随从前来禀报,“太子,有人想要见您?” “不见不见,烦着呢!给老子滚一边去。”赫来太子一把推开随从,一副见佛杀佛的模样。 随从胆战心惊,但是想起之前那来人的架势,还是再一次大着胆子上前,“主子,来的人身份有些特殊,您还是去瞧瞧吧!” 赫来太子原本还想发脾气,但是见随从这么讲,不由克制了脾气,耐着性子道,“罢了,人在哪里?” “就在待客厅里。”随从立即躬身应下。 赫来太子点头,便大步跨着往前去。 一踏入厅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淡紫色雅致的身影,赫来太子皱了皱眉,不会又是哪家大臣送上来的女人?若是平日他一定大方收下,但是他今日心情欠佳,看到这个只会心烦,正想呵斥她退下,却见那道身影慢慢转过了身,容颜清晰出现在眼前。 清雅秀丽的气质,柔美俏丽的容颜,恰到好处的笑意,点染了曲眉,得体从容的姿态,合身适宜的妆容,如果旁边有了烟雾,他一定以为是从哪里降临而下的仙子,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 “荀天意?”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转过身来的人微微一笑,带着点荣幸的语气回道,“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知道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 “你家夫君是赫来的强敌,对他身边的人一切了如指掌,是赫来国每一个行军将领必要的课程,只不过他身边的一切都很隐蔽,本太子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看到你的画像,”赫来太子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见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女以及一个侍从,双眼中的惊艳很快就被欣赏取代,“只是没有想到过你会找上门,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勇气可嘉!” 听了赫来太子的话,天意对他的性子初步有了了解,她笑了笑,“久闻太子大名,天意很是仰慕,所以冒昧登门拜访,若是有叨扰之处,还请太子海涵!” 赫来太子看了眼压根就没有一点打扰歉意的天意,抽了抽眼角,都强行飞进他的府邸,还让他海涵,赫来太子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果然是和季初色是一家人,连说话的样子都那么相像。 “本太子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不走大门,飞檐走壁进府要见主人的!你们东临国的礼仪真的让本太子大开眼界。”一想起之前在战场上受到季初色的暗算,赫来太子气不打一处来,便想在天意身上找回场子,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一个大男子跟一个女子计较是一件很没有风度的事情。 天意知道赫来太子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特别是在他刚刚接收到了一个打击,天意笑着摇摇头,特别真诚地道,“太子别见怪,若是不采取这方法,恐怕连太子的衣角都见不到,不过做大事不应拘小节,所以这点事情太子可以忽略不计。” 赫来太子注意到里头的字眼,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讽意,“大事?本太子不知道和你这妇道人家有什么大事好商量,若是没有事,你还是赶紧回家煮饭织衣服,别在本太子这里碍眼,要不是看在你家夫君曾经和本太子交手过,定将你扔出门外,一点情面也没有。” 话语咄咄逼人,嗜杀之气弥漫在半空中,但是天意不为所动,而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侍砚立即将桌边的茶杯奉上,天意接过茶水,在赫来太子虎视眈眈的视线下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慢悠悠看向赫来太子。“听说太子的母后是一位女英雄。” “那是——”赫来太子闻言立即自豪地应下,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有些恼怒地看向天意。 天意自知自己的话已经成功堵住他那一句妇道人家,见他一脸气郁地坐下,才觉得谈判的时间刚刚好可以开始了。 “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打扰本太子的正事。”资料上显示季初色这个夫人口齿伶俐,很多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于是赫来太子找到了一点安慰,才稍微给了天意一个好脸色。 天意淡淡一笑,然后一脸悠闲地看向他,“不知道赫来太子可是确定我家夫君与您合计谋夺东临政权?为什么本夫人一点也看不出太子对盟友家眷的礼让?” 这一个开门见山让赫来太子一愣,随即他反应过来,一脸防备地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太子,赫来与东临一直是敌对的状态,而身为东临的主帅,恐怕和你们赫来也是水火不相容,别人不知道,但是天意却是很清楚,太子您和我家夫君是不可能结成盟军,但是却听说您指证我家夫君,两方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一定有一方在说谎,天意身为镇国将军的夫人,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夫君,所以太子,整件事,都是您在子虚乌有,对吧?” 没有等赫来太子继续说,天意泠泠笑着接着道,“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意知道您为何要诬陷我家夫君,所以太子也莫要再和天意白费口舌,是男子汉就干脆一点,别遮遮掩掩,否则就算是我这个小女子也看不下去。” 赫来太子被眼前这女子一大段一大段的话说得整个脑袋都晕了,他好不容易听明白几句话,说他若是男子汉,就不要说谎骗人,想他堂堂赫来太子,做事光明磊落,哪里受过这样的质问,一个头脑发热,便回道,“你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本太子和你们东临二皇子合谋的,只要本太子答应他这个条件,他便会季初色背黑锅判死刑。” “不止这个条件吧赫来太子,您还少加一个条件,便是恢复自由回赫来,不知道天意说的可对?”天意淡淡一笑,眸中却是洞悉人心的精光。 赫来太子突然被她这么一看,居然产生了种想要后退的念头,幸好最后止住了步伐。 (第二更啦~) 457.第457章 合作 赫来太子觉得被女子吓退,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于是他面上怒气冲冲以便来掩饰心中的发虚。 “荀天意,你来这里是做什么?若是来挑衅为你家夫君逞一时口舌之快,本太子不介意将你扔出去,或者送进监牢和你家夫君凑一块。” 天意一点也不恼,仿佛是看着一个小孩子被揭穿了心思正在恼羞成怒,她带着怜悯地神情看向他,掷地有声道。 “我是来和你合作的。” 合作?赫来太子感觉这是他活到这么久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笑不出来。 他看向面前端庄贤淑的女子,不知为何她的身上却有一种让人不容直视的威严。 “你想合作什么?” 见赫来太子的语气仍旧是一副轻浮的样子,天意一点也不在意,像是不经意提起一般,“听说二皇子最近派出了不少杀手徘徊在皇城一带,也不知道他的意欲何为?赫来太子和他交好,能否请太子告知一声,若是他想要暗杀天意该怎么办?我家夫君不在府上,我一个妇道人家很是危险的说。” “好了,你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次赫来太子收敛了身上漫不经心,一脸正色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天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同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地道,“赫来太子,二皇子生性狠辣,虽然和您做好了交易,但是为了让计划更加顺利进行,他不惜设计杀害自己的盟友,达到陷害对手的目的,这样子的人简直令人发指,敢问,赫来太子还想和他继续合作下去吗?” 这件事他也考虑过,但是没有想到过荀天意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他冷冷笑道,“难不成和你合作?” “正是!”天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赫来太子没预料到她真的点头,顿时没有反应过来,而这时候天意又抛过来一个重磅消息。 “不知道太子可知道二皇子身边经常有赫来三皇子的人出没?” “什么?”赫来太子顿时站了起来,满目怒气地看向天意,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二皇子身边有了三皇弟的人,说明诸葛思远和三皇弟有联系,而且还是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之前和诸葛思远商量,只要他指证季初色,让季初色被冠上谋权夺位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那么诸葛思远便说服东临帝放他回赫来国,可是却没有想到诸葛思远会半途反悔,反过来刺杀他,想要借此嫁祸季初色,如今听了天意的话,他有些醍醐觉醒。虽然他是赫来国的太子,但是三皇弟在民间的呼声也很高,并且处处与他作对,这次的事情他插上了一脚,压根就是不想让他回赫来,到时候他便可以如愿当上赫来国最高的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天意在一旁看着赫来太子的脸色一会儿绿一会紫的自我脑补那些有的没有,笑得那是一个狡猾,但是她很快收敛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赫来国调转视线看向她。 “那你想要做什么?”赫来太子眯起眼睛,仿佛雪地里的狼,闪烁着绿色亮光。 “我想要救出我家夫君,需要您的帮忙。”天意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回道。 “好,本太子跟你合作!”赫来太子下定决心,一口应下。 “太子真是一个爽快的人,天意保证您在二皇子那里的利益是什么,仍旧是什么!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天意站起身拱了拱手。 赫来太子也不扭捏,同样回礼,“季初色有你这样的妻子,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天意淡笑,随后两人便开始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夜很深,风很凉,寒入刺骨。 哒哒两声,头顶瓦片响起,紧接着两道身影落地。 季初色抬了抬眼皮,懒懒地看向落在他面前的两个属下,“怎么来了?” 席三嘿嘿一笑,“主子,我两要去演一场戏,先过来看看您,这就走。” 见他们还能笑得出来,想必是件好玩的事情,季初色不由挑眉,“演戏?怎么可以少得了我?” 席三不由挠了挠头,有些烦恼地道,“可是主子,您走了这里没有人会闹出大事出来的。” 季初色对着他邪邪一笑,“这简单,你留下。” “什么?”席三顿时瞪大了眼睛。 州四在一旁偷笑。 于是很快空荡荡的牢房里就剩下一个席三蹲在墙角画着圈圈。 来到季子烈的牢房,季初色和州四已经伪装成诸葛思远手下黑门和随从。 此时季子烈正在牢房里做着拥抱自由和美女的春秋大梦,可惜还没做多久就被人打醒了。 季子烈原本是要发火,可是在看到来人的装束的时候,不由止住他的怒气,舔着脸看向“黑门”道,“黑门大人,您怎么来了?是不是二皇子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黑门”冷冷看了他一眼,“季子烈,二皇子说两日后的堂审你不用出现了。” 季子烈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消息,见“黑门”和他的随从转身就要走,立即跳了起来拦在他们面前,愤怒又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我指证季初色,让他永世翻不得身吗?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你们给我说清楚!” 只见“黑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屑道,“二皇子已经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哪里凉快你哪里待着去!” “什么?他居然过河拆桥!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季子烈完全惊呆了。 “黑门”呵呵一笑,“对于你这样的人,需要讲什么信义?简直是浪费!” 说完“黑门”一脚踹开面前的人,然后带着随从大摇大摆离开了牢房。 季子烈被摔得一个狗啃屎的姿势,他的手拽起地面上的稻草,狠狠地甩在一边。 “诸葛思远,你怎么可以骗我?” 而在这时候,他见牢房的门半掩着,似乎是刚才那两人离去的时候没有关上,他眼珠子一转,立即站了起来,打开牢房门,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第三更啦,加更完毕,亲们记得投票哦~安安也会继续加更的~) 458.第458章 越狱 出了牢房,季子烈左顾右盼,却发现走道上一个守卫也没有,他心里惊疑,本想再返回去,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方才黑门等人来的时候将守卫都给支开了,所以他的出行才会如此顺利。 这样子安慰自己后,季子烈立即加快步伐朝天牢大门走去,而这时候隐隐约约传来守卫走动的声音,他吓得脚都软了,连忙选了一个拐角蹲了下来,见一排守卫从他面前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没有想到过蹊跷,连滚带爬地出了天牢。 等他重见天日的时候,觉得一切恍惚得不像真实的。茫然无措的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一没钱,二没势,可能过了今日便是通缉犯了,真是进退两难。 他突然想起诸葛思远,今日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毁约,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吗? 于是季子烈惯用的责备他人的习惯又冒出来了,他想直接去找诸葛思远好好算算账,但是他这时候又犹豫了,二皇子府他要怎么才能进得去?恐怕一报上名人家就把他关进天牢里了。 而就在这时候,有三三两两的百姓从他面前走过,正热切地探讨着二皇子明日出游的事情。 “欸,你听说了吗?二皇子明日要去护国寺去给陛下念经吃斋祈福,二皇子果然是一位有孝心的皇子,难得皇家还有真情在。”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想让我家女儿打扮好看点明日去寺庙里转转,说不定能引起那些贵公子注意呢!” “瞧你这志气!” “你不也是?我今儿还看见你让你家翠去成衣店买衣裳!咱都是半斤八两!” “……” 谈论声远去,躲在一旁的季子烈双眸中迸发出愤恨的精光。 坐在天牢门口石狮上的“黑门”和他的随从正在唠着嗑。 “主子,看来季子烈已经中计了。”打扮成随从的州四看着季子烈离去的身影,笑吟吟地道。 季初色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慵懒,但是双眸中透着隐隐的微光,“恩,州四,我要回一趟将军府。” 正在兀自高兴的州四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天牢,“那个,主子,席三还在里头待着呢!” “那就让他继续待着。”说完,一眨眼石狮上便空无一人。 州四对天牢里的人报以无限的同情,然后立即尾随而去,“主子,等等属下!” 温暖如春的书房里,几个暖炉都在烧着,晕黄的烛火投注在认真思索的人身上,柔柔散发出淡淡的柔光,祥和宁静。 门被轻轻推开,细微的咯吱响声,让沉思的人回过了神,她计算了时间,差不多席三州四也该回来了,于是她抬头,看着一身黑衣打扮的人,不由忍俊不禁,“席三,你这是角色扮演上了瘾?” 眼前的人真是“黑门”。 刚牵起嘴角露出的微笑突然停住,她怔楞地看着眼前的人。 柔顺如墨般的黑发高高束起,容颜是陌生的,但是那一双揉碎星光璀璨的眸子却好像看进了她的心里,一点一点推开了她心里的防线,将她最深处的弦轻轻拨动。 她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站了起来,双唇喏喏,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 而站在房间中央的人,慢慢弯了眼,露出宠溺温柔的笑意。 “娘子,是我。” 终于受不了眼中的酸涩,天意捂着眼低声啜泣起来。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了,只因为你,空气中的气息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终于信了,只有真心所爱的人的出现,就算他不言不语,也能调动你所有感官。 柔美的声线说不尽的是思念。 季初色再也忍不住了,大步上前,将哭得伤心的人儿揽进了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天意闻言连忙擦净眼中的泪水,反拥住美人,拼命摇头,“没有对不起,也没有没关系,我只是太想你了,却不敢想你,我害怕一想你,就会忍不住想去牢里看你,害怕这一冲动,就会坏了所有救你的计划!” 怀中人的泣不成声让他的心狠狠被揪起,他收紧双手,恨不得将人揉进他的骨子里去。 “娘子,不要害怕,我过得很好,其实我离你不远,只是隔了两条该死的街道,三四五六七间牢房而已,真的不远。”只要他一个起落飞跃,便能到达的距离。 腻歪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分开,但是仍旧十指相扣,季初色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让娘子在他腿上坐下,这时候他才将视线转向她的小腹,“孩子可还好?” 天意点点头,惩罚性地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他的衣襟上,然后嗔道,“这是宝宝对你这几日不闻不问的惩罚!” 季初色失笑摇摇头,对娘子孩子气的举动很是无奈,“只要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说着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子便能跟宝宝打声招呼,说尽歉意。 天意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惬意地闭上眼睛。 这时候却听见美人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些许自豪,“你的计划我都听州四讲了,安排得很妥当,不愧是我战神的夫人。” 对于美人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天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她这时候却突然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美人还有话要讲。 “整个计划都是紧密一环扣一环,不过还需注意几点。”季初色拉过她的手,展开后在手心上画着。 “诸葛思远手中有两队军马,一是宁峰掌控的御前侍卫,另一队便是黑门手中秘密培养的军队……” 天意歪着头看着美人认真帮她讲解着诸葛思远的兵力部署,突然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仿佛美人这几日并没有离开,而大家都不过是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大家继续玩耍胡闹。 待季初色详细讲完后,却见娘子双眼看着他,心间一动,忍不住一手托住娘子的背,覆上那双他日夜思念的唇瓣。 (第一更啦~美人出来打个招呼,天气好冷,大家赶紧扔出票票给安安挡挡风~) 459.第459章 雄鹰的伴侣 甜蜜缠绵后,季初色依依不舍地离开娘子,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眸中极尽宠爱,“尽力而为便好,天塌下来还有我。” 天意一把拉下他的手,然后双手握在手心,双眸水润莹莹地看着他,认真地道,“美人,以前都是你在保护我,如今轮到我来为你做些什么,你的身体刚复原,切记劳心伤神,接下来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安心等着出狱那一日回来与我们娘两团聚就好。” 这如江南流水般甜糯的声音却带着不容人忽视的果敢和坚决,季初色知道,这一段日子的分分合合,他的娘子,终于被这些阴谋算计给激怒了,想要亲自上阵了,而他,乐见其成。他终不能****守在娘子身边保护着她,她也要自己慢慢强大,才能面对这世间的所有黑暗面。 “美人,你是一只雄鹰,而雄鹰的伴侣不会是一只白兔。”目光坚定,话语掷地有声。 季初色脸色一正,缓缓点头,“万事小心。” “我会的。”天意郑重地点头。 知道美人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两人格外珍惜这段时光,耳鬓厮磨着,情意绵绵。 直到外头的敲门声响起,这是他与州四的暗号,季初色轻轻抱了抱娘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嘱咐了不少注意事项后,才推开门离去。 送走美人之后,天意收起了眼中的不舍,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于是她立即回到案桌后坐下,方才美人跟她透露的诸葛思远兵力部署十分重要,她得将它画下来,然后逐一攻破,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一忙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 黎明降临,晨曦微露,一大早上,街道便是十分热闹。 “看看——那是二皇子的马车!” “哇,果然是皇家才有这样的气派……” “……” 道路两边的民众羡慕嫉妒地欢呼着,车水马龙,嘈杂声此起彼伏。 而路边一个酒楼雅间的窗户正面对着楼下热闹的人群,一道宝蓝色的身影自在地倚靠在边上,白玉般的手指执着一酒杯,精雕细琢的娃娃脸此时笑意盈盈,“没有想到二皇兄这么有心,居然这么大张旗鼓地带着百官去护国寺替父皇祈福。” 底下的随从听着自家主子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有旁边坐在椅子上对着满桌珍馐狼吞虎咽的小小抬起头,迷茫地问道,“这个时候,二皇子不应该是着力于季初色的案件,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寺庙?” 七皇子诸葛华远抿了口酒,白里透红的肌肤惹得楼下好几个女子流口水,他调皮地举着酒杯对那些女子示意,顿时有人流鼻血晕倒,诸葛华远见此有些意兴阑珊地收回手,然后似笑非笑道,“这世上有些人,总想要名利双收,听说他这举动得到了满朝文武的赞赏,夸赞他有心。也不知道这么大的胃口,能不能将这些名利都吃进肚子里头去。” 诸葛华远低头看着二皇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官员及家眷,身上衣着艳丽华贵,看不出一点求神拜佛的想法,倒是像是去赴相亲宴一般,不由露出一抹嘲讽,想来这些人是看二皇兄最近锋芒毕露,又没有其他皇子可以与之比肩,于是都将筹码压在他身上,诸葛华云挑了挑眉,那他可要好好记清楚这些人,别到时候又风吹两边倒了。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破坏一下,让二皇子的计谋不能得逞?”小小面露凶光,看起来很是吓人,但是如果忽略他满手油腻,舔着嘴角的样子话,还是能吓唬几个小屁孩。 只见诸葛华远轻笑两声,眸中浮现出一抹狠辣,“不用咱们出手,我看他很快就会尝到与权力失之交臂的滋味。” 小小很是不解,但是他向来都是听主子的话,主子既然都这么说,那一定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他又埋头风卷残云起来。 诸葛华远的目光飘向楼下的盛世风光,眼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知道,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原本二皇兄是没有想过要去寺庙祈福,但是他的门客建议走孝悌之义的门路,收拢民心,并且能赢得陛下的欢心,所以他心下一喜就在朝上告假,这假惺惺的做法果然赢得了好几位大臣的恭维,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出行,只是二皇兄恐怕不知道,父皇并不信佛,只是重点不在这里,手底下的人传来密报,天牢里的季子烈不见了,不知道这一次出行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出现,他可是很期待呢! “小小。” “属下在!” “陪本皇子出去看好戏!” “得令!” 日光溶溶,雅间里,只剩被席卷后的残羹剩饭在那里静静躺着。 诸葛思远坐在马车上,感受着外头沸腾的民意,满心被虚荣感填得涨涨的,却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靠近他。 “主子,还有十里就到了护国寺了。” “好,继续前进。” 倚在民房上的凤一等人看着诸葛思远的车队慢慢朝护国寺移动,脸上浮现迫不及待的神色。 “凤老大,凌老大已经带人潜伏在二皇子身边了。”一个风烈下属出现在瓦房上,恭敬地禀报道。 凤一点头,表示知道,然后问道,“季子烈人呢?” 只见染七碰了碰他的胳膊,然后指着在人群中费力前进的人,“那不就是吗?” 凤一眨了眨眼,才看到季子烈那日渐走形的身影,不由皱起眉头,“他这个速度怎么能行,恐怕爬到日落西山还没到护国寺,到时候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这时候只听见席三摩拳擦掌地霍霍道,“那就让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得到凤老大的默许之后,席三便带着几个风烈跳下人群,将身后的叮嘱远远甩开。 “别下手太狠!” 几个跳跃便到了季子烈身边,不动声色地靠近,紧接着齐齐扑了上去。 季子烈正被人流挤得晕头转向,心里暗骂着,不料突然一个黄麻袋子从头罩下。 (第二更送到,亲们别急,今天还有加更~安安好像发烧了~亲们也要注意别着凉了哦~) 460.第460章 步步踏入陷阱 季子烈感觉整个天地都昏暗了下来,紧接着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顿时哀哀嚎叫起来。紧接着便是劈天盖地的拳打脚踢,季子烈痛得满地打滚。 席三和蒙着面的风烈暗卫们相对一笑,然后一人扛起麻袋,一行人便往护国寺的方向而去。 紧接着季子烈昏昏沉沉被扔在了一个角落,耳边是喧闹的人群在慢慢上山,席三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大功告成,撤!” 过了一会儿,季子烈从昏迷中醒来,他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从被松开的麻袋中挣扎出来,他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下,随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浑身上下都犯疼,他动了动手臂,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一定是遇上之前的死敌,然后被算计了。 季子烈暗叫倒霉,然后打量着周边陌生的环境,只见这时候出来一个人,正是穿着浅蓝色僧衣的小沙弥,他一怔,连忙上前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护国寺的后山,请问施主是怎么到这里来?”小沙弥不卑不亢地回道。 季子烈闻言一下子忘了痛苦,心下乐得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了,你知道二皇子这次祈福是在哪个厢房吗?”季子烈立即反应过来问道。 小沙弥仿佛心无芥蒂地笑着回道,“二皇子这次被安排在天字房里,午时之后便会在厢房里为陛下诵经念佛。” 没有想到这个小沙弥会给他带来那么多消息,季子烈满心欢喜地寻到一个方向离去了。 徒留小沙弥笑得一脸狡诈,对后山的某一个方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消失在原地。 将军府内的茶房内,天意正在泡着茶。 风紫一脸疲倦地走了进来,看到天意悠闲自在地等着水沸腾,不由有些不满,“你看我在为就你家夫君而奔波劳碌,而你却在这里享清福,真是太不公平了!” 风紫人前闷骚,人后逗逼。 天意早已经摸清了他的性子,也不搭理他,而此时坐在一边等着天意泡茶的小异顿时跳起来,一把揪住风紫的耳朵,一副训夫模样,“你不知道天意姐肚子里有宝宝吗?还敢计较这些?小心我今晚让你睡地板!” 风紫立即噤声,小心地拉开小异的手,轻咳了几声,想要继续找回自己的风度,可惜满室的人早已经抿着唇笑开了,风紫无奈,无论他如何维持他的风华,他家小异总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他破功。 “风紫,辛苦你了。”天意善解人意地出来圆场,她知道风紫并不是真心要抱怨,习惯暖暖场子罢了。 风紫对小异抬了抬下巴,看,人家都感觉到我受累了,你就别在那边添乱了。 小异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跑到天意身边,看她泡茶。 “风紫,事情进展如何?”为几人倒了茶之后,天意便抬头看向风紫,询问道。 “一切都还顺利,季子烈已经按照计划被送进了护国寺,诸葛思远的两队人马也已经被咱们的人牵制住,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很快就会被咱们察觉。”风紫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后答道。 其实不得不说,天意的聪明才智是他这个身为落辰国的大国师也甘拜下风,虽然她的计谋看似简单,一环扣一环,常人也能想得出,但是却不如她用得巧妙,因为她利用的是人心,算计的也是人心。 她知道赫来太子生性多疑,便利用舞女的刺杀,他的解救,挑起赫来太子的疑虑,然后通过假扮诸葛思远来让赫来太子对他的最后一丝信赖分崩离析,借此彻底使诸葛思远和赫来太子的联盟瓦解。 然后让州四席三易容假扮诸葛思远的下属,进了天牢,假借诸葛思远的命令,让季子烈对诸葛思远产生误会,然后巧妙引开季子烈出了牢狱。 最后利用诸葛思远急于在自己父皇表现自己的心态,便诱导他上山为东临帝祈福,而这时候,正有一场好戏正在等着他。 风紫此时不由抖了抖肩膀,幸亏当初他没有和季初色闹僵,否则以着天意这护短的性子,恐怕他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画圈圈了。 “那便好,相信很快夫君就能出狱了!”天意单手撑着下巴,笑得如狐狸一般。 敢和她作对,欺负她家美人,那么她就让这些人尝尝她的厉害。 继续番外,不过是美人和天意家的小娃娃的番外。 第一回初初啊,美人呀 某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而是-- “初初啊,我的美人呀……” 季初色:…… 天意:…… 众人:…… “初初啊……”某宝锲而不舍着。 季初色扭头问娘子,“你确定这是我的儿子?” 天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一副你要敢说不是,今晚就睡书房的节奏! 季初色立即以手抵住唇,轻咳掩饰道,“是是是,是咱们的儿子,你看这小嘴多伶俐,一开口便会说这么长地话……” “初初抱,我要初初抱!”某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没有得到众人的夸赞,立即瘪嘴带着哭腔喊道。 季初色的话语戛然而止,天意笑着推了下身边的人,幸灾乐祸地道,“初初啊,我的美人呀,你赶紧去抱抱宝宝。” 季初色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从哪里学来的这话,太伤颜面了,可是这小家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却让他挪动不了脚步,只能认命朝他走去。 见爹爹走来,某宝立即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迅速吧唧一口,印上他的专属口水印,然后独自笑哈哈! 季初色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心里化成一滩水,罢了罢了,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不跟这个小家伙计较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有这样子的对话。 “初初啊,宝宝要吃香蕉。” “叫父皇!” “初初啊,这个字长得好奇怪啊!” “叫父皇!” “初初啊,叫上母后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 直到有一日,荀遇进宫看他的小外孙。 “宝宝,我是你的谁?”荀遇故意逗他! 某宝笑嘻嘻地回道,“你是外公。” “你知道你母后最喜欢吃什么吗?” 某宝继续笑嘻嘻地回道,“母后不挑食。” 里头一问一答的气氛很是融洽,季初色刚走到殿门口便感觉到了,他抬手让身边的人不用禀报,自己独自站在殿门口听着里头的对话。 荀遇很满意地继续再接再厉。 “宝宝,你的父皇是谁呀!” 正四处东张西望的某宝一下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他立即抬手指向他对荀遇道,“初初。” 站在门口的季初色身形一顿,脸上惊喜得无以复加,一直以着宝宝没有叫他一声父皇而遗憾的季初色突然一下子释然了,以后这小家伙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小番外提前送上哈~晚安么么哒) 461.第461章 我想带你走 天意在府里坐等着消息时,清风走进了书房,低头禀报道,“主子,有客到。”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拜访?她可是记得在美人进大牢之前,门前络绎不绝都是想要登门拜访的大臣贵族,但是自从美人入狱之后,门前冷落车马稀,这便是人世间的冷暖。不过天意很快就抬手道,“将客人带到待客厅,我很快就会过去。” 当天意带着侍砚侍墨步入门槛后,一眼便看到那坐在鎏金椅子上的人。 欧阳墨城? 真是出人意料! 天意脸上不动声色走了进去,而这时候欧阳墨城也已经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他侧脸看了过去,只见一道贵紫色身影慢慢朝他靠近,那张在回忆中无法描摹的容颜在眼前逐渐清晰。 “天意,我以为你会不想来见我。”欧阳墨城看着眼前的人,语气里有些自嘲又带着些许庆幸。 天意脸色一僵,这误会可大了,她不过是忘了问清风来者是谁,若是知道是他,兴许就会掂量下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打发回去,否则要是她家醋缸子回来,指不定就酸味大发,但是此时见到他脸上憔悴,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人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错,况且之前还帮了美人的忙,于是走到主位上坐下,直接忽视他的话,说道,“不知道欧阳公子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若是找我家夫君,恐怕让你失望了,他如今并不在府上。” 虽然美人被关进天牢,但是因为罪责未定,所以外头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朝中大臣,也不过是知道点凤毛麟角。 语气疏离,似乎想要和他撇清关系,可是仔细回想确实也是如此,当那一直婚约作废之后,如今他和她也没有什么牵绊可言。 “不,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来看看你,我知道季将军出了事,有些放心不下,想看看你这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欧阳墨城连忙解释道,语气中有着他所没有发觉的紧张和担忧。 天意一愣,她仔细看着欧阳墨城的脸色,见他不是在说谎,不由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欧阳公子,我现在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天意,你别跟我见外,虽然过去我做了很多混蛋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想要弥补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欧阳墨城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握住天意的手,却被天意轻轻避开了,欧阳墨城一怔,眸间闪过一丝落寞。 “欧阳公子,请你自重。”柔柔的语气,却带着不可言喻的叹息。 “天意,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欧阳墨城收回手,他愧疚地看着眼前俏丽的容颜,仿佛看到了那日在街道上那惊鸿一瞥,那样的夺人心魂,他感觉心中有些隐藏的情愫要破土而出,不想再这么下去,他想为自己努力一回。 眼前的人双眸突然闪闪发亮,让天意不忍直视,她在心中再次叹气,恐怕有些事情是躲不过了。 “天意,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好好照顾你,季将军这次进了天牢,是有人设计陷害他,恐怕再也出不来了,而你之前已经被他休弃了,无论最终审判如何都牵连不到你,若是结果真的是回天乏术,你能不能答应我,跟我回丞相府?季初色光芒太盛,很多人都想将他拉下马,你跟他在一起永远都要担惊受怕,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一个贤妻良母,我敢发誓,我会让你一生平平安安,让你完成你的心愿,天意,你答应我可好?” 眼前的人,卑微地低声下气,做着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压低姿态,去请求一个女子的点头。 他虔诚,他认真,他害怕,同时也坚定。 天意微微一怔,心中各种情绪夹杂,有关于他对美人的诋毁,对她的爱恋,以及种种数不清的念头。 她知道,欧阳墨城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眼高于顶,咄咄逼人的欧阳墨城了。 但是欧阳墨城却忘了,她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他情真不渝,默默付出的荀天意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天意收回了所有的情绪,淡淡一笑,“欧阳公子,你不是天意,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跟在夫君身边的生活?是阴谋重重,是危机四伏,还是担惊受怕?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你——”欧阳墨城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天意也没有想到过要他回答,继续道,“欧阳公子,有些事做了决定就过去了,别再苦苦纠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回头路可以走,况且于你而言,可能是至关重要,也许于我而言,却是可有可无,也许你还认为过去荀天意对你的感情还存在着,可是如今我却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自天意溺水之后,对欧阳墨城的感情已经葬身水底,淹没在浮华水波之中了。” 欧阳墨城不由后退了几步,这般沉静从容的容颜,静静地看着他,让他无路可逃,最后的勇气在此刻一点一点破碎,他绝望地看着那双温和的眉眼,低哑着声音道,“是我醒悟得太迟了吗?为何你不等等我?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天意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所有劝解都化作唇边的一抹叹息,“你又何必执着呢?” 这时候欧阳墨城猛地抬起头,决绝而又冷静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天意,我说如果,如果季将军回不来了,你会接受我吗?” 天意摇头,没有一丝犹豫。 “不会。” “为什么?”欧阳墨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倒下去,他苦笑后,自言自语地回答,“我知道,因为我过去伤你太深了,所以你才来报复我。” 看着转身的身影,天意叫住了他,他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欧阳墨城,曾经喜欢你的荀天意已经死了,所以,你放手吧。” 话音一落,欧阳墨城便大步离去,直到走了很远很远,他才大力捶打着身边的围墙,捂着脸默默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第一更~送到~) 462.第462章 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看着那道俊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天意轻轻一笑,她没有骗他,过去的荀天意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一场绝望的爱恋中,若是有求生的意识,那么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溺亡。 天意摇了摇头,正要回身,却看见自家爹爹站在走廊上,看着欧阳墨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由叫道,“爹,您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听说欧阳家的小子来找你,我过来本想教训教训他的,谁让他白白欺负了我家闺女十几年,”荀遇冷硬的声音说到这里,却不由放柔了,“只是方才听到他的话,我又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也是无辜,或者是最倒霉的。” 第一次听到爹爹谈到过去的婚约,天意有些好奇,“爹爹何出此言?” 荀遇笑了笑,脸色有些惋惜,“当初我将你许配给欧阳墨城,是因为咱们荀家与欧阳家交好,我想我常年不在皇城,你有这夫家照料着,我也放心,可是后来因为那高僧让我不要轻易将你的真实容颜暴露在众人面前,所以欧阳那小子见到你总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试想,一个英年才俊,自己的未婚妻却带不出去手,怎么也很伤自尊,所以也不怪他最后会毁约。” 天意赞同地点点头,“听爹爹这么一说,欧阳墨城的确是一个受害者。” “不过也不全是,人家都说娶妻要娶贤,你看他如此在意外貌,怎么可能一辈子对你好?所以爹爹我也很庆幸当初你没有嫁给他。”荀遇摸了摸下巴道。 天意觉得自己的脑门挂了几条黑线,怎么听起来爹爹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这时候却又听到爹爹在自言自语地道,“最后却便宜了初色那个臭小子!” 天意没有听清楚,但是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念美人坏坏的笑以及那永远不会冰凉的怀抱。 美人,很快,我就会接你回家。 转眼已经是夜晚了。 诸葛思远从蒲团上起身,对着众位高僧行礼,然后在官员的簇拥下回到了禅房。 晚膳被端上来了,是简单的清粥白菜,诸葛思远皱着眉,但是知道这个方法是他自己决定的,若是将这些菜退回去,恐怕那些看他笑话的皇弟们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说他祈福心不诚,于是诸葛思远勉强下口。 但是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浓浓的倦意,幸好下午不必去诵经念佛,于是他交代了随从几句话后,便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 这时候,几道黑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制服了诸葛思远的亲卫,然后将亲卫拖走,将房门虚掩上。 外头寂静得可怕。 季子烈抖了抖身上的雪,为了逃过诸葛思远手下的巡视,他硬生生在草丛里蹲了一个下午,发现到了夜晚,守卫也松懈了,三三两两我围在火堆旁边打瞌睡,便如兔子一般窜了出来,虽然此时饥肠辘辘,但是没有什么比见到诸葛思远更迫在眉睫的事情。 一路顺畅地到达天字禅房,季子烈左顾右盼,发现周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由立即推开门,小声叫道,“二皇子,二皇子——” 见无人应答,立即闪了进去,他本想趁着此时无人躲进房间里,到时候诸葛思远进房,直接质问他,可是在转头时,惊奇发现诸葛思远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心中庆幸。 于是季子烈立即大声唤道,“二皇子,您醒醒,季子烈有事求见。” 唤了好几声,诸葛思远才慢慢张开眼睛,他感觉头非常地沉重,迷迷糊糊一切仿佛像是在做梦一般,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寺庙里看到本应该在天牢里的季子烈。 “你找本皇子何事?”飘飘忽忽,诸葛思远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于是语气也随意了不少。 屋内灯火黯淡,季子烈自是没有发现诸葛思远的不对劲,于是他想起之前黑门在天牢里对他说的话,不由挺起了胸膛,语气不善地问道,“二皇子,您还记得当初答应在下什么事吗?若是我帮你作证,陷害季初色,让他被革职查办,你就放我自由,不会再待在天牢里等死。” 诸葛思远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眼前的人都变成两个人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听到季子烈的问话,他下意识地回道,“不错,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有问题?” 这时候季子烈压制的火气噌噌地冒了上来,昨日到今日的遭遇,让他口不择言道,“记得就好!那为何您会让手下去天牢里告诉我不用再参加堂审?二皇子,出尔反尔,可是不厚道的事情,若是您反悔了,我可不介意到陛下面前说一说您这一些计谋,让您也体验下被背叛的滋味。” 诸葛思远此时一听,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扶着额头,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本皇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明日的堂审你还是照样出现,做好自己证人的身份便可,该给你的好处定然一分都不会少你,若是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本皇子真的将你乱棍打出,将季初色定罪的证人也不差你一个,莫要蹬鼻子上脸。在皇城,本皇子想让谁无声无息死去,可是简单得很,挑战本皇子的忍耐度,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许是诸葛思远的威压起了作用,季子烈消停了下,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在诓他,于是提起的心也慢慢放回了原地,立即狗腿道,“兴许真的是误会一场,只要有二皇子的话,在下我也就放心了。” 诸葛思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慢半拍的脑子也反应过来了,“你方才说有人借着本皇子的命令去找你?” 季子烈被诸葛思远这突然拔高的语气吓到,但是他仍旧老老实实地回道,“就是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黑门,他告诉在下,您已经取消合作,还踹了在下一脚。” 诸葛思远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直觉得这里有哪些不对劲,可是这时候他却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整个人如同漂浮在云端,脚都踩不到实地。 (第二更,好戏在后头,咳咳咳,亲们的票票呢,月票和推荐票,不遗余力地扔过来吧,安安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接票票了~) 463.第463章 好戏上演 瞧着诸葛思远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本着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的念头,季子烈大着胆子问道,“二皇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的人是不可能背叛我,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时候你见到的人不是并不是我的人。”诸葛思远感觉迷蒙在脑中的雾终于散去,整个人清醒了。 诸葛思远突然瞪大眼睛,他死死地盯着季子烈,季子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想后退,却不料诸葛思远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质问道,“你怎么逃出天牢的?看守如此森严,没道理你可以安全逃离?” 季子烈被诸葛思远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剧烈咳嗽着,口齿不清地回道,“是那些人走后,没有关进牢门,我就逃出来了。” 可是季子烈越说自己也越没有底,因为太顺利了,顺利到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诸葛思远脸色一白,顿时一把甩开季子烈,他的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他被人算计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让诸葛思远身体一震。 “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策划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诸葛思远顿时抬头看向那书柜,只见那硕大的书柜被移开,从书籍后面走出十几个官员,为首的人便是当朝丞相——欧阳瑾。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诸葛思远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强忍着心里的慌乱问道。 大学士孙景明一脸刚正不阿道,“二皇子,原本丞相大人带我们过来说是可以一听季将军谋权篡位的真相,微臣们还不信,却不想在书柜后头听了一出好戏。” 礼部侍郎李立站了出来,一脸的失望,“您身为一朝皇子,本应体恤臣子,选能用贤,不曾想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残害忠良,真让我们这些老臣寒心。” 诸葛思远此时已经神智清醒,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来护国寺一趟,整个局面都改变了,他的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汗,可是这时候他若是不说些什么,恐怕一切就都难以挽回了。 “不,丞相大人,孙大人,李大人,一切不是你们看到听到的那样,本皇子被人下了迷药,才会胡言乱语,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本皇子是冤枉的。”诸葛思远脸上一副诚惶诚恐,仿佛真的是被冤枉的。 “二皇子,你有什么话,都留在朝堂上和陛下说吧,我们这些臣子虽然已经老了,但是耳不聋,眼不,不会冤枉你的。”孙景明摆了摆手,分明不想再听诸葛思远继续说下去,这还是他之前教过的弟子,1如今却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是哀大过于怒。 诸葛思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十几个官员,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知道一旦自己被抓回去,真的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他抬手,正要下命令让自己的人冲进来,将这些老不死的一一灭口,到时候造成是寺庙失火,众人逃脱不及都葬身火海,那么一切真相都会被掩埋,而他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二皇子诸葛思远。 站在诸葛思远身边的季子烈早就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愣了,此时抬头正好看到诸葛思远嗜血的眸光,浑身一颤,他、他正是要将所有人灭口啊!而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并且引起了这一场混乱,诸葛思远肯定不会放过他。 于是季子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诸葛思远的手,不怕死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二皇子,请您息怒,您不是还有赫来太子这个杀手锏吗?今日在寺庙这一切您可以归咎于是咱两都吃了迷药,说胡话了,到时候加上赫来太子的证言,想要脱身还不容易?” 这个季子烈难得聪明一次,却也歪打正着,因为诸葛思远也正愁着十几个大臣死在寺院里,到时候怎么跟父皇交代,于是他思前想后,认同了季子烈的这个提议,于是放下了手,任由那些官员将他带走。 “二皇子,得罪了。”欧阳瑾拱手告罪,然后朝身边的人挥手,“将人带走。” 诸葛思远已经恢复了谦谦君子的形象,如今他只要到了堂审现场,一切照着计划走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欧阳瑾目送着诸葛思远的背影,心里却没有底,虽然荀遇告诉他,只要在寺院里埋伏好,就能够让朝中大臣亲耳见证真相,但是诸葛思远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对季初色最后能否洗脱罪名抱有着深深的担忧。 而在诸葛思远被带走不久后,天意在将军府也收到了消息,她弹了弹指尖上的核桃壳屑,抿唇一笑,“看来也快收网了。” “大少奶奶,欧阳丞相已经将此事上报给陛下,二皇子被收押进了监牢,陛下说了,这件事同明日的谋逆案件一起审理,属下看,离真相水落石出也不远了。”席三嘿嘿笑着,如今他是越来越佩服自家大少奶奶了,只需要在府中动动脑子,便能够像大丈夫一般指点江山,真是太厉害了。 这时候荀遇踏进了房间,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欧阳那个小子,之前听到我的建议,压根就不赞同,说我是在胡闹,后来知道是闺女你的主意,立即就应承下来,果然爹爹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荀遇刚在坐垫上坐下,在一旁咬着核桃的丝丝便双脚一蹬,跳上了他的肩膀,欢乐地踩着小爪子,脑袋一点一点的,真是萌极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家伙就特别喜欢黏在爹爹身边,天意见此也不由笑着摇摇头,“这次多亏欧阳伯伯说服了这些大臣,否则这一场戏根本就演不下来。” “这是他欠你的,应该的,别放在心上。”荀遇一边逗着肩膀上的小家伙,一边回道,“只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不要出差错,不然我家小外孙就见不到爹爹了。” 天意轻抚着小腹,温柔一笑,“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第三更送到~快把票票交出来让安安暖被窝,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快冻死我了~嗷呜~) 464.第464章 螳螂捕蝉 诸葛思远被暂时关押在天牢,很不凑巧,和季初色做了邻居。 “二皇子,别来无恙!”季初色叼着一根稻草,翘起二郎腿,好不悠闲自在。 诸葛思远拂了拂床榻,也不在意上面的灰尘草屑,随意坐下,听到季初色的调侃,不由也回敬道,“彼此彼此。” 行事不拘小节,虽然天牢环境恶劣,也不见诸葛思远皱一下眉头,季初色暗中点了点头,不愧是皇子中最会隐忍的佼佼者,怪不得这几年来会有那么臣子愿意追随他的脚步,果然还是有自己的人格魅力所在,够果断,够毒辣,具有帝王相,只可惜他的野心太大,做事不折手段,对百姓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 原本他还是很赞同这个皇子担起大任,却不想他会将目标对准自己,他无心皇位,可是总有这么多人要一步一步将他推向那个位置,真是让人头疼。 见季初色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就再也没有言语,诸葛思远不由侧过头看向他,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诸葛思远心中一股无名火立即窜了上来,他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一副淡定从容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是难事的模样,会显得其他人十分的卑微,他不由刻薄道,“季初色,别以为将我送进了牢房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如果你识相,可以立即将风烈暗卫交给我,我保证可以留你一条命。” 听诸葛思远说的言辞确凿,却底气不足,季初色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二皇子,适当的自信是好事,过度的自信便好事变坏事了。微臣劝皇子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诸葛思远一愣,这人是在说他自负?诸葛思远气极反笑,“季初色,你说的何尝不是自己?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定会从这件事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季初色轻轻一笑,“二皇子,敢不敢和在下打一个赌,明日到底是谁获罪?” 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他还敢和自己叫板,诸葛思远冷冷一笑,方才在进牢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和赫来太子联络好了,只要明日一上堂,便能够让季初色没有翻身之地,“好,那咱们就等着瞧,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两人争论后,便是陷入长久的沉寂中。 季初色透过铁窗望向那星星点点的高空,微微弯着唇角,问他哪里来的自信? 那是因为,他一直相信着自己的娘子,从未怀疑过。 夜色笼罩整个七皇子殿中。 诸葛华远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手中的茶杯,而面前的属下还在汇报着。 “季子烈窜进了二皇子的禅房,然后质问二皇子为何毁约,二皇子似乎中了药,神智不清楚,有问必答,这一些对话都被藏在书柜之后的大臣们听得一清二楚,正好抓了一个正着,现在二皇子已经被关押在天牢里,等着明日季初色谋逆案件一起审理。” 灯火光亮倾泻而下,在七皇子脸上投注一片阴影,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是什么,他手一挥,便让那手下退下。 站在一旁啃着大鸡腿的小小一脸兴奋地道,“主子,季初色有谋逆嫌疑,二皇子又被抓,一旦他们被定罪,那么咱们的绊脚石就没有,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小兴高采烈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着,但是诸葛华远却没有表现得如此欢喜,他的脸色一直平静着,“不,这看起来对我们是好事,但是却不一定。” 欢喜的声音哑然而止,小小摸了摸头顶,不解地问道,“小小愚笨,不知道主子的意思是?” 平日无辜的双眸染上了一抹沉重,他停止了指尖轻点,眯着眼道,“二皇兄这次被人轻易抓住,看起来好像是阴差阳错被人揭穿,但其实不然,里面的所有巧合恐怕都是人为的。季子烈进了寺庙,大臣出现在禅房,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二皇兄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中计?他之所以会有问必答,恐怕之前就中了药粉,才会神志不清。” “呵——”说到最后,诸葛华远不由轻笑出声,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嘲笑,“这个在季初色身后出谋划策的人,本皇子倒真的想会会,如何的运筹帷幄,如何的善用人心,真是让人好奇的人!” 小小听得一头雾水,本来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根本就不适合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他呐呐地问道,“主子,您怎么知道不是季初色自己设下的局?” 从头到尾他可都是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主子怎么这么肯定这些计策不是出自季初色之手? “那是你不知道我看过季初色这数十年来的所有战记,所有我了解他,这些连环局都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于是我就推测在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而这个人能力还不弱,起码在用计这方面。”诸葛华远懒懒倚在椅背上,虽然眼神与萌萌的容颜不相符,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揉捏。 对于他来说,所有阻拦他向皇位靠近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所以掌握他们所有信息是他必备的课程,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小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啃他的大鸡腿。 诸葛华远此时看他油腻腻的双手不住在眼前晃悠,不由一脚将他踢出宫殿。 小小揉着屁股,委委屈屈地跳出了宫殿,一蹦一跳让整个宫殿仿佛处于地震之中,诸葛华远扯了扯嘴角,忽略这诡异的震荡。 诸葛华远轻握着手中茶杯,神情慢慢沉默下来,此时对他来说,明面上的敌人不算什么,但是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才是真的可怕,到底在季初色后面藏着的是哪个高人,他可是好奇得紧! 诸葛华远轻哼一声,随手将茶杯搁在桌上,起身离开。 待人影走远,轻声脆响,白玉茶杯突然迸出一丝丝裂痕,茶水顺着裂痕流了出来。 “嘭——”茶杯碎了,徒留一滩碎片和水渍。 465.第465章 堂审对峙 翌日清晨,在大理寺里,正进行着一场审判。 以着大理寺卿为首,丞相大人旁听,刑部侍郎,太傅,刺史为辅等众位朝中重臣出席的一次重要断案现场。 在大理寺卿陆双的一声令下,季初色和诸葛思远便被带了上来。 两人笔直地站在堂下,刚正不阿的陆双正要责令两人跪下时,欧阳瑾抬手制止了陆双的命令,温文地道,“陆大人,二皇子是陛下宠爱的儿子,季初色则是当朝最当红的新晋臣子,如今还未判断两人是否真的有罪,所以这些礼仪可以先暂且不必理会。” 陆双觉得有理,便轻咳两声,单手执起惊堂木,重重落下,然后开口道,“堂下何人?” 这本是审理案件正常的流程,诸葛思远和季初色也不在乎这些细节,纷纷报上自家姓名。 陆双点点头,然后目光转向季初色,一脸正色地问道,“季初色,有人举报你在与赫来国交战时与对方达成协议,将来与之里应外合谋夺东临江山,又参与季风华逼宫计划,可有其事?” 只见季初色一脸茫然,双眼无辜地看向陆双,“这两件事从何说起?在下压根就不晓得,这分明是有人在诬陷在下,请陆大人明鉴。” 陆双一噎,没有想到季初色会这么回答,毕竟他手里可是掌握着大量的证据,不过一般罪犯都是不承认自己犯罪的,就如同小偷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就算是证据确凿,也会有千万种理由借口,陆双冷哼,当初他和季风华也算是故交,虽然季风华出了事,但是他仍旧视季风华为知己,当他知道季初色将好友亲手送进了天牢,他就对季初色怀恨在心,并且他不相信好友的计划里他没有参与,于是带着个人恩怨,陆双冷嗤一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等待会证据上来了,就真相大白,那咱们就先说说通敌卖国的事情。” 欧阳瑾看着身侧的陆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似乎夹杂着私怨,他以为陆双是和季初色有什么过节,但是却万万想不到是因为季风华才会迁怒于季初色。 季初色只是淡淡一笑,不做反驳。 诸葛思远此时没有被责问,因为他牵涉在内,所以才被带到堂上,此时他胸有成竹,只要证据呈上来,料季初色怎么诡辩,都难逃罪责。 “来人,将文书拿出来。”陆双命令道。 不一会儿,就有一官差捧着一封书信递给堂上的陆双。 陆双连看都没有看,便让官差将书信呈给欧阳瑾等人浏览。 “这封书信是季初色与赫来国君窜通卖国的罪证,众位同僚可以先看看。” 欧阳瑾看了眼堂下的季初色,见他神色正常如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见路上此时的神情,可见这封书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当今日他来参加堂审之前,曾问过荀遇,他也只是摇头,说一切静观其变,于是欧阳瑾不再疑惑,直接接过书信打开。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欧阳瑾的身上,只有诸葛思远和陆双两人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当欧阳瑾打开书信后,整个脸色都变得很奇特。 陆双此时还老神在在地问道,“丞相大人,看到里面的内容是否证实了季初色真的和赫来国君有勾结?赫来军队才会这么快就输给了咱们东临?” 话问完后,却不见有人应答,陆双疑惑地转头看向身侧的欧阳瑾,只见这时候欧阳瑾脸色怪异地看向自己。 “陆大人,你真的确定这一封信是季初色叛国的证据?” “难道不是吗?”陆双见欧阳瑾的神色不像是在唬他,顿时紧张起来。 欧阳瑾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书信传给身边的官员,那些官员接过书信看完后,神色也变得十分怪异。 陆双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连忙说道,“这书信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瑾回头看向他,“将书信给陆大人也看看吧!” 此话一出,整个气氛就有些低沉,连胸有成竹的诸葛思远也不由呼吸一窒,他顿时神情阴沉地看向那封书信,心里有了不妙的猜想。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了陆双手中的书信,陆双顿时觉得压力十足的大,额头上冒出几滴汗珠,他都顾不上去擦拭,他颤抖地打开书信,当看到上面的字眼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陆大人,上面写了什么,您念出来吧!”欧阳瑾同情地看了眼脸色发白的陆双,然后威正严明地道。 陆双连忙点头,他冷汗地看着手中的书信,简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是他却不得不听从欧阳瑾的命令。 “赫来国君,在下是东临国季初色,今日起草这份书信,是因为此次两国交战已经伤及太多无辜,希望国君能够为百姓们考虑,不再轻易侵犯东临,若是国君执意如此,那么驻守在赫来国边境二十万大军的铁蹄不会介意踩过赫来国每一个角落……” 六年前赫来国来犯时,季初色仅仅凭借二十万大军就将赫来国五十万大军逼退到自己国家境内,这封信就是当时季初色写给赫来国君的,而有幸看过这封信的除了东临国几位老臣再无其他人,但是这内容早就已经在东临国流传已久,因为这是他们东临国的大英雄。 这一封信的出现,让所有人想起了六年前,季初色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解开了东临一个有一个的危难关卡,这时候胸中热血沸腾,对指控季初色通敌卖国的罪责充满了愤怒,一个挽救东临那么多次的英雄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国家,如果要背叛早就已经下手,为何还要等到现在,于是局面一面倒。 “陆大人,这封信也算是季将军通敌的罪证?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刺史刘恩博明显不悦地道。 这封书信的内容陆双也没有见过,只是看到上头赫来国国君的签字盖章,就认定了这是季初色通敌卖国的罪证,如今他十分后悔,当初为何没有仔细看看上头的内容,否则就不会闹出这样一个大乌龙。 这时候他恼羞成怒,狠狠地拍了下惊堂木,“将季子烈带上来!” 此时季子烈被人从后堂带上来,他明显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陆双面前放在一封信,以为是之前诸葛思远让他递交诬陷季初色的证据,顿时喜上眉梢,“大人,您看到那封书信了吧!那就是证明季初色出卖东临的证据,您可要为季家做主,这个季初色压根就是作贼喊抓贼,足以证明他才是真正的伪君子。” “闭嘴!”陆双怒道,惊堂木一拍,成功止住了季子烈自以为是的演讲,“这封信是你呈交上来的,你自己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说着书信便狠狠被陆双甩在他的脸上,季子烈不知为何局面一下子便转变成如此,他下意识看了眼诸葛思远,却见他一副要将他吃了的模样,立即哆哆嗦嗦接过那封信,迫不及待打开一看,顿时僵立在当场。 “季子烈,愚弄朝廷命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陆双将方才所受的屈辱发泄在季子烈身上。 季子烈顿时慌了,“陆大人,这分明不是草民呈交给您的那一份,一定是被人掉包了,请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一个清白。” 陆双此时也有些疑虑,正要顺着他的话说下来时,此时有人慢悠悠插进了话。 “大理寺守卫森严,布有三十多道机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掉包了?难不成是守卫不力?” 季初色在一旁如同好奇宝宝一般,脸色好奇又十分严肃地发问。 陆双正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如果说这份书信被掉包,那就证明他看守不力,若是圣上真的追查下来,定会治他一个不察之罪,那么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官位,可能就不保了,于是陆双立即义正言辞道,“季子烈,你以为大理寺就算你家院子,想进就进?想换就换?若是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板子伺候!” 季子烈顿时闭嘴,此时连诸葛思远都没有开口,恐怕这件事就这么过了,那封伪造的书信恐怕已经无从查起了。 于是那一封书信被作废了。 季子烈战战兢兢地站着,这一切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都不一样,偏离了预期的轨道,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心里开始恐慌。 而季初色双手负在身后,站得那是一个从容淡定,仿佛眼前不是在审理自己案件的大理寺,而是他和娘子玩耍的院子,那样的恣在。 诸葛思远脸色阴沉地可怕,伪造的书信被掉包,自己莫名其妙牵扯进来,诸葛思远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看来最后能否成功脱罪,只能靠赫来太子的出来作证了。 带着这一份期冀,诸葛思远才缓了缓神色,只是当看到季初色淡定的神色,他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凭什么他总是有这一份自信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466.第466章 黄雀在后 这时候陆双平缓了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心态处理这次的案件,这里所有的官员都是朝中重臣,若是自己一个变现不好,便会影响他将来的仕途。但是如今证物已经被废,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下去呢?陆双有些踌躇。 这时候欧阳瑾适时开口,“大人,证物没有了,但是还有证人。” 陆双闻言点了点头,于是拍了拍惊堂木,将本次案件最重要的人证请了上来。 “现在有请赫来太子上堂作证。” 官差很快就将赫来太子带上了堂,虽然赫来太子是东临国的阶下囚,但是在东临国却享受着邻国贵宾的待遇,所以一上来便有人搬来了椅子让他坐下。 诸葛思远将目光投向款步而来的赫来太子,是想借着眼神再一次达成共识,却不想赫来太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诸葛思远一怔,而此时赫来太子已经背向他坐下。 陆双看了眼欧阳瑾,欧阳瑾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询问了,陆双才将视线转向赫来太子,“赫来太子,请问之前您指证季初色与贵国合作,假借让您退敌,让您进了皇城,假以时日,共夺东临江山,可有此事?”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赫来太子身上,只见他坐在椅子上,神色懒洋洋,见陆双问话,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有这事?为何本太子不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哗然了。 而更为震惊的是诸葛思远,他犹如晴天霹雳,头顶都冒出了白烟。 陆双没有想到这个赫来太子会突然改变口风,明明之前他还跟自己义正言辞地指责季初色出尔反尔,将自己困在皇城不得动弹,如今又是换了另一种说辞,他感觉今日这一场审讯简直糟糕透顶,不止证物出了问题,连证人也出了问题。 站在一旁的诸葛思远忍不住了,他觉得再不说点说什么,恐怕事情将要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 “赫来太子,您可要想清楚,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语气里隐含着威胁。 赫来太子嘲讽地看了眼诸葛思远,双目中透露的是浓浓的杀气,“有没有乱说,恐怕二皇子要比本太子清楚。” “你——”诸葛思远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时候坐在一边的欧阳瑾插进来问道,“赫来太子,那您可以解释下当初为什么要指证季初色通敌卖国的原因吗?” 只见赫来太子看了眼静站在一边的季初色,眼底是浓浓的嫉恨和淡淡的钦佩。 “当初之所以会出来指证的原因是因为,本太子气不过季初色年纪尚轻却可以屡次将我们赫来的好男儿一次又一次阻挡在东临境外,明明没有我们健硕,没有我们有力气,却事事胜过我们,所以本太子想要趁机给他使绊子。” “因为本将军所依赖的是这个!”季初色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成功让一脸鄙夷的赫来太子气得跳脚。 欧阳瑾见此立即出来打圆场,他接着问道,“那今日为何选择说出真相?” 想必这个问题在场很多人都想知道原因,可惜赫来太子的答案却让很多人想要喷血。 “那是因为,本太子觉得赢一个人要赢得光明磊落,输也要服气,所以本太子决定不用这种方式和季初色计较,等以后在战场上再和他一较高低。” 众人不由抽了抽嘴角,那您老人家之前在闹哪样?光明磊落的是你,暗中诽谤的也是你!众人觉得这也真是醉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番言论还是很符合赫来太子的行事作风,所有人还是信服了。 于是陆双再次拍了下惊堂木,“既然物证人证都不成立,那么本官宣布季初色通敌卖国的证据不足,罪名不予成立,半个时辰后进行下一个案件审理。” 话音一落,相信季初色的几位大臣都朝季初色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季初色淡淡笑着回应。 而诸葛思远则是愣站在原地,就这么短短一个时辰,他所设下如此精密的局就这么轻易地破解了。 后堂,诸葛思远阴冷着双眸叫住了赫来太子,“太子,这和咱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您可要给本皇子一个说法,否则本皇子对您可不会再客气下去。” 赫来太子转身,神色轻蔑地道,“诸葛思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想再诓本太子,告诉你,本太子可不会再吃你这一套。” 诸葛思远不明白被背叛的明明是自己,而对方却仍旧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驳自己,他不由怒极反笑,“蛮人果然是蛮人,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赫来太子,本皇子算是看错你了。” 被人骂做是蛮人的赫来太子,怒气冲上头顶,但是转念一想,诸葛思远很快就要被拉下马,于是神色又转为鄙夷,“诸葛思远,你等着,很快你就要遭报应了。” 话音一落,赫来太子便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去,也不管诸葛思远在后头的叫唤。 “该死!”诸葛思远狠狠揍着旁边的柱子,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但是这个时候自暴自弃不是解决方法,诸葛思远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突然将目光扫向季子烈,如今季初色成功洗清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谋权篡位的罪名,可是之前他和季子烈的一言一行都被众大臣听到,要想定季初色的罪很难,但是将自己牵扯进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于是他想,如果在这时候,季子烈死了,那么到时候便死无对证了,就算那些大臣想要治自己的罪也没有办法。 季子烈被诸葛思远吓得躲在一旁,就算他再怎么愚钝,也看得出来此时的情形对他们十足的不利,如今诸葛思远用着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看自己,让他整颗心都发毛了。 “二、二皇子,您想、想做什么?”因为几人都在后堂休息,并且守卫后堂的人早已被诸葛思远买通,对于此时他的举动,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季子烈看着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诸葛思远,害怕地后退着。 467.第467章 回天乏术 “季子烈,不要怪我,只能说你太倒霉了,遇到了这么厉害的哥哥,到时候你死了,就去找季初色算账吧!” 说着诸葛思远就要朝季子烈伸出手时,一个茶杯突然朝诸葛思远飞去,这突来的变故让诸葛思远立即一闪身,就这么短短一刹,季子烈便借机逃脱了。 诸葛思远看着茶汁在衣袍上一点一点的晕开,顿时横眉怒目地看向阻拦者,“季初色,你又来坏我好事?” “那是你的好事,可不是我的好事!”季初色闲闲地倚在木柱上,手中还有一个茶盖,脸上有着淡淡的惋惜,不知道是在惋惜那一杯倒掉的茶,还是惋惜只撒了诸葛思远那么一丁点。 季子烈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他怒指着诸葛思远,恨声道,“好啊,原来你方才是想要杀人灭口,诸葛思远,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别想着我还能站在你那一边,待会你就等着获罪吧!” 诸葛思远一怔,刚光顾着和季初色争论,却忘了季子烈这个大活人还在旁边,整个脸色顿时一白。 季初色看着这一切,不由勾了勾唇角,饶是再怎么会伪装的君子,到最后大难临头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自己伪善的那一面,自乱阵脚才真的开始。 眼看季初色在这里,他杀季子烈的机会简直为零,但是又不能放任这种局面继续下去,否则最后遭殃的只能是自己,诸葛思远绞尽脑汁,想要重新修补和季子烈的合作关系,可是这时候第二次堂审开始了。 所有人都被带了上来。 陆双看了眼案下众人,轻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季子烈,之前你指证季初色与你的父亲同谋皇位,如今你有什么话讲?” 季子烈闻言立即抬起头,他看了眼在一旁神色紧张的诸葛思远,又看了看双眼飘忽不知道心神跑哪里去的季初色,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紧接着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吓得陆双不由整个人都像后仰。 “小人其实是受人威胁才会指证季将军,请大人明察秋毫。” 季子烈的话刚一出,在场的人又一次哗然,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翻供了,陆双怔怔地看向堂下的人,他审理这么多案件以来,这是第一次两人同时为自己的仇敌翻供,真是出人意料。 诸葛思远从方才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他无力一笑,脸色有些认命,真是出师不利,他怎么会找到这两个心智不坚定的人来共谋大事,真是看走眼了! 其实诸葛思远不知道,并不是季子烈和赫来太子心智不坚定容易受人诱骗,而是真正在后面操纵这一切的人太擅于掌控人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 “季子烈,是谁威胁你?”陆双觉得今日所受的震惊已经让他的心十分坚强了,此时他最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季子烈在心底冷笑,诸葛思远,是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于是季子烈顿时抬起手,在众人期冀的神色中,将手指指向一旁的人,“大人,就是他,就是他让我诬陷季将军。” 手指所对准的方向,让众人目瞪口呆。 诸葛思远? “怎么可能会是二皇子?季子烈,你不要含血喷人!”堂中有诸葛思远的亲信,他们立即反驳起来。 季子烈才不和他们这些人计较,反正他豁出去了,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对诸葛思远的仇恨。 而这时候欧阳瑾点了点头,捻着胡须看向堂下的人,“季子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前几日,我还在牢里等着判决处置下来,却不想等来了二皇子的传唤。” “那日在天牢里,二皇子问我,恨不恨季初色?我的回答当然是恨,若不是他,我们季家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被关押在天牢里永无天日?然后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办法可以置季初色于死地,但是需要我配合他,那时候我想只要能让季初色得到报应,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于是我们便达成协议,我帮他作伪证,证明季初色参与当初父亲的逼宫一事,而我报了仇也能获得自由。” “大家都知道,我季子烈对季初色从来都是怀着敌视的态度,从小到大,对他没有过好眼色,所以怎么可能会为他说好话?大家对我季子烈的话完全可以放心。二皇子于我无亲无故,我怎么可能诬陷他,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 在季子烈的话语中,众人不难猜到真相,只是平日在众人面前温文儒雅的二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狠毒的心计?众人不由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季子烈。 欧阳瑾沉吟了半响之后道,“季子烈说的话不错,昨日我与几个大臣在寺庙里听到二皇子和季子烈的对话,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德高望重的丞相大人都开口了,那么事情恐怕就是如此,众人更加震惊了,今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是锻炼人的心理承受压力。 欧阳瑾这时候将目光转向诸葛思远,“二皇子,您有什么话说?” 高度聚光的诸葛思远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焦虑早已经褪去,此时他温温和和地笑着,“丞相大人,本皇子觉得季子烈是在诬陷,并且在寺庙里你们听到的那些话,我可以解释。” “哦?”欧阳瑾挑眉,“那就请二皇子为老臣们解惑。” 只见诸葛思远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高洁傲岸的神态。 “昨日本皇子本是一颗为父皇祈福的心上了护国寺,念经诵佛归来,却不想房中被人下了药,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睡着了,然后便被季子烈唤醒,他不知道胡言乱语着什么,本皇子头疼,随便应承着,然后紧接着众位大臣便出来指责本皇子,待清醒后,本皇子已经进了天牢。” 季子烈闻言,整个人暴躁起来,“诸葛思远,分明是你先反悔在先,让人去天牢告诉我换人作证,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我找上护国寺,要讨一个说法,你又敷衍我,如今在后堂,你见事迹败漏,就想着杀人灭口来保全自己,我看你不是什么谦逊温润皇子,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对于季子烈的口不择言,陆双立即唤人拦住他,生怕他一个冲动就冲过去将二皇子给揍了,虽然此时局势不明,但是人家毕竟还是皇子,得罪不得。 看着张牙舞爪的季子烈,诸葛思远冷笑一声,“季子烈,本皇子与你无冤无仇,请问你为何老是抓着本皇子不放?” 季子烈呸了一口,遂道,“诸葛思远,你这个伪君子,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没有人知道!我等着你遭报应的那一日。” 季初色看着这一场以他为主题的审判,最终却是当了一整场的旁观者,他不由掏了掏耳朵,真是无聊,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他才能回去抱住娘子软软的身子美美睡一觉,他这几日真是受够了牢里的冷寂了。 诸葛思远不愿意再理会季子烈,他抬首看向欧阳瑾,一副悲愤的神色,“丞相大人,敢问本皇子有什么理由要针对季将军?季将军为国为民驱赶过那么多次的他国军队,为东临立下赫赫战功,这样的英雄理应受到百姓们的爱戴,身为皇室来的一员,更应该善待有功之臣,本皇子怎么会去诬陷一个忠良臣子呢?” 诸葛思远字字珠玑,问得铿锵有力,所有人闻言都觉得十分有道理,诸葛思远和季初色又没有过节,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对付他? 而知道真相的欧阳瑾在此时却紧紧抿着唇,他不能揭穿诸葛思远,因为这涉及到的不仅仅是这个案件,还有可能影响这个朝堂。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连季初色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在这个时候放任诸葛思远下去,恐怕将来他还是会对自己和娘子造成威胁,可是能怎么反驳呢?难不成说他嫉妒自己长得太好看?还是武功比他好? 就在季初色犹豫着要用什么理由的时候,紧闭着的大理寺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思儿,你要理由是吗?朕可以告诉你。” 日光敞亮,一道明黄的身影站在门槛之外,神色肃穆威严不可侵犯。 众人立即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迎接着东临帝的驾到。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东临帝大步跨向大堂,旋身在主位上坐下,虚抬手让众人起身。 东临帝的目光从堂下众人扫过,最后落在了诸葛思远的身上,“思儿,这个答案,朕可以替你告诉在场的众人。” 早就在东临帝出声的那一刹那,诸葛思远就知道,他的一切完了,无论做什么努力,都无法弥补了。 他双目惊恐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可是却不敢与父皇那如炬的眼神对上,他害怕那双看穿人心的眼睛会直视到他的内心深处,看破他最后的一点期冀,轻易地毁掉。 468.第468章 身份的揭晓 东临帝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仿佛重如千斤,所有人都不敢喘气,直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季初色身上,顿时转为柔和。 “思儿之所以会针对初色,是因为初色他——” 季初色仿佛有所感悟,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而东临帝已经慢慢将谜底揭晓。 诸葛思远在心里哀嚎阻拦着,可是却只能看着父皇将真相说出来。 “是朕和梅妃的孩子。”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色如同染上颜料,五彩缤纷,十分的精彩。 那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居然是皇子? 这个真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季初色没有想到东临帝会在这个时候公布这个消息,而诸葛思远早已经垮下肩膀,他淡淡勾唇一笑,笑容中却是十分苦涩,他的父皇,为了季初色,终还是放弃了他。 而这个时候,黄福便一点一滴地还原当初的换皇子真相,从季皇后和季风华合谋掉包梅妃的孩子到最后两人终于按耐不住性子谋权,情节跌宕,若不是亲耳所听,众人还以为这是在听戏。 “没想到季将军是陛下失散多年的皇子,恭喜陛下找回了季将军。”欧阳瑾作为最早知道真相的一批人,立即在这时候拱手祝贺道。 此时,不管是和季初色有结怨还是欣赏的官员也立即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恭祝着。 东临帝心情大好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转头笑着对季初色道,“初色,委屈你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朕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让你认祖归宗,趁着这个机会,朕便公布天下,你,季初色是我东临最年长的皇子。” 话音一落,所有臣子都纷纷恭贺祝福,季初色淡淡笑着应下,对于东临帝突然来的这一出表示十足的无语。 而这时候,东临帝将目光落向呆愣着一脸颓然的诸葛思远,叹了口气,唤道,“思儿。” 诸葛思远闻声抬头,与自家父皇的失望目光对上,瞳孔微缩,最后却仍倔强地对视着道,“儿臣在。” 东临帝言语失望道,“你年轻有为,本应该有所作为,可惜目光短浅,只看中权力利益的争夺,一度将嫉恨的目光放在你的初色皇兄身上,知道他是朕的儿子,你的皇兄,却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你这样的心性,让父皇怎么放心将大任交给你?” 诸葛思远眼前一亮,顿时怔怔地看向面前威严无比的人,“父皇——” “可惜你残害手足,不知悔改,欺上瞒下,罪无可赦,如今证据确凿,你便卸去手上所有的职位,去淮山安心地做一个悠闲王爷吧!”东临帝怜悯地看着他,做着心中都犯疼的决定。 淮山? 众人皆惊、 淮山是东临富庶的一个地方,若是作为一个封地,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但是同时又是离皇城最远的地方,相当于是被东临帝发配边疆了。 诸葛思远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敬仰了将近二十年的父皇,他一直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看到自己的成长,可是往往事事不尽如人意。 “谢父皇恩赐。” 诸葛思远双腿屈膝,重重跪在地面上,面有不甘地应下。 东临帝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将视线落在陆双身上,“陆爱卿,关于季初色的案件是否水落石出了?” 没有想到这时候居然会被陛下点名,陆双又惊又喜,立即叩拜回道,“季将军,哦不,是大皇子的案件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了,大皇子无罪释放。” 东临帝满意地点点头,这时他挥手让众人退下,“朕有话要和思儿讲,你们下去吧。” 季初色看了眼神色恍惚跪在地上的诸葛思远,有些不放心,正想对东临帝说些什么,却见东临帝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季初色才无言退下,不过最后还是交代黄福多小心点。 待殿里一人也无的时候,东临帝才缓缓开口,“思儿,父皇知道你在憎恨朕。” 诸葛思远慢慢抬起头,脸色发白却不愿意承认,“儿臣不敢。” “没有敢于不敢,只有是或不是。”东临帝轻叹了一口气。 仿佛是积蓄已久的小流,如今终于爆发出来了。 “父皇,您说憎恨,其实儿臣还没有到那个地步,顶多是怨恨。”诸葛思远自嘲一笑,“父皇,以前您宠爱梅妃忽略了母妃的存在,如今您宠爱季初色而轻易毁了儿臣的地位,人的心总归是偏的,而我们终究是背离您的那一方。” 东临帝深深看了眼自己眼前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语气有些悲凉,“为君为王并不是父皇所能选择的路,父皇保护着自己的所爱,尽可能让你们感受到保护和荣华,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父皇有时候可能确实偏心,可是你却忘了,你们在父皇面前享有着皇子该有的风光权利,而梅妃早已逝去,初色呢,又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与他对比,你们已经幸福太多了。” 诸葛思远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自家父皇的话,最后他却隐隐带着一丝丝不甘愿,“可是父皇,您的心总是牵挂着他,从未分给我们这些兄弟一丝一毫,以前不懂为何你总是要监听一个小孩子的成长,以为不过是一个带着威胁的犯人,后来得知了季初色的身份,联想到过去,才幡然醒悟,原来您一直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一步步长大,父皇,儿臣就是为了想让您的眼中有儿臣的存在,才不惜费劲努力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给您看,可是最终您却选择站在季初色一边,否决儿臣的一切。” 东临帝看着执迷不悟的儿子,重重叹息,“思儿,你所做为了让朕看到的努力就是残害同胞、诬陷忠良、私饱中囊、贪污受贿?” 诸葛思远顿时瞪大眼睛,他抖着唇,脸色刷白,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父皇早已了如指掌。 看到自己皇儿的神色,东临帝觉得简直是太失望了。 469.第469章 欢迎归来 听到父皇的叹息声,诸葛思远心里兀然一紧,仿佛醒悟过来,他跪着行走了几步,声音悲凉地道,“父皇,难道您真的要抛起皇儿吗?” 刚要迈步的东临帝闻言不由停下脚步,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的枯枝,满目凄凉,“思儿,原本父皇是要将江山重任交付给你,你有坚韧的心性,胸中有谋略,眼光长远,虽然父皇这几年从未在明面上夸过你,但是你的努力父皇都看在眼里,可惜,你太心急了,太让父皇失望了。” 诸葛思远震惊地仰头,却见到那道明黄的身影背向着他,留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去。 “思儿,淮山是个好地方,能够陶冶心性,你好自为之吧!” 诸葛思远怔怔地看着父皇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光线中,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般回不过神来。 最后,他慢慢收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无比悔恨痛苦的神色,双拳一直击打着头部,他真的是太蠢了,太笨了! 厚重的殿门重重关上,所有光亮被隔绝在门外,如同此时诸葛思远的心,一片的黑暗荒凉。 等候在外头的季初色见到东临帝安然无恙地出来,不由从倚靠的墙壁站直了身子,迎了上来,“陛下。” 东临帝笑着看了他一眼,“事情都解决了?” 季初色点头。 东临帝见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可有埋怨朕到现在才公布你的身份?” 季初色摇头,“不过是一个身份,反正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没有什么差别。” 东临帝不由摇头轻叹,“要是思儿有你这样豁达的心性该多好!也就不会走入了歧途。” “各人有各人选择的路,陛下也不用太过于难过,相信二皇子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季初色看了眼被关上的殿门,闲闲地道,仿佛不过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虽然季初色的语气很随意,但是东临帝还是听出了他的关切,因着他的话,想起了过去一些事情,东临帝有些感慨地道,“你和你母妃很像,总是能够猜出朕的心思,不像其他人尽是曲解。” 季初色只是笑笑不言语,东临帝回神后,对他宽慰一笑,“别以为朕看不出你现在归心似箭的心情,算了,快回去让你家娘子瞧瞧吧,否则该又担心了。” 季初色如蒙大赦,顿时立正站好拱手告辞,紧接着飞奔离去。 看着那迫不及待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东临帝负手站在台阶上真心一笑,“还是一个孩子!” 黄福此时立即上前搭话,“季将军那是秉性纯良,对季大少奶奶真心相待,如今这世上,能够像这对小两口如此恩爱如初,简直是少之又少。” 东临帝赞同地点头,只是在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眉头紧紧锁起。 黄福宽慰道,“陛下,想必以后二皇子会体会您的良苦用心。” 若是陛下没有当机立断将他送去淮山,恐怕等着二皇子的是更严重的律法处置,毕竟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东临帝叹息一声,“回宫吧!” 他也不奢望思儿能明白,只希望他能好好地过完自己这一生,莫再要步入歧途。 这几日平静的镇国将军府,忽然热闹起来。 所有人忙忙碌碌,来来往往走在府院里,为着主子归来繁忙地做着准备。 焦急等待结果的天意在椅子上坐立难安,在一旁的小异一边剥着生,一边安慰道,“天意姐姐,你放心,之前席三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说季将军已经成功将通敌卖国的罪名摘掉了,如今咱们只要安心等待消息就可以。” 天意双手揉搓着帕子,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听到小异的安慰,不由笑着道,“我也知道,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担忧的心情。” 就在这时候,凤一飞奔进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笑意,“大少奶奶,好消息,主子被无罪释放了。” 天意立即站了起来,双目惊喜地道,“这真是太好了。” 这个猛地举动,愣是将小异吓得连忙扔下生过来扶住她,“我的姑奶奶呦,您当心点,别摔了磕了碰了,您肚子里还有一位小祖宗呢!” 天意歉意地摸了摸小腹,“刚才太高兴了。” 然后欣喜地抬头问凤一,“如今夫君人到哪里了?” “快到家门口了。”凤一立即禀报。 天意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我这就去接他。” 说完,天意便提着裙子像风一样朝门口奔去。 吓得小异立即跟着跑了上去,“我的祖宗呦,您慢点——” 凤一看着大少奶奶身后尾随着一大群飞奔的人,不知道为何,感觉到生活如此的美妙,此景,此事,以及这灿烂的日光。 季初色刚踏进门槛,迎面而来一团紫色身影,他下意识接住了,却发现是他心心念念的娘子。 “美人,你回来了!”天意仰头,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而这时候小异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小异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道,“小、小心啊,跑这么快都让我们追不上了。” 季初色见此不由好气又好笑地低头看向怀中的人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飞了。” 只见天意一本正经地回道,“如此迫不及待,才能证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如果一脸淡定坐在院子中等你回来,嘿嘿,那你可就要好好掂量下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你是选择飞奔而来的天意,还是选择从容淡定的天意?”说到最后,天意不由提高语调,一脸挑衅地看着面前的人。 季初色突然觉得头疼,之前凤一还在他面前对娘子赞不绝口,说什么奇女子,聪慧之类的,可是为何在他面前,娘子永远这样让他觉得古灵精怪的像是一个孩子,特别是她怀孕以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难道是因为孩子心性会传染,宝宝已经将他的娘亲给同化了?季初色如是想着。 “不管是什么样的娘子,都是我季初色孩子他娘!娘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心中最美的样子。”季初色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正色地道,仿佛说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两国之间的会晤,但是很多观众却因此而被酥得受不了,纷纷拔腿逃离这两人肉麻的对话,否则她们担心她们晚上会没有胃口吃饭。 天意满意地牵着美人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美人,你回来真好!” “这一切都亏了娘子,否则我不知道要在里头喂多少蚊子!”话语里满是庆幸。 天意知道,其实不用她出手,美人也自有办法解决这一些麻烦,但是她却不舍得他大病初愈就要过度用脑,不由紧了紧两人的手,一脸诚恳道,“只要能让美人安然无恙回来,不论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娘子,谢谢你。”季初色将空出的那一只手伸出轻抚着面前人的容颜,水嫩肌肤,如同刚刚出来的豆腐,光洁亮人,水光盈盈,他将额头抵在娘子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许是被美人那欣喜又感动的情绪感染,天意也不由放轻了自己声音,微微摇头道,“美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娘子做的真好,你可不知道,当那封书信被宣读出来是,陆双的表情可有多逗人?还有赫来太子否认指证的事情,我看到二皇子的脸色黑得都可以滴出水来,简直是太好玩了!也亏娘子想得出这些方法,真不愧是我季初色的娘子,聪慧过人!” 面对美人又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少见多怪了,天意只是在乎美人在牢房里可有吃饱睡暖,询问一番之后,她才放心地将人领进内院。 而这时候,一群人围在门口等着迎接季初色。 见到众人,季初色微微点头,众人都强忍着眼中的通红,多日不见,真是忧心,如今回来,心里却都是涨涨的,于是大家起哄道,“跨火盆!去霉气!跨火盆!去霉气!” 这时候季初色才注意到在众人面前有一个燃烧正旺的火盆,不由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娘子。 天意忍俊不禁道,“这是东临的习俗,一旦有人经历过大灾大难,回来后家人都会为他们准备一个火盆,只要跨过火盆就代表身上的霉气都被消掉,剩下的就都是福气了。” 季初色听完解释,感觉真是新奇,平日也就只看到过新娘子跨火盆,哪里见到大老爷们也跨火盆,不过既然是习俗,便遵守吧! 于是季初色一步就跨了过去,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季初色回头对自家娘子招了招手,待娘子走了上来,便牵进了房间,关上门前还不忘提醒正在外头围观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我已经回来了,你们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不用管我们。” 众人看着这关上的房门,不由各个笑得一脸的狐狸相。 主子真是不厚道,一回来就只想着大少奶奶,哎,看她们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 (有亲们问安安一天几更,安安目前一天稳定两更,时不时加更,本来是要一直加更下去,但是最近安安感冒加重,先维持两更哈,赶紧把票票扔出来让安安暖被窝~) 470.第470章 诉尽相思 一进了房间,天意便拉着美人往内室而去,紧接着将他推到在床榻上。 季初色怔愣着看着娘子粗鲁的动作,以及迫不及待的神色,有些受宠若惊,他轻笑地摸了摸鼻子,略带着腼腆地道,“娘子,你、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一手搭在美人衣领上的天意闻言,满头雾水地看了他一眼,“心急?心急什么?” 季初色轻咳两声,然后眼神瞥向一边,然后脸向另一边,抬手指了指娘子正扯着他衣襟的手。 天意不由一笑,“是啊,美人,快点将衣服脱了。” 季初色一脸羞涩地看了自家娘子,扭捏了下,“那娘子,为夫就不客气了。” 天意不明白美人的神情怎么这么古怪,还没想明白,就见美人一把解开腰带,露出精致的锁骨,然后直接往榻上一躺,一个妖媚的眼神抛了过来,“娘子,来吧!” 天意顿时领悟了美人的用意,她双颊一红,伸手推了推床榻上的人,“美人,你在做什么?赶紧起来呀!” 只见美人侧卧在榻上,单手撑着下颚,敞开的衣裳堪堪盖住了他精壮的身躯,魅惑人心的胸膛若隐若现,天意顿时捂住鼻子,不行了,她都快要流鼻血了。 “娘子,这不是都按你的要求来吗?不要害羞,为夫今晚任你揉捏。” 季初色完全不知道他柔情似水的眼神,轻柔如潺潺流水的声音,有多诱人。 天意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平缓了下心情,尽量用淡定的口气对着这邀宠的某人说话,以免伤到美人那一颗玻璃的小心脏。 “美、美人,我觉得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初色神情一怔,随即委屈地问道,“娘子,你拉我上榻,脱我衣裳,不是因为那啥,那是为啥?” 天意汗颜,看着美人湿漉漉的眼眸,真不好意思将真相说出口,“我只是想检查下,你在牢狱里可有受刑罚?” 话音一落,季初色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熄火,他耷拉着脑袋从床榻上慢慢吞吞爬起来,一脸沮丧,“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天意不由抬手轻戳了下他的脑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净胡思乱想,也不想想我现在还没过三个月的危险期,到时候宝宝有一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交代?” 被娘子教训着的季初色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副知错的可怜模样,让天意忍不住笑出声,她放下手转而抱住美人,用脸颊轻蹭着他的脸,用着无比感怀的心情说道,“美人,你能够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 季初色反手拥住娘子,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季初色闭了闭眼睛,眼中微微一红,随后脸上化开温柔的笑意,轻柔地拍着娘子的后背,慢慢开口,“娘子,我真的回来了,不要害怕,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分开我们。” 天意离开怀抱,抹了抹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来的泪水,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美人,我不是难过才哭的,这是喜悦的泪水。” 季初色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何,在他的眼里,不管是笑开心的娘子,还是流着泪的娘子,无疑都是最美丽的,难道这就是常人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他的娘子就是美得让神都忍不住嫉妒。 他一手扶着娘子的肩膀,就是这双柔弱的肩膀,替他,替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另一手抬起轻轻替娘子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际,就是这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为他照亮前方迷蒙的道路。 他好怜惜,原本应该站在他背后享受着该有的幸福,最后却站出来为他遮风挡雨的娘子,好怜惜! 他低首,唇瓣轻触在那双水润的眸子,一点一点,认真而又细腻地吻去她的泪水。 是甜的,正如他如今心中的感觉。 “娘子,你怎么这么让人这般爱不释手?” 情话亲昵地在天意耳边响起,她脸噌的便红彤彤如外头的大红灯笼,她佯装生气地握起拳头捶打着眼前的人,轻哼着,“什么叫爱不释手?我又不是你书房里的那些书籍!” 小巧的拳头轻易就被他包在掌心里,他轻吻了下她的手背,笑得一脸狡黠,“娘子是我心中宝,千金不换!” “这还差不多!”天意双手抱肩,高抬下巴,声音高傲,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季初色不由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将下巴搁放在她的肩上,一如从前一般,只是这次双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仿佛在感应着她肚子里的小生命,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担心自己的力道会伤害到宝宝一般。 天意顺着美人的视线,将目光也落在她的小腹上,双手覆上美人的手背上,语气中带着埋怨,但是却不难听出里头的欢愉,“这个小家伙最近闹得我都睡不着觉,幸好这几日好点了,也许是知道你这个爹爹要回来了,想要好好表现。” 闻言,季初色的眸中闪过心疼,在方才回来的路上,凌二已经将娘子最近的身体状况详细地禀报给他,从他入狱不久,娘子害喜的症状便十分的严重,吃不下饭不说,一直干呕着,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每日都会强逼着自己吃下东西,就算是吐了,还是擦擦嘴,继续吃东西,生怕孩子会跟不上营养。 季初色反手回握住娘子的手,顺着指缝,十指相扣,“娘子,你辛苦了。” “美人,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宝宝生下来了,抚养他长大后,我要好好揉搓他,让他知道当初我怀着他有多辛苦,让他千倍百倍地对我好,以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天意十分豪气地说下这一番壮语。 去不知道因为她这一番话,让某人突然脸色一忧,可别到时候,有了儿子忘了夫君,那他还要和儿子女儿抢娘子,光是想想他就头疼。 471.第471章 老丈人的心思 这小两口温存了会后,天意便让美人赶紧去沐浴,去去这一身的霉气,今晚还有为他而设的接风洗尘晚宴。 季初色在她唇上深深吧唧了两口,然后才满足地扬长而去。 天意瞪了眼那嚣张的背影,最后瞪着瞪着却笑了,这样温馨的日子终于又回来了,真让人怀念。 而这时候侍砚侍墨在门外唤着,她应了一声,看了眼美人的身影,正要离去时,却听见某人不害臊地捏着嗓音问道,“娘子,可要同浴?来一个鸳鸯浴可好?” 正要抬步的天意后背一僵,立即拔腿就走,她不认识那人,真的不认识! 出了房门,侍砚侍墨两人都一脸打趣的神色看着她,天意脸上不由自已就红了,明明没做什么事,却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她不由清咳两声,想要迅速恢复自己干练的女主人的风范,却不想却被小异横插过来的话给破灭了。 “天意姐,季将军回来了,你怎么不多陪陪他?”揶揄的话语,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天意不由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闲着没事做在这里净瞎扯,不如去帮侍砚去添点柴火,想必天气冷,你也能在里头取点暖!” 半是温柔半是威胁的话语,让小异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方才一定是你们听岔了!” 站在一旁的侍砚侍墨不由捂唇轻笑,天意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人立即立正站好秉息挺胸,天意这才满意地走到她们面前,“今日是将军回府的大好日子,今晚的接风洗尘晚宴就由你们负责,可别出什么差错,否则呢,以后就不给你们添嫁妆!” 听着主子明显底气不足的威胁,侍砚和侍墨想笑又不敢笑,立即领命跑了下去。 这时候靠在一旁柱子上的小异闻言立即凑了上去,天意被这突然探过来的脑袋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后佯装生气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般莽撞?” 这时候小异才想起她现在怀着身孕,可不能像以前那般没大没小,若是除了啥事,里头那位可是饶不了她,虽然她是女子,指不定他就去找阿紫的麻烦,想象小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天意被这小异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了,不由问道,“说吧,突然靠过来是什么事?” 而这时候小异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立即两眼放光地问道,“天意姐,是不是每个跟在你身边的人你都会帮她们准备嫁妆?” 天意弯唇点了点头,挑着眉问道,“不错,怎么这么问?” 只见小异双眼变成星星状,语气十分欢喜地道,“那我身为你的妹妹,是不是嫁妆更多?” 天意才知道这小家伙惦记地是这个,她忍俊不禁,轻点了点小异的额头,笑道,“你不是已经把自己嫁了?还来讨什么嫁妆啊!” 嫁了?小异一愣,她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嫁了?她怎么不知道? “谁说的?我还是小姑娘家好不好?”小异怒了。 天意惊讶道,“风紫不是说你是他家的小媳妇?难道不是?” 这时候轮到小异愣住了,紧接着她发出狮子般的怒吼,“魂淡,什么聘礼都没有,就这么把我归为他家的,太草率了,哦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天意掏了掏耳朵,看着小异风风火火的身影,不由笑了,真是一对冤家。 而这时候,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露出一个脑袋,脸色惶恐地看着自家娘子,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轻呼了一口气,“娘子,你没事就好。” 天意好笑地看着美人,“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方才我在沐浴的时候,听到杀猪般的鬼吼鬼叫,担心娘子有什么不测,立即出来看看。”季初色此时还是一脸后怕。 天意扑哧一笑,如果小异知道美人将她的声音形容成杀猪般,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没事,方才在和小异说话。” 季初色此时一脸正色地道,“看来风紫家的媳妇是危险物,待会我去跟他提个醒,以后没事少让他媳妇来娘子这里蹦跶。她去祸害那些草草就算了,来祸害我家宝宝那可不行!” 天意好笑地听着美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忍不住将他推进房间里,“就是一个小姑娘,你别跟她计较,好好洗你的澡!” 季初色闻言,留下一句“重友轻色”,愤愤不平地甩门离去。 让天意在门外笑得直不起腰。 笑完之后,她抬起头,看着那仿佛落在屋檐上的碗盆大小的夕阳,轻轻笑开。 只有一家团聚的时候,她才觉得这生活才有了它该有的人烟和气息。 那样的让人心情宁静,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夕阳在天际洒下最后一缕余晖,跃入了地平线,黑夜降临,星辰一颗一颗跳出黑幕,尽情地释放着它们的光芒。 冷清许久的庭院终于又热闹起来。 “诸位,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为将军府所做的努力,我季初色先干为敬!” 三四桌酒席,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季初色拿起碗,里面盛满了清冽的酒水,他向在场的诸位致以最深的谢意。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若不是他们的帮助和维护,恐怕在他回来的时候,就见不到这安静祥和的将军府。 “主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凤一举起酒碗,朗声笑道。 “只要主子能回来,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席三紧随其后。 “那这一碗咱们干了!” 毫不犹豫地一饮而下,喝下的不单单是酒水,还有不言而喻的兄弟情。 “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可知道天意为你操碎了多少心!来来来,先自罚三碗再说!”荀遇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逮住女婿就想灌他喝酒。 天意不由拉住自家爹爹的手,嗔了他一眼,“爹爹,夫君刚回来,你就别让他喝那么多酒!” 荀遇顿时吃醋了,“都说闺女外向,才嫁给臭小子多久,就处处为他说话,你以为爹爹我不灌他,就没人灌他?不行不行,这下得罚无碗,否则不足以抚慰爹爹我受伤的心灵!” 天意顿时满脸黑线,什么时候爹爹也学会了美人这撒泼卖萌的台词,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而季初色老远就听到老丈人的话,果断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隔空朝老丈人叫嚣道,“爹,初色感谢您这十多年将娘子抚育成人,让初色得以遇到她,娶到她,这五碗是初色该喝的,以后您就放心将娘子交给女婿,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着季初色一碗接一碗喝下,也不去看老丈人的神色,这豪爽劲获得满堂彩。 “主子,喝得好!” “继续!” 只有荀遇气得胡子发抖,这个臭小子是直接在宣布他娘子的所有权?说以后别肖想他的娘子?真是不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气郁一会之后,荀遇也不由笑开了,“好小子!” 天意原本还担心这一见面就吵的两人又会开始拌嘴,却不想听到爹爹这一句话,她也不由低头笑了。 “我说闺女,这小子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确实不错,以后让他好好待你,若是敢欺负你,我这个做爹爹的定第一个为你出气!” 荀遇耳尖听到女儿的笑声,老脸顿时有些不自然,有些虚张声势地道。 天意也不戳穿他,反倒是很是感动地将头靠在爹地的肩上,双眼有些泛红地道,“好!只有女儿欺负他的份,不会给他欺负女儿的机会。” “这才是爹爹的好闺女!”荀遇不由抬手轻拍了拍闺女的肩膀! 其实他有些话想要对女儿说,可是在见到季初色看她的神色后,他便没有再开口。 很快季初色就会认祖归宗,恢复皇子的身份,到时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只是希望他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愿天意她不会体会到那样的凉薄。 轻靠着爹爹的天意,吸了吸鼻子,其实她知道爹爹在担心什么,方才那一句罚酒里,爹爹是在告诫美人,她的付出,不可辜负,她都懂,每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操心从小到大,就算是嫁人了,也不曾放松过关心,她很感动。 但是她也相信美人,不会做出辜负她的事情。 也许这一切需要时间去见证,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人彼此都握着彼此的手,还有什么不能去全身心去信赖的呢? 而正在饮酒的季初色,仿佛若有所感地停住手中的动作,撇头看向娘子的方向,双眼狭长,流露出无限的宠溺,月光倾泻在庭院里,却仿佛只为他一人倾注着光亮,星光揉碎在他的眼里,点点散开,如同夜明珠般璀璨。 只见那风华如画的人轻启着唇瓣,在半空中无声说话。 待看清楚美人说的话,天意顿时点了点头,笑得如摇曳在晚风中的蔷薇,那般美丽迷人。 娘子,等我过去! 472.第472章 脸红的美人 只要有一句,等你,其实就已经够了。 天意拿起杯子,以茶代酒敬着所有人,这一路走来,若不是他们的帮助,恐怕她和美人会走得十分艰难,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她已经一一感受过了,如今只能用茶水表达自己的心意。 所有人一饮而尽,一切都在酒杯里,不言而喻。 酒宴很快就进入了高潮,所有人拿着酒壶喝得尽兴,到处都是划拳,嬉笑声,天意抿了口热茶,微微一笑。 这时候美人敬完酒走了过来,天意不经意抬头,直直看向眼前的人,仿佛所有喧嚣一下子离她远去,眼中的景色一一退后,只有那人一袭紫衣端着酒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那样随意,可她却看到了他是那样的用心。 当他走到她跟前时,好听如天籁的声音而紧随而至,“娘子,我想敬你一杯。” 天意偏头等他下文,“为什么突然想要敬我酒?” “因为你很幸运,嫁了一个全天下最有潜力最有魅力最为专一的夫君……嗷呜,娘子,你干嘛踩我?” 浮在半空中的粉红色泡沫紧随着这杀猪般叫声破碎了,面对美人无辜可怜兮兮的表情,天意捂着额头,“美人,适当的自恋可以,但是过度的自恋就要遭雷劈,小心别教坏了小孩子,不然我分分钟踩扁你!” 季初色看了眼娘子的小腹,瘪了瘪嘴,轻声“哦”了一声,果然是没人权了,要是搁在以前,娘子都是十分开心的附和着他,哪里像现在,为了照顾肚子里宝宝的胎教,都不理会他了。风紫说得对,果然怀孕的女人都很暴躁。 这时候,面前伸来一个杯子,他看了那琥珀色的茶水在杯中荡漾,然后缓缓抬起头,只见娘子眯着眼睛笑得一脸的温柔,“美人,我敬你,谢谢上天如此眷顾让我得以遇见你!” 那破碎的心分分钟粘合,迅速复原,季初色那垂下的嘴角立马上扬,眼前的娘子真是温柔善良,可人贤淑。 原来,因着对方的一句话,就会让自己看到晴天,这种雨后初霁的感觉真是如此的美妙。 看着眼前的人饮下酒,天意弯唇笑了,其实美人说对了,他的潜力,魅力,专一,她都看到了,也如此庆幸。 得之我幸,便是如此吧! 天意晃神的片刻,感觉到手腕一紧,便被人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美人,我们现在将她们抛下,合适吗?”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欢闹的人群,就被美人往前带去。 “娘子没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了,到时候只要他们记得回自己房间睡觉就行了!”季初色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东倒西歪的人,勾唇一笑道。 天意点头,却是也是。 等走到书房屋檐下,美人便停下脚步,弯腰将她一把抱起,一个旋身,便飞上了屋顶。 天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再睁开时,便是宽广无垠的夜空,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美人。 只见在一旁坐好的人,一手揽着身边人的细腰,一手拿起之前准备好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神色是十足的满足。 “佳人在怀,美酒在侧,人世间,能有什么比这个还要让人感到圆满的吗?” “美人,你莫不是喝醉了?”天意歪头看着身边的人在大放厥词,不由担心地问道。 季初色顿时脸色一愣,他今晚真是欲哭无泪,娘子最近怎么老是爱给他泼冷水呢? 见美人吃瘪的模样,天意仍不住扑哧笑出声,她拍了拍美人紧搂着她腰间的爪子,埋怨地道,“谁让你之前那么轻易就答应二皇子进天牢,你可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的担心,明明你才刚刚将身上的毒解掉,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让我们娘两怎么办?” 季初色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自责的神色,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娘子,对不住。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哼,谁管你有没有下一次!”嘴里虽然不在意,但是却是慢慢倾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眸里盛满了笑意,流光四溢,美如画。 季初色用脸颊轻蹭着娘子的头顶,眺望着远处的天际,两人静静靠在一起,享受着归来后属于两人难得的静谧。 许久后,季初色打破了宁静。 “娘子,陛下在堂审中公布了我的身份了。” “恩。”天意轻声应道。 “也许过不久,我就要认祖归宗,记载入皇家族谱里,成为皇室里的一员。”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 天意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抬起手覆在美人握着酒壶的手,轻声开口问道,“美人,你是在害怕吗?” 季初色的神色微微一凝,然后慢慢收紧娘子的手,将它放在手心中,温暖着。 “为什么这么问?”声音明显带着点迷茫和飘忽。 天意侧颜,与美人的美目对上,原本一本正色的神色突然转为慧黠的笑意,然后抬起另外一只手,指着美人的心口,神秘兮兮地道,“因为我住在美人的心里,会读心术,听得到美人的心声。” 眉眼弯弯,笑得如魅惑的夜间幽灵,让人的心神恍然一动。 季初色突然一笑,抬手握住她指着他心口的手指,低下头,与她的额头相碰,气息交融,却让人感到格外的心安。 “娘子,你说对了,我确实有些,害怕。” 对着自己最在乎的人吐露心声,说着自己的胆小,好像没有什么,丢人吧? 天意狐疑地看着美人染上耳际的红晕,灿若朝霞,美艳动人,突然有一个惊人的发现,美人,美人这是脸红了? 对于这个发现,天意觉得十足的新奇,想笑却又憋着不敢笑,这样的美人,着实太可爱了!她这时候突然特别后悔,若是那时候穿越的时候,能将她的手机以及相机都穿越过来那该多好,起码她能够将这一幕清清楚楚记录下来,等年老的时候拿出来回味的时候,那感觉肯定十分的美妙! 473.第473章 表明心迹 察觉到娘子眼底强忍的笑意,季初色有些无奈,他将头埋在娘子的脖颈边,支支吾吾地道,“娘子,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感觉到恐惧?” 天意闻言,眼中的笑意立即退得一干二净,她双手环住美人的腰,让自己更贴向他,在美人彷徨无助的时候,她怎么会取笑他呢? “不,我觉得很正常,若是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然后转眼间冒出一大堆亲人说是自己的血缘至亲,最后日夜生活在一起,我想,我也会有些抗拒。” 她轻抚着美人的长发,就仿佛过去美人还未清醒时也曾经烦恼着很多事,她也这般安抚着他,那时候的美人,烦恼的不过是为何紫今日不开?水中的鱼儿为何不吃东西?隔壁家的小狗为何不来找他玩?虽然烦恼的都是常人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美人却一直将它们当成是每一日最为重要的事情来对待,那时候的美人,虽然每日都在烦恼,但是快乐起来却又很简单。 因为他会时不时跑到她面前惊呼着。 “娘子,紫开了,很漂亮!” “小鱼终于开口吃东西了,以后它一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 “旺财来找我玩了,还给我带来了一块骨头作为昨日失约的礼物呢!” “……” 难过的情绪容易转变会欢乐,她多么希望此时的美人也能够像过去的自己,永远无忧无虑,但是清醒过后,面对的人生,总是有太多无奈的真相要去对待! “娘子,其实我早已经知道陛下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我却没有过多的欣喜的情绪,那种在大海中漂泊许久突然看到陆地的惊喜,我以为我会有,可惜我却没有,娘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季初色忽而抬头与她对视,神情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许是被美人此时太过于璀璨的眸光蛊惑,天意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我遇到了娘子。” “二十载的光阴里,我还是季家大少爷,但是季府却没有给过我一丝温暖,有的只是无尽的严寒,我以为那便是我的亲情,但是当我行走在路上,看到有的人吃着馒头配着酸菜也依旧能够其乐融融的感情,有的人高管富裕却依然能够享受着亲人的关爱,亲情无关贫穷或者富裕,只是这些都不属于我。那时候,我觉得我是被时间遗忘的那一个,我以为,是因为我不够出色,不够努力,才会被人忽视,所以我拼尽全力想要让自己变得优秀,让我所有家人都看到我的存在。” 天意紧紧握住美人的手,她抿着唇,难过却不说话,因为她知道美人需要发泄,他的心中压抑着太多的苦。 “可是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个局,报复的不止是我死去的亲生娘亲,还有我最为钦佩的帝王,我的努力,最后却是那样的可笑。”季初色突然低头,将脸埋在娘子的秀发中,仿佛只要嗅到娘子的幽香,他便能感到一丝一丝的安心。 天意眨了眨眼睛,忍住氤氲了眼睛的水雾,她将美人抱得更紧,语气里满满是心疼,“美人,人生中每一个挫折和不善待,我们都要相信都是好的,我们要怀着平静的心态对待每一件事,不管是欢喜,还是痛苦,因着它们,我们才会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的,所以,娘子是上天派来弥补我这一错误的前二十年,填补了我心中的巨大的空落,就算到最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那一份喜悦也没有让我最后失去理智,而是用最恰当的方式解决了幕后的罪魁祸首。”季初色双目幽深,深情款款地在娘子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既然娘子是上天给我的礼物,那么我要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无论贫穷富贵,我都会牢牢抓住娘子的手,永远不放手。” 没有想到最后却是变成美人的剖心大告白,天意觉得这个转变也太快了,上一秒眼泪还挂在她的眼角,此时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最后知道真相会用什么方式解决季皇后她们?”天意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的重量都赖在他身上,好奇地问道。 这时候,季初色的眼中浮起一抹戾气,“恐怕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真是不太温和的方式!”天意嗤嗤摇摇头,笑着点了点美人的鼻子,“我很感谢这么多年美人在如此惨绝人寰的环境长大,竟然没有长歪,实乃可贵!” “那是因为你夫君我克制力强大到无可比拟,其实也庆幸娘子出现得如此及时。”最后一句,季初色没有了开玩笑,放轻了语气说道。 “那是当然,因为我可是踏着五彩朝霞,披星戴月赶来见你的!”天意也忍不住说笑道,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娘子,你说,要是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待在小小庭院里,什么事情都不去管,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了?” 她知道美人不是因为逃避才这样说,却以为这一年走来,有些疲倦了,美人本就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生活,只是现实终究太残酷。“美人,我们终得学会成长,我们的生活不应该只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你是雄鹰,雄鹰生活的地方是天空。” 只是却不知道美人,是因为舍不得她为了他受苦,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相爱的人,总是为对方想得比自己多! “美人,去接受吧!那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天意突然张口,话音一出,季初色明显愣住了,但是当对上娘子无比认真的神情,双眸中的鼓舞以及信任,让他不由自主点头。 “好。”季初色点头。 我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主意,却总是为一人而破例。 “美人,等你恢复了皇子的身份,是不是我就有更多的特权了?到时候就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 “然后可以随便吃御膳房里的东西?我可不可以叫一桌满汉全席呢?” “然后将御园当成是自家的园,想逛就逛?” “……” 怀中的人喋喋不休,在畅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每一句话都像是从乡下进城的大妈嘴里说的话? 可是却让他觉得可爱得紧。 他不由收拢了双手,时不时出声应和着。 其实,他和娘子都知道,只要一认祖归宗后,未来要面对的生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也许会充满阴谋,杀机,不自由! 可是一旦决定了,不能因为不想去面对,就糟蹋了陛下的一番好心,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父亲,想要认回自己的孩子,压抑了二十年的感情,也总会想要将它光明正大打开给别人看。 天意仰头看着天边的星星,眼神很是坚定。 美人真正害怕的是,那一座人人趋之若鹜,心心念念想要靠近的金灿灿宫殿,实则埋葬了千千万万的白骨,那堆砌在人肉白骨上的阶梯,是那么可怖,他不忍心她将来要面对那么多未明的危机,所以忽视陛下一直想将他认回的心思,其实她都知道。 天意很认真地想着所有可能,也许未来的路真的不明朗,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人紧握的双手不松开,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谁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屈服。 “美人,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下油锅,我都陪着你!” 就算那个地方多么肮脏,多么令人害怕,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能够走下去。 “好!”季初色一瞬红了眼,却在刹那间闭上了眼睛。 只这么轻轻抱着怀中的人,他就觉得无比心安,这可是他的全部! 如果这二十年所受的苦,只是为了能够遇见娘子,那么这一切都不算是苦。 原本应该烂醉如泥的一,二等人却双目清醒地站在书房的走廊上,听着墙角。 二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然后重重拍了下身边人的肩膀,“这下你可放心了,咱们的主子不会那么脆弱!” 一顿时轻呵一声,“那可是咱们的主子,在主子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脆弱这两个字!” 说完后,一却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其实,我也真他妈庆幸,主子能够遇到大少奶奶,如果能再早一点,那就更好了!” 站在一旁的三和七闻言立即重重地点头,“老大说得对,要是大少奶奶早点出现,咱们那几年说不定就不会操练得那么惨不忍睹了!” 这一句话无疑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可是随即却被一打断,他冷冷瞥了眼众人,“不要以为主子因为心慈了,最近对你们放松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存在,主子没时间管你们,但是我的时间可是大把的有,明日都给我去环山跑,一个时辰内没有跑上山顶,都给我把皮绷紧一点,还有,不许用轻功!” 众人苦哈哈地应下。 “那今晚咱们做什么?”七弱弱的伸出手询问道。 只见黑面一突然笑了,“当然是畅饮到天亮!” 顿时一片欢呼。 (相信安安,安安就一直在~矫情一回啦,么么哒晚安大家~) 474.第474章 做媒 昨晚季初色对娘子剖心表明心迹之后,一夜好眠之后,便进宫面圣了。 而天意因为怀孕之后开始嗜睡,若不是因为今日美人要去上朝,迎接对他,对自己来说意义重大的早朝,她便不会早起。 陪美人吃完早膳后,悲催的是,再也睡不着了。 原因十分的窘迫,吃撑了。 天意感觉双眼皮在打架,可是却无法朝床榻走去,吃撑的感觉真是太不舒服了。 看到侍女私底下在偷笑,天意不由开始在心里埋怨起了某人。 都怪你今早盛了那么多粥我吃,还一直往我碗里添菜,明明是为了陪你吃饭,怎么到最后主角成了自己了? 天意欲哭无泪,而正在赶往早朝路上的某人重重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莫不是娘子想他了?这才离开不到半柱香,娘子就开始想他了,某人的心越发的欣喜了,连走路也轻盈起来了。 若是天意听到这个解释,一定会着急争辩。 喂喂喂,谁告诉你打喷嚏是因为思念你啦! 新的生活,美好的节奏,天清气朗,真是让人感觉无比的舒心呢! 等等—— 正当天意在小庭院走路消食的时候,明月有些神色着急地走了上来。 天意看着安雅娴静的明月,心里头有了一个念头,好像明月今年过完年也就十八九了,也该有一个婆家了,不然越拖下去,对女子的青春十分不利呢,虽然她是现代人,二十好几结婚那是十分正常的事,但是入乡随俗,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悲催地同化了。 明月原本心里着急,却在走到大少奶奶面前时,看到大少奶奶一副掂量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她顿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刮过,席三说过,一旦大少奶奶露出这个表情,那么就代表这个人要准备好后事了,虽然席三说的有些夸张,但是她还是实实在在感觉到一种迎面而来的阴谋之风,让她顿时忘了要禀报的事情。 “大、大少奶奶。”明月立即行礼道,弯腰避开大少奶奶虎视眈眈的眼睛,太可怕了,她的双腿要软了。 天意立即伸手扶起明月,然后一副狼外婆的神色,笑眯眯地问道,“明月,你在王府待了多久了?” 为何这声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哆哆嗦嗦地应道,“回答少奶奶,至少十年了。” “十年啦?”天意呢喃着。 可是这声音听在明月耳里,好像是在说,该卖多少钱呢? “是、是啊大少奶奶,奴婢自小就服侍在大少爷身边。” 天意点点头,“那这样子,更不能亏待你,毕竟跟在夫君身边这么多年。” 然后天意便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那哪一个人合适呢?凤一?还是凌二?” 明月没有听清楚大少奶奶的话,误以为是自己最近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大少奶奶来盘问她,因为她曾听见定王妃以前就是这样起的话头,把她身边一个丫鬟给卖了出去。 她冷汗直下,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惹到大少奶奶生气,她不是侍砚侍墨,自小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可以得到更多的宽待,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恪守本分,也从未像侍砚侍墨一般可以恣意在大少奶奶面前撒娇,她总是站在一边,羡慕地看着。 天意自是不知道,就这短短几句话,就已将她在明月的心里形象彻底颠覆了。 想了半天,天意还是觉得包办婚姻实在不行,还是得问当事人的意见,于是天意轻咳了一声,但是不知道明月这丫头为何像受了惊吓一般,故作镇定地看着她。 天意压下疑惑,然后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明月,你可有意中人?就是喜欢的人?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明月一怔,还没从刚才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她傻愣地问道,“大少奶奶是想为奴婢做媒?” 天意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们忠心耿耿地服侍我和夫君,我们早已经将你们当成是自己人,如今到了该婚配的年纪,理当为你们谋划,更何况,这么如似玉的小姑娘,我可得为你好好看看人家,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呢?” “所以,明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心里面可有中意的人呢?快告诉我,我帮你看看配不配得上咱们这位温婉治家高手。”天意兴冲冲地问道。 明月顿时双眼一热,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是她误会了大少奶奶,她顿时无比的自责。 这时候听着大少奶奶如此真切地询问她喜欢什么,没有像其他主子一样,借着善待下人的名义,直接决定她的亲事,而是将决定权交予了她。 明月抬起头,看向大少奶奶正耐心等待她答案的眼睛,她看到的是真挚关切,心里突然了悟很多事情。 以前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站在边缘,看着侍砚侍墨她们围着大少奶奶,刻意保持着一定得距离,如今她却感觉到离大少奶奶如此的近。 原来,过去的自己太过于小心谨慎。 见明月半天没有回话,而是双颊通红地看向自己,天意立即明白了,一定是明月害羞了,她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没事,小姑娘家害羞很正常,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就交给我好啦,到时候一定给你找好几个出色的男子任你挑选,咱们的明月,定也要配上顶好的男子。” “大少奶奶——” 明月的声音有些哽咽,曾几何时,她的哥哥也曾这样对她说过,哥的妹妹,再怎么说,也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 “安心啦,本姑娘出手,定有保障!”天意不忘夸赞自己。 明月不由失笑,娇羞地点头应下。 而这时候,天意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后抬起头问道,“对了明月,方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月一怔,顿时想起了方才她要禀报的事情了。 糟糕,她们一定等了很久了! “是荀家二小姐和三小姐来府上拜访。” (一更~) 475.第475章 渣妹上场 天意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 “大少奶奶,估计来者不善,您要去见她们吗?”明月问道。 “善者不来,先晾着她们一会,等我消食完毕再去看她们。”天意摆摆手,浑然不在意。 明月抿嘴一笑,应声道,“就依大少奶奶。” 语毕,她便搀扶着大少奶奶一只手,扶着她围着大树转圈圈。 天意满意地看着明月不再小心谨慎地对着她,也许是因为她自小服侍在美人身边,担心自己会误会她对美人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所以克己守礼,每句话,每件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让天意也着实替她心累,只是她也没有点破,因为她需要一个契机,也想要磨练下她,毕竟以后她和美人身边,需要的都是能力不差的人,而如今时机刚好成熟。 待走了一百圈整整后,天意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之后,才招呼着明月一同朝待客厅走去。 而这时候荀家两位小姐已经等了不下半个时辰了,以着这两位的小姐脾性,天意原以为她们早已经被气走了,但是却没有想到走到门口时,守候在一旁的侍墨朝她打了个手势,人还在。 天意微微诧异,随即眼中浮起一丝了然,然后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神情坦荡得仿佛故意让人等了许久的人不是自己。 “二妹三妹,今日是什么风将你们吹来,姐姐看到你们实在开心,坐坐坐,别客气!”语气也丝毫没有愧疚感。 随行的明月看着脸皮如此厚,哦不,是行事光明磊落的大少奶奶,忍不住想赞叹一声! 荀韵诗和荀韵画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特别是荀韵诗,她是被三妹拉过来的,早就想走了,但是被三妹拉着走不了,正在心里咒骂着大姐,如今看到大姐款款而来,脸上丝毫没有愧疚感,还装腔作势问着她们话,顿时心里冒出一把火。立即站起来想要给她难堪,而这时候荀韵画拦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但是这一口气荀韵画也有些咽不下去,只是她选择的是暗讽。 “大姐,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没见,想要见大姐一面竟也这么难,果然是架子越来越大了,看来以后小妹来的时候还要提前禀报一声呢!” 语气平常,但是意思却夹枪带棒,好一个伶牙俐齿。侍墨和明月有些看不过去,但是却见大少奶奶一脸淡然地在主座坐下,立即恢复了将军府下人该有的气度,恩,神圣不容侵犯! 天意不经意瞥了眼身边两个侍女一脸门神样的神色,不由想要笑出声,但是她最后还是稳住,随手接过侍墨递过来的茶杯,滑开杯盖,轻抿了一口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回道,“想起当初,三妹邀请我去亭里赏雪,却让姐姐待在那里独自赏了一晚上的雪景,不知道三妹可还有印象?” “……”荀韵画顿时被噎住了,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已经好久了,那时候她不过是想捉弄大姐,谁那么白痴大晚上去赏雪的,只有大姐那个笨蛋才会信以为真,但是当这件事被大姐没有任何预兆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难堪。 “好了,也不缅怀过去了,两位妹妹这么久未登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欣赏完两人的不自然后,天意才搁下茶杯,自自然然地问道,仿佛方才给人难堪的不是自己。 “无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姐吗?没想到大姐出嫁后,竟与姐妹们生分起来了。真是太让人心寒了。”看完了方才大姐与三妹的无声硝烟之后,荀韵诗也不再鲁莽了,冷冷笑着道。 侍墨在心里冷哼着,主子从未和你们熟稔过,哪里来的生分之说?这些人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此时天意心里也是这般想的,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只是天意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妹妹是来与姐姐拌嘴仗的吗?” “大姐,许是天气干燥,咱们的火气都有些大了,不由喝点茶水,润润喉吧!”荀韵画不明白过去都是温温和和待人的大姐,为何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就算是再如何不待见她们,也不曾这么明明白白将厌恶摆在明面上。 只是荀韵画不知,自从大姐怀孕后,说话便由着性子来,因为她家大姐信奉一句话,再委屈也不能委屈了肚子里的宝宝,所以也不再隐忍自己的情绪。 天意轻呵一声,还是这个三妹头脑转得快,不像二妹什么事都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 各自喝完茶后,几人都静默了片刻。 按耐不住的荀韵画这时候才率先开口问道,“大姐,为何我们来了许久,都不见季将军?” “对啊,小姨子过来,总得出来招呼一声,难不成是大姐管得太严,都舍不得季将军出来露面?”荀韵诗随即附和着,双眼轻蔑地看着自家大姐。 听着这两姐妹一搭一唱的演双簧,天意真想让人准备一包瓜子,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她们唱戏,可惜情形不允许,而且被攻击的是自己,怎么听也不是那么顺耳,天意不由换了一个姿势,然后一手撑着下巴,像是在看两个小丑在搞笑一般,淡淡回道。 “难道两位妹妹来之前,没有事先打听下我家夫君今早上朝去了?”想诬赖人,也得先找准时机好吗? 话音一落,两位渣姐妹顿时脸色一僵,有些下不来台,这时候又听到主位上的人,咸咸淡淡地说道。 “而且,我家夫君比较忙,平日这些接人待客他呀,是不会参加的,除非是比较重要的客人,公事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些家务事,你们说对吗?” 重要的客人? 荀韵画只注意在这几个字上,她心里顿时有着巨大的失落,难道她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客人吗?她可是爱慕了他那么多年了,难道不值得他看一眼吗? 想到这里,荀韵画更加怨恨大姐,若不是她,恐怕她早已经得到了季初色的心。 (二更~) 476.第476章 危机潜伏 顿时,天意感觉到一股怨毒的视线,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当她抬起头迎面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二妹一脸愤愤地看着自己,三妹安静地品着茶,不由勾了勾唇,但是很快就将一笑纹抹平。 “想必大姐也听说季将军是陛下流落民间的皇子这个传闻,只是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虽然前面大家交谈得不是很愉快,这是荀韵诗自己以为的,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十几年来对大姐的颐指气使,所以问话的时候也十分不客气。 荀韵诗一出口,荀韵画顿时暗喊糟糕,二姐真是说话不经大脑,如今大姐已经今非昔比,为何二姐总是不能转变想法,一直将大姐当成过去那个傻子,看来荀家,二姐才是那个真正的傻子! 这时候才露出狐狸尾巴,还真是让人等得心焦,不过天意深深看了眼前这两个姐妹,觉得这两人真是傻到家了,家里不是有一位东临公主作为母亲,为何不让她直接去问陛下,反倒是上他们这里拐弯抹角套话,她们不嫌累,她还觉得陪着演戏真是累得慌。 只是天意不知道,之所以她们来将军府,就是因为陛下借着养病拒不接见任何人,连她们的母亲绍平公主也被拒之门外,所以迫于无奈,她们只能上将军府求证,再者,荀韵画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是想见季初色一面,可惜这个希望落空了。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天意慵懒地回道。 “呵,要是假的话,想来大姐一定空欢喜了一场,若是真的话,那便是咱们从小不受宠的傻小姐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荀韵诗那可是找准时间就想狠狠踩上大姐一脚,恨不得落井下石。 荀韵画真觉得带上二姐来这里,简直是一个错误。 天意看了眼荀韵画后悔不已的神情,顿时想起现世听到的一句网络用语,来形容此时荀韵画的心情,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那便是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 只是如今也不想和她们唇枪舌战了,她可是要注意胎教的母亲,也是出于想要早点打发这两人的心思,天意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平淡地回道,“不错,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不过我是不是凤凰不重要,倒是二妹你,怎么看,比一个月前长胖了不少,我想你要是还是这个体型估计到老也飞不上枝头!” 荀韵诗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不得不说这一个月,她着实圆润了不少,都是因为她屡次约欧阳墨城,他就是不出来,最后她化悲愤为食欲,生生将自己吃胖了,但是说实话,只是丰腴了不少,没有天意说的那么严重,但是在小姑娘心里,是非常在意体型,如今被天意这么一戳破,整个人恨不得找一个缝钻进去。 于是荀韵诗顿时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三妹,跺了跺脚,便冲了出去。 荀韵画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消息,还想问下去,哪里知道二姐当真坐实了那个猪队友的称号,还没打探清楚,就跑了,她真的很想继续坐下去,可是看到大姐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感觉再也问不下去了,便也起身告辞了。 看着荀韵画快步离去的身影,天意不由抚了抚太阳穴,跟这些人说话,真是太费劲了,以前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如今怀了宝宝,她就懒得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她不由抚着小腹,轻声说道,“宝宝啊,这些人都是看中你爹爹突然有了权势,才会眼巴巴赶来,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围着很多不怀好意的人,带着不善的目光,做着伤害他的事,以后啊,你可要好好对你爹爹,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他缺了二十年的温暖,咱们一一给他补齐了好吗?” 说完话后,天意顿时欣慰地抚了抚,而这时候明月上前,担忧地道,“大少奶奶,荀家两位小姐过来探听消息,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天意点点头,“夫君前段时间受困于天牢,不见她们来关心,如今一有风吹草动的消息,就跑来探听,这便是势力,不过咱们也不用太大担心,只要小心谨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可!” 明月和侍墨闻言点点头,不管什么事情,从主子嘴里说出来,大事也不算大事,便都安了心。 而出了将军府的荀氏两姐妹,一脸气郁地看着那金光灿灿的镇国将军府牌匾,荀韵诗是因为被天意的话给气着,而荀韵画则是一脸的嫉妒,早晚有一天,这个府院会成为她的。 这时候,一个婢女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荀韵画见到她,立即将她招呼进马车。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那个婢女喘气之后回道,“主子,奴婢没有问到关于季将军的事情,不过奴婢探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没有打听到季初色的事情,荀韵画怒火就要发作,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压下火气问道。 “奴婢打听到季大少奶奶怀孕了。” “什么?”荀韵画一惊,嫉妒的怒意顿时爬上眼眶。 而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荀韵诗转头却见平日温柔淑女的三妹竟然露出一脸狰狞的模样,不由生生打了个冷颤,正想发表对大姐的冷嘲热讽,此时也噎在喉咙里了,“三、三妹你怎么了?” 这时候荀韵画才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即收敛了嫉恨的神色,恢复了原本假惺惺的贤淑模样,“没事,只是没想到大姐居然怀孕了,这个消息真是让人可喜可贺!” 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让荀韵诗感觉到手臂生生起了些鸡皮疙瘩,但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三妹身上,而是这个消息身上,她心中欣喜,若是墨城哥哥知道大姐怀孕了,说不定就会打消了对大姐的心思,那么对她来说就有利了! 正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荀韵诗丝毫没有发觉她身边的三妹,正一脸恶毒地看向那扇大门。 (今天第三更,安安加更啦~) 477.第477章 认祖封王 当季初色出现在今日朝堂上的时候,许多大臣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不过更多的是探究,毕竟在季初色入狱的时候,他们没少落井下石过,如今民间谣传季初色竟然是陛下与梅妃的孩子,明明梅妃刚产下皇子的时候,皇子早就死了,但是谣言真假难辨,而且当日陛下就在朝堂上下令封了此事,他们也无从探寻真相,所以心里有些忐忑,唯有那日在堂审上亲耳听到东临帝承认季初色身份的几位大臣显得比较淡定。 不少大臣还是主动过来问候,季初色仍旧是一副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地一一回应着。 但是皇室中,大皇子因谋逆入狱,二皇子因陷害远调,两个皇子接连因为季初色而折损,还是让不少人忌惮。 例如皇室中的其他皇子。 以着三皇子诸葛成宇,七皇子诸葛华远为甚,大皇子身为太子,位高权重,二皇子心思重,城府深,都是劲敌,却被季初色轻而易举地拉下来,实在不能让人不防备。 当季初色对上诸葛成宇毫不掩饰的敌意的时候,他心中了然,只不过视而不见,跟小屁孩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侧颜与笑眯眯如弥勒佛般的诸葛华远对上,季初色眯了眯眼,这就是那笑里藏刀的七皇子,真是有趣极了。只是他现在没空跟他玩眼神战,季初色很快就移开视线。 诸葛华远一愣,没有想到季初色会这样无视他,他猜季初色早就应该知道当初派人围攻将军府的人就是他,也做好了与他正面对上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无聊的眼神,若是诸葛华远知道季初色心中比对付他更重要的事情是今日回去要给他家娘子带哪家糕点店的点心的话,说不定就要崩坏他引以为傲的淡定。 而就当众人以为东临帝还会像之前一样因病不上朝,已经做好回去补眠的准备,却不料,一声高传,“陛下驾到!” 紧接着身为总管的黄福公公,恭敬地扶着东临帝慢慢走上了龙椅。 没有想到陛下今日会上朝,但是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最擅长的莫过于就是伪装,立即跪下恭迎。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葛华远看着龙椅上的父皇,再看了眼身边的季初色,心里有了计量,恐怕待会朝堂上,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说不定。 “平身吧!”东临帝坐在龙椅上,虚抬手,让众人起身。 “今日朕上朝,有一件事情,想要昭告天下。” 众人没有防备东临帝会这么开门见山,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请问陛下是何事?”礼部侍郎询问道。 只见东临帝错开视线,落在面前的季初色神色,君王威严的眸色渐渐转为慈爱,季初色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东临帝的视线,神色平静,那些迷惘的恐慌已经在昨夜被娘子的言语拨开,剩下的,便是迎接将来的一片坦然。 东临帝对季初色的反应很是满意,于是将视线转向殿堂里所有官员,用着极为感慨的语气说道。 “当年朕与梅妃的孩子并没有夭折,只是被人使用了掉包计,如今这个孩子,朕已经找到。” 话音一出,众人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站立在殿中的季初色,难不成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 “朕流落民间二十载的皇儿便是季风华的嫡长子季初色。”东临帝满目正色地揭晓答案。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大臣们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此起彼伏地恭贺声才一一在殿里响起。 “恭喜陛下寻到皇子。” “真是东临的幸事啊!” “……” 季初色神色如常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真相的揭露,或者大臣的恭维而欣然或者自豪,他与陛下早已经相认,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不过他听得出这些话里有真心,有害怕,有嫉恨,有厌恶——但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莫怪季将军骁勇善战,让许多国家忌惮,原来是因为继承了陛下当年的英姿!”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这样一看,季将军和陛下长得还真的很相像。” “……” 大臣们众说纷纭,东临帝坐在上首听得龙颜大悦,底下的人也知道自己拍对了龙屁,更加卖力地称赞着。 季初色和东临帝交换了一个神色,彼此都会心一笑。 而这时候东临帝轻咳了一声,满殿肃静,他再次开口。 “按照长幼有序,初色本应该是大皇子,但是因为所有的排序都已经定下来,故而朕分封初色为东临睿王,享有睿王府一座,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一连串赏赐下来,听得众人羡慕不已,这还是东临国第一个少年亲王,除了东临帝,便是身份最高贵的皇室子孙。 于是许多家中还有未许配人家闺女的大臣顿时打起了季初色的主意,而家中有已许配未出嫁闺女的大臣有了退婚冲动,这可是东临国最多金的郎君!位高权重不说,人还长得风流倜傥,只是成为他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说出去也十足的荣耀门楣。 不过这些赏赐下来,没有什么实质的权力,大多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这也让不少人放了心,若是陛下将许多大权交给季初色,那么再加上皇长子的身份,恐怕未来的太子之位,就很有可能是这位的囊中之物,所以当陛下只是给予了他一个王爷之位,赏赐这么多东西,虽然众人很眼红,但是他们勉强可以安慰自己那是陛下为了弥补了这么多年未尽的父亲之责,只要不要将过多的权力下放,那就可以。 但是也有一大部分人觉得季初色是理所应得,不过这些人大部分是中立党派,以及站在季初色一边的大臣。 诸葛华远皱着眉听着父皇给予季初色的赏赐,眼里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的视线略过众人直直落在季初色身上,恐怕这人将会是他登高问鼎前最大的绊脚石,不除不快啊! (第一更~亲们口袋里的推荐票月票别捂太紧,美人当上王爷了,赶紧交出来庆贺下,么么哒,说不定安安会继续加更呢~) 478.第478章 甜蜜蜜 “陛下这几日身体欠安,今日可有感觉好些?”下朝后,季初色跟在东临帝身后,慢慢朝御书房走去。 “如今要改口叫朕什么了?”东临帝故意虎着脸瞪了他一眼。 季初色好笑地点头,添上一句,“父皇。” 热意顿时涌上东临帝的双眼,但是他很快就将视线转向别错,不想让人看到他此时的失态,随即一手拍着季初色的肩膀,连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这一声父皇,他等了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了。 “不过是为了躲那几个老臣的唠唠叨叨,所以才称病,让自己的耳朵清静清静。”东临帝笑了笑,有时候身为帝王也不是那么恣在。 季初色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让父皇如此忧心,心里不由感到愧疚,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父皇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初色啊,你别说什么歉意,真是对不住你的,是父皇,若是父皇当初不那么窝囊,你也不会等到今日才能够光明正大地面对整个东临。” 东临帝停住脚步,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整个皇城,此时他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却一点也无法欢笑开颜。 季初色知道他和母妃一直是父皇的心结,不由轻叹了一声,也随着父皇站在城楼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轻轻一笑,“父皇,您牺牲了自己的小家,成就了大家,值得的。” 若不是父皇当初的隐忍,没有和季风华季皇后正面交锋,恐怕这样的太平盛世如今是看不到的。 “初色,这么多儿子里,也只有你,能够明白父皇。” 东临帝的话语里,说不出是悲哀还是庆幸。 当季初色走出皇宫时,他回头看着戒备森严的宫殿,眸里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 娘子说得对,站得更高,不止是看得更远,还更孤独,高处不胜寒,许就是这种感觉。 父皇这一生,为东临牺牲了太多太多,对自己残忍了太多太多,所以在这二十年里所受的苦,他从来没有恨过或怨过父皇。 他突然觉得心里没由来感到冷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娘子,想感受娘子身上的温暖。 当天意正在挑选着过年穿的布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她抬头,正好对上美人的黑眸,不由展颜,“美人,下朝了?” 季初色颔首,然后转身关上房门,将肩上的披风褪下,然后在暖炉旁站了片刻,待身上冷意散去后,才靠近认真挑选的娘子。 天意刚要拿起一块布料,却被某人从身后拥住,她失笑地继续查看布料,“怎么了?” “就想抱抱娘子,一个时辰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真不好受。”邀宠的尾音,如蜂蜜般,要将人溺死。 可是天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怎么说,应该是免疫了。 听着美人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改编成新句子,天意不由摇摇头,只是她能感受到美人方才进来时,双眼仿佛蒙上了灰蒙蒙的一片雾,不由转而拿起一块雪片糕递给身后的人,“谢谢你的想念,尝尝刚买的糕点,我试过,味道不错。” 伸过去半天,却不见美人接过去,天意疑惑转头,却见美人一副可怜兮兮等着她伺候的模样,不禁好气又好笑,她摇头妥协,“来,张嘴!” 季初色顿时喜上眉梢,就着娘子的手,将雪片糕卷进口中,虽然他不是很爱吃甜食,但是经过娘子的手,他却觉得十分的美味。 “来,娘子也试试这味道。” 天意闻言,下意识回道,“我刚才已经吃了不少,就不——” 下巴被一双白皙的手托起,剩下的话语止于唇舌之间。 辗转****,贝齿流连,不忍离去。 腰间被人抚过,她忍不出张唇轻呼,那灵巧的舌趁机钻了进去。 她就知道自己着了道。 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腹中的空气慢慢被抽空了。 第一次尝试从背后进行的拥吻,季初色贪婪地吮吸着那小巧的唇舌,幽深的双眸一点一点闭上,搂着娘子腰间的手微微收力,加深了这个吻。 肩上一凉,天意睁开眼睛,见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衣裳已经被褪到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 “美人——” 还来不及的制止之声,消弭在两人更深的碰触中,“娘子放心,我有分寸。” 天意额头黑线滑落,分寸?美人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分寸吗? 很快最后一丝理智涣散了。 当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天意靠在美人的身上,脸上的热度恐怕可以煎熟一颗鸡蛋了吧! 因为她看到对面镜子中那个双唇嫣红,脸色酡红,衣衫不整的女子,此时正睁大眼睛通过镜子看向自己。而背后那妖媚男子依旧衣冠楚楚,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此时她十分的羞愤,只是无力回头,她抓住美人方才靠近而来垂落在她胸前的发丝,轻轻一扯,愤愤的开口,“你的高冷,你的不好接近呢?”天意欲哭无泪,她突然醒悟过来,一直以来她就是被美人吃得死死的。 某人此时吃饱餍足,就是有些不太要脸,“娘子,什么时候,咱们可以继续下去,一直憋着,对你家夫君不好。” 正开口控告的天意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美人果然越来越不要脸了,真的是,是衣冠禽兽! 但是担心美人身体占了上风,天意将视线撇向了别处,声音如蚊子般,“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后。” 看着娇羞的娘子,季初色觉得他的心都要化成水了,忍不住又偷了一个香吻。 “方才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娘子了。”季初色含笑地说道。 “啥?”天意还没回过神,迷糊地问道。 “方才娘子问的什么,难道忘了?”季初色噙着一抹笑意,细心帮娘子整理着衣裳。 听美人这么提醒,天意顿时想起来,但是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方才不过是为了转移窘迫随口问的,但是她还是顺着话问道,“那答案呢?” “因为我是你的美人!” 这是什么答案! (下午收到唯一的打赏,以及好几位亲的冒泡支持,所以安安送上甜蜜蜜这一章,让亲们也甜蜜蜜,安安可是很好养活哒,么么哒,第二更啦~) 479.第479章 暖室戏娘子 看见娘子一脸嫌弃的样子,季初色有些委屈。 “娘子,外头人可不敢叫我美人,你看,我的一世英名都捏在娘子手中,娘子是不是要多照顾我一下呢!” 天意一把推开某人的脸,心里早已经后悔逆流成河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过嬉闹了一会之后,季初色也不像方才那样粘糊,而是老老实实抱住娘子,万一自己惹出火来,还得自己灭。 “娘子,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公布了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是东临的睿王。” 天意歪头认真地听着,美人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丝炫耀的语气,平淡地跟她陈述着一个事实,她知道美人对于这些权势富贵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热衷,当年去军营里锻炼自己,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如今功成名就,这些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 但是—— “除了封你为睿王,还有其它吗?” 面对娘子突然亮闪闪发光的眸子,季初色突然有些愧疚,好像父皇就只有封给他一个睿王,其它权力都没有,娘子是不是会失望?忽然觉得父皇给的有点少呢!要不要回头让陛下再给几个官当一当? 啊喂,美人,你想到哪里去了?(安安乱入中……) 他有些不安地回道,“只有这个王位,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赏赐。” 赏赐? 天意立即抓住美人的手,满心满眼里都是赏赐这二字,“什么赏赐?银票吗?还是金银珠宝?” 季初色有些跟不上娘子的思路,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回道,“黄金白银,良田,玉器……” 季初色还没说完,就看到娘子双眼放光欢喜地道,“那些在哪里在哪里?” “赏赐还没下来……” 季初色突然发现,娘子关心的并不是他的封号…… 听到美人这么说,天意才安静下来,随即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陛下不会反悔吧?” “父皇金口玉言,怎么会食言?”季初色发觉,似乎他家的小娘子视财如命呢!不过这幅模样,他喜欢! “那就好,”有了美人这句话,她就放心了,随即她抱紧美人的手臂,一脸讨好地道,“美人,我发现以后跟在你身边,保准吃香的喝辣的,这种傍大款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季初色好笑地点点她的鼻子,然后纠正方才她的称呼,“知道就好!不过以后你遇见父皇莫再叫他陛下了,记住了?” “当然!我可是嫁了一个全东临姑娘梦寐以求的郎君呢!有着全东临最尊贵的婆家呢!”天意蹭着美人,笑嘻嘻地道。 “不,过去的我不是。”季初色纠正她。 “那是因为她们的眼睛都被利益蒙住了,看不到美人的好,幸好我慧眼识英雄,沙堆里识珍珠,你说对吗?”天意朝他吐了吐舌,样子格外的可爱。 季初色忍不住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含笑地点头,“只你一人,就够了。” “知你一人,就够了!”天意偏头,顽皮地将他话语里的一个字改掉。 只是一字之差,却道尽了两人不同的心境。 娘子,只要有你,我便此生足矣。 美人,知你懂你一人,我便足矣。 暖意盈房,彼此眸中的情谊,谁都不惹轻扰。 此时轮到季初色忍俊不禁,“娘子,外头的人,都说你温柔娴淑,大方得体,可是为夫看到的——” 说着还特意看了眼某人赖在他怀里的样子,一副实在说不下去的模样。 天意双眼一眯,美人是不是皮痒了欠揍了? 接收到娘子威胁般的视线,季初色顿时轻咳避开,丝毫没有那上了战场,睥睨四方威风凛凛初锋将军的气势。 但是天意瞪着瞪着最后破了功,笑语嫣然地看着眼前人,“那现在美人心情好点没有?” 季初色这才恍然,娘子这般插科打诨,不过就是想逗自己开心,季初色心下感动,正要开口,却被某人的芊芊玉指抵住了唇。 “不要太感激,父皇赏赐的,都归我!”天意恶狠狠地道,随即又嘀嘀咕咕着,“人家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而我为了博美人一笑,碎了一地节操,真是美色害人!” 耳聪目明的某位美人一字不落地将娘子地嘀咕听见耳里,他不由莞尔。 他认真地看着自哀自叹的某人,《东周列国志》中曾有记载着这样一段话来形容褒姒,“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有如如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 “美人,你说什么?”似乎有听到美人在说话,天意不由抬头疑惑地问道。 季初色一怔,没有想到他看着娘子,竟然不禁将那一段话说了出来,对上娘子琳琳微光的双眸,忽而笑道,“如果我是周幽王,娘子是褒姒,我绝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千古骂名之中。” “啊?”天意没有想到美人会突然发表这一番言论。 接着又听到美人开口说道,“博佳人一笑的方法很多,金银珠宝,高官厚禄,都是最差劲的做法,所以周幽王很笨!” 没有想到美人会突然来了兴致评价这个帝王,天意不由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好奇地问,“那如果你是周幽王,你又要怎么让褒姒展颜呢?” “若我是周幽王,褒姒是娘子,压根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娘子如此爱笑的人……哎呦,娘子我好好回答就是了。” 天意收回手,仍旧一脸温柔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用时间去打动她。” 天意一怔,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季初色此时情深款款地看着眼前的人,“唯有时间,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离不弃,真心相护,这是能给所爱的人最好的诺言。” 天意动容。 而季初色拥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是周幽王,但是我却想要我所爱的褒姒一直开心下去,若是有人敢伤害她,就算是倾我所有,血洗天下,我也要守护你!” 天意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眼眸此时却湿润了。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一言,终有一日,一语成谶。 (谢谢亲的支持,所以安安今天依然加更~继续甜宠中~快点将推荐票和月票交出来!) 480.第480章 我的王妃大人 两人静默无言地相拥着。 此时,一声不和谐的叫唤打破了整个房间的温馨。 “主子,大少奶奶,皇宫来人了。” 季初色正想无视这个叫唤,但是听到后面的话,不由和娘子对视了一眼,后者疑惑地道,“皇宫?”最后双眼放光,双手抓住美人的手,一脸的惊喜,“是不是赏赐下来了?” 季初色点头,无语地看着娘子推开他,然后拉着他的手,快步朝外头走去,还一边催促着他,“美人,快点,别让宫里的人等久了。” 前面的人发丝飞扬,雪顺着那淡紫衣袖飘落,闪耀的阳光在肩上跃动,温暖的手握在手中,季初色的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 “娘子走慢点,让对方等着就是了。”反手而握,紧紧牵着娘子,季初色不由低声嘱咐着。 并肩而行,同步向前,天意顿时觉得有什么盈满了心间,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微笑。 一对璧人,拾级而上,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漫天雪飞舞,就像是萦绕在他们周边的精灵,衬得两人更加灵动飘逸。 黄福定神看着这对璧人慢慢朝自己走来,他在心中不忍惊叹,恐怕这辈子,他再也看不到如此般配的男女了吧! “黄公公,有劳你走一趟了。”季初色带着娘子在大厅里站定,淡淡一笑。 “睿王殿下这是哪里话,咱家求之不得呢!那就先请两位接旨。”黄福诚惶诚恐地回道。 季初色点头,带着娘子正要下跪,却被黄福阻止道,“睿王殿下,夫人有孕在身,陛下说夫人可以站着接旨。” 季初色闻言转头看向娘子,言语笑颜道,“这是父皇给你这个媳妇的特权,看来父皇对你还是相当照顾的。” “那是当然,我这么秀外慧中,灵动可爱,陛下宠我有什么奇怪?”天意嗔了他一句。 季初色失笑,撩开衣摆屈膝,于是两人一跪一站着接旨。 圣旨无非都是什么赏赐,天意听着这一连串金灿灿的金银珠宝流进府中,心里那是乐开了,待美人接旨之后,天意正想去看那一抬一抬被侍卫抬进厅里的箱子,却不料黄福却开口止住了天意的脚步。 “夫人,暂且留步,咱家的圣旨还没宣读完毕。”黄福笑着道。 “还有?”天意望着美人刚接过的圣旨,一脸雾水。 只见黄福笑着点头,然后转身接过托盘上的另一道圣旨,然后一脸正色地道,“荀氏接旨。” 天意立即躬身屏息,肃立接旨。 季初色虽然疑惑,但是仍旧再次屈膝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荀氏好女荀天意,德才兼备,蕙质兰心,秉性纯良,持家有道,深得朕心,特封为睿王妃,愿今后为皇家开枝散叶,与睿王相互扶持,相濡以沫,携手共老,钦此!” “睿王妃,请您接旨!”黄福一脸笑意地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天意,示意她接旨。 天意此时回过神来,才立即上前接过圣旨。 “恭贺睿王,睿王妃。”黄福这时才拱手祝福道。 此时天意手握着圣旨,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抬头朝黄福问道,“黄公公,为何陛下还要特意下这一道圣旨?” 一般美人被封为睿王,理所当然她就是王妃,为何还要陛下还要下这一道圣旨?岂不是多此一举? 黄福微微一笑,回道,“陛下的心思,咱家也猜不到,祝福二位,咱家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就先行一步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明月将大少奶奶早已经交代好的袋子交给黄福。黄福连忙摆手,“睿王妃,咱家可不能收。” 天意笑道,“劳烦黄公公走这一趟,这是你应得的。” 黄公公便不再推辞,拱了拱手便带着随行的人回宫。 看着浩浩荡荡的宫人离去,天意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的圣旨,再看看美人手里的圣旨,不由有种奇异的画面,好像观音菩萨身边的两大善财童子,正当她说给美人听的时候,美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笑着道,“金童玉女才更恰当。” 美人的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看娘子对他顽皮地吐着舌头,季初色不由莞尔,只是当视线落在娘子的圣旨上,淡了笑意,不由抬手将娘子揽进怀里。 天意见美人看着她的圣旨,不由便把玩着,边问道,“美人,你说父皇这是何意?”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收着便好。”看着窗外枝头上的积雪,季初色含笑地道, “美人,不要告诉我,这道圣旨是你求的吧?”天意见美人神情闪烁,狐疑地问道。 果然还是娘子最了解他。 季初色低头,轻触了娘子的额头,“是今日,我向父皇求的旨意。” “为何?”天意挑眉。 “想给你一道护身符。”季初色如是回道。 天意一愣,忽然有些豁然开朗。 如今美人是朝堂中所有大臣虎视眈眈的新晋王爷,最当红的权贵,最具太子之位角逐者,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过美人?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踏破门槛的媒人肯定不在少数。 她当初只是一个傻女嫁给同样痴傻的美人,一起笑话,如今变成了佳话,但是很多人却不这么想,认为她走了运,才会攀上高枝,所以想将她拉下马的人不在少数。 故而,美人向父皇求得这一道圣旨,是在敲山震虎,他的王妃只会是她一人。 所以这不是多此一举,是在为她多加一层保护,至少在目前这段时间,没有人敢动她。 脸颊贴着美人胸前的衣襟,感觉到阵阵暖意透过衣衫熨帖着的心房,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笑了。 “我懂了。” “知我者,娘子也!”季初色朗朗一笑。 “美人,谢谢你!”天意感受着美人胸膛上的震动,真心地回道。 只觉得环着她的手寸寸收紧,那样的爱怜又不舍。 “我的王妃大人,你只要安心站在我的怀里,我定护你一生一世不受欺负。” 王妃—— 这两字听在耳里,天意突然觉得十分的赏心悦耳。 481.第481章 贤夫守则外加萌宝番外 天意贴着美人的胸膛,突然抬头,一脸正色地道,“既然美人称我一声王妃大人,那我可就不能辜负美人的称呼。” 季初色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所以,美人,你听好了。”天意狡黠一笑。 “贤夫守则:第一,娘子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娘子错了那就参照守则第一条。第三,娘子说是对的,即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娘子说是错的,那就一定对不了。第四,娘子说要那就得要,娘子说不要那就绝对不许要。第五,夫君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夫君的可以变成我的,但是我的决不可能变成夫君的。第六,一切听从娘子指示。若有违抗,严惩不贷!!” “什么?”季初色一听傻了眼,果然就知道不是好事。 “嗯?美人,看你神情,好像有些不赞同啊?”天意阴测测地在美人耳边吹着风。 季初色闻言立即收紧小心思,一脸的受宠若惊,“哪里,娘子说的都是对的,为夫怎么敢反抗?” 天意顿时抬高了下巴,一脸的得意,“看来美人奉行得很到位,深得我心,来,赏你今夜陪本王妃一起用膳。” 季初色立即伸出小爪子接住王妃大人高贵的手,搀扶着她朝房间走去,十足的殷勤。 而前脚刚要踏进去禀报的席三,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立即缩回脚,后退了几步后,仍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立即连翻好几个跟头直到墙角下,然后一脸茫然得抬头仰望天边,刚才一切,一定都是浮云!打死他都相信,主子会有这么……的一面。 今晚的晚饭,原本天意是打算和美人一起,却不想会冒出这么多的……恩,闲杂人等。 小异,风紫,蔺成雪,馥馨,小梅宝……额,还有一只狐狸。 看着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盯着他们看,天意顿时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们……” 天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算了,打断的人还是馥馨那位冷美人。 “怎么?过河了,就想拆桥了?还是你们想要偷偷自己过二人世界,嫌弃我们这些大灯笼了?” “天意姐姐,初色哥哥,你们可不能饿了梅宝。”妈咪开口,小梅宝立即护航。 天意汗滴直下,她可什么话都还没说。 “就是就是,一当上王爷王妃,就打算将我们撇开了?这可不行,以后我们赖定你们了!”小异一脸坏笑。 “你们想多了!” 天意不由扶额,真是到哪里都能闹出来的一群人,天意立即招手示意侍墨侍砚上菜,不信这些美食佳肴还堵不上她们的嘴。 “既然来了,就一起用饭吧!” “我们可没打算走。”风紫头一个动筷子,当嘴里空闲的时候才扔出这话。 天意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对美人耸了耸肩,不过,心里却因为有这些好友的陪伴而洋溢着喜悦动容。 而这时候馥馨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宝贝女儿,幽幽地道,“以后不能叫姐姐哥哥。” “那叫什么?”小梅宝舔了舔嘴角,好奇地问道。 “阿姨和叔叔。” “噗——” 众人喷饭。 瞬间老了一个辈分了有木有! 五香酱鸡、盐水里脊、红油鸭子、桂酱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椒油银耳…… 当所有的佳肴都上齐之后,季初色拿起桌上的酒杯,双眼看向众人,缓缓道,“这些日子,多谢大家的帮助,我和娘子能有今日重逢,是大家的功劳,初色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拿起酒杯。 风紫依旧是拽拽不在意的模样,“小意思。” 顿时众人鄙视。 “好说好说,以后窝可是要当你们薄薄干粮的人。” 满嘴塞着菜的小异,口齿不清地道,同样受到众人的鄙视。 馥馨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要你们继续负担我娘俩的伙食和住宿。” 小梅宝种种点头。 众人:无耻—— 丝丝两只小爪子想将面前的酒杯捧起来,奈何一点也不灵活,最后灵光一亮,抓起面前的大鸡腿,对自家两主人表示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众人:…… 而看起来只有蔺成雪说的话最为正经。 只见她举杯,深深地看着季初色和天意,心里万千感慨,但是终究只说了一句,“希望你们白头偕老,不再分离。” 也就断了那人心思,不再回头。 杯中酒,一饮而尽。 过往坎坎坷坷,就这么揭过去吧! 酒杯交错中,风紫似是无意提起,“听闻陛下要为你办一场晚宴,为你的认祖归宗庆贺一番?” “不错。”季初色回道。 “带上我带上我!”小异顿时两眼发亮,而一旁的丝丝顿时也举起两只小爪子。 风紫一把将小异捂住,自家夫人老是不在调上。 天意挑眉,她不觉得风紫是无意提起这件事,待要发问的时候,一旁的馥馨凉凉地开口。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天意,”馥馨抬头望向天意,“按照规矩,你是王妃,理当出席。” 天意点头,原本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有问题吗?” 静默的蔺成雪突然接口道,“有,这场宫宴,虽然是为了你们而设,但是其中恐怕会暗藏很多杀机。” 天意闻言细细一琢磨,顿时了然,她赞同地点头,“不错,夫君如今是很多人的眼中钉,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太多,若不小心一点,恐怕会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宫宴娘子就不用去了,我一人应付就足以。”季初色淡淡开口,眸中早已有了决定。 正当众人点头,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时,天意否决道,“不,若是我没有出席,正好中了别人的下怀,这么隆重的场合,要是被人说成不知礼数,对夫君的名声有损,恐怕以后再挽救也晚了。” 美人刚回归皇室,她不能让美人丢脸。 季初色皱眉担忧道,“可是娘子,你有身孕,只要有一点点威胁,我不允许你去冒险,这些人想要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 “娘子--”季初色微微讶异。 “我不允许别人说你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不允许你一人独自承担这些诡计阴谋,更不允许那些人打你的主意。”天意愤愤有力地道。 馥馨等人闻言,不由暗中给了天意一个大拇指,霸气!点赞! 天意对馥馨等人眨了眨眼,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美人道,“我荀天意还从来没有不战而退过,美人,就让我和你并肩作战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紫等人已经悄悄离去,将房间留给两人。 季初色轻轻一叹,转而轻抚着娘子的发丝,他就知道,娘子会有这个反应,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是他的荀天意。 “好!不过宴席上娘子要保证不离开我的视线,一直待在我身边。”季初色认真地道。 天意重重点头,只要美人答应她参加宫宴,无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那宫宴是什么时候开始?” “明晚。” “什么!”天意一脸惊恐。 季初色不由担忧,“怎么?” “遭了,这么赶,我哪里来得及准备衣裳!”天意神色着急。 季初色扶额,“娘子,难道你忘了赏赐下来的东西有宫装这东西?” 天意,“……” 番外之家有萌娃第二回初初啊,美人呀 赫来国曾是季初色的手下败将,听闻他登基称帝,赫来国君日夜惶恐,近日听闻荀天意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更是彻夜难眠,于是便出动一队精英来东临探听情况。 这队赫来精英在东临摸索了一年多,甚少听说关于这小皇子的消息,正打算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听闻小皇子出现在皇城中最大的酒楼里,于是赫来精英们便立即扑往那里。 一到酒楼,他们便看到躺在凤一怀里的某宝,风烈暗卫身手不凡,他们早已经领教过,于是立即寻了个位置坐下来观望着。 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那小皇子口齿清晰地对抱着他的人道。 “一,美人呢?我要找美人!” 此话一出,正伸长耳朵探听的赫来精英们,立即惊呆了! 原来骁勇善战睿智无比的东临新帝所生下的儿子竟然小小年纪就如此好色,那么等他将来长大了,东临国交到他手上,岂不是会被败光?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立即告诉他们的国君! 赫来国君听闻十分欣喜,他抚掌大笑,“等小皇子登基的时候,便是咱们赫来拿下东临的大好机会。” 于是十年后,当赫来大军再次败在东临手下时,赫来国君拍胸气愤质问,“你不是好色吗?怎么治国带兵能力与你父皇相比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大成人的某宝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袖,才打着呵欠回道,“你不是知道我家父皇叫什么?” 赫来国君乍一听眉反应过来,直到将季初色的名字反复念叨了几遍之后,恍然后吐血悔恨道,季初色啊季初色,人家儿子喜欢他自家父皇有什么错! 好色,喜爱季初色! 赫来国君吐血而亡。 (为了回馈亲们的支持,安安加上美人家宝宝一则番外,看了宝宝,怎么也得交门票吧~那推荐票月票捏~) 482.第482章 算计再起 护国公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刘墨锁眉看着二子收集上来的证据,上面写的是自家女儿真正的死因。 而刘文昌和刘武扬两人站在案下,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差。 “父亲,没有想到妹妹是成为了皇室的牺牲品,妹妹死的太冤枉了!”刘文昌哀恸地道,自小妹妹跟他的感情就很好,当初听闻她香消玉殒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了。 刘武扬同样愤愤不平,但是却不是因为小妹的死因,“父亲,难怪季初色当初不接受颖儿,恐怕他早已经知道了真相,瞧不起咱们刘家的地位,真是一个势利小人!还利用咱们为他做事,简直太可恨了。” 刘墨看着案下两个神色悲愤的儿子,心情同样不好受,“你们想怎么做?” 刘文昌刘武扬两人一怔,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做,刘文昌皱眉,“如今咱们护国公府的地位在皇城一年不如一年,前不久,首辅家的小侯爷居然敢对忠儿下手,现在忠儿还躺在床上养病。” 想起这件事,刘墨的脸色顿时黑了,“叫你们约束好子孙,你看你们教出一个个都是什么德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莫怪别人要打忠儿,好好的书不读,去学人家摇骰子,你们这是要气死你们父亲才甘愿吗?” 刘文昌两兄弟连忙告罪,“父亲息怒。” 刘武扬推脱责任道,“父亲,若是咱们当年的声望权势还在,忠儿就算是玩这些出老千,也没有人敢教训他,只能说明咱们的威望真的不复从前了。” 刘墨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如今我老了,你们一事无成,下面的晚辈又是扶不上城墙的烂泥,恐怕整个国公府就要葬送在我手上了。” 刘文昌内疚地低下头,而刘武扬转了转眼珠,上前献计道,“父亲,儿子觉得如今咱们国公府一直没落的原因是因为咱们一直在皇子夺嫡的时候站在中立的位置,如果咱们能够择一位有实力的皇子进行辅助,待他日登高问鼎,咱们国公府就能够得以重用,恢复往日的荣耀。” “胡说八道,”刘墨怒斥,“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站错队连累全族,咱们国公府之所以能够在这百年兴衰中在东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咱们一直选择中立,从不参与那些阴谋,明哲保身,才深得帝王心,始终享有着帝王的信赖。” 刘武扬被父亲一训斥,不由连忙低下头,但是双眸中是认同,父亲老了,想法还是这么腐朽,莫怪国公府会葬送在他手中。 这时候,书房门突然被打开,一声娃娃音传了进来。 “国公大人,令公子说的不错,为何不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房内三人皆惊,只是刘武扬的眼中还带着喜。 这个声音不熟悉,但却也不陌生,刘墨锁眉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走了进来,虽一脸萌(v?v),但是身材却高挑秀雅,一身上好的冰蓝色丝绸,衣襟、袖沿以及衣摆都绣着雅致的云状滚边,与他头顶上的白玉簪子相辉映,暖室的烛光在他身上镀上了金色晕边,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无害。 但是刘墨知道这都是表象。 在外历经百态苦难的皇子,归来时怎么还可能是一只绵羊? “原来是七皇子,老夫有失远迎,还请皇子见谅。”刘墨从案桌后走出来,带着两个儿子朝他行礼道。 诸葛华远连忙上前扶起刘墨,脸上尽是歉意,“是晚辈深夜叨扰,还请国公大人多担待。” 刘墨起身,知道七皇子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他看了眼两个儿子,刘文昌立即会意,立即告退,刘武扬本想留下,但是看了眼诸葛华远的神色,也随着大哥退下。 待整个书房只剩下刘墨和诸葛华远的时候,诸葛华远走动在房内的的书画面前,仿佛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国公大人,对于刘二少爷的提议觉得如何?” 刘墨一愣,方才他已经说的很清楚,想来站在外面的七皇子应该听得很明白,但是这时候当七皇子再次问起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眼前的这位可是当朝皇子,况且,还是野心不小的皇子,若是当面反驳他,恐怕国公府的地位更加是岌岌可危。 “七皇子,这……” 诸葛华远知道刘墨的性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不过他也不急,反正来日方长。 “国公大人,难道对于令爱的死因,大人可以放得下这一份学海仇恨?” 刘墨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诸葛华远说的不错,他心里恨着害自己女儿的那些人,季府一家已经全部被关押在天牢,但是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季初色,若不是季皇后为了一己之私,女儿也不会成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可是……身为多年忠臣的刘墨,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诸葛华远勾唇一笑,眼中精光一闪,他转身面向刘墨,淡淡一笑,“国公大人,本皇子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刘墨虽不信七皇子会真的为他着想,但是却还是有些被触动,“愿闻其详。” “早些时候,听说国公大人想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睿皇兄,不如再将这件事提上议程,说不定如今当上王爷的皇兄,看在当年的事上,会接受这门亲事。”诸葛华远一脸正色地道,仿佛真的是在为对方考虑一般。 刘墨闻言心中一动,若是睿王答应的话,那么以着他如今的权势来看,整个国公府说不定还能恢复当年的荣耀。 走出国公府,诸葛华远身边一个门客不由疑惑问道,“主子,为何要向护国公提这个建议?万一睿王真的答应了,那么岂不是将一个大的助力推向了他?” 只见诸葛华远摇头,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如果你看过睿王与睿王妃的相处,就不会这么问了。” 门客一愣,看着慢慢远去的七皇子,心里顿时恍然,他回头看了眼护国公府,恐怕刘墨的心思要落空了。 (第一更啦~) 483.第483章 委屈求全 将军府中。 假山环绕的园中,两道身影坐在百堆簇中,冬日本该萧条,仿佛在此间看不到任何枯枝败叶,只有两个貌美的女子端坐其中。 “娘亲,这次宫宴,女儿也想一起去。”荀韵画端坐着,一脸恳求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绍平公主喝茶的手顿了下,然后继续抿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看向自己最满意的女儿,“为何?” 见娘亲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她原因,荀韵画先是一怔,随即脸慢慢浮起红晕,“娘亲,我……” 见此,绍平公主双眼锐利地扫过小女儿的脸庞,眸色不由深了深,“你对季初色还抱有心思?” 心思被娘亲不留情地戳破,荀韵画呐呐地抬头,“娘亲,之前您不允许我接近他,是因为他痴傻没有钱途,为何如今他身份被公告天下,是皇城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男子,您还是不满意?” “画儿!”邵平公主严厉地打断女儿的话,“娘亲自有娘亲的道理,你乖乖听话就好!” 这一次荀韵画没有像之前那样乖巧听命,而是咬着唇,据理力争道,“娘,是不是因为爹的原因?” 这下轮到绍平公主愣住了,“你说什么?” 荀韵画看着娘亲错愕的神情,这些话本不该由她的口中说出来,但是为了争取到参加宫宴的机会,她不由狠了狠心,“娘,当初为了给大姐难堪,您不惜使计让大姐嫁给同样是傻子的季初色,但是却不想大姐一步一步从麻雀变成了凤凰,而您惊觉自己做错了,加上父亲上次对您发了一通脾气,所以您不想再管大姐的事情,为了不惹怒父亲,您连带女儿我也牵连在其中,不想让我去插足大姐和季初色,可是娘亲,您以为这样子做,父亲就会原谅您之前所做的一切吗?您——” “啪——”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园中格外的清脆。 荀韵画没有想到娘亲会出手打她,双眼中都是错愕,但是最后她却一脸倔强地看着娘亲,“娘,就算您打我骂我,我还是要说,您当初为了父亲,不惜委曲求全,而女儿我也想为自己努力一回,如果不能待在心爱的人身边,那么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面前的孩子一脸的倔强不屈服,让绍平公主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当先皇一脸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己,“当真这么喜欢荀遇那个榆木头?” 这一句话,时隔二十年,她同样问道。 荀韵画想也不想地点头,“娘亲,从那****救下我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关注。” 绍平公主不由挫败地倚在椅背上,单手扶额,重重叹息着。 于是,园中陷入短暂的死寂。 荀韵画知道,娘亲在衡量,在犹豫,但是她愿意等下去。 “如果我让您去参加,你又要如何去做?”邵平公主抬起头,迷蒙的双眼突然转变为锐利。 感觉到娘亲话语里的松口,荀韵画心中一喜,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她脸上挂上十足的自信,“娘亲,只要您答应了,一切我自有主张。” 见那张小脸绽放出自信的光芒,绍平公主不由妥协,“罢了,一切就由你们而去吧。” 荀韵画立即站起来,满眼惊喜地朝自家娘亲福了福身子,“谢娘亲成全。”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道尽头,邵平公主心中有种隐隐不安。 记得将军在荀天意出嫁后不久归来时,曾对她大发雷霆,那是嫁给他那么久后,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就算是当年她算计了他,他也不曾这般对她,而是遵从了先皇的旨意将她迎娶回府。 那日之后,她才明白,不管是天意的母亲,还是天意,都是他的软肋,而其他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的过路人,就算是与他结发十多年的她,还是有着血缘至亲的诗儿画儿,从未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的画儿,跟当初的自己是一模一样的,难不成,最后,画儿要步自己的后尘?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 绍平公主皱眉,最后帕子紧紧捏在她的手中,不过怎么样,她当初已经输给了那个女人,那么如今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还输给她的女儿。 既然错了,那么就一错到底吧! 杯中茶已经凉了,细碎的茶叶沉淀在底部,慢慢失去了它的色彩。 一袭云纹深衣,拂过百树叶,一路远去。 这个世间很多爱都是不公平了,谁爱的深了,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伤得也就更容易。 当荀韵画回到房间,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杏,立即高兴地凑过来,“小姐,奴婢就知道夫人还是很疼您的,以前一直在反对您,如今不也放手让您去做了。” 荀韵画笑着点头,但是只是娘亲答应了不再反对,她做事就没有阻碍,却不代表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那么轻易进行。 “不过光靠我一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接近睿王,我还需要帮手。”荀韵画沉下脸说道。 杏点头,随即想到今日下午小姐在茶馆里遇到的人,立即领悟道,“莫非小姐想要联合茶馆里的那个人?” “不错,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找上我,但是如今看来,能帮上忙的人只有他,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要试试。”荀韵画皱眉。 “可是那个人值得信赖吗?”杏问道。 荀韵画也想起了那张娃娃脸,虽然说话就像是一个半大的小子,但是不可否认,以着她敏锐的感觉可以察觉到他隐藏在表面下的强大威压,所以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就算明知道他在图谋什么东西,但是只要能让她光明正大站在睿王身边,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接受。 “杏,不要废话,研磨,我要写一封信。” “是。”杏立即闭嘴,她知道一旦小姐决定了事情,就很难再改变主意。 荀韵画沉思了片刻后,然后动笔在白纸上写着,晾干后,便交代杏将信送出去。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寒冷刺骨,但是荀韵画却感到从心里透出来的兴奋和热切。 大姐,这一次,我不信你不会身败名裂! (第二更~加更继续~) 484.第484章 冷艳四射 谁也不知道,危机,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接连下了两天雪后,外头晴空万里。 住惯了镇国将军府不愿意搬进新王府的季初色,便下令将睿王府的门匾摘下来,替换上镇国将军府的门匾,然后再将那块门匾换给了原先的王府。 于是便省了搬家那么费力的事情。 听闻东临帝知晓了这件事,笑不拢嘴,点评道,从未见到这么懒的皇子! 哪只季初色隔空回应道,如今见到了不是? 天意知道这两父子的一问一答之后,也忍俊不禁,但是心底却浮起了感动。 其实是因为美人考虑到身子有孕的缘故,不想让她过度操劳,所以才当机立断省了搬家事宜。 这时候季初色拉着自家娘子的手放进手心里揉搓着,然后笑得十分的豪爽,“娘子,如如今我也是有多座豪宅的人,等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住腻了,我就带你换一座府邸住,别怕,我有的是房子。” 天意摇头失笑,这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形象,她点了点美人的额头,好笑道,“好啦好啦,我要去换衣裳了,不然待会就赶不上宫宴了。” 季初色还想让娘子在怀里赖一会儿,可是一听这话,不由松开了手,然后招手让侍墨将娘子的王妃宫装拿了过来。 于是天意抱着衣裳转身走进了内室去换。 留下季初色一人无聊地坐在外间等待她出来。 片刻之后,纱帘被掀起,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黑锦镶宽边的紫色云纹曲裾深衣,系着红腰带,双手随意交握在面前,腰肢纤细,却有宽广的衣袖,身量拉长,两相对比,更显得整个气质优美飘逸。 从未见到娘子着过如此深色的衣裳,使原本柔和娴雅的气质,仿佛被人重新塑造了一番,显得冷艳肃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但是却让人移不开双目。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诗,“纤腰曳广袖,半额画长蛾”。 季初色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冷艳女子慢慢走向她,双眼都忘了眨。 方才出来的时候忘了照镜子,以至于看到美人这一副神情,让天意心里没有了底,待走到美人面前,脸上浮起了些许局促,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有些挫败地道,“美人,这套衣服是不是不适合我?” 只觉得耳边突然吹来一阵热气,“娘子,我有点想把你藏起来。” “啊?”天意迷惘地抬头,却被迫近的气息堵住了唇。 辗转缠绵,直达内心最深处,待到最后才吃力分开。 只见季初色低头抵着娘子的额头,看着双唇嫣红更显得艳丽的娘子,心中一阵懊悔,“娘子,要不今晚的宫宴咱们缺席吧?” 结果—— 季初色坐在马车内,捂着自己的头,龇牙咧嘴道,“娘子,你方才是要谋杀亲夫吗?” 天意双手托腮,笑得一脸无辜,“谁说的?你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我正在贯彻你的说法呀!” 季初色顿时有苦说不出,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娇俏人儿身上,乌发被高高盘起,上面插着吉祥簪,鎏金镂空凤钗,两耳带着如意耳坠,更衬得唇红齿白,肩上披着白茸茸狐裘,整张脸更加夺目可人,看得季初色那是一个口水直流,咬牙切齿,为什么王妃的宫装长这样?这样还怎么藏得住娘子的美貌?到时候肯定一大波的人紧紧盯着娘子看,真是气郁! 天意明显嗅到车内一股重重的酸味,不由在内心偷笑,看来美人又在吃醋了,正想开口安抚的时候,却被美人抢先开口。 只见美人对外头喊道,“侍墨,可有带面纱?” 天意黑线,难不成美人想让她出席宫宴的时候蒙上面纱?一想到这个情形,天意不由扯了扯嘴角,那到时候她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光点也难。 只听侍墨回道,“回王爷,没有。” 季初色顿时丧气。 而这时候,车顶上似乎有人落脚,然后听到声音自上传下,“主子,咱们风烈的面巾可以吗?” 轮到季初色黑线了,“一边去——” 车顶的席三无辜被牵连,他一脸委屈地跑去找凌老大诉苦,“人家不过是想帮主子的忙,可是主子居然凶我——” 只见凌二叹气地看了他一眼,“席三啊,你觉得让王妃带上咱们的面巾参加宫宴,像什么样子?” 席三这时候才停止委屈,仔细构思那个画面,一身端庄典雅的王妃,一步一步走近宫殿,然后脸上突然出现一方黑色面巾,这个样子怎么想怎么违和! 席三顿悟,看来他被吼得一点也不冤枉! 天意看着一脸悔恨的美人,不由感到一阵好笑,“美人,你在想什么?” “我真不该带你出来,真想把你永远藏起来。”季初色悔不当初。 天意轻笑,其实这种想法她何尝没有过。 因着父皇知晓美人喜紫,特别是深紫,所以他身上这一套紫色衣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绛紫色锦袍,冷莲绕枝朵朵开在袖摆,衣尾,缠金细线沿着纹点点缀开,远远看,光亮打在身上,流光溢彩,衬得整个人更加的郎君如玉,润泽不可方物。 不苟言笑的容颜,已经让人忍不住驻足流连,更何况此时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让她不由想起微风拂过莲叶,吹开一池莲开的盛景。这样随意的姿态都可以拨动人的心弦,若是再展颜,那种隽俏便是美不胜收。 “美人,我告诉你,不许在外人面前露出像这样的笑容,不然小心我回去不理你。”天意抬起小粉拳,在他面前晃了晃。 季初色看着在他眼前的白玉小手,不由张开手指将她包在手心里,然后蜻蜓点水地吻在她手背,然后一脸的倨傲道,“娘子,那些人哪里值得本王展颜的?” 天意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乖! 然后某人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轻语地说道,“为夫这一声的笑颜只为你而展可好?” 顿时霞飞双颊,被某人赤、裸、裸地调戏了。 于是这便是不知谦虚为何物自我陶醉,打情骂俏的两只小狐狸的行车之路,让人不忍直视! (冷艳天意,冷莲美人,如何?美不?美就交门票,保准越来越美~推荐票,月票,安安很急需呢~第三更啦~) 485.第485章 行路难 当乌金色的马车慢悠悠地晃进所有人视线时,那些望穿秋水的眼神此时好像才得到满足般,一一后退,为这慢得跟乌龟有得一拼的马车让路。 冷风吹起车帘,而这时候天意正好撇头,看到这一幕,有些感慨,“如今的我们是洪水猛兽还是让人望而生畏的神祗?怎么大家看着咱们的马车一副膜拜又敬畏的模样?” 闻言,季初色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敬畏和膜拜我是没看到,但是不怀好意笑里藏刀倒是见到不少。” 听到美人话语里的淡淡讽意,天意转头,伸手握着他垂落在侧的手,随即淡笑开去,“不管他们的心里怎么想,羡慕也好,嫉妒也好,总归明面上不敢对咱们大呼小叫,肆意辱骂!” 季初色侧头,挑起的眉头此时因为娘子的话语而趋于平缓,幽深的双眸跃起点点光亮,嘲讽的笑意转而真心的愉悦。 而这时候天意继续说道,“美人,你知道吗,当初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曾经在那里摔过一跤,所有人都围在我身边看我热闹,冷嘲热讽,却没有人伸出援手。” 说到这里,感觉到美人的手突然反手握住她,紧紧的力道,眼眸中是浓浓的心疼。 天意觉得她心里的那一抹心酸此时突然被美人手中的热度给蒸发了,随即她收拢了手指,顺着那修长的指缝钻了进去,十指交握。 “那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自己爬起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将那些笑我的,骂我的,欺我的人,一一踩在脚底,让她们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笑颜在嘴角化开,“而如今,我觉得,我已经在做到了,我爬起来了,笑看着她们,无形中已经给了她们一个巴掌,当年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了,美人,我觉得我释然了。” 季初色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如果我早点遇见娘子,那么娘子是不是会少一点苦?” “不,我相信发生在身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好的,它让我看到了人心,懂得了真心,找到了你。这就够了!”说到这里,天意从美人怀中抬起头,而此时马车正好停了下来,清风禀报道,已经到了宫门口。 天意便轻轻拉去美人的手,携手走下了马车,当脚步踏上雪地,她侧颜对身边的人一笑,“美人,可愿陪我一起走过那段屈辱的岁月?” 季初色的双眸突然晶亮起来,仿佛最美的夜明珠,在夜间散发出璀璨的光亮。 这段路,走的何尝不是我这二十年屈辱的岁月? 他明白,娘子,是要让他彻底放下过去,因为这样才能拥抱未来。 娘子的心意,他总能够明白。 “我愿意。” 放下过去,心中没有怨恨,努力欢颜,不再苦痛。 紧握的双手,迎着寒冬的冷风,不曾松开,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里格外清晰,就算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掩盖,但是留在岁月里的痕迹,永远铭记。 容貌出众的人,永远会受人关注,更何况,还是位高权重的年轻权贵。 当天意和季初色双双下马车的时候,数不尽的视线仿佛是黑暗中看到一丝丝光亮,便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 纤腰广袖,黑发红颜,深衣锦袍,清冷隽俊,这两人,就好像从画中走来的神仙眷侣,不食人间烟火般,让人只敢远远驻足观望,却不敢上前去亵渎这一份美好圣洁。 欣赏,艳羡的目光有,但是嫉妒,怨恨,遗憾的目光也有。 当荀韵画跟着绍平公主下了马车,看到这如此扎眼的一幕,手用力地握住车辕,仿佛这样,便能将心中的嫉妒恨意抒发,可惜眼中的怨毒却分毫未减。 而这时候绍平公主转头看见小女儿没有跟上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侧颜,真的像极了当年那个艳压群芳的女子,同样的光彩夺目,同样的蕙质兰心,挑起了她记忆深处那隐忍的嫉恨,但是这十多年的隐忍不是白过的,很快她就恢复了神色,然后将沉入嫉妒中难以自拔的小女儿唤走。 “你想要的,不急于这一时,隐藏好你的心思,否则便是未战先败。”绍平公主贴紧她的耳边,冷笑道。 荀韵画很快就回过神来,收回了手,将掌心的月牙印掩进了衣袖里,举手投足间,眸中的情绪褪去,只剩下她平日示人的静雅贤良。 绍平公主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目光直视前面,慢慢前行,“为娘不知道你今日的打算,但是我只能提醒你,只能什么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是真的赢了,否则也只能算是输家,谨记。” 荀韵画立即明白了娘亲话语里的意思,若是露出一丝蛛丝马迹,那么就算害了大姐,也进不了睿王府,只有做得滴水不漏,那么才是真正的幕后赢家,她立即点头。 所以接下来,她连头都没有偏向大姐那一边,目不斜视走着自己的路,这时候绍平公主才满意地点头。 她的两个女儿,诗儿太过于莽撞,行事错漏百出,只有画儿像她,做事风格,行事手段,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希望以着她的聪慧,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这一对母女刚走,刘墨也下了马车,他看着前面相携而行的两人,眼中的神色沉了沉。 刘文昌随行在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父亲,您真的当真还要再提起颖儿的亲事?” 刘墨心里也没有底,只是,这仿佛是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舍不得放手,就算知道它最后有可能变成一条荆棘,他也要握着。 欧阳家的马车也到了,欧阳瑾下了地,抬头看到自家儿子多日来没有焦距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顺着他目光所到的方向望去,顿时恍然。 他摇头叹息。 浩浩荡荡的人群,慢慢朝皇宫门口涌去,自上而下俯瞰,密密麻麻,好像行走在雪地中的蚂蚁,一拥而入。 到底今夜有着什么在等着他们,谁也不知道。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看到更新大家是不是很意外,安安居然在大半夜冒出来,嘿嘿,因为看到大家的支持,有些激动,还有感动,谢谢西伯利亚の蝴蝶的打赏和月票,赵冰洁,小猪~爱你的小猪等等好多亲们的月票,以及坚持每天投着推荐票的彩霞……等等很多,虽然这里没有写大家的昵称,但是安安都记在心里,逆天快完结,如果不出意外,是在月底,一路以来,咬牙坚持,是因为大家一直的陪伴,写文就如同安安说的行路难般,但是安安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拨开云雾见天日,咳咳,大深夜,安安太啰嗦,那么就等到完结的时候再来骚~扰大家的耳朵,安安今夜一定睡得很甜,如果大家手头上有月票,记得投给安安,月初月中月末,有订阅的话,月票就会跳出来哒,为什么安安会一直让大家投票票呢,因为安安希望在完结的时候,能看到逆天有一个不会太差的成绩,咳咳,安安好爱面子哦,哈哈~鞠躬,多多益善啦~) 486.第486章 笑里藏刀 一入席,季初色和天意便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毕竟今晚的宫宴就是为了季初色而办的。 时辰有些早,晚宴还没有开始,众大臣纷纷过来走过来寒暄。 “睿王真的年轻有为,真是让我们这些老一辈汗颜。”这是年纪大一点臣子的话语。 “当初在黑水崖的时候,您怎么想起用暗度陈仓的计策?”这是年纪小一点的公子少爷带着膜拜的眼神问道。 “睿王爷,您平日除了处理公事,还喜欢做什么?”这是春心萌动的姑娘们的问话。 季初色平日冷淡惯了,对着众人的纷纷而来的套交情,他也只是懒懒地敷衍着,而从初锋军中提拔起来的一个副将,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些年轻或年老的官员不自觉靠拢在他身边,替他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流。 最后季初色终于脱身得以坐回位置,而发现娘子也正陷入别人的围困中。 “睿王妃,您头顶这支钗子好生别致,不知道是哪家店制作的,我也想去看看。”礼部侍郎家的夫人奉承道。 “睿王妃一看就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如今睿王爷能够有您在身边,简直是如虎添翼。”兵部侍郎的夫人也不甘落后,身子一顶,就把礼部侍郎的夫人撞开。 礼部侍郎的夫人和兵部侍郎的夫人本来就是死对头,于是两人又开始了一场口水仗。 也多亏了这场骂仗,众夫人作壁上观,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这才让天意有机会得以逃脱围困。 明明是寒冬腊月,天意感觉额头硬生生冒出了些许细汗,等回到位置,正好迎上了美人打趣的眼神,不由怒嗔了他一眼。 佳人嗔怒,颊边薄红,肌肤水晶透亮,似喜非喜,宛如沐浴露水而开的芙蓉,让人喜不自胜。 美人的眼神转而变得幽深,天意脸一红,不由避开,回到位子,抬手在被人看不到的位置捏了一把,低声道,“专心点,晚上的人估计不太好应付。” 听后季初色抬头朝前面看去,三皇子诸葛成宇正一脸不虞地看着自己,左手边方向七皇子诸葛华远似笑非笑地朝他点了点头,季初色懒得理会,低头继续逗着自家娘子。 “娘子,方才那么多蜜蜂找你说话,有没有觉得渴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茶水润喉,到时候晚宴开始,别人敬你酒,你回她们茶水便可。若是有纠缠不清的,你便唤我,我代你饮了便是。”这可是为了娘子肚里宝宝着想。 天意会意地点头,然后接过美人递过来的茶水,而这时候,她感觉到一道恶毒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美人伸过来的手,不由锁眉,抬眉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坐在绍平公主的三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眸色温和,天意挑了挑眉,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什么都没说,便撇开视线。 待天意转移视线后,绍平公主再一次提醒道,“静心别冲动。” 荀韵画心里自知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于是点头认错,“女儿记住了。” 这时候,一声高传,“陛下驾到!” 众人顿时跪在地上迎接圣驾。 东临帝走上主位,抬手让众人起身,举目环顾了下座下,才开口道,“今日是为了庆贺初色认祖回皇室,是好事,所以今夜你们尽情吃喝,不醉不归。” “谢陛下!”众人欢呼。 东临帝点点头,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坐在他下首的季初色,“今夜你可要好好陪父皇喝喝酒。” “为了父皇的龙体安康,儿臣觉得父皇看着儿臣喝便好了。”季初色难得在外面表现出幽默一面。 顿时赢得东临帝朗声大笑,“也就你敢这么说!” 东临帝从来都是威严,就算是笑也未像今日这般如此开怀,众人的心里顿时有了计量,果然这个睿王最深得龙心。 诸葛成宇猛地喝了一杯酒,而诸葛华远则是意味不明地看着一切。 东临帝此时将视线转向天意,看她一身宫装,出落得如此水灵,一身气派不输于皇室公主,十分满意地捋着胡须,“天意,想当初你家父亲回来还埋怨朕给你赐婚,恐怕如今也满意了。” 众人以为东临帝是在挤兑天意当初嫌弃这门婚事,可是看东临帝的神色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仿佛沾沾自喜的长辈在向着晚辈邀功一般,众人感觉自己的节操碎了一地。 天意抿唇一笑,“陛下英明神武,我父亲哪敢有埋怨之心,多谢陛下为天意费心思了。” 说实话东临帝此时就是骄傲,想当初他下这道旨意的时候各种揪心,如今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总算是没有愧对多年君臣之情。 “那就好,早日为咱们皇家开枝散叶,让朕快点抱上皇孙。”东临帝有些期盼地看着她,天意怀孕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晓,但是东临帝却是知情人之一,如今他满心欢喜等着来年能够抱上大胖小子。 天意闻言顿时闹了个满堂红。 不过东临帝的格外眷顾,让许多女子对天意更加艳羡,也让一些有心人更加嫉妒,若是天意没有坐上睿王妃之位,那么也就不会得到陛下的宠爱,所以如果换做是她们坐上王妃之位,陛下也会对她们另眼相待。 顿时天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剑,真是亚历山大。 “父皇,别给天意压力,顺其自然便好!”季初色看了眼众人不一的目光,不由开口解围。 东临帝笑着点头,“也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规划,我就不替你们操心了。” 很快舞姬就上台表演,乐曲奏响,整个殿堂顿时热闹了起来。 盘盘精致的佳肴传送到了每个人面前,酒杯满上,酒香四溢,殿堂内温暖如春,喜气洋溢。 而坐在一端的刘墨抬头看了眼诸葛华远,待后者微不可乎地对他点了点头,他才端着酒杯慢慢朝季初色走去。 而此时荀韵画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立即撇头低声交代着身边的一个宫女。 (第二更罗~你们的支持,安安用多更新来回馈,么么哒~) 487.第487章 你无情我无义 眼前突然落下一大片阴影,季初色微不可乎地抬起头,只见护国公大人握着酒杯站在他面前,如果按照官衔来说,他高于他,但是辈分来说,他是晚辈,所以季初色也站了起来。 “国公大人。” “睿王,恭喜。”护国公神色微凛,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恭贺着。 这句祝贺如果是换成他人说出,季初色是不会觉得什么怪异,但是从刘墨口中说出,让他微微皱起眉。 在季风华精心策划的换子计划中,前王妃成为了期间的牺牲品,刘墨是公认的视女如命,如今知道了真相,还能如此平静地站在他面前,不得不说让人惊讶。 “多谢。”季初色不动声色地回道,他相信护国公不会无缘无故上前来敬酒,于是他静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饮尽杯中酒的刘墨,朝季初色拱了拱手,低声询问道,“睿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初色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娘子,天意早已在刘墨走近时就发现了,她朝美人暗暗点头,毕竟前王妃的事情,终有一日也要跟人家说清楚,既然人家找上门来,择日不如撞日。 见娘子与他灵犀相通,季初色微微一笑,然后俯身放下酒杯时,与娘子相错,低声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别轻易离开位置。” 天意认真地点头,季初色这才尾随刘墨走向殿外。 等走到一僻静处,刘墨站住脚步,慢慢回身。 而季初色则在他三尺之外停住,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墨看着面前玉树兰芝的男子,眸星剑目,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在,不论怎么看,他的身上都没有刘家的丁点影子,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出色的男子,不属于他们刘家。 “不知国公大人想和本王说什么?”见刘墨只是看着他,却未曾开口,惦念着殿中的娘子,季初色便主动询问。 刘墨微敛了敛双目,才开门见山将此行目的道出,“睿王,你可还记得当初老夫的提议?便是与刘家联姻。” 季初色不知他为何重提此事,顿时沉下眸色,颔首道,“记得。” 刘墨紧紧看着面前的男子,“如果在今日,老夫再次征询睿王的意见,睿王能否答应?” 没有想到护国公还打着这个主意,季初色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国公大人,本王以为这件事早已经说清楚了,为何大人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以着令孙女的条件,恐怕提亲的人都将门槛踏破,何苦一直将目光放在本王身上?” 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直白,刘墨心中一阵气郁,“睿王,不是老夫要没脸没皮地一直赖在你身上,而是如今你已经是认祖归宗的皇子,想来地位尚未稳固,刘家世代忠良,在民间声望颇高,若能彼此联姻,对睿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难道护国公一直都是这么为他人着想的吗?只想着将自己的想法强制灌输给别人吗?”季初色反唇相讥。 “你……”被一个晚辈如此一针见血地戳伤,刘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公大人,您认为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在本王看来,只有害,谁人家不是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本王也是一样,本王可不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放在家里给我家娘子添堵,况且还要费口粮伺候着,简直是没事找事做!”人的忍耐是有限度了,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战极限,就算面前的人是长辈,季初色也不愿再隐忍。 言尽于此,季初色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要往原路走去。 原本看着季初色愠怒的神色此时却慢慢沉寂下来,刘墨冷漠地盯着他,仿佛手中最后一根稻草已经丢失了。 “季初色,老夫问你一句,当年我女儿因你们而死,你的心中可有一丝愧疚?如今连国公府快要没落也不肯伸出援手相助?” 缓步前行的步伐顿时止住,刘墨原以为他心软会改变注意,双眸中又浮起一丝期待,却听闻那人如是说。 “冤有头债有主,季皇后和季风华才是国公大人应该追溯的对象,而本王对于令爱的死十分的惋惜,但是却不足以让本王因此迎娶令孙女。对于国公府的愧疚,本王想,应该早已经还清。盛极必衰,国公府如今走到这一步,恐怕国公大人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如果只想着靠联姻的方式去挽救,想来刘家再也兴盛不起来,本王言尽于此,若有唐突的地方,希望国公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话语毕,季初色不再言语,继续前行。 近几日,风烈们探听到有不少关于娘子负面的谣言在民间突起,季初色立即下令追溯源头,却不料谣言是出自国公府,季初色一怒之下,便撤了对国公府的保护,若不是之前对国公府有所歉意,他怎么可能派遣如此多的风烈暗卫暗中保护着国公府,否则风雨飘摇的国公府怎么可能在如今二世祖子孙的败坏下还能幸存? 如今刘墨还一再挑战他的忍耐限度,季初色冷笑一声,娘子说得对,有的人,自以为手中持着自己的软肋,对方就必须言听计从,这些人真是不满足! 刘墨看着面前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垂落在两边的手指慢慢蜷起,微低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上面的情绪。 “季初色,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隐藏着阴暗处的人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看了眼季初色离去的方向,然后问身边一身怒意的刘墨。 “国公大人,如今你也看清楚了睿王是什么样的人,还愿意为他出力吗?” 刘墨立即俯首,“今后刘家愿意为七皇子驱策,七皇子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只要能够保住刘家的地位,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七皇子立即上前扶起面前的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国公大人言重了,只要有我诸葛华远在的地方,就不会让刘家吃一丝一毫的苦。” “多谢七皇子!”刘墨微闭了闭眼,心中情绪复杂。 (第三更,谢谢gameover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先森你了解我吗、女ren、懦弱给谁看,小猪~爱你的小猪等众位亲们一直坚持投票票支持,么么哒~安安今天出门坐车有些晕,先去休息啦,明见~) 488.第488章 危机四伏 热闹的殿堂里,琴音绕耳不绝,笑语欢声不止。 然而在一处阴暗的地方,一个宫女偷偷摸摸地张望着,此时见有人端着茶壶过来,立即招手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倒进茶壶里,最后对那人点点头,两人立即分散开。 这一切,两人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被走出殿堂消食的孙雨霏看得一清二楚,她移步出了假山,看着那个宫女消失的方向,眸底疑惑加深,那个宫女有些眼熟,似乎是今日跟在荀韵画身边伺候的,那么她要对付谁?那包药里又是什么? 心思转了转,她有些不确定,不过她已经记住端着茶壶的另一个宫女,只要待会在殿堂里一找就会知道,孙雨霏眯了眯眼,立即跟了上去。 天意坐在位置上,应付着众大臣的家眷,如今她是炙手可热的睿王妃,自然许多人想跟她攀关系套交情,听说睿王可是十分宠爱他的王妃,故而这些夫人殷勤得更加卖力。 一旁的荀韵画见此冷冷一笑,在众人散去之后,她才上前。 “睿王妃,小女也敬你一杯,祝愿您能和睿王百年好合走到头。” 刚应付完一群七嘴八舌的妇人,天意有些疲惫,此时却又有人走到她面前敬酒。 天意闻声抬头,面前的女子脸圆骨架大一身肥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这人她认识,是三妹交好的一个闺蜜,其实三妹对朋友很挑,无权无势无钱不交往,所以这女子胜在钱这一方面,所以三妹对她才格外热络。 天意看向这位熊姓女子周边,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家三妹,她想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想要敬她酒。 可是没有想到,三妹和这人似乎真的只是想要过来祝福她一般,笑着看着她。 真是难得三妹会对她露出这般和颜悦色的神情,但是天意对她们仍和对之前那些贵妇一样,推辞道,“今日我身体不适,只能以茶代酒,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原以为三妹会多加为难,可惜她仿佛早已经知道似的,点点头,然后似乎随意一指身边的人为她倒茶。 方才为她倒着茶水的宫女被人叫走,如今这个端着茶壶的人有些陌生,天意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来,于是她接过杯子淡淡一笑。 待要饮下去时,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人,嘴里说着抱歉的话,“恭喜天意怎么可以少了我?” 天意一怔,抬头看向横冲直撞的孙雨霏,不解她为何这么冲动,却发现对方抓住了她的手腕,天意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杯子从她另一边袖子拿出,替换了自己手中的茶杯,身子相错的时候,孙雨霏轻声在她耳边道,“这茶水有问题。”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眼间,以至于除了天意和孙雨霏所有人都没有发觉。 “孙雨霏,你做什么,别这么碍手碍脚的。”熊姓女子有些不满被人打断。 孙雨霏借着天意的手臂站好,深深与天意对视了一眼,才转身一脸不耐地回视熊姓女子,她和这人本就是死对头,一语不合就会起冲突的类型。 孙雨霏冷讽道,“熊玉,碍手碍脚的人是你才对,难不成只有你才能敬睿王妃吗?你这也太抬高自己了吧?” 见孙雨霏将话头对准熊玉,荀韵画心中高高抬起的心才落回原地,她以为孙雨霏是来破坏她的计划,见两人大有一副要吵架下去的架势,荀韵画立即出声当和事老。 “今日这个大好日子,和气才是对的,别因为小事而不愉快,你们刚才不是都要敬睿王妃吗?咱们一起吧!” 天意此时挑眉,发觉方才替她倒茶的宫女此时已经不见了,她看了眼一直紧盯着她的三妹,以及手中被置换的茶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多谢三位。”天意毫不犹豫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死死盯着大姐手中茶水的荀韵画,见大姐将茶水都喝尽,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似乎她的动静有些大,大姐的眼神不经意在她身上扫过,她一时紧张,酒水在喉咙间呛到,忍不住咳着。 这时候孙雨霏见机冷讽道,“荀三小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怎么连喝个茶水也会被呛到?” 荀韵画闻言心一颤,立即抬头看向自家大姐,见她神色无恙,这才放下心,转而看向孙雨霏,今晚她的计划差一点就被她给破坏了,荀韵画顿时朝孙雨霏发难,“孙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知道短短几日不见,孙小姐竟然学会了含血喷人,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孙雨霏懒得跟她吵,转身扶住天意,一边走回原位,一边道,“天意,咱们别理她们,走,咱们两个好久没见了,陪我说说话。” 熊玉见孙雨霏这么轻易就将睿王妃带走,顿时气郁,“韵画,还以为这次能和睿王妃套上交情,却不想跳出孙雨霏这个程咬金,真是太气人了!” 荀韵画就是以着能够攀上睿王妃这个引子将熊玉骗过来,因为她需要有人打掩护,否则以着大姐谨慎的性子,可不容易忽悠,如今大功告成,她有些不想搭理这个话唠,敷衍道,“熊小姐,你放心,睿王妃是我大姐,以后你想要认识她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如今你也和她照过面,相信她已经对你有了印象,下次我再引见引见即可。” 熊玉闻言,立即放下心来,这才欢欢喜喜离去。 看着一身肥膘的人,颤颤巍巍离去,荀韵画的双眼闪过一丝鄙夷,随即望向那一道浅紫色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阴狠的微笑。 恐怕过了今晚,你就不再是那个受万人追捧的睿王妃,我要让你今日站在云端,然后狠狠坠入泥潭,想必这种滋味一定很过瘾吧! 随即,荀韵画朝某一个方向打了一个手势,见对方收到,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晚有些晚啦,今天网络有问题,一直没连上,么么哒~) 489.第489章 以其人之道 待天意回到位置上,孙雨霏便拉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道,“天意,这杯茶里被人下了药,幸好我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孙雨霏将藏在手中的那杯茶拿了出来,而这时候,发现不对劲的晴六已经接过茶杯,对王妃点了点头,然后趁着热闹溜了出去。 天意这神情凝重地看着孙雨霏,“雨霏,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雨霏四顾无人,才将方才自己在假山后看到的事情托盘而出,说完后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当时我就抱着能不能找到那个宫女的想法试试看,真没想到还被我找到了,当我看到她在往你杯子中倒茶的时候,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幸好来得及,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看着孙雨霏真切的担忧,天意有些感动,她轻拍了拍孙雨霏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感谢道,“多亏了你,虽然还不知道里头下了什么药,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今夜是我天意的恩人,我记在心里了。” 听天意这么一说,孙雨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连摆手,“天意,你别这么说,咱们都是好朋友,应该的。” 无论孙雨霏怎么婉拒,这个情她已经记下了,因为孙雨霏不知道,她救下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腹中胎儿,无论三妹下的是什么药,最后一定对胎儿有影响,所以这份恩情很重。 而这时候,孙雨霏眼尖看到徐徐行来的季初色,便站了起来,“如今你知道了有人要下药害你,万事小心,可以跟睿王说一说,让他保护好你。” 天意点头,然后孙雨霏留下一句日后去王府里探望她,才转身离去。 孙雨霏走后,天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伸手覆在小腹上,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温暖的怀中,呼吸到熟悉的梅麝幽香,她的心顿时平和了。 “在想什么?”泠泠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是怀了孕,情绪起伏很大,不如以前擅长隐藏,她便将头埋在了美人的肩头,想汲取更多的温暖,“想你。” 闻言,季初色心怒放,只是片刻后,察觉娘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正要抬起她的头,看看她的脸色时,晴六从外头回来了。 见此季初色眉头一皱,“不是让你跟在王妃身边寸步不离,为何你擅离职守?” 这时候娘子和孩子是他最在意的,他不允许他底下的人不将他心尖上的人当一回事。 而这时候娘子从他怀中抬起头,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嗔道,“别怪晴六,是我让她帮我查事情。” 随即天意转头看向晴六,“如何?” 晴六早已见惯了主子与王妃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了,只是觉得好笑,听王妃问话,晴六才立即低首,语中含怒道,“查清楚了,茶水里被人放了迷、幽、香。凌二说,里面还放着轻量的红,若不是仔细检查,很容易就被人忽视了。” 一听这药的名字,天意就已经猜出来是什么,她脸色十分难看,没有想到三妹的心思居然这么狠毒,真的是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吗? 不知前因的季初色,却在听到晴六的情报,一点便透,浑身散发出冷凌的气息,声音也阴沉下来,“晴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晴六立即回道,“主子,荀韵画在王妃的茶水里下了药,想要借此造成王妃身体不适,将王妃引到早已布置好的房间里,毁王妃清誉,而且看样子还想害小主子。” “荀韵画真是好大的胆子!”酒杯在他手中一下子灰飞烟灭。 天意此时心有余悸地抚着小腹,“幸好那时候雨霏识破了她的计谋,否则我早已经陷入了她的圈套。” 闻言季初色立即心疼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娘子的背,“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允许有人打我娘子和孩子的主意。” “美人,你已经有主意了?”天意见美人若有所思的神色,立即问道。 季初色点了点头,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咱们将计就计,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音一落,天意立即领悟,美人是打算将这个圈套继续下去,只是里面的女主角换了个人而已,天意的心有些动摇,茶里头有着红的成分,明显三妹知道她有孕在身,然而那个迷、药是催情,不管男女都很有可能丧失理智,到时候药效过去,腹中胎儿可能已经不保,而三妹不容有失,又加了红,这是铁了心要将她害死,身败名裂,就算怀孕也不忘和别人苟且,真是好狠毒的心计。 最后一丝恻隐消失在失望的双眸中,天意握紧美人伸过来的手,点头,“好,人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陷害我,我可以看在爹爹的面上不和她计较,可是她居然要害我的孩子,这万万不能容忍,美人,就照你说的做。” 季初色点头,轻拍了拍娘子的手,随即转头吩咐晴六。 天意的目光看向那个时不时偷看着她和美人的三妹,有些明白为何今晚一入场她便如此安静没有过来找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她翘起唇,双眸微冷,三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该为你的孽业承担后果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天意抬手覆在额头上,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季初色连忙伸手扶住她,一脸“担忧”地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天意看了眼角落的荀韵画,见她脸上惊喜,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下,才故作无力地回道,“王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浑身发烫,你说我是不是着凉了?” “也许是今日的风有些大了,来,我扶你回府。”说着季初色便将席上的娘子扶了起来,然后打算朝主座上的人告辞时,有道纯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睿皇兄,皇嫂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季初色转眸,见是诸葛华远,从善如流地回道,“是,所以我打算将她带回府。” 诸葛华远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忧虑,“看皇嫂这样子,估计是吹风了,要不先去宫殿里休息下,等人好点再回府,今日整个晚宴是为皇兄设下的,如果皇兄先走了,父皇那边不好交代。” 季初色有些为难,而已经“脱力”的天意顿时“体贴”地道,“王爷,妾身不要紧,您还是先招待大家,妾身先下去休息下,说不定待会就好了。” 见此,季初色才点点头,而这时候诸葛华远已经为她叫了两位宫女过来搀扶,天意对美人和笑得明显一脸狐狸相的七皇子点点头,随即离去。 见天意离开,诸葛华远眸中一道光亮闪过,随后他对季初色笑道,“皇兄,想来你刚回到皇室,对很多兄弟姐妹都不熟悉,那么华远就带你去见见他们。” “如此便麻烦了。”季初色淡淡回道。 “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诸葛华远依旧一脸萌萌地笑着。 季初色在心里腹诽,自家兄弟?有这样子将嫂子推入火坑的兄弟吗?若不是娘子拦着,我早就将你揍得连父皇都认不出来,但是嘴里还是客气地道,“理当如此。” 而这时候见大姐被七皇子派去的宫女带出宫殿,荀韵画心中压抑不住澎湃的的激动心情,感觉身体里每一处都在欢畅叫嚣,她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睿王妃不甘寂寞,酒后乱性,给睿王戴上一大顶绿帽子,然后很快,她就会被皇室所遗弃,睿王所休弃,最后身败名裂,一文不值,这真是让人欢喜的结果啊! 若是此时荀韵画手中有一面镜子,就会发现她此时的眼神时如此的狠毒,如毒蝎一般。 就在她焦躁等着结果的时候,一个小宫女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荀三小姐,七皇子在外头等你,说有事找您。” 七皇子怎么会在这时候找她?计划里没有这一步啊! 但是估计有什么变动也说不定,荀韵画不疑有他,便随着那个宫女走出了宫殿。 落落清晖的走廊,空无一人,因为这次的算计不容许被泄露,所以荀韵画便只身一人出来,身边没有带任何丫鬟,当宫女退去,只留她一人站在宫灯下,她觉得有些阴寒可怖,但是七皇子人还没来,她不好回去,可是等了一会儿,荀韵画觉得眼前的景物似乎有些迷糊了,她甩了甩头,觉得头也有些重,她扶着额头靠在梁柱上,心里觉得怪异,明明她没有喝醉,为何会有晕眩的错觉?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而这时候,坐在梁上的人,旋身落下,手中还拿着一根管,便是方才吹出迷、香的器具,他看了眼地上的荀韵画,然后对着黑暗处招了招手,顿时出现两道黑影,“将这人送到王妃那里。” “是。” 黑衣人回道,然后一人扛起地上的荀韵画,然后快速消失在黑暗里。 凌二才微笑着转过身,宫灯散发而下的火光落在他身上,露出平日狐狸般的神情。 “可以去向主子交差了。” “是。”另一个风烈也领命下去。 (明天加更,晚安罗~) 490.第490章 还治其人之身 当荀韵画被扛到天意面前时,她看着不省人事的三妹,淡淡点了点头,“送进去吧!” “是!” 那扇木门一启一合,关上的是一条即将逆转的人生轨迹。 “王妃,您不必内疚,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所以是她该得的果,如果今夜她的计谋没有被识破,遭殃的人便是您。”凤一以为王妃沉色的神情,是在不忍,不由宽慰道。 “不,我只是在想,人的自私和嫉恨,竟然可以将一个人的人灵魂扭曲至此,不由有些感叹罢了!”天意轻叹一口气,但是她知道一旦走到了这个位置,那么将来面临的将会是更多的匪夷所思的阴谋诡计,三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美人迟迟不愿进入皇室的原因,站得更高,却也将自己暴露得更加彻底。 “王妃,难为您了。”凤一有些感慨,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却知道要让王妃做这样的事有些为难,但是这条路却不得不走。 天意知道他们心中有很多话,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是觉得跟在他们主子身边,总是吃苦受累,有些亏欠她,但是她却不这么觉得,她随即展颜看向茫茫夜色,“凤一,其实我懂,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退一步,别人便砍你一寸,只有无畏前行,拥有一颗强大的心,才能保护自己,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不用担心我,我很好,通过这件事,我看清了很多,以后我会更好地帮你们守护住夫君。” 凤一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这一路风风雨雨,若不是王妃为主子护行,恐怕主子早已经被那些小人害惨了,幸亏有王妃在。 “走吧,这出戏不会这么快就落幕,咱们找个地方看戏吧!”天意微微抬手,眸中闪过的是狡黠的笑意。 “是。” 一行人慢慢远去,留下的木门紧闭。若是有人细心聆听,便会发觉从门缝里泄露出的细微床板声,以及急喘的娇、吟。 没有烛光,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亮了一地衣裳,腰带、发簪、靴子、外袍、亵衣…… 夜色很深,木门内,上演的不过是一个女子自食其果的红浪翻滚。 在殿内,季初色跟着诸葛华远绕着殿内走了一圈,心里知道诸葛华远不过是借机想在父皇面前,拉近两人的关系,不顾他也托这原因认识了不少皇室宗亲,虽然这个七皇弟才回到皇城不久,但是对皇城却是十分熟悉,撇除这张让人看着不舒服的脸,他的社交手段,季初色还是挺佩服的。 诸葛华远约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对季初色道,“睿皇兄,咱们两个也甚少交流过,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 季初色还未回答,便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高喝声,“护驾,有刺客!” 随即打斗声起。 顿时殿内一阵兵荒马乱,诸葛华远立即跑到东临帝面前,指挥着侍卫护驾。 没有想到这时候居然会出现刺客,东临帝心中恼火,“刺客现在在哪里?” 一听闻刺客,季初色早已经率先冲出大殿,如今他回来复命,“刺客从东南方向逃跑,儿臣已经派人追了过去。” “甚好!”东临帝点头。 而诸葛华远瞥眼看向静站如竹的季初色,眼角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皇兄啊皇兄,如果待会你自己捉奸在床,那你的表情会是如何的精彩,皇弟我可是很期待! 按照计划里,刺客一出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搜查的时候没找到刺客,却发现苟且的男女,那么计划算是完成。 虽然绍平公主没有参与这些谋划,但是这些却是她默许的,还为小女儿提供了人手,只是,这时候她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方才画儿从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这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搜查的人回来禀报,在季初色耳边附耳说着,而密切关注季初色的诸葛华远顿时开口,“睿皇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此时殿内安静,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季初色,连东临帝也一脸的询问。 季初色站出来回禀父皇,“方才御林军搜查了整个皇宫,却一无所获,不过却是在东南边的废弃宫殿里发现有一间房间从里头反锁了,御林军不敢私下里打开,便回来禀报。” 绍平公主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之前画儿设计荀天意的地方,不由站了出来,“皇兄,说不定这刺客就躲在里面,得快点将人抓起来,否则藏在皇宫里危害到皇兄的安全,所有人都担当不起!” 东临帝闻此点头,“去吧,务必要将此人抓住!” “是。”季初色领命。 而诸葛华远顿时开口,“父皇,儿臣也去看看。” 东临帝点头。 随即绍平公主也请示了东临帝,跟随在后面而去。 众大臣彼此看了看,顿时对那个反锁的冷宫有些好奇,也纷纷跟了过去。 因为今晚这个刺杀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久在官场里扑腾的老姜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说不定今晚能看到一场好戏。 于是尾随在后面跟着过去的人越来越多,在暗黑夜色笼罩下,五颜六色的衣裳汇成了一条鱼尾巴,慢慢前行。 诸葛华远瞥了眼神色如常的皇兄,低低一笑。 很快就走到了偏僻的冷宫,只是此时围守在一旁的御林军们手中都举着火把,将这一片荒凉的伽罗照得如白昼。 “如何?”季初色一脸正色地问道。 “不见有人逃出来,但是里头,有、有一些声音传出来。”年轻的官兵满脸通红地回道。 季初色仿佛没有察觉地点了点头,而诸葛华远自幼练武,一些细碎的声音早已经传入耳朵,他勾唇一笑。 “睿王爷,还等什么?快下命令带人进去抓人!”绍平公主顿时开腔,画儿此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既然她不在,那作为娘亲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替她将事情进行下去,她可是满心等着荀天意身败名裂。 “绍平公主确定现在进去吗?”季初色侧身,有些意味不明地问道。 绍平公主一脸不耐,“抓人要趁早,否则人逃了怎么和我皇兄交代?” 诸葛华远突然皱起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 “好,就如您所愿。”季初色浅淡一笑,无人发现他藏在眼里的怒意,这些人就是这样迫不及待想要陷害自己的娘子,真是不到南墙不死心,那么就让她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撞门——” 季初色一声令下。 (第一更,惩恶女!!!么么哒,今天安安要加更,大家怎么看?) 491.第491章 身败名裂 “嘭——” 冷宫的门早已经年久失修,侍卫轻轻一撞就被撞开了。 里头的声音细细碎碎传出,但是外面蜂拥而进来的人过于吵闹,以至于那微小的声音被忽略了。 季初色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刚踏进门内的诸葛华远看了他一眼,有些怪异,“不进去抓刺客吗?” “你觉得这个阵势像是在抓刺客?”季初色挑眉,幽深的双眸掩住光彩,显得内敛而深邃。 诸葛华远一愣,随即环顾了下四周,一大帮王臣家眷都一脸好奇地跟在后面,仿佛不是来抓刺客而是来看热闹的。 而此时绍平公主一见两人还在磨蹭,有些按耐不住,“你们还不快点抓,不担心刺客逃跑了?” 季初色意味深长地看了绍平公主一眼,这让绍平公主心下忐忑,不解这时候为何季初色会朝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绍平公主便领着人走了进去,而后面的贵族夫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也跟着进去了,她们都是绍平公主的手帕交,早在之前她就告知她们今晚有好戏看,所以她们便一路跟随着。 季初色见此耸了耸肩,他可是好心提醒过了,要是里头发现了什么,这可不能怪他。 落灰粉尘飞扬在半空中,众人捂着鼻子慢慢走了进去,外室什么都没有,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内室。 走在前头的一位官夫人发现脚上踩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居然是一条腰带,瞬间愣住了。 而就在这时候,从内室里头传来一声属于男子的低吼,众人心中一惊,以为是刺客,但是紧接着便听到嘤嘤咛咛的女子喘息声。 “嗯……啊……再快点……”********的声音,娇柔无力。 “宝贝,抱紧我……”一声粗犷的男声顿时响起。 外面的人都是什么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里头在办事。 可是在这荒废的冷宫,在这宫宴期间,一男一女在这里做着苟且的事情,众人心里纷纷一惊,恐怕这偷情的男女要遭殃了。 于是尚未成年的男子以及还待字闺中的姑娘都被大人推出了房间之外,里头的事情可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绍平公主心中惊喜,看来荀天意真的入局了,但是她面上一点喜悦都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板着一张脸,“没有想到在后宫里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简直是在玷污皇室的名声,来人,将这一对狗男女抓起来!” 众人心中了然,原来这不是是一出抓贼记,而是抓奸记。 御林军顿时领命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温雅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夫君,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一落地,绍平公主和诸葛华远便当场愣住了。 绍平公主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从人群中走出的人。 春竞玉颜,俱折复俱攀。细腰宜窄衣,长钗巧挟鬟。 巧笑宜人的女子站在季初色面前,一脸好奇的询问。 只见季初色爱怜地牵住她的手往一边站了站,“里头在抓刺客,娘子小心点,万一刺客跑出来伤到娘子了就不好了。” 荀、荀天意?! 绍平公主一脸震惊地看着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站在她面前,她不由惊愣住,那么里面的女子是谁?联想到画儿自从晚上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这时候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被御林军提溜了出来,狠狠摔在了冰冷的地面。 “啊——” 众人不由都惊叫而起。 但是却有人认出了那两人。 “这不是荀家三小姐?” “是郝家少爷?” “……” 顿时满堂寂静。 绍平公主僵硬着脖子转向地面的人,顿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脑中炸开。 只见那红晕未退的女子,正揉着自己的头,可能方才那一摔摔得不清,可是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到浑身冰冷发寒的时候,才瞬间清醒过来。 一抬头,便看到一对紫衣璧人正站在人群中,其中一人还伸手捂住了那女子的眼睛,男子凑近她耳边低喃,仿佛在安抚着什么。 然后视线扫过人群,却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鄙夷,嫌弃,厌恶,嗤笑—— 荀韵画这时候才颤颤巍巍地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地躺在地上,而身上只用一张传单堪堪罩住整个人顿时崩溃了。 “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以着这幅不堪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大姐吗? 而这时候,身边一只咸猪手伸了过来,搭在她的香肩上,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韵画,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荀韵画木然地转过头,看着一脸横肉,猥琐的郝赫,再次尖叫。 “啊——” 绍平公主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周围都是众人的鄙夷看轻,身子一晃,整个人便栽了下去,因着她站的地方有些刁钻,身边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扶住她,人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中,绍平公主便被扶了出去。 而众位王臣家眷觉得看得也差不多了,饭后的谈资也有了,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而房子内剩下为数不多的人,荀韵画整个人陷入一种崩溃的边沿,此时见到季初色也要离去,她仿佛是溺水的人看到唯一的稻草,她连忙喊住他,“睿王,我是被陷害的,我跟这个人没有关系,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平日说话都是三思后行的人,此时却语无伦次,这样羞耻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谁都接受不了,荀韵画也不意外。 只见季初色连转身都没有,冷淡地回道,“这些话你留给你的家人和郝家的人说吧。” 语毕,季初色牵着自家娘子缓步出门。 而走在后面的诸葛华远看了眼狼狈至极的荀韵画,想起之前她信誓旦旦能够将荀天意拉下马,只要他配合,只是到最后,身败名裂的却是她自己。 他不由抬头看着前面的两人,看来他还真的小看了这对夫妻。 荀韵画一脸羞愤不甘地紧紧握着手,双眼都快冒出火来,这一切一定都是大姐做的,一定! 她绝不放过她!绝不! 这时候,满身横肉的郝赫凑了过来,“画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回家的。” “滚——” (第二更~揍渣女~看还敢欺负我家天意~) 492.第492章 赐婚 郝赫以为荀韵画是在不好意思,不由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还时不时撷着油,偷吃豆腐。 荀韵画此时身心俱疲,无力反抗,只得放狠话道,“郝赫,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郝赫顿时也怒了,他可是郝家捧在手心上的少爷,哪里受过女子的冷言冷语,顿时一把将荀韵画扔在地上,讥诮道,“事做了都做了,别再竖什么贞节牌坊,要不是你让人跟我说你想我想的睡不着,小爷怎么会跑到这里和你私会,知不知道出了这事,我回去很有可能挨骂?” 荀韵画顿时怔住,这话还是她派人传给郝赫,为的就是让大姐百口莫辩,可是没有想到最后却是她自己将这恶果吃下。 她悔不当初啊! 悔恨的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流下。 她的一生毁了,都毁了—— 走到冷宫的天意明显感觉到美人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用力,她不禁朝美人看去,却正好对上那双如潭水幽深的眸子。 “美人,怎么了?” “娘子,我方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 “太冷了吗?” “不是,我忽然觉得这座皇宫里充满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我担心终有一日,你会因为它而受伤,甚至远离我。” 天意知道美人深深厌恶这些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不由也握紧了美人的手,“不会的,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一定不会离开你。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一步一步坚强走完,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 幽深的双眸动了动,有些动容,也有些怜惜,季初色微微颔首,“我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娘子会受到别人的暗害,看来只有我更为强大,才不会有人敢欺负到我们的头上。娘子,你放心,我会紧紧牵住的你手,谁敢来欺你,我一定一巴掌拍死他!” 这句话让天意不由想起红太狼的那个平底锅,于是在脑补美人威风凛凛一身浩然之气,然后手中握着一个平底锅,顿时笑岔气了。 季初色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明明他在很正经地跟娘子保着证,为什么娘子却在捧着肚子大笑! 某人很受挫啊! 回到殿里的时候,天意明显感觉到东临帝的脸色不对,似乎在隐忍着怒气,她想了想,也许东临帝已经知道了在冷宫里发生的事,毕竟整个皇宫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逃不出他的视线。 而这时候绍平公主已经苏醒回到了位置,只是整个人气色十分的差,想来也是,家里的孩子除了这档子事,谁脸色会好,恐怕早就想挖一个地缝钻进去。 绍平公主也想赶紧钻地缝回将军府,但是不行,她的女儿还在宫里,她不能一走了之,况且皇兄这里,她必须给一个交代,就算是身为亲兄妹,在皇室面子上,这个也只能放在一边。 整个殿堂内陷入诡异的肃静中,东临帝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以至于谁也不敢出声。 而郝家也是一脸苦色,莫名其妙被牵扯进去,他们知道自家儿子荒唐,却不知道竟然荒唐到这个地步,居然敢在皇宫里乱来,而对方还是绍平公主的宝贝女儿,这下子事情大条了,恐怕他们整个家族就要因为这件事而消失在皇城里了。 邵平公主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心里也没有底,虽然这个皇兄平日对她很宽待,但是如今涉及到的是整个皇家的面子,以及他身为帝王的威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皇兄想要查,没有查不出来的,而且很显然皇兄已经知道了整件事,她对于这个杀伐果断的皇兄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如果再不开口,恐怕局面会越来越不好控制。 “皇兄——” 这才刚一开口,沉默的东临帝便打算了她的话,“皇妹,朕怎么不知道韵画心仪郝家儿郎?” “这……”绍平公主讪讪一笑,她知道这是画儿计中的一环,却不想最后却成为了束缚自己的枷锁。 “韵画也满十五了吧?”东临帝似乎也没有打算听皇妹的回答。 绍平公主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韵画也不小了,如今她和郝家儿郎两情相悦,那么朕这个当舅舅的也不能坐视不管,便当一回月老,为这两个年轻人牵条红线。”东临帝冷冷淡淡地说着,神色分明一点喜气都没有。 “可是郝赫已经有了妻子了,这……”绍平公主本想婉拒,可是皇兄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朕的外甥女怎么可能给别人做妾室?既然郝赫已经有了妻子,那么韵画就嫁给他作为平妻,想来两人彼此相悦,不会计较这些。” 于是荀韵画和郝赫的婚事便一锤定音。 郝家还以为这次难逃一死,一面是皇家威严,一面是绍平公主,定会受两方夹击,却不料事情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有点因祸得福。 因为荀韵画可是绍平公主的宝贝女儿,说不定会因为这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绍平公主闻言,顿时瘫软在坐上。 完了,完了,画儿一辈子都完了。 如果对方家世平庸,但是人品尚佳,那么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 但是这个郝赫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偷鸡斗狗,好色暴躁,无恶不作,当初画儿就是看着他这些恶迹斑斑,才会挑他来陷害荀天意,最后却—— “怎么,对朕这决定不满意?”东临帝冷冷一笑。 这是第一次皇兄如此冷漠地对待她这个妹妹,绍平公主顿时感到心里发寒,她立即跪下谢恩,待抬头对上皇兄失望冷然的眼神,身子一僵,看来皇兄猜出了这件事她背后也出了力,所以才会这样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件事,连给她搬母后这个救兵的机会都不给。 此时郝家立即欢喜地接旨。 真是应了那句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季初色不由请摸了摸娘子的头发,“娘子,我们回府吧!” “好。” “给我做酒酿丸子?” “好。” “晚上给我擦头发?” “好。” “抱着我睡?” “……” 美人,你够了! (第三更~啦啦,安安很勤奋啦,想要看到更多萌萌有爱的章节吗?快点拿票票收买安安) 493.第493章 来,乖 ,我喂你 荀韵画当夜被架回了将军府,听闻摔碎了整个房间能摔的东西。 绍平公主这次受的打击也很大,她气愤皇兄在殿内的做法,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皇兄做的这个决定,无疑是当时最为妥当的,若不能用这个婚约堵住悠悠众口,恐怕皇家的颜面尽失。 只是,东临帝下旨为荀韵画和郝赫赐婚,但是民间关于两人在宫内的大胆举动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将军府一连几日都是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娘亲,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个又丑又好色的人!”经过两三天的调养,荀韵画才恢复了一点人气,此时她抱住娘亲的大腿,一脸泪水,陛下下旨,一个月内完婚,如此快的速度,让她接受不了。 绍平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但是却又无能为力,她拨开小女儿的手,叹了口气,“画儿,准备待嫁吧。” “我不,嫁给他我宁愿去死!”荀韵画一脸哭着摇头。 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过,心疼不已,“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嫁便是抗旨,抗旨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明白,别使性子了。” 真的到了已经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荀韵画一脸灰丧,一想到是谁害她至此,苍白的脸蛋顿时浮现起一抹恨意,“荀天意,都是荀天意!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是她毁了我!是她!” 正在怨念的人却忘了,这个局本身就是她为大姐所设下的,所以人性是自私的,只会看到别人带给自己的伤害,却常常忽视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荀天意是那个贱人所生的,没有想到她和那个贱人一样拥有好的运气!”看到小女儿如此伤心,绍平公主也想起了当初那个女子也是这般一次又一次躲过她的计谋,没想到她的女儿也是如此,还害得她的女儿身败名裂,抬不起头来,简直是太气人了! “娘亲,娘亲,我不甘心!你要替我报仇雪恨!否则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荀韵画咬牙切齿,仿佛大姐在面前就要生生将她咬死似的。 “你放心,这一口气我一定会帮你出的。”当初设计她嫁给季初色这个傻子,却不想她却翻身成为凤凰,如今她要让她从哪里飞起,哪里跌倒! “好!我要她生不如死!失去挚爱,不配待在睿王身边,就算我得不到睿王,她也休想得到她!” 贪婪,嫉恨,羞愤,绝望蒙蔽了荀韵画的心,此时的她,满眼满心里只剩下复仇! 呆立在一旁的荀韵诗看着自己的娘亲和三妹两人脸上浮起的怨恨,整个人都不由打了个冷颤,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两人了。一夜之间,整个将军府似乎都变了个样子。 此时在睿王府里。 季初色一手端着一碗米饭,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汤勺,而手边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娘子乖,尝一尝这道麻婆豆腐。”季初色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轻声诱哄道。 天意看着那白白软软的豆腐,一点胃口都没有,不由歉意地摇了摇头。 被娘子拒绝了好几次,季初色也没有气馁,转而换了另外一道菜。 “红烧鱼呢?” 腥味太重,摇头。 “醋排骨呢?”继续。 终于娘子点了头,季初色顿时欢喜地舀了一勺喂向娘子,这仿佛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开心。 见美人真的要喂她,天意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想要接过美人手中的碗,“我自己来。” “不行!”季初色义正言辞地拒绝,“蔺姑娘说了,胎儿快三个月了,这时候更得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出意外,所以——” “所以能坐着决不能让我站着,能躺着决不能让我坐着是吗?”天意有些无语。 虽然被娘子抢白了话,但是季初色一点也不介意,继续道,“所以能不动手的事,由我一并代劳,而且就是吃个饭,没事,娘子你张口,我喂你,没有人会笑话你。” 话音刚落,一道接一道笑声接连起伏从门口窗外响起。 “美人,你看,他们笑我!”天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美人身后的那一众人。 季初色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想把那些人一个一个扔出去的冲动,继续咧嘴努力挤出一抹骗三岁小孩子的笑容。 “他们不是在笑娘子,是在开心今日天气不错,娘子不用管这些闲杂人等,安心将这碗饭吃完就好。” “扑哧——”又是一道笑声。 季初色看着娘子欲哭无泪的脸色,心里再也忍受不住了,魂淡,他在照顾自家娘子碍着谁了?这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做的人,感情都来他这里讨嫌了! 真是欠揍! 一个横眉冷目过去,那些趴在窗上,倚在门框上的人,顿时一躲,等季初色回头时,又继续冒出来,真是烦不胜烦,要不是为了在宝宝面前塑立一个温柔慈父的形象,他早就一个剑扫过去,看他们还敢不敢来这里打扰他和娘子的两人世界。 见美人憋着气,天意不禁感到好笑,刚咧嘴,就见到美人挑着眉瞪着她,天意不由轻咳着将笑意憋进肚子里,然后转头看向一朵朵趴在窗上,以及朝她招手的小异,搔头弄姿的丝丝,坏笑的馥馨,一脸鬼脸的梅宝,倚在门框的风紫,天意也不由觉得这几人真的是太闲,才会来他们这里找趣。 “我说几位,你们可饱了眼福没?看戏可是要收门票的,拿来吧!” 天意大大咧咧地朝他们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副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 众人笑嘻嘻地摇头,木有。 “没钱看戏,岂不是跟吃霸王餐一样?这可难办了。”天意有些苦恼地道。 众人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那算了,就从伙食里面克扣吧,从今日开始,你们自己开伙,以后侍砚就不用再煮你们的份了,你们啊,自力更生吧!”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笑……不出来了,风一般地消失了。 谁会跟美食过不去? 季初色顿时笑着点头,“果然娘子最厉害,来,奖励你一口醋排骨。” 刚展颜的天意顿时又垮下来了,“美人,我可以自己吃饭的。” “不行,娘子,你乖,听话,啊,张口……” 天意真的好想哭,她真的不是三岁小孩子—— 宝宝啊,你快点出世啊!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第四更,谢谢亲们的支持,看到打赏和票票,安安好开森,来来来,继续萌萌的情节,好久没有加更到第四更,希望安安以后能坚持多加更,么么哒~) 494.第494章 说不出口的喜欢 当众人纷纷撤出,恨不得远远地离开主院。 蔺成雪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不由摇了摇头,每日府院里都要上演这一幕,季初色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而在天意面前有时候乖巧得跟猫咪,有时候又傲娇得像只狐狸,但是这样的季初色是众人好奇又想围观的,所以每当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铁定是在天意和季初色秀恩爱地方。 一方乐此不彼地偷窥,另一方不耐其烦地赶人,这样的生活,着实让人觉得欢乐幸福又安逸平和。 蔺成雪转身回到房间,然后坐在案桌后,提笔沾了沾墨水,然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写在纸上,小到天意今日吃了几碗饭,大到又有多少人来府上拜访觊觎天意王妃的身份。每件事她都认认真真记录下来,然后等墨水晾干,她才将纸张折起来,招来一只信鸽,然后将信纸卷进鸽子腿部的铁环里,最后将信鸽放飞。 看着信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蔺成雪才关上了窗。 这是她每个两三日就会做的事,刚开始是出于师兄之前的交代,后来是她主动一直持续下去。 东临和灵影相隔遥远,她替师兄留在这里,只能通过师兄留下影卫们的口中得知师兄在灵影的消息,她贪恋师兄偶尔回复过来的书信上面淡淡的墨香,仿佛这样便能勾勒出师兄在烛火下认真写着书信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这一张张纸张后面,所要了解的人不是自己,但是她仍然愿意装作懵懂不知,一点一滴替师兄收集着信息,她不喜自己的做法,但是这是唯一能够联系到师兄的途径,她舍不得斩断。 此时,她摊开那一张张早已经被反复查看磨损的纸张,上面寥寥几句都是师兄的回复,不像她洋洋洒洒满满一张纸。 可是就算是只有几个字,她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拿出来看。 一直相信,那个站在雨中的少年,有一天,会对着她笑得宠溺,声音随着夜风沉溺,所以到如今,她仍然不肯放弃这一份期盼,随着那一场大雨深藏于心。 摔倒时,那一双手曾经温热她的手,一直深记那双清澈的眸,仿佛春风过境细雨拂丝,不忍忘记,那一些过往,她小心翼翼守候。 她是卑微的平凡女子,他是皇室的皇子,隔在她面前的,不止是家世,所以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与他比肩,只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就像是此刻,她替他在东临做着他交代的事情,就仿佛跟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一般。 说不出口的喜欢,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向他表达? 蔺成雪将面前的纸张慢慢收拢起来,眼泪却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沾湿了一角。 同样的夜色,同样的月光下,一道身影站在窗边,等待着那一只信鸽的到来。 东皇风措的手下,此时早已经见怪不怪,平日里忙得跟陀螺一样的皇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稍微歇息一下,因为他要等一份重要的信件。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件里面写着什么,但是每当皇子看完那一封信后,脸上的神情总是很复杂,像是欣慰,又像是落寞,说不清楚,但是无疑皇子整个人又仿佛充满了精力,继续投入事务中,很少休息,仿佛等信看信才是他休息的时间。 如此拼命地处理公务,让很多手下及门客都为他担忧着,若是皇子垮下去,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瘫痪在那里,所有心血就都白费了。 而这时候,魏然走进了书房,看到自己最骄傲的弟子此时还在埋头做事,脸上既是欣慰又心疼。 “风措,听伺候的人说,你又三天没有休息了,事情再怎么做都是做不完的,你该好好去睡一觉。” 见是师父过来,东皇风措立即停止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温文有礼地行了一个弟子礼才笑着回道,“师父不必替徒弟担心,徒弟自有分寸。” 魏然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案桌上的资料,翻开一看,眉头顿时一皱,“三皇子手下的大臣贪污了治理大水的银两,大皇子如今将建桥的事情转交给你,不是摆明要借着你的手去对付三皇子?” 东皇风措点头,“我以前不在朝中,所以这次我初入朝,大皇兄说他手中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分身乏术,便禀告父皇将一些事务转交到我手中。” 魏然冷冷一笑,“大皇子?今日为师才看到他在与人弹琴探讨声乐,果然是很忙!” 借着魏然又翻到下面一份资料,眉头皱得更紧,“冷相贪污私藏库银的案件也是你负责?” 东皇风措苦笑,再一次点头。 魏然愤愤地将手上的资料摔在桌上,“这真是欺人太甚了,明眼里都知道冷相是被人栽赃陷害,但是如今却没有人敢接手这个案件,就是因为里头牵扯甚广,谁敢淌这个浑水,便会受到多方的暗算,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怎么又落在你身上?” 看着一脸怒气的师傅,东皇风措淡淡一笑,“师父,当初您一直想要我涉足朝堂,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如今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事情会更多,但是这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付出哪里会有丰硕的果实?而且我相信这些事情只要我处理得好,便能成为我以后的助力。” 他不由想起有一个女子曾经对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好的,人迷茫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就是在本该拼命努力的年纪,想得太 多,做的太少。 初入朝堂,接触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曾经无限迷惘,但是当他静下心来,克服烦躁,慢慢着手处理,就会发现,当初那个女子说的都是对的,他跌倒过,但是也爬起来过,那一点一点的挫折,如今都成为他的经验,不可否认,只有越努力,才会越幸运,而这句话,也是她教给他的。 魏然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真是难为你了。” “这是徒儿应当做的。” 东皇风措微低着头,认真地回道。 如今他放弃了自由,踏上了这白骨堆砌的道路,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很喜欢风措和成雪呢~有没有亲也喜欢他们呢~第一更罗) 495.第495章 娘子,你调戏人 天还未亮,季初色便已经蹑手蹑脚地起了身,将娘子身上的被子小心掖好,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着衣,洗漱,用早饭,待一切完毕后,他回身进房内,轻轻在娘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才转身去上朝。 待门板合上后,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然后才起了身。 走进房内收拾的侍砚见主子醒来了,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将纱帐扎起,一边笑着道,“主子,方才王爷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奴婢们莫要吵到你,让你睡到自然醒,怎么主子这么早就醒了?” 天意拢了拢身后的发丝,“睡不着,就起了。” “那奴婢给主子准备洗漱的东西。”侍砚整理好床铺便下去。 天意淡淡一笑,其实她并不是睡不着,而是当美人起了身,床榻上少了他的怀抱,她就睡得不踏实,果然她是被美人惯坏了,但是她早上的时候只能装睡,否则美人要是留下来陪她,早朝肯定会迟到。 不过自她怀孕起,整日昏昏沉沉,如梦似醒,便也不在意这一点睡眠。 待洗漱完毕,用完饭,天意照常坐在侍墨准备好的藤椅上晒着太阳,上面铺着美人前段时间去山中狩猎而来的虎皮,柔软而舒适。 今日的太阳比往日来得强烈,让雪后初霁的天空更加的空旷,以及深蓝。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瞌睡。 天意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目光随意安放着,很快就睡着了。 而前来禀报的凤一见此,立即放轻了脚步,静静立在一旁,等着睡中的人醒来。 过了半响,天意睁开眼睛,看到站在一边的凤一不由问道,“我睡了多久?” 凤一回道,“半个时辰。” 天意点点头,眼眸中的睡意很快就褪下去,“事情查得如何?那个刺客可有抓住?” 凤一立即禀报道,“当那个刺客出现后,咱们的人便立即跟上,最后发现他去了七皇子府,一直都没有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没有派人潜伏进去。” 天意摆了摆手,“既然查出是谁的人,这个刺客抓不抓得住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三妹这件事幕后支持者是七皇子,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 只有七皇子有这个能力能在皇宫内安排出一间房间,并且能够将人从房间里运到冷宫,而且他手中有一个亲信是负责皇宫的守卫,想要放进来一个刺客或者放走,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王妃,之前主子在解毒的时候,七皇子曾经派人围攻想要阻止主子解毒,这次又联合荀三小姐陷害王妃,这口气不能容忍。”凤一语中含怒道。 “这口气当然是不能咽下,不过要一点一点的出气。”天意嘴角微勾,笑得一脸狡猾。 “王妃可是有了主意?”凤一惊喜地问道。 天意点头,挑眉笑道,“之前你们不是了解到七皇子打算在城外建一座府邸,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将那片土地的民众赶走,让许多人无家可归。你们便可以从这一方面着手。” 凤一赞同道,“这样既可以帮那些百姓讨回公道,又可以狠狠将七皇子一军。” “不错,七皇子不像二皇子那样惜名,但是如今夫君刚好回到皇室,对他造成了压力,所以这一点名声他必须兼顾。所以不怕这次惩罚不到他。”天意清冷一笑。 凤一立即领命,王妃果然聪慧过人,专挑人家软肋下手,看来以后自己可不能得罪王妃,否则什么时候被算计都不知道。 不过此时的凤一不知道他如今已经在王妃的算计里了。 凤一站在太阳底下,金灿灿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将整个挺拔的身材衬得更加的高大,冷峻的脸庞也因此柔和了不少,微敛眉目,恭敬却又不失骨气,天意越看越满意。 但是被观赏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为何觉得王妃这个眼神有点像在菜市场上卖肉掂量的错觉。 “王妃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天意眯眼一笑,“吩咐倒是没有,不过对有些事好奇。” 凤一额头上冒出两滴汗,明明是大寒冬,他竟然会冒汗,“王妃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意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你自小跟在夫君身边,算起来有十五六年了吧?” “确切来说是十六年,那时候属下才四岁。”凤一回道。 “那这么说你和夫君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风烈里,除了属下和凌二的年纪和主子相差无几,其余的人都比主子小。”凤一不疑有他地回道。 天意点点头,然后双眼立即浮现八卦的神色,“那你婚配与否?或者有婚约?或者有喜欢的女子?” 哪里知道王妃话题一转居然转到这事上了,凤一脸上不自然地浮起红晕,立即低头回道,“属下从小到大便跟在主子身边,尚未婚配,也无婚约在身,公事繁忙,没有注意到其他女子,所以谈不上有喜欢的女子。” “这样啊——”天意笑得贼兮兮地拉长语音。 “王妃,若是无事,属下便先下去了。” 不知为何看到王妃这样的笑容,凤一觉得背脊发凉,立即在王妃开口之前偷溜。 “好,你下去吧!”原本还想多问几句,但是见凤一如坐针毡,便心情大好地放他回去。 凤一这才如蒙大赦地转身离去,太可怕了,王妃好像变成一个狼外婆了。 问他为什么知道狼外婆?那是姑娘在给梅宝讲小红帽的故事,他不小心听到了,简直太形象生动了。 而这时候季初色缓步走了进来,正好遇见了凤一快步行走的身影,正要唤住他,却在刚抬手的时候,他一见到自己便一溜烟跑了,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天意,突然感觉到一大片阴影落了下来,她不由抬头,只见某人双手撑在她藤椅两端,声音压了下来。 “娘子,方才你调戏了一?嗯?” 刚要欢喜绽开的笑颜顿时僵在嘴角。 (第二更~这是要吵架的节奏吗?嗯?哈哈,期待下一章吧~安安不告诉你们~) 497.第497章 胎教开始 听说凤一在账房里老老实实替明月誊写了三日的账本,季初色很是满意地将他叫了过来。 “感觉如何?”季初色双眼掩饰着期待问道。 “属下觉得头昏眼,满眼满脑都是数字。”凤一双眼凹陷,一脸疲惫。 “明月有说什么?”期待减半。 “明月说我居然能在三天将半年的账本都誊写完,太惊讶了,所以——” “所以什么?”期待上升。 “所以将过去三年的账本都搬出来让我继续誊写,主子啊,这日子不是人过的,让我回去磨刀擦剑都可以啊!属下再也受不了了——”凤一抱住主子的大腿哀嚎。 “去,把最近十年的账本都誊写完再来复命。”瞬间期待破灭 凤一在风中凌乱了。 季初色有些头疼,苦恼着如何娘子交代,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和娘子保证能够促成两人,哪里知道这两人都榆木疙瘩,根本就凑不起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某个苦命的下属双腿蹒跚地离开书房。 但是幸好娘子十分信任地将这件事教给他,最近都没有过问进展,而且娘子也有了新的事情好做,才让他顺利地将事情瞒了下来。 这时候,丝竹声响起,季初色挑眉,这可是第一次他在府上听到乐声,而且这声音还是出自于内院,不由抬步走了过去。 只见小异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架木琴,十指在上面拨动着,悦耳动人的琴音便流泻了出来,在庭院里婉转流传。 而有小异的地方,必然有风紫。 果不其然在树枝上,一片火红的一角露了出来,迎着风轻轻浮动着。 季初色转眸,见到娘子一身紫衣,娴静地靠在藤椅上,微闭着眼睛听着曲音,一脸的陶醉。 这一副场景,让季初色心里一片静然,仿佛年老后,能够坐在庭院里,有着自己心爱的娘子,以及好友的丝竹,静静地聆听,便是所谓的安享晚年吧! 这时候仿佛感觉到某人炙热的视线,天意张开眼睛,正好看到美人的目光转向她,于是对他招了招手。 季初色走了过来,坐在娘子身边,不解地问道,“怎么突然间想要听琴声了?” 只见娘子压低声音小声道,“音乐对胎儿好,若是在怀孕期间,多让宝宝听点悦耳动听的声音,以后生出来的宝宝也会长得水灵灵,漂亮又可爱。” 看着娘子满目憧憬,季初色半信半疑。 而这时候,小异一曲完毕,立即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一脸邀功,“天意姐,我弹的好吧?是不是这样宝宝以后就会变得更好看了?” 话音刚落,躺在树枝上的风紫撑起身子,挑衅地看向季初色,“我说,你家孩子生出来,一定要多感谢我,要不是我以前教得好,你家宝宝也不会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 小异顿时瞪了风紫一眼,“以前你不还嫌弃我弹的难听?怎么现在改变口风了?” 风紫看了她一眼,“马马虎虎,还可以听。” 小异气郁,于是两人又开始了唇枪舌战。 “娘子,这就是你说的胎教?噪音也太多了吧?”季初色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额头出现了十字。 “额——”看来是低估了这对冤家的破坏力。 “算了,这种事,怎么说还得自己上比较妥当!” 仿佛听到美人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天意不由探头看去,只见美人伸手将她拉起来,然后带着她走出正在升级的战场。 “美人,你要带我去哪里?”天意有些不解,但是还是跟上美人的脚步。 “到了你就知道。”季初色抬眉故作神秘道。 天意知道美人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说不定没有又给她一场惊喜也说不定,不由轻笑一声,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 而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转头,发现那对小两口不见了,顿时彼此相看两相厌地转头。 “谁稀罕你教我!” “不稀罕?那当初是谁拉着我的袖子,死活要学?” “抽风紫,你能不能让着我点?” “你说我什么?” “……” “……” 吵闹声渐渐远去,天意发现美人将她带到小亭子里,然后将她安置在藤椅上。 美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孕妇要经常走动,对胎儿才会好,所以他便命人在府里各个歇脚的地方都安放着藤椅,上面垫着柔暖的动物皮毛,为的是让她无论在哪里走累了,想要歇歇脚都有地方可以休息。 待天意陷入柔软的藤椅内,便见到美人走到了亭子边的竹子面前停住。 那株竹子因为前段时间下大雨,土壤松动,整株竹子都歪斜了,待到晴天时,本想将它重新梛种,却发现歪打正着,这样斜插进亭子的竹子别有一番风味,于是美人便让人不要动这株竹子。如今这株竹子叶子翠绿,郁郁葱葱,在冬日枯枝败叶中,格外喜人。 天意不知美人要做什么,突然见他伸手随意摘了一片竹叶,轻轻掸了掸,然后回身对她将碧绿的竹叶放进唇瓣中,然后吹奏起来。 顿时悠远绵长的旋律便从美人口中传出,清脆悦耳,仿佛林中的黄莺。 天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见他双眸中带着点点笑意,映着湖中粼粼微光,竟潋滟得让人不忍移目。 曲音悠扬,让天意忍不住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动人的天籁,一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人仿佛处于无边无际的绿野里,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微风习习,暖阳高升,似乎还听到马蹄牛叫,让闻者感受到悠闲惬意。 一曲完毕,天意不忍从方才美妙的境地里回神。 而这时候,一道温软的身子靠在她身边,毛茸茸的头窝在她的脖颈边,“娘子,吹拉弹唱我也会,咱们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育,别借手他人,况且我季初色的孩子,要听也要听这世间最好听的乐曲。” 听着某人酸溜溜语气,以及霸道至极以及无耻至极的话语,天意没由来觉得心里被涨得满满的,那就是幸福吧。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安安的书目前在折扣期间,就是看书可以打折,打六点六折哦,比如原先看一千字要五分钱,现在看一千字只要三分钱,是不是很优惠,?只有三天时间哦,所以安安再加一更,让大家在这期间看书多优惠点,看在安安这么努力的份上,快点将月票推荐票拿出来贿赂安安,嘿嘿~推荐一本好友的书,幽怜思的盛宠娇颜:谋妃惑江山,亲们多多支持~) 498.第498章 养家糊口 “好,以后所有胎教音乐都由你承包了!”有着这现成的音乐大师,还需要其他人吗?答案是否定的。 季初色低低一笑,“那是当然,我的孩子,我自己教,我才放心。” “美人,那你还会什么?”天意不由惊喜地问道。其实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父亲这个角色,在童年,父亲的行为无疑是孩子模仿的对象,如果美人能够教育孩子,说不定她的宝宝将来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乐器类的话,基本都能拿得出手。”季初色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谦虚。 虽然天意很是汗颜,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过美人弹琴吹笛过,方才如此曼妙悠扬的曲音,让天意惊艳到,原来她的美人是如此的多才多艺,以往看轻美人的人,恐怕要去自戳双目了。 “好,以后琴棋书画都由美人来教!”天意欣然决定。 “这样不就是很忙?”那他岂不是不能天天待在娘子身边? 天意仿佛看穿美人的想法,不由噙着一丝笑意道,“方才你不知说,你的孩子,你自己教,你才放心吗?”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初色不由在心里哀嚎,希望这小东西聪明一点,最好一教就会,否则耽误了时间,他可就不客气了!当然,这些心里话可不能对娘子说,否则以着娘子护犊的心思,今晚自己铁定要睡书房。 所以几年后,当季小包子看着堆积如山的书籍,而老师大人已经跑去和自己娘子卿卿我我的时候,季小包子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遇人不淑啊! 两人腻歪了片刻后,天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开口问道。 “美人,那晚宫宴,护国公找你有什么事?看着他的神情,似乎要避开我。” 季初色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点头道,“他不死心,想要让我娶他的孙女,被我一口回绝了。” 没有想到刘墨还抱着这个心思,不说美人答不答应,她这一关铁定是过不了的,天意沉了沉神色,想到其中一个关键,“美人,你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那么护国公也应该清楚当年前定王妃死去的真相,我看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联姻,是想借着你的内疚达成目的,但是你拒绝了,恐怕会激怒他。新仇旧恨,恐怕他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季初色沉吟了片刻,“那晚我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后来私底下派人密切关注护国公府,有了发现。” “什么发现?”天意顿时支起了身子。 季初色抬头对上娘子的视线,“他跟七皇弟有来往,而且这几日愈加的频繁,可能是因为我这边他搭不上,便寻找了七皇弟当靠山。” 天意皱眉,“护国公府不是一向都是站在中立的位置,谁也不偏帮?如却今投靠了七皇弟,等于是将整个护国公府都拉向了七皇弟的阵营里,当初先帝以及父皇会允许护国公府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就是因为它未行差一步,始终中立,如今护国公的做法,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季初色轻抚着娘子的乌发,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分心回道,“因为这几辈的子孙都不出色,反倒被有心人给带坏了,所以刘墨才会孤注一掷,想要力挽狂澜,不过到底能让护国公府走上巅峰还是跌落谷底,很难说!” 天意觉得美人说的很有道理,顺其自然吧,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她们又干涉不了,只是回想起当初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刚正不阿老人,如今好像在岁月里模糊了影像,也许人都会变,不管是年少还是年老,总会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苦衷或者私心而改变。 可是天意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这么多皇弟在拉帮结派,纷纷将美人当成是仇敌,为何美人还能如此的淡定? “美人,你不觉得最近想对付咱们的人越来越多了?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担心?” 只见美人侧了侧脸,丝毫不在意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才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人暗地里的手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 听着美人的口气,似乎都将这些人的暗算当成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天意不由白了他一眼,“没有心思管这些,那你的心思在哪里?” 却见美人低低一笑,唇瓣凑到她耳际,调笑地吹着气,“当然是在娘子……”果不其然,娘子的耳根瞬间红了,他继续坏笑地道,“的肚子上。” 额头立即浮现十字,天意捏拳捶了下他的胸膛,羞道,“魂淡,居然敢欺负我!” 季初色莞尔,然后抬手握住娘子的手,突然一脸正色,让天意不由停住了动作,怔愣地看向他。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容许有任何一点差池,所以要是谁敢打他的主意,我季初色就算是倾尽所有能力,也要让他们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 坚定又凌厉的话语,让天意的心一颤,随即一抹会心的微笑在唇角荡漾开去。 “恩,我会和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直至他出生。”天意倾身靠在他怀里,同样认真又坚定地道。 温柔起来的美人,让人想要去依偎,傲娇起来的美人,让人又爱又好笑,认真起来的美人,却让人心生感动。 有夫如此,此生何求。 “美人,他们一心想要与你抗衡,看重的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我担心他们不会放过你。最近在朝堂里,他们可有为难你?”静静依偎了片刻后,天意第一次问起他最近上朝的情况。 季初色的眸色微不可乎一动,但是天意靠在他怀里,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谈不上难为,磕磕绊绊总是难免,况且我无心和他们争夺,看着他们当跳梁小丑独自演着戏,也不失生活一大乐趣。” 天意点点头,“辛苦你了。” “反正我上朝下朝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娘子不是说了,奶粉钱很贵,我这是在拼命为咱们孩子攒奶粉钱,要不是俸禄还凑合,我才不去上这个朝,娘子是不是觉得我为咱们这个家做了很大的牺牲,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要不要奖励我一下?” 天意一把拍开噘着嘴凑过来的俊脸,真是给一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自恋功夫无与伦比了都! (第一更!美人当王爷就想养家糊口而已,这个志向……真是太让人……) 499.第499章 坏心再起 当怀中的人安静睡着后,季初色小心地将她抱进房间,掖好被子,然后掩上房门。 门外,凌二已经等了一会,见主子出来,刚想要出声,便被主子制止住了,他了然地看了眼关上的房门,随着主子走到僻静的地方。 “让你处理的事情如何了?” “主子,这几日属下将王府中所有下人都暗地里调查了一番,果然揪出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如今关押起来,等待主子的发落。”凌二立即肃立回禀道。 季初色闻言眸色冷了下来,“居然将手都伸进府里来了,果真胆子不小。不用打杀,直接将这些人扔回他们各自主子那里。” “可是主子,这样子不是放虎归山吗?这些人在府里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属下担心会流出一些对主子和王妃不利的消息。”凌二提出自己的疑义。 “这些人就算知道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须在意,我只不过想敲山震虎,希望在娘子临盆之前,他们都能给我安分点,如果你查出有哪些人还是继续图谋不轨,你们就先处理了,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是。”凌二立即领命。 在主子心里,王妃是他的软肋,任何一个伤害王妃的可能都要掐死在萌芽中,所以这段时间想在饭菜里下毒的那几个人,他可是会好好招待他们,再把他们扔回去。 近日来,皇城里上上下下都在谈论着荀郝两家的亲事。 婚期下来了,择定下个月初,荀家和郝家两人联婚事宜。 而这几日暴躁异常的荀韵画让府上的人望而却步,恰巧今日是郝家送来聘礼的日子,荀韵诗看着喜怒不定的三妹,突然发觉,这十几年来,她从来都没有看清她这个妹妹。 “三妹,郝家送来了好几箱衣裳,都是现下最流行的样式,你要不要打开看看?”娘亲叫她过来开导自己的妹妹,生怕她一冲动就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所以她现在正要牢牢看紧她。 荀韵画看都没有看那些箱子一眼,整个双眼都陷入阴鸷中,这让荀韵诗看得心里发凉,今日的三妹没有吵也没有闹,相反却安静得可怕,与郝家的亲事就剩下半个月了,三妹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就在荀韵诗腹诽的时候,荀韵诗突然抬起头,双眼阴沉地看着她,“二姐,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瞒着娘亲。” “不行,娘亲说你在成亲之前不能离开将军府一步。”荀韵画立即摇头。 “二姐,我看你似乎对我这几箱衣裳很感兴趣,正好三妹衣裳比较多,不缺这些,你让人都把它们搬去你院子吧!”荀韵诗知道二姐很听娘亲的话,便用这个办法诱哄着她,她知道二姐没有什么爱好,唯独喜欢收集衣裳。 “这,怎么好意思?”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荀韵画已经整个人扑向那些大箱子,只是当打开箱子时,荀韵画突然讪讪地转过头来,“那三妹你早去早回,我最多也只能帮你瞒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已经足够了,荀韵诗冷笑。 当荀韵画走出房门后,满眼放光的荀韵诗突然直起身,脸上不复方才的痴迷,她冷冷一哼,原来三妹隐藏这么深,回想这几年自己无意中被她当了好几回枪使,要不是那一日三妹在娘亲面前失态承认当初是她想要置大姐于死地,她还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一时冲动将大姐推入湖中,以至于****夜夜被噩梦缠绕,如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要不是三妹时不时的挑拨,火上浇油,她也不会失去理智。 “主子,让三小姐就这么出门,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遭了?”婢女小翠一脸担忧。 “哼,不用管她,让人将这几箱衣服搬进我院子里。” 她知道三妹是想继续去害大姐,但是这何尝不是称了她的意?欧阳墨城的心思还在大姐身上,如果大姐出了意外,能死最好,那么也绝了他的心思。 荀氏姐妹之间慢慢出现了细纹,一旦信任出了问题,那么很快就会有了分裂,人之常情。 七皇子府里。 诸葛华远正一个头两个大,之前在郊外想建一座府邸,没想到手下的人办事不力,竟然引起了民怨,如今那些人正写着联名状,告到了官府那里去,因为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知府洪史立即派人过来来探寻口风,显然是想借机勒索,谁人不知这个洪史胆子肥大,是后宫德妃的弟弟,如今季皇后被废,后宫四妃便成为了后宫地位最高,所以这洪史更加肆无忌惮,经常敲诈落在他手里的官员,现在连他这个皇子也敢下手。简直是欺人太甚,但是德妃如今正受着宠,他也不能把人家弟弟怎么样,况且他根基不稳,如今也不是得罪人的时候。 所以诸葛华远正烦躁的时候,门外有人禀报,“主子,荀家三小姐求见。” 荀韵画? 那个已经失势颜面扫地的女子? 诸葛华远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她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原以为荀天意聪慧过人,同是一家子应该不差,所以他才信了她,并且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了一身腥,为了她暴露了他手下杀手的踪迹,简直是得不偿失。 “不见,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若不是她的事,已经引起了父皇对他的怀疑,本着最近老老实实做事不敢出格,否则如今建府邸这小小的事还能被洪史拿捏在手中? “可是荀三小姐说有重要的事要向主子禀报,如果错过了,主子会后悔的。”门外的小斯满头冷汗,这几日主子心情阴晴不定,他真不敢前来禀报。 “哦?”诸葛华远本想就这样将人赶出去,但是想了想,说不定这人还真的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好消息。 于是诸葛华远道,“将人给我带进来。” 若是荀韵画再次辜负他对她的信任,那么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第二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500.第500章 丑小鸭的故事 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一身黑白色素雅俊逸水墨衣裙,长发随意地绾起,上面插着简单的发钗,与之前的柔丽相比,似乎多了点成熟简练。 眼前的荀韵画让人眼前一亮,但是诸葛华远并不是****熏心的人,所以他冷眼看着荀韵画走进来,待走到他面前,才懒洋洋地开口,“你有事要告诉我?” 这一身精心打扮居然没有迷惑眼前的人,荀韵画有些惋惜,但是见他明显被自己抛出来的引子吸引住,顿时去了几分失望。 “不错,我相信这件事七皇子若是听了,会很惊讶,也会很惶恐。” 诸葛华远没有想到经过那些事后,她还会用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站在他面前,原本有些不快,却突然有些好奇,“说来听听,如果达不到你说的那个效果,那么本皇子可不介意让荀三小姐体验下什么叫做惊讶,什么叫惶恐!” 荀韵画心里一个咯噔,谁都说七皇子是个优雅温文的和善皇子,可是在她所接触以来,他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个不顺心就会将你咬得尸骨无存,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她还是少在他面前耍心机,于是荀韵画收起了脸上的故弄玄虚,一脸认真地直视他,“七皇子,如今您也看到了,季初色的身份揭晓回到了皇室,以前他功名显赫,在民间早已经颇有声望,如今他身为皇子,恐怕呼声更高,七皇子不担心他成为你前路的绊脚石吗?” “不愧是最毒妇人心,转眼就变脸,”诸葛华远此话一出,成功让荀韵画脸色一僵,但是诸葛华远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可是似乎季初色无心皇位,你说他是绊脚石,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报仇罢了,荀韵画,你想的也太美好了,可是你以为本皇子是傻子吗?” 冷厉的话扑面而来,让荀韵画有些站不住脚,但是她心里也不由冷笑,就算季初色无心皇位,之前她想要害大姐的时候,七皇子还不是全力支持,不过是想看着他的睿皇兄出丑,失去帝王的宠爱,但是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她清了清嗓音,不畏惧地道,“七皇子,就算是季初色无心皇位,那么他的孩子呢?” “什么意思?”诸葛华远顿时眯起了眼前,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荀韵画无视他的眼神,不再卖关子,“陛下他心里惦念着梅妃,肯定对季初色有所优待,就算季初色对皇位不感兴趣,但是他的儿子,陛下爱屋及乌,说不定就立他为储君,如今身体安康,再活几十年不是问题,等到皇孙长大成人,时机也差不多,七皇子,您说韵画说的可合理?” 诸葛华远看着面前的女子自说自话,有些不屑一顾,什么时候他的事轮得到一个女子指手画脚?“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假设,做大事的人不是光靠着异想天开就能够做到的。” 荀韵画早就猜出诸葛华远不会听进她的话,不由加了一把火,“如果我大姐没有怀有身子,那么这一切确实是我想多了,但是问题是,如果皇孙已经在我大姐肚子里的话,那么七皇子,这一切是不是都得重新做打算?” “你是说——”诸葛华远顿时愣住,“荀天意已经怀有皇孙?” “不错!这个消息我前几日才得到,这也是为什么在宫宴上我大姐只喝茶不喝酒的原因。” 闻言,诸葛华远顿时狠狠地握住了扶手,父皇本已经对睿皇兄厚待有加,如今他又有了孩子,放眼看去,除三皇兄的侧妃生下一女,整个皇室皇嗣稀少,若是荀天意能生下一个皇孙,对季初色简直是大大的加分,正如荀韵画所说的,就算父皇的皇位不考虑季初色,也会考虑他的孩子,而三皇兄,或者他,以及整个皇室的皇子,从来就没有被父皇放进眼里过,这个认知真让人寒心。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纷杂的思绪过后,诸葛华远很快就收起了心思,一脸莫测地看着面前的人。 荀韵画知道她的话诸葛华远已经听见去,所以她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让荀天意尝一尝绝望的滋味!将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还给她。” 人家都说蛇蝎心肠,果然不假,诸葛华远在心里摇头,明明是自己要害人家,如今自己自食恶果,却将所有的错怪在对方身上,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也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利用起来,也比较顺手。 “你要我怎么帮你?”兴许女人的手段有时候比他们的手段更加一针见血,他有些期待当季初色知道他的孩子没了是什么样子的。 “七皇子不必出面,只需要给我人手就可以。” “好,就依你所言。” 荀韵画顿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多谢七皇子。” 大姐,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睿王府里。 季初色正捧着娘子写下来的故事书,认真地读着。 “美丽的乡间农舍,一只母鸭坐在窠里孵着小鸭,‘啪!啪!’蛋壳一个个裂开,小鸭都伸出了小脑袋。鸭妈妈高兴极了,她刚想站起来,却发现一只好大的蛋还没有动静,于是她又坐下来。大蛋终于裂开了,一只又大又丑的小鸭子爬了出来……” 天意抚着小腹,听着美人一本正经地念着着儿童故事,憋笑憋得十分痛苦。 她觉得胎教不应该指在音乐上面,应该要提前进行智力教育,所以她之前在兼职托儿所老师的工作发挥了作用,将以前朗读过的故事默了下来,然后一把塞到美人的手里,谁让他说自己要负责宝宝的胎教的。 一开始美人还有些别扭,但是念了一会后,整个人正式投入了胎教父亲的角色,还念上了瘾。 不得不说,美人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好听又有磁性,来讲故事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三更,真不容易啊,安安已经写了整整五百章了,亲们能够跟着安安看到这里,安安真的很感动,所以这几章情节都会比较甜蜜,为宝宝念童话故事的美人有没有感动到你们呢,你们一定猜不到下一章在美人念故事中更萌的情节,请亲们期待,晚点奉上,来来来,交门票啦~为五百章庆贺~) 501.第501章 美人版的童话故事 而当天意听得快要入睡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某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只是颜色不一样,为什么就说人家丑?” “额……”天意半睡半醒。 “而且为什么天鹅小时候很丑长大后却变得好看?” “这……”天意有些清醒了。 “娘子,我觉得这些一点也不合理。” 某人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额,美人,这只是个童话故事,它想告诉孩子的道理是,只要努力,就可以变成白天鹅。”天意立即解释道。 “可是若它之前不是白天鹅生的,就算它后期再怎么努力,还是变不成白天鹅!所以我觉得它要说的道理是出身很重要!出身决定一切!”某人依然正色地反驳道。 天意顿时想起现世的一句话,这是一个拼爹的年代! “可是娘子,这个故事不好,它会带坏咱们的宝宝,因为无论出身富贵或者贫贱,只有不在该努力的时候偷懒,才会变成真正的白天鹅。” 虽然觉得美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为什么美人说的跟小学老师讲的完全不一样?呜呜,难道古代人的想法跟现代人不一样吗?但是更悲催的是,美人说的自己没有却理由反驳。 见娘子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季初色破功而笑,他揉着娘子的头发,安慰道,“其实我不过是以着一个成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故事,它对小孩子还是很具有教育意义。” 天意顿时愣住看向美人,只见美人温和地看着她继续道。 “成为白天鹅,也许可以当成是一个目标,而它长得丑,遭到身边的人耻笑,这就是一个逆境,逆境往往会成为负担和压力,却也能够激发冲出逆境的力量,从而使人的一切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从中也可以看出,逆境不一定是消极的,它也许是人向上的积极力量,正如雄鹰只有在不断摔下不断飞起中才能展翅。只要不懈追求,就算是丑小鸭,也可以改变自己。” 天意点头,这就是她想要告诉宝宝的道理,唯有努力才能够接近梦想。 “那你方才还提出那么多异议?”天意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胸膛,一脸的嫌弃。 “那不是逗你玩嘛……哎呦,娘子,你轻点轻点,不能让我在孩子面前失了父亲的地位。”季初色轻轻将娘子放在他耳边的手拉下来,一脸的讨好。 “哼,知道害怕了?那你方才还在宝宝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天意起了打趣美人的心,不由高抬下巴看着他。 却见美人小声嘟嚷着,“我说的也没有错,只是年纪不同,看的角度不一样而已。” “恩?你说什么?”天意憋着笑,努力装出恶声恶气的模样。 “咳咳,我什么都没有说,估计是风太大了,娘子听岔了。”某人立即撇干净嫌疑。 只听说过掩饰眼泪的时候会说风太大了沙子进眼了,却没听过掩饰声音的时候会说风太大了以至于听岔了,真是无处不让人惊喜的美人! 这时候,美人已经重新拾起了他的童话故事。 “宝宝,接下来故事讲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季初色煞有其事地对着娘子的肚子说道。 “圣诞夜前夕……额,娘子,什么是圣诞夜?” 面对美人好奇宝宝般的眼睛,天意顿时后悔默写的时候没有将这个词给去掉。 “这个,额……”天意有些头大,“这是为了纪念一个叫耶稣的人而设定的节日,然后一般这个日子都会下雪,然后有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会扛着一大袋礼物,挨家挨户去送给小孩子。这个日子象征着美好。” “哦。”季初色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耶稣是谁,不过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于是季初色继续念着。 “天气真冷,还下着雪,刮着北风。有位失去母亲的小女孩,为了养活生病的父亲,冒着风雪去卖火柴……” 低柔的嗓音在寂静的园里响起,安宁又祥和,天意感觉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这个故事很正常,应该不会又引发美人什么奇思妙想吧! 天意抱着这个想法,渐渐沉入梦乡。然后做着一个梦,梦中躺在云朵之上,然后风轻云淡,整个人很舒服,突然出现一只大狗,往她怀里一钻,白茸茸的身子一直蹭着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它压得透不过气来了。 最后天意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身下的云朵化成了一张藤椅,而头顶是亭子,当她低下头一看,发现那只毛茸茸的大狗居然变成了美人的样子,她顿时感觉到好玩又好笑。 她伸出手想要像拍着梦中大狗一样,最后却收回了手,转而抚在美人的背上,正要问美人怎么突然间要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时,这时美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眼仿佛迷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好像能够感觉到美人此时的心情似乎有些哀伤。 “娘子,”听见美人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我一定不会让咱们的孩子体会那种饥饿孤苦无依的日子!” 天意一怔,不知道为何美人突然间有了这种感慨,但是当视线扫到石桌上的童话故事时,顿时恍然,原来美人是因为卖火柴的小女孩而突发感慨,她不由无奈又好笑。 “美人,这只是一个故事,我相信有美人在,咱们的孩子不会遭遇这样的生活。”天意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着他。 “娘子,相信我,一定不会的。”季初色坚定地回道。 天意虽然觉得此时的情景很幼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笑不出来,也许她被美人这样幼稚的动作给迷惑了,感觉这样的美人,顶天立地,帅气极了。 然后立完诺言的美人,继续将整个人赖在自家娘子身上。 天意看着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的美人,脑子里那粉红色的泡泡顿时碎裂。 她看了眼桌上的童话故事,再看看趴在她身上的某人,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看来她以后不止要养肚子里的小宝宝,还要养面前这个大宝宝! (第一更~萌萌的美人,好想抱进怀里狠狠揉搓下~) 502.第502章 穿越同伴 好不容易将多愁善感的美人哄去书房,天意伸了伸懒腰,却在伸到一半时,发现榕树下,一道倩影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不由对她招了招手。 “馥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梅宝呢?” 馥馨闻言慢慢走了过来,“被我哄睡了。” 眼前的人鱼纹深衣,宽腰带束着细腰,不由让天意想起腰如束素这个词。 “方才让你见笑了。”天意抿唇有些羞涩,看馥馨站在那里,应该看了有一会了。 馥馨在一旁的藤椅坐下,淡然一笑,“我是刚巧路过,只是听到了一些熟悉的故事,便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只是一些小故事……”说到这里,天意不由戛然而止,一双美目瞪得极大,“你说,熟悉?” “恩。”馥馨好笑地看着面前震惊的人,然后眸中露出一抹趣味,“如果我说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看过这些故事,你信吗?” 天意惊呆地看着馥馨拿起桌上的童话书,然后对她扬了扬手。 “小学一年级?”这个熟悉而又让人无法言语的词语,终于从这个世间的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馥馨,你也是——”未言尽的话语,包藏着千言万语。 馥馨收起了打趣的神情,一脸感慨地握住天意的手,“是,我是。” 只是一个是,我是,便让两颗异世的心紧紧相依。 “我以为在此生不会见到和我同个时代的人,看来上天还是很怜悯我们。”馥馨的双眼湿润了,“天意,我很高兴认识你,我的真名也是叫馥馨,我来自二零一四年的中国首都,原来是一名医生,连续做了三场手术,最后体力不支才……你呢?” 天意展颜,“我原名也叫荀天意,来自二零一四年的中国福建,原来我是一名在校学生,身患癌症,但是最后溺水穿越到这里。” “没想到咱们一个是医者一个是病人,穿越到这里来,我们还是这样的身份,不过病人却是你家美人。”馥馨对她挤了挤眼。 显然馥馨是听到她在叫美人,才会这么打趣她。 天意嗔了她一眼,最后却感觉有些奇怪,“咱们是同一年穿越,但是似乎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年,而我才两年不到。” “可能是时空扭曲了吧,这种事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谁会想到小说中的事情会活生生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馥馨略为感慨。 天意点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一睁开眼,就是要面临各种渣妹渣男,也真是醉了。” “可是好事多磨,你也遇到了睿王,以着我锐利的眼睛以及多年来的经验看,他是一个良配,你要好好珍惜。”馥馨笑着羡慕道。 虽然眼前人语气掩饰得很好,但是天意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失落。 踌躇了半响,天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跟你们家那个……怎么样了?” “顺其自然呗!反正咱们接受了新思想,难道穿越过来还是受这里在家从夫的约束?新时代的女性,要拿得起放得下,过不下去就好聚好散——”馥馨一脸随意,但是眸底一闪而过的心痛还是被天意抓住了。 天意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支持你,但是但凡有一点可能,还是要给对方一次机会,幸福,就是找一个温暖的人,过一辈子,知错就改,到最后还能一身清爽地站在你面前,无愧于心地面对你,那么这样的男子,还值得原谅。” 虽然她没有过问馥馨和那个寒尧的事情,但是之前美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为了摸清底细,曾经调查过,所以对于他们的事,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对馥馨,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恩,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有时候迫于现实的无奈,阻隔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彼此的感情,而是权力和地位。”说到这里,馥馨突然释然一笑,平和地看向她,“把握当下就好,其它的事情我不去想,人生还不止有****,还应该有梦想,追求和自由。没有谁离不开谁,太阳照常升起,海水照样潮涨潮落。我很好,不用担心。” 天意喜欢她看淡一切的心态,佩服她总是能够以着豁达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未来。 “如果他不懂得珍惜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把他揍成猪头,谁也不认识!” 淡淡的愁思散在了这可爱的约定上了,两人相视一眼,便笑开了。 此时一脸朦胧睡相的梅宝跌跌撞撞地走来,然后一把栽入了自家妈咪的怀里。 “睡醒了?”馥馨笑着将她抱上双腿,然后帮她擦着小脸。 “恩,我待会要和侍墨姐姐去买好吃的,所以一定不能睡过头。”听着自家妈咪这么一问,梅宝顿时清醒了不少。 梅宝在王府生活了一段时间,都融入了王府里,所有人,上到主子,下到奴婢侍卫,无人不喜欢她,所以过得格外的滋润。 天意看着梅宝精致的小脸,有些手痒地捏了捏,逗起了她玩。 一旁的馥馨不由笑了,“看得出你很喜欢小孩子,等你肚子那个生下来,就知道带孩子是一件十分头疼的苦力加脑力活。” 天意不置可否地说着天下父母的一句箴言,“别人家的孩子都可爱,都好玩,到自己这里,就难说了!” 梅宝顿时不服气地对着自家妈咪道,“梅宝很乖的,妈咪乱讲。” 顿时两人被这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不过想起来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出去走走了,要不咱们出去逛一逛?”天意突然建议道。 馥馨点头,“出去走走对胎儿也好,不过我先把下脉,看今日宜不宜出行。” 天意点头,待馥馨把完脉后,便吩咐侍墨去跟美人说一声,然后命人去准备马车。 藏在睿王府旁的黑衣人见马车出门,立即对自己身边的同伴道,“回去禀告主子,睿王妃出门了。” (第二更,谁要暗算天意呢~) 503.第503章 国色天姿 天意从车窗看去,只见美人坐着枣红色的烈马上,一路招摇过市,视线转向道路两边,一个个冒着红心粉色泡泡的女子,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睿王真是不放心你出来,走到哪里都跟到哪里。”馥馨打趣道。 天意不由脸色一红,想起方才美人得知她要出门,立即招呼自己一大帮家族,随即跟上马车,当然们都是暗卫,此时只是乔装在人群中,你看,那个扛着冰葫芦朝她挥手的人不就是三吗?天意真的好想捂脸。 “咳咳,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重要的是咱们已经出来了。” 馥馨也不再打趣她,而是抱着梅宝观赏起周边热闹的街市,虽然冬日寒气逼人,但是还是有不少小贩在做生意。 到了新开的悦来酒楼,马车便停了下来。 这时候季初色早已经下马等在一旁,见自家娘子掀开车帘,便搭手将她扶下马车。 而等在道路两边想一窥睿王妃真面目的少女们,一见睿王如此贴心,整颗心都酥了,恨不得自己能代替睿王妃的位置,就算是得到睿王一点点关怀也死而无憾。 于是众女子的视线直直看向那个饱受睿王恩宠的女子,如果样貌身段配不上睿王,那么睿王就是一枝鲜插在牛粪上。 只见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慢慢下了地,重重叠群如流水般倾泻在地,遮住了精致的绣鞋,蕊般的晕裙,如霞如风摇曳的霞帔,整个背影看起来灵动飘逸,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睹正面芳容,可惜那灵动清澈的双眸下的面容被一方同色面纱遮住,虽然有些惋惜,但是从那柔缓从容的举止,弱柳扶风的体态,无不让人觉得风韵楚楚,原先嫉妒的眼神,顿时转为艳羡,如此绝代佳人,真是人间少见。 而在一旁鄙夷这些痴女的男子们,一看到睿王妃幻耶仙耶的气质,一下子都直了眼,虽然无缘得见面纱下的容,但是只稍一眼,就让人心神驰往,一代佳人,国色天姿。 季初色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落在娘子身上的视线,脸色一沉,顿时抬眸状似无意地扫了眼四周,淡漠的眼神却隐含着威压,顿时那些男子立即缩头四顾张望,不敢与之直视。 “娘子,真想将你藏起来。”季初色小声嘟嚷着。 见美人收敛了身上释放的威压,天意这才瞪了他一眼,“你看看周围,哪一个不是被人招引过来的?” 季初色闻言抬头,这才发现许多女子站在酒楼面前,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眉,“娘子,她们不吃饭看我作甚,我又不能变出饭给她们吃,真是让人无语,咱们还是赶紧进去选个雅间,不要让人打扰,早点吃完早点回去。” 天意无语。 而被撇在马车里的馥馨和梅宝,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梅宝,来,没人扶咱们下车,咱们自己自力更生哈!” 梅宝鄙夷地看了眼外头卿卿我我的两人,很是不屑地点头,“好!” 待一行人都下了马车,便走进了酒楼。 悦来酒楼的老板一看这几位衣着华丽,气质斐然,立即迎了上来,“几位里边请,不知几位想要点什么?” 季初色见此便一指身后的馥馨,“问她。”然后一脸自然地牵着娘子往楼上雅间而去。 馥馨见季初色这么毫无愧疚地将自己扔在这里,顿时有些咬牙切齿,但是最后却也化为一抹笑意,她是大夫,清楚孕妇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所以季初色这么不见外地对她,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感动,在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看得出能走近季初色身边很难,性子待人冷淡,风紫和小异还是因为天意的原因才能一直待在王府,而她,恐怕也是因为天意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否则选菜这种事,根本不会落在她身上。 这般随意的态度,也许也是将她看成是自己人吧!看来她还是沾了天意的光了。 馥馨觉得,天意能找到这样的夫君,真的是再幸福不过了。 于是她便认真点起菜来 当季初色和天意在风雅轩坐下,隔壁墨竹轩早已经坐了一个女子,谁也想不到的荀韵画。 “主子,她们来了。”杏探听到消息立即说道。 荀韵画点头,方才楼下那么大的响动,她就已经猜到她们来了,她的手紧紧拽着袖子,忍受着下面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如果不是上天弄人,怎么轮的上大姐站在他身边,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应该是她的才对,如今她却因为大姐名节尽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所以大姐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双眼迸发出吓人的目光,杏吓得支支吾吾,“那、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去见大小姐?” “不急,时候还未到。”荀韵画摆了摆手,一脸不耐。 “是。”自从宫里回来,主子便变了一个样子,再也没有从前那温柔娴雅的模样,反倒是暴躁,又狠戾,让人望而生畏。 馥馨点完菜也带着梅宝上来了,一行人都在雅间里坐下,侍砚清风各自侍立在自家主子身后。 椅子还没坐热,小二便上了菜。 看来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是不慢的,一件菜上了,天意便对侍砚道,“这些菜你也学学,回头咱们也可以换换口味。” 侍砚手艺巧,重点是,只要她尝过一口,便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所以天意一直觉得身边有这样的丫鬟在,很有口福,然后自己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吃货。 季初色一下子便看出了娘子的小心思,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凌二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对王妃行了礼后,才附耳在自家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天意见美人皱了皱眉,知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摆手道,“有什么事要忙你就先去吧,这里有馥馨还有席三他们,不用担心我。” 季初色沉吟了片刻后,才点头带着凌二离去。 (第三更,手臂好酸,安安先去转几个圈,累~) 504.第504章 撕破脸皮 少了美人在,天意和馥馨便肆无忌惮说着现代的事情,聊到一半,馥馨突然问道。 “你的身份,你家夫君知道吗?” 天意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不曾。” “那有打算告诉他吗?”馥馨撑着下巴问道。 天意沉思了会,浅浅一笑,“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我会寻个机会跟他说。” “现在不安定吗?”馥馨有些不解。 天意摇摇头,面带肃然,缓缓说道,“夫君刚当上王爷,根基不深,却风光无限,容易招人嫉妒,如今在背地里想要让他跌跟头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生活在刀口上。” 听到这,馥馨不由想起寒尧,他如今深处高位,却也是如履薄冰,她的心点点抽疼。 “不过其实我们也算是幸运的,吃喝不缺,穿住不愁,已经比很多人好了。”天意见馥馨对她投来担忧的神色,连忙安慰她。 馥馨微微一笑,“其实我很欣赏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处事态度,只有这样,才适合在这样你争我夺的世间里生存。” 天意不由笑道,“哪是面不改色,那是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罢了!不过我也羡慕你,手上有一门手艺,走到哪里都不愁。” 馥馨忍俊不禁,“咱们两个也别互捧了,真是够了!” 天意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而就在这时候,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天意看了眼桌面,似乎菜都上齐了,难道还有缺漏的?而此时侍砚已经走过去开门。 但是当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人却让侍砚一怔。 “怎么,跟着大姐去了睿王府,就把本小姐忘了吗?” 尖锐的讽刺直面而下,侍砚立即福了福身子,“三小姐。” 杏一把推开侍砚,让自己的主子进去,但是侍砚却拦在她面前,只见侍砚一脸正色地道,“三小姐,我家王妃正在用餐,请容奴婢通禀一声。” 三小姐在宫宴上设计陷害主子,心肠狠毒,不得不防,如今主子又有孕在身,更不能让三小姐靠近主子。 杏正要顶回去,荀韵画却抬手拦住了她,“既然大姐的架子大,小妹我等等也无妨。” 侍砚皱了皱眉,正要回身朝里间禀报时,主子的声音穿透了屏风传了出来。 “让三小姐进来吧。” “是。”侍砚应下,转身请荀韵画主仆进了雅间。 荀韵画眼尖发现这件雅间跟自己方才待的那一间根本不一样,不仅多了隔断的屏风,连带窗台下还放着一架价值不菲的古琴,看来这个悦来酒楼的老板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便立即派人布置这些东西,以此巴结,荀韵画顿时觉得眼前这些东西十足的碍眼。 天意见到一走进来的三妹眼底闪过的嫉恨,已经见怪不怪了。 距离宫宴的发生的事已经有四五日了,她发现三妹在这短短几日里,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下巴尖了,却也衬得眼睛大了,弱不禁风的样子,更显得楚楚可怜,但是如果忽视了那双眼睛藏不住的狠毒,确实是如此。 “这么巧,大姐也在这里用饭。小妹我一看到睿王府的马车就猜到是大姐,特意过来看看大姐,看大姐活得可还好?” 一上来,荀韵画就阴阳怪气的。馥馨在一旁听着也不由皱起了眉。 果然这个荀韵画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莫怪一直想法设法要陷害天意,对这个人明显毫无好感。 这是自宫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原以为三妹因为那件事会躲在府里不敢出来见人,却不料,她的心性如此坚强还敢跑到她面前瞎晃荡。天意也不由笑了。 “不管大姐我过得好不好,一定比三妹好。托三妹的福,哪里敢不好?” 荀韵画方才一开口,就已经证明两人已经正式撕破脸皮了。 荀韵画顿时冷冷哼了一声,本来还有更恶毒的语言要说,但是碍于还有旁人在场,不由收敛了火气,施施然地坐了下来,眼睛瞥了眼还未动的饭菜,“大姐,王府的伙食不好吗?怎么出来酒楼用饭?对了,姐夫人呢?怎么也不陪一陪大姐,这么让大姐一人孤零零在外面吃饭,看看这个画面也真是好可怜!” 天意不愿意理她,方才美人骑着马一路过来动静这么大,她不相信一直关注着美人动向的三妹会不知道,明显是想借此挑拨美人和她的关系,傻子才去理会她。 见大姐一副冷淡的模样,荀韵画也不放弃,“大姐,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曾经欺负过你的杨家二小姐?” 天意闻言眼神扫向她,对于这个人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怎么了?” 荀韵画摇头故意叹气道,“听出他父亲要将她许配给睿王爷当小妾,你看,当初欺负你的人,如今成为你府上卑贱的妾室,那么大姐可以报当年的仇,让她尝尝被欺凌的滋味。” 荀韵画故意提起这件事,不过是想让她对睿王心寒,看,不过如何出色的男子都是好色的,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就会抛弃糟糠之妻,然后娶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到时候恩宠全无,就只能成为黄脸婆以泪洗面。 每日看着大姐如此幸福,她就想着去破坏,她见不得大姐那个傻子会比她容易被上天眷顾,明明她读过四书五经,明明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以为已经将大姐踩在脚下,却不想她却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焕然一变,成了一只凤凰,这怎么让人不嫉恨? 天意扯了扯嘴角,“三妹,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不管这件事真假与否,都是我的家事,想来三妹也没有资格插手,婚期在即,希望三妹还是在府里安心待嫁吧,父亲这几日就会回府,你还是安分守己一点,别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荀韵画冷冷一笑,“我看大姐还是好好为自己着想才是,妹妹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真是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害人不成反害己,三妹,你还是好好反省吧!” 说完天意便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众人离去。 荀韵画看着大姐离去的身影,不怒反笑,“大姐,你就得意着吧!” “主子。” “去通知那些人,说睿王妃准备回府了。” (第一更~今天天气晴朗,心情好好~) 505.第505章 马路惊魂 “天意,果然咱们这些穿越人士,没有一个是过得舒心的,一睁开眼就是各种不顺心,各种阴谋陷害,你那个妹妹,也真是极品,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自食恶果却反倒来责怪你,也真是难为你了。”上了马车,馥馨不由叹道。 天意笑笑道,“没事,习惯了,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便可以避免很多陷阱,当初我就是抱着一颗随遇而安的心,不过命运把我安排在哪里,都可以恣意生长。。” 馥馨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最后却笑道,“看来你还真容易养活。” “那是,这就是来自小草坚强的生命里。”天意调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都快当娘的人,还这么孩子心性。”馥馨白了她一眼,但是想起方才荀韵画的话,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三妹说的事情,也许是真的,你怎么看?” 天意这时候接过侍砚递来的瓜果,轻咬了一口润润喉,样子一点也不担忧,“我信他。” 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馥馨感觉到沉甸甸的厚重感。 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细细咬着瓜果,时而满足地在眼底扬起笑颜,时而和侍砚轻笑着说着在悦来酒楼吃的几道菜,真的不将荀韵画说的事放在心上,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聪慧大气,风雅贤容,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有着女子柔弱的外表,却有着强大的心性,莫怪季初色会对她如此挂怀,从不舍得从心里拿开。 “天意,我很佩服你……” 话刚说到一半,马车却突然颠簸了一下,马匹嘶鸣,车子顿时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荀甲在车帘外肃道,“主子,前面有一大群送货的队伍,咱们先将马车赶到一旁避让下。” 其实荀甲有些无语,明明马车行驶得好好的,不知道这支队伍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害得他立即停下了马车,都不知道有没有惊到主子。 天意闻言让侍砚将车帘打起,正好看到拉着货物的商队正朝她们驶来,幸好荀甲迅速做了决定,才避免和对方正面迎上,被堵在路中央的可能。 而这时候隐藏在人群中的席三等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并没有接到今日有大量商队进城的消息,因为王妃要出门,他们便对整个路程都做好了安排,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心怀不轨,如今刚一起疑,就听到染七皱眉道,“那几匹马似乎有些不对劲。” 话音刚落,商队前拉着货物的马突然暴躁起来,两只前腿朝抬起,嘶鸣着。那些商人立即挥起马鞭想要控制马匹,但是不知怎的,那些马匹却挣脱了缰绳,朝人群中奔去。 顿时人来人往的百姓立即惊恐地四下逃窜。 马匹胡乱撞着摊贩的摊子,无视逃跑的人流,但是十分巧的是,奔腾的方向正是天意所坐的马车。 而就在马匹奔入人群时候,屋檐上突然出现了一排的黑衣人,踩着屋瓦,朝着那辆静静停靠的马车而去。 “不好,王妃有危险!”席三一声大喝,扔下手中的冰葫芦棒,飞身而起。 隐藏在人群中的风烈,纷纷撇下自己的摊子,手中的货物,或者扯下伪装,从四面八方飞身跃起,直直朝王妃的马车而去。 天意目睹了马匹失控的画面,神色并不惊慌,而是镇定地坐在马车里,指挥着荀甲将马车停在更边上,避免被波及到。 可是这些马匹好像就是冲着她们而来,让她们这辆马车无处可躲。 抬头,便看到黑衣人飞身而下朝她们亮起刀剑,天意顿时恍然,原来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谋杀! 王府侍卫立即将马车包围在中间,拔起刀剑守护。 今日美人还说让她多带点人,她觉得兴师动众太劳民伤财,便只带了十几个侍卫,如今却不得不赞同美人考虑得比她周全。。 席三等人来得很快,瞬间就挡在了天意马车面前,和黑衣人搏杀起来。 晴六现身,护在天意左右,“王妃别怕,属下们来了。” 天意对她点头一笑。 染七带人将疯马一一斩杀,当最后一匹马被解决掉后,立即协助席三和州四等人对付黑衣人。 黑衣人原以为这次行刺会很顺利,却不想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对手,正要吹哨子叫救兵时,却听到一声哨响,所有黑衣人顿时停下动作,立即后退,跳入纷杂的人群中,以着百姓掩护自己逃离。 席三和州四要带人追赶,奈何敌人太狡猾,居然用百姓来阻拦他们,不由气郁得跺脚。 “王妃,现在人已经都逃跑了,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席三率着众人将整辆马车围在中间,防止有人来偷袭。 “恩,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府,估计待会会有人官府的人过来调查,我让荀甲留下来处理便可。”天意看了眼被扣下来的商队,沉吟后道。 席三点头,他们是暗卫,不适合出现在众人面前。王妃这样子的处理无疑是最恰当的,于是风烈暗卫便如之前一般隐藏在密处,准备护送王妃回府。 而席三和州四跃上马车,代替荀甲的位置,驾着马车往王府里走。 坐回马车里的天意立即得来馥馨的关切询问,“天意你现在觉得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天意这才想起方才的颠簸,不由摇了摇头,“好像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馥馨还是不放心,伸出手搭住她的脉搏上,仔细感应着,随后才轻吐了一口气,“幸好没事,否则你那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夫君,恐怕要将整个皇城都闹个天翻地覆!” “没这么严重。”天意不由抿唇笑着,但是她担心着回去怎么跟美人交代这件事。 但是谁也不知道,不久的以后,这一句话终是成箴。 随即,话音刚落,马车停下,便听到席三州四窸窸窣窣下马车的声音,天意猜想应该是到家了,正要撩起车帘,便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进来。 (第二更,票票呢,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大家投票呢~么么哒) 506.第506章 拴在裤腰带上 正当馥馨感叹这世上竟然有这样一双无可挑剔的手时,天意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 惨了,兴师问罪的人来了。 车帘随着那只手的伸进而被撩起,一张冷淡俊脸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美、美人——”不知为何方才在路上遇到拦截刺杀,她也未曾表现出一点害怕,如今一见到美人,便突然感觉到心里的那点余悸。 季初色没有回应,一张脸拉得老长,紧接着将娘子抱下了马车,天意原以为下了车美人会把她放下来,却不想他一转身,就抱着她往府门而去。 天意看了眼四周默默低下头来却时不时将目光撇向他们的侍卫们,立即将头埋进美人的怀里,尝试着说服美人,“美人,我没事,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季初色声音不容拒绝地道,“我有事。” 一听天意就着急了,挣扎着想要下来,“美人,怎么了?我看看。” 见娘子在他怀里乱动,万一不小心摔下来就糟糕了,于是季初色立即应道,“不要动。” 听着美人冷硬的语气,天意不由觉得有些委屈,她老老实实地环着美人的脖子,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会埋伏在那里,我不该让你担心。” 娘子低柔委屈自责的声音让季初色心口一紧,走到房间,他将娘子轻轻放在椅子上,半俯着身子,双眼直视娘子的双眸,在对上那一水汪汪的海水般水眸时,季初色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一把将面前的人拥入怀。 “娘子,你可知道方才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那种恐惧的心情吗?” “美人——”天意微微一愣,原以为美人会教训她。 “原来恐惧是这样子的,慌进骨子里去,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心智。那时候我就一个念头,如果娘子平安归来,我一定要将她紧紧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低沉的声音带着后怕,失而复得的珍惜让他的声音带着沙哑。 感觉到美人的双手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怜惜却更多的是感动,反手抱住他,“对不起,我明知道如今局势这么紧张,还执意出去玩,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体会这种恐惧。” 当初美人毒发的时候,她很清楚地感受过这样子的痛苦,所以她能够明白美人现在的心情。 “我差点绝望了!直到你平安归来,我才感觉整个人是活的!” 这句话换来天意更多的自责,她水润的双眸蒙上了水雾,深深埋在了美人的胸前,轻声安抚着他。 过了半响,感觉到娘子确确实实是在自己怀里,害怕才慢慢如潮水退去,怀中的身子那么的温暖,将他心中最后一点严寒驱赶走。他低头娘子的眼睛。 “我真想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样子便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你也离不开我的视线。” 听着美人咬牙切齿又无奈的话语,天意感觉到心里一阵甜蜜,嘻嘻笑道,“那我就像是树袋熊一样,天天赖在你身上,以后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话咱们!” “求之不得。”季初色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叹宠溺道。 就算被人耻笑,他也要将她带在身边,可惜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想,否则他可是不介意这么做。 天意朝他吐了吐舌,双眸晶亮闪动,让季初色不由心中一动,倾身覆上那柔软的嫣红,单手托起她的后脑,使她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攻城略池,让她无路可躲,只能任他予求予得。 一吻毕,季初色揉着娘子水密色的脸颊,哑着嗓子道,“娘子,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知道是谁做的吗?”天意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看美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知道幕后主使了。 “你不用管,安心养胎就好。”季初色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只是在娘子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神色冷凝一片,他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七皇子府里。 荀韵画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七皇子,为何你出尔反尔,明明不是说好出动你的人截杀我大姐的吗?为什么半路又把他们叫走?” 诸葛华远此时也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荀韵画,你拍着胸脯跟本皇子保证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可是从荀天意身边跳出来保驾的人又是谁?若不是本皇子下命令及时,本皇子的人手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荀韵画理亏,但是口风一转,“七皇子,你们人多势众,害怕这小小几个暗卫?” “小小几个暗卫?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吗?季初色身边最神秘的风烈暗卫!能够以一敌十的精锐!”诸葛华远冷冷一笑地嘲讽道。 荀韵画也听说过这些暗卫,没想到睿王竟然让这些人去保护大姐,心中妒意更甚,而此时诸葛华远已经不耐跟她说话了,“荀三小姐,看来我们不适合合作,以后你还是少来七皇子府,否则对荀三小姐的声誉有损。” 荀韵画明知道七皇子这是在下逐客令,但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帮手,正要想方设法再次得到他的信任时,府里管家匆匆跑了进来,却见荀韵画在场,踌躇着没有说。 于是诸葛华远瞥了一眼杵在原地的荀韵画,心里愈加烦躁,不客气地道,“荀三小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踏足七皇子府了。” 再一次荀韵画哪里受过这般冷待,立即摔袖离去。 管家一见荀韵画走了,这才慌张地禀报道,“皇子,咱们之前要收购的那些店面今日突然被一个神秘人以着高价买走了。” “怎么回事?”诸葛华远顿时一怔,立即问道。 “老奴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对方手脚很快,一口高价买下,当即付钱拿契约,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哪些店面被收购了?”一听便知道对方早有准备。 管家支支吾吾,生怕七皇子发怒。 “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所有,所有咱们要收购的店面都被买走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管家头上冒着冷汗,这个神秘人手笔也太大了,整整两条街的店面,至少要十万两。 诸葛华远大怒,显然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还没有发火,一身壮硕的小小脸色匆匆跑来。 “主子,咱们训练杀手的暗点被发现了,死了不少人。” “谁干的!”诸葛华远怒摔手中茶杯。 而睿王府里。 凤一捧着一大叠契约站在案下,“主子,店铺都在这里了。” 季初色接过后随手翻了翻,“以后我这个七皇弟想买什么,你们就抢在他面前买下来,决不能让他的手。” 凤一低低一笑,主子这是要气死七皇子啊! 另立在一旁的凌二忍笑上前,“主子,今日咱们的人挖了七皇子培养杀手的巢穴,断了他们的据点。” “好,继续追杀,让他们无路可躲!”季初色想也不想地回道。 “是。”凌二愉悦地接下命令。 季初色随手将契约扔在桌上,“从今日开始,风烈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照顾’我这个七弟,‘照顾’得好,我重重有赏。” 凤一和凌二看着主子露出阴森森的白牙,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冷颤,回头他们一定好好告诫风烈们,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王妃,否则你就等着被主子分尸吧。 天意不知道,自此开始,她的地位水涨船高,立即超过了美人,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第三更,安安今天出门哦,挥爪~) 507.第507章 绍平的计谋 在七皇子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荀韵画一脸怒火地回到将军府。 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的荀韵画经过大堂,却见娘亲正在喝着茶水,当看见自己时,慢慢放下茶杯,似乎是在等她。 “娘——”荀韵画自知自己跑出去的事情被娘亲抓到了,不由低着头,一脸心虚地走上前。 “去哪了?”绍平公主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 “我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企图蒙混过关。 “散个步,就走到七皇子府里了?”绍平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着她解释。 荀韵画自知自己的行踪,娘亲已经知道了,只得低下头,默不作声。 只见绍平公主轻叹了一口气,“画儿,你太心急了。” “娘——”荀韵画立即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绍平公主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淡淡道,“之前娘亲答应帮你报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你压根不需要这么着急去找七皇子合作,七皇子向来狡猾,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幸好你抽身得早,你可知道,七皇子因为刺杀这件事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荀韵画听得心惊,也有些后怕,但是听到最后,不由好奇,“什么代价?” 绍平公主看了她一眼,才道,“被人断了财路,毁了声望,还搭上辛辛苦苦培养的杀手,你说呢?” 身为皇子,身后多多少少自己培植的力量,这并不新奇,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么隐蔽的力量竟然会被季初色察觉,进而将对方打得无处可躲,这也是本事。 荀韵画不由后退了一步,整张脸都浮上了一抹惊恐,想起了季初色那张冷冰冰的脸,她的心一下子沉进了谷底,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娘,那季初色可有发现参与的人还有我?我会不会也会遭殃?” 绍平公主瞪了她一眼,“现在才知道怕了?要不是为娘,你以为你现在能平平安安归来?若不是你身上还有陛下赐婚,季初色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荀韵画这才后怕地微缩了下脖子,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这样子可怜的表情,让绍平公主心里一软,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你放心,为娘不会让你白白受苦,你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嫁了,在这期间,为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到时候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郝赫虽然不上进,但是郝家在皇城还是有点地位,况且你还是我的女儿,嫁到郝家去,没有人敢欺负你。” 荀韵画的关注点都在前面能替她报仇的话上,立即点头,“娘亲,你一定要让大姐吃点苦头,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就等着看吧。”绍平公主眸里闪过一丝精光,艳丽的妆容仿佛带刺的玫瑰,让人赏心悦目却又不敢靠近。 睿王府里。 经历过这一场马路惊魂,馥馨立即开了一副安胎药让侍砚熬给她家主子喝,才牵着梅宝告辞。 而馥馨刚走,蔺成雪便进来了。 天意一见到她便笑着站起来,“成雪,你过来了,昨日让明月送过去的布料还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再让人送过去。” 蔺成雪带着谢意点点头,“布料很好,我很喜欢,其实不用给我那么多,我也穿不完。” 天意摇头,“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备几套衣服也无妨,回头我让明月将那些布料拿出给你几套好看的衣裳,保准你穿了爱不释手。” “是啊,蔺姑娘,明月和侍墨的手艺都很好,做出来的衣服一定会很合身的,而且蔺姑娘本来长得就好看,穿上新衣一定会更加光彩夺目的。”这时候侍砚手里端着药汤走进来,笑着应和着自己主子的话。 蔺成雪拿着帕子捂唇一笑,“天意,你家的婢女各个能说会道,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你天天都过得这么舒心。” 天意闻言乐道,“我身边都是活宝,各个闹腾着,只有见着你们才稍微安分点。” 听到这话,蔺成雪不由朝她挤了挤眼,“莫怪睿王爷在你面前和在我们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看来也只有你才能让睿王变得不一样。” 明知道蔺成雪是在调侃她,但是脸还是不自然地红了。 看把人逗得脸都红了,蔺成雪也不再打趣她了,这时候站起身来,笑着告辞,“既然馥馨姑娘已经帮你开了药方,我见你气色也还红润,就不再帮你把脉,你先将药喝了,压压惊,好好养胎,我就先回房了。回头有什么事,随时让人去叫我。” “难为你还特地跑一趟。”天意道。 蔺成雪摆了摆手,这才转身走出房门,待快走出院子的时候,便见侍墨捧着一个盆进来了。 “蔺姑娘好。”侍墨朝她笑着行礼。 蔺成雪点点头回礼。 于是两人擦肩而过。 而就在这时候,蔺成雪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侍墨蹦蹦跳跳的身影,眉头不由轻皱,方才那盆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侍墨已经进了门,欢喜地朝自家主子走去。 而正在伺候主子喝药的侍砚见到侍墨进来,不由虎着脸,“侍墨,你不知道主子今日受了惊吓,不好好在房里伺候跑哪里去了?” 侍墨吐了吐舌,将手中的盆递给自家主子看,“主子,方才奴婢去采买东西的时候,见有一个卖的老妇摔倒在府门口,奴婢见她年纪大了,便去扶了她一把,她感念奴婢的帮助,送了奴婢一盆,奴婢见这长得好看,心想主子这次出门不顺,兴许赏赏好看的草心情会好点,便出钱将这给买了下来。” 天意看向她手中那盆,郁郁葱葱,一个个小小的苞如同粉红色小笼包一般,样子喜人,不由笑道,“你有心了,找个地方放着吧,记得给它浇水,否则又像前几次那样枯死了。” 侍墨立即欢喜地将盆放在阳台边上。 而侍砚则是无奈地摇摇头,“一定要记得浇水。” 侍墨朝她做了个鬼脸,“这次一定记得啦!” (第一更,觉得这有问题吗?) 508.第508章 胎儿有危 从外面回来的季初色,一眼便看到新摆放在窗台上的,走到娘子身边,笑着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叫什么名字?” 正在缝制小娃娃鞋套的天意闻言抬头看了眼那盆,也同样不解,“是侍墨从外面买进来的,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估计这世上奇异草多得是,我们也不一定认得全。” 季初色觉得此话有理,便也不再关注那盆,立即像块一样黏了上来,双手环上了娘子的腰身,偏头看着她认真地绣着宝宝的衣裳,心里顿时溢满了幸福感。 于是他拎起一只小小的手套,放在手心里,还不到他一半手心大小,不由惊疑道,“好小!不知道宝宝要怎么套进去。” 天意闻言,扑哧一笑,发现有时候美人的傻言傻语还真的很逗,她含着笑回道,“宝宝生下来才几斤,当然很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翻着簸箩里件件小小的衣裳,季初色抑制不住激动和期待,“娘子,真希望宝宝早点出世,那么咱们以后的生活就好玩了,吃饭睡觉逗宝宝。” 天意闻言顿时脸色一黑,感情美人以为宝宝是玩具,还吃饭睡觉逗宝宝? 正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季初色压根就没有发觉娘子的脸色,继续道,“娘子,再过几天,宝宝是不是就满三个月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 天意原本无奈的神色,一听美人神情闪烁又低声靠在她耳边暧昧不明地说话,顿时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立即羞红了红,未拿针的手立即团起拳头朝美人轻捶而去,“美人,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季初色握住娘子小小的拳头,满脸委屈地看着她,“娘子,我也想正经,可是它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握着手中的柔胰往他身下而去,天意还没回神,便握住一灼热的庞然大物,吓得立即抽回了手,满脸滚烫地嗔瞪了下美人,“你可以离我远一点,那么就不会就不会……”起反应了。 “可是全天下,我就喜欢赖着娘子,不靠近娘子,眼巴巴地看着娘子,我会更难受的。”季初色丝毫没有一点羞愧,还一直往娘子身上凑。 天意感受那灼热的大物一直抵在她的身上,不由更是烫红了脸,“那,那你再等等。” 得到娘子的同意,季初色顿时心怒放,但是此时他却不能高兴太早,而更是满脸难受地蹭着面前的人,“那今晚呢?娘子,我现在很难受。” 感受着那来回磨蹭的热度,天意满脸通红,顿时咬牙切齿,“我待会帮你。” 季初色顿时狠狠啃了面前娇嫩的红唇一口,心情立即飞扬。 天意喘着气扶额,真是遇到一个冤家。 不过美人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能够忍受这么长的时间,也着实不容易,所以在今晚帮美人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格外用心,让季初色整个晚上都十分餍足,倒是累了天意,两手瘫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隔日醒来,美人已经去上了早朝,天意揉了揉发酸的两只手,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 恰逢这时侍墨端着早膳过来,见到主子起身,笑着无意道,“主子,感觉今日的王爷特别神清气爽,连走路都虎虎生风了。” 天意闻言脸色不自然一红,立即起身换衣裳,“估计是昨晚睡得好吧!” 侍墨没有看到自家主子脸红的一幕,笑着点点头,随即布好膳食,然后拿起小水壶准备去浇。 正要举筷子夹菜的天意,忽然听闻侍墨惊喜叫道,“主子,小苞快打开了!” 天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是都会开的,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这时候侍砚走了进来,伸手点了点侍墨的额头,训斥道,“你长点心,主子还怀着孩子,你这一惊一乍是要吓谁啊?” 侍墨立即朝主子告罪,“主子,侍墨不是有意的。” 天意摆了摆手,对侍砚笑道,“别吓唬她了,她就这性格,不如你罚她到厨房帮你洗几天碗。” 侍砚立即笑着看了侍墨一眼,“主子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话音一落,侍墨就苦着一张脸,“主子,就放过侍墨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天意和侍砚对视一眼,不厚道地笑了。 室内一片笑语欢声,而沾着水珠的苞慢慢绽开,再过一天,就能够完成全部盛放。 而将军府主院里,绍平公主站在庭院里,而她的身后半跪着一个老妇。 “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绍平公主神色冷清问道。 “不负公主所托,老奴昨日假意在睿王府摔倒,引得睿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将招魂买走,老奴生怕睿王的人发觉,便在外面躲了一日,今日才回来禀报。” 老妇抬起头来,正是昨日侍墨好心扶起的卖妇人。 老妇接着道,“老奴跟那个侍女说这放在室内会让房间充满香,让人的心情愉悦,她便说要放在王妃的房间里,公主,招魂昨日还是苞,今日半开,明日就能盛开,看来咱们的目的很快达到了。” “这件事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吧!”绍平公主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挥挥手让她下去。 “是。”老妇纵横沟壑的脸不复昨日的慈眉善目,而是带着殷勤献媚。 脚边朵开得正盛,绍平公主伸手轻抚着粉色瓣,喃喃道,“天意啊天意,等到明日,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招魂盛开的时候,就是你的噩梦开始。” 裙摆拂过枝叶,带落一地的瓣。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蔺成雪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自从昨日她看到侍墨手中那一盆,她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说不出原因。 似乎那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没有印象,蔺成雪皱眉思索着,明明就是一盆,世上草千千万万,不记得也很正常,可是她从小就是一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开就会睡不着,这次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候,窗子被人轻轻叩响。 蔺成雪仔细听着,这是她与师傅联系的暗号,心想是师傅有事要找她,立即起身开了窗,一个黑衣人立即翻身跃了进来。 蔺成雪不由问道,“是师傅让你来的?是师傅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黑衣人点点头,随即说道,“蔺小姐,国师说,让你将睿王妃除掉。” “什么?”蔺成雪震惊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衣人,“你再说一遍!” 黑衣人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蔺成雪仍是不敢相信,“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杀睿王妃?” 黑衣人回道,“如今皇子们都成群结党,拥有自己的势力,但是风措皇子刚刚回朝,人脉尚浅,根基不稳,国师想让皇子与丞相大人的嫡女联姻,借此来巩固地位,可是皇子不答应,借以政事繁忙婉拒了,但是国师却发现皇子****拿着一副画在看,国师便让人去查画上的人,不久便证实画上的人正是东临国的睿王妃,国师说若是寻常人家姑娘也罢,娶回府便罢,但是这人却是邻国王妃,再这样下去,皇子的大业便会耽搁,所以国师大人让蔺小姐将睿王妃除去,以便断了皇子的心思,全身心投入大业之中。” 黑衣人正色地看着蔺成雪,一字一句地将国师的话传达道,“国师大人让您务必要完成任务,而且过不了多久二皇子就要出使东临国,国师大人希望您能在二皇子回国之前将此事办成,二皇子是皇子最强劲的对手之一,若是能将睿王妃之死嫁祸给二皇子,那么皇子就会下狠心除掉二皇子。” 蔺成雪呐呐地道,“师傅为什么要将这个任务交给我?” 黑衣人毫无犹豫地回道,“因为您是睿王妃的朋友,她和睿王对您不设防,您下手成功的机会比较大,其他的人连靠近睿王妃十丈之内都很难,所以国师大人对您予以厚望。” 待房内空无一人的时候,蔺成雪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无力。 为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蔺成雪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当看到那一扇打开的窗子,冷风吹了进来,让她整个人一瞬间清醒。 杀了天意,断了师兄的心思?然后心无旁骛地完成他的大业? 蔺成雪脑袋里瞬间成为一团浆糊。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用力拍门,她心里一吓,以为是黑衣人出去的时候露出了马脚,心里慌乱。 门外没等她说话立即喊道,“蔺姑娘,我家王妃方才晕倒了,王爷请您去看看。” 天意晕倒了?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蔺成雪心里一惊,再也顾不上什么,立即站起身来打开门,着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方才王妃还好好的和侍砚姐姐讲着话,却突然失去知觉了。”小丫鬟吓得快哭了。 蔺成雪披上衣服,立即对小丫鬟道,“走,带我去看看。” (第二更~安安家里有事,今天只能两更了~抱歉了~) 509.第509章 救治 当蔺成雪跟小丫头赶到主院的时候,主卧已经围满了众多忧心的侍女下人,一见蔺成雪过来,立即围了上来。 “蔺姑娘,您赶紧去看看我家王妃吧!” “是啊是啊——您快去看看吧!” “……” 所有人七嘴八舌,此时明月走出来拨开众人让大家稍安勿躁,才将蔺成雪请了进来。 蔺成雪看着这架势,不由疑惑,“馥馨姑娘呢?” 馥馨医术不在她之下,怎么大家一看到她都把她当成救命稻草,没道理啊! 这时候明月边撩开纱帘边回道,“馥馨姑娘昨日带着梅宝小姐出门了,想来今晚赶不回来,所以大家才这般着急。” 蔺成雪点头,此时已经到了内室,便见小异风紫一脸担忧地站在床榻边,而季初色双手紧紧握着天意的手,神色冷得可怕。 里面的人见蔺成雪进来,纷纷迎了上来,小异牵着她的手往床榻边拉,“小雪姐姐,你赶紧帮天意姐姐看看,为什么她会突然间晕倒?” 此时季初色转头看向蔺成雪,“麻烦你了。” 虽然心里担忧到不行,但是他此时不能慌乱,否则后面的事情便会一乱再乱。 蔺成雪点点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天意,立即坐了下来,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感应着脉搏的跳动。 可是当她的手一触到天意的手腕时,神色兀然一怔,嘴里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蔺成雪身上,此时见她神色大变,不由整颗心都被提起来,季初色上前一步,焦灼地问道,“如何?” 蔺成雪仿佛不敢确定似的,换了一只手又试了试,但是得到的依然是同一个结果,脸色白了白,她抬头看向季初色,“胎儿的气息不稳,有小产的征兆。” “什么?”小异惊呼出声,风紫闻言立即抬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待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加重此时沉重的气氛。 所有人都目带着担忧地神色看向季初色,生怕他支撑不住,但是季初色却出人意料地镇定,“能否保住?” “我试试。”蔺成雪看了眼季初色,在看了眼沉睡着的天意,最后咬着牙点点头。 “好,我的孩子就交给蔺姑娘了。”季初色郑重地行了一礼。 蔺成雪看了他一眼,转身拿出自己的医药箱,里面放着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呈现出长短不一各式各样的细针。 “我现在要给天意针灸,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睿王爷,你让大家先出去吧!”蔺成雪对众人交代完后,便全神贯注地将心思放在针灸上。 于是风紫带着众人离去,蔺成雪见季初色仍旧在房里,没说什么,继续手中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蔺成雪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而躺在床上的天意,脸色也从苍白渐渐浮现血色,季初色双眼一亮,但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紧。 当最后一根长针被拔起,蔺成雪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对着快步上前的季初色点了点头,“孩子抱住了。” 季初色双目一喜,顿时双手握住自家娘子的手,脸色暮然一松。 蔺成雪看了眼瞬间放松的季初色,看了眼静静睡着的天意,眼底滑过一抹淡淡的羡慕,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男子,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当想起那道清隽的身影,蔺成雪的双眼暮然一暗。 将心里的失望甩在脑后,蔺成雪走出了内室,季初色也跟着走了出来。 “蔺姑娘,你可看出我家娘子为何会突然有小产的征兆?”季初色脸色沉重地看着她。 蔺成雪细细一思考,“在我检查看来,很有可能是接触到类似红这样的药物,才会导致胎心不稳,但是有一点,天意接触的不多,所以刚刚我用针灸才能保住孩子,如果这个药物的分量再多一点,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接触?”季初色皱眉。 “对,有可能是食用,也有可能是触碰。”蔺成雪回道。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天意所有的饮食都是按照她和馥馨研究出来所安排的,压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有人在背后作祟! 季初色眉心一锁,显然已经想到了,他立即出声朝屋外唤道,“凤一。” 凤一应声现身,“主子。” “将这几日王妃用过吃过的东西都仔细检查,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连走动的地方,碰过的地方,接触的人,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季初色眯了眯眼,交代道。 “是。”凤一立即领命下去。 于是整个王府顿时陷入自查中,侍砚带人检查厨房饮食,侍墨带人检查主院所有的房间衣物被褥。而风烈则是严格审查府内所有人,以及所有可能被下毒的地方。很快,王府就快要被翻了一遍。 一直到半夜,所有人过来回复,一致摇头。 季初色的神色顿时冷下来,整个王府都翻遍了,却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找到,他担心这东西会再对娘子产生不利,再次下命令重新翻找,但是结果还是一样。 “主子,是不是这东西已经没有了?否则为何咱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席三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一脸的焦躁。 “既然对方已经下了一次毒,很有可能再下第二次,你们派人守在王妃身边,所有吃穿用度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伺候的人全部由侍墨侍砚两人负责,其余人不得靠近王妃。”季初色紧了紧手,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是。”众人领命。 看来主子这次真的是动怒了。 这下毒者居然能越过层层严密的守护无声无息对王妃下毒,这不仅让主子替王妃担忧,还让他们这些风烈丢尽了脸面。 得到这个消息,蔺成雪想不通地蹙眉,最后她走到外室的书桌蘸墨写下一张方子,然后交给侍砚去抓药熬给天意喝这才转身,就在经过窗台的时候,她不经意看了眼那一盆,原本累累的苞,已经半开了,似乎过不了多久就要盛放了。 510.第510章 蔺成雪的抉择 蔺成雪也没有想太多,便向静立在门外的季初色说道,“胎儿虽然保住了,但是若有下一次,恐怕……” 蔺成雪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相信季初色能够明白,于是她朝他点了点头,才转身回房。 如今已经是半夜接近破晓,折腾了一夜,所有人都有些疲倦,季初色挥手让她们下去,而自己静静在门外站着,直到衣裳被霜浸湿,才回过神来。 “主子,您忙了一夜,也去休息吧!”席三有些心疼地看着主子,不由催促着。 季初色看了眼暗沉的天际,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席三说,“你体会过心被高高抛向半空却落不到地的感觉吗?” 席三一愣,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何他在主子的话语里感觉到了哀伤和自责?这还是他心中宛如神祗强大至极的主子吗? 待席三要擦亮眼睛的时候,便见主子拂了拂身上的雪,转身进了房间。 “看好院子,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 席三愣愣地点头,许是今晚太过忙碌了,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进了房间的季初色,并没有很快走向床榻,而是换了一身衣裳,去了一身的冰寒,才靠近沉睡的人。 他抬手覆上那苍白的脸颊,神情愧疚,“娘子,我该怎么让你不受到伤害?” 他以为,只要将娘子保护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便可以保她无虞,可是却没有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是他太过于自信,还是敌手的手段太过于刁钻?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感受身边人的情绪,天意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楚了头顶的床帐,然后才转头看向将额头搁在自己的手背的人。 她虽然陷入了沉睡,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神智却十分清醒,在蔺成雪和美人对话时,她便能听到了,只是双眼沉重得睁不开,才只能在黑暗中暗自着急,苦不堪言。 如今她身上的沉重散去,才得以慢慢苏醒。 昏睡的她尚且恐慌无助,更何况是美人,她不由抬起另外一只手,轻抚着美人的长发。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的动作,立即抬起头,与她泛着泪的眼睛相碰,整颗担忧的心好像找到了着陆点,顿时伸出碰了碰她的脸,努力绽放出一抹欢愉的笑意。 “娘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蔺姑娘再过来给你看看?” 美人强颜欢笑的样子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可是她不忍拆穿他,配合着他说下去,“我没有事,就不要再麻烦成雪了,折腾了一夜,现在天都快亮了,让大家伙好好睡一觉吧!” 季初色点头,然后扶着她起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将杯子拿过来,喂了娘子喝了几口水,用袖子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最后两人的手重新交握。 天意静静地看着美人为她做的一切,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她的手指顺着美人的指缝钻了进去,紧紧握住,才缓缓道,“美人,不要害怕,我和宝宝都没事,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将我们保护得很好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季初色的动作一滞,好看的双眼哀伤地看着娘子,“娘子,我是不是很没有用,连你和孩子都保不住?” 天意顿时摇了摇头,双眼充满怜惜和骄傲地回视他,“在我眼里,美人是无所不能的,只是百密也有一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人太过于狡猾,我觉得美人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自责,好吗?” 季初色还要说什么,天意抬手抵住他的唇,轻笑一声,“美人,我困了,陪我睡觉,宝宝也想你陪着,今晚就罚你给我们压压惊。” 季初色深深看了娘子一眼,随后弯唇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紧密相依的两具年轻躯体,共同温暖着对方,交缠的气息,仿佛快要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如同两颗贴近的心。 回到房间的蔺成雪却睡不着,她满脑子里都是天意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的样子,挥之不去。 她轻叹了一口气,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饮着,反正天也快亮了,睡与不睡也没有什么差别。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脑子里一个影像闪了过去,却快得让她抓不住。 天也快亮了?白影? 她心里暮然一突,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解开,可是就是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这让她心里仿佛猫的爪子在挠似的,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今日她一走进天意的房间,就觉得那个房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幽香,但是这种幽香却让她十分的不喜,可是搜尽脑子里的记忆,却想不起来,这香味是在哪里闻过,这让她很是无力。 说不定这个香味和天意小产有关系,她一定要想起来,那么可以杜绝任何一个对天意胎儿不利的可能。 蔺成雪抱着头冥思苦想着,这时眉头一皱,为何她要如此费心为天意着想,严格算起来,她还是自己的情敌,有伤害她的机会,为何自己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救她?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她就立即将它按下去,心里一惊,一定是今晚没有睡才会胡思乱想。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她不由站了起来,想要借助冰凉的冷意让自己清醒,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当她站在窗台边往外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株白色的正慢慢展开自己的瓣,迎着冷风摇摇晃晃,让人忍不住怜爱。 可是就是在这时候,她的双眼一定,对了,那盆,一定是那盆有问题! 可是那盆叫什么? 蔺成雪立即转身将所有医书都搬了出来,一页一页翻找着。 “不是……不是这个……” “这里没有……” “……” 当手指停在一页药草介绍时,蔺成雪激动地将书拿起来仔细看着。 “居然是招魂!” 招魂又名丧子,朵为白色,当完全绽放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香会让孕妇流产,跟红的功效一致,只是更为隐蔽。 当看到这一页介绍的时候,她才想起之前和师兄还在灵影的时候,曾为一个小产的夫人看过病,她便是被家中小妾用以招魂弄得流产,要不是小妾来不及销毁,恐怕他们也很难查出对方是利用这种害人。 蔺成雪拿着药书立即站了起来,正准备朝门外走去,但是冷风一吹,她立即清醒过来。 不对,师傅不是要让自己将天意杀死吗?若是招魂起了作用,那么当胎儿保不住的时候,孕妇也会因为血流不止而亡,多么恶毒的方法啊! 如果自己不出声,那么天意便会这样无声无息死去,就算最后查出凶手是谁,也不关她的事,而且还能向师傅有所交代,更能断了师兄心中的那一份心思,岂不是一箭三雕?那师兄以后眼里就可以看得到自己,自己便不会再是隐形人!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天意解决掉,不应该开心吗?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一定是成功来得太快了,所以她一下子接受不来,一定是这样的,蔺成雪安慰着自己。 今晚她临走的时候,那招魂已经开到一半了,再过一个时辰,整个招魂都盛放了,放阳光沐浴在它身上,它身上的香将会散发得极致,那么到时候,天意和她的孩子就会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那她现在去睡一觉,等睡醒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蔺成雪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催眠自己去睡觉,这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没有下毒,她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蔺成雪放下医书,上了床,将被子盖上,闭上眼睛,说服自己睡下。 天渐渐亮了。 昨晚闹腾了一晚的王府,大家照常起来,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只不过府内的戒备愈加的严密了,不管是在屋顶,房梁,阴暗的角落,若是细心的人一看,便可以知道整个王府都被守护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此时,将军府里,绍平公主一大清早就起了身,坐在大厅里,喝着清茶。 荀韵画一听娘亲起了身,便早早过来请安。 “娘亲,为何今日会这么早起来?”荀韵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才疑惑地问道。 绍平公主淡淡一笑,“你猜猜看?” 荀韵画一愣,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娘亲心情这么好过,不由笑了,“看得出来娘亲的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只见绍平公主的双眸露出一抹精光,“不愧是我的女儿,不过这个好事跟你有关,相信你到时候会很高兴!” 荀韵画不解,如今她被这个赐婚折磨得整个人都气郁无比,怎么娘亲还说好事? 但是转念一想,荀韵画顿时双眼放光,“娘亲,这件事跟睿王府有关?” 绍平公主含笑点了点头。 511.第511章 遵从心意 “很快,娘亲就能帮你报仇了,你等着。”绍平公主淡淡道,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娘亲用的是什么办法,但是一想到大仇即将得报,心里顿时得意起来。 大姐,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天也渐渐大亮。 蔺成雪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没有睡着。 她睁开眼漫无目的地看着虚空,整个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她想起了那明艳大方的笑,不对她设心防的真诚,最终咬了咬牙,立即从床榻上翻起身,一跃而下,顾不上穿鞋,拖着鞋子就往主院跑去。 冰冷的寒风往她脖子里钻,但是她丝毫顾不上,一路跑向天意与季初色的主卧,凤一等人正眯着眼勋论,此时看到蔺成雪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正要拦住她,却见她对他们大喊道。 “快,快将窗台上那盆拿走,有毒!” 她快速地说道,当那两字有毒一出口,众人立即往主卧里扑。 当打开房门的时候,便见主子已经醒来,手里拿着那盆,转而朝他们扔去,凌二立即将接了过去,立马将那拿得远远的。 这时候天意被这不小的动静吵醒,也起身,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那招魂只差一点就要全部盛放,蔺成雪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终于赶上了。 这一大清早,府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小异,风紫,风烈等人都一脸严肃地坐在主卧里,等待着蔺成雪来给他们答疑解惑。 得知那盆招魂已经被处置了,蔺成雪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她已经将自己打理好出现在众人面前。 “蔺姑娘,能麻烦你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季初色正扶着天意半坐在床榻上,风紫便率先开口问道。 蔺成雪点点头,看了眼床榻上一脸温软的天意,才慢慢说道,“前几天,当侍墨拿着那盆进院子的时候,我就觉得那盆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没有想起来,便作罢。然后不久之后天意就有流产的征兆,很明显是因为外界因素才导致的,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原因,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回去的时候,看到开了一半,心下怪异,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回去的时候,老是睡不着,后来才猛地想起来,这是什么。” “什么?”小异立即问道。 “招魂,是一种以着香去谋害母体中胎儿的毒,当完全盛放的时候,便是夺人子嗣的时候,并且不止是这样,还会让孕妇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真是可怕!”众人闻言不由感到背脊发凉。 “天意这次是因为之前在马路上受到了惊吓,所以在招魂半开的时候,提前有了征兆,才让我发现了踪迹,否则等招魂完全盛放的时候,就为时已晚。”蔺成雪认真地道。 “招魂?一听这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果然是这么恶毒,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伤害天意姐?若是让我知道了,铁定将她碎尸万段!”小异顿时气鼓鼓地说道。 季初色顿时将视线转向侍墨,正要开口问责时,却被娘子抓住了手腕,他回视娘子,却见她摇了摇头,而此时侍墨当即跪下,满脸悔恨地看向自家主子。 “主子,奴婢没想过害主子,奴婢不知道这有毒。” 侍墨是娘子带在身边的丫头,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未做什么对不起娘子的事,但是人心隔肚皮,有着利益的诱惑,谁能够保证人心不变,若是按照他一贯作风,便是将人先关起来,待审完没有问题,再放出来,但是已经出现这样的事情后,他是不允许她再待在娘子身边。 可是,娘子拦住了他,他看了那双温柔的眉眼,那一股害怕愤怒此时渐渐平息,闭了闭眼,让娘子自行处理。 只见天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墨,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古人,哭着将她吵醒,目光挪向另一边的侍砚,忠心护主,不惜得罪人也要闯出府救她,于她来说,这两个丫头早已经是她的亲人。 所以—— “夫君,我信侍墨,这件事她毫不知情。” 淡然的语气,轻柔的神情,却让跪在地上的侍墨红了眼,“主子——” “侍墨跟在我身边十年了,她一心为我好,不可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天意含笑地看着她。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对那老妇心生怜惜,才将毒买进来,请主子责罚。”侍墨带着哭腔道,如果早知道那个老妇不安好心,她怎么也不可能上去帮她。 而这时,侍砚也跪了下来,“王爷,主子,这一切奴婢也有责任,若是奴婢让侍墨将拿走,也不会出这件事,差点伤害到主子。” 面对侍墨侍砚一心求罚,天意摇了摇头,“你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歹人太过恶毒了,我们才会中计,如今我有孕在身,你们两个不好好照顾着,求什么罚?是想偷懒不干活吗?” 面对主子的恶声恶气,侍墨侍砚却觉得心里温暖一片,含泪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主子信赖她们,恐怕王爷已经将侍墨关起来审问了,毕竟这关乎着主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地方。 站在一边的季初色此时开口,“凤一,将侍墨带下去,把那老妇人的样子画下来,风烈人手一份,一日之内,我要得到她的踪迹,留活口!” “是!”凤一带着侍墨领命下去。 很快房间就清空了一半的人。 天意这时抬眼看向自揭露真相后沉默的蔺成雪,不由感激道,“成雪,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此时的蔺成雪正陷入发呆中,突然听见天意叫她才惊醒,她看了眼床榻上的天意,再看了看季初色,慢慢起了身,嘴角牵强地挂着一抹笑意。 512.第512章 幕后黑手 “天意,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招魂因为还未开始真正发挥毒效,所以你将我开的方子吃上三天,便可以保护住胎儿,折腾了一夜,你多多休息,我先下去了。” 蔺成雪说完便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连和天意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待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时,蔺成雪才无力地靠在梁柱上,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天际,苦笑着。 其实她也差点成为害死天意和肚子孩子的凶手,所以当天意说出谢意的时候,她满心的心虚,又无地自容。 如果她再犹豫那么一会,现在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可是那时候,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否则她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从小心狠手辣的自己,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解决掉敌手,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慈手软而生生错过了。 可是为何她的心,却松快了? 蔺成雪顺着梁柱滑坐在了地上,冰凉的触觉让她猛然惊醒,对了,还有师傅交代的任务,她到底要如何完成?既要让师兄恨上皇室的皇子,又要不留痕迹? 可是到头来还是要伤害天意,真是殊途同归! 蔺成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人颓丧地抱住自己的双脚。 师命难违。 而见蔺成雪匆匆离去,天意不由皱了皱眉,方才蔺成雪似乎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季初色此时也眯了眯眼,但是他的心思停留在毒的事情上,不由将手搭在娘子的肩上,满眼的疼惜道,“娘子,这次我又没能好好保护你。” 天意闻言,顿时将蔺成雪给她的错觉从心里拨开,双手抬起握住美人的手,笑着摇摇头,“美人,百密还有一疏,更何况咱们又不是神,怎么可能能够预料到敌人什么时候出招,出的又是什么招,所以美人,这件事不怪你。” 听着娘子细语温言地安慰自己,季初色心里一暖,但是涌上来的更多是自责。 他一手将娘子搂进怀里,语气坚定地道,“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不会让人伤害到咱们的孩子。” “好。”天意蹭了蹭他,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因着之前吓着又有些流产的征兆,加上整夜都没怎么睡,天意觉得有些困顿,很快就在美人的怀里睡着了。 季初色听着怀里平稳的呼吸,不由轻抚了抚娘子的头,才将她放平,舒适地躺在床上,紧接着将被子盖好。 然后季初色在床沿坐了下来,抬手拨了拨娘子额前的发丝,才转而握住她的手,如同之前她与自己十指交握的样子,将她的小手,温柔地包进自己的手中。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双小手,在他过去神志不清的时候,帮他挡着那些歹人的欺辱讽刺,他的内心顿时柔软成一片。 还未到一日,凤一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这时候季初色正帮娘子剥着葡萄,见凤一拜见,抬了抬手,让他直接禀报。 “主子,那个卖的老妇查出来了,是绍平公主以前在宫中的嬷嬷,如今我们的人已经将那个嬷嬷控制住了,从她口中审问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绍平公主。”凤一将今日审问到的结果禀报上去。 “没有想到居然是她。”天意张口接过美人剥好的葡萄,淡淡的道,一切在情理之中。荀韵画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人家母亲想要帮她宝贝女儿报仇,才想出这样狠毒的计策,不过从小绍平公主便暗中整治自己,如今一看,这倒也是她的手笔,不会让人看出是她出的手,如过去一般,当她受到她的欺凌时,她还在一边充当好人,似乎是一个合格的继母,可惜,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况且美人的段数比她高多了。 季初色冷哼一声,“绍平公主怎么说也是你继母,居然下得了这个毒手,看来以前她也没少欺负你。” 没想到美人一猜就说中了,天意嘲讽笑道,“以前都是无关紧要的欺辱,但是如今她却已经在下狠手了,美人,这次我不想放过她!” 以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她可以不去计较,但是如今这个继母心狠手辣,已经将目光对准她的孩子,这让她不能容忍,如果不给她一个苦头吃,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泥捏的那么好欺负? 季初色心中一喜,娘子终于愿意让他出手惩治这人了,于是正要回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这件事能不能让我来处理?” 房内两人顿时抬头看向门口,只见那里一身风尘仆仆的荀遇以及一脸苦瓜脸的席三,席三在心里说道,主子,是您老丈人不让我出声的。 天意顿时惊呼道,“爹爹,您怎么回来了?” 本来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可是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荀遇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大步跨了进来,脸色十分的差。 “陛下下旨让我回皇城,一回来便先过来看看你们,没有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我刚才都听席三讲了,绍平这次真的做过了,我不奢求你们能原谅她,但是我想这件事能不能由我出面处理?” 天意看着一脸沉痛的父亲,原以为他是怕她和美人对绍平公主不利,但是转念一想,才知道父亲的用意,如今美人已经是当朝皇子,而绍平贵为当朝公主,是美人的长辈,若是他出手,恐怕会落人口风,而父亲是她的丈夫,处理起来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于是天意扯了扯美人的袖子,询问他的意见。 荀遇是娘子最亲近的亲人,也是自己的恩师以及岳丈,能卖他一个面子,他当然是再乐意不过,当即点头。 “那就麻烦岳丈了。” 天意闻言,觉得美人这话有些怪异,麻烦老丈人去惩治自己的妻子? 荀遇闻言顿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好。” 目送着父亲的背影,天意感觉记忆中那高大的身影似乎慢慢矮了下来,不复过去那般高大伟岸,眼眸不由一阵酸涩。 感受到娘子的情绪,季初色不由将娘子的脸轻抬转向他,“怎么了?” 自从娘子怀了怀子,情绪便经常多变,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或者一句话而悲春伤秋。 “美人,我发现当我们长大了,父母也老了,这种感觉让人好难过。”天意也没有瞒他,如实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季初色闻言不由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当宝宝生下来,你看着她慢慢长大,然后成家立业,亦或者嫁人生子,你会感到很欣慰,这便是为人父母的乐趣。” 天意闻言不由点了点头,“美人,你说得对,那么以后咱们要对爹爹更好,不会让他在年老的时候感到孤独寂寞。” “好,娘子的父亲便是我的父亲,我会是他为亲人好好照顾他。”季初色温柔地道。 天意这才满意地噙着笑窝进他的怀里。 将军府里,绍平公主一脸焦虑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 “主子,为何李嬷嬷还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出事了?”荀韵画看着娘亲神色有异,不由担忧地道。 “如今睿王府仿佛铁桶一般,任由我的人怎么探听都探听不到里面的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前天晚上,那个贱丫头胎儿不稳,整个王府都闹得人仰马翻,相信很快李嬷嬷就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绍平公主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这跟她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三个时辰了,人还是没有回来复命。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这对母女耳边响起。 “不用等了。” 绍平公主一听这声音,心下一喜,是将军回来了!不由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压根就没有听清楚他方才说的是什么,只有一旁的荀韵画白了脸。 荀遇踏进了门,双眸冷然地看着两人,无视绍平公主快步过来的欢喜,直直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 绍平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将军会对她这么冷淡,欢喜的心情顿时冷却了下来,可是女儿在身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失落,不由笑着对荀遇道,“将军怎么回来了?也没有通知大家伙一声,好让众人去迎接——” “韵画,你出去吧,我有事跟你母亲讲。” 绍平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荀遇打断了,荀韵画被父亲这一双锐眼看得浑身打颤,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对着娘亲的方向看了看,最后咬着牙退了下去,“是。” 满身怒气的荀遇,是多年来不曾有过的。 绍平公主不由强颜欢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发脾气?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荀遇忽而抬头,朝站在一边的绍平公主深深看去,绍平公主顿时浑身不自在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抚了抚衣袖,借此掩盖自己的仓皇,“将军这样看我做什么?” 513.第513章 萧条一生 “公主,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坦白告诉我,你最近是否有做什么对不起荀家的事情?”荀遇看了她半响后,才问道。 绍平公主一惊,难不成将军知道了她对天意做的事?不可能!她一下子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她做得这么隐蔽,没有人会查到她头上来,况且将军刚回来,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以很快她便镇定下来了,露出温婉的笑颜,配上她这一身云彩霓裳,不可不说是明艳动人,但是她心里却很清楚,将军过去从未她动过心,所以就算是现在,也很难,她忽略心中的那一抹失落,笑道,“将军,你一回来怎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的话,妾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人,荀遇苦苦一笑,“流云,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嫁给他到现在,极少听到他直呼她的名字,往往都是称她为公主,生疏又陌生,她一直很希望他能够唤她的名字,而不是这一个冷冰冰的名号,但是此时此刻,她听到他唤她流云,却没有感觉到丝丝暖意和欢笑,反而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让她僵立在原地。 “将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想到到了这时候,她还在装傻,荀遇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对着门外道,“将人给我带进来。” 绍平公主一怔,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头不由僵直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被堵住嘴,双手绑在背后的老妇被待了进来。 这老妇便是当初卖招魂给侍墨的卖老人,同时也是一直在暗地里帮绍平公主做事的嬷嬷。 一看到这人,绍平公主整个人都懵住了,而侍卫将老妇口中的破布拿开,老妇便立即嚷嚷道,“公主,救老奴,就老奴啊——” 老妇刚喊两声,便又被荀遇命人堵上了。 耳边是支支吾吾不清的挣扎声,绍平公主没有看向那个为她做事多年的老妇,而是双眼愣直地看着他。 “你、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荀遇见她你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讲明,不由接过话来。 绍平公主怔楞的模样,并没有让荀遇有多少怜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让她垂下了眼眸,她不是一个不能担当的人,都被人找上门,想来他已经都知道了,掩饰已经没有用了。 她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冷然,似乎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里很是不安,可是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荀遇,但是身为皇家公主的骄傲,却不允许她向任何一个人低头,就算是荀遇也不行。 “当初你嫁进将军府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天意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如果你不能够视她如己出的话,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可是这十几年来,你对天意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因为我答应过你皇兄会好好的善待你,就算当初你嫁给我并不是我本意,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变本加厉地干涉天意的亲事,我很失望。”荀遇深深地看着绍平公主,见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苍白,也没有停止接下来的话。 “本以为天意嫁给初色,你便会死了这条心不会再针对她,可是我错了,没有想到,当天意怀孕的时候,你还仍不肯放过她,难道出生皇家的人都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可以对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下手,公主,你也是一个为人父母的人,你怎么忍心?”荀遇的话里透着深深的失望。 “将军,你可知道,画儿因为天意如今,已经身败名裂,被皇兄赐给了那个好吃懒做的郝赫,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够放任不管?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绍平公主忍不住反驳道。 荀遇闻言讽刺的看向仍旧一脸执迷不悟的绍平公主,“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出席宴会便不知道韵画,想对天意做什么?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真是后悔当初把你娶进门。” 听到荀遇说后悔那一句话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将她镇住在当场,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嫁给他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情话,却也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她每次告诉自己,这一段幸福是偷来的,可是当他望着天意出神的样子,仿佛在透过她看看一个女子,她的心中便会燃起熊熊妒火,才会一次又一次拿天意撒气,为何你要和你的娘亲长得如此相像? 只是,十几年的真心相随,不惜辜负韶华,却换来他一句后悔,她感觉到自己十分的可笑,可是却也十分的心痛。 可是当那一股心痛过后,席卷而来的便是绝望的愤怒。 “荀遇,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何你看不到?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自己心里清楚。”荀遇不想再和她废话下去。 “你什么意思?”绍平公主咬着唇,一脸的不甘愿,随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他说的那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心中一凉,“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荀遇闭着眼睛不去看她,然后点了点头。 绍平公主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才停了下来,她慌乱恼羞,“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晚醒来。”他向来自律,不可能因为酒醉就乱性,所以他便猜出了那些酒有问题。 “那为何你还娶我?”绍平公主愣愣地看向面前的人,明知道是她下的药,还…… 荀遇似乎不愿提及当年的事,只是简短地回道,“陛下逼得紧,而且你失身于我,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也应当为你负责。” 荀遇顿了顿,转眸看着满脸泪水的绍平公主,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了桌上,“这封休书我放在这里,如果你觉得这样有伤你的颜面,你可以向陛下提出和离,我没有意见。” 说完荀遇便转身,大步离去,丝毫没有眷念。 绍平公主在他转身的刹那,跌坐在椅子上。 泪流满面。 514.第514章 过往的纷纷扰扰 荀韵画一直等候在房外,一见父亲走了出来,不敢迎上去,等他消失在院子里,才急急忙忙跑进房里,却见娘亲一脸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不由大吃一惊。 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是什么时候,娘亲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这是皇家风范,从未见娘亲大喜或大怒过,可是如今,她却看到娘亲泪落沾衣,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 “娘,爹对您说了什么?”荀韵画担心地问道。 只见绍平公主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儿,忽然自嘲一笑,“画儿,娘亲做错了一件事,所以一辈子都错了。” “娘,你说什么?为何女儿听不懂?”荀韵画着急道。 绍平公主苦笑地摇摇头,在下人的搀扶中,慢慢起身,转而对一脸茫然的女儿道,“再过几****便要出嫁了,安心待在府里,不要再乱跑了。” 娘亲的声音虽然低柔,但是却蕴含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荀韵画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娘亲一脸不对劲,只好应下。 绍平公主步履虚浮地离去。 我穷尽半生想要融化你,却不想你却如磐石一般,越来越坚不可摧,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如今才知道,自己当年那一个决定,在他的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如果当初的自己不那么着急,而是一点一点去打动他,是否便能水滴石穿?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当凌二出现在主子和王妃面前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 季初色瞟了他一眼,“探听得怎么样了?” 窝在一旁的天意顿时抬头看向凌二。 因为蔺成雪开的方子很见效,没过两天,她便好得差不多了,加上馥馨得知她出了事,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和侍砚商讨了许多食疗的菜品,加以美人在一旁监督,最近她都被养得白白胖胖,都不敢照镜子,生怕镜子里的自己是圆滚滚的样子。 面对两位主子的话语以及眼神的询问,凌二顿时感觉到亚历山大。 “荀将军将绍平公主训斥了一顿,并且给了她一封休书。”凌二如实禀报。 闻言季初色挑了挑眉,只是他身边的这位反应比较大,“什么?爹爹要休了她?” 凌二点头再次为王妃确认。 天意怔住了,原以为爹爹回去会帮她狠狠骂一顿继母,然后勒令她不许对自己再使什么阴谋诡计,却不想爹爹会直接跟她一刀两断,虽然这样是很大快人心,可是诸葛流云毕竟是一国公主,爹爹会不会被陛下迁怒?或者遭到千夫所指?毕竟敢向当今公主提出休妻的,恐怕这是东临第一次出现休公主的事吧! “凌二,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季初色见娘子满脸不可思议和担忧,不由朝凌二看去。 凌二眉间一笑,不愧是主子,一眼便看出他还有事要禀报。 这话成功吸引住了天意,顿时朝凌二看去。 凌二想了想,组织了语言后才开口。 这一次凌二带来的情报,比之前爹爹要休妻的事情更加劲爆。 待凌二离去后,天意呐呐道,“原来娘亲去世后,绍平公主是以着这样的手段赖在爹爹身上。” 那时候的绍平公主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从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心性高,脾气也骄纵,看不起皇城里那些文文弱弱的书生,直到那****站在城楼上,看到在边疆大败敌军后风光归来的荀遇,便被他身上的男子气概,俊秀的外表所吸引住了,便时常找借口靠近他,但是那时候荀遇的身边已经有了娇妻,而这娇妻还怀着孩子。 俊男美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是绍平公主觉得,整个东临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使了不少诡计,可是却从来没有得逞过,这让她十分恼火,而这时候东临帝知晓了这个妹妹的心思,便勒令她不许出宫。 就在她在皇宫里想着怎么骗过宫女和侍卫逃出皇宫去找荀遇的时候,宫外却传进了一个噩耗,荀遇的那个娇妻死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娃,绍平公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偷溜出宫,可是荀遇沉浸在丧妻之痛,压根就没有理她。 两个月过去了,荀遇还没有恢复过来,恰逢先皇寿辰,荀遇赴约,而绍平公主抱着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的想法,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药,于是后面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先皇知道后大怒,但是木已成舟,这人还是他最满意的武将,于是乐见其成地一旨赐婚,那时候荀遇不得不遵从圣旨,将绍平公主娶进府,后来荀遇便频频请缨远赴边疆。 没有想到当初这一旨赐婚是这么来的,天意还以为皇家无情,娘亲尸骨未寒,便将迫不及待将人许配给爹爹,不过细细一想,也差不多。 “难怪继母每次见到我,眼神如利刃,恨不得我就这样消失在她面前,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因缘。”天意咂咂舌,感觉爹爹真的很可怜,居然会摊上这样的刁蛮公主,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觉得这个刁蛮是一种夸赞,刁蛮得可爱,可是如今她觉得这两个字用来形容继母,简直让人感到胆寒和不耻。 “因为她嫉妒你的娘亲。”季初色一针见血地道。 “娘亲是那么美好的人,绍平公主给她提鞋都不配。”天意记得爹爹曾经跟她形容过娘亲,像芍药一般,婉静端庄,美好得连也要娇羞。爹爹不善言辞,可是每当谈起娘亲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会看到爹爹对着娘亲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发呆,想来这就是深入骨髓,难以忘记吧。 “恩,这次她也是罪有应得。”季初色想到绍平公主居然要害他的女人和孩子,心里就有一股气在,若不是岳丈出手,他也要让她尝尝苦头。 “美人,以后你出席宴会的时候,千万要小心那些酒菜,否则你被人吃干抹净了,我到哪里找你去?”天意惊醒一般地威胁着面前的人。 只见季初色好笑地摇摇头,“娘子,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那些道,你可不要忘了我身边还有们。” 天意想起自从宫宴那一件事发生后,美人便安排了风烈们一个任务,但凡是外出酒席上的饭菜酒,他们都要事先用银针试毒。不过说起来美人十分自律,基本不会去碰宴席里的饭菜,就连酒也很少喝,况且美人的冷脸摆在那里,平常也没有人敢朝这个阎罗王敬酒,所以天意想了想,看来美人对于这一块防守还是很严实的。 “娘子,这叫做防患于未然!”季初色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轻叹道,“若不是那时候岳丈思念成疾,也不会轻易着了她的道,战场上的将士时常饮酒,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便醉倒,即使被人下了药。” 天意湿润着眼点了点头,“爹爹真的很喜欢娘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季初色,很喜欢荀天意,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天意正在和他感伤地说着过去得事情,没有想到美人会突然跟她来这么一句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却泛起了阵阵甜蜜,导致忘了自己此时还在哀伤中。 后来她后知后觉,才知道美人是为了不让她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而转移注意力说的。可是那时候她听到了美人胸口剧烈的跳动,嘴角一抿,十足的笑意盈然。 季初色一手按着她的头,一手搂在她的腰上,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笑得一脸宠溺。 如此年华,得遇倾城色,一见倾心,再见时,一生倾尽,亦无怨无悔。 “那美人你说,父皇会答应吗?”天意靠着他,双手绞着美人腰间的玉佩,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会,这毕竟事关皇家颜面,父皇只会将它压下来。”季初色看着怀中的人恬静的容颜,笑了笑。 “那爹爹岂不是惩罚不到继母?到时候我担心爹爹因为无法给我们一个交代而自责。”天意皱眉道。 只见季初色伸手抽出她手中的玉佩,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手心,玩其他东西还不如来玩他的手,他喜欢娘子将他的手放置在手中,因为娘子曾经告诉过他,当两只手心贴在一起的时候,预示着心心相印,他向来不信神佛,但是这次勉为其难信一次。 天意看着手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某人的爪子,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老丈人狡猾得很,他的目的不在于休妻,而是在于敲山震虎,警告她不要有一丁点伤害你的意思,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好歹也要给皇家留一点面子。”季初色眯了眯眼睛,如果不是老丈人出马,他可是有百种千种的方法让绍平公主后悔自己对娘子的所作所为! 天意点点头,这一辈子,她遇到两个好男子,一个爹爹,一个美人,前者为父,给她保护,给他关爱,后者为夫,给她温暖,给她一个家,她感觉自己很幸福 (最近安安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不能早点更新,抱歉啦亲们,祝亲们平安夜快乐,安安会继续努力加更~) 515.第515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初晴的日光照射在树梢上,清晨的皇城显得更加寒冷。 但是一大清早,鞭炮声便响起,一路向南,渐渐远去。 荀遇站在府门口,看着大红轿满满远去。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里送嫁,天意那时候嫁给初色的时候,他还在边疆,未能赶得回来,他看了眼身旁用着手帕擦拭着眼泪的人,无言离去。 绍平公主看着那道毫不留恋的身影,心如刀绞。 三天前。 他站在她面前道,“我不休你,等韵画出嫁后,我不会再回来,你,好自为之吧。” 她知道,是皇兄替她说情,但是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满盘皆输吗? 那一场倔强的爱恋,势必要征服的心,是否如今已经成为了镜水月,没有伸手的勇气? 小院落里。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碟下酒菜。 荀遇仰头喝尽一杯酒,冰凉的酒水顺着他的喉咙而下,慢慢带起了一丝灼热,却到达不了心底。 温热的日光投映在他的身上,温暖了衣袍,他不由抬头远远看去,只见湛蓝的天空,云卷云舒,似乎出现了一道温柔的身影。 荀遇怔了怔,双眼微红,却猛地低头饮下手中酒。 美人如隔云端。 长相思,摧心肝。 就在荀遇一杯一杯接着饮下的时候,一道身影遮住了他的日光,紧接着一声轻响传来,他撇头看去,只见桌上多了一个酒壶。 “臭小子,知道拿酒来孝敬你老丈人了?”荀遇将自己的酒壶随手一掷,不客气就拿过对方放下的酒壶,拧开木塞,顿时芳香四溢,只是荀遇咂咂舌,不甚满意地道,“就拿这酒糊弄我?” 季初色随意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看着言不由衷的老丈人,淡淡一笑,“不满意何必喝这么急?” 荀遇顿时被呛到了,这臭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给他留了面子,还是他吗? “怎么过来了?”荀遇缓和了下气息,问道。 “娘子不放心你。”季初色瞥了眼石桌,没有多余的杯子,而随侍在一旁的亲卫见此,立即拿出新的一个酒杯。 荀遇瞥了眼自己的兵,有些埋怨,就没见对自己殷勤点,这臭小子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吗?哪里比得上他?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臭小子天生就有着王者之气,让人忍不住臣服。 “她不放心,所以让你来了?”对于这个闺女,荀遇是打从心眼里宠爱无比。 “她身体还在调养,所以我来了。”季初色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才回道。 其实娘子是打算自己过来一趟,但是因为胎儿才稳定下来,不能出一点差错,所以他便揽下了这个看望以及……安抚的任务。 季初色抬头瞥了眼对他吹胡子瞪眼的老丈人,摸了摸鼻子,娘子,你确定老丈人需要安抚? 荀遇知道闺女有心了,如果她来了,自己反倒不放心,不过荀遇也很意外臭小子会特意跑一趟,“你陪我喝几杯。” “好。”季初色点头。 还真的是几杯。 几巡过后,荀遇看着他杯中的酒还在,不由不满道,“你不是过来陪我喝酒解闷吗?怎么才喝那么少?” “岳丈,方才您说的,几杯。”季初色很是淡定地回道。 荀遇扶额,该实诚的时候不实诚,不该实诚的时候实诚,这人到底是来陪他解闷还是来气他的? 见老丈人一脸气郁,季初色想起娘子在他临走时的交代,要逗爹爹开心,不能让他心情不虞,季初色这才动了动唇解释道,“娘子最近孕吐严重,闻不得酒味,我还是少喝点。” 听闻女婿这个回答,荀遇顿时心情舒畅,臭小子还是很疼他家闺女的,那他就放心了。于是豪爽地一挥手,允了。 “天意小的时候,我很少陪着她,因着无法面对这个家,无法面对那一双单纯的眼睛,所以我便向陛下请缨征战,一去就是三五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睁大眼睛,一身的伤痕站在我面前,笑着问我是谁的时候,那时候我的心情……”荀遇有些哽咽,猛地又饮下一杯酒。 季初色静静地听着,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没有问为什么他会愧对天意,而荀遇也没有解释,仿佛一个只需说,一个负责听罢了。期间有侍卫要上来倒酒,季初色挥手让他下去,自己亲自拿起酒壶,给老丈人满上。 荀遇原本心情低落,此时有人陪着喝酒,心情顿时明朗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臭小子,你可知道你能娶到天意是前世修了多少福?”荀遇拿酒看他。 季初色放下酒壶,看了老丈人一眼,“其实您想说很多辈子?” 荀遇朗朗一笑,“那是。” 季初色也不由淡淡一笑。 笑过后,荀遇突然微微敛起了笑,正色看向面前风神月貌的女婿。 “天意刚出生的时候,曾有一个得道高僧进了府,告诉我,天意的命格贵不可言,年幼的时候不能太过于显眼,否则会被伤到,所以我便让她装傻,而且对于大师的命格高贵之说,我有些忌惮,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过完一生便可,直到我中意的女婿悔婚,我感到挫败,原以为我给她安排的道路是最好的,可惜……” 荀遇顿了顿,而季初色适时帮他满上酒杯,而荀遇则是饱含深意地看着她,“后来命运兜兜转转,她还是朝着命定的那条路走去。” 季初色笑笑道,“娘子嫁给我,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一心一意对她好,不辜负,不委屈。”荀遇脸色十分严肃。 “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一辈子这么做!”季初色回视他,眼里一片坦然,以及男子之间的承诺。 “臭小子,你能有这个觉悟最好!”荀遇冷哼了一声,但是不可否认,臭小子的话让他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季初色笑笑,眼神却坚定无比。 516.第516章 我只想养家糊口 喝了一杯酒后,荀遇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可知道,再过不久灵影国便会派使臣出使东临?” “有听到父皇提起。”季初色据实以告。 荀遇点点头,声音里有些担忧,“灵影国和咱们东临向来没有往来,如今突然主动提出要来东临,恐怕来者不善。” 季初色似乎不像荀遇那么担心,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担忧。” 闻言,荀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也只有你才敢这样子说,不过你说得对,人还没来就杞人忧天,有些过了。只是过几****便要回边疆,那边我有些放心不下,就不留下来过年了,到时候你多陪陪天意,等娃生下来,你派人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回来。” 灵影国出使东临,这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不就是两国间的友好往来,但邻国们可就不这么想,万一整出什么幺儿子,就防不胜防,所以他还是去坐镇比较妥当,陛下身边,就交给臭小子去打理便好,他相信臭小子有这个能耐。只是要错过了外孙的出世了,荀遇有些遗憾。 “我会提前告诉您的。”季初色一听便猜出老丈人的想法,心里顿时浮起一抹感激,东临数十年来都是靠着老丈人一手建起的屏障,才得以安康乐业这么多年,对于这个一手将他扶植的东临大将以及岳父,他满心里是佩服。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貌似比预想的还要满意,荀遇心情大好地接连喝了好几杯酒,直到最后酒醉瘫软在石桌上。 “我还要喝……我还能喝……” 季初色看了眼已经喝晕的老丈人,唤了两个侍卫,将他扶进了房间,然后站在树下,若有所思。 “对于当今朝局,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 “没有逐鹿之心?” “我只想养家糊口,有妻有儿暖炕头。” “……” 他回想起方才老丈人在听完他的回答后,很是放心地睡过去了,不由微微一笑,只是很快他便收敛住笑意。 他记得娘子曾对他说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仰头,头顶已是星辰满天,他希望,他拥着妻儿暖炕头不是理想,而是会成为现实。 微低着头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季初色不由想着,是时候回家了,娘子还在等他。 可是无论季初色再怎么聪明绝顶,也想不到他会是以着那样的形式实现他的想法。 等着美人回来的天意一见到他的身影,便立即站了起来迎上去。 “爹爹如何?你吃了晚饭没有?会不会很冷?” 面对娘子接二连三的问话,季初色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在娘子嗔怒的眼神下认真回道,“你爹喝了酒睡了,陪了你爹一天,还没吃饭,外头冷倒是冷,不过我穿得很暖和。” 天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抓住了他的话,“陪我爹委屈你了?” “娘子冤枉啊,我一天没吃饭你都不怜惜我吗?真是典型的有了爹爹忘了相公!”季初色顿时满脸委屈,不复方才的端肃正经。 天意顿时满头黑线,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估计爹爹听到美人的话,就算是醉了,也不忘起来揍他。 “好啦好啦,你最劳苦功高,我让侍砚将饭菜热着,等下你就可以吃饭了。” 季初色看着她转身去唤侍砚,交代着事情,不禁勾起了唇角。 待天意走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幅美人含笑静立的模样,慵懒的神情,眼波流转,让她的脑子里懵地想起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天意一不注意就便看痴了,浑然不觉某人唇角那一抹得逞的笑,以及慢慢靠近的温热气息。 “娘子在想什么?” 耳畔传来温柔得快要腻死人的声音,猛地将天意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心神踢远了。 “没、没什么。”天意立即否认。 温热的气息逼近,“没什么?那为何娘子的脸这么红?” 被赤、裸、裸地调、戏了! 天意的脸更红了。 不由伸手想要将那迫人的气息推开,可惜某人比她更快,低头,准确无误地覆上那粉嫩的红唇。 天意的脑子顿时停止了运转,恩,死机了。 搭在他手臂的手,失去了推他的力气。 因为养胎的原因,她没有将头发挽起,所以当那双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她的黑发中时,她感觉到了那来自某人指腹的温柔缱绻。 城池寸寸失守,直至最后,沦陷。 思绪顿时淹没在他的霸道又温柔中。 待两人分开时,天意的脸已经如煮熟的螃蟹般,通红通红的,整个人攀在美人身上,埋头,无颜见人。 季初色如餍足的猫咪,舔了舔嘴角,却不知这个动作有多诱人,生生让怀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侍砚带着人端来了热好的饭菜,布好碗筷之后,便回身离去。 因为主子和王爷两人吃饭的时候不喜别人在一旁打扰,所以她们总是很识相地给他们留出二人世界。 见饭菜都上齐了,天意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她去吃饭。 季初色看了眼桌上的菜,心中腹诽,相比于那些,他更想吃她,可惜,他看了眼娘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眸中的热度褪去,没事,来日方长。 天意自是不知道某人方才的心思,无知无觉地拉着他往饭桌而去。 “快趁热吃,否则待会又凉了。” 待两人坐下时,天意将碗筷往他手中一塞,然后托着下巴催促他快点。 季初色低低一笑,然后夹了一块排骨,转手放进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笑得一脸狡诈。 天意咬着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居然搞突然偷袭! 可是一顿下来,桌上的饭菜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饭毕,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欲哭无泪,“明明是你要吃的,为什么到头来都是我在吃?都怪你,一直往我嘴里塞东西。” 面对娘子的控诉,季初色笑得一脸无辜,“娘子现在不是一个人,多吃一人份,很正常不是?” 天意哼了一声,扶着腰站了起来,真的是撑了。 可是不一会,一双温热的手扶着她的腰,贴身靠近,“走一走消消食。” “还都是你害的。”天意再次控诉。 季初色笑笑没有接话,方才他回来的时候,听到晴六向他禀报娘子今日胃口不是很好,所以吃得并不多,于是他便决定吃今日的第二顿晚饭。 当然,这件事娘子不知道,他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不过是一件借着饿喂饱娘子的小事罢了。 当两人漫步在小院的时候,天意仰头,看到满天繁星,笑意盎然,对着身边的人指向天际,“美人,今日的星星好多,真漂亮!” 季初色看着她双眼晶亮,一眨一闪,真心回道,“很漂亮。” 天意对他吐了吐舌,然后任由他牵着手慢慢围着大树散着步。 “爹爹,他可有说什么?”静了片刻,天意问道。 “他说对不起你们母子。”季初色回道。 “我知道,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释然。”天意感慨,每每与爹爹对视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爹爹似乎要通过她看向某个人,那个眼神里,她感觉到被隐藏的深沉爱意。 “还有呢?”继续问道。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不准欺负你,不许让你委屈。”季初色充当传话筒,笑着道。 “那是,我可是有一个威武的护国将军做后盾,所以你可不能欺负我!” 天意将脑中的感伤驱逐出去,笑着打趣道。 只见季初色貌似有些苦恼,“娘子,你确定是我欺负你而不是你欺负我?” 天意囧了,美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已经绕着大树走了两圈了,但是腹中还是涨涨的,于是天意继续没话找话道,“还有呢,你们可是说了一整条,不可能只说这么一点点,快点老实交代!” 心里知道娘子是在耍无赖,但是宠妻无度的某人乐意陪着她闹下去。 “恩,还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情,”季初色刚说完,便见娘子的脚步顿了顿,不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继续说下去,“不过他说小的时候很少陪你,对你成长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天意停住了脚步,而季初色见此也不由站定,眼眸闪过一丝担忧,不由轻声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闻言,天意摇头,回身看向身侧的人,抿了抿唇,随后轻启道,“美人,我有件事没有跟你提起过,等我生下宝宝后,我再告诉你这个秘密,好吗?” “好。”虽然不知道为何娘子突然变得这样严肃,但是季初色仍是宠溺地道,随后才问道,“是关于什么?” “我的过往。” 那段你没有参与,也参与不了的,不同时空,不同人生的过往。 “那我等着。”季初色噙着笑,低低道。 虽然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参与,那么我就来旁听你的喜怒哀乐。 (喜欢这样的美人,哇咔咔~) 517.第517章 莫要妄想 没过几天,荀遇就回边疆了,天意看着那道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城门口,心里有些感伤。记忆中,小天意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看着他离开。 而这时候,一道温热的身影贴近她,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娘子,这里风沙大,咱们回去吧。” 感伤褪去,一点一点的温暖爬上她的心窗,她不再是那个回头便没有归路的小天意,她还有美人。 小天意,你放心,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不管是渣男还是渣妹,他们都得到该有的报应。 害你的,我反击,你爱的,我守护。 我不会辜负你临终前将我拉来你的世界,谢谢你给了我想要的温暖。 天意最后看了一眼尘土飞扬的远方,低声应道,“好。” 季初色自是知道娘子舍不得她父亲,但是却没有开口安慰,只是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把外界风霜隔离,只余他怀中一处温暖。 无论外面多么严寒,我这里永远是你最温暖的庇护。 两人转身,朝马车而去。 风扬起他们的衣摆,绛紫和淡紫相辉映,在皑皑白雪中,仿佛是七彩虹中最靓丽的那一道,美不胜收,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幕被人尽收眼底。 茶楼上,一扇窗户正对着下面的街道,而欧阳墨城拿着茶杯望着这一幕发呆,直到好友推搡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黄昀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不是睿王爷和睿王妃吗?” 陈亦平好奇也趴上来看去,咂咂舌,“真的是睿王,许久没看到他,真的是越来越精神了!幸好我不是女子,否则也要犯痴了。” 许是那一声睿王妃让他心生不快,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人,值得你这么捧?” 面对好友没由来的发脾气,陈亦平和黄昀飞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浮起同一个疑问,今天他是吃错什么药了? 只有老神在在的李明厚心中了然,他用胳膊碰了碰欧阳墨城,带着些许担忧和揶揄,“不是还惦记着吧?” 此话一出,陈亦平和黄昀飞才找到好友的症结,同样一脸八卦地看向他。 欧阳墨城没有想到好友们会这么直接地问,猛地灌了一杯茶,却不料陈亦平打趣道,“我说墨城,这不是酒楼,你喝的也不是酒,什么一醉解千愁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就暂且搁着,来给兄弟们说说,你到底是不是还对荀天意放不下心?” “对啊,总憋在心里也不是办法,咱们哥几个给你开导开导。”黄昀飞唯恐天下不乱地插上一脚。 欧阳墨城拿着茶杯不由抽了抽嘴角,他怎么摊上了这么一群落井下石的损友?不过这一插科打诨,他心中的那点失落也淡去了不少。 “我在尽力。”这句话一说出口,欧阳墨城不由一怔,随后苦笑,原来他还是放不下。 李明厚几人对视了一眼,眸中都浮现了一丝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当初退亲的事情他们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他耳边怂恿,恐怕他也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将一纸退亲书扔在荀天意面前,可是如今说后悔已经晚了,只能尽量让好友放下这一段感情。 “墨城,这已经成为别人锅里的饭,咱们就不要肖想了,而且睿王如今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万一人家看不顺眼,恐怕也难和他相较,就算你父亲是丞相,所以你还是不要再想了,好好过日子才是,说不定往后还会遇到一如似玉让你魂不守舍的女子,想开点哈!” 黄昀飞点着脑袋说着,随即便被身边的人敲了下脑门,他刚要出口,便听到陈亦平取笑道,“没有想到咱们昀飞平日不着调,关键时刻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 黄昀飞顿时哇哇大叫,“你少看不起人!兄弟我平日是不爱和你们说这些大道理,要是你们想听,我多的是。”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乐。 严肃的气氛顿时被这一笑给冲散了。 “墨城,兄弟们再和你说一次,有些东西可以想,那叫念想,有些东西却不能想,因为那是妄想。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让弟兄们失望!”李明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阳墨城顿时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由苦涩一笑,最后点头。 见气氛差不多了,陈亦平率先开口问向李明厚,“明厚,今日你将我们几个叫出来的目的应该不是喝茶叙旧这么简单吧?” “对,老实交代。”黄昀飞兴奋地问道。 李明厚对上同样疑惑的欧阳墨城,不由对众人神秘一笑,“当然是有要事。”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黄昀飞最耐不住性子,急急地催促道。 李明厚这才回道,“我父亲说,最近朝廷打算举办一场考试进行招贤纳士,不管是你年纪多大,之前从事什么,只要你有能力,便可以报名参加。而且一经选上,便可以入朝为官。” 话音一落,众人都惊了,黄昀飞呐呐道,“竟有这种好事?” 话一落,便被陈亦平拍了一下后脑,“你以为这跟菜市场买菜这么容易?” 李明厚的话没有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毕竟人家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经常在东临帝面前走动,能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奇怪,于是大家便热切讨论起来。 “为什么陛下会临时起意,不是快过年了吗?”黄昀飞高兴之余,有些疑惑。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欧阳墨城,毕竟人家的父亲可是当朝丞相,知道的消息肯定比他们来得多。 “也许是因为灵影国要出使咱们东临,担心对方来者不善,才会招贤纳士,以便不时之需。”欧阳墨城果然不负众望慢慢回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参加吗?”黄昀飞捅了捅身边的人。 “都去试试吧!毕竟是一个机会,咱们总不能依靠父辈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吧,再说我可不喜欢子承父业。”李明厚如是道。 518.第518章 招贤纳士 李明厚的话让在座的三人一怔,不由开始反省自己,虽然子承父业在官场上是没有这个说法,但是在位的人往往会考虑这个大臣的子孙,只要资质不差,继承父亲的官职也不是不可能,而他们的能力也不差,只是这十几年来安逸的生活,早已经让他们过得不耐,骨子里的热血此时突然沸腾起来。 “我也不想靠我老子,学了这么多年的书,也该是时候去亮一亮了。”陈亦平儒雅一笑。 “赞同,当初忽悠季风华的军队的事,虽然想起来挺后怕,但是却让我十分自豪,咱们也是一个顶天立地可以为国家效力的男儿,去试试看,说不定还能增长不少见识。”平日不着调的黄昀飞说起这话来,也让人觉得热血澎湃。 三人都同意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唯一一个沉默的人。 此时欧阳墨城想起了父亲昨日跟他说的话,“近来朝局看似安定,但是早已经波涛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下台,二皇子被遣,三皇子的势力慢慢起来,七皇子也在养精蓄锐,所有的皇子表面交好,但是内斗已经开始,而睿王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声望超过所有的皇子,所以他是所有皇子最刺眼的钉子,恐怕他将会受到许多的排挤。只是这睿王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陛下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是父亲无意间对他提起的,恐怕也是为了让他以后入仕而稍加讲解。 但是欧阳墨城的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个决定,虽然觉得有些好笑,连自己也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慢慢握紧了手,好像害怕自己会反悔般,立即看向等着他答案的好友,开口道,“我也一起。” “好,那么咱们一起为咱们东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黄昀飞话还没说完,就得来众人的连环掌。 欧阳墨城看着嬉闹成一团的好友,眼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蒙,恐怕他的出发点没有好友那么光明,如果说出来,可能得到大家的取笑,可是一旦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后悔。 “对了,我听说这次的主考官是三皇子、七皇子和睿王。”李明厚补充道。 欧阳墨城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微波在橙黄色的茶水中晕开。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不计后果地面对吧! 过了两日,天意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得到美人的允许,可以四下走动了,也破例让她大清早起来看他舞剑。 天意知道美人一直有个习惯,便是晨练,之前她怀孕有些嗜睡,加上美人不舍得她那么早起来,所以她很久没有陪着他一起看日出了。 天微微亮,闪着微光的长剑,行云流水般地在院子里穿梭着,那道刚劲又不失矫健的身子跃起翻下,好似他不是在舞剑,而是在跳舞。天意不由偷笑,幸好美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否则她就遭殃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美人真的长得太可口了,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而且那轻快的剑招,让人感觉不到凌厉的杀气,不过天意想起曾在一本书上曾经讲到,当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无招胜有招,看似轻柔实则刚硬,不破已破。 想来美人已经到了那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吧!就在天意眨眼间,两道身影从一旁猫腰而上,本想偷袭,却不料被人发觉,天意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好像看到了数千道剑光朝两个偷袭者而去,待两人落地,美人已经收剑静立。天意咂咂舌,这就是所谓的一招决定胜负吗? 此时季初色挑眉,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没有吃饱饭?连一招都挡不过?” 跌落在地的人正是风烈部下,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嬉笑着回道,“是主子太英勇,属下们不敌才会败下阵。” “说人话。”季初色脸色不变。 于是两个风烈暗卫低下头,老老实实回道,“属下们刚交班,正打算去吃饭。” 闻言季初色才的脸色才稍微和缓,挥手让他们下去。 两个暗卫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不管他们吃没吃饱饭,他们都敌不过主子一招,如果放在以前过上十几招还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主子好像心情不好般****练剑,原本精湛的剑术更加的炉火纯青,若不是凌老大交代吃饭前要过来和主子陪练下,打死他们也不敢凑过来。 天意看着一溜烟消失在院子里的风烈暗卫,不由轻笑出声,转眸看向正在走近她的人,“瞧你,又吓走了两个。” 季初色挑眉,倾身靠近面前的人,气息恰到其位地喷在娘子最敏感的耳根,“不吓他们,那娘子陪我?想来三个月的危险期已经过了,娘子也该补偿补偿我。” 耳边传来的气息让她呼吸一窒,明明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为何她还如此敏感,真想扯住美人的耳朵,大声告诉他,别老是动不动就凑过来调、戏她,可是当视线触到美人认真询问的眼睛,不由有些泄气。 然后后知后觉感觉到,美人是不是欲、求不满,才会将精力发泄在练剑上,他记得最近凌二似乎给他安排了不少陪练的对象,美名其言是要让风烈们多多接受他的训练,才能更加出色,可惜只有天意知道,这都是借口,美人在她这里无法下手,只能对着风烈们发泄他这旺盛的精力。 天意不由扶额,“美人,三个月刚过,咱们还需精神,为了宝宝,你多忍耐些许日子……” 可是看着双眸里却带着些许委屈,天意觉得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为什么明明她有理,在美人面前,总是会忍不住心软呢? “那娘子,今晚你……”季初色继续凑近,言语暧、昧。 天意别过脸,轻声“嗯”了一声。 季初色看着那蜿蜒而入衣襟的红晕,眸间不由染上了笑意,他也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随即搂着娘子的腰,往房间而去,笑吟吟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用饭去,待会我也要上早朝了。” 天意见某人心满意足的神色,知道自己又被美人坑了,心里不甚舒服,一想到晚上又要用手帮美人解决那啥,不由羞愤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快步向前跑了。 季初色摸着下巴狡猾一笑, 一大清早,调、戏调、戏下娘子,这感觉真不错。 不远处正听着下属抱怨别再把他们当成炮灰扔给主子,否则最近他们都不够主子一根手指操练的凌二,偏了下视线看向那道绛紫身影没脸没皮地殷勤跟在王妃身边,不由捂脸,这人他不认识。 而刚才那两个风烈暗卫也看到这一幕,顿时想挖坑自埋,方才一招就打败他们的主子,不是这个人不是这个人……自我催眠中…… “那凌老大,我们可不可以一心一意去忙任务,不用陪主子练剑?”这可不是他们两个的心声,而是整个风烈暗卫的心声。 凌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你们觉得呢?” 顿时,两个风烈跳了起来,认命地撒腿就跑,算了,他们还是多吃几碗饭吧,省得到时候一招都过不了。 凌二负手而立,在风烈中,凤一负责行动,而他负责训练,在这几日主子的“英明”调、教,他发现风烈的能力都明显上升,不管是跟主子过招,还是为了躲避他的指派,迅速增强的隐蔽能力,简直达到近几年来最好的成绩,真是不错! 凌二狐狸般地摸了摸下巴,看来这训练不能停啊! 季初色当然是不知道他最得力的下属正在脸部红心不跳地消遣着他,此时的他正在哄着某人。 “娘子,尝尝这块酥饼。” 天意不理他,筷子错过他,自己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看来真的是把娘子得罪了,怎么把炸起来的毛捋顺呢? 正当季初色冥思苦想的时候,某只家伙正鸠占鹊巢地蹭着娘子的手,得意洋洋地吃着娘子给它喂的食物,还时不时朝他投来一个胜利的鄙夷眼神。 季初色气炸。 真是某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得了便宜就卖乖,也不知道如今扬武扬威,到时候它还能不能还如此神气? 某人浑然不知到他如今和一直小白狐较劲有多幼稚,而天意在一边看得忍俊不禁。 “娘子,等过几****得空了,带你去玩可好?”季初色不理会那只碍眼的小家伙,然后抛出诱饵。 “等我有空再说。”天意咬了一口酥饼。 “最近悦来酒楼又出了几道新品菜色,娘子要不要去尝尝?”季初色循循善诱。 天意强忍着笑意,仍旧一脸无动于衷,“最近侍砚也研究了不少新菜色,等我吃腻了再说。” 季初色冥思苦想,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逗自家娘子开心,不计较方才他在走廊上偷吻时被下人看到一事。 其实天意压根就是逗他的,她对他根本就无法生气,此时见他烦恼,心底早已经笑开了。 “美人,你待会还要早朝,快点吃吧,莫要迟到了。” 季初色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豆腐,以及耳边温柔的声音,眉头一舒,顿时雨过天晴,看来娘子已经不计较了,顿时欢欢喜喜地吃起饭来。 真真不知道,今日到底是谁调、戏谁呢? (咳咳,最近更新都比较晚,大家见谅哈~安安会努力调整时间的,么么哒,晚安~) 519.第519章 天意的未来计划 清辉渐渐消失在天边,夜幕慢慢拉扯上,万家灯火接连绵延开去,整个皇城沉浸在安详和平和中。 睿王府里。 明月端着一碗甜点走进了房间,喜笑颜开地朝王妃道,“王妃,奴婢熬了点莲子红枣羹,您尝尝暖和暖和下身子。” 顿时房间里便溢满了甜腻的香气,天意抿唇一笑,“你有心了,也不知道哪家少年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 明月恬静的脸一红,没有想到王妃会突然打趣她,不由嗔道,“王妃,您就不要取笑奴婢了。” 天意弯眼一笑,然后接过她递来的碗,却不急着喝,暂时搁在一边,然后一脸柔和地看着面前的人。 天意不曾克扣过王府里下人的吃穿用度,并且一向很大方,比如她身边一等丫鬟,虽然身份是下人,但是吃穿用堪比外面的富家小姐。 所以不管是侍砚侍墨还是明月,她们的言行举止,通身气派,都不输于哪一户人家的小姐。 面前的明月,粉白黛绿,楚楚动人,举止端庄,做事利落,深得她的意。 明月被王妃看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说错了什么,忐忑地开口问道,“王妃,您为何这样看奴婢?可是奴婢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天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试探地道,“最近夫君安排凤一去帮你抄写账本,结果如何?” “快抄好了,就差几个月的账本了,但是他最近比较忙,奴婢让他有空再过来抄写。”明月立即回道。 单单这个回答还看不出成效,天意转了转眼珠子,继续问道,“你觉得他抄写得好不好?” 明月自是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这么问,虽然奇怪,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凤一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并且他还将里面一些混乱的账目给理清楚了,奴婢觉得他做得很好,帮了奴婢很多忙,只是……” 看着明月突然咬着唇貌似有些烦恼,天意一见有好戏,立即问道,“只是什么?” 明月看了眼王妃,不明白为何王妃双眼放光好像将她当成了猎物一般,不过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凤一他很忙,还要腾出时间来帮奴婢整理账务,奴婢很过意不去,其实剩下的几个月账本,奴婢一个人可以完成,王妃能否跟王爷说一下,不用再让凤一过来帮奴婢的忙。” 天意心里惊讶,没想到明月已经开始心疼凤一了,这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她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有些为难地道,“这个我晚上问一下你们王爷。” 明月顿时感激地点点头。 天意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十分般配,手指轻点着桌面,忽然问道,“明月,你觉得凤一人怎么样?” 明月一惊,有些意外地看向王妃,可是见王妃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得神色,有些自怨自己想歪了,这才回道,“凤一人很稳重,虽然话不多,但是却很细心,每件事都能面面俱到,并且他还很有耐心,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子。” 听到明月这个评价,天意双眼一亮,果然有好戏,不由眯着眼笑开了,看来她的眼光不错,如果能凑成这一对,走好这第一步,那么日后的生活就丰富多彩了,她可是想要解决风烈这么多黄金单身汉的个人问题呢! 明月看着王妃笑得一脸贼兮兮,不由觉得后背有些发寒,王妃到底是怎么了? 天意强忍着笑意将明月遣下去,然后才得意大笑,等美人晚上回来她可要好好和他探讨探讨这件事。 蹲守在窗外守护的风烈暗卫们,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怪异笑声,顿时也和明月一般后背发寒,王妃是不是又要出什么鬼主意了?顿时一个个苦瓜脸,主子三不五时找他们当靶子,要是王妃再来插一脚,他们会觉得未来的路暗无天日! 天意自是不知道风烈们在心里的哀嚎,心满意足地舀着甜点吃。 夜渐渐深了。 清冷的街道,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一人一马慢慢徐行着。 紫衣红马,成了冷风中一道暖色风景,匆匆收摊的摊贩看了眼缓步慢行的人,不由惊艳,真是郎君如玉。 季初色漫无目的地牵着马,脸色有些淡漠,只是双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金銮殿上,父皇将他留下。 “最近可还适应皇子的身份?”父皇关切地问道。 他笑了笑,“随遇而安,没什么差别。” 父皇点了点头,满意地道,“那就好。” “父皇可是有什么事要跟儿臣讲的?”他觉得父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父皇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问道,“流光被废,太子一位悬置,百官近日来一直上奏折让朕重设太子,你有什么看法?” 他没多想,“能者居之。” 手上的缰绳慢慢握紧,如同此时主人的心情。 “朕希望你能尽力而为。” 这是父皇转身时给他留下的话。 尽什么力?而什么为? 季初色突然站住脚,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只想抱着妻儿暖炕头,不想其他。 希望父皇最后能够谅解。 就在抬头的那一刻,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叫声。 “主子,您回来了,马让清风帮您牵着吧。”清风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笑着道,“王妃等您许久了,您快点进府吧!” 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但是瞬间让他清醒,“知道了。” 清风看着主子大步迈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每次主子听到关于王妃的事情,总是这么急不可耐。 说好今日一下朝就回来的人,到了晚上还没见到人影,天意倚在门框上,有些担忧地看向院门口,美人很少会在外面停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就在天意打算转身回房等的时候,一道身影慢慢出现在院门口。 阴影一点一点褪去,直到那人一身光辉站在月光下,她才展颜一笑。 “美人,你回来了。” 季初色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属,慢慢勾起了唇。 “我回来了。” (天意热衷当红娘哦~) 520.第520章 分析 方才所有的烦恼在看到娘子的那一刻,顿时烟消云散了,季初色大步跨了上去,将站在风中的人抱在怀里,低声询问道,“怎么不待在房间里,跑到外面做什么?” 季初色边说边将自己的风衣解开披在怀中人身上,这才放开手揽着她朝房内走去。 衣上都是美人独有的味道,天意满足地一笑,“你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你,所以才会站在这里,不过院子里到处都烧着暖炉,不会很冷,你放心。” 自从她怀孕之后,美人便让人在主院里都烧着暖炉,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不会感到寒冷,她还曾因为这件事说他败家,哪里知道他回了一句,“夫君的钱不给妻儿给谁?”让她既好笑又感动。 “吃过饭了吗?”天意问道。 “嗯,在宫里用过膳了。”季初色点头回道。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而侍砚端上了热茶甜点。 “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天意好奇地问道,她很少过问他朝事,但是一向早出早归的某人今日这么晚回来,她难免有些好奇。 季初色也没有隐瞒她,点头,“父皇打算办一个招贤纳士的比试,让我担任考官。” 天意歪头一笑,“那有没有外快?” “外快?”季初色有些不解。 “就是额外俸禄,美人身兼多职,总得多点犒赏呀。”天意悠悠解释着。 季初色闻言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道,“你可知道这个位置可是多少人想要的?肥缺哦!别人都挤破脑袋想要去担任,到了娘子你这里,便成了兼职了?如果那些人听了,估计要挠墙了吧!” 天意摸了摸鼻子,朝他吐了下舌头,没好气地回道,“谁稀罕这个位置对吧!美人,你可是说好要混到养老的,要是你这件事做得好,下一次父皇又给你任务,所谓能者多劳,那么以后加班加点做事可是常有的事哦!” 听着娘子怪腔怪调的声音,季初色莞尔,不由笑着道,“你啊你啊——” 见美人美目含笑,天意才撑着下巴,一脸轻松,“开心了就好,不枉我方才逗你玩。” 季初色挑了挑眉,“娘子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 只见天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因为我聪明。” 季初色再次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来,我看看,娘子的鼻子是不是比狗还灵敏,居然能嗅出我的心情?” 天意一巴掌将他的手打掉,双手护住鼻子,笑得鬼灵精,“不许碰,不然我揍你!” 季初色双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故作一副大灰狼的模样,慢慢朝她俯身过去,露出白白的“獠牙”,邪魅一笑,“小娘子,不要躲,乖乖臣服在爷的脚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梅糕堵住了嘴,刚才邪魅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季初色一口咬下梅糕,委屈地道,“娘子不带这样的,我还没说完,你不准搞偷袭!” 天意拍了拍手上的糕屑,一脸得意地道,“这叫兵不厌诈,王爷大人,您驰骋沙场多年,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见这么会就被娘子给消遣了,作为领过百万雄师作战的堂堂主帅,感受到来自心里的深深挫败。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英雄,娘子是美人,所以他认栽了。 趁娘子不备,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天意惊叫一声,再睁开眼睛,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美人的膝盖上,不由伸手扯着他的脸,直到将那张俊脸揉捏成各个形状,她才满意地罢手。 季初色将头靠在娘子的脖颈间,呼吸着那清甜的气息,心情一阵放松。 两人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随后季初色才开口,“娘子,你想问什么问吧!” 天意嘿嘿一笑,捧着美人的脸吧唧一口,笑得一脸狡黠,“知我者美人也!” “就你那小心思。”季初色表示不屑。 天意也不跟他纠结这些细节,脸上的嬉笑收了起来,双手搭在自己的席上,一脸的认真。 “陛下突然起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初色不由感叹娘子直觉的敏锐,不过心里更多的是自豪,他也不瞒她,把玩着她垂落的发丝,不急不缓地回道,“再过一段时间便是过年了,而灵影国的使臣也会抵达皇城,虽说灵影国是打着和平共处的旗号出使,但是前方探子来报,这次带领使臣的是灵影国最负盛名的皇子,听说这个皇子狡诈,善谋,父皇担心他们这次友好交流是假,刺探咱们国情是真,所以未雨绸缪,举办了这次比试,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他们想要比试较量,咱们也有新鲜血液可以抗衡。” 天意点头,心里感慨,“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一个他国出使,上位者就要考虑那么多,可谓是走一步看三步,佩服佩服。”但是转念一想,天意皱起眉头,“那父皇让你担当考官,是不是担心有人在比试的时候浑水摸鱼,利用职能之便,行不轨之事?” 季初色闻言挑眉,“哦?那娘子就不担心我利用职能之便,行不轨之事?” “你是这种人吗?”天意不甘示弱地挑眉回去。 季初色不由低低一笑,“知我者娘子也!” 天意一愣,随即冷哼转头,被美人摆了一道,美人这明显说跟没说一样,反倒把皮球踢给她了。只要她心里怎么想,就是什么,美人真狡猾! 季初色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中有些苦恼,“不过娘子你猜得不错,这次比试,我得提防着那些考官做手脚,到时候把有才能的人挤出去,把一些无用之辈塞进来,那么就失去了这次考核的意义了。” 天意扑哧一笑,她才不相信美人会这么容易吃瘪,“三皇弟和七皇弟估计会趁着这次考核塞人进去,你打算怎么做?” 季初色扶额,“父皇给了我一道难题,我可是一个很有兄弟情的人,真是难办!” 天意看着美人故作无奈的样子,捂唇一笑,看来美人已经有了对策,那她就不担心了。 见美人眉眼略带着疲倦之色,天意心里浮起一丝心疼,今日美人这么晚回来,恐怕就是在和众大臣商讨比试之事,不由从美人怀里站起来,绕到他的身后,抬手按在他的肩上,轻重适宜地帮他按摩着。 季初色原本想要阻止,可是见娘子对他摇了摇头,“现在你先欠着,等过几个月,有你伺候我的份。” 一想起别人说到了快足月的时候,孕妇会出现手脚浮肿,先来娘子说的是这件事,于是他才放松下身子,安心享受着娘子的伺候,“那到时候一定将娘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天意轻哼一声,“没个正经的。” 某人随棍爬上,“没事,反正有人喜欢。” “谁喜欢了,站出来看看!”天意堵回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 “啊,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天意听着美人的惨叫,这才放轻了手上的力道,“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季初色满眼笑意,但是嘴里却说着求饶,“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人嬉闹了一会,天意这才切入正题。 “明月和凤一的事情,我觉得八字已经有了一撇,剩下的一捺,我觉得估计就差凤一了,你找个时间帮我试探试探,看他对明月有没有意思,否则万一落有意流水无情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如果凤一无意,我也好换人,不能委屈了姑娘家。” 娘子不说,他都忘了这件事了,季初色沉吟了下,才道,“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帮你问问。” 两人通完气之后,季初色便将凤一唤了进来。 凤一一进来,便看到主子和王妃两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等待着人宰割,顿时颤抖了下,才勉强镇定下来,“主子,您找我?” 季初色抬手轻敲了下桌面,貌似无意间提到,“上次让你去帮明月誊抄账本,进行得怎么样了?” 凤一老实交代,“再过几日就抄完了。” 季初色看了娘子一眼,见娘子对他投了一个神色,他点头,轻咳了一声,将凤一的目光吸引过来,才慢慢道,“之前王妃说急用人处理账务,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派你过去,如今想来也是大材小用了,接下来这些账本我换人去做,你安心做好我交代你的事便好。” 话音一落,凤一脸色微变,有些着急地道,“主子,不用换人,已经没多少了,属下可以完成的。” 之前他还鬼哭狼嚎着要将这个任务推开,如今却一脸不舍,季初色和娘子交换了下眼神,心里便了然了。 见主子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凤一顿时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心急了,顿时低下头,想好说辞道,“主子,属下是觉得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做到一半就放手了,而且属下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任务的。” 凤一觉得自己似乎越描越黑,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季初色和天意早已在暗地里偷笑。 待凤一走出房门的时候,感觉方才的情形太诡异了。 主子居然拍着他的肩膀要他好好抓住机会,而王妃也握着拳头要他加油,到底他是做了什么事了? 看来智商高情商低的一,未来的情路还需多加努力呀! (第五百二十章了,520也,安安爱你们~谢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么么哒~) 521.第521章 神秘贵公子 这日,凤一禀报完事情出了主子的院子,便看到明月捧着一叠衣裳正朝他的方向走来,两人的目光意外地碰到一块,都不自然地移开。 两人不知怎么的就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动作,凤一虽然手起手落斩杀敌人从不曾手软过,但是却不明白为何在明月面前,他一身胆气却软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再怎么说他也是男子,总没有理由让女子难堪,他不由放低声音道,“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忙,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过去帮你誊写剩下的账本。” 明月仿佛受了惊吓般,但是随即嫣红了脸颊,小声地应道,“好,不碍事。” 见自己没两句就把人家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凤一有些懊恼,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那些文绉绉轻声细语的行为,有些颓丧地道,“那你先忙,我走了。” 眼见凤一就要与自己擦身而过,明月紧了紧手中的衣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转身焦急唤道,“等等。” 凤一闻言停住脚步,疑惑地回视明月,只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往她的房间走去,凤一不知道她叫住自己做什么,但还是站着等她,不过此时心里还是满满地挫败感,他堂堂一个风烈暗卫之首,怎么突然间连和一个小姑娘都相处不来,这真的是太伤颜面了。 就在他自我嫌弃的时候,便听到耳边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凤一的目光落向面前一脸着急满脸通红的明月身上,后者触到他的目光,不由低下头,然后将捏在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了伤,正巧我这里有伤药,你先拿去用吧!” 凤一一怔,没有想到她叫住自己是因为这事,虽然他的伤没几日就好的,但是有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只是他现在不需要伤药了,可是婉拒又觉得会辜负人家一片好意,他还没想好接还是不接的时候,对方已经一把拉过他的手,将药瓶塞进他的手心,快速说道,“就当是报答你最近帮我誊抄账本的事,我先走了——” 凤一僵住身子,看着那道倩影飞快跑开,他似乎看到了一抹艳霞飞过她的脸颊,然后慢慢低头看着静静躺在他手心的药瓶,似乎还带着少女的馨香以及温度。 而此时一道轻微脆响从旁边传来,凤一仿佛做贼心虚地将手中的药瓶掩进袖子里,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丝丝那只小家伙在瞪大眼睛看着他,凤一轻咳了一声,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丝丝,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一边玩去——” 得来的是丝丝高傲地扬起脖子,以及不屑一顾的眼神。 凤一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立即昂首挺胸,无比气宇轩昂地大步流星地离开。 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两个偷窥的无聊夫妻纳入眼底。 某只捅了捅身边的人,“是你透露凤一受伤的事情给明月的?” “那是你告诉明月去蔺姑娘那里取药?”某傲娇挑眉问道。 “果然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某只无知无觉地感叹了一句。 不知某傲娇腆着脸靠近,气息喷薄在她脖颈,“那娘子再心有灵犀一次,猜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顿时红晕染红双颊,想顾左右而言他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红翠绿掩映下,两只鸳鸯交颈缠绵,太阳都不忍观赏娇羞地躲进云里。 连绵不绝的雪峰,从天上俯瞰而下,仿佛是一条上好的锦缎,四散开去,却没有尽头。 而这时候,一个大部队慢慢从远处醒来,仿佛是一只只细小的蚂蚁,行走在晶亮的盐海中。 待走到一处湖泊时,众人才停下来。 一个身着狐裘大衣的贵公子,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而身边围着各色美女侍婢,群芳环绕,给这个只有白色的天地了增添了不少色彩。 而贵公子身后跟着不少身穿官袍的男子,只是这些衣饰不像是东临的服饰,较于东临的低调内敛,它们更显得奢华富贵。 “殿下,再过十日就要抵达东临了。”一个灰衣男子上前一步说道。 贵公子没有回答,只是接过身边美女侍婢递过来的热茶,袅袅青烟浮起,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中慢慢晕开,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见他没有回答,另外一个蓝衣男子接过话说道,“殿下,听说那位这几日都在忙着赈灾的事宜,陛下对他很是满意。” 这话一落,贵公子这才微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本殿下养你们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几句废话,下去领罚吧!” 蓝衣灰衣两个男子,顿时惊惶地看着面前得人,正想开口求饶,可是触到那双冰冷的眸子,顿时息声,任由侍卫将他们拖下去,不一会儿,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贵公子身边的美女侍婢们继续伺候着,仿佛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什么事?”贵公子眯了眯眼,扫向身后的幕僚。 听着殿下的语气有些不悦,但是仍旧揣着事情要禀报的幕僚深吸了一口气,哆嗦上前回禀道,“殿下,这几日听说那位和国师闹得有些不愉快。” 听到这个消息,贵公子的眸色闪过一丝趣味,“哦?为什么?” 见殿下无不喜,那个幕僚才继续道,“因为国师想让那位联姻,但是那位不同意,听说是那位恋上东临的女子,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属下再三确认过,前不久国师才从那位府中摔门而出。” “这倒是有趣,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翻脸,这个皇弟真让本殿下吃惊。”贵公子抚了抚袖口上的狐毛,突然神色冷了下来,“去查一查这个东临女子是谁?说不定接下来有用。” 如果那能够抓到皇弟的软肋,那可是意外之喜呢! 感受着突然降低的温度,那个幕僚触到殿下比冰雪还要严寒的视线,顿时害怕地低下头,连连道,“属下遵命!”然后才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明明冰冷严寒,可是他却湿了后背。 贵公子冷冷扫了一眼四周,才命令道,“继续启程!” 522.第522章 一清早吃豆腐 虽然千里冰封,雪飘万里,百姓们都乐于躲在炕头上暖身子,但是当那一道招贤纳士的圣旨一下,沉寂了许久的皇城,终于热闹了起来,关于比试的事情尘嚣而起,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如火如荼的探讨。 而圣旨在十天前就下了,旨意遍布整个东临,为了广纳贤士,所以便不只局限在皇城,十日的时间足够那些遍布大江南北的学子驱车而来,养精蓄锐,准备备战。 当旨意下达之后,睿王府,三皇子府,七皇子府顿时门可罗雀,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地递上请柬,只想利用关系让自己的儿孙后辈借着这次机会进入仕途,一旦成功,便可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不可谓说这些人想得太过于美好。 “又被扔出来,算一算这是这三天的第几个了。” “三十一个了!” “果然是最清正严明的睿王爷,从不接受贿赂,是咱们东临的福气!” “……” 几个平民百姓笑着指着那个光鲜亮丽带着礼品而来,灰溜溜被赶出来的人,说得不亦乐乎。 “主子,您这样将所有送礼的人都拒之门外,好像有些不妥当,听说这些人不少还是后宫妃子的娘家人,比如丽妃的娘舅,琴妃的父亲……”席三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语气虽然同情,但是神色却是幸灾乐祸。 州四捅了捅他的后背,鄙夷道,“难不成你想全部都让主子接待?也不看看什么人,况且王妃需要清净,这些人万一不小心冲撞了王妃,他们拿几颗脑袋来抵?再说了,主子是那种收人钱财的人吗?” 此时季初色翻着手中的折子,听到案下两个心腹喋喋不休,不由按了按眉心,“你们玩够了?” “还没……”席三触到主子威压的眸子立即改了口风,“够了够了。” “说吧,什么事?”季初色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这时候席三立即屁颠屁颠地将袖子里的信掏出来递上去,“主子,这是这几日来见过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大臣商户的名单,以及他们的子孙后辈。” 季初色接过,随手翻开一看。 而席三这时候才恢复了正经样,“主子,这次三皇子和七皇子捞了不少油水,恐怕会在比试的时候放水。” “恩,你是在惋惜?” 一个尾音上去,立即让席三整个人焉了下来,州四在旁边偷笑。 席三瞪了眼州四,然后一脸委屈地道,“主子,属下不是觉得这些人平日里要嘛欺诈百姓,要嘛奸商一个,眼看那些不义之财从眼前溜走,确实感觉到可惜。” 季初色瞥了一眼席三,席三顿时将头埋得更低,墨色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给你一个任务,将那些不义之财都拿出来,送到灵鹤郡去。” 席三闻言,双眼一亮,立即应下,“是。” 灵鹤郡最近在闹饥荒,如果有了这些银两,岂不是可以解决了? 州四在一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主子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居然用“拿”来形容这次的任务。 隔日,整个皇城哀鸿遍野,听闻不少官商家惨遭盗贼洗劫。 顿时送礼风波也消停了不少,没有钱,那什么送呀! 于是时间弹指匆匆过,很快就到了比试的日子了。 天意起了一个大早,帮美人打理好穿着,歪着头看他,“祝美人马到成功。” “又不是我参加比试。”季初色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 “不,我是预祝你将那些包藏祸心的对手一一打败!”天意朝他眨了眨眼,笑得格外喜人。 “那可有鼓励?”季初色看着她选了块玉佩挂在他腰间,心念一动,问道。 正好摆正了玉佩,听闻美人这话,她直起腰认真想了想,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笑得粲然,“幸运之吻。” 面前的人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笑的时候露出一排贝齿,可爱又迷人。 一大早本就精气旺盛,看到这秀色可餐的一幕,再有克制的男子也忍不住心动,于是季初色用行动告诉了她,一清早的男子是不能惹的,特别是欲、火。 待那道颀长的身影远去时,天意还未从那深吻中回过神来。 真是惹火烧身,自作自受啊! 这是事后,天意的悔悟。 当季初色走出府门的时候,清风便迎了过来,躬身道,“主子,马车备好了。” 一抬头便见到主子心情大好,清风立即领会到,准是跟王妃有关,于是他也跟着喜笑颜开,今日又是愉悦的一天啊。 上了早朝,东临帝对这几个爱子叮嘱了几句,务必为东临挑选出栋梁之才,毕竟这样大规模选贤任能的比试在东临史上是少见的。也成了整个皇朝最关注的事情。 对几个爱子耳提面命之后,东临帝才挥手让他们离去。 “陛下,您喝口茶润润喉。”黄福端着茶水递给东临帝。 东临帝咳嗽了几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将喉咙间的痒意压下去,随口问道,“这时候他们到哪里了?” “回禀陛下,睿王他们才刚离开,此时应该是到宫门了。”黄福细细一想,然后回道。 东临帝轻嗯了一声,然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黄福,你觉得朕这几个皇子怎么样?” 黄福没有想到陛下会问他这个问题,只是这几个皇子也不是他能评头论足的,万一说的不好传出去,这几个皇子可不是好惹的,于是他笑着道,“回陛下的话,这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奴才嘴笨,不知该如何形容。” 黄福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如今太子之位的争夺慢慢白热化,身边的人有所顾虑也是正常,只是黄福毕竟跟在他身边多年,东临帝也没有苛责他,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宣天意进宫。” “是。”黄福猜不透陛下的用意,但还是领命下去。 东临帝苦笑,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如今想找个人说说话也这么难。 季初色连同两个皇弟慢慢朝宫门口走去,一路上除了随行官员殷勤奉承,几个皇子相安无事。 此时诸葛华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季初色,最近一段时间他被手头上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想买的店铺一间间被买走,自己培养的杀手却遭逢追杀,他用一根手指头想,都猜得出来这一切都是拜这个皇兄所赐,不就是设计了他的王妃,便得到这样的结果,难怪荀韵画对他说荀天意深得他的宠爱,果然所言不虚,但是这同时也让诸葛华远心里打起了算盘,一个人要是强大到没有弱点,那么就十分可怕,但是人不是神,没有铜墙铁壁,所以他也算塞翁失马,知道了季初色的软肋,便是荀天意,只要有弱点那么他只要选择对的方式,不怕季初色不向他俯首称臣,有本事就将荀天意保护得滴水不漏,否则他可不会客气的。 季初色感受到来自左手边的森冷视线,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反正今日娘子在衣裳里头帮他多加了一件薄软的衣,应付这温度,简直是绰绰有余。 “三皇兄,这次比试的结果如何?”诸葛华远收回了在季初色身上的视线,然后问向他身边的诸葛成宇。 因为这次参与比试的人太多,为了能够节省时间又能挑出出众的人才,先选择了笔试和武试,所谓笔试便是考验选手的文采,武试便是考验选手的武功,因为东临帝这次想要选拔的能人不止是文官,还是武官,所以为了照顾到所有的考生,便设立了两个比试,所有考生可以选择一样进行考试,而初试主要是由诸葛成宇负责。 听闻七皇弟的问话,诸葛成宇回道,“参加比试的有三万三百多人,最后通过初试的有三百人。” 季初色在一旁静静走着,这个消息他早已经知晓,初试是最容易被人利用关系,所以他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官员随同三皇弟参与考核,避免了有人从中作梗,总体来说,这剩下的三百考生总体还是有一定的实力,当然,里面有一些刺头还是不可避免通过了初试,不过这可不是季初色好心,而是觉得如果万一将路都堵死了,那么有些人该狗急跳墙了。 “看来还真是百里挑一!”诸葛华远笑着看了眼季初色,后者可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诸葛华远嘴角的笑不由淡了淡。 “听闻这次刘家二公子能力突出,通过了初试,希望待会可以看到他的优异表现。”一个官员立即拍马屁道。 谁不知刘家是三皇妃的娘家,这个二公子便是三皇妃的亲弟,果然三皇子听到有人恭维,不由喜上眉梢。 而另一个官员也不甘示弱,夸起了七皇子交好的一个朋友,“李家二郎表现也不错,本官觉得他很有可能够留到最后。” 溜须拍马顿时接二连三地响起,季初色听得有些无聊,而跟在他身后的官员看了眼围在三皇子和七皇子身边讨好的同僚,有些鄙夷,还是他们睿王好,从不掺和这些。 而就在一行人要走进应试殿时,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有亲提到一个问题,美人已经认祖归宗,为何还姓季,这也正是安安烦恼的,你们觉得美人改姓诸葛好吗?还是习惯用季初色这个名字?季初色和诸葛初色你们喜欢哪个呢?可以留言哦!) 523.第523章 应召入宫 正在院子消食的天意,接到了来自宫中的传召,天意微微皱眉,美人这时候去当监考,父皇找她可是有什么事? 虽然不解的东临帝的举动,但天意还是让人给她收拾了下行装,然后坐上宫中的马车朝皇宫而去,随行的有晴六和侍墨。 下了马车,天意有些恍惚,仿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到皇宫了,因着上次马车出了事之后,她便鲜少出门,有事没事也是和小异,馥馨等人在院子里说话,看她们嬉闹。 皇宫,庄严,肃穆,却又冷气逼人,久违的感觉又逼近了她。 晴六和侍墨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见她没有动作,虽然疑惑,但是仍旧静静侍立着。 暖阳照在她的身上,驱散了她心底的阴凉,她不由微微一笑,她害怕这一座冷冰冰的皇宫,但是里面却住着宝宝慈祥的爷爷,也许掌握着生杀大权,心智早已被磨砺得冷血无情,可是对于她和美人,父皇从未吝啬过关切。 天意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宝宝,娘亲带你去看爷爷。 听说这段时间父皇时常卧床休息,不知道身体好点没? 但是当天意真的与东临帝面对面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呆愣。 当初那个意气风华,走路虎虎生威的帝王,如今却满目沧桑,黄发垂髫,直挺的背脊,仿佛不堪重负,那高昂的龙头最终也慢慢弯了下来。 天意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发自内心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安康,心情愉悦。” 当这儿媳一踏入宫殿的时候,东临帝便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此时听她的祝福语,不由失笑感慨,“今日来请安那么多人,也只有你的话让朕舒心。” 比起那些虚妄的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安康愉悦,才是他所想听到的。 “黄福,看座。”东临帝连忙让人给天意搬椅子。 黄福能够在东临帝身边待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一张上等皮毛铺就的椅子给睿王妃坐。 天意坐了下来,关切地看向东临帝,“父皇,天意许久没来探望您了,您最近龙体还好吗?” “朕没事——”刚说完,东临帝就压抑不住喉咙的瘙痒咳嗽了起来,黄福立即帮他轻拍着后背。 天意见此,蹙起了好看的眉毛,埋怨道,“父皇,您还说没事,都咳嗽这么厉害,可有让御医看过?” 如此直白不掩饰的关切,让东临帝心中一暖,平日里听多了言不由衷的关心,他也早就习以为然,如今听了天意的话,不由感叹道,“年老了,不中用了,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如今却拖了这么多日,可见朕的一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去了。” 话音一落,黄福立即道,“陛下您莫要这样说,您是万岁爷,一定会长寿无疆的。” 东临帝闻言也只是笑笑,接过黄福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一口压了压喉咙。 刚合上茶盖,抬头却见天意一双泪眼在看着他,东临帝不由有些奇怪又有些心软,果然父子两的感受是一样的,淡淡问道,“为何这幅表情看着朕?” 天意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东临帝面前失态了,还被抓了个正着,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才哑着嗓子道,“父皇,以前您都是充满自信,浑身又是不完的劲,可是才短短时间,您就自叹,精力不如从前,天意感觉有些心酸。” 东临帝一愣,这么一番没有尊卑的话,让他心里一热,这几年来,还没有谁敢这么直白和他说话,因为他是帝王,谁对他说话无不是小心翼翼,说一句看三句,有时候还得揣测他的心思,往往一句话里拐了几个弯,让他听得疲惫,除了初色和天意,他还没听过这般毫不掩饰地关心。 黄福心中一惊,睿王妃怎么这般大胆就将这话讲出来,索性陛下没有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东临帝苦笑着摇摇头,“朕老了,精力不如从前是正常的。” 在天意感伤的目光下,东临帝站了起来,对她笑道,“待在这个地方怪没意思的,陪父皇去走走。” 天意立即掩下内心的心酸感慨,随即带着晴六和侍墨跟上。 待走到园入口,东临帝对天意招了招手,“他们笨手笨脚的,还是你过来扶着父皇吧。” 天意看了眼东临帝四周的公公宫女,自觉地走上前搀扶着东临帝。而黄福晴六等人落后几步跟在身后。 踏着白雪一步一步走着,很快就看到大片粉色梅在寒风中傲立枝头。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梅一年开得比一年好。” 耳边是东临帝的轻声叹息,天意不由仰头看向那一株株茂盛的梅树,果然是开得比梅林的还好。她听黄福讲过,这些梅树是东临帝在梅妃去世后,亲手栽种的,可见父皇对梅妃的情深意重。 正在天意心中淡淡感叹的时候,突然听到东临帝问道,“天意,你觉得这东临未来的君王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能力?” 天意一怔,这样的问题,她似乎不太适合回答,父皇怎么会想到问她? 可是当对上父皇深沉不见底的双眸,天意觉得自己好像避不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也不想敷衍父皇,毕竟这是她敬爱的长辈。 “天意认为拥有治世之才,任贤之能,爱民忧民,强大心智的人才能堪当大任。”天意认真回道。 东临帝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父皇眼底淡淡的笑意,天意觉得自己说对了,心里一松,只是很快疑惑就浮起来,这样的问答在现代是很正常的,可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里,真是匪夷所思,她想父皇不会无缘无故问自己这个问题。 只是心里突然而来的不安,让她心头一紧,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果不其然,当转过丛时,东临帝又开口抛过来一个炸弹。 “天意,你觉得皇宫的生活如何?” (咳咳,先奉上一章,有亲说美人叫季初色比较好听,还有其他意见木有?木有的话美人就一直叫季初色不改姓罗~) 524.第524章 君心难测否 什么? 皇、皇宫的生活? 天意脑子里第一个划过的答案就是,避如蛇蝎,唯恐不及! 可是这些话要是对着久居深宫的东临帝讲,恐怕——天意咽了下口水,有些忐忑。 到底,这次父皇叫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觉得许久不见,不知道他的皇孙在她肚子过得如何才叫她过来晃晃眼?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东临帝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她有些发怵。 美人,我该怎么回答父皇的话? 天意忍不住在心里求救,可是表面依然平静如水。 思及此,天意忍不住深深鄙夷了下自己,看来最近太依赖美人,都不爱动脑子了,天意咬了下唇,远水解不了近渴,看来还是靠自己解决吧! 等了片刻不见天意回答,东临帝轻咳了一声,语气和缓了下来,不如之前那般严厉,“你就当和父皇闲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太紧张。” “父皇,你要听实话?”天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料话音一落,东皇帝突然朗声一笑,声音之大,惊飞了来御园里觅食的鸟雀,连落在后头的黄福也不忍惊讶,许久没有听到陛下如此开怀大笑了,黄福看向天意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钦佩,看来这天下除了已逝的梅妃,也只有睿王夫妇能让陛下真心开怀了。 天意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句试探竟然惹来东临帝这么大的反应,不由摸了摸鼻子,好像歪打正着了。 此时东临帝已经止住了笑,看向天意的目光带着暖意,嘴角还残留着笑意,“朕在位这么多年,恐怕也只有你和初色臭小子敢这么跟朕明目张胆地说话!” 见东临帝话语里没有动怒,天意才蛇随棍上,立即嬉笑道,“那是因为父皇平易近人,才会让天意心生亲昵之意,若是在父皇面前,每一个人都是一板一眼,畏惧您,那您每天不都是审人疲劳?” 看着面前的鬼灵精,东临帝想责备也说不出来,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索性陪在初色身边的人,是你。” 没由来的感慨,让天意心头一酸,这二十多年来,恐怕东临帝都是在自责与痛苦中度过,有儿不能认,还要看他备受欺凌,她想这么多年,不止美人过得不容易,东临帝亦是。 她不由想起自己曾在闺蜜书上看到一句话,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也许这句话来形容他和东临帝再适合不过。 “也是父皇慧眼识珠,才能让天意伴随夫君左右。”天意强压下心中酸涩,对东临帝调皮一笑。 东临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笑过之后,他没有让天意继续扶着他,而是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声音沉沉如暮钟响起。“天意,朕想听实话,你喜欢这宫中生活吗?” 没有想到自己插科打诨绕过这个话题,原以为已经逃过一劫,却不想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天意明媚的笑颜在这落英缤纷的园里,慢慢黯淡了下来。 “父皇,往往假话使人欢颜,实话却会逆耳,”天意顿了顿,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释然了,她的目光转向淡蓝色的天际,轻启唇瓣,慢慢说道,“父皇,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许承载着世人艳羡的目光,希望他们终身能有一日可以仰望宫墙,可是,真正走近宫墙里的人,才会明白里面的残忍和可怕,身为后宫的女人,每日穿着百姓穷尽一辈子也摸不到的绫罗绸缎,每日梳着亮丽光鲜的妆容,但是却如同关在笼中的金丝鸟,空有美丽的外衣,却飞不出这小小的三寸地,再美的衣裳,再美的妆容,如果无人欣赏,那么跟没有有何区别?这里只有无边无尽的孤独寒冷,是看不到头的阴谋算计,每每走进宫门,不管是暖春,还是酷暑,天意总会觉得寒冷,那种冷是来自于骨子里。” 说完,天意突然跪了下来,低头请罪,“父皇,天意不想欺君,无意冒犯,请父皇恕罪!” 远在身后的晴六和侍墨见王妃和陛下说得好好的,却突然跪下来,神色大变,都说伴君如伴虎,是不是陛下降罪于王妃啊? 想比后方的着急如火,东临帝和天意这边倒是显得清冷寒寂。 过了片刻,仿佛听到一声轻声叹息,天意想要抬头确认这一叹息是否来自前面的帝王,可惜还未抬头,便听到东临帝后退了一步,转身衣裳滑过朵窸窣的声音。 “起来吧,朕不会因为你说了实话而怪罪你。” 天意不敢轻易松气,老老实实起了身,正琢磨着该如何回话的时候,便听到一声轻声嘟囔,“要是初色知道朕让你在雪中跪了,估计会好几日都不会给朕好脸色!这有了媳妇就忘了父皇的小子!” 这话让天意提起的心骤然放下,她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 也许帝王无情,可是总有内心柔软的一处,没有人真的是铁石心肠,只是未到心尖处罢了。 而这时候,却见那道伟岸的身影在园中晃了晃,天意立即上前搀扶住他,一脸焦急地问道,“父皇,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黄公公宣御医进来?” 待眼前重重叠叠影慢慢汇成清晰的画面,东临帝才对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老毛病了,过一会就好,你别担心,万一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天意咬了咬唇,好一会才点头,也许在定皇后那次阴谋中,将东临帝多年来劳累的隐疾给诱发了出来,所以在这半年时间里,他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父皇,您千万要保重身体,不仅是为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还要为了皇子皇孙们。” 东临帝看着天意双眼里涌起来的泪,不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人的命,天注定,所谓帝王万岁,不过都是骗人的,听听就好,朕的身体朕清楚,不要过多忧虑,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 这话一落,天意更想哭了。 在东临帝的示意下,天意带他到御园里的亭子里,坐下来陪他赏着满园芬芳,聊了很多,大多是天意在努力逗他开心,因为她看到东临帝眉眼中藏有着很浓郁的心事,只是她不好开口问,也许是关于政事,她身为一个妇人,也帮不上忙。 当正午的太阳西斜的时候,东临帝对她摆了摆手,笑着道。 “你陪了朕一个上午,该回去了,否则到时候初色那小子过来找我要人闹脾气。”这话语说得好像一个小孩子抢了别人家的玩具,现在又要偷偷给人放回去忐忑的样子。 天意抿唇一笑,在皇宫里吃饱喝足了,也该是时候走动走动,那就回府吧。 这时候黄福也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您今日的奏折还没批。” 天意站起来,对东临帝福了福身,“那儿臣就恭送父皇。” 东临帝点头,站了起来,准备回殿,只是在途径天意身边时,稍微停顿了下步子,语气真诚而又带着委托之意,“初色这一生过得不易,请帮朕多照顾他。”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愧疚。 擦肩而过的刹那,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天意回身看向那一道日渐佝偻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酸。 不止是美人,父皇也过得很不好。 待那道明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里,天意才转身朝宫门口走去。 “黄福,你说朕是不是太心急了?”直到侍卫通禀睿王妃已经出宫后,东临帝停下批改奏折的狼毫,低声问道。 跟在东临帝身边多年,黄福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东临帝的心思,虽然方才离得远,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出为什么睿王妃会跪下请罪,只是明白和说出来是两码事,因为天子一怒,小命不保,不管是不是跟在身边的人,都难以承受这怒火。 就在黄福在答与不答之中犹豫时,东临帝幽幽开口,“你为何不如一个小姑娘家坦率?” “黄福知罪。”黄福立即战战兢兢跪下。 “算了,恕你无罪,但是朕要听真话。”东临帝放下奏折,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黄福想了想,没有起身,跪地回道,“陛下,奴才觉得这并不是陛下心急,而是情势所迫,如果没有先给睿王妃一点心理准备,恐怕将来的路不好走。” 黄福说完,却许久也没有听到座上人的答复,不由在心里惶恐,也许自己说错了。 只是黄福不知道,在他说完这段话后,东临帝发起了呆,神思飘远了。 “三郎,你会陪我看尽这天下山山水水吗?春夏雨秋实冬雪,一年四季,都不会错过?”一声铃儿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会,一辈子都会陪着你。”他听到他这样回道。 一场春夏雨秋实冬雪过后。 “哎,三郎,如果你不是帝王那该多好,我也不用****看着宫墙想象着外面的光景。” 这一次他却回答不出来。 “不,也许朕真的错了。” 可是也别无他法。 525.第525章 清寒子弟 (安安:亲们说得对,美人认贼作父这么多年,备受季府欺凌,如今认祖归宗,应该拿起原本属于他的姓氏,所以从本章开始,美人正式更名为诸葛初色,也许当美人不再姓季开始,那一段痛苦孤独的过往,才真的随风飘散,留下来的,是岁月的温柔善待,以及天意笑容间的融融暖意。 美人:无论我是诸葛初色,还是季初色,都是你们的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言归正传。 当诸葛初色一行人走到比试考场,争吵喧哗愈演愈烈,众人不由停住脚步,朝嘈杂的方向看去。 此时,无人注意到诸葛华远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远处几个守卫和一众青衣学子正纠缠在一起,先是言语冲击,差点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见几位皇子脸上浮现不虞的神色,一个负责报道的官员额头上立即冒起了冷汗,真是好巧不巧被皇子们撞见,他连忙朝围成一圈的人群斥道,“何事如此喧哗?” 一见是大人,围着的守卫立即分开一条道,正要禀明的时候,那些青衣学子立即涌了过来,一看到诸葛初色等人,身穿官袍,脸上的怒气更甚。 “你们就是负责这次比试的考官?”语气不善,一青衣学子面白如玉,怒指着他们问道。 那个官员心差点跳出来,还真是胆大包天的贱民,立即站出来斥道,“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在这里大声小叫,冲撞了几位皇子,可不是你们能够担当得起的。” 皇子? 那些青衣学子彼此对看了一眼,那个官员以为他们怕了,正要招呼人见他们赶出去,却见青衣学子们突然齐刷刷往前冲过去,方才那些守卫没有反应过来,硬是让他们闯到了睿王等人面前。 一个气质卓然的少年,满是愤怒地看着为首最为高俊的男子,“敢问皇子,你们负责此次比试,目的是为了挑选国家栋梁,为何却是用贫富来作为条件选拔?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身为七皇子党派的官员一见这些少年如此不善,立即驳道,“竟然敢对睿王如此无礼,来人,将这些无知刁民拉下去,给本官重重惩罚。” 话音一落,站在面白如玉少年旁边一个冷静少年此时也按耐不住了,“想我堂堂东临,连一个比试也掺杂浑水,如果是靠着这样选拔,恐怕东临早晚将会葬送在这些人手中,选才任能选才任能,却这样将真正有才能的人拒之门外,这已经失去了陛下下这道旨意的意义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儿戏?” 见这些人越说越大胆,那些官员担心惹怒了这几位皇子,立即命侍卫将这些人拉下去。 混乱中,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这出闹剧,清晰响起。 “你们围在这里,也是解决问题,武力和过激的言语,你们觉得有用?” 这些青衣学子原本已经绝望了,可是一听这声音,仿佛是溺水中漂浮而来的浮木,顿时穿过人群看向那个静立在人群中,也能独立成画的华衣男子。 那个气质卓然的少年一见是方才众人称呼的睿王,听闻着睿王战功赫赫,亲民善民,不知是不是只是传闻?但是如今他开了口,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青衣学子们都安静了下来,诸葛初色才挥手撤走了侍卫,带着众人慢慢走近这些仍旧握拳怒视的青衣学子们。 “你们还有一刻的时间。”诸葛初色淡淡道。 众人皱眉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而站在诸葛初色身后的官员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距离比试的时辰还有一刻,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万一耽误了比试,就算你们有一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青衣学子们这才醒悟,原来睿王是在给他们一个陈情的机会。 跟在诸葛初色身边的诸葛华远挑眉一笑,静默不语。 那个冷静少年见此走出一步,对睿王拱了拱手,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原来这些青衣学子都是通过初试进入正式比试的选手,他们今日欢欢喜喜过来准备入场参加比试,可惜在大门却被拦下来,原来是想要参加比试就得交十两的报名费,否则便没有比试的资格。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这些少年都非常愤怒,因为他们出身较为穷苦,并不富裕,这十两银子在富贵人家看来,也许就是九牛一毛的事,但是对他们来说,也许是整个家好几个月的费,更何况他们千里迢迢过来皇城参加应试,身上的银两基本都已经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富家子弟交着钱大摇大摆地进了应试的大门,他们没有想到阻拦自己报效国家大展才华的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而是这一个该死的条件。 被挡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的子弟们立即团结在一起,想要这些官员给个说法,但是没有人搭理他们,出于无奈他们便和守卫纠缠起来,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诸葛初色看了眼义愤填膺的青衣学子们,瞥了眼一直擦着汗的负责报道的黄姓官员,“他们说的可属实?” 黄姓官员被点名,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拱手回禀,“启禀睿王,这次的入门检查确实是有考试费一说,不过下官不是负责收取费用,也不是非常清楚。” 开始推脱责任了? 诸葛初色不着声色地扬了扬眉,随即道,“将负责收费的官员叫过来,本王有话问他。” 黄姓官员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立即唤人将人叫过来。 而这时候,诸葛华远看了眼诸葛成宇,笑得很是狡猾,看来待会就有好戏看了。 见睿王的样子真的是想帮他们解决这件事,青衣学子们,立即息声站在一旁,等着那个官员的到来。 而这时候,远处站着几个男子,正是欧阳墨城和陈亦平等人。 “没想到这些人还真的闹到了睿王面前。”陈亦平有些惊讶这些人的不屈不挠。 “不过如果睿王要为这些人出面讨公道的话,恐怕有些难。”李明厚摇着纸扇,摇摇头道。 欧阳墨城皱起眉头,不知好友是何意,但是嘴快的黄昀飞便将他的疑问问出来,“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连睿王也不能解决吗?” “解不解决得来先不说,主要是看负责收费的这个官员是谁!”李明厚卖了一个关子,笑着看着周身的好友。 “是谁?”欧阳墨城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想到他会关心这些,于是李明厚便实话实说,“好巧不巧,这次负责的官员是三皇妃的亲表弟高杉。” “原来如此,看来待会一个处理不好,恐怕睿王和三皇子便要对上了。”陈亦平沉吟道。 (亲们记得投月票哦,不然要月底了,不投票会浪费哦,么么哒,给安安鼓励,今天第一更先奉上~) 526.第526章 有钱任性 欧阳墨城闻言转眸看向那道清俊如竹的身影,静默了片刻,随后对着准备留下来看热闹的好友道,“走吧,别磨蹭了。” “这出好戏你不看吗?”黄昀飞对着他的后背嚷嚷着。 “对这种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我没什么兴趣!”留下这一句,欧阳墨城已经越走越远了。 李明厚等人看了眼喧嚷的人群,不由按捺住好奇的心,跟着前面的人影走了。 就在欧阳墨城走后不久,一个肥硕的身影远远地,呃,“滚”了过来,胖手胖脚,胖头胖脑,就像是一只吃得圆滚滚的巨型白鼠,真难以想象三皇妃这么纤瘦得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表弟,若不是人家的身份板上钉钉在那里,众人真的想问问,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家族的? 不过当高杉滚过来的时候,三皇子诸葛成宇的脸色顿时一变,原本他是站在一边准备作壁上观,哪里知道这次负责检查的官员居然是他的娘舅,这下便从旁观者转到局外人,诸葛成宇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而诸葛华远一见三皇兄脸色骤变,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诸葛初色自是不知道面前这人跟三皇弟的关系,只是敏锐觉得七皇弟自方才就笑得一脸的古怪,心里不由留了几分意。 而这时候,身后的官员立即低声对他说着高杉身后的身份。 诸葛初色不由挑了挑眉,深深看了高杉一眼,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诸葛初色身上,明面上这是睿王在例行公事,但是可是睿王在和三皇子势力对上,进是错,退也是错,真不知道睿王会怎么对待这件事,让人好奇又兴奋。 如果有人在这里开局,恐怕这些表面为人父母官的官员们就要撸开袖子开始押谁胜谁负。 “下官高杉参见睿王,三皇子,七皇子。”肥硕的白鼠,哦,不,是高杉行礼道。 那一弯腰,肚子上的肉顿时堆成四五层,如同一层层年糕,紧紧勒着的腰带,好像一不注意就要崩开,可是不管众人如何幻想,那腰带就是死心塌地牢牢扣在他腰间,让人跟着也艰难地吐着气,众人纷纷别开眼,真是不忍直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细皮嫩肉,哦,不,是胖到这种程度的人,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高杉来了,到底会怎么样呢? 问责?还是? 暗战一触即发。 所有聚光点都汇聚在那个俊俏的睿王身上。 屏息以待。 只见,那清贵的睿王,慢慢抬起手,在密集的视线中,对着面前下跪的人,轻启唇,道,“高大人,擦一擦嘴。” 这牛马不相及的话,顿时让众人暮然一愣,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青衣学子们,从方才便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劲,心里在打鼓,到底这睿王能不能帮他们讨回公道,此时一听这话,也呆愣住了,只是一个站得较为靠近的青衣少年低头,正好看到高杉的嘴角,顿时忍不住扑哧笑了。 所有人不禁将视线都转向怔愣的高杉。 然后—— 一个,两个……都笑了。 诸葛成宇眉头一皱,顿时上前了一步,当看到高杉嘴角那来不及擦掉的糕屑,以及牙齿上的菜叶,再良好的素养此时也丢不起这个人。 “快点擦擦,成什么样子了!” 高杉一见自己姐夫都发脾气了,立即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拭着。 于是嚣张跋扈的气氛翁然瓦解。 诸葛华远冷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高杉,真是个蠢货!看来还得他出马。 于是诸葛华远状似不经意开口道,“睿皇兄,这件事咱们得赶紧解决,否则将会耽误待会的比试。” 这话一出口,气氛又微微冷凝起来。 诸葛初色微不可乎地勾了勾唇,然后扫了周围的人一眼,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那个巨大的白鼠。 “高大人,这次考生入场是由你负责的?” 高白鼠早在来之前就得人提醒,知道睿王这次是来质问清寒子弟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他有凭有据,三皇子还是他姐夫,他可不怕这什么睿王。 “回睿王的话,正是本官。” 说话吊儿郎当,不愧是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诸葛初色身后的官员不由皱起眉头,面带不屑。 但是诸葛初色一点也不恼,继续问道,“听闻这些子弟因为考试费用而不能参加比试,可有此事?” “不错,先皇有规定,参加比试的人都要交银两付报名费,否则没有资格考试,等考试结束后,再把银两退还给考生。”说完,高白鼠挑衅地眯着他的鼠眼,可惜因为肉太多,眼睛只眯成一条缝,一点杀伤力也没有,“这规矩已经沿用百年,不可能破例,睿王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向陛下禀明,而本官也是按规矩办事。” 青衣学子们见此人如此高傲不驯,不由一阵骚动,有人高喊道,“每次说好交银两,但是考试后却一分钱也没有退回,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侵吞考生的钱财,算什么百姓的父母官?” 一声落下,一声又起,“贪赃枉法,不是克扣考生的银两,就是一分不发,你们太黑心了——” 喧喧闹闹的声音此起彼伏,诸葛华远在一旁看好戏,这局面看睿皇兄怎么收拾。 “大胆刁民,竟然敢辱朝廷命官!来人,帮我把这些人抓起来,押进大牢,看他们还敢不敢!”高白鼠怒指着青衣学子们,大声叫嚷着。 此话一出,诸葛成宇微微变色,这个蠢货,这时候还敢大呼小叫,也不怕睿皇兄发火! 他瞄了一眼睿皇兄,却见他老神在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但是他的心一突,这样的睿皇兄才是他所畏惧了,从来都是面不改色,但是下手绝不会手软。 只是高白鼠喊了半天,却无人动手,怒眼扫过去,那些侍卫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不怒而威得睿王爷,高白鼠才后知后觉人家皇子还在场,他一个小小官员哪有资格下命令。 这时候高白鼠才偷偷看了眼睿王爷,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对自己道,“高大人,你可知我父皇最注重的便是有才学的人,你这样对待这些学子,如果我父皇知道了,高大人觉得会怎么样?” 刚才还高昂的头,顿时低下来,就快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青衣学子们见此,重重哼了一声。 诸葛初色视而不见,而是缓缓地道,“高大人,这些收回来的费用还会再归还给学子们?” “那是当然。”高白鼠心虚地道。 “哦?”诸葛初色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不会的,去年大选,那些银两就没有归还!” “睿王爷,您不要被这人的言巧语骗了!” “这人被猪油蒙了心,不要信——” 诸葛初色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这些学子们噤声。 没有预想到的争执质问,诸葛华远心里顿时没有了底,这个皇兄他从来没有猜对过他的心思,此时也不知道这个皇兄到底会如何解决这件事,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高大人这么说,规矩不能废,这些钱还是得交。”诸葛初色沉吟了片刻道。 “什么——”青衣学子们顿时哗然。 但是很快,那个冷静的青衣少年压了压手,众人便安静了下来,虽然仍旧有很多抱怨声,相比于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高白鼠顿时勒了勒裤腰带,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顿时小人得志起来,轻蔑地扫了那一众青衣学子,轻哼了一声。 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是——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来,“既然规矩不能废,这些学子也得照常考生,不如这次考生的费用本王都付了。” 青衣学子顿时眼前一亮,而众位大臣都呆住了。 高白鼠觉得这睿王想要冲出头做好人他也乐意,只是没想到睿王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悔不当初。 “反正这些银两比试结束后还会退回来,高大人。”诸葛初色墨黑的双眸看向他,噙着一抹笑意,如暖阳和煦。 “微臣在。”高白鼠感觉那道清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有万斤重,不由软了下脚。 “本王相信比试完,高大人会将那些钱送还给本王。” 话音一落,高白鼠双眼一翻,原来睿王爷是在这里等着他。 “睿王爷,您怎么……”高白鼠差点就将话说出口,但是幸好诸葛成宇瞪了他一眼,他才收住了口。 “本王有钱,任性,怎么,你有意见?”诸葛初色淡淡瞥了他一眼。 高白鼠立即瘫软在地。 诸葛初色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带着人转身朝考官入口走去。 此时站在诸葛初色身后的官员,此时笑吟吟地对着那些对情势转变还没回过神来的青衣学子们道,“还愣着做什么?睿王已经帮你们交了银两,好好努力比试,别给睿王爷丢脸。” 说完便笑着跟在睿王身后离去。 那些青衣学子们这才欢呼起来,不过高兴之余还不忘对诸葛初色的方向弯腰行礼,然后立即奔向登记的大门。 (希望大家新年,也可以有钱任性哦!) 527.第527章 反算计不成 当诸葛初色一行人离开后,诸葛成宇对着高白鼠恨铁不成钢道,“净给本皇子找麻烦!” 被睿王摆了一道,又被自己的姐夫训斥,高白鼠想发火又不敢,生生憋在心里,如此这么说来,这次他便不可能从这些报名费捞油水了,睿王的钱他不可能从中作梗,更不可能不还给他,他可是东临帝最得力的皇子,也是全皇朝最瞩目的新贵,怎么可能正面和他作对? 而就在这时候,清风便带着三千银两过来,双手奉上给高白鼠,“高大人,这是我家王爷让清风给您的,整整三百学子的报名费,我家王爷说了,这些银票,他希望怎么送过来的,便怎么送回去。” 清风强忍着笑意,然后又恭恭敬敬地退下。 主子这一招简直太妙了,让人有苦说不出来,有句话怎么说?哦,对了,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相较于清风的脚步轻快,高白鼠的双腿重如象腿,他送了五百两才当上这次的职,原以为可以大捞一把,哪里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诸葛华远看着高白鼠灰头土脸地离去,脸色阴沉得可怕,摔袖带着人跟上前面的人。 当身后两拨人远远跟在后面,诸葛初色身后的一个姓文字留官员,便是方才提醒他高杉身份的官员,文留当年在诸葛初色攻打赫来国时投靠他,因为才能突出,协助他打了几个胜仗,便被他封为军师,如今调到他身边当职。 文留看了眼身后的人,然后道皱着眉头道,“王爷,方才派人去调查,原本这次负责的官员不是高杉,而是他了点钱才当上的,并且很巧的是,高杉是在赌输钱之后,听人说这个官职很有油水,他才找人借了钱买通了这次负责的官员,才有了这一官半职。” 诸葛初色眯了眯眼,“高杉以前赌钱?” “不,是在这段时日才被人拉去赌钱,但是这些人微臣已经找不到踪迹了。”文留有些自责。 诸葛初色淡淡道,“这些人不用找了,很明显高杉是被人蒙骗才会上当。” 文留心里不由浮起一丝敬佩,他还没有告诉王爷高杉之前根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以及查到的其他消息,王爷就能够窥破,文留立即问道,“那王爷,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诸葛初色的眼神微微扫向身后,最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完这句话,诸葛初色跨过门槛进了考试院。 文留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后两拨人,顿时恍然大悟。 不愧是王爷! 只是这个布局的人心思真是恶毒,若是王爷为了青衣学子们出头,惩戒高杉一顿,那么不仅得罪高家,还会连带着和三皇子结下仇怨,但是如果王爷选择视而不见,那么这些作为家贫志不平的青衣学子便会广而宣传王爷的种种不利言辞,到时候王爷一生清誉便毁于一旦,百姓的力量是不可小看,特别是当穷苦的百姓团结在一起,那种力量是惊人的。 所以进,与兄弟结仇,退,伤民心。 不管怎么做,王爷都落不到一个好。 但是却没有想到,王爷会从没有路的路找到一条路出来。 他记得王爷曾经告诉过众将士,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当时他奉之珍宝,没有想到王爷一次一次验证给他看。 他看人的眼光一直没有错,这才是未来东临的曙光! 文留带着满心敬佩跟上了前面的人。 殊不知,这句话并不是他家王爷自创的,而是来自于他家娘子随口提起的。 但是,殊途同归罢了。 太阳西斜。 天意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晴六和侍墨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然后帮她小心地按摩着双脚。 轻轻揉着主子的脚,侍墨有些后怕地提起方才的事情,“主子,方才您吓死奴婢了,这么冷的天,您跪在雪地里,若是伤到肚子里的世子还是郡主,那该怎么办?奴婢都恨不得替您跪在那里。” 晴六此时也接过话来,“王妃,您真的吓死我们了。” 天意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然后轻叹一口气,“让你们担忧了,我无事,只是方才真的不能这么做,下次我会自己注意的。” 晴六和侍墨才放下心点点头,侍墨从茶几上端了一杯茶递给自家主子,“主子,您先喝杯热姜茶暖和下身子,去去寒。” 天意点头接过杯子,只是双眼却在氤氲的热气中渐渐失神。 今日东临帝问的那些话到底是有什么含义? 她咬了咬唇,难不成他想让美人坐上那个位置? 那个志高而又孤独的位置? 一旦坐上,便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她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但是今日东临帝的一言一行却让她不能不往那边考虑。 今日一见到东临帝,她感觉那个英勇高大的至尊帝王,仿佛成为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满目的沧桑,满目看淡一切的淡然。只剩下眸中那一点点光亮,还残留着当年征战天下的执着英勇。 她心里满是心酸,可是再怎么样的心疼不舍,她也不想让美人走向那个位置。 因为那样意味着杀戮,意味着兄弟纷争,意味着无休无止的阴谋,以及一世的劳碌孤独。 她不想那样明媚可爱的美人,一日一日案牍劳形,一日一日失去双眼明亮的色彩,一日一日在尔虞我诈中迷失本心。 重要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不止有高高在上的权利,坐拥天下财富,还有无尽的严寒。 她不舍得,以后的半生,将要在寒冷中度过。 可是这容不得她去选择,因为做决定的是美人,她从来没想过干涉过他。 只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她和美人,又该何去何从? 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不想到了那日,自己也要做决定! 她并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她从东临帝的言行里,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有可能她担心的,最终都会发生。 手中的姜茶一点一点变凉,而那捏着茶杯的手指,慢慢变白。 (不好意思,安安昨天住院了,所以昨天来不及更新,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安安献上。) 528.第528章 转移黑锅 这一次的比试倒是像选拔文武状元一般,但是难度却比选拔文武状元大,并且关卡更为繁多。 通过第一轮初试的三百考生,被分为文队和武队。 文队考生有二百人,武队考生有一百人。 文武两队的比试内容不一样。 文队比试为作诗,断命案,论国策。 武队比试为射箭,下围棋,布沙阵。 当所有考生被集合在广场上,听到领队的官员宣布比试内容后,人群中有了些许骚动,所有人虽然都对这新奇的比试抱有着好奇,但是却也觉得隐约带着难度,不过到底是年轻气盛,领着试题,便意气风发地跟着考官走进各自的考场,对待待会的比试,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此时便开始。 当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考生散去,看台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怡然自乐的睿王身上。 这个场地是专门处斩大奸大恶的皇族犯人刑场,平时很少开放,因为场地足够大,所以如今作为选拔人才的主要考场,偌大的场地被划分成若干个考场,三百号人就在这里开始他们的考试。而广场正中间有一个看台,正好可以将下面的情形纳入眼底,所有考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上面人的眼睛。 此时诸葛初色带着两个皇弟已经众多随侍官员坐在看台上面,悠然地看着下面的比试情况。 相较于诸葛初色的气定神闲,其他人倒是有些没底。 因为不知道灵影国的人这次来访会比试什么,所有商定比试的官员就考题这事犯难,当时在宫殿里,没有人发话,因为不管说出什么样的比试,到时候灵影国提出来的比试与之不一样,万一自己的人输了,那么提出试题的人便会落一个失职的罪名,所以说,这试题是一个烫手山芋,没有人敢接。 倒是当时诸葛初色等得不耐烦,他还想着回去陪自家娘子吃晚饭,于是大手一挥,便在宣纸上面分别写上试题内容,然后迫不及待将笔往旁边一扔,就火速回府了。 众人怔楞过后,涌上来看试题,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这件事总算有人出头,管他比的是什么,最后结果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于是众人也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只是回去后,众人开始始嘀咕起来,当初睿王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过去东临选拔人才的试题都是中规中矩的,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比试,只是当众人看着下面似模似样的比试,悬挂的心也安了一半。 只是谁也不知道,今日的选拔会为未来东临昌盛的基业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有才能的人,才是国家的根基。 但是当过了很久之后,文留提到这件事,正在忙活着伺候自家娘子和孩子的某人,随意回道,“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总不能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又是什么样子?反正本王挑出个人就成!管他用什么方法” 初试是诸葛成宇负责的,接下来的考核重心在诸葛初色身上,所以此时诸葛成宇和诸葛华远两人也只是看着不发表意见。 就在下面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个官员跌跌撞撞跑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纸,神色仓皇得让人无法忽视。 “睿王,三皇子,七皇子,不好了,初试的时候,有两个考生的答卷都是一样的,今日陛下抽查试卷,正好看到了,现在陛下正在问起这件事。” 站台上的官员都呆怔住了,纷纷转头看向诸葛成宇,初试是他负责的,而能传到陛下面前查阅的试卷只可能是通过初试的试卷,除非是陛下兴致起来,命人将所有考卷都呈上去,如果是前者,三皇子很有可能就背上了审查不严的罪责,被东临帝问责事小,让比试有失公允事大,无论什么结果,都非常糟糕。那如果是后者的话,也就是没有什么大碍。 而这时候三皇子诸葛成宇连忙上前,想来也是想到了后果,不由心急问那官员道,“那两个考生呢?” 在诸葛成宇抱有着这两个考生没有真的通过初试的期望看向那个官员时,很不幸,那个官员在三皇子赤目红眼中点下了头,然后后怕地低下头。 刚才他一接到上头的询问,立马翻找了这两个考生的名字,发现都进入了下一轮比试,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来禀明皇子们,否则陛下这么重视这次比试,见出了纰漏,肯定龙颜大怒。 诸葛成宇不由冷眼扫向身后的官员,那是和他一起审核的下属,如今一个个抖如糠筛,其中一个官员在他的眼神威压下颤抖地说道,“三皇子,微臣们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个纰漏,现在咱们先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才不会让陛下发怒。”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发火责问已经来不及了,先要解决这件事才是主要的,就在诸葛成宇毫无头绪的时候,一道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三皇兄,你先不要着急,如今这两名考生都进了第二轮比试,父皇恐怕不久就会知道,如今这轮比试是由睿皇兄负责了,要怎么处置,就由睿皇兄来决定。”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热闹的诸葛华远,这时候开了口,神情恳切,仿佛真的为他们着想。 而刚才被诸葛成宇威压的几个大臣见此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立即看向诸葛成宇。 而诸葛成宇在七皇弟开口的时候,便猜出了他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把这件事扔给睿皇兄,因为初试结果一公布,确定了人选,那么入选的考卷也是要经过他手底下的人过目然后封起来放入书库以作备录。 但是这件事推给睿皇兄显然不厚道,毕竟谁有可能在决定结果后,还一一审阅这些试卷再装订起来。 可是这时候,他别无办法,只能将黑锅转移,不然到时候他彻底失去了父皇的信任,那么他离那个位置就更远了。 (对不住了,安安伤口感染在发烧,这两天欠下的更新,安安会补上的~) 529.第529章 美人的底线 诸葛成宇想后,立即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兄,脸色已经从苍白慢慢恢复了血色,然后从仓皇转变为谦逊,然后试探着开口道,“睿皇兄,这件事你看怎么处理?” 闻言,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个静立无言的睿王爷,微微落下的发丝,遮挡住他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淡黄色的日光投注在他身上,显现出别样的风采,仿佛是天上的神祗,圣洁而又疏离,明明站得这么近,可是却让他们感觉到遥不可及。 但是很快,这带着透明的圣洁很快就沉淀下来,不一会儿威压的气息迎面扑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情势会急转而下,只看到那双被遮住的双眸慢慢抬起,幽深的眸色一点一点变黑,直到浓墨一样深,仿佛是一个黑洞,要将所有人吸进去,那样的森然。 没有人摸得清楚此时睿王爷的心情,世人都在传当年初锋将军嗜血成性,冷漠无情,但是之前在朝堂上接触,只觉得这人淡漠不爱说话,也怎么搭理人,以至于忘了,这人还是战场上嗜血如命的战神,如今那毫不保留的威压一释放出来,便已经让他们感觉到胸口快要透不过气来,仿佛要窒息般。 所有人都在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的注视下,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这尊大神,到时候自己还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 而这时候,站在诸葛初色身后的文留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王爷已经修身养性不再发火,却没有想到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衅,先是下圈套,如今又是明晃晃的黑锅,任由谁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看吧,我家王爷要发飙了,你们这些人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吧。 那俊朗如神的人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三皇弟,你觉得这件事我真的解决得了?万一父皇责怪下来,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这话堵得诸葛成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这件事是他惹出来的,是他把控不严,才会导致偷人成果的学子进了初试,这样子品性败坏的学子万一要是真的过了最后的比试,那不是给东临埋下了隐患?而且还会让父皇怀疑这三百学子的真才实学,原本是要将借着比试更有底气面对灵影国的使臣,哪里会想到会给整个皇朝招来这些良莠不齐的人?到时候父皇盛怒,自己肯定逃不了罪责。 如今看睿皇兄的样子,应该是不会主动揽下来罪责,而且好像也不愿意插手,那么自己该怎么办?也不能当着众大臣的面去威胁睿皇兄,如果他不和自己解决,到时候父皇问起来,他也会拖着他一下水,但是到底厚不下颜去做。 但是他的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睿皇兄一定能够处理好的,只要他愿意去做。这种没由来的想法让他心里一怔,以至于错过了回复睿皇兄的最佳时机,这样落在其他人眼里,仿佛是他在心虚,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诸葛初色也不期望这个三皇弟能够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答案,他冷冷地看了眼三皇弟,然后将目光转向方才那个已经吓破胆的官员,语气如冰,“将那两个考生带到这里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诸葛成宇瞬间眼前一亮,原以为睿皇兄不会插手这件事,哪里知道情势会突然转变,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那两个考生被带上来,他才收回了目光,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忘了反应了。 两个考生不明所以站在那里,面对着这么多的官员,还是有些畏惧,因为带他们过来的官差并没有告诉他们所为何事,所以心里只能瞎猜着。。 诸葛初色扫了眼面前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倒是有些眼熟,原来是今日早上那个面容冷静的青衣学子,那个学子见他在看他,从容地对他行了个礼,虽然有些仓促,倒是也还镇定。诸葛初色移开目光落在另一个学子身上,这人贼眉鼠眼,眼神飘忽,双腿打颤,诸葛初色只是稍微一压目光,他便已经快要瘫软在地。 诸葛初色心中已经有了较量,于是对身后的文留交代了几句,文留应下后便转身去吩咐官差。 在场的众位大臣不知道这个睿王爷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也只能静静看着,不敢发表言论,毕竟方才不怒而威的睿王,他们已经怕到极致了。 而诸葛华远原本是在一旁作壁上观,从方才被睿皇兄的眼神扫过,他就无法镇定,一直以来接触到的睿皇兄都是冷漠寡言,倒是没见过他发过脾气,但是方才比发脾气更可怕,不怒不骂,却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他在想,如果睿皇兄当真有一日发怒,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他好奇,但又畏惧。 只是诸葛华远不知道,没过多久他就体会到这种打从心里畏惧骨子里发寒的恐怖,而这种结果还是他造成的。 当文留带着人过来,众人才看清楚他身后的人拿的是什么。 两张桌椅,以及笔墨纸砚。 一一摆好后,文留又回到了自家王爷身后站定。 诸葛初色扫了眼众人,然后对着两个不明所以的学子道,“你们两人,将桌上的试卷答完,半个时辰。” 两人立即应下,只是一人惊慌,一人淡定。 待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考卷一看,不由都有些怔愣,但是那个冷静青衣学子很快就拿起笔蘸墨答题,而另一个学子则是满头大汗,无从下手,不过最后还是咬咬牙拿起了笔,犹犹豫豫开始答题。 两人的表现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也有了底,但是没有人发表意见,只不过都将目光移向那个自两个考生开始答题后,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子。 只是随意一个靠椅动作都做得极致风姿,若是此时皇城那些女子看到这样的景色,恐怕早已经垂涎三尺。 只是诸葛初色的举动让这些大臣不由都面面相觑,睿王就这么睡了? 530.第530章 美人发威 诸葛成宇还担心睿皇兄是在耍着他玩,于是靠近了那两个学子去看那试卷,不看不要紧,一看也不由不由一怔,这不就是之前他出的试卷题目吗? 论何以为国? 只不过睿皇兄改动过,题目成了论何以为诚? 他的目光闪了闪,不由支起了身子看向那个闭目养神的人,心中闪过一丝丝敬佩。 半个时辰对在场的人来说,是难熬的,仿佛过了一个月般,虽然睿王爷闭着眼睛,但是他们还是感觉到了无形中的压力,让他们都不敢随意移动,就连蜜蜂飞过来在他们身上打转,也无人敢去赶他。 不过这半个时辰对诸葛初色来说,是非常短的,刚一睁开眼,文留便站在他面前禀报道,“王爷,时辰到了。” 诸葛初色想也不想,大手一挥,文留便将那两份试卷收起来,但是却没有交给座上的人,而是先交给了诸葛华远。 诸葛华远看着面前这两份笔墨才干的试卷,心中暗叫不好,睿皇兄这是要将烫手山芋交给他啊,不由立即急中生智,装糊涂道,“文留大人,你是不是拿错人了,你应该交给的人是睿皇兄。” 只见文留笑着道,“七皇子,我家王爷说了,七皇子学识过人,作为鉴定这两份试卷哪一份更为突出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诸葛华远不由气郁,方才到现在睿皇兄哪里有跟文留讲过这些话,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捏造事实的功力简直无人能比。 于是文留的笑意在诸葛华远看来,带着些许不怀好意,但是他又不能明里去回绝他,可是他又万万不能接,于是转头看向座上的人,“睿皇兄,华远学识不敌你,不如你来鉴定吧!” “七皇弟在开玩笑吧?我堂堂一个武将出身,没正经看过几本书,不过就是一个粗人,哪里鉴定得来,考卷都递到你手里了,你就顺眼看了吧!”诸葛初色懒懒地道,分明不去看七皇弟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而当睿皇兄话音一落,诸葛华远才后知后觉手中有了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抽了抽嘴角,这人到底是怎么将试卷塞到他的手上的?当看到文留从从容从回到睿皇兄身边,他再次扯了扯嘴角,这无赖的功力恐怕也是睿皇兄训练出来的吧! 如今这烫手的山芋还是落在了自己手中,他也不得不认认真真看起来,但是其实他连看都不用看,这两份试卷,孰高孰低明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很快他就苦笑地给出了结论。 那位面色冷静的学子远胜过那个畏手畏脚的学子。 文留对七皇子笑了笑,再次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试卷,然后转而传阅给其他大臣,包括诸葛成宇。 当诸葛成宇看到那两份试卷,或者说是看到那个畏手畏脚的学子试卷时,整个人简直快要气乐了,这样狗屁不通的文字还能进得了初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一想这还是过了自己的眼,不由有种在打脸的滋味。 诸葛成宇涩涩地将试卷拿给仍旧眯着眼闭目的皇兄,诸葛初色接过试卷看也没看,而是淡漠地对着那个学子道,“你这次的答卷和初试的答卷水平相差甚远,本王要原因。” 那学子见事情败露,立即双脚跪地,“睿王爷,这是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请您恕罪。” “恕罪?”诸葛初色挑了挑眉,“这个好说。” 那学子立即喜上眉梢,刚才他还抱着必死的心,如今事情还有转机,不由跪着前行几步,想要去抱睿王爷的大腿,却被他身后的侍卫拦下,但是他也没有放弃,而是殷勤道,“睿王爷,多谢您宽宏大量,小人一定知错就改,不会再犯。” 这番举动让众位大臣跌破了眼镜,这人分明就是一个谄媚的小人,幸好识破了他的为人,否则到时候真的重用,不知道要如何去祸害百姓。 诸葛初色也不急,等到他说完话后,才幽幽地开口,“本王饶恕了你,但是东临得陛下饶恕不了你。” 此话一出,那学子立即震住了,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诸葛初色好整以暇地轻点着桌面,然后笑了笑,“交代这件事的主谋,从谋,以及所有涉事人员,否则你难逃圣怒。” 诸葛华远顿时睁大眼睛看向座上的人,难不成他发觉了?明明他做得这么隐蔽,可是却还是被抓到蛛丝马迹?诸葛华远不太确定,但是联想到方才睿皇兄让文留将试卷给他的举动,显然是怀疑了他,只是还没有证据罢了,诸葛华远越想越心惊,原本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父皇对三皇兄以及睿皇兄失去信任,但是却弄巧成拙。 见那学子慢慢将头转向他,目光中带着期盼,仿佛是希望他能为他开脱。 而诸葛初色淡淡的话语慢慢响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求助任何人都没有用。” 这句话他还是从娘子那里学过来的,如今一用,感觉各种舒爽!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个学子,还是诸葛华远,都从心里冒出一丝寒意。 诸葛成宇一直注意着场上的动向,一见那学子频频将视线转向七皇弟,再神经大条也会发觉到异样,心里火气上来,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是一个阴谋,而且还是连环套,一个套着一个人,顿时没好气起来。 “快说,这件事你怎么做到的?明明试卷被密封在指定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还能躲过御林军,偷抄别人试卷还明目张胆地放进去?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 那学子明显是被吓住了,心里打着鼓,正要开口,却有人比他先开口。 “三皇弟,睿皇兄,这件事先交给下面的人去问供吧,如今比试才进行到一半,咱们不能光纠结这这抄袭,而忘了这正事。”诸葛华远谦和微笑着道,加上一张娃娃脸,显得温和无害。 而他身后的官员也附和着,“皇子,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这人可以留下来慢慢审问,咱们还要观察其他考生的表现。” 诸葛初色看了眼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诸葛华远身上,“如此说来,还真的不能因为这人而耽误了其他考生。” 这话一说,诸葛华远便松了一口气,立即让人将这考生押送下去,而另一个考生早就在文留的示意下继续回去考试。 看着那人被押送下去,诸葛华远立即低头吩咐身后的人。 “待会你们做的时候干净利落一点,让人以为是畏罪自杀,而不是他杀。” “是。” 诸葛华远吩咐完身后的人,刚一转身,便跟一双通透的眸子对上,脸色一下子僵了,但是毕竟心机重城府深,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还朝他微微一笑,如若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兄弟情深,羡煞旁人。 那双通透的眸子了然地收回,待诸葛华远还未来得及将心放下时,它的主人已经对着众人缓缓开口。 “我父皇举办这次比试的意义,想来大家都应该清楚,可是这一日来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恐怕不是大家一句疏忽就能解决的。” 淡漠的目光扫过众人,每扫过一个人,那一个人立即低下头,当他扫过一圈后,所有人都做鸵鸟状,他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本王不管你们是否真的要为东临挑选栋梁之才,只请你们对得起身上这一身官服,为人父母官就要有为人父母官的样子,否则还请你们不要来祸害东临的子民。”这一段话,是在问责,虽然没有言明身份,但是如果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有不少人都快将头低到胸口去了。 这是在斥责那些收人钱财,想要放水给人的官员。 “学子们交不起费用,你们就要反应处理,难不成真要为了那些银两而将真正有学识的人拒之门外?” 这是在斥责故意隐瞒那些青衣学子聚众讨公道的官员。 “初试试卷,众人把守,却还让人得手,恐怕不是一个玩忽职守便能够解释清楚的!” 这是在说抄袭事件,斥责负责审卷的官员! 这一句一句,没有停顿,但是却也不急不缓的话语,让不少人都想在脚下挖出地缝钻进去。 虽然斥责没有挑明,但是这些人精哪里不知道在说自己,一个个对号入座,可是非常迅速,谁让他们做了亏心事。 诸葛初色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七皇弟身上,幽深的眸子透着微微亮光。 “接下来,本王不想比试再出任何差错,把你们的小心思都收起来,若是不想做考官,现在,就可以卷铺盖走人!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们再从中作梗,休怪本王不客气!” 诸葛华远抿了抿唇,脸色沉了下来。 而众位大臣立即噤声,这时候谁还敢不认真做事,一旦提出离开,恐怕以后整个家族连在朝廷里担任一官半职都不可能了! “还想留下来的,便去巡视考场!” 不冷不热的命令,让刚才还正襟危站的人立即作散。 现在谁还敢惹这个黑面阎王! (让大家久等了~) 531.第531章 什么仇什么怨 看着密密麻麻的众人散去,诸葛初色顿时觉得此时的空气好多了。 见着自家王爷稍霁的神色,文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王爷,您该不是因为方才那个大臣有狐臭才会忍受不住发火,借机将所有人赶下去? 见王爷不再绷着一张脸,而是悠闲惬意地将倚在座位上,文留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此时看台上除了侍卫就只有三皇子和七皇子。 此时三皇子诸葛成宇正打算在椅子上坐下,这里有暖炉,下面可只有冷风,还是在这里呆着比较舒服。 但是他还没坐下去,便看到一支折扇拦住了自己,他先是一愣,这把扇子貌似有些眼熟,然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自己的折扇不翼而飞了。 “睿皇兄,你要做什么?”一把折扇而已,犯不上跟这个黑面阎王杠上,只是这个诸葛成宇向来自诩自己的武功不错,没想到被人在眼皮底下顺手牵羊却毫无知觉,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因为自己尚武不尚文,老是被人嫌弃,才不得已装一把折扇来充当文人雅士,哪里知道这才第一日就飞了。 顺手牵羊的某人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方才拿了别人的东西,也自动忽视了三皇弟的怒火,而是单指旋转着折扇,慢条斯理地道,“三皇弟,你的位置不是这。” 诸葛成宇皱眉,这里就三张椅子,一张睿皇兄坐了,一张此时被七皇弟坐了,自己不坐这里,还能去哪里? 但是此时也不是较真的时候,他好脾气地问道,“那睿皇兄说,臣弟该坐哪里?” 那把黄木折扇倏然一停,指向一个方向,“喏,那里。” 顺着扇子的方向看去,诸葛成宇脸色一黑,什么时候角落里多出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以及桌面上那一大叠纸张。 “你是什么意思?”急躁的话一出口,诸葛成宇便有些后悔,他刚才可是想将黑锅直接罩在睿皇兄身上,自觉有些理亏,不由轻咳了下嗓子,才缓和语气问道,“臣弟不知睿皇兄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 只见诸葛初色懒懒抬眉,目光只是随意落在他身上,他就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身为皇子的尊严不容许他这么做,不由挺直胸膛,无畏地迎视过去,只有发白的指尖才知道他的主人此刻有多害怕,那双眼睛一闪而过的冰寒,仿佛要将他冷冻在当场。 诸葛初色见他表现,虽然欠佳,但是还是满意,然后纸扇点了点桌子,慢慢道,“初试的试卷出了一次问题,难保不会再出问题,你去把那三百份卷子都看清楚,万一父皇再问责起来,本王可不想再无缘无故中招。” 话语里是在指向他之前无良的自保行为,诸葛成宇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违背,毕竟方才那么多人在,自己想推脱也不可能,只是看了眼那高高叠起的试卷,他的脑门就犯疼。 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舞文弄墨,才会跑去学拳脚功夫,如今也学得有模有样,本想带一次兵作战,但是却没有想到父皇不允许,更何况还有荀遇和睿皇兄这两名大将,根本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而这次他承担考官的位置,却不想会被父皇安排去当初试的主考官,一想到那些文字,他就恨不得去撞墙,幸好父皇体谅他虽然不至于目不识丁,但是写文章真是难为他的情况,大方拨给了他几名翰林院的文官,否则这一场初试恐怕就要被他搞砸了。 但是哪里知道就算是这样,还是会被人钻空子,想到这里,诸葛成宇恨恨地瞪了一眼七皇弟,这件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等比试结束后,他一定要亲自审问审问那个学子,非得让他交代出一个子丑寅卯,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 诸葛成宇生完这个闷气后,还是老老实实听从睿皇兄的话,乖乖坐在那里审阅试卷,不就是找找有没有相似的卷子,这有什么难! “看看有什么歪瓜裂枣,早点挑出来也好,否则父皇一看到这种水平,也不知道会扒了谁的皮。” 刚落座还未将位置坐热的诸葛成宇,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差点将刚拿起的卷子撕破,看来这人就是来给他找麻烦的,以报方才之仇!真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可惜诸葛成宇却也不想想自己方才的做法才当真不是君子所为! 诸葛初色才不管这个三皇弟此时的脸色是红橙黄绿还是青蓝紫,此时他把玩着手上的折扇,一脸的鄙夷,“大冬天的,学人玩什么扇子,也不怕把自己扇出病来!” 说完随手往看台外一扔,很不巧砸中了方才使眼色让诸葛成宇污蔑他的大臣。 那大臣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他,只知道头一痛,立即大斥一声,“谁仍我!” 这声音传到看台,文留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只见他双手一摊,“手误。” 而那大臣身边的同僚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地上,那大臣捂着头低头一看,却吓了一跳,这不是三皇子殿下的折扇吗?他昨日才帮殿下买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大臣顿时无比委屈,殿下,老臣跟您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拿这东西砸我,差点就脑袋开了! 此时正满脸纠结的诸葛成宇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穿得暖和,还会感到冷意?难不成今日招了邪了? 诸葛成宇不知道自己招的不是邪,是一个冷面阎王,只要他乐意,自己便不可能在手脚完好地站在这里。 目睹了睿皇兄顺手牵出来的栽赃陷害,七皇子难得没有维持他表面温和无害的可爱笑容,而是扯了扯嘴角,幸好自己还没有明面和他对上,之前小小碰撞,就已经差点断了他的财路以及所有暗藏的力量。 但是仿佛在验证他的话般,一道慵懒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一声一声敲在他的心弦上。 “七皇弟,玩了一日,玩够了吗?” 532.第532章 装痴卖傻的鼻祖 诸葛华远很快就回过神来,看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过要隐藏,因为他也不过想给他添添堵,能顺便将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形象折损,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日臣弟很认真在看着比试,何来玩一说?睿皇兄是不是对臣弟存在着什么误解?”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他早在十年前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七皇弟这一日一定觉得自己想看到的结局尽数落空心里很不是滋味,而我作为兄长,有必要关心下皇弟们的心情,所以便不避讳地问了。”诸葛初色不咸不淡地说着。 诸葛华远却被这一句话差点怄出内伤,居然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站在诸葛初色身后的文留,忍不住看了眼天空,装痴卖傻王爷可是鼻祖,七皇子竟然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 两人沉默着,空气冷凝如冰,恩恩,至少诸葛华远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却不知道另一人早已神游太虚了。 就在这时候,精神紧绷的诸葛华远突然听见睿皇兄在叫他,不由转头看向他。 “七皇弟,听说你箭术不错,少有人能敌。” 诸葛华远讥诮一笑,能够拉弓同时放出五支箭羽的人竟然这么夸他,他很是受宠若惊,“睿皇兄说哪里的话,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雕虫小技也能在遇刺的时候一箭穿过两人的心,那么本王对七皇弟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了,去吧,去看看靶场的情况。这件小事本王相信你一定会胜任的。”诸葛初色淡淡一笑。 诸葛华远的手暮然一紧,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明明那****已经做了善后工作,应该无人能够察觉,怎么可能睿皇兄会查到这件事?难不成他暗中调查过自己?虽然他对所有事情都做了隐藏,但是听他的话,可不是查到表面这么简单。 他抬头,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可惜睿皇兄噙着百无聊赖的笑意看着他,也不催促他,仿佛是欣赏着他苦苦挣扎的样子。 诸葛华远觉得这件事他逃不了,也不能逃,因为今日一事过后,他已经很显然处于被动的局面。 可是那个靶场,他可是安排了人混进了考生里,不会这么巧,睿皇兄就把自己安排到靶场里去了? 虽然摸不清睿皇兄的心思,但是想来这个要求他得照办,况且他也有些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里,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这个睿皇兄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诸葛华远立即转了脸色,萌萌的脸顿时露出一抹笑意,“那臣弟就下去了,希望睿皇兄在上面掌控好大局,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否则父皇那边可不好交代。” 诸葛华远话音一落,便转身要走下楼梯,却听到身后一道声音轻飘飘而来。 “七皇弟可是担心藏在侍卫队里的那些刺客?你大可放心,早就在方才他们便已经身首异处了,如果知道七皇弟这么为本王着想,本王方才就应该跟你商量下,要先挑脚筋还是先凌迟得好。” 只见那道从容不迫的身影差点一个跌咧摔下楼梯,幸好他稳住得早。 诸葛初色见好就收,也不再说什么话去刺激他,老神在在地抛着生米,这可是娘子让侍砚特地为他做的零嘴,小异那丫头都没有,就是为了防止他嘴馋,可是他是那种嘴馋的人吗?他边扔进一颗生米,边愤愤不平地想着,娘子又将他当小孩子哄了,继续扔进一颗生米。 在一旁的文留看着半躺在座椅上的王爷,不停地抹着汗,王爷啊,不求您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起码您收敛一下吃零嘴的姿势,您不知道那高高抛起的生米再准确无误落入嘴中的样子吸引了多少侍卫在这里看着?看着侍卫头一抬一低,他简直快头疼死了,您都吃了一个上午的生米,也该消停消停了。 文留突然醒悟过来,其实王爷将所有人包括七皇子赶下看台,就是为了方便他吃生米吧! 而此时被文留忽略的某个悲催皇子正在努力睁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试卷,天知道他一看到这些文字就犯困,每一次他想要偷懒,都有准确无误的“暗器”朝他的脑袋或者手或者各种能够最快速疼痛的地方砸来。 恩恩,暗器就是那生米。 不过诸葛成宇觉得自己还是庆幸的,起码自己在看台上还有暖炉,下面那些大臣都已经冻得手脚冰冷,哆哆嗦嗦地哈着气,可是睿皇兄没有点头命令他们上来,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跑上来,更何况这冷面阎王此时正在发火中,谁也不想去当炮灰。 相比于去承受睿王的冷脸,他们更愿意待在寒风中。 诸葛华远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再铁打的身子,在这冰天雪地中也不好受,但是幸好他看的这个靶场,自己选的人成绩还不错,起码入围最后的决赛应该没有问题。 过了半个时辰,眯着眼闭目养神的诸葛初色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身边的文留道,“作咏莲诗,断丢牛案,论国策提出养兵策略,以及射箭中箭箭脱靶,下围棋中腰间配着福字玉佩,布沙阵中以着暗度陈仓战术的这六个学子都添入最后的名单。” 文留立即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将名单给了身边的官员,这件事做的那是一个行云流水,不拖泥带水,仿佛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王爷的做事方式。 只有诸葛成宇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明明睿皇兄什么都没有看,连心思都是在睡觉中,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场上那么多人,并且这么清楚地知道哪一个环节哪一个人?若不是神,他真的不相信睿皇兄会这么凑巧叫对人,是不是这些人都拿钱贿赂了睿皇兄,睿皇兄才会在这个时候将他们列入名单中,因为此时已经接近了尾声,虽然方才他在看试卷,但是还是多少有分心在考场上,他知道,方才这些人都是落选的。 刚才睿皇兄这么不给他面子让他坐在这里看这些头疼的试卷,不由想给他找些事添添堵。 “睿皇兄,这些人都落选了,为何你还要让他们进入最后的决赛?你不担心父皇要是知道你这个主考官这么任性妄为,可是会对你发脾气的。” 这时候,所有下场的考官都带着最后的名单上来了,正好听到三皇子在质问睿王爷,有些不解,正巧文留让人将自家王爷定下的名单交给他们,不由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睿王爷,这些人?”一个方才在下面冻得手脚发抖的官员,此时不由借题发火,只是因为身体在抖,连带着声音也在抖,抖到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见此,诸葛初色好心地替他接过话来回答,“这些人本王要让他们参加决赛,怎么,你们有意见?” 轻飘飘的话,软若,却重若千斤打在他们身上,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诸葛成宇不干了,他站起来,理直气壮地道,“睿皇兄,你方才不是说父皇有多看重这个比试,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来?” “哦?三皇弟可是有意见?”诸葛初色扫了他一眼。 诸葛成宇被他这么一看,莫名有些畏惧,但是还是壮着胆子回道,“你这样处理,有失公允,既然是有错,就不怕我们有意见。” 诸葛初色看了他一眼,最后浅浅一笑,双手一摊,“好吧,既然你们有意见,那么本王就给你们答疑解惑,但是你们只能问这三个问题,把握好机会,否则待会本王要是没心情回答问题,那就抱歉了。” 见睿皇兄这般嚣张肆无忌惮,诸葛成宇不由冷哼了一声,既然是三个问题,那也够了。 方才离看台最近的便是靶场,方才那个靶靶都脱落的考生他也注意到了,明明都没有一支射中靶心,想来睿皇兄是在闹笑话,不由先从那个考生开始。 “没有一支箭射中靶心,更何况是箭靶,这个考生,皇兄还是解释解释吧!” 三皇子问出了所有人最大的疑问,众人不由都将视线转向诸葛初色。 只见诸葛初色把玩着手中的生米,笑得那是一个风华霁月。 “叫人上一把战场的弓箭给那个考生,让他表演下射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但是很快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这睿王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竟然让一个没有射中靶子的人重新再射一次?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将历史重新演绎一遍? 不过既然睿皇兄这么想让人打脸,那么他就在旁边看着就好,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诸葛成宇脸上露出一抹算计,可惜还未成形,就被一个冷不丁扫来的眼神给打散了,他不由垮下脸,这个皇兄还真的是他的天敌! 那个考生本以为他落选无误,可是当一个官差拿着一把弓箭给他时,那双黯淡的眸子,顿时闪现光彩。 533.第533章 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只见那考生一拿到弓箭,整个人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完全不复方才的颓然丧气。然后听从官差的话,回身朝靶场走去。 如今所有人都将所有比试都过了一遍,准备回去等消息,见此不由好奇地凑上去,少见比试结束后还能继续比赛的,不知道暗地里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后门,毕竟用钱买官也不少见。只是见这人身穿短衣,裤管也到了脚腕,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这样一幅穷酸样,也不像得起钱买通人的样子,不由更加的好奇。 看台上的官员一看到那学子不由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压根就不相信他能够将箭羽射到靶子上。 唯独诸葛华远对着自家睿皇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捉摸不定,虽然他也认为那一个学子不可能逆转局面,但是他还是开口道,“睿皇兄,如果这个学子十支箭能有八支中红心,那么这人才有资格留下来。” 方才比试的时候,箭靶场上入选的学子至少也要命中八支箭羽以上,所以他身为箭靶场的考官,说这话合情合理。 但是话音一落,更多人幸灾乐祸起来,看来睿王爷要为他鲁莽的决定负责了。 哪里料到那个冷淡如神祗的男子轻描淡写地点头,“请七皇弟记得这句话。” 诸葛华远没有想到他还是这样子死鸭子嘴硬,不由硬气道,“那是当然。” 有着七皇弟在一旁助阵,诸葛成宇笑得那是一个唇红齿白,文留看了眼晃着一口白牙的三皇子,不由暗中叹了口气,三皇子,如今您笑得越开心,恐怕以后会哭得越伤心。 那个学子试了试手中的弓箭,拿起了箭搁在弦上,瞄准了靶子,于是众人的视线顿时从睿王爷身上移开,很快就胶在了那人身上。虽然很笃定结果,但是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局面。 文留瞄了一眼,兀自低头玩着生米的自家王爷,似乎他一点也不担心,文留正要抬头,却忽然听到自家王爷在自言自语,“下次让娘子多弄点,都不够吃!漫漫时间,该如何熬?” 文留眼角抽了抽,强自镇定地将视线撇向靶场,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就在这时候,长箭离弦,“唰”地一声破空而去,然后出人意料命中红心。 哐当,一大臣手中的暖炉掉在了地上,不止是暖炉,连在场的众位大臣的眼睛也快要掉到地上了。 “这一定是巧合!刚才还不能中靶的人怎么可能……” “噗——”长箭中靶的声音。 “又命中红心了!”诸葛成宇身边一个大臣怔愣地喃喃道。 诸葛成宇随即猛地转头,发现箭靶上已经有两支箭羽,全部都射中红心,一支还在颤抖着,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它才命中不久。 诸葛华远看了眼靶场,也不由眯着眼睛看向那低头浑然不关注赛场的人,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不过才两支,还有八支,本殿下不信他能箭无虚发。”诸葛成宇握着拳头看着靶场,只是话却是说给那个安静坐着的人听。 但是事实并没有往他们想的那样发展。 “噗——” “噗——” …… 一声接一声的射箭声,破空而去,箭箭都射中了靶心,那个学子仿佛越射越兴奋,手不停地摸着长箭,一支一支拉上弦,快得让人以为是眼了。 直到最后一箭射穿他之前的箭羽,生生挤进红心,这一场射箭才结束。 当学子转身抹汗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如刺猬般的箭靶,还回不过神来。 只见那久久没有出声的人这时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大家对这个学子还有疑问吗?” “没有没有……”众大臣顿时都摇头,笑话,这可是一个射箭手,若是就这么放过了,才是东临的损失,他们可不想到时候陛下怪罪。 “睿皇兄,那人没有在规定比试里中靶,这个不算吧!”诸葛成宇想挽回下面子,但是一开口却后悔了,方才可是明里和睿皇兄打赌,如今像是他反悔了。 “这场比试的目的是什么,本王想大家都很清楚,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挑选有才能的人,所以本王希望大家能够记住无论什么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英雄莫问出处这就够了。”诸葛初色神色悠然地道。 隐在暗处的席三顿时抽了抽眼角,主子盗起王妃的话简直是得心应手啊! 睿王爷的话不无道理,以至于场上的人都纷纷应和着,诸葛成宇也知道这个理,但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好,那这个学子算是过了,本王还有疑问,那作咏莲诗的那个学子和下围棋的那个学子呢?” 本来他想问所有学子的情况,但是睿皇兄只给他三次机会,那么他就挑自己觉得最不靠谱的来讲。 这时候诸葛初色打量了他一眼,还不错,这时候还能站住阵脚反问,说明还不笨,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悠然开口。 “那首咏莲诗他是最后仓促写下来的,他之前做的诗被人拿走了,是谁的话,那就请当时在场的李大人说一说情况。” 那个被诸葛初色点名的李大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睿王爷饶命啊,下官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钱,才……” 不言而喻,是这个李大人放水让人偷了那个学子的诗作然后通过作诗比试。 见被揭穿,那个李大人立即交代之前有人上门送钱让他在比试中帮他一把,他看着那钱银很客观,利欲熏心答应下来,在方才比试的时候将那名考生做的诗偷走给了送钱的考生助他通过作诗这一关。 因为在诸葛初色设置的比试中,通过比试的条件是众人为每一轮的考生打分,然后相加起来分数排前面的学子优先录取。但是若是在其中一环表现突出的学子也可以优先录取,所以才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众人不由震惊,而更为吃惊的是诸葛成宇和诸葛华远,诸葛成宇是没有想到在比试现场还有人敢明知故犯,方才初试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顶风作案!而诸葛华远则是惊讶睿皇兄站在看台上竟然还能摸透场下所有事情,当真是让人心生恐惧意。 (哈哈,下一章美人要卖萌了~) 534.第534章 娘子,我被欺负了 而这时候,文留拿着两份试卷过来,一份是方才在作诗一轮表现优异的学子卷子,也就是收买李大人那位学子,而另一份则是自家王爷要求留下的学子的卷子,然后在自家王爷的示意下,给在场的人传阅,果然字迹一样! 那个李大人像一朵焉了的,瘫软在地。 诸葛成宇恨铁不成钢地让人将这李大人带下去,然后转头看向自家皇兄,狠狠道,“那另一个学子怎么说?难不成也是被人陷害的不成?” 只见诸葛初色对着他随意一笑,然后转头看向那个负责弈棋的刘姓官员。 “刘大人,那个学子弈棋水平如何?” 刘大人出列,相貌端正,刚正不阿,但是就是为人有些死板,就认死理,此时诸葛成宇见负责的官员是他,不由有些看戏的心态,这刘大人油盐不进,想来也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装神弄鬼,一想到睿皇兄在他身上讨不到好的情形,诸葛成宇不由在心底窃笑,看他怎么破解。 “他是最先和那位弈棋胜出的学子对弈,一局定输赢,虽然输了,但是却和那学子下了半个时辰,僵持不下,最后以一子之差输给了对方。”刘大人回想当时的情况,老老实实地交代,因为这一局的厮杀十分的激烈,以至于印象深刻,让他这个好棋之人也忍不住看呆了。 听闻刘大人语气中的激动,诸葛成宇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带着诸葛华远的眸色也暗了下来。 因为人数众多,便随机抽选配对对弈,一局定胜负,而这种随机抽签很有可能造成强强对弈,或者强对弱或者弱弱相对,很显然刚才那个学子是对上了和自己水平相当的对手,才会惨败。 诸葛成宇想用运气一说来堵住睿皇兄的话,但是却觉得如果当真因为赌气而错失一名好棋手,那么便是东临的损失。 只是诸葛初色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犹疑的神色,而是对文留道,“将那两个学子都带上来重新对弈一局,结果如何便让大家一起见证。” 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不想错杀三千,但也不想放过一个。 很快那两个学子便被带上来了,一开始两人还有些迷茫,但是当听了原因,不由都坐了下来拿起棋子开始对弈。 对于这两人的镇定,诸葛初色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单手捂着眼睡着了,反正弈棋急不来,遇到对手,不下半个时辰不会结束的。 文留一看王爷又不顾场合睡着了,有心想劝,但是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两个执子对弈的学子吸引过去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某人睡着的情况,不由任其自由。 “这一步走得好!” “王大人,小声点,观棋不语!” “我一时间忘乎所以了……” “……” 围棋是东临国传统爱好,自从百年前流传下来,便一直成为东临平日打发时间的法子,所以这些大臣闲来无事也喜欢下棋,对棋艺也略知一二,如今看到这两个学子很有国手风范,一举一步,都下得缜密,不留一丝破绽给对方,时而为他们而紧张,时而为他们而欣然,有时候竟然摸不清对方这一步的寓意,但是随后反攻的时候才醒悟这一步是圈套。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诸葛初色不虞得抬眼,“有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文留摇头,“王爷,您还是撑着精力回府再睡吧!” 却听见自家王爷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养精蓄锐,否则回去哪里有精力配陪娘子玩!” 陪王妃玩? 陪王妃玩! 文留双目瞪直,一直听闻军中将士说王爷如何宠爱王妃,他总是一笑而过,在他眼里王爷是高不可攀的,是冷静睿智,只有王妃讨好王爷的份,哪里有王爷迁就王妃的份?可是就在今日,他的三观一直被王爷重刷着。 看来谣传也不一定尽是假的! 只是他难以想象高冷的王爷陪人玩是什么样子的! 见自己手下的臣子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诸葛初色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交给他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出现幻觉,才会大白天活见鬼了?有可能,于是诸葛初色很厚道地敲了敲桌子道,“等这次选才比试结束后,本王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下!” 文留立即回过神来,一脸哭丧,他这是做错什么事了,主子这么快就把他给革职了?他才刚从军营里上来好不? 诸葛初色发现他的脸色更纠结了,不由大手一挥,“你要是觉得两天不够,那就七日!” 刚说完,诸葛初色便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回去他一定要跟娘子好好炫耀下,他可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 全然没有看到文留那一张欲哭无泪的脸,他居然莫名其妙被革职七日,就因为他在心里腹诽王爷和王妃两人,然后被王爷给察觉到了? 看来军营里流传的那一句,宁愿去得罪王爷也不要得罪王妃,这一句至理名言他以后一定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紧随着一声惊呼,众人顿时不由自主拍起了掌,待两位学子面带涩意站了起来致谢,众位大臣才反应过来,立即止住了拍手,他们可是堂堂朝廷官员,怎么可以这么跌份?况且还有三皇子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不由各个若无其事转身走到一旁,全然不承认刚才那个看得一脸激动的人是自己。 这一次无疑又是睿王爷获胜。 “睿皇兄,这三个学子果然都是才能过人,皇弟佩服皇兄的高明远见。”诸葛华远虽然满心的不悦,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诸葛初色微微颔首,不意外这个皇弟的话语。 而诸葛华远还想找另外三个学子的问题,但是自己一派的官员却在对他使眼色,想到这一切都会一字不漏传到父皇耳里,不由一脸挫败地作罢。 见没人对他的决定有异议,诸葛初色十分满意地站起来,“今日比试辛苦各位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刚弯腰恭送后起身,却发现那个慢条斯理的睿王爷早已经走远了,不由疑惑,这王爷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而此时在围墙外,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王妃,您要下去看看主子吗?”晴六打趣道。 方才出宫,王妃便说来这里转一转,她便明白其实王妃是想过来看看主子,因为这条路除了会经过赛场,没有什么风景可以看的。 天意想了下,觉得还是算了,因为不管她有没有亲自去看,们都会事无巨细将他们主子的一举一动告诉她。 就当她要吩咐荀甲调转车头回府时,却听见一衣袂破风声,紧接着一个绛紫色身影朝她扑来,将她抱了一个满怀,当她抬眼的时候,车内除了她和赖在她身上的某人,再没有其他人,她不由轻叹,晴六和侍墨跑得真快。 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梅麝幽香,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紧紧抱着她的人,若不是他知道小心避过她的肚子,她早就一巴掌拍了过去,“还不下来?” 哪知某人很是赖皮地蹭了蹭她的肩,埋怨道,“娘子,我被人欺负了!” 刚落在某人肩上的手顿时一僵,天意咬咬牙,这世上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里有人敢欺负他? 但是见他说得这般可怜兮兮,天意还是软下了心,轻声哄道,“怎么欺负你了?说来我听听。” 于是怀中的人开始控诉。 “看台上好冷,他们一个个抱着暖炉下去巡视考场,把我一人扔在上面!” 气喘吁吁赶来的文留恰好听到车内的人在抱怨,不由差点脚一软摔了下去。 我的王爷喂,分明是您将人赶下去,一个人霸占了整个看台的暖炉,那些大臣无法才抱着暖炉在考场时直跺脚! “那真的是太过分了!” 柔柔的声音仿佛是天山上的雪莲那样剔透美好,文留不由感叹,这就是那闻人未见过面的王妃吧!光听这声音,便可以想象她那绝代风华,只是他不由疑惑,这王妃好像很温柔,一点也不凶残啊? 席三腹诽:凶残的不是王妃,是王爷呀文留!(露出两只小獠牙) “哼,就是,还设计让人在考场前围堵我,害我白白损失了三千两。” 文留抽了抽嘴角,王爷,那钱高大人可不敢收,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送到王府了!您这样黑白颠倒真的好吗? “破财消灾吧!”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文留暗自点头赞赏,王妃还是很善解人意。 只是—— “今晚让凤一带人去他府里搜一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要客气地带回来抵债吧!” 这、这就是破财消灾? 文留悔恨,他怎么会觉得那声音温柔呢! “还是娘子对我最好,你都不知道,他们还将抄袭考卷,想要嫁祸给我,幸亏我机灵才逃过一劫!” 似乎还听到王爷拍着胸口以示受惊的心,文留更是大弧度地抽着眼角,王爷,明明这件事您早就知道了好不?要不是您默许,那些人还能偷盗成功? “我家美人真棒!” 文留两眼一黑,他什么都没听到! (看在美人这么萌的样子,大家快点把推荐票和月票交出来,美人喜欢数票票,嘿嘿~) 535.第535章 温香软玉秀恩爱 一路上温香软玉在怀,诸葛初色那是一个满足和惬意,此时下了马车,嘴角噙着一抹餍足的笑意,转身将里头的人抱下来。 眼见美人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天意不由挣扎想下来,“美人,大庭广众之下,咱们还是别这么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天意咬着牙不好意思说出来。 诸葛初色低低一笑,魅惑的声音却得来自家娘子的轻捶,他眉目含笑,“这里有雪。” 原来美人是怕她滑倒,天意虽然脸红,但也不再挣扎,任由他将她抱往府门。 直到上了石阶后,诸葛初色才将她放下来,软玉离开怀抱,他有些不舍,其实他是很愿意将娘子抱回房间的,可惜娘子脸皮薄,他有些郁闷,府里的人又不是没见过! 而跟在诸葛初色身边的文留见自家王爷如此小媳妇模样,简直是跌破眼镜,真的很想拉着旁边的清风问清楚,这人真的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冷漠寡言的睿王爷吗?方才一路上听到他一直喋喋不休地逗着王妃开心,自己就已经有这个疑问了。 因为文留一直被自家主子外派处理事务,最近一两个月才调回身边,接触到自家主子也只是在公事方面,鲜少如此近距离目睹自家主子和王妃相处的情形,以至于冲击力这么大。 倒不是不喜自家主子这番作为,而是太震惊于自己主子竟然会有这么柔情、温润、又……无赖的一面,简直颠覆了他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如今他还没来得及将三观拼凑起来,所以原谅他此时的失态。 清风站在一旁,看到文留大人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却已见怪不怪,这是第八个了吧!最近主子陆陆续续从军营里调过来人手,安插在自己身边,那些人见到王妃和王爷相处的时候,有的反应比文留大人更为强烈,上次陆然大人差点让他拿一块石头砸一砸他的脑袋,看会不会疼,不会疼就代表他在做梦。最后的结果是陆然大人哭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不是一个梦。 于是经过这么几遭,自家主子的形象虽然不至于一落千丈,但是王妃的形象却已经高耸入云。 此时天意下了马车才看到文留,不由有些尴尬地朝他点了点头,毕竟被美人的下属看到这一幕,还真的是不太好意思,不知道对美人的形象有没有影响,不由推了推一直黏过来的某人,示意他在属下面前留点形象。 见娘子别扭的样子,诸葛初色不由撇头瞪了眼旁边的碍事者,“你怎么还跟过来?别想赖在我这里吃晚饭!” 此言一出,刚迈进门槛的文留顿时石化了! 清风捂嘴偷笑,经过文留身边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走好!” 天意捂眼,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能在心里对那个官员说一声自求多福! 看着府门在面前关上,文留落寞地转身,今日好像一个梦,他想醒过来! 诸葛初色对自己深深伤害了一个臣子的心毫无愧疚,而是一手揽着娘子的肩,一手细心地扶着她的手,生怕她磕着摔着还是碰着。 方才在马车上听了一路美人的抱怨,加上席三时不时的补充,天意大概也知道了他们在考场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天意在心里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但是在府里的小道上她也不好问出来。 只不过她对于那几个被美人钦点留下来的考生很是好奇,不由开口问道。 “美人,那几个学子是怎么回事?” “娘子想知道什么?”诸葛初色专注这眼前的路,随意回道。 天意眼珠子转了转,“比如为什么那个一箭不中的人最后会箭无虚发?为什么你知道作诗的人被人偷了卷子?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个下围棋少年的实力?” 天意吐了口气,一时之间她也只能一口气问出这些问题,然后瞪大了眼睛等着美人回答。 娘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取悦了他,诸葛初色不由轻声笑道,“其实我并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通过观察才知道的。” “哦?愿闻其详。”她最喜欢听这种事情了,顿时竖起了耳朵。 “有什么奖励没?”诸葛初色挑眉含笑。 天意嗔了他一眼,总是这德行,随即看了眼四周,只见那些人都自觉地落后几步,或者撇开脸,不敢看她们这边,天意脸色发红,忍不住捶了下美人,但是又耗不过好奇心,于是在那双暧、昧的眼神下,踮起脚尖在美人脸上啄了一口。 暖笑在眸底漾开,诸葛初色忍不住想要俯身调、戏下自家娘子,可惜眼角瞥到众暗卫偷窥的目光,不由停住动作,摸了摸娘子柔软的黑发,狡猾一笑,“一个问题。” 天意顿时瞪了他一眼,一个吻换一个问题,美人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也只能任他问所欲为。 诸葛初色小心扶着她,也没有卖关子,顺着她的问话,缓缓开口,“在看台上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个学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厚茧,显然是常年用弓留下来的痕迹,所以多留意了一下,却发现他射箭的时候,动作姿势都不输我军中射手,只是用力过猛,屡屡将弓弦拉断,箭出弦却在半路掉下,我想这不应该是他箭术的问题,而是出在弓上。” 天意激动地抓着美人的袖子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比试的弓都太过于轻巧,那个学子应该是喜欢用军用类型的弓箭,以至于一拉弓弦就被拉断了。” 诸葛初色敲了下她的额头,以示嘉许,“你猜的不错,他的箭头瞄准的是靶心,若是力道控制得好,射中靶心不是问题,所以我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索性他也没有让我失望,看来人还算是沉稳。” 美人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她一直都相信着。 “不过美人,这样一个人箭术出众,也许背景——”天意没有明说下去,但是里头的含义不言而喻。 (今天提早更~么么哒~撒,票票呢~不给就不给看美人天意秀恩爱~) 536.第536章 不及你笑颜如花 虽然娘子没有言明,但是诸葛初色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觉得你家夫君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天意瞄了他一眼,想要打趣他,“这可难说!” “好吧,既然娘子这么说,总得随便一下,不然太对不住自己。”诸葛初色长叹了一声,然后单脚勾住门往后一带,然后身后的人就这么华丽丽地关在门外。 天意这才发现她已经回到房间,只是眼角刚扫到桌椅,一个黑影便罩了下来,精准地攥住那粉唇,然后碾压着,没有给她一个回神的机会。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插入她的发丝中,压着她靠近自己。 待两人分开后,天意伸手拧了下他的腰,奈何方才的力气都被美人抽空,此时一点力道都没有,反倒被美人揽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见娘子双眼晶润,脸颊绯红地瞪着他,诸葛初色不由低笑着立即抛出娘子关心的问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事关父皇选才,我当然是知晓他的底细才敢让他过关进决赛。” 天意冷哼一声,但是心里也是相当佩服美人,对于他的处事能力,她总是很放心,方才也不过是因为一时脱口问出。 见娘子还对他赌气,诸葛初色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个学子叫武临,他的父亲是东临老兵,五年前战死沙场,死前是一名弓箭手,武临从小便受他父亲影响,对射箭情有独钟,十多年来,箭术有增无减,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所以我才动了将他留下来的心思。” 话刚说完,便对上娘子若有所思的眼睛,不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天意偏头避过他的手,白了他一眼,真以为她的脸是,揉揉捏捏很舒服?“我以为你会将他收入麾下。” 诸葛初色笑了,那笑颜惑人,让天意忍不住看呆了,而此时诸葛初色趁机出手,捏了个正着,然后在娘子气郁的目光下坦言道,“其实我有这个心思,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我不能自私。” 天意闻言安静了下来,美人这么说不无道理,灵影国来意善或者不善,他们无从揣测,毕竟几十年未曾来往过,对这邻国也不甚熟悉,美人才会这么想。 见娘子领会他的意思,诸葛初色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口,笑着继续替她讲解,“作诗那个学子叫陆风展,我曾经听说过他的名气,三岁吟诗,五岁作诗,十岁便已经是一个小神童,想来作的诗也不会差,恰巧作诗考场有我的人,所以发生什么事我心里也清楚。” “原来如此,”天意恍然,不过她扬眉伸出手指戳了戳美人的手臂,揶揄道,“什么时候,咱们王爷也会留意那些传言?” 问出此话后,分明看到美人的眸色变黑变沉,天意有些怔愣,明明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她有些受不了,“怎么了?” 诸葛初色知道自己的神情吓到娘子了,不由缓和了脸上的情绪,低头轻抚着她的长发,轻叹一声,“我不许有人泼脏水在你身上。” 天意锁眉,最后恍然,心里顿顿的,有些感动,之前荀韵画出嫁,心有不甘,便四散关于她的谣言,怎么难听怎么传,所以当那些谣言传到美人耳里的时候,他雷霆大怒,不仅下手恶整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还顺手将郝府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送到了东临帝案桌前,东临帝一个大怒,下旨抄了郝府,刚挂上红绸的郝府眨眼就差点将白条换上去,虽然绍平公主最后保下了郝府,但是在整个皇城,恐怕再无郝家立足之地。 天意忍不住依偎在他身上,一手覆在美人搁在她膝上的手,努力展颜笑道,“恩,我知道了。” 感觉到娘子有些低落的情绪,诸葛初色不由扣紧她的腰,弯唇转移话题,“下围棋那个少年,叫楚瑜,之前带你去茶馆的时候,凌二看到他在与人对弈,凌二喜欢下棋,所以旁观了一局,对他的棋艺多少也有了了解。” 天意闻言不由打趣道,“看来这两个学子还真的是幸运,否则就真的被冤枉出局了。” 诸葛初色淡笑没有接话,反倒是对娘子腰间的麦穗结有了兴趣,拿在手中把玩着。 天意也不去闹他,突然灵光一闪,她惊异地看着身前的人,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道,“美人,是不是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下?” 话一出口,便得到美人“吧唧”一口亲吻,天意捂着脸看着面前无赖的某人。 “知我者娘子也!”诸葛初色揉着她的头勾唇一笑。 “别卖关子了,快说!”天意虽然很想推开这个时不时吃她豆腐的大色、狼,但是出于肚子里的小包子以及她的好奇心考虑,她收回了撑在他肩上的手,认真地问道。 诸葛初色也没想过瞒着她,揽着她轻声笑道,“这三百名考生的底细在初试结果公布之后,我便已经让凤一摸透了,而此时所有考官我也派人监视着,所以谁贿赂了,谁受贿了,一清二楚,而考场上每一轮都有我的人,谁动了手脚,都瞒不了我。” 听着美人明显邀功的语气,天意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偏头看他,“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连三皇弟也是你有意捉弄他?”想象三皇子头痛地审阅试卷,她就想笑。 只听闻美人哼了一声,“我本不想这么做,可谁让他动了诬陷我的动念,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他以后不会长记性!” “高,高,实在高!”天意不由竖起大拇指,果然这世间只有美人欺负人的份,哪里有人欺负美人的份。 只是说到这里,天意之前的怪异感更为强烈,她不由双手搭在美人的肩上,双眼直视他的眼睛,不确定地问道,“美人,我感觉你对三皇弟的态度和对七皇弟的态度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诸葛初色把玩着麦穗结的手一顿,双眼闪过一抹亮光,但是快得让天意抓不住,他弯着眼,问道,“怎么不一样法?” 天意抿了抿唇,思考着,然后道,“感觉该对七皇弟下狠手的时候,你绝不会手软,但是对三皇弟,你好像有些纵容他,或者心软。” 纵容和心软? 诸葛初色听到这两个词有些不乐意了,纵容和心软他只会用在自己娘子身上,别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被他这样对待,他拉下娘子搁在他肩上的手,郑重地对她道,“是教导,不是纵容和心软。” 天意轻笑,也不知道美人干嘛突然这么一本正经,不过她还是对美人的话产生了好奇,“教导?为什么?” 明明三皇弟也是夺位的强大对手,为什么美人会对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去像老师一样教他?比如初试中那两份试卷,美人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倒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他重新审阅那三百份试卷,并且里头还有磨练他耐心的用处,因为听闻让这三皇子看书,他压根就坐不住,整天喜欢舞刀弄剑,心性不定,所以美人此举也大有磨砺他的意图。 “因为这偌大的东临,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撑着。” 天意立即从他怀里抬起头,讶异地看着美人用嬉笑的语气说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话语。 本不想吓到娘子,才故做轻松地说出来,没想到还是吓到她了,诸葛初色有些内疚,不由轻抚着她的背,放低声音道,“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了,朝中要他立下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我不愿意淌这个浑水,但是总得有人站出来,所以我选择了三皇弟。” 天意的眼睛随着美人的话而慢慢湿润,“美人,你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诸葛初色闻言一笑,如百绽放般迷乱人眼,天意在他的笑容中差点迷失,耳边的话语却将她的心神一点一点地拉了回来。 “那个位置太高,太冷,太孤单,你知道,我喜欢仰望高处,喜欢温暖的地方,喜欢有你陪在身边,不喜欢太过于忙碌的生活,不喜欢带着面具生活,也不喜欢那些老臣烦人的唠叨,天下苍生,需要我尽一份力,我不会推辞,但是我却不想让人仰望,我只想要过有妻有儿暖炕头的日子,我不必做别人崇拜的对象,我只想做我妻儿的偶像就够了。” 他的眼神很温柔坚定,他的语气很温柔坚定,连带着拥着她的手也很温柔坚定。 以至于她很快就朦胧了双眼,模糊中感觉到一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眼角,紧接着一温软湿润的唇贴在她的泪眼上,温柔缱绻地吻去她的泪水。 “娘子,我有你就够了。” 江山如画,却不及你笑颜如。 天意脸红地低下头,美人说甜言蜜语的功力越来越精湛,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总是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谁要你当偶像,哼!嘴里总是跟抹了蜜似的。”天意朝他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以前提过偶像这一词,美人就记住了,真是佩服他的记忆力。 “甜不甜,娘子说了不算,咱们来试试!” “唔——” 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梅枝倾下,掩住满窗旖旎。 (今天安安很努力地哦,最近咱网站弄了一个金键盘大赛,亲们可以点击给安安投票撒,感激不尽,鞠躬~) 537.第537章 糊弄人的能耐 两人嬉闹了一会之后,天意靠在他怀里,描摹着他衣袖上的锦云,有一下没一下地问道,“为什么会选择三皇弟而不是七皇子还是其他人?” 清脆的嗓音经过方才的碾压吮、吸早已经变得低哑,却格外地让他舒服,诸葛初色的视线落在那双白皙柔美的手指上,声音沉沉却带着上扬的尾音,“那是因为他比较笨。” 得到美人这个答案,天意忍不住笑了,在他衣袖上画圈圈的手指转而戳着他的脸颊,取笑道,“看不出来美人糊弄人的功夫真是高深!” 娘子的力道不大,戳得他的脸有些痒,忍不住将她的手拉下来包进了他的手掌中,然后才回道,“你不也是我糊弄来的?” 此话一出,天意才想起当初他明明清醒又装痴卖傻的事情,立即剜了他一眼,不说她还不气,一说她就什么都记起来了,看来她可是要和他好好算下当初没来得及算的账。 见娘子的神色明显不大对劲,诸葛初色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自掘坟墓吗?于是低咳一声,赶紧将话题再次岔开。 “三皇弟看起来虽然鲁莽,但是也还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起码还是有一点点良知,稍加调教调教还是可以扶一把。” 说到这件事,诸葛初色的神色不禁冷凝起来,“四皇弟五皇弟那些不过是空有皇子身份,正经事办不成一件,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而七皇弟,想起之前他做得那些事,我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虽然也要冷血无情,只不过残害手足之人,最不能信!” 天意刚浮起来的算账心思,一下子被美人的话给湮灭了,她点着头顺着美人的话说道,“三皇弟我虽然没接触过,但是看起来也算是面善,但是七皇弟给我的感觉总是一副笑里藏刀,我一看到他老是不自觉在想,他会从哪里捅我一刀。” 诸葛成宇成天舞刀弄棍,说起来面色总是冷峻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但是相较于诸葛华远皮笑眼不笑的狐狸模样,她宁愿站在诸葛成宇一边。 “七皇弟太过于心狠手辣,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所以我不能选择他。” 看着美人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意,天意知道他想起之前二皇弟挑拨离间出手谋害的时候,这个七皇弟没少在背后捅刀,之前荀韵画想要害她身败名裂,如果不是七皇弟的帮助,想来三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布局。 她想起东临帝在御园里说的那一番话,似乎他是想让美人接手那个位置,可是说的隐晦,并没有挑明,原本她想问问美人的意思,可是今日听美人这么推心置腹跟她讲了这么多,她那悬起的心也不由放下,看来那一些话不必再对美人提起了。 诸葛初色的目光逡巡在娘子发呆的脸上,扬了扬眉,“娘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父皇对你说了什么话?” 天意不由喟叹,美人是不是会读心术?每次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一猜一个准,不过她觉得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了,于是对他展颜一笑,“没事,就是觉得美人这么做,很合我心意。” 诸葛初色朗朗一笑,然后捏着她的小秀鼻道,“如果娘子喜欢那个位置,做东临最尊贵的女人,我不介意为了你拿到它!” 天意被他捏得无法呼吸,不由扒开他的手,大口喘着气,然后粉颊通红地道,“谁稀罕那个位置!反正你在哪里我就跟在哪里,赖着不走了!” 对着娘子难得的耍赖模样,诸葛初色乐不可支,不由心生逗她的念头,“如果以后我流露街头,三餐不继,你也跟着?” 哪只话刚说出口,就得到娘子大大的鄙视,“以前你痴傻呆愣的样子我都没有嫌弃你,美人你这话是不是问得太晚了?” 诸葛初色被她堵得一愣,最后抱着她笑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今晚两人心情不错,便将晚饭摆在了庭院里,因着整个主院到处都有着暖炉,走到哪里都没有寒意,于是闻着饭香过来蹭饭的几只很自觉地坐上了饭桌,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和矜持。 诸葛初色盯着这风卷残云的几只,有些头疼地扶着额,倒是身边的娘子失笑地摇摇头。 “娘子,他们不也是吃着侍砚做的饭菜,怎么各个一副王府虐待他们的样子?” 此时天意正拿起筷子,不由回了一句,“难道你不知道一句话,抢的东西越好吗?” 抬头见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天意用手肘撞了他下,努了努嘴,“你再不动手,待会菜汁都不剩了。” 诸葛初色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快要吃光的盘子,额头顿时出现一个十字,这一群人…… 那厢筷子还没拿起,某几只已经搁下筷子,吃得那是满嘴的油水,一脸的满足。 风紫看了眼诸葛初色那一双干干净净的筷子,双眼顿时浮起了一抹自得,“没想到还能在睿王爷眼皮底下抢食,我深深佩服起自己。” 这自我感觉良好得让诸葛初色挑了下左边的眉毛。 而靠着他的小异打了一声饱嗝,嬉笑着道,“还是跟着天意姐吃饭有感觉,人多饭量大啊!” 这论调——诸葛初色挑了下右边的眉毛。 “宝宝非常赞同!”梅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嘻嘻哈哈扑进她妈咪怀抱里。 馥馨擦着梅宝嘴角的饭粒,用行动表示赞同。 而丝丝捧着一只鸡腿,然后朝那个一口未吃的主人挥了挥手手中的战利品,咬得“兹兹”响。 “看来你们都很闲?” 诸葛初色手中的筷子应声断成两截。 风紫突然想起他还有事要处理,立即拉着小异闪身消失在饭桌上。 馥馨抱着梅宝道了声要哄梅宝睡觉了,然后从从容容离开了。 只剩下抱着鸡腿傻眼的丝丝,这些盟友太不可靠了,吃干抹净之后就把它撇下了,丝丝瞥了眼那气场强大的男主人,狐脸犹豫着,最后大口咬下一块鸡肉,然后这才将已然快变成骨头的“鸡腿”战战兢兢递到男主人面前。 538.第538章 美人的纠结 诸葛初色对着那还连着丁点肉渣的骨头抽了抽嘴角。 而天意则是不给面子地笑趴在桌上了,丝丝居然以为美人是在觊觎它的鸡腿?哈哈——难得见美人一个晚上吃瘪那么多次,不好好抓住机会那就可惜了。 丝丝不知道男主人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只是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扭曲,不怕死地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爪子,然后一副慷慨地将爪子往前移了移,抵死不承认它心里强烈的不舍。 听着娘子更加欢乐的笑声,诸葛初色再也忍不住了,嫌弃地用食指和拇指将那只自以为是的笨狐狸拎起来,然后利落地往暗处一扔。 天意笑声戛然而止,怜惜地看了眼呈抛物状的丝丝,只见它张牙舞爪地落入一个怀抱。 “三天之内,我不想见到它!” “是。” 天意相信以着风烈的能力,定能让丝丝三日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同情起它。 这时诸葛初色将侍砚招了过来,吩咐她重新上了一桌饭菜,然后这才缓和了神色。 天意双手交叠在桌上,歪头笑道,“生气了?” 诸葛初色此时别扭地将视线转向别处,“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他们太闹腾了,不知道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想当初他从军营回来,皇城里可是没有人敢和他坐同一张桌子,因着他手中沾染了那么多血腥,恨不得远远躲开他。 天意笑眯了眼,还不是你给了他们靠近的机会。 若是美人当真不愿意,他们连拿起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的美人是孤独一个人,如今身上也开始沾染了人烟,不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不容人靠近。 她想起凌二曾经对她说过,美人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朋友,要嘛就是明里称兄道弟,暗地里摆你一道,要嘛就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所以很早开始,他除了他手中的剑,不再信任任何一人。 天意突然有些庆幸,庆幸那些热热闹闹闯进她和美人生活的人,若不是他们,也许她和美人不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和惊喜。 清淡却又营养的饭菜重新摆上来了,诸葛初色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舀了一勺肉末鸡蛋羹放进娘子碗里,顺手夹了其它可口的菜搁进她的碗里,直到将她的碗都堆得满满的,才满意地罢手开始吃饭。 天意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美人的做法她早就习惯了,只是里面居然有她最不喜欢吃的鱼肉,虽然美人事事迁就她,但是在吃这一块,她始终没有发言权,于是她望着满桌的清淡爽口的菜肴,不由眨了眨眼,“美人,方才那些饭菜你是点给风紫他们吃的吧?”因为她有孕在身,这几日吃不了油腻的,方才那一桌都是鱼肉荤腥,可不像是为自己准备的。 话音一落,就听到那慢条斯理吃着的人被噎着咳得满脸通红。 活该,谁让你让我吃鱼肉! 天意顿时满意地吃起自己的饭菜。 到了夜间,那些小插曲都过去了。 天意端坐在案桌前,面前有一本小册子,她又进行了每日一记。 因为习惯了现代的笔,所以她前几个月让州四依着她给的图纸做了一支笔,类似于现代的圆珠笔。 此时她握着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直到美人沐浴完毕走了出来,她一把将册子盖上,然后放在盒子里,然后走过去拿起布帮美人擦拭着长发。 诸葛初色透着发丝看向那盒子,心里有些疑惑,娘子最近不知道写什么,每次写的时候都是背着自己,好像不让自己知道,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吃味,娘子是不是瞒着他什么事? 就在他猜想半天的时候,头发已经被娘子擦干了,然后娘子抱着衣裳去沐浴他也没有发觉,最后他突然前几日去找馥馨询问孕妇平日的注意事项时,她曾经对他提起一件事,不由让他警铃大作。 顿时三步作两步走到案桌前,伸手想要打开盒子,可是又缩回了手,如果他想知道大可以大大方方找娘子要,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如果娘子想要让他看,就不会瞒着他写。 诸葛初色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平日里打个仗,下个命令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 而就在这时候窗外被叩响了三声,这是风烈的暗号。 平日里他们大可以大大咧咧进来,但是晚间却不行,因为这是主子明令禁止的。 诸葛初色正心烦意乱,随口道,“进来吧!” 于是窗子被打开,凌二飞身跃了进来。 “什么事?”诸葛初色回身看他。 凌二顿时递上手中的信件,“主子,这是通过比试进入最后决赛的五十个学子的名单。” 明日便是公布名单的时候,虽然明日他们也会递到王府给王爷审阅,但是因为主子特地交代过,所以便将名单事先偷了出来。 诸葛初色接过打开一看,看着上面的名单跟自己猜测大径相同,很快就合上,“看来这次他们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凌二笑道,“主子把关这么严,他们想也没有这个胆子,只不过还是让七皇子塞进了几个人,只是这些人才能不错,所以没被刷下来。” “有能力倒还好,若是塞一下乱七八糟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诸葛初色随手将名单搁在案桌上,当视线落在那个盒子时,不由又心烦意乱起来。 看主子的动作显然这件事就这么谈完了,谈完了公事,凌二自觉自己也应该退场了,只是抬头看到主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忧虑道,“主子,可是遇到什么烦恼?” 诸葛初色本想说无事,但是此时这件事堵在他心里有些郁闷,况且凌二还是自己的属下,不由试探地问道,“你说,一个怀着身子的女子时不时背着自己的夫君写东西又不让人看,你说这里面会写着什么?” 凌二一听,傻了眼,主子是在说自己吗?这么明显!他顿时想笑,“主子,你说的这两人是谁?” 诸葛初色顿时不自在地回道,“朋友!” 朋友? 主子,您的朋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算了算了,下去吧!”看着凌二那眼神,诸葛初色不由赶紧赶他走人。 凌二憋着笑一步跃上窗子,随后转头道,“主子,这件事你还是问王妃吧!” 然后在自家主子还没有发火的时,立即跳下窗子顺手关好,紧接着溜之大吉! 诸葛初色气哼哼地瞪着那扇窗子,如今连们都没大没小了!御下不严啊! 过后—— 天意躺在美人的腿上,任由他给自己揉捏着大腿。 “为啥突然想要给我按摩?”那墨黑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她忍不住拨开拿在手上,起了玩闹的心,一根一根数了起来,怎么一个男子的头发比女子还要柔软如绸缎?真是不公平! 此时诸葛初色边揉捏着边笑着回道,“这种事早点熟悉好,等孩子到了七八月份的时候,我也就更得心应手了。” 天意扬眉,“不是因为做了啥亏心事?” 诸葛初色的手一僵,轻咳着避开娘子如炬般的目光,“我像是那种人吗?” 天意闻言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十足认真地点头,“像。” 无疑诸葛初色受了很大的打击,他不由将头埋在娘子的肩头,嗡嗡地道,“娘子,如果我说了,你会骂我吗?” 少见美人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话,天意不由眉头一跳,美人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吧! “美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嗯哼!” 听着娘子的话,诸葛初色将手放在她的肩头,一脸严肃地抬起头,“娘子,你放心,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天意看着美人这一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但还是强忍住笑意看他,“那你说!” “我偷看了你的日志。” 天意石化了—— 紧接着某人的衣领被揪了起来,那温柔善良的小白兔顿时化作母老虎,“谁准你看了!” 一想到自己记录的那些事,就这么被美人看光了,天意的脸色顿时红如朝霞,恼羞成怒。 诸葛初色顿时急急握住娘子的手,然后安慰道,“娘子,不要气,深呼吸,吐气,不要动怒,会伤了宝宝——” “你偷看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我会生气!”天意冷哼质问。 诸葛初色顿时面如菜色,“我看你这几天背着我写东西,又不让我看,然后姑娘之前又说怀孕的人容易得产前抑郁症,我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所以才写在纸上,所以就趁着你方才去沐浴的时候偷偷看了。” “然后看完了,你是确定我得了产前抑郁症了还是确定我得了产前抑郁症?”天意忍不住想要揪美人那白润润的耳朵,恩,手痒! “没!”听着娘子这阴测测的声音,诸葛初色顿时摇头,看完日志他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另一种情绪占据了他的心,让他忍不住为之欢喜。 (想知道那日志里写着什么吗?把票票甩出来,安安就告诉乃们~嘿嘿~) 539.第539章 娘子生气了 看着美人的神色从认错到莫名的欢喜,天意不由皱了皱眉,美人做了错事还有脸偷笑,她越想越气,不由伸出手用力捏着他的脸,“你一点也不遵命人家的隐私,居然还偷看!一点也没有王爷该有的样子!” 闻言诸葛初色一乐,任由娘子摧残着他的脸,反正这张脸好不好看他不在意,但是娘子喜欢就给她玩,他整个人都是娘子的,更何况这一张脸。 若是天意知道美人心中所想,恐怕都快要被他气乐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娘子,之前咱们不是说过彼此不能对对方隐瞒,况且咱们都坦诚相对了,这些就不要计较了哈!”见那气鼓鼓的两颊有愈演愈烈的趋向,诸葛初色赶忙讨饶。 哪里知道此话一出口,更是得来娘子用力的拉扯,虽然不疼,但是他还是夸张地“嗤——”了一声,脸上顿时一松,紧接着那双柔软的手捧起了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把你捏疼了?”随即又中气不足地加了一句,“疼也是你活该!”但是却轻柔地帮她揉着。 诸葛初色看向纠结着小脸的娘子,忍不住破功笑了。 天意见此,心里顿时清明,“好啊,你居然骗我!” 哼的一声松手背对着他,不想跟他说话。 太过分了,偷看人家日志,又逗她玩,一点正经认错的样子都没有!越想越生气。 那纤弱的身影背对着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诸葛初色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真的把娘子惹急了。 勾唇不由,长臂一伸,便将背对着他躺着的佳人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诱哄着,“别气了,我是真的在诚心诚意得跟你道歉。” 哪有人道歉还带着笑意?天意抽了抽嘴角,当她是三岁孩子好哄?天意在心里冷哼一声,打定主意装睡,不再理会这人、 见那剪水双眸紧闭着,晕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身上,光亮在她颤抖的浓密睫毛上跳跃着,白皙的脖颈,因着方才的拉扯而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窈窕婀娜的身姿被中衣包裹着,直到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诸葛初色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的蛊惑人心,好像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具女子曼妙的躯体,而是一上等的精雕细琢的宝物,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描摹。他的手忍不住抚在那俏丽的容颜上,低声而性感地问道,“娘子,你真的不听我解释吗?” 回答他的是更为紧闭的双眸。 诸葛初色的目光落在那饱满嫣红的双唇,眼眸不可抑制一暗,俯身低头靠近,“那娘子,为夫不介意用行动唤醒你。” 天意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知道美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此时听着他这一句话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 唇瓣已经被一湿热的唇覆上,那迫不及待的唇舌很快就在攻城略地,她稍不注意就被人席卷了整个领地,胸腔里的空气很快就被他榨干,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是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美人就是在等着她的“苏醒”。 闭着眼睛的时候,感官更为灵敏,比如嗅觉,听觉,亦或者是,触觉。 那沁人的梅麝香随着主子的人动作,更加浓郁地萦绕在她的周身,她觉得自己快要腻死在这香味里,有时候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微不可闻的香味,总是在这个时候格外的香浓,竟有种让人沉溺的错觉。 而寂静的房间里,除了偶尔“噼啪”的烛火声,她竟然还听到了吮吸声和口舌交缠的声音,让她的脸颊红如焰火。 那一手托着她后脑的手让她更贴近他,而另一只手不满足于揽着她的腰,开始绕着她的腰不安分起来,在那只灵巧的手探入她的衣裳时,天意觉得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立即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睁开眼撒娇道,“别——” 哪知刚一睁眼,便对上了美人带着笑意的眼睛,天意觉得自己又被美人给耍了,顿时破罐子破摔在美人唇上咬了一口,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她也不敢咬太重,只是让他知难而退。 娘子哪里像是咬人,跟挠痒痒差不多,不过诸葛初色见好就收,笑意盈然地抵着娘子的额头,抬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银丝,然后才开口道,“娘子,别气了。” 低声诱哄着睿王爷可是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如果那些刚被他吓唬了一顿的大臣们看到这一幕,恐怕不止是想要撞墙求证这么简单了。 这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般好听,此时受了情、欲影响,带着丝丝魅惑,天意差点就被他迷惑了,好在日夜听着这个声音有了些免疫,天意忍不住抬手拨开那对着她的脸呵气如兰的唇,大有一副算总账的样子,“不要动手动脚!” 诸葛初色老实地收回在娘子衣内作恶的手,在娘子虎视眈眈地注视下乖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娘子——” “今晚睡书房。”不理会那哀怨的神色,天意哼声道。 “娘子,我真的知错了!”睡书房?那就是代表着晚上不能搂着娘子睡觉,还要饱受一室的凄凉?这可不行,诸葛初色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立即垮下俊脸虚心认错。 天意抱着双肩,微抬着下巴,瞪着他,“晚了。” “娘子——”诸葛初色立即双手张开搂住面前的人,蹭着她的脸,抱怨道,“娘子,你真的舍得让我去睡那又冷又硬的书房吗?” “虽然我不舍得……” 诸葛初色一听有戏,以为娘子心软了,但是却忽略了那个虽然。 “但是和你偷看我隐私相比,我觉得一点也不过分!”天意阴测测地咧开嘴看着他笑。 诸葛初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看到了娘子露出两颗小獠牙在对他笑。 他立即后悔了,立即抱着娘子的腰,悔不当初,“娘子我不该看你写给咱们孩子的信,我错了!” 天意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540.第540章 狡猾的美人 美人说写给宝宝的书信? 那就是说美人没有看到她写的其他东西? 天意低头看着抱着她不放的美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在盒子里面看到了什么?” 娘子愿意同他谈话而不是赶他去书房,这个转变绕过诸葛初色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不敢这么轻易就放松,他抓了抓头发,小心地措辞着,但是难掩着眼底得欢愉,“我看到你在书上记录着宝宝的成长。” 从第一次诊脉得知怀上了宝宝,到第一次孕吐,第一次胎动……无数个第一次。 诸葛初色想起那一页页墨色娟秀的字,心里顿时柔软成一片。 犹记得看到第一页第一段文字的时候,就算是刚强如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宝宝,你的到来,为娘亲和爹爹带来了曙光。为了你,我们都会好好活下来。 让他不由想起,那段日子娘子为了他忍受了多少艰辛困苦,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却一直存在在他的记忆里,无法轻易抹去。 对上美人那温柔神情的目光,天意知道美人是想起了过去那些日子,不由抱着他的胳膊,体贴一笑,“都过去了,我不过是想将宝宝的成长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你知道吗?有的父母会把小孩子从出生到成亲这一段成长都用相机记录起来,等他长大了,再将这些拿给他看,让他知道人生的前半生他的父母都无比深爱着他。” 说完天意才想起解释一下,“相机就是相当于将孩子画下来,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生出来的时候,百日的时候,周岁的时候等等……” “所以你才把书页上写着给宝宝的一封信?”诸葛初色看着她。 天意点头,“确切地说,是给宝宝的一本书,我从刚得知到他在我肚子里的那一刻便开始记录,因为我不知道我能陪她多久,是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所以我就在我还能感受到他的时候记录下来,无论一句话还是一页,等我以后不在了,也可以给他留下来念想……” 一温热的手指抵在她的唇瓣,她抬头却见美人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许乱说话,咱们都会一起看着他慢慢长大。” 天意被美人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但还是点头,嘴角漾着调皮的笑容,“她以后会有人陪,而我呢,也会一直陪着你。” 诸葛初色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盒子,“娘子,你是说那个叫相机的东西可以将成长定格成画面吗?” “是啊,只是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相机只存在于现代,而她现在在遥远的古代,只能想想而已。 听娘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惋惜,诸葛初色转了转眼睛,随即拍着娘子的背,“娘子,宝宝要是知道你对她这样费尽心思,一定会很感动。” 天意不由失笑,“美人,现在宝宝才几个月大,哪里会听得懂?” 诸葛初色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收着双手,低沉有力地道,“会的,总有一日会懂的。” 天意抿唇笑着,到时候宝宝出生了,可有他苦的,摸爬滚打到牙牙学语,再到叛逆忤逆,就够他折腾的,只不过此时气氛良好,她不想打击美人摩拳擦掌的信心。 “那娘子,以后这一封信我和你一起写吧!”诸葛初色透过那娟秀的发丝看向那闪烁的烛光,那样的温暖光明。 “我从前未享受过的父母情,所以我想给我的孩子多一点。” 天意心里一怔,随即涌上来的是更多的酸涩怜惜,美人是不像自己曾经的遭遇在自己孩子身上重演,不由也伸手搂住美人的背,安抚道,“美人,我们不会是定王爷夫妇,也不是父皇和母妃,我们深爱着彼此,我们有自保能力,命运不会再重演,只要我们一直不分离,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相信我,你会是一个好父亲,我也会是一个好娘亲。” 听着娘子的安慰,那苦涩的感觉才慢慢消散,诸葛初色轻抚着娘子的长发,滑顺得让他忍不住握在手中把玩,他想,全天下也只有怀中的人能够轻易挑动他的情绪,又能轻易安抚,那他可要牢牢圈在身边紧紧看着。 此时正全心全意挂心在美人身上的天意,若是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恐怕会立马对他横眉竖目,这是圈养小狗吗? 待两人温存片刻之后,天意已有了点睡意,而这时候听到某人忐忑的声音,“娘子,那今晚书房——” “好吧,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件事,如果还有下回,你就等着被我踹下床吧!” 其实方才也不过是吓唬美人的,要知道一到冬天,她就不自觉双脚冰凉,而美人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大火炉,每每睡觉的时候都会将她的双脚抱在怀里取暖,要嘛就是用双手包裹着,让她一、夜好眠。所以她也不舍得美人这个大火炉离她而去。 如蒙大赦,诸葛初色抱着娘子的头重重地啃了两口,然后才嬉笑地放开她。 天意瞪着水眸,“不许动手动脚。” “娘子,我动口,没动手动脚。”诸葛初色还抬起手脚以示无辜。 天意一口气噎在胸口,真是越来越赖皮了。 不过此时她也不去计较这些了,被美人都训练得习惯了,她躺在美人的怀里,然后旁敲侧击道,“美人,在盒子里你只看到了给宝宝的一封信?” 诸葛初色扬了扬眉,对着怀里的人嘟囔着,“我才刚看到前面几页,你就沐浴出来,我没敢多看就塞进了盒子里了。”要不是之前纠结耽误了时间,恐怕他就将那本册子看完了。 看来美人还来不及看其他的,天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恰巧诸葛初色低头,明显感觉到娘子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不由将视线转向那个安静躺在案桌上的盒子,而后勾了勾唇,难道那盒子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娘子,我突然想看你给宝宝写的东西,我去拿过来看看!” 眼见美人要起身,天意心里大叫不好,不能让美人打开盒子,不然真的会看到下面的东西,她翻身抱住美人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撒娇地蹭着美人的胸膛,“都这么晚了,咱们先歇息吧,想看咱们明日再看呗!” 诸葛初色眯了眯眼看着对他眨着眼睛,媚眼如丝却又作一脸无辜状的娘子,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他更加怀疑那个盒子有着其他东西,只是方才匆忙打开没有注意到而已。 “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也会陪着你一起书写记录,现在先熟悉一下也无妨。” 天意心里顿时一乱,立即喊道,“不行——”然后在对上美人幽深的双眸,立即软下身子,整个人更加贴近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为了自己不离开床榻,声音轻柔如羽毛般,“我真的困了,咱们明天再熟悉好吗?” 而这样搂抱拉扯,必不可免摩擦生热。 天意抬头,见美人突然皱着眉,眼里像是压抑着情绪,微微跳跃着一簇火光,待天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双颊霞飞,因为她发现了此时的姿势,是如此的暧、昧。 方才整个人顺势坐在他的身上,本欲不让他动弹,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那衣料下面的火热坚挺这抵着她柔软的臀,她瑟缩一下想要挪开,但是那处却越发地大起来,让她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别动——”诸葛初色忍不住呻、吟一声,立即止住娘子在他身上的扭动,不知道这样对更容易挑起男子的欲、望吗? “我、我、美人你、你没事吧!”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美人此时正在用如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她,“娘子,这火是你惹出来的,你要负责灭。” 天意好想装死,可是现下的情形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不由整个人趴在美人的胸膛上,蒙蒙哼哼得道,“要不你去洗澡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纾解,诸葛初色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勾着笑扶起娘子的肩,笑意兀然转变为一抹谅解的大方,“娘子你先睡吧,洗冷水对身体不好,我还是先去看会书,等火灭了,再回来歇息。” 天意歉意地看着美人,正打算让开让他起身,可是随即想起他说的看书,眼神不由飘向那个盒子,心里顿时有了不太妙的预感,立即又坐了下来。 “你还是不要去看书了。” 娘子这一坐,又将那火加得更大了,诸葛初色闷哼了一声,双眼中得火焰旺了不少,引火烧身了,诸葛初色感到十足的头疼,不过一想到心中的打算,不由痛苦地道,“娘子,你是打算让你夫君这样被烧死?” “我……”天意咬了咬唇。 诸葛初色眨着眼露出一抹狡黠的亮光,拉起娘子的手往他的身下探去。 “还是娘子想帮我……” 541.第541章 夫妻两的较量 天意明显感觉到那双手贴在她手臂的的温热,然后顺着她的手往下扣住她的手腕,那常年练兵而留下的粗粝摩挲着她的静脉,让她忍不住抬头对上美人那双诱惑的好看的眼睛。 “娘子,它想你好久了。”薄唇轻启,带动着房间里的气流,那浓郁的梅麝香轻扑她的脸颊,让她一瞬间晕眩,她不由眯眼看着面前的人,这还是初见的那个自冰山之峰走下来的带着禁欲气息的九天仙人吗? 答案? 在那顺着薄锦而下的手,在那不可抗拒的力道下,覆上的那一处蓬勃后,答案就已经揭晓了。 那个九天仙人,已经堕落凡尘了。 天意忍不住想哭! 并不是因为仙人形象的破灭,而是手指无措下的那处蓬勃真的十分蓬勃,她好想抽出手,可是手腕却被美人以着不容反抗却不会伤到她的力道握着。 “娘子,你是想帮我,还是要让我离开这里去消消火?” 低柔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灵活的唇舌轻舔着她的耳垂,温柔而又缱绻地绕着她敏感的地方打转,那莹润的耳垂立即晕开一抹红,很快就顺着那白皙的脖颈一点一点淹没,更多的是向她的脸颊蔓延。 天意感觉有两股热意在她身上蔓延,一处是来自于她的手,一处是来自于她的耳际,可是更多的是来自于身后那宽广的胸膛,她觉得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知道美人是在让她抉择,可是她万万不能让美人打开那个盒子,难道今晚只能割地赔款? 好想逃…… 美人当初似乎才初尝情、欲滋味,但是却因为孩子到来的突然而一直克制着自己,想来他一直忍着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开的荤,却硬忍着吃素,天意也不免同情起美人。 昨日馥馨特地过来找她,附耳对她说,三个月过后,只要小心,行夫妻之事也无妨。当时臊得她硬是没敢抬起头,还惹得馥馨一顿好笑。 思及此,她低下头,虽然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是身为矜持的新时代女性她也不好直面应下,糯糯地小声应道,“好。” 身子紧紧贴着娘子,加上耳力向来不错,诸葛初色没有错过那一声软绵的应答,因此他不由更加肯定娘子是在拖延,他的目光再次飘向那个盒子,到底里面娘子藏了什么东西?但是,既然娘子都有了为那个盒子牺牲色相,这个福利身为任何男子怎么舍得推开? 于是他起了故意逗娘子的心,松开扣住她腰间的手,转而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而当指尖碰到那滚烫细腻的肌肤,心间一紧,理智差点就因这而崩溃了。 果不其然,娘子的脸堪比红霞,怪不得那么烫,而那莹润泛着光泽的饱满红唇让他心猿意马,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轻声道,“方才娘子说什么好?” 那温润的指腹沿着她的唇瓣形状描摹着,让她想要撇头避过,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她却全身无力,不由睁着水润的眸子,微启唇齿咬住在她唇上作乱的手指,赌气又像是撒娇地回道,“帮你。” 诸葛初色知道娘子已经被他逼到这里算是极致了,也不再闹她,指尖虽然被娘子咬住,但是她不舍得力气,所以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在他全身流转着,他不由勾唇,轻而易举地抽回手指,精准地覆上他方才一直想念的饱满红唇。 碾压啃噬了半响,他才慢慢转移战地,沿着那高挺的脖颈而下,种下一颗颗红色草莓,所到之处,衣衫尽褪。 天意刚恍惚喘了口气回过神时,才发现她已经被扒光了衣裳,而那作恶的罪魁祸首还埋在她的胸口,她不由有些好笑又娇羞,看来美人这次真的是憋坏了,这可是第一次她被美人如此神速脱光衣裳。 “娘子,认真一点。”诸葛初色惩罚似地在那白润的肌肤咬了一口,天意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这无疑是最好的催、情,诸葛初色的眼睛更加暗了几分,手指顺着那白洁无暇的脊背打圈轻抚着,天意忍不住瑟缩着。虽然美人过去没经历过,她和美人也只是实战过几次但是这种事对男子来说好像都是无师自通,她羞涩于美人带给她的这种陌生颤栗。 她明显感觉到美人身体上的紧绷,而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被美人放置在床榻上,而美人撑着双手悬在她面前,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松开衣领下精壮的胸膛,以及那紧致的肌理,她感觉呼吸一窒,暗暗唾弃自己的痴。 上方传来美人粗重的喘息,似乎隐忍得很痛苦,天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这时候美人已经狼扑过来,哪里还会如此克制?她要不要主动一次呢? 就在天意犹疑不解的时候,那精壮的身子已经朝她压了下来,小心避过她的小腹,紧紧覆在她的身上,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火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边,有些烦躁,“娘子,我感觉我引火烧身了。” “嘎——” 天意有些转不过来,方才不已经是烧起来了? “娘子,你帮我。” 天意还是没转过来,但是她的手突然被美人牵住,沿着他的身下而去。 当那火热的灼意滚烫在她手心里时,她顿时明白了美人的意思,不由讶异地睁大眼睛看向他。 原来美人还一直记着她的话,怀着宝宝不能轻易行房。 天意忍不住红了眼。 诸葛初色压在她身上,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如果他知道娘子的心中所想,一定会无比后悔自己这时候的举动。 天意眨了眨眼,手轻轻一挣,便挣脱了美人的束缚,侧头望进美人诧异的眸里,嫣然一笑,然后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只见那诧异的神色倏尔转为震惊,随即惊喜流转。 许是惊喜来得太快,他还不能一时反应,“真的。” 天意凑过去轻啄了下他的唇,抿唇小声道,“只要你轻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口中。 红烛暖帐,春宵一刻,值万金。 (写这一章的时候,安安快纠结死了,想到底该不该发上来,听说最近查得很严,会被河蟹的,先让安安擦下汗~) 542.第542章 天意的秘密 一夜餍足的诸葛初色,看着怀中的人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扯过一旁的锦被,仔细帮娘子盖好,低头轻碰了下她的额头,才拿过旁边的衣裳套在身上,起身朝案桌走去。 今晚娘子极力保护的那个盒子,让他愈加的好奇。 当白皙的手指触上木盒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暖帐内,娘子猫一样的轻咛,他撇头微微一笑,指尖一动,想要打开木盒。 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让娘子如此惊惶不想让他知道。 他今晚在娘子脸上感觉到怒意里的一抹羞怯,让他忍不住心动。 到底,除了那本书还有什么? 他所不知道的关于娘子的事。 盒盖被那修长的指尖拨动,顺着那缝隙,只看到黑暗一片。 微微用力,那盒盖被慢慢抬起,跳动的烛火此时跃入盒内,黑暗慢慢被光明吞噬。 只是当盒盖被打开了一半后,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轻轻一按,盒盖便被慢慢盖上,连同里面的明亮也被掩藏在里面。 静谧的房内听到一丝轻叹,“算了,娘子说过就算再亲密的人也要给予隐私的空间,反正娘子都是我的,包括这个盒子,早晚会看到的,不急于这一时。” 他相信,总有一天,娘子会自己打开给他看。 所以,他做什么这么心急? 要是被娘子发现了,他可免不了又是要睡书房! 刚刚得到的福利,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就推开呢?这是傻子才做的! 诸葛初色毫不留念地将那木盒推到原位,然后快步朝床榻走去。 相较于在这里纠结耽搁,他宁愿搂着娘子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天意没有料到被饿了许久的美人,竟然是如此得如狼似虎,让她难以招架。 一大早起来,她便腰酸背痛,恨不得抱着被子醉生梦死。 可是美人已经洗漱完毕,去院子里锻炼了。她也不好赖在床上,于是在侍砚侍墨地服侍下慢慢穿着衣裳。 而侍砚看到自家主子脖子上得红印,再联想到昨晚半夜王爷让人准备热汤,顿时忍不住红了脸,一想到主子和王爷如此恩爱,做下人的,也替她们欢喜,于是侍砚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和馥馨姑娘商量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药材能让她和饮食结合在一起,然后给主子补补身子。 天意要是知道自己贴身侍婢心里这样想的话,恐怕要挖一个地缝钻进去了吧。 洗漱完毕后,天意顿时想起那个木盒,侍墨端着水下去,而侍砚也下去准备早饭,房里只剩下几个小丫头,天意立即挥手让她们下去,待房内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才疾步走到案桌边,伸手将木盒打开,最上面是昨晚美人看过的写给宝宝的一本书,接着是一些无用的草稿纸,但是拿开那一叠草稿纸后,一本宝蓝色封面的书便跃入了她的眼帘。 天意仔细检查着稿纸的顺序,确定美人没又动过最下面的书,才大口松了气,然后拿起那宝蓝色书籍,抬手轻轻抚摸着封面,嘴角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这本书是写给美人的。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录的,只是闲暇有感触的时候便会拿起来写几句,有时候是一两个词,有时候是三两句,又或者是五六页,那书有一寸厚,纸又薄,她写了那么久,也才用尽三分之一的纸张,她想,当美人下一个生辰的时候,她便将这本书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他。 里面不仅有着她对他的爱恨嗔痴,还有她最深的秘密,来自遥远的国度,千百年后灵魂的秘密。 她昨晚不想美人知道,不止是因为那个秘密还没有到时候告诉他,还因为她已经嫁做人妇,即将生儿育女,这般小女儿心态的蜜语甜言或者心迹袒露似乎已经不适合她了,所以可以说她害羞了。 她连同另一本书紧紧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贴着胸口笑颜轻展,这都是写给她这一生中最深爱的两个人,她十足珍惜。 不过想来昨晚已经引起美人的怀疑,她还是分开来放得好。 于是天意将宝蓝色书籍找了个妥当的地方藏好,她知道美人不会无所事事去翻箱倒柜的,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于是转身拿起写给宝宝的书搁进木盒子里,待合上盖子的时候,发现那堆草稿里夹杂着一张整洁的白纸,不由皱眉,之前这些纸张都是她为了做记号才随意找的废纸,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干净的纸张。 想来是方才随手搁置的时候跟案桌上的纸掺和在一起了,不过她记得昨日她根本就没有写过字,不由好奇地将那张纸抽出来抖开一看。 当那半折起来的内容暴露在半空中时,天意顿时怔住了。 这是一幅图。 画的是一个女子半卧在榻上,双手抚在小腹上,脸上一派温柔静雅。 “主子,这幅图真好看!”捧着衣裳进来的侍墨看到自家主子拿着一幅画发呆,不由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 侍墨惊叹过后却疑惑地打量了下自己的主子,然后瞬间瞪圆了杏眼,“主子,这画的不是您吗?” “你也觉得像?” 侍墨猛地点头,“不止是像,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天意看着上面如此神似自己的女子,不管是那容颜,神韵,还是那紫月衣衫,简直是自己的翻版。 目光下移,她才注意到下面的字,仓圣武元年十二月二十二于致吾家宝宝三月时,父初色于睿王府留。 天意抚着那克制着笔力留下的小字,眼底湿润一片。 没有想到,昨晚随口一提的事情,美人便记挂在心上,一大早便作下话。 她想起室友说过,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一张嘴。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深深感触到,不说不承诺的男子,做出来的事,才是最真挚的承诺,让她动容无以复加。 她家的美人,从来都是默默地为她付出,不索求回报,也不夸耀也不自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地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就如他所说的,他心尖上的人,理应得到他全心全力的守护。 而说过这话的人正在院子里噙着笑意训练着他的几个暗卫。 今日不幸被挑中的风烈暗卫本是做好了被主子狠狠虐的准备,却不知今日的主子自一大早出现,便是满面春风,虽然神情还是如以前一般清冷,但是那满眼的笑意可是掩也掩不住的。 几个风烈暗卫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主子,神情各异。 诸葛初色回过神来见面前几个属下活像见鬼一般盯着自己,顿时敛起了神色,冷声道,“不好好练功看我作甚?” 风烈暗卫立即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继续扎马步。 诸葛初色这才缓和神色,然后拍了拍衣袖转身朝内院走去。 正在勤奋扎马步的暗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清爽离开的主子,主子,就、就这么走了? 不找他们练剑了? 不找他们摔跟斗了? 也不找他们比试轻功了? …… 最后化成一个疑问,今日主子不虐他们了? 而此时端着一碗可口饭菜的凤一路过那几个石化的下属,不由笑了,“今日主子心情好,你们还不赶紧去吃饭?小心待会被他们吃光了!就有的你们哭了!” 几个石化的暗卫立即活络起来,迅速朝厨房奔去。 他们早就对王妃身边的一侍女神厨有所耳闻,好不容易调到王府里,能够享用那些简单食材就能煮出美味佳肴的福利,他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凤一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群猴精! 可是当转身看到那一袭水桃色衣裳的女子缓慢从走道里过来时,脸上肆无忌惮的笑意顿时转化为手足无措般的情窦初开。 席三捧着两碗饭菜从他身边飘过都没有注意到。 当彩霞一脸怪异地看着他的时候,凤一下意识看了看周身,没发现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不由一脸疑问地看向她。 只见彩霞抿唇忍住笑,然后抬手指了指他的碗。 凤一低头一看,这才惊觉他碗中的鸡腿不见了。 “席三!!!” 捧着两碗饭菜,嘴里叼着一根鸡腿的席三听闻身后的吼叫,跑得更快了。 听王妃说,恋爱的人智商最低,果不其然。最为警觉的凤老大也有被他偷袭的日子,席三偷着乐。 只是席三不知道当有一****自己的智商化为零的时候,被他欺负过的人已经摩拳擦掌等着他的报应。 这都是后话了。 诸葛初色心情大好地回房,便见到娘子拿着他今早作的划发呆,不由凑过去从后背拥住她,鼻子轻蹭着她的脸,笑着问,“喜欢吗?” “嗯。”当被抱住那一刻,她便知道是他,也没有犹豫地点头,“宝宝说他很喜欢。” 诸葛初色不由收紧了力道,沉声温柔道,“以后,不管是三个月,五个月,第一声宝宝啼哭,还是一周岁,会走会爬行,我都会一一画下来,让岁月见证。” “好。”天意抬手抚上小腹,低眉双眸水光潋滟。 (最近都没看到月票和推荐票的踪影,是不是被大家藏起来了,赶紧交出来,安安准备了两个口袋去接啦~) 543.第543章 眷念 天意觉得自身后传来的温暖热意将自己包围,让她忍不住离开。 “什么时候画的?”天意轻声询问。 “今早。”诸葛初色笑道。 让娘子在他的怀里换了一个方向,面对自己,诸葛初色的额头轻抵着她的头,勾唇笑道,“为夫一大早就忍着寒冻作画,娘子可有什么奖励?” 刚才还满室旖旎,天意觉得那些粉红色泡泡霎时破灭了。 “奖励?嗯……让侍砚今日多给你备些你喜欢的饭菜。”天意避重就轻有意忽略那双动人眸里亮起的点点火光。 “就这样?”诸葛初色眯着眼,笑意流转,迷惑人心。 天意避开他的眸,将视线定在他身后的某处,打哈哈道,“就这样。” “感觉有些……” 此时便听到耳边美人的轻声低喃,天意下意识转头,“什么……唔……” 一回头,便被上面压下来的唇堵了个正着。 待某人满足之后,天意靠在他的怀里,才听到那后半句话,“有些便宜,不过今晚为夫再连本带利地要回来就是了。” 天意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说来说去,不还是帮他的孩纸,有什么好处有本事找宝宝要啊!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哼哼,万一真的说出口,晚上遭殃的还是自己,她现在腰还酸得直不起来呢! 两人温存了片刻,诸葛初色看了下天色,便揽着自家娘子准备用早膳。 看着慢悠悠吃着饭,时不时还替她添饭菜的美人,天意不由问道,“今日不用早朝?” 正帮她夹着鳗鱼片的诸葛初色头也不抬地回道,“休假。” 天意闻言不由抽了抽嘴角,貌似美人才刚上朝没几日,三不五时休假真的没关系吗? 像是看穿娘子心中所想,诸葛初色停下筷子随意道,“本来以为做这个王爷是闲职,哪里知道事这么多,本王的王妃还怀着身子,我没有直接休个八月十月的,已经算很对得起父皇了。” “所以?”天意呐呐地道。 “所以这次比试废了我半个月的时间,不休个假陪陪娘子,我觉得我会怠工的。”好理所当然的理由。 “于是?”天意瞪大了眼睛。 “于是父皇就准假了。”好理所当然的语气。 但是天意怔住了。 美人,你确定是因为想要留在府里陪我而不是因为自己厌倦上朝? 没有发现娘子不可思议的神情,诸葛初色觉得自己心里还十足的憋屈,要是早跟父皇说好,除去季风华和季皇后留在朝中的所有势力,他就功成身退,就不会有今日这么苦闷的局面了。 他真的只想过守着娘子,以后逗着小包子的生活。 天意自是没听到美人肚子里的心思,还一面沉浸在美人老是拿自己当挡箭牌真的好吗? 很显然,九五至尊那位的心里,已经做了某些决定,不知道最后美人能不能逃过呢? 回过神来的诸葛初色见娘子碗里仍旧是满满的饭菜,不由催促她趁热吃。 饭后,看着执意带着她去院子里消食却丝毫没有翘班觉悟的某人,天意觉得心里有着无奈的甜蜜。 “这次休到什么时候?”天意歪头问他。 “三日之后。”诸葛初色谨慎地扶着她走在小院子里,馥馨说过,孕妇要多运动,以后孩子才更容易生,于是他每日有时间便拉着娘子去院子走动,如果实在忙碌,也要让晴六督促娘子,否则以着娘子的懒惰,早就去床上躺着了。 天意算了算日子,“今日是张贴皇榜的时候,那决试就在三日之后?” “嗯,虽然我很想不去,但是为了避免被他们掀翻天,我还是勉为其难去管一管。” 整个东临皇朝恐怕都争先恐后想当上那个主考官的位置,可是到头来却落在这不屑一顾地某人身上,听着美人仿佛谈论天气一般的语气,天意忍不住失笑,也许也只有什么都不在意,人的一生才会过得轻松惬意,若是对名利禄太过于执着,恐一生都会被束缚不得动弹吧! 步入官场,美人能够保持自己的本心,保持良好的心态,天意更放心了。 “那决试打算用什么试题来挑选精英呢?”虽然对这次大赛没有太多的关注,但是好歹是自家男人主持的,多少也要关心一下。 只见那双墨瞳邪气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天意见此也随之笑了。 遥远的国度。 书信,资料,笔墨,布满了整张桌子。 一道白色的身影伏案忙碌,那微皱的衣袍,疲倦的神色,仿佛在对人诉说着自家主人有几日几夜未曾合过眼。 身为隐卫的永夜也看不下去,现身半跪在主人面前,“殿下,您已经三日三日未曾休息过,请您为了大业务必保重自己的身体。” 那笔耕不辍的狼毫依旧不停地划过白纸,写下一张又一张。 “永夜,无事便退下吧!”温润的语气里夹杂着倦意,却仍然温和。 “殿下,您……”永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温和地打断。 “退下吧。”这温和却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再起响起。 永夜看了眼仍旧不停处理公文的人,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悄然退下。 而当书房内只余他一人的时候,东皇风措手中的笔却停了下来。 “我觉得人的一生,首先要过得不茫然,然后要找到目标,最后要开心。” 耳边突然响起这一句话。 那一句话是他和她登高山顶时,听到她在自言自语,那时候的她眼里略有着迷茫,好似刚闯进这一片天地,有些无所适从,却再努力地说服自己,仿佛这样,就真的能够安抚那一颗不安的心。 而此时的他,想起这句话,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在遇到她之前,他所预料的这一生里,便是逍遥江湖,不沾染所谓的纷争权谋。 遇到她之后,他动过将她揽在他的天地之间,任她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可是所有一切都在那一场无尽的大雪中,终结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选择的。 只是这番疼痛,比他预想的还要痛。 当他思绪飘远的时候,一嘎吱推门声,将他从回忆中唤回,他敛起了满目相思,不理会进来得人,继续抬笔。 544.第544章 喜欢她是我的事 魏然一身灰黑色衣袍,面色肃然地出现在书房里。 “师傅。”东皇风措停下笔恭敬地唤道。 不意外自家爱徒今日冷淡的语气,魏然转身在他面前的梨木椅上坐下,脸上不安的神色在看到爱徒眼睛底下的青色不由烟消云散,“下人说你已经三日没有离开书房了?” “劳师傅挂心,只是手头上有些紧急的事情,不得不处理。”东皇风措的目光依然落在面前的书信上,将刚写好的纸放在一旁晾干,又拿起另一封打开,闻言也只是恭敬地回答。 感觉到爱徒言语里的疏离,不如过去一般亲近,方才的不安再次浮现在眉宇间,“这几个月来你都在处理公事,再怎么繁重,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忙碌?” 蘸着墨水的狼毫一顿,东皇风措抬头,脸上是出乎意料地冷淡,“师傅,风措以为您知道。” 心里那一抹不安在此时不断扩大,但他是掌控着整个灵影最富有最令人畏惧的魏家主人,多年来练就的功力让他在此时保持着不动声色,“措儿,你是什么意思,为何师傅听不懂?” 看着打算装痴卖傻的师傅,东皇风措的嘴角闪过一道自嘲,但是快得让人抓不住,面色倦怠的他,此时轻轻一笑,却让面前的人不由蹙起了眉,“东临国。”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过就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但是却在东皇风措出口的那一刻,面前镇定自若的师傅却微微变了色,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但是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不由苦涩一笑,“师傅,当真是您。” “你是怎么猜到的?”看爱徒这神色,魏然自知瞒不下去了,不由大大方方地承认,只是他不知道远在灵影国得徒弟怎么会对东临了如指掌,连带着这件事也如此清楚。 没有想到师傅居然承认了,东皇风措微微一讶,猜中和证明,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前者让他失望,后者让他心痛。 “招魂只有灵影有种植,不可能出现在东临,除非……”东林风措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位他自小便敬重有加的师傅,艰难地开口,“有人将它从师傅的后院运往东临。” “说下去。”魏然肃着脸道。 一说出口后,仿佛接下来的话也不那么难言,“她天性善良,家世清白,不可能得罪灵影国的人,这么一想便有了答案,那便在徒儿身上,徒儿一开始以为,是灵影里的敌手布的局,可是查了许久,才想起,师傅的后山危机重重,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于是徒儿最后才将幕后之人锁定在师傅身上。” 待他说完,魏然大方地承认,“不错,招魂是我命人送到东临,原想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取她性命,却不想她身边的暗卫竟然如此的细密机智,派去的人无功而返,不过到最后误打误撞将送到了对她心存恨意的绍平公主手中,于是师傅便推波助澜,借那个公主的手除掉她,只是荀天意运气太好,竟然被识破了。所有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师傅的话语里明显带着可惜,东林风措的呼吸一窒,“没想到真的是因为徒儿的关系,才让她无缘无故蒙受这危机,师傅,徒儿斗胆问一句,为何您要取她性命?” 魏然对上那痛心疾首的视线时,不由高高皱起眉头,“措儿,难道你不明白师傅这都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东皇风措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杀他心爱之人便是为他好,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好? 爱徒的质问,让魏然恼羞成怒,他一切都是为他好,最后却落得被他责怪的结果,魏然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措儿,你以为你在东临国发生的事情为师都不知道吗?那一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留念的?以至于罔顾为师给你安排的亲事?她已经嫁做人妇,若是还是未出嫁的姑娘,为师不介意你娶她为侧妃,可是你想想如今灵影的局面,如果没有强大的姻亲,以你现在的根基,很难在朝廷里打开一片天地,师傅这是在给你寻找机会,如果你不是一味地拒绝师傅给你挑选的世家女子,师傅也不会命人去东临斩断你对那里的思念犹豫。” “所以师傅说为了我好,就可以随意伤害我朋友的性命,还不顾她还有着身子?师傅可知道,若是招魂没有及时发现,她便是一尸两命?”东林风措凉凉地看着面前的师傅,他脸上凉薄的神情让他的心冷了几分。 “师傅,当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便没有想过要依靠任何一个人的力量,以前没有人左右得了我的想法,是因为我不愿意踏上这一条以着他人鲜血铺就的道路,但是,既然我选择了,我便会好好走下去。天意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能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所爱的人,所以徒儿选择放手看她幸福,但是若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让她陷入水深火热中,我会愧疚。” 魏然在听完徒儿这一番话后,心中无不讶异,这还是他冷情了二十年的徒弟吗?从小他便在自己身边,虽然面热,但是心却如寒冰一般,从不轻易为人动心,可是如今却因为这样不值得的女子如此跟他说话,魏然很失望,他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却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一年的女子,心中涌上浓烈的怒意,“措儿,你想要走上那个位置,就要明白,儿女情长是牵绊前进的步伐,师傅知道你不忍心,所以才替你解决了她,你还太年轻,只有当心中的牵绊不在了,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完成你的大业,无情,无爱,无恨,你才会真的强大!无坚不摧!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但是等以后你会感谢为师帮你把这些绊脚石一一踢出!更何况,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燕肥环瘦,任你挑选!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一个如衣服的女子,也值得你和为师置气!措儿……” “师傅!”东林风措毫不犹豫地打断师傅接下来的话,温润如玉的容颜此时沉了下来,仿佛白玉无瑕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压抑的怒意逼出的红意泛上了双眸,“无情,无爱,无恨?那最后也就麻木如外面的沙土山石,不懂什么是善恶恩义?师傅,你觉得这样的人适合为百姓谋福利吗?天意她不是我的绊脚石,相反她让我更加看清自己,让我看清楚这碌碌无为的二十年里,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师傅,如果不是因为她,您觉得我还会回到这里吗?” 魏然微微一怔。 “师傅,在意一个人是我的事,放不下一个人也是我的事,这一份情意与她无关,请您不要因为我一而再下杀手去伤害她!” 最后的话语带着满心的疲倦,东皇风措微闭了闭了眼,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傅,一边是深深爱慕的女子,他感觉心痛无以复加。 “你当真执迷不悟?”魏然愤而出言。 “师傅,天意是无辜的,请您放过她吧!”东林风措看着师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请求道。 这是第二次,他在风措口里听到请求,第一次是因为雪莲主,是为了他心爱女子的心上人,第二次还是因为她。 魏然觉得这个荀天意当真是他这个徒儿一生中的劫难,本欲想再劝他迷途知返,但是魏然看着那面目沉痛的徒儿,心知不管说什么,他也听不下去,不由重重摔袖离开。 东皇风措看着那颤抖的房门,不由脱力靠在椅背上。 喜欢的人无力保护,离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却越来越远! 单手覆眼,遮住哀恸的目光。 母妃,为何孩儿还会活得这般累? 走出书房的魏然怒气未消,于是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伸手唤了自己的弟子。 “师傅。” “让成雪尽快动手,不要留下后患!” “是。” 看着弟子离去,魏然的脸上浮现一抹狠戾,措儿,你舍不得,我来帮你斩断。 东临睿王府里。 天意不知道当初就差临界一脚便踏足的国度里,居然有人那么执意想要自己的命。 对未来无知无觉的天意此时正在为自家美人整理衣裳。 “今日便是最后的比试,美人要早点回来,我会让侍砚给你准备一顿大餐,算是作为你完成使命的庆功宴。” 抚着袖子的诸葛初色闻言低首一笑,“相较于大餐,为夫更钟意娘子。” 这属于闺房中的话,让天意忍不住脸色一红,轻咳着推开面前的人,“快要来不及了,美人你快出发吧!” “不急,重要人物都是最后才出场的,让他们都给本王等着。” 腰被美人扣住,不得动弹,天意看着越来越近的美人,她有种想逃的冲动。 “相较于其他,为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惑人的话语消弭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待美人的身影离去后,天意脸颊红彤彤如秋天的柿子。 (风措是安安笔下很喜欢的人物,当妈的不是故意要虐你,么么哒,抱一个,有喜欢风措的孩子冒个泡,风措师兄需要你们的安慰,谢谢亲们的打赏,安安看到很感动,抱一个,月票推荐票不要大意地扔过来吧~安安越来越厚颜了好像~如果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晚上十二点期间安安收到十张月票,11号当天便加更哦~不然安安木有动力撒~月票推荐票不要大意地扔过来吧~安安越来越厚颜了,嘿嘿~感觉好像很难达到哦~咳咳,无视这句话~) 545.第545章 演练当爹的角色 天意送走美人,刚回到房间时。 这时候席三拎着一只拳打脚踢却始终碰不到他的毛茸茸小东西走了过来。 “王妃,主子交代属下把丝丝带过来了。” 美人说三天真的是三天,天意揉着怀中打着滚诉说着三日相思以及控诉着男主人这三日对它的恶行,天意为了不伤害丝丝幼小的心灵,强憋着笑意不忍看它。 虽然三日不见,一毛未损的丝丝似乎还长胖了不少,她有些担心这小家伙再不加强运动,到时候长成加菲猫那该怎么办? 看着肉团一般在王妃怀里折腾的晴六,似乎看出了自家王妃的心思,笑着将主子说的话转达给她,“主子说,若是丝丝管不住它的嘴,以后清早风烈做早练时将丝丝也捎上。” 正在翻滚的某只小版加菲猫顿时石化了。 早练!! 它要离家出走! 看着揪着她的衣襟,欲哭无泪的丝丝,天意温柔地抚着它头顶翘起的发丝,却说着让小加菲猫风华的话,“说不定离家出走比早练的效果更佳,丝丝,加油,等你瘦成一道闪电,我会让席三去接你回来。” 望着女主人对它隔空握了握拳头,丝丝两眼一黑,晕了。 天意看着四脚朝天的某只,不由摸了摸脸,是不是跟美人久了,也同他一样腹黑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晴六望着一脸纠结的王妃,偷偷抿唇笑了。 横榻上,天意半靠着,手里握着一卷书,侍墨服侍在一旁,笑着说着府里最近的趣事。 “昨日梅宝小姐遇到去池边喂金鱼的王爷,向王爷讨几只金鱼回去养。” “哦?”天意来了兴致,看向侍墨问道,“那王爷答应了没有?” 这几只金鱼是当初她送予美人的,她知道美人宝贝得紧,当初风紫想讨几只给小异养着玩,都被美人义正言辞给拒绝了,压根不管风紫黑化的脸色,还当着风紫的面派风烈暗卫去守护金鱼,避免被人偷走。想起那日风紫黑着一张脸离开的样子,天意忍不住笑了出来。美人还是可爱得紧呀! “王爷的神情很纠结,后来经不起梅宝小姐的纠缠,才答应等金鱼生小金鱼再把小金鱼送给她。”侍墨比手画脚地将那日王爷纠结的神情描述给主子听。 天意抿唇笑了。 说完后,侍墨面露不解地问自家主子,“主子,当初风公子找王爷要金鱼的时候,王爷一口拒绝了,为何梅宝小姐找王爷的时候,王爷却答应了,是因为风公子缠人的功夫不如梅宝小姐吗?” 说完,侍墨便看到主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浓郁起来,更是不解。 天意翻了一页书籍,眸光却变得柔和,“不是。” “那是?” “因为梅宝是孩子。”天意笑答。 “啊……”没想到这个答案这么出人意料,是因为风公子是大人,梅宝是小孩子?可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王爷那么宝贝主子送的金鱼,怎么舍得送出去呢? 见侍墨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天意将视线转向案桌上那个小木盒子,声线渐柔,“因为他快要成为一个父亲。” 也许从前的美人面对梅宝的请求,他会很傲娇地视而不理,但是如今她怀有身子,他的心态有所转变,他看到梅宝,便会想到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过几年也会像梅宝那么大,会撒娇,会讨要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他才会答应送金鱼。 美人,这是在试着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天意感觉眼角涌上了热意,连忙移开视线,否则到时候被侍墨发现了禀告给美人,如今美人一下朝不是去书房处理公事了,而是将她身边所有服侍的大丫鬟都叫到跟前,事无巨细地询问她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导致她经常错觉美人是不是化身为管家婆了!可是这是甜蜜的抱怨! 侍墨微微讶异主子的回答,但是跟在天意身边的人都很聪慧,毕竟是她带出来的兵,于是很快侍墨便明白,心里不由为主子感到高兴,能有这样的男子全心全意地守护。 于是侍墨又捡了几件好玩的事情说给主子解闷。 比如风紫和小异天天闹得上房揭瓦,但是又很快就又甜甜蜜蜜腻在一起,比如明月帮凤一补了执行任务弄破的衣裳,再比如梅宝经常跑去缠着侍砚要甜点……等等她觉得自家主子感兴趣的事情。 指尖轻点着书页,天意觉得最近侍墨似乎遗漏了什么事。 想了想,才发现,侍墨说到府中众人的时候,少了蔺成雪。 自上次晚饭到现在,便鲜少看到她,不,应该是自上次识破招魂后,她便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天意扬了扬眉,是心情不好吗?因为她师兄不在? “侍墨,你知道最近成雪都在做什么吗?”天意朝这个堪称是王府里的百事通问道。 侍墨点了下头,却又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蔺姑娘最近在忙什么,只是送饭过去的丫鬟每次进去的时候,蔺姑娘都在看医书,也许是在钻研医术吧!” “问过她身边的丫鬟了吗?”天意问。 侍墨应道,“其实主子安排过去的丫鬟蔺姑娘基本都没有使唤,林姑娘说她们自小在师门求学的时候,都是自力更生,有了丫鬟在,她反倒不自在,所以平日都是蔺姑娘自己待在房间里,丫鬟都在外面等候她的使唤。” 想起林风措初次出现在她面前时,便是孑然一身,就算后面他们置办了院子,也只有他们师兄妹二人,不曾买过仆人,想来他们都习惯了。 想到这里,天意顿时有些想念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当日街头一遇,春风化暖,暖阳倾城,是她记忆里温暖的一隅。 也许成雪也想念灵影的生活和人,但是顾念她的身子,才迟迟没有回去,估计待在东临她都要发霉了。 天意不由站了起来,而侍墨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过来扶住自家主子,“主子,您要去哪里?” “去成雪院子走走,顺便将她身上的霉扫一扫。”天意笑着道。 “是。”侍墨调皮地应下。 (今晚看书的亲们,打2折哦~回馈亲们的支持~) 546.第546章 坑爹的决赛题目 因为这几日有着佳人的滋润,于是当诸葛初色一走进决赛场地的时候,众位考官便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春风得意。 “睿皇兄近日来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可否跟皇弟说说?”因着上次被这位皇兄折腾得不轻,于是诸葛成宇一大早便想找茬。 诸葛初色瞥了他一眼,“三皇弟今日用早饭没有漱口?” 这话一出,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三皇子,当看到三皇子大门牙上的菜叶,因着此时笑着口而暴露在空气中,众人纷纷移开视线,可是抖动的双肩却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诸葛成宇僵立的身子因着随从的提醒,顿时石化了,他的形象啊喂! 这一大清早的,他是多么想不通才去招惹那个煞星! 这会诸葛华远也进了场地,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两大对手都已经到场了,而其中那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此时正悠闲地品着香茗时,他这几日来所受的累积的怨气突然暴涨,不由阴测测地将矛头对准那道紫衫身影,“睿皇兄,不知你为何缺席前几日的早朝,可是身体不适?” 众人刚刚扭开的视线立即又纷纷回笼在诸葛初色身上,那气色红润,精神奕奕,挺拔高俊的睿王爷像身体不适吗?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七皇子故意在找睿王爷麻烦,他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退到一边看戏,哦不,是避难,避免殃及池鱼了。 诸葛初色继续喝茶,一点也不受他的影响,等喝完茶后,才不急不缓地赏了那胸中燃着怒火的人一眼。 “多谢七皇弟关心,倒是七皇弟双目布满红丝,眼底青色,像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可是太过劳累?” 这话一出口,正好踩到了诸葛华远的痛处,因着比试他设计陷害自己的手足,却反被诸葛初色倒打一耙,如今那几个学子的家长天天上门说要讨公道,将他烦得没时间休息,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豹子胆,居然敢跑到他府里闹腾,派人去暗杀,却又被每次恰巧被人救下,简直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上门辱骂折腾着,这还不算什么,他要提拔的官员,却突然被查出受贿,这让他在父皇面前丢尽了脸,这才是他真正郁卒的地方。 诸葛初色瞥了眼一脸黑紫的七皇弟,扯了扯唇,起床气都这么大,幸好本王爷最近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于是诸葛初色率先走出房间朝议事厅走去。 见睿皇兄连理都懒得理他就抬步走了,诸葛华远心里也有了同三皇兄一样悔恨的心情,这一大清早的,他做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去招惹那个说话冷死人不偿命的冰山? 众位大臣再一次领教了这睿王爷除了话少之外又一特点,便是如果想要寻死的话,找睿王准没错,保证一开口便将你噎死! 于是众人鱼贯而出,尾随着那越行越远的紫色身影。 当众人走到议事厅的时候,睿王爷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议事厅门口为众位考官准备的椅子上了。众人汗颜,似乎这睿王爷每次走到哪里都是坐到哪里,很吝啬他的力气似乎! 诸葛初色无视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对文留道,“让人将五十位学子带进来吧!” 文留自上次被王爷无故放了七天假后,心中忐忑,于是上王府纠缠了自家王爷半天,才让他收回成命,为了让自家王爷知道他一心一意的追随,事事尽心尽力,于是此时文留脸上肃然无比地挥手让人打开大门,将学子们叫进来。 而此时一大臣看着瞬间涌进来的学子,心中疑惑,“睿王爷,此次决试的题目是什么?” 因着陛下将整个比试的主权都交由了这个看起来很靠谱的不靠谱睿王殿下,所以里头的所有比试题目全由他决定,除了初试他上书让三皇子主持,其余两场都由他主持,但是相对于第一轮比试众考官都知晓,第二轮的比试题目提前昭告天下,这最后一轮的比试却谁也不知道,连他们这些随行的考官也一无所知,他们心里有些不满,毕竟他们宗族的孩子也参与了决试,本想趁着睿王殿下上朝时偷偷打探下,谁知他一请便是三天的假,等见到他的时候就到了最后一轮比试,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这些大臣心中都堵着一口气。 “反正你们这几日都挨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到时候就知道。”诸葛初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扶手,沉静的面容上神色淡淡。 诸葛初色不喜笑,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冰山脸,加上他常年征战,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众人畏惧,所有当他开口后,无人敢反驳,面上都恭恭敬敬,只是都在心底默默愤怒着,太不把他们这些人当考官看了。 诸葛成宇暗地里腹诽一句,装神弄鬼。 而诸葛华远则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在耍什么把戏! 而此时所有的考生, 文留瞥了这些口是心非的人,眼露鄙夷,若是王爷提前告诉你们了,等同于所有考生都知道了,那这场比试有什么意义?真是一群傻瓜! 当所有的考生都整齐站好之后,诸葛初色抬手,文留便知道他的意思,上前一步对着下面的人道,“现在发放铭牌,请听到名字的考生上前领号码牌。” “是。”期待又兴奋又忐忑的声音顿时响起。 文留回头看了眼自家王爷,见他点头,才招手让一个文官点名发牌。 “欧阳墨城。” “到。” “壹号。” 第一个被点名,人群中有些哗然。 “欧阳丞相的嫡子?” “这个号码牌好像是根据名次来决定的,没想到第一名居然是他。” “……” 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传到欧阳墨城的耳边,他丝毫不为所动,大步流星走上去领牌子,只是在接过牌子的那一刻,他的视线落在了主位上的人,而那人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回视他,两人的视线只是碰了一下,他便移开了。 转身那一刻,他握紧了手中的号码牌,心中莫名思绪涌动。 诸葛初色,我是为你而来! 不,准确来说,我是为你身后的人而来。 欧阳墨城嘛……诸葛初色看着那道笔挺的身影回到人群中,微不可乎一笑,还是那么招人厌啊! 继续领牌。 “陆风展,贰号。” “是。” “李峰,叁号。” “是。” “……” “……” 很快,号码牌便领完了。 众位考官看向主位上的那个人,而五十名学子亦是看向主位上的那个人,整场考试身份最高的考官诸葛初色。 只见诸葛初色慢悠悠地站起来,看着底下细细碎碎讲着话的五十名学子,随意抬手向下一压,所有人立即闭嘴,顿时整场鸦雀无声。 诸葛成宇微微讶异,这就是主将的威严吗?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随意做一个动作,便让所有人不由自主臣服? 虽然不承认,但是诸葛成宇看向诸葛初色的神色带着隐隐的钦佩,往日两人的疙瘩此时便都遗忘了。 “当你们领到这个号码牌,不是代表着你们之前的成绩有多好或者多差,只是代表着你的身份,同样无关家世,带上你们的号码牌,无论你们之前的表现如何,前两轮的成绩都与你们无关,现在,你们都是平等的,接下来这一轮决试,将决定你们的去留,如果此时有要退出比试的,可以摘下你们的号码牌,从方才的大门出去。” 清浅的声音,却给人予无上信服的力量,仿佛他们不是一身青衣的学子,而是身披战甲,手拿刀箭的士兵,而面前那清冷如斯的人是他们的主帅,而他们此时正在接受着出兵之前的动员,没有如何激昂的字眼,却轻易挑起了他们身上澎湃的热血,在寒冷的冬季了,仿佛要燃起来。 “睿王殿下,我等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对啊,我们不会放弃的!” “……” 感染着那热血的情绪,所有人高声振臂,仿佛面前的人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奋不顾身去英勇杀敌。 诸葛初色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自己挑起来的情绪,而他身边的众位官员瞬间绝倒。 我滴睿王殿下大人,这是考场,不是战场,请您不要随随便便就将您带兵那一套用在这里好吗? 诸葛初色无视身边人投来的哀戚视线,而是再次抬手,将所有人的呼喊压下来。 待底下重新恢复安静,文留对他点了点头,对着底下的官员道,“让人将此次比试的需要的东西拿上来。”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免惊讶又好奇,于是翘首以盼。 但是当侍卫们将那些东西都被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嘴巴都装得下一颗鸡蛋。 扫把,簸箕,木轮车…… 这、这是要做什么? 以往比试从来没出现过这些东西,众人震惊。 一学子斗胆上前,“请问睿王殿下,这次比试的题目是什么?” “扫大街。” 这次所有人的嘴巴里连闭都闭不上了。 (到现在月票才一票也,哎,安安深深心伤,安安先去疗伤了~晚安~) 547.第547章 服与不服 扫、扫什么? 扫大街! 在场众人觉得今日一定是他们都还没睡醒,所以才会产生幻听,一定是这样的! 甲大臣:天亮了没有? 乙大臣:快了快了…… 可是一道几近冰雪消融的声音无情地粉碎了那天边无尽的黑暗,“对本王的决定可是有异议?” 声音浅浅淡淡,犹如破晓的光芒,带着让人敬畏的清冷。 石化过后的学子们纷纷回过神来,黄昀飞最先跳脚,“睿王殿下,这个能作为决试题目?” “有何不可?”诸葛初色的目光落在学子中那四道形影不离的身影,有趣,这四人组。 “有何不可?”站在诸葛初色身边的一个官员怒指着他,“睿王殿下,您是在把这次比试当儿戏吗?这是在挑选人才,不是您手底下的兵,要去清扫道路!” 对睿王的敬畏却不足以抵消心中的怒火,这个官员可是恪守本分,实诚地要替陛下选贤任能,之前的比试,他才刚对睿王殿下的形象有所改观,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武将,可是如今睿王殿下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李大人说得对,睿王殿下,请您收起玩闹之心,让这些学子认认真真参与最后的比试,否则下官就算是冒着被睿王殿下迁怒的危险,也要向陛下参您一本。” 身为刺史的刘恩博此时也忍不住朝诸葛初色开火,陛下让他监督整场比试,他便有义务维护整场比赛的公平公正。 众人一见连最刚正不阿的刺史大人也在斥责睿王,不由也加入了讨伐口水战。 “睿王殿下,请您收回成命。” “睿王殿下,请您公正地对待这场比试!” “睿王殿下……” 在一旁的诸葛成宇一脸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个皇兄,没道理他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试题,幕僚们都提醒过他,他这个皇兄最喜欢的便是不按常理出牌,此时眼前这一幕便是在验证这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诸葛初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诸葛华远还是感觉到一丝丝窃喜,相较于之前他想要陷害这个皇兄却总是误打误撞砸到自己的脚,此时他看到皇兄自己作茧自缚,他难得心情愉悦。这世上,最得罪不起的便是读书人手中的笔,否则便是遗臭万年,如今也省得他动手,睿皇兄已经将东临最优秀的的学子得罪得淋漓尽致了,恐怕睿皇兄建立的形象很快就要分崩离析,这个结果他很是满意,他还是站在一旁看戏好了。 不止是官员们的讨伐,那些学子们,也对他不解地怒目相视,仿佛自己对他们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诸葛初色不由抬手掏了掏耳朵,这时候,他想念自家院子的清净了,父皇真是什么烂摊子都交给他去做,等这次结束了,他要请一个长长的假期,这样才能对得起这几日的辛苦劳累。 于是等闹得差不多了,诸葛初色抬手向下一压,所有人立即噤声,可是当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因为睿王殿下一个动作而被震慑,不由想继续劝说的时候,而那个清冷带着一身月华的人不急不慢地开口。 “本王做的决定,不容更改,就算是闹到陛下那里,也由本王一力承担。” “什么,睿王殿下也太胡闹了!” “就是。” “……” 对周身的的喧哗,诸葛初色置若罔闻,目光扫了眼底下的学子,他勾了勾唇,“如果你们质疑本王的能力,那么你们同样是被本王选中的,你们的能力是否也应该被质疑?” 此话一出,底下的学子瞬间安静。 “如果你们对本王的决定有异议,那么本王不介意上奏陛下,重新再进行一场比试。” 开什么玩笑,他们好不容易从这么多对手中熬出头,再回炉重造地话,五十个名额里不一定会有他们好吗? 见他们终于不吵闹了,诸葛初色这才满意地眯了眯眼,“想要有被选上的机会,就去选你们所需要的工具,不服从安排的话,便取消资格。” 众人才知道什么是权力镇压,平民和王公贵族的差距就在这里。 虽然很多学子心里都不服气这个离谱得不能再离谱的决试题目,但是人家是主考官,他们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很有可能他们再吵下去,就会被睿王殿下扔出去,在强权下面,他们只能选择服从。 于是学子们低下了头,默认了这次的比试题目。 众位官员在诸葛初色说出重新比试的时候,一个个露出菜色,这次选拔他们已经费了无数精力,如果再重来一次,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各位大人,你们还有意见吗?”诸葛初色掸了掸衣袖,语气随意,仿佛在问今日的天气如何。 “睿王爷的决定是最妥当不过的,微臣没有意见。”这是见风使舵的臣子。 “睿王爷,希望陛下问起的时候,您能自圆其说。”这是口服心不服的臣子。 “……”这是气得拂袖不说话的臣子,比如刘恩博刘刺史。 “既然如此,那比试就开始吧!”诸葛初色晃了晃手,仿佛在赶苍蝇一般。 文留立即高喊,“选工具。” 而此时陈亦平捅了捅身旁的人,“这睿王殿下还真是大胆啊!” 欧阳墨城静默无言,只是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人。 黄昀飞一脸的气郁,“说大胆还是泰抬举他,简直是胡来啊!什么扫大街,让我堂堂一个尚书之子去做这个低贱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笑掉大牙的,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皇城立足?真是……哎,墨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说到一半,黄昀飞发现好友已经率先往领工具处走去,不由嚷嚷着,突然头上被赏了一个爆栗,只听见李明厚边走边道,“还不赶紧去选工具,到时候都被选走了,有的你哭。” “啊?” “啊什么啊,快点走!”陈亦平好像地对好友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前面的人。 诸葛初色看着那争抢着工具的学子,眸中暗光一闪。 文留看着这些愁眉苦脸的学子,嘴角露出一抹狐狸的笑容,孩子们,真正的比试是从你们接过号码牌那一刻就开始了,遇到我家王爷,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虽然没收到那么多月票,但是今晚还是加更哈,第一更!) 548.第548章 好随便的规则 待学子们都选好了工具之后,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等着下一步指示。 “敢问睿王殿下,这次比试怎么样才能分出胜负?”比谁扫得干净扫得好吗?隐隐带着敌意的问题从人群中响起。 “看你们表现。”诸葛初色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淡淡回道。 “难道不是靠谁扫的多吗?”又一声疑问响起。 诸葛初色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回道,“也可以是这么说。” 额,好随便的规则。 众人的头上纷纷滑下三条黑线,这真的靠谱吗? “比试的时辰呢?到什么时候结束?”有人弱弱举手问道。 “扫完整条街的雪,什么时候扫完什么时候结束。” 额…… “记住,你们的一举一动便是决定能否留到最后,从拿到你们号码牌的那一刻开始,比试已经开始,祝你们好运!” 诸葛初色环顾了一眼五十位学子,才挥手让人将这些人带走。 “这……” 对这次的比试还懵懵懂懂的学子们只能认命地握着这些扫把,簸箕,甚至是木轮车,狼狈地跟着领队官员离开。 不过其中也有很多是出自贫寒人家的学子,对手中的工具并不排斥,原本他们和这些富家子弟在一起也有一些不自在,但是如今看他们也不得不拿起这些寻常百姓家或者下人才会用到的东西,突然觉得他们与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同,不由腰板挺得更直了。 待议事厅前殿空下来之后,诸葛初色无视那些对着他放冷眼的官员,而是问身边负责分发工具的官员。 “如何?” 这话一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慵懒的不靠谱王爷。 发放工具的官员以前是诸葛初色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叫越光,虽然诸葛初色将他安排做这种小事在外人看来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只见他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足以见得此人不是泛泛之辈,扣手作揖,“回王爷,大多数考生领走的是扫把,簸箕,铲子,木轮车只领走了三个。” 诸葛初色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其中柒号,拾壹号行为粗暴,弄断了了两支扫把,拾伍号恶意踩坏了一位学子的簸箕,贰拾号口出不逊……” 听着这些话,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睿王爷在卖什么关子。 待属下说完,诸葛初色淡淡道,“那就各扣十分。” “是。” 于是这些官员都傻眼了,其中一个官员沉不住气了,因为那拾伍号学子便是他的侄子,见被扣分,不由含怒问道,“睿王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扣分?您这一比试到底要怎么比?” “文留,回答他。”诸葛初色懒得解释。 “是。”文留应下,然后转身对着众位官员恭敬道,“这次比试,考验的是一个学子的人品以及抗压力,每个学子如今都拥有壹佰分,根据表现,相应扣分或者加分。到比试结束,分数最高的学子才有资格留下来。” 闻言不少大臣露出一抹嘚瑟,既然是要最高分,他们身为考官,想要给谁加分减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给自己的人多加点分,不就可以了? 当这些人打着如意算盘的时,文留接下来的话却打碎了他们的幻想。 “因着决试比较特殊,所以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官员参与评分,刘恩博大人,李然大人,庆疏于大人……” 念完后,那些没被念到的大臣顿时愤怒了,方才开口的大臣问道,“为什么微臣不在名单之内?” “因为此次参与决试的考官必须与这些学子中任何一人毫无关系,请付大人见谅。”文留不温不火地回道。 此话一出,没被选上的考官都面色不虞,谁让睿王殿下是主考官,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了。直到最后诸葛初色下令他们一同去比试场地时,他们才稍微缓了下神色,幸好没有连观战的资格一起剥夺。 但是直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为什么睿王殿下会对他们和考生之间的关系这么清楚?难不成所有人的举动都被睿王殿下掌握得一清二楚吗?望向前面那道身影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了畏惧。 待所有考生都被领到比赛场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所要扫的大街正是通往皇城的主干道,他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算是他们有五十个人,就算是费三个时辰也搞不定这些雪好吗?这可是这皇城半个月来的积雪啊! 一想起睿王殿下的话,他们不由心有戚戚然,难怪今日集合时间那么早,否则就算是扫完了天也黑了!原来睿王殿下根本就没有想要给他们吃午饭的时间! 睿王爷,我们到底跟您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虽然众人对着这茫茫积雪苦不堪言,但是想要留下来,就只能挥着他们的手立即开始他们的试题,扫大街。 “真是大手笔,将整个干道都围了起来。”陈亦平看了眼被官兵驻守的街道,不过并没有限制百姓的通行,于是造成一种奇怪的现象,便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对他们这一群年轻人点头论足。 “得,这还是这十几年来,头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还是这么狼狈的时候!”黄昀飞有些自暴自弃。 欧阳墨城开口,“莫要抱怨,你们可有听出这些守卫的气息有什么不一样吗?” 话音一落,三人便认真听了下,不由微微变色,李明厚皱眉,“似乎气息比寻常人来的绵长,身姿挺拔,军姿威严,不是普通的士兵,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睿王殿下手底下的初锋军士。” 李明厚一说,黄昀飞和陈亦平两人也不由静默了,这次的比试居然出动了初锋军,看来这一场比试真的不能够掉以轻心。 “注意言行,我想这一场比试不是这么简单,要想坚持到最后,首要便是慎言慎行。” 三人不无赞同高地点头。 (第二更~还有一更哦~) 549.第549章 扣分扣分扣分 此时李明厚拿着扫把,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么掉身份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做,但是还是转头问一脸严肃的好友,“欧阳,那咱们要怎么做?” 在领工具的时候,欧阳墨城便交代他们不要拿相同的工具,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因为平日里的大事基本都是他在做决定,他们也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 “分工合作。”欧阳墨城看着好友,说道,“到时候将积雪都集中在木轮车上,再推到指定地点去倒,这样子咱们的速度会快一点。” 三人对好友的分派毫无疑义,几人圈定了下地方,立即开始动手。 诸葛初色带着众人步上了城楼,那是观察比试最佳的地点,而他们站的位置,有着绝佳的视角。 而当所有人走上了城楼的时候,最中间的位置已经有一道明黄身影,来不及上前,众人仓皇跪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东临帝虚抬手,众人才敢起身。 考官们不由擦了擦头上的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们陛下会亲临考场? 诸葛华远看了眼身边的人,见他依然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看来他早就知道父皇会驾临,恐怕这试题父皇也知道,诸葛华远的心里浮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陛下,您今日怎么会亲临考场?”刘刺史因着个性耿直,于是便直接将众人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丝毫不觉得这样子的问法是否会冒犯圣颜。 许是习惯了刘刺史的说话方式,东临帝并无责怪,而是笑着回道,“这次的比试题目相对于往年,很是别出心裁,所以朕有些好奇,便过来凑热闹。” 此言一出,那些本想打着比试结束后去参睿王爷一笔的官员们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题目,他们不由打了个冷颤,幸好陛下出现了,否则到时候两头都得罪了,自己的官运就岌岌可危了。 “是啊,这次对亏睿王殿下想出来的题目,微臣很是佩服,居然能够打破常规,尝试不一样的比试方式,真的让微臣大开眼界!” “江山代代有人出,对于睿王殿下的胆大有谋,微臣也是相当敬佩。” “……” 恭维的话语此起彼伏,完全不复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诸葛初色神色不变地接受他们得殷勤和巴结,对着自家父皇挑了挑眉,无声传达着,真无聊! 东临帝笑着摇摇头,习惯就好。 诸葛初色抽了抽嘴角,习惯?还是算了吧! “父皇,既然您都来了,不如也来当一当考官,参与选拔吧?”诸葛成宇没有发现自家父皇与皇兄的互动,上前一步询问道。 东临帝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好。” 于是东临帝便率着众人站在城楼,俯视下面的街道,将下面所有学子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东临帝似乎像是看到有趣的一幕,抬手指道,“壹号,玖号,拾柒号和肆拾叁号是谁?” 负责点名的官员一看,立即回道替陛下解惑。 东临帝不由朗声笑道,“原来是丞相,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子孙,不错不错,来人,给他们加分。” 众位官员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考生要在背后贴上号码牌的用意了,原来是为了辨别身份!看来他们还真的小看了睿王殿下,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但是陛下给他们加分的原因是什么?每个人都在扫雪,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诸葛成宇口快问了出来,东临帝看了眼自己这个愣头愣脑的三儿子,虽然品行不错,但是终究达不到他的要求,不过还是开口解惑,“同心协力,这是此次比试中要考核的一项,合作。” 此时黄昀飞拿着簸箕,让李明厚将积雪扫进里面,他便拿起来朝陈亦平推着的木轮车倒下,而欧阳墨城拿着铲子,利落地将雪铲进木轮车,他们配合得很有默契,让那些独自奋斗的学子们心生模仿之意。 合作才能事半功倍。 欧阳墨城抬头看了眼城楼上的人,眸色深沉,诸葛初色,你果然是一个睿智的上位者,相信不久我也能站在你身边。 东临帝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比试选拔,兴趣十足。 “那个学子扣分。” 众人一看,那个细皮嫩肉的学子居然蹲在一边偷懒。 “那个扣分。” 众人一看,不要命了,居然光明正大掏出钱要买别人的成果。 “那三个扣分。” 众人一看,我的天,居然结队去抢别人刚扫好的雪。 “……扣……” “……扣……” 东临帝今日心情很不错,这种扣分的规则很得他心意,他扣得越愉悦,他身后的那群大臣脸色就越苍白。 因为他们的儿子,侄子,家族后辈等等的分数就快要被扣光了。 他们想派人给他们传个口信,让他们收敛一点,但是明显睿王殿下早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心思,让侍卫把守在楼道口,不允许任何人下楼,更别说去接触考生了,他们不由绝望垂头,这一群不争气的废物!让他们在陛下面前丢尽了脸面! 东临帝也不是一味的扣分,遇到几个不错的苗子也加了不少分,这样的比试不止是局限于通过一张纸上的文采去评判一个人适不适合为站在朝堂里为百姓谋福利。 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人的潜力以及心中深处的真实一面才会全部都暴露出来。 而这些,才是他,作为一国之君所想要看到的。 这才是真正的知人善任! 原先诸葛成宇并不理解这次比试的真正含义所在,直到身边的官员提醒,他才领悟。 诸葛成宇抬头正视着前方的紫色身影,为何此时的他会生出一种甘愿追随的念头? 难道真的是因为今早发昏了? 而某个备受诸人敬佩,埋怨,怨恨等复杂目光注视的某人,很是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照他们这个打扫速度,恐怕下午都不能回去陪娘子玩了,早知道就少划分下位置! 伟大的睿王殿下,您考虑的原因不应该是下面人冻挨饿的考生吗! (第三更罗,明天就是周一了,亲们上班、上学愉快哈~不要忘了投票哈~安安有可能明天继续加更哦~么么哒~) 550.第550章 美人在作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那些心虚焦躁的大臣们,额头上的汗水也一滴一滴的凝成,虽然此时是深冬,也挡不住他们愈加燥热的心情。 如果知道陛下会亲临考场,他们一定会叮嘱他们的子孙后辈好好表现,而不是此时形象糟糕表现差劲的样子。 而此刻,东临帝手上拿着的时候从初试到现在所有考生答题结果以及能力评语,神色莫测,让身后的人更是蒙上了一层冷汗。 已经有考生分数被扣减为零而不自知。 诸葛初色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已经被清扫了一半的街道,预测着接下来所用的时间会更长,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现象。 不过相对于城楼上有暖炉,有茶点的悠闲安逸享受,底下的考生们已经苦不堪言了。 “这是什么破试题!”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叁拾号看着手掌被磨出来的水泡,恨不得将手中的扫把扔掉,想他在家里娇生惯养,皮肤细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 “再忍忍,不就是一个考验吗?以后咱们还要为国为家做贡献,这一点小小的苦算什么?”贰号陆风展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拿起簸箕一边倒一边说道。 “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武临身材孔武有力,此时正推着小车对他们笑道。 一旁铲雪的楚瑜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四人因为手中各自拿的道具不一样,便临时组合成一个队伍,学着欧阳墨城那一组的方法,尽量集中人力。 见同伴们都这般鼓励,叁拾号林天也咬牙点头。 许是欧阳墨城和陆风展这两组起了模范作用,那些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人也立即开始联合身边的人一起扫雪,只是这时候才发现能装雪的木轮车少得可怜,于是有人急中生智想像周边的看热闹的百姓借容器来装雪。 却在这时候,有百姓自发带着家里的大竹筐过来,其中一个大娘笑着对一个考生说,“你们这么努力帮我们扫雪,真是太感激了,这个竹筐就借你们来装积雪了。” 那个考生之前还很不情愿扫大街,方才还被绊倒一身灰头土脸,可是无奈考试规则便是如此,于是只能勉强扫着雪,可是却在这个时候得到百姓淳朴的致谢,他突然感觉鼻头一酸,心中的委屈被这诚挚的笑脸给驱散了,他连忙接过竹筐,哽咽道,“大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其他考生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还有百姓自发自动地招待这些考生去自家里吃午饭,有的还特意拿着水给他们喝。 不知不觉,这些考生颓丧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扫起雪来更是尽心尽力。 诸葛初色看着底下挥汗如雨的考生们,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而身边的文留忍不住捂住额头,“王爷,您派人假装百姓去鼓励考生们,是不是有些作弊?” 作弊的原因就是为了早点结束考试,早点回府陪王妃? 闻言诸葛初色不置可否地抬头看了自家爱将一眼,文留顿时感觉后背寒冰刺骨,自知自己说错了,正要低头认错的时候,却听到清音响起。 “本王只派了两个人。” 文留顿时睁大了眼睛,那这么说下面热情洋溢的百姓都不是假扮的? “王爷……” “本王想教给他们第二课,便是为官,只有真心为百姓做事,才会得到百姓的认可!”清音再起,虽清淡如水,可是听在文留的耳里却如春风过境,暖意丛生。 文留怔怔地望着兀自闭目养神的人,冷清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身上,沿着他深邃的五官,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神秘而又高洁。 这就是他的主子,总是在无意间给人予意外。 “那第一课呢?”文留回过神来,忍不住好奇道。 “在强权面前,如果不能逆转局面,那只能养精蓄锐,以待后面竭力而战。”闭目的人懒懒回道,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 原来如此,文留不由想起当时自家王爷在会议厅前对所有考生所说的话,以及这次考题的意义所在,心里对这个寡言少语的自家王爷升起了浓浓的敬意,莫怪于平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自家王爷居然会说那么多话。若是这些考生当场因为考题而放弃比赛,那么就等同于失去厚积薄发的机会,就根本不可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文留低首看向那干劲十足的考生们,心里从对他们的默哀到此时的庆幸,这些考生应该庆幸此次能够在王爷手底下参与考试,才能得到如此良好的锻炼机会,他想,最终留下来的学子,将来在东临国一定会发光发热,前途无量。 当底下传来一阵欢呼声时,代表着此时坑爹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前面清扫一半街道的时间用了两个时辰,而后头情绪高涨,却只用了一个时辰,时间大大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众人以为东临帝在看到一半,会因为时间的冗长而起驾回宫,却没有想到东临帝会从头坐到尾,也未曾磨灭他扣分加分的兴头。很多大臣很想倒地不起。 这是他们入朝到如今参加过的最憋屈最无奈最折磨的一次选拔比赛。无论从身还是从心,都是一场磨难! 欧阳墨城等考生们,看着负责记录的官员正在清点着众人的成果时,不由都虚脱地或倚或靠或坐或躺着,好像此刻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只感觉到胸中那剧烈跳动的心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轻松过。 “今日,感觉自己好像领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似乎明白了很多。” “身心愉悦,从未体验过。” “……” 那些累得虚脱的考生此时如同朋友般心无芥蒂地交谈,似乎已经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互相交流着此时的心得。 而这一刻,却无人察觉到异样。 只不过,一个考官走了过来,他们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片刻闲暇顿时烟消云散了。 “请诸位考生随下官去见睿王殿下。” 什么—— 现在还要去见那冷面王爷—— 他们已经没了半条命了,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下一章,是不一样,热血沸腾的美人,真的,安安保证!) 551.第551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刚还满脸欣喜自得的众位考生,此时犹如被雷劈般垂头丧气地集合在城楼下。 而让他们一瞬之间有如此转变的罪魁祸首此时正一身素净地站在城楼上。 诸葛初色负手而立,将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语气平淡地开口。 “今日诸位的表现,本王都在这里看到了。” 这句话让下面的人炸开了锅,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那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出来?然后部分人脸上露出完蛋了的神情。 文留在一旁很想忍住不断抽搐的嘴角,王爷压根就是一路睡到底,所有的加分扣分全都是由陛下和其他考官来完成的好吗?王爷,您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可以吗? 诸葛初色瞥了眼一脸怪异的臣子,看来当初就不应该准了他的允许,这娃当真该去休息几天了! 不过这一次选拔是由他全权负责的,就要有始有终,否则他才懒得跟着这些人一起折腾,只是不完成这些事,不将未来有用之才纳入朝堂,恐怕以后他走得也不安心,不,应该是他身边这位九五至尊不安心,但是他没有太多时间跟他们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扫了一天的大街,你们有什么感想?” 考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候不应该是宣布比试结果吗?怎么睿王殿下这么有闲情逸致问他们感想来着?然后看了眼不耐烦的睿王殿下,立即冥思苦想起来,可不能惹怒了这个铁面无私的冰山,否则待会他们估计就要被折腾下去见阎罗王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睿王殿下,这一条大街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扫完,全是因为这个道理。”欧阳墨城率先开口。 诸葛初色微微点头。 有人率先开口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带动了其他学子纷纷开口发表意见。 “要有团队意识,但是更重要的是分工合作,各司其责,才能完成任务。” “为官便是要造福百姓,就必须要不怕吃苦。” “真心为民,我们感到了无上的光荣,一开始感觉到很丢脸,但是得到百姓的道谢,我们发自内心的开心,比吃了珍馐美味,得到奇珍异宝还要开心。” “……” 这些话不管是出自于内心还是敷衍,但是有这样的觉悟,还是一个很大的收获,坐在一旁被屏风挡住的东临帝笑得那是一个合不拢嘴。 而立在他身后的那些考官依然满头雾水地看向那道绛紫色身影,这样子到底要怎么留下真正可以为国的栋梁。 但是接下来,那个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睿王爷的言论,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观念。 诸葛初色手一抬,所有人都习惯性安静下来,看着这个举手投足都有者无形的王者风范的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地位的原因,还是因为仰视的高度,他们觉得心里有种拜服在他脚下的错觉。 那墨玉一般的眸子扫了眼下面衣衫脏乱,手指磨出泡,或者满脸灰尘的学子,然后慢慢说道。 “这次比试的题目与往年不同,本殿下知道你们一开始很愤怒,很不甘去完成这个试题,因为你们有的是王公贵族的子孙后裔,有的是富甲一方的家世,家中惯养,不曾做过这种事情,也许你们觉得这种事很卑贱,配不起你们的身份。” 话说到这里,很多人纷纷低下了头,脸上不由红了,一副被人说中的模样。 “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你们参与选拔的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为百姓谋福,但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你们,亦或者有着读书人的傲骨的你们,连为百姓扫一次雪都不愿,那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披上官袍,带上官帽?如果是肖想着当官是为了光宗耀祖,欺压百姓,那么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那些学子感到羞愧,因为睿王殿下说的句句在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要想为百姓做事,不是纸上谈兵,也不是仗势欺人,而是要有一颗敢于奉献的精神,不止是奉献你的学识,你的能力,还要奉献你所能做到的每一件事。以小见大,不积跬步,哪以致千里?一个甘心为百姓扫雪的人,就会心无旁骛地为百姓为百姓谋福,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官帽。” 这一番话说的那些考官一个个心虚冒冷汗,刘刺史瞥了眼身边的官员,腰板更为挺直,身正不怕影子斜,看他们,一个个影子都斜了! 东临帝的双眸深深地看着身侧的人,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惜言惜语的儿子今日会长篇大论,而且句句独到,针针见血。他的眸中不止浮上了欣慰,还有旁人看不懂的异样情绪。 诸葛成宇一脸震惊地看着前面得人,这样得睿皇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以为他只会拔剑让别人臣服,却不想他口才也这么好,好得让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而且这一番言论彻底颠覆了他对为官的认知,或者重塑了身为一个官员该具备的素养。 因着东临这几十年来就算是有了几次赫来国的挑衅,一次被掐死在幼苗的宫变,总体来说东临还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以至于这些臣子开始浑水摸鱼,浑浑噩噩过日子,饱暖思淫、欲,敛财,欺民,霸占土地,各种事情都已经慢慢出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好的东临根基,也经不起这些人的东搬西砸,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比如世家大族,比如形成整个风气的朝堂,很难就这么扳正过来。但是他们也知道,再不加以管理,整个东临恐怕就要成为一个空架子。 而诸葛初色今日在皇城上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在敲山震虎,震慑那些贪得无厌,不知道收手的官员,以及在这些有可能成为朝廷一员的幼苗们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先灌输正确的观念,让他们以正气之风跟着腐朽的风气抗衡。 深谙明争暗斗的权臣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睿王殿下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太妙了。 虽然明白诸葛初色此番举动的意义,相较于诸葛成宇的折服,诸葛华远的脸色越发的暗沉,虽然睿皇兄此番举动是在种树,以便后人乘凉,但是他很是不悦,因为这个后人很可能不是自己,依着睿皇兄如今稍微露一手就显示了他不斐的治世之才,不仅让父皇对他更加满意,更甚是朝中那些官员的维护和推崇,那么自己离那个位置会越来越近。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许他要改变策略,争取一击即中,而不是如今这么被动的局面。 诸葛初色自是不知身后那些人早已经心思百转千回,他看着底下若有所悟的众人,瞥了一眼文留,文留很快就会意转身奉上了一杯茶,待他润过喉,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话后,才继续道。 “也许平民的身份在你们面前时卑微的,是低贱的,但是如果东临没有你们认为的这些卑微低贱的平民,那么东临还会是一个国家吗?往往你们所看不起的,才是最为重要的。官与民,就如同舟和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千百年来依然是真理。” 这次诸葛初色不再给他们反思的时间,而是继续往下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此次试题本王考验你们,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话音一落,静默了片刻,一阵发自内心的掌声从底下响起,大都数考生双眸通红,这是他们听过最精彩的一次非课堂解说,此时他们铭记在心,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们功成名就之后,回想当初这一幕的时候,各个唏嘘不已,却庆幸自己能有机会聆听这么震人心肺的话语。 “当你们报名参与比试的时候,曾经填过一张卷子,那边是为何参与选拔,如今翰林学士已经将你们的答案封在了卷宗里,待十年后的今日你们可以再打开来看,看你们是否已经达成所愿,或者离着那条路越来越远。”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所有人都通过考试了? 诸葛初色望着底下呆愣的众人,神色神圣而又庄重。 “请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记住,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话音一落,诸葛初色功成身退。 而宣布比试结果的大臣打开卷宗,当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双目瞪直,震惊在当场。 但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连同陛下也望着他,他顿时亚历山大,却不敢不尽快公布答案。 “此番比试,无一落选。” 无一落选? 就是所有人都通过了? 死寂过后,是振奋的欢呼雀跃。 李明厚一手搭在欧阳墨城的肩上,意味不明地笑道,“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以后东临的君王是他,会不会离我的答案越近呢?” 欧阳墨城嘴角带着笑意抬头看向城墙上只露出的那一抹绛紫色衣角,勾起嘴角回道,“谁知道呢!” 也许…… (写这章的时候,安安的心特别激动,因为美人说的那些话,真的让人太震撼了,嗷呜~票票君在哪里,美人在向你们招手呢~) 552.第552章 平凡父子 宣布了比试结果,就意味着此次的选拔正式结束了,某人心里巴不得面前这明晃晃的帝王赶紧起驾回宫,而他也好趁机溜走,中午虽然吃了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但是他还是想念和娘子一起吃饭的时光,虽然最近娘子的口味从清淡转为不辣不欢,他也宁愿陪着她一起辣得酸爽,额,这个酸爽是什么意思,娘子也没有跟他解释,不过多少还是可以意会。 但是那明晃晃的帝王似乎看出了他冷清外皮下躁动的内心,于是不怀好意地遣散众人,唯独将他留下来,还美言其名是最近闷在宫里太过无趣,让陪着他好好逛一逛城楼。 诸葛初色看了眼这阴沉的天,仿佛要下雪一般,放在常人眼里,哪里还有赏风赏月的心思?不过他没忘,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常人,这可是东临的九五至尊,一抬手一投足就会让整个东临抖三抖。 对于东临帝额外留下睿王殿下,虽然很多大臣心中大概猜测到是因为此时比试,想来睿王殿下又将是陛下眼前最红的红人,炙手可热,本应该有些嫉妒,但是经过了这一次的接触,他们明显觉得,这个睿王不像明面上表现得那般,不论是手段,还是处事,恐怕东临国里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心里明显了敬畏之心,加上此次比试,居然没有淘汰任何一个人,他们家族中的人子孙族人顺利通过比试,他们早已经在心里乐开了,更不会在意东临帝对睿王殿下的欣赏是否会更上一层楼,他们只关心今晚回去是否要大开酒席庆贺一番。 于是还是热热闹闹的城楼瞬间人去楼空。 诸葛华远深深看了眼那道颀长的身影,转身拂袖而去。 而诸葛成宇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绛紫身影人一眼,才慢慢吞吞离去。 东临帝扫了眼明显有些郁闷的儿子,不由气乐了,“怎么,连陪父皇走走都不愿意?” 诸葛初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向别处,“儿臣不敢,只是觉得这种散步这么像女子做的事根本不适合咱们这两个大老爷们。” 东临帝顿时瞪着跟前这个口是心非,拐着弯骂他的儿子,“那每日眼巴巴早点下朝回去陪天意散步的那个人是谁?” “咳咳……”诸葛初色不由轻咳出声,望天望地就是不回答,无视之。 东临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让黄福等在原地,自己则是和初色这小子慢慢绕着城楼走着。 黄福看着那两道身影一深一浅慢慢朝前走着,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拌嘴声,这是平日在深宫里不曾有过的场景,黄福不由微微湿润了眼睛,只有在梅妃和睿王殿下面前,陛下才会脱下帝王的外衣,成为一个普通的,有血有泪的丈夫和父亲吧!黄福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口气。 父子两走到拐角处,这个位置正好挡住了冷冽的寒风,而因为视角绝佳,将整个皇城俯瞰在眼下。 东临帝看着那整齐罗列的房屋,阡陌交通,眼里浮起一抹感叹,“这便是朕守护了一生的地方!” “不止是这一隅,是整个东临领土,都是靠父皇呕心沥血一点一点打拼巩固下来的。”诸葛初色淡淡一笑,侧身看向身后的绵延千里的雪地,那是皇城的城外,以着皇城为中心,四散开去的白雪皑皑,美奂绝伦。 东临帝斜了眼身侧的人,冷哼了句,“别以为说几句好话,父皇就能放你走。” “完全出自肺腑,绝无奉承之意。”诸葛初色脸上毫无被人识破的窘迫,反倒大大方方地口是心非着。 东临帝朗声大笑,抬手指着他,无奈道,“你啊你,耍赖的样子十足像及了你母妃。” “那是,不过儿臣聪明绝顶的样子像及的是父皇您。”反正知道父皇没这么快放自己走,诸葛初色不由也笑着回敬,心下坦然地和他斗嘴,也许是深宫太过于寂寞,父皇才想让自己多陪一会吧,看着那萧条的背影,感受到那一份落寞,诸葛初色在心里轻叹了下,随之将身上的披风褪下,轻轻披在那已经不再伟岸的肩上。 东临帝感受到异样的温暖,随后看到那搭在他肩上很快就离开的指尖,不由低头缓缓一笑,心里似乎很暖和。 “就没见过你这么自卖自夸的孩子,不过你这次当真做的很好。”东临帝回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你能够事半功倍的完成这两件事,朕很欣慰。” 早在一个月前,他便将整肃朝廷风气的任务交予了自己这个最为信任的皇子,树大招风,这么多年,他明显感觉到百官们浮躁的心,以及东临百年根基有了隐隐松动的迹象,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揪出几个首当其中的大臣杀鸡儆猴,因为枝枝蔓蔓牵扯太深,担心一个不当就造成大动乱。 于是他便选中了初色,这孩子向来做事没有章法,但是总能够一击命中,而且做事沉稳,要嘛不做,要嘛就要做到最好,况且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在,所以他想借此磨砺磨砺他。 而当时接到这个任务,初色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以至于选拔大赛他也想交给这孩子,只是觉得两厢重任给他太苛刻了,却没有想到这孩子还是答应了。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何这孩子对于选拔没有抗拒,原来这孩子早已经想到应对之策,而且衔接得如此的好,简直超乎了他的料想。 “父皇,其实整肃风气的任务,儿臣只是敲山震虎,并没有起到拔草除根的效果,今日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警醒,治标不治本,恐怕日后还需要一个契机,对这些人进行清理。”诸葛初色没有自夸,反倒是将目前严峻的情势看透,一语见地发表着自己得看法。 见他能够如此清晰地剖析东临目前的局面,东临帝嘴角的笑纹加深了。 “还需要时间,不过朕相信,很快就会到了。” 这一句话,让诸葛初色挑起了眉头,只是看起来父皇并不打算给他解惑。 (有木有看到伏线,安安先提醒了罗,等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别说我木有提醒哦~) 553.第553章 用心良苦 东临帝看着面前这最满意的孩子,心中有了计量,虽然初色看起来不喜言辞,又难以接触,做事随心随意,而他看事情最为通透,最为敏锐,但是只有真正懂他的人才会知道,很多事他不去管,是因为他不在意,所以不屑。 如果这样的人,能够为东临的百年基业努力,那么东临的未来将是不可限量。 被自家父皇双眼发光紧盯着自己看,诸葛初色感觉到有些压力山大,他眯了眯眼睛,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父皇的举动似乎都有些怪异,但是具体是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东临帝收回来锁在初色身上的视线,回身看向那茫茫白雪,一望无垠,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威仪,“初色,再过几日,灵影国的使臣就会抵达皇城,到时候,整个接待由你七皇弟负责,你从旁协助。” 只要不是由他来负责就好,他最不喜这种繁文缛节,否则整天忙得晕头转向,他更不好脱身偷懒,协助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于是诸葛初色点头点得很干脆。 东临帝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这次选拔是你负责的,入选的五十名考生想来没有人比你更为清楚,安排和整顿就交给你,到时候和灵影国使臣团会面时,也一并将他们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诸葛初色很想说,其实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这些考生,就是负责记录结果的文留,不过似乎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为适合,难怪父皇说让他协助七皇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初色,以后你会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东临帝留下这一句话,便唤来黄福准备起驾回宫,独留诸葛初色对着他的话语挑眉不解。 如果父皇您让儿臣多陪陪娘子,让她多给皇室添子添孙,儿臣会更理会您的良苦用心。 见着那道明黄色渐渐消失在眼中,诸葛初色脸上清浅的笑意慢慢敛起来。 父皇,您打什么主意,儿臣都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来儿臣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忤逆您的事,但这一回儿臣想任性一次,好好为自己活过。 绛紫色衣衫拂过肩上落下的雪,晃晃悠悠自肩到鞋底,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心中执念如故。 一片雪从眼前滑落,东临帝不由停下了脚步,微抬头看向灰茫茫的天地,心中也如这暗色而有着淡淡的愁绪。 孩子,莫要责怪父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 黄福不解陛下为何停步,疑惑的时候,却听到那伴随着咳嗽的声音似乎又老了几岁,“走吧。” 黄福立即应下,扶着陛下朝马车走去。 身后,雪一片两片落下来。 诸葛初色刚一下石阶,久候的文留便迎了上来,“王爷。” “恩,明日你……”诸葛初色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诸葛成宇,停下了话语,看他冻得通红的手指,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了,不由一脸淡淡地看向他。 “参见三皇子。”文留也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即行礼。 诸葛成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等在这里,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得时候,已经站在了睿皇兄面前,他被这淡漠的神色一激,顿时想起了他的目的。 “睿皇兄,臣弟有几个问题想不通,特意等在这里,想请皇兄给臣弟解惑。” 诸葛初色闻言皱起眉,而身边的文留见此额头滑下三条黑线,这三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问了?不会看脸色吗?没见到我家王爷一副想要立即赶回家的样子吗? “关于什么?”诸葛初色看着他问。 “关于这次的选拔。”诸葛成宇闻言立即老老实实地回道。 诸葛初色看了眼天色,再看了眼这问题孩子,做了一个决定,“上车,路上问。” 此话一出,不止诸葛成宇呆住了,连同文留也呆住了。 听说这睿皇兄从不和人废话,除了睿王妃,从不和人同坐,除了睿王妃,从不和人结伴,除了睿王妃。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得到和睿王妃一样的待遇,诸葛成宇顿时喜上眉梢,仿佛得到了老师的赏识,立即双眼放光地点头。 见这兴奋过度的皇弟,诸葛初色眯了眯眼,“问完问题自己滚下车。” “是。”虽然皇兄语气不善,但是能得到这个机会,已经让他偷笑了。 待自家主子和那个傻二愣三皇子上了马车之后,隐藏在边上的席三不由抬手合拢了下夸张下垂的下巴,然后转头问身边的凌二,“凌老大,平时主子不是最不喜别人坐他身边吗?为何主子会让三皇子和他同归?” 凌二看了眼天空,勾唇一笑,“因为此时不是平时。” “什么意思?”席三抓耳挠腮,他最听不懂这种要放在脑子里过好几遍才能理解的话语,可惜身边跟的是凌老大,这说话能拐好几个弯的人,要是凤老大在就好了,可惜凤老大最近和明月打得火热,经常翘班,就是王妃说的迟到早退,真是一点也不尽职。 “你不觉得天快暗了,晚饭的时辰也快到了,咱们的主子有这种闲情逸致去当人家的老师答疑解惑吗?”凌二笑道。 席三这才明白地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对于主子来说,什么事都可以落下,但是关于王妃的所有事情,就算是小事也是大事,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主子才会愿意让三皇子上马车,等问完了再将他扔下来。” 凌二点头。 不过席三一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主子也不像是那种热心帮人回答问题的人,总感觉主子对三皇子的态度有些奇怪。” 凌二没想到平日一根筋的席三也有转过弯来的时候,思索了片刻,目光随之落在前头那辆马车上,神色带着丝丝敬意,“那是因为主子想培养三皇子,否则以着主子的性子,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一个人。” 席三没领会过来,却见凌二已经将自己甩得老远,不由加快脚步跟上。 “为什么主子要培养这个二愣皇子?” “原因嘛,”凌二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席三对着凌二给的这个答案,咬牙切齿,怎么大家老是欺负他笨,他可是风烈最厉害的飞刀手好吗?不过……这好像跟聪不聪明没关系。 上了马车,诸葛成宇便已经自动自发坐在一边,正襟危坐的样子似乎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学生,但是天知道这个皇子小时候就活泼好动,加上不喜欢听课,一度成为教习太傅最头疼的学生。但是如果当年那些夫子看到如今他的模样,恐怕会喋血三尺吧! 相较于诸葛成宇的紧张,诸葛初色倒是一身闲散地靠着软垫,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的人,惜字如金地道,“问吧。” 光顾着打量整个马车内部的布置,正满眼惊叹的诸葛成宇立即收回了视线,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对上那双墨玉,诸葛成宇才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疑问道出来。 “为什么要将那五十名学子都留下来?不是为了以防灵影国的挑衅,才会举办这次的选拔吗?不是应该挑选拔尖的人才做储备选手吗?” 诸葛初色挑眉,看来这次选拔,这孩子也是有些成长的,虽然问出来的问题这么的,白目,但是看在他还是一只笨鸟,朽木可雕的份上,就大发慈悲地解答下。 “选拔比试,灵影国的因素占了一部分,但是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补充皇朝新鲜血液,可是每次科举考试,选才的方式太过于墨守成规,而如今这种套路已经不适合东临当前的形势,官官相护,真正有才能的学子被拒之门外,而进入皇朝的大多是仗着钱财势力,江山代代有人才出,可是却终究很难被发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很多人都不懂。” 诸葛成宇面色沉重,睿皇兄说的很有道理,因为如今无战乱,又国力昌盛,奢靡腐败之风已经在侵蚀着东临的根基,“臣弟明白了,只是这些学子很多在扫大街时被扣成负分,为何还能留下来?这不是与你今日说的爱民为民的理论相悖论?” 在回答方才的问题后,诸葛初色就已经有想踢他下去的念头了,但是考虑到这个榆木脑袋能想到这一点,不由按捺住发痒的手,“你觉得一个刚正不阿的大臣和一个看人脸色的大臣哪一个适合接待外来使臣?” “这……”答案当然是会看人脸色的大臣,万一不会说话,岂不是会搞砸接待? “一个不会迂回的武将和一个诡计多端的武将?三皇弟,觉得哪一个更适合领兵作战?” “这……”诡计多端的武将!一个不懂得迂回的将士,恐怕一出兵就被人拍死在战场了吧! 有时候好官也有办不成事的时候。 这几个反问,却让诸葛成宇明白了这一个道理。 “物尽其用,各司其责罢了!”诸葛初色见他明白,抛出一句,盖棺定论。 (有亲问安安,是否知道有一款晨光牌叫初色,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啦~这时候安安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美人:无良作者,我家娘子至少两天没出现了,嗯?安安举手投降:立马就放,哦,不,请出来~) 554.第554章 死乞白赖 其实,方才他的回答只是说明了一半的原因,还有另一半,他觉得还不适合跟这个二愣皇弟说明。 虽然如今的为官风气已经大不如从前,父皇也想要让他彻底去根除里面烂肉臭肉,但是毕竟根深蒂固,一时清理还不太容易,他不过是借着这次的比试进行一个震慑,让他们有所收敛,而个别在决试不合格的学子他之所以招进来,也是出于卖这些老顽固一个面子,一手棒槌,一手,才是真的御人之道。 况且能够在他的把关下进入决试的学子,也并不是泛泛之辈,若是加以整顿,走上正途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诸葛初色不耐地看向面前的人,问得也差不多了,这人也该在他面前消失了。 “问完了?” 诸葛成宇虽然反应迟钝,但是看人眼色的本领还是有的,此时他微缩了下脖子,语气弱了下来,“睿皇兄,臣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诸葛初色闭眼靠在软垫上,神色漠然。 “能不能到你府上用晚饭,臣弟……”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他便不由自主往外飞去,连带嘴里未说完的“饿了”。 因着方才下的雪,在地面上积累了一层,摔下去也不是太疼。 他堂堂一个东临三皇子居然被扔出马车?不对,他还想跟着自家皇兄回府蹭饭,听说睿王府里面的饭菜胜过皇城第一厨做的菜肴,他早已经被勾得嘴馋了,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 而就在他拔腿要追马车的时候,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扔了。” 他还是疑惑扔什么的时候,只见一个坐垫迎面砸来,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见文留策马在一旁对他面带歉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隐隐的不以为然,“三皇子,我家王爷不喜欢车上有其他人用过的痕迹。” 诸葛成宇囧了,大家都说睿王不好接触,今日他倒是将这句话体验得淋漓尽致。 “三皇子,您的侍卫已经到了,还请您这一路仔细小心。”文留看着一脸受挫的三皇子,不由轻叹了口气,大家都说三皇子不喜文善武,个性刚烈,没人制得住他火爆的脾气,可是为何此番接触下来,就是一个受气包的模样呢? 文留忘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再火爆的脾气在遇到他冷面皇兄也得被冻得偃旗息鼓。 当天意带着侍墨走到蔺成雪的院子时,恰巧看到服侍蔺成雪的丫鬟们静站在门外,便知道与之前侍墨说的没有差异。 一见到王妃亲临此地,众下人立即行礼叩拜,天意免礼后,便问道,“蔺姑娘可在房间?” “在的,蔺姑娘一天到晚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内,鲜少出门。”服侍蔺成雪起居的丫鬟伶俐地回道。 天意点头,便让那丫鬟叩响房门。 门应声而开,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只是当看到面前的人时,她的神色有些意外,“天意?你怎么过来了?” 天意语中含笑,“怎么,你不去看我,也不许我来看你吗?” 蔺成雪的脸色迅速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退了一步,将房门打得更开,笑意浮现在脸上,“你说哪里话?难不成几日不见你就要兴师问罪了?” 天意瞪了她一眼,随即步入了房间,当看到一个书架上满满是医书时,天意还是忍不住惊叹,果然是学医的孩子,如此勤学! 见天意两眼放光地盯着她的书,蔺成雪不由面带歉意,“没经过你的同意,私下买了一个书架进来安放,真是抱歉。” 天意上前握住她的手,摇头失笑,“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身为一个主人,却没有兼顾到你们的需求,是我的疏忽,我为我的疏忽道歉。”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天意道,“好啦,咱们也别这么见外,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管家提,当初布置这间房间的时候,忘了跟明月说你喜好看书,以至于没有给你配一个书架,以后再给你添一件。” 蔺成雪本想婉拒,毕竟她留在这里的时日也不多了,但是目光触到天意真诚的笑意时,话语堵在喉咙,却说不出口。 天意以为她是答应了,于是拉她坐下,继续之前的问话,“为何这几日都不见你踪影?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老实交代!” 蔺成雪抿唇笑道,“听说前几日睿王爷特意休假陪你,所以你觉得以着你家醋缸子的性子,我出现在你们面前合适吗?” 天意被噎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没错,听州四说,昨日风紫来院子找美人去赛马,话还没说完就被美人给扔出院子了。 见天意拿着茶杯遮挡着脸上的红晕,蔺成雪摇头无奈一笑,只是嘴角刚咧开一个弧度,却生生扯平了,她想起了师傅交代的任务,心中犹如水火交战,整个人一下子失神了,连天意叫她两声也没有听见。 等她回过神来,便看到面前的美目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成雪,怎么一副魂不守舍得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找馥馨帮你看看?” 面对这真心真意的关切,蔺成雪觉得自己内心更受煎熬,只是这时候她不能表露出来,她摇头笑答,“别忘了我也会医术,身体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清楚!” 天意仍是一脸担忧,“不是说医者不能自医吗?你方才脸色苍白,我不放心,要不还是让馥馨过来一趟?” 见天意要唤人,蔺成雪连忙阻止她,“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最近休息不好,晚上早点歇息便会好的。” 天意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案桌,发现上面搁着一本医书,忍不住板正小脸道,“成雪,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熬夜看书,身子是本钱,没有了本钱,以后你还怎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晚上一定要早点歇息!” 蔺成雪满脸无奈地看着这化身为说教大师的天意,直到最后送走她时,脸上还是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一再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才将那尊菩萨送走。 直到房门关上,蔺成雪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这个人无力地靠在门上,扪心自问。 这样的好友,她怎么下得了手?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心软了?” 555.第555章 一物降一物 当背后的门被掩上的时候,天意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神色若有所思。 刚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梅宝拉着自家妈咪过来串门。 “天意阿姨,感觉你今天好好看。”小梅宝一看到她立即松开自家妈咪得手哼哧哼哧地跑过来抱住天意阿姨的手。 “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馥馨笑得一脸揶揄地看着面色一点一点染上红晕的天意。 天意嗔瞪了那没个正行的人,“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自从两人各自交换了彼此之间的秘密,来自异世的两抹灵魂此时才没有感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孤寂,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泊的无根浮萍,找到了同伴,相依偎,就算是以后会分别,但是起码在这个异世里,她们不再是一个人。在知道彼此的存在之前,虽然她们有着自己深爱的人,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血缘相连的亲人,但是这一种孤寂并不会消失,只是弱化了存在感,直到对方的出现,这种孤寂才真的消散。 而当两人深交之后,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两人的心间,彼此更加放得开。 于是当天意说完这句话之后,馥馨已经走到她面前,倾身凑到她耳边打趣道,“我可是没忘了当初你家醋缸子在我提醒怀孕初期不宜行房事时,那黑锅般的脸色,简直是今生难忘。” 平日里天意都被这醋缸子霸占着,连小梅宝都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在她面前提起初色叔叔比她还粘人! 天意的脸噌的更红,简直是就是一个红透的柿子,馥馨见此不由摇了摇头,真是秀色可餐,简直便宜了那个酸不溜秋的醋缸。 “你还说!”天意怒瞪了她一眼,难以相信这样子的话会出自面前这一副清冷女神模样的人口里,天意这次简直不能再同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 馥馨退后了一步,仗着天意怀着身孕不敢和她较量,继续调侃道,“天意,我怎么感觉你一副被你家王爷吃得死死的样子,这个现象可不好哦!” “什么吃得死死?难不成初色叔叔吃人肉?”小梅宝瞪大着眼睛,满脸好奇。 “是,但是却只吃你天意阿姨!”馥馨瞟了天意一眼,笑得风姿绰约。 天意那是一个咬牙切齿,真是误交损友,原以为这人不食人间烟火跟仙子似的,哪里知道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狡诈!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谁在欺负我家娘子,站出来,本王保证不打死你!” 一听这话,馥馨忍不住笑喷了,她扶着腰道,“天意,你家这位学起咱们的火星语还真的活学活用!” “那是,我家这位聪明着呢!”在外人面前,她可是很给自家男人长脸面。 馥馨“嗤嗤——”两声,“天意,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呀!这话你也应得出来!” “怎么?你羡慕?你羡慕也去找你那位去呀!”天意抱着肩,挑衅地回看一身白衣胜雪的馥馨,她就不信她忍得住这刻骨的相思。 而就在这时候,某人那不安分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高抬下巴,一副力挺自家娘子的样子。 馥馨望着这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不由长叹一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伸手抱起小梅宝,一脸无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小梅宝和自家妈咪一个鼻孔出气,回头对她们做了一个鬼脸,却把自己逗乐了。 于是便一大一小扬长而去。 天意看着好友这逃避的样子,真替她感到难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自称会解决一切然后高头大马过来接她们母子两的男子,到现在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真的害怕馥馨会受不住这种痛苦,最后选择放弃。没有音信的等待,无疑是最折磨人的。 人世间最让人心焦的,非等待莫属。 “娘子,别担忧。”诸葛初色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此时无奈焦急的心情盘踞在她的心间,忍不住朝自家美人抱怨,“真是太气人了,当初留下这么一番话说走就走,如今渺无音信,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到底是死是活,也要让人心里有个底,这么撇下什么都不管,简直是太过分了!” 诸葛初色只能将怀孕中容易被影响情绪的小母老虎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 有了着温暖的怀抱,天意心间的委屈不知怎么的就被调动起来,连带着将自家美人也骂起来了,“你们这些男人太过分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心里想什么,馥馨有什么错,梅宝都这么大了,若不是有咱们在,她们母子两在外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会吃干抹净溜之大吉,哪里懂得怜惜女孩子……” 如此巴拉巴拉巴拉…… 被无辜牵连的诸葛初色内心欲哭无泪,他哪里过分了,他哪里没有责任心,他哪里吃干抹净溜之大吉?他还担心娘子将他吃干净了不要他呢! 但是现在,娘子最大,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可是严格遵守贤夫守则! 只不过这笔仇他记下来了,等那个叫什么寒尧的人回来,他一定加倍奉还,竟然敢惹他娘子生气,这仇,不共戴天! 某个遥远的宫殿,寒尧感觉到一阵阴风吹来,不由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着不太妙的预感。 不过此时的诸葛初色只能轻声哄着怀中的人,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对,都是那个臭男人的错,不值得咱们王妃大人生气哈!乖,不气——” “砰——” 就在这时,一声人体撞墙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响亮地想起。 而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声疾呼,“三皇子,您不能乱闯,这可是我家王爷……王爷!” 疾奔而来的清风见到自家主子一脸黑色地看着自己,偷偷咽了下口水,然后转头看向那个被墙撞得晕头转向的人,再次咽了下口水,这下糟糕了! 天意此时已经被打断了控诉的心情,转而看向那个自方才一进门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转身便撞到墙壁的人,这人似乎有点眼熟。方才好像听清风叫他三皇子? “三皇弟,”看着这阴魂不散一路跟着他过来的人,诸葛初色一脸的不悦,“麻烦你告诉本王,你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仍在晕头转向的人压根就回答不了这话,而旁边一旁的清风擦了擦冷汗,连忙回道,“方才三皇子说他是主子请来做客的,清风便自作主张将他领到待客厅,哪里知道三皇子居然会跑到这里来,是清风的错,请主子恕罪!” 诸葛初色挑眉,摆了摆手,清风立即爬起立在快步走到自己主子身后,逃过一劫,拍了拍胸口。 而这时候,已经找到了方向的诸葛成宇,立即转身面向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可是此时他的思绪还没有找到方向。 方才他一进门,便看到抱着一个女子轻声安抚的睿皇兄,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柔情四溢,眉目含情的皇兄,见惯了他的面无表情,铁面无私,寡言少语的样子,诸葛成宇一下子觉得自己撞鬼了,他觉得自己去醒醒脑子,于是立即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却没想到转得太快,他撞墙了! “还知道方向吗三皇子?” 明显听出睿皇兄话语里的威胁,诸葛成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抵住了墙壁,无路可退,明明他记得后面是院门啊!难不成自己方才太过于震惊才会慌不择路吗?连门和墙壁都看不清? “知、知道。” “那就麻溜地给本王消失。”直接下逐客令! “皇、皇兄……”诸葛成宇还想说什么,却被诸葛初色一个冷眼吓得什么话都说不住来,只能低下头,磨磨蹭蹭准备离开。 此时天意看着这两人相处的样子,不由捂唇一笑,真的是别扭的一对兄弟,天意的目光落在头上已经长了一个大包诸葛成宇,强忍住笑意,温声挽留,“三皇弟,如今天色暗了,想来你们都是刚从考场回来,如若不嫌弃,便在这里用完晚饭再回去吧!” 诸葛成宇求之不得!立即转身想要应下,但是却在看到旁边的绛紫身影,而犹豫着。 天意瞪了一眼身边的人,笑着道,“没关系,留下来吧,天寒地冻的,要是饿着肚子回去,难免会受凉,是不是啊王爷?” 诸葛初色见娘子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只得应和,“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于是天意眼神鼓励地看着诸葛成宇,诸葛成宇立即喜笑颜开,“那就叨扰了。” “客气。” 诸葛初色用眼神示意他见好就收,然后揽着自家娘子的腰,径直向院子里走去。 诸葛成宇看着那两道身影,神色若有所悟,之前他听到坊间传闻睿皇兄十分宠爱这个皇嫂,就算之前在宴会上有所感觉,但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可以亲眼所见。 不论方才在路上多么软磨硬泡,皇兄脸色都不变,但是方才只是皇嫂的一句话,皇兄就答应了,看来这传闻说的还不够,他觉得睿皇兄不止十分宠爱,还疼到骨子里头去了。 他觉得睿皇兄已经很厉害了,能把睿皇兄压下去的皇嫂更是厉害! 这二愣子不知道,这世间,不过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哦,不,一时顺口,应该金对木,水对火,天意对美人,一物降一物罢了! (降温啦,大家注意防寒呀~记得给安安扔几张票票挡风啊~冻死了个人,手指又生冻疮,容我挠墙下~) 556.第556章 循循善诱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诸葛成宇此刻很是明白这个道理,立即跟上前面的两个人,麻溜地进入厅里。 而这时候正好是饭点,侍砚早就在看到自家主子和王爷如胶似漆的时候,立即下令厨房里的丫鬟们将所有的放在蒸笼里保温的菜肴端了出去。 所以踏入门槛那一刻,诸葛成宇便看到了十足丰盛的满辣全席!那欢呼雀跃的神情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前爪忍不住想要收回去,双手扒着大门,脸色不自然地道,“那、那个啥,臣弟突然想起府上还有事情,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想要溜之大吉,谁料后头一催命符飘了过来,“本王说了你可以走了?” 两只爪子立即定住,诸葛成宇满脸苦哈哈,但是转身面向那对夫妇的时候,顿时又灿烂如,“睿皇兄,那臣弟可以走吗?” “回来坐着。”诸葛初色头也不抬地说道,此时他已经拿起勺子在给自家娘子盛饭了。 诸葛成宇扫了一眼对他不理不睬的睿皇兄,再看了眼对他含笑的睿皇嫂,强咽了一口水,才磨磨蹭蹭踱步过去,天啊,早知道今日天要亡我,说什么我也不跟着过来了! 天意没有错过诸葛成宇看着满桌饭菜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忍不住失笑,见他坐下,问道,“三皇弟可是不习惯这些饭菜?因着最近我比较喜欢吃辣,所以厨房都是根据我的口味来做的饭菜,真是抱歉,我再吩咐人给你煮几个菜,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身边这侍女说。” 面对这笑颜亮丽的睿皇嫂,诸葛成宇忍不住惊叹,果然是贤良温婉,当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丽,如此善解人意,让诸葛成宇顿生好感。如此一来,自己也算因祸得福,可以随便点菜,这可是他来睿王府的目的,他早就对传闻的睿王府美食垂涎三尺了。 “那臣弟就不客气了!我……”当诸葛成宇转头向那粉衣侍女准备点菜的时候,却在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时,口里的人参鱼翅,鲍鱼烤鸭顿时被噎住了,生生扭转为,“那什么,什么方便做什么,本殿下不挑食。” 侍砚看着这欲哭无泪悔恨无比的三皇子,心中憋笑,但是还是朝自家主子福了福身下去做菜。 天意看着这两人的相处,如果是放在现代腐女眼里,就是冷漠攻,傲娇受了吧,咳咳,这可是她家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想,天意很快就驱除了脑子里乱七八糟想法,专注在眼前的两人身上。 说实话,若是美人真的不想要三皇弟进府,他根本就进不来,所以美人之前说的话,培养,难道就是从吃开始?真让人费解! 侍砚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原以为随便做做的菜没什么看头,但是当那些菜色摆在面前,诸葛成宇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果然是一等一的大厨,什么萝卜豆腐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 诸葛成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但是毕竟是受过礼仪教化的皇子,无论怎么吃,都还是一副彬彬有礼,举止文雅的模样,只不过下筷子的速度可是有增无减,分明没有人跟他抢,却也仿佛护着盘子不让人染指,天意吃了满口的辣子鸡,笑着摇了摇头,莫怪于美人会选上这位皇弟,也算是性情中人吧! 诸葛初色压根就没有注意这个皇弟的吃相,倒是一直夹着菜喂饱自家娘子,因着两人吃饭慢条斯理,故而诸葛成宇风卷残云打着饱嗝后,人家夫妇才吃到一半。 诸葛成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见睿皇嫂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脸色更窘,不过吃饱喝足,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难得能够这么近距离地欣赏着睿皇兄贤夫的模样,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可要把握好机会才是。 但是明显某人觉得这个大灯笼在这里太碍眼了,正要开口驱逐,却被看破自己心思的娘子按住了手,只见娘子笑意盈盈地对三皇弟嘘寒问暖,更是加深了后悔之心,早知道就把他赶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面对冰一样冷冻眼神,诸葛成宇喏喏地回答着那如沐春风的睿皇嫂的问话,深深觉得,这个皇嫂当真是善解人意,温柔大方,想起自家那个妃子,性子暴躁不说,简直不知道贤良淑德这几个字怎么写,以后应当让自家妃子跟睿皇嫂多多亲近,不求像睿皇嫂这般贤淑,起码也要知道温柔这两个字。 有着睿皇嫂在旁边,诸葛成宇也大着胆子向睿皇兄求教几个问题,碍着皇嫂的面子,皇兄还是有问有答,只是言简意赅,目光冷若冰霜,他突然觉得皇嫂这棵大树应该好好巴结巴结,说不定以后大有用处。 于是,诸葛成宇恭敬地说道,“皇嫂,前几日臣弟得到了一盆一人高的珊瑚玉,臣弟和臣妇都不善鉴赏,不如送给皇嫂,相当于这次款待的谢礼,请皇嫂不要拒绝。” 天意了然地点点头,看来这三皇弟也不是真的木愣,知道走她这条路径,天意歪头看向自家美人,眼中含着戏谑的笑意,“王爷,三皇弟送了这么名贵的珊瑚玉给臣妾,臣妾感觉受之有愧,您说该怎么办?” 诸葛初色哪里不知道自家娘子在打什么主意,皱着眉看了眼一脸殷勤的三皇弟,再看着一脸无辜的娘子,不由无奈地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天意等着的就是美人这一句话,只见她双手一拍,十分真诚地看向面带忐忑的三皇弟,邀请道,“今晚这一顿饭哪里值得上这珊瑚玉,要不以后三皇弟如果不嫌弃我这的伙食,只管来。” 他死皮赖脸蹲在这里,还忍痛割爱,为的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担心自家皇兄反悔,诸葛成宇立即跳起来,“就这么说定了,那明日见!”然后一溜烟跑了。 诸葛初色扶额,倾头看向自家诡计得逞的娘子,憋笑道,“娘子,你是不是在打什么算盘?” 557.第557章 娘子最最最聪明 方才看娘子那个样子,不像是在为难怎么回礼,倒是在循循善诱某个呆愣的小儿,诸葛初色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但是同时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娘子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天意已经吃饱了,放下了筷子,转身拉住美人的手,歪着头,满眼笑意,“当然是在帮美人罗!” “帮我?”诸葛初色扬眉,帮他倒是没看出来,只是家里以后就要招来一只大仓鼠,想想就头疼,这熊孩子以后要是天天上门报道,他这饭还能吃得安生吗? 天意自是知道美人在郁闷什么,体贴地抚了抚他袖口上的折痕,才不急不缓地笑着道,“美人,听说你想要朝廷给百姓减一层税收,但是朝中很多大臣都反对,以至于这个法令迟迟颁布不下来。” “是,”说到这件事,诸葛初色挑眉,“那些老顽固觉得如今又不是战乱,百姓又安居乐业,减税是愚蠢的决定,所以一致反对。”说到这里,诸葛初色眼角露出一抹讽意,“这些为官不仁的老顽固,根本就没有将今年三个郡饥荒,五个郡洪涝,还有数十个郡因着今年大雪而颗粒无收的情况看在眼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针对这件事,父皇却也有心却无力。” 天意点点头,“这几年来,天灾说不上严重,但是也不断,如果不再采取行动,百姓缴税负担过重,说不定会引起什么闹事也说不定,回首历史,官逼民反,揭竿起义的事情不在少数,咱们需要防患于未然。” “娘子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如今主要的事情便是让那些大臣改变主意,但是看起来不易,毕竟这些人浸淫官场数十年,不会轻易听得进道理,我也想过让父皇颁布法令,但是又担心这些官员不服找父皇陈情,父皇身体本就每况愈下,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去惹他烦忧。” 这才是他真正苦恼的地方,他不怕担罪名,被官员们排斥,却不愿父皇烦忧。 天意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美人,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虽然不能让这些顽固的大臣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是至少我能让他们不反对。” “哦?那我最最最最聪明的娘子,你有什么高招?”诸葛初色将她往怀里一揽,调笑着问道。 “高招谈不上,办法倒是有一个,”天意笑着抬头看他,“原本我是没头绪的,但是当今日看到三皇弟这个倒霉孩子,我就有了主意,美人,你可知道三皇弟的正妃是谁的女儿吗?” “谁?”诸葛初色疑惑,身为一个贤夫,他可是从来没有关注过除了娘子以外的女子,虽然不知晓,但是也没有以之为耻。 天意抿唇一笑,“就是此次反对意见最大的洪奇功洪大人。” 诸葛初色一听这名字,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就是这老头?” 天意对美人这一称呼感到好笑,但还是点头,“对,三皇妃是他最宝贝的独生女,我想是因为他是三皇子一派,对你有敌意,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他都要反对。” “怪不得这老头老爱跟我唱反调,原来是因为这个。”诸葛初色抚着娘子的黑润长发,有所感地道,“那娘子今日是想通过那个二愣子来搭上那个老头子,让他不反对减税一事?” 天意歪头,“算答对了一半,对的呢确实是想搭上那个老头、额,那个洪大人,”差点被美人带过去了,“但是我不是想通过三皇弟,而是那他的皇妃,洪媚。” “娘子说来听听。”娘子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兴许这件事娘子真的能够帮他解决。 看着美人认真的双眸,映着她的容颜,心漏跳了一拍,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将脱离轨道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弯唇,“美人,方才三皇弟送给我的那一名贵珊瑚玉,听说是三皇妃的心中挚爱,想来过不了多久那三皇妃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一切交给我应对,你在旁边配合我就好。” 诸葛初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秀巧的鼻子,“这个好说,只要是娘子吩咐的,为夫哪里敢不从?” 天意避开了他的动手动脚,调皮一笑,“说好了,帮你解决后我可要奖励的哦!” 诸葛初色抚了抚她的眉眼,眸色化柔,“要什么奖励?为夫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 天意顿时红了脸,一把将他的脸推开,羞愤道,“没个正经,我这是在跟你说正经事呢!” “娘子,我哪里不正经了,你看我的脸,难道不是一本正经?”诸葛初色凑了上去,整个人杵在娘子面前,想让她整个视野都是自己影子。 天意黑线,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有文化,她抬手轻点着美人的脸,噘着嘴埋怨道,“你呀,压根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只是说完,一触到美人炙热的视线,天意顿时忍不住想要缩回手。 诸葛初色见此一把抓住娘子想要溜走的手指,身子慢慢倾了过去,呼出的气轻喷在她曼妙的耳际,“是不是衣冠禽兽,你待会就知道了。” 天意还没从美人迷惑的目光里回过神来,低呼一声,整个人便已经天旋地转了。等双手搭在美人的肩上扶稳了,才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美人抱在怀里。 “美人,你做什么?”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她还是想做一下垂死挣扎。 暧昧的气息迎面而来,那双熠熠星光的眸子此时沾染着尘世的烟火,让她感觉到好像漫天的烟火在她面前绽放,美轮美奂,以至于差点就迷失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 “做只有我们两能做的事。” 低沉的嗓音,带动着身上的梅麝香,染着夜的气息,沙哑,却又好听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沉沦。 那因着吃辣而殷红饱满的唇瓣,早就让他心猿意马,方才看着它一启一合,早就想将它吞噬入腹。 身随心动,低头覆上那等待采撷娇嫩的瓣,灵活的舌长驱直入,搅动一池春水。 春宵帐暖情渐浓,万转千回嘤咛长。 待红烛燃了一半,床榻上的两人紧密相偎在一起。 唇红齿白,双颊染上的是缠绵过后的余韵,让诸葛初色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面容,如同在怜爱至宝,指间流连,不愿离去。 “娘子怎么知道那珊瑚玉是洪媚的至爱?” 天意拉着他的手咧唇一笑,“那是因为你娘子神通广大呗,虽然我足不出户,但是外面的小道消息我可是没有落下,今日户部尚书夫人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昨日工部尚书家丢了什么东西,或者大前日某某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哦!美人你可别小看我。” “我从来不会小看我家娘子。”诸葛初色的目光慢慢描摹着面前的女子,皓腕抚在那墨色长发上,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手骨的纤细,五官精致柔美,说话的时候喜欢带着三分笑,就连此刻撒着娇的样子也美如画,让人忍不住动容。这时候,我们家睿王爷可是不会承认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看来,他家的娘子是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也比不上的。 “只是我心疼你,这些事情本应该都是我来做,却让你怀有身子还要替我操持担心,其实我……”带着亏欠的话语消失在那轻抵的手指间。 “美人,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帮你做什么大事,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尽力,平日我也无事,听听这些趣事解解闷,如果能有什么利用价值给你,再好不过了,你不要多想,”天意掰着他的手指,把玩着,“再说了,你可是我们的天,不应该被这些小事绊住,我能力有限,就帮你除除杂草,又有利于身心健康,何乐而不为呢?” 每次都被娘子这大道理给说得心悦诚服,诸葛初色不由在心里轻叹,嘴上却调侃着,“听人说一孕傻三年,为何我却觉得我家娘子越来越聪明?” “那是因为咱们的宝宝在不断地将他的能力传给我!”天意与有荣焉地抬高着下巴,神气扬扬! 诸葛初色低头轻啄了她的小红唇,然后拥着她,语中带笑,“娘子,谢谢。”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惨叫。 天意收回掐着美人腰间软肉的手,笑得那是一脸的无害,“一家人,干嘛这么见外?” 诸葛初色摸着腰,一脸苦闷,娘子对他下手可是从来不心慈手软的! 舒舒服服靠在人肉软垫上,天意想起了白日里的事情,眉头微微皱起,“美人,今日我去了成雪的院子。” “有问题?”听出娘子语气里的不对劲,诸葛初色便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我觉得成雪最近的举动有些奇怪,虽然以前她不爱走动,不善交流,但是也未曾像如今这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感觉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事情,或者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天意不太确定地道。 (你们说天意会发现成雪不对劲的原因吗?) 558.第558章 床榻细语 诸葛初色微微一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将怀中的人包裹在怀里,才发言,“娘子是怎么推断人家逃避或者烦恼什么事?难不成有了身子娘子真的变得更聪明了,连人家心里想什么也猜得到?要不娘子也猜猜为夫心里在想什么?” 面对美人近乎无赖的语气,天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今日我一进门,便觉得她脸色怪怪的,不敢与我直视,而且在聊天的时候,我发现她案桌上的书被翻开,但是却是放反了,看着那翻开一半的折痕,想来她是无意识翻页,这可以看出她魂不守舍,连书拿反了也没有发现。” “听娘子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诸葛初色对外人从来没有上过心,但是蔺成雪救过他和娘子几次,并且现在还负责着他家宝宝的安康,不由也皱了皱眉,“娘子放心,我会让席三他们多加留意的。” 天意点头,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美人,你说成雪是不是想家了?我记得之前风措在东临的时候,她便一直想要让风措和她一起回灵影,因着宝宝的关系,将她留在东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家的小娘子总是喜欢替他人着想,惹得他心中爱怜,“娘子,蔺姑娘她不是一个小孩子,如果她想要做什么,她不会勉强自己,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若是她想要会灵影,我会派人护送她回去,你不要担心。” 听着美人的话,天意也放了一半的心,用脸颊轻蹭着美人的胸膛,“美人,有你真好。” “现在才发现了?不过还不算晚!”诸葛初色轻捏着她的小粉颊,沾沾自喜道。 天意白了他一眼,“美人,你又贫嘴了!” 诸葛初色反倒引以为傲,“那是因为对象是你,换做是别人,懒得搭理。” 天意感觉到好笑,“那本姑娘还得感谢睿王爷的厚爱了?” “不用感谢,以身相许就好!”某人得寸进尺。 天意将头埋在他怀里,“没个正经!” 诸葛初色勾唇默认。 两人静静相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此时独属于她们的温馨时光。 “娘子,三日后,灵影国的使臣就要抵达皇城了。到时候你要一起去看看吗?”诸葛初色撩起娘子肩上的发丝,旋转着,缠绕指尖,暖意无限丛生。 天意从他怀中抬起头,嬉笑的神色已经替她回答了,她知道美人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担心她有着身子参加宴席会感觉到疲倦,毕竟整场宴席下来起码要两个时辰,他不舍得她劳累,但是又知道她喜欢去看一些新鲜事物,风土人情,所以才会征求她的意见。 “我想和你一起参加接待宴席。” 她想要参加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她想见识下他国文化,还是因为美人身为东临国的睿王,身份地位都不低,而她作为睿王妃,如果像这样大型宴席她没有作陪,于情于理都不合,而且会让朝中那些大臣抓住这个空子,借机生事,毕竟她怀有身孕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再说了,一旦遇上大型宴席,总会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少女打扮得枝招展出现在那里,这分明就是现代版的相亲盛宴,她不担心美人,反而担心那些觊觎美人美色的女子会借机赖上美人,美人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女子间的心思他不会理会,也懒得理会,但是总归会碍事,所以她身为正宫,理应为他清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诸葛初色自是不知道他家娘子的心思早已经因为他的问话而百转千回,此时见她脸上洋溢着笑意,便也允了她,到时候只要牢牢看好娘子便好,他不允许有什么意外发生。 “恩,听说这次灵影国带来了不少属于他们自己的特色舞蹈,宝物,想来娘子不会觉得无聊。” “在美人身边,再怎么也不会无聊。”一想到那些自美人一出现就黏在他身上的目光,天意就觉得赶苍蝇的活一点也不无聊。 并不是因为她善妒,她知道美人对她的心意,她也相信美人,只是在她的认知里,爱,便是全部,不允许别人分享,为人做事可以大方无私,但是爱人的时候,却不能大方,更不能无私,只要可以在对方允许的范围里霸道独占,谁也不想在所爱人的心里,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信任美人,但是相爱并不是单单只靠对方,当初父亲遭遇绍平公主的阴谋,也只能忍气吞声,所以很多东西便要防患于未然,她有足够的立场去捍卫自己的领地,这份自信是美人给予她的,只要她不迷失本心,适当的霸道还是可以,反正她承认,她是一个小气吧啦的小女人,所以她家美人只能她可以染指,其他人都靠边站! 看着娘子的脸色一直阴晴变幻,诸葛初色不由收紧了手中力道,“在想什么?” 天意回过神,朝他露出一个霸气十足的神色,“我在想,美人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不会拱手让给别人,要是美人你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诸葛初色立即举起右手,一脸的刚正,“天地良心,我就算是对不起天下人,也不敢对不起娘子!我还担心娘子把我抛下,那我找谁哭去!” 天意扑哧一笑,轻推着他,“净会甜言蜜语油枪滑舌的,我不会抛下你的,这辈子,说好不离不弃的!” 啊喂,天意小盆友,到底你们哪个更会甜言蜜语,都快腻死人了! 诸葛初色抱着娘子温软的身子,轻声温柔却又坚定地道,“就算是娘子抛下了我,我寻便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找回来!” 天意眨了眨眼,将眼中热气悄然隐去,静静偎在那宽厚踏实的胸膛里,笑得心满意足。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日。 “清风,你去跟王妃说一声,我要去巡视营房。” “清风,你去跟王妃说我现在要到御书房里走一趟。” “清风,你去跟王妃说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到家了。” “……” 一位随行大臣见到这冷情王爷居然一整日都在吩咐着自己的下人回府报备自己的行踪,依着这两日的相处,他不由带着遗憾的口吻问道,“王爷,是不是王妃对您管得太严了?连平时去哪里都要告知她一声?” 只见那英气十足的王爷一本正色地看着他,“本王不担心她管得太严,要是管得太松了本王就该担心了。” “……”那大臣石化了。 “要是没派人告诉她本王的行踪,估计她又忘了本王这个人,带着孩子在府里玩得不亦乐乎!”咬牙切齿的语气。 “……”那大臣彻底风化了。 (我家美人萌萌哒~) 559.第559章 邪气师兄 被这一出其不意的声音吓到,蔺成雪一愣,没有想到静谧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蔺成雪低头整理了下思绪,才缓缓抬起头,“别来无恙,二师兄。” 被认出声音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黑色劲装,若不是脸上苍白无血色,恐怕整个人就要与黑暗融合在一起,虽然容貌俊俏,但整个人带着阴沉的邪气,加上病态的神色,显得有些可怖。 眼前这人,便是魏然第二个关门弟子,乌醉。 “看来这一年来的东临闲游,并没有让小师妹忘了二师兄的声音,二师兄我还以为,你的眼里除了大师兄,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嘲讽的语调自他口里说出来,却如同在谈论这房间有多安静一般。 虽然在魏家已经和他相处了十多年,但是每次与他相处,蔺成雪都会觉得畏惧,并不是因为他给人的气质,而是因为这个人,从她见他一眼开始,便知道这人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在魏家里,她对他避如蛇蝎。却没有想到今日会在东临见到他。 “成雪从来未忘记过灵影,自然不会忘记乌醉师兄。”虽然知道这人不好说话,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她在魏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乌醉师兄说话,因为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好像每次都能洞悉她心中的所有秘密,以至于每次见到他都是绕道走。 乌醉看着唯唯诺诺的小师妹,扯了扯唇瓣,然后径直在椅子上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隔空捏起茶杯对她,“要喝茶?” “不了,乌醉师兄自己喝吧!”蔺成雪刚说完便对上那双阴沉的眸子,立即加了一句,“我不渴,谢谢。” “看来小师妹还是这么怕我?”乌醉轻声说道,可是却已经带着阴风阵阵。 蔺成雪很害怕乌醉师兄这说话的语气,因为每次乌醉是师兄一露出这似笑非笑的神情,就代表着她要倒霉了,她是在魏家里,暗地里做了不少惩罚人的事,但是相比于乌醉师兄,那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被欺压,不如大着胆子反抗下,蔺成雪挺了挺胸脯,自己给自己打气,才敢直视对方的……领口,“乌醉师兄,你怎么会到东临,是不是师傅有事交代你?” 乌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抬眉看向这连看他眼睛都不敢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然后整个人往后靠,冷冷地看着她,“小师妹,你还记得师傅交代你的事?” “当……当然。”蔺成雪强颜欢笑道。 “是嘛?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乌醉勾着唇淡漠地笑着。 蔺成雪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得静默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风过纱帘带过的一丝叹息打破了两人的一坐一站的僵局。 “三日后,灵影的使臣将会到达皇城,直到灵影使臣离开,你动手的时机就在这期间,若是你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想来后果你也是清楚的。”冷血无情的话语在房间里落下。 她知道灵影使臣就要到了,却不知道竟来得这么快,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想来她在房间里自封的时间太久了,久得忘了时间,当她仓皇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眸,一下子呆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动作。 只见那道蓝衣不紧不慢地起身,然后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那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只能直面那靠得极近的容颜,“乌、乌醉师兄。” “你不是喜欢大师兄吗?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除去他心中所爱,你应该感到高兴,并且迫不及待下手?为何还是这一副不忍心的模样?你在犹豫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乌醉师兄,你在说什么?”蔺成雪看着那冷若冰霜带着嘲讽笑意的面容,忍不住出声怒道。 “被戳中心思了,才会这般恼羞成怒吗?”冰冷的气息步步紧逼,乌醉看着她双目涌上的难堪,心中划过一丝快意,“还是你担心杀了那个女子,大师兄若是知道真相,你便再也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这听起来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利刃一般刺进她的内心,针针见血,她最难堪的境地竟被他****、裸地摊开在明面上,整个人怒不可揭,不由伸手想要迎面扇去,只是在半空中被人截了下来。 “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也会咬人,”乌醉摇了摇头,“哦不,咱小师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一只心中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的乌龟!” “你……” 她瞪着双目,满腔怒火,可是面对的是整个魏家最危险的师兄,她敢怒不敢言。 “小师妹,来日方长,今日就不叙旧了,好好记得师傅吩咐的事情,我会督促你的。”乌醉松开她的手腕,笑得一脸邪气。 蔺成雪抿着唇,强压着情绪,“为什么你不直接下手?” 那道身影在烛火光亮下站定,却没有回身,“因为师兄我喜欢看着你无助挣扎的样子。” 说完便不见人影。 若不是背后的凉意,以及手中的茶杯,她以为方才是一场梦境。 等等,茶杯? 她摊开手,方才乌醉师兄喝的茶杯正窝在她的手心里,应该是方才他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塞到她手中的。 刚想移开视线,那只杯子却发出了一丝破裂声,然后在她手心四分五裂。 她的心里没由来一阵发寒,这是乌醉师兄在给她的警告。 手无力垂落,那碎片也随之落地。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她? 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要她无条件做这个做那个。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直到遇上一个真正将她当朋友看的人,可是不久却要被她亲手杀死! 娘亲,这便是生存吗? 可是好残酷,好痛苦!活得好累! 眼泪无声滑落,湿了谁的冬日,谁的雪,谁的心? 灯火阑珊的丞相府。 欧阳墨城一踏进府门,便被等候已久的管家唤住,“少爷,老爷等您许久了。” “哦?我爹在哪?”欧阳墨城问道。 “老爷在书房。” 欧阳墨城点头,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轻叩房门,便听到里头的应答,欧阳墨城推门而入,“爹,孩儿回来了。” 欧阳瑾抬头看向那满面红光的儿子,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和明厚他们去庆祝了?” 欧阳墨城闻言不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衣裳,果然带着淡淡的酒气,不由笑道,“恩,今日过了选拔赛,并且我们四个都通过了,心情高兴,便去喝了几杯。” 欧阳瑾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四个都是好样的,我也给你备了一桌酒席,要不要陪爹爹喝一杯?” 这是第一次父亲主动约他喝酒,平日里父亲忙于公事,书房里的烛火彻夜点燃也是常事,以至于长大成人后他也很少缠着父亲,担心影响到他做事,倒是经常出去和明厚他们喝酒,今日对于父亲的提议,欧阳墨城有些受宠若惊,立即应下,“好。” 父子两坐在庭院里,抬头便是无边无垠的夜空。 面前是几样下酒菜,很简单,但是酒却是好酒。 “爹,这是?”欧阳墨城尝了一口,不由惊讶。 欧阳瑾笑着给自己满了一杯,感叹道,“这酒是在你出生那日由爹我埋在咱们府中最大的树底下,想着以后等你长大成人了,挖出来和你一起喝,这一等,便是十八年。” 欧阳墨城顿时怔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父亲,记忆中那英俊非凡的容颜却已经染上了岁月的风霜,黑色的发丝隐隐有了白雪的痕迹,他突然觉得眼中有些微涩。 “以前老是觉得你娘太娇惯你了,我不得不做一个严父的形象,却让你离爹爹我越来越远,幸好这十八年来,你并没有长歪,你在选拔赛中的表现,我都知道,孩子,你没有给爹丢脸,我很高兴!”欧阳瑾说到这里,兴致很高,一口饮下了这浓郁的佳酿。 原以为父亲一心扑在朝廷上,心中分给他和母亲的位置少得可怜,却在今日全盘推翻,他一直以为这几年来父亲对他的严厉,是因为对他的不满,却不知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教诲,而这几年来爹爹不再向过去那般严苛,原以为是为了弥补对他多年来的亏欠,却不想是因为他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爹爹他才卸下了这一身重担。 “爹爹,这一杯,孩儿敬您,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孩儿的鞭策,否则孩儿也不会拥有这一身本领。”欧阳墨城端起杯子,满眼水光道。 “好。” 数杯酒下肚,两人也微微有些醉了。 欧阳瑾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看着面前引以为傲的儿子,沉静地问道,“城儿,你老实告诉爹,你为什么突然间想要入朝为官?” 手中的酒杯一顿,水痕漾开,映入他的眼帘,如同此刻微澜的心,不定。 (你们猜,欧阳墨城入朝为官的原因是什么?这个邪气师兄感觉如何?) 560.第560章 善谋人心 见自家孩子静默出神,欧阳瑾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感叹,“城儿,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天意那个孩子?” 欧阳墨城瞬间回过神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中带着些许讶异,这段时间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天意,不知为何在此刻会这样问他,“爹,您是什么意思?” 欧阳瑾看着面前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儿子,心里欣慰他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也遗憾他未能走出之前毁约后的那一段情感,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转向幽幽的天际,“你这次参与选拔的原因是不是跟天意有关系?” 手中的酒杯一倾,差点将里面的酒水洒出,欧阳墨城连忙回过神,只是在对上父亲了然的神情,目光突然无所适从。 “知子莫若父,城儿,你那点心思瞒不过爹爹的。”欧阳瑾儒雅一笑,只是笑意里隐隐带着涩然,没有想到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的孩子还在执迷不悟。 “爹,不是您想的那样。”欧阳墨城立即出声。 欧阳瑾望了他一眼,“那是什么?”明显语气里带着不信。 欧阳墨城张了张嘴,想要告诉父亲他真正的想法,可是突然他不想解释了,因为那个理由连在自己看来,都觉得难以置信,他低下头,哑然。 欧阳瑾摇了摇头,“城儿,天意已经嫁给了睿王成为他的王妃,以着睿王的能力,天意以后会过得很幸福,你也希望她得到幸福吧?那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其实他并没有想去打扰她的生活,他只想远远看着她幸福便好了。只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之前太过于决绝,以至于想挽回的时候无从下手。 那一纸婚约撕开的裂痕,已经将他们隔成了天涯海角。 欧阳瑾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见儿子静默无语,心中打定主意要让城儿打消心中那些想法,趁早对天意私心,于是他靠在椅背上,慢慢说了起来,“城儿,虽然我是你的父亲,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相比于你,睿王不管是在外貌,家世,地位,能力,远远胜过你太多。” 欧阳瑾的视线从儿子身上转向暗黑的夜空,通透的双眸染上一层让人看不清的思绪,“睿王这个人,可以算是爹爹我为官这么多年来第二个看不透的人,第一个便是陛下,但是相较于陛下,睿王更显得神秘,他的一举一动,超乎常理,总会踩住别人的痛脚,但是却总会让人无法反驳,我记得六年前的他,桀骜不驯,聪慧过人,锋芒毕露,但却不会盛气凌人,恃宠而骄,六年后的现在,他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沉淀了所有的骄傲,却让人更加看不透,仿佛是一块上好的宝玉,藏起了它的光亮,但是却更加的剔透,我想,经历过磨砺的睿王,变得更加沉稳,却也让人更加敬畏,不怒而威,这四个字我除了在陛下身上见到,便是在他身上。” “很少听到爹爹这么夸赞一个人。”难得听到爹爹这么高度评价一个人,欧阳墨城有些讶异。 欧阳瑾弯唇露出一抹笑意,“因为你还没有涉及朝政,所以才不会有为父这么深的感慨。” 见儿子脸上面带疑惑,欧阳瑾想着以后他也会接触到朝堂里面的事情,迟早会遇到,不由想着提前给他一个预警也好,“城儿,你觉得这次选拔如何?” 不知道说着说着父亲怎么会转到选拔赛的事情上面,但是欧阳墨城还是仔细回想,认真回道,“老实说,前面两轮的比试中规中矩,我只觉得安排挺合理,但是唯独对最后的决试题目,很震惊,我初次听到这样的题目,想来也是咱们东临这几百年来第一次这么大胆的命题吧!不过说实话,虽然我很疑惑,但是我却又很好奇,因为我觉得睿王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不会讲比试当成儿戏,一定有他的目的在,所以我安然地接受了比试,但是直到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多在平日书中,或者父亲教诲中不曾有过的东西,再加上睿王后面的解说,我觉得我获益了很多东西,比读了十几年的书,更来得珍贵!” 听到儿子的回答,欧阳瑾很满意,同时也很感激睿王,是他让城儿,还有更多未来国家栋梁明白何为官,官为何的道理,不过他想告诉儿子的并不只是这一点。 欧阳瑾沉吟了半刻,才继续开口,“这是你们身为即将成为朝中一员的感想,但是你可知这件事对朝中所有官员以及整个皇朝也有着不小的冲击,睿王是在借此事在给朝中那些不知收敛的大臣一个警告,爹爹我在东临做了大半辈子的丞相,虽官职不低,权力不小,但是却一直无法根除这么多年来存在在东临里的蛀虫,我很惭愧,但是没有想到睿王只走了一步,却让那些蛀虫开始胆颤,这让我很是钦佩。” 欧阳墨城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听得有些入迷了,但是听到父亲话语里的自责,不禁开口安慰道,“爹爹你莫要这样说,您兢兢业业为东临做了这么多事,你已经无愧于丞相之位了。” 欧阳瑾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喝了一口酒,心中的愧疚淡了不少,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告诉你,睿王这人很聪明,善谋人心,而你涉世未深,太过于耿直实诚,容易被人诱入困境,如果你想通过入朝为官作为契机,然后借此和他抗衡的话,你不会是他的对手,早点放下执念才好。” 欧阳墨城有些欲哭无泪,明明自己才是爹爹亲生的,怎么感觉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是被抱养的,被批得一文不值不说,还老打击自信心,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爹爹今晚跟他说了这么多话,突然恶作剧心升起,他弯唇逗趣一笑,“爹,如果我告诉您我入朝为官虽然是因为睿王,但是却不是为了和他抗衡,较个你死我活的话,你是不是会说回刚才对孩儿的评价呢?” “什么?”欧阳瑾被酒呛住。 561.第561章 霸道皇妃 杯盘狼藉,酒壶空。 看着管家将爹爹扶进房间,欧阳墨城静静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方才父亲说的那些话,感觉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也许父亲并不知道,虽然他没有放下对天意的感情,但是却再也没有想过去干涉她的生活。 这一次选拔不止是因为他想要看一看这十几年来自己的努力能走到哪里,男儿志在四方,但却总要走出家门大展拳脚一番,并且,他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那个背向他离去的女子,为何会看不上他,不是因为嫉恨,纯粹是因为他想知道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激烈争斗的皇室,也许他有一天能帮上忙,也许他也能守护她的幸福,但是前提是,他足够强大。 思及此,欧阳墨城仰头看向天边,那里有一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微微一笑,虽然放不下,但是我也只会静静守候在你身边。 总觉得当初对你的所作所为,一个对不起根本还不清,那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慢慢还债吧! 一口饮尽杯中酒。 一声悲叹,两次抬眉,三言四语,不及你我万里千里。 梧桐寂寞锁清愁,深情浓郁上心头。 寂静的夜渐渐远去,连同那院子寂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的深沉里。 酒香情怯,一夜无眠。 晨曦微露。 大雪初霁。 整个大地笼罩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中,放眼过去,满眼雪白。 天意站在门口送走上早朝的美人后,才心情愉悦回到房间,然后再喝了一碗侍砚特地为她熬的红枣银耳羹后,开始每日的习惯,半打盹半翻着书,冬日的白天总是很容易就溜走,所以一般她一本书快看完的时候,美人就会踏着微暖的日光回到王府。 困意弥漫上眼睛,正要眯着眼小憩一会时,却见明月慢慢走了过来,她不由费力地睁着眼睛,她的书还没翻一半,美人就下朝了?“可是王爷回来了?” 闻言明月不由失笑逗趣道,“王妃,主子才出门没半个时辰,王妃就开始思念了?明月觉得如果主子知道王妃如此想念他,一定会很开心。” “对,这就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时辰不见,如隔一月!”正描着样的侍墨闻言也在一旁插一句话,笑得合不拢嘴。 天意懒懒地看着这两个胆子肥大的丫头,眯了眯眼,“如果你们家王爷回来看到你们欺负他家王妃,你们说,他会做什么?” 顿时两人立即举手投降,“王妃/主子,奴婢方才什么都没说!” 天意扑哧一笑,真是不经吓!随后抬眼看向明月,“说吧,这时候找我何事?” 明月此时才回道,“王妃,有人上王府拜访您。” “哦?”天意问道,“谁?” 明月笑道,“是三皇妃,现如今在待客厅里。” 闻言,身上的瞌睡虫顿时跑光了,天意慢慢支起了身子,眼中的迷蒙散去,恢复了清澄透彻,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得正好,带我去见她。” 明月和侍墨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三皇妃分明是第一次上王府来,为何王妃会露出一副要宰杀羔羊的样子,两人感觉到一阵阴寒,万事要顺着王妃,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王妃盯上,惨的可是自己! 还未走到待客厅,便听到来自厅内的埋怨声。 “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我说这王妃的架子也太大了,是不是存心想将本皇妃晾在这里?”一嚣张跋扈的声音穿透门墙,大大咧咧传到天意的耳里。 紧接着一丫鬟低声安慰着,“三皇妃,您消消火,想来睿王妃很快就到了,您先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本皇妃告诉你,再忍下去,你家皇妃最爱的珊瑚玉就要变成被人家的了,这口气再怎么忍我也忍不下去!一边去,别给我碍眼!”气急败坏的声音比之前更大声,更愤怒。 “丫丫的,居然跑王府里来闹事了,”席三捅了捅身边的州四,然后道,“王妃怀有身孕,恐怕有危险,还是我去将这疯婆娘赶出去!” 刚要跨出去,无奈面前横插一只手臂,席三正要发问,就听见州四笑着道,“席三,沉住脾气。别忘了凌老大交代咱们在一边看好戏就成,若是三皇妃动手,咱们再出现也不迟。” 席三想想觉得也是,不由后退后来,不过还是感叹了一句,“相比于三皇妃,我觉得还是咱们王妃温柔善良和蔼可亲!” 州四觉得不能再赞同了。 天意就是踩着这怒吼声进的门,一派娴静仙气,倒是让那气呼呼的一主一仆硬生生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这时候天意已经在主座上坐下。 “你便是三皇弟的媳妇,我的弟妹,洪媚?”瞧着两人还没缓过神来,天意率先开口,天意已经趁着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打量着这位三弟妹,一身焦红衫映绿罗裾,容颜艳丽,让她不由想起春日的桃,可爱深红映浅红,仿佛枝头头上刚刚绽放般,娇俏妩媚,犹如万簇深浅红艳如火,动人心魄,明明此时还是深冬,却让她看到了一树桃相映红,当真不辜负本身名字中的媚意,只不过这么生动艳丽的容颜,带着分外恼火的怒意,但却不影响本身的气质,一静一动,反倒有一种别样怒放的美意。 有如此佳人,天意此时不由替三皇弟感到艳福不浅,只不过福祸所依,这佳人脾性似乎也不小,这又替三皇弟感到哀怜。 “不错,我就是洪媚。”洪媚不耐地承认,无视贴身侍婢的眼神示意,语气不善道,“想来你就是睿皇嫂了,那么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代表了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看样子我就不必多废话了,请睿皇嫂把东西交出来。” 天意扶额,看来传言没有说错,这三弟妹果然个性率直得让人无语,但是本身打定主意钓出这只鱼,她已经做好了抵抗某人咆哮的准备,于是眨着眼睛,神情疑惑地道,“交出什么?你不是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的吗?” “少装蒜了,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你吃什么饭,我知道东西就在你手上,识相点赶紧交出来,否则我便把你们这个王府给拆了!”洪媚皱着眉,想要像往常一般大声吼过去,但是鉴于对方是一个文弱女子,便压低了嗓音,脸色依然含怒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弟妹,不知道三弟妹什么时候落下东西在王府,我还以为三弟妹是来王府用饭的。”天意无辜摊手,她又不说是什么东西,那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就好,看她还能憋到什么时候。 “你……”洪媚一噎,她是没脸说那东西是珊瑚玉,毕竟是诸葛成宇那个混蛋将东西送出去的,连累她跑来人家府上闹,好歹也要维持下风度,但是这一维持就将事情陷入了僵局。 洪媚已经忘了,自她找上门讨还东西的时候,风度这东西已经被风给刮走了。 天意觉得这三弟妹也挺好玩的,明明心急得不行,又好面子,这样子早晚将自己给急事。 但是呢,她也不打算替她解围,就看着她在那里做犹豫纠结,心情大好,看来自从她怀孕后,恶作剧的心理只增不减啊! “我知道你知道的。”憋了半天,洪媚终于从牙缝里基础这一句话。 天意继续无辜摊手,“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什么。” 洪媚从小也是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吟诗作对针线女红,性子和诸葛成宇很像,所以当天意在和她玩咬文嚼字游戏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被炸了。 “三皇妃,不生气,咱们和睿王妃好好说说!”贴身丫鬟碧水见自家皇妃一副要扔杯子泄愤的神情,立即出声阻止,我的天,这可是睿王爷的府上,听说睿王爷冷血无情,万一皇妃在这里做了什么事,那个睿王爷一定不会放过皇妃的。 洪媚这时候气郁了,这里不是自己的皇子府,发发火不行,扔扔东西也不行,简直要将她逼疯了。 如果这个睿皇嫂脾气烈一点,那么她和她吵起来,肯定不会手软,可是这个睿皇嫂,举止优雅,说话带笑,眉目如画,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对这一温柔如水的女子发脾气,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她就是这个性子,遇强则强,遇弱则更弱,这也是她一直被人抹黑背后背黑锅的原因。 见这三弟妹快要被自己折磨抓狂了,天意感叹到,真是一对无比合拍的小两口,三皇弟什么心思都表现在眼里,而三皇弟妹则是将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幸好两人凑一对,否则很容易受人欺负陷害。 “三皇弟妹,你先喝口茶,说了那么多话,想来你也渴了。”不等洪媚搭话,天意侧身对侍砚道,“去准备几样拿手点心给三皇妃尝一尝。” 洪媚本想说她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几盘糕点收买的,但是当点心一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忘了她想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热闹了起来。 (人呢?都没咋冒泡!票呢,都藏起来了?太伤心了,对手指中……不过安安明天开始加更罗~不见不散~) 562.第562章 欢喜冤家 热闹声渐近,只是洪媚一心一意扑在这甜点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天意无奈一笑,看来她真的是遇上两个吃货,不过这样子正好,吃货神马,侍砚出手,立马搞定。 天意起身朝门外走去,因为她已经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了。 正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诸葛成宇突然发现一直冷漠如冰山的睿皇兄竟然破天荒笑了,话语哑然而止,不由回想着,他方才并没有说什么好笑的事呀!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一路无言的诸葛初色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双手搭在自家娘子的肩上,一脸柔和,“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虽然之前见过睿皇兄对待睿皇嫂的样子,但是诸葛成宇还是忍不住震惊了一下,不得不说,他的功力还没练到家。 “我看了一会书,眯了会,”天意笑着回道,然后目光越过美人的肩膀看到他身后一脸讨好的三皇弟,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还有,三皇弟妹来府上看我,我现在还在招待她。” 此话一出,诸葛成宇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家恶婆娘来了?不会是…… “咳咳,睿皇嫂,洪媚来做什么?”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斗胆问道。 此时诸葛初色揽着自家娘子的肩膀,一同看向他,怎么觉得这臭小子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他挑了挑眉,要是敢在他王府里惹是生非,他要想想怎么把这两个家伙扔出去才不会脏了他的地方! 对上睿皇兄的神色,诸葛成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脸恳求地看向他身边的绝色温婉女子,希望她不要在这时候推他一把,不然他到时候真的被扫地出门了。 天意觉得差不多了,就不再逗他,笑着道,“三皇弟妹应该是想来试试睿王府的饭菜和三皇子府的饭菜有什么不同吧!” 天意这话成功解除了诸葛成宇的危机,不过诸葛成宇并不知道,他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诸葛初色无意这些小事,揽着自家娘子就往待客厅里走去。 “王爷,侍砚最近研究了几样新的糕点,你也试试看。” “好。” “……” 诸葛成宇松了口气,立即跟上,他要赶紧趁洪媚这恶婆娘还没闯祸之前看好她,否则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进府机会,就要被她搞砸了。 不过诸葛成宇心里也有些不平,看看睿皇嫂,知道自家夫君回来了,会等在门口相迎,而她这个做妻子的,连出来相迎都没有,更别说这是在别人的府上,她一点规矩都没有,诸葛成宇越想越气,待会他可要好好教训她一下,可是一踏进门,便看到一副狼吞虎咽的情景,那一口气顿时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岔气了。 “洪媚!”诸葛成宇非常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刚挑了一个漂亮的梅烙印的糕点往嘴里塞,却不想这一身厉喝,生生吓了她一跳,然后那块糕点好死不死卡在嗓门眼上,顿时噎得满脸通红。 诸葛成宇刚要训斥,却见到满眼泪水的妻子以及急得团团转的碧水,那股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怎么发,他立即跑上前,拍着她的后背,着急地哄着,“怎么怎么样,能吐出来或者咽下去吗?” 洪媚真的好想抽他几个耳光子,可是现在正堵得难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两眼都是水光,本来容颜就出色,如今一折腾,更是楚楚动人,看得诸葛成宇心里软成一滩泥,可是佳人受苦,他一时毫无头绪,下意识求助于主座上的人,“睿皇兄……” 诸葛初色正在接过娘子手中递过来的点心,却听到这叫魂一般的声音,顿时眯了眯眼,但是动作依旧不变地接过点心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待吃完后,才用两指夹起其中一块糕点,然后指尖一动,那糕点便飞出他的手指,朝上气不接下气的洪媚而去,糕点打在洪媚的左肩上,她“哇”的一声,一块沾着口水的梅糕就吐在了诸葛成宇的衣裳上。 此时诸葛成宇顾不上脏,连忙将旁边的水杯送到她唇边,让她喝了一口,带着责怪的语气道,“你看你,吃个东西也能将自己噎到,恐怕全天下被东西噎死的话也只有你这么笨的人才会。” 刚喝了水顺了气的洪媚一听这话,顿时气乐了,她抬手怒指着面前的人,“还不是你!要不是你鬼吼鬼叫的,我会吓一跳然后噎到?” “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这能怪我?”诸葛成宇将手上的杯子往桌子一顿,气呼呼地道,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真不该对她温柔,哼! “你倒还有理了,诸葛成宇,你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你居然还推卸责任,你好意思?”洪媚更气了,立即反击。 于是琼瑶式的骂战开始了。 天意感觉这两人斗嘴真的很好玩,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似的,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歪着头道,“美人,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诸葛初色阴森森地看着那越闹越来劲的两人,齿缝中蹦出几个字,“确实傻得很般配!”要不是因为要实行娘子的计划,他早就让人将他们这两只给扔出去了。 一说完,诸葛初色牵住自家娘子的手往平日用膳的地方走去,将这吵闹的两人扔在身后,他可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看她们吵架。 天意回头看了仍旧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顿时摇头跟上美人的步伐。 诸葛成宇眼角余光瞄到皇兄和皇嫂已经走了,立即拉住恶婆娘,示意她消停,而洪媚正吵到兴头上,不乐意撇开他的手,“干什么?” “咱们有事回家吵,现在办正事要紧!”诸葛成宇顿时威力全开,久违的身为夫君的威严终于出现了。 洪媚心中的气一泄,扭捏道,“什么正事?” “吃饭!”诸葛成宇说完立即抬步跟上前面那两个人。 洪媚气笑了,这算什么正事! 不过人走厅空,洪媚想起她的正事,她的珊瑚玉还没要回来!于是嚷嚷着“等等我”便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今天第一更撒~) 563.第563章 抛砖引玉 待天意和美人拿起筷子的时候,面前已经坐了两个不速之客,然后一脸垂涎地看着桌上的菜肴。 天意轻咳了两声,终于让他们把视线重新聚集在她身上,天意这才招呼道,“这些都是一些家常菜,你们也一起试试看。” 这还叫家常菜?一看这造型,这选材,这摆盘,都赶得上宫廷盛宴了,眼福一饱,某两只已经将客气这两个字抛到脑后,立即饱起口服了。 “三皇弟妹,这菜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洪媚口齿不清地回道,下手的速度有增无减。 而她身边的诸葛成宇见此立即更加奋勇地抢食,两人差点又因为吃而打起来了。 诸葛初色有洁癖,见到这杯盘狼藉,顿时放下筷子,低头凑到自家娘子耳边,“娘子,等事情解决了,咱们闭门谢客!” 天意听着耳边委屈的声音,差点笑出声,只是就算她笑出来,正努力奋斗在吃战前线的两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除吃以外的事情。不过天意还是压低着声音回道,“美人,其实人多热闹,他们也是你的弟弟弟妹。” “从来没见到过这如狼似虎的弟弟弟妹,我觉得我还是当没有这个弟弟来得好。”他不喜欢饭桌上有除娘子以外的人出现,风紫他们偶尔才来闹腾一次,他倒是可以接受,但是显然这段时间,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娃会持续来打扰他和娘子的独处时光,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还是趁早把这两人扔出去为好。 天意明显看出美人的心思,想着这样子对着这两只吃货,美人喜欢安静,定然不习惯,总不能为了完成任务而委屈了美人,那么她宁愿不做这件事,于是她转了转眼珠子,想出一个折中办法,立即轻声在美人耳边道,“要不到时候另外给他们在府上安排一个地方用膳?” 诸葛初色点头,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这两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好,那这几日美人就先自己用饭,等我这段时间成事了,再来陪你。”天意笑意盈盈地道。 于是某人不乐意了,要是娘子不在身边,那他还不如委屈点和这两个吃货坐一起,于是某人一手拉住娘子的手,一脸郁卒的妥协,“算了,咱们还是一起吃吧!”忍忍这段时间就过了。 天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眼中却是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待饿死鬼投胎的两只吃完后,打着饱嗝,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时,才后知后觉本该坐在身边的睿皇兄夫妇已经不在了。 趁这个时候,诸葛成宇一把扣住自家恶婆娘的手,然后小声问道,“你老实交代,你来这里是不是要向睿皇嫂讨回那一盆珊瑚玉?” 一说到这里,洪媚就来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一大早起来,我房间里的珊瑚玉就不见了,你不知道我很喜欢它吗,你居然把它偷偷给别人,你知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吗?” 诸葛成宇立即示意她小声点,不悦地辩解道,“我拿自己家的东西算偷吗?说出去笑死人了!” “呵!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监守自盗啊?还有啊,那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诸葛成宇,我警告你,别老是做挑战本姑娘的事!不然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洪媚气呼呼地道。 见说到这份上,诸葛成宇也不想再和她争吵下去,“好了好了,这件事算是我不对,你也别闹了,我拿你的珊瑚玉是有用处的,你也知道睿王府的门不好进,要不是因为我死皮赖脸,咳咳,因为我有勇有谋,你以为你今日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洪媚脸色收敛了下,觉得他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于是撇了撇嘴,“那你的意思是?” “别只抓住眼前的利益,你想不想以后天天吃到好吃的?”诸葛成宇诱哄道。 洪媚连犹豫都没有,立即点头。 “那就对了,不就是一盆珊瑚玉嘛,以后我遇到更好的,准给你留着。”诸葛成宇拍了拍她的肩。 其实方才她早已经被这一桌子的美食给收买了,只是因为没有台阶下才一直端着架子,如今诸葛成宇给了她台阶下,她再不抓紧机会岂不是成傻子了。 “说定了,以后遇到更好的,可得留给我。”洪媚不放心地嘱咐着。 “成交!”诸葛成宇抬起手掌,想要和她击掌为盟,可惜某人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与他擦肩而过,压根就不理会他。 诸葛成宇早已对她傲娇的性子习以为常,不由跟在她的身后。 见不到睿皇兄夫妇,洪媚张望着,“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 “估计是被你的吃相吓跑了!”诸葛成宇不放过每个打击她的机会。 “切,为什么不是因为你的吃相!”洪媚立即反唇相讥。 “算了,不跟你这个蠢女人计较了,”诸葛成宇越过她,朝院门口走去。 洪媚还想和他吵几句气气他,却见他理也不理就走了,不由立即跟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府啊!难不成陪你在这里吹冷风?”诸葛成宇白了她一眼。 洪媚回头看了身后的院子一眼,“那咱们什么时候再来呀?” “当然是晚饭时间。” “那为什么咱们不留在这里等晚饭啊?”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当陪练?你知道这里的暗卫可是出了名的出手不留情的?” “真的!那我一定要留下来试试……喂,你拉我做什么?放手!” “走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 等那吵闹的小两口慢慢走远,两道身影静立在梁柱旁,影子被日光拉得绵长。 “真是一对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天意忍不住感慨。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对令人不安生的家伙!”诸葛初色嗤之以鼻。 天意失笑出声,然后回身双手搂住美人的腰,外头一笑,“如今鱼儿已经上钩,我争取j这几日将减税的事情解决了,美人再多忍耐两日哈!” “那娘子怎么抚慰我这瘦小的心灵?”暧昧的语气直扑那妍丽的面颊。 “咳咳,美人,这是白天。” “那就晚上来,说定了。” 天意顿时满头黑线,她答应了什么了吗?美人这也太自作主张了! 可是蹭在她肩窝的人让她没法拒绝,被吃定了吗? 天意扶额。 (第二更,剩下的晚点再上!!呼声高不高,决定下来加几更哦~) 564.第564章 东临宝物 书房内。 诸葛初色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面露无趣地看着面前成堆的公文。 “凌二。” “在。”突然被点到名,凌二上前一步。 只见自家主子将他面前的公文往前一推,理所当然地道,“解决它。” “是。”凌二虽然讶异,但是还是没有二话地接过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子让全权让他处理风烈内部的事务。 见凌二虽然眼底惊讶,但是却全然接受他的安排,诸葛初色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毕竟这是他培养出来的属下,不管他做什么安排,他们都不会有异议。 “这些我都看过了,你也了解下。”风烈暗卫分为很多部分,虽然凤一和凌二的地位最高,但是却没有全权掌握所有的势力,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调令,凤一最多只能调派三分之二的人力,这是为了防止内部叛变,执掌人需要给自己留后路,所以部分的权力没有下达给凤一和凌二。 听到主子这句话,便是默认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问。 “主子,你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吗?”凌二正色地问道。 在风烈里,诸葛初色觉得他和凌二说话最不用废话,因为凌二这人心思缜密,能看到很多人所未能发现的地方,如果换做是席三,他肯定会问,为什么让他去了解这些东西。而凌二不会,他会将自己的揣测问出来,而大抵的方向都是对的。 “恩,我希望有一****不在的时候,你们能够替我守护好东临。” “是,主子,凌二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虽然猜对了,但是凌二的心情却更沉重了。 “不要觉得遗憾,男儿志在四方,而我的本心不在这里。”诸葛初色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属下,也是并肩作战的兄弟,缓缓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凌二明白!”凌二俯首肃立。 主子做的每个决定,他们从未质疑过,信任,就是一往无前的遵从。 “那凤一以后会跟在主子身边?”也许主子交给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凤一之中,一定要有人留下。 “也许,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现在也只是先做一个安排,将来的事情也说不准。”自从经历了生死之后,他觉得人生就是各种折腾,说不定下一刻,整个生活又翻天覆地了。 显然他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当多年后他想起此时此刻的安排,不由也苦笑无奈。 此刻,凤一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卷筒,然后递给自家主子,“主子,这是从灵影国传来的密报。” 诸葛初色接过后,从里面倒出一张卷纸,摊开一看,眸色渐渐变深。 “主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凤一方才一接到密报便立即赶了过来,还未曾看到里面的内容。 诸葛初色将手中的纸摊开,凤一和凌二见此便接了过去,低头一看,凤一皱眉,“这次灵影国出使咱们东临是为了某一样宝物,果然目的不纯。” “能是什么重要的宝物才引得灵影国不惜派遣皇子出使,不远万里而来?”凌二也想不明白。 “密切关注这些使者,一有发现立即来报!”诸葛初色神色道。 凤一凌二立即领命。 居然敢打起他们东临的主意,若是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出了门后,凤一和凌二两人行走在院子里。 “主子跟你说了?”走了片刻,凤一开口问道。 “恩。”凌二承认。 凤一停住了脚步,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意,“以后估计就要拜托你了!” 凌二回头看他,“其实我有心不平。” “什么?”凤一明知故问。 “留在主子身边的人不是我,”凌二看向蔚蓝色的天际,叹了口气,“我嫉妒了。” “你能力比我强,自然能者多劳,我跟赞同主子的决定!”凤一失笑,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歉意和自得。 凌二白了他一眼,“以后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你要替我好好保护主子和王妃。” 凤一伸手打了下他的肩,“那是当然。”只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方才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什么叫做若真的走到那一步?” 凌二眼底带着笑意,“因为,有可能咱们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 凤一皱眉,却见凌二转身离去,留他一人犯着糊涂。 难不成计划会有变吗? 距离皇城千里之外的城镇。 “二殿下。”一道黑影出现在房间内。 而一侧卧在软榻上的华衣贵公子手执着一本书,上面写着东临风土人情录,正看得津津有味,此时下属的突然出现却没有影响他继续阅读下去的兴趣,随手翻阅着,把人晾在一旁,直到手中的书籍翻阅完毕,才懒抬眉,“什么事?” 见殿下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黑衣人才抬头回道,“殿下,再过两日咱们就可以抵达东临的皇城,明日就有东临的大臣过来接咱们。” “哦?领头人是谁?”侧卧的人来了点兴致。 “说是东临国的七皇子,叫诸葛华远。”黑衣人如实回道。 “有趣。”华衣贵公子合上手中的书,微勾着唇。 黑衣人不知道这消息哪里有趣,但是主子的心思他们作为下人的一直都猜不透,便只能静立在那里。 “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华衣贵公子理了理衣衫,随意问道。 “目前还未找到东临帝将它放在哪里,属下正在加派人手密探东临皇宫。”黑衣人继续回道。 只见那华衣贵公子摆了下手,“罢了,到时候进入东临皇城再说,你们都先不要打草惊蛇。” “是。”黑衣人应下。 “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调查得如何?”华衣贵公子撑着半侧,乌亮的长发随着动作而倾泻在榻上,肤白如玉,五官精致深邃,一举一动,慢条斯理间都极具魅惑。 黑衣人立即跪下,“请主子恕罪,属下还没有查到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 “自己去领一百板子。”华衣贵公子似笑非笑道。 “是。” “三日后,我要知道这人是谁。” “遵命!” (来罗~人呢,都在哪里呢~撒哦,这个可是关键boss哦~神秘劲敌!!嘿嘿~) 565.第565章 诱敌深入 到了傍晚,某对冤家踩着饭点进了门。 “哇,好巧啊,你们在吃饭呢!”诸葛成宇舔着一张脸,呵呵笑道。 “……”诸葛初色。 “你们来了。”天意看着这两人,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诸葛成宇偷偷用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示意她开口说话,别对着人家的饭桌流口水。 这时洪媚才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这才扬起笑脸,转而对面前的两人谄媚一笑,“真不巧,过来找你们的时候,碰上你们吃饭,要不你们先吃着,等你们吃完我们再说正事。” 洪媚心想,客套话这么一说,睿皇兄和皇嫂一定会开口邀请他们坐下来吃饭吧!洪媚紧盯着饭桌,已经思考待会要先从那一盘菜开始下手,然后当她正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的时候,某个大神动了,然后她的下巴掉了。 诸葛初色当真拿起筷子,往自家娘子碗里夹了一块竹笋,然后开始吃起了饭,真的打算将她们两个撇在一边,视而不理。 诸葛成宇抬手一拍脑门,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媳妇?难道她不知道睿皇兄的性子是不会给谁面子的?除了他家娘子,他对谁都不会客气手软的! 天意看着这一脸悔恨连连的小两口,掩唇偷笑,随后对身边的侍墨道,“备两幅碗筷给三皇子和三皇妃,另外让侍砚做两道清淡可口的小菜。” “是。”侍墨也忍俊不禁地点头下去。 诸葛成宇和洪媚顿时两眼发光,这是天上掉馅饼的节奏吗? 天意见这两人还傻站在那里,不由招呼道,“你们还不快坐下,趁热吃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诸葛成宇和洪媚两人如蒙大赦,接过侍墨递过来的碗筷,立即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天意看着这两人吃饭跟打仗似的,感到一阵好笑。不过她也不能光顾着看戏就将美人给冷落了,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美人碗里,然后努了努眼,让他快点吃,否则待会菜就光了。 显然是对未来几日的惨况认了命,诸葛初色也不再计较这些,与娘子对视了一眼,示意她尽快解决那件事,然后低头吃起饭来。 天意看着那对冤家,再看看美人,突然有点不想这么快解决那件事了,她觉得美人这一辈子鲜少能够享受到亲情,特别是在兄弟情谊这一块,他在季家受过太多的苦,看着诸葛成宇,她突然想要帮美人找回这缺失的亲情。 吃饱喝足后,洪媚用下人递上来的巾擦了擦嘴和手,看着面前不管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十足温柔的女子,心生亲近之意,“睿皇嫂,那盆珊瑚玉是成宇那个混球偷偷从我房间里拿走的,但是经过今日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人,于是那个珊瑚玉就当做我给你的见面礼。” “因为这些饭菜,所以你觉得我值得交往?”如此率性的话语,让天意觉得这个小姑娘心地不错,不由反着笑问道。 诸葛成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直说送人就好,为何还要揭露他做的蠢事?真想把她脑子扭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 洪媚嘿嘿一笑,无事诸葛成宇扭曲的俊脸,连连摆手,“皇嫂说哪里的话,我洪媚又不是那种一顿饭就能收买的人!真的是觉得你这人挺好的,虽然我洪媚做事没轻没重,但是看人还是不赖的。” 天意摇头失笑,“以后经常来王府走动走动,你睿皇兄平日忙于国事,鲜少有时间陪我,你要是有闲暇,可以过来陪我聊聊天唠唠嗑。” 此话正中她下怀,“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洪媚立即对诸葛成宇努了努眼睛,看吧,我一出马就立即搞定,别小看我! 诸葛成宇叹气,他真的不想打击这个女人,真是比他脸皮还厚! 不过能够成功那道免费吃饭的权利,这还真的让两人心飘飘然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 诸葛成宇一脸哭丧地出现在府门口。 而等得不耐烦的洪媚正想对他发火,却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立即上前问道,“怎么了?” 诸葛成宇头也没抬,只是摊开手中拿的东西。 “什么?”洪媚奇怪地低头一看,“书?睿皇兄将你叫到书房就是为了给你这个?要干嘛?” “睿皇兄说,如果今晚没有将这本书背完,明日就不要让他见到我两!”诸葛成宇气力不足地道。 洪媚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地落井下石道,“可怜的孩子,明日我会给你带点剩饭剩菜的!” 诸葛成宇咧了咧嘴,“你想太多了,皇兄说的是我们两!我和你!” “什么!你这个魂淡,为什么你背书还要连累到我?”洪媚气急败坏地道。 “兴许夫妻本是同林鸟。”诸葛成宇语气哀叹,但是表情明显是幸灾乐祸。 “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走,赶紧给我背书去,不然看我怎么撕了你的嘴!” “呀呀呀,轻点扯,我英俊的仪表……” “饭都快吃不了了,你还顾你那个破仪表!” “……”诸葛成宇欲哭无泪,为什么吃个饭这么难? 冷夜静谧,万家灯火慢慢熄灭。 睿王府内,大大小小的院子都灭了灯火,唯有走廊上悬挂的灯笼,散发着寒冬里微微的暖意。 主院里,房门紧闭,烛台上的火摇摇曳曳,而那红纱叠帐的床榻也摇摇曳曳,伴随着丝丝入扣的暧昧呻、吟,以及酥麻人心的求饶声,在温暖如春的小小空间里,点燃着如夏般的焰火,燃烧着的是谁的理智,谁的情路靡途。 “娘子,叫我。” “……别……嗯啊……” “不对,再来。” “……” “是不是嫌为夫不够卖力,娘子?”威胁紧逼的口吻,紧随而下的手指轻轻一按,身下的人便溃不成军。 “我……嗯啊!……美人……夫君……”终于在最后将话说完整,可是话音刚落,所有的嘤咛都被堵在口中。 而后来,是更灿烂的绚烂绽放。 (看到亲们的支持了,谢谢打赏,么么哒,咳咳,献上这么美好的夜晚,明天周一再见罗,记得投票票哦,新的一周要加油!) 566.第566章 背后用意 谁的梦境深邃,里面都是你的容颜步步追随? 谁的眼眸缱绻,里面都是你的情深深深如水? 谁的举动温柔,里面都是你的梅香浅浅盈袖? 我甘愿在这样的梦境里长眠不醒。 我甘愿在这样的眼眸中沦陷不放。 我甘愿在这样的举动里紧拥笑扬。 ——天意 红烛燃尽了一半,那彻夜响动的床榻终于安静了下来。 香汗淋漓,****浓郁。 天意此时瘫软在某人不知餍足的怀里,然后无力抬手地瞪着面前的人。 接收到娘子“爱意”深深的目光,诸葛初色坦然地收下了,然后起身,双手穿过娘子的手臂和腿间,轻轻松松将娘子抱了起来,“娘子,咱们洗鸳鸯浴去!” 天意已经全身乏力了,而嗓子也哑了差不多了,不想再理会这只狼。 待两人从温泉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半个时辰了,这次天意连手指都不想动了,整个人窝在美人的怀里,连说话也是哼哼唧唧,显然是耗尽了力气。 诸葛初色爱怜地啄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语气中略带着歉然,“今晚没控制好自己,下次不会了。” 天意翻了个白眼,这句话美人已经说过不下十次了,可是没见过改一次,不过现在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趴着,养神。因为她白日的时候睡太多了,导致晚上根本没睡意。 只是天意不知道,就是她这无声的纵容,才导致某人越来越猖獗,以至于阴奉阳违!某人正在进行着温水煮青蛙的计谋,在一步一步将她拆穿入腹。此时某人正盯着娘子裹在薄薄单衣里的曼妙身材,不急不急,等宝宝生下来,一切就好说。 身为某人眼中猎物的天意丝毫不知,转而好奇地拉住他的手,问道,“美人,今晚你将三皇弟叫到书房里做什么?” 面对娘子的疑问,诸葛初色皱了皱眉,在如此美妙的二人世界里,居然从娘子口中听到其他男子的名字,诸葛初色的心情很不好,他轻抚着娘子的背,眸中闪过一抹亮光,看来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二愣皇弟! 美人的醋缸子好强大,居然连自家娘子口中说出别人的名字也会波及到。 诸葛成宇这个无妄之灾来得好无辜! 不过天意自是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给二愣三皇弟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还一脸好奇地等着美人解答。 诸葛初色手心有节奏地轻拍着娘子的背,慢慢地说道,“给了他一本书让他去背。” 天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骨碌爬了起来,搂住美人的脖子狡猾地笑道,“你明知道三皇弟是出了名的三刻坐不住的人,你让他去看书?这不是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诸葛初色收回了手背靠着床壁,双手搁在脑后,一脸的不为所动,“你知道如果以后要坐上那个位置,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远比现在要多得多,我只不过先让他适应下这种生活,并且,他重武轻文太严重了,若现在不好好掰正,恐怕以后你夫君我可要惨了。” “那你什么时候检验成果?”天意感觉美人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蒙混过关的。 “明日午饭前。” 听着美人心不在焉地说着这些话,天意不由同情起三皇弟,遇上这样子得哥哥,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不过,这种填鸭式的教育,她喜欢! 三皇弟已经过了最佳的学习阶段,并且他这人认为只要识字就好,什么大道理,什么诗词歌赋,拿得出手就好,其他压根就不在乎,所以这样子的教育,十分适合他,简单,粗暴! “所以说,惩罚是如果他没有背完的话,明日就不能再王府吃午饭?” “不止明日,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才有得吃!” 天意闻言不由搂住他的脖子差点笑岔气了,美人这一招真的够狠!对待吃货的人,就是要拿捏到他这一点软肋,不过天意觉得美人有种在公报私仇的感觉。 诸葛初色见娘子摇摇晃晃地笑闹着,连忙抽出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定在自己的怀里才松了一口气,真想对娘子说教说教,别还跟一个孩子似的,但是触到娘子温软的眸光,他不由软心,“乖乖躺好,不要着凉了。” 天意自知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些大胆了,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安分地窝回他的怀里,而这时候,一双大手温柔地搭在她的小腹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比之前大了很多,诸葛初色不由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脸上焕发出柔和的光亮。 天意侧趴在他怀里,自是不知道美人此时的模样,笑着道,“美人,你说三皇弟真的可以被培养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吗?” “事在人为。”诸葛初色抚了抚她的头,然后伸手握住娘子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我会不会让你为难了?”她知道美人之所以这么做,很多因素都在自己身上,想起在御园里,那道寂寞的身影,天意不经意将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 诸葛初色不由握紧掌中如水滑腻的手,轻声道,“不关娘子的事,不要多想。” 那如羽毛拂过心间的声音让天意渐渐踏实下来,她弯唇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静静依偎着,享受着此刻的温馨静谧。 过了半响,天意心里想着府里的事情,不由开口问道,“美人,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我已经让明月安排除尘以及采买年货的事宜了。” “恩,辛苦娘子了。”诸葛初色将头贴在娘子的发丝上,感激道。 “咱们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天意瞪了他一眼。 诸葛初色轻吻了她的脸颊,“能让娘子替为夫操劳,是为夫的荣幸。” 天意不由推开他的怀抱,一脸嗔意,“一边去,不跟你说话。” 天意不知此时这一举动,带动着那没有系紧的里衣一松,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暧昧红痕便无知无觉露在空气中,颈上喉结上下滑动,诸葛初色滑腻腻一笑,“既然娘子还这么有精神,一定是为夫努力的还不够,不如继续……” 甜腻的话语消融在彼此的口齿间。 春宵苦短,来日方长。 (萌萌美人,萌萌天意,春宵苦短撒~) 567.第567章 为你分担 天还没亮,天意已经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睛。 习惯性想要躲进美人怀里,但是却左手只摸到失了温度的床榻,整个人顿时清醒。 这一大早上的,美人去哪里了? 天意边想边起了身,拉了拉身上衣衫,然后想要拿过衣架上的外套然后起身。 许是这轻微的响动没有逃过外面人的耳朵,很快,一道绛紫色身影快步走了进来,越过桌椅,撩开纱帘,直直走到榻前,伸手握住娘子的手,然后将被子拉高,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锦被里,然后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动作一气呵成,天意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她看着一身穿戴整齐的美人,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早。” “恩,天还早,再睡一会。”诸葛初色看着双目惺忪,犹带着迷糊可爱神色的娘子,让他心间温热温热,忍不住伸出手揉着娘子的头发,轻声问道。 天意看着他笑,并不点头,而是略带着好奇问道,“我方才听到你在和明月侍墨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诸葛初色没有想到他们压低了声音还是将娘子吵醒了,语气柔了几分,“我在问她们府上的事情,是不是说太大声了,那待会我带他们去书房里说。” 天意扑哧一笑,迎上美人疑惑的目光,天意不由解释道,“你们没有吵醒我,只是我很好奇,你一大早问这些事做什么?你不记得待会你要上朝吗?” “恩,我记得。”诸葛初色点头。 “那……”天意还没问完,便见美人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立即顿口,等着美人发言。 诸葛初色正色地道,“方才我跟明月和侍砚侍墨说了,这次关于过年的所有事宜都不要拿来烦你,让你安心养胎。” 天意闻言,有些怔愣,“美人,她们不来问我便做不了主,而且我才几个月的身子,做这些事还应付得来,如果没有我来主持,到时候整个王府会一团糟的……” 说到一半,唇瓣却被没人的手指轻抵着,剩下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嘴里,天意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诸葛初色弯唇笑道,“娘子,你有孕在身,理应好好休养,不要过度劳累,况且王府里的主人不止你一个,身为夫君,有义务也有责任管理整个王府。” 这还是在外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男神吗?这都快要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成一片了! 天意呐呐地看着面前的人,“美人,你没在开玩笑吧?”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一直都是几千年文化流传下来的,虽然东临国思想不如过去守旧,但是该有的礼仪都没有废,如今还没有听过男子理家操持内务的,这真的让她太讶异了。 “娘子,你觉得为夫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诸葛初色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颊,反问道。 天意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美人,心里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他的样子站在她面前,明明最讨厌解决琐事,最不喜别人来打扰的人,居然说要管家?这是什么情况? 娘子脸上明显的不相信,让诸葛初色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试着解释道,“之前你为我担忧受怕,身子骨弱了点,加上怀有身孕,虽然度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况且馥馨也让你好好休养,这几日接近年关,人多眼杂,事情繁重,我不放心你,所以你还是安心交给我,要是我有什么不明白,处理不了的,再来问你可好?” 听着美人轻柔细语的跟她解释,天意心里一阵热流涌动,“好,我听你的。” 面对娘子扑闪扑闪地眨着双眼,那浓密的睫毛刷得让他心地里痒痒的,而那红润的唇瓣如清晨叶上的露珠,闪着剔透的晶莹,诸葛初色看得心猿意马,嘴里说着“恩”,但是人却不断地靠近,直到擒住了那莹润的双唇,偷了一个深吻,才放开她。 天意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那灵影国的使臣不是快要到东临了吗?这样你是不是更忙?” 诸葛初色弯着眼狡黠道,“接待事宜是由七皇弟负责,如果灵影提出比试时,我只要负责不输就成。所以我还是很悠闲的!” 是吗?某五十个学子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会挠墙吧!他们现在已经在训练营里,等待着某个冷面阎罗的训练。 天意深信不疑。 “那娘子你多睡会,我让他们不要吵你。”诸葛初色帮她掖好被子,笑着道。 天意看着美人像哄孩子一样对待自己,不由感觉到好笑,但是又有些感动,她弯着眉眼,轻声说道,“美人,我觉得以后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原以为美人会很欣然地接受她的夸赞,却见他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以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态看着自己,“我一定会的。” 神态认真,语气坚定,拨动心间最柔软的那一根弦,天意双眼湿热,在被子底下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乖,睡吧!宝宝也要睡觉了!” 天意看着立即又恢复温柔神色的美人,心里一片柔软,“好。” 顺从美人的话,乖乖闭上眼睛,因为此时天也还没亮,困意袭来,天意便慢慢睡着了。 听着娘子绵长的呼吸声,诸葛初色再坐了片刻,才起身出了门。只不过此时脸上柔和的神色却已经不见了,在面对娘子以外的人,什么神色都是多余的,于是他又恢复了那个淡漠慵懒的睿王爷。 而静候在门外的明月和侍砚等人一见到王爷出来,立即迎了上来,“王……” 话还没出口,就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于是众人噤声,乖乖跟着王爷往书房走去。 跟在后面的侍墨满头疑惑,今日一大早,王爷就将她们纠集在一起,也不知道所谓何事,此时她拉了拉身边的侍砚,用眼神询问她,可是侍砚也是同样不知。 这还是王爷第一次将她们这些大丫鬟叫到一起,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侍砚如是想着。 只不过谁也不会猜到,自家王爷这么一大清早叫她们过来是为了理家一事! (第二更啦~还有一更晚上见罗~) 568.第568章 众人担忧 明月等人跟随着自家王爷走进了书房,才发现原来王爷传唤的人不止是她们,还有府里的管家,此时王爷已经在主位上落座,而她们几个一排而开静立等着指示。 诸葛初色扫了一眼下面的人,见人都到齐了,便开门见山地道,“今日叫大家来这一趟,是为了过年这一事。王妃最近身体不爽利,以后府里一切大小事宜将由本王一手处理,你们不必拿这些事情去打扰王妃。” “啊!”所有人顿时瞪直了眼睛,他们没有听错吧,王爷竟然要管理府中内务?难道他们还在床上做梦没有醒来?怎么整个世界变了个样? “可是王爷您日理万机,忙得过来吗?”管家率先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重要的是,王爷身为一个男子,从来没有操持过内务,怎么可能一接手就可以上手,而且这还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年关,这是在考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力吗?众人心中担忧。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诸葛初色淡淡说道。 这个怎么能让他们不担心? “王爷,这个内务不止包括府中上上下下的衣食住行,还有钱粮管控,打点外面的方方面面,还有田地收成,赏罚等等。”明月硬着头皮,简要将事情罗列出来,可是说到一半,顶着王爷幽深的目光,她便觉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诸葛初色随意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众人一见到他的目光,各个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你们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还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呃……都有……可是没有人敢这时候在太岁头上动土。 诸葛初色满意地看着下面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大手一挥,便让他们无事可以下去了。 这时候,管家踌躇了下,然后问道,“王爷,采买礼品的事情,也是由您定夺吗?” “嗯。”诸葛初色点头。 明月这时候也弱弱问道,“正月里下人们的新衣新被,是不是主子您决定买哪家的衣料?” “嗯。”诸葛初色皱眉点头。 侍砚觉得自己也要问一问,“王爷,府中年夜饭的菜单是由您来拟定的?包括从今日开始的府中一日三餐也是由您来决定的?” “嗯。”诸葛初色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十字黑线。 侍墨还没开口,诸葛初色已经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带着压迫性的威力,冷冷地看着底下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本王说的是府中一切大小事宜,不要再问这一些无谓的问题,下去做事!” “是!”所有人立正躬身行礼转身出门。 诸葛初色见到他们出去后,脸上才露出一抹得色,想起那安静沉睡的容颜,心里不由一怔窃喜,娘子,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把府里的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让你对我更依赖,更喜欢! 想到这里,诸葛初色顿时一身干劲地出门准备上早朝。 而就在这时候,刚刚离开书房的几人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 “虽然王爷心疼咱们主子,这是好事,可是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王爷,这又是另一回事了。”侍墨双手撑着下巴,皱巴巴着小脸。 “是啊,我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一切大小事宜都是我安排的,主子从来没有插手过任何一件事,我对主子接下来的做法很是担忧。”明月同样双手撑着下巴,皱巴巴着小脸。 而管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主子这可真是给咱们出了一个难题,这可怎么办?” “要不咱们去求救王妃?”清风此时插嘴建议道。 但是却得到众人一直否决,侍砚说道,“王爷已经说了让咱们不要去打扰主子休息,若是咱们再因为府中的事情去让主子劳心劳累,到时候王爷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 于是众人想起了方才在书房里王爷那森然的目光,不由都打了一个冷颤。 “那现在怎么办?”侍墨急急问道。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也说不定王爷有理家的天赋,到时候将整个王府打理得有条不紊,咱们也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事!”侍砚宽慰着大家,但是明显底气不足,恐怕自己也不相信。 于是各个一脸苦哈哈地散去。 诸葛初色自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决定,已经让整个王府人仰马翻了。此时他正在金銮大殿之上,当黄福一宣布退朝,身边顿时窜过来一个灵活的身子。 “睿皇兄,今日臣弟可以和你一起回府吃午饭吗?”诸葛成宇嘿嘿笑着问道,但是心虚那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诸葛初色连看都没有看他,而是自顾自朝门口走去,“都背完了?” “那本书太厚了……没,没背完。”诸葛成宇刚想辩解,但是那道了然冰冷的视线直视自己的时候,便只能坦白从宽。 刚低头承认那一刹那,身边那道身影便已经跟自己擦肩而过,诸葛成宇看着渐渐远去的睿皇兄,整个人不由颓丧了,看来真的躲不过去了,就连昨晚洪媚陪着自己头悬梁锥刺股也不能被全,可是他真的很努力好不好?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努力去看一本书! 但是对方只看重结果,他知道接下来不管怎么死缠烂打都不会让睿皇兄改变主意,而就在这时候,被睿王府饭菜养刁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但是此时的诸葛成宇只能捂着哀嚎的肚皮,对自己打气道,“不行,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为了美食,一定要将那一本书背完!” 这是由吃的诱惑引发的一场奋不顾身的学霸模式的开启! 不过当诸葛成宇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家臭婆娘今日在睿王府吃午饭,就不回来了,可能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顿时那个羡慕那个嫉妒那个恨。 顾不上饿扁的肚皮,诸葛成宇立即飞奔进书房,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能让臭婆娘看不起! 此时的诸葛初色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只是他不知道即将在府里等着他的是什么。 (第三更罗,安安要收票票罗,以后会尽量加更哒~周一愉快~) 569.第569章 驭夫有道 日头已经过了正午,天意坐在屋里,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明月。”天意忍不住开口唤道。 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传来,很快明月就出现在房间内,“王妃,您找奴婢?” “嗯,现在都快过了午饭的时辰,王爷人呢?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着了?”天意忙问道。 闻言,明月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神色,正不知要怎么回答王妃的话时,王妃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怪异。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赶紧说来。”天意心下一沉,语气顿时沉郁下来,隐藏在骨子里的雍容威严顿时四散开去,压得明月不敢再隐瞒下去。 “回王妃,王爷人很好,只是现在他在议事厅里处理府中的内务。” “这样子啊!”天意顿时松了一口气,而明月感觉到空气不再那么稀薄,整个人也大口喘了下气,别看王妃柔柔弱弱,要是真的发起威来,恐怕连王爷也扛不住。 “那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院子?”天意不由蹙起眉头,平日用饭时美人总是最准时的,今日的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到底是什么事让美人脱不开身? 明月支支吾吾道,“因为事情有些多。” 天意愣了下,而就在这时候,清风跑了进来,“王妃,主子让小的来跟您说,今日午饭您先吃,等他忙完就会回来,让您别担心。”本想接着问下去,忽然想起今日早上美人交代的事情,不由打消了继续询问下去的念头,既然美人说了,那么她作为妻子便是在背后支持他,若是这时候又去干涉他,于他在王府里的威信也不太好,只是天意不知道,就算是自家美人什么都处理不好,在王府里所有人的眼里依旧是神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用担心威信,况且威信这东西在自家美人眼里压根值不了几文钱。 于是天意对明月挥手道,“让侍砚上菜吧!” 说完,天意抚了抚小腹,就算她想等美人,可是肚里的娃等不起,早已经在抗议了。 此时就她和洪媚两人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天意看着洪媚因为减少了两个战斗力极佳的对手,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意,不由莞尔,而此次洪媚吃起来倒是斯文有礼了不少。 “睿皇嫂,听说睿皇兄在替你管家?”洪媚咬着筷子,好奇又兴奋地问道。 果然是个孩子,不管心里想着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天意没有否认地点头。 只见洪媚双眼迸发出绿油油的光亮,仿佛看到了自己无比崇拜的人物,她一把抓住了天意的手,然后急急问道,“睿皇嫂,你简直是驭夫有道!快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子心甘情愿替女子做事?” 天意没有想到洪媚会突然出手握住她,但是她明显对那一句话有了兴趣,驭夫有道吗?这四个字适用于她和美人?不过好像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子没错。 “你要做什么?是不是也想让成宇帮你管家?”天意笑着试探问道。 洪媚顿时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道,“他那个人连看书都看不下去,就更不用说理家了,一个连账本都不懂的人,别祸害府里,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是?”天意疑问道。 只见洪媚像是想起什么事来,顿时咬牙切齿道,“我就想让他好好听我的话,不要老是和我作对,你都不知道每次我都被他气得牙痒痒的!” “打是情骂是俏,不是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吗?很适用在你们两个身上。”天意忍不住调侃他们两个。 洪媚翻了个白眼,“其实睿皇嫂,你应该不知道我和他其实联姻才会在一起,我爹说,如果我敢逃婚就打断我的腿,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 洪媚说完就继续吃饭,似乎心情有些低落,天意见此也就不提起这茬,但是在她看来,这小两口还是很般配的,若是能够这么热热闹闹过下去也挺不错的。 没有王爷在身边,主子胃口小了不少,侍砚侍墨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但是三皇妃在这里,她们也不好开口。 但是吃饱喝足后,心情畅快的洪媚突然开口,“睿皇嫂,昨日你吃的不少,今日怎么吃得这么少?” 天意以为洪媚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其实她也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她放下了筷子,温软一笑,“也许是方才吃了点糕点,现在不太饿。” 洪媚也没做她想,她看了看桌上还有许多菜色没有动过,想起了自家府上某个哀怜的家伙,不由喏喏地开口问道,“睿皇嫂,反正这些菜没吃完也挺浪费的,不如让我打包一些带回去吧。” 对上那闪躲的目光,天意了然一笑,“是不是担心某人饿了?” “谁担心他了?饿死他也是他自己活该!”明显心虚的口气。 天意知道不能再继续逗下去了,于是对身边的侍砚招了招手,洪媚不解其意,却看到侍砚出去又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竹子编织而成的小篮子,里面放着两个食盒,洪媚不由眼前一亮。 “桌子上都是用过的,我方才已经让侍砚多备了一份,你带回去吧!”天意让侍砚将手中的篮子交给洪媚。 洪媚眉开眼笑道,“多谢睿皇嫂,您真的是一个大好人!” “去吧,仔细别摔了。”天意笑着摇摇头。 见着洪媚小心翼翼提着篮子,也不让身边的丫鬟搭手,天意失笑。 “主子,其实三皇妃也是很在意三皇子的吧!”侍墨在一旁偷笑着。 天意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然后侧头打量着侍墨,侍墨被她这么突然一瞧,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忐忑地问道,“主、主子,您这么看奴婢做什么?” “我觉得冬天快过去了,春天也不远了,也是时候给你们招朵桃了。”天意意味不明地说道,眼底闪过的是亮灿灿的兴味。 侍墨被主子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吓到了,连忙后退,却不小心碰到刚从厨房回来的侍砚,侍砚没好气地道,“小心点,这是要给王爷送去的饭菜,你要是打翻了,仔细你的皮。” 侍墨也顾不上侍砚在责备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欲哭无泪道,“侍砚,你快救救我,主子的样子好像是要把我给吃了。” 侍砚疑惑,却见主子突然眯着眼看向自己,似乎自己成了她眼中的猎物,不由强装镇定道,“主子,您吩咐给王爷准备的饭菜都在这里了。” 天意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走,去书房看王爷去。” (还是第一更~先求票票~) 570.第570章 美人掌家 见主子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侍砚侍墨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后怕,以前经常看到主子用这种目光看别人,她们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如今好像轮到她们了。 后头两人松气的声音太明显,天意勾了勾唇,两个傻丫头,我已经帮你们两个物色好了人选,到时候,你们想逃也逃不了了。 某两个尽心尽力的小婢女,不知道她们在眨眼间已经被自家主子给卖了。 还没到书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王爷,您觉得这些布料哪家好?外头有七家布店正在等着您的答复。” “……” “王爷,到时候过年,咱们院子里摆放什么盆栽好?月季还是牡丹?或者是兰百?” “……” “王爷,前几日有几位夫人递来了帖子邀请王妃一起出去赏玩,您看下需不需要回绝?” “……” 诸葛初色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一个个嘴里冒出,“王爷你看……”“王爷您觉得……”“王爷怎么办?”头瞬间都快要炸了。 怎么平日里没见到府里这么多事?难道这些人见他第一次持家,所以都跑过来闹腾他来了? 可是看样子也不像! 耳边依然是各种各样王爷长王爷短等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诸葛初色扶额。 里面是嘈杂如菜市场般,一些话语也顺着风传到了外面,侍砚侍墨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依着平日的经验看,主子一定不会让王爷陷入这么被动无奈的局面,正等着主子出手的两人突然瞪大了眼睛。 天意静静站在书房外片刻,随后转身。 “主子,您不是要去给王爷送饭菜喝茶水吗?”侍墨忙不及地开口问道。 天意站定住了脚步,回头扫了眼侍砚手中提着的食盒,和侍墨手里端着的消食茶,忽而浅浅一笑,“这时候我进去不合适。” 侍砚侍墨顿时一头雾水,只能跟上自家主子的脚步,离去。 枯叶飘零,顺着树干翩然落下。 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站在树下的侍砚顿时回身。 “侍砚,你找我?”带着清浅微风般的声音传来。 凌二一身黑衣,却掩饰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俊儒秀,此时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看向她。 侍砚顿时想起方才主子交代她时说的一句话,“侍砚,凌二这个人,是个非常优秀温和好男儿。”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突然叫住她说这一句,但是在面对面前这个男子的时候,侍砚竟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 察觉到凌二投过来的疑惑视线,侍砚立即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束起放在一边,连忙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这是主子让我交给你带给王爷的午饭。” 凌二伸手接过,“好。” “谢谢。”侍砚点头。 凌二提着食盒要走,却在目光触到侍砚皱起的眉头时停住了脚步,笑着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何王妃那时候在书房门口却又不进去见王爷?” 侍砚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可以一眼看破她的心中所想,不由想起外人对他的评价,聪明得像一只狐狸。 “你怎么知道?” “那时候我和凤一他们正好也在,看到你们去而复返,再加上你现在思索的神情,便猜到了一二。”凌二笑着回望她。 “那你知道我家主子为什么会这么做?”虽然面前的男子笑得温雅,很好看,但是事关她的主子,她很快就从美色中回过神来,认真地问道。 凌二脸上的神色顿时浮现一抹折服,“我想是因为王妃足够了解王爷,也足够心疼王爷,才会在那个时候,为了顾全王爷的颜面,转身离开。” 明明走出来,信手解决那些烦恼王爷的事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王妃却不愿意。 因为,王爷本身就是为了不让王妃劳累才主动承下了理家的胆子,如果一开始就因为忙不过来,或者被烦得心烦意乱,就需要王妃出手帮忙,王爷会觉得自己愧对王妃,并且王爷也想让王妃看到自己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够以着王妃保护者的姿态出现。狼狈的一面,无力招架的一面,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看见,他不忍心她自责,心疼。 而王妃正是因为这样子,所以在那一刻王爷烦恼的时候选择背身离开,并不是想看着王爷手无足措,满头无绪的样子,而是为了成全一个男子在妻子面前的骄傲。纵然那一刻,她很想站出来,很想拦下那些种种烦恼的问题,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装作不知情,装作没看见,那一个转身,才是真正的心疼。 听着凌二的解释,侍砚顿时恍然大悟,紧随而来的是感动和震撼,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主子和王爷两人这么深厚的情意,足以见得,主子和王爷两人把对方看得有多重。 凌二看着面前红着眼的女子,有些怜惜,“天寒露重,你先回去吧!王爷这边我们会照顾好。” 侍砚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主院里走去。 凌二看着纤瘦倩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才低头一笑,也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 “有交代他们,别跟王爷说我到过书房?”天意听到脚步声,翻书的手指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回来的人问道。 “有。”侍砚点头。 “恩,下去吧。”天意继续低头看书。 侍砚看着脸色平静,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主子,抿了抿唇,随即离去。 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出了房门,直到房门被轻轻掩上,天意的视线才从书中移开,转而看向窗外。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美人有没有将食盒里的饭菜都吃了,清风不知道会不会给美人备上清茶,那些管事是不是还在那里吵着…… 虽然只是隔着几间房间的距离,但是相思却如影随形。 握着书卷的手暮然一紧,美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将府中所有事情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我愿意站在你背后,一直支持你! (大家知道天意为什么让侍砚去送饭吗?有看出天意是在给她和凌二制造机会的亲吗?看着美人受累,却转身离开,天意的心思你们懂吗?) 571.第571章 亚历山大 刚刚打发了一拨人,诸葛初色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塞了许多,再也转不动了。 他喝了口茶,方才被一个一个问题砸过来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如今都口干舌燥。 而就在这时候,凌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王爷,这是王妃命人给您准备的饭菜,您赶紧趁热吃了吧!”凌二说着便在满是布料的书桌上腾出一个地方,放上食盒,然后一一打开盒盖,将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 诸葛初色盯着这饭菜看了好一会儿,才踌躇地问道,“王妃知道我在书房里的事?” 凌二一边拿出碗筷,一边回道,“王妃方才差人过来问,听说您在和管事探讨事情,便让属下过去提食盒过来给你吃,担心您光顾着忙正事,把午饭给忘了。” 听凌二这么一说,诸葛初色才松了一口气,可不能让娘子知道他也有被事难住的一面,明明信誓旦旦要帮她的,要是她知道现在的情形,让她担心了,可就违背了当初的初衷。 于是诸葛初色便拿起筷子用起饭来,方才还不觉得饿,现在倒觉得有些饿了。 凌二见此便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将书房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挡人。 方才王妃可是特意交代,如果有人在王爷用饭的时候过来办事,不论轻重缓急,一律拦下,天大地大,都不如王爷吃饭的事大。 于是诸葛初色度过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用饭时间,只不过当食盒收走之后,书房门大敞开,外面排着队等候着王爷处理的人已经成了一条长龙,诸葛初色手中的筷子顿时折成了两半。 “主子,要让他们进来吗?”席三站在门口,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平日里主子都是无所不能,分分钟就能搞定事情,却难得见到主子这么一筹莫展的模样,简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不过他还是很好心地将所有人挡在门口,回头询问自家主子得意见,好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 诸葛初色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慢慢趋于和缓,然后抬手下令道,“一个一个来。” “是。” 第一个管事被放了进来,他手中抱着七八种布料,他都快哭了,他这么一把年纪,今日已经抱着这么多布料跑了两个来回了,若是今日王爷再拿不定主意,那么下一次他这一身骨子恐怕都快要颠散了。 “王爷,这些布料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老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家王爷。 这一次诸葛初色很认真地翻看了这几匹布料,然后道,“你说要选这些布料做什么?” “年关将近,上次王妃交代老奴要给府上每个人都添置两套冬衣,三套春衫,以及一套被子,老奴吩咐了下去,正巧今日这几家布店的老板都带着货过来让咱们挑选。” 诸葛初色点了点头,娘子对待下人向来宽厚,所以挑选的布店一般来说都不会差,而且这一些布料看起来质地在皇城中还算不错的,于是诸葛初色抬手点了下面前一看上去顺眼的布料,然后对老管事道,“这一家的布就给下人们做衣裳吧。” “呃……”老管事顿时怔住了,“王爷,您不再考虑考虑?” 诸葛初色顿时觉得老管事这语气有些奇怪,目光紧盯着他,“有问题?” “王、王爷,这个布料的材质比较厚,不适合做衣裳,”老管事哆着手指了下方才王爷点名的布料,再点了其他两个布料,结结巴巴道,“这三个布料是为了选来做被子的,另外三种布料才是为了选来做衣裳了。” 老管事一说完,立即低下头,不敢直视王爷的眼睛。 诸葛初色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然后迅速各选了一种,将老管事打发了出去。 老管事立即抱着布料一溜烟跑了出去,一点也看不出那是年迈的步伐,而刚吃了书房,外面的人立即围住了他,“老王老王,如何?” 老管事同情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拍了拍最近的那个人肩膀,“你们自求多福吧!” 顿时众人的脸垮了下来。 “王爷,这是老奴拟定的今年咱们需要采购的年货名单,您看看,有什么需要增添的?”一个负责采购的管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 王爷已经盯着上面看了大半时辰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难道是他拟定的都错了?采购管事心下忐忑。 其实是诸葛初色看到上面琳琅满目的物名,早已经了眼,最后他合上了名单,转而看向采购管事,“就按着上面的来买,再添上火树银,以及走马观灯,还有再安排几人在主院里搭一个亭子……” 待王爷说完后,采购管事头上的汗已经如雨下了,火树银,走马观灯这些都是王爷为王妃准备的,这可以买到,但是这个亭子……王爷是要让他去买瓦片吗?这个大过年的…… 一个又一个失魂落魄的管事打开房门离去。 轮到明月了。 “什么事?”诸葛初色处理完了大半部分管事,此时头隐隐有些疼了,一见到明月,勉强撑着问道。 “王爷,明日便是御史大夫家的嫡子满月宴,您和王妃要去参加吗?三日前咱们府上就已经收到了帖子。” 诸葛初色脑袋一懵,“他们家嫡子满月酒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王爷,是这样子的,御使大夫大人的夫人曾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这位夫人有过小产征兆,是王妃让馥馨姑娘给她把了脉,开了安胎药,才保住孩子的,所以这次应该是为了道谢。”明月解释道。 “嗯,”诸葛初色想了想,回道,“这件事你回头问下王妃,让王妃决定。” “是。” “还有事?”见明月站着没走,诸葛初色抬眉问道。 “是的,王爷,静公候七十大寿,咱们需要准备什么贺礼?” “为什么要给他准备贺礼?”诸葛初色皱眉。 “呃……王爷,这叫礼尚往来。”明月觉得她有些能理解前面几个管事那种欲哭无泪的心情了。 (可怜的美人~最近安安是不是都很勤奋~赞一个~) 572.第572章 渐入佳境 当解决了所有的管事之后,诸葛初色顿时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这比他打了一场仗还要累。想到这里,不由心疼起娘子,她一个女子竟独自承担起了整个王府的运转,并且处理地让人挑不出一个错处,当真很厉害! 房门轻叩响,诸葛初色望了过去,难不成这时候又有事了? 这时候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一道绛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 诸葛初色见此继续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向他,“有事?” “睿王,风紫这里也有一件事需要您出马帮忙?”风紫靠着门框笑道。 诸葛初色看着他不语,知道他心里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果不其然。 风紫见这人连理会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打趣道,“本公子也需要做衣裳,不知道睿王有什么好的布店可以推荐下……” 话还没说完,一个砚台迎面飞来,风紫见此正想随手拂开,到了眼前时,发现里面竟然还有着墨水,立即脚步一错,避了开去,不由拍了拍胸口,这是凶残。 “说正事!”诸葛初色冷冷地道。 风紫觉得这人真是无趣,也不再卖关子了,走了进来,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才挑眉开口,“灵影国的使臣后天就会到皇城,他们比原定的时间早到了三日,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把主意打在东临头上,自然要早点到摸清对手,否则怎么下手?”诸葛初色闭目养神,懒懒地道。 “你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这灵影国是为了你们东临哪一样宝物而来,这就不好办了!”虽然语气里是担忧,但是脸色尽是幸灾乐祸。 诸葛初色自知风紫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他吃亏,便也不去理睬他,“最近七皇子那里有什么异动?” 风紫随手拿起一颗樱桃抛进嘴里,才慢慢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你在考场上那番举动震慑到他,最近他和身边的那些权臣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看起来还挺乖的。” 对于风紫的评价,诸葛初色不置可否,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我不认为我那些话对他们这些老谋深算的人有什么震慑的力道,不咬人的狗才是最可怖的,他们现在也许表面上没有举动,但是暗地里就不一定了。” 风紫眨了下眼,心里稍微琢磨了下,觉得诸葛初色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应下,“那最近我会派人好好盯着,如果露出了什么狐狸尾巴,我一定把它揪出来。” “好。”诸葛初色又闭上眼睛养神。 谈完正事,见诸葛初色面带疲色,风紫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初色,难不成你真的想当管家婆?你看看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在朝堂上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在自家里折腾起来了,你不知道你这样子叫做舍本逐末,也丢尽了多少男子的脸面!” 诸葛初色勾了勾唇角,“风紫,那是因为你体会不到这里面的乐趣,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终有一日,你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迫不及待想要去做。也许你今日嗤之以鼻,他日便趋之若狂。” “什么?”风紫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他一个七尺男儿去做女子要做的内务,这怎么可能? 只不过当不久的将来到来时,这个吐槽的某人与好友相比,所作所为更上一层楼。 当诸葛初色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又误过了晚饭的时间,恰巧看到娘子刚刚沐浴出来,顺手拿过架子上的锦布,站在娘子身后,拿起那浓密的黑发包进布里轻轻擦拭着。 “回来了?”暗黄的镜子里映出身后那道颀长俊秀的身影,天意忍不住欢喜唤道。 “嗯,我回来了,娘子中午和晚饭可有好好吃饭?”诸葛初色笑着问道。 天意点点头,看着镜面映着的人,面露疲倦,不由有些心疼,但是她知道这时候她不适合开口询问什么,便静静享受着美人的服务。 边擦着头发,诸葛初色边问道,“娘子,这次给下人裁制衣裳的布店,我选了怡心阁,缝制被子的,我选择了暖意铺,你觉得如何?” 天意没有想到美人会主动在这时候提起,不过这让她很欣慰,于是在脑海里搜寻这两家店的印象,然后回道,“这两家店的价格公道,并且老板人都还不错,做工精细,美人选的不错。” 诸葛初色的嘴角立即弯了起来,但是随即很快就将它扯平,可不能让娘子看到他嘚瑟的样子,继续问道,“一个管事拿了今年采购年货的名单给我看,但是我看不懂,我不知道哪些是需要的,哪些是不需要的,所以我并没有在那一份名单上做修改。” 天意想了想才道,“一般是先看咱们王府里面有什么家具需要添置,比如桌椅,摆设,装饰,然后看接下来节日需要到的东西,比如供奉神明的贡品,酒具……” 天意将这几年总结的经验一一传授给美人,虽然美人在战场上是无往不胜的将军,但是对于家宅里的事,他还是一个生手,而且他这么虚心求教,天意巴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给他。 之前她还想着怎么开口,没有想到美人会主动询问,这正中了她的下怀,教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诸葛初色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是聪明的人,很快就触类旁通,一下子就能够将娘子讲的融会贯通。 一整晚下来,他明白了一件事,管理内务也是一门学问,而且不必为官轻松! 待天意讲得口干舌燥时,一杯水很适时地送到她的唇边,就着美人的手她喝了一大杯,而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因为方才讲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已经被美人抱上了床榻了也没有察觉,而此时她和美人正紧密相拥在一起。 天意觉得又开始口干舌燥了,忍不住想要再喝水。 天意刚下爬下床,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揽了过去。 “娘子,为夫今日累了这么久,你不打算犒劳下?” “那、那你好好睡一觉。” “可是我想在睡之前和娘子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 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大家猜—— (有什么难得了咱们美人的,你们说是吗?) 573.第573章 殃及池鱼 最近几日,从大选中选拔进来的五十名学子有些苦不堪言,对他们来说,这几日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止要面对冰山的睿王殿下,还要面对这冰山睿王殿下布置的恐怖任务。 此时书桌一字排开,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放着两大摞书籍。 “睿王殿下,这些是要做什么?”陈亦平目瞪口呆地问道。 “这些都是账本,本王考虑到以后你们要是当上官,定也要看账本,判断他人是否贪污作假,所以本王就提前为你们备下这些东西,让你们提前适应。好了,去做吧!三个时辰内本王要你们的答案。”要不是因为这些账本都是自家田地商铺里收进来,他才懒得和他们费这些话。 “可是……”一个学子正想反抗。 “两个时辰。”诸葛初色头也不抬地道。 那个学子立即被身边的人拉住,只听见旁边的人小声劝道,“你不想活了?待会要是惹恼了睿王殿下,咱们连一个时辰都没有,赶紧去算账吧!” 于是所有不满才慢慢消停了下来,转而各个认命地朝他们的位置走去。 欧阳墨城和李明厚等人刚在位置上坐下,黄昀飞便示意他们靠过来,三人不明所以朝他倾过身,李明厚问道,“做什么?” 此时黄昀飞一脸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次咱们要算账吗?” “睿王殿下方才不是说了原因?”陈亦平反问道。 黄昀飞立即摆手,“你们以为理由当真有这么冠冕堂皇吗?”然后他四下看了下无人关注才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们,我听说最近睿王十分宠、爱睿王妃,连府上的内务都亲自接过手来亲力亲为,只是为了减轻睿王妃的负担,而咱们不过是倒霉蛋,不小心被殃及了,你以为当真是为了锻炼咱们的能力?屁,纯粹是为了让咱们帮他看账本而已。” 李明厚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这么刚正不阿的睿王殿下会做出这样令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不过虽然说睿王殿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刚正不阿,比如此时看过来的神色就让人捉摸不透。 等等,看过来的神色…… 李明厚等人顿时僵住了,然后默默转过了身,拿起了自己的账本,认真地看起来。 而黄昀飞也灰溜溜地低下头,认命地看起了他的账本。 诸葛初色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桌上的账本,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来一本一本翻看起来。 一旁的文留看着自己桌上的账本,一脸欲哭无泪,为什么他身为随行考官也要看账本?这不合乎情理啊! 莫怪方才席三刚才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在幸灾乐祸! 文留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自从跟在自家王爷身边,他就没有过过一日正常的生活,他还是认真地看账本吧!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时不时看到有人抓耳挠腮,时不时看到有人在拿头撞墙,整个大殿书页乱飞,却静得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欧阳墨城抬头,看向前面那一脸认真算账的绛紫色身影,不由微微晃神,其实对于方才昀飞的那一番话,他并没有怀疑,因为今日自己才刚听到爹爹在夸赞他,爹爹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疼爱自己娘子的男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没有想到外表这么冰冷无情的人,一旦认真起来竟然是如此让人畏惧却又钦佩。 其实,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了,便是一往情深。 若是易地而处,他恐怕不能为天意做到这一步,起码身为男子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当初自己输的一个原因了吧! 欧阳墨城苦笑地扯了扯唇,然后继续埋头做事。 “主子,方才欧阳公子盯着您看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为主子的近身亲卫,席三很是尽职地禀报着。 “我看你很闲?”诸葛初色没有抬头,但是冷气逼人的语气直指身后的人。 席三立即摆手,“属下很忙,很忙,真的忙!” 好不容易扮了一回侍卫可以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可不要因为这原因被主子派到一旁去算账,他这一辈子就讨厌的就是算账,看到数字他会头大的。 打着算盘的诸葛初色此时突然一顿,盯着本王看?难不成终于发现本王长得比他好看?这个理由好!于是诸葛初色继续拨动着珠子。 若是席三此时知道一向高冷的主子心里是这种想法,必定喋血三尺。 时辰一到,文留便下令让人收答卷。 诸葛初色随手翻了翻交到手中的一叠卷子,不由满意地点了下头。 这时候所有的学子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晋升为朝中官员之前,他们必须经受过睿王的训练和考验,如果哪里不符合条件,很快就会被刷下来,或者很难再得到重用之类的。见到睿王没有发怒,今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外头已经快要到正午了,正心心念念准备回去吃饭的学子们,迎来了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应该是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语调,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们不寒而栗。 “今日回去有一项任务,明日上课需要交上来。”诸葛初色环顾了众人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道。 “什么任务?”众人纷纷露出好奇又害怕得神情,可不要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任务,否则今日的午饭又要吃不下去了。 “很简单,除夕就要到了,想来你们家中的人也开始着手布置自己居住的地方,那么这次就由你们来设计自己的家,将你们的想法写成文字明日上课之前交上来!” “什么?” 这是继扫大街,环跑皇城,算账之后,又一挑战众人新知的任务。 当看到学子们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魂不守舍地走出殿门,席三不由摇了摇头,这些可怜的娃,为了王府里的布置,辛苦你们了!我不会告诉你们这是因为我家主子想不出怎么布置王府而来折腾你们!希望集思广益之后,我们王府会焕然一新别具一格! 默哀! (恩,默哀,可怜的娃们,来当美人的陪练~) 574.第574章 狐狼殿下 大雪蔓延到天边,诸葛华远看着遥遥看不到尽头的方向,心里有些没底,转头问身边的随行大臣李立,“确定今日灵影国的使臣会走这一条路?” 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等候的人早已经快要冻僵了,这时候李立正猛地搓着自己的手呵着气,一听到七皇子略带不悦的话语问起,立即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回七皇子,据前、前头接待的驿站说,灵影使臣确实、确实是从这一条路经过,咱、咱们等在这里迎接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没有错的。”终于将话完完整整说清楚了,上排牙和下排牙在打颤,抖得可真疼! “是吗?”诸葛华远立在雪地上,微微一笑,随之下令道,“所有人安营扎寨,烧火取暖。” “是。”众人领命。 很快柴火便被点燃,热浪袭来,渐渐驱走了冰寒。 众人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不再跺着脚,纷纷靠过去取暖。 而就在这时候,近身侍卫递上来一杯茶,诸葛华远搁进手心,一手捏着杯盖,轻拂那嫩绿的茶叶,脸上依然挂着娃娃般可爱的笑容,但是离得近的人,便会发现此时的七皇子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七、七皇子,您说为什么灵影使臣还没到?按道理说,从陵城到这里的距离一个时辰也足够了,可是现在都过去了三个时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李立暖和了下身子,说话也利索多了,此时脑子才转过来,想着这不寻常的事情。 诸葛华远看了他一眼,能让这些人冻了这么久才发现问题,可真是不容易。 “意外什么的,不用担心,倒是李大人,你可要担心若是灵影国晚点到,咱们的人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李立一怔,毕竟是朝堂里的人精,很快就从七皇子的话里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七皇子的意思是?” 诸葛华远看着那白茫茫的道路,冷笑一声,“李立大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个灵影国的使臣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李立顿时瞪大了眼睛,联想起早上接收到的书信,灵影国的时辰一到早就动身了,而且因为这里离皇城的距离较近,所以陛下便下令,这一路上都派有东临的护卫随行保护,出意外的可能性极低,所有事情理顺一遍,顿时总结出一个结论,便是延迟这么久的问题是出自灵影国身上。 “太可恶了,人还没见到就给咱们这么一个大的亏吃,真是好大一手笔!”李立环顾着整个迎接护卫队,见众人都被冻得嘴唇发紫,双腿直哆嗦,愤怒之余,又难免不佩服,真是一无形之招,到时候若是追究起来,还可以说是路上耽搁了等各种理由,他们还不能说什么! “七皇子,若是灵影国的使臣都这么厉害,万一他们出了什么难题给咱们岂不是糟糕了?”李立不由想起了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担忧。 诸葛华远闻言眸中闪过一抹亮光,“这个难说,不过本皇子知道,这个使臣团里有一个人是十分难缠的角色。” “难不成是那个灵影国的二皇子?” 那个传言拥有狐狸一般的狡猾,狼一般的敏捷残暴的男子? 李立顿时打了个哆嗦。 诸葛华远没有回答,眼睛眯了眯,随后扯了扯唇,“来了,准备迎接!” 来了?什么来了?李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所有人都归队,整装待发,这才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黑线漫过来天际,然后慢慢扩散,很快就成为了黑压压一片。 有人惊叫起来,“那不是咱们东临侍卫吗?” “看来是灵影国的使臣到了!” 李立很快就挤到前面去,和着众人一起准备迎接。 只不过那黑压压的一片为什么挪了半天都还没有挪过来? 众人黑线。 又过了半个时辰,被护在东临侍卫中间的灵影国使臣们才晃悠悠慢吞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带着黑色高帽,身穿黑色官袍,脚踏黑色靴子,除了脸是白的之外,一身黑漆漆的灵影国使臣代表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对东临迎接官员道,“今日大雪路滑,不好走,所以来迟了,请各位见谅。” 嚣张跋扈的语气,一点也不诚恳的道歉,顿时让所有人怒火高涨,但是碍于两国刚刚要交往,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见东临国的人敢怒不敢言,那个使臣代表嘲讽一笑,继续要开口时,却听到面前一个娃娃脸的男子朝他面带笑意说道,“贵国使臣辛苦了,只是不知道贵国的皇子这一路走来可顺利?” 瞧见这人没有穿官府,不明他的身份,但是看举手投足也不失贵族风度,灵影使臣代表也不知道要以着何种语气回话时,便听到身后马车里,传来自家皇子的声音。 “劳烦七皇子惦记,本殿下一路赏尽了东临风光,着实跟我国不一样,饱了不少眼福。” 轻轻润润,初听如和风絮语,可是深深回想,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扣人心弦。 诸葛华远看着那垂落在车帘,脸上仍旧是可爱的笑意,“原来如此,莫怪贵国这一个时辰的路程也可以走到现在,看来本国的风土人情还是很得贵国皇子的青睐。” “哈哈……七皇子说话很有意思,想来你们也等了很久,那便启程吧!”语中含着笑意,但是却听不出对方是真的在笑还是假意。 诸葛华远摸不透这人的心思,便对着灵影使臣代表说道,“接下来还有一日的路程,请诸位使臣随本皇子前行。” “那就有劳七皇子了。”那人依然倨傲地回道。 回到东临迎接团里,李立立即靠了过来,脸色带着愤懑,“七皇子,这灵影国的人太蛮横无理了,居然对七皇子也是如此倨傲的态度,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李大人做好本职的事,其他的不用理会。” “是。” 诸葛华远侧身,目光落在那紧闭的车帘上,神色未明,不知在计较着什么。 (大坏人,哦不,是大美男快出现了,求鲜~) 575.第575章 风靡东临 经过这几日的磨砺,诸葛初色理家能力与日俱增。 天意看着大家井然有序地穿梭在府里,心中无不感到高兴,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比人气死人,美人虽然没有处理过内务,但是学习能力却很强,短短几日就上手了,真是让人惊讶。 “天意,恭喜你,有这么一位厉害的管家公!”馥馨牵着小梅宝笑着打趣道。 这是一种羡慕嫉妒恨的语气!天意深以为然,于是很是谦虚地回道,“客气客气,这不算什么。” 馥馨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看了眼四周,问道,“对了,你家管家公呢?平时这时候他应该是时刻黏在你身边才是。怎么不见他人影?” “估计现在在厨房查看那些食材吧!”天意不太确定地道。 “嗤嗤——”馥馨摇摇头,“看来你家管家公成了二十四孝的好男人了,真是羡慕你,来到这里,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哎——不像我……” “妈咪,你还有我,不怕不怕!”听到妈咪失落的语气,小梅宝立即拉了拉自家妈咪的手,急急地道。 馥馨低头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温声说道,“是的,妈咪有你,妈咪不怕。” 天意深深望着这一温馨情景,心里无不动容,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似乎也能感受到来自深处的温暖,想象着未来也会有一个小孩子像梅宝这么可爱,会拉着她的手撒娇,不由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就在这时候,一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梅麝香萦绕鼻尖,那温柔的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轻声低喃,“在笑什么?” “我在想,再过几个月,我们也会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看着他长大,说话,行走,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幸福。”天意低笑着说道,言语中带着无限的憧憬。 “会的。”诸葛初色收紧了他的手臂,神色同样向往。 馥馨抱起梅宝,便见到这一温馨的画面,心中的某一处似乎被触动了,眼角微微湿润,但是很快她就掩饰住自己异样的情绪,恢复那冷清女神的模样,“我说你们两个,青天白日秀恩爱真的好吗?” 见两人齐齐看过来,脸上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馥馨感觉自己真的败给他们了,不由后退了几步,“算了,这里留给你们好好秀恩爱,我们先走一步。” “哎,你们要去哪里?”天意忍不住叫住她们。 馥馨回身,笑道,“今日不是灵影国的使臣就要抵达皇城了吗?想来场面一定很盛大,我带着梅宝去凑凑热闹。” “灵影使臣?”天意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疑惑道,“是今日抵达吗?你不用去迎接吗?” 诸葛初色不由摸了摸鼻子,“我给躲开了。” 天意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正事不做,跑来府里处理这些私事,不担心父皇扒了你的皮?” 诸葛初色立即正声,“私事也是正事,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家里的事重要。” 天意不知道怎么回答美人这么一本正经说的话,倒是一旁的馥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摆了摆手,说道,“都说风紫和小异是一对活宝,我看你们也不输他们,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对馥馨不掩饰的大笑,天意和诸葛初色两人对视了一眼,无语了。 随后诸葛初色看了眼天色,觉得府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于是低头询问道,“娘子,要不要出去走走?” “走走?去哪?”天意立即抬头,双眼闪着亮光。 面前的眸子熠熠星光闪烁,诸葛初色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当真是不错,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宝宝,娘子已经许久没有踏出府门了,想来也憋得闷了,眉目一弯,指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要不跟她们一起去看热闹?” 天意闻言喜形于色,但是很快她就垮下脸,“这样会不会不好,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我担心会伤到宝宝。” 诸葛初色牵起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来安排,一切有我在。” 天意顿时又扬起了笑意,清丽的面容在日光下泛着光亮,“好。” “真是难得你会放我们家天意出门,得,梅宝,咱们有免费的车可以蹭了,来,跟紧前面的叔叔阿姨!” “遵命,妈咪!” 听着身后传来的童言童语,天意靠在美人的怀里,觉得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晴朗,连日光也是暖和无比。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在一家茶馆的雅间落座。 馥馨转头透过窗子向下看,咂咂舌,“这里确实是最佳的观赏角度,天意,你家男人办事能力不差!” 面对小梅宝应和着她家妈咪的话而举起来的小拇指,天意莞尔,出手捏了捏她水润润的小脸。 “还用你说?”在外人在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吝啬给美人长脸。 诸葛初色替几人添着茶,不打算加入她们的话题。 馥馨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盯着下面的街道,然后嗤嗤摇着头,“这灵影国的使臣是不是也太受欢迎了?整个街道酒楼人满为患,都赶得上追星的场面!幸好咱们在这里,要是在下面,估计就被挤成沙丁鱼了。” 天意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激动的神色,拼命挤到前面去,想要占据最佳的观赏位置,这个场面确实不亚于明星出现造成的轰动,她托着下巴对着好友说道,“我想这些人应该是好奇来自灵影的皇子吧!听说这人貌比潘安,天姿国色,颠倒众生,还风情万种……反正什么词好都用在了他身上,说得我也好奇起来,这人究竟是不是长得这般的……帅气……” “竟然连风情万种都用上了,果然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馥馨撇了撇嘴,不过眼底还是闪过一抹兴趣,“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待会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这个风靡东临的美男?” 576.第576章 美男如画 “我也相当……好奇……”最后两个字却弱了下来,天意感觉到身侧的某人散发出了强大的压力,这个压力还隐隐带着酸味。 天意嘿嘿回望了一眼某人,打哈哈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皆有之哈!” “娘子,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肚子里还揣着球!”诸葛初色眉头也没有抬,抛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喝起茶水来。 要不是鼻子尖酸味越来越酸,天意就要以为美人这风轻云淡的话语,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不由轻拍着美人的手背,“安啦安啦,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怕我跑了?” “我觉得你得把我拴在腰带上,否则哪一天你不见了,我到哪里找你去?”诸葛初色煞有介事地道。 天意闻言不禁被他逗笑了,伸手推了推他,“我说你悠着点哈,别得寸进尺了哈!” 诸葛初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信你。”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天意却听懂了,相爱的两人,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都抵不过时光的销蚀,而唯有信任二字,才能走过剩下的岁月。 天意不禁红了眼眶,却很快将头转了过去,而这时候,馥馨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同自己站在窗口赏景,便对美人吐了吐舌,走了过去。 只是谁也不知道,当有一****真的不见了,他屠尽天下只为她一人。 “你看你看,好像来了!”馥馨指着骚动的城门口,惊喜地道。 天意发现,自从那次交心而谈后,馥馨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冷冰冰,渐渐地也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开朗,她由衷替她感到开心。 “你看我做什么,我是让你看那里!”馥馨觉得被好友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纠正她所看的方向。 这时候,天意才将视线放在下面的城门口,只见身穿银色铠甲的东临护卫军从城门口慢慢骑马出现,率先开道,将道路上堵满的百姓分流到两边,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被清出一条宽阔的街道,所有人肃静而立,整齐如一。 紧接着身穿华衣常服的诸葛华远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左侧是穿着东临官府的几位随行官员,而他的右侧则是几位身穿黑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脚踏黑色官靴的男子,面色冷凌傲慢,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神色,看着围观的百姓,嘴角勾着讥诮的弧度。而身后跟随的同样颜色的侍从们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馥馨手指着下面的人,笑着道,“我说天意,还好我不是你们东临人,否则看到这些人,我真想扔几包毒粉下去,看看他们脸上那高人一等的神色会不会变为狼狈惊慌。” 天意也感受到那些人来意不善,不由对她挑眉道,“我不介意你暂时充当一下东临人。” “我觉得还是算了,万一惹怒了这些人,你们撒手不管,我这孤儿寡母的,还不分分钟被人给生吞活剥了?”馥馨觉得这赔本的买卖还是算了,活命要紧。 天意失笑,而就在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挤在两人中间的小梅宝立即惊喜地叫道,“妈咪,天意阿姨,那辆马车好漂亮!” 随着小梅宝的惊呼,天意和馥馨才将视线重新落向那个拥挤的街道。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这一黑云包围的灵影使臣团里,夺目又耀眼。 马车上有弯弯翘起的四个角,角尖上挂着四个硕大的珠子,底部垂落着火红的流苏,伴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晃晃悠悠,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上好的檀木建造而成的车身,车壁上是顶级工匠精心雕刻的纹,日光打在车身上,上面的虫鱼鸟兽,仿佛鲜活起来,在车壁上爬行遨游飞翔跳跃,简直是栩栩如生,让人惊叹不已。 垂落下来的车帘,是用上好的蚕丝织成,那细密精致的纹路,足以看出制作之人手工之精巧,而车帘在日光的照射下,金光流转,美不胜收。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辆马车吸引住了,真是一辆巧夺天工的马车,连那三匹白马都显得高大威武。 “马车里坐的人是谁?”能够拥有这样马车的人,显然地位不低,或者说,这人在灵影国里是至高重要的身份。 听到天意的问话,馥馨也搭了一句,“我也很想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坐在这种马车里,一定很舒服。” “好想在里面打滚!”小梅宝双目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天意没有想到这母女两,竟然会想到一块去了,真是一对活宝母女。 天意继续看向那辆马车,虽然她惊叹于这样美轮美奂的马车,但是她更想知道的是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因为这一次灵影国不是简单的来访,美人作为这次接待主要负责人之一,她有必要关注下这件事。 而好像为了响应天意的心声一般,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了地面的雪,冲向了摩肩接踵的人群,而那薄如蝉翼的车帘而被风尾掀起。 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帘后。 天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张容颜,仿若春日桃的双眸,夏日柳条的眉毛,秋日火红的薄唇,冬日冰雪的肌肤,只是一眼,便感觉那容颜般般入画,天意震惊于这天下竟然还有不输于美人的男子。 一闪而过,很快那车帘便落下,掩住了里面的风华。 “这人是灵影国的二皇子,东皇戏时。” 一道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意侧身看向走近她的人,“美人,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他。”诸葛初色环住快要被那对兴奋的母子两挤到一旁的娘子,在对上娘子好奇的视线时,才开口解释道,“这人在灵影国是一个传奇人物,三岁识文断字,五岁吟诗诵赋,八岁熟读兵法,十二岁便是灵影的一代战神。从小便是灵影国百姓眼里的小神童,娘子,你知道外人对他的评价吗?” 577.第577章 笑靥桃花 “是什么?”天意立即发问。 “笑靥桃,心狠手辣。” 诸葛初色眯了眯眼道。 “笑靥桃,心狠手辣?这两个评语怎么这么奇怪?”笑靥桃她能够理解,这人确实长得挺妖孽的,但是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天意真的很难想象。 诸葛初色勾唇一笑,“如果娘子知道一件事,就会知道为什么灵影国的人这样评价自己的皇子。” “什么事?”天意抓住美人的袖子,一副我想听故事的样子。 诸葛初色不由轻拍了拍自家长不大娘子的头顶,才略带着复杂的语气说道,“五年前,有一国家起兵进犯灵影国,那时候尚满十五的东皇戏时领兵作战,将沦陷的城池都一一收了回来,那时候敌兵已经被逼到了边境,敌国主将送来了投降书,但是那时候东皇戏时一句话,那些敌兵便被屠尽在离自家国土不到一里的地方。” 虽然美人已经轻猫淡写,但是天意还是感受到了那场战争的恐怖,她抓着美人的衣角,疑惑地问道,“那当时东皇戏时说了什么?” “他说,”诸葛初色抬头望向那已经快要看不见的马车,语气复杂地道,“既然有胆子来,那本殿下就要你们有命留下!” “然后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天意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样,一个国家的兵力就这么被他给杀尽了?这人到底是冷血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不将人命当命看? 她回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心里阵阵发寒,所以真的是容貌笑靥桃,手段却心狠手辣吗? 手被包裹进一双温暖的手掌里,天意抬头,却落入了那双温柔安抚的眸子中,只听美人道,“不要为我担心,你夫君也不是吃素的!” 听着美人的话,天意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在担心你?” “好吧,原来我这么可怜,连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某人又开始哭诉了。 天意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由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指,轻声哄着他,“好啦好啦,别难过了,我是担心你,怕那个什么灵影二皇子会找你的麻烦。被难过了哈!” 某人顿时展颜,拉着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得了便宜又卖乖道,“就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 站在一旁的馥馨顿时恶寒了,这两人能不能不要不顾场合随便秀恩爱,请考虑到少儿不宜的情况好不好? “我说你们,看上去不像是已经成婚快两年的人,倒是像刚刚开始谈恋爱。”馥馨摸着下巴,感到面前这两人相处情形十足的好笑。 天意扬了扬下巴,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地道,“怎么,婚后谈恋爱不成啊?” “成成成,我的小祖宗,热闹也看了,咱们回去吃晚饭吧,你们不饿,可别饿了我家梅宝。”看着这两人把调情当饭吃的人,馥馨表示很胃疼。 天意朝她努了努眼神,随即拉着自家美人率先下了楼。 馥馨摇头失语地抱着梅宝跟上。 回去的路上,天意感觉到美人的脸色有些奇怪,像是有些紧张,这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在美人脸上发现这样的情绪,天意顿时捧起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在美人疑惑的目光下开口道,“美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咳咳,没什么,就是待会你回府的时候,会有一个惊喜给你。”诸葛初色没有想到娘子竟然这么快就察觉道,轻点着她的小秀鼻,然后卖了个关子。 天意立即弯起了眉眼,眸中带着一抹坏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想要给我惊喜作为弥补?” 话刚说完,就被美人轻弹了下额头,天意捂着额头一脸不满地瞪着面前得人。 诸葛初色无奈地说道,“不要把我总是想得经常犯错误似的,这样会很伤一个男子的自尊心的。” 天意立即搂住美人的脖子,撒娇道,“哪里有,不是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这不是为了破除这个魔咒,说不定我越损它,惊喜越大呢?” “真是伶牙俐齿!”诸葛初色有时候也不得不对娘子的口才折服。 “那是,可不看看我是谁!东临国最年轻最聪明,最帅气的权贵的妻子,怎么可以给你丢脸呢?”天意朝他挑了挑眉眼,脸上尽是嘚瑟。 沉浸在自夸中的某人,没有注意到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正在一步步靠近。 “那我就来好好品尝品尝这东临国最年轻最聪明,最帅气权贵的妻子的伶牙俐齿。” 话音一落,就精准地擒住那两瓣唇,长驱直入,直取蜜。 搭在肩上的双手松松垮垮地搭着,所有神智随着深入而渐渐迷失,任他予求予得。 外面的喧嚣慢慢远离,最后却都消失不见了,如梦似幻。 而那有力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将她往身前带,主导着她的神智,随着他的举动而溃不成军。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一大一小,正在进行着谈话。 “妈咪,再过多久天意阿姨肚子里的宝宝才会生出来?”小梅宝咬着蜜饯,糯糯地问道。 “再过六个月多,咱们的梅宝就要当大姐姐了,以后可要为弟弟妹妹塑立良好的榜样,早睡早起,认真读书识字,争取以后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子,可不能像现在一样,贪吃懒惰哦!”馥馨笑着抬手,擦着梅宝嘴角的碎屑,然后打趣道。 小梅宝嘿嘿一笑,然后很认真地道,“妈咪你放心,我会变得很优秀,然后成为弟弟妹妹的榜样。” “真是乖孩子!”馥馨很是欣慰。 “妈咪,梅宝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梅宝突然张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妈咪。 “嗯,问吧。” “如果,我说如果,”小梅宝偷偷看了眼面前的妈咪,才一鼓作气问道,“如果梅宝不贪吃不懒惰,妈咪会原谅爹地吗?” 一说完小梅宝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看面前的妈咪。 馥馨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视线落在梅宝身上,似乎忘了说话能力。 578.第578章 平生不会相思 这是她和寒尧的事情,她一直都将寒尧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却忘了梅宝有了妈咪,也要有爹地,看着此时梅宝如此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又担心自己生气难过,顿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自私了。 一直顾着自己的委屈难过,却忽略了梅宝的感受,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妈咪,我是不是说错了话,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小梅宝抬头却见娘亲泪流满面,立即带着哭腔说道。 馥馨一把将梅宝抱进怀里,滚烫的泪水滑落眼眶,她拍着梅宝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不是你惹妈咪哭的,是因为妈咪想到一些事情,情绪控制不住而已。” “恩,妈咪不难过。”梅宝小大人般地学着妈咪的样子想要轻拍妈咪的后背,可是因为人小手短,只能够到妈咪的肩膀。 馥馨不由破涕而笑,将梅宝放在她的腿上,而梅宝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副心疼地看着她。 馥馨突然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过不了的,她低头问道,“梅宝,你想不想爹地?” 这是从爹地离开后,妈咪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爹地,梅宝很想立即点头,但是又担心惹妈咪不开心,便有些犹豫。 馥馨也不等梅宝的回答,而是继续道,“咱们去找爹地好吗?” 那皱成一团菊的小脸立即展开,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吗?什么时候?” 看着那纯真的笑颜,馥馨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真的太差劲了,一直以为只要满足梅宝的心愿,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梅宝也会感到开心,却不想只是稍微一问,便可以看到她久违的纯真笑颜,看来心中那纠结的心结,此时可以放下了。 梅宝见面前的妈咪忽而展颜一笑,温柔地对她说道,“你决定。” 梅宝顿时欢呼雀跃,“妈咪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最最好的妈咪!” 馥馨靠在车壁上,看着手舞足蹈的梅宝,弯了弯唇。 有时候骄傲,也要为血缘让步。 而且,她看着前面那两人如此秀恩爱,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起他。 也许被刺激得也感觉到孤单了吧! 不想承认,是因为思念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罢了,为爱拉下脸面,没什么丢人的。 馥馨抱着小梅宝,笑得一脸温柔。 而前头那一辆马车,经历了旖旎之后,也弥漫着别样的温馨。 天意躺在美人的怀里,双目迷离,方才沉溺在美人给予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如今回想起来,却感觉到无比的羞怯,只想将头埋在袖子里,不想见人。 诸葛初色总是觉得这时候的娘子最惹人爱怜,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风情总是让人怦然心动。 他收住心猿意马的心思,帮娘子拉好散开的衣襟,强忍住双眸不要去看不该看的地方,否则在这里擦枪走火,受苦的一定会是自己,因为娘子不会允许他在马车上胡来,再说了待会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脑热而耽误了正事。 天意见面前的人经过了方才的……之后,居然仍是衣冠楚楚,而自己反倒衣衫不整,脖子上方才好像还被他啃了几口,幸好这是冬日,领口够高,否则很容易就会让人知道他们方才在车上做了什么,天意不由有些嗔怒,不让他帮自己整理衣裳。 看着赌气的娘子,诸葛初色觉得自己方才也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立即服软,“娘子,你别生气,晚上我认打认罚。” 天意闻言,计谋得逞,转眼狡黠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诸葛初色这才发现他又中了娘子的诡计了,不由好笑,“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晚上你睡书房。”笑意沉了下来,天意冷哼一声。 “除此之外任何的惩罚。”诸葛初色托着下巴,不为所动。 天意咬牙切齿,“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 “在娘子面前,这些都不值钱!”某人一点也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有多丢人。 天意一脸黑线,比皮厚,她在美人面前,从来都是甘拜下风。 一头栽倒在美人怀里,算了,她还是不和美人计较了。 诸葛初色勾唇一笑,然后抱着娘子,仔细着避免路上的颠簸磕到她。 “美人,方才,我好像听到了梅宝的声音,语气有些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天意回想着方才似乎听到了梅宝的哭声,立即开口问道。 却见美人自上而下地安静着眉宇看着她,她顿时有种想后退的冲动,但是身后是美人的怀抱,无路可退,不由咧开唇瓣嘿嘿呵呵一笑,“美人,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方才是你不够认真,还是我不够努力,你才会在那时候还分神想着其他事?”带着威胁的语调渐渐靠近怀中的人,诸葛初色扬眉戏谑。 天意立即闭眼举手投降,“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停在耳畔的呼吸慢慢远离,天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却见美人手里拿着一片落叶,顿时睁大两只眼睛,原来美人方才是在帮她除去发中的叶子,然后抬眼便对上美人戏虐的眼神,顿时霞飞双颊。 “好了,你快告诉我,梅宝和馥馨没事吧?”天意想起了正事。 诸葛初色看着怀里一脸担忧的娘子,脸上慢慢浮起一温柔的神情,“她们没事,只不过做了一个迟迟没有决定的选择。” “什么意思?”天意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她去面对自己的感情吗?”诸葛初色对她眨了眨眼,对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惊喜做了肯定。 天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喜的笑意,她起身搂住头顶的人,声音哽咽道,“美人,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开心吗?馥馨一直在逃避,我却无能为力,现在她终于想要去面对了,我真的很替她开心。” “我知道。”诸葛初色抱紧了怀中的人。 我知道,你一心想让身边的人都幸福,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 579.第579章 漫天繁星 当两车人都下来时,三个女子都红着脸,红着鼻子。 “天意阿姨眼睛好红!”梅宝趴在自家妈咪的肩膀上,笑着道。 天意和馥馨对视一笑,然后四人转身要向府门走去。 只是当她们一转身了,就看到两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们。 “三皇弟,三皇弟妹,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天意惊讶。 这时候那两双可怜兮兮的眼睛顿时将目光投向她身边的人身上。 天意立即意会,不由碰了碰美人的手臂,小声问道,“你不让他们进去?”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美人的首肯,可以在饭点的时候自由出入王府,如今却又被拦下来,那么这些侍卫肯定是得到了美人的授意。 “嗯。”诸葛初色想也不想地承认了。 天意对那两人顿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遇到这样出尔反尔的兄长,也算他们倒霉。 正当天意要抬脚踏上台阶的时候,却被身边的人拉住手指,她不由看向美人。 “娘子,你看看大门,是不是有什么变化?”诸葛初色说着便示意她抬头往前看。 天意不解其意地看向府门,此时一对红一闪而过,她才发现,今日出门的时候还冷冷清清的大门,如今已经贴上了崭新的对联,并且那陈旧的大红灯笼已经焕然一新。 天意顿时笑开了,“美人,是你让人换的吗?” 诸葛初色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当站在府门口的时候,他对着侍卫说道,“打开。” “是。”两个侍卫得令,一左一右慢慢推开了府门。 此时不明情况的二愣夫妇以及活宝母女两立即跟在天意身后,一脸好奇地看着,不知道诸葛初色在卖什么关子,但是很成功地挑起了他们的兴致。 朱红色的府门慢慢开启,日光大盛,面前顿时一片敞亮。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大红灯笼,遍布在两旁的屋檐下,以及半空中的红绸下。 一望无际的红,喜庆又热闹。 然后在走道两旁,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盆栽。 富贵牡丹,妖娆玫瑰,清丽百合,雅致兰…… 慢慢向前方延伸,百争艳,又各有各的香 天意惊喜地转过头,“美人,这是……” 诸葛初色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清苒一笑,“这是为你布置的王府,还喜欢吗?” “喜欢!”天意立即点头,美人的心意,她如何不喜欢? “我带你去看看别处。”诸葛初色笑着拉着她迈进了大门,旋而带着她走过路,穿过长廊,朝前走去。 “好。” “这是什么情况?”诸葛成宇立即收了收眼,生怕自己再看下去眼珠子真的会掉下来。 只听见一旁抱着孩子的女子笑着道,“没看出来,这是睿王在哄他家王妃开心?” 诸葛成宇当场被雷劈了。 而身侧的恶婆娘顿时无缘无故朝他踢了一脚,“你看看人家怎么对待自己的娘子了!” 诸葛成宇苦不堪言捏着小腿,一脸雾水地看着自家恶婆娘进府的身影,他这是又招谁惹谁了? 而此时天意和诸葛初色已经到了待客厅,挂在墙壁上的书画,落地的一人高瓶上插着刚折下来的梅枝,娇艳夺目,里面的桌椅重新撤换了,整间待客厅突然变得简洁明朗。 “很漂亮。”天意由衷地赞道。 得到了娘子的肯定,诸葛初色握紧了她的手,立即迫不及待地要朝他们的院子走去。 一进入主院,天意满眼都是绿色,“这是?” 天意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翠竹,不可思议地惊呼。 “我知道娘子喜欢竹子,前几日便让人从临江那里移植了这些常春竹,这种竹子一年四季都不会凋零,这样子娘子什么时候想要赏竹都可以。而且入院便见竹意,宁静致远。”诸葛初色笑着解释道。 这么多竹子要从临江运过来,一定废了不少功夫,看着那新翻的泥土,下午要将它们都种植好,肯定了不少人力,天意忍不住回身抱住他,感动道,“美人,你真好!我好开心!” “先别急着开心,还有。”诸葛初色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拥住她往前走,绕过竹林,视线一片宽阔,但是面前却不是那矮矮的石桌石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小小的亭子。 “美人,你在变魔术吗?”天意震惊得语无伦次,手指着那凭空冒出来的亭子,简直难以置信。 诸葛初色拉着她往亭子里走,“院子里的亭子不用太大,只要点人力,两个时辰就足够建好。” “那牢固吗?”天意立即抬头看着这迷你型的亭子,有些担忧。 诸葛初色笑着看着她,“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是请了东临最有名的建筑大家设计的,并且建造的人是经过精挑细选,手工精湛,不会有任何一丝意外。” 刚进了亭子,原以为消失不见的石桌石椅此时竟然放在亭内中央,上面铺着厚厚的毛皮,石桌上搁置着精致诱人的糕点。 这个迷你型的亭子是正常亭子的四分之一,当她和美人走进来的时候,就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坐下。但是却不会让人感到拥挤,相反很舒适。 而就在这时候,悬挂在四边的纱帘顿时放了下来,冷风便被隔绝在帘外。 因为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冬日的傍晚天已经黑了,所以当帘子放下来的时候,里面一片黑暗。 但是很快,光就亮起来了。 天意侧头,发现散发着光亮的竟然是四面柱子上镶嵌的夜明珠。 一颗颗葡萄大小的夜明珠,被镶在柱子上,仿佛跟整个亭子融为一体,天意感觉到好像看到了漫天的繁星,在向着她眨眼睛,她忍不住十指相扣搁在胸前,一脸的满足。 “这个亭子喜欢吗?”诸葛初色看着她,满眼笑意地问道。 “很喜欢很喜欢。”天意觉得这一刻已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感受,只是用微微湿润的双眸紧紧锁在美人的身上,那样浓烈的喜不自禁。 诸葛初色揽住她的肩膀,笑着道,“它还没有名字,你是它的主人,你帮它取一个。” “就叫繁星,那些夜明珠好像星星。” “好。” 娘子,无论是雨天,还是阴天,我都希望你的双眼,都能看到漫天繁星。 580.第580章 你给的浪漫 “美人,你真的很厉害,文能兴国,武能安邦,随手一挥,就能将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条,有你在,我都可以偷懒了。”天意抱着他得手臂,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欣然而又幸福地感慨着。 诸葛初色闻言失笑,“这个天下负担太重,我只要负担你一个就够了,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变重,不知道我这个肩膀够不够负担得起你?” 天意以为他在说笑,却没有想到他当真伸手将她抱起搁在自己的双腿上,还故作夸张地道,“娘子,你重了不少!” 体重是女子的禁忌,特别是重这个字眼,于是天意就赏了他一个栗子,叉着腰鸣不平,“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现在就嫌我重了,到时候八九月的时候,你不嫌弃死我?不行不行,我不要你了,太过分了……” 看着头顶冒气的某人,诸葛初色强忍着笑意,然后将人拉回自己的怀里,抬手摸着她的发顶,像是在给炸毛的小猫顺毛,“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无论以后你变重还是变笨,都是我诸葛初色今生唯一的妻子,能负担起你和我们的孩子,我觉得很骄傲,也很满足。” 天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只不过翘起的嘴角已经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诸葛初色也不拆穿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倒是你,以后不许再动不动说什么不要你之类的话,小心我待会惩罚你!” 一想起美人说的惩罚,天意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美人每次惩罚起她,总是百无禁忌,特别是在床笫之间,她立即小声讨饶,“我那不是玩笑话嘛!别当真哈!” “玩笑也不行!梦话也不成!记住了?”诸葛初色一脸正色,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许是经历过了死生,美人才会这么在意这些,天意立即抬手立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诸葛初色见她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软,拥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这次先放过你。” 说完诸葛初色便详细讲解着这个小亭子的构造,天意边听边赞叹,果然是鬼斧神工,古代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聪明,难怪这几千年后留给后人这么多瑰宝和智慧。 待美人说完后,天意嘻嘻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膛,待美人低下头,她才问道,“我说美人,是不是因为这些惊喜,所以你才将三皇弟他们拒之门外?” 诸葛初色弯唇,“要不然你以为呢?”这可是他精心为娘子准备的惊喜,等着娘子来验收,怎么容许别人先睹为快? 天意忍不住捧住美人的脸,重重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美人,你真棒!这个惊喜深得我意!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的夫君呢!” 诸葛初色望着面前欢喜的人,眸色一点一点加深,映着着星光璀璨,闪耀着五彩琉璃光亮,天意满是笑意的双眸在这时候不由自主愣住了。 如果说,今日在茶馆上惊鸿一瞥的那人,般般入画,那么她的美人,就是九天仙境下凡的天神。 一身紫衣,没有多么繁复的装饰,却将他一身的高贵展现得精致淋漓,墨黑的长发只用一个玉冠束起,利落而又飘逸,总是平缓的眉毛,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似火焰无法描绘的唇形,五官单独分开已经让人惊艳,组合在一起,倾国倾城已不足以形容。 只是在世人眼里,他高贵如莲,不容易亲近。却只有她知道。 他冷情,在她面前却总能竭尽所能地宠爱她。 他清贵,却愿意为她卸下一身的光环过得平凡。 他寡言,但是只要她有什么不对却会唠叨一宿。 别人都说睿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随心所欲,可是,在她眼里,他调皮的时候像个孩子,傲娇的时候像只狐狸,乖巧的时候像只猫咪,在她面前,他不是东临的新贵,地位超然的王爷,而是一个她愿意倾心以待的夫君。 所以当她靠在他的怀里,总是觉得莫名的心安。 “美人,我们会一辈子都像现在这么相濡以沫吧!” “嗯。” 回不了的过去,到不了的将来,那么就把握现在。 得到回应,天意抱紧他的腰,笑得一脸盎然。 静静地享受着此时的温馨。 但是好景不长,天意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地方,似乎发生了变化,她顿时有些惊慌地抬头看向美人,“美人……你……”却一下子撞进了那一双隐忍的双眸,让她瞬间忘了想要说的话。 “娘子,你别乱动。”诸葛初色暗哑着声音道。 天意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挣扎,担心又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声,天意红着脸绞着自己的手指,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回应她的是美人更用力的拥抱。 天意顿时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正在伤脑筋,却听到耳边传来美人隐忍的声音,“想不想帮我?” 天意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她下意识看了下四周,惊讶道,“现在,在这里?” “嗯。” 天意觉得这太大胆了,这可是主院,来来往往都是下人,虽然这帘子有隔绝视线的效果,但是不隔音啊!但是也不忍心美人忍得这么痛苦,不由退让一步,小声建议道,“要不咱们回房吧?” 却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逼近,“来不及了。” 天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含住了唇,迷离之前,支离破碎地听到美人似乎说了一句话,“我想要和你相濡以沫。” 然后,真的相濡以沫了。 那一夜,美人让她睁着眼睛,好好看着他。 她听话地睁开眼睛,眼里除了美人情深如水的美目,便是漫天的繁星在她面前闪烁。 瓜果被扫落在毛毯上,没有发出一声响声,她被美人放在铺着毛毯的桌上,情动侧颜,发现那滚落跳跃的红果,好像她此时心情,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整夜,她咬着唇任凭美人如何诱哄都不肯发出任何一声声音,就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 只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早在她们进入院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被遣散开去。 星光摇曳,成了美人身后最美丽的背景。 诸葛初色轻抚着她的脸,爱恋深沉。 娘子,我要你今生都忘不了这一晚。 你要的浪漫,我都能给你! 581.第581章 集百家之长 手撑着额头,诸葛初色拿着书本,心思却飘远了,一想起事后娘子识破了他的计谋,气得连理都不理他,不由失笑。 就在这时候,风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便一看见到诸葛初色还未收起的笑意,不由揶揄道,“听说你昨日重新装扮王府,为博美人一笑,看来是真的。难怪昨日便让我们都出去,原来是想把我们支开,睿王殿下,有你的。” 诸葛初色瞥了面前的人一眼,幽幽道,“你有意见?” 风紫随意坐下,动了动唇,“我哪敢有意见?您是一家之主,只要您一发话,我们这些人哪里敢不听?让我们滚东就滚东,滚西就滚西。” 听出风紫话语里的打趣,诸葛初色便低头看起了手中的账本,不打算理会他。 风紫见此也不介意,只是拊掌道,“我说初色,你老实交代,这王府里的布置都是你一人想的?” 还没等他回答,风紫便自言自语道,“这大门一路走来的风格是热情似火,待客厅素雅朴质,书房呢,严谨不苟,我们这些偏院呢更不用说,大方典雅的有,简洁单一的有,夸张喜庆的也有……这么说来,整个王府的设计怎么风格不一?” 听到风紫叽叽咕咕的猜测,诸葛初色一把合上账本,双手交握在案桌上,一脸的坦然,“不错,除了主院,其余布置都不是出自我所想。” “果然如此!”风紫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只不过他又扬起了眉头,“那这些又是谁的想法?” 诸葛初色挑眉不语。 风紫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地道,“这些天,外面都在传你净出一些千奇百怪的试题给那些刚选上的学子去做,不乏有看账本,设计院子,采购食材等等,难不成这次的布置是从这里来的?” 诸葛初色勾唇,“有意见?” “天啊,难怪我觉得这王府风格迥然不同,原来是集了百家之长!你就不担心天意要是知道了,不是对你英明有损?”见这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风紫简直是难以置信,这人太阴险狡诈了,看来他以后可要离这人远远的,否则以后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你觉得她会知道?”诸葛初色掸了掸袖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风紫虚虚一笑,“我想她应该不会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诸葛初色才收回视线,敛起脸上的神情,正色问道,“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平日这人神龙见头不见尾,若是没有什么急事,根本不会在他面前溜达,思及此,他便率先开口,否则这人待会就又扯开话题说半天,把正事给忘了。 “你这人真无趣,除了公事就不能先聊点别的?”风紫正在调侃得有趣,却被这人个打断了,不过他也似乎忘了,方才似乎差点被这人给威胁了。 但是刚说出口,便收到了某人冰冷的目光,风紫顿时投降,“好吧,说正事。” “我的人没能混进东临使臣团里,那些人把守得很严实,并且那些护卫都不弱,看来他们应该也料到会有人想要潜进他们的队伍,所以警惕心很高,至今为止,我的人连那个灵影国二皇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诸葛初色不由皱起眉头,风紫手下的人最擅长的便是隐藏和跟踪,连他们都失手了,看来这未曾谋面的东皇戏时,真的如传闻一般高深莫测。 “不过,这几次出手虽然都没有得手,但还是有了一定的收获,起码咱们知道这个灵影国二皇子确实不是一省油的灯,要是见了面,你多多提防总是没错的。” 风紫说了一段废话,诸葛初色没有理他。 见诸葛初色若有所思的样子,风紫有些不自然地地挠了挠头,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帮他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没有想到这几日来一无所获,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夸大其词了,“要不要我再派人试一次?” 诸葛初色抬手,“不用,今晚宫廷盛宴款待这些使臣,我便可以一会这个灵影皇子,你留点精力,以后还有别的要忙。” 风紫方才涌起来的愧疚之心顿时被他这句话冲的烟消云散,有时候想想也挺委屈的,明明自己又不欠他,但是每次却又被他毫无怜悯之心地呼来喝去,简直太辱没他这一堂堂风圣大人了!但是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很任劳任怨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风紫兀自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抬步欲走,不过最后他想了想,转过身来,脸色不似之前的调笑,“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说完这一没头没尾的话,风紫便又悠悠闲闲地离去了。 诸葛初色淡淡一笑,佩服他为人处事,还是佩服他管理内务? 风紫前脚刚走,清风后脚便进来了。 “主子,三皇子说已经将您交代的两本书都背完了。” “嗯。” “现在三皇子正在门外,要让他进来吗?”清风询问道。 “让他进来吧!”诸葛初色头也不抬地回道。 “是。” 很快,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睿皇兄。”诸葛成宇手里拿着两本书,行礼后,偷偷瞥了一眼案桌后的人,心里忐忑。 “嗯,第十页,第三行,背给我听听。”诸葛初色淡淡道。 诸葛成宇没有想到一上来就是抽查背诵,立即站直身子,背道,“不轨不物,谓之乱政……” “第五十九页,第一行。” “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 “……” “……” 安静的书房里,是清晰的一问一答。 待诸葛成宇背道满头大汗的时候,诸葛初色才停下发问,合上手中的账本,转而看向他。 诸葛成宇以为睿皇兄会因为自己出色的表现夸赞他一番,却不想,事实总是残酷的。 “既然你了两日背了两本书,想来再背几本也不是难事。” “……”什么! 当诸葛成宇抱着厚厚的十本书走出书房门的时候,他已经迈不动步伐了。 他好想蹲墙角,画圈圈诅咒某人。 582.第582章 聚散有时 终于想为自己勇敢一回,不想再辜负这么多年的相思。 ——馥馨 待诸葛成宇离开后,凤一走进了书房。便见到主子在翻阅着三皇子刚交上来的两本书,不由笑道。 “主子,想来将来三皇子定会感激您此时对他的鞭策。” “各取所需,无所谓感不感激。”诸葛初色搁下书籍,浅浅一笑。 凤一点头,“说的也是。” 主子不愿意坐在那个高位,只是需要有人能够撑起东临的大梁,而三皇子不过是主子选中的人罢了。 “王妃现在在做什么?”诸葛初色想起他似乎已经一个早上没有见到自家娘子了,今日一早被她赶下床,他就在书房待到现在。 凤一想到今早王妃将王爷赶出房间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在触到主子瞬间阴寒的目光,立即正色危立,“馥馨姑娘带着梅宝去主院找王妃,王妃正在接待她们。” 主院里。 天意看着好友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牵着小梅宝朝她走来,顿时讶异。 “馥馨,你这是……” “天意,我是来向你告辞的。”馥馨对她弯着唇,笑道。这是她在这个异世里唯一的好朋友,说着离别,心里满是感伤不舍。 “怎么这么突然?”天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解地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临时决定的,本来昨日就像告诉你,但是那时候你正在和睿王参观王府,我也就不好打扰了。”馥馨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中略带着歉意。 天意想起昨日,不自觉红了脸。 小梅宝手里也抱着一个小包袱,此时她对天意咧了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两排白牙,“天意阿姨,我们要去找爹地了。” 天意惊喜地看向好友,“真的?你想通了?” 这么久了,原以为她不会再等下去,没有想到她却是要主动出击。 “嗯,梅宝想他了,我,”馥馨满眼笑意地望着天意,“也想去看看他。” “你想得开就好,我很替你开心,可是如今都快过年了,路上肯定不怎么安全,而且这路途遥远,别人在团聚热闹的时候,你们却在赶路,想象下这场景,却也有些凄凉,不如你等到年后,我让夫君派人送你们可好?” 馥馨摇摇头,她低头抚着梅宝的头,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不了,梅宝想他爹地想得紧,我们现在上路,正好能在元宵的时候和他团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见她去意已决,天意也不好再劝她,只是想到这么久寒尧也没有一点音信,倒是替她捏着一把汗。 “馥馨,不是我想太多,如果你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或者……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看着天意担忧的神色,馥馨不禁有些感动,唯有真心为你着想的人,才不会用无谓的安慰甜言去哄你开心,而是用最一针见血的话语无情戳破残忍的真相,只为了让她能够看清楚局面。 “如若变心,长痛不如短痛,我明白的。”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 “但是我,相信他。” 若是徘徊在心间的那个人,午夜梦回想起的人,用尽了全部力气去爱的人,到头来给她了一场空,她也无怨无悔。 轰轰烈烈爱过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她释然一笑,笑容中有天意动容的东西,“天意,你放心,我相信我们的感情。” “天意,你还记得那一句话吗?” “什么?” “人的一生,就应该有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这么多年,都是他在努力维持,虽然我被伤得千疮百孔,可是说实话,我未曾为我们两人的感情努力过,亦或者从未争取过在一起的机会,所以,这次我想试一下,能走到最后,便是幸运,若是不能,便是有缘无分。” 见她此时如此理智又如此的决断,天意心里满是对她的钦佩,“那我提前预祝你幸福。” 馥馨见她双眼通红的模样,不由哽咽道,“别担心,再怎么说,我也是穿越大军里的一员,我相信我也是带着女主光环的,小说里的女主不都是不死不灭,历经艰难困苦终成正果的?我想我运气应该也不差!” 天意闻言不由破涕而笑,“就依你所言。” “笑了就好,要是你哭红了眼睛,到时候你们家王爷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知道你们王爷不屑打女人,但是我担心我家寒尧会被他揍!”馥馨为了打破离愁的气氛,故意打趣着道。 天意知道她的心意,配合道,“他敢!要是打你家寒尧,我就让他睡一个月书房!” “这招够狠!点赞!”馥馨想起今日听府里丫鬟说,她们家王爷早上被王妃赶出了房间,不由被逗乐了。 “那当真不用我让人送你?”天意再三求证。 只见小梅宝拉了拉她的手,神秘兮兮地道“天意阿姨,你不用怕,我爹地派人偷偷保护着我们哦!” “偷偷?”天意对小梅宝说的这两个字感到好笑,不过她一脸好奇地看向面前的好友。 馥馨点了点头,“他将身边贴身影卫留下了保护我,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更贴切一点吧!可能是担心我要是再跑了,他还得费一番功夫找我。” 那几个隐卫顿时汗颜,主子不是怕您跑了,而是怕您这一跑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还愿意给他机会的原因。”馥馨对她微微一笑。 天意了然地点头,若是不在乎,便不会费尽心思保护,连自己身边最重要的影卫都留下来。 “那一路顺风。” “好。” “天意阿姨,我会再回来的。” “随时欢迎。” 天意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相携着慢慢走下台阶,朝人群而去。 那一道雪白无暇的身影在寒风中影影绰绰,犹想起初见时,她冷若冰霜,相知后,才知她不过是一个怀有着情殇却仍旧坚强的女子。 爱得浓烈,放手得决绝。若不是有小梅宝,恐怕她早已经不再惦念寒尧,正因为有了牵绊,才会越理越乱,割也割不断吧! 腰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搭上,天意顺势靠在他肩上,“美人,我舍不得她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有时,还会再见的。” “嗯,想来会一直陪着我的人,也只有你。” “也只许有我。” 馥馨,愿你幸福。 583.第583章 穿衣添妆 傍晚。 主院。 诸葛初色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茶杯,今日皇宫里送来一身宫装给娘子,为的是今晚宴请灵影国的宫宴,方才娘子已经拿着衣裳进去换了,为何到现在还没出来。 此时天意正在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因着怀孕后,身体特别的敏感,所以她一开始就不让侍砚侍墨跟进来伺候,但是现在去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穿,好复杂—— 天意快要哭了。 “这件穿完,然后应该套哪一件?”天意看着手中拿着的两件衣裳,一个头两个大。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先穿左手那一件。” “好。”天意如蒙大赦地将左手的衣裳穿上,然后想要将方才右手那一件也披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方才出声的人是谁。 天意立即抱着衣裳护住胸前,侧脸看向倚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的某人,心慌怒道,“你什么时候进来了?” “就在方才你在纠结先穿哪一件的时候。”诸葛初色噙着笑意,满眼亮闪闪。 天意咬着唇,满脸通红,“你还不出去?” 只听闻那个魂淡没脸没皮地道,“娘子,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话还没说完,一件衣裳迎头飞来,诸葛初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抓在手中,一脸戏虐地看着娘子因着一时羞恼而将遮挡的衣物扔过来,此时正懊恼着。 天意立即抱着双肩,心里羞恼,这怎么能一样?美人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而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肩上一沉,方才扔过去的衣裳已经被美人披在她身上。 “娘子,你还是这么害羞!”某人火上浇油道。 天意顿时满头十字,正要发怒,某人立即迅速抱起她的衣裳,朝她殷勤一笑,“娘子,就让小的来服侍您更衣吧!” 本想拒绝,但是一扫架子上还有四五件,着实不知道这宫装怎么这么繁复的天意,最后只能割地赔款。 原以为美人会在期间动手动脚,却不想他倒是真的认认真真在帮她穿衣,天意顿时感觉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某人似乎并不如她想的这么君子。 诸葛初色腹诽:要不是这些衣裳那么复杂,再穿一次会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他早就将娘子身上的衣裳给剥了。 天意换好衣裳,将夹进衣领的发丝拨了出来,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提着裙摆对他粲然一笑,“如何?” 身上的幽紫宫装随着她的转身,金丝迎着烛光暗纹光亮流转,仿佛一道道金色流水在她的身上蜿蜒环绕,衬得她肌肤晶莹如雪。 霞衣袅娜,体态堪怜。 而那高高竖起的暗纱勾边的领口上扣着一个葡萄大小的白色珍珠,与那缕缕金丝的繁复纹相映衬,将整个俏丽的身姿包裹住,衬出清冷高贵不容亵渎的气场。 手腕上也是如领口般扣住,只不过白色珍珠换做了深紫色玛瑙,但是同样利落贵气。 天意很满意这样的衣裳,虽然有些重,但是看起来整个人的气场就不一样了。 只不过美人的眸光却让她有些捉摸不定,不由小声问道,“怎么了?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镜子在外面,她还不知道整体效果如何,但是女为悦己者容,就算自己感觉到好看,若是喜欢的人不喜欢,再好看也觉得不好看。 看着娘子略带着忐忑的的神情看向自己,诸葛初色才从方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只不过他的心此时被一种酸溜溜的气味包围着,他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拉进怀里,嘟囔着,“我真想把你藏在府里,无论穿什么衣裳都只能是传给我看。” 碎不及防被美人紧紧禁锢在怀里,天意先是一愣,随即听到美人说的话后,不由感到好笑,“这句话你好像不止说了一次,你总不能将我藏一辈子吧?”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诸葛初色收紧了手臂,轻叹了一口气。 听着这叹息,天意感觉到心中顿时被幸福满满充盈着,她蹭了蹭美人的肩,正想着怎么说服美人放开她,不然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不过她还没开口,美人已经先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知是在对她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不过我家娘子这么好看,若是只给我一人看,她们便不知道我家娘子的姿色是她们无法企及的,而他们也会羡慕我有这么好看的娘子,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 天意觉得美人真的是世上最最善解人意的夫君,于是捧着他的脸献上自己的粉唇,美人这么让她感动,她也不能吝啬奖励。 只是到最后美人含住她的唇不放,好吧,最后她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偷了一个深吻之后,诸葛初色身上的酸意明显散了不少。 走出纱帘后,诸葛初色牵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边,让她坐下,然后拿起梳子,俯身让她看向镜子,浅浅一笑,“我来帮你梳妆。” 这不是美人第一次帮她梳妆,天意弯唇点头。 木梳在她的长发上梳下,她看到了美人专注的神情,双眼不由闪着笑意。 美人灵巧地将她的长发梳成一个灵蛇鬓,然后将金色凤钗插上。 简单而又大方得体。 天意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焕然新生,正要转头向美人表达她的喜欢时,却又被美人定住,“等等,我帮你上妆。” “好。”她欣然应下。 天意的底子好,根本不用怎么上妆,诸葛初色拿着眉笔帮她描着眉,然后眸中闪过一抹亮光,他便用笔蘸了蘸那红色胭脂,在娘子脸上描绘着。 天意不知道美人在做什么,只感觉到额头痒痒的,冰凉凉的。镜子又被美人挡住,看不到任何异样。 直到面前的镜子被让开,她才看清楚自己额头上出现了一朵活灵活现的凌傲梅。 “美人,你画得好像。”她靠近镜子打量着,满眼惊喜。 那一朵梅在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如同开在白雪中,诸葛初色淡淡笑道,“它因你而美。” 584.第584章 刀子嘴豆腐心 我以为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在你需要的时候抛下你,后来才知道,是该放你走的时候,却又困住你。 ——东临帝 “陛下。” 黄福看着那道站在窗前久久未变过姿势的人,不由轻声唤道。 东临帝转身,脸色有些疲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宴席就要开始了。”黄福毕恭毕敬地回道。 东临帝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站了这么久,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他看了眼暗沉的天际,“想来初色他们也快到了。” “想来不止睿王爷,三皇子殿下估计也会和睿王爷一起结伴而来,听说最近睿王殿下和三皇子走得很近,感情深厚羡煞旁人。陛下有福了,皇子们相亲相爱,真是让人羡慕。”黄福笑眯眯地说道。 只见东临帝摇头一笑,“别以为朕不知道,初色不过是想将成宇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人选罢了!” “陛下的意思是?”黄福有些讶异。 “初色这个孩子精明得很,他不想坐上这个位置,又担心朕会逼他,所以便将目光盯上了老三,以便对朕有所交代。”东临帝失笑,这个孩子,总是这么心软,如果真的冷情的话,便是撒手不管,任由他这个父皇去头疼。 这段时间他对他教育老三的方式也有所耳闻,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一个十分称职的老师,只是这老三远远不够,或者说有了一个十足符合他条件的人,他便不愿意随意将就另外一个人来继承他的位置。 “人人羡慕想要得到的位置,没有想到睿王殿下竟然这样将它拒之门外,陛下,也许睿王殿下只是一时想不通,兴许以后他就能明白了。”只是谁会放着大位不要,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黄福忍不住感叹,这个睿王殿下他一直都看不透。 “因为他志不在天下。”东临帝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庆幸还是失落。 “那陛下……”还要让一个志不在天下的人去继承大统吗? “因为他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就算是不喜欢,但是只要是交到他手中的,他定然会妥善做好。”东临帝微微一笑。 黄福似乎领悟了陛下话语里的意思,难道陛下要将这个位置强塞给睿王殿下吗?这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 东临帝看着那幽暗光亮下的凌寒独自开的雪梅,双眸间是化不开的的晦暗。 初色,终有一日,你会为了所爱的人,不得不接受。 “走吧!” 东临帝转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此时竟然失去了那傲世的光泽,如同此时它主子的心情。 黄福看着陛下突然颓然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为了整个东临,陛下已然投进了所有的心血,而他能做的便是默默跟随在陛下身后。 为了堤防灵影国使臣的刁难,诸葛初色被分派的任务就是要负责整场晚宴可能出现的任何挑衅的应对,于是他早早便带着娘子进了宫,以便去交代那五十个学子随后应该做的事。 而那诸葛成宇和洪媚因着在睿王府蹭饭蹭习惯了,便也从午饭待到了晚间,此时也一同进了皇宫。 “我方才就在想睿皇兄怎么这么大方让我们跟在你们身后过来,原来是想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皇嫂。”洪媚撇了撇嘴,嘴上埋怨,但是眼里却是带着揶揄的笑意。 天意失笑,她看了眼那两道离去的身影,笑道,“应该是还要顺便让三皇弟跟在他身边学习吧!” 洪媚闻言,转头盯着身侧那俏丽清贵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正要张口说话时,旁边却传来了一道声音,“这不是睿王妃和三皇妃吗?两位今日到得可真早!” 天意和洪媚同时回头,见是几位大臣的家眷正在和她们打招呼,两人不由也和她们寒暄起来。周旋在贵妇圈里,是身为皇子妃必须做的事情。 一圈下来,天意发现,虽然洪媚性子刚烈,但是说话的功夫却不差,没有了平日的棱棱角角,圆滑处世恍若另一人。 待两人回到座位时,洪媚察觉到皇嫂的目光,突然自嘲一笑,“皇嫂,方才的我是不是很不像自己?” “这很正常,在家在外,不能混为一谈。”听出她话语里淡淡的愁绪,天意摇头笑着安抚道。 洪媚扯了扯唇,想双手托腮,但是做到一半,才想起此时不适宜做出这种动作,伸到半空的手转而捻起一缕发丝,然后微微一笑,“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子的自己,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以前少不更事给成宇惹了不少麻烦,他又是一个嘴笨的人,往往和人争辩又争不过人家,到头来总是挨父皇的训斥,我挺过意不去的。” “所以之前一直听到三皇妃待人处事嚣张跋扈这件事并不是误传?”天意忍不住打趣道。 洪媚摸了摸头,有些不自然地道,“其实是不会说话,比较直接,很多人听不来,就说我仗势欺人,所以成宇没少受那些人的气。”想起以前自己老是惹祸,成宇一边骂她,一边帮她收拾烂摊子,突然觉得有些感慨。 天意突然感觉到,也许洪媚并不如她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在意,相反,她心细如尘,而且对三皇子的感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是政治联姻。 天意想,无论彼此之前再怎么不待见对方,经过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和三皇弟这两人估计也都产生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情,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两人,扭扭捏捏,谁也不肯上前一步捅破窗户纸,那他们还得纠结到什么时候? “那你和三皇弟两人打算怎么办?”天意有点好奇,他们虽然时常吵架,但是却也未曾吵得惊天动地,往往都是过一会两人又相安无事,这样的相处模式,确实很像是欢喜冤家。 “就这样子凑合过一辈子吧!”洪媚满不在乎地道。 天意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时,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天意和洪媚闻声望了过去。 (挺喜欢洪媚这丫头的~) 585.第585章 惊艳四座 只见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自外向内走进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的身行头都是黑丝针织而成的不同于东临的官服,迎着殿内的光亮,闪着冷凝的光泽。 而他们高高抬起的下巴,如同他们这一身暗黑色官袍一般,踞冷高傲。 但是,当他们走到殿内时,立即分开成两道立在一旁,躬身面对面弯下腰,似乎在恭迎着什么人。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间隙,一袭雪白如茉莉无瑕的金丝勾边的白衣锦袍,三千墨发用一个金冠束起,那个金冠上的宝石光彩夺目,却不及他的面容精致璀璨夺人心魂,斜长凤目,春神夏唇,秋肌雪肤,眼尾挑起,风情婉转自成,额间一颗血滴子垂坠,将满身风华沉淀,如同沉静在山崖间的雪莲。 “哇,好俊俏的郎君!” “貌比潘安,丰神俊朗,没想到灵影国的使臣里竟然有如此形貌出色的人。” “不知道他婚配与否,我家闺女不知可有这个福气……” “……” 当那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谈论声便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天意也差点被这如天神般的外形迷惑,只不过天天对着美人那张妖孽的脸,再见过林风措、欧阳墨城、诸葛成宇这些美男子之后,天意觉得她已经对这外形出色的男子已经有了免疫力。 所以在众人被他所惊艳的时候,天意已经透过他的容颜,在好好打量着他。 眉眼弯弯,眸里却未带一点笑意,嘴角微勾,却淡漠嘲讽,一身飘逸俊秀,却让她感到森冷遥远。 就这么短短一扫视,天意已经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很危险。 许是她放在他身上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而被他发现,所以当天意正要移目的时候,却被那双淡漠的眼睛锁住了视线,天意一怔,想要不着痕迹地假装错过,却在转头的刹那感觉到那双眼睛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待天意顿住要看清的时候,他已经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 天意察觉到方才那道视线带给她的强烈不安,正要细思的时候,洪媚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睿皇嫂,你可知那人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听出了洪媚话语里的意思,天意便满足她接下来想要畅言的心思。 果不其然,洪媚露出一脸这事问我就对了的表情,她小声凑到皇嫂耳边道,“这人是灵影国最具传奇的皇子,名叫东皇戏时,他精通兵法,带兵无往不胜……” 听着洪媚话语里滔滔不绝的夸赞,天意忍不住看向那道白色的身影,他虽然同林风措一般都穿着白衣,但是林风措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如玉,春风拂来,而这个东皇戏时,却是冷淡如冰,寒风刺骨,由此看来,虽然人靠衣装,但是气质神态也很重要。 灵影国使臣一到,东临帝也驾临宴席,时间拿捏得刚好,既不怠慢了贵客,也不显得低人一等,东皇戏时微微勾了勾唇,这东临之主也不是一个昏聩之人,便顺着招呼在主位的右侧坐下。 重要人物都登场了,天意转头看向门口,想要寻找美人的影子,发现他们已经朝她们走来。 待美人坐下,天意便悄声问道,“你手底下的那些学子呢?” 诸葛初色手一抬,便指向他们身侧靠后的方向,天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大群身穿着青衣的少年们,因着衣着不同于场面上的官服,所以格外的明显,而也就是在这一眼里,她看到了熟悉的人,虽然诧异,但是还是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收回了视线。 她看着身侧的美人,却很疑惑,为什么欧阳墨城他们会在这些学子里面?但是她想想,却没有问出口,毕竟这些事与她无关。 虽然目光落在前头,但是诸葛初色的心思一直都分了一半在自家娘子身上,感觉到她不解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将想说的话打消,不由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自家娘子,“娘子是想知道为什么欧阳墨城会来参加选拔?” 望进美人了然的眼眸里,天意觉得越和美人生活下去,他都快要将自己的心思摸透了,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嗯,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竟然能让他入选。” 诸葛初色闻言,忽而轻笑,他侧颜看向她,“娘子,你家夫君我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要是有真才实学,我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天意眼睛亮闪闪,美人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她一直都知道。 而此时这个好领导者瞥了一眼角落一直望过来的人,手指轻抬刮了刮娘子的秀鼻,“再说了,我家娘子这么专情于我,我还怕别人来抢吗?况且,他抢得过本王吗?所以本王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举动,让角落那双眼睛顿时黯然失色。 诸葛初色弯了弯唇角,兀自得意。 天意不知道美人方才刀不沾血地手刃了一个情敌,听着美人此番话语,天意娇嗔了他一眼,“净乱说话,他与我,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不是了。他好与不好,与我无关。” “我自是知晓。”诸葛初色满意地听着娘子的话语,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天意扶额,她们两人是不是过得太过于安逸了,所以美人才会总是说出这么让人无语的话。不过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当两人兀自聊得旁若无人的时候,东临帝已经和灵影国已经亲切交谈起来。 “二殿下此次亲临东临,真是东临的荣幸。”东临帝含着笑看向座下的人。 东皇戏时微笑道,“承蒙东临陛下不弃,此番来贵国叨扰,本殿下心里惶恐却也新奇,惶恐于给东临陛下带来不便,新奇是灵影和东临从未往来,虽彼此有所耳闻,但是本殿下对贵国的风土人情很是好奇,不如亲眼所见,故而此番我父皇谈及探访贵国的时候,毛遂自荐,希望没有给东临陛下添麻烦。” 容颜出色,惊为天人,声音潺潺如流水,冰冷缓慢,却没有给人一种违和感,说话间,唇色朱樱一点,笑意醇浓染青烟,顿时惊艳四座。 (大美男长得不错吧~最近手指冻疮严重,反反复复,难受死了,大家注意御寒哈~) 586.第586章 来势汹汹 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为东临之主,东临帝也想为此人的风华拊掌称赞,这人气度话语拿捏,全然不像是一个才堪堪二十岁的人,他这半辈子见过这么多人,鲜少遇见这么一位少年英才,只不过再欣赏,对方也是邻国的皇子,况且来意不善。 “二殿下多虑了,东临的人向来热情,喜好结交朋友,故而二殿下的到来,朕为之欣然,况且来者是客,相遇便是缘,来,为了这个缘,大家干一杯。” “戏时却之不恭了。”东皇戏时微笑回道,他身后所坐的使臣们也都跟着纷纷举杯。 于是大殿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天意却觉得这仿佛是王王过招前的寒暄,这时候,美人已经吩咐人给她换了一杯茶,“你不宜喝酒,多吃点菜,不过如果不喜欢,回去再让侍砚给你煮点别的。” 天意点头,知道美人是出于谨慎,之前茶水被下了药后,她对饮食也十分注意,虽然很少人知道她怀孕了,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有心人想要使些什么计谋,不小心谨慎,很容易就着道了。 幸好这一身宫装足够宽大,加上她的腰身还没有显怀严重,骨架娇小,包裹在这衣裳里,也不会让人起疑。 就在两人低声细语的时候,东皇戏时的声音却凉凉地响起。 “东临陛下,听说您有几位出色的皇子,不知可否介绍戏时认识一下?” 东临帝闻言朗声一笑,“二殿下言重了。” 这几个儿子一直都是东临帝引以为傲的存在,于是东临帝笑着对着下首的人道,“你们向二殿下打声招呼吧!” “诸葛成宇,排名第三,二殿下,欢迎你来到东临。”诸葛成宇站了起来,朝他举杯。 东皇戏时打量了他一眼,双眉正气浩然,微微一笑,“听闻三皇子武功卓然,若是以后有机会,定当讨教讨教。” “二殿下过誉了。”诸葛成宇回敬一杯。 “二殿下是由本殿下护送回皇城,想来本殿下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二殿下,各位大人,路程奔波,辛苦了,这杯敬你们。”诸葛华远顶着一张娃娃两,无论说什么,都让人感觉到亲切诚挚。 这一路虽然交谈不多,但是东皇戏时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人岁外表无害,内里却十分狡猾,“劳烦七皇子这一路的护送,本应该是本殿下敬你的。” 众人饮尽杯中酒。 一圈下来,几乎所有的皇子都已经敬完酒,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那自在悠闲的身影上。 有一种人,他不用说话,站在那里就是喝斥三军的有力刀锋,让人敬畏有加。 众人以为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睿王会给这些灵影使臣一个闭门羹,毕竟这些人从一进来就用鼻孔看人,丝毫没有一种身为客人的自觉,而众人也期望有一个人能够强有力的回击这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为东临扳回一局,而那道高不可攀的身影就承载着众人的期冀。 “诸葛初色。”只见他遥遥对着东皇戏时举了下酒杯,神色随意淡然。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整个大殿暮然一静,轻飘飘的话语,掷地有声。 只是随意的一句话,淡淡的神情,却总能让人感受到那睥睨天下的气魄。 “想来这位便是那享誉东临的睿王了,听闻睿王才智过人,领兵作战,无一败绩,想来睿王一定是东临陛下最满意的皇子,本殿下久仰大名,这一杯换本殿下敬你。”东皇戏时脸上的神情微微一讶,仿佛真的是带着仰慕。 一下子便有无数双眼睛看向诸葛初色,有着嫉妒,羡慕,愤懑等复杂目光。 天意心中纳罕,这东皇戏时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笑靥桃,心狠手辣,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已经将美人陷入了尴尬之地,如此之多的皇子在身边,他却只夸赞了美人,挑拨离间之意很明显啊!可是却无人能够从他这一句话挑出错处,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因为夸得太真实,反倒不安好心了。 诸葛初色眉目间浮起一抹不耐,要不是方才娘子在桌子下面扯着他的袖子,他压根就不想理这个说话要拐几个弯的灵影国殿下。 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诸葛初色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皱起眉头,以为是这个灵影国殿下惹怒了睿王爷,正期待睿王爷发火给对方一个教训。 却听见自家睿王大言不惭地应下,“多谢夸赞。” 众人扶额叹气,他们这睿王也太过于诚实了吧! 某人心中腹诽:我家娘子喜欢不说谎话的人,本王也不过是遵循着我家娘子的贤夫守则。你们谁家有本王这么貌美如,温柔贤良的王妃?没有就对了!那你们就别羡慕嫉妒恨了! 众人心语:我们不是羡慕嫉妒恨……我们是恨铁不成钢啊! 就在众人心碎一地之后,他们家睿王又开了尊口,“只是这位灵影殿下,恕本王孤陋寡闻,不曾听闻你的光鲜事迹,还请海涵!” 闻言,东临大臣们喜笑颜开,睿王,真有你的! 但是灵影国使臣们却脸如黑锅底,这话,连海都涵不了! 东皇戏时微笑微微一滞,但是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他低低一笑,不过是一个骄傲自负,口无遮拦的皇子,不值得他去计较,于是点头对诸葛初色道,“本殿下确实不如睿王这般家喻户晓,想来东临国有你这样一位优秀的皇子,将来定当国泰民安,兵力富强。” 虽然觉得这人没什么威胁,但是东皇戏时不介意给东临国那些皇子上上眼药水,反正他来东临国的目的之一,便是要搅一搅这个东临局面,说不定他还能作壁上观。犯他之人,可没有在他眼皮底下活着的资格。 “多谢吉言。”诸葛初色继续收下他的赞美。 东临国的臣子不由腹诽:这灵影国的殿下还挺有风度的,对着我们高冷的睿王还能忍得下去。 而灵影国的使臣们冷哼着:小子,你就要倒霉了! 只有坐在睿王身边的王妃才清楚地知道,睿王如此三言两语不想多言,不过是不想搭理这个面若冠玉的两面三刀的灵影国殿下罢了!这不,就招来嫉恨了,睿王妃很是哭笑不得呢! 只是应该还有一点点原因是因为,连他家王爷也看不惯这灵影高高在上的姿态吧! (谢谢大家喜欢~陪了安安这么久~感慨一句,么么哒~) 587.第587章 笑里藏刀 东临帝看着殿上漫不经心的诸葛初色,心中兀然一沉,知子莫若父,虽然他知道初色是想着给灵影国一个闷亏,只是凭借着他的聪慧,有着千种万种的方子,但是不过是想在大臣面前表现得差强人意,到时候立储君的时候,鉴于他的品德,大臣们估计都会站出来反对。东临帝看穿了他这一点心思,想责怪又有些无奈。 朝中大臣畏惧和钦佩初色是一回事,但是拥立他成为一国之君又是一回事。 东临帝很清楚他手底下这些官员,固执死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的了。 而初色如此的离经叛道,真是让他头疼,看来他接下来要使出杀手锏才行。 欧阳瑾收到东临帝投来的目光,立即心领神会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大大夸赞了灵影国的山水风光,然后同灵影使臣友好地交谈起来,这才将局面从冰点拉上了热闹帷幕。 这时候,诸葛成宇才对自家皇兄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表现表示膜拜,可惜人家压根就不理他。 “娘子,这汤不错,你可以喝下试试。”某人已经把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他那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娘子身上。 洪媚瞪了眼身边的人,自顾自盛起了汤,咬牙切齿着,这人一点也不会照顾人! “二殿下,要不要让属下在宴会后派人给这个不知好歹的睿王一个颜色瞧瞧?看他好敢不敢如此奚落您?”身为贴身护卫的暗夜见方才这东临的小小皇子竟然敢如此瞧不起他们灵影最为聪慧的殿下,此罪难饶!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他们先看不起东临,诸葛初色也不会这么对待他们。 东皇戏时抬手,眸中划过一丝不屑,“不必,这种宵小之辈,不值得咱们动手,别忘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暗夜狠狠刮了诸葛初色的方向一眼,才应下。 当众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东皇戏时站起来对座上的东临帝拱手笑道。 “东临陛下,这次千里迢迢来到贵国叨扰,若是空手而来,岂不是让贵国见笑了,于是父皇便让我们带来了灵影最珍贵的宝物,以此献给东临陛下。” 东临帝扶着胡须笑道,“你父皇太客气了,其实只要你们人来了,朕就很高兴了。” 东皇戏时笑道,“这是应当的。”说着便拍了拍手,此时便有一位灵影国侍卫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盖的模样,方方正正,看起来像是一个盒子,但是被红布遮得严严实实,没人看得出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但是正因为如此,一出场便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天意侧颜见美人微不可乎地轻皱起眉头,想来美人也同她一般猜到这个东皇戏时并没有这么好心要给父皇送什么宝物,兴许心里正在打什么鬼主意。 东皇戏时走到那侍从身边,然后悄然环顾了在场所有人,眼底划过一抹暗讽,随即边说便揭开那一块红布。“这便是我们灵影赠予东临陛下的宝物。” 随着红布的揭露,一个散发着白雾气的冰盒出现在众人面前,东临国在场的人微微一怔,居然是千年寒冰盒,物如其名,用着千年冰石雕琢而成,当年神工巧匠笑笑生为了保存自己爱妻的身体,做了一副千年寒冰棺,剩下的千年冰石便做了五个千年寒冰盒,流传到现在,世上也仅剩三个,而存在于传言中的东西,如今出现在眼前,众人感叹,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可以保存一切东西不被腐烂的盒子。 随着雾气的散去,红粉紫色的东西出现在众人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有着成人两个拳头大的椭圆东西躺在千年冰石盒里,外表色泽艳丽夺目,一片片从椭圆东西里生出来的带着翠绿色的叶子好似蛟龙的外鳞,依附在那东西上面,看上去软绵肉状,好像让人伸手去戳一下。 可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所有人一头雾水。 “这是?”纵使是东临帝见多识广,一见到这个红紫色东西也懵了。 这时候,灵影国那位最为趾高气昂的使臣立即用着最虔诚地语气以及最轻蔑的眼神说道,“这是我们灵影国的圣品,名唤神仙果,若是食用它,便可以延年益寿,解毒解毒。神仙果在我们灵影国极为稀有,平日里都是进贡给我们灵影国主享用。” 这话里无非有这几个意思,这圣果只有他们灵影国有,珍稀无比,除了他们的国主可以享用,其他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这次他们带来圣果,无疑是便宜了你们。 诸葛成宇满目怒火地瞪着这个使臣,要不是听说这个使臣是灵影国主眼前的红人,他早就一个大刀砍过去了。 东临帝见惯了大风大浪,虽然只是怔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友善的笑意,朝东皇戏时点头示意道,“让你父皇费心了,朕很高兴能够得到贵国的圣品,等二殿下归国时,朕也定当有厚礼相赠。” 东皇戏时弯身行礼,“多谢东临陛下。”直起身时,他微微一笑,但是笑里却藏着刀,“这个神仙果虽然是用千年冰石盒保存,但是一旦开启,还需及时享用,否则便会腐烂,希望东临陛下能够趁着它的功效还在,及时享用。” 此话一出,东临国的大臣们都是噤声惶然地看着那个被称为神仙果的东西,撇开这个东西没见过不说,先说这东西是由灵影国进贡的,有没有毒不知道,光听到他们说得天乱坠,万一吃下去,性命不保,到时候陛下因此而——那整个东临不是大乱了?再说了,这东西稀奇古怪,怎么吃还是一个问题,是蒸煎还是炒炸,或者直接拿去炖,他们还没说一个所以然出来,陛下更不可能贸然去吃。 但是东皇戏时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咬牙切齿,“想来东临国地大物博,能人异士也不少,应该不用本殿下讲解如何食用吧!” 众人神色都阴沉了下来,这摆明是欺负他们没见识过这东西!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而坐在角落的天意自那紫红粉东西出现在大殿里时,她的眼睛暮然一红。 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代看到它。 (大家猜没猜出来这个神仙果是什么?猜中有奖哦!奖励安安么么一个,下一章揭晓~) 588.第588章 毛遂自荐 坐在一旁的诸葛初色没有错过自那东西出现后,娘子的身子顿时紧绷,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就在众人在面面相觑研究着这如何下手的神仙果时,诸葛初色伸出手握住长条桌下那纤细的手指,低声轻柔问道,“娘子,怎么了?” 那温热的指尖包裹着她的手指,将热度传递给她,她才回过神来,但是双眼湿润却让诸葛初色眉心一跳。握着她的手更紧,眉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天意知美人会错了意,立即扬起笑容,眨着眼底的雾气,连忙安抚道,“美人,我没事。” 而就在这时候,东临帝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朝中可有识得此物,知道它如何食用的人?若是知晓,朕必有重赏。” 方才东皇戏时那一番话,明显是不会出手帮忙,打着看笑话的心思回到了座位,此时正在悠闲地喝着酒。 果然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所以东临帝对这个灵影国暗地里摆了一道心中不悦,但是此时难题已出,解决它才是关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惜面对这一头雾水的东西,就算有勇有谋,也毫无用武之地。 大殿里,一片哗然,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毛遂自荐。 也有人跃跃欲试,想在东临帝面前博一个好的表现,但是却苦于不知如何解决。要是行差一步,那不止是毁了那个神仙果,失了东临的颜面,更是会引起两国的嫌隙,到时候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旦强出头,立马遭殃!不如当个哑巴人,省得惹祸上身。 东临帝扫了殿下众人,见他们各个愁眉紧缩,便知他们毫无办法。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使臣一脸幸灾乐祸地道,“想来东临国的人才也不过如此,就连这神仙果如果吃食都不知晓,也不知道这么多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各个都成了书呆子,只会纸上谈兵,真正用到却方恨少。”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这时候也只能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可是这让众人很是不服气,这天下地广物博,怎么可能每样东西都知道,这灵影国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商炎,不得无礼。想来东临国的人才会想出办法的,只不过是需要时间罢了。”东皇戏时“及时”出声喝斥那位叫商炎的使臣。 东临国的大臣们各个黑脸,这个灵影皇子等他的使臣奚落完再出声,这也太及时了,并且明褒暗贬,明面上是给东临面子,实质上,若是待会东临解答不出这一道难题,恐怕他们灵影国将会笑得更开心了。 “是。”商炎应下,还冷冷看了眼在场的东临大臣们。 东临帝脸色暗沉,这灵影国果然如外界传言的一般倨傲目中无人,这一来就给他们上了颗软钉子,但却不得不说这个软钉子还真扎得人眼睛疼。 整个大殿的气氛一下子降到最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此时的东临帝周身散发出寒冷的威压,若是今日连这小小的问题都不能解决的话,那丢的不止是在场的人的颜面,还是整个东临国的颜面,而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诸葛初色原本没有将这些灵影使臣的所作所为放在眼里,无关的人他从来不会在意,但是此时见他们如此轻易地将东临国推入这么被动的局面,眉头也深深锁起,目光落向那个被称为神仙果的东西上,眸色深邃微怒。 就在这时候,他的袖子被人轻扯,随即侧颜看向身边的人,目光带着询问。 却在对上娘子盈盈笑意的双眸,他微微一怔,眼中的怒意随着她的笑意而渐渐散去,“怎么了?” 天意狡黠一笑,然后附耳在他耳边道,“美人,不要担心,也许我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诸葛初色眸色一亮,“娘子知道?” “要我上场吗?” 若是美人点头,她就上场。若是摇头,她便不上。 这事关东临的颜面问题,她不能自己拿主意。 “有把握?”诸葛初色握住她的手,面色柔和问道。 “九成。”天意不敢将话说得太满,保守估计。 “去吧!” 天意弯着眼看向美人,只有他会全然信任她,无论什么时候。 “好。”背后的手轻轻推着她,温热的掌心,透过衣襟,却给她带来了力量和动力。 “看来贵国无人能够……”商炎环顾着鸦雀无声的大殿,嘴角扩散着得意洋洋的笑意。 “我来试试。” 一脆生生的如百灵鸟的声音打算了商炎的自说自话,商炎的话如鱼刺哽在喉咙,他瞪着眼看向出声处。 不止是商炎,连带着东临帝以及在场的大臣们都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袭紫衣宫装的清贵婉丽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面对众人的震惊,惊艳,疑惑,坦然一笑。 瞬间整个宫殿好像突然亮了起来。 这个不止是因为她容貌出色,还是因为有人站出来解围,仿佛是在水中挣扎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虽然这稻草看起来似乎有点悬,但是有聊胜于无。 东皇戏时也微微敛眉看向那人,没有想到这时候居然会有人站出来,还是一个女子,虽然有着倾国之貌,但是美貌却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比如此时。 “睿王妃——” 有人惊讶唤道。 原来是睿王殿下的王妃,因着天意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是出现,也尽量降低存在感,如今这一年里,她为了美人,以及肚子里的宝宝,更是深居简出,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未曾见过她。 原以为睿王容貌出色,犹如神祗,世间无人可以配得上他,之前还觉得睿王妃是修了十几辈的福气,才得以嫁给睿王,如今一看,却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睿王是东临国坚不可摧的防护盾,没有人可以越过他,侵犯东临,所以当认出这人是他的妻子之后,多数人便多了几分信服,说不定睿王妃真的能够帮东临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记得投票票哦~新的一周愉快哦~) 589.第589章 神仙果的身份 “天意,你知道如何食用这个神仙果?”东临帝看到天意缓缓走到殿前,再看看闲散坐在位置上的自家儿子,想了想,便问道。 如果是不想因为无人敢尝试会丢了东临的脸面而冒险站出来,这大可不必。 天意收到了东临帝眼神里的示意,心里一暖,随即对东临帝盈盈一俯身行礼。 “父皇,到了现在还无人请缨,想来这东西对东临来说着实是太陌生了,既然没人知道,不如让儿媳试一试,说不定误打误撞还能找对方法。” 一副死马当活的语气,和雀雀欲试的神情,让那些心怀期冀的大臣们“啪嗒”一声栽倒在地。 面对一脸无辜却又好奇的儿媳,东临帝立即抬眼望向那个依旧闲散的人,你媳妇,还不管管? 随她玩,只要她开心。那人挑着眉回应。 东临帝顿时扶额,真是重色忘国的混小子,但是此时已经别无办法了,也只能随了天意的意思,说不定还真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睿王妃,请您下手小心点,这可是今年最后一颗神仙果,要是毁在您的手中,恐怕就——”商炎未尽的话,却让在场的人纷纷为这个用勇气的睿王妃捏了一把汗。 天意闻言忍不住想笑,这个东西她在现世的超市里,想见就见,一见就是一箩筐,不过 天意还是对他点头一笑,表示她理解。 随后,天意绕着那个千年冰石盒走了一圈,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中,让几个心脏有毛病的大臣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身呼唤御医。 “请睿王妃不要故弄玄虚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承认并不是一件难事。”商炎在这时候冷嗤了一声。 在场的东临人氏觉得这灵影国的人真的是目中无人,竟然胆敢对他们的睿王妃出言不敬,正要反唇相讥时,一道不急不慢的声音横穿整个大殿。 “我家娘子做事,闲杂狗等,不要吠,吓到了我家娘子,我唯你们是问。” 理直气壮的护短,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便是出自于闲散在座位上的睿王是也。 这话骂得真让人大快人心。 许多东临国大臣纷纷在背地里竖起大拇指。 “你——”商炎气恼,正要回敬,却被殿下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偃旗息鼓。 东皇戏时勾唇,眼底冰凉,“稍安勿躁,若是她解答不出来,就已经够扇脸了,你着急做什么?” 商炎心领神会,于是看好戏地盯着殿上的人,反正这个神仙果的吃法,这些东临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丑,他们出定了。 这时候,天意朝东临帝行礼道,“父皇,可否给儿臣一把干净的匕首。” 东临帝立即挥手下令,很快黄福就捧着一把镶着价值连城的宝石的匕首递向睿王妃。 天意接过这匕首,心里惋叹,果然是上层社会,她不过是想要把水果刀而已。 天意掂了掂重量,觉得尚可后,便走到千年冰石盒旁边。 而原本还不甚上心的东皇戏时听到天意讨要匕首,现在有看到她走向神仙果,心里顿时涌上不安的情绪。 正在众人担忧这睿王妃要是一个失手把这神仙果给毁坏了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当天意举起匕首要朝那果子切下去的时候,在场有些官员的家眷已经用手将眼睛掩住了,这个画面她们不敢看。 天意弯了弯唇,对准那果子的腰身,一刀而下,顿时那果子便被腰斩了。 东临帝等人,脸色有些发白,可以说是吓的,因为这一刀下去,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只能任由天意作为了,但是灵影国时辰们,脸色也微微发白,也可以说是吓的,但是不同于东临,而是因为他们好像察觉到那个睿王妃似乎知道怎么食用。 天意朝美人投去一调皮的笑容,然后转而拿起了那一分为二的果子,此时众人才发现那果子内部竟然是带着黑色芝麻一般的小颗粒的白色又有些透明的东西,从未见识过这东西,众人骇然。 诸葛初色手微微一动,他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此时他看着那奇异的果子,有种冲动想将它们夺走扔在一边,但是想起娘子方才对他投来的安抚笑意,随即又放松了下身子,只是目光紧缩在她身上,万一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也好第一时间冲出去。 天意见众人都看过里面的构造后,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一半白色透明状的东西划着横竖,仿佛在写着井字。 就在天意这一动作开始之时,相较于商炎等人的震惊难以置信,东皇戏时眯起了眼睛,神色未明。 而东临帝原本还悬着一颗心,此时见到灵影国的使臣露出这一番神色,顿时觉得自己赌对了,身子放松下来,有了闲情逸致欣赏儿媳替他解忧。 划过之后,天意放下手中的匕首,然后命人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手在果皮尾部一用力,里面的果然便参差不齐地凸了出来,随后成为长方状一条条落在了盘子上,晶莹剔透,泛着水色光泽。 天意让人拿来了竹签,一根根插在了上面,然后转身对东临帝奉上,“父皇,儿臣已经切好了这神仙果,您可以享用了。” “睿王妃,这个东西是直接生吃的吗?”一位大臣提出了疑问。 还未待天意回答,又一声质疑响起,“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就这么让陛下吃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都是睿王妃自己的猜测,陛下您可不要轻易尝试,龙体为重!” “……” 纷纷而起的质疑和劝阻声充斥着整个宫殿,东临帝看着那一盘不明东西,也有些迟疑。 而这时候,灵影国的使臣们不由都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就算这个睿王妃知道这神仙果怎么吃,但是东临帝不愿听她所说的尝试,那么东临国这个颜面还是丢尽了! 天意感觉到十分的好笑,这东西不就是她们现代的火龙果嘛!只是这些古人都不知道,妄加猜测罢了!她倒是想以身试一试,她可是喜欢极了这火龙果,只是现在她怀着身孕,不适宜吃东西,但是为了东临国,为了堵住这悠悠众口,她倒是还可以试一小块,那便对宝宝没有什么大损害。 “父皇,让儿臣先为您试吃一块。” 这话满堂皆惊,天意也不在意,正要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却横空出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谁突然抓住天意的手呢?你猜~) 590.第590章 争锋相对 那熟悉的触感,温热的温度,以及那萦绕在鼻尖的梅麝香,让天意不由弯唇轻笑。 只听见那道清冷如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是对着在座的人说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这个夫君代劳。” 天意嘴角的弧度更深。 这个世上,唯有美人,愿意在任何时候站在她身边,同生共死。 但是,“美人,这东西没有毒,你放心。”以前她经常吃,这一点她很自信。 诸葛初色低头看向她,眼底温柔如水,“还是我来,既然没有毒,就让我替你试。” 而就在这时候,角落里欧阳墨城正要起身的动作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又回到了位置。 无论什么时候,爱她,护她,救她,他总是晚了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为时已晚。 就在方才天意以身试毒的话语已经让人措手不及,此时诸葛初色又出人意料地站出来,殿上所有人,已经被这一对夫妻的举动震撼得无以复加。 一个胆大,另一个还不怕死地支持,这两人真的是疯狂得让人费解。 东临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殿前这两人,呼吸一窒,厉声道,“你们两个不要胡闹,快下去。” 在一旁的诸葛华远,冷冷地看着场上这一场景,心知,只有诸葛初色才能得到父皇如此地关切,如果换做是他,结果便不同了吧!这样想着,他的心上便涌起了一种难以平复的悲凉和嫉恨。诸葛初色,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尝尝我现在所受的苦! 袖子中的手用力握住,不曾松开。 东临帝如此厉声,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已经吓得哆嗦,但是诸葛初色不是其他人,他懒懒地看了东临第一眼,转而面向灵影国使臣的位置,“听你们说这东西可以延年益寿?那么本王就试试,若是不能延年益寿的话,那么你们灵影国可要有这个能耐承担后果。” 东皇戏时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诸葛初色也不跟他废话,眨眼间便捏着竹签,送了一块果肉进自己的嘴里,这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无一点停滞,以至于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吃完了。 众人紧紧盯着睿王,生怕他接下来有什么不适反应。 但是,殿里的那两人仿佛感受不到紧张的气氛。 “怎么样?味道如何?”天意笑眯眯地问道。 “还行,味道有些生,但是挺滑溜顺口的。甜甜的,润喉……”诸葛初色皱着眉,这种味道,没碰到过,但是挺新奇的。 “恩,这种水果,不仅养胃,还祛毒降火,是种难得的养生水果。”天意笑着点头说道。 见诸葛初色吃下去后,没有任何问题,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就被睿王妃的讲解给吸引了过去,一听她如此熟稔地介绍,似乎认识,户部尚书不由问道,“请问睿王妃,您认识这神仙果?” 此话一出,顿时让灵影国所有的使臣一惊,这个懂得如何吃食神仙果,其实可以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而已,无损他们的颜面,但是方才他们才信誓旦旦说这神仙果只有灵影国有,外界都不知晓,若是这个睿王妃认识,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面。 连带着方才没有将正眼放在天意身上的东皇戏时,此时更是眯起眼睛,难不成她知道? 天意自是知道众人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是诚实是中华儿女的美德,她可不能骗人。于是她点了下头。顿时东临国的大臣们气势高涨,挑衅地看了眼灵影国使臣的方向,感觉扳回了一局。 “哦?天意你这丫头居然知道?从哪里得知的呢?”东临帝此时龙颜大悦,温和地问道。 “从一些杂书上看到的。”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天意很坦然地撒着善意的谎言。 此话一出,东临国的脸色很是欢喜,而灵影国的脸色则是黑了一半。 说这神仙果随随便便就可以在杂书上看到,无疑是贬低他们灵影国的神仙果。 灵影国的使臣怒了,贬低神仙果,就是在侮辱灵影,这口气不出不行。 “你不要口出狂言,我们的神仙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知晓?你一定是骗人的。”一个灵影国使臣站出来,怒指着天意恨声道。 “这位黑乌乌的使臣,请你不要用你的手指对着东临国堂堂的王妃。”诸葛初色含着笑缓缓道道。 这笑,好像和风暖煦,但是只有跟他相处过的大臣才能感受到这明媚笑容背后,那阴森森有些渗人的冷风。 “你……”那个使臣气岔了,想他一个堂堂灵影国的大臣,居然被人称为黑乌乌,这口恶气难咽,想要驳斥对方,可惜二殿下已经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只得愤愤坐下。 东皇戏时脸上仍旧是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比之前淡了不少,目光越过诸葛初色直面天意,然后谦和一笑,“睿王妃,但说无妨,也许你所看到的跟我们的神仙果相似罢了。” “好。”天意点头,似乎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对身侧的美人弯眼一笑,然后转身面对殿上众人,声音清浅,如风过云朵般轻盈。 “那我就来说一说树上记载的神仙果,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灵影使臣见谅。” 灵影国的使臣目光如炬,仿佛去要将她生生撕裂,但是却又碍于她身侧的睿王,只得暗自咬牙,看看这个东临女子到底怎么说出个出来! “神仙果,一般盛产在干旱炎热的沙漠中,因为气候的原因,它很难种植,所以灵影使臣说它结果不易,也正是出于此。它的光洁而又巨大,绽放时,飘香四溢,若是作为盆栽观赏,有着吉祥之感,也可以被称为吉祥果。它呈椭圆形,有红皮白肉,红皮红肉等种类,有绿色圆角三角形的叶状体,具有黑色种子的水果,属性凉,可以生食,在自然状态下,果实于夏秋成熟,味甜多汁。这它的功效不只在于延年益寿,它含有丰富的营养,所以可以预防贫血,解毒,美白减肥,防中风等。” 天意侃侃而谈,这可是她之前在大学里做水果调查的时候特意从网上搜的,如今正有用武之地,她注意到灵影使臣们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她说的都没有错。 天意不知道她说的岂止没有错,简直是给他们灵影国一个闷棍,因为关于神仙果,他们了解得并不多! 所以这些人的脸色才会如此的缤纷,如此的难看。 591.第591章 明争暗斗 “不知道天意说的可对,二殿下?”天意面带着虔诚的求教,转而看向那华贵无双的东皇戏时。 东皇戏时在心里冷冷一笑,话都被你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睿王妃果然见多识广。” 此话一出,东临国众人便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东皇戏时起身看向东临帝,脸上露出友好的笑意,“不曾想东临连一个女子都知道这神仙果,真是让戏时钦佩不已,东临陛下,戏时甘拜下风。” 此时天意已经帮东临挽回了颜面,东临帝自是欣然,他朗朗一笑,“朕这儿媳妇就是平日喜欢看看书,凑巧而已,担不起二殿下如此夸赞。” 这时候诸葛初色已经携着自家娘子走回座位了。 “美人,你为何要上来?那水果我认识,不会有事的。”天意噘着唇歪头问道,有些感动,但是又有些好奇。 此时诸葛初色正接过晴六递过来的干净锦布,他抿了抿唇,随后拉起娘子的手,仔细擦拭着方才切水果留下来的果汁,才抬眉看她,“如果没事,当时你为何皱眉?” 天意没有想到当时自己那一小小的犹豫居然没有逃过美人的眼睛,她眼神飘忽,却在美人强大的气场下败下阵,只好糯糯地承认,“这种水果性凉,对孕妇,不是很好,但是我……我只吃一小块不会有事的。” 诸葛初色虎了她一眼,搁下锦布,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手里,然后另一只手轻敲了下她的脑门,“你以为它没毒就没事?万一被人下了毒呢?” 美人的质问让她猛然回神,连忙抓住他的手,着急地问道,“那美人你方才还吃了,有没有问题?” 诸葛初色本想给她一个教训,但是此时见她担心着急的样子,心里一软,不由柔了声音,“我没事,不要担心。” 天意这才松了口气,想想还是有些后怕,她理亏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得承认错误,“美人,我以后不会了。一定会掂量好自己的能力,再去做事。” 诸葛初色揉了揉她的头发,浅浅一笑,“其实你方才做得很好,让灵影国无话可说,挽回了东临的颜面,只是以后你要记住,无论要冒什么险的时候,都要叫上我,别自己一个人拿主意。” 天意认认真真地点头,“我会的。” 方才是考虑欠佳,她会吸取教训的。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殿上已经响起了东皇戏时温文却又极具霸道的话语,“贵国的风土让本殿下大开眼界,人杰地灵,连睿王妃也博览众书,着实让本殿下对贵国萌生了钦佩向往之情,不知道贵国连女子都如此优秀,要是男儿又当如何?” 东皇戏时这一番美言在前,并没有让东临众人感到欣然,因为这一铺垫,定是要引出他后面的算计。 果不其然,赞叹扼腕的语气一转,“不如让我们灵影的男儿来和贵国的男儿比试一番,我们这些好男儿早就对贵国产生孺慕之情,若是能够与贵国男儿比试,当真是幸事!不知道东临陛下意下如何?” 虽然话语里是征求意见,但是见东皇戏时身后那些使臣的脸色,简直就是若是你们灵影不答应,就是代表怕了我们灵影,那么一回去他们就可以逢人就说,东临畏惧灵影,不战而退。 不是只有兵刃相见才是战场,眼前已经开始了没有硝烟的征战。 天意咋咋神,高手过招,不见招式的,都是以着脑力相抗衡,果然如此。 “既然二殿下发话了,东临却之不恭。”东临帝笑意淡淡地回道。 看来当初做的选拔决定都是对的,只是不知道初色培养得如何?眼神扫向大殿下的角落,却见初色一脸认真地在帮天意去鱼刺,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不知道二殿下想要比试什么?”欧阳瑾身为丞相,也有招呼贵臣的职责,于是他笑着问道。 东皇戏时扫了一眼大殿,随之噙着笑意道,“不如来比试三局,三局两胜制,诸位觉得呢?” 东临帝闻言与欧阳瑾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谨慎。 “可是不敢比试?担心输不起?”商炎带着不屑的语气道。 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东临大臣们义愤填膺,愤愤道。 “不就是一个比试吗?我们怎么会不敢?” “就是,还真的是太过于自信了!” “小心待会你们输得连回去的路都认不出来。” “……” 大殿里纷纷响起了诸人的愤怒声音,这下,就算东临帝不想答应东皇戏时的比试也不行,毕竟这是民怨。 “好,就依二殿下所言,只是这三局要比试什么?”东临帝面不改色地应下。 天意不知道一眨眼,局面就从了吃吃喝喝变为了比试,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美人,却听见美人轻叹了一口气,“这灵影国的激将法一点也不高明,为何咱们的大臣们都这么蠢?” 天意扑哧一笑,然后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背,问道,“那你这么聪明为何不去阻止?” 诸葛初色挑眉,“你觉得你夫君这时候出去当靶子合适吗?” 天意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好似恍然一般,“确实不合适。” 见娘子这神色,诸葛初色莞尔,继续低头哦帮她剔除鱼刺。 天意心里牵挂着比试,见他如此沉着淡定,忍不住发问,“美人,你就不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诸葛初色将碗中白白嫩嫩的鱼肉搁进她碗里,才继续道,“再说了,我挑选出来的人,不会是蠢才!” 天意觉得美人说的很有道理,而这时候,东皇戏时的声音已经传来。 “既然比试的话,也要有彩头才能有吸引力,您说呢东临陛下?” “那是自然。”东临帝笑着道,“不知二殿下想以什么作为彩头?” 礼尚往来,况且来者是客。 “这次来东临,本殿下带来了三世水,便以此作为彩头吧!”东皇戏时浅浅笑道,眸中亮光一闪。 三世水? 众人都惊呆了。 592.第592章 最有诚意的彩头 三世水,虽然没有人见过,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过。 灵影国虽然兵力并不是所有国家中最强盛的,但是他们的毒药,却是个中翘楚。灵影国的帝位传承,不止是传承皇位,还传承灵影国最剧毒的药方和解毒药方。 这毒药便是三生散,而解药便是这三世水。 听说这毒药只要滴一滴到土地上,便会立即腐蚀十里,百年内寸草不生,外人不知这说法是否夸张,但是却仍让人心怀畏惧,这也是为什么灵影国处于三国交界处,却能够存在在这天下百年之久的原因,因为世人都忌惮这杀伤力极强的毒水。 所以当灵影国愿意用三世水作为彩头,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如果得到了这彩头,便意味着东临便不会害怕他们的毒药,毕竟东临不去侵犯人家不用这么担忧这个毒药,但是要是对方想要主动攻击的话,那他们岂不是会陷入很被动的局面。拥有解药,无论怎么说,都可以安心。 东临帝虽然惊讶,但是这个彩头让他微微心动,正要说话时,灵影国一个默默无言的使臣突然出声,“东临陛下,既然我们已经拿出了灵影最为珍宝的三世水,那么也请你们东临拿出最有诚意的彩头。” “最有诚意的彩头?”殿内的人都哗然,纷纷看向东临帝。 说到这里,东临帝已经猜出了这些人拐弯抹角到现在,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彩头,只是他并不知晓这些人看中的是东临的什么东西。“请诸位明说。” 东临帝的挑明,显然让灵影国很满意,商炎双目铮亮地说道,“能与三世水其名的,便是贵国的破日弹,若是东临陛下能够以此作为彩头,想来足够表达贵国的诚意。” 破日弹是威力十足的火药,只要投出一枚破日弹,便可将方圆十里的土地炸毁,也是杀伤力十分强的进攻性武器。 “东临陛下意下如何?”东皇戏时仿佛看客一般,待所有人唱完戏之后,才缓缓开口。 手中的酒杯在食指与拇指之间来回转动,眉头微微敛起,原来这灵影国的人是为了破日弹而来,虽然这个比试有些冒险,但是三世水同样是一个诱惑十足的彩头。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东临帝便做了决定,“好,朕便已破日弹为彩头。” 诸葛华远看了灵影使臣一眼,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简单,只是这时候不是考量这些的时候,身为皇子,他理应挺身而出为父皇分忧解劳,获得在场大臣的支持,于是他笑眯眯地站起来,“如今这彩头已经定下来了,不知道二殿下要怎么比试?” 东皇戏时勾唇一笑,“三局两胜,为了公平起见,双方各可以提出一轮比试形式,第三轮比试可以稍后再定。” 众人觉得这法子不错,纷纷赞同,这样一来双方都不吃亏,毕竟只要是已方提出来的便是擅长的,只是赞同之后,大家都又犯难了,他们应该提出什么样的比试形式? 于是东临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了。 “作诗?” “作画?” “弹琴?” “……” 耳边是大臣们的建议,东临帝沉默,最后他抬起头,将视线落向窝在角落的人,轻启唇道,“初色,你怎么看?” 正在伺候自家娘子吃饭的某人,见自己被点名了,有些不悦,这连让人好好吃饭都不行!要不是娘子温柔的摇头,他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射箭。” 诸葛初色懒懒地回道,然后继续手中的舀汤工作。 射箭? 因着东临国盛世太久,鲜少有战乱,所以一向是文官在朝中拿主意,而这些文官最喜欢的便是做些风雪月的事情,比如弹琴作画吟诗作对,此时一听睿王这个提议,各个都吹胡子瞪眼,这睿王做事怎么这么不着调?正要转身对东临帝进言。 但是东临帝已经点头应下,“好,那就射箭。” 正要开口劝谏的文臣们,顿时石化,睿王殿下这建议说得轻率,陛下您也不能跟着决定得太草率吧? 诸葛华远看了眼仍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睿皇兄,眼底露出一抹嘲讽。 而诸葛初色这个建议正中灵影国的下怀,灵影国的箭术也是首屈一指的,他们一直以着高超的箭术为傲,如今东临自己提出来,也不知道是在自取其辱还是无知! 见到灵影使臣们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东临文官们,各个扼腕,这一局原本有必胜的把握,如今悬了。 很快,欧阳瑾便吩咐下去准备射箭场地,半刻之后,众人便移步宫殿门口。 殿前是一块宽敞的场地,如今已经树立了箭靶,备好了其他所需的道具。 欧阳瑾走到东临帝跟前,躬身道,“启禀陛下,射箭场地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开始。” 而这时候,诸葛成宇假装欣然地拍着身侧人的肩膀,“既然睿皇兄提议了箭术,那么可有合适的人选?还是睿皇兄要亲自比试呢?” 诸葛成宇虽然有时候挺二愣的,但是这事关东临颜面,他还是要站出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装作很熟稔,其实他内心早就苦不堪言,拍着睿皇兄肩膀的爪子顿时一软,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睿皇兄,要不是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他的爪子已经身首异处。 虽然睿王殿下提出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建议,但是木已成舟,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人选能够有精湛的箭术赢过灵影国。经过三皇子这么一提,众人才想起他们这个不靠谱的睿王单下可是一个十分靠谱的神射手,百发百中,若是睿王殿下自己亲自上场,那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 于是众人的目光立即升温。 诸葛初色冷眼扫过三皇弟搭在他肩上的猪蹄,直到他弱弱缩回去,才转头看向同样对他寄予殷殷期盼的父皇。 “我推荐武临上场。” 这真是挑战东临文武百官心里承受能力的一天。 (看到亲留言,问安安故事还有多少,安安很开心大家陪着安安走到这里,故事不多了,美人和天意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安安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没有多加更,等过几天天朗气清了,安安会给大家惊喜,谢谢大家~) 593.第593章 初露风头 武临? 这人是谁?出名吗?有战绩吗? 东临文武百官对着睿王殿下再一次不靠谱的建议时,表示可以理解,但是不可以原谅的坚定的愤怒! 唯有站在诸葛初色身边的天意明白他心中所想,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箭术比试,还需劳动他老人家出马!杀鸡焉用宰牛刀乎? 美人啊,果然是自恋无敌! 东临帝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虽然猜到他不会亲自出场,却没有想到他会推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出来,但是东临帝还是很好奇这个被推荐出来的人。 “武临参见陛下。”被睿王殿下点到名,武临很是激动,原本在人群的末尾,但是几十名学子立即为他让出了道。 众人一见这憨厚老实,笑起来带着傻气的少年,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人跟那箭靶有什么关系! 而只有当初参与选拔大赛作为考官的官员们,才想起这个小子是睿王殿下钦点留下来的考生,箭无虚发,着实是一个射箭高手,他们这才稍微放了下心。 东临帝打量了他两眼,便道,“既然睿王殿下推荐你,那么你就好好表现,为东临赢得比赛!” “是。”憨厚的武临立即领命,这可是头一次和陛下说话,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看了睿王殿下朝他投来的淡淡目光,他才一个激灵,灵台顿时清明,相比于陛下,睿王殿下才真的是他心中畏惧的存在。 一见东临推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灵影国不由都笑得更加得意,看来他们这一局赢定了。 但是相较于使臣们的轻松,东皇戏时却皱起了眉,深深看了那一整晚都漫不经心的诸葛初色,心中也不知作何想,然后朝身后抬了下手,“刑力。” 这名字一出,在场的人立即想起了那个享誉灵影国的神射手。 很快,灵影国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走了出来,背上背着一把弓,神情高傲,但是面对东皇戏时却弯腰恭敬道,“二殿下。” “务必赢得比试。”东皇戏时郑重地交代。 “遵命。”刑力不以为然地应道,这自不量力的小儿,一根指头就可以捏死他。 于是两人很快就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比试规定是,两人射完箭筒里的十支箭,谁射中靶心多的人获胜。 不过箭靶只有一个,所以潜藏的比试规则就是,最后留在靶心的箭最多的一方才能获胜。 这里有着残酷的争夺战。 刑力先发制人,当武临刚拉满弓时,刑力已经连发三箭命中靶心,顿时赢得灵影国的喝彩,而东临大臣们脸上虚汗连连。 武临也没有因为被人赢得头筹而表现得焦躁,他按部就班地拉弓放箭,也射中了两支箭靶,东临大臣见此才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人也是有点能力的。 但是刑力此时已经又拉满弓,他对身侧的武临邪邪一笑,紧接着朝箭靶放箭。 划破半空的箭羽直插靶心,力道之重,竟然震落了方才武临那两支箭羽。 灵影国的人更加嚣张,“嗤嗤——果然是自不量力的小儿,这点力道在刑力面前根本就不足一提!” 面对灵影国的奚落,东临国很是憋闷,可是目前形势摆在面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真的是技不如人。 震落了武临两支箭羽的刑力听到自己人的夸奖赞赏,得意地翘起嘴角,方才他不过是给对方一个震慑,如今得到了效果,他便不想再浪费时间,拉弓放箭,箭尾刻着他名字的箭羽已经插满了整个靶心。 当他收回弓箭的时候,武临才射出四支箭,并且这四支箭羽都被刑力震落在地,此时箭靶上已经插满了箭羽,再无一个空隙可以射入箭羽,刑力得意洋洋地抱着弓站在一旁,胜负已分,他用着不到一刻的时间解决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对手,又刷新了他的战斗史。 东临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么快他们就输了比试了? 而东临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武临先发制人,动作十分迅速,他的箭羽满满占据了靶心,让武临没有余地,看来他们东临要输了……等等,武临还在拉弓,他想做什么? 这一幕让那日有幸在考场上目睹武临射箭的官员怔愣,难不成他想…… 睿王殿下曾经对他说过,射箭,最重要的便是心静,一旦心静,眼前就只有靶心,就算猎物很狡猾,也一定能够命中。 所以他一直很认真地记住睿王殿下的话。 拉满弓,松手,箭出弦。 刻着他名字的箭羽飞速划破空气,箭头碰到前面的箭羽,却没有停止,撕裂的决心。 “刺啦——”一声,那棕褐色的长箭就这么被一分为二,然后掉落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居然还可以这样射箭? 刑力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得箭被分尸了,震撼难言。 而武临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重复着拉弓放箭,一枝枝箭羽从他弦上射出,如之前第一支一般对原先占据靶心的箭羽进行了一场收割之战。 如此沉着的神色,不慌不忙的动作,瞬间让场上的众人怀疑,这个武临还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吗? 刑力虽然一开始震惊,但是随后又冷嗤一笑,这点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展示,反正这个比试最后是靠留的箭羽多获胜,他十支箭都在靶心上,武临没有足够的箭羽将他一一射落,所以无论这过程他出了多大的风采,最后还是要输给他,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但是刑力忽略了一点,并不需要将他所有箭羽射落才能赢,因为只要比他多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赢。 “最终结果是,刑力射中五支箭羽,而武临射、射中六枝箭羽!”负责数数的东临官员立即激动起来,满脸欣喜。 “所有这场比试是东临获胜。”欧阳瑾语气欣然地宣布。 灵影国的脸色黑如碳,而东临喜笑颜开。 武临憨头憨脑地朝着睿王殿下行了一礼,要不是得以他得教导,他也不可能在比试时想着用计打败对方,否则又傻头傻脑地一股脑全部拉弓射出去。 所以这一场比试,不单单是箭术,还是脑力。 东皇戏时再次深深看了眼那静默不语的诸葛初色,看来他轻敌了。 594.第594章 自请出战 虽然输了第一轮,但是灵影国仍旧一副高傲的样子,并不是很担心接下来的比试,显然对本国很有信心。 第二轮比试,灵影国选择了弈棋。 这是出乎东临国的料想,没有想到灵影会选择东临最擅长的弈棋。 此时轮到东临高抬下巴了,只不过在得知东临国手今日因病没有上朝,如今缺席宴席,众人的脸色可谓是缤纷多彩。 东临国手是皇城上下承认的棋艺高超的太尉大人,可惜他不在,东临就没有了胜算,其他人跃跃欲试,但是却担忧如果自己输了比试,岂不是自讨苦吃,所以众人踌躇。 而就在这时候,灵影国的代表选手出列了,齐心,灵影国最负盛名的棋手,迄今为止,输在他手下的棋手不计其数,只是为人低调,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竟然是一个清俊的少年,无人不感叹,真是英雄出少年。 而原本想尝试毛遂自荐的东临官员见对手是他,立即退缩了。 但是那一群学子中,有一个人抬起头,朝角落里的人看去,双目中带着期冀。 天意感受到那道目光正在投向她身侧的美人,不由侧头看向他,“你的学子在看你,是有什么事吗?” 诸葛初色剥着瓜子,想也没想地回道,“他想上场比试。不过虽然他资质不错,但是还欠缺了点经验。”这也是为何他没有举荐他的原因。 “可是他貌似真的很想上去。”天意环顾了四周,那些想在东临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又担心若是败局承担不起后果的大臣如今正在做着心理战。 “不过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他锻炼下也不错。”于是诸葛初色对着身边的公公说了几句,那公公立即走到那学子身边,将他的话带到。 “睿王殿下说,放心大胆地去尝试,输了也不要紧。” 那人双目一亮,立即朝诸葛初色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站了起来,朝着座上的人,怯生生地道,“陛下,草民楚瑜自请对弈。” 就在东临帝为着人选头疼的时候,此时有人站了出来,东临帝投去审视的目光,见这人文文弱弱,虽然勉强着声音不颤抖,还是看得出十分紧张,但是胜在脊背挺得笔直,东临帝记得这人是选拔中棋艺算得上不错的学子,原本想让之前在选拔中棋艺获得头筹的学子出赛,可惜那学子方才吃坏了肚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好,那就由你代表东临比试。”此时也别无选择。 见陛下允下,楚瑜很是欣喜,他早就听闻了齐心的盛名,很想和他对弈一局,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当棋盘展开,一白一黑盒子对立,两人已经落座对弈。 “美人,你说这一轮,谁会赢?”天意很是好奇,旁边一面墙上竖立着一大面棋盘,楚瑜和齐心两人走了哪一步,放大版的棋盘便跟着放上相应的棋子,方便殿上的人观赏。 楚瑜执白子,齐心执黑子,别看齐心文弱书生的样子,下棋却属于杀伐果断类型,但是楚瑜稳扎稳打,一开始便是互不相让。 诸葛初色撑着下巴看着棋局,摇了摇头,“楚瑜太过于温和,必输。” 天意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对着美人的话带着怀疑,明显是楚瑜占了上风才对,可是很快,齐心布下的陷阱将楚瑜的棋子吃掉了一半,楚瑜反应过来立即防守,但是很快,他的棋子步步沦陷。 待到无路可下的时候,楚瑜站起来,垂头丧气地道,“我输了。” 齐心搁下手中的棋子,并无骄色道,“只是一局,输赢不决定什么,若是再下两局,你也许有翻盘的机会。” 因着弈棋很耗费时间,所以两国便商定一局定输赢。 “多谢。”楚瑜行礼谢道。 两人谦和地别过。 楚瑜输了早就在众人的预料中,只是这么精彩的棋局还真的少见,众人还是对楚瑜投去了钦佩之意,年纪尚幼,棋艺却斐然,想来等他成长了,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的比试是一比一,还需再比试一场才能决定胜负。 “这第三场比试,二殿下有什么好的建议?”东临帝含笑问道。 东皇戏时回道,“不如咱们各写五个比试内容,到时候由东临陛下抽签,抽到哪个比试形式,便比哪一个如何?” “好主意,来人,准备笔墨纸砚。”东临帝爽朗地应下。 很快抽签的内容便都写好了。 这时候东临帝闭目在十个纸团上随手抽了一张,欧阳瑾打开后宣布,“比武。” 这个比试似乎双方都不占什么便宜,东临帝和东皇戏时毫无疑义地通过了这一轮的比试形式。 “二殿下,这轮比试就由微臣上场吧!”商炎主动请缨。 东皇戏时思量了片刻后,便准了。 而这时候,欧阳墨城也主动站了出来,他朝东临帝拱手行礼道,“陛下,草民欧阳墨城愿意代表东临和灵影使臣比试。” 七嘴八舌讨论着由谁出战的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将视线转向了当今丞相欧阳瑾,这可是丞相大人的独子,心中有怨言的武将见此也只能咽下。 东临帝自是见过欧阳墨城,此时他将目光转向自己最得力的丞相,表示询问。 欧阳瑾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虽然心里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他已经站了出来,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好对东临帝点了点头。 东临帝觉得这欧阳墨城和去年所见大有不同,似乎目光更为坚定,言行更为从容,他身为帝王看过太多的人,所以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小子长大了,而且听说这段日子初色没少磨砺他,也想看看他成长到哪一个地步,于是便应予了。 显然东临帝这个决定让很多人都诧异不赞同,但是他们也不能反对陛下的话,只希望这欧阳墨城能够替东临赢得这场比试。 欧阳墨城大步从容地走向殿中,经过天意面前时,他脚步一顿,但是却又继续前行。 天意,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595.第595章 高手过招 商炎见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顿时冷笑了,他高昂着头颅,轻蔑道,“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请多多指教。”欧阳墨城没有理会他的话,客气地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商炎冷哼。 商炎在灵影出了名的手段狠毒,武功卓绝,杀人不眨眼,顿时有灵影使臣开始可怜起欧阳墨城,小小年纪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间,就要死了,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但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商炎和欧阳墨城在大殿里开辟出来的场地上对战,商炎使用九节鞭,欧阳墨城使用长剑。 当比试开始时,商炎便率先挥鞭朝欧阳的脸而去,似乎是打算毁掉这一张脸,欧阳墨城提剑闪身,那九节鞭便紧贴着他的面容呼啸而过,还未站定,那鞭子仿佛有生命般,自己拐弯朝他打去,欧阳墨城躲避不及,被狠狠打在胸口,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只用了两招,就逼得对方无力还击,并且还受了伤,这商炎的武功可见不一般。 虽然受了一鞭,欧阳墨城并没有倒下,这一鞭子虽然用了商炎八分力,但是幸好他方才极力调整气息,减少了这鞭子的力道,他受的伤并不重。 于是就在商炎冷笑看他的时候,欧阳墨城突然握剑反击,商炎没想到受了他一鞭,欧阳墨城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不得不让他认真对待起来。 天意看着在殿中混战的两人,虽然不懂武功,但是看起来,欧阳墨城是处于劣势。 不过她有些惊讶,欧阳墨城居然会主动求得出场机会,是为了什么?明明在场的人很多都比他有经验,功力深厚,为何他还要主动请缨,但是想起过去在季家叛变之时,欧阳墨城曾经也为美人出过力,便有点想通了,兴许欧阳墨城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也长大了,懂得要报效祖国了。 想到这里,天意过去对他的偏见也逐渐散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金不换,兴许少不更事的做法,已经让他幡然醒悟了,想起之前欧阳墨城曾对她说过的话,天意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诸葛初色的心思一半留在殿中,一半留在自家娘子身上,此时见她低眉沉思,不由浅浅一笑,“在想什么?” 天意闻言有些感慨地看着他,“我在想,人总会长大,以前的我跳脱好动,如今却沉稳下了性子,以前的美人风光无限,如今也懂得藏拙收敛,”此时天意的视线转向台上步步被逼退的欧阳墨城,“而以前的他冲动霸道,如今也变得进退得宜。时间啊,真的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成长的轨迹。” “我想欧阳墨城听到你这么夸他,他会很得意的。” “美人,你吃醋了?我可是就事论事哦!” 感觉到美人话语里的酸味,天意立即憋笑解释着。 诸葛初色白了她一眼,继续看殿中的比试。 打斗激烈,一开始是商炎占上风,毕竟他实战经验丰富,一出手就是杀招,欧阳墨城没少吃他的鞭子。 但是欧阳墨城动过招中,慢慢习得经验,从一开始的被动被打,到现在能够两厢持平,互不相让,简直让众人跌破眼镜。 “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知的唯一标准。”天意笑道。 诸葛初色赞同地道,“这欧阳墨城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是悟性不错。” 天意强忍住笑意,这堂堂的丞相大人的儿子呆头呆脑?美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不过听美人这语气,看来欧阳墨城赢的局面还是很大的。 她不是相信欧阳墨城,而是相信美人的判断。 商炎原本怀着必胜的信心下的战场,却不知道这人如此的顽强,不管他怎么伤他,他都不肯认输,不由他开始有些烦躁,一烦躁的结果就是被他抓住空隙,反击起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他还没有打败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结果心里一急,破绽就越多。 欧阳墨城急喘了一口气,见商炎露出一个致命的破绽,眼疾手快地出手,于是当那九节鞭还没有够到他喉咙时,他的长剑已经抵在商炎的心口。 商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中得九节鞭已经垂在他手下,然后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剑。 若是他的剑再入一分,自己就会一命呜呼。 这是一个明显的局面。 他输了。 “承让了。”欧阳墨城收回了自己的剑,然后朝商炎拱了拱手。 商炎看着面前这伤痕累累的少年,再也抬不起他高昂的下巴,收起了手中的九节鞭,低头回到了东皇戏时面前,“二殿下,微臣大意了。” “商大人,你的确大意了。”东皇戏时脸上依然是面带微笑,但是话语却冷如冰霜。 商炎的手抑制不住颤抖,连忙应道,“是。” 此时是在东临皇宫,东皇戏时也不好对他发作,便挥手让他下去。 “这一局东临获胜。” 欧阳瑾带着止不住的骄傲语气高声道,顿时东临官员们欢呼成一片。 欧阳墨城便是在这欢呼声中慢慢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在路过天意的桌子前时,没有停顿一步。只是目光却还是在她身上落下,毫无波澜的双模顿时漾起了别样情绪。 慢慢走过,衣衫擦过她面前的桌角,他看到了她眼底对他的赞赏,他的心暮然一松。 原来所有的苦痛伤害,只要所爱之人一个眼神,便胜过灵丹妙药。 天意,我做到了,我并不是纨绔子弟,我也可以建功立业,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带来荣耀,报效国家。 可惜,我这个觉悟来得太晚了,所以做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一样可以努力给你看。 只是同样,我也会努力忘记你。 天意觉得欧阳墨城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不由侧颜向身边的人问道,“美人,方才欧阳墨城是不是疼得快哭了?好歹也是你训练出来的人,记得给带些金疮药。” 只听闻自家美人回道,“别到处乱看,认真一点。” 天意朝他吐了吐舌,然后朝殿上看去。 596.第596章 风口浪尖 “三场比试,东临胜两场,灵影胜一场,故而最终结果是东临获胜。”宣布比试结果的官员高声道。 相对于东临的欢天喜地,灵影却是黑如锅底。 东皇戏时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朝东临帝祝贺道,“东临果然是人才济济,本殿下服输。”说完便挥手让人将三世水带了上来。 “东临陛下,我们灵影国从不吝啬,这里是三瓶三世水,请您收下。”东皇戏时让开身子,身侧的人便已经将三世水奉了上来。 三瓶? 听说这灵影国的至毒至宝取材相当珍贵,十年都研制不出三瓶。一滴三生散便可以腐蚀一片森林,一滴三世水便可以解救,可见就算是一滴三世水也是价值千金。 见灵影如此的大方,东临帝也不客气地命人收下,然后龙颜大悦地下令进行接下来的乐舞欣赏。 顿时悦耳动听的琴声荡涤在殿中,舞姬翩翩起舞,一扫方才的沉重紧张,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此时天意吃饱喝足,开始无聊,她看了两眼那永远挂着浅笑的灵影二殿下,心里觉得这人挺高深莫测的,不由向身边的人说道,“美人,我觉得这灵影二殿下是一个输得起的人,方才看到他送出三世水,一点也不心疼,相反让人看到愿赌服输的气度,只不过我总觉得他这人很是危险。” 诸葛初色闻言朝看东皇戏时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静的虚假笑意,却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他不由对自家娘子说道,“这人不简单。” 任由自己手底下的使臣挑衅东临,在两方快要撕破脸皮时,随口一句话就轻易化解了充满火药味的局面,借神仙果刁难东临,被娘子识破后,借势转移到比试,引出他们觊觎已久的破日弹,就算是输了比试,也不见他表现出一点不悦,反倒大大方方将三生水奉上。这进退得宜,愿赌服输的姿态,让诸葛初色觉得,这人将所有的心思都掩藏得毫无破绽,若是将来有一日与他为敌,似乎不大好应对。 天意也有所感应地点头。 见娘子面带疲色,诸葛初色眯着眼看了眼殿里的情形,随后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要不我让人跟父皇说一声咱们先回去?” 怀孕的时候特别容易感到疲倦,特别是习惯了这段时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节奏,现在肚子吃撑了,也开始犯困,但是天意摇了摇头,“再坚持一会估计就结束了,别为了我给人留下话柄。” 虽然知道今日美人的表现是故意的,想要让朝中重臣们对他失望,不再一直寄予希望在他身上,但是她却不想让美人留下被沉迷声色的污名。 美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对她温柔一笑,“好,那咱们晚点再走。” 这一等便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歌舞升平,美酒佳肴,此时已经是曲停舞散,杯盘狼藉。 就是个助兴的好东西,灵影国的使臣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东临国的大臣们没有好到哪里去。 “今晚承蒙东临陛下招待,戏时心中感激。”此时酒气上涌,如玉般的肌肤漫上淡淡的粉色,东皇戏时玉树临风站在大殿里,顿时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各个捂着胸口迷蒙着双眼,果然是绝代无双。 “贵国来访,理应如此。”东临帝开颜大笑。 到此,便表示着宴席的结束。 众人等待着东临帝的退席,方能离开。 东临帝摇摇晃晃地站起,黄福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他,于是东临帝在黄福的搀扶中慢慢朝殿门走去,众人低头叩首,“恭送陛下。” 但是当走到诸葛初色面前的桌子前时,东临帝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柔声对着诸葛初色道,“待会让人给你们安排辆舒适的马车,天意怀着孩子,路上不易颠簸。” 此话一出,天意的身子僵住了,而殿里的众人也都呆愣。 睿王妃怀上孩子了? 以前他们都当是传闻,因为睿王殿下从未表示过,如今又是皇子夺嫡的关键时刻,哪个皇子不愿手中多些筹码,若是睿王殿下有了嫡子,那么就是皇长孙,睿王殿下便是所有皇子当中最具储君资格。 可是睿王殿下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不愿透露,这举动让众人不解,若不是陛下道出此事,恐怕得等睿王妃身怀六甲的时候才会发现。 支持睿王一派的大臣们喜上眉梢,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看来他们睿王更有胜算了。 其他党派的大臣却深深感觉到危机,各个紧皱眉头,目光复杂地在睿王夫妇身上扫视。 诸葛成宇和洪媚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她们高兴,只是碍于立场不同,没有当场表示。 天意低垂的头慢慢抬起,转而看向身侧的人,彼此的神色都带着惊诧,随后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忧虑。 父皇这一次,似乎把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的局面。 “恭喜恭喜——” “恭喜睿王殿下,睿王妃——” “……” 静谧的大殿顿时充斥着众人的祝贺声,但是天意和诸葛初色却感觉不到一丁点喜意。 造成这天翻地覆的东临帝已然摇摇晃晃被黄福搀扶着离开大殿。 诸葛华远看着父皇渐渐远去的身影,双手慢慢握紧,青筋暴起,眼神幽暗无比。 此番热闹也让灵影使臣凑了过来祝福,东皇戏时临走时,也对诸葛初色拱手道了一声恭喜。 天意应对着众人的或真或假的祝福,有些心累,幸好美人是一个自动制冷机,只要冷下神色,众人道了声祝福便纷纷散去,没有再将他们团团围住。 待身后的欢声笑语被远远抛至身后,东临帝那迷蒙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摇摇晃晃的步伐变得坚定,此时已经不需要黄福的搀扶。 “陛下,您方才——”黄福想要询问方才在殿上的事情,但是一开口他便后悔了,不由立即噤声。 东临帝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阴沉沉的夜空,步伐不变地向前迈去,“回宫吧!” (午安~) 597.第597章 祝你幸福 只有看到她过得真的很好,才有勇气转身离去不再看她,明明是自己先放的手,最后却将自己困入牢笼。 ——欧阳墨城 当东临帝那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欧阳墨城便怔愣住了。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真的来临的时候,却是这般难以接受。 赢得比试后的雀跃心情在这一刻低落到谷底。 陈亦平和李明厚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无奈摇了摇头。 ****这事,怪不了人,只能让他慢慢走出来。 当天意和诸葛初色走出宫门时,东临帝安排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正候着他们上车。 天意搭在他的手上,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叫她。 “天意,等等。” 天意回身,却见欧阳墨城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双眼紧紧锁在她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叫住自己,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出口问道,“欧阳公子有事?” 欧阳墨城点头,但是却不是对她说,“睿王殿下,可否让我和天意单独说几句话?” 天意迷糊了,侧身看向美人,却见他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从马车内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系在她肩上,才摸了摸她的头,低声交代道,“别说太久,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后,诸葛初色深深看了欧阳墨城一眼后,才转身走开。 欧阳墨城朝他颔首,表示谢意。 待马车边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天意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进的欧阳墨城,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似乎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也稳重多了。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兴许是多日不见,才会这般感觉强烈吧。不过他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不太熟的陌生人而已。 对于他的举动,她表示不能理解,但是还是等着他主动开口说清楚来意。 欧阳墨城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不会太近,但也不会太远。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深深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天意,你、怀上孩子了?”半晌之后,他才憋出了这个不太好的开头。 天意淡淡笑着点头,“是的。” “恭喜你了。”选择了最糟糕的开头,所以导致了接下来尴尬的局面,如同他与她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般糟糕,以至于如今的尴尬。想要去挽回也来不及了。 天意弯眼一笑,“谢谢你,我也要恭喜你,方才在比试中的表现很精彩,我相信你以后也能成为东临的栋梁。” “谢谢。” 眼前的女子,温婉娴静,笑容莹然,若说以前是一块璞玉,如今已经在时光中慢慢绽放着光彩,光彩夺目,只是这一份光彩却不属于他。将来也不属于。 这一来一去的恭喜和致谢,让天意有些迷茫,这人叫住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感受到她目光中的疑惑,欧阳墨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天意,我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天意的眼里漾起真心的笑意。 看到面前的少年才俊真挚的神色,天意觉得面前的他似乎又高大起来了,也许他真的放下了,不再纠结过往。 “你快回车上吧,天寒地冻的,对你身子不好。”说完方才那一句话,如同卸下了身上千斤重担,欧阳墨城关切着道,也许以后能够以着平常心对待这一段他亲手毁去的因缘。 “好。”天意点头。 欧阳墨城退开身子,双眸深深地目送着她朝马车走去。而站在不远处的诸葛初色不紧不慢地走回来,扶着自家娘子上了车。 欧阳墨城看着那两人进了马车,慢慢离开他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方才他冲出皇宫叫住她,是一时冲动,但是当看到她如同对待陌生人的神色看向自己,礼貌却又疏离,他的理智才重新归来。 就算是一直说服自己已经看开不再纠缠,可是当真相摆在面前,建好的壁垒又再一次倒塌。 可是好像无论自己如何折磨自己,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不会再改变。 总要绝了自己的心思,不再沉迷。 天意,祝你幸福。 最后的迷恋终于被他斩断。 但是他却仍然要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这是他欠她的。 上了马车之后,天意轻捶了身边的人一下,略微不满地道,“你就这么把我跟你的情敌放一块?未免太放心了吧?” 诸葛初色脸上毫不在意地道,“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 “……” 天意白了他一眼,不过美人是信任她才放心地没有干涉,才刚在心里夸他一番,却听到某人嘀咕了一声。 “反正席三在车底下,他说了什么话我也知道。” 天意差点被噎到。 夜色沉沉。 东皇戏时一脸酒晕回到了东临为他准备的府邸,走进了书房后,身上的醉意已经散去。他在椅子上坐下,侍从已经奉上了热茶。 商炎和另一个使臣文旭站在他的案前,躬身肃立,全然不复之前的酒醉之色。 “今日和东临皇亲贵族一个照面,觉得如何?”东皇戏时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商炎仍旧带着在殿里受到的怨气道,“这些东临人氏,不过就是仗着会耍些腔,不不足为惧。” 文旭则是不太赞同地摇头,“今日过招,不管是明里还是暗地,我们都没有占上风,可以见得,这东临人才济济,他们能够过着富庶的日子,也可见手段非同一般。东临皇室,二皇子七皇子,以及那位睿王,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不是庸才之辈,如果咱们想要得到拿东西,恐怕还得小心为上。” 东皇戏时眼底浮起一抹兴味,“今日比试,咱们输的并不冤枉,起码对他们的实力有了了解,本殿下原以为那个七皇子才是深藏不露,却不想这些人个个都很精明。” “殿下,微臣觉得这些人文文弱弱,对咱们没有什么威胁。”商炎依旧是一脸不屑地评价。 东皇戏时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今日输了比试的原因?” 商炎脸色一白,立即低头,“微臣轻敌了。” “下不为例。” 话语虽轻,却让商炎不寒而栗,连忙“是!” (浪子回头金不换,欧阳墨城还是不错的,最近大家都把票票藏起来了吗?月票也要记得投哦,不然月底了就浪费了!) 598.第598章 夜探深宫 “殿下,微臣倒是觉得那个目中无人的睿王才是真正的难缠。”文旭继续说道。 “那个睿王,我原先觉得不过是狂妄骄横,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大意了。”东皇戏时想起在大殿上那恣意的人,眸色闪过一丝兴味,这是遇见对手的欣然。 “能够保卫东临不受外敌欺压,得万民拥戴,此人不容小觑。不过咱们是为了那东西而来,如果不招惹到对方,就尽量不招惹。”文旭沉吟了片刻道。 “看情况再说。”东皇戏时懒懒道。 文旭知道自家殿下的性子,难得遇到一个能和自己匹敌的对手,估计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于是便不再劝说。 烛火“噗嗤——”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 “丑时已过,夜探深宫。” “是。” 经过一夜热闹后的皇宫,略显冷清,宫中贵人们已经熄灯安歇,唯有亭台阁楼,走道岔口,宫灯高挂,红色黄灯点亮着夜的黑暗。 这个时候,最是人疲倦的时候,也是守卫放松警惕,外人进入的最佳时机。 一身黑色衣袍的东皇戏时带着十几个亲信跃进了宫墙,脚尖轻点,如黑猫一般,落地无声,身影矫健,很快就越过了重重守卫,朝东临皇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飞跃而去。 很快就到了这宫中重地,御书房。 一阵幽香随风吹来,几个守卫顿时应声而倒。 黑衣人收起了手中的迷香,对着自家殿下点了下头。 于是另一黑衣人快步上前,抬手推开了殿门,两排黑衣人率先开道,以防里面有机关暗道,东临戏时紧随而进。 当两个黑衣人关上殿门守住后,东临戏时正要命令属下开始搜的时候,他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波动,立即手掌一动,劲风便扫向那黑暗的角落。 角落里的人一闪,手一挥,便化开了这杀招。 “谁在那里?”东临戏时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垂手收袖,厉声道。 此人并没有高声呼喊,便知他非敌,但是是否为友便不得而知。 而黑衣人已经亮起手中的兵器,充满杀意地对着那藏在角落的人。 “又见面了,二殿下。” 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缓步走出,光亮在他身上渐渐扩大,将他的容貌慢慢展露了出来。 “是你。”东皇戏时眸中闪过一丝微讶,但是很快就隐入暗黑中。 “正是在下,”诸葛华远眯着他那可爱的眼睛,笑着对面前的人打招呼,丝毫没有一点遭逢贼人入窝的危机感,反倒是大大方方地道,“本皇子记得二殿下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出了宫,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对我们东临皇宫太过于好奇,才忍不住深更半夜潜进来欣赏一番?” 东皇戏时早就过了方才的惊疑,此时他一点也没有一种潜入人家家里被当场抓住的自觉,反正已经被人认出来了,便无所顾忌,“今日夜色不错,本殿下喝了点酒,无意间走到了这里,如有打搅,还请七皇子见谅。” 夜色不错,喝醉了,就可以当成偷入皇宫的借口?诸葛华远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只不过他现在想计较的并不是这些。 “那还真是难为殿下了,想必酒喝了不少,才会连身边的影卫都带在身边。” 面前人话里藏针,跟他可爱萌乎的长相简直是南辕北辙,不过东皇戏时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对方的暗讽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似乎已经猜出了诸葛成宇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不急,等着对方先开口。“倒是七皇子出现在这里,本殿下很是好奇,难不成七皇子也是跟本殿下一样醉酒走错了地方?” 诸葛华远面露微笑,没打算和他在此事纠缠多久,直接道明来意,“二殿下,本皇子是专程为了你而来。” “是吗?”东皇戏时淡淡一笑,“你是怎么猜出我今晚会来这里?” 既然出现在这里,便也不必再隐瞒,诸葛华远轻笑一声道,“传言灵影国的二殿下足智多谋,今日本皇子算是领教一二,其实贵国出使东临并不只是为了交好,还应该是为了东临某一样东西,但是这个东西一定不是破日弹。” 见东皇戏时微微敛眉,诸葛华远便知自己没有说错,他噙着笑意继续道,“大殿上,二殿下以着破日弹作为彩头,不过是为了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其实你想要的另有其物,宫宴过后,正是众人最为疲倦,也是防守最松的时候,然后二殿下便可以带人潜入皇宫,盗取你们所想要的东西。本皇子负责皇宫守卫,早在之前皇宫遭受不明黑衣人造访,本皇子就已经起了疑心,结合今日的事情之后,心里便有了底,整个皇宫都已经被你们寻遍,唯独这个御书房还未被你们寻找,所以本皇子今晚碰碰运气,在此恭迎,却不想还真的等到了二殿下,不知道本皇子的推测,二殿下觉得可对?” 东皇戏时扬眉看向这个笑得一脸天真的七皇子,微微纳罕,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连自己的计划都被他猜到了,不过就算猜到了又如何?他既然等在这里,想来也是有求于他,想起今日在大殿上东临帝的举动,东皇戏时意味深长一笑,“七皇子果真是聪慧过人,不错,你说的八九不离十,想以此要挟本殿下?” 见对方承认,诸葛华远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心里更狐疑,被人识破了计谋,还承认得一脸轻松毫无畏惧,诸葛华远深深皱起了眉头,但是这时候不容得浪费时间。 诸葛华远开门见山道,“二殿下,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拿到它,同样,我也需要二殿下助我一臂之力。” “本殿下猜的果然没错,你有求于本殿下,只不过,你觉得本殿下拿不到那东西,你这是在质疑本殿下的能力?或者换句话说,这东西换你所想要的东西,不会太廉价了?”东皇戏时勾唇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面前人的心思。 被人道破心思,诸葛华远也不恼,反倒问道,“二殿下可是觉得这个交换太轻了?若是再加上一条关于贵国风措殿下心仪女子是谁的消息,二殿下觉得如何?” 599.第599章 得知秘密 东皇戏时眯着眼看着面前仍旧笑得一脸无害的诸葛华远,薄唇微抿,声音中已经带着冷凌,“看来七皇子对本殿下的事情很是清楚。” “不敢,”诸葛华远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二殿下是东临的贵客,华远理当多留意,只是担心二殿下在东临不适应罢了。” 两只狐狸对立,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影影约约映在地面上,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东皇戏时身侧的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只要殿下一开口,他们就可以将眼前的人砍成碎片。 半晌后,就在诸葛华远以为自己触到了对方逆鳞,即将不欢而散时,东皇戏时眯起了眼,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你想要东临的大位?” 如此一针见血,诸葛华远眉头一跳,知道合作需要彼此诚实,只是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问道,“二殿下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 东皇戏时翕然一笑,“你很聪明,想让本殿下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得先让本殿下看到你的诚意。” “那是自然。”诸葛成宇松然一笑,原先他比没有把握这个筹码可以让东皇戏时动心,但是见这情形,显然这筹码比他料想的还要有价值,他看着等着他下文的东皇戏时,细细一思后,说道,“二殿下,你觉得睿王妃这人如何?” 不知这七皇子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有何用意,但是彼此都是聪明人,东皇戏时回想今日在殿上那睿王妃的所作所为,不由也带着点欣赏,“胆大心细,模样周正,算得上一个绝代女子……”说到这里,东皇戏时顿住,双眸眯起,显然猜出了什么,“你是说睿王妃——” 诸葛成宇可爱一笑,“不知二殿下觉得我朝睿王妃能不能得到风措殿下的青睐?” “原来是她。”东皇戏时笑吟吟地看向诸葛成宇,眼眸之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辉,“想来这也是你真正来找本殿下的原因。” 被人一眼就看穿心思,诸葛成宇闻言微怔,却没有反驳。 反正他和东皇戏时都有要对付的人,只是至关重要的交集却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所以,合作对两人来说,是最大的互惠。 “好,改日再详谈。”诸葛华远的默认让东皇戏时勾起了唇角,看来这一趟皇宫并没有白走。 “随时恭候。” 他知道,东皇戏时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还需做一番确认,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 直到目送东皇戏时等人离去,诸葛华远负手而立。思及荀天意,觉得这女子美则美,但恐怕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一个红颜祸水了。 当诸葛华远离开御书房后,立在树下静等着他归来的小小睁大着一双圆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可是疑惑为何本皇子会找上他?”对于自己最亲近的属下,诸葛成宇收起了脸上的假笑,负手看向那阴沉沉的夜空,仿佛像是一团漩涡,要将他眸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吞噬殆尽。 小小觉得这样的主子很是威胁,但是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但是他心眼直,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听闻自家主子轻叹了一声,目光刹那间变得冷凝,“因为没有时间了,若是我再不采取行动,整个东临就要旁落他手了。” 今晚父皇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容不得他再迟疑下去了,若是能尽早解决掉睿皇兄,三皇兄压根就不成气候,那么他很快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小挠了挠头,手上的横肉颤抖着,脸上有些迷茫。 诸葛成宇扯了扯唇,注视着天际,眼神狠戾。 深夜静谧。 大雪为被,为天地万物披上了大衣,银装素裹,就算是是在夜晚,也格外的惑人。 睿王府里的一偏殿,丫鬟们都已经沉睡,但房间里的烛火闪着微弱的光亮。 蔺成雪坐在灯火下,手里翻着一本医书,外面雪水滴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格外的清晰。 翻着书页的手一顿,蔺成雪抬头看向不请自来的人,瞳孔一缩,手指忍不住蜷起,但是还是压住心中的惧意,低唤了一声,“二师兄。” 乌醉一身黑衣出现在蔺成雪的房间,斜倚着窗台,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面前的人身上,眼眸中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此时他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这几日过得可好我亲爱的小师妹?” 不冷不热的声音让蔺成雪微微一僵,但是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害怕,故作镇定地回视着他道,“挺好的,师兄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乌醉走到蔺成雪身边,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小师妹,你与我可是越来越生疏了。” 热气喷在她的耳际,不自然的感觉弥漫在她的周身,幸而他很快就寻了一块椅子坐下,不再戏弄她。 “没、没有,我很高兴看到二师兄。” 乌醉看了眼她欲哭无泪的神色,自嘲地撇了撇嘴,不想再逗弄她,转而说起此行的目的。 “二殿下最近已经开始在调查大师兄在东临心仪的女子,想来这两日就会有所发现,你要做好准备。” 蔺成雪惊疑地看向他,全然忘了之前对他得畏惧,“二殿下不是为了东临的某样东西而来的吗?怎么会突然调查起这件事?” 乌醉冷嗤一笑,“兴许是走漏了风声,大师兄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不过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本来不也是要将她解决掉吗?兴许二殿下出了手,你就不用大费周章去陷害二殿下了。如此一来,既保住了你可怜的良心,又能完成师傅的交代,岂不是两全其美?” 捏着书页的手指瞬间泛白,如同她此时的脸色。 “这……大师兄……” 难以想象到时候大师兄知道了天意因他而受到威胁,恐怕会自责难过吧! 听到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双斜长的眼睛阴冷森然,深处翻滚着极力克制的暴虐,他伸手捏住了眼前女子的下巴,声音残忍无比,“蔺成雪,他都不要你,为何你还执迷不悟?” 这一句话刺入心底最深处,蔺成雪一下子忘了自下巴传来的痛楚,整个人呆愣在当场,直到乌醉师兄离开都没有发觉。 蔺成雪。 他都不要你。 为何你还执迷不悟? 眼泪,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 (心疼成雪~) 600.第600章 吃豆腐 回到睿王府已经不早了,天意和诸葛初色两人沐浴完后,便躺在了床榻之上。 自从美人接手了府中大小适宜,便再也没有琐事来烦她,终于过上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 若是能够一直过着这样悠闲的生活直到宝宝生下来,那也不错。 只是,今晚的事,让天意如鱼刺哽在了喉咙,有些难受。 “美人,你觉得父皇今日在殿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猜测到东临帝的用意,但是她还是想听听美人的看法。 诸葛初色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闻言回道,“也许是今日我的举动让父皇有些破釜沉舟的念头,或者是不止今日,还有这段时日,我的做法已经让父皇感觉到不安了。” 听着美人的话,天意从他怀里翻身起来,抿了抿唇,才问道,“父皇真的非你不可吗?” 皇室里那么多皇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为何一定要选上美人呢?想起当日在御园里东临帝说的那一番话,天意顿时茫然了。 看着娘子那双清澈的眸里浮现的疑惑,诸葛初色爱怜地抚上她的面容,润着柔光的唇瓣微微一弯,“也许是你家夫君太过出色了。” 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肤一僵,诸葛初色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意这才反应过来来,美人是在逗她玩,可是这一句玩笑话,却让她迟疑了,也许美人说的没错。 娘子的发呆他都看在眼里,不由将她搂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凝重,“娘子,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置身于权力的漩涡,过你所不想要的生活。” 天意心中动容,其实她无论生活在哪里,只要身边有美人,她便不会感到孤独。 反手抱住他,天意笑得粲然,“美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别总是顾忌我,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想成为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我们彼此不背弃就好。” 诸葛初色没有出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你如此为我着想,我怎么能辜负于你?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让诸葛初色一下子感受到心安,“娘子,近来宝宝可有闹腾你?” 天意感受着美人举止轻柔地抚着她的肚子,莹润的唇弯起一个幸福的弧度,“他最近很乖,没有吵闹,也许是知道你这个爹爹很辛苦,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乖乖待在我肚子里。” 耳畔的温言细语,一室烛光温暖,是他过去曾体会过的家庭温馨,他贪心地想要一辈子就这么过。 联想起今日父皇的所作所为,他有些痛心,又有些无奈。 父皇于他有愧,总是想弥补于他,可是在大事上,却一直以着国家为重,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会为大家舍小家,如今,恐怕父皇也是强忍着自责却开始为他铺路了。 明知这条路他抗拒,他不喜,却不允许他有拒绝的机会。 今日有了这事,想来明日还会有,将来的日子里,只要他一日不答应,这样的事还会再发生。 诸葛初色的神色在娘子看不到的角度慢慢沉重了下来。 听不到美人的声音,纵然她已然瞌睡虫上身,但是却强撑着意志,将脸颊贴在美人的胸膛上,整个人如小猫般蜷缩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有时候她也会感叹,美人虽然并不像那些阔肩健硕的男子,但是却能将她的身躯纳进他的怀中,其实美人的身材比例很好,只是脸上总是带着高冷的神情,加上紫衣长衫,风一吹,总让人感觉到清瘦贵气。 “娘子是在吃为夫的豆腐?” 一声带笑的话语在天意耳边响起。 她迷糊的双眼一瞪,发现自己竟然将美人的衣襟扯开,露出里面的精瘦的胸膛,而自己还把脸贴在上面,莫怪方才自己会觉得暖热。顿时脸颊的热度燃烧到脖子上,瞌睡虫这时候也背离她而去,天意有些羞愤,她是不是****上身了? 看着悔恨连连的娘子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诸葛初色大手一捞,已然将要遛下去的娘子重新抱在他身上。 而此时,在天意措手不及时,自己已经跨坐在他身上,这个姿势…… 天意已然烧红了脸。 可是某人实在太小气了,这时候还不肯放过她。 气息贴近,戏虐暧昧,避之不及,“娘子,今晚咱们玩一个好玩的如何?” “什、什么……” “比如,女上男下。” “你……”无耻。 娇羞怯怒已经淹没在霸道的温柔之中。 那骨节分明的白皙玉指一挥,红纱翩翩落下,掩住了那两道交叠的身影。 …… 满室生辉,旖旎缠绵。 低喃温柔,沦陷固然。 …… 待红烛燃半,红纱帐停止了颤抖后,诸葛初色抱着已然筋疲力尽的娘子,不舍放手,眸中的温柔缱绻未退,目光胶在娘子迷糊的脸上,低声问道,“娘子,待年后,咱们离开皇城吧!” “嗯……” 一夜被某人折腾得神智已经脱离的天意,也不知道美人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嘤咛着,翻身在美人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睡了过去。 诸葛初色也不在意娘子是否听到,抬着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更舒适地睡着。低头轻吻着她的发丝,然后搂紧她闭上眼睛。 我不贪婪这绵延万里江山,红尘滚滚,尘嚣万丈,不及你指尖温暖,拥你在怀,我便已得天下。 那我还需去追名逐利? 只愿在你的心间誊写我的名字,古老史册,我不屑留名。 暖室静谧,温馨如常。 但是今夜,却注定很多人无眠。 皇宫里的御书房,睿王府的偏院里,七皇子府里的书房里,彻夜灯火通明。 有的人在内疚,有的人在挣扎,还有的人在期待着。 东临的未来,将从今夜开始改写。 这将是恣意畅快的年代?还是天之骄子绽放光彩的年代? 暗香盈袖,江山如画,人心难测,起转承合,谁将天下为棋局,谁又为博弈人? 请君拭目以待。 (请问美人,豆腐吃得可开心呀~嗷呜~) 601.第601章 守身如玉 对于自己昨日太过于卖力,以至于娘子今日起不来身一事,诸葛初色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更多的是身为男子的骄傲,然后很是体贴地没有让娘子发觉他起身,并吩咐侍砚侍墨两人无事不要去打扰女主人休息,才春风得意地踏马出门上朝。 侍砚侍墨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向那被纱帐层层掩盖的床榻,默默地退了出去。 虽然今早有着馥馨姑娘留下来的营养早膳,但是她们觉得此时主子先补眠才是主要的。 一路打马进宫,虽天还未亮,冷风刺骨,但都不影响诸葛初色的好心情,就算是现在刮起大风,飘起白雪,他也会夸一句,哦,好有劲道的风,好漂亮的雪。 只不过这好心情却止步于早朝之际。 他原以为娘子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最多就是他要多加府上的防范,以便对付他人的偷袭暗算,却不想这风波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且糟糕。 “睿王殿下,昨晚还没来得及祝贺您,有空咱们可以去喝一杯,表示庆贺一下,听说春陵阁新来了几个异域歌姬,姿色都不错……”甲大人一副你懂的的神情。 诸葛初色冷冷看着地他,我一点也不懂,我家娘子怀孕了,关歌姬什么事?姿色再不错能比得上我家娘子貌美如?扯淡—— “睿王殿下,睿王殿下,这才成亲一年多睿王妃就有了身孕,睿王府如今就睿王妃一个女主人,想来这府上大小事务睿王妃还要操心,也正是难为她,睿王殿下如此疼爱睿王妃,可有想过给她找个伴?帮她分担下府内事务?”乙大人十分隐晦地旁敲侧击着。 诸葛初色冷冷地看着他,找个伴?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让我家娘子有空陪陪我,却来怂恿我给自己添堵?你要想有伴,自己一边玩去—— “睿王殿下,睿王妃有了身孕,您一个人难免寂寞,您可还记得我家小女,昨晚宴席上坐微臣身边,她还朝您敬过一杯酒,论相貌有相貌,论才气有才气,虽比不上睿王妃高贵,但是胜在是一朵解语,不知睿王殿下意下如何?”丙大人正在竭力推销自己的女儿。 诸葛初色冷冷地看着他,这位大人,还真不好意思,你家女儿是歪瓜裂枣还是眼斜嘴歪,本王压根就没注意,在本王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家娘子,另一种便是无关紧要的人。哼,居然敢来挑衅我家娘子,滚蛋—— “……” 诸葛初色的脸色冰到极点,连坐在龙椅上的东临帝也感觉到那强大的冷意,心里猜着是不是昨晚踩到这孩子的尾巴了,今日才在发脾气,不由早早就结束了早朝。 那些本想巴结的朝中重臣,感受到睿王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进强大气场,立即夹着尾巴绕道而行,生怕触到他的底线,到时候遭殃的可是自己。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怕死的人带着众人敬佩的目光凑到了那冰点制造者身边。 “睿皇兄,今日……” “滚——” 诸葛成宇被震得一愣,随即委屈地扁扁嘴,他不过是看睿皇兄冷着一张脸,想问下今日中午吃什么调节下气氛而已,为啥睿皇兄这么大的火气,呜呜—— 可怜的三皇子,你可知道当人气头上的时候,最理智的做法便是远远避开,自己凑上来的,就可能变成炮灰了。 只是诸葛初色不知道,在朝上是爷们的纠缠,下朝了就是蜂蜂蝶蝶的纠缠。 诸葛初色有些后悔今日出门的时候因为一时高兴而选择骑马,此时看着蜂拥在路边的少女姑娘们,他感觉牙疼。 一阵风吹来,同时吹来了一方帕子,落在了路中央。 一个少女提着裙摆,以着自以为最优美的姿势双手捧脸“惊讶”了一声,然后暗送秋波道,“睿王殿下,奴家的帕子被风吹走了,可否帮奴家拣一下。” 回应着这少女一片芳心的是,那毫不留情的马蹄重重地踩在那白绢上,然后扬长而去。 少女的芳心“啪啦”碎成好几瓣。 诸葛成宇跟在他身后,看到睿皇兄如此不怜香惜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多好的一方帕子啊,算了,既然脏了就脏了,于是他毫无内疚地在那白绢上上多添加一个梅印。 少女的芳心“啪啦”被踩成粉末了。 这一路上,有人捧,有人起舞,有人弹琴,有人吟诗……却无人能打动那奔驰的身影。 众女子望着那清贵倾城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痴迷爱意绵绵,这郎君真的好生好看!若是能得他一顾,我死也无憾。 诸葛成宇一路追寻着睿皇兄的身影,看着这一个个东施效颦,顾影自怜的女子,顿时有种要将早饭吐出来的冲动。 一回到王府,诸葛初色扔下马鞭,一步都没有歇下就往内院里赶。 清风牵过主子的马,看着主子火急火燎的身影,顿时满头雾水,明明早上主子出门的时候还满面春风,怎么这时候回来却截然相反? 天意刚起了身,正准备唤侍墨进来服侍时,却听到房门被猛地推开,她抬眼,只见一团绛紫色身影飞速朝她奔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抱了一个满怀。 她有些哭笑不得,就几个时辰不见,美人怎么这般粘人? 还未说话,就听到美人无辜地开口。 “娘子,外面那些人恶意宣扬,你不要听,一定要相信我对你是忠诚一片,一直守身如玉,不曾变心,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一如既往。” 听着美人好端端说出这让人匪夷所思又让人心热的话语,天意愣住了。 美人今日,可是吃错了药? 睿王妃有孕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城。 “你知道吗,睿王妃有了身孕了!” “你听说了吗,睿王爷有后了!” “……” “喂喂喂,大奇闻啊,睿王爷有了身孕了,这男子也能怀孕?” “……” 于是三人成虎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天意得知了这个愈演愈烈的传闻后,笑得在床榻上打滚,而一旁的某人脸色黑如锅底。 (美人,萌萌哒~喜欢一旦有了家室就不会拈惹草的美人,一心一意,义无反顾。) 602.第602章 强强联盟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里,东皇戏时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捏着茶盖,随意地拨动着碧绿的茶叶,很快那茶水渐渐浓郁了起来,可是他的主人似乎心思不在这上面,任由着茶香四溢。 文旭和商炎两人静静侍立在二殿下面前,低头恭敬,没有人敢在二殿下沉思的时候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候,一个影卫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东皇戏时面前,双手奉上信纸,“启禀主子,这是您要调查的资料,属下已经都搜集齐全了。” 文旭和商炎立即将目光投向那封信上,只见自家殿下接过那封信,打开扫视了一眼,随即脸上浮现一诡异的神情,笑了两声,“没有想到我那个外热内冷的弟弟居然会如此痴情,简直是让人意想不到。” 文旭和商炎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从自家殿下手中接过信纸,低头一看,脸上也诧异了。 只是文旭从那字里行间中提取到重要信息,他扬眉道,“殿下,原本咱们来东临是为了那东西,增加陛下对您的信任,为您在夺得皇位有更多的倚仗,如今来了这一趟,却有意外的收获,既然风措殿下如此迷恋这个东临女子,不如咱们就从这个女子入手,让风措殿下做一些事也不是不可以。” 文旭未明的话语,却让东皇戏时好心情地眯起了眼睛,他抿了一口茶水,甘甜润喉,对文旭赞道,“不愧是本殿下手底最得力的文臣。” 文旭低头一笑,“能为殿下尽一份力是微臣的荣幸。只是这睿王妃是睿王殿下的心头肉,还怀了身孕,恐怕咱们要拿她威胁风措殿下,恐怕不是很容易。” “越不容易的事情,才越有挑战性,再说那不过是一个恃才傲物的王爷,能跟咱们殿下的聪明才智相比?”商炎对那个什么睿王很是不屑一顾,在他的眼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们的二殿下。 文旭摇摇头,不赞同地道,“那个睿王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单说他手底下的风烈暗卫,遍布天下各地,若是集结起来,比十万大军还令人畏惧,况且他本人也不是酒囊饭袋,能够指挥十万大军胜过他国五十万的大军,以少胜多的例子在史上并不多,所以这样的人,若没有实打实的真才,根本不可能逍遥在如今的东临。活得恣意不羁,说明他无所畏惧,无所忌惮。” 说到这里,文旭转身看向沉思的东皇戏时,有些担忧道,“殿下,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咱们还是莫要打草惊蛇。” 听着两位属下的谈论,东皇戏时笑了笑,道,“可以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自有人会送上门。” 文旭微微一讶,“殿下,您是说东临的七皇子?您是打算和他合作?” 昨晚在御书房发生的一事,商炎已经同他说了,他觉得这个七皇子胆子不小,竟然敢算计二殿下,还以着那东西要挟殿下,他对这个七皇子没有什么好感,并不是很赞同二殿下与他合作。 东皇戏时自是知道文旭在担心什么,不过他懒懒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文旭,你忘了,本殿下最喜欢与虎谋皮,不过这个诸葛华远还是一只没有磨牙的幼虎,根本对本殿下造不成任何威胁。”声音一顿,东皇戏时呵笑一声,神色带着不可琢磨的兴味,“说不定,这人还能助我完成大业。” 见殿下如此说道,文旭和商炎跟在他身边多年,自是知道殿下一旦开口,便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顿时躬身肃立,异口同声道,“属下明白了。” 东皇戏时继续喝茶,“今日天气不错,你们便邀七皇子来府上一叙,就说是为了感谢那两日的护送。” 两人领命,“是。” 当诸葛华远收到请柬的时候,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他将请柬轻掷在案桌上,整个人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 在一旁啃着肥腻鸡腿的小小见此疑惑道,“主子,这灵影二皇子请您去府上做什么?聊天喝酒?” “表面上是聊天喝酒不错,”说到这里,诸葛华远嫌恶地看了眼小小沾满油水的双手,忍不住扶额,“小小,你能不能不要再我的书房吃东西,出去!” 小小看了眼手中的鸡腿,再看看不耐的主子,顿时将鸡腿往嘴里一塞,一口就将上面的肉都咬了下来,顺手将鸡骨头往窗口一扔,也不知道砸到哪一个侍婢,然后鼓着腮帮,一脸的谄媚道,“厨子,喔一惊腔企退只玩了!” 诸葛华远自动忽视他那口齿不清口水乱溅的行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刚得到的情报。 小小见自家主子不理他,知道自己又触到主子的逆鳞了,艰难地将满嘴的东西都咽下了,大舒了一口气,才道,“主子,去赴宴也带上属下吧!” “带你去做什么?”诸葛华远不冷不热地道。 小小立即凑了过来,“带小小去吃饭,小小的食量一个顶三个,一定不会让他们小瞧的。” 诸葛华远头疼,他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属下! 面对小小亮晶晶的乞求眼神,诸葛华远更头疼了,带着去丢人吗? 不过到最后,小小还是如愿地跟在自家殿下身后去蹭饭了。 当诸葛华远在园里见到一身轻简的东皇戏时,觉得灵影国对这人妖孽一般的评价并没有夸张,这人有足够迷倒众生的资本,只可惜他是男的,眼中除了利益,便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欣赏美色。 “七皇子,别来无恙。”东皇戏时听到声响,转身微微抬手,示意他随意落座。 “承蒙二殿下款待,华远叨扰了。”诸葛华远在他面前坐下,只见石桌上放置着一盘棋,方才东皇戏时便是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在与自己对弈。 “会下棋?”东皇戏时抬头问道。 “略知一二。”诸葛华远自谦道。 “那便是不错,陪本殿下下一局,若是能够赢过本殿下,那合作一事……” 没有明说的话,让诸葛华远微微勾唇,若是能赢过他,才有资格当他的合作伙伴,若是赢不了,便无需再谈。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逆天最强联盟即将诞生~) 603.第603章 良善之心 最近几日,诸葛华远和洪媚依然厚着脸皮在睿王府蹭吃蹭喝。 自从馥馨带着小梅宝离开睿王府之后,睿王府便冷清了不少,为了不让娘子太过于孤单,诸葛初色便也默许了这一对冤家夫妇在王府里溜达逗趣。 而诸葛成宇两人也知道自家皇嫂怀孕了,举止说话都有了分寸,以防踩到了某个护妻皇兄的地雷。 对于两人的自知之明,诸葛初色满意了不少。 而今日更有一件事让诸葛初色对这两人看得顺眼了不少,诸葛华远和洪媚感觉到今日睿皇兄对她们两人不再是冷冰冰,而是略微带着和颜悦色,两人互看了一眼,然后脸上纷纷浮上了惊惧的神情,最后立即埋头海吃,将满嘴塞得都是,在天意目瞪口呆之下,溜之大吉。 她这才刚夹的第二口,这两人怎么就吃饱了?还把桌上的菜扫了一个遍。 对于这两人今日的怪异举动,身边的人仿佛一点也不吃惊,天意眨了眨眼,说不定症结就出现他身上。 “美人,三皇弟他们今日怎么了?” 诸葛初色夹菜的动作依然顺然如流水一般,没有因为方才两人的举动而停滞半分,“许是觉得今日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天意觉得美人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是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这两口子做事本就是风风火火不着调,随他们去吧。 正当天意想好好吃饭的时候,身边的人发问了,“娘子,你是怎么让三皇弟妹主动向他父亲说起减赋的事情?” 天意咬了一口水饺,听到美人的发问,不由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兴奋地问道,“减赋的事情解决了?” 诸葛初色的心情被娘子盈盈笑容感染,眼里浮上点点笑意,点头道,“今日早朝的时候,洪奇功便主动向父皇进言,我顺势一赞同,减赋之事便顺理成章地通过了。” 天意一脸开心,“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会拖延几日才会成功。” 诸葛初色知道这事有她一半功劳,笑着等着她的解释。 天意歪着头,眨着眼说道,“这几日三皇弟妹不是都来咱们府里用饭,可是这么白吃白喝那么多日,就算是那一盆珊瑚玉也抵不上这小两口的伙食费,所以当侍砚缺食材,我便让她去寻找,那食材很稀缺,只有百里之外的聊城才有,所以这个吃货骑着马自己去找了。” 诸葛初色自是知道聊城是近几年天灾最严重的地方,寻找食材这件事不是巧合,堂堂睿王府不可能因为食材的原因做不了饭,所以这件事一定是娘子设下的套子让三皇弟妹去钻。 “然后呢?”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但是诸葛初色很是卖娘子的脸面,一脸欣然地问道。 天意嘿嘿一笑,“然后三皇弟妹便看到了那里民不聊生,很多人因为赋税太重而无法过年,她心里难受,便去寻他的父亲。” 想来之前洪媚已经有听过她父亲提过减赋之事,所以才会立即想到他。 “娘子做得不错。我家娘子就是聪明伶俐!”诸葛初色将她揽进怀里,捏着她的秀鼻,不吝啬地夸赞道。 天意冲他轻快明澈一笑,“其实这件事能够解决完全是因为三皇弟妹她有一颗仁爱的心,当初我借着珊瑚玉不过是想将她引出来,到时候再根据情况来决定如何去解决减赋之事,后来发现她也是一个良善的姑娘,于是便有了这个主意。” 只是天意心里明白,也许洪媚早就已经猜出自己将她引到王府,是对她有所图谋,所以在侍墨说缺少食材无法完成那一道菜肴的时候,她才一点也没有犹豫就去了。 天意在心里谭磊口气,这些古人真的太聪明了,聪明得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当初她这个年纪还在和人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诸葛初色轻啄了一下那粉嫩的唇,才放开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进她的碗里,催促着她,“我最聪明的娘子,让为夫来伺候你用饭,作为这次的谢礼。” 天意笑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这谢礼太轻了?” 诸葛初色闻言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确实有些轻了,”在娘子摇头失笑的时候,突然蹭了过去,“不如为夫以身相许,今晚身体力行让娘子深深感到为夫的深情谢意?” 在美人在那深深两个字咬了重音时,天意脸红的满堂彩,真是的,连让人好好吃顿饭都不行! 每每看到娘子被他调戏得羞愤难言时,他总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难不成他真的如娘子所说的那样,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下次出城的时候,他可要好好比一比,到底是谁更厚! 天意自是不知道美人心里的小九九,埋头苦吃,打算不再理他了。 一顿饭便在气氛温馨中度过了。 饭后,美人便准备去书房处理朝中的政事以及府里大大小小的杂事。 天意见他起身,不由也站了起来,尾随在他身后,“美人,我觉得我这几日身体挺好的,不如让我帮你处理府中的事吧!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府上的事你一定忙不完,就让我来搭把手吧!” 诸葛初色回身,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脸正色地道,“这些事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娘子,你乖乖听话,别为我担心,好好回房休息,我晚些时候处理完了就去寻你。” 见美人这么坚决,天意不由点了点头。 等回身离开的时候,天意忽然惊觉,方才美人好像在哄一只小狗狗。 待诸葛初色回到书房的时候,凤一已经等候在书房了。 “何事?” “主子,今早七皇子应灵影二殿下的约,如今已经在使臣府邸,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主意。风烈本想潜进去府,可惜里面守卫太森严,担心惊动他们,便撤离在府外监视。”凤一皱眉说道,这灵影国的侍卫不比他们风烈的差,方才还差点被人发现了。 诸葛初色略一沉吟,“既然他们选在白日里相见,想来就是为了以防有人潜伏,你们继续监视,若是有什么异常随时来向我禀报。” “是。”凤一应下。 诸葛初色转过头,沉静而又悠远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无垠天地,看来七皇弟被父皇逼得耐不住性子了,这样也好,趁早解决了这件事,他也好脱身离开。 (美人的愿望能成真吗?感觉好难~) 604.第604章 棋高一着 当日头西移,越过了正午,那不相上下的棋局才结束。 “七皇子好棋艺。”东皇戏时看了眼棋局,笑着道。 “二殿下过誉了。”诸葛华远放下手中的白子,神思已经有了些脱力,眼前这人心思缜密,是他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棋艺相当的对手,着实废了不少力气,才将方才要败北的局势生生扭转为胜局,不过到底是他最后破釜沉舟还是对方有意让他,这便不得而知了,只不过从这一棋局上,他深深相信,和人下棋便可以从棋路看出一个人的秉性,眼前这人,心机沉重,一旦盯上一个目标,就算是耗费所有心神,都要将它围堵,最后的时候才慢慢一口一口地撕裂,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方才可是体验得淋漓尽致。心中浮起了一丝后悔,当初选他作为合作者,是否太冒险了,若是在合作之中,他反将自己一军,恐怕自己也只能任他宰割了,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冒险了。 但是高风险伴随着高成效,皇位对他的诱惑太大,让他不得不去冒一次险。同样,若是能和如此善于谋划的人合作,他成功的几率大大的提升。想到这里,诸葛华远才松下了方才紧绷的身体。 东皇戏时的眼神飘过诸葛华远略微发白的脸色,暗暗一笑,“七皇子可是身体不适?若是不适,可以改日再谈。” 见东皇戏时这么说,诸葛华远立即收回了心思,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自然,他朗朗一笑,“多谢二殿下关心,本皇子无事,现在可否进入正题?” “那是自然。”东皇戏时把玩着手上的黑子,笑道。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便是在开门见山的时候不拐弯抹角。 “二殿下,你们来东临是为了射日弓的设计图,而不是为了破日弹,本皇子说得可对?” 东皇戏时不意外对方猜出了他们的意图,能够这么信誓旦旦出现在御书房而不怕被他灭口的诸葛成宇,定然有他所仰仗的东西。“不错。” “所以当日在大殿上,你以破日弹为彩头,不过是想迷惑众人的视线,到时候方便你去盗取设计图?”诸葛成宇继续道。 “没错,你在御书房内说的那些猜测都是对的。”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东皇戏时承认得很爽快。 不过这时候,东皇戏时端起茶杯,对他浅浅笑道,“既然七皇子都猜出来,想来也知道射日弓的设计图在哪里?” 与破日弹齐名同为各国所忌惮的东临宝物,便是这射日弓,东临国的射日弓与别国的普通弓箭不一样,它的射程远,力道足,一箭便可以穿透百米之外十人的身体,这样可怖的兵器,是各国的忌惮,却又是渴望得到的利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诸葛初色那五年痴傻却无人敢进犯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诸葛初色的积威,还因为忌惮这两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这破日弓是百年前一个有着神匠之称的能人为东临设计的兵器,设计之精妙,就算是在战场上遗失了破日弓,也不怕敌国拿去研究造出同样的破日弓,所以东皇戏时才会想要拿到设计图,只要有了设计图,那么想要提高灵影国的防御能力便指日可待。 诸葛成宇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破日弓的设计图现在不在我手上,不过我一样可以让二殿下拿到它。” “哦?七皇子这么有信心?”东皇戏时不动声色地道。 “那是因为我合作的对象是二殿下,所以才给了我信心。”诸葛成宇回道。 东皇戏时勾唇,“既然七皇子对我这么有信心,那不妨就来谈谈条件?” “我正有此意。”见东皇戏时没有再自称本殿下,看来已经放下了戒备,愿意同他详谈。 “你想要除掉诸葛初色,而我想要破日弓的设计图,这是我们各自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是,我没有把握可以帮你除掉诸葛初色。” 虽然同是一国战神的存在,彼此都有着骄傲,但是东皇戏时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不可能因为眼前的利益可口,而看不见前面的荆棘。 不说诸葛初色本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就单单他那遍布各国的风烈暗卫,实力强盛,况且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根本就不想直接跟诸葛初色正面对上。 所以这场合作,要嘛换条件,要嘛就作废。 他东皇戏时,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事。 诸葛成宇猜出了他的打算,不由正视道,“想来二殿下说错了,我并不需要你来帮我除掉诸葛初色,于你来说,应该是最后赢得破日弓的设计图,以及一个威胁风措殿下的筹码。” 东皇戏时勾唇一笑,“看来七皇子对整个局面看得很清楚,不错,我的确需要荀天意来帮我牵制我那个皇弟。” 诸葛成宇闻言微微一笑,“那么我同二殿下一样,也需要荀天意帮我牵制住我的那个皇兄,既然咱们的目标一致,就以着这个作为合作的筹码。” “好。” 这是一个不赔本的买卖,东皇戏时乐意之至。 谈完条件之后,东皇戏时深深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你就不担心我到时候拿射日弓来对付东临?” 诸葛成宇低低一笑,“攘外必先安内,想来二殿下回到灵影还有一场恶战,恐怕没有这么多的心神放在其他地方。” 那时候也正好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机,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凭借他的能力和魄力,要将东临塑造成一个强国根本不是幻想。 东皇戏时故意叹了一句,“看来你已经将整个灵影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才会如此信誓旦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诸葛成宇权当他是在夸赞自己。 “我觉得你父皇可能错失了一个极具才能的储君人选。”这般步步为营,隐忍不发的人,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多谢二殿下夸赞。”诸葛成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随即对东皇戏时道,“时间不多,不如咱们来商定下计划。” (两个大boss~) 605.第605章 温馨午后 侍墨扶着自家主子在院子里走动,馥馨姑娘临走前特意交代她时不时要让主子多出来走动,到时候足月分娩的时候才会轻松一点。 “主子,咱们再走两圈,就可以歇息了。”侍墨笑着道。 天意点头,在古代生子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大夫没有精湛的接生医术,没有现代先进的器材,不够到位的消毒,很容易难产导致胎死腹中,或者一尸两命,所以无论馥馨留下来的食疗,还是易于养胎的事宜,她都会照做,不止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 “丝丝,丝丝——”突然听到这由远及近的声音,天意眯着笑看向那呼哧呼哧朝她跑来的小萌狐。 一大团白色后爪一蹬,就灵活地跳上了自家主人的怀里,丝毫不减当年清瘦的身手。 天意双手一掂,觉得这小家伙又长胖了不少,不知道该替它高兴还是悲伤,不过幸好小家伙骨架小,就算胖了,还是像一个菠萝那么大。 就当丝丝蹭着女主人手掌以示相思之情时,侍墨怒瞪着它,“丝丝,你不知道主人有了身孕,还这般莽莽撞撞,小心王爷回来将你又关起来!” 听着侍墨外强中干的危险,丝丝很不以为意,但是当提到男主人的名字的时候,丝丝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还记得那三****被风烈们挡着不能靠近主人,它就那个心酸啊! 天意笑着看蜷缩在手掌中的丝丝,平日张牙舞爪无所畏惧的小家伙,此时听到美人的名字便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应了那一句,一物降一物。 而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踏进了主院。 “我就知道大肉球跑到这里来了!”小异对着身侧的人咧牙一笑。 丝丝正享受着主人的体贴,一听到有人叫它大肉球,立即炸毛了,你才是大肉球,你全家都是大肉球! 我拥有的可是我们白狐一族最标准的身材,灵活矫健,那一点胖了!!! 小异自是不知道某狐内心的咆哮,三步化作两步跳到天意面前,笑嘻嘻地唤了一声,“天意姐。”然后挤开侍墨,搀扶在她身侧,对侍墨调皮地吐了吐舌,“侍墨,你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你家主子就好。” 侍墨很是嫌弃地摇头,“您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是别来帮倒忙了!” 小异顿时可怜兮兮地看向天意,“天意姐,我真的这么糟糕吗?连侍墨都嫌弃我了。” 天意怀中的丝丝立即露出一抹嫌弃的神情,看你最近给我吃的都是什么,一定嫌弃! 天意看了一眼懒懒靠在树干上的大红色身影,笑着打趣道,“你有你家阿紫,不管好与坏,你家阿紫都会包容你的,所以不用担心。” 这是在间接说她不会照顾人吗?小异觉得自己的小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于是松开天意的手臂,转身奔向树下的人,将他扑了个满怀,然后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你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风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真不错。 小异猛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在心里大骂,坏人,都是坏人! 天意瞧着这一幕,顿时和侍墨笑开了,真是一对令人羡煞的活宝。 待玩闹一阵后,下人们已经在繁星亭摆了糕点茶水,天意便招呼他们两人落座。 小异好奇地打量着这繁星亭,满目的艳羡。 “天意姐,虽然睿王总是一副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可是对你却是真的很不错,看这夜明珠,看这琉璃,看这做工,真的是独一无二啊!” 听着这话,天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美人像债主?不过看小异东摸摸西摸摸的流口水模样,她忍不住失笑。 这几日馥馨和梅宝不在,好玩好动的小异没有了玩伴,整日嚷着要出去玩,风紫被缠得没法索性从她身边借走了丝丝,她倒是想问问丝丝得意见,如果丝丝不愿意,她便会遵从丝丝的意愿,只是某人一听风紫上门借狐,想都没想就将赖在她肩头的丝丝一把拎起扔给了风紫,顺便坑了风紫给他做事。 天意望着丝丝那恳求的眼神,也只能无奈的耸肩,自求多福吧!丝丝两眼一翻,晕了。 “什么时候把你们两人事情定下来?”天意喝了口茶,含笑看向风紫。 许是没有想到天意会问这个问题,风紫眼眸中熟悉玩世不恭慢慢收了起来,转眸看向那上蹿下跳丝毫没有听到两人说话的某二货,风紫的嘴角翘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快了。” 天意见他这模样,心里不由替小异感到开心,当初她看到风紫的时候,觉得他是一阵风,应该没有人会留住他的脚步,却不想却被咋咋呼呼的小冤家绊住了眼眸。 都说薄唇的人薄情,可是在天意看来,却不尽然,只是未遇到让自己倾心相待的人罢了。 “到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给她准备嫁妆。”天意笑道。 风紫看向她,眼底浮起感激,“多谢。” 小异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能够为她操心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他感谢天意,没有将小异当外人,给予她家人般的关怀,那是他无法给予的亲情。 天意弯眼转向那对着柱子认真琢磨的人,笑了笑,“别这么客气,小异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家妹妹看待,我希望她能够幸福,也很庆幸她遇到了你。” 风紫淡淡一笑,“小异遇到你,是她今生的福气。” 就在这时候,小异转过头,看着这两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由迷糊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天意以帕捂唇笑道,“我方才在替你警告风紫,等以后你嫁给了他,别以为你没有婆家支撑就随意欺负你,睿王府就是你的娘家,你的靠山,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小异一听,顿时趾高气扬地翘起嘴角,“阿紫,你听到没,我靠山这么厉害,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 天意失笑,而风紫敲了下她的脑门,满眼无奈的宠溺笑意。 “算了算了,不过这样以后你就要叫睿王为姐夫了,那样咱们两个就都是有姐姐姐夫的人了!”小异避过阿紫栗子,兴奋地道! 风紫一听,顿时石化了,他怎么忘了这事了! 让他叫初色姐夫? 想都不要想! 他可不想被这家伙嘲笑一辈子! 天意满脸笑意地撑着下巴看着这两人精彩纷呈的打闹,顿时有些感慨。 喜欢,应该便是对她的无可奈何,对他的肆无忌惮,然后包容,奋不顾身,不可背弃,最后白头偕老。 606.第606章 又是一年火树银花 满目的红色,喜气洋溢的睿王府,没有了以往的安静冷肃,来来往往的婢女们,脸上尽是喜意。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喊声。 “歪了歪了,再往左一点。” “明月姐,这个东西要搬到哪里?” “王爷说了,这些东西都要挂上去。” “……” 众人忙里忙外,都快忙晕了,但是却因为那个即将到来的日子而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天意被侍墨小心搀扶着走在院子里,来来往往走过的下人们都会恭敬地朝她行礼,然后再飞速奔走劳碌着。 天意看到指挥着众人搬东西的明月,看到满头大汗准备着食材的侍砚,看到了里里外外跑来跑去的清风。还看到被拉来当壮丁的们。 凤一站在明月身边,帮她记着账,凌二在厨房帮侍砚打下手,席三苦哈哈地抱着一个大瓶在挪动,州四晴六染七则是像是补丁,哪里漏了补哪里。 天意看着府上这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由心而发的温暖感动。 而这时候,小异和风紫正因为一个木梯而拌着嘴,诸葛成宇和洪媚两人争抢着大红灯笼嬉闹成团,天意突然觉得这个年拥有了更多的味道,那便是人情味。 这一年,她和美人将不再孤单了。 诸葛初色刚解决完两个管事,踏出书房,便看到一脸感慨的娘子正站在院子,平静无澜的眸子漾起来涟漪,大步朝她走去。 天意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没有回头,而是笑着道,“美人,明日就是除夕了,时间过得好快,又是一年了过去了。” 诸葛初色揽住她的肩,看着这焕然一新的院子,也笑着回道,“是啊,我们又老了一岁了。” 天意对美人这感慨不赞同,分明还风华正茂,却像一个老头子般感叹,真是让她些许无语。 “明晚咱们参加完宫宴之后,自己也在院子里办一场年夜饭可好?” 诸葛初色毫不犹豫地点头,“让侍砚准备几桌饭菜。” 天意笑着应下。 除夕夜。 所有王公贵族再一次聚集在皇宫内,连灵影国的使臣们也在被邀请的名单里。 但是今年东临帝精神不济,在众人献上贺礼之后,便早早退席了。 这个情况让底下众人意味不明地互相使着眼色。 看来今年,储君很快就要被选出来了。 而没有了东临帝坐镇,天意和诸葛初色很快就从宫宴里开溜了。 尾随着他们的还有诸葛成宇和洪媚。 一回到府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色窗,红色丝绸,红色对联,下人们换上了刚领的新衣,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一见到自家王爷王妃回来,顿时上前恭祝着新年快乐。 心情被满眼的喜庆感染,天意感觉到美人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微微一紧,她不由弯起了唇。 这是美人自清醒过来过的第一个年,以往他在定王府根本体会不到这种幸福洋溢的心情,而自被下蛊失去神智之后,更是凄苦孤零,好不容易过上了真正意义上的除夕。天意忍不住感觉到心疼怜惜。 一路慢行,一盏盏红色灯笼散发出黄色的暖光,照在他与天意身上,仿佛洒上金色亮光,温馨而又让人动容。 诸葛成宇和洪媚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一路打打闹闹,看到这一幕,不忍打扰,不由拐了个弯,自行抄近路往内院里走去。 待回到院子里时,人声沸腾。 “天意姐,你们怎么这么慢,就等你们两个了!”小异迎了上来,笑嘻嘻地道。 天意笑道,“刚才耽误了下时间,没想到你们已经将酒席都准备好了。” 看着一众排开的酒席,天意满心欢喜,而这时候明月已经招呼着众人坐下。 天意、诸葛初色、风紫等人一桌,们各自占了三四桌,下人们若干桌,一下子就将院子挤满了,但是这样欢庆的节日,挤挤更热闹。 这次年夜饭侍砚做出的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所有人喝着琼浆玉酿,吃着精致佳肴,穿着新衣,别提心里有多开心。 天意看着众人欣然吆喝着喝酒吃菜的样子,再看看美人脸上露出的由衷笑意,心里更是欣慰,以后她们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酒足饭饱后,撤去酒席,众人便在院子里放弃鞭炮,玩起了火树银。 “阿紫,你看你看,这个好像烟。” “它本来就是烟,拿在手上的烟。” “……” “成宇,回头咱们也买点回去放可好?” “随便你。” “……” 满院都是星光点点,璀璨炫目。 唯有一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好似局外人一般。 她没有享受过亲情,没有感受过如此热闹的氛围,就算是在师门里,大家都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节日对她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们眼中就只有研制草药,揣摩医书,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会被淘汰,在师门便没有立足之地,她努力向上爬着,争取不被抛弃,所以便没有尝过什么是除夕,什么是喜庆。所以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她觉得无所适从,仿佛自己与这一幕格格不入一般。 天意走到蔺成雪身边,看着她拿着火树银出神,连那快要燃到手指的火光也没有发觉,不由拿过她手中的火树银,在它燃得只剩一点的时候才扔掉。 “天意——”蔺成雪一见是她,立即收起了脸上的迷惘。 “是不是想家了?”天意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由轻声问道。 “天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没有家,我是一个孤儿。”自从娘亲去世,她便没有了家。蔺成雪微微一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天意带着歉意看向她。 蔺成雪摇了摇头,看着满院的热闹,笑了笑,“没关系,不过虽然我没有家,但是我还是有些想念师门。”想念的其实是师门里那一道清隽的温润,不知他最近过得还好吗? “成雪,”天意出声唤道。 蔺成雪不解地看向她。 “把这里当成家吧,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天意朝她柔柔一笑。 蔺成雪怔住了,直到很久以后,她都无法忘记,曾有一个女子站在漫天火树银中,朝她宽容温柔地对她粲然展颜。 那样纯粹得让人忍不住眼睛发酸。 以至于她会改变主意,收起了心中那一点点的憎恨。 好。 谢谢。 当诸葛初色自背后拥住他家娘子,双手交叠搁在她的隆起的小腹上,天意忍不住轻笑,“美人,今年,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了。” “嗯,你和宝宝都在我身边。” 又是一年火树银不夜天。 (新的一月开始了,大家的月票准备好了么~又是一年过去了,美人和天意陪伴着安安走了这么久,有点舍不得了~) 607.第607章 提前动手 欢天喜地的除夕之后,皇宫里突然传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便是东临帝有意立睿王殿下为太子,顿时整个皇城都沸腾了。 支持睿王一派的文武官员们,认为睿王有着足够的才能胸襟胜任太子之位。 反对一派则是觉得睿王心性散漫,目中无人,做事荒唐,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太子之位。 还有其他皇子党派在里头插一脚,于是整个皇朝吵闹成一片,言语激烈,差点就要上演全武行。 而东临帝自那消息传出来之后,一直悄无声息,任凭下面的人折腾,也不曾出来说一两句话,几个党派更加肆无忌惮,还有人当堂打起架来,这导致那些坐观山虎斗的臣子们也跃跃欲试要加入战局。 东临帝越沉默,整件事情便越扑朔迷离。 而睿王殿下的默不作声,更是让众人满头雾水。 静谧的府邸。 一道莹白色的身影背对着来人,淡淡一笑,“七皇子,你来了。” 诸葛成宇绕过园,走进亭内,看到两个茶杯,不由笑道,“二殿下今日知道我会来?” 东皇戏时抬起眉,脸上挂着笑,“如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二殿下若是不做点什么,恐怕不符你的性格。” 诸葛成宇见他提起那件事,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他撩开衣摆,坐了下来,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我没有想到过我父皇他会这么心急,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让我皇兄继承他的位置。” 他以为最起码也要等到灵影国回国,可是父皇像是等不及了,这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就如此的欣赏诸葛初色,连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去争取也不肯?诸葛成宇双眸冰冷成一片。 东皇戏时像是没有看到他阴郁的眼神,替他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那你的意思是之前的计划要推翻?” “不,原先是想要趁着元宵节祭祖的时候实行咱们的计划,可惜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所以咱们要提前实施。” “这么仓促,你觉得可行?”东皇戏时语气平缓地提出疑问。 只见诸葛成宇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二殿下不用担心,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人选很适合完成咱们的计划。” “哦?是谁?”东皇戏时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好奇。 “灵影魏家小徒弟,蔺成雪。” 东皇戏时眯了眯眼,这女子他知道,是他那个皇弟身边的小师妹,却不想诸葛成宇居然连这事都这么清楚,对他投去的眼色也不由带着正色。 诸葛成宇继续道,“蔺成雪心仪风措殿下,可惜落有意流水无情,想来心中对我那皇嫂积怨已久,如今她身在睿王府,下手的机会比我们来得方便。” “你觉得她会答应?”东皇戏时挑眉。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她不同意,况且就算她不答应,我也有办法让她点头。”诸葛成宇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东皇戏时闻言不置可否,他拿起茶杯轻吹了一口气,神情自若地喝起茶,无论事情进展得如何,对他来说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 睿王府偏院里。 蔺成雪正在把玩着天意给她包的红包,里面是一张银票,以及一个简单的手绘,据天意说这是给她的压岁钱。 她不由轻笑出声,然后拿出里头的手绘,一个缩小版的自己,鼓着腮帮,手里拿着两根银针,身上春衫料峭,可爱又不失憨厚。 天意还说,这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萌版图,除了她家所出,再无二家。 虽然那图上的自己有些滑稽,但是却让她爱不释手。 而就在这时候,窗子被人轻叩,紧接着就有人扔进来一张纸团,滚到了她的脚边。 蔺成雪下意识站了起来,顾不上捡起那个纸团,而是快步走过去打开了窗子,却不见一人,这才回身将那个纸团捡起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今晚子时东城梅林,下面落款是一朵杜鹃,蔺成雪手指微微一白,这是师门的暗号。难不成师傅又有了新的指示? 可是乌醉师兄不是已经来了东临,平时都是他给自己传递消息的,为何还要派人来传递?虽然蔺成雪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准备今晚的赴约。 蔺成雪以着身体不适推了今晚天意的邀约,静坐在房间里,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吩咐下人不要来打扰,然后关了门,熄了灯,换上夜行衣,推开窗,跃入了黑暗中。 子时一到,她已经抵达了东城梅林。 走进梅林,便看到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立在月色下,带着深冬的清冷让她不寒而栗。 “你是谁?” 一看到那背影,蔺成雪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因为这人的背影很陌生,师傅不会让自己不熟悉的人来传递消息。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身,一脸无害的笑容就这么迎着月光在她面前展露无遗。 诸葛华远? 蔺成雪双眼一瞪,“是你。” “不错,原以为我们是初次见面,可看蔺姑娘的样子,似乎认识本皇子?”诸葛华远负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她。 蔺成雪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看着他,“之前在皇城里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七皇子贵为天之骄子,见过这么多人,没有印象也很正常。既然七皇子在这里赏景,那成雪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告退。” 蔺成雪没有忽略他话语里对自己的称呼,显然他知道自己,但是在这种风起云涌,进一步退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的时候,她还是尽快离开漩涡为好。 只是当她转身那一刻的时候,诸葛成宇开口了,“蔺姑娘,难道你不好奇是谁将你约了出来?” “好奇会害死人,成雪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蔺成雪退后了一步,打算趁机离开。 “原来蔺姑娘是这样想的,本皇子明白了。”诸葛成宇弯唇无辜一笑。 蔺成雪见他没有其他表示,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最近风措殿下和魏家产生了分歧,魏家实力雄厚,一直以来都支持着风措殿下,如今却闹僵了,蔺姑娘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记得推荐票哦~) 608.第608章 好自为之 蔺成雪不知道诸葛华远突然这么说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确实成功地让她迈不动步伐。 她一脸惊讶地回身,“为什么?” 诸葛华远上前一步,神色悠然,“想来是蔺姑娘离开师门太久,所以才会消息闭塞,魏家想让你大师兄联姻,为他的大业注入助力,可是你大师兄拒绝了,因此你师父和大师兄不欢而散,得一如美眷,还能为他的前程铺路,为何要拒之门外呢?我想其中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蔺成雪一怔,联想到师傅传令让她除去天意的事情,整个人突然恍悟过来,没有想到师兄到现在还坚持着不依靠其他人的力量,可是这权谋斗争,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后盾,那么将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拉下马。 见蔺成雪怔神,诸葛华远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然后慢悠悠地道,“本皇子知道你很想让风措殿下登高问鼎,但是显然这个荀天意已经成为了他的绊脚石,我相信你也想把她从你师兄心里拔出,如今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除掉她,不知道蔺姑娘可有兴趣?” 这是第二次,有人让她除掉天意。 蔺成雪嘲讽一笑,眼眸明亮地看向他,“七皇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夜深露重,成雪还是先回去吧!” “蔺姑娘,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荀天意我必须a除掉,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可以提醒你一下,风措殿下身边已经被安插了你们二殿下的眼线,若是你不答应合作的话,那么很快,你的大师兄就要英年早逝了。” 蔺成雪猛然顿住脚步,目光含怒,“七皇子,欺负弱女子,你也觉得好意思吗?” “不,蔺姑娘不是弱女子,而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巾帼女子。”诸葛华远扬眉笑道,笑容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话。 蔺成雪不由后退了一步,没有想到对方连她……也调查得那么清楚,那么师兄有危险也是真的,就在她细思的时候,诸葛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蔺姑娘,本皇子好心劝告你一句,别抱着传消息给灵影的心思,因为只要你轻举妄动,后果……” 蔺成雪抬头看向这个笑里藏刀的人,心中冰凉一片,“为什么找上我?” 诸葛华远笑吟吟道,“因为你是荀天意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她信任你。” “承蒙七皇子看得起。”蔺成雪苦笑道。“你想让我怎么做?或者你想怎么对付睿王?” “本皇子需要你将荀天意诱骗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考虑了,如何?”诸葛华远知道她动摇了,或者是在犹豫。 “会伤她性命吗?”蔺成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诸葛华远看了她一眼,“在我要到诸葛初色的东西之前,我会保证她的安全。但是之后我就不敢保证了。若是你想杀了她,我可以将她交给你,这个条件是不是很诱惑?” 蔺成雪静默。 “本皇子给你三日的时间,想清楚了,三日之后的子时来这里,若是你没来的话,那就准备给你师兄收尸吧!”诸葛华远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不悦,依然是满脸笑意,只是根本想象不出来这张可爱天真的脸居然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蔺成雪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怔愣着想要换下夜行衣,却在刚拉开外衣的时候,发现坐在房间里等她的二师兄。 蔺成雪慌忙拉起衣裳,一脸惊慌地看向他,“乌醉师兄,你怎么来了?” 乌醉一脸冷寒,“若是我不来,就不会知道我这个小师妹大晚上偷溜出去,说,你去见什么人了?” 居然一副像是丢了魂的样子,每当他看到这样子的成雪,就知道只有可能是为了大师兄,他看在眼里十分的扎眼。 原本今晚经历的事情已经够让她心神俱疲了,如今还要应付阴晴不定的二师兄,蔺成雪感觉自己真的很累。 下意识想要将事情告诉他,但是却想起七皇子话语的威胁,不由抿了抿唇,要是将事情告诉了其他人,大师兄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没有,我就出去走走。”蔺成雪避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地道。 乌醉冷冷一笑,他看着她长大,怎么会连她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分不清楚呢?但是这时候他并不想和她计较,他走了过来,在桌子前站定,然后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最后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原本还对二师兄的举动感到疑惑的蔺成雪在看到那瓶子的一刹那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 “我想小师妹对它应该很熟悉。”乌醉冷笑。 “夺、夺魂。”蔺成雪咬着牙道。 夺魂,魏家至毒,他们身为魏家弟子时,便要学习魏家的所有医药史,而夺魂就是其中之一,只有当她们学有所成的时候,才可能接触到这至毒毒药,她一直对毒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一看到那熟悉的的兰瓶身,她就猜到了。 乌醉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瓶身,笑得一脸的诡异,“小师妹,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 “给我?”蔺成雪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傅给你十天时间,解决掉荀天意。若是不能解决的话,那这夺魂你就留给自己享用。”乌醉阴沉一笑。 蔺成雪脸色“唰——”地一声,顿时惨白。 乌醉看着她脸上的惊惧,顿时感觉到一种快意,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小师妹,我希望十日后,还能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好自为之。” 随即他不再去看她,而是转身朝窗子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中。 蔺成雪看着那桌上那一瓶夺魂,心中冷然,感觉到浑身都在打颤。 今晚,七皇子要她骗天意,现在,师傅要她毒杀天意,为何每一个人都不放过她!为何都要让她去当那一个侩子手?难道她长得真的很像是一个杀人犯吗? 蔺成雪跌坐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抱紧着双脚,孤寂而又悲痛。 这个冬日,为何这么冷? 609.第609章 娘子,我们离开吧 今晚又是府中上下的小聚。 酒足饭饱之后,其他人在院子里嬉闹,只有天意和诸葛初色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们打雪仗,堆雪人,被他们的气氛所感染。 “美人,如果我们的生活能够每日都像今日这般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天意温柔了眉眼,看着满庭的欢笑,也不由带上柔和的笑意。 诸葛初色听到了娘子的话语,他想起了近日来朝廷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以及父皇对他日益沉重的眼神,心中暮然一沉,可是这些事情他都勒令风烈们不要让娘子知道,她现在怀着身孕,这些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她不能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柔和了神情,一脸笑意地牵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温柔地回道,“以后我们也会年年如今日。” 天意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继续将视线投向庭内手舞足蹈的小异,以及风紫等人,若不是她现在怀有身孕,顾忌着宝宝,她也想自由畅快地在庭院里奔跑着。 诸葛初色的目光落在身侧的人身上,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轻声问道,“娘子,如果让你选择,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住什么样的房子?” 天意闻言歪着头看他,“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想要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早晨的时候,是鸟儿将我们唤醒,晚上的时候伴随着鹧鸪声入眠,吃着自己种的菜和稻谷,春日酿酒,夏日捕鱼,秋日摘果,冬日赏梅,没有人来打扰,无忧无虑,等宝宝生下来了,如果是男孩子,我们可以教他读书习字,学武炼药,我们两个人看着他长大,娶媳妇,生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咱们就教她弹琴作画,吟诗颂词,等她长大了,我们给她挑一个优秀的夫婿,以后儿孙满堂,这样想想,真感觉的好美满。” 说到这里,天意激动地抓住美人的手,一脸的兴奋,“对了,我想起了一首诗,诗中描绘的就是一直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什么诗?”诸葛初色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待诵完这首诗之后,天意握住美人的手,笑得盈然,“榆树柳树种植在庭院里,遮盖住了房檐,桃树李树并列在堂前,炊烟袅袅随风飘散,远远的,便可以听到狗在深巷中吠叫,桑树底下,是鸡鸭在觅食,这样的生活,美人,你喜欢吗?” 听着娘子勾勒出来的美好画卷,诸葛初色觉得他心动了。有妻儿暖炕头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他握住娘子的手一紧,“娘子,我们离开皇城吧!寻一处你所描绘的地方,然后安家落户。”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天意,一听到美人这话,顿时愣住了,她不过是随口说说,因为这样的生活对她们来说,太难了,如今美人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畅想而给美人带来压力。 只是她不知道,如今的局面,已经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看着娘子陡然着急的神色,诸葛初色轻轻一笑,安抚道,“娘子你不要多想,我只不过是因为厌倦了这样子你争我夺的生活,不想将来我们的孩子也要面临这样子的日子,所以我萌生了这个念头。而且,我是被你描述的惬意安逸生活吸引了,迫不及待想要带着你一起去感受这样的生活。” 诸葛初色的话语成功打消了天意心中的惊疑,她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诸葛初色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 “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呢?”天意歪着头问道。 “五日之后。”诸葛初色回道 “这么赶?”天意惊讶。这样子的话,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更何况这是一场浩荡的搬家之行也! 这已经不算赶了,如果条件允许,他明日就想带着娘子离开。 今日下朝后,父皇便将他叫进了御书房,开诚布公地说元宵节过后就立他为太子,态度坚决,连让他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他离开。 “不会,我早就想离开了。只要带够银两就行,王府里面的东西,你缺什么到时候就让风烈来取就好。”诸葛初色轻笑着道。 “你说得对,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天意笑眯着眼。 诸葛初色伸手捏着她的鼻子,打趣道,“为何我记得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咳咳,就不许我偷换下意思?”天意瞪着双眸道。 “好好好,只要娘子说的都是对的,贤夫守则里的每一条我都记得。”诸葛初色摇头无奈,但是嘴角却是噙着宠溺的笑意。 “记得就好,”天意满意地点头,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美人,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你不是说要培养三皇弟?若是咱们撇下烂摊子,父皇会放过我们吗?” “若我们走了,父皇为了稳定朝纲,一定会从其皇子中挑选出储君,三皇弟他天资不错,努力栽培,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况且没有谁可以为谁计划一辈子,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经历,旁人也只能是起到推手的作用。”诸葛初色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这件事唯一的变数不在三皇弟身上,而是在父皇身上,若是父皇看到他做到这一步,能够对他放手,那么一切便都皆大欢喜。 “美人言之有理!”天意赞同地点头。 “那这几日,我会让人收拾府邸,你有什么要带走的,就告诉凤一,他会全权安排。”诸葛初色对她说道。 “好。”天意欣然点头。 诸葛初色不由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地道,“娘子,以后我们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开心得。” “嗯。”天意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应道。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平静。 这般不计较后果的举动,实在不像是美人会做的事,但是见美人没有任何异样,天意不由将疑惑压了下去。 能够离开皇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她心之所向,如果能够顺利离开,也很好。 只是天意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离开皇城也将会离开美人。 610.第610章 家? 一向清冷的睿王府,因着过年而热闹起来,而最近几日却更加的沸腾。 因着王妃最近心情不佳,打算到自己郊外的庄子散散心,所以王爷特地吩咐府上众人将王妃喜欢的东西一起带过去。而且为了王妃不被惊扰,王爷还下令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去,否则将会严惩,摄于王爷的威严,于是下人们本本分分地做着事 王爷向来疼爱王妃,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王爷只说出去十天半个月,却仿佛要将整个王府都搬空,这让下人们在私底下偷笑了很久,但是还是很羡慕王妃能嫁给这么宠爱她的王爷。 搬家一事有条不紊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只有熟知这件事底细的几人,一直带着奇异的笑意。 睿王这是要带着妻儿私奔的节奏啊! 风紫没个正行地靠在椅子上,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忙碌处理公事的诸葛初色,嗤嗤称奇。 诸葛初色批注的笔一顿,抬头挑眉,“有什么话直说!” 风紫见这人终于看自己一眼,不由撇撇嘴,忽然警觉这个举动跟自家小异很像,立即端正了神色,什么时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都!怎么他家小异就没有沾染点他沉稳精明的优点? 见风紫不着调地变幻着脸上的神色,诸葛初色白了眼,打算不再理会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忙碌狂又开始笔耕不辍,风紫的脸上滑下几条黑线,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听说你要携款私奔?” 笔耕不辍的某人头也没抬地纠正道,“妻。” 风紫没听明白,最后才联想起来,感情这人是在说他在携妻私奔!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挑起了他的兴趣,“我说你放着大好的储君之位不当,跑去山沟沟去农民,简直是天下奇闻!若不是看到你现在好端端坐在我面前,我都要怀疑你脑袋是不是被房门给夹了!” 诸葛初色对外说的是去庄子,其实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江南。但是不管怎么说,风紫对于小异所转达的天意描述的地方,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的天,闭塞落后嘈杂贫瘠的山沟沟! 诸葛初色抬头,眼神眯起一危险的弧度,风紫立即正襟危坐,收起了看好戏的神态。 “如果你们不想去,可以待在王府,不过我看你家那位可是兴致勃勃,恐怕你要独自待在这里看家。”诸葛初色邪邪一笑,脸上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风紫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正要跳脚,但是在听到他话末的那一个字时,不由怔住了。 家?一个陌生的词。 可是听起来,好像很让人心动。 不过他才不愿意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要也是要去跟在他们身边,当大灯笼,然后有一个热热闹闹的家。 “喂,起码我也帮了你不少忙,过河拆桥可不是君子的行为,反正你们走到哪里,我们赖到哪里!”风紫冷哼一声。 话音一落,一本册子便飞了过来,风紫下意识一躲,两指夹住了那册子,然后炸毛了,“喂,你带这么翻脸不认人的吧!我不就是说了两句,就这么小气!” 诸葛初色白了他一眼,“想要继续当米虫,就先交伙食费,住宿费……” “什么意思?”风紫没反应过来。 “做事抵债!”诸葛初色抛出这四个字,就再也不理会他。果然是和什么呆久了,反应也迟钝了。诸葛初色已经不想吐槽这两口子了。 风紫看着手中的账册,再看看他桌子上堆积成山的折子,顿时宽面泪流! 又要当苦力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一时兴起踏进书房。 听着书房里熟悉的哀嚎,席三掏了掏耳朵,见怪不怪地继续清点着物品,这些东西可是今日就要清点完毕入册的,可得抓紧时间。 王府里的园里。 天意邀了蔺成雪一起赏景。 “成雪,过两****就要离开皇城了。”天意笑着看她。 “为什么要离开?”正在愣神的蔺成雪听到她的话,顿时讶异地看向她。 “这里承载了太多苦闷得过去,我和初色想换一个环境生活,也算是转换一下心情,什么时候想回皇城了再说。”天意想了想,回道。 “原来如此。”她这几日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以至于今日看到下人们进进出出,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走到拱桥上,天意站住了脚步,回身看向她,弯着眼言语恳切地问道,“成雪,你着急回灵影吗?如果不着急的话,也随我一起走吧!” 蔺成雪被她这一问,顿时抿住了唇,双眸带上了盈盈的水光,从来都是孤独来往的自己,从来没有人会在出行的时候告知她一声,还真心实意邀请她同行,感动和愧疚在心里交织,沸腾蜂拥。 她压了压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常如初,“馥馨姑娘不在,你的身子我不放心,所以先不回灵影了,等胎儿平安出生后,我再回去。” 天意立即笑着道,“那真的是太好了,这一路上我就有伴了,成雪谢谢你。” 蔺成雪被她灿若春的笑意感染,“你不是还有睿王吗?怎么会担心没有伴呢?” 天意此时心情很愉悦,闻言笑着摇摇头,“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让我先过去,他随后就到,要做好善后工作,还要安排各种事项,也真是难为他了。” 闻言,蔺成雪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连天意叫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 见今日蔺成雪的精神不济,天意有些担忧地道,“是不是这几日府里太吵闹,你没休息好?” “可能吧。”蔺成雪敷衍着。 一听是这样,天意忙催促着她去休息,还笑着打趣道,过两日就出发了,可别到时候成了两只熊猫眼。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熊猫眼,但是蔺成雪还是意会到天意这是在打趣她,不由顺着她的话,告辞回房去休息。 回到房间的蔺成雪立即换上夜行衣,谨慎地看了下四周,然后跳出窗子,往东城梅林而去。 也许天意这次独行会是一个好机会。 611.第611章 成雪倒戈 当踩上梅林雪地的那一刻,蔺成雪就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边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一边却是她心尖上的人,孰轻孰重,已然分不清了,但是她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你来了,”诸葛华远慢慢转过身,脸上依然是无害的笑容,但是看在蔺成雪的眼里却是十分的刺眼,他慢悠悠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七皇子给了成雪这么两难的境地,成雪怎么敢反抗?”许是愤怒到了极点,这时候的她反倒奇异地平静下来。 诸葛华远一点也没有将她嘲讽的话语放在心上,反倒是很好奇地问道,“那今日蔺姑娘来,是带了什么样的决定?希望你不会让本皇子失望。” 蔺成雪闻言狠狠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口气,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眼里是带着狠厉的决绝,“只要你不伤害我师兄,我答应和你合作,抓住天意交给你。” 诸葛华远眼睛一亮,随即拊掌一笑,“你对风措殿下果真是深情厚意,本皇子佩服。” “七皇子过奖了。” 蔺成雪自嘲一笑,若是大师兄知道她是为了他而害了天意,恐怕再也不会原谅她吧。 “好,既然咱们达成协议,那关于如何将天意诱骗出来,不知道蔺姑娘有什么建议?”诸葛华远如是问道。 蔺成雪咬了咬唇,随后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正色地看向面前的人,“如今有一个好时机。” “哦?愿闻其详。”诸葛华远认真地道。 “天意这几日要出一趟远门,而睿王并没有随行,我跟在她身边也容易下手,所以想来这是个机会。”蔺成雪如是回道。 闻言诸葛初色勾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果然是一个好时机。蔺姑娘医术这么好,想来迷药也是信手拈来,那到时候就要劳烦蔺姑娘多费心了。” 隐晦的话语,已经道尽了计谋,蔺成雪身子一僵了,随后回道,“当然。” 两人交谈后,诸葛华远打算离开,蔺成雪突然叫住了他。 诸葛华远心情很好,也不计较她的语气,“蔺姑娘还有何指教?” 蔺成雪认真地看着他,“你们掳走天意得目的是什么?用她来要挟睿王吗?” 既然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诸葛华远也不打算瞒她,就算她知道了也不妨碍他的计划,“你说的不错,将荀天意掳走,让我皇兄交出东临大军三分之一的兵符,以及遍布各地地方的风烈暗卫的据点,卸下官职,永不插手东临政事,这便是我的目的。” 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谋划,上位者总是如此轻易地就能抓住敌手得软肋,蔺成雪忍不住问道,“若是睿王不肯呢?” “不,他会的。”诸葛华远笑眯眯地道。 蔺成雪看着诸葛华远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顿时空了一大块,想起诸葛华远那志在必得的神色,蔺成雪靠在梅树上,眼底复杂无比。 师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立在梅林不远处,看着那失魂落魄的女子,手慢慢收紧,直到那道黑色身影离去,他一拳打在了树干上,顿时惊飞了在树上栖息的鸟兽,雪落下,梅纷飞,如同此刻他纠结不定的内心,如此的痛苦。 睿王府里。 天意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自己的院子,这里的每一棵树木,每一棵草,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她难以忘却的回忆。 她记得,在美人认祖归宗,受封为王爷的时候,也就是她们搬来这里时,曾经和众多好友把酒言欢,也记得当美人至毒入骨髓,在屋檐上拥着酒醉的她入眠,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别就是一段难捱的相思。在这里,她被美人绝望地抛弃,幸好他们两人的不放弃,兜兜转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跳脱可爱的小异,妖孽潇洒的风紫,安静温柔的成雪,欢乐调皮的小梅宝,清丽风趣的馥馨……等等在这里陪伴她和美人度过的每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都是在这里发生。 这里承载着太多的欢笑,让她有些舍不得。 树下佳人独立,眉染月华如玉。 而当诸葛初色离开书房穿过长廊缓步而来看到的就是这一番风景。 他上前拥住她,低身在她耳边询问,“在想什么?” 许是离别在即,话语里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出的缱绻依恋。 熟悉的梅麝香萦绕在周身,天意顿时觉得那些难过的记忆都被这香给湮灭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委屈地瞪着他,“明日就要走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我便开始回想过去在这里的日子,可惜却想起了当初你为了不让我知道噬心蛊未解,便欺骗我抛弃我的事情。” 本想吓唬下美人,让他涨涨记性,可惜因着此时怀孕,却弄假成真了,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了。 此时的诸葛初色最见不得娘子难过伤心的样子,一看到她的眼泪,整颗心都揪起来,顿时慌乱起来了,心疼地擦拭着她不断溢出来的眼泪,最后索性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骗你,伤害你,娘子不要哭。” 低柔的轻哄,成功地让天意止住了泛滥的泪水,只不过想着方才自己的窘态,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想想,美人也是活该!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眼泪都擦在他衣衫上,恶作剧得逞不禁心情大好。 “反正不论将来如何,你都要和我好好说,再有下一次,我就不理你了。”天意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但是因着此时眼睛红通通,鼻子也红通通,威胁的话语顿时大打折扣。 但是诸葛初色照样买账,谁让她是他心尖上最宝贝的人呢! “好。不会有下一次了。” 天意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道,“那这次你要尽快处理完事情,早日和我们汇合。” “嗯,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尽快去找你。”诸葛初色怜惜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然后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拉钩!”天意伸出小拇指亮晶晶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见娘子如此孩子气得举动,诸葛初色忍俊不禁,但是想起要照顾娘子的小心灵,强忍着笑意,伸出小拇指和她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天意笑眯着眼道。 再孩子气的事情,只要是与你一起做,我也会妥帖放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612.第612章 离别之际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要离去的那一日。 因着离别在即,美人整夜缠着她,直到她苦苦求饶才放过她,此时正在美人的伺候下,迷迷糊糊地穿衣穿袜。 待整装完毕,天意才恢复了些许清醒。 两人迎风站在马车前。 风紫小异等人已经自觉地上了车,不敢打搅这小两口的离别时间。而侍卫们纷纷回避,担心自己在场会影响他们主子的情感表达。 但是诸葛初色和天意是什么人,成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人,怎么会顾忌其他人对他们夫妻两的看法。 天意姐和睿王抱在一起了! 小异捂眼,指缝偷偷张开,却被风紫一巴掌捂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爷亲吻王妃的额头了。 众人别开视线,顿时将整条路都围了起来,不能让闲杂人等影响了王爷王妃的亲密时光。虽然这条街平日里并没有人来往。 ……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但是却无人有一声怨言,各司其责,静静守护。 “我走了。” “好。” 最后的千言万语化成了这两句话。 诸葛初色看着车马慢慢朝城门口而去,眼底流波转动,直到再也没有看到踪影,他才回身朝王府走去。 凌二紧紧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禀报着,“主子,到了陵州城,染七会让人假扮王妃的样子,带着王府卫队朝庄子而去,而王妃身边的人马会乔装成下江南探亲送货的商队,这样子一来,便可以混淆朝中人的视线,以为王妃真的去了庄子,不会太多关注这件事,这样子王妃一行便会安全得多。” 诸葛初色点头,只是心里却浮起了一抹淡淡的不安,他突然停下脚步,转眸看向皇宫的方向,神色复杂。 凌二以为自家主子是舍不得王妃,不由笑着道,“主子,再过十日您手底的事情就能处理完,到时候您就可以放心地和王妃汇合了,” “嗯。”诸葛初色按下心中的不安,继续朝府内走去。 还是一样喜气洋洋的王府,只是没有了娘子,再热闹的院子,对他来说,还是冷静寂寞。 他迫不及待想赶紧处理完事情,那么他就可以早日和娘子团聚了。 就这么一时半刻,相思就漫上了心间。 诸葛初色倾吐一口气,随即大步走向书房。 一上了马车,天意就开始昏昏欲睡,连小异爬上她的马车也毫无知觉。 “天……” 小异原本想来安慰她的,想她离开了睿王,心里一定不好受,虽然只是十天八天的分别,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陪她说说话,但是一上来就看到她趴在软垫上睡着了,小异顿时目瞪口呆。 说好的依依不舍,说好的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呢? 这让准备了满腹安慰满腹有趣段子的小异姑娘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了,所有话语都噎在喉咙了。 她悻悻地闭着嘴,然后发现这辆马车好舒适,铺着软绵绵的毯子,让她好想在上面打个滚。 就在小异低头想要实行她的想法时,意想不到地看到天意脖子上那点点红印,好像是梅印,又好像是樱桃,猛地,她想到了那到底是什么了,吻痕? 而也就是这时候,她惊诧的目光对上了天意迷糊睁开的眼睛。 天意睡着睡着感觉到一道刺目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看,不由被惊扰醒来,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异满眼不可思议,以及红通通的小脸,不由感到好奇,然后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因着睡着而微微松开的领口处,几处可疑的暧昧红色正若隐若现,天意脸色一红,立即伸手拢了拢领口,将那暧昧红痕遮掩住,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视着对面羞红的某人,明明被抓住小辫子的是自己,怎么看起来某人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人。天意忍不住轻笑。 小异脸红耳热时,听到了天意的笑声,立即脸色涨红,留下一句“我不打扰你休息”的话,然后慌慌忙忙地叫停马车,手忙脚乱地爬下去了。 天意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异,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的离愁别绪顿时散去了。 想来身上应该不止脖子上那些红痕,天意回想着昨夜,美人要得狠了,一直将她翻来覆去,要不是顾及肚子里的胎儿,许是会折腾她一夜。 美人昨晚这么肆无忌惮,除了因为几日的离别不能相见,还是因为不想她在与他分别的时候难过,所以才会身体力行让她累得只想睡觉,无瑕顾及分别,冲淡在王府前的离愁不舍。 虽然这个方法美人用得太让她咬牙切齿,但是却让她无法忍心责怪他,所以昨晚也就任由他胡闹了。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裳,侍墨在外面跟着席三学驾马车,此时探进了头,疑惑地问道,“小异姑娘怎么了?”哧溜一声就跑了。 “许是做了什么坏事了吧!”天意弯唇愉悦地笑道。 捂着脸飞奔朝自己马车而去的小异,惹来众人的注目礼,小异脸低得更低了,直到跳上了马车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忘了马车上还有某人。 风紫正躺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却见他家的小家伙双眼澄亮,脸颊粉红,呼吸急促地跳进了马车,一个脚步不稳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对于佳人的投怀送抱,风紫很是享受,但是还得照顾下小家伙的情绪,“跑这么急可是丝丝在后面追你?” 这一个跌咧居然倒在了阿紫的怀里,小异连忙爬起来,但是一对上他妖孽的眉眼,就想起在天意姐脖子上的红痕,当时她就是因为看到那红痕想起之前阿紫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才会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如今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小异只想远远逃开,让自己先将脸上的热度退下来再说。不然怎么见人。 见小家伙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果子,风紫觉得有趣,于是他大手一捞,便稳稳地将她抱进怀里。 当软绵绵的身子陷入他的双手间,他心口一动,抬起了她的下巴,勾唇吻了上去。 在理智沦陷之前,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完蛋了,待会她的脖子也会被种上好多草莓的! 613.第613章 背叛利用 在农历十五之前,皇城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件轰动皇城,一件不大不小。 轰动皇城的事是灵影国使臣完成探访之后,大张旗鼓地回去了,听说那个骑在马背上,一举手一投足都风华绝代的灵影二皇子,瞬间迷倒了一大片已婚或未婚的女子,已然从路人转粉,而在东皇戏时惊艳全城后踏马离去时,引得众多粉丝们热情挥舞着小绢子,呼喊着欢迎他常来看看。而据说欢送灵影时辰离去的大臣闻言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不大不小的事是睿王妃去自家庄子静养了,据说是和睿王吵架了,负气离开王府。顿时有不少想要攀高枝的女子蜂拥到睿王府,想趁着此次机会自荐枕席,却不料被睿王府的侍卫给轰出来了。再一次奠定了睿王妃有名的悍妇地位,连她不在王府,睿王爷也不敢拈惹草,于是有很多贵妇打算等睿王妃归来是上门讨教驭夫之道。 只是没有人知道,当那灵影使臣团出了皇城之后,便兵分两路,一路朝灵影国前行,一路则策马朝南方而去。 也没有人知道,那位受着万人敬仰的悍妇王妃,此时正悠闲地倚在马车上,翻着自家夫君为了不让她无趣而给她准备的杂谈游记。 昨日染七已经带着假扮她的人马朝庄子而去,而她和风紫一行则是乔装成探亲商队,慢悠悠地南下。 美人说过,江南山好水美,适合隐居,所以她和美人就敲定了目的地。 行了半天的路,凤一在询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在一个树林里停下了下来,安营扎寨,准备生火做饭。 此次护卫的人都是风烈暗卫里的精锐,以前就受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做起事情来很是熟练迅速,负责打探地形的风烈拾来了柴火,射杀了山鸡兔子,取来了干净的溪水,而负责随行保卫的风烈则是架好了炉子,搭起了供王妃休息的小帐子。 若不是天意及时制止,恐怕他们都要搭起一个小木屋给她落脚了,可叹这些风烈暗卫能力之高超,可是她们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商队啊,不是什么王爷王妃出行!一看这架势,铁定会暴露她们的身份。 大家各忙各的,但是却有条不紊。 这边已经开始要生火了。 天意下了马车,由着侍墨搀扶着坐进了小帐子里,小异从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帐子,不由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眼瞧着要丢人,风紫便一把将她拎到一边去。 这时候,蔺成雪走到天意身边坐了下来,照常替她把着脉。 “怎么样?”见蔺成雪把完脉收回去手后,天意便问道。 “胎儿很好很健康。”蔺成雪笑着道。 天意闻言一笑,玩笑道,“这一路多亏有你,否则路途遥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蔺成雪的心思不在这里,听她打趣,也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她得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让她不得不更多的心神去思考。 可是当天意一脸娴静地看着众人忙活热闹得场面时,蔺成雪忍不住问了出来,“天意,如果有一天,你的好朋友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 天意收回视线看向她,脸上仍染着笑意,只是眉目已经微微转为正色,她在想,成雪最近是不是因为她被朋友背叛了,才会导致这几日心神不宁,于是她斟酌着语句道,“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有计较的必要,但若是血海深仇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蔺成雪听后,怔愣了片刻,“那如果,她为了保住别人的命,而出卖利用了你,以后你会原谅她吗?” “怎么可能原谅,出卖了就是出卖了,怎么还可以奢求原谅!要是我,早就上前狠狠地抽她两个耳光子,不然还以为我好欺负!”小异这时候蹿了过来,冷不丁地接过蔺成雪的话,撅着小嘴道。 蔺成雪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天意对她这行为很是无奈,不由戳了戳她的脑门,“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小异这才朝两人吐了吐舌,然后一溜烟又跑远了。 天意转头歉意地朝蔺成雪道,“小异说话没心眼,你别放在心上。” 蔺成雪摇了摇头,扯了扯唇,“不,她说的对,确实没有资格奢求原谅。” “其实成雪,若是有苦衷的话,可以酌情原谅。”天意笑着回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蔺成雪眼底带着隐隐的期盼。 天意点头一笑,“相信我,若是真心相待的朋友,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相待呢?如果这是以着生命为代价的背叛呢? 蔺成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神色,仿佛方才那个落寞的人不是自己,她朝天意微笑道,“侍砚一个人好像忙不过来,我去帮她。” 天意看着她起身离去的身影,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希望她能够走出来,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别再为了其他事而伤心难过。 只是天意不知道的事,背叛已经开始了。 侍砚正忙着切菜的时候,见蔺成雪走了过来,不由朝她笑道,“蔺姑娘,饭菜很快就好了。” 蔺成雪走近她,看着她熟练切着萝卜丝,嘴角带着笑意,“我来不是为了催你,而是想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 侍砚立即摆手道,“不用了,蔺姑娘,我一个人可以的。” 蔺成雪将视线落在了烧得正旺的柴火上,于是拾起了木柴往里面添着,然后才回道,“没事,索性我一个人左右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不如过来偷下师,学学怎么样做菜。” “蔺姑娘言重了,那就多谢蔺姑娘相助了。”此时水开了,要下食材了,所以侍砚也顾不上和她多说话。 而此时,众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蔺成雪谨慎地看了眼周边,然后伸出袖子在没有人注意的角度轻轻抖动着,紧接着一阵白色粉末顺着袖口落在了堆成堆的木柴上,随后她便将木柴拿起往锅底下添加。 614.第614章 王妃失踪 虽然此时是正午,但是天色昏暗,凤一看了眼天色,立即下令让人严守戒备,待用完午饭之后,即刻动身,以防不测。 刚吩咐完的凤一正欲朝王妃走去,却感觉到脑袋一阵晕眩,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甩了一下头,勉强睁着眼睛扫向周边,却发现许多属下也呈现东倒西歪的状况,他立即高呼便朝王妃靠去,“有迷香,保护王妃。” 正在不远处勘察地形的席三闻言立即朝天意的方向奔去,可是当他们提起内力的时候,却一个一个体力不支栽倒在地。 凤一勉强着心神用长剑抵着地撑到小帐子边的时候,却也绝望栽倒下去。 “属下……” 天意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还来不及反应,眨眼间所有人都昏倒在地。 小异,凤一,侍砚,席三…… 不,不是所有人,还有一个人。 天意转头看向一袭白衣迎风站立的蔺成雪,慌忙问道,“成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如你所见。”蔺成雪背着光,微垂着头,神色被掩映在暗影中,以至于天意看不清她的神色。 “为何我会没事,而你……”天意顿时警惕地看向她,“成雪,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不错,是我,”蔺成雪慢慢抬起头,目光冷寂,“我在柴火上下了我独门秘制的迷香,普通人只要轻轻闻一下就会立即失去知觉,而像风紫凤一等人内力雄厚的人虽然可以勉强抵抗,但是只要一催动内力,便会加速迷香的药力,所以没有人逃得过,而你刚好坐在上风口,迷香还未蔓延到你这里,但是很快,你也会晕过去。” “成雪,没有想到,你会背叛我们。”天意感觉到浑身开始乏力,她苦涩一笑,眼里泛上了苍凉。 是了,们各个也是用毒高手,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迷香?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碰上了比他们用毒更厉害的蔺成雪,并且-- 因为对伙伴的信任,所以才毫无防备。 在眼前渐渐模糊之时,天意看到一抹白色慢慢朝她走来,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就是背叛,利用吗? 蔺成雪在天意晕倒栽倒在地之前弯腰伸手接过她的身子,之前绷着的身子顿时瘫软,神色自责而又悲凉,“天意,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信任。 对不起。 蔺成雪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双手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这里只有三分之一的风烈,其余风烈到前头开路,如果发现后头的人没有赶上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所以她得立即离开。 过了片刻,风紫、州四和晴六带着人回到了休憩地,却发现了满地东倒西歪的人,但是王妃已经失去了踪影,所有人大惊失色。 风紫立即命人唤醒众人。 “凤一,你家王妃呢?”当凤一睁开眼睛时,风紫立即揪起他的领子,怒声问道。 头痛欲裂的凤一立即清醒了,他扫了眼在场的人沉重的脸色,再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帐子,想起晕倒前的情况,双手顿时握拳狠狠砸在地上,“方才我们中了迷香,护驾不力,王妃已经被人带走了。” 风紫见凤一自责悔恨的样子,立即放开了他的领子,沉声道,“现在不是自责内疚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天意。” 晴六这时候叫道,“柴火上有迷香。” 凤一应声跳了起来,快步走了上去,检查上面的粉末,厉声问道,“这些柴火方才有谁动过?” 风烈暗卫做事十分严谨,只要是给王妃用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严格的检查,就连这些柴火捡来之前,他都已经检查过了,这么看来,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这些人里有内奸,才有可能接触到这些柴火。 “方才是侍砚和蔺姑娘在添火,咦,蔺姑娘呢?”一个风烈暗卫立即站了出来,边说边环视在周边,却发现蔺姑娘不见了。而侍砚侍墨等人还处于昏迷中。 众人这时也才发现蔺成雪不见踪影了,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严峻,风烈熟知天下各种迷药,自身也带着解药,如此轻易中招,那就是这种迷药他们从没有接触过,而蔺成雪向来是用毒翘楚,这样一猜想,风紫等人心中一惊有了答案。 “不会的,成雪她不会这么做的,一定不是她,说不定她也被人掳走了。”小异看到在场人的表情,立即拉住阿紫的袖子,不敢相信地咬着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风紫拍拍她的手,没有正面回答她,他的目光落在那快要燃尽的柴火上,目光变得冷凌,希望真相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所有人也不愿相信朝夕相处的同伴会背叛他们。 “这里有脚印,应该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州四带着人检查着周围是否有可疑的痕迹,果然有发现。 “脚印不大,是女子的,但是很深,应该是带着重物。”州四分析着。 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众人的脸上浮现一抹愤怒的神情。 凤一直起身对面前的人道,冷肃道,“州四,你带上擅长追踪的风烈顺着脚印的方向追去,人手随你调动。” “是。”州四立即领命,点完人火速离开。 凤一立即命令道,“席三,你迅速联络这一带的风烈,让他们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务,全力寻找王妃的下落。” “明白。”席三带着两三个风烈暗卫,立即消失在林子里。 随后凤一又道,“晴六,你先带着其他人原地待命,等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是。”晴六立即转身清点人数,收拾场地。 因着侍砚侍墨等人没有武功在身,没有这么快苏醒,所以需要有人看管照顾。 风紫看着凤一在此刻还能有条不紊地分析判断调配人手,不由佩服初色训练人的本事,这些人各个都是精锐。 但是如今天意下落不明,情势紧急,风紫收敛了神色,转身看向凤一,“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家主子?” 目前什么除了那脚印什么线索都没有,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诸葛初色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得知消息,也鞭长莫及,只会徒增他的担忧。 “主子若是知道的话,会发疯的吧!”凤一哑着嗓子看着灰茫茫的天际低声道。 那样爱着王妃的主子,一定会疯的! 615.第615章 暗度陈仓 蔺成雪抱着天意踏着轻功离开林子到了一交叉口时,那里已经有数十辆马车在等着她。 “久违了,蔺姑娘。”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中,一白皙挺秀如竹的手指撩开车帘,露出绝代风华的容颜。 虽然诸葛华远早已经告诉她,二殿下也是主谋之一,但是在看到他之时,蔺成雪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她却十分清楚,这人拥有着绝美的容颜,却怀着一副狠毒的心肠,但凡和他交过手的人无不对他心生畏惧。 “成雪不方便行礼,还请二殿下见谅。”蔺成雪疏离地道。 东皇戏时看了她怀中的天意一眼,无所谓地道,“无妨,你是功臣,本殿下不会跟你计较这些虚礼。” 话毕,东皇戏时一抬手,一辆毫不出奇的马车便驶到她面前。 蔺成雪知道他的意思,立即将天意送上了马车。 随后她犹豫了下,然后转身看向东皇戏时,“二殿下,请您不要伤害她。” “对自己的情敌,蔺姑娘都是这么仁慈吗?”东皇戏时饶有兴致地看向她,语气里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仁慈? 蔺成雪自嘲一笑,活了这么多年,她好像已经忘了仁慈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见她不语,东皇戏时勾唇,吩咐所有人立即行动。 诸葛初色的风烈暗卫可不是吃素的,再耽搁一刻,恐怕就要被追来了。 蔺成雪随即上了另一辆马车,在撩开车帘的那一刻,却发现那数十辆马车已经纷纷朝不同方向离去,而真正载着天意离去的马车身后,跟着数十个黑衣人正在清理道路,眨眼间已经将痕迹消除。 蔺成雪嗤笑,果然是心细如尘的二殿下。 刚赶到分岔口的州四,一看到四散开去的车痕,脸色黑如锅底。 蔺成雪看着一路熟悉的景色,眸色浮起一抹疑惑,这不是回皇城的路吗? 难不成他们想将天意送回皇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隐秘的藏身之处。 蔺成雪的神色变得冷凝。 东皇戏时闲闲地靠在软垫上,手里执着的是今日收到的情报,他忽而一笑,仿佛万树梨开,那般清泠。 “殿下,可是有什么好事?”文旭见此不由也跟着微笑问道。 东皇戏时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愉悦,“诸葛初色打算隐退皇室,带着妻儿手下逍遥江湖从此不再理朝政,却不想此时他的皇弟居然掳走他心爱之人,打算逼他交出手中权力,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文旭顿时愣住了,“如此说来,这个七皇子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东皇戏时不置可否,这个诸葛初色简直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一个人面对高位时不动心的,而他却在皇位唾手可得时,却就这么撒手放弃,真不知道他是太愚昧还是太清高!不过这也正应了东临对他的评价,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不靠谱。 文旭转念一想,立即道,“殿下,既然咱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想来七皇子那边也会得到情报,万一他反悔了,让咱们立即释放睿王妃,不再履行计划那该如何?” 东皇戏时摇头一笑,笃定地道,“他不会有反悔的机会,因为所有消息将会被压下来,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他皇兄愤怒的反击。” 闻言文旭露出钦佩的神色,“不愧是殿下,不用出手,就已经搅得整个东临不得安宁。虽然诸葛华远和诸葛初色耍计谋都是个中翘楚,但是遇到了殿下,只怕得甘拜下风了。” 东皇戏时坦然地接受臣子的恭维,懒懒一笑,“诸葛华远虽然聪明,但是太急功近利,过于浮躁的心态是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文旭,你即刻派人传消息给诸葛华远,就说人已经抓到了,让他准备好射日弓的设计图,本殿下立即将人送到。” “是。”文旭笑着应道。 东皇戏时目中精光一闪,语气冰冷,“射日弓的设计图我要,荀天意这个人质,我也要定了。” 这便是与虎谋皮,随时可能被反咬一口。诸葛华远,这便是本殿下要教你的一课。 远在东临皇城七皇子府邸的诸葛华远有些坐立不安,按照预计的时日来算,蔺成雪已经得手了,而东皇戏时应该也接应了两人,为何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候,一下属快步走了进来,“主子,二殿下来信。” 诸葛华远闻言立即上前接过书信,一扫上面的字眼,诸葛华远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欣然的笑意,计划果然圆满成功了。 只是往下看的时候,诸葛华远的神色收了收,这个东皇戏时似乎并不如传闻那样冷静机智,现在就已经心急着要射日弓的设计图了,诸葛华远冷冷一笑,立即对面前的下属道,“带人将射日弓的设计图取来。” “是。” 诸葛华远手一挥,掌中的书信已经化为灰烬。 东皇戏时,你可别耍什么把戏,若是敢反咬我一口,射日弓的设计图你便永远也拿不到! 睿王府里。 正和凌二探讨着离府一事时,诸葛初色猛然感觉到胸口一震,紧接着便感到茫然的空荡,他不由捂住胸口,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凌二眼尖地发现主子脸色忽然不对劲,立即开口道,“主子,可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属下帮你把脉吗?” 诸葛初色抬手隔开了凌二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感觉到心里有些不安。” 凌二皱眉,从来没有见到过主子出现过这样的神情,正不解的时候,却听到主子突然问道。 “昨日凤一可有让人传来消息?” 闻言凌二摇头,“还未收到,”见主子凝神蹙眉,凌二立即补充道,“兴许是路上耽搁了,不久就能抵达。” 可是说得凌二自己也不相信,风烈无人不知道王妃对主子的重要程度,就算是延误战机也不能够延误了王妃的消息。所以,只能有一个可能,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的可能。 “派人……” 诸葛初色还未说完,清风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主子,凤一回来了!” 诸葛初色的神色骤然一变。 616.第616章 崩溃的平静 他曾经对凤一下过命令,在他未到江南之前,务必对王妃贴身保护,不可离开半步。 可是那个本应该在娘子身边带人南下的人,竟然出现在他面前。神色懊悔,身子紧绷地跪在他面前,说着让他听不懂得话。 诸葛初色虽然不敢置信,但是还是抵住胸口翻腾的怒气,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王妃怎么了?” “主子,王妃失踪了。” 话一出口,凤一整个人便如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狠狠摔在门口的树干,然后滚落在地。 凌二看着这一幕,不敢出声,因为连他也不敢相信凤一居然没有保护好王妃,竟然让王妃失踪了! 王妃于主子的重要程度,已经胜过了主子的性命啊! 气氛一瞬冷凝。 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雪地,但是凤一只是狠狠抹了下口边的血迹,便爬了起来,走到自家主子面前继续跪下。 诸葛初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一不敢隐瞒,立即将事情悉数交代清楚。 “主子,背后的人很狡猾,当我们一查到蛛丝马迹的时候,他们便派出了数十辆的马车分散向各个方向,我们无法辨别王妃到底在哪一辆马车上,当时紧急调动暗卫,可是却仍旧跟丢了。” 说完这句话,凤一咬牙低头,已经做好准备承受主子的怒火,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头顶一片死寂。 凤一抬头,却见主子整个人阴沉地坐在椅子上,脸色冷凝得可以结冰,而周身冒着寒气逼人不敢前进,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般情绪外露,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触到了主子的逆鳞了。 此时凌二问道,“主子,风烈跟丢了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虽然此时诸葛初色忧心如焚,但是此时并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以着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接近崩溃的心神,待呼吸平缓时,他的脸色已经平静了不少,“如今以静制动。” 凤一和凌二眼前一亮,不错,那些人既然只是掳走王妃,肯定是有所图谋,那么短时间内王妃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口恶气他们却咽不下去,这是风烈第一次在敌手不明的情况狠狠吃的一次亏。 “过不了多久,背后的人就会出现,”想必有所求,但是他却不能坐以待毙,娘子的安危,他不容有一丝闪失,“凤一,派人去查蔺成雪的底细,将近日来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一一调查清楚。凌二,调查东皇戏时一行人此时已经到了哪里,车队里是否有王妃的下落,蔺成雪是灵影国的人,想来这件事和灵影国脱离不了干系。” 凤一原以为主子迁怒于他,不会再重用他,却不想…… 凤一双眼通红地应下。 “都下去吧!”诸葛初色冷冷地道。 “是。” 临走前凌二回头看了眼负手站在窗前,任凭冷风吹拂的主子,心里涩然一片,虽然此时主子表面平静看不出一点端倪,但是他却清楚地看到方才主子在听到王妃失踪的消息时,双手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平素强大不可摧的主子,竟然有着害怕惊慌的一面。 然而此时的波澜不兴其实是在积蕴着翻江倒海的怒意,等待在那一刻的爆发吧! 诸葛初色紧紧抿着唇,一向冷清自制的眸子竟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惶恐,娘子,你千万不能有事。 冰魄玉在他手中紧握,冰冷的触觉将他拉回了心神。 娘子,等我…… 当天意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浑身酸痛,待看清楚自己身处在一辆马车内时,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她想起了之前在林子里的事,立即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直到感受到腹中那温暖的存在,才稍微放下了心,幸好宝宝没事。 这时候天意才有了心思打量自己此时的处境,富丽的马车内,糕点茶水书籍应有尽有,但是天意知道这不是她坐惯的马车,因为美人为她准备的马车是专门打造不易颠簸,这里面虽然看起来精美贵气,但是却不如她的马车舒适。 她想抬起手,却发现此时仍旧全身无力,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情况她已经落入了敌手,而此时风烈他们还没有追来,否则这马车不会行驶得这般慢悠悠,而且耳边她还听到了热闹的叫卖声,这是到了城镇了吗? 一阵冷风吹来,掀起了门帘一角,冷风迎面扑来,天意不由眯了眯眼,却在这一刻,她愣住了,这熟悉的街道,不是皇城吗? 天意睁大了眼睛,难不成绑架她的人在皇城里? 人来人往中,一定有美人的手下。 既然动不了,那她就动口,无论如何一定要给美人报信。 张了张口,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意顿时明白了,她除了此时能看得到,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无力感顿时蔓延在心里,怎么办,如果美人知道她不见了,一定会很担心。 不行,她要冷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下马车,虽然身为阶下囚,但是待遇却不差,既没有将她绑起来,也没有苛待她,只是让她全身无力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而已。 她回想起昏迷前蔺成雪看她的眼神,克制又愧疚,心里便猜到,她一定不是幕后主使,应该只是从犯,而绑架她的人此时将她带入皇城,应该是想利用自己达成什么目的。 比如说,威胁美人。 那么这就可以说得通,她怀着孩子,是美人心里独特的存在,所以这些人想要威胁美人,就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可是和蔺成雪合作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她在皇城根本就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更不可能和人联合绑架自己。 等等,没有认识的人?天意像是抓住了某一道思绪,却又没有立即理清楚。 “睿王妃,你醒了?不知这一路睡得可好?”一道冰海雪原般的声音如冷风过境吹来,让天意由心发凉。 可是这道声音为何听在耳里有些熟悉? 东皇戏时? 他不应该是在回国的路上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意顿时怔住了,这起绑架身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吗? 617.第617章 所谓红颜祸水 见天意没有回应,似乎想起她此时说不了话,声音再一次响起。 “睿王妃,本殿下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局面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你还是安心等着睿王来接你回去吧!” 虽然只在宫宴上听过他的声音,但是天意还是有印象,此时又自称是殿下,那就是东皇戏时无误。 刚猜到他的身份,却见车帘突然掀起了一角,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她感觉到肩上微微一麻,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当天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全身仍旧酸软无力。 房间里,光线昏暗,但是却不妨碍天意打量里面的摆设。 如此华丽的房间,价值连城的摆设,是平常百姓家里看不到的,一般的王公贵族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所以同东皇戏时挟持她的人,身份非同小可。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天意转动着眼睛,看向来人。 正是害她陷入这个境地的蔺成雪。 只是短短几日不见,她好像更清瘦了。 此时她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同她交流。 蔺成雪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而来,见她醒来也不意外,只是眼睛避开她的视线,将托盘搁在桌面上,托盘上放着白米饭,以及几道菜肴,然后蔺成雪端起碗朝床榻走去。 天意见她在一旁坐下,然后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看样子是打算喂她。 天意摇了摇头,目露恳求地看向她。 成雪,你解开我的哑穴可好? 蔺成雪显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却摇头,“天意,你很聪明,为了杜绝任何一种你逃跑的可能,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汤匙凑近她的唇,但是天意却紧抿着将头撇向一边。 蔺成雪没有动,只是语气叹息地道,“天意,绝食没有用,你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虽然有着我的药可以保住腹中胎儿,但是在这么下去,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胎儿考虑。” 天意眼神一黯,顺从地张嘴吃下饭菜,为了孩子,她得将自己照顾好。否则还没有回到美人身边,她就已经先倒下了。 见天意乖乖吃饭,蔺成雪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一直以来都是被睿王捧在手中的心尖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但是却不见她撒泼打闹,安安静静,这样处事不惊的态度,才真的是令人钦佩。 蔺成雪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到天意的时候,是在梅林诗会上,那时她同师兄站在梅梅树下,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夫婿挺身而出,那种如梅凌寒独自开的气度,让她印象深刻,但是如今快要做母亲,天意的性子沉静了很多,一心一意将心思放在了相夫教子之上,而且睿王也不允许她再在人前抛头露面,以至于让她忽略了当初惊艳了时光的荀天意。 无论时光怎么流逝,无论生活来来往往多少人,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收敛光华的玉石,揭开了面纱还会再次绽放光彩。 荀天意,亦是。 喂完一碗饭之后,天意仍旧全身无力,但是腹中已经没有了饥饿感。 蔺成雪站起了身,走到桌前端起了托盘,在天意以为她就要这么走的时候,蔺成雪却停住了脚步。 “天意,这里是七皇子的府邸,二殿下和七皇子密谋绑架你,是为了让睿王交出兵权,以及放弃东临皇位的继承。” 天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心中震惊于幕后黑手竟然是七皇弟,但是更震惊的是,蔺成雪这个时候居然会告诉她这些。只是…… 似乎猜到天意此时的心中所想,蔺成雪继续道,“我知道睿王打算放弃所有一切权力带你隐居田园,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也不会告诉他们,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伤害你不是我所想,但是为了我要保护的人,我却不得不为之。 蔺成雪背对着她,虽然话语冷血,但是神色却十分的痛苦,她不敢回身就是不想让天意看到她这一面。 天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生气,愤怒,因为成雪做的一切是在让她和美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为何看着她的背影,自己却感到阵阵心疼。 “我知道你知道这一切后会讨厌我,憎恨我,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会让其他人来伺候你。” 蔺成雪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反应,立即大步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天意觉得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她,虽然应该生她的气,但是心里却没由来一阵慌乱,想要张口唤住她,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她却只能挫败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被房门掩住最后的衣角。 走出房门的蔺成雪克制不住心里的痛楚,靠在墙壁,捂住嘴巴,无声呜咽起来。 天意瞪着头顶的帐子,慢慢理着思绪。 七皇弟想要借着她在手中威胁美人,这个情有可原,必将七皇弟的野心不小,但是东皇戏时想做什么?可是和七皇弟达成了什么协议?难不成小说里的戏码一样,是要帮七皇弟夺得皇位,然后瓜分东临吗?这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成雪会和他们在一起,她记得成雪是魏家的弟子,魏家听说是和东皇戏时互看不顺眼,所谓成雪根本就没有理由帮助仇敌?不对,还是成雪也是被逼的? 想到这里天意觉得这几日的颠簸已经让她整个人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加上一孕傻三年的定律,想来她此时的脑容量已经达到了尽头。 天意无力一笑,用她来威胁美人,可见是这些人在皇权争夺面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君子风度已经全然不顾了。 她想不到终有一日,她也会因为成为美人的软肋而被人抓住反过来威胁他。 这是不是所谓的红颜祸水? 当一想到美人,天意的心里忍不住一软,几日不见,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离她失踪已经有几日了,美人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一定很担心。 天意抚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收紧,美人…… 618.第618章 以假乱真 今日东皇戏时一到七皇子府,便被诸葛华远迎进了书房。 “二殿下,一路辛苦。”诸葛华远心情愉悦,转身命人上茶。 “七皇子客气了,这一路还算顺遂,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只是不知道咱们的交易?”东皇戏时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看着诸葛华远笑眯眯地道。 诸葛华远知道他说的是射日弓的设计图,心里暗自鄙夷道,这般沉不住气的人怎么能够成大事呢?幸好他早有准备,于是诸葛华远含笑道,“二殿下不必着急,设计图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着诸葛华远便命人将东西拿过来。 一个精致的盒子便被人捧了上来,诸葛华远笑着对东皇戏时道了一声,“请。” 东皇戏时身侧的商炎便上前将盒子接了过来,转身打开给自家殿下看。 东皇戏时展开里面的画纸,随即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然后笑着对诸葛华远道,“七皇子果然厉害,短短时日就将设计图案拿到手,本殿下佩服。” 诸葛华远谦逊一笑,“二殿下过奖了,我向来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二殿下,理当说到做到。” 东皇戏时笑了笑,便让商炎将图纸收了起来,悠闲地品起茶。 “不知七皇子打算什么时候跟睿王摊牌?今日进城的时候,我便已经听说东临陛下已经将立太子的圣旨拟好,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情形对七皇子你很不利。” 诸葛华远也不是没有听过这风声,脸色顿时一冷,“今日我已经派人下了帖子给睿皇兄,也是时候跟他开门见山地谈一谈。” 东皇戏时扯了扯嘴唇,然后道,“那本殿下就提前恭祝七皇子马到成功!” “借二殿下吉言。”诸葛华远眯着笑回道。 从书房离开回到房间。 商炎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东皇戏时撑着下巴随手打开,然后将里头的图纸拿出来慢慢展开,虽然了一番心思,但是假的还是假的,无法代替得了真的。 此时商炎道,“殿下,这个七皇子还真是大胆,竟然敢拿假图纸来蒙骗您。若不是咱们早有防备,早就被他给戏耍了。” 东皇戏时将手中的图纸扔回盒子里,挑眉冷然一笑,“他一开始想和我合作,看中的便是我们的人擅长伪装,能够帮他悄然无息地在诸葛初色眼皮底下躲过追击将荀天意藏起来,他有野心,想要得到东临,但是却也担心在他还未坐稳皇位之际,灵影就带着精兵强锐趁火打劫,所以并不会拿真正的图纸给我们。” “可是这个七皇子并不知道真正的图纸在昨日已经被我们掉包了。”早在之前殿下就已经让他们时刻监视着七皇子府,待他们有了异动便跟随过去趁机换下真的图纸。商炎自得地笑道,“幸亏殿下早有察觉,早早便安排好了计策,才没有让七皇子得逞。” “只是从来就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爬到我头上的资格,既然他敢以假充真,那么就我也回敬他一场以假乱真的大戏,否则怎么对得起七皇子的厚待?”东皇戏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眼睛闪过一抹兴味,“商炎,准备今晚离开皇城。” “是。”商炎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敢得罪他们的殿下,就要做好割地赔款的准备! 灰蒙蒙的天际,太阳被乌云遮住,天地冷风阵阵起。刮起了满地的沙土,给这个喜庆的皇城蒙上了一层灰。 凌二穿过冷清的庭院,快步走向那紧闭的书房,自从得知王妃失踪后,主子已经两日没有离开那里了。凌二心中一凛,深呼吸了口气,然后叩响了房门。 “进来。”微微哑然的声音,带着丝丝疲倦。 “是。”凌二眼前一热,但是还是恭敬地推开门。 诸葛初色抬手揉着眉心,问道,“何事?” “主子,七皇子送来了请帖,邀您今晚到兴业楼的雅间一聚。”说着凌二便递上了帖子。 这几日众人都知道主子心情不悦,所以将大臣们的邀约能推的都推了,不敢再拿这些琐事来影响主子的心情。如今除了王妃的消息,恐怕主子什么都不想看。但是平日鲜少往来的七皇子却在这时候发来了邀约,有些蹊跷,凌二拿不定主意,便来请示主子。 “推了。”诸葛初色冷声道。 “是。”凌二张了张口,但是见主子此番疲态,不由闭了嘴,准备下去。 “等等?”按着眉心的手一顿,诸葛初色慢慢抬起了头,“送帖子的人可有说什么?” 凌二顿时停住脚步,眼睛像是有所感应地亮起了光亮,“这帖子几经转交才到属下手中,属下现在立即让接帖子的小斯进来回话。” 于是那个小斯立即被带到了书房中,老老实实地道,“那个送帖子的人只说七皇子交代了一句话,便是能成为兄弟是上天安排,应该多多走动才不会辜负这一场天意。” 话音一落,凌二脸色一变,随即转头看向自家主子,便见主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想来主子也猜到了七皇子这句话的意思。 我以你家天意作为邀约,你来还是不来? “果然是他!”声音冰冷成霜。 诸葛初色的衣衫已经被勃发的怒意震得飞舞在烈烈风中。 莫怪于前几****和灵影国的人走得如此的亲密,莫怪灵影使臣团里已经没有了东皇戏时的身影,原来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算计起他的娘子来。 “主子,咱们今晚要去赴约吗?属下担心其中有诈!”凌二担忧道。 “去,怎么不去?我倒是想会会这个皇弟,到底是谁借了他的胆子,居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诸葛初色冷然一笑,房内瞬间又冷了几分。 凌二立即应下,“那属下这就下去准备。” 待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诸葛初色又摸出了那一块冰魄玉,手指摩挲着玉身,神色郑重而又怜惜。 娘子,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将你救出来。 619.第619章 开诚布公 夜深露重。 却有很多人在此夜难以入眠。 兴业楼雅间内,诸葛华远正独酌,一属下进门禀报。 “主子,睿王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 话音一落,雅间的门应声而开,诸葛初色一袭玄纹云袖紫长袍出现在门口,墨发雪肤,眸色冷凝,似神明降世,明亮的烛火光亮打在他身上,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暗芒。 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诸葛初色,但是却是头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他,以前交手却未打过照面,就算是彼此算计也未曾撕破脸皮,或许是今日对方都打算开诚布公,所以迎面而来的气势都让空气带上了紧绷。 诸葛初色也不用他招呼,便在他面前落座,眼神看也不看桌面上为他倒好的琼浆,冷冷地开口,“你要什么?” 闻言诸葛华远微不可乎地挑了下眉,如此开门见山,是在看不起他还是太过于自信了?明显这一句话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荀天意是他的软肋无疑,只会让他提出更高的条件,否则怎么可能就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他这个睿皇兄像是这么傻的人吗?他与敌国谈判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莽撞自乱阵脚过?是关心则乱?还是他另有打算? 只是一个转杯瞬间,他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诸葛华远眉心一定,转而笑道,“睿皇兄,咱们兄弟两个难得有机会喝一杯,怎么可以扫兴呢?”说着便对桌上的酒做了一个请字。 诸葛初色看了眼酒,却不动声色。 “怕臣弟在酒里下毒吗?”诸葛华远轻轻一笑,仿佛心无城府的弟弟一般笑道,“睿皇兄,你放心,臣弟不是那种不折手段残害手足的无耻之徒。” 唇瓣微扯,淡淡的话语却带着讽意,“是吗?七皇弟与之相比,确实过犹不及,只不过喜欢殃及无辜罢了。” 诸葛华远无辜一笑,“想来睿皇兄误会臣弟,臣弟对皇兄从小就很敬重,皇兄以着弱冠之龄,便能喝退赫来几十万大军,单枪匹马就能挑下敌国数十名将领,臣弟很是钦佩。” 诸葛初色握起桌上的酒杯,拇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忽而一笑,“恐怕这里面下的不是毒,原来七皇弟敬重一个人就是用这种方式对待的吗?本王还真是孤陋寡闻!” 手中的酒杯一顿,诸葛华远眯起了双眼,没有想到在酒中做的手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发现,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他担心荀天意这个筹码还不足以逼迫睿皇兄交出手中重权,便在杯中下了禁行散,只要喝下酒,便会全身无力,丧失一身的功力,就会与废人无异,那样就算皇兄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却不想竟然被他一眼识破了。 与此同时,凤一带着风烈暗卫在夜中疾行,翻进了守卫森严的七皇子府,轻声落在了府墙内,凤一敏锐如豹子的眼眸在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在背后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见此立即分散开去,紧密搜索着七皇子府邸。 时光如指间沙,一点一滴的流逝。 雅间内,两人相对无言,诸葛华远心中盘算该如何让他就范,但是却见他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冷嗤。 “皇兄,你可是打算着让人去臣弟府上寻人?” 诸葛初色漫不经心的眸色倏尔凝起,目光如箭地看向诸葛华远。 “凤老大,没找到王妃。” “这里没有。” “那里也都搜遍了。” 风烈暗卫一个个回来汇报。 凤一神色凝重一顿,随即挥手下令,“先离开这里,我自会去禀报主子。” “是。” 凤一深深看了眼埋没在黑夜中的府邸,心中冷然一片,王妃,您到底在哪里? 雅间的气氛一瞬间冷凝,仿佛一根紧绷的弦,若是有人轻举妄动,便会一刹那崩断。 可惜有人却恍若未闻。 诸葛华远见此,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翘起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臣弟还是劝皇兄不要白费心思,没有人会这么傻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所以皇兄还是将心思放在待会的交易中吧!” 随意搁在膝上的手指慢慢蜷起,诸葛初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清冽的语气,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情绪,“诸葛华远,如果你敢伤害她,本王就算是踏遍整个天下,穷尽毕生心血,也绝不放过你!” 轻若羽毛的话语,像是情人般的低声呢喃,但是却如万千斤重的石头狠狠撞击在他心神上,诸葛华远微微一怔,随后很快就抿起唇,这时候他才是掌控着局面的下棋人,所有人不过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怎么可能挣脱他的算计? 刚浮上心间的烦躁一下子便被他压了下去,反而自得其乐地看向面前的人,他喜欢看着别人在困笼里挣扎,任他宰割的场面,太愉悦心情了。 “好说好说,就看睿皇兄给的诚意够不够!” 而就在这时候,凌二走近了雅间,附耳在自家主子耳边密语,只见诸葛初色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横眉扫向面前的人,“有话直说。” 筹码够,气氛够,情绪,也被他调动得差不多,诸葛成宇觉得是时候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要你手上三分之一兵权,分散在各地的风烈暗卫据点,以及永不踏入皇城!” “好。” 他话音刚落,诸葛初色已经应下,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这不禁让诸葛成宇怔住了,他可知他放弃的是什么?人人倾慕的荣华富贵,多年心血以及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在眨眼间放弃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觉得很不值得吗?” “值不值得,本王心里清楚,不必向外人道尔。”诸葛初色淡淡道。 虽然不敢置信,但是诸葛华远很快就收回了心思,心情愉悦道,“好,若是你说到做到,三日之后,城外三里亭,我便会将皇兄心尖上的人,亲自奉还。” 诸葛初色站起身,冷冷一笑,“希望七皇弟言出必行,若是我家娘子少一根头发,你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那是自然。”诸葛华远回道。 诸葛初色挥袖转身,带着凌二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七皇弟,你可知你今日所做的事是多此一举?” 什么? 诸葛华远还没领会其间意思,人已经跨出门槛离去了。 (推荐票,月票要赶紧抛出来哦,因为明天开始加更罗~给点动力哈!) 620.第620章 局中局 诸葛华远拧眉,心想这一定是睿皇兄想要扰乱他心神,才说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他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 于是他轻叩着桌面,小小应声而出。 “主子。” “荀天意是否已经安全转移?”诸葛华远问道。 “二殿下瞒过了睿王的眼线,已经带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小小恭敬地回道。 听此诸葛华远不由轻笑,看来计划进行的很成功。 不过此时站在一旁的小小神色疑惑,“主子,您怎么知道睿王会派人搜查府邸,还有,为何您断定这灵影国的殿下拿到了设计图之后还会帮咱们?” 诸葛华远勾唇,他发现这个头脑耿直的属下终有有一天也开窍了,懂得了除吃以外还有东西可以思考,加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心情愉悦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皇兄虽然我很少和他正面交锋,但是不代表我不了解他,他从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若是认真研究他出牌的顺序,就可以摸清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样的牌,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最厌恶被人的威胁,最擅长的便是声东击西,所以今晚他以为他的出现,便可以引住我的注意力,然后他最引以为傲的风烈暗卫就可以从我的手底下找到荀天意,可惜他低估了我的手段,我可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还有盟友,这个盟友可是藏匿手段的鼻祖,就算是风烈暗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小小点点头。 此时诸葛华远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似乎在欣赏着上面的纹,勾唇笑道,“再说这个二殿下,他就算是拿到了破日弓的设计图,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什么样的茶杯配什么样的盖,若是没有破日箭,徒有好弓,没有好箭,破日弓照样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跟普通弓箭差不了多少,所以本皇子答应过他,事成之后,便也会将破日箭的设计图赠予他。否则以着东皇戏时这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帮你家主子做这赔本生意?” 小小顿时两眼放光,他家主子真的是太狡猾,哦不,是太聪明了,两国中最杰出的人才都被主子玩弄在股掌之中。 诸葛华远轻点着茶盖,笑得一脸得意,眼睛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夜色苍茫,寒风刺骨。 天意此时被安置在一辆马车里,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今日傍晚,两三个黑衣人进入囚禁她的房间,蒙上她的眼睛,便把她带到车上。 可能是因为她此时没有什么威胁,又怀着孩子,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撤去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看清周边的环境时,也看清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若不是面前的女子面无表情,她都以为她是在照镜子。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得像相像的女子跟她坐同一辆车?他们又想要做什么? 天意的心里隐隐浮现不安。 可惜她现在口不能言,手脚也动不了,否则说不定可以从这个女子嘴里问出一点蛛丝马迹! 许是天意的无奈和焦急取悦了对面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冷嗤开口,“你们这东临人真是愚蠢至极!” 天意一愣,没有想到这人会开口,眼睛警惕地眯向她,听这个口气,显然此人不善,如今自己已为鱼肉,无论哪一个人都可以当刀俎,所以她尽量秉着气看向她。 只见这女子不屑地挑眉,“你放心,在我们殿下完成大事之前,你暂时不会有危险。” 天意感觉得到她不像是说假话,身体刚一放松,那女子的话接着响起。 “不过告诉你一件事,原本你们东临那七皇子是打算用你与你家夫君做交易,你夫君也答应了,不过呢,”那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是回不到你夫君身边的,因为我会代替你。” 天意蹙起眉,这人的意思是东皇戏时打算李代桃僵? “你们那七皇子也正是够傻的,居然敢算计我们殿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到时候不知道是我的身份先被识破引得睿王恼怒大开杀戒还是睿王死在我手中,那就说不定了!” 顶着她容貌的女子笑得一脸的阴狠,好像知道自己不管是什么结果都难逃一死,所以满口恶毒地讥讽着她。天意咬着牙,不想这个东皇戏时居然来了这么一招计中计,果然这人不容小觑,可是该怎么提醒美人让他不要上当?真正的她已经被掉包冒名顶替了! 见天意没有看她,反倒是一脸沉静,似乎在想着什么,那女子托着腮,行为可爱,但是语气却恶毒,“你别做垂死挣扎了,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假的,因为我们灵影国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从未失败过!荀天意,你就安心去灵影国吧,那里还有一场好戏等着你。” 灵影?好戏? 正沉浸在深思中的天意闻言浑身一僵,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本想再从这女子口中得到一点消息,可惜马车却在这时候停下来了。 只见那女子收拾了下衣袖,然后款款起身,在撩开车帘之前突然开口道,“荀天意,你知道为什么我方才对你说那么多吗?为的就是要让你这一路为所爱之人担惊受怕,为前路的未知迷惘恐惧,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很久了,所以我想要报仇也很久了。” 说完这些话,那女子便一把打开车帘,钻了出去。 徒留天意对她的话语感到困惑。 这人到底是谁? 那女子下车后,看着载着天意的马车渐渐远去,眸中溢满着憎恨。 她是魏家弟子,喜欢大师兄多年,她曾对他表白过心迹,可是却被婉拒了,后来大师兄便云游四海了,等到后来听说他归来了,心下喜悦地跑去见他,却看到他跪在雪地里求师傅给他雪莲主,为的是他所喜欢的女子,那时候她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塌了,她想,他不喜欢她没关系,只要她等着,终有一日便可以等到他回头,可是却没有想到过他要是喜欢上别人,自己又当如何? 她满心欢喜一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荀天意,我背离了师门,寻上东临,只想亲手解决了你,路上却碰见了二殿下,后来才发现,死太过于便宜你,我想让你尝尝失去挚爱备受折磨的感觉!以偿我多年痴怨。 宽广长袖逶迤垂地,高傲的身影转身跟着众人离去。 (下雨了,又开始冷了,嗷呜,大家注意防寒,今天第一更~) 621.第621章 放弃一切 再一次启程的马车,让天意心中顿感不安。就如方才离去的那个女子所说的那般,她的心中已经开始不安惶惑。 她知道美人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是却没有想到东皇戏时竟然还想借着七皇弟的手杀害美人,若是美人没有认出那个人不是自己,岂不是有危险?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慌乱,天意感觉到一种无力感自内心深处开始蔓延,她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车顶。 不知道发愣了多久,突然腹中被轻踢了一下,天意才恍恍惚惚醒过神来,她颤抖着手覆上小腹。 “宝宝,你是在告诉娘亲振作吗?” 腹中再次传来胎动,好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天意眼中不由微微湿润,连宝宝都让她不要放弃,她怎么可以就先自乱阵脚。她吸了吸鼻子,手心覆在小腹上,柔柔一笑,“宝宝不要担心,娘亲没事,咱们要相信爹爹,爹爹那么聪明,一定会平安的!” 自我鼓舞后,天意平复了心情,慢慢琢磨着此时的局面,抽丝剥茧地分析着,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那么她被带去灵影国,肯定也是为了威胁,但是威胁得的对象一定也是她认识的,但是一定不是美人。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她从未到过灵影,不可能和谁交恶,或者,等等…… 天意突然想到一个人,瞳孔慢慢变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整个东临皇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覆上了满城的喜庆,却显得有些萧瑟冷清。 睿王府里。 凤一、凌二、席三等人纷纷肃立在案桌前,看着面前的主子一身清冷站在窗前,几人的脸上尽是浓浓的担忧。 至昨晚从赴约地点归来后,主子已经在窗前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晨曦微露,微弱的晨光透过簌簌雪纷飞的天际照射着大地。 整个皇城还处于睡梦中。 睿王府已经开始有人推开房门,准备开始忙活了,洗漱声在静谧的府内格外清晰。 然而,书房内,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一片死寂。 凤一看了眼众人,最终第一个开口打破一室的安静。 “主子,您一夜未合眼了,是否跟陛下告下假,今日就不必去上早朝了?” 众人纷纷看向自家主子,只见静立如同雕塑的主子闻言,才缓缓转过身。 “不必了,席三,帮我磨墨。”暗哑的声音低沉道,几日未曾入睡的人,面容上带着寒霜。 自王妃失踪后,主子的脸上除了冷漠再无其他表情。 席三一愣,随即应道,“是。” 诸葛初色走到书桌后,摊开奏折,提起一支狼毫,然后蘸了蘸墨水,微微敛眉,随后俯身行云流水地在上面写着。 最靠近主子身边的席三,余光瞄到奏折上面的内容,随即愣住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边写着奏折,诸葛初色快速交代道。 “凤一,将风烈暗卫的据点一一罗列出来。” “凤一遵命。” “凌二,通知所有人,撤出据点,各自寻一处隐蔽的地方,等候指令。” “凌二遵命。” “席三,负责整个睿王府的遣散。” “席三遵命。” “州四,密切注意七皇子府的动向,掩饰住王妃失踪的消息。” “州四遵命。” 很快,奏折一气呵成便写好了,同时所有指令也吩咐好了。 诸葛初色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裳,手执着奏折便前往皇宫。 与此同时,数十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从睿王府飞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夜已过,天却还没亮。 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东临皇城上空。 如同此时灰蒙蒙的大地,根本看不清前路。 一大清早,数十辆马车分别从不同府邸出发,一同朝皇宫进发。 一个时辰后,紧闭的宫门再次打开,一涌而出的文武百官已经不如今早那般安静,各个叽叽喳喳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地探讨着。 半刻后,整个皇城都在传着。 “睿王殿下今日在朝中居然主动提交手中的兵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止这个,睿王殿下还向陛下请辞王爷之位,说向往无拘无束的四海生活,希望陛下恩准。你们都没有看到陛下脸上那青紫的神色,简直是太令人诧异了!” “难不成睿王殿下打算抛下一切,离开皇城吗?” “可是前几日不刚传说陛下打算扶睿王殿下为太子吗?怎么一转眼睿王殿下就要离开了?” “……” “主子,没有想到睿王动作这么快,今早就做了这一番举动。”小小咬着鸡腿跟在自家皇子身后,心情无比开心地道。 “人家君王为佳人烽火戏诸侯,而他却为佳人抛弃荣华富贵,可见他们心智都不够坚定,轻易就被人世****所迷惑。”诸葛华远心情愉悦,“不过不得不说,除却这一点,我这个皇兄还是一个不得多的人才,若是他愿意辅佐我,我不定会不计前嫌收他入麾下,只可惜这样的人不易掌控,超出预期的人和事还是毁掉的为好。” 诸葛华远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冬天已经快过去了,属于他的生机勃勃的天地就要来临了。 一道苍老的身影立在殿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的宫门。 “陛下,起风了。”手拿着黑绒披风的黄福上前为东临帝披上。 东临帝手拢了拢领口,轻叹了口气,“黄福,为何走到这一步,朕却没有一点欢喜的感觉。” “陛下心疼睿王殿下和睿王妃,故而才会难受。”黄福微微一笑,“睿王殿下当真很宠爱睿王妃,为了她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这真情,让老奴为之动容。” “是啊,”东临帝轻笑,面容上带着欣慰,但语气更多的是伤感,“可是正因为这样,让朕不得不怀疑,这一步这么走是不是错了。” 回想起今早初色一脸坚决,毫不犹豫地递上奏折,他便知道了这孩子的打算,亲手设下的局,此时却是一一验收的时候,可是他在那一刻却动了恻隐之心。 黄福不由闭上了嘴,因为他深知这时候身为陛下的心腹,只需要倾听,不需要发表言论。 冷风轻吹,吹起的是谁的衣角蹁跹,无奈延绵。 (么么哒,第二更~顺便求票票~) 622.第622章 我的女人自己守护 在睿王殿下请辞一事刚在皇城里传开后,随后东临帝一纸圣旨下同意了此事,原本还是将信将疑的众人,此时终于炸开锅了! “陛下居然同意睿王殿下请辞了?那太子之位怎么办?” “少了一个睿王殿下,千千万万个睿王殿下就站出来了!” “嘭——” 上头说话那个人就被人给揍了,“你丫的以为天底下这么多像睿王殿下这么英勇神武的人吗?” 立即有人回敬道,“咱们东临又不止一个睿王,不还有三皇子,七皇子,你们瞎操什么?” “我不管,我觉得睿王殿下好!” “不,三皇子!” “七皇子好!” “你滚开,我支持睿王殿下!” “……” 皇城内外,老老少少因为此事而争执不休。 有着敏锐嗅觉的朝中百官们,深深觉得此事相当蹊跷,各个党派的大臣立即奔走相商,说不定此事将会影响将来东临的朝局,他们要做好防范之策。 若是睿王殿下下台了,那么最具有太子争议的便是三皇子和七皇子。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而只有真正在漩涡中的地方,安静如斯。 “主子,属下已经将书信交给了七皇子,并将主子的话带到,七皇子回道,只要明日主子只身一人将据点图带到三里亭,便能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州四禀明道。 闻言席三怒了,“这七皇子真是欺人太甚了,为什么要让主子独身一人去?万一七皇子翻脸不认人,反而下毒手的话,王妃有身子,主子要保护王妃,又要对付他们,岂不是分身无术?” “主子,席三说的并不无道理,七皇子此番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主子失去了权力兵力,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威胁,七皇子生性狡猾狠辣,所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事,他一定会做得出来。”凤一分析道,言语中也带着不赞同。 此时诸葛初色抬起头来,眸中清冷毫无波澜,“如果我不亲自去,那谁去救王妃?” 凤一顿时站出来,“主子,七皇子要的是风烈暗卫据点的名单,谁去都可以,所以就由凤一代替您去吧!” 诸葛初色眯着眼看向他,“凤一,你以为你去他就会买账?” 话一出,凤一已经跪下,他拱手看向面前的人,神色自责又坚定道,“主子,是属下保护王妃不利,才会让她落入七皇子的手中,所以凤一愿意以己之命护王妃安康。” 一阵苍凉的冷风吹进房间,众人却置若罔闻。 凤一自王妃失踪后,便一直内疚于心,整日不得欢颜,若是不让他说出来,想来他会背负着这愧疚一辈子。 凌二,席三州四等人都神色不忍地看着这一幕,纷纷将头撇开。 这注定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决,可是却必须有人出面,因为在七皇子手中的是他们的女主人,以及未来的小主子。 “主子--” 凤一跪着前行两步,想要再说着什么,可是却被主子无情地打断,“凤一,我去了还有胜算,若是你去了,你让明月怎么办?” 凤一微微一愣,这几日明月对他的关心照顾历历在目,可是,他没有忘记他的身份,“主子,属下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该做的事,属下在所不辞!” 诸葛初色眸色微动,看着跪直在地的属下,神色仍旧冷肃,“你们都收起心思,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会去救,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怎么做你们的主子!” “主子——” “本王主意已定,你们都下去吧!”诸葛初色甩袖背对着众人。 凤一等人见此不由咬着牙纷纷退下。 出了房间,席三忍不住开口道,“难道真的要让主子孤身一人去营救王妃吗?” 凌二正色道,“虽说是主子孤身,但是我们的人可以藏匿在周边,若是有什么变故可以上前支援,只要七皇子耍诈,咱们就现身。”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子。 席三和州四纷纷点头下去作安排。 而这时候,凌二转身面向凤一,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自责,主子会这么做,定是有了把握,你想,你和主子的武功谁高谁低,谁更有胜算?” 凤一回过神来,微愣看向面前的凌二,而此时的凌二笑了笑,继续道,“主子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所以主子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需在身后为主子护卫扫清障碍即可。” 话点到即止,两人都是精明将才,彼此已然会意。 凤一点头,然后慢慢分析道,“那咱们重要的是要解决主子的后顾之忧,陛下已经解除了主子身上的职位,那么最好一救下王妃,咱们就撤离皇城。” 看着凤一终于又振作起来了,凤一感觉到很欣慰,“我想主子也正有此意。七皇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也并非这么容易,所以三皇子那边,想来等咱们离开了皇城主子自有安排。” “对,那咱们分头行动。”凤一一脸正色道。 “好。” 日光熹微,雪仍旧簌簌落下,飘满整个天地,顿时处处银装素裹,晶莹透亮。 雪天并没有影响皇城里百姓的生活,街道上来来往往,皇城门口,进进出出,日子照样进行着。 只不过相较于过去,这两日城门口的把守严了不少,来往进出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的排查才能通过。 几辆马车缓缓朝城门口前行,坐在前头的一马夫突然压低嗓音道,“殿下,前面官差在查人怎么办?” 车内坐的人正是东皇戏时和仍旧不能动弹的天意。 听闻外面传进来的话,东皇戏时眉色一拧,看了眼靠在墙壁上因听到此话双眼一亮的天意,不由冷冷一笑,“继续前行。” “是。”马夫低声回道,继续驾驶着马车往官差密集的城门口而去。 天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盘查的官差掀开车帘的话,就可以看到他们,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获救了? 可是为何看到东皇戏时一脸的淡定,难不成他有把握骗过这些官差? 而就在这时候,官差的声音响起,“里面是什么人?” (天意能因此获救吗?期待呢~第三更~) 623.第623章 情况生变 而外面的车夫立即唯唯诺诺地回道,“官差大人,里面是我家少爷和少夫人,他们新婚燕尔,打算出去城外游玩,请您通融通融。” “通融?不行,给我将车帘掀开!”那官差似乎不满,立即喝道。 那车夫无法,只得应下。 天意心中一喜,这一掀开车帘是不是就可以发现她的存在?毕竟她在皇城也经常走动,认识她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前不久这城守换成了美人手底下的人,所以这次检查来往百姓一定是美人的意思。 东皇戏时瞥了一眼喜色外露的天意,冷冷地弯了弯唇。 车夫这时候已经慢慢将车帘打开,外头的官差伸头进来,见一男一女坐在马车内,立即拿出手中的画像,两相对照下,随即失望地挥手没好气地道,“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谢谢官爷!”车夫立即殷勤地应下。 天意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官差,分明那人手中拿的是她的画像,为何却认不出她? 等等,认不出? 难道她的脸上被做了手脚?就如同那个女子冒充了她,所以她被易容成别人的样子也不足为奇。 真是太可恨了! 见天意很快就恍然大悟过来,东皇戏时收起了脸上的讽意,不由正色看了她一眼,果然在诸葛初色身边的人都没有蠢货!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来了,“等等,伏虎,上头交代了,若是马车一定要严加排查,不能够这么轻易就放过!” “是。”方才那个官差随即道。 然后车内的人便听到急促的跑步声朝他们的马车而来。 “主子,怎么办?现在这里离出口还有一点距离,若是直接冲过去还是有胜算!”车夫已经隐隐露出了杀意。 天意没有想到这时候还有转折,心里由衷感到欢喜,若是能被官差发现不对劲拦下来,她的身份就会被发现,若是他们不顾一切冲出关卡,那么他们的行踪就暴露了,不管他们能不能逃走,引起的动静这么大,一定能够给美人示警,美人那么聪明,说不定就不会上他们的当! 东皇戏时也没有想到诸葛初色手底下的人居然这么警觉,他皱起眉头,他的人都分散在周边,若是硬碰硬,这些人根本就不在话下,但是暴露了行踪就不值了,还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简直得不偿失。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东皇戏时一行人都没有动。 天意知道他们也在衡量,在顾忌,心顿时又被提起。 但是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来者何人?”不远处的官差立即高声喝道。 “我乃陛下身边带刀侍卫,奉陛下之命,带李御医前去给定远侯治病,情况紧急,若是被耽误了,你们可担当不起!” 一人高马大的身穿宫廷侍卫装的男子将手中的令牌抛向面前为首的官差,脸色着急地道。 官差一接到令牌,手一抖,这可是陛下的圣谕,万万耽搁不得。 于是递还令牌后,那为首的官差立即下令,“让人快点过去,别堵在城门口!” 于是拥堵在城门口的车辆马匹立即被赶向前,连同着最前头的天意所坐的那一辆马车。 天意不由泄了气,没有想到就差这么临门一脚,就在这关键时刻给掉链子了。 马车快速驶离城门口,然后离皇城已经越行越远了,天意的心顿时冰凉一片。 东皇戏时不由心情大好地勾起唇,他看着面前闭着眼睛脸色带着懊恼的天意,愉悦道,“看来连老天都不帮你,荀天意,你放弃心里那些小九九,安心跟本殿下到灵影,本殿下会护你一路安全,但是到了灵影是福是祸,到时候就看那人救不救你了!” 天意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地看向面前的人,轻启着唇,无声说道。 你们想用我来对付谁? 唇语对他来说并不难,东皇戏时似笑非笑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显然是不想与她多交谈。 天意知道从他身上要不到答案,索性继续闭目养神,既然明知道前面路途艰辛,那么养精蓄锐就更为重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车上坐了多久,随即他们又换了船,走水路。 她知道,走陆路很容易留下痕迹,并且最近几日下雪,路不好走,水路就没有这方面担忧,而且江河宽阔,河流长,不容易被发现,或者就算被发现了,只要她在他们手中,别人就拿他们没有办法。而自己更不容易逃脱,她会游泳,但是肚子里怀着宝宝,她决定是不能碰水! 分析完形势后,天意深深吐了一口气,看来她只能安安静静待在船上了。 皇城梅林里。 一道身影立在雪中,仿佛融入其中,融为一棵梅树。 “你果然在这里。”一道含怒的声音在梅林中响起,顿时震落了树上的积雪,挥挥洒洒落在她的肩上。 蔺成雪愣神转身,不想在这里会遇见乌醉师兄。 只见乌醉怒气冲冲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深深陷在雪中,但是却又像是在克制心中的情绪。 “师兄,你找我?”蔺成雪忍不住想要后退,这样怒气汹汹的师兄,真的很可怕! 乌醉看似动作缓慢,但是却已经快速走到她面前,她自是知道师兄的轻功卓绝,没有想到过逃跑。 “你到底在想着什么?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毒药直接下毒?反倒和二殿下密谋在一起?”乌醉人一到,质问的话也扑面而来。 蔺成雪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还是回答道,“师傅不是想要嫁祸给二殿下,让大师兄不再顾念兄弟仁义,放开手脚完成大业吗?我不是在完成师傅交代的事吗?” 乌醉觉得她快被她的想法给气炸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不觉得直接毒死荀天意,然后嫁祸给二殿下来得更直接了断吗?” 蔺成雪被乌醉吼得一愣一愣,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乌醉看着眼前被他吓到的人,忍不住扶额,“成雪,你知不知道二殿下已经带着荀天意往灵影而去了?” “什么?”蔺成雪瞪大了眼睛! (第四更啦,安安今天很勤快,那么大家也要记得勤快投票票哦~你们的支持,安安的动力~) 624.第624章 四方涌动 看着师妹惊恐的神色,乌醉明白她也是蒙在鼓里,情绪不由缓和了下才道,“二殿下摆了诸葛华远一道,在他眼皮底下换走了荀天意,借此想要利用假的荀天意刺杀诸葛初色,然后嫁祸给诸葛华远,引发东临大乱。” 蔺成雪呆愣在当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乌醉师兄从来不屑说谎骗她,那么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二殿下携着荀天意回灵影,想要挟大师兄,以着大师兄对荀天意的情意,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乌醉抿着唇,语中含怒。 “我……”蔺成雪吓得瞪大了眼睛。 乌醉看着她后怕的眼神,一字一顿地道,“师妹,你可知,你闯祸了!” 蔺成雪后退了一步,满脸悔恨,她咬着牙,双眼通红,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子。早在知道二殿下也参与了此事,她就应该猜到的。 如果二殿下以着天意去威胁大师兄,那么师傅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大计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而大师兄为了天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恐怕做的不会比诸葛初色差,想到这里,她的脸不可抑制的惨白一片,可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师兄,我先走一步,来日会自行向师傅请罪的。” 说着蔺成雪便转身脚踏轻功离去。 乌醉没有想到她说走就走,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动了动嘴角,成雪,你去是在送死! 远在灵影的东皇风措,心下不定的看着手中的密报,随后又站起身来走向窗台,神色不安地看着外头的景色,但是却没有一丝赏景的念头。 站在一旁随身伺候的永夜见此不由问道,“殿下,您好像心神不宁?” “估计这两日有些累了,”东皇风措笑着回道,随后突然凝眉,“永夜,这几日成雪的书信可有送来?” 永夜摇头,“这几日都没有收到蔺姑娘的信鸽,也许是最近风雪大,路上耽搁了吧!” 永夜的推测并没有让东皇风措松一口气,反倒是眉间的折痕更深。 他训练的信鸽,从来没有失误过,除非成雪没有给他传信,那么—— 东皇风措忽而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着惊惶,他立即转身对永夜道,“永夜,安排人手,我要去一趟东临。” 永夜顿时惊愣住,“殿下,现在这时候正是绝好的反击时机,您却要去东临,这恐怕不妥。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属下去做。” “不,这件事若是我不能亲自去确认,我会不安心。你不必多言,我会安排好一切。”东皇风措笔直的背影转向窗台。 永夜自知自家殿下的主意已定,就不会再改变,不由闭嘴,深深看了眼那道越发清瘦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可见主子真的是对那个女子投入了心思,否则不会在这关键时刻,只为了确认一人的安危而不惜奔赴前行。 一开始只不过是一只蝴蝶的振翅,却在不久之后造成了巨大的风暴。 风呼啸着,夹杂着冰雪,无情地吹打着枯树,卷起偏偏黄叶,抛向天际,飞沙渐起,迷惑人的眼睛。 皇城外三里亭外。 诸葛初色骑马刚到,满目荒凉,已经不复当初他带着娘子过来游玩时那满林绿意。 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系在一旁的桃树上,目光逡巡着四周。 他记得那时候桃盛开,他曾替娘子折过一枝桃,脑海里依稀是人面桃相映红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只可惜此时只有满林子的荒凉,和一地的落叶。 诸葛初色的眸色紧了紧,随后转身迈步走向三里亭。 “皇兄,别来无恙。” 刚踏进三里亭,一道声音便从旁边斜穿了过来。 诸葛初色侧身抬眸,只见三里亭内,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端坐在里头,而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扣在一旁的石椅上。 目光顿时锁在那浅紫色人影上,眷恋,相思,悲伤,怜惜,多日来的克制的情意在心里翻滚,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眸中的只剩下冷凝,他缓步上前,隐怒地看着诸葛华远。 而就在这时候,随着他的每一步走近,林子里闪现了身穿黑衣的杀手,当诸葛初色步入亭外时,那些黑衣人已成合拢之势,将三里亭团团围住。 “七皇弟这是何意?”诸葛初色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纷纷以着兵器对着他的黑衣人,才朝诸葛华远问道。 诸葛华远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很替他着想地回道,“这不是担心睿皇兄武功过人,万一不小心伤到臣弟怎么办?伤到臣弟倒是无所谓,要是伤到了皇嫂,那可就难办了!” 话音一落,坐在一旁的“天意”立即狠狠地瞪了诸葛华远一眼,然后转头神色故作镇定地道,“王爷,妾身没事,您不要担心。” “不要怕,很快你就安全了。” 诸葛初色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亭内的人,随即继续前行,没有人注意到他眸中倏尔褪去的情绪。 “我已经遵循你的要求,一人前来,那么现在可以交易了?”诸葛初色站在亭子三丈远的地方,抬眸冷冷地道。 诸葛华远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身后的“天意”被扣住不能动弹,只能用着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诸葛初色。 “好,那先让臣弟看看皇兄带来的东西。”诸葛华远手一挥,就有一个黑衣人上前。 诸葛初色从袖中拿出一份纸张,递给黑衣人,黑衣人转身交给自家皇子。 诸葛华远一扫上面的信息,脸上露出一抹得色,随后将手中的纸转交给身侧的人,才面向自家皇兄露出招牌的笑容,眯着眼神色亲切地道,“皇兄,也莫怪臣弟这般不近人情,只能怪你生不逢时。若是你没有这么大的弱点被臣弟抓到,想来也不会这么容易败在臣弟的手中。” 说完,诸葛华远便示意身边的黑衣人放开“天意”。 束缚被松开,“天意”揉了揉手腕,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诸葛华远,然后才直奔前头的人,“王爷——” 语中带着哭腔,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意和后怕。 诸葛初色弯着唇角张开手臂迎接着她。 日光微亮,谁也没有看到那掩在淡紫袖子中一闪而过的刀光正在朝着诸葛初色逼近。 (看到大家的支持,安安决定再加一更,么么哒第五更了,明天依然加更~安安先去休息下,手指冻僵了~嗷呜~) 625.第625章 疯狂的睿王(1) 远在江流上的天意,眉心隐隐一痛,她立即睁开眼睛,心里似乎闪过一丝的仓皇,若是按照日程算的话,今日正好是诸葛华远与美人交易的日子。 但愿一切平安。 此时的她,已经解开了身上的软香散,终于能够四肢活动,只不过她仍旧不能开口说话。 她独自一人坐在船内的房间,门外站着两个侍卫在监视着她,在茫茫江上,她想做出什么事来也不容易,只是东皇戏时不会放松对她的警惕。连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也是身怀武功,服侍着她的同时也是在监视着她。 而就在这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引起了天意的注意。 与此同时,蔺成雪赶到了江边,看着茫茫的江面,她眉心一竖,立即朝码头走去。 刚出了灵影,东皇风措便收到了探子的来报。 手中的信在指尖焚尽,他的脸上浮起哀恸,果然,天意失踪了。 三里亭上。 “天意”眨着泪水,快步朝诸葛初色走去,“王爷,我好想……” 人刚到他面前,袖子里的匕首突然翻转朝前,狠狠刺去,“你去死——” 转变只在一刹那间。 连诸葛华远正在示意属下朝诸葛初色包围而去时,也不由被“天意”的举动怔住了。 匕首破空刺去,若是诸葛初色被欢喜冲昏头脑,这如此迫近的距离,就算是高手也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主子——” 隐匿在四周的凤一等人此时肝胆俱裂,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闪着绿光的匕首直直朝自家主子胸口而去,却鞭长莫及的哀痛震怒。 “天意”自以为快要得手了,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殊不知,当刀尖只差一寸就能没入他胸口时,一股强大的劲力冲击她的手腕,整个人就这么给震飞了,而那抹着毒药的刀也倒飞插在了树桩上,眨眼间,功亏一篑。 “天意”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震飞到地上,强烈的冲击让她胸口一窒,吐出一口鲜血。她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把还在余震中的匕首,然后转眼看向负手而立,冷冷看着她的诸葛初色。 “你认出我不是荀天意?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荀天意?” 诸葛初色面色如冰,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娘子,他的娘子不会生疏地喊着他王爷,不会自称妾身,还不会在他面临对手时对他梨带雨示着弱,他的娘子,独一无人,就算她的容貌易容得不差分毫,就算她的声音丝毫没有破绽,但是只消一眼,他便可以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他朝夕相处的娘子。 因为,眼神可以出卖一切。 “凤一。”诸葛初色不屑与这人多作纠缠,开口唤道。 “属下在。”凤一等人迅速现身围拢过来。 “将她的面具撕下来,她不配顶着娘子的脸说话。”诸葛初色嫌恶地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凤一领命上前,一把将她脸上的面具撕下,顿时露出一张陌生艳丽的容颜。 而在三里亭内,诸葛华远在看到这一张脸时,脸色微变,站出来怒声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话一出口,他却已经反应过来,除了东皇戏时,还有谁敢摆他一道。可是他这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因为诸葛初色冰冷含怒的视线已经转到他身上。 “诸葛华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家娘子人呢?”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诸葛华远想要暗杀他而安排的一场刺杀,可是看样子他也是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这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诸葛华远本也就打算对诸葛初色赶尽杀绝,荀天意被掳走,对他来说也无关重要了。 “诸葛初色,你家娘子已经死了,死了,哈哈——” 那个女子哈哈大笑着开口,为什么那个女子会得到这么多男子的青睐,不过就是长着一张狐狸脸,有什么好的,此时嫉妒占据了她的心,不由说谎刺激着,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刚张开嘴大笑,一阵劲风倏尔吹来,她整个人被震得往后一滚,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她口中喷出。 “凤一,带下去,严加拷问。”诸葛初色冷眼扫过那躺在地上不吐血的人,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刚才那一掌就不会只用一分内力。 凤一心中愤怒地看着那女子,心中打算用什么样的刑罚来惩戒这个口出污言的女子。 却见那女子哈哈大笑,血丝染红着牙齿,这一笑恍若一条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声音凄厉,看起来十分恐怖。 “不用你们动手,我楚薰从未想过活着走出这里,所以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说着,一口黑血从她嘴里溢出。 众人一惊,席三迅速掠上前,但是面前的女子已经死了。 诸葛初色目光从地上的女子转向诸葛华远,声音如地狱阎罗般的肃杀,“她在哪里?” “诸葛初色,你以为来到这里,你还可以活着回去吗?”诸葛华远心中暗怒东皇戏时的暗算,但是此时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仍旧笑眯眯地道,好似兄弟间在话家常,而手却朝林子处一挥,顿时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便如蚂蚁般蜂拥而来,片刻间就将整个三里亭团团围住。 凤一凌二等人瞬间亮出兵器目光警惕地对着这些黑衣人。 诸葛华远笑眯眯地看向自家皇兄,好想看一看这个风云不变色的一代战神,看到如此绝望的境地,会怎么做呢? 这可是出动了他手中最精锐的死士,对于他这个皇兄,他可从未掉以轻心过,他坚信,就算是出了荀天意这个小差错,他也有足以的把握将皇兄擒下。 “你听不懂人话吗?她人在哪里?”诸葛初色眉眼中全是冷酷。 明明已经朝不保夕了,还有着这精力和他叫嚣,诸葛华远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他索性收起笑意,露出他掩藏在娃娃脸下的真实情绪。 恶毒而又诡诈。 “人吗?兴许已经死了吧!一个女人而已不是吗?” (第一更么么~) 626.第626章 疯狂的睿王(2) 诸葛华远的话才刚一落,诸葛初色已经抬手,猛地挥向左侧的死士,就这么一下,就如同一翻滚的巨浪,十几个死士就这么飞了出去。 诸葛华远身子一僵,这可是他费尽心血培养的死士,就这么轻易被他一掌给灭了。 他抬头看去,透过面前层层的死士,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正牢牢地锁住自己,他分明看到,那眼眸深处不是暗夜,是火焰,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 诸葛初色缓缓上前,只是往那里一站,那股从内散发而出的威严,已经让人感到深深的威压,生生就压住了他的气势,就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他仿佛被定在当场,不能动弹。 “不要让我再重复最后一遍。”冰冷的气息如同万丈高原的冰雪,冻人彻骨。 这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让诸葛华远顿时想起了面前这人曾经是东临的传说,不败战神,不受人威胁,就算是陷入困境,也总能反败为胜。若不是自打他见到诸葛华远第一面起,他都是懒散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以至于自己对他放松了警惕。 收敛的光华蛰伏在一旁的敌手,才是最为可怕的。 只是诸葛华远冷冷地瞥向身边只有寥寥几人的诸葛初色,眸中闪过一丝狡猾,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武功再厉害,能够抵得住他手中的死士吗? 诸葛华远阴冷一笑,“睿皇兄,臣弟也不想再重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想很快,皇嫂就会到阴曹地府去和你团聚。” 说完他的手一挥,四面八方的死士立即执起兵器,朝诸葛初色等人急速砍去。 下令后,诸葛华远转身看向灰蒙蒙的天际,咧唇一笑,看来又要下雪了,这样也好,下过一场雪后,所有的东西就都被掩埋了,皇兄,我可是连你的身后事都帮你安排好了,可别辜负了臣弟的一番心意。 “唰唰——” 刚踏出一步,就听到这夹杂在砍杀中的奇异声音,诸葛华远心里“咯噔”一声不由立即转身回望过去。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生生震住了。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随后那一个个黑漆的洞明晃晃地出现在他面前,而身穿着特质黑衣劲装的人已经加入混战,那凌厉的招式,见血封侯。 这是诸葛初色身边最引以为豪的风烈暗卫! 凌二看着局面呈现一面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他们瞒过诸葛华远在三里亭挖下这么多地道,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你的风烈不都被调走了吗?”诸葛华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声声不息的风烈暗卫从洞中跃出,而他的人越来越少。 风烈暗卫已经为他开出了一条道,诸葛初色缓缓走了出来,后面是血雨腥风,溅出来的血却没有沾染他衣裳分毫。 诸葛华远在那一瞬,以为自己看到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所有风烈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全部集结在城外。” “什么?” “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分散了一部分的暗卫。” “为什么突然将人都调到皇城?那时候我的计划都还没有实施,你怎么可能提前预知?不对,这么说你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给我风烈暗卫分布图,其实是因为都是空壳子?” 一问一答中,诸葛初色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而太过惊讶的诸葛华远根本没有从打击中缓过神。 “我,原本就打算放弃一切离开皇城,你很愚蠢!” 诸葛初色冷漠地看着他,若不是自己怜惜那一点可怜的血缘之情,便万万不可能相信这个皇弟会乖乖交出娘子。 诸葛华远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住了,他的意思是他早就想离开权位之争?所有风烈被调来皇城是因为要做最后一步打算,掩护他们离开吗? 莫怪当初在兴业楼他说的那一句话,自己是多此一举吗? 所以自己在大业唾手可及的时候,又给自己搬了一座山挡住了自己的路了吗? 不对,是连自己的后路都给阻断了? 因为面前的人嗜血之意如此的明显。 局面已经是如此,还有反悔之意吗? 答案是否定的。 诸葛华远从强烈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既然已经无可挽回,那就堂堂正正一战。 “皇兄,臣弟不需要你的退让。” 诸葛初色冷嗤一笑,他这个皇弟真是愚蠢的彻底,“我只是不要而已。” 皇位,天下,富贵,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一把软剑出现在他的手中,银色光亮闪烁在众人的眼中,带着森冷的寒意。 这是诸葛华远第一次看到他亮出的兵器,传言东临初锋将军,凭借一把长剑,便可入敌营,单挑数十名将士毫无败战。 长身玉立,挥剑如虹。 诸葛华远身后的死士立即挡在了他面前,可是仍旧被这凌厉的气势给迫得后退了一步。 几个死士互看一眼,立即挥刀上前,可惜就在脚步刚一动,面前的长剑一挥,他们便已身首分离,有的眼珠子还在转动,有的手中的大刀还在挥舞,如此血腥冷血一幕,让身后的凤一众人微微一凛神,他们的主子,终于发怒了。 一剑就杀了他四个死士,诸葛华远心中一凉,随即拔起腰间的佩剑,直指面前的人。 他养精蓄锐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黄口小儿。 他的恨,他的怨,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他不会服输的。 “诸葛初色,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你不配当我的对手。”诸葛初色冰冷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一眼看去,仿佛是一片火海。 被人否决,诸葛华远呵呵一笑,“那也得试过才知道。” 脚步一点,他旋身飞转朝来人刺去,诸葛初色横剑在胸前,那剑尖就抵在了剑背上,诸葛华远的身子就如同横躺在半空中定住,诸葛初色手腕一用力,诸葛华远便被反弹到半空中。 诸葛华远便是等着这一步,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如同灵活的鲤鱼,又朝诸葛初色深处的方向劈去。 (第二更罗~) 627.第627章 疯狂的睿王(3) 就在刚才交手的刹那,他便知道他这个皇弟隐藏着多年的功力,但是那又如何。 敢碰他的娘子,后果就知道要怎么承担! 诸葛初色面色不变,轻点脚尖,飞身与他交缠在一起,刀刃相接,剑光缭乱迷人眼,火光四射,两道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两剑相抵,诸葛华远动弹不得,立即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朝诸葛初色的胸口打去,那是注入了他十成功力,如此近的距离,他不信诸葛初色躲得过。 诸葛初色勾唇冷笑,伸出左手,与那破风而来的手掌相碰。 瞬间两人在半空中分开,各自落到了地上。 诸葛华远落到地上,连连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喉咙一甜,紧接着血丝就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一旁的小小见此,立即挥开交手的对手,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主子。 “主子,你怎么样了?” 诸葛华远看着不远处收剑冷眼凝视着自己的人,苦涩一笑,十成内力反噬,经脉俱断,一身功力尽费。 而面前的人,气息平稳,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胜负已分。 他果真的不如这人吗? 而此时凤一等人虽然身上挂了不少彩,但是已经成功将所有死士消灭干净。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诸葛华远带着一丝悲凉,看着缓步走向他的皇兄,闭上眼睛道。 “死,太便宜了,”诸葛初色走到他面前,揪起了他的衣袖,语气如冰,“你跟东皇戏时有合作,就应该知道他会将人藏在哪里?说,他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咳咳——”诸葛华远咳嗽着,一大口鲜血又吐了出来,忽而他呵呵大笑,“虽然没有赢你,但是能看到你为荀天意发疯,求而不得,我心里真是高兴,我虽败犹胜,你呢,虽胜尤败,哈哈——” 诸葛初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狠狠甩开手下的人,转身背对着他对凌二等人命令道,“将他禁在七皇子府里,严加看守,不得让人和他接触。” 说罢,诸葛华远和小小便被人架起,诸葛华远不解地怒道,“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我告诉你,但凡有一丝机会,我还会重头再来的,你莫要后悔!” 诸葛初色转身,眸中扬起一丝冷笑,“我都说,杀你太便宜了。” “那你要做什么?”诸葛华远警惕地问道。 燃着火焰的双眸此时冰冷一片,仿佛高山白雪,沁着透人心凉的霜冷。“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有心血一点一点地毁在你面前。” 诸葛华远瞬间缩了瞳孔。 “带走。” 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诸葛华远如同一只破碎的风筝被带走了。 “主子,七皇子府已经被咱们的人搜查过了,以及七皇子产业下的院子也没有王妃的踪影。”凌二上前禀报道。 虽然这个事实很残忍,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坦白告诉自家主子,即使知道主子已经处于癫狂的边沿。 “好,好,好,真好!” 诸葛初色连连说了几个好,但是语气咬牙切齿,显然已经怒到极点。 凤一等人面面相觑,主子不会是被气疯了了吧!脸上不由都浮现担忧的神色。 “州四。” 被点到名的州四立即应道,“属下在。” “备马。”诸葛初色语气已经平淡如初,但是众人却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主子,咱们要去哪里?”席三立即问道。 “找人。” 所有人立即躬身遵命。 于是所有人上马,跟随着最前方那蓄势待发的一抹深紫。 凌二抬头看了眼疾驰而过的风景,胸中有种错觉,这仿佛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进皇城,黑骑直奔最近的护国公府。 “你、你们是谁,这可是堂堂护国公府,你们想做什么?”府门前侍卫被这森然的杀气吓得话都说不清。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席三上前揪住一人的衣襟,呵呵一笑,却笑得对方毛骨悚然。 只见那人看到一袭紫衣锦袍的来人,立即软了双腿,“睿、睿王殿下。” “开门。”凤一直接踹开抵挡的人,命令道。 只见风烈暗卫迅速上前,将大门推开,列为两队,恭迎自家主子入内。 诸葛初色看都没有看到被制服的侍卫,撩开衣摆跨步踏内。 护国公府内的人方才一听到侍卫来报,着急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刚走到正厅,便与来势汹汹的人迎面碰上。 护国公刘墨看着一身煞气的诸葛初色,先是一愣,随即冷喝道,“睿王殿下,您若是想要登门,只要派人说一声即可,为何伤我府内人,若是让陛下知晓,您这是仗势欺人,目无王法?” “对,睿王殿下,好歹我爹是三朝元老,您这般目中无人,会遭到世人的谴责的!”扶着护国公的刘武扬愤怒道。 两人一开口,整个护国公府的人都沸腾起来了,纷纷指责着。 只见诸葛初色径直在主位上坐下,泛着冷光的绛紫衣袍垂落,如同此时他眼中粼粼冷寒,“目无王法?目中无人?” 寒冰似箭的目光扫射着底下众人,薄唇轻启,“那本殿下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目无王法,目中无人。凤一,搜!” “是。”凤一立即清点人手,然后迅速消失在护国公府内。 “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刘文昌顿时大叫起来,却被风烈暗卫拦住逼退到角落。 就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刘墨,也从来没有见到够有人没有圣上命令就这么大肆搜查大臣的府邸,他气得哆着手,怒指着主位上的人,“诸葛初色,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没有搜查令擅自侵犯臣子的府邸,是触犯东临王律的!” “搜查令?”诸葛初色嗜血一笑,目光森冷,逼人不敢直视。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诸葛初色对什么都不上心,被你们暗算也未曾回过手,所以便认定本王这么好欺负?” “设下圈套,骗我娘子,遇伤我子嗣,夺我权力!” “什么?”刘墨在这骇人的目光中,竟然有些站不住脚。 (为爱而疯~第三更~) 628.第628章 疯狂的睿王(4) 在诸葛初色步步紧逼的目光中,刘墨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是东临国三朝元老,看着东临王朝更替数十载,就算是最有威严的东临帝,也不曾让他在一个眼神下败下阵。 见诸葛初色咄咄逼人,刘武扬上前一步,哗啦一声拔起腰间的长剑,直指诸葛初色,“你擅闯府邸,诋毁臣子,虽然贵为一国皇子,但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就让我替天行道,拿下你这个——” 话音未落,人已经跳起朝诸葛初色狠狠砍去,刘家人惊得捂起了眼睛。 诸葛初色冷嗤,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脚一抬,朝着刘武扬的手腕踢去,兵器瞬间脱落,而还未反应过来的刘武扬,只觉得手中一痛,紧接着整个人便被踢飞撞到柱子上。 二子被踢飞,刘墨及众位家眷立即奔了上去,查看他的伤势,见儿子已然晕了过去,刘墨顿时气得朝诸葛初色道,“诸葛初色,我要向陛下上奏,上奏!” “上奏?希望到时候你不是上奏请求饶命!”诸葛初色道。 而就在这时候,负责搜查的凤一跃进了厅内,而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书信。 刘墨见此,额头上的冷汗立即流了下来,这该不会是他与七皇子来往的书信吧?可是他早已经将它们藏在暗格里,按道理应该不会被发现。 当刘墨怀着侥幸心理时,凤一已经走到自己主子身侧,然后禀报道。 “回主子,这是在护国公府的书房里搜查到的书信,里面详细写着刘国公与七皇子密谋绑架王妃的一切事宜,还有通敌叛国的罪证。” 话音一落,刘墨脚一软,瘫倒在地,刘府家眷立即上前接住他,神色同样仓皇。 而这时候,风烈暗卫抬着一箱一箱大箱子走了进来,很快箱子就罗列占满偌大的大厅,凤一挥手打开,只见里面尽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让人眼缭乱。 “主子,这些是从护国公府的库房里找到的,数额绝大,属下觉得有蹊跷,便将它们都搬来了。” “护国公大人,请您解释下,这些叛国的书信怎么回事?还有这些银两?小小的国公府居然富可敌国,这些您可得好好在我父皇面前做好解释才行!” 诸葛初色眯着眼,面无表情地道。 “睿王殿下,饶命啊!” 看形势不对劲,刘家人开始跪在地上,纷纷求饶。 诸葛初色看也不看地挥手,“都带下去!” 顿时整个护国公府鬼哭狼嚎。 诸葛初色起身,大步跨着离开,经过那些苦苦求饶的刘家人,步履平稳不变。 凤一凌二等人纷纷尾随在身后,寂静无声,来得突然,走得迅速不拖泥带水。 直走到府门,诸葛初色看了眼苍茫的天色,忽而开口。 “继续。” 声音极轻极平,仿佛方才路过的冷风,没有什么起伏。 但是空气中却有着淡淡的杀气散开。 “是。” 凤一领着一队人马朝东而去。 凌二领着一队人马朝西而去。 席三领着一队人马朝南而去。 州四领着一队人马朝北而去。 悄无声息,如同冒着腰的黑猫,点地无声朝猎物奔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也异于平时的灯火嘹亮映红了这个皇城。 “啊啊啊——” 东边,火光冲天。 西边,喧嚣吵杂。 南边和北边同样如此 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下,似乎有着什么在发生变化。 本应该是喜庆的日子,却人人自危。 什么?护国公府被抄家了? 不止护国公府,刑部尚书府也被抄家了。 兵部尚书府,工部尚书府也被抄了! 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府刚刚也被抄了! 什么?刚才已经有人朝太尉府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东临要变天了吗? 刚才传来消息说,护国公大人通敌叛国被抓了起来。 关大人,林大人,郝大人因涉嫌贪污伪造文书也被抓了起来。 文武百官再也坐不住了,原本好好在家里睡觉,却已经有同僚被人封府抄家了,而且传来的罪名却是这样让人心惊。 还未受到波及的官员立即自省,是不是自己也做过什么错事?有没有踩到睿王殿下的底线?有错的,赶紧灭迹,有贪的,赶紧藏起来。 而对于睿王突如其来的做法,很多官员立即联合上书,纷纷谴责睿王此法欠了妥当,要东临帝严惩。 弹劾的奏折如雪般飞进了御书房。 而这些奏折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风烈下手的速度。 但凡和诸葛华远密谋过的臣子纷纷都被抄了家,参与王妃被绑架一案的官员全数落网。 此次抓捕人员之多,涉案人员之广,牵连世家之众,已经创下了东临有史以来的记录。 皇城是东临的枢纽,一举一动都会让整个东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夜之下,数百匹的车马从皇城出发朝各个方向而去。 睿王出手,皇城巨变,速度自查! 皇城之上,诸葛初色负手玉立,双眼看着烟火缭绕的皇城上空。 目光深邃如夜。 每一处火光燃起,就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覆灭。 他们忘了,东临的风烈之主,是不容侵犯,恍若神祗,他默默保卫着东临的安危,只会对敌人亮出利爪,对于自己的国人,他的温顺,却成了别人践踏他的胆量。 那么今晚就让你们看看,雄狮的怒火。 红色灯笼,一盏盏亮起,不再是万家灯火温暖如故,而是带着嗜血的怒意。 那是彻底被激怒的雄狮在疯狂反击。 凤一带人一身肃杀归来。 “找到没有?”薄唇轻启,雾气迷蒙。 “翻遍了整座皇城,都没有找到王妃的踪影。” 凤一双手撑地,头抵在冰冷的玉砖上,不敢看面前的人。 他知道,主子等了一夜,就是为了王妃的下落。 可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静默了。 肩上落满了雪,可是它的主人却浑然未觉。 “继续。” 那绛紫的身影缓步离去,肩上的雪飘落,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线牵着,在他身后绚烂飞舞。 却美得让人心疼。 娘子,在我没有找你之前,一定要坚持住。 (第四更啦,推荐好友的书给大家,刀禾页的爆笑囧文《爆笑萌妻:医妃药翻天》,东皇戏时的娱乐宠文《天王嫁到:腹黑影后哪里逃》,蓝萤的种田暖文《农家食香》,很好看的哦~) 629.第629章 心急如焚 灯火明亮的御书房内,案几上堆满了弹劾的奏折。 东临帝随手翻了翻,上面的言语激烈,列数着睿王各种罪行。 强闯私人府邸,动用私刑,目无王法等等。 东临帝看得是兴致盎然,而一旁的黄福又从门口接来七八本弹劾的奏章,冷汗连连地捧到自家陛下面前。 看来这次睿王殿下真的是把文武百官都得罪惨了。 可是为什么陛下却越看越开心? 黄福觉得他已经无法理解这一对尊贵的父子了。 东临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嘴角含笑,“初色终于出手了。” 盘根错节的势力党派一下子被连根拔起,摧毁了无数暗交据点,抓捕了数十家贪污受贿的官员,虽然动了东临的根基,但是正所谓不破不立。 这一魄力也只有他这个最得意的大儿子才有。 东临帝既是欣慰又带着悲凉。 若是初色知道这背后,有着他的推波助澜,那又该如何处置他这个父皇呢? 东临帝不想再想下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这一夜,在数十年后,还仍旧清晰地印在众人的心里。 那清贵无比的男子,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而此时,也有人在路上,披星赶月地疾驰。 “殿下,这里离东临还有半个月的行程,您这样不管不顾会将身子拖垮的。”永夜骑在马上,对着前头已然快被大雪掩住身影的人大声道。 “没时间了,驾!”东皇风措不顾这风雪交加的天气,甩着马鞭加快着速度。 也许就差这么一点时间,天意的性命就有了危险,他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永夜见劝人无果,不由提起缰绳,催促着众人跟上。 他的殿下,如今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那个在灵影温润如斯的男子,此时已经换了一个人,不再步步为营,缓步逼近自己的敌手,而是这般背弃一切,不管不顾。 永夜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雨水擦净,既然选择了追随,那他也不管不顾,随他背弃一切吧! 而就在这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列黑衣人,围堵在道路口。 “殿下,我等奉魏国师之命,请您回去。” 东皇风措眯着眼,眸中褪去了温润,带着恼怒。 “让开,饶你们不死。”腰中一抹,长鞭便出现在他手心,高扬着手朝黑衣人而去。 “殿下,请您回去。” 黑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 东皇风措面容一肃,“那就休怪本殿下不客气。” 长鞭甩去,立即震飞两个黑衣人,飞骑越过。 “永夜。” 东皇风措高声喊道。 永夜立即领会,带着众人将黑衣人拖住,猎杀开始。 天意,你一定要没事!否则我会恨死自己的! 七皇子府里,一个属下浑身浴血跪在自家殿下面前。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诸葛华远此时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显然是伤重无力。 那人立即回道,“睿王殿下命令风烈抄了好几个大臣的府邸,搜出了关于殿下与之密谋的罪证。” “是吗?咳咳——”诸葛华远咳嗽了几声,身边的小小立即上前帮他顺着气。 见属下脸上犹豫,似乎还有什么事,诸葛华远缓了口气,问道,“还有什么,一一禀来。” “主子,咱们训练死士的地点已经被睿王挖出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覆灭了。并且睿王封了主子名下产业,搜到了咱们练兵铸铁的证据,咱们多年来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那属下立即跪爬在床榻前,声音绝望。 诸葛护院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都没有人发现,连他最亲近的臣子也不知晓,却不想今日会被他这个皇兄悉数挖出来。 原来他这个皇兄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全盘计划,所以在这时候才会如此快准狠地将他的部署一一灭掉。 他真的低估了这个狡猾如狐狸的皇兄了。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殿下!”小小惊叫道。 此时诸葛华远已经面如死灰,“他真的够狠!” 而此时睿王府里一片死寂。 若不是来来往往的下人,恐怕就会误以为这不过是一座空府,但是就算是下人说话也要压低着声音,生怕打扰到自家殿下。 明明已接近破晓,但是书房内的灯火一夜未灭。 “主子,此次搜查,共缴获了兵器二十万把,战马十万匹,黄金千万两……”凌二一一汇报着此次的收货。 烛火“嘶啦”一声。 “将这次所有人录的口供誊抄一份,所缴获的东西一一列在清单上,然后上交到陛下手中。”诸葛初色面色如水地吩咐道。 “是。”凌二领命。 这次恐怕是对东临皇朝腐朽根基一个沉重的打击,十大家族已经被连根拔起了至少七家,剩下的几家也惶恐不安。 文武百官里,不管之前祖上多么耀眼为国鞠躬尽瘁,功绩不累三代,凡是触犯到东临皇朝底线的,一一抓捕抄家,绝不手软。 这可以算是东临有史以来,最强硬的一次清理害虫行动。 但是再强大的喜悦也消减不了此时书房内沉重的气氛。 信鸽一只只飞进王府,可是上面的消息没有一个是他们主子想看到的。 寻不到王妃。 寻不到。 寻不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葛初色脸上的神色愈来愈冷,仿佛快要凝结成冰。 而所有人只想让自己的气息尽可能变轻变细,不要影响到自家主子。 席三不敢走近书房,生怕看到主子那失望的神色,于是他坐在台阶上,听着下属们汇报信息。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风烈脚步匆忙跑来。 “席三大人,有消息了!” 席三立即站了起来,上前了几步,接过了他手中的信纸,只见上面信纸背面写着王妃两个字,这是—— 席三双手颤抖地打开,千万不要是不好的消息。 席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一扫上面的字眼,瞬间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候,书房内传来一声清冷如夜的声音。 “什么消息,传进来。” 席三应了声是,立即转身奔入房间内。 (第一更~) 630.第630章 幸好 天意听到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在船舱里搜寻起那声音的来源。 心里猜想着,不会是老鼠或者蟑螂什么爬行动物吧! 但是她找了半天仍没有寻到那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不由挑了挑眉,难不成自己幻听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丝丝——” 天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然后转头看向窗台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木板被挖了一个小洞,一个毛茸茸的头和两只爪子正在奋力地想从那个小洞挤出来。 “丝丝?”天意惊呆了,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小家伙一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立即抬起泪汪汪的大眼,丝丝丝丝地叫着。 主人近在眼前,奈何自己太胖了。 天意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求助的眼神,心中的惊喜立即被怜惜取代,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别怕,我来帮你。” 然后她站了起来,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居然没有找到任何锋利的东西,不由皱眉,随后她灵光一闪,将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这是美人送给她的,命人亲手打造,质量自然不用说,幸好东皇戏时没有让人将她身上的首饰都拿走,于是她握着簪子在丝丝四周划了起来,慢慢将那小洞扩大。 半个时辰后,丝丝终于从那个小洞出来了,它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然后往自家主子大腿蹭去。 天意喘了口气,然后将丝丝从地上抱了起来,便见丝丝灰头土脑地朝她委屈地聚着一泡眼泪。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天意帮它顺了顺毛,柔声问道。 这句话正好问到丝丝心坎里去了,它闻言立即扑到天意肩上,居然呜呜哭了起来。 天意一愣,听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呢! 哭完后,小家伙“丝丝”“丝丝”地手舞足蹈,天意凝神看了半天,最后只能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我没听懂。”原谅她不懂兽语。 丝丝抓耳挠腮后,然后跳下地,开始表演起来。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突然惊醒,茫然四顾。 天意猜测地问道,“你是说那日休息的时候,你跑去玩了,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我不见了?” 丝丝立即点头,然后它做着嗅东西的姿势,然后奔跑了起来。 “然后你凭借着闻着气味,跟踪着我?” 丝丝再次点头,继续演示着。 “紧接着你跟我回了皇城,在七皇子府里转了一圈,却发现我又不见了,然后又跟着跑出了皇城?” 丝丝泪眼朦胧地点头,然后做了一个游泳的姿势,最后咬东西的姿势,最最后,累趴了。 它做只狐狸容易嘛它,追着主子回了皇城,本想打算找到主子就跟男主人通风报信,哪里晓得还没歇口气,主子的气味就消失在皇城了,它连哭带骂又追出了皇城,这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差点还被人捉走去扒皮! 天意不由抱起了累倒在地的小家伙,语气怜惜地道,“没想到你是一路游过来,难怪一身的鱼腥味!” 原本瘫软在天意怀里的丝丝一听说鱼腥味,立即蹦到地上,抬手抬脚地嗅着,最后终于被自己给熏晕了过去。 他可是狐界最爱干净的狐狸啊喂! 怎么可能被自己熏晕过去?顶多是累晕过去的。谁敢有意见?嗯哼! 天意抱起丝丝,眼睛不由红了,幸好,自己还有伴!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活着等着美人。 时间回到席三听到主子的问话,回到了书房。 “主子,这是来自临河一带风烈的来信。”席三不敢多言,立即呈上了书信。 诸葛初色皱眉,随即接过打开了来信,随后在看完信后,脸色忽而大变。 一直注意着主子神色的凤一见此不由转头看向席三,这信里写了什么? 席三脸色纠结地看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起来是好消息,但是看起来也不尽全是。 就在下面人暗自揣测的时候,诸葛初色缓缓开口,“停止城内的搜查,东皇戏时一行人已经查到了踪迹。” 众人眼前一亮,凤一率先开口问道,“这么说已经知道王妃在哪里了?” 诸葛初色点头,但是神色十分的差,“东皇戏时带着娘子出了皇城,向灵影国而去。” “什么?”众人脸上的喜意顿时退得一干二净。 东皇戏时将王妃带去灵影国做什么?王妃腹中还怀着胎儿,这一路奔波,他们真的不敢想象下去。 “那现在王妃如何?信上可有提及?”凌二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他立即开口询问。 诸葛初色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他们。 凌二接过书信,跟凤一等人看了起来,信上说王妃被带离皇城往临河一带而去,但是东皇戏时的人很警惕,他们想要跟踪,却被甩开了,如今已经失去了王妃的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王妃在那时还一切安康。 只是那时还安康,如今是否还安康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的消息。 起码他们不用满皇城乱窜去找王妃,现在已经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了。 “主子,既然东皇戏时将王妃掳向灵影,这期间一定会保证王妃的安全,您不用太担心。”州四不由安慰道。 但是此时大家都知道,语言安慰对主子来说都是最苍白的,他只有看到王妃才会放下心。 诸葛初色没有说话,这一封信让他紧绷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但是接下来的情形却不容乐观。 “主子,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凤一上前一步问道。 “准备人手,明日一早出皇城,追踪东皇戏。但是在此之前,通知东临到灵影之间要道的风烈,让他们展开搜查,寻找东皇戏时等人下落,若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救下王妃就出手,若是不能保证,就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人到。” 他的娘子,就算是九成九的把握,他也赌不起那细微的差池。 “是。” “现在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是。” 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诸葛初色颤抖着手,然后紧紧握住,甩袖出门。 (第二更~手指好冰~) 631.第631章 请求出兵 一骑绝尘往皇宫而去。 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黑骑。 若是有人眼尖便可以认出,这些人在前一个晚上才刚抄了皇城数十个世家的风烈暗卫。而前头风姿卓绝的人,便是如今皇城议论纷纷的睿王殿下。 刚上奏折请辞,却又在短短一日之内,将整个皇城的达官贵人得罪得干干净净,却又敢怒不敢言。 而揪出来的臣子,都是平日欺压百姓,克扣钱粮的无良宦官贼子,听说得知此事的百姓们,纷纷买了鞭炮庆祝,歌颂着睿王殿下为民除害的英雄事迹,连带着前几年为东临赶走觊觎国土的几个国家的战绩也被挖了出来。 跟朝中的一面弹劾不一样的是,民间尽是传扬赞美。 但是这一切诸葛初色都没有听到,或者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现在满心满眼里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救出他家娘子! 烈马在宫门口停下,诸葛初色翻身下马,夜色朦胧,驻守宫门口的侍卫看不清来人,立即高声喝道,“什么人?” 诸葛初色快步走近,随手扔了一块令牌到为首侍卫怀里,待侍卫看清令牌上的睿字,吓得双腿都软了,立即跪下行礼。 但是等他们都抬起头来时,眼前哪里还有睿王殿下的身影。 诸葛初色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直直走到御书房,都没有人敢惹他,有的是认出他的身份,而有的是被他满身煞气吓得不敢上前。 到了门口,便见到黄福守在那里,一看到他便立即行礼,“参见睿王殿下。” “我父皇在里头?”诸葛初色没有废话地问道。 “是的,陛下早先交代,若是睿王殿下到来不需要通禀便可以进去。”黄福躬身回道。 “多谢。”诸葛初色皱了皱眉,随即从黄福推开的门进去。 御书房内有些暗,唯有那张明黄的案桌上点着一盏烛火,被橘黄色的宫灯罩着,透着晕黄的光亮,铺洒在了玉砖上,投注了点点光影。 而东临帝正坐在案桌后面,手里捧着一份奏折,在认真看着,似乎没有发现殿内多了一个人。 诸葛初色行礼,“父皇,儿臣有事来找您帮忙。” 东临帝这才抬头,扫了一眼躬身玉立的人,才缓缓道,“有事来找朕?先别急着,朕也有事找你。” 说着东临帝便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份,再看看案桌上这些弹劾你的奏折。” 诸葛初色接过奏折却没有看,合上了后,眉目带着急切,“这些奏折不用看儿臣也知道,不过都是因着昨晚和今日的事情。” “不错,你刚一卸任,就做出这些事情来,虽然惩办的都是该死之人,但是却难堵悠悠众口,毕竟你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官职,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师出无名!”东临帝靠在龙椅上,神色尽是不赞同。 诸葛初色的眉头微微一皱,“父皇,这些事情,可否等过段时间再说,儿臣现在有急事。” “急事?”东临帝推了推案桌上堆积成山的折子,示意道,“这些人已经虎视眈眈地要朕给出一个说法,若是在耽搁下去,恐怕这些人就要血书请命了,这次的大手笔想来已经踩到他们的痛脚了。” 说完,见他脸上浑然不在意,东临帝幽然一叹,“那你先说说你今晚来找朕为的是什么。” “父皇,儿臣想要回兵权,儿臣要出兵灵影国。”诸葛初色一脸正色地道。 “出兵灵影?为何?”东临帝皱眉。 “东皇戏时掳走了天意,此时正在往灵影而去,所以儿臣请求出兵。”诸葛初色虽然不耐,但是面前的人是他的父皇,不由耐下心解释。 “有这回事?”东临帝震怒,他恨声道,“这个灵影皇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掳走东临一国王妃!” “所以儿臣想要亲自将天意追回来。”诸葛初色上前一步,眼眸深处是滔天怒意。 东临帝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他看了面前的儿子一眼,思索了半刻,然后开口,“天意被掳,朕很忧心,但是在你抄了这么多大臣的家底之后,朕还允你出兵,若只是为了一个女子,恐怕整个皇朝都不会答应的。初色,不是父皇不心疼你们,只是朕身处在这个位置,要为天下社稷考虑。” 诸葛初色自是知道这个要求很是让父皇为难,来之前他也考虑过了,只见他直起身,目光认真地看向灯火下的人,话语里带着决绝,“父皇,其实儿臣进宫只是试一下罢了,无论您答不答应,明日一早儿臣都会前往灵影,初锋军是儿臣一手调教的,到时候请父皇不要太快下令追捕。” 东临帝一怔,难不成初色来皇宫只是来告知他一声,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 “你打算私自带带兵去灵影?你可知你这么做等同于叛国!你是要背弃父皇,背弃东临,背弃所有子民吗?” 无官无职,无号令,私自领兵,在东临按律当斩!若是他不听从指令,挥军而去,将会得到东临追杀令,不死不休,他不相信初色不知道! 诸葛初色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父皇,闭了闭眼,随后睁开,语气坚决又从容。 “父皇,你有皇子,皇女,有百官,有子民,有东临。” “而初色除了一条命,就只有天意。” “儿臣答应过她,若非死别,绝不生离。生老病死,天涯海角,儿臣就算是背弃一切,也不愿她离开儿臣一步。” “所以,请父皇恕罪。” 诸葛初色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起身准备离去。 东临帝看着他如此决绝的身影,顿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他,也是一无所有,面临着初色这样的困境,同样有一个女子需要他的保护,可是他却因为父皇,因为东临,因为所有子民而抛下了她。 没想到二十年后,相似的场景发生,但是他的孩子却选择了他背道而驰的路。 “等等。”东临帝忽然出声,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惆怅。 (第三更么么哒~) 632.第632章 东临太子 诸葛初色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晕黄火光下的父皇,神色中带着一丝疑惑。 只见东临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如果你此时踏出皇宫,定会遭到阻拦,你方才进宫时,想来多方已经得到消息,你想就这么在万夫唾弃的境地下离开东临吗?” 诸葛初色淡淡回道,“儿臣向来不在乎这些。” 东临帝似乎有些挫败,但是很快他就敛起了神色,然后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要请兵出战,也不是不行,只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和理由。毕竟你现在空有皇子的身份,已经没有一点实权。” “什么身份?”诸葛初色蹙起眉头,脑中划过一道暗芒,似乎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东临帝一脸正色地看着他,“太子。” 诸葛初色的双眸动了动,但是没有接话。 “只要你被封为太子,就能够堵住悠悠众口,而朕只需下一道指令,说明这几****的举动都是经过朕的授意,他们碍于朕,以及你这位未来的储君,就算是心存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并且先声夺人,为你将来继承皇位打下了基础。” “而你出兵灵影,为的是未来的国母,只会让士气高涨,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师出有名有了,眼前的困境也解决了,岂不是一石二鸟?” 东临帝隐在火光暗处,看着明灭的宫灯,语气带着蛊惑,似乎又很平淡。 诸葛初色闻言,忽而轻轻一笑,“父皇,如果儿臣当真是为了您的位置,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您知道的,儿臣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有这么好的捷径,你为何不用?”东临帝不解。 诸葛初色仍带着轻笑,“父皇,您以为儿臣不知道吗?虽然目前的好处看似很多,但是当儿臣救回娘子后又该如何?以后便是无休无尽的朝中政事,阴谋诡诈,利益纠纷,儿臣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便利,而放弃今后的自由恣意?” 东临帝微微一震,“人人都想登高问鼎,而你却避之若浼,难不成你不想要掌控东临,手握大权,评判生死吗?” 却听诸葛初色再次轻笑,“那敢问已经掌控东临,手握大权,评判生死的父皇,您这么多年过得可好?” 东临帝虎躯一震,这一句话好像直击他内心最脆弱的屏障,轻轻一声,屏障碎裂,心中大痛。 而就在这时候诸葛初色已经收敛了笑意,眼角一抹黯然划过,他怜悯又哀叹地看着自家父皇,神色却已然冷清。 东临帝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毕竟也是朕的孩子,朕答应你出兵,但是同时你也要答应太子之位,这是缓兵之计,朕也不想你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影响救援天意的计划,朕保证,只要你救回天意,便另立太子。” 诸葛初色扬眉,“父皇,不必这么麻烦,儿臣救回天意,就不会再踏足皇城。” 东临帝脸色一怒,重重拍了一下案桌,震得那些奏章抖了抖,只见他含怒道,“你一句不要就不要,可有考虑过天意腹中的胎儿,朕的大皇孙,你想要亡命天涯尽管去,可别拖累了朕的大儿媳和大皇孙!” 父皇这些话,虽然是气话,但是也不无道理,诸葛初色沉下眉,他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证娘子和宝宝的安危,但是他却不想宝宝一出生,身上便背着骂名。 东临帝见他已经犹豫了,不由松了口气,靠在龙椅上静等着他的回复。 他以为会等上一会,但是却不想这么快就得到答案。 “好。”诸葛初色一口答应。 “但是您要保证,等儿臣从灵影回来,就立即废了儿臣。” 东临帝心中大悦,“一言为定。” 得到了允诺,诸葛初色虽然觉得这个笑得一脸慈爱的父皇有些让他不安,但是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下去吧,救天意要紧。” 于是诸葛初色行礼准备离去。 而就在走到殿门口之前,诸葛初色忽然停下脚步,只是却没有回头。 声音冷冽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 “父皇,初锋军跟儿臣征战多年,虽然他们已经编入了东临大军,可是一块令牌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处,只要儿臣一声令下,无论儿臣是东临的皇子还是叛徒,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所以,儿臣根本就不担心是否需要师出有名还是师出无名!而儿臣的孩子,定也如儿臣一般,视权力如粪土,所有污名都乃身为之物而已,我们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 见诸葛初色一脸的坦荡,丝毫没有一种身为皇子却在自己父皇面前谈论撬走大军的自觉,东临帝最终觉得自己还是输给了这个孩子。 “其实,您根本就不用担心,儿臣已经将暗藏在东临里的蛀虫毒瘤都一一揪了出来,虽然经过这一场变动,整个东临都元气大伤,但是何尝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只要皇室中的任一个心胸宽广的皇子继承大统,都将使东临无忧至少三十载,所以父皇,您何必执着在儿臣身上?” 东临帝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只不过一旦看到一根好苗子,就不忍放手罢了,无忧三十载,但是三十载之后呢?身为一国之主,目光要长远,而且让百姓安居乐业是每一个帝王的基本职责,但是开疆扩土是诸葛一族的宏愿,如今在他手上已经不能实现了,那么他只能寄托给下一任君王,而初色无疑是最符合他心目中的要求。 再抬头时,诸葛初色已经消失在殿门口,而黄福躬身站立在他身侧。 “陛下,睿王殿下已经出宫了。”黄福道。 “恩,朕知道。你磨墨,朕要写圣旨。” 虽然说一国之君,说话一言九鼎,但是有哪条律法规定他不能反悔?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皇子初色,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睿智夙著,谨记史训,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堪为太子,继任东临。所司具礼,以时册命。昭告天下,钦此。 (第四更捏~美人还是当上了太子么么~) 633.第633章 不过是一个女人 茫茫的雨夹雪扫荡着天地。 灰色的天色远远看去,仿佛就要和地面连在了一起。 显然这一场雨雪不会这么快就停止。 数十匹烈马停靠在一个树林内,葱郁的常青树多少遮挡了来势汹汹的暴雨和大雪。 此时一身雪白长袍的东皇风措正在喝着属下递过来的水壶,慢慢喝了一口,如今他已经快要抵达灵影边界,只要越过这一座树林,就可以看见东临的国土。 多日来未曾合眼,温润的眸子却不显疲惫,反倒越来越晶亮,他扫了一眼天气,微微皱了皱眉。 而就在这时候,永夜刚从信鸽上取下信件,立即转递给自家殿下。 东皇风措接过信件,立即打开,随即脸色大变。 永夜瞧见殿下脸色不对劲,立即问道,“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皇风措面色沉静如水,“二皇兄已经将人带到灵影边界了,走的是水路,莫怪这么快!” 永夜一怔,这个二殿下做事总是这么让人料想不到,他们原以为他是穿过玉山边境回到灵影,却不想他走的是临江水路,临江靠近禾国,禾国向来与灵影不合,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往那条路想,却忘了二殿下与禾国太子有些渊源,说不定有可能从临江借道。 就在眨眼间,主子已经翻身上马,下令道,“去临江。” “是。” 众人收起水壶干粮,听令上马。 顿时蹄溅水,扬鞭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临江上。 一艘巨大的客船正在江上慢慢行进着。 客船中部,是一两间房间大小的船厅,里面摆放着名贵木做成的桌椅,粉纱层层缭绕顺着柱子而下,丝竹声响起,顺着声音朝里看去,只见四位衣着凉薄的轻纱蒙面女子,一人执萧,一人抚琴,一人吹笛,一人吟唱,袅袅佳音,伴着如此清秀靓丽的美女,不仅悦耳,还赏心。阵阵乐声,和着动人的歌声,在船厅里久久环绕,将外界的风雨磅礴隔绝在另一个空间之外。 所以当天意被带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到了如此令人心醉神驰的一幕。 “睿王妃,请坐。” 清泉碎冰的声音传来,让天意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随意倚靠在檀木椅上的东皇戏时,虽是一身雪衣锦袍,但是不知为何,在那高挑的眼尾里,一闪而过的邪魅,她仿佛看到了如烈火般的妖娆。 天意微不可乎地挑了挑眉,这人,清冷时如冰雪,微笑时如狐狸,安静时却像是魅惑的妖灵,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是不一样的姿态,变幻莫测,就如同他的心思,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就如美人对他的评价,这人很危险。 似乎察觉到天意对他的警惕,东皇戏时不由抿唇一笑,“不用担心,到灵影之前,我不会对你下手。” “是吗?”天意温婉一笑。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卫走近禀报道,“殿下,再过两日就抵达国界了。” “嗯。”东皇戏时挥手,那人便退下了,抬头却见天意更为警惕的目光,不由悠然一笑。 天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说到灵影之前不会对她下手,可是灵影不日就要到了,她真不知这样子的人到底会对她做什么,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杞人忧天不是现在应该做的。 “那不知二殿下派人将本王妃唤来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来和二殿下赏雨的?” 不难听出天意平和的话语里带着的讥诮,东皇戏时呵呵一笑,身形随意地倚在椅背上,唇瓣含笑地看向她,“请睿王妃不要误会,这海上风雨虽然别有一番滋味,但是显然不适宜睿王妃,毕竟你身上怀着的可是东临的皇长孙,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可是担待不起。” 感受到天意冷凝的目光,东皇戏时笑了笑,“方才唤人请你过来,只不过是想着这么唐突将睿王妃请到灵影,有欠妥当,特地备下美酒佳肴,请睿王妃一同欣赏这灵影最有特色的丽音。” 天意觉得这人舌绽莲的功夫跟美人简直不相上下,既然人家讲客套话说得如此动听,若是她拒绝了,恐怕会给人落下话柄,不由顺应他的话,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珍馐佳酿,难得在船上行了这么久,还能见到这些佳肴。 东皇戏时亲手替她添了杯酒,“这是用青果酿成的酒,味甘酒香,适合孕妇享用,不会醉人。” 天意挑眉,这人倒是心思细腻,浅浅一笑,“多谢。” 天意没有犹豫,拿起酒便轻抿了一口,果然如他所说。 但是她的这举动显然让东皇戏时愣了一下,天意不由眯了眯眼,“难道这酒有问题?” “不,”东皇戏时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眸光中幽光流转,“只是没有想到过睿王妃居然这么信任本殿下。” “呵,”天意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笑意,“我一无武功,二不擅毒,三还有孕,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来二殿下也不会多加心思对付,所以我有什么好担心。” 天意的胆大坦然,让东皇戏时深深看了一眼,忽而抚掌大笑,“果然是外秀慧中的女子,怪不得这么多男子为你上心,连我那个外热内冷的皇弟也对你情有独钟。” 东皇戏时有些想不通,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值得这么多男子为她赴汤蹈火,放弃一切吗? 他的话让天意有些不悦,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眼看他,“天意已为人妇,夫君是东临睿王殿下,事关女子的名节,还请二殿下说话放尊重一点。” 东皇戏时止住笑意,但是眼底里还带着微微涟漪,他执起酒杯喝了一口,“睿王妃,玩笑话而已,你何必较真。” 天意淡淡回道,“那就还请二殿下少开些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东皇戏时勾了勾唇,手指摩挲着酒杯,神色看向苍茫的江面,似乎在出神。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那吟唱的歌声及奏乐。。 谁都没有出声。 天意回想着方才他说的话,突然转过弯来了,皇弟?难不成是风措吗? 跟她有过交集的灵影人氏除了风措便是成雪,成雪背叛了她,那么想来风措也陷入了这场阴谋之中。 所以是想拿她威胁风措吗? (第五更~嗷呜,希望大家喜欢,安安先去休息会~腰疼~) 634.第634章 他,追来了 虽然面前时精致的菜肴,但是天意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想起了之前在王府里,美人费尽心思为她准备营养餐,不由更加思念那个老是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老小孩。 也不知美人最近过得怎么样?可有吃好睡好?凤一也不知道会不会提醒他注意休息? 可是越是想下去,心里就越酸楚,没有她的的日子,美人一定过得不好! 东皇戏时收回视线的时候,便看到面前的女子脸上的神色变化莫测,细细一思,便猜出她在想什么,“其实,我这一生中没有佩服过谁,直到去了东临,才发现,以前是我的眼界太狭小。东临睿王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天意被他突然说出的话弄糊涂了,不由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若论智谋,也许我和他不相上下,但是论胸襟,恐怕我就得甘拜下风。”东皇戏时有些感慨。 天意皱眉,“不知二殿下是何意?” 东皇戏时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想来睿王妃不知睿王为了你已经放弃一在东临所有的权贵富裕,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天意一愣,手中的酒杯一松,便掉在了桌面上。 难不成七皇弟的阴谋得逞了吗? 她的心中一阵激荡,担忧浮上了眉眼。 东皇戏时悠悠地继续喝着酒,看着面前的女子的神色,眼底浮起一抹冷然。 天意回到房间,丝丝便扑了上来,这两****借着洗脸的要求,已经将丝丝清洗干净,如今它又恢复了白毛如雪的毛色。 但是此时的天意没有心思逗它,她抱着丝丝在床榻坐下,心里忧虑一片。 丝丝通人性,见主人面色戚然,便知晓她此时心情不佳,很是乖巧地趴在她怀里。 天意想着东皇戏时方才说的那些话,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凝眉沉思,看来她到了灵影要想方设法逃出来,就算逃不出来也要联系上美人,最起码也要知道他是否安康。虎落平阳被犬欺,失去权势的美人,要面对的不止是诸葛华远,还有那些以前他惩治过的官员贵族,她的心里被狠狠揪起。于是她将丝丝抱到跟前,认真地跟着丝丝道,“丝丝,到了灵影,咱们一定要逃出去!” 小家伙闻言立即蹦了起来,两只后爪站在她的膝盖上,两只前爪英勇地拍了拍它的胸脯。然后温顺地蹭着她的手心,表明着自己的追随。 天意被它这举动给逗笑了,随即正色地点点头。 一定要活着回去。 两日风平浪静过去了。 船已经行驶到目的地了,此时已经看到了江岸。 天意脸上被带上了斗笠跟在了一众人中间,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她知道东皇戏时是想掩藏她的身份。而四周占满了人,不过是想将她围困在中间,避免有人来阻挡。天意对于他的谨慎早已有了体会,此时一点也不惊讶。 “睿王妃,如今你扮演的角色便是本殿下宠爱的爱姬,希望你在接下来的路上谨言慎行。” 船靠岸后,等候在江边接应的灵影侍卫已经上前来拉住锁链,而这时候东皇戏时转身警告着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意没有反对他的话,能够走在这道上已经算好了,若是像之前不得动弹,那逃跑的计划恐怕就要搁浅了。 见天意顺从,东皇戏时收回了目光,带人刚走下客船,这时候,远处却传来了铁蹄的声音,虽然听起来人手不多,但是却整齐如一,让东皇戏时不由站住了脚步往侧面看去,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亮。 天意见东皇戏时底下的人戒备地看着来人,眼睛一亮,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说不定她能够利用这个机会。 但是她想不通,这时候会有谁来这里,毕竟对灵影她一点都不了解。 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但是风雪依旧很大,但是踏马前来的人,似乎一点都不受天气的影响,气势如虹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直到那队人马渐渐靠近,天意才慢慢看清对方的轮廓,顿时整个人惊呆在当场,怎么会是他? 而仿佛在印证天意的猜想,东皇戏时在对方逼近勒马停住时悠然开口,“风措皇弟,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可是来迎接皇兄?” 一身雪衣已经被风雪浸湿,但是温润如玉的风华却不显得狼狈。 东皇风措的目光扫向东皇戏时身后的人群,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双眸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就掩下了情绪,他温和一笑,“皇兄出使东临,使臣都已经回到皇城,不知皇兄是因何事耽搁了久久未回,臣弟担忧,便带人出来探看。” “有劳皇弟挂心,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事耽搁了,东临佳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皇弟在那里待了一年之久。”东皇戏时语气暧昧地看了眼身后的天意。 而此时已被点了哑穴的天意有苦难言,这人显然是想要掩饰她的身份,让风措误以为她是他路上搜罗的东临女子,她有些担忧风措会认不出她,但是又担心他认出她,因为她发现风措带的人手并不多,不会是东皇戏时的对手。 东皇风措顿时紧了紧手,可是脸上仍旧笑若春风,“是吗?不知道为何,臣弟觉得这位东临佳人长得有点像是臣弟的故人,能否让她掀开面纱让臣弟一解疑惑?” “佳人想来是不认得皇弟,否则早就已经和皇弟相认了,不过这佳人弹得一手好琴,若是皇弟有雅兴,择日到皇兄府上,一同欣赏。”东皇戏时看了一眼静静站立的天意,勾唇一笑,想来这女子还是聪明的,这时候想逃可是不容易。 东皇风措温和一笑,“也许是她初次来到灵影,有些不适应,你身边的下属又过于凶悍,她被吓到了也不是不可能,皇兄,臣弟实在是好奇,还请皇兄能够满足臣弟这个要求。” 东皇戏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中带着隐隐的怒意。 “皇弟这是要为了一个女子与皇兄为难吗?” 此话一出,硝烟弥漫,似乎一触即发。 (第一更~) 635.第635章 小心! 就算是天意站得远,也能够感觉到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她不由握起了拳头,而丝丝在她的袖里不安地躁动。天意伸手轻抚着它的毛,将它按进了袖中,小心不让人发觉它的存在。 冷凝仿佛只存在在刹那间。 只见东皇风措往后退了一步,言语中带着歉意,“皇兄,是臣弟越距了。” 东皇戏时随即弯唇一笑,“皇弟想念故人这是人之常情,皇兄能够体会,想来不久以后,皇弟就能够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故人。” 话语中富有深意,东皇戏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随即下令前行。 东皇风措眸中暗光一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锁在不远处的红衣白纱女子,虽然她的容貌被遮掩住,但是他却能够认出来,那人是他午夜梦回中出现过千万次的女子。 若不是他,她也不可能成为阶下囚,随时都有可能命丧。 长长的队伍从他面前走过,东皇风措站在原地,仿佛凝成了冰雕。 若是此时不动手,等来日相见的时候,便是死期。 皇兄只要一出手,向来都是阴狠毒辣命中靶心,为了目的,不折手段。 忽而,东皇风措的负在身后的手势一动,肃立在后的永夜等人,立即拔剑朝东皇戏时一行人而去。 而东皇风措已经闪进了人群,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长剑,所过之处血红一片。 为首的东皇戏时看到这一变故,眸中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有想到这皇弟带着这么点人手就敢来劫人,但是惊讶过后,他不由转身看着冲入人群中的东皇风措,似笑非笑,如此一来正好合他心意。 他没有对东皇风措掩饰踪迹,就是为了让他这个皇弟自投罗网,这里是东临与禾国以及灵影的交界处,原本打算若是他带人来了,就将他就地暗杀,栽赃给东临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不过当看到东皇风措如他计划出现在在岸边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若是刀剑无眼,他就这么死了,父皇也不会怪罪于他。 毕竟出手伤人在先的可不是他,他站在理这一边,最多就是自卫而已。 于是东皇戏时朝身后的人挥了下手,更多的侍卫便朝东皇风措等人的方向围拢过去。 还有人大声喊叫,“风措殿下,您怎么可以行刺二殿下?” 正朝天意逼近的东皇风措闻言,心道中计了,不由一个晃神,差点就被人刺到。 而天意正被十几个东皇戏时的亲信围住,慢慢往东皇戏时的方向移去。 天意此时仍处于震惊中,她没有想到过风措会在这时候发起进攻,此时见他差点被刺伤,心下一紧。 东皇风措感受到天意担忧的视线,不由朝她的方向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但是身体这时候涌上来的疲倦,让他不由站住了脚步,撑着剑醒了醒神,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合眼地日夜奔驰,若不是功力深厚,常年锻炼,这身体早就已经经受不住了,原本以为此时的他还能够有精力救天意,可是没有想到如今的身体已经是勉强支撑了。 东皇风措咬了下牙,迫使自己更加清醒,然后拔剑朝离天意的方向踏风奔去。 而他身后的永夜狠狠立即护着他替他开路,虽然身上已经负伤了,但是仍不留余力地朝东皇戏时的亲信杀去。 脚尖在那些侍卫肩上踩过,眨眼间已经到了围住天意那些侍卫面前。 东皇风措朝离天意最近的侍卫挑剑刺去,剑法精准,很快就解决了两个侍卫,围住天意的圈子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东皇风措的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 他朝天意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但是突然一破空的声音在剑光纷乱的岸边响起,虽然声音很细,被风雪吹散,但是东皇风措还是听到了。 立即缩回了手,而就在他差点与天意相交的地方,一支利箭飞过,擦着两人之间的缝隙直直钉在了船板上。 天意也被这一幕吓到,不由回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东皇戏时一身雪衣锦袍,长身玉立,手握着弓箭,而瞄准的方向正是他们。 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冷然的笑意,“正是可惜!” 随即身后的人又递上一支箭,东皇戏时慢条斯理地接过,仿佛在游戏一般地缓慢勾在弦上,然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但是在天意看来,却仿佛看到了雪山深处的寒冰,比此时的风雪还来得冷。 “皇弟,咱们来比一比,到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 东皇风措顿时转身执剑转向不远处的人,双眸微眯,显然已经准备接战了。 东皇戏时抿唇一笑,慢慢拉起弓,然后放手,普普通通的箭羽经过那内力注入,仿佛一直蛰伏已久的老鹰,突然一鸣飞天。 箭羽来势汹汹地逼近,东皇风措不敢大意,他这个皇兄可是灵影出了名的神射手,他手腕一转,长剑横挡,那箭羽射中他的剑身,原本已经掉落,但是那强大的劲力却让东皇风措脸色一变,生生被逼退了两三步,那支箭的力道才被卸下。 东皇戏时本就没打算一箭夺命,见此他随后将弓箭扔给了身后的亲信,然后挥手让围住天意的人撤退。 天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美目一凛,便欲朝东皇风措走去,而这时,余光却瞥到了数十道亮光正在对着她们,不由停住脚步往回看。 只见东皇戏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列弓箭手,此时蓄势待发,只要东皇戏时一声令下。 天意顿时惊骇,而东皇风措也发现了,他立即翻身站到天意面前挡住了她,低声安慰道,“别怕。” 此时东皇戏时的声音已经传来,“想要英雄救美?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皇弟!” 声音一落,弓箭便离弦朝他们射去。 东皇风措挥剑抵挡着纷纷而来的箭羽,那些箭还未到跟前就已经被他斩落。 只不过他身上也被划伤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东皇戏时再次拉起了弓箭,瞄准他身后的天意。 然后利箭离弦。 等到东皇风措发觉时,箭近在眼前,而数十支箭羽正朝他的飞来。 救她,他中箭。 不救,她中箭。 东皇风措没有想太多,只顺应心的选择。 “不——” 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天际。 (第二更~是谁最后凄厉地喊着~) 636.第636章 一情两恩三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蔺成雪 刚刚驾船而来的蔺成雪便看到了这一幕,她立即提起全身内力注入双脚,以着飞速奔向人群。 就在东皇风措为天意拼尽全力砍下东皇戏时那一箭时,嘴角微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不能陪着她走到最后了。 但是他的人手马上要赶来了,她还是会安全的。 于是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死神降临。 忽而,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闷声,他倏尔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成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冲击让两人都纷纷后退,而此时蔺成雪正站在他面前。 蔺成雪想要朝他弯唇一笑,可是刚扯了下嘴角,鲜血就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东皇风措一愣神,面前的人已经滑落,他立即伸手将人抱进怀里,避免了她与地面碰撞, “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蔺成雪看着他衣襟上的血,歉然一笑。 东皇风措连忙说道,“我的衣服本来已经脏了,根本不算什么,你别说话,我帮你止血。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师兄,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是魏家最得意的毒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刚才身中三箭,一箭在肩头,一箭在脚上,一箭……深入心肺。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好,你说,师兄在听着。”东皇风措感觉自己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师兄,你还记得十多年前那一场大雨吗?咱们初次相见的时候。”蔺成雪微微笑着问道。 东皇风措点了点头,“记得,那时候你被人欺负,跪在雨里。” 那时候,你孤苦痛哭的样子像及了年幼的自己,失去了至亲,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我看你年纪很小,却哭得这么难过,便过去看你。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师傅的徒弟。”东皇风措回想着道。 “师兄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我刚得知我娘亲去世了,为了我,失去了她的生命,她是我活着的支柱,可是在那一日却坍塌了,我不知道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你出现了,好像从仙境中走出来的菩萨,说了一段让我终身难忘的话,也重新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蔺成雪的眼眸中似乎有了些神采,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反而要感谢带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如果没有她们,哪会有我们,在这个世间。 少年转身,却如同一道温暖的光亮,照进了她的心间。 “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东皇风措眼眸中涌现出怜惜和微微痛楚。 “没用的,师兄,”蔺成雪勉强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又被东皇风措的人抓住的天意,她对上了天意那朦胧泪眼,眼中泪水滴落,“师兄,下次你遇到天意的时候,你能不能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出卖她,我有苦衷的,对不起。” 天意挣扎着,却始终不能挣脱那些人的束缚,眼眸带着绝望地看着那个清丽的少女就这么倒在血泊中,而她又无能为力。顿时感到无比地痛苦。 而这时候东皇戏时接到了密报,目光一扫上面的内容,顿时皱起了眉头,迅速命令众人将天意带走,准备撤出这里。 天意在挣扎中被带走了,她看着在风雪磅礴的那两人,无力闭眼。 皇风措正担忧着蔺成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天意已经又被伺机等在一旁的东皇戏时的亲卫抓走了,而此时听到响动,才惊觉东皇戏时一行人正欲离开。 蔺成雪口中的鲜血又涌了出来,但是她丝毫不在意,而是抬起了手覆上了师兄的手,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的手从她的腰间拿开,喘着气道,“师兄,去追天意吧,她需要你。” “可是你——” 一面是陪伴十几年的师妹,一面是心爱的女子,东皇风措发现人生第二次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第一次,便是以着他的自由交换千年雪莲主。 而这次,是以着师妹的最后一面交换天意的安危。 蔺成雪看到了师兄眼底的挣扎和不舍,心里顿时感到一丝丝的开心,其实她在师兄的心里也是有位置的,只是不同于天意的位置罢了,但是这一点还是让她感到很是欣喜。 “师兄,不用管我,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只要师兄记得等我死后,将我葬在我娘的旁边就好了。我已经对不起天意了,不能再对不起她。答应我好吗师兄?” 蔺成雪恳求着,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嘴角流出,像及了破碎的娃娃,她的请求却让东皇风措拒绝不了。 “好。”东皇风措咬着牙答应她。 而此时永夜牵来了他的坐骑,然后道,“主子,咱们的人就要到了,属下会吩咐人照顾蔺姑娘的。” 东皇风措放下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转身翻身上马,驾马离去,而剩余的亲信也上马离去。 此时蔺成雪摸出之前天意送她的新年礼物,放在手心里摩挲着,那手绘图上旁边的字,这诗写得真差劲,可是她却真的很喜欢。 眼泪滚落入耳际,鲜血染红了那一张手绘图。 第一次有人像家人一般,希望她会嫁一个好人家,第一次有人对她推心置腹道,成雪,我希望你能幸福。第一次有人抱着她,给她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那一双带着愧疚自责的眸子慢慢闭上。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对不起,若是有来生,我愿意做你的妹妹。 那个萌版小人笑得一脸欣然,银针旁边,是两行小字。 倾国倾城一佳人,喜乐平安遇良人。 琴瑟和鸣相惜意,白头偕老羡煞人。 可惜了你的祝福,可是我却不能完成了。 临别之际,我都不能亲口告诉他,我心仪他很久很久。 只能看着他的身影,如十多年前一般,一身清贵,雨水如注。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见初心,不忘深情。 大雨倾盆,雪纷飞,飘进了谁的心,诉说着这一未尽的话。 是谁在叹息? 一双乌黑的靴子出现在雨幕中。 (第三更~这里留了一个悬念~成雪这个角色你们喜欢吗~) 637.第637章 恨欲狂 东皇风措不敢回头看,害怕他会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渐渐失去神采。 十多年相伴,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一旁,他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不怜惜不心痛? 深入骨髓的痛,一如多年前母妃在他面前合上了眼。 他以为他已经看淡了死生,却在这一刻,体会到痛彻心扉。 东皇戏时,我绝不饶你! 温润无波的眸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旋转的水涡仿佛盛满了恨意和杀气。 “殿下,风措殿下追来了!”商炎回头看到那道白色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飞速朝他们驶来,立即皱起眉头朝自家殿下禀报道。 “居然还不死心!”东皇戏时头也不回地到道,“留下一半的人手,解决他。” “是。”商炎领命,紧接着清点人手朝来人迎去。 很快身后便传来兵刃交接的响声,东皇戏时冷血地抿了抿唇,一人迎战他亲手调教的亲兵,简直是不自量力。 如不是父皇急召,他可是要好好欣赏下什么叫困兽之斗! 东皇风措看着来势汹汹的侍卫,勒马仗剑,只见他们迅速将他围成一个圈,随后挥剑朝他杀来。 东皇风措看着不远处那几辆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来不及了么? 师妹危在旦夕,天意无法守护,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心中悲痛难以抒发,东皇风措转身便转战这些亲卫包围中里。 手中的长剑如镰刀在收割着生命,此时杀戮已经无法平息他胸口翻滚的怒意。 当永夜带着援兵赶到的时候,便见到那一身白衣浴血奋战的一幕,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仍然忘不了那素日温柔清秀的殿下竟浑身戾气,如同从地狱走上来的嗜血战神。 “殿下——” 一声呼喊贯彻天际。 只见那白衣战神在解决最后一个敌人时,终于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东皇风措躺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鲜血随着雨水化入了身下的土地,殷红血渍在白衣上散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雪莲,在素雪衣上妖娆清冷绽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乌黑灰蒙的天际很沉很沉,如同他此时的眼皮,可是他却不愿意合上,雨滴落入他的眸中,然后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似乎是雨又不是雨。 一身疲惫,仿佛全身的骨架都要散了,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而也就在这时候,来自内心深处压抑着的情感好像找到了缺口,一下子喷薄而出,快得让他胸口一阵抽痛。 将近二十年,他活在这个世上,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一开始为了帝王的宠爱,然后是为了母妃,紧接着是为了师门,以及身上背负的使命,最后,最后他不知道还会为了谁! 这条道看不见尽头,他抬手想要挡住愈来愈大的雨柱,头一次看到生命中的暖阳是在东临街上,那个少女似傻似憨,却难掩眸中流光清亮。 那柱光亮瞬间穿透了他暗黑的一生,可惜他却迟钝没有发觉,自己平静的心湖因为她而渐渐漾起了涟漪。 喜欢时不自知,失去时却彻骨心寒。 母妃曾经说过,情、爱是这个世间最难参透的棋局。 他无心参透,却在恍然间交付了真心,醒悟时,棋局已散,而他却成了局外人。 为了她的幸福,他选择退出,回到了那一条早就为他设定好的路,却没有想到将她牵扯进来,生命受尽威胁。 对手对他的评价,冷静自持,心思缜密,可惜遇见她,就是他的不理智和冲动。 若是方才他没有出手,而是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她救出来,那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师妹,而自己也不会失去这么多并肩作战的下属? 母妃为他而死,姐姐为他而死,如今师妹也为他而死。 东皇风措忽然觉得,这一辈子,似乎都在煎熬中度过,他欠下的太多太多。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 渐行渐远的马车内,天意抱紧了怀中的丝丝,靠在车壁上,双目失神。 不知道成雪怎么样了?她想起方才那一支长箭穿透了她的胸口,心里狠狠抽痛着。 若是成雪真的有什么不测,她有何面目见风措? 虽然成雪陷害了她,但是又救过她那么多次,多少恩怨早已经抵消了。 她如今只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别无所求。 丝丝仿佛感觉到来自主人身上的浓重悲伤,不由扒着脑袋抬头看向主人,小声“丝丝丝丝”地叫着。 天意被丝丝哀怜的叫声吸引住往下看,对上了丝丝担忧的双眸,不由苦笑地抿了抿唇。 “丝丝,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丝丝闻言立即跳了起来,两只爪子一直在空中挥舞着,似乎在说着,自己的主子是天下无敌! 虽然此时愁思满心腹,但是还是被丝丝的举动牵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而腹中的宝宝也突然踢了踢她的肚子,她不由伸手覆上小腹,眼眸中闪着水光。 宝宝,你也是在叫娘亲振作吗? 腹中仿佛若有所感,又轻轻踢了一下,似乎在回应着她。 天意不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在丝丝的注目下,轻抚着它的头,认真地给自己打气。 “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只有振作起来,才是唯一的方法,消沉意志,颓靡下去,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丝丝顿时欢喜地跳下她的怀抱,在马车内一蹦一蹦跳起了舞。 丝丝这是想要逗她开心。 天意微弯了下唇角,她不知道这一条路要走多久,会到哪里停下,但是她知道,无论她走多远,美人都会找到她。 她转眸,目光朝着离去的方向回望,仿佛要透过那重重落下的车帘看向远方。 美人,我等你来。 千里之外,正着手勘察着路线的诸葛初色所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漫天烟雨雪飘,好像在接应着什么。 心里突然柔软成一片。 娘子,是你吗? 不要害怕,我很快就去带你回家。 (第四更~求票票~) 638.第638章 反将一军 东皇戏时一进入灵影都城,便吩咐人将荀天意带下去,而自己则是往皇宫而去。 穿过长廊,越过重重宫中侍卫,东皇戏时在名前殿门口站定。 侍立在门口的太监一见到二殿下风尘仆仆而来,立即进殿禀报,只听见一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却隐隐带着欣喜,“让他进来。” 殿门应声而开,东皇戏时提步走了进去,而身后跟着捧着盒子的文旭。 “儿臣参见父皇,恭祝父皇龙体安泰。” 东皇戏时朝着上位的人俯身跪下行礼,而身后的文旭也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只见主位上,坐着一四五十岁身穿龙袍的男子,双颊凹陷,嘴唇带着青紫之色,身体瘦弱,连身上的龙袍也撑不起来,但是双眸只见的戾色隐隐浮现,将整个人衬得十分的阴森,恐怖。 此时他一见到东皇戏时,阴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喜意,立即让他起身,然后问道,“东临之行可顺利?” 东皇戏时微微一笑,“一切顺利。连父皇交代的事,儿臣也都完成了。” 说完东皇戏时便示意身后的文旭,文旭立即上前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灵影国君身侧的太监。 灵影国君连说了几个好字,“不愧是朕最看重的孩子,你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朕重重有赏。” 东皇戏时谦虚道,“为父皇分担是儿臣的本分,为灵影国出一份力更是儿臣的职责,儿臣不求赏赐,只愿灵影更加国力富强。” 灵影国君很是满意二子这一番话,随即命人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置这两张设计图,便拿出来打开欣赏着。 东皇戏时上前一步,为父皇解说道,“盒子里是破日弓和破日箭的设计图,两相结合才能够发射出最具威力的破日箭。” 当时诸葛华远以着破日弓作为联盟的报酬,他就已经猜到,诸葛华远的打算,同为皇室中人,怎么可能不会为自己国家多考虑一分?所以当诸葛华远这么爽快地拿出破日弓设计图时,他就明白,光这破日弓设计图恐怕没有用,所以他便连夜派人将之前得到的破日弓箭带去询问灵影最厉害的弓箭铸造师,才得知,不仅破日弓设计巧妙,连带着这箭羽也别具特色,所以在离开东临皇城那一夜,他便让人进入诸葛华远的书房,搜查盗走了破日箭的设计图。 但是其中曲折他不必跟父皇解释,因为他知道父皇自有渠道得知,如果此时自己多加言语,反而会让父皇心生反感,不如就做一个不居功的好皇子。 此时灵影国君已经将手中的图纸转交给一旁负责弓箭铸造的官员,让他带下去甄别。 片刻后,那官员匆匆进殿门,脸色带着惊疑不定。 “如何?”灵影国君问道。 而东皇戏时在看到那官员脸上的神色,不由目光一凛。 那官员哆着手跪在地上回道,“启禀陛下,二殿下带回来的两张设计图都是伪造的。” “什么?”灵影国君脸色一震。 而东皇戏时此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抑制着胸中的震惊,盯着那官员道,“从实说来。” 只见那官员哆哆嗦嗦地道,“启禀陛下,二殿下,微臣这两年来一直在研究东临国的破日弓箭,虽然不能破解其中的构造,但是对于甄别是否是真的设计图,还是有信心的,二殿下提交的设计图虽然上面设计设计得巧妙,但是铸造出来的弓箭也只是比普通弓箭的效果好那么一点,但是想要达到破日弓的威力,那还是相差甚远,所以微臣可以断定,这两张图纸并非是破日弓箭的设计图。” 那官员一鼓作气将话说出来,便死死将头埋在地上,国君对破日弓箭的执着程度,可不是一般的迷恋,所以可以想象国君此时的怒火。 “是儿臣办事不力,让父皇空欢喜一场,儿臣知错。”东皇戏时立即跪了下来,俯首请罪。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灵影国君虽然气郁,但是还未到达怒火滔天的地步,他转头安抚着东皇戏时道,“无事,东临国的人也不是愚蠢无用之辈,你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 “多谢父皇体谅,儿臣深感惭愧。”东皇戏时俯首,双眸一抹冷意划过。 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不可能是诸葛华远下的手,这件事一定跟诸葛初色脱不了关系,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让对方抓住。 灵影国君虚抬着手让东皇戏时起身,然后声音沉沉道,“朕命你拿到破日弓箭设计图不过是想对付虞妃留给风措的暗行军,虽然失利了,但是你不还抓着风措的把柄,今日在临江一战,朕方才已经知晓了,风措对那女子的在意,兴许会成为他的软肋。” 东皇戏时便听到父皇喉咙里传出一声阴森的笑意,自己也不由跟着弯了弯唇角。 “虞妃留给皇弟的暗行军虽然到现在还未现过身,但是对咱们的威胁仍旧是巨大的,这个女子儿臣接触过,容貌倾城,一副玲珑心,东临睿王为她舍弃一切,可见此女魅惑人心的功力,儿臣想以着风措皇弟对她的情意,放弃着暗行军,想来也不是难事。” 灵影国君闻言哈哈大笑,但却因着声音嘶哑,有如乌鸦在嘎嘎叫着。 “那你就好好去布置,尽快将暗行军收入麾下,让朕睡一个好觉!” “儿臣遵命。”东皇戏时勾着一抹意味未明的笑意行礼离去。 走出了殿门后,东皇戏时停住了脚步,静静站了一会,一个身穿太监服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参见二殿下。” “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东皇戏时转身看向他。 而匆匆走来的太监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了面容,正是方才服侍在灵影国君身侧的太监。 只见那太监一脸肃然地回道,“回二殿下的话,断肠散加在国君的饮食和衣物上,每次都是一点点,并没有引起国君注意。” “很好,下去吧!” “是。” 东皇戏时站在月辉下,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 (第五更了~在此推荐好友的一本欢脱甜文:十三姨的《腹黑王爷在上:臣妾给跪了》,嗷呜安安眼睛了,去揉揉眼,明见啦~) 639.第639章 受制于人 天意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了哪里,只知道她一下马车就被蒙住了双眼,待拿掉黑布之后,她已经待在一小院落里面,而身边站着两个婢女在伺候着她。 她本想从这两个婢女口中套出点消息,却发现这两人都是哑巴,目光死寂,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人的情感。 天意顿时觉得挫败,看来这东皇戏时为了防止她逃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门口十几个小斯打扮的人来回走动,虽然受中拿着的不过是什么扫把,簸箕之类,但是天意却明显从他们行走的步伐中感受到了整齐划一,她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恐怕这些都是东皇戏时身边的亲信装成的下人,而就算是下人给自己送饭,也要接受层层的盘查,否则根本就无法靠近她的身边。 这座小院看似祥和宁静,实则布满了天罗地网,如果自己想要逃,恐怕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被人逮住了。 天意瞬间打消了打昏身侧的丫鬟换上她衣服假扮的念头,因为她很容易被识破。 她受制于人,连吃饭走动喝茶如厕,身边都有人步步紧跟,似乎是担心她逃走。 天意不由感到好笑,这些人也真是谨慎过头,她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加上身无武功,怎么可能在这么严密的看守下逃脱成功。 不过就算是如此,天意还是密切留意着身边的环境以及看守的人,丝丝如今不能被他们看到,否则一旦发现了它,丝丝很有可能惨遭毒手。 在这院子里,天意已经待了两日,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成雪的伤如何了,风措有没有因为她而受伤,东临那边又怎么样了! 虽然人身暂且是安全的,但是担忧还是与日俱增。 而伺候在天意身边的婢女,对这个不哭不闹又安静的女子产生了点点好奇,特别是她那与日俱增的食欲。 今日已经传了两盘糕点进房间,拿出来的时候依然是空空如也。 连厨房里的丫鬟也不由好奇,是不是怀孕的人食欲都这么大? 而造成外界这般猜测的真正食欲大增的某只小家伙正在奋力地挖着墙角。 天意站在一旁,看着丝丝认真地用两只爪子挖着土,心下很是怜惜,可是她此时又不适合伸手帮忙,因为外面的丫鬟随时都有可能进来,若是看到她手中有着泥土,肯定会心生怀疑,到时候所做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是的,她一进入灵影就打算让丝丝去像隐匿在灵影国里的风烈暗卫报信,告知自己下落,但是这间房子已经被防备得水泄不通。 就算她打开窗户,窗外都站着三四个下人,更何况屋顶上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可见丝丝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可见特殊情况只能采取特殊办法。 想起当初丝丝进入船舱找她的法子,但是显然这屋子的构造如果强行在墙壁上咬出一个洞来,肯定会惊动屋外守候的人,于是天意不由让丝丝在地上打洞,看能否挖出屋外,这是当今唯一的办法。 天意看着丝丝没日没夜的挖着土,由衷感到心疼,不由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丝丝给它补充力量。 只见丝丝心满意足地咬着主人亲手递过来的糕点,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挖洞对它来说压根不算什么,想当年在睿王府里,男主人老是让人将它拎到一旁不让它接触主人,它想方设法在府里打洞,就是为了接近主人的房间,可惜每次都搞错了方向,至今为止还没有一次成功挖到主人的房间里去。 如果席三知道此时丝丝心中所想,定会恍然大悟,怪不得风烈们那段时日一直跟他禀报着,不知为何,府里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洞,而且只有一个手腕粗,这个一度成为风烈中一个未解之谜。 喂完丝丝后,天意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即站起了身,将垂落下来的轻纱掩好了洞口,然后快步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眼丝丝,见它已经灵活地藏了起来,天意才面色如常地拿起桌上的书籍看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东皇戏时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虽然她身为阶下囚,但是还是会照顾她这个阶下囚的感受,替她准备了一些灵影国杂谈杂书以及游记的书,让她解闷打发时间。 伺候她的丫鬟走了进来,看到仍旧如方才她出去一般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放松了下来,但是走了两步,却突然皱起了眉。 天意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察觉到不对劲,而此时空气中泛着一淡淡的青土涩味,天意心中大叫不好,随着丝丝洞挖得越深,土就堆积得越多,虽然土壤都已经被藏进了床底下,但是那味道是掩盖不住的。 见那丫鬟闻着味道正要一步一步走近床榻时,天意顿时灵机一动道,“小姑娘,你们灵影是不是每逢一下雨,空气就特别潮湿,会带着泥土混杂的气味?” 那丫鬟成功地被她的话吸引住了,转头疑惑地看向她。 天意抿了抿唇,然后尽可能让自己露出一抹自然的笑意,“是这样的,自从我住进这房间里,就闻到了青土气味,想来可能是你们这里气候的原因,不过这气味对我这个有身孕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反感,能否拜托你在屋内点上熏香,将这气味盖住。” 那丫鬟皱着眉看了眼她没有破绽的笑意,随后想了想,觉得这几日雨雪天,屋里有潮湿的气味很是正常,于是便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柜子旁,找到一袋熏香,于是在炉火中点燃,顿时一阵清香在房间里散开,渐渐地将屋内淡淡的气味掩盖住,天意相信,若不是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恐怕很难闻到这里面的怪异。 天意深深吸了一口,忽而笑道,“小姑娘,这味道怪好闻的,能否请你在里间也熏点,说不定今夜能够好好歇息一晚。” 虽然上头的人没有交代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但是却可以猜测到她是被软禁在这里的,她虽然举止高贵,但是却不曾刁难过她们这些下人,于是这个丫鬟并没有拒绝她的话,转身朝里间走进去。 天意微微弯了弯眼,看来未来几日,丝丝的行动能够瞒过这些人。 (第一更~) 640.第640章 障眼法 东临立睿王为太子,百官朝拜,甚忙。 东皇戏时手中握着这自东临传来的急报,身子倚靠在座椅上,神色疑惑。 而站在一旁的文旭上前一步道,“殿下,为何东临会突然立太子?而且诸葛华远不是已经胜券在握,为何登上太子之位的竟然是诸葛初色?” 原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掀翻,以着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不得不让人心中起疑。 “你说的不错,按道理咱们掳走荀天意一事他们两人不可能提前识破,所以诸葛初色受制于诸葛华远是铁铮铮的事实,除非在假天意行刺的时候没有得逞,反被诸葛初色制服,但是——”东皇戏时眯起了眼睛,心中疑虑更甚,“诸葛华远手中的人手,对付已经放弃的诸葛初色简直是绰绰有余,就算他的手中仅剩下那一点风烈暗卫,也寡不敌众。” 说到这里,东皇戏时忽然领悟,“除非诸葛初色手下的风烈暗卫全部集聚皇城,或者只要一半的人,诸葛华远手中的一万兵马根本就不算什么。” 文旭和商炎顿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而文旭最先转过弯,他立即接道,“殿下,当初诸葛初色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一切离开皇城,说不定风烈暗卫那时候已经收到命令全部聚集在东临皇城等候指令,而恰好碰上诸葛华远设计绑架荀天意一事,所以他将计就计?” “想来只有这样是说得通的,既然诸葛初色继任太子之位,想来诸葛华远已经输了。”东皇戏时突然心中泛起了一抹感慨,“这诸葛初色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睿智卓绝,能够利用手中的资源,将不利于他的局面转败为胜。” “这可真是一个实力超群的对手。”文旭也感叹了一声。 但是此时的商炎插了一句,“殿下,那诸葛初色接下了太子之位,他的王妃落入了咱们的手中,您说他会不会挥兵灵影寻找荀天意?” 商炎说的话正是东皇戏时所担忧的,而这时文旭看着从东临传来的急报,开口道,“殿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暂且可以不用担忧,诸葛初色刚继任太子之位,要处理的事情定然非常多,况且随意出兵一个国家显然说不通,就算他愿意,东临的臣子也不会答应。而东临帝也不会让他为了一个女子而任意妄为。微臣认为,江山和女子孰轻孰重,上位者应该分的清楚。” “但是诸葛初色却为了荀天意放弃了一切,这又当如何说?”商炎显然有些不赞同。 这是文旭也找不到理由,不由沉默。 于是两人跟都将目光转向了座上的东皇风措。 东皇风措静默了片刻,随后道,“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此时诸葛初色在东临召见文武大臣,不管他出自于何意,但是只要此刻他还没有出兵灵影,咱们就由时间部署,争取尽快将东皇风措手中的暗行军夺过来,一旦成功后,便不用再担心诸葛初色是否会为了荀天意发兵。” 殿下的话让两人纷纷点头。 于是三人便开始探讨接下来的大计。 远在灵影都城的另一座府邸里,东皇风措收起了探子来报,此时的他正一脸苍白坐在书房内,显然这次的重伤已经损耗了他大半的精力。 他淡淡地看着手中的密报,微微敛起了眉眼,温润依旧,只是嘴角的笑意已然少了温度。 诸葛初色,我不信天意落在了我皇兄的手上,你还能无动于衷地接见百官。 他轻咳了两声,而就在这时候,永夜快步走了进来,见自家主子不好好躺着休息又在处理事情,不由面露担忧。 “何事?”东皇风措的目光扫向他。 “魏国师已经到门口了,是不是请他进来?”永夜立即回道。 “不见。”东皇风措淡淡地开口。 “是。”早就猜到了主子的决定,永夜立即转身打算去回复。 却又听到主子道,“以后若是魏家的人,一律不见。” 永夜立即应下。 明知道他的禁忌是什么,却一再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害怕。 东临与禾国交界的山峦树林中,数道黑影灵活地穿梭着,若是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山间里最敏捷的黑豹。 一众黑影在一高耸入云的山峰面前停住了脚步。 在前头打探了两人纷纷跃身回到众黑影中,朝为首一人跪下。 “主子,前方便是麓山,穿过麓山之后,就是禾国。”低首的人抬起头,容貌被日光一照,顿时一览无遗,正是席三无误。 而另一个跪在他身边的人则是州四,只见州四开口道,“主子,麓山一侧是禾国的小城镇,只要穿过小城镇,便能够顺着丽江抵达灵影国的西边界,那里是所有边界中最靠近灵影都城的地方。” 两人口中的主子此时正眯着眼看向高耸入云的麓山,脸上的神色莫测,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本王知道了。”声音淡淡,却让众人一凛。 凤一此时随行在他身侧,看着这怪石嶙峋的麓山,不由眉目浮起忧色,“主子,麓山山势崎岖,树木茂盛,如果选择这条路,恐怕攀爬不易。” 说攀爬不易,不如说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来更为准确,之所以禾国会以着这座山作为边界屏障,就是看中这座山的天然地势,就算是大自然中最擅长攀爬的豹子,也要对这座山绕道而行。 “本王知道。”诸葛初色一身玄色锦袍,肩上的披风因着站在高处而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墨发飞扬,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暗黑的森林中,唯有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着点点璀璨亮光,就像是黑暗中孤傲的狼王,睁着那一双犀利的眼睛。 凤一原以为主子不会言语,正打算下令让众人原地休息。 却听到主子再次开口,声音很轻,轻得一不小心就会被夜风给吹散了。 “可是,这是最快的捷径。” 凤一一怔,随后眼睛里一片通红。 就算是明知道危险,但是为了节省救王妃的时间,主子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可能。 因为已经等不及了。 (第二更~嗷~) 641.第641章 丝丝棒棒哒 又是两日过去了,在天意的掩护下,丝丝开的小洞已经慢慢变深了。 这一日,天意看着丝丝钻了进去,心下焦急地等待着丝丝的结果。 昨日,丝丝已经告诉她,今日地洞就能完成了,如今正在完成最后一部分。 其实丝丝根本就不敢确信自己到底有没有挖错地方,因为身为狐族最为聪明最为漂亮的丝丝,自小就有一个苦恼,便是它分不清楚方向,是一个典型的路痴,索性当初是闻着主人的气味,才能找得到她,但是其中不可避免也走了不少冤枉路。但是这事情千万不能让主人知道,不然主子一定会失去信心的,之前它拍胸脯保证,此时心已经虚了。 丝丝这时候已经快挖到另一头的地面,就差那么一丁点,它就可以捅破那薄薄一层土,知道地洞那一头到底是哪里,可是它突然胆怯了。 在睿王府里那么多次的教训,已经让它不敢伸出爪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丝丝在那小小的地洞里抓耳挠腮。 而久久没有听到丝丝动静的天意不由紧张了起来,难不成丝丝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时候她立即趴在地面上,看了眼屋内,才敢小声地呼唤道,“丝丝,丝丝,怎么了?” 正在纠结着的丝丝一听到主子担忧的呼喊,立即一个机灵,回应了一声之后,最后鼓起了勇气,再这么纠结下去也不是办法,是死是活,缩头伸头也就一刀。 于是丝丝伸出爪子,往着那薄薄的土壤一划,顿时土块窸窸窣窣落了下来,闭着眼睛准备承受失败的丝丝顿时感觉到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了进来。 顿时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天空,它歪了歪头,眨了眨大眼,好像,成功了? 嗷呜! 一开心丝丝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学了一声狼叫,但是很快它反应过来立即捂住了嘴巴,然后小心地探头探脑,发现自己真的将洞给挖了出来,虽然离着主子的房间不远,但是还是成功了! 它欣喜地手舞足蹈,但是很快就克制了情绪,爬出了洞,小心翼翼地摘了几片大叶子,盖住了洞口,才慢慢又顺着地洞回到了房间内。 等得心慌的天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突然黑漆漆的洞口突然出现了绿意,不由疑惑,眨眼间,头顶着草叶的丝丝就冒出来了,然后一把洞口跳出来,手舞足蹈地在主人面前比划着。 天意看了半天,才总结出一句话,那就是挖洞成功了。 被丝丝欢欣的情绪所感染,天意也露出了笑意,而就在这时候,丝丝咬着她的袖子,双眼眨了眨,示意她赶紧行动。 天意立即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将自己的荷包打开,把令牌放了进去,但是想想似乎又不够,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皱了下眉头,而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天意知道伺候她的丫鬟又要来了。 慌乱之间,将自己的随身携带的手绢展开,咬了下食指,鲜血留出,她顾不上许多,就着地面就在手绢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卷起手绢随同令牌一起塞进了荷包,然后将绳子拉开,挂在了丝丝的脖子上。 天意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然后轻声道,“去吧,一切交给你了。” 丝丝伸出舌头在主人那汨汨留着血的手指上轻舔了舔,然后依依不舍地钻进了洞里。 它现在可不单单是一只高贵的白狐,还是身负这拯救主人使命的高贵的白狐! 丝丝坚定着心中的信念,小心翼翼地从洞口爬出,见四下无人,立即窜了出去。 天意松了一口气,她刚掩盖住洞口,伺候的丫鬟已经推门进来了,见天意在房间里走动,也没有说什么,放下碗筷饭菜,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天意走了过去,看了眼菜色,又和中午的不一样,并且都是一些适合孕妇食用的食物。 接连几日,她的饭菜就没有重过样,看来这厨房是了心思,不过准确来说,东皇戏时并没有亏待于她。 天意如平日一般坐了下来,慢慢吃着饭菜,为了腹中的孩子,将自己照顾好才是当务之急。 这段时间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腰身又大了一圈,幸亏这些丫鬟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也是有眼色,最近几日送来了不少宽松的衣裳。 用完了饭之后,那个丫鬟端着盘子离开了,而又有另一个丫鬟交班过来看守着她,而这一看守便是到歇息也不会离开。 天意已经摸清楚了她们的时间,所以才会让丝丝在方才就离去,否则一旦再次被监视,就连行动都不行了。 吃完饭,天意习惯性会看会书,所以替班丫鬟已经帮她把书籍都搬过来,供她选看。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她通过这些书籍话本里的枝枝末末,自行分析拼接,大致对灵影国有了点了解。 比如灵影国君如今已经五十出头了,但是子嗣稀薄,底下有着三个皇子。 大殿下三年前被立为太子,但是却不知什么原因去世了,如今太子之位悬置。 大殿下是皇后所生,自大殿下死去后,皇后便郁郁而终。 二殿下便是东皇戏时,是灵影国有名的神童,话本里对东皇戏时的容貌,才能,都是捧上了天。 什么美好的词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什么貌比潘安,绝世美男,风、流倜傥…… 虽然对于世人的高度赞扬天意只是一笑而过,但是也不可否认,东皇戏时确实有着一副好皮囊。 三殿下名唤东皇风措,但是不管书籍还是话本里,对这个三殿下提及的甚少,只说到三殿下是禾国的安公主所生,禾国此任国君是安公主同父异母的皇兄,但是二十年前这皇兄谋权篡位成功后,逼着这个公主与灵影和亲,听说这个公主生下三殿下之后,五年后,于自己殿前自杀身亡。 但是话本里还提及,这安公主曾是禾国最杰出的女将,深得禾国人民爱戴,去世之前,将自己手下一对神兵奇将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天意想起了那一袭白衣笑得温润的少年不由感到怜惜。 她没有想到过他的身世竟然如此的曲折。 用笑掩饰心中凄凉面对生活,其实是最大的痛苦吧! (第三更,手冰凉凉的~如果能来点月票推荐票就美妙啦~) 642.第642章 翻山越岭只为你 诸葛初色等人在山脚下等了半个时辰,想要等风雪变小一点再攀登。 可惜天公不作美,雨慢慢停了,但是雪却越下越大,并且风也更加猛烈。 凤一等人的脸色如同这暗沉的天色越来越黑。 席三和州四接应了临近此处的风烈据点调派而来的工具,且收到了来自凌二在东临皇城传来的密信。 凤一接过密信后,打开看完,便转身朝自家主子禀报道,“主子,凌二说,如今一切安好,假装您身份去接待文武百官一事已经妥帖安排好,相信不久,您还在皇城的消息会被多方得知。” 诸葛初色点头,他让凌二安排一个人伪装成他,就是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而他此时已经远在了灵影国和禾国的边界处,出其不意,才能出奇制胜。 “初锋军行进到哪里了?” “文留和越光已经带兵抵达蓉城外,如果按照如今的行进速度算,再过半个月就能够抵达灵影国边境。” 凤一如是回道。 此次他们与初锋军兵分两路,主子带着他们抄近路争取最快的速度抵达灵影都城,而初锋军则是全副武装,沿着最隐蔽的路线绕道禾国,悄悄逼近灵影国,为的就是不让灵影国发现他们的动向。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着。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天气会越来越糟。 而他们居然被困在了这里。 凤一收起了密信之后,看着雪纷飞的天色,不由问道,“主子,天气如此恶劣,咱们是否要继续前进?” 诸葛风措深深看了眼天色,随后缓缓走上山坡,雪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吹起了他的衣角蹁跹,但他仍旧冷清如常,“留下是死,前进还有一丝希望。” 凤一和席三等人听了这话,瞬间明白,如果他们不尽快离开这里,雪再下去,他们有可能就被掩埋在这里,或者冻僵而亡,而且还有可能出现雪崩,那是大自然的力量,他们人力是难以逃脱的。 若是选择前行,虽然条件苛刻,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登顶,况且他们成为风烈之前所经历过的训练可是远比现在还要艰难,所以这点小小的山峰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其实对他们来说,还有一条路走,便是回身返回,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条路,或者压根就没想过。 因为风烈的生命里,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更何况,他们所要营救的可是风烈的女主人,主子心尖上的人,还有他们未来的小主子。 任何一个理由,都值得他们抛头颅洒热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当每个人喝过腰间的一壶烈酒,浑身放热之后,便在主子的一声令下,翻下山坡,毫不犹豫地朝麓山脚下如鬼魅一般飞速而去。 寒风如刀割,夹杂着雪,打在人的脸上生生的疼,但是没有人在意,反倒更是加快脚速。 之前在麓山一带探路过的风烈在前头带路,麓山的地势分为三种,一种是树木非常茂盛的山脚,一种是岩石突出没有草木的山腰,另一种则是常年积雪覆盖的山顶,无论是哪一种地势,都十分不利。 一旦到了冬日,很多动物都进入了冬眠,而没有冬眠习惯的动物则会在山里闲晃,去寻求猎物。 好比如此时在挡在他们面前的雪狼。 因着毛色和白雪十分的接近,以至于凤一等人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平素,一只孤狼是不敢去挑衅如此多的人类,除非它已经被饥饿折磨疯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雪狼朝最前面的凤一扑来,凤一一闪身,身后的席三便迎面朝雪狼砍去。 虽然这是饿了多日的狼,但是嗅觉和灵活度还仍旧远胜过人。 只见雪狼头一偏便躲过了席三的长剑,一扭身在雪地上落下,然后转而又跃了起来,朝席三的手腕咬去。 席三迅速退回身,避开了雪狼锋利的獠牙。 诸葛初色看了眼已然被激怒的雪狼,快步经过时,抛下一句话,“速战速决。” 席三立即领命。 没过多久,席三已经带着沾血的兵器归队了,原本他是打算将狼皮剥下来,回头给王妃做件毯子,看那雪狼的毛,肯定是珍品,而且那副獠牙要是拔下来,还可以串成链子给未来的小主子玩耍。可是因为他们此时要赶路,而且带着雪狼在身边,想来会引来它们的同类,到时候被雪狼群围攻,可就玩大了。 才刚上山,他们就已经遭到了雪狼,豹子,以及白虎的攻击,还有雪狐在一旁围观,恐怕是打算等这些兽王吃剩后,去分一杯羹。 但是很可惜这些大型兽类生不逢时,或者出现的时间不对,还未来得及大显身手,就已经被风烈无情的撂倒,横尸雪地。 席三看到一只狡猾的雪狐从他的脚边跑过,顿时笑着道,“这野生的狐狸就是比咱们家养的狐狸来得身手矫健。” 正认真观察着周身环境的周四闻言,知道他说的是丝丝,不由笑道,“丝丝跟在王妃身边,确实是越养越胖,不过幸好王爷时不时让咱们跟它练练拳脚,否则估计现在都成球了。” 某只小家伙此时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它揉了揉鼻子,朝空气挥了挥手爪子,定是风烈那些家伙又在背地里说它坏话了!等它回去了,一定要将他们的袜子都藏起来!否则它誓不为狐! 而说到这里,席三州四两人俱是一怔,似乎从王妃失踪到现在,丝丝就一直消失不见踪影,难不成丝丝现在待在王妃身边?两人不由自主看向身侧的主子。 而诸葛初色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如果丝丝能够待在娘子身边,那是再好不过了,起码有只认识的狐狸陪伴,也不会太过于害怕。 想到这里,诸葛初色更是加快了脚步。 经过两日的攀登,他们已经踩着雪地,踏上砺石抵达了山腰。 但是越往上山势越陡,怪石嶙峋,石面光滑得连徒手攀登都无法抓紧。 他们试过很多次,但是都滑了下来。 此时众人都不由停了下来,看向身后的主子,等待他的指令。 (昨天家里停了一天电,心力交瘁中~亲们还意犹未尽的话,可以去瞅瞅安安的完结文《夙大招凤》,依旧甜蜜温馨宠、爱哦~) 643.第643章 飞狐传书 情景切换到丝丝从地洞里钻出来的画面。 丝丝因着身板较小的便利,并且眼明爪快,很快就在小院落里到处乱窜。 可是路痴又犯了, 在小院落乱窜了数个时辰的丝丝,不仅要躲避侍卫的巡逻,还要抓狂地寻找出口,就在丝丝已然要绝望的时候,它决定先休息一会,于是跳上了旁边堆满了菜叶子的篮筐里掩护着自己,没过多久,它就已经和周公去约会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篮子不停地颠簸,它心中一惊。 它小心翼翼地扒开菜叶子,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小丫鬟带出了院子,正当它要庆幸的时候,篮子被提起来了,然后它头一歪就随着菜叶被倒在了地上,然后那个小丫鬟头也不回地挎着篮子回去了。 丝丝顶着一头菜叶子对那个身影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差点没把它摔成两瓣。就在丝丝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时,突然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十几只眼睛,虎视眈眈看着它。 丝丝吓得眼珠子乱转,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嗖”地一声溜了。 直到它躲到另一头墙角时,回头瞄了一眼方才的地方,只见那些乞丐正疑惑地到处寻找它的身影,过了会见搜寻无果后便放弃了,很快开始争抢起那些菜叶子。 丝丝此时才敢放松小心脏,刚才差点吓死狐了。 而随着它的举动,脖子上的荷包垂在了地上,想起了主人的交代,它立即支起了身子来,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它可是肩负着重要使命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狐啊! 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它记得主子说过,要想联系人来救她,就要到店铺面前写着风的地方去寻找人。 一想完,丝丝在自己待的地方做了一个小记号,防止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地方,然后它看着四下无人便一把窜了出去。 风什么木米女。 丝丝蹲在一家店面前,歪着头看了看,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有一个风字就好办了。 于是丝丝双足一蹬,就进了风月楼。 此时已到了夜晚,风月楼里一片灯红酒绿,莺莺燕燕,胭脂粉香,调笑声,打情骂俏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丝丝耳边,它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差点炸毛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这么多人? 一点也不像是风烈会做出来的事啊! 席三那坏家伙虽然老是爱找它的麻烦,但是身上也没有这么熏人的气味。 嗷了个呜,它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但是明明这里就有一个风字啊! 要不试一试? 于是打定主意的丝丝一把跳上了最中间的舞台,与上面正在三百六十度旋转,衣青衫薄的女子来了一个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对方反应回来的时候,丝丝已经转身面对台下的众人,然后一本正经地坐下来。 它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让风烈发现自己的存在。 二是寻找衣衫上绣着玖的人,或者衣角绣着须的人。 所以它选择了让自己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它记得主子可是说过,若是当自己在找人的时候,又害怕别人找不到的时候,就是要把自己置身于最高最显眼的地方。 可是它已经照做了,为何下面的人一脸呆滞地看着它? 是被它的狐威给震住了吗? “哇,好漂亮的一只狐狸啊!” “这毛皮不错,来人,给爷抓起来!” “我出百两,谁抓住那只狐狸本大爷有赏。” “……” 就在丝丝正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时,整个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丝丝不解众人为何看着它的眼神都炙热了起来,难不成他们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丝丝双眼一亮,瞪大了瞧着下面的人到底哪个是风烈一员,可是却发现那些炙热的眼神中带着惊喜和贪婪,丝丝顿感不好。 这些根本就是它要找的人。 此时正有四个人从不同方向朝它扑来,它立即往上一跳,四人扑了个空都撞在了一起,头昏眼起来。 丝丝趁机钻入了人群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在这里在这里,抓起来!” “来人啊,它跳到我头上了。” “哎呦,你抓我头发做什么,都给跑了!” “……” 待里面还在纷杂吵闹的时候,丝丝已经安全逃出了风月楼。 它靠着墙壁休息着,双目狠狠瞪着那块门牌,这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没有风烈? 难不成写着风的地方都不尽然都是风烈的地盘? 嗷了个呜! 有了这一次教训,丝丝不敢再莽撞,而是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在这一条街上乱走着。 最后为了不引起注意,它不惜牺牲一身雪白的毛发,在泥土里滚了滚,直到成了一只落魄的小狐狸,外表看起来跟流浪猫没什么两样。这倒不是最让丝丝难过的,最为难过的是居然有一只流浪猫看到它,居然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鱼骨头让给了它!嗷了个呜,我才不是喵了个咪! 兜兜转转,丝丝寻找了无数个带风的店铺,什么晓风阁,风味鸭脖,采风衣楼,风气茶阁……可是嗷了个呜,居然连一个风烈暗卫都没有找到。 一连到处闹了一个鸡飞狗跳。 没有了一身漂亮的毛发,掩饰住自己身份后的下场就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吃饭的丝丝终于快要累趴下了。 其实也不能怪风烈暗卫的据点难找,而是因为每一个地方,风烈暗卫的据点不会超过一个。 所以当天意将令牌给了丝丝,其实也只是抱着一丝丝希望,权当是碰个运气。 摇摇晃晃的丝丝,躲过了疯狗的追逐,流浪猫的排挤,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了台阶上。 难道它这一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狐就要这么终此一生了吗? 嗷、嗷了个呜! 紧闭的店门从里打开,一个伙计边笑边拿着一把扫把出来,“今日天气不错,说不定会有顾客上门典当……咦?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小猫?” 伙计抱起了软在台阶上的丝丝,然后转身朝一身蓝衣的男子走去。 丝丝此时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听到这话,未合紧的余光扫到那蓝衣人袖子绣着一个玖字,然后陷入了黑暗。 店门上,风情斋三个字静静地悬挂着。 (可怜又可爱的小家伙~第一更~) 644.第644章 抉择 他们要我用最重要的东西,去换我最珍视的人,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从未想过用手段去对付他们,我待他们视若珍宝,而他们却待我如肉中刺。——东皇风措 府内的烛火已经三日未熄了。 房内的人影仍旧一动不动地映在窗纸上。 永夜看着端过来的饭菜又完好地端走,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您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了,再这么下去,还没救回睿王妃,您的身体就会先垮下去。太医都说过了,您身上的伤需要静养,不适合太过劳累。” 东皇风措翻着手上的案件,身上是久经未散的凝重,对于永夜的话恍若未闻。 永夜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蔺姑娘的尸首被人带走,睿王妃又没有救回,自从那日回来,殿下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吃不喝,日夜未寐,倒是像在折磨着自己。 永夜看在眼里,深深为殿下感到痛苦,可是自己却又帮不上忙,心中也埋怨着自己。 而就在这时候,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派出去三波人,但是仍未找到二殿下将人藏身在何处。” 在永夜以为自家主子已经屏蔽视听正要唤回他时,却见多日来保持一个姿势的主子抬起头来,虽然很久未休息,但是在听到关于睿王妃的事情时,主子的眼睛总是明亮。 “二殿下的府邸,名下的产业,都找遍了?”往日泠泠如流水的声音仿佛被大石阻隔了,带着点点暗哑。 “是的,都寻遍了,仍旧未找到。”那探子低头回道。 “知道了,先下去吧!”东皇风措的神色微微一黯,然后挥手让人下去。 见自家殿下此时黯淡了神色,永夜不由上前道,“主子,如今咱们该如何?” 东皇风措揉了揉眉间,略加沉吟了片刻,“看来咱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原本打算在二皇兄尚未出手之前先行找到天意,可惜却不能如愿。 二皇兄手底下的人最擅长的便是隐藏和暗杀,他这段日子回到灵影一直在针对二皇兄的手法寻找破绽,可是还未有眉目,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着实无法立即寻到应对二皇兄的方法。 只是被动挨打是兵家忌讳。 他知道二皇兄和父皇一直想要什么,可是这是母妃交给他的东西,母妃临死前曾经让他发过誓,暗行军是他的剑,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父皇如此执着于暗行军,恐怕心思不仅仅是在于除去他,还可能关乎灵影以及天下的格局。 他不能不早作打算。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下属脚步匆匆进入房间。 永夜知道此时主子心情烦躁,见来人又毛毛躁躁,不由喝道。 “何事惊慌?” 下属立即呈上密报,“是二殿下的人送来的书信。” “二殿下?”说曹操,曹操就到。永夜顿时转眸看向自家主子。 东皇风措敛了敛眉,挥手道,“呈上来。” “是。”永夜接过书信转交给他。 东皇风措打开书信,略扫了一遍,眸中带着犹疑,黯然,又有着了然之意。 见主子神色变化莫测,永夜不知代表何意,不由开口问道,“主子,二殿下在信里写了什么?” 东皇风措将手中的信转递给他,然后转眸看向明明灭灭的烛火,神色莫测。 永夜感觉到主子身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感伤,深知一定和这信上写的有关,接过后立即粗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主子,二殿下要您用最重要的东西去换睿王妃?这摆明是想让您交出暗行军令啊!主子,这万万不能啊!” 永夜着急地道,暗行军令是安公主留给主子的,不仅仅是给主子强有力的后盾,还为的是让主子有安身立命的保障。 主子在灵影的身份本来就特殊,灵影国君始终视主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担心什么时候主子会夺了他的位置,可是主子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 如今二殿下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让主子交出暗行军令,恐怕已经经过国君的默许。 莫怪于主子会这么难过,从小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提防着,兄弟姐妹们排挤着,长大后,不得不远走他乡,如今却被威胁着交出护身符,想来主子的心情定然不好受。 东皇风措知道永夜,或者不止永夜,很多人会反对,但是这时候,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抉择呢! 信上说,让他用最重视的东西去换天意,其实在他看来是用暗行军令换取他最珍视的宝贝吧。 是他拖她入漩涡,才会卷入灵影皇权之争,所以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她带回来。 “魏国师,您不能进去……” “你居然敢拦我,放手!” “这是殿下交代的!” “……” 外面传来一阵阵推攘嘈杂声。 东皇风措不由皱起了眉,“何事这么喧哗?” 永夜立即走出去一看,片刻后,回来时面色带着点难色,引得东皇风措对他扬了扬眉。 “回主子,是魏国师他想见你。” “这么久了还这么执着?”东皇风措淡淡地道,语气里没有起伏,以至于永夜猜不透他心中在想着什么,不由问道,“那主子,让他进来吗?” “我暂时不想见他。”东皇风措转身走到案桌旁,执起桌上的书籍看了起来。 永夜见主子眉目间一闪而过的纠结不忍,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魏国师对主子恩重如山,主子一直将他当做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亲人,可是却没有想到魏国师居然会背着主子下手伤害睿王妃,如今这一局面,有着魏国师一半的功劳。 对于主子来说,最痛苦的便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弃吧! 一面是自己的恩人,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女子,此时的主子心中备受折磨。 “那属下这就下去回他。”永夜暗叹了一口气,下去吩咐人将魏国师带离府邸。 待永夜回到他身边伺候时,东皇风措仿佛想到什么,轻声问道。 “永夜,东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尚无。” “东临太子呢?” 永夜知道主子还寄希望于东临的睿王,但是…… “仍在面见文武大臣,梳理国事。” “是吗?”东皇风措轻轻呢喃,负手背灯而立。 初色,天意命在旦夕,你来还是不来? (票票,安安需要你,你来还是不来?第二更,么么哒~) 645.第645章 阴谋迭起 二殿下府邸。 文旭和商炎并立在东皇戏时面前。 “启禀殿下,已经派人将信送到风措殿下手中了。”文旭道。 “嗯,我那皇弟有什么反应?”东皇戏时闲散地抚了抚衣袖上的折痕,慢条斯理地道。 文旭摇了摇头,“尚且不知道风措殿下什么反应,只是知道接过信后,府邸里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不过——” 东皇戏时抬眸看向他,“不过什么?” 文旭立即躬身回道,“是这样子的,派去传信的人在风措殿下府邸外查看了片刻,却见到魏国师被人请了出来,看魏国师的脸色,似乎很差。” “哦?”东皇戏时起了兴致,“这魏然不是向来维护我这皇弟吗?怎么闹僵了?” “这件事说来还和荀天意有关,今日微臣让人去调查,得知魏国师三番两次想要置荀天意于死地,但是都被荀天意巧妙地化解了也可以说算荀天意命大,只不过此次咱们能够这么顺利将荀天意抓到手中,还是多亏了魏国师,因为魏国师原本命他门下的徒弟蔺成雪下手毒害荀天意,但是有了诸葛华远插了一脚,蔺成雪转而和他合作,却不想最后是咱们的人渔翁得利。”文旭慢慢将事情原委道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以着魏然和他的恩情,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搬石头砸自己的,”东皇戏时呵呵一笑,“不过这样一来对咱们也还是有好处。” “不错,”文旭点头,脸上带着欣然道,“如果魏然还和风措殿下一条心的话,势必他会阻拦风措殿下拿出暗行军令,但是如今他们两人闹僵了,风措殿下断然不可能再和他商量,等到魏然发现暗行军令易主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东皇戏时勾了勾唇角,看来局面对他来说一片大好! “既然两人已经闹僵了,不如我们再添一把火。” “主子的意思是?”文旭惊喜地看了眼殿下,随后心领神会地道,“属下今日就派人去暗中在魏然耳边吹吹风,让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直到不能愈合。” 东皇戏时勾唇看向文旭,眸中浮起淡淡的嘉许。 “可是主子,您觉得风措殿下三日后真的会为荀天意交出这么重要的暗行军令吗?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诸葛初色这样的情种,甘愿为了荀天意放下一切!”商炎此时面带着疑惑道。 “虽然他这几年都不在灵影,但是以着这几日的交手看来,他会的。” 东皇戏时想起了那日在临江岸边,他这个皇弟看着荀天意的眼神,恐怕带着连他都不自知的无法自拔。再怎么冷静自持的人,一旦陷入了情、爱之中,便会失去平日的理智。 而他这皇弟,已然栽了。 这世间不缺多情种,但是皇室之中,无情比有情活得长久,换句话说,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主子说得对,”文旭思索着道,“这段时日,风措殿下已经派出了他底下的人在不断搜寻荀天意的下落,可惜都一无所获,相较于之前他在皇位争夺前的不声不响,这已经算是大动干戈了,足以看出他对荀天意的重视程度,以至于不惜暴露他所隐藏的实力。” 商炎点了点头,双眼浮现嘲讽神色,“看来风措殿下还是痴情种,只不过多情自古最先死,一旦他交出暗行军令,那么他便从云层掉下泥潭,再也无法翻身。” 文旭赞同地点点头,只要解决了风措殿下,那么灵影王位对殿下来说,那简直是唾手可得。 东皇戏时淡淡地掀了掀唇角,手指拂过垂落在耳边的墨发,似是想起什么道,“给我父皇下的药,什么时候可以见效?” 他话语里的所谓见效,指的并不是灵影国君此时的形如枯槁,而是什么时候驾崩西去。 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文旭早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掐指一算后答道,“断肠散一包的药量可以使人在顷刻间一命呜呼,但是咱们分为多次给国君服下,延缓了药性,想来只要再过四日,便能够使国君安然离去。” “嗯。到时候收回了暗行军令,直接嫁祸给东皇风措,手脚做干净一点,不要让人查出破绽。”东皇戏时面不改色地应了声,仿佛此时谈论的并不是他的至亲血缘,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文旭立即应下来。 三日后,殿下拿到暗行军令,增强了手中势力,又能铲除风措殿下这个敌手,再者又能顺利坐在灵影王位,简直是一箭三雕! 文旭和商炎不由都露出了一抹笑意,仿佛看到胜利在望。 东皇戏时细思了片刻后,抬眉看向商炎,“荀天意那里如何?” “很安分,没有什么越距的举动,看起来仿佛不是被软禁的,倒是像来咱们灵影游玩的。”商炎想起监视的人说,前几日荀天意的胃口奇好,还经常点名自己要吃烧鸡,顿顿烧鸡连吃了四五日,厨房里的婆子们说做得手都快要抖了,但是人家还是依然吃不腻。商炎不知道该佩服她的淡定还是该佩服她的无畏。 “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不过就是一般女子,我那个皇弟也看不上!”东皇戏时想起在江面上,她从容淡定的举止,便也觉得不那么惊讶,他想,能得到两国天之骄子的青睐,本身就不是什么庸脂俗粉。 思及此,东皇戏时不由吩咐道,“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是还是要严加看管,今日再调一百侍卫严密把守,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能给我放进去。” 没人知道,已经有一只小淘气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 虽然对荀天意另眼相看,但是商炎却不觉得对一个女子这么防备有什么必要,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对追随自己多年的属下,东皇风措无不摸清他们的性子,见商炎脸上淡淡的不以为然,他捻起一缕墨发,挑起眉头,语气淡淡地道,“再过三日便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若是你们掉以轻心,敢出一点差错的话,本殿下定不轻饶!” 商炎立即收起轻视之心,随文旭低头认真地应下来。 (第三更~么么哒~) 646.第646章 相思滋味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天意 遣散下属离去后,刚在床榻上躺下的东皇戏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但是具体是何事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东皇戏时抿着唇,闭着眼睛,一旦有什么事情盘踞在心间,他如果没有想出来,那么恐怕就会一夜难眠。 外面风雪声又开始渐渐变大了,但是却入不了他的耳。 忽而,他睁开了眼睛,一道什么光亮闪过了他的眼眸,在黑漆的暗夜中,格外明亮。 他起身,开口唤道,“来人。” “属下在。” 一下属听闻主子的传唤,立即推门进来在榻前跪下。 “最近东临有什么消息?” “留守在东临的探子来报,一切都无异常。” 东皇戏时闻言便挥手让人下去,但是虽是得知诸葛风措没有一异常,但是他仍旧觉得心里有着淡淡不安。 难道是因为成功在即,所以反倒不自在了吗? 暗若琉璃的双眸闪过一丝迷惘之色。 最近几日,天意都在等着丝丝的消息,但是接连几日无果之后,天意的眉间带着点点焦虑,其实也算是她病急乱投医,灵影这么大,风烈暗卫的据点虽然有,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丝丝给碰上,况且丝丝也只是一只狐狸,就算是通灵性,最后找到了风烈,也不一定就能够将事情讲清楚,再者她被带到灵影的事,美人是不是已经被发觉了? 多重不确定因素,染重了天意的愁思。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沉不住气,而是近几****观察到,不管她提出什么无理的条件,这些人都能够一一满足于她,她顿感不安,这仿佛是临死前要上断头台,就会被人格外开恩。 而且这也是有据可依,她发现今日的守卫似乎又多了很多,可谓称得上,是五步一卫,十步一哨。 如此严密的守卫,在没有外人闯入的情况下,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无非就是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什么闪失都不能有!防患于未然! 这半个月来,虽然她与外界隔绝,但是她还是可以根据这些守卫布防来推测她此时的处境,过得越舒适,就得代表着她的时日不多了。 她抚着隆起的小腹,微微皱起了眉头,此时的她要如何做才能脱离这个困境? 而当她将目光投向小腹时,眉头又放缓了下来,这些日子里,宝宝似乎知道她的处境,不吵不闹,乖乖待在她的肚子里,每次当她忧心的时候,宝宝就会伸出它的小手,贴在她的肚皮上,虽然要到怀孕七个月之后才能感受到孩子的小手形状,此时还不明显,但是对天意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鼓舞了。 天意将手轻按在小腹上,脑海里划过美人那时而傲娇时而耍赖的容颜时,心窝里微微泛着酸涩,她弯着唇道,“宝宝,你想爹爹了吗?如果他知道宝宝会动了,一定会很开心。” 那时候得知她怀了孩子,那个大孩子比得到了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还要开心。 感觉到肚子里微微一动。 天意不由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然后轻声地道,“娘亲很想很想呢!” 思念的滋味,很绵很绵,缠绕着她的记忆,一遍一遍在眼前回放。 悲伤,喜悦,恣意,呵护…… 真的好想,好想,你…… 远在麓山之上的诸葛初色感觉到心间一麻,然后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快要从里头溢出来,不是痛,但是却比痛来得刻骨。 他抬手覆上胸口,感觉呼吸滞了滞,这种滋味,他很熟悉。 因为这是他每日都会体会到的,刻骨相思。 娘子,是你,在想我吗? 诸葛初色慢慢握起了手指,然后一把砸在了岩石上。 凤一惊闻响声,却见主子的手上冒出了鲜血,可是主子的神色却一如平常,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因为只要主子一有异于平常的举动,定是跟王妃有关。 席三此时心惊胆寒,自从王妃不见了,主子的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他此时十分怀念王妃在的日子,简直是太美好了! 席三在心里泪流满面,王妃,您一定要等着属下们去救您! 和席三有着同样心思的风烈不在少数,砸起岩石的动作更加迅速。 因着山腰上的岩石光滑徒手攀爬不上,所以众人利用内力在岩石上砸出一个个小口,利于手脚踩踏便可以沿上攀登,众人接力,也不会太损耗体力。 他们原本可以用随身的炸药在岩石上炸出一个一个坑,但是考虑到炸药的威力很容易造成雪崩,不由放弃了这个打算。 但是就算是用内力,也难免造成小面积的震动,导致血成片成片地滑下来。 一边攀爬与地面呈垂直状陡峭的山麓一边还要催动内力凿石头已是不易,还需躲过因震动从滑落的积雪,以及此时的狂风暴雪,所有人仿佛就跟风筝一般在半空中随风飞舞着。 只要一不留神,没有抓牢,就会从石壁上掉落下去,粉身碎骨。 但是却没有人露出一丝胆怯之意。 风烈暗卫这么多年来,就是走在常人难以想象之路,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舔血,与兽为伍,甚至比这还要艰苦的事情他们都做过。 对于他们来说,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经历一日一夜的攀登,他们终于爬上了山麓之巅,无一人伤亡,这便是他们风烈的实力,也是为何他们能够享誉各国的原因。他们之中,无论挑出哪一个人,都拥有能够在各国担任上将军之位的能力。 “主子,一个时辰前属下已经放了信号,接应的人已经扫除了驻守在山脚下的障碍,如今只要咱们穿过这一片雪地然后下山,便有人在下面接应,而千里马,干粮都已经备好,只要快马加鞭一日,便能够抵达灵影都城。”凤一拿出一张地形图,然后讲解着。 因着山麓是作为禾国预防他国骚扰的屏障,所以面向他国一面的山峰决定是艰难险阻,但是面对自己的一侧,则是做过修葺部署,以便他日可以登山防守,所以可以说比上山的时候容易得多。 “好,准备下山!”诸葛初色冷声道。 “是!” (第四更~票票,对手指,席三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 647.第647章 拒婚 与此处寒冬烈风不同的是,东临的风雪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陛下,您在看什么?”自从睿王殿下被封为太子之后,黄福便感觉到陛下似乎卸下心头的重担,整个人也不如以前那般阴郁,只不过眉间的忧虑却只增不减。而此时见到陛下一直在眺望着远处,不由开口询问道。 东临帝轻叹了一口气,“天意失踪一个多月了,而初色也离开东临半个多月了,以前他们在的时候,虽然朕与他们并不常见,但却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如今他们俱不在皇城内,朕倒是感觉到时间过得十分的漫长。” 黄福闻言笑着道,“那是因为陛下心中有了牵挂,所以才会觉得日子过得缓慢,以前睿王殿下,哦,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府邸里的时候,陛下相见的时候只要下令召见,就可以随时见面,就不会如此时一般只能思念了。” 东临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回得来?” “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定能够将太子妃安全地带回东临。”黄福连忙回道。 东临帝看了黄福一眼,然后摇了摇失笑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年岁在长,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一点也不见长。” 黄福抬眼笑道,“这是老奴的错,老奴该罚!” 东临帝哈哈一笑,“黄福,多久了,朕没有像此时这么开怀过了!” 黄福也深深感慨着,若不是陛下此时如此得人亲近,否则以着过去的自己,哪里敢这般和陛下说着话。 “应该是从梅妃过世之后。” 黄福说完后,偷偷瞧了一眼陛下,见他没有恼怒,这才松了口气,一直以来,梅妃就是陛下的忌讳,若是有人提起,就会立即招来杀身之祸。 东临帝看到黄福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但是笑容间仿佛带着些许叹息。 “你不必惶恐,以前不过是因为年轻气盛,容不得失去罢了,如今朕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就到阴曹地府里与她团聚了。过去眷念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今知道所剩时日不多,倒是有点眷念在人世的时间了。” 东临帝话音一落,黄福慌忙跪在地上,抬头红着眼道,“陛下,您是东临之主,一定会寿比南山的,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东临帝只是笑了笑,然后伸手扶起了他。 见陛下亲自扶自己起来,黄福顿时诚惶诚恐。 “你陪了朕大半辈子,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想来你也很明白,所谓皇帝万岁,不过是执政者心中的虚荣以及自我催眠罢了,哪有真的人长生不死,否则一个帝国只要一个皇帝就够了,所以这些虚话以后你也不必说了,朕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东临帝微微一笑道,语气里有着看破世事的豁达。 黄福低低应了一声是。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一一体验过,方知这不过是人生常态,得知坦然,失之怡然。 东临帝静静站了一会,随后便有人进来禀报。 “陛下,三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诸葛成宇便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以前的青涩莽撞,逐渐稳重成熟,东临帝微微一笑,这都是初色的功劳,时不时的提点,已经让成宇脱胎换骨。 “父皇,儿臣给您请安。”诸葛成宇俯身行礼。 “起来说话吧,有什么事要找朕?”东临帝转身坐回龙椅上,笑着道。 诸葛成宇摸了摸头,没有想到父皇已经猜出自己有求于他,不过既然父皇知道了,就不再扭捏,一脸正色道,“父皇,前几日听闻您想给皇儿指婚,有可能是儿臣捕风捉影,但是儿臣担心万一是真的,那可就不妙了,所以立即进宫一趟,想请求父皇一件事。” “什么事?是心仪了哪家姑娘担心朕乱点鸳鸯谱?”东临帝看着他笑着打趣道。 闻言诸葛成宇立即摇头否定道,“不是儿臣心仪别家姑娘,是儿臣已经心有所属了,不想这时候有人过来插足,不然儿臣的子嗣又要泡汤了!” 听着三儿委屈的声音,东临帝顿时来了兴致,他不由好笑地道,“你解释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成宇虽然是成日舞刀弄棍,但是自从受了自家皇兄的指导后,学会了多看几本书,以致心思也变得细腻多了,如今听到父皇调侃的语气,不由也脸红起来。 但是一想到这件事不解决,自家的纸老虎估计又要上房揭瓦了,于是立即一一道来。 “父皇,之前儿臣和洪媚互看不对眼,但是近日来,儿臣觉得如果这辈子就这么和她过下去也挺不错的。” 东临帝不由笑道,“所以你是说,以前和她互看不算眼,但是如今已经看对眼了?” 诸葛成宇脸红地点了点头,“所以请求父皇不要给儿臣指婚了,府邸里有一只纸老虎就够了,要是多来几只,儿臣会吃不消的,而且,儿臣只想将来的孩子都是儿臣和洪媚所生,其他女子的,儿臣都看不上。” “什么时候你也有这个想法了?”以前这个儿子老是不开窍,怎么这时候却如此的坚决?难不成终于懂得了情、爱?东临帝不由感觉到奇怪。 诸葛成宇挠了挠头,脸色不自然地道,“是儿臣之前在皇兄府里蹭、不,是吃饭的时候,看到皇兄和皇嫂相处方式,心中顿有所悟,所以为了儿臣能够子孙绕膝,还请父皇成全!” 说到最后的时候,诸葛成宇已然恢复一脸的正色,跪立在案桌前,语气坚定。 东临帝有些恍然,似乎以前自己没有做的事情,都一一在儿子身上做到了。 真正的相守,大抵就是这样吧! “好,朕答应你。”东临帝怔了会神,随后笑着说道。 “多谢父皇!”诸葛成宇顿时喜笑颜开。 648.第648章 情敌相见 待三儿欢欢喜喜离去后,东临帝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黄福,太子到哪里了?” 按道理说,人应该已经前往灵影国了。 “回避下的话,根据探子来报,太子殿下昨日已经抵达灵影国了。”黄福恭敬地回道。 “那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东临帝嘴唇动了动,然后轻轻抿起。 到时候回来了,他便可以放心将大业交给初色了。 情景拉回灵影国。 端庄大气的府邸里。 东皇风措独自一人在园里的小亭子饮着酒。 酒水入喉甘苦涩然。 距离东皇戏时的邀约仅剩一日了。 派出去的影卫一波接一波,可是天意仍旧寻不到。 近几日上朝,朝堂上的百官不知道是嗅到什么变动,各个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是看他的眼神是越发的犀利,似乎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东皇风措呵呵一笑,饮尽杯中酒。若是有人在他跟前,定会发觉他笑容中满是苦涩。 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一个沉重脚步声由远而近。 东皇风措没有因此而停下饮酒,此次他轻抿了一口之后,慢慢垂下了眉眼。 怒意冲冲倒了石桌前,仿佛身上团簇了一团大火,热意逼人。 “措儿,你老实告诉师傅,你是不是要拿暗行军令去交换那个女子?” 魏然咄咄逼人地怒道。 东皇风措没有抬眼,语气淡淡地道,“师傅怎么知道这件事?” 魏然大吐了一口气,脸色带着怒不可抑的狰狞,“你问师傅怎么知道?师傅还想问你,若不是今日师傅来问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师傅?” “是。”东皇风措依然淡然回道。 话音一落,魏然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他的愤怒更上了一层楼,“措儿,师傅在荀天意这件事上是做错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将所有罪责都怪在为师身上,为师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子难不成还比江山大业还来得重要吗?一个女子还比为师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还来得重要吗?” “师傅!” 东皇风措打断了他的话,微垂的眼帘慢慢抬了起来,眼底的疏离让魏然不由一怔。 “师傅,徒儿没有忘记这么多年您对徒儿的恩情,可是这两件事并不能拿来比较。徒儿敬您为恩师,但是却也不能容忍您一而再再而三对徒儿的好友下手,您答应过徒儿,不会再对她下手,可是却食言了,师傅,您真的太让徒儿失望了。” 魏然闻言再次怒道,“为师说她是红颜祸水,果然是红颜祸水,睿王为了她抛弃一切,你为何还这般执迷不悟?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师傅这也是为了你好!” “师傅,为了我好,就要牺牲我的朋友,牺牲我一同长大的师妹吗?当初您说过,变得强大是为了可以保护自己亲近的人,可是如今这条路却是在不断将自己身边的人作为踏石板,此般残忍,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东皇戏时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师傅,面容里是难掩地悲痛。 他仍旧不能忘记那日在狂风暴雪中,染了一地鲜血的师妹眼眸中那一汪清泉。 虽追随的人未曾责怪过他,但是他却不能够忘却这一路走来的血腥之路。 白衣无暇,可是谁知上面早已经沾染了鲜血。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这条路本就难走,牺牲一两个在所难免,你也不要太自责。”说到这里,魏然也不由软了口气,这毕竟是他一手培育的弟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荀天意是东临的太子妃,你不过是他国的皇子,跟她非亲非故,所以救她是仁义,不救她也不会被人诟病,你还是听为师的话,不要去赴约了。” 东皇风措摇了摇头,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淡漠地看向自家师傅,“师傅,主意已定,您不要再说了。” 魏然又被气怒了,他好言相劝,却得来这个结果,不由失望又不甘,“措儿,你可知道一旦你交出暗行军令等同于亲手将自己的防御盾牌拱手让人,暗行军只看令行事,不会关注自己的主子是谁,你不会不清楚,国君这么多年不对你下手就是因为暗行军,因为他忌讳你身后的力量,可是如今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救荀天意的命!这值得吗?” “值不值得,徒儿心中自有定论。”东皇风措面不改色,随后唤了个人进来,“魏国师累了,请他回去好生休息。” 魏然还想说什么,却已经一左一右被侍卫围住,然后带着他离去。 “措儿,你怎么对得起你母妃,你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来师门对你的期望……” 人已经渐渐远去,但是这些话好像围绕在他身边久久不散。 东皇风措闭了闭眼,将眼眸中那浓浓的痛楚都遮住了。 “永夜。”最后他睁开眼。 “在。”永夜出现在他面前。 “将那些暗桩都拔掉。”他淡淡地道。 永夜心中一惊,随后点头应下。 这次魏国师出现在园里一事,定是有人放他进来,这已经踩了主子的底线了。 待园里又恢复平静了,东皇风措继续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仰头而尽。 欲放下杯子之时,却发现眼角瞥到了一个玄色身影在倚在亭内石柱上。 东皇风措手一顿,紧接着眼眸看去,只见玄色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在风中猎猎吹响,一身乌金暗纹云锦劲装,将整个人凸显地长身玉立,冷然肃杀。 往上,容颜明净,眉目修远,双眸中似有冰凌闪现,眼尾微微上挑,流露出睥睨之色,墨发高束,一块墨绿宝石点缀其上,浑身上下再无一赘物,但是通身无不处处昭显着逼人的清贵和冷寂的优雅。 “十年玉峰露,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还不错!” 东皇风措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口。 声音虽然带着丝丝冷清之意,但是却如玉石碎冰般,直入人心,久久不能忘。 (猜出这清贵优雅的人是谁了么?最近网络有点卡,今天差点上传不上~) 649.第649章 安抚之意 “初色——” 手中的酒杯差点就失手掉落,东皇风措不敢置信地看着突如奇来的人,喃喃道。 东皇风措这一反应让倚立在亭内的诸葛初色忍不住扯了扯唇,走向石桌边坐下,拿了一酒杯自顾自倒了一杯,然后抬眸淡淡道,“这么惊讶?” 转眼间,东皇风措已经收起了脸上震惊的神色,只是眼睛里还满是诧异,“你不是在东临面见大臣吗?” 但是这话一出口,他便已经有了答案。 此时席三的声音插了进来,笑着道,“风措殿下,您不是一直派人在探听我家主子的行动吗?难道没查出来皇城里的那位是假的?” 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切就已经明朗化了。 这时候东皇风措才发现站在诸葛初色身后那几名风烈暗卫。 虽然各个精神奕奕,但是却难掩风尘仆仆之色。 其实东皇风措更惊讶不是他们出现在灵影国,而是此时出现的时机,因为灵影和东临相邻甚远,就算是日夜赶路,也至少要一个月的路程,可是据他所知,诸葛初色半个月前还在东临未曾离开。 但是他却没有问出口,因为当一个人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如果自己站在他的立场,想来一刻都不想浪费,为今之计,那便只有抄近路,可是唯一的近路也只有灵影与禾国交界的麓山,那麓山山势险峻,飞禽走兽都难以在上面生存,更何况是人。 可是他细心地发现,凤一等人身上的衣裳有不少破损的地方,手掌上也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显然易见,他们之前经历过了一场长途跋涉和艰难险阻。 他将目光落在面前清俊绝代的男子身上,眸中带着连他都没有发觉的淡淡钦佩之意。 “你们什么时候到我这里的?” 为了天意,诸葛初色根本就没有常理可言。 很多东西不用言明,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如进入正题。 “在你和魏然谈事的时候。”诸葛初色有一搭没一搭地道,手指摩挲着杯沿,里面的酒光在暗沉的天色下潋滟泛着光泽。 东皇风措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自己的防备已经降到连人潜进来了还未发现,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这人是诸葛初色。 只是他这么一说,就证明了方才他与师傅说的话,他都听到了,目光微微一闪,有些不自然。 毕竟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但被点破就又是一回事了。 此时的人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知道天意和初色的感情,自己无意去插足,但是师傅那些话,不知道会不会对初色产生影响,如果引起了不必要的纷争,那么他就愧对天意了。 再且,这件事的缘由也是因他而生,若不是他,天意也不会千里迢迢被带到灵影。 就在东皇风措犹豫之际,诸葛初色转眸看向他,目光中一如当初的清冷,一如当初的宁和。 “我很感谢你对我娘子的付出,但是我的娘子理应当由我来营救。” 这一句话让东皇风措微微怔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初色的意思是并没有在意他对天意的情意,也没有责怪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他,并且不需要他为天意放弃一切,这一句话已经消弭了他心中的歉然和犹豫。 其实是东皇风措想太多了,早在东临的时候,诸葛初色便已经发现了他看自家娘子的目光不同于其他女子,隐忍着爱恋,克制着深情,痛苦而又挣扎。在诸葛初色看来,谁没有一两个追求者,并且他家娘子这么的出类拔萃,明艳不可方物,没有人欢喜才不正常,况且只要娘子的眼里看得到他,其他人在旁边只要不瞎蹦跶,他就一概不会理会,再说东皇风措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所以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他便不会去干涉。 而且娘子这件事也有他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七皇弟利欲熏心,自己没有多加防范,以至于让他得了手,他诸葛初色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更不会在这时候影响情绪。 “那如今的形势该当如何?”东皇风措忍不住问道。 此时天意下落不明,东皇戏时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情势紧迫。 “不急,我人才刚到这里,先探查一番再说。”诸葛初色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随后凤一上前,就着目前灵影国的形势询问着,包括东皇戏时的所有事情,有些事情暗卫调查出来是一回事,但是身边的人看待又是一回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东皇风措只是知道诸葛初色的用意,故而有问必答。 半个时辰后。 东皇风措向后一靠,脸上浮起温润的笑意,每次看到他露出这个笑意,便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他,他不由微微一笑,“这几日你们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不如赏光在我的府邸住下?” “不用了。”此时诸葛初色已经放下酒杯,慢慢起身,“我自有去处。” 东皇风措了然,风烈暗卫遍布天下,灵影国定然也有他的人手,所以住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好,若是我这里有什么消息随时派人通知你。”东皇风措起身相送。 诸葛初色点头,“多谢。” 东皇风措迎风而立,看着那几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出神。 其实初色并不需要亲自来这一趟,但是为了安抚他的心,所以才特意过来吧! 因为将他当做朋友,所以不愿看着他丧失所有一切在灵影孤立无援吧! 在东临的时候,他便能够感受得到,初色这个人,虽然清冷,不喜和人多交谈,似乎除去天意,对每一个人都是不冷不热,但是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人,纳入自己圈子的人,就一定会多加照拂。 否则以着小异的咋咋呼呼,以着风紫的闹腾,或者馥馨母女的吵闹,他早就将她们扔出府邸了。 东皇风措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不是无奈的叹息,而是夹杂着淡淡的欣然和庆幸。 有友如此,也是一件幸事。 (美人已经来了,找回天意还会远吗?宝宝:爹爹,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650.第650章 王妃下落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诸葛初色等人行走在道路上,人烟稀少,街道都显得冷清。 而积满道路的白雪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晶莹的亮光,这本应该是一很美妙的视觉享受,但是此时无人能够有心情关心这些。 “魂淡,须九到底把店挪到哪里了,现在也没有个人出来接应咱们!”席三气得跳脚,明明现在时间不多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着调。 州四瞥了一眼席三,“淡定。你没看到主子都没有着急,你这压根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席三看了眼沉静入水的主子,摸了摸鼻子,心中更加不解,主子不应该是比他们还要着急吗?怎么走了这么半天都没见主子发怒? 而此时凤一扫了一眼席三,眯着眼笑着道,“须九虽然远在灵影,但是做事还是靠谱的,也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你之前来灵影的时候,不是说已经通知他了?” 凤一话一落,席三更是跳脚,“我早就出发的时候就飞鸽传书了!须九是不是在灵影过得太舒坦了,已经乐不思蜀了?回头见了他,我一定要将他暴打一顿!” “谁说我乐不思蜀了?谁要打我?”一华丽的声色突然传来。 席三一愣,这声音好熟悉。 此时前路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人一身亮晃晃的金丝锦袍,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直到见到自家主子,才收敛起脸上的神情,被一脸英气的正色取代,恭敬地朝主子行礼道,“风烈须九拜见主子。” 身后的人紧随跪拜,身形挺拔正直,气息平稳绵长,脚步悄然无声,足以见来者的功力。 诸葛初色淡淡地点头,“起来吧!” “是。”须九起身。 而此时席三跳到他跟前,气呼呼地道,“须九,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不知道我们找你很久了?” 须九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有正事要禀报主子,我现在就来和你打一场,居然敢在主子面前说我坏话。” 席三正要反驳,须九已经转头对自家主子拱手道,“主子,属下并非是玩忽职守,而是这几日刚得到王妃的消息,所以正在全力追踪,请主子恕罪。” 一听到有娘子的消息,诸葛初色顿时眯起眼睛,“找到在哪里了?” “是。”须九立即点头,“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再慢慢详谈。” 凤一等人面露惊讶,随即而来的是欣喜。只要有王妃的下落,一切就好办了! 一行人走到了一家当铺面前,上头挂着一块牌匾,风情斋。 “须九,你现在是当铺老板了?我以前怎么记得你之前经营的是钱庄?”州四摸着下巴打量着门面,随即疑惑地问道。 须九叹了口气道,“前几年,主子不是出了事,我们不能够做得太大,否则会引起多方的注意,所以将钱庄关了,改行做当铺。” 凤一等人点了点头,主子那几年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各国风烈若不是他们这十个人在打理,恐怕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须九的话点到即止,但是这些人都是在阴谋诡诈中摸爬滚打的,无不能够体会里头的艰难,从一个大型钱庄在激流中勇退,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就连诸葛初色也向须九投去目光,目露褒奖。 须九身子微微激动,能得到主子的赞赏,那这几年的艰苦都是值得的,重要的是他们等来了主子,曾经雄震一方的英明睿智的主子。 走进风情斋,直入内堂,此时堂内已经站满了人,诸葛初色一露面,众人面露激动,俯身跪下,整齐如一地道,“恭迎主子!” 声音苍劲有力,如洪钟。 诸葛初色的眼眸中闪过浅浅的涟漪,这些人很多都是当年同他并肩作战的下属,也是他一手培育的精英,他在主位上坐下,虚抬着手,“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一道如白电的身影迅速从跪拜的黑衣风烈肩头一一跳跃而过,然后以着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奔向主座上的人。 突如其来的异物,让凤一等人立即拔刀,对准着那团白物要砍去,可是那团白物很灵活,眨眼间已经到了诸葛初色面前,凤一等人若是此时下手,定然会将血溅到主子身上,不由一愣。 诸葛初色看向急速而来的身影,冷凝的眸忽然微微一亮,随即伸出手,刚好那团白影跳跃而来,稳稳地站在他伸过来的落足点。 “丝丝,丝丝——” 委屈,欣喜,庆幸…… 这一叫声竟然让旁人感受到它的情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凤一等人立即收回了兵器,几人目瞪口呆,这不是丝丝那小家伙吗?怎么会出现在灵影?难不成方才须九说王妃的下落,就是在丝丝身上? “怎么回事?”诸葛初色看了眼双眼蓄满泪水的丝丝,转头看向须九。 “是这样的,前几天开店门的时候,这只白狐饿晕躺在了台阶上被下人捡了回来,然后发现在它脖子上挂着咱们风烈的令牌,以及一封信,思及之前收到的指令,属下想是否就是王妃派它传来的,于是等它醒了后,询问了这些问题,却不想这只白狐很通人性,属下也确定了王妃的下落,就是在东城,可惜目前还没找到确切的踪迹。” 须九看了眼乖巧无辜蹲在主子腿上的丝丝,怒其不争地道,“这只白狐只记得大致的位置,但是我们的人在东城绕了几圈,仍未找到,恰好这时候主子您到了都城,于是属下先来迎接。” 席三不由对那只无辜状地丝丝挤眉道,“须九,这不能怪丝丝,这货是十足的路痴,我想能找到你们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丝丝闻言立即朝他呲牙咧嘴着。 诸葛初色没有理会这两只的斗嘴,而是看向须九,须九立即会意地将那一封书信递给自家主子。 当诸葛初色看到那一方绢子的时候,微微一愣,这是娘子一直随身携带的帕子,接过打开,上面的字眼却让他恍惚了。 以血代笔,写得仓促,足以见得她的处境。 一句安好如初,已他心疼不已。 (第一更~) 651.第651章 心有灵犀 细绢在手中收拢,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娘子的气息。 诸葛初色低下头,与丝丝对视,丝丝一触到男主人的目光立即正襟危坐,一副听候指令的模样。 须九微微纳罕,他们的人拿这只白狐一点办法都没有,上蹿下跳跟猴精一样,如今在主子面前却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一般。只是他不知道,要是在王妃面前,这只小家伙更是乖巧得比猫还像猫。 而此时诸葛初色已经开口问道,“她过得怎么还好吗?” 丝丝闻言立即点头,但是感觉这样着回答好像还不够,于是它转了转眼珠,随即跳下了他的膝盖,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双足站立,两只小爪子离开地面,一爪扶着腰,一爪放在肚子的位置,悠然地在地面上走来走去。紧接着它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表情轻松,吃完后躺在地上,舒适地睡着了。 当众人已经被丝丝这一连串动作弄得石化的时候,诸葛初色已经猜出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娘子虽然被抓起来,但是自由还是有的,吃住都不错,暂且没有什么危险。诸葛初色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伸出手来,丝丝立即跳到他的手心,一脸的邀功,诸葛初色弯了弯唇,“等找到你家主子再说。” 丝丝立即咬着他的袖子,急切地丝丝叫。 诸葛初色知道它的意思,转头对已然呆若木鸡的众人道,“我要夜探东城。” 然后率先走出了内堂。 而此时席三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转头问州四,“刚才我是不是眼了?” 为什么刚才的丝丝给他一种这是个人而不是只狐狸的错觉? “你要相信你的眼睛。”州四笑着回了他一句,然后跟着凤老大追上前头的主子。 此时须九拿肩膀撞了下他,催促道,“别发愣了,赶紧行动!” 席三不由摸了摸鼻子,尾随而上。 夜已经降临。 因灵影国有着宵禁,所以一到子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侍卫在走动巡逻。 黑色暗影飞快地掠过墙头,脚尖点着瓦片,如同鬼魅一般行走在灵影都城内。 正在巡视的侍卫感觉头上一片黑影闪过,立即抬头,却不见踪影,不由疑惑。 数十道黑影已经飞跃了大半个都城,朝东边而去。 “东城是灵影国有名的富庶之地,里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以及皇室里宗亲的房产都在这里,所以这里的守卫很森严。”须九跟在主子身边压低声音道。“只不过这些房子很多都是查不到真正的主人,之前属下想通过查出屋主来寻找王妃的下落,可是却查不到一处是东皇戏时的产业。” “嗯。” 一行人在东城街道上落下,诸葛初色扫视了一眼四周,面色沉了沉,随即转眸看向死死抓住披风站立在他肩头上的小家伙,“对这里有印象?” 丝丝摇了摇头。 诸葛初色见此道,“待会一路上,若是有熟悉的地方,便出声。” 丝丝立即点头。 于是众人立即快步行走在东城街道上。 席三与周四面面相觑,方才在上空就一个扫眼,便已经发现东城的地域之广,无疑是在大海捞针,但是他们却没有人出声,因为他们都清楚,对于主子来说,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丝丝很尽职地站在男主人的肩头上探头探脑,忽然它叫了起来。 行走的一行人立即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它。 这里是死胡同,王妃怎么可能在这里? 只见丝丝跳下了地,做了一个打滚的动作,然后满脸的痛苦,最后可怜巴巴地望着男主人。 它前几日在这里无路可逃,受到了好多流浪狗地追杀,还被踹了好多脚,它好可怜啊! 众人黑线! 诸葛初色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席三,席三立即会意地上前,用两指将小家伙拎起来,摇了摇头失笑,这时候还耍活宝,小心主子一把就将你扔了。 感受到席三绿意森森的目光,丝丝立即挣扎着,它要回到男主人那里去,它才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哪里知道嫌弃它太丢人的男主人早已经不再看它一眼了。 席三嘿嘿一笑,“你看你满身泥土,还敢往主子身上凑?走吧,办正事要紧!” 说着就一把将它拎起继续前行。 丝丝低头看了眼自己滚了满身泥土的毛发,立即焉了,它忘了,男主人有洁癖。 一行人继续行进在东城里,每走过一个地方,须九便在地图上化去位置,如今图纸上已经走过了大半的地方。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众人看了眼无辜的丝丝,在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若是它是一只狗就好了!狗能够凭借着超强的记忆里以及认路能力,不一会就能够找到当初逃出来的地方。哪里需要他们像只无头苍蝇在这里乱窜。 感受到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后,丝丝立即瞪了他们一眼,它可是高贵的白狐一族,那什么犬类可是连给它们提鞋都不配。 “丝丝——” 翻译成人话:不许把我们和犬类相提并论! “丝丝——” 翻译成人话:小心我咬你! 没有理会后头的暗潮汹涌,诸葛初色面色沉静地走到路上,忽然在经过一大院时,感觉到心里微微一慌,他不由停住了脚步,以手抚胸,心的律动似乎快了很多,他眯了眯眼,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让他乱了思绪。 众人不知道主子为何突然停住脚步,凤一正要询问时,却见主子回身看向还在发射瞪眼神功的丝丝,语气不太稳地道,“丝丝,是不是这里?” 被唤回神的丝丝立即转头看向这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熟悉,顿时,它挣脱了席三的束缚,跳下地面,冥思苦想着,忽然它眼前一亮,快速绕着这大院子跑起来、 众人见此立即跟上,直到丝丝找到一个角落,然后看着丝丝指着墙角一个地方,兴奋得手舞足蹈。 “丝丝——” 翻译成人话:是这里是这里,这里有我做的记号。 众人黑线,他们看不到什么记号,估计只有小家伙自己清楚。 不过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而诸葛初色看着厚厚的围墙,感觉到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目光顿时幽深一片。 (第二更~) 652.第652章 你,来了 “主子,里面戒备森严,若是强行闯进去,恐怕会惊动里面的守卫,属下担心他们会对王妃不利。”刺探消息回来的凤一一脸郑重地道。 而此时须九接话道,“东皇戏时派了他身边最为得力的军队护着这座府邸,硬碰硬的话,对咱们营救的计划不利。” 此时已经确定了这座院落里都是东皇戏时的人手,那么王妃被困在里面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席三已经摊开了一张图纸,那是方才他溜进去时,绘下的里面布局,以及守卫情况。 他手指着上面说道,“大门这里有着二十四人驻守,偏院有三十人,长廊上每隔十步有一侍卫,路上巡视的侍卫有三小队,一小队有十人,其他散落在各处的还有人手。” 听闻席三的话后,众人的脸色更加沉重,这已经不是守卫森严的问题了,这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节奏了。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如果不抓紧时间,等东皇戏时过来提人,那么一切就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只见主子脸色平静如常,并没有因为此时的情况险峻而变色。 “王妃被关在哪里?”诸葛初色淡淡地问道。 席三立即看向图纸,指着其中一个小院子道,“这里的看守更为严密,且有女婢进进出出,所以属下肯定,王妃被关押在这里。” 诸葛初色颔首,随即他伸出白玉长指点了点图纸的库房,“席三带人去这里放火,吸引侍卫的注意,但是里面的人手众多,不会单单为了这走水而出动全部人力,所以,”然后指尖一转到了书房,“州四带人潜入书房,动静闹大一点,将人引往西侧。” 放火偷窃,这两招都是为了分散兵力,而其他人便可以趁机混入府邸去营救。 席三州四立即领命。 诸葛初色收回手指,沉声道,“须九带人在这里接应,其余人跟我从北边进入府邸,直接去救王妃。” “遵命!” 躺在床榻上歇息的天意,忽然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 她好像感受到了美人。 她支起身子将枕头靠在床壁上,垫着自己的腰,双目从睡梦中渐渐清醒过来。 是不是丝丝将美人带来了? 虽然是猜测,可是不是为何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着自己,他来了,他来了。 她的眼睛泛起了晶莹的水光,心里不可抑制地激动着。 而就在这时候,安静的房间内听到了一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很熟悉,天意顿时转眼看向那个被她掩盖住的洞口,内心激动而又期待着。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头出现在洞口上,紧接着一小身板麻溜地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寻了一下要找的人,直到对上主子的目光,才立即撒着腿奔了过去。 天意一伸手,小家伙就跃到了她手中,“丝丝丝丝”地叫唤着。 直到手中温热的触觉,天意才敢相信丝丝真的回来了,她不顾丝丝身上脏兮兮的泥土,将它抱在怀里,“丝丝,你终于回来了!” 丝丝顿时泪流满面,这就是差别啊!主人疼爱它不会嫌弃它,不像男主人,它的狐毛一脏,男主人就立即将它扔掉,连看都不看它。 天意自是不知道丝丝心里的衡量,以为它是因为想念自己才哭的,不由更加感动。 “你是不是已经把东西送到了?”天意连忙问道。 这时候小家伙才想起正事,它立即改趴为蹲,两只小爪子扯着脖子上的绳子,无奈扯半天没扯下来,差点将自己勒死。 天意这才发现丝丝脖子上挂着一小袋子,她立即帮它取下来,感觉到里面装了东西,立即打开束口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张纸。 当手指碰到那纸张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丝丝此时不知道主子盯着这张纸发呆做什么,于是贴心地用小爪子将纸张摊开。 天意闭了闭眼,低头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熟悉的字迹让她心头一暖。 等我,很快。 她慢慢将纸张收在手心,然后贴在胸口处。 美人,你,来了! 眼底一片涩意,她以为她足够坚强,在这一个多月里不曾因为困境而落下一滴泪。 可是她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澎湃的酸楚和欣然。 思念支撑着她走到现在,如今轻易击碎这防护盾牌的也是因为这思念。 那熟悉的字眼,让她溃不成军。 特别是在她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丝丝乖巧地没有蹦跶,而是窝在她的怀里,小声丝丝地叫着。 天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目光落在小腹上,声音带着点哽咽,“宝宝,很快我们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仿佛在回应着她的话一般,远远便听到了走水的声音,然后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可惜似乎离得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 随后,近处又响起了嘈杂声,比之前的清晰。 “抓刺客!” 顿时人潮涌动,阵阵脚步声远去。 天意眉间一动,正要起身,房间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两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婢女。 天意知道她们这是要监视她,以防有人趁机救走她。 东皇戏时安排过来的人,都是身负武功,所以她想要从这里逃脱,恐怕并不是这么容易。 而就在这时候,门被轻叩着。 “谁?”那婢女警惕地对着门外问道。 天意一愣,这可是她在这里半个多月来听到的第一次人话,平日里那些伺候的人都是哑巴。 “我们是负责前院守卫的侍卫,方才有刺客闯入院子,我们现在要进行例行搜查!” 那婢女闻言才打开门,但是只见剑光一闪,那婢女脖子上已经驾着一把剑。 另一个婢女见势不妙,正要朝天意扑去,一把飞镖从门口飞射而来,直中她后背,那婢女顿时扑倒在地。 天意没有注意房内的变故,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被打开的房门,心口砰然跳动。 只见两个黑色劲装的人率先走进来恭立在两边。 然后一只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 (第三更~) 653.第653章 情深如诗 总有一个人,在你的生命中,惊艳了时光,温暖了岁月。——荀天意 当那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天意便感觉到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可是就是因着他的出现,竟然让她感觉到了隐隐的甜意,好像是青果在空气中散发着清香。让她心情愉悦放开。 黑衣人遮住了他的身影,她只看到了玄色衣角,边沿上绣着金色丝线,勾勒着简单的祥云,随着他脚步的走出,她微微一愣,抬头往上,是精瘦的腰,腰间佩戴着柳叶结,她记得那时她闲来无事随手裁剪的,翠绿的色彩,点燃了她眼中的生机,让她不由在往上,宽广的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束在肩上,棱角分明的下颚如同山林深处剔透的冰棱,往上,是绝美得连火焰也自惭形秽的唇形,挺立的鼻梁,到了这里,天意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看不清他的容颜。 泪水朦胧了她的眼睛,面前人的容颜渐渐在视线中模糊了,只感觉到那双似冰雪清冷的眸在碰到她视线的那一刻,仿佛风吹落漾起湖中点点涟漪,似喜似怜,欢喜若狂,怜惜心疼。 天意还来不及擦拭眼角的泪水,已经有一温热的手指先碰触她的眼角,带着爱怜拂过她的脸庞。 谁都没有出声,仿佛是怕声音会击碎此时的美好气氛。 亦或者是担心这不过是一场梦,闭眼再睁开,面前的人不过是镜水月一场空。 天意弯了弯眼,将面前这人的影子映进自己的眸子里,她抬起手抚上他的面容,那凌厉清冷的眉因着她的触摸而慢慢柔和,她碰了碰他的眼睛,修长的睫毛刷得她指尖痒痒的。她正要缩回手指时,手已经被覆上了。 而另一温热的指尖滑到她的下颚,轻轻托起,似乎害怕自己一个用力,就会伤到她。 天意顺着他的手势微微抬头了头,眨眼间,那背光而立的人就压下了唇。 温软的唇覆上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那晕黄的光亮在他的背后散开,黑与白,黑暗与光明,融合在一起,化成了他的眼眸浓浓化不开的深情。 开始他还只是轻柔地碰着她的唇,细细描绘着,最后却急迫起来,灵巧的舌在她唇齿中横冲直撞,像是在确定着什么,惶恐着什么。 这一个深深的吻,仿佛要吻到灵魂深处,却没有带着情、欲,而是单纯的亲昵相吻。 她懂美人此刻的心情,不由放开自己迎合着他,一手贴着他的脸,一手抓住他腰间的衣裳,让自己更贴近他。 此刻的她,也需要确定,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是否真真正正站在她面前。 言语是无力的,只有紧密的相拥,才能填补心中空洞的缺口。 他离开了她的唇,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中,起伏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脸,天意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在此刻浓烈的爱恋之中。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却已经胜似千言万语。 外面火光冲天,追逐喧哗,却仿佛成了此时的背景慢慢远处,再也听不见。 安静中天意静静靠在他的胸膛,而方才碰在他眼角的指尖似乎带着湿意,她微微一怔,随即热意涌上眼眸,双手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美人,你是喜极而泣还是? “娘子。”带着微哑的声音在她肩窝里闷闷地响起。 “我在。”天意柔柔地应着。 “娘子。” “我在。” “娘子。” “我在。” “……” 这好像是一个唤名字的游戏,而两人都玩上了瘾。 直到最后,诸葛初色才慢慢放开了怀中的人,然后以着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娘子,我好想你。” 不加掩饰的相思,坦诚地告白,仿佛吃了世间最甜的蜜,天意忍不住玩了弯唇,可是眼泪却最先掉落。 诸葛初色贴近轻吻着她的眼睛,细心地将那泪水吻净。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感觉到身体一阵酥麻,天意忍不住想要躲开,却被面前的人紧紧禁锢在怀中,不容她逃开。 “三十二日又五个时辰。” 天意抬头,不解美人突然说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娘子,你不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每一日都仿佛度日如年。”暗哑的声音如同暗藏着黑夜般的寂寥,缓缓地,轻轻地拨动她内心的弦,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歉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天意努力绽放出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见到美人,心中欣然甜蜜,为何眼睛总是迷蒙一团雾气,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这便是喜极而泣吗? 唇瓣被他的手指贴住,他专注的眸中浮起一抹不赞同,“对于我,你还要说那三个字吗?你知道,我想听的是哪三个字。” 天意微微一愣,随即领会了他话语里的意思,脸上腾地红了,虽然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对他表白过,可是此时被美人如此郑重地拿出来讲,反倒不自在起来了。 见娘子的神色,定然是想歪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我不过是想听娘子说一声想我,却没有想到有这样意外的收货,那句话留着回去的时候再对我说!” 天意顿时热气上涌,原来不是那三个字,而是我想你!自己竟然会错意了。 诸葛初色见娘子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浮起了红霞,红嫩红嫩的,好想凑过去咬一口。 可是他瞥了一眼四周,要不是此时情况不允许,他早就狠狠将娘子揉进骨血里了。 他转而低下声音,诱哄道,“乖,记得要说给我听。” 天意已经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双手捶着他,羞涩道,“说什么呢,没看见还有人在吗?” 诸葛初色身边的人哪一个是平庸之辈,见此立即正襟危站,两眼直视前方,耳朵紧紧盖上。 主子,王妃,你们就把我们当做墙,瓶,还是桌子椅子,无论当什么都好,关于主子调戏王妃这件事,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第一更~情人节快乐么亲,愿天下有情人能够和天意和初色一样,终成眷属~) 654.第654章 不该动我的人 谁敢碰我的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诸葛初色。 待脸上的热度褪去一点,天意仰起头看他,“美人,我和宝宝都很好。” 诸葛初色用唇轻碰了碰娘子的唇,然后拿过床榻一旁的衣裳,替她换上。 以前美人连怎么帮她穿衣服都不会,后来只要她和他一起起身,她所有的衣着都是由他包办,连如今系带子都会系出几十种样,有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外面火光连天,而这间屋里,却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诸葛初色俯身拿过床底的鞋,然后往她脚上套去。 天意低头专注在美人身上,平日见惯了美人身穿紫衣的清贵,一直以来觉得紫色最适合美人,可是如今看他一身玄衣却也觉得竟如此的简练绝美,都说人靠衣装,她却觉得不管什么样的衣裳穿在美人身上,都总有别样风华。 穿好鞋,诸葛初色抬头,正好碰上她的目光,不由笑道,“怎么了?不会是短短几日不见,你就忘记你家夫君长什么样子了?还是觉得为夫更英俊潇洒了?” 虽然美人的不谦虚她已经见多了,此时却感觉到久违了,她没有违背心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你穿除紫色以外的衣裳都挺好看的!” 诸葛初色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一分,他挑眉暧昧不明地道,“娘子难道不觉得为夫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天意咬了下唇,流氓! 下一刻她的唇便被含住,灵巧的舌头撬开了她的齿关,再次席卷她的芬芳。 天意不知道美人为何又突然吻上来,不过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上了他的腰,某人愿意在属下面前秀恩爱,那她就随他去。 浅尝辄止后,诸葛初色看着她眨了眨眼,流光婉转的眸光带着点点幽深地看着她,“娘子,别再咬唇,这么久不见,温香软玉在怀,我怕会克制不住!” 天意腾地又脸红了,美人真是太、太…… 诸葛初色见娘子红彤彤的脸蛋,真像是浸在葡萄美酒里剥了皮的鸡蛋,酒香浓郁,光泽剔透,惹得他好想上前咬一口,可是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暮然回神,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怕没有机会! 于是当天意看到美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可疑神色,不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白兔,而面前这人则是饿了许久的大灰狼。 这时,诸葛初色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绕过她的肩头,认真细致地帮她系上,随后确定她已经全副武装了不会受凉,然后双手穿过她的背和双腿,轻轻松松将她抱起来,天意一惊,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防止掉下去。 只见他已经转身朝门走去,天意看了眼门边站立的风烈,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的!” 话音一落,抱着她的手反倒更紧了些,只感觉耳边传来一温热的气息,然后她便听到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娘子,乖,以后你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就穿什么,或者你不想让我穿也可以,只不过仅限于我们两人在的时候。” “唔——” 成功让娘子噤声了,感受到埋在他肩上人的温度,诸葛初色翘起唇角,手往上提了提,让怀中的人更加贴近他。 途径门边的下属时,他们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们是隶属于须九大人,对于传言主子很疼爱这个王妃,他们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事,如今亲眼所见,不由觉得这和传言压根差得不止一点点,分明是宠上了天了好吗!今日一见还阴云满满的主子,如今如同春暖开,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是为何主子扫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寒冬的点点冰棱?两人顿时缩了缩脖子。 在男主人出现的那一刻,丝丝就全程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不过爪缝咧得大的,光明正大地偷窥着。 此时见到两主人要走了,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上,途径两个风烈暗卫时,昂首挺胸收腹,款款而行。 那两个风烈暗卫不由觉得满头黑线。 当走出门外的时候,天意感觉到明亮的火光,不由从美人的怀里抬起了头,顿时发现不远处的院子已经火光冲天,热意散发开去,竟然不觉得冷。 “走水了……” “抓刺客了……” 各种纷杂的声音充斥着天意的耳膜,她不由讶异地道,“美人,这是你做的?” “敢动我的人,就要有胆量承受。”诸葛初色轻飘飘地回道。 话音一落,对面的火光似乎又蔓延了,仿佛要将整个院子淹没。 诸葛初色眸中一抹厉色闪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真正的反击很快就要到了。 “娘子,我带你回去。”虽然这些房屋用的上好的木材,但是燃烧起来也很快,再过片刻就会烧到这院落来。 天意点头,“好。” “抱紧我。”诸葛初色低头叮嘱着,然后飞身而起,踏上屋上的瓦片,疾行着。 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吸引去灭火,抓刺客,看守小院落的人一一都被悄无声息地灭口,以至于没有人发现这个小院落里的人质已经不见了。 而天意透过他的肩膀,看到美人一跃起后,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风烈一个一个跟随着他在屋顶起落。 而风烈身后,滔天的火光,好像要直上云霄。 冷意袭来,但是抱着她的人,身上涌上来的真正温暖驱散着此时的严寒。 墨发在夜空中乱舞,天意却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也许是身边的人陪伴,让她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再去烦忧。 轻点脚尖落地,天意感觉不到风声,才慢慢睁开眼睛,却见到墙沿下跪着一队人。 “主子,刚才探子来报,东皇戏时知晓了此事,已经带人前来了。”须九立即禀报道。 “恩,让其他人撤回来。”诸葛初色淡淡地道。 虽然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过见美人在别人地盘上似乎一点也不输阵,天意不由抿唇一笑。 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天意心想,应该是东皇戏时来了。 (第二更,咳咳,捂脸~) 655.第655章 暖意连绵 天意猜得没错,来人正是东皇戏时。 他看着满眼的火光,脸色阴郁得可以和此时的天色媲美。 “殿下,房屋已经悉数被烧毁了!”商炎下马检查了一片,脸色十分惊讶地道。 分明他们接到密报到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偌大的房屋却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荀天意呢?”文旭立即问道。 商炎看了眼阴沉的殿下,才战战兢兢地禀报道,“没有找到!还在派人寻找!” “不用找了,人已经被救走了!”东皇戏时低沉的声音响起。 “殿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难不成是风措殿下!”文旭此时脸色也十分难看,明日就是交换的日子,如今却出现了这种事,等同于所有的布局都功亏一篑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这人是他!”东皇戏时眯着眼睛,眸中映着这漫天的火光,仿佛蔓延到他眼底,逐渐蓄成滔天的怒火。 文旭和商炎两人面面相觑。 如果是风措殿下做的,那么这一切不过是恢复了两人对立的局面,只不过是撕破脸皮罢了。 可是若是另有他人,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一个十足的威胁。因为能够在这层层布防中就走人的,起码拥有着和殿下一样强大的力量。 “殿下,剩下的人该怎么处理?”商炎问道。 “办不好事的人留着何用?”东皇戏时冷眼一扫,驾马而去。 商炎回头看着仍在扑火的侍卫,下令道,“不要留活口。” 而在被全力追击的人已经回到了风情斋。 席三放完火回来,立即抓着州四的衣裳兴奋道,“放得好尽兴!州四你都没有看到那些人被我玩得团团转!” 州四嫌弃地弹开他的手,不想搭理他 席三不在意地转眼环顾了下四周,不由疑惑着,“王妃呢?不是已经被救回来了吗?在哪里?我想跟王妃请安,还想跟小主子打声招呼!” 说完便发现众人的脸色浮现点点暧昧,然后靠在柱子边的须九好心地给他指了指方向,“主子和王妃正在培养感情,你确定要去当大灯笼?” 席三顿时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道,“算了,我还是好好去研究下灵影皇宫的布局为好!” 而此时,紧闭的房门打开一个缝,一个白团子被拎着顺着缝扔了出去。 只见那个白团子灵活地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然后掉落在正在巡逻的某个风烈暗卫头上。 丝丝撑着下巴,很是气愤地瞪着那扇门,它不就是想跟主人待在一起么?男主人怎么这么小气? 还没等它腹诽完毕时,它已经被人拎起,往外走去。 “丝丝——” 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里? “主子交代让我把你带得远远的!”风烈暗卫道。 “丝丝——” 魂淡,我怎么没有听到!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暗卫,急主子之所急,只要一个眼神他们便能够领会其中意思,根本就不用主子多加吩咐,于是他便将丝丝越拎越远! 关上房门的诸葛初色慢慢朝床榻上的人走去。 天意觉得有些懵,刚被美人带到这里,还没好好看看这里是哪里,便被美人抱到房间里来了,她可是没有忽略所经过那些风烈暗卫时那一双双瞪大得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 然后一眨眼,丝丝就被拎出去了。 看着缓步行来的美人,天意顿时有种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的错觉。 回神后,美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她轻咳了一声,虽然她白天已经睡了很多,此时并不是怎么困乏,但是她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越来越窒息的空气,于是她目光飘向别处不自然地道,“那什么,很晚了,咱们早点睡吧!” 等等,她说了什么! 这不是变相的邀请吗? 天意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声,天意愣愣地抬头,正巧对上美人戏虐的目光。 “我正好也累了,那么我先来帮娘子宽衣。” 天意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双骨节分明如竹修长的手已经搭上披风上的结,指尖一动,披风就落在他的手上。 失去了罩披,天意觉得美人那双眼睛似乎已经黏在她的身上了,她不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 天意知道美人这段时间一定忍得很辛苦,想起馥馨说过,只要力道控制得当,只会更销魂!她不敢回想馥馨那时候狡猾的脸色,而此时眼前只有那双灵活的双手。 她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外衣解开,里衣滑落,肚兜扯下…… 她已经未着寸缕了。 她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想要盖住自己,可是刚扯动被子就被美人按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他,却见美人弯着唇,凑近她耳边,慢慢地开口,折磨着她的心神,“娘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手中的被角被抽走,天意不知该做何反应,幸好屋内的火炉烧得很旺,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 面前的玉体被乌黑长发遮掩着,诸葛初色咽了下口水,随即抬手拨开她胸前的发丝,面前的风光顿时一览无遗。 手指搭在她圆润的肩头,然后一手慢慢往下,力道舒适地按揉着,从肩到手,再从胸前到腰间。 天意只觉得浑身酥麻,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着。 似乎被翻过了身,那温热的指尖从她的脖颈抚下,力道适中地缓缓而下。 羞涩过后,天意顿时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若是过去,美人早就急不可耐,怎么会一直在抚摸着她,而且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天意抬眸,美人清冷的眸中仍旧一片清明,只是,若是细看的话,那中间的墨色仿佛在压抑着那波澜澎湃的情、欲。 而这样的美人,更让她觉得奇怪。 直到双手按压到她的小腿,头顶上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随之美人紧紧地将未着寸缕的自己拥入怀里,疼惜无比。 天意知道美人这么做,自有着他的道理,不忍心打破此时的宁静。 (第三更~满满的~愿大家节日快乐~和安安一样单身的妹纸们也节日快乐~) 656.第656章 我心疼你 静静相拥了片刻,虽然浑身未着寸缕,但是天意的心神都在美人身上,感受着此时他强力压抑着的情绪,心疼不已。 “东皇戏时手底下有擅长毒物的人,喜欢在人的身体上种植毒物。” 天意听着自耳际传来的声音,知道美人是在和她解释着为什么他方才这么做。 “那最后的结果是?”她问道。 “你身上没有被下毒的迹象。”诸葛初色从她肩窝中抬起头,眉目中是一片松然。 须九给的资料里提到这件事,所以当凤一要让人给娘子检查时他拒绝了,他的娘子,除了他能看,还有谁有资格碰!就算是女子也不行! 天意自是不知道美人心里的小霸道,听美人说没事她也放心了,她现在有孕在身,若是有一丁点毒素,都会影响到孩子。 “美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我和宝宝一直在等你。”天意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泛起层层涟漪。 诸葛初色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俯身望着她,他伸出手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这段时日里,我一直在想着,若是我没有留在皇城,而是和你一起走,会不会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不要自责,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天意感觉到美人话语里的歉然,不由朝他眨了眨眼道。 “宝宝还好吗?”此时恋妻狂人终于想起了他的孩子,某宝宝蹲在墙角画圈圈,见色忘儿的臭爹爹! 天意抿唇一笑,“你说呢?” 美人现在才想起宝宝,她不知道是该为美人对她的在乎庆幸还是为宝宝的地位微弱而叫屈呢? 诸葛初色的手掌覆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言语中带着微微惊讶,“好像大了一圈!” 天意点点头,声音带着欣然道,“已经五个月了,很正常,等八九月的时候会更大,而且东皇戏时没有亏待我们娘俩,吃住都给了最大的优待。” 诸葛初色的眸色中划过一抹冷意,“若不是看在你完好如初地站在我面前,我今夜就让人将他的皇子府夷为平地!” 天意握住他的手,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板起面孔,语气严肃地问道,“美人,人家说生完孩子身材很容易走样,万一到时候我臃肿变丑了,你是不是会嫌弃我?” 诸葛初色见娘子煞有介事地问起这件事,不由轻笑出声,这一笑底下的人不满了,在酿成苦果之前,诸葛初色连忙止住笑意,只是双眸泛光,嘴角弧度上扬,“你为我生儿育女,是诸葛家族的功臣,我有什么立场嫌弃你?” 天意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官方,但是勉强可以接受就是了。 紧接着,头上的人,又继续缓缓地道,像是不经心地说,又像是在宣誓,“无论你变丑还是变胖,你都是我的娘子,此生不换的至宝!” 低声呢喃,贴近她的耳畔,像是在吟唱这世间最美的情歌。 天意微微一怔,随后热泪盈眶。 那轻吐着温热气息的人缓缓移到她的唇瓣,似乎在品尝这最上乘的佳酿,怜惜,拨动,汲取,不忍移开。 天意已经做好迎接他的准备时,到了最后美人却刹住了脚步,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着孩子一般。 “娘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嗯。” “我答应了父皇成为了太子。” “为了我吗?” “嗯。” “辛苦了。” “不怪我?” “我心疼你。” 诸葛初色低低一笑,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娘子,我四天没睡觉了。” “我陪你,睡吧!” 话音一落,绵长的呼吸在耳畔响起,天意的双眸划过一抹疼惜。 早在美人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满脸疲倦,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她身为他的枕边人,平素一点苦累都不容许他吃,怎么会发现不到? 况且他亲吻自己时,那带着胡茬的下巴一直蹭着她的下巴,平日这么注重整洁的人,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么的落魄! 天意睁着眼睛,抬手抚着他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唇瓣,每一处无不是上天眷顾的完美,拼凑在一起的盛世容颜,足以让人一见倾心。 平日她这动作,不出一会就会被美人发现,倒是此时无论她做什么,面前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雷打不醒,可见这一路他有多辛苦! 天意忍不住凑上去在美人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打算也陪美人睡一会。 可是唇还没离开,就被熟睡的人擒住,天意一怔,以为美人在装睡,可是他双眸紧闭,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清醒的迹象,但是此时他却如平素一般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天意黑线,难不成美人在睡梦中还没忘了占她便宜?不对,好像方才是自己主动,美人只不过是反客为主而已! 可是睡梦中的人如清醒时一样,不满她的走神,轻咬了下她的唇瓣,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然后满意地继续品尝她口中的琼浆。 这件事之后,天意发誓她再也不会在美人睡觉后动手动脚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 等天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而她转眸,便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立即缩进了被子里,呐呐地打了声招呼,“早。” “不早了,娘子。” 诸葛初色刚沐浴出来,上身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但是系带却随意打了个结,任由着自己衣衫不整地半卧在床榻上,长发披在身后,垂落在肩甲一侧,而倾身的弧度,衣口大开,天意的角度正好可以顺着衣口一眼望进去,那精致的锁骨,殷红的两点,精瘦的腰身,瞬间血气上涌,她连忙拉起被子,想盖住自己。 可惜某只轻轻一扯,她手中的被子已经不见了。 对上那虎视眈眈的眼睛,天意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待人宰割的羔羊。 此时,养足了精气神的某只饿狼,此时只想饱餐一顿! (咳咳,越来越想捂脸了~) 657.第657章 他的报复 以前,我期望亲情,所以想爬得很高很高,让那些看不到我的人终有一日会将目光落向我,后来摔得很惨,寒冷冰封了我的心。我以为从此以后心底再也没有光明。直到遇见了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本该不属于她的坚强,倔强的脸庞,不服输的性子,张开双手,只为了保护他,像是有什么狠狠撞击着他的心,只是再坚强的女子终有软弱的时候,而那晶莹的泪光,好像雪后初霁的晴阳直击他的心胸,原来他冰封的心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原来,很早很早以前,我的等待,从来都是为了你。——诸葛初色 曲屛深幌解香罗,日光微透。 床榻上,细纱垂落,遮掩住,若隐若现的两个交叠的身影。 痛楚又夹杂着享受的闷哼,仿佛在撩拨着琴弦发出的点点暗哑琴音。 暧昧的话语隐隐约约响起。 “娘子,你还记得昨晚欠我的话?” “什么?”故作不解。 “娘子,抵赖可不是好习惯哦!” 手指寻到一点按下,手下的身子忍不住瑟缩。 “不要……”话语里带着软软的求饶。 “为夫可是不介意提醒你。” 狡猾的话语配合上温柔得可以捏出水来的语气,天意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弄得无力招架。 “不、不用,我记得。” “那为夫洗耳恭听。” “我,想你。” “有多想?”某人似乎不太满意。 “很想很想。” “谁很想很想谁?” “我,很想很想你!” “嗯,可是我记得不是这句话。”语气上扬,可见说话的人心情的愉悦。 天意咬牙切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的娘子,看你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记得,需要我身体力行地提醒你吗?” 气息逼近,手指流连,已让她丢盔弃甲。 “别,我说。” “娘子乖。” “我,我……” “你什么?” 担心又像之前一样,天意索性豁出去了,“我很爱很爱你。” 流连的手指倏尔顿住,天意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正打算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有一黑影瞬间覆了上来。 刚安静些许时候的床榻顿时又剧烈颤抖起来。 意乱情迷软成一滩水的人小声嘟囔着,“小心孩子。” “放心。” 层层红纱掩盖下的床榻,似乎又传出什么声音,可是已经听不清了。 唯有身与心的交融,才是最亲密的靠近。 让我知道,你还在我身边。 太阳渐渐偏西,日光大盛下,谁也不知道那一间小房子在进行着什么。 一直到傍晚,天意才悠悠醒来,其实她还很困,但是她想起,今日一日都还没吃饭,可不能饿着宝宝。 动了动手指,却仍旧酥麻无力,天意扶额,真是觉得这小别真的十足胜新婚, “醒了?” “嗯。” 从醒来就不在的人此刻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 天意起身,才看清托盘上放的是一碗白粥,以及几样可口的小菜,看得她食指大动。 诸葛初色见此不由轻轻一笑,随即拿起汤匙和白粥,床榻上坐下。 见美人的架势似乎想喂她,天意眨了眨眼,却之不恭。 以前他笨手笨脚,明明手指那么灵活,却连喂饭都喂不来,后来熟练了,每次都能不经意间将她喂得肚子圆滚滚的,不过现在不喂她肚子也圆滚滚的。 一碗饭下肚后,天意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力都回来了。 而这时候,诸葛初色已经放下了碗,转身拿过她的衣裳,打算帮她穿上。 也就是这时,天意才后知后觉发现,方才自己竟然是衣裳不整地靠在美人怀里,不,应该是只着了一件单薄得近乎透明的里裳,而那本该穿在里头的肚兜不幸丢弃在床角,难怪刚才美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意味不明。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早已经被美人看光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而且他也被自己看光了,一点也不亏! 可是为何这样想着想着,天意越来越觉得悲愤! 诸葛初色见娘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帮她系着腰带时漫步经心地道,“如果娘子觉得吃亏的话,今晚为夫一定让你看回来!” 天意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以前她还觉得他是一个纯情的小正太,为何现在总是化身为大灰狼!不,是大色狼! 穿戴完毕之后,诸葛初色便扶起她站了起来,虽然胎儿现在才五个月,但是小腹已经鼓起了一个小球大小,天意现在走路要扶着腰了。 可是经过了一下午的床上运动,她现在已经走不动路好吗?美人这是要将她带到哪里去啊! “吃饱了不要躺在床上,对胎儿不好!”诸葛初色对上娘子不解的目光,解释道。 “那要去哪里?” 此时已经出了房间,顺着长廊走着,庭中的草并没有因为寒冬而泛黄凋零,反而绽放着翠绿的生机。 而天意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却仍旧不知道美人将要带她去哪里。 “去见见下属。”诸葛初色扶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着。 “为什么?你管理着不就好了?”天意不明白为什么美人特意要将她带到属下面前。 只见碎玉击冰好听的声音慢慢响起,“他们总要见见自己的女主人,看看是圆是扁!” 天意顿时愣住了,还有人是圆是扁的?她为什么有种感觉,美人是要将自己的私宠拉出去遛一遛的错觉? 可是看着美人理所当然的样子,天意顿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参见王妃。” 片刻后美人便将她带往一间大厅里,里面整齐站立着一群黑衣人,各个都很年轻,面容坚毅,浑身散发着军人的气势。 这是一群陌生的人,但是天意却认得出他们身上所穿衣裳的标志,不由明了,这应该是远驻在灵影的风烈暗卫了。 看着他们整齐划一地跪立在自己面前,年轻的脸庞带着肃穆和尊敬,她突然明白了美人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她的地位。 顿时心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顿顿的,又热热的。 她笑着道,“不用多礼,此次多谢你们了。” 站立在最前头的须九笑着出声道,“久闻王妃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是我和传言相差很多?”天意低头看了眼自己越发臃肿的身材,不由愤愤地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不,属下没有这意思,”须九无辜地承受着自家主子投来的森然目光,连忙解释道,“属下是觉得全天下也只有王妃才能和主子相配。” 话语一落,须九才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减少了不少。 天意不由失笑,觉得这须九跟席三的性格很像,都是很会说话的人,问道,“你在灵影是以着什么身份作掩护?” “回王妃,是商人。”须九老实回答。 天意再次失笑,果然,商人都有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而此时让属下见过人后,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诸葛初色才出声,“大军到哪里了?” 立在一旁的凤一闻言出列,“大军如今就在灵影边界百里之外,再过三日便能够抵达灵影。隐蔽措施做得很好,尚且还无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时日估摸不差,诸葛初色点头,手握着娘子纤细的手,把玩着。 “什么大军?”天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为你复仇的大军!”诸葛初色勾唇一笑,“我说过,谁敢动我的人,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天意扬眉,细细一思,顿时了然,随即心间涌上浓浓的感动。 而席三此时也出列了,“风措殿下传来书信,问接下来该如何做。” “让他按兵不动,等初锋军一到再进攻。”诸葛初色的嘴角浮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接下来他们又探讨了接下来的计划,天意感觉就如同在听故事一般,深思抽离,渐渐困意上涌。 诸葛初色虽然跟着下属说话,但是心神一半在娘子身上,见她双眼迷糊,立即抬手打算了下属的谈话,然后起身抱起昏昏欲睡的人,留下一句话,“你们继续。”然后就大步离开了。 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容情蜜意,温柔体贴的灵影风烈暗卫们不由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冷血无情,睿智绝顶的主子吗? 不少人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须九话一落,席三便不客气地赏了他一拳,顿时须九就哀嚎地等着席三,“你就不会下手轻一点?” “我看你神志不清,不下手重点,怕你醒不过来!”席三一副我都是为你好,你却把好心当驴肝肺的模样,气得须九牙痒痒的。 此时看着他们两人打闹的凤一不由笑了,神色却带着点点感慨。 “其实,在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想到过,主子也会有这么人性的一面。” 也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走近主子的生命,也视她为生命。 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其实强大如主人,也会有七情六欲,落寞哀痛,但是这个女子的出现,填补了他的伤口,也成为他呵护的珍宝。 “我们也会视她为主子,永远保护着她!” 须九低低说道。 凤一席三州四等人会心一笑。 (快要大结局了,所以安安最近写得比较费心,么么哒~想看谁的番外,可以在本章节后面留言,安安会尽力满足大家~) 658.第658章 洗澡是浮云 安然地在小院子里待了两日,也和某人耳鬓厮磨了两日。 又到了夜晚,美人沐浴后,一身轻衣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书,天意翻着须九安排人送进来的衣裳,觉得很满意,美人的属下,做事从来都让人放心。 此时门被轻叩着,诸葛初色道了声进来,便见到几个下人扛着一个浴桶进来,然后又训练有素地转身离开。 天意随手在叠好的衣裳里挑了一套,准备进入里间沐浴。 而就在她跨进里间的时候,身后的人也已经放下书,晃晃悠悠地跟了进去。 因为她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被人围观,所以平素在睿王府时,她总是自己亲力亲为,侍墨侍砚她们也只是在外面看着。 如今在这里也是,虽然美人已经命人帮她安排了侍婢,但是她仍旧不习惯。 而正当她解开腰带时,却发现地面上多了一个人影,她一惊,立即转身。 身后的人已经传来,“是我。” 天意见是美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埋怨道,“走路无声无息的,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诸葛初色弯了弯唇角,没有辩解,任由自家娘子埋怨,只不过身子更加靠近她。 天意都快感觉到他的气息要喷在自己脸上了,不由后退了一步,抬头不解地问道,“我要洗澡,你跟进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洗好了吗?” 只见诸葛初色长腿一跨,又站在她面前,而他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腰间,解开那半开的腰带,低声说道,“我进来帮你。” 天意一窘,立即将腰带从他手中抽走,然后咬着唇道,“不用,我自己来!” 自从被救来到这里,每次洗澡都是自己已经被他折腾得无知无觉,然后美人亲力亲为的。如今她要恢复自己独立洗澡,可不想再被美人这样那样地洗了。 诸葛初色挑眉,“你确定?” 天意脖子一梗,“当然。” 诸葛初色双手一摊,“好吧,那等我看到你安全进入浴桶我就出去。” 天意知道这已经是最近这霸道人最大的让步了,不由点了点头,然后背过身子,快速将身上的衣裳脱掉,反正美人已经看过了,不管是苗条的自己,还是现在丰腴的自己。 总感觉到那道清冷的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背,天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便听到他道,“我让人将屋里的火炉烧得更旺点?” “不用。”天意立即摇头,然后快步走向那个浴桶。 方才还大言不惭的某人,此时纠结了,犹豫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肚子上没有这个球,一步跨进去绝对是没有问题。可是重点是,她身上这个球已经有脸盆大小了,如果贸贸然抬脚进去,势必不安全! 于是小脸扭着了,果然被美人一语中的了。 可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天意欲哭无泪。 像是感觉到她的无助,身后温热的身子已经贴了上来,强忍着笑意打横小心地抱起她,然后轻轻将她放进浴桶里去。 天意低着头,都快要将头埋进水里了,太丢人了。 “娘子,别低头,水会进去鼻子里去。”仍旧是憋着笑意。 天意哀叹了一声,在美人面前,矜持什么的,都被狗吃了吧! 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隐隐带着温热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肌肤,天意一愣,便见美人已经低头认真帮她洗起澡了。 天意连忙慌乱地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觉得你能行?”诸葛初色停止了动作,一脸认真地看向她,如不是天意看到他眼底深藏的笑意,都要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骗过去了。 “你说呢?”天意咬着牙反问。 却不想某人竟然顺着她的话道,“我觉得不行,娘子,别害羞,这也不是第一次。” 水汽上涌,带着氤氲的雾气,天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最后也只能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下。 从浴桶里被抱起的时候,天意已经觉得自己软成一摊水了。 回到床榻上,显然某人压根不想放过她,避开她的小腹,将她翻过来这样那样,最后成功让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最后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里。 也许是白日睡得太多了,现在却没什么睡意,而天意也正有事情想跟美人说。 “美人,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一个秘密,得等到合适的机会才会告诉你。” 正缠着娘子发丝把玩的诸葛初色闻言,低头看着她,对上她仍旧水润润的眼眸,不由弯唇,“现在是合适的机会了?” “恩,就是现在特别有倾诉的欲望。”天意想了想,并非觉得现在是什么好时机,而是突然想告诉他。 “好,我听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诸葛初色下意识顺着她的手臂而下,握住了她的手,才缓缓道。 以前觉得这事也就三两句,可是现在要说出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深思了片刻,天意才开口。 “美人,其实我不是原先的荀天意,我来自未来。” “我们的国家很和平,没有战乱,人人平等,拥有自由。” “我们的历史里,记载着很多国家,可是这里,并没有出现在史书中,这里对我来说,是未知的国度。” “我在我们国家活了二十多年,那时候我还是一名大学生,却身患重病,后来溺水,一觉醒来变成了人人口中痴傻的荀天意。” “……” 天意没有章法,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当她说完抬头的时候,发现美人正认真地注视着她,她原以为听着这些天方夜谭的东西美人会很惊讶,可是他没有,相反很平静。 “美人,你不觉得惊奇吗?” “我只觉得惊喜。”诸葛初色浅浅一笑,如同早春那一簇桃蕊,迎着晨曦缓缓绽放。 天意更加不解。 只听见那好听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了,这一次似乎像是要钻进她的心里。 “我觉得你是上天派给我的补偿。” 是吗? 天意忽然笑了。 “我觉得你也是。” 你也是上天对我的怜惜。 (完结前会多点暖心的男女主互动~) 659.第659章 兵临灵影 当娘子在他怀里熟睡之后,诸葛初色轻吐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娘子发觉,他的手心都是汗。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到娘子的不一般,有一次酒醉的时候,她便抱着他,哭着梦呓道,她想家了…… 那时候他的心就被狠狠抽了一下,自此以后,他便担心是否有一日,她会突然离去。 可见他的猜想是没有错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让娘子对他绝对眷念,便不会舍得离开他。 所以他刚才还有话没有说,他也害怕,害怕她会像突然的来,而突然地走。 那是强大如他也把握不住的命运! 可是当怀中的人在他怀里蹭了蹭,自顾自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放心地睡过去后,诸葛初色不由温柔一笑。 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天涯海角,冰川山峦,我陪你。 时间一晃又是两日过去了。 之前在等待美人到来的时候,时间漫长又难捱,如今只不过是眨眼间,时间已经在指尖流逝。 天意伸了伸腰,在婢女的服侍下慢慢在院子里溜达着。 美人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了,这几日美人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什么事情都交给凤一他们去打理,想来一定是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天意猜得没错,此时诸葛初色正在正厅里面见他几个得力的下属。 “主子,初锋军已经在灵影边境驻扎下来了,随时等候号令。”凤一俯身恭敬道。 “一路上竟然没有引起禾国和灵影国的注意,做得漂亮!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席三嘿嘿一笑。 闻言,诸葛初色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让他们先在原地待命,休养生息!” “是!”凤一应下。 “须九。” “在。”须九上前一步应道。 “传信给风措,跟他说,想做什么,可以开始了。”诸葛初色的手指轻点着扶手,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是在玩弄手中猎物的老虎,带着森森的冷意。 须九同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遵命。” 看来主子已经开始打算反击了,只不过,不是自己先出手,而是要从灵影内部开始瓦解。 “主子,依属下看,这个灵影国君很快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便是灵影内斗的开始,咱们到时候插上一脚,那就热闹了!”席三搓着手,很是兴奋。 诸葛初色勾唇,“热不热闹倒是不知,只不过不能让他们这么如意。诸葛戏时不是在给灵影国君下药?这件事须九派人透露给风措,到时候风措就知道怎么做了!” 凤一等人立即了然地点头。 灵影国君听说一直都不待见东皇风措,因为一直怀疑他会仗着手中的暗行军谋权篡位,从小到大便一直防备着他,反倒是对东皇戏时疼爱有加,可惜到头来最不可能暗算自己的人却暗算了他,不得不说这个灵影国君活得那个叫十足的失败。 借力打力,一直是主子最擅长的计策,所以先搅乱灵影国局,到时候再横插一脚,那哪是一个乱字了得。 很快东皇风措就收到了消息,他扫了眼上面的消息,脸上不知划过的是叹息还是什么,最后他收起了信,然后转身对永夜交代道。 “安排两个御医,进宫给国君诊治,并且秘密将国君身边服侍的人都拿下,留下活口。” “是。”永夜应下。 见主子似乎还有话交代,永夜并没有立即退下,他静静等了一会儿,才见主子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手心摩挲了很久,最后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然后转身交给他。 “拿着令牌,调动暗行军赶往都城。” “是。”永夜颤抖地接过主子递过来的暗行军令,哽咽地道。 这么多年了,主子终于拿出暗行军令,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受过多少不公平待遇,多少委屈,可是主子都没有想过动用暗行军来为自己争夺一丝一毫的权利。如今,自己终于看到主子打开了心里牢笼,愿意为自己争取一条道路了。 “还有,待会将这封信交给魏国师,什么都不用说,他看完就会懂的。”东皇风措看了眼桌上已经晾干的纸张,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到头来,他还是走上了师傅为他设想的那一条路。 “属下遵命。”永夜领下命令,立即出门。 待房内再无其他人时,东皇风措怔怔站在案前,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母妃,这是什么?”年纪小小的东皇风措拿着母妃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在手中好奇地把玩着。 “这是以后给你的护身符,若是以后你有什么危险,便拿出它来,就可以号令一精锐大军。但是无论谁向你要,都不能给!”安公主揉着他的头,温柔地道。 “父皇也不可以吗?”他不解地问。 只感觉到头顶上的手一顿,随后又恢复了,只听见母妃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是他,更不可以。” 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母妃的意思,但是他向来听从母妃的话,立即点头。那时候在他心里,母妃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为了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而他低下头打量着手中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字,那是今日太傅刚教的一个字,暗。 “暗是黑暗的意思,与光明相对吗?” “对,藏在暗处,谁也不能发现,才最安全。”安公主意味未明地说道。 思绪回到现实,东皇风措不由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微微的苦涩。 母妃这句话,他一直听从着。 做功课,他从来都是尽量在中游,不敢太过锋芒毕露。 其他皇子皇女在讨好父皇的时候,他乖乖躲在一边。 就连感情,他也是藏在暗处,不让人发现。 母妃,我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快乐! 可是人世间,有多少人是身不由己的?众生皆在煎熬中! 孩儿多希望有一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东皇风措收紧了手指,脸色惨白,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血色,再睁眼的时候,他又是人人敬仰温润如玉的皇子殿下。 “也许只能寄托在下一辈子了吧!” 冷风拂过,卷起地面刚掉落的枯叶,慢慢带向远方。 二殿下府。 东皇戏时坐在主位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郁积了几日的狂风暴雨,但是却没有找到缺口爆发。 “主子,最近几日风措殿下都没有动静。”一直派人关注着东皇风措动向的商炎,上前一步禀报道。 东皇戏时嗯了一声。 商炎见主子神色无恙,神色愧疚地道,“派出去人仍旧没有找到荀天意的下落,那一行人似乎消失在都城里,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东皇戏时脸色难看地道,“难不成这些人都化成风了,你们怎么连这点事也办不好!” 商炎立即噤声跪下。 东皇戏时闭上眼睛轻吐了一口气,这几日都城十分的平静,他那个皇弟自从收到他的邀约取消信息后,就再没有离开他的府邸,该吃吃该喝喝,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但是他不相信东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会不知道荀天意被劫了! 这一切平静得让他心里涌上阵阵不安,而最近几日愈来愈强烈。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远到近传来。 东皇戏时眉心一跳,手一挥,那个传信的侍卫便畅行无阻地进来了。 侍卫“噗通”一声,神色惊慌地跪下,手上持着一份书信,立即道,“殿下,加急军报!” 商炎立即取过书信递给座上的人,东皇戏时想也没想,立即打开信,待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脸色大变。 商炎瞧见想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子竟然露出震惊的神色,顿时心里一紧。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东皇戏时拿着信纸的手忽然垂落,他压低着嗓音,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道,“灵影边界,驻扎着三十万东临军队!” 这短短一句话,却让商炎仿佛度过了好几日,他艰难地消化着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怎么会?明明咱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密报!” “那些人是诸葛初色手下最精锐的初锋军,擅长的不止是近战,还有隐藏,我真的是低估了这个人!”东皇戏时眼眸里的懊悔一闪而过,但是他知道此事根本不是自责的时候,他必须想法子挽救这个局面。 这几日的安静,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可是事在人为,他不信老天会让他输在这里。 东皇戏时沉默了下来,可是脸色依然是骇人了,商炎静立在一旁,心里那一抹慌乱在看到主子沉静的神色后,不由安了心,他的主子是无所不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够顺顺利利解决! 而就在这时候,文旭匆忙地走进了房间,东皇戏时在看到他惊慌的神色后,不由沉声道。 “什么事?” “殿下,国君传您进宫!”文旭立即禀报道。 这时候传他进宫? 东皇戏时的心兀然一沉。 660.第660章 腹背受敌 天意今日感觉到浑身清爽多了,也许是这几日已经没有了担惊受怕的情绪,吃好睡好,越来越精神了。 而这时候,丝丝在她脚边打转,随后追着一片落叶绕着院子跑着。 天意笑着看着它,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一手抚着小腹,心境平和。 过了会,她感觉到一抹淡淡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侧头看过去。 只见一身华贵玄衣的美人,正倚靠在一棵千年槐树下,双眸温软地看着她,见她发现了他,弯了弯唇角,随后站直了身子慢慢走向她。 自从来到灵影国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美人着紫衣,后来才想明白,世人都知东临战神喜好紫色,所以为了防止被认出来,美人就一直穿着玄衣。 但是不管美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她都觉得倾世容颜,不减一分。 恰好有一句诗十分应景,便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不过有一回她好奇问过美人,为何这么喜欢穿紫色的衣裳?是因为喜欢吗? 可惜美人的答案却让她差点踉跄。 紫色看起来高贵,勉勉强强可以配得上为夫的气质! 见过自恋的,却没有见过像美人这么自恋的! 可是不知为何,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走到娘子跟前的诸葛初色便看到娘子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漾着波光,让人不由心往神驰。 于是他的手已经快过神智,轻轻碰着她的眼角,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般爱怜。 每当美人当着下人的面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又羞又无奈,不过却都是任他去。 全天下,她会纵容的,也只有他一人! 诸葛初色的手抚过她的耳际,直到后脑,然后轻轻一按,便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因着两人一坐一站,天意双手抬起,正好环住他的腰。 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此刻的安宁。而下人们早在方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娘子,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片刻后,诸葛初色笑着道。 “这么快?”天意有些惊讶,大军不是刚到灵影国边境吗?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要走了,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嗯,我已经让人去收拾行李了,下午就出发,然后咱们就云游四海。”诸葛初色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缓缓放开她。 “那咱们的大军怎么办?风措不是遇到了麻烦,咱们不帮忙吗?”天意抬头,有些不解。 诸葛初色浅浅一笑,眸中是她熟悉的精光,每次美人要算计人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这让她更加好奇。 “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的人自会解决妥当,而且,你以为风措他真的弱不禁风只会行医的废柴皇子吗?”诸葛初色虽然不太喜欢听娘子的口中说出其他男子的名字,但是风措勉强算是朋友,他暂且忍着。 “我当然不觉得他废柴,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一定有着自己的实力,可是我听到的消息是灵影皇室并不是十分认可这个皇子,而禾国的人对他又很忌惮,万一他——”天意摇了摇头,想起了在杂书上看到的信息,以及后面向须九求证的事实,她才发现风措真的是一个命运坎坷的皇子,想起了当初在东临他义无反顾倾身相救,她总觉得要为他做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诸葛初色已经伸手抵住了娘子的唇,然后扬眉道,“娘子不用担心,风措手中有她娘亲留给他的二十万精兵,再加上我这三十万初锋军,不信东皇戏时那些人不就范。” 原来美人是要将兵力交给风措,让他去大头阵,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美人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吗? 察觉到娘子的疑惑,诸葛初色慵懒一笑,“娘子,你知不知道在行军打仗中,最厉害的一招是什么吗?” “什么?”天意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不由笑着问道。 “借刀杀人。”诸葛初色浅笑,眸中却是势在必得。“又或者是空手套白狼!” “可是咱们不是还支援了三十万大军吗?”天意歪着头不解。 诸葛初色忍不住摸了摸娘子的头,才失笑道,“我保证不会费咱们一兵一卒,又能惩罚到他们。” “怎么说?”天意顿时来了兴致,抓住他的手双眼亮晶晶地道。 “我的三十万大军驻守在边境,为的是给他们增加压力,威慑而已,而风措手中的暗行军则是直接包抄灵影都城,我们算是里应外合,而东皇戏时便是腹背受敌,并且这几日东皇戏时还会受到灵影国君的谋杀罪控诉,到时候焦头烂额,你说他会怎么做?”诸葛初色喜欢和娘子探讨这些东西,他从来不觉得女子就应该养在深闺里,他喜欢看到娘子欣慰欢喜而双眼澄亮。 天意沉吟了片刻,猜测道,“鱼死网破?” “不,东皇戏时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他会走到哪里,我也很好奇。”诸葛初色没有掩饰他对东皇戏时的赞赏,在东临能够三番五次逃脱风烈的搜查,将娘子带往灵影,冷静自持,聪明擅计,这样子的人,若是给他一片天地,定能够构建自己的王国。 “所以说,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也就是为什么咱们要早点离开的原因?”天意心领神会,不由笑着道。 “娘子真聪明!”诸葛初色低头亲了亲娘子的额头,不吝啬地夸赞道。 天意不由弯唇。 其实她并不知道,是因为风措多次传信要过来探望她,可惜都被身前这个醋缸给拒绝了,后来不堪受扰,决计越早离开这里越好!省得那小子老是惦记着娘子。 虽然说娘子跟他一点可能都没有,可是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这时候,席三走了过来,“主子,王妃,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好,现在就走吧!”诸葛初色毫不犹豫地道。 天意一愣,不是说好是下午的吗?现在日头还在东边呢! 可惜当家的人已经做主了。 对于美人这朝令夕改的决定,天意虽然疑惑,但是毫无意见! (第一更~) 661.第661章 再见风措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明朗,不同于往日的暗沉,天意一上车后,便没有同往日坐马车时的困意,相反,她很有精神。 车上放了很多东西,一个食盒摞着三个盒层,上面放着各种精致的糕点,中央靠后放置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有着茶杯茶壶,左手侧是各国的游记,可以打发时间,右手侧则是……躺着某人。 然后某人的手正搭在她的腰间,理所当然的样子! 天意扶额,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籍起来看。 而这时候,坐在车头当车夫的席三突然说道,“主子,今日驻守在城门口盘查的士兵已经撤走了。看来风措殿下已经行动了,东皇戏时现在分身无术,已经顾不上再搜查我们了。” “嗯,不要放松警惕。”诸葛初色仍旧闭着眼睛。 “是。” 天意握着书籍的手一顿,不由想起了那个一身贵气待人三分笑的东皇戏时,她还记得那日在船上的相处,虽然他们应该是站在对立面,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到,虽然他做事不折手段,但是有时候也是有原则,好比如在绑架她这一件事,从未亏待过她,顶多是让她失去自由,待人也是温文有礼,气质跟风措很像,但是风措是高洁如莲,而他却是高冷如雪。 短时间的相处,虽然不能看清一个人,但是天意也能感觉到他强大背后的落寞,应该是高处不胜寒,或者是,野心大的人,总是不容易满足。 冷不丁美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娘子,你觉得在自家夫君面前想其他男子,合适吗?” 空气中明显弥漫出一股酸意,天意低头,正好对上美人别扭的神色,不由莞尔逗趣道,“我人都嫁给你了,还限制我的思想啊?” “当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满心满眼都应该想着我,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占据你的心思!”诸葛初色理所当然地道! 可惜醋劲满满! 天意不由嘟囔着,“真霸道!” 诸葛初色直起身,一把揽住她的腰,然后轻松一提,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他怀里,然后感觉到耳边一阵热风暧昧地吹着,天意缩了缩脖子,却怎么也避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气息,只好由他去。 却不料美人无耻的宣言此时清晰传来,“反正我就是这么霸道,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是我的人了,你也只能喜欢!” 天意忍不住“扑哧”一笑,美人这样子怎么那么像是一个霸道总裁,然后宣布着整个鱼塘都被我承包了的错觉。 天意转身环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揶揄道,“要是知道你占有欲这么强,可能当初嫁你的时候,我就应该逃之夭夭!” 薄唇瞬间压下来,“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刚笑得岔气,美人就堵得她不能呼吸,整个人的思绪好像都被抽空了,顿时脑子里所有东西都远离她,外面的马蹄声,叫卖声,通通听不到了。 只有面前的人,在面前越来越清晰。 唇齿交缠后,诸葛初色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然后搂住她,笑得心满意足。 天意瘫软在他怀里,感觉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全身无力。 不过这时候美人抱着她,没有说话,担心他要是真的吃醋太多,万一酸牙了怎么办?于是她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方才是觉得像东皇戏时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点可惜。” 诸葛初色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天意难免讶异,要是知道,那方才美人是吃哪门子醋? 诸葛初色像是没有发现怀里人的心里腹诽,开口道,“原本我是想亲自动手的,一旦是我动手,一切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来到灵影找到娘子,发现这人也识相,并没有多加为难你,所以,我便将战场还给他们兄弟两个去斗,我在一旁看戏就好!” 天意才明白,原来美人是看在这个情面上才带她离开,否则以着风烈的势力,万万不可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之地。思及此,天意心中感动异常。 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天意忍不住滑下两条黑线。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想过咱们的两人世界,打仗是一件很烦的事情,来来去去,总会打搅咱们恩爱的时光,况且我也不想舞刀弄枪,这不符合我的气质。” 理所当然的语气。 天意扶额。 马车行了一会,此时席三又道,“主子,咱们出城了。” “嗯。”诸葛初色窝在娘子的肩窝里,淡淡回道。 而就在这时候,席三忽然止住了马车,诸葛初色顿时睁开眼睛,而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但是明显不是他们这一方的,因为这是迎面走来的。 席三的声音传来,“主子,是风措殿下。” 诸葛初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而窝在他怀里的天意不由眨了眨眼睛,美人不是说风措没时间来送他们吗?怎么此时会在这里碰到他? 不过只要细细一想,事情就可以串通了,天意抬头瞥了一眼美人,果然某人的醋劲实在是大。 “见还是不见?”席三的声音又响起了。 诸葛初色低头看向自己的娘子,却见她双眸亮晶晶地正在看着她,不由移开视线,“娘子,我瞒了你一件事。” “我知道,毕竟是朋友,况且你对你自己要有信心不是?”天意眨了眨眼睛,揶揄着他。 只见那白皙的脸庞忽然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天意抿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走吧,跟风措告一个别吧!” “嗯。”诸葛初色轻吐了一口气,随即扶着她下马车。 一下车,冷风就吹了过来,诸葛初色拉了拉她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头,然后才握了握她的手,覆在她耳边道,“早去早回。” 天意不解,不是要一起像风措道别吗?抬头却见美人温软宠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顿时心领神会,眼底是一片感动。 她点了点头,慢慢走向那个下了马的人。 东皇风措看着那道倩影缓缓朝自己走来,时光似乎回到了当初,他在街道上碰到她的一幕,只不过那时候她故作痴傻,脸上尽是脏兮兮的泥土,而此时她已经快要为人母了。 “我们去那里走走吧!”东皇风措温和有礼地朝她指了个方向,语气仍旧如当初那般温柔。 天意笑着应了声,“好。”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竹林里。 “主子,您真的放心让王妃和风措殿下独处吗?”席三站在马车旁,疑惑地问道。 “我这是要让娘子看到我宽容大度的一面。”可是为什么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凤一看了眼主子手下那快要被摧残得不成样的车板,顿时撇开目光,尽量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天意和东皇风措在竹林里停下脚步,两人相对而站。 “风措,真抱歉,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不,若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东皇风措脸上浮起自责之色。 天意不由笑道,“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咱们都别愧疚了,谢谢你来送我!” “应当的,若不是现在局势不安定,我便带你在灵影好好玩一趟。”东皇风措语有点惋惜地道。 “没关系,下次再来叨扰你。”天意回道,随后她神色带着点伤感地问道,“风措,成雪她……” 东皇风措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眼神里浮起一抹哀痛,但是瞬间即逝,仿佛是怕身前的人看到。 “成雪让我转交你一些话。” “什么话?”天意看向他问道。 “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她很后悔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求你原谅,只希望来世再来弥补她的过错。” 东皇风措轻轻浅浅的话语响起,天意却觉得压抑得胸口疼。 那个明眸善目的女子真的就这么离开了,犹记初次见面时,她温温婉婉,笑得仿佛茉莉,清新自然。 画面转向最后一次,她倒在血泊中,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歉意,雪白的衣裳上开满了血莲,那样的孤傲决然。 “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因为在心里一直把她当做朋友,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都没有放在心上。”天意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却带着哽咽。 “谢谢你,想来成雪的灵魂会安息的。”东皇风措感激道。 天意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这么客气。 两人静立而站,东皇风措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眸中涌动着情愫,可是他却掩饰得很好。 “天意。” 天意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 “未来这几年我可能会一直待在灵影,恐怕没有什么时间去东临,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来灵影,我倾尽所有能力,也会帮你达到。不过初色待你这般好,想来也不会需要,只是我想让你明白,作为你的朋友,你的娘家,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幸福才会放心。” 东皇风措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第二更,么么哒~) 662.第662章 第二种思念 我会将对你的思念,放进灵魂里。——东皇风措 “娘子怎么还没回来?”诸葛初色站在车马前,有些烦躁。 虽然他对娘子很放心,但是一想到她是跟着心仪她的人独处,心里就不是滋味。 席三挠了挠头,不由捅了捅身侧的人,“明明主子没有那么大方,为何还要让王妃一个人去面见风措殿下?” 州四一边喂着马吃草,一边笑着回道,“因为主子在王妃面前,总想做到最好,极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吧!” 席三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候,席三感觉身边似乎有一道风席卷而过,转身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州四点了点他的肩膀,席三才朝前看去,只见一道浅紫色的身影缓步走来,而自家主子已经快步迎上去了。 “娘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此话顺着风飘过来,席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主子,您方才不是都快着急上火了吗?凤一和州四纷纷将视线从前方那一对相携的佳人身上移开,这主子,他们不认识! 东皇风措站在山坡顶,看着那一车队慢慢朝前驶去,脸上已经褪去了方才的笑意,而是带着淡淡的感伤。 他回想起方才在竹林里的一幕。 “天意,你快回去吧,雪天路滑,还是不要待太久为好。”他道。 “好。”天意笑着回道,然后转身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看向他。 他不由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此时,能再多看她一眼,对他已经是莫大恩赐了。 “风措,我不知道你这二十年来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只希望你不要活得太累,你待人总是温文有礼,帮人总是竭尽全力,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我却总能从你身上感觉到无形的哀愁落寞,也许这跟你的成长有关,我曾经想要尝试着帮你,可是后来我发现,也许能帮你的人不是我。” 他微微一愣,却听到她继续说道。 “上次在临江岸边匆匆一见,我便觉得你比以前更加清瘦了,作为朋友我很心疼你,我希望你不要让自己过得太累,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生命太短,人世太大,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不要被所谓的名利禄恩怨情束缚,也许你将来走的路,充满着很多的身不由己,但是你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点点自由。” “风措,吾友,愿你喜乐安康。” 他看着那如白莲一般圣洁的开在她的唇角,然后转身,香渐渐远去。 他在她背后伸出手,却不敢去碰触,有些爱,克制在灵魂里,不能进一步,也不能退一步。 看着她慢慢走远,然后走进另一个男子的怀抱,看着他们幸福相拥往回走,看着她歪着头对那男子撒娇露出真性情,东皇风措渐渐放下了手。 唇角是一抹释然的微笑。 看着车马远去,直到消失在远处,东皇风措脸上的笑意了无踪迹,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那日临江离别后,成雪便不见踪影了,可是他不能告诉天意,是二皇兄带走了她还是谁带走了她。 只是他告诉自己,若是没有见到尸首,是不是还可以当她还活着。 那鲜活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子,总归被他当妹妹一样疼爱的女子,他终究是不舍的。 天意,你知道吗?这个世间,只有你会问我累不累,只有你会告诉我,累了的话,就要休息!也只有你,会让我去寻求自己的自由。 也许现在的我还无法做到随心所欲,但是我仍旧感激着你的关切。 等到太阳西斜,那黑马之上的男子,才拿起马鞭,转身离去。 天意,吾友,愿你喜乐平安。 有种相思,只能刻在骨子里,锁在记忆里。 我对你,亦是。 直到将灵影都城远远抛在车后,天意好奇地问道,“美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带你去玩,从灵影玩到东临,以前我不是答应过你,若是有机会,便带你游山玩水。”诸葛初色浅笑着道,手中剥着葡萄皮,细心挑去里头的籽,然后递到娘子嘴边,见她吃进去,又继续拿起一颗继续剥。 天意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真的?” “比真金还真!”瞧着高兴得双眼放光的娘子,诸葛初色笑得宠溺。 “太棒了,这一路我都没有好好看一眼,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赏景了。”天意眯着眼睛,感觉口中的葡萄更甜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天意不由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要是风紫小异和侍砚侍墨都在就好了,那么咱们就可以一起游玩了,小异是耐不住性子的人,有她在,咱们这一行肯定会更加热闹。” 诸葛初色闻言神色闪过一抹神秘兮兮,“娘子想她们了?” 天意点了点头,“和她们分开都一个多月了,真的有点想她们了。” “这好办!”诸葛初色一点也不犹豫地道,“我保证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们。” “美人你太棒了!”天意忍不住双手捧起他的脸,用力地吧唧一口,以示奖励。 只不过某人的胃口不止这一点点,他扬了扬眉,“这点奖励就够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天意傻傻地问他,此时双手还搭在他身上,忘了放开。 “嗯?”诸葛初色故作为难地眯着眼睛想了想,后来才道,“要不,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和风措在林子里说了什么。这个条件很诱人吧!对你一点也不亏!” 天意顿时忍不住笑出来了,她原以为美人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没有想到居然憋到现在才问出来。 “我可记得一个时辰前,我还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你可是很坚决地摇头哦!”天意笑着打击道。 诸葛初色面不红心不跳地否决,“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方才要不是觉得探听得那么仔细一点也不符合他大丈夫的风格,可是拒绝后,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小纠结,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有亲问成雪真的死了吗?看到这一章,大家有了答案了么?) 663.第663章 爱恨情仇 最后天意还是边抖动着肩膀,边压抑着笑一五一十地跟着美人复述着方才的事情。 她终于得出一个结果,女子吃起醋来不可怕,男子吃起醋来才真的天雷滚滚,无力招架。 不过她感觉美人吃起醋来,还真是别样的可爱。 看着快要憋出内伤的娘子,诸葛初色轻咳两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生怕她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笑也笑够了,天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衬得双眼晶莹透亮。 诸葛初色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从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天意看着外头的风景,双手无意识把玩着美人腰间的玉佩,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美人,我觉得成雪的死,我也要付一半的责任。” 感觉到娘子的悲伤,诸葛初色不由搂紧了她,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作为朋友我很失败,我没有看出她是这么地喜欢风措,喜欢到连性命也可以不要,”天意下意识揪着美人的衣摆,仿佛陷入了回忆,“这个是在临江边,我看到她奋不顾身冲向风措,一点犹豫都没有,我才明白,所以当初她在下决定带我走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苦。但是我不怪她,反倒是我对不起她,在王府里,她看到风措待我……心里肯定备受煎熬。” 天意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闷闷地。 诸葛初色放开了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娘子,其实这不是你的错,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无法克制的事情,正如她喜欢风措,风措心仪于你,而你我却相爱结为夫妻,只是我们比她们幸运,遇到的是对的人,你不能将这些错误归咎在于你身上,若是风措会喜欢上成雪,那么就算是你没有出现,他们相处的那十几年中他也会喜欢上成雪。可是结果你看到了,一个落有意,一个流水无情,你不要自责,而且——” 诸葛初色抚了抚她的眼角,随后带着淡淡的敬意道,“而且成雪是接到她师傅的指令去毒杀你,只是她下不去手,却又不能违背师门的命令,正好七皇弟找她合作,她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因为她知道,一旦下了毒,便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劫持你,兴许你还有一点生机。” 天意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不可置信,随即泪流满面,“她怎么这么傻?宁可自己背负着这么多的苦痛,也不愿意说出来,真的好傻,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 诸葛初色将泣不成声的娘子揽进怀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也许在她的心里,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舍不得伤害你!” 天意忍不住放声大哭。 成雪,你怎么这么傻! 丝丝躲在一角,看着伤心的主人,也忍不住跳出车帘,坐在席三身旁,一抽一抽地哭着。 原本席三听到从里头传出来的呜咽,还担着心,现在看到丝丝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蔺姑娘的事他们都知道,虽然感觉到惋惜,但是无不佩服这样的女子,爱得隐忍,爱得轰烈。 天意这一哭,哭了好久,等她缓过劲来时,却对上了美人担忧的眸色,不由感到歉然,也觉得涩然,这么大人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娘子缓过神来,诸葛初色不由扬起眉一笑,“娘子这哭功好生厉害,你看,连天都被你哭黑了!” 天意不由扑哧一笑,明明现在已经傍晚了,天不黑像话吗? 不过她这一笑,却让诸葛初色放下了心,“笑了就好,昨日之事不可追,把握当下,努力活着,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天意这才明白美人的心意,心里软软的感动,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昨日之事不可追!美人说得对,为了宝宝,她也要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走走停停,横穿了大半个灵影国,不得不说,相较于东临,灵影国的景色更加秀丽,地处平原,山青水秀,别有一番视觉享受。 而在这一路上,关于灵影都城的事情也陆陆续续传来。 灵影国君被查出中毒,而下毒之人居然是他最为宠爱的二子东皇戏时,很快东皇戏时便被收押了,而三子东皇风措在东皇戏时府中搜出了与禾国密切来往的书信,顺藤摸瓜,还查出了他私下养兵铸造兵器,灵影国君听闻气急攻心,如今卧床不起,朝中大局全权交给了三子。人人议论纷纷,想来三皇子很快就会继承灵影国的国君之位。 每当天意听到凤一在向美人汇报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便忍不住感叹,看似简单的局势,其实里面波涛暗涌,没有登上王位,一切都是扑朔迷离,她想东皇戏时会给自己留后手,却也觉得风措手中也有王牌,两人旗鼓相当,却也快要分出高下了。 而这时候,天意歪着头看着身侧认真帮她捏碎核桃的人,心里有着很多疑虑。 拿起一个核桃,两指一捏,坚硬的外壳就这么被捏碎了,诸葛初色细心地将桃核碎末挑开,然后放在娘子面前的盘子里,复又继续拿起一个核桃,重复地做着,不过,刚要捏下去,却感觉到娘子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诸葛初色不由抬头,扬起眉担忧地问道,“怎么啦?可是身体不舒服?” 天意摇了摇头,倾身靠在他身上,拿起盘中完好的核桃仁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才眨着眼睛,看着美人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路速度回皇城,真的可以吗?” 她可是记得前不久皇城来书信询问他们什么回去,美人说了,过几天就到的,可是这一过就过了半个月了,她不太明白美人现在心里在想着什么。 诸葛初色轻笑出声,拿着刚捏好的核桃仁抵进娘子的唇里,然后狡猾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咱们要回皇城?” 天意一愣,腮帮顿时鼓了起来,咬了口核桃仁,连忙问道,“不去皇城咱们去哪里?你不是成了太子了吗?难道不用回去上朝处理国事吗?” 诸葛初色拍了拍手中的碎屑,轻笑道,“当初接任太子之位,不过是事急从权,而且谁也没有规定不能辞了太子之位,我只答应父皇当太子,可是我没答应他当几日。所以决定权还在我手中!等到了江南,我再写封信送回东临,彻底辞了太子之位,到时候父皇想要找我算账,也鞭长莫及了!而且这样,还能坚定我的决心,父皇如果真的怜爱我们,想来也不会和我计较的。” 天意惊呆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美人,你太狡猾了!” “可是你不怕父皇生气吗?咱们一走了之,到时候东临又由谁来接手?”天意转念一想,回忆起了当初在御园里那道落寞的明黄身影,忍不住问道。 她记得前几日从席三的口中得知了许多事情,其中一件便是美人为了她抄了很多王公贵族的府邸,虽然于公对东临的前景是好的,但是如今很多贵族都被牵连在里头,文武百官也抓了一半,撼动了东临的根基,很多官职缺漏需要补充,百废待兴,似乎美人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如果没有处理好,恐怕东临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空壳子,摇摇欲坠的危楼了。 也许父皇真的看中了美人安邦之能,治世之才! 敢问完,嘴边便递过来一杯水,天意下意识抿了一口,摇了摇头说不喝了,诸葛初色就着这茶杯将水喝尽,才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枕头上,懒懒地道,“皇室里又不只有我一个皇子,真的想要一抓一大把,更何况成宇是我亲手培养的,就算再怎么不济,撑个百八十年的也不是问题,所以父皇他是太固执了,执意要让我去接手那个破位置,我生性懒散,做事没章法,那些大臣各个都是死板加老古董,谁会顺我的意,再说了,我不喜欢被束缚,住在皇宫里,跟在牢笼里差不多,到时候我怎么带着娘子和宝宝像现在这么无拘无束地游玩!” 听完美人这话,天意深有同感,她都可以想象,到时候众多大臣凑在美人面前,苦口婆心地道。 “陛下,您不能这样子!” “陛下,您要仪容得体。” “陛下,您不能那样!” “……” 天意一想象那个场景,就忍不住鸡皮疙瘩都浮起来,看来美人说得对。 这时,天意觉得脸颊痒痒的,低头见美人伸手抚着她的脸,眸中带着怜意,“还有,我答应过你,要给你安稳的生活,所以宫廷纷争不适合我们!” 天意弯眼泪光点点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车内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美人,我当真要吃这么多核桃吗?”天意看着满满一盘子的核桃仁,整个头都大了。 “馥馨临走前,特意交代,一孕傻三年,所以要给你多多补脑子。”诸葛初色掀起嘴角,打趣一笑。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某人因为说错话而被狠狠惩罚了一顿。 (祝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哈哈!美人:新年快乐!天意:美人,你要多说点吉祥话,不要太高冷啦!这是咱们陪着读者们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过几天咱们就要和她们说再见了!美人:那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可乐,千事吉祥,万事如意!娘子,为夫说的可好?天意:很棒,真乖!美人:那有什么奖励?天意:给你吃!美人:娘子真棒!乖~于是扑倒之——) 664.第664章 相聚 当席三告诉她,明日就可以出灵影边界了,天意的心里不由涌上一抹淡淡不舍,一路走来,见到了很多美妙风光,品尝了很多美食,虽然安全起见不能抛头露面,基本上都是在马车上度过,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很满足。 诸葛初色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要是喜欢,咱们还可以过来看看,只不过灵影都城没什么好看的,就略过不计。” 站在一旁喝水的席三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他扶着肚子哈哈大笑,其实主子是防着风措殿下吧!刚转头,就对上主子阴测测的目光,笑声戛然而止,席三正打算躲到树桩后面,可惜那阴测测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席三,这一路的马匹就由你来负责喂粮!” 顿时,席三的肩膀垮了下来。 凤一看了他一眼,这就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州四也对他投来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视线,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距离灵影边界最近的树林里停下休息,天意正喝着美人递过来的水,边欣赏着这北国雪景时,须九便带着他的几个下属走了过来。 “主子,王妃,属下护送到这里便要返回都城了,望主子和王妃一路小心。”须九俯身跪下拱手道。 天意以为此行须九便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江南,却没有想到酒席这么快就散了。 以前她没有见过须九,但是风烈向来都是血性男儿,忠君护主,个性爽朗,很快就谈得来,这一路上就是靠着须九在给她们当导游,讲解着路上的景色,他言语活泼,性子放得开,让她有了一段快乐的旅程,就这么分开,她倒是有些不舍得。 “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天意问道。 须九闻言一笑,“不了,属下还有职责在身,要驻守在灵影。不过说不定等王妃生下小主子,属下们还有会有机会前去祝贺!” 须九的话让天意打消了挽留他们的念头,因为风烈暗卫遍布各国,美人需要他们随时随地搜集情报,以及做好随时收到命令就即刻行动的准备,所以她不能强求。 “那你们要保重!”天意真诚地道。 “谢王妃吉言,”须九转向沉默未发一言的主子,恭敬道,“主子,属下告退!” “须九,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派人跟我说一声。”诸葛初色慢慢说道,浅淡的语气却让须九的身子浑然一震。 须九的眼睛暮然一红,“能为主子效命,是属下的荣幸。” “嗯,去吧!”诸葛初色微微一抬手,须九等人会意,立即站了起来,跃上马背,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天意握住美人的手,给予着他温柔的力量。 诸葛初色沉静如水的双眸慢慢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们进入风烈之后,就必须承受着常人所不忍之痛,经历过磨砺考验,真正成为风烈一员后,就要面临着将生死置之度外或者背井离乡境地,我也不想那么对待他们,可是为了东临,我们却不得不这么做!” 天意握紧了他的手,怜惜而又温柔地对他道,“美人,这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选择,他们想要成为风烈,就会有自己的打算,为国为家,牺牲个人的利益,成就大家,他们是英雄,值得百姓钦佩,得与失是相对的,他们失去了很多,但是同样,他们也得到你这样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的主子,所以美人,你应该要感到庆幸,你也认识了这么多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诸葛初色慢慢转过头与娘子柔和的目光对视,眸中的幽暗渐渐淡去,随即又恢复了清浅的笑意,“娘子,为何每件事从你口中说出来总是会失去它原先的味道,反倒让人放宽了心境,觉得妥帖贴心?” “那是因为,我参透了佛理,拥有大智慧!”天意不介意自夸一下。 诸葛初色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你还一直说我自恋,没想到你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意吐舌回顶回去。 诸葛初色莞尔,随后眨着眼睛问道,“那敢问拥有大智慧的娘子,你猜得到明日过了边界会遇到什么事吗?” 这问题倒是问倒了她,瞧着美人的样子,像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这勾起了天意的好奇心,“是坏事,还是好事?” 诸葛初色沉吟了片刻,觉得对他来说是坏事,因为这件事会打破他和娘子的二人世界,(凤一等人在墙角画圈圈,难不成他们这么多大活人都是木桩子?)但是对娘子来说,无疑是好事。 于是他回道,“喜忧掺半吧!” 这让天意更加猜不出来了,于是她放弃了,可惜无乱她怎么软磨硬泡,美人都不告诉她最终的答案,她只能无奈等待着明日天亮。 她想,只要是美人说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微不足道的的小事,因为小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睡了过去。 天意刚吃完美人递过来的糕点,整个肚子都撑了,抿了口水润润喉,便听到席三勒马停下的声音,立即想起昨天的事情,立即掀开车帘。 只见道路中央,赫然等待着一行人。 还没看清都是谁,便听到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意姐,等你好久了,我都快累趴了!” 软绵绵撒娇的声音,不是小异是谁! 紧接着两声“主子”,让天意发现了人群中的侍砚侍墨,还有一身红衣妖娆的风紫。 天意震惊了,转而看向靠在车壁噙着笑意的美人,只见他说道,“是我让她们过来陪咱们。” 此时侍砚侍墨等人已经走了过来,而小异一马当先,最快跑到他们跟前,抱怨着道,“天意姐,不是说好二十日就到了吗?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三日了。” 天意一想起这一路东走西停,不由感到丝丝愧疚,正要回答,只见风紫已经拎起自家双手并用打算爬上马车的丫头走到一边说道,“你别忘了你家天意姐还有身孕!不要毛手毛脚的!” 小异一听不乐意了,“你居然说我毛手毛脚,有胆量再说一遍!” “我怎么没胆量?”风紫闲闲地刺道。 于是一场口水战又开始了,而侍砚侍墨也忍不住捂住唇笑着。 再相聚的感伤气氛立即烟消云散。 天意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忍不住扬起嘴角。 久违了,大家。 (新年快乐~) 665.第665章 云游四方 我觉得上天给予我最大的幸运,便是和你相遇,相知,相守。——荀天意 与大家重逢后,天意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初她失踪后,美人便让侍砚侍墨等人继续前往江南,将江南的别院打理好,等着她们归来,而风紫和小异也在美人出发来灵影时,被他派往江南,本想让她们一起在江南等着,可是美人见她想念大家,况且大家也担心着她,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决定,而众人也乐见其成。 主仆重逢的感动,让侍砚侍墨忍不住哭了。 “主子,都是侍墨没有照顾好您,不然您也不会被带到这里来。”侍墨自责道。 天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你不要自责,有得必有失,否则怎么会有今日大家聚首在这里游山玩水呢?” 天意的话,让两个忠心于她的心腹丫鬟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看到小异,丝丝那家伙一改之前在王府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立即跳了过去,抱住小异,呜呜地丝丝叫。 惹得小异惊讶不已,随后大笑着道,“果然没有白养你,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丝丝顿时止住了哭声,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最近男主子不让我多吃肉,而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你喂的肉,才不会这么没脸没皮地扑上来,话说,你有肉吗?快点交出来,我快饿死了! 小异自是听不懂狐话,就算知道它在说话,也只会当它在狐言乱语,欢欢喜喜地将丝丝往上抛又接住它,难掩欢喜之情,只是可怜的丝丝,自投罗网,原本就饿得两眼发昏,现在被她抛得头昏眼。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路上诉尽了这段时日的思念,很快就抵达了禾国,这是一个热闹开放的国家,从马车边走过的路人就可以感觉到,其实天意早在杂书中便可以感受到,因为禾国是众多国家中,唯一一个允许女子做官,领兵出征的国家,所以女子并没有像东临的女子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衣饰风格很大胆,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早春,但是积雪融化是最冷的时候,但是禾国的女子仿佛不怕冷似的,颜色张扬的裙子只到脚裸,露出了雪白的脚裸,而脚上挂着铃铛串成的脚链,走起路来叮当响,让人感觉特别的欢快。 一行人在一家客栈前停下来歇脚。 众人一下马车,就引来许多路人的侧目。 这些人长得可真好看,男的俊,女的美,各个都拔尖,就算是侍女,也有着一种贵族世家的贵气,普通家世的小姐与之相比,也稍显逊色。 于是众人便痴痴地看着这一行人走进了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立即迎了上来,殷切地道。 “住店。”风紫不指望那护妻狂人有心思理会这些事情,便和店小二攀谈起来。 果然诸葛初色牵着自家娘子径直找了一个地方坐着,侍砚侍墨紧随其后,小异也欢欢喜喜跟上,而她肩上的丝丝也端坐着尾随而去,而凤一等人早已经掩藏了踪迹,若不传唤,他们根本就不会出现。 风紫认命地继续安排着众人的住所。 随后店小二跟在风紫身后,为众人添茶倒水。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本店有很多菜品,欢迎诸位客官品尝!” “说说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一听到吃的,小异立马就抬起头,双眼放光地问道。 “好嘞,本店有柳城甜春卷,原贝扣发菜,高汤炖鲍翅,山蛇炖黄鸡,红烧大活鲍,四果糯米团,粉丝蒸龙虾……” 小二麻溜地道出了一串菜名,听得众人不由咽了下口水。 “都上都上!”小异口水直流。 小二看了眼众人,见那位红衣男子点了点头,他才甩了下毛巾,立即低头应下,然后边往回走边高声道,“掌柜的,三号桌要柳城甜春卷,原贝扣发菜……” 听着小二精气十足的喊声,众人受了感染,也不由面带微笑,而一旁的小异鼓着双腮很不满地质问身侧的人,“阿紫,为什么我刚才点菜店小二都不理我,还要看你脸色?” 风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摇着,“那是因为店小二担心你吃霸王餐!” 小异哼的一声扭开头不理他。 众人见此,不由轻笑出声,这两人还真的是活宝,越吵感情越深! 在等菜的间歇,侍墨替众人倒了茶,天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感觉到这茶水别有一种清香,喝起来很是舒服,不由多喝了两口。 诸葛初色见娘子喜欢,便吩咐侍砚寻店家买几斤茶叶放在马车内备着。 小异一见人家这么体贴自家娘子,不由转头复又瞪了一眼拿着扇子充当才子的人,你瞧瞧人家,哪里像你总是欺负我! 风紫无缘无故又被人比下去,觉得此事不能再这么过了,于是他合拢了折扇,用扇骨敲了敲桌面,成功引起了对面的人注意后才道,“我说初色,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我们面前秀恩爱,你没看到你都快成为惧内了!” 侍墨侍砚闻言掩唇失笑。 而小异则是难得的恨铁不成钢想要挖个洞钻进去。 唯有天意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来回看着二人。 话题中心的诸葛初色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拿起桌上的生米,放在娘子的手中,才慢吞吞地瞥了一眼找茬的某人,“我秀恩爱,我乐意,总比别人没恩爱可秀来得好!再说,这不叫惧内,这是琴瑟和鸣,难不成风公子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不理解吗?” “初色,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这堂堂东临太子,居然会甘心为一个妇人鞍前马后,太让我震惊了!” “我疼我媳妇你眼红什么,风紫,你是不是皮痒了?”诸葛初色这次连目光都不赏他一个。 “风紫,注意措辞哦!”天意朝他挤了挤眼。 算了,他还是调戏调戏他家丫头,风紫抽了抽嘴角,不打算和他们两人多说话了! 哪只他一转头,小异已经逗起了丝丝,一副别来烦我的样子,风紫顿时觉得他被嫌弃了!不由打开折扇一把盖住自己的脸,哀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候,两个侍婢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朝诸葛初色和风紫福了福身,绿衣女子先道,“两位公子,我家两位小姐刚到这家酒楼,可是桌桌都满座了,可否和你们拼桌,等待会有人离开了,我们再换桌子?” 天意转头看向那站立在中央的两个女子,皆是冰肌玉肤楚楚动人的外貌,只不过她们眼里难掩着对美人和风紫的好感,目光都要黏在他们身上了,天意便明白,这是一个搭讪的桥段。 小异撑着下巴,环顾了四周,确实基本都满座了,而只有她们这桌子,天意和初色坐在一边,她和风紫各自占了一边,桌子还剩一边,难怪会找上她们,只不过小异也不是像表面这么嘻嘻哈哈,她一见这情景,便了然了,不过,她的视线落在阿紫身上,等待着看好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风紫身上,风紫抽了抽嘴角,不过确实也不好拒绝,毕竟此楼已经没有位置了。 “既然如此,便请你们小姐过来吧!”天意不由笑了笑回道。 那两个婢女没有想到过做主的居然是那绝美男子身侧的女子,先是一愣,但是见在座的两位男子没有意见,立即福了福身,转身去请自家小姐。 主仆四人一过来,那蓝衣小姐便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了!”但是朝的是诸葛初色的方向说道。 而粉衣小姐则是朝着风紫的方向道谢。 天意和小异对视了一眼,有了种看好戏的感觉。 一坐下,那两位小姐开始没话找话。 “相逢便是缘,可否告知小女子两位公子的尊姓大名?” 抿着茶水的诸葛初色熟视无睹。 风紫摇了摇扇子道,“在下姓风,他姓诸葛,不过他最近嗓子不好,就由在下代答了。” 那两位小姐面面相觑,不由感到可惜。 而就在此刻,拆台的某人对身侧的娘子道,“娘子,不要喝太多茶水,不然待会就吃不下饭了。” 那两位小姐顿时瞪大了眼睛,倏尔看向风紫,这人嗓子不是好好的吗? 风紫摇扇子的动作不停,“我这位兄弟只有遇上他家娘子,嗓子才是好的!” 两位小姐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但是禾国的女子外表柔弱,但是内心是豪迈坚强的,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其他话题。 “不知两位公子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风紫笑了笑,“我们从灵影而来,往哪里去的话,还没决定,我得问一问我家娘子。” 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风紫已转头朝身侧的人问道,“娘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小异一口水喷了出来—— 那两个女子吃了闭门羹,虽然对方都没有直说,但是明显的回拒之意她们还是感觉得到的。 于是接下来她们终于闭嘴了,恰好有人结账离去,她们便匆匆告辞了。 天意看了一场好戏之后,不由感叹,这两人真的是老奸巨猾,没说一句话,就已经合作无间了! 不过天意知道,他们之所以会采取这么迂回的计策,无非不想惹出什么争端,毕竟这里是禾国! 于是接下来,两个合作无间的人又打发了一波又一波的蜂蜂蝶蝶! (成雪:谢谢大家的惦念,安安答应我,番外会让我出来和大家见面,现在先给大家拜个年~新年快乐~) 666.第666章 皇城急召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后,店小二便将所有菜都端了上来。 “客官,这是你们点的菜,请慢用。”店小二用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殷勤地道。 看着如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众人不由食指大动,不客气地开动。 禾国的菜系跟东临不太一样,东临偏清淡,而禾国偏甜,但是味道却都合众人口味。 因着天意有孕在身,桌上那些凉性菜肴都不能碰,诸葛初色不由又让人添了几道菜,店小二很有眼力劲,觉得这几人举止大方,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于是热情地推荐了几道适合孕妇吃的菜肴。 天意觉得这店小二很机灵,便笑着问道,“请问你们这城镇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吗?” 店小二听后立即回道,“我们青城有很多地方好玩又有趣,比如仙女山,月老庙,仙鹤亭……”店小二报了一大串名字,想来过往的客人都经常找他探听,说的非常的顺溜,但是天意却听了。 见对方很迷茫,店小二转了转眼珠子,建议道,“如果几位想要在城里逛一逛的话,小的可以帮你们找一位熟悉本地的人带你们去走一圈。”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采纳。 吃饱喝足后,这几日的车马劳顿,众人便纷纷回房休息。 一到房间里,凤一便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转交给了自家主子。 “主子,这是刚收到的皇城密信。” 诸葛初色接过手浏览了一遍,扬了扬眉,然后道,“不用管。” 凤一点头,“是,属下先行告退。” 凤一走后,天意好奇地问道,“密信里写了什么?” “父皇让我们早点回去。”诸葛初色漫不经心地道。 天意迟疑了片刻,随后问道,“昨日和前日是不是也是父皇派人传的信?” 她想起了这几日美人收到的密信,再联想今日美人说的话,不由怀疑。 诸葛初色也不隐瞒她,点头道,“父皇还不死心,一直下令让我们回去,不过山高皇帝远,咱们跑到这里来他也管不到咱们!” 见美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得色,天意莞尔。 “娘子,早点歇息,明天带你去玩!”诸葛初色揽着她的肩往床榻走去。 “真的没关系吗?” “为夫做事你还不放心?” “可……”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严丝合缝地堵住,顿时一室旖旎。 一大早,小异就跑过来叫门,说请的当地人已经在楼下了。 天意在美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楼梯。 如今她已经有了将近七个月的身子,走路虽然不碍事,但是美人总是不放心,所以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着上了马车,天意表示她会很淡定。 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了,积雪已经消融,而树枝草也已经吐蕊发芽了,微风习习,春意盎然,实在是适合游玩踏青。 太阳照得大家暖洋洋的,整个人的心情也舒畅了。 而带领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面色慈祥,他坐在马车上,询问众人的意见后,马车便摇摇晃晃地朝仙女山而去。 一到仙女山脚,众人才明白为何这个地方会被叫做仙女山,山烂漫,仿佛让人置身于百园。此山不高,山脚下是不知名的黄色野遍布,往上,夹杂着鲜艳的杜鹃,再往上,便可以看到紫色风信子,嫩黄迎春,浅黄含笑,粉红牡丹等等,简直是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而这时候,那个老者颇为自豪地说道,“这仙女山上面有百种不同种类的,一年四季仙女山都会被香围绕,很多小姑娘都喜欢来山上采送心仪的男子,而也有很多男子会特意来仙女山,为心爱的女子摘一束。不管什么时候,仙女山上总有很多人来攀登。” “这么多人来摘,不怕山上的话都被采光了吗?”小异蹦蹦跳跳地来回跑,听到带领人这么说,难免好奇,毕竟入不敷出,山上不就很快会变成光秃秃一片? 小异的问题也正是在场的人的疑问,老者闻言呵呵一笑,“不用担心,仙女山上的每年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变少的。” “为什么?”天意也好奇了,哪有越来越多的道理呢? 老者沉吟了片刻,随后感慨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年安公主远嫁灵影时,轿曾经过这座山,那时候这座山光秃秃,荒废了很久,当时安公主便命人停止了行进,自己下了轿,将手中的锦囊打开,倒出了一手心的籽,迎风洒在了这座山的山脚下。第二年春天,便有人发现山脚下开满了蔷薇,当时安公主是我们禾国的骄傲,很多人都很仰慕她,于是便有人将这些移植到半山腰肥沃的土壤里,可是第三年,山脚下又重新盛开了其它的,接下来几年,山便变了一个样,后来大家便称它为仙女山,也是为了几年安公主。所以别看这只是一座山,同时寄托了禾国子民对安公主的缅怀,虽然采的人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人会带着籽洒在仙女山上。” 当老者说完,众人便看到三三两两拿着籽的年轻人或者老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上山了。 “原来如此。”天意点头笑了笑,只是心里划过一抹惋惜,若是风措的母妃还在的话,她真的想见见这一位奇女子。 老者说完后,便带着众人往山上去。 路上经过了很多草,小异欢喜地摘了很多,编成了一个圈,想要往风紫的头上套,风紫被她烦得无法,只得快步往前,小异立即在他后头追着。 蝴蝶蹁跹,百盛开,两个火红的身影追逐着,在此间美如幻。 于是天意便让侍砚侍墨两人自由活动,不用再跟着他们,也让老者歇了歇脚,她和美人自己到处走走。 走了一段距离,诸葛初色便采了草,手指灵活地将它们编成了一个圈,然后转而戴在了自家娘子头上,他打量了几眼,弯唇得意一笑,“我家娘子真好看!” (么么哒~) 667.第667章 甜蜜蜜 天意感觉到春意浓浓,香四溢,放眼望去都是灿烂春光,不由展颜看向身侧的美人,“美人,我感觉此刻很幸福,很快乐!” “只要我在,一定会让你喜乐安康!”诸葛初色牵着她的手,顺着指缝穿了过去,十指相扣,眸光里满满是宠溺。 “嗯。”天意粲然点头。 于是两人携手往回走,与风紫等人汇合。 在仙女山上玩了一上午,便要下山了。 诸葛初色没有顾忌到旁人的目光,一把就将自家娘子抱了起来,然后脚步稳健地往山下走。 天意看了眼身边捂唇偷笑的几人,不由脸红小声地说道,“美人,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刚才上山的时候,我便注意到这条路上有很多细碎的石头,下山不太好走,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估计更不容易走下去,所以还是交给我吧!”诸葛初色放低声音,像是在哄着小孩子一样。 天意想想觉得也是,便脸红地应下。 走在前头的老者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老头子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长得俊俏的夫妻,应该说没见过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妻,真让老头子羡慕。” 天意和美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漾着笑意。 而老者说到这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继续笑着道,“这仙女山,还有一个传说,若是男子能够背着所爱的女子下山,便能够一辈子长相厮守。” 说完老者捋了捋胡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天意觉得这传说还真的挺有意思的,突然耳边响起了美人的声音,“娘子,没关系,背着和抱着意思差不多,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天意嫣然一笑,“就算没有走过这仙女山,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诸葛初色霁颜,迈开的步伐愈加的稳健,天意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境安宁平和。 而后面传来了一阵对话。 “阿紫,听到没有,你还不赶紧背我,不然到时候我不见了,看你怎么办?”小异拉着阿紫的袖子,一脸催促着道, 风紫抱着双肩,一脸无奈,“你怎么听风就是雨,这次是背人,下次要是说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才能长长久久,你不还得让我飞天啊!” 小异扯着他的袖子一愣,似乎阿紫说的有道理,可是她一眼瞥到前面的两道身影,不由坚定了心,继续苦口婆心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阿紫,你快点蹲下来啦!” 风紫不为所动,觉得自己不能让她再这么胡闹下去了,于是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 小异不干了,她立即走上前拦住他,皱着脸道,“阿紫,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挤眉弄眼地问道,“阿紫,你是不是害羞了?” 风紫抽了抽眼角,不打算理她了。 正要往前走,突然小异跑到他跟前蹲了下来,风紫愣住了,“你在做什么?” 只见小异回道,“阿紫,你要是害羞,就换我来背你!” 风紫脸上顿时滑下几道黑线。 于是后来,小异还是成功地爬上了风紫的背上,欢欣地手舞足蹈。 天意看着后面那对活宝,会心一笑。 只要是放进了心里,为对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觉得卑微。 小异和风紫亦是,她和美人亦是。 走到山腰的时候,天意忽然起了兴致,“美人,似乎我很久没有唱歌给你听了,你想听吗?” 诸葛初色点头,“怀念娘子的歌声了。” 他记得在他还未恢复神智的时候,娘子便经常唱着歌哄他睡觉。 “那你想听什么?”天意问。 “只要是你唱的。”诸葛初色笑着道。 天意心里暖洋洋的,“那我给你唱一首《蜀绣》吧,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好。”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 四月绣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 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 丝线缝韶华, 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 风雪再一程。” 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夹杂着春风,在山间飘荡,连在后头嬉戏打闹的小异和风紫也不由听了下来。 “红烛枕五月叶深, 六月杏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 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 牡丹染铜樽, 满城牧笛声, 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声线低哑,去又让人感觉到似乎是山涧溪水叮叮咚咚缓缓倾泻而下。 诸葛初色将手往上抬了抬,让怀中的娘子更加舒适地靠在他身上,而眼里的眸光隐隐闪烁着,静静聆听着。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 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 有人为你等, 江河入海奔, 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 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有人, 为你等。” 天意唱到这里,眉眼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人,继续唱下去。 “翠竹泣墨痕, 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 鸳鸯枕, 此生笑傲风月瘦如刀, 催人老,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 多逍遥。 绕指柔破锦千万针, 杜鹃啼血声, 芙蓉蜀国尽缤纷, 转眼尘归尘, 战歌送离人, 行人欲断魂, 浓情蜜意此话当真。 ……” 歌声随风慢慢飘散,天意还沉浸在歌词中,这一首歌是她偶然在网上听到了,觉得唱得很好听,便下载了下来,她记忆向来不差,没有想到只听过几次,便将整首歌都记下来了。此刻正好可以将它完成地唱出来。 而就在这时候,天意感觉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不由仰头看去,便碰上了美人压下的唇,蜻蜓点水后,便听见美人道。 “娘子,这首歌很好听,但是我觉得,它不适合我们,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他的眼里是带着正色,不容置疑。 天意没反应过来,她只是突然想唱首歌,美人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话,天意还是觉得暖暖的。 “那下次我给你唱别的吧!” “《甜蜜蜜》不错。” “额,美人,咱们换首歌吧!” “不用了,就它了。” “……” 过了仙女山后,众人便朝月老庙而去。 但是人还未到月老庙,便已经被这庙前的车水马龙堵得进退不得。 诸葛初色考虑到娘子现在的身子,于是让小异和风紫连同侍砚侍墨等人去了月老庙,而他则让席三将马车驾到其他宽敞安静的地方等着他们回来。 那位老者也随着他们到了月老庙不远处的山坡下等待,他看到前面的道路,不由笑着对这对小夫妻道,“公子,夫人,前面便是鸳鸯路,不如去那里走走?” 天意一听,觉得这城镇给人的感觉非常适合少年少女居住,不管走到哪里都很有情调,像刚才的仙女山传说,姻缘街道,月老庙,以及此地的鸳鸯路,天意不由感叹,这真的是一座充满着浪漫气息的城镇!走到哪里,都仿佛是冒着粉色的泡泡! “老伯,是不是这个鸳鸯路也有传说?”天意忍不住打趣道。 老者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夫人说的不错,这条路确实有一个传说,传说这是一条穿梭着看不见红线的路,只要在恰当的时机从这里走过,就会遇到生命中的女子,从古至今,当真成就了不少姻缘。” 天意觉得这个说法倒是有点像自己曾经听到的话,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遇。前世五百次的相遇,换来今世的一次相识。前世五百次的相识,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知。前世五百次的相知,换来今世的一次相爱。 那前世要扭断多少次的脖子才能换来一次真心相爱呢? 天意笑着讲这话说给美人听,只听美人想了想,毫不犹豫地道,“我想,前世的第一次回眸我就会立即将你留住。” “为什么?”天意好笑地问道。 “因为一见钟情啊!”诸葛初色眉角上挑,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光亮,“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所以为何还要那么浪费时间白白错过那么多相守的机会呢?” 美人的话让天意的心窝暖暖的,虽然觉得美人这个回答似乎有点奇怪。 听着两人的对话,老者呵呵一笑。 两人下了马车,沿着鸳鸯路走去,因为大多数人被今日月老庙的庙会吸引过去了,所以这路上倒是显得人烟稀少了点,但是这样让两人更加舒适地走在了道上。 “娘子。”走到一杨柳树下,诸葛初色突然出声。 “嗯?”天意看向他。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诸葛初色说道。 虽然不知道美人要做什么,天意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便见美人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到十步远的地方,才转过身,站定了片刻,才重新从原地走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美人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天意老老实实站着等他走过来。 只见美人走到她面前,然后双眸直视着她,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敢问姑娘芳名,何许人也?初次相见,在下对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能否有幸邀请姑娘同游鸳鸯路?” 一脸正色的美人让天意想发笑却无法笑出口,而是含羞带怯地一一回道。 她突然为这样的美人而动容。 无论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他都不愿意错过每一个可以相知相守的机会,愿意给她一个美好的期许! 眼底湿润,心口却热乎着。 谢谢你,美人。 谢谢命运,让我遇见他。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么么哒,大家春节注意安全哦~) 668.第668章 病危 玩了一日,众人尽兴而归。 但是刚一回到客栈,凤一一脸郑重地迎了上来。 “主子,皇城来人了。” 天意和诸葛初色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讶异。 仿佛在验证他们心中猜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欧阳瑾走到他们面前低声恭敬地行礼道。 客栈是人多口杂的地方,诸葛初色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将欧阳瑾带到房间里去。 “欧阳伯伯,您怎么来了?”一到房间,天意便忍不住问道,方才他一出现,天意整个人便愣在当场,连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瑾闻言叹了一口气,面向天意和诸葛初色道,“半个月前,陛下便病了,御医看过后,都束手无策,陛下十分念叨着你们,只是太子殿下迟迟未归,陛下无法,只能派老臣亲自跑一趟,将两位请回皇城。” 这话一出,天意瞪大了眼睛,父皇病了?听欧阳伯伯这意思,显然父皇病得十分严重,否则欧阳伯伯也不会大老远跑这一趟。想到这,她立即转头看向美人,只见美人的手指紧紧扣在扶手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眼眸中悲痛一闪而过,天意也觉得心里隐隐地钝痛。 “御医怎么说?”诸葛初色开口,语气平澜无波。 但是天意能够听得出隐藏在话语里强制的情绪是那么地让人揪心。 她也随着美人看向欧阳瑾,但见欧阳瑾的脸色变得郑重和感叹,“御医说,陛下的病是因为常年繁忙过度,以至于积劳成疾,身体气血亏空严重,如今也只能用慢慢调理,但是要根治,是无法的。” 这话已经很隐晦地讲明了东临帝此时的身体状况,便是药石无灵了。 诸葛初色脸色一白,随即紧紧抿着唇。 天意不由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指竟然冰凉无比。 诸葛初色感受到娘子无声的关怀,对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隐隐悲凉。 欧阳瑾见气氛沉郁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陛下临行前的交代,便转眼看向诸葛初色继续道,“太子殿下,陛下让老臣代他问一句话,您对陛下的气什么时候才可以消?”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将不解目光投向诸葛初色,而天意亦是,但是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 于是天意柔声地对他道,“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们回去吧!” 诸葛初色对上娘子温柔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好。” 欧阳瑾见此,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这一次并没有白走一趟。 片刻都没有停歇,众人退了房,立即朝东临而去。 马车内,天意见美人微闭着眼,轻松恣意的神色已经被凝重和担忧取代,心不由一紧。与美人相握的手紧紧相连着。 诸葛初色感受到娘子担忧的目光,不由睁开眼睛,对她安抚一笑,“我没事,不要担心。” 可是他这话一出,天意的心就更难受了,她不由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将脸颊靠在他的胸膛,怜惜道,“美人,如果你难受就说出来,我是你娘子,不会笑话你的!” 诸葛初色闻言,双手搂住怀中的人,收紧力道,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中。声音带着点点沙哑道,“娘子,你知道那日在城门,为何东皇戏时会这么顺利带你离开吗?” “为什么?”不明白为何美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但是她还是仔细回想当初的情景,“好像是因为有人重病,大内侍卫带御医赶路,所以盘查不严。” 刚回答完,天意感觉似乎有什么亮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却没有抓住。 “那些人是父皇特意安排的,所以你们才能离得开。”诸葛初色的声音闷闷地在她发间响起。 天意一怔,不禁脱口而出,“父皇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想逼我动手,让我无路可退,所以到最后只能接受他的安排。”诸葛初色叹了一声。 父皇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能让他心甘情愿接手东临最高的位置,所以才设下了这么大的局。 天意瞪大了眼睛,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美人,你是说,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开始,父皇就在设局了,从接见灵影使臣的那个宴会点破我怀有身孕的事实,是为了让七皇弟感觉到威胁,因为有了子嗣的皇子更容易得到百官的拥护,而紧接着又适时有传言父皇将要立你为太子,才让七皇弟自乱阵脚,想到利用东皇戏时来东临的野心,同他一起谋划绑架我一事,紧接着在暗地里帮助他来隐匿我的行踪,所以在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七皇弟所拿到的破日弓和破日箭的设计图都是假的。”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她被东皇戏时带走了,而美人因为找不到她,成功地被激怒了,一发狂的美人,就会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悉数揪了出来,所以最后,牵连此事的官员一一抓起,而连带着他们以前做下的肮脏事情都被连根拔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东临都经历了一次动荡,彻底的变革。 就仿佛多诺米牌一般,一张牌倒,便一张一张地牵连。 理清楚这件事后,天意顿时在心里生出对东临帝一丝敬畏和害怕,想要设下如此庞大的局,需要的不止是聪慧,还要有洞察力,局面掌控力,以及强大的精神力。 东临帝不止算计了美人和诸葛华远,还算计了东皇戏时,以及灵影国的现状,还有她和风措,成雪,这是一盘以天下为棋盘,而他们为棋子的棋局。 不愧是九五帝尊,眼光和胸襟,不是常人能够比得上的。 为了让美人就范,东临帝也算是煞费了苦心。 天意不知道该感到悲凉还是无奈! 诸葛初色感受到怀中人僵硬复又柔软的身子,便知道只需一言,以着娘子的聪慧,很快就会明白这里头的来龙去脉。 “因为父皇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为了让你继承皇位设下了这么大的局,所以你才会生父皇的气?” “不,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身为君王,强大的能力是必须的~) 669.第669章 娘子,我食言了 “是什么?”天意感觉到美人话语里的低落,轻声问道。 诸葛初色用力环着她的身子,片刻后,才缓缓说道,“父皇算计我,我身为他的儿子,不会跟他计较这么多,可是他不应该将娘子也拉进棋局里。” “皇权夺位,阴谋诡诈,刀剑无影,很有可能一个不注意就会沦为刀下亡魂,在我的心里,娘子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我不容许有人不顾你的安危,以你为饵,推你入风暴中,就算是利用你,我也不能答应。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贝,怎么可以经受担惊受怕的日子,就算是一丝一毫我也不允许,如果东皇戏时没有善待你,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美人的这一番话,让天意感动异常,她抓住美人的衣袖,声音哽咽,“没事了美人,不好的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要生气了。” 虽然很早就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及伴君如伴虎,她一直感受到的都是东临帝对她的疼爱,渐渐地便忘了他的身份,所以刚才想明白他利用了自己去逼迫美人,心里涌现的是难过和气愤,但是随后听到美人对她的歉然和此事的愤慨,她的心又平复了下来。 这个世间,对她最毫无保留,竭尽全力宠爱的,也只有美人一个人。 她不生气,也不愤怒了。 “那是你的父皇,一直疼爱你的父亲,美人,不用为了照顾我而强忍着担忧,你先行一步,这里有风紫他们我会没事的。”天意宽慰着他。 诸葛初色慢慢放开她,眼底的神色带着犹豫,“娘子……” “美人,你去吧,我们随后就到。”天意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吻了下,然后粲然一笑,脸上尽是安抚之意。 诸葛初色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点了点头,“我将凤一席三留下,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寻我。” “好。”天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春雷阵阵,雨势磅礴。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天意送走了美人,看着他的身影奔驰在雨幕中,她的心有些怅然。 她不想美人为了陪她,而错过了陪伴东临帝的机会,听着欧阳伯伯当时的语气,想来东临帝已经病危了,再拖下去,她担心美人以后会后悔。 所以她必须替美人做出这个决定。 “王妃。”凤一站在马车外唤道。 “继续前行。”天意淡淡道。 “是。”凤一下去加强了守卫,然后命令所有人继续行进。 磅礴的大雨越下越大,天意看着窗外迷蒙一片,心里很是沉重,虽然东临帝设计了这个局,乍一听很是愤怒,但是这时候回想起来,却觉得也许他们这些人中,东临帝活得最艰辛,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虎着脸让她要保护好美人,以及后来后来很多次见面,她觉得这位君王很是和蔼可亲,对她从来不吝啬疼爱,现在想起来心中泛着心酸,希望回到皇城还能看到他亲切地对她道,“天意,你过来。” 当诸葛初色快马加鞭回到皇城后,扔下一张令牌,就直接越过守门,直直朝寝殿而去。 一路上御林军看到如此脚步匆匆的人,立即上前阻拦,在看到他的样貌后,顿时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诸葛初色越过他们直奔寝殿,到了那里,便见到黄福一个人守在殿门口,诸葛初色三步化作两步,走到了他面前。 黄福一见到他,满脸的惊喜,“太子殿下,您回来了。” “嗯,我父皇现在如何?”诸葛初色问道。 “陛下刚吃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黄福连忙回道。 听到这里,诸葛初色松了口气,随即问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陛下的龙体亏损严重,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够再伤神费脑,否则病情会越来越严重。”黄福叹了口气,将太医的话复述了一遍。 诸葛初色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轻轻推开了殿门,缓步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床榻跟前,他才停下了下来。 榻上,东临帝静静躺着,只是三四个月不见,他的双颊凹陷了下去,神色也苍白了许多,当年意气风华的君王已经风华不在了,诸葛初色闭了闭眼,心间酸涩,随后他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坐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走出殿门,便看到等在那里的诸葛成宇。 诸葛成宇一见到他,立即欢欣地迎了上来,“睿皇兄,你终于回来了,臣弟惦记死你了!” 诸葛初色神色缓和了下,“最近父皇生病,所有的奏折都是你处理的?” 没想到皇兄一回来就问正事,他挠了挠头,不自然地回道,“简单的都是我在处理,但是基本上还是父皇经手,可能我太笨了,父皇不太放心,所以他的病情这几日才又加重了。” 诸葛初色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辛苦了,待会让人将所有的奏折都收集起来放在御书房,我会去审阅。” 这是皇兄第一次夸赞他,诸葛成宇心下激动,但是知道不能表现在脸上,否则皇兄又会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于是他点了点头,镇定地往回走,其实脚步已经飘了起来。 诸葛初色看着三皇弟离开的身影,脸上浮起一抹欣慰,这段时日若不是三皇弟支撑着,恐怕经过重创的皇朝已经快要被掀翻天了。 在殿前静站了片刻,得到了娘子在路上的消息后,才缓步走向御书房。 几日没有处理的奏章已经堆满了案头,见这皇兄看到这些奏章微微蹙起眉头,诸葛成宇不由摸了摸头脑勺,笑得有些心虚。 诸葛初色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坐了下来拿起朱笔开始审批这些奏章。 他一目十行,看得很快,眨眼间便有了对策,朱笔“唰唰”在安静的书房里笔走龙蛇。 堆积的奏章一点一点地变少,诸葛成宇看到这一幕,心里十足的敬佩。 傍晚一到,黄福走进了御书房,说陛下醒了,得知太子殿下回来,宣他觐见。 诸葛初色放下朱笔,立即起身随黄福而去。 进入了寝宫,东临帝已经半坐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听到初色行礼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东临帝声音沙哑地道。 “今日午时到的。”诸葛初色恭敬地回道。 “天意还好吗?”喝了口黄福递上来的茶水,他的声音才缓了缓。 “嗯,她最近很嗜睡,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会在她肚子里打拳了。”诸葛初色轻笑着道,见父皇听得入神,诸葛初色又捡了几件关于孩子的事情说给他听。 过了片刻,东临帝抬头看向他,“这些日子,气消了吗?” “儿臣不敢生父皇的气。”诸葛初色敛起了神色,低头回道。 东临帝呵呵一笑,“不生气你会带着天意不回皇城?若不是丞相带人去找你们,恐怕你们现在还在哪里玩,知子莫若父,你别想瞒着朕!” 诸葛初色淡淡一笑。 东临帝忽然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是怪朕算计了天意,父皇并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只是情势所逼,而且就算你没有及时救回天意,我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也会护她平安。” 诸葛初色抿了抿唇,“儿臣知道。” 见他的神色沉静如水,东临帝按了按眉间,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初色,东临的皇位,向来能者居之,父皇希望你不要再推辞了。” 诸葛初色静静无言,没有接话。 东临帝继续道,“不管父皇对你们做了多少错事,终究是为了你们好,父皇已经没有几日可以活了,希望你们能让父皇走得安心。” 片刻后,诸葛初色才低声应道,“好。” 东临帝愣了愣,随即浑浊的双眼湿润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 十日后,天意一行人成功抵达了皇城。 但是为了不让美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她,天意让凤一告诉美人她后日才会到。 她扶着笨重的身子,进了皇宫,走进了御书房,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认真审阅的美人。 感觉到注视的视线,诸葛初色抬头,与那道清软的目光对上,顿时柔和了神色,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将人搂在怀里。 “娘子,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他问。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天意笑着答道。 “你怎么会是麻烦?”诸葛初色抚着她的长发,弯唇笑道。 “我当然知道美人最好了,只是凤一说最近你都在处理朝中大事,所以我想能不让你分心就不让你分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天意感觉美人似乎更加清瘦了,不由有些心疼。 “娘子,对不起,我食言了。” 两人静静相拥着,忽然诸葛初色自责道。 “嗯?”天意不解。 “恐怕以后云游四海的想法,我不能陪你实现了。” “一辈子还很长,没关系的。” “娘子,”诸葛初色收紧了手臂,脸上浮现一抹痛色,“我从未想走向高峰,我想要的平平凡凡的生活,可是发现,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没关系,无论这条路多么难走,我陪你,一直陪你。” 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四海。 (安安谢谢亲们的打赏,感觉跟过年收红包一样,很开心,让亲们破费了,么么哒~) 670.第670章 不得已的苦衷 朕对得起黎明百姓,对得起列祖列宗,却对不起自己的妻儿。——东临帝 因着这几日的奔波劳累,诸葛初色立即安排人带她去梳洗歇息。 睡了一下午之后,便听到侍墨说黄公公已经在门外候了一个时辰了,天意立即让人唤他进来。 黄福一进来见到太子妃一脸的自责,立即开口解释道,“太子妃,是老奴让她们不必通传的,陛下交代,在太子妃歇息时候不要打搅,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再带您过去。” 天意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对黄福道,“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是。”黄福便领着她朝寝殿而去。 到的时候,东临帝刚好喝完药,浓郁的苦涩萦绕在殿里,天意嗅着着药味,心里很不是滋味,朝床榻上看去,见东临帝于半年前更加苍老,额间的皱纹更深了,她强忍住心里涌上来的酸涩,朝他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东临帝听到声音抬头,见她跪在地上,咳着吩咐道,“黄福,给太子妃看座。” 黄福连忙应下,抬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父皇,您身体好点了吗?”天意关切地问道。 东临帝笑了笑,但是刚咧开唇,就抑制不住咳嗽,天意想上前,可惜身子太过笨重,而黄福已经先行她一步替东临帝拍了拍后背,过了片刻,东临帝缓过气,才摆摆手让黄福退下,黄福依言在站在柱子一旁,将空间留给两人。 “人老了就是这样子,不用担心,”东临帝靠在床榻上,后面垫着枕头,让他的姿势舒服了点,目光仍旧慈爱地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儿媳,“听初色说,孩子已经快满九月了?” 天意算了算时间,然后点头,“是的,最近皮得很,一直在儿臣肚子里打滚,很是闹腾。” 闻言东临帝忍不住笑了,“皮实好,也许是个男孩子。” 天意一手扶着腰,也跟着笑道,“太过调皮以后生出来就有够我们头疼的了,兴许到时候就来闹腾着您。” “来闹腾朕更好,朕最喜欢你们这些小辈,要是能有个和初色长得相像的孩子来陪朕,那就更好了,”说到这里,东临帝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脸色也黯淡了,“也不知道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当初没有好好保重身子,现在倒是觉得有些遗憾了!” 这话让天意觉得心酸,她眨了眨眼睛,不敢将眼泪流出来,笑着道,“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还要教孩子读书习字呢!” 东临帝构想着以后带着孙子读书习字的场景,脸上浮现一抹神往,眼睛也有了点光彩,随后他将目光落向天意,见她真诚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浮起愧疚,“天意,那些事情,初色都跟你说了吧?” 天意见东临帝的神色有些哀伤自责地看着自己,便想到了他指的是什么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儿臣都知道了。” 东临帝轻叹了一口气,“父皇不求你的原谅,毕竟是父皇做错了,但是父皇不后悔。” 天意摇了摇头诚恳地道,“父皇,您不要自责,易地而处,如果儿臣身处在您的位置上,也许也会做出和您一样的选择,因为当我们身上肩负着不一样的责任的时候,我们便不是我们,很多时候,真的都身不由己。您的肩上是国家社稷,您不能存在私心,所以儿臣并不怪您,而且儿臣也很感激您,若不是您,儿臣和初色也不会成为夫妻。” 东临帝眼里都是明亮的泪,他欣慰一笑,“天意,你真的是一个好孩子,谢谢你的体谅,初色能够遇见你,是他的幸事。” “父皇,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君王的谢意,天意连忙摆手,这是她承担不起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东临帝开口道。 “天意,父皇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父皇,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天意回道。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初色,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父皇,您放心。初色和儿臣一定会走到生命的尽头。” “好好好——”东临帝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心里的事终于都放下了。 见东临帝面露疲色,天意适时告退。 走出了殿门,一转身,便看到等候在宫灯下的身影。 “娘子,我来接你,累不累?”他上前搀扶着她,站在了侍墨方才的位置,另一手搂住她的腰,缓缓地朝他居住的宫殿走去。 “不累,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倒是精神很多。”天意微微一笑,如实地回道。 “我累了。”卸下了在文武百官面前不怒而威的神色,诸葛初色言语中带着委屈。若是方才刚被他训斥的兵部尚书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一定会很想撞墙,看看是不是自己老眼昏。 天意闻言心一软,握住他的手,怜惜道,“那我陪你歇息。” “好。”尾音带着愉悦。 然后两人相携消失在长廊里。 谁也没有说起方才在父皇寝殿里的事情,因为两人都知道,彼此的答案。 没有什么比活着还要重要。 宫灯风中摇曳,光亮影影绰绰,风轻轻地吹着,烛火不能自已地晃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 亥时刚过,皇宫里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快快快,陛下病危——” “快叫御医!” “热水赶紧送进来——” 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们,纷纷往皇宫里赶。 天意和诸葛初色刚歇下就被传唤的人叫醒,连忙起身往寝殿而去。 天意握着他的手,心顿时沉了下来,这时候发病,恐怕凶多吉少! 她偏头看向身侧冷然一片的美人,不由紧紧靠着他。 而这时候,黄福退开殿门,一个一个宣着人进去。 从朝中重臣,再到皇子皇女,最后宣了诸葛初色。 感觉到美人似乎恍惚了下,天意紧了紧他的手,然后轻轻地道,“美人,父皇叫你。” 诸葛初色这才回过神来,同黄福走进了殿里。 (其实,安安挺喜欢东临帝的~) 671.第671章 君临天下 众人焦急不安中等待着那一扇门地打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却又仿佛过去了三四载。 “嘎吱——” 殿门终于打开了,一脸沉色恍恍惚惚的诸葛初色慢慢走了出来,众人上前想要询问情况,可是一见到太子殿下的神色,纷纷止住了步伐,等待着他开口。 “父皇,驾崩了。” “陛下——”顿时哀痛成一片。 天意踉跄了一步,双手捂住唇,忍不住呜咽着。 今日父皇还说着要教孩子读书习字,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 而这时候,诸葛初色转身将她搂在怀里,双手寸寸收紧。 “娘子,父皇走了。”哀戚的声音,无助得像个孩子。 “美人,父皇他会在天上陪着我们的。”天意泪流满面地回抱着他。 而诸葛初色身后跟着出来的黄福面色戚戚地走到殿门前,高声道,“陛下有旨。” 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即位三十有八年矣,四海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励精图治,选贤任能,政治清明,君臣善睦。厚德载物。太子诸葛初色,德厚流光,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诸葛初色。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钦此。” 风雨磅礴的夜色中,诸葛初色带着文武百官跪立在雨幕中接旨。 从此以后,东临的历史又掀翻了一页。 天意看着渐渐散去的乌云,重重地叹了一声。 三日后,东临帝被运往皇陵,因着天意即将临盆,所以只有诸葛初色和诸葛成宇等其他重臣护送。 站在皇陵前,诸葛初色看着那扇墓门慢慢降下,他在心里默道,父皇,您安心地去吧,您交代的事情,儿臣会做好的。 诸葛成宇抹了抹眼泪,拍了拍他肩膀,“皇兄,咱们回去吧!” 诸葛初色点头,于是大队人马往来时的路返还。 寂静的皇陵,迎来了一个人。 诸葛华远。 之前被诸葛初色打伤,又积郁在心,伤势一直未好,脸色苍白,带着病态的美。 此时他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紧闭的墓门,回想着大雨浩荡的那晚。 他被宣进了寝殿,那时候他听到父皇病危的消息,原本不想进宫,可是还是鬼斧神差地出现在了宫殿面前,而黄福一看到他,立即迎了上来,说陛下在等着他。 他站在灯火下,却一言不发地看着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父皇,心里说不凄然是假的。 “你来了。”父皇看着他,虚弱一笑。 “父皇唤儿臣来可是有事交代?”他听见自己不冷不热地问。 但是父皇似乎不在意他的语气,而是笑了笑道,“成儿,你之前不是问过朕,为何你那么出色却不愿意给你机会?” 诸葛成宇静默不语地盯着他。 “成儿,你可有去查过你的身世?若是你能查得到,便能够明白为何父皇明知道你很适合却不愿给你机会。” 诸葛成宇一怔,不明白为何父皇会这样说,却又听到他道,“你很好,只是生不逢时,你皇兄不会为难你的,以后不要负气,以你的能力,会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 在父皇深沉的目光中,诸葛成宇走出了殿门,一道春雷落下,在天地中炸出响声,他才惊醒,随后他立即命人去调查二十年前的事情,可是结果却差点让他崩溃。 原来他不姓诸葛,原来他的身上流淌的不是东临皇室的血。 手指轻轻碰着冰冷的墓门,诸葛成宇脸色痛苦,“父皇,为何在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时,不将我就地处决,为何还容忍我活着?为何在我一而再挑战你的底线时,还宽容着我?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诸葛成宇跪在了皇陵前,哭得像个孩子。 春风吹来一声叹息,带着包容,带着慈爱,然后消失不见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待一行人从皇陵回来后,大臣们对着暂代处理国事的太子殿下苦苦劝道。 “太子殿下,您应该顺从陛下的旨意登基了。” “是啊,不能再拖下去了,太子殿下,让钦天监择一个黄道吉日,将登基大典办了吧!” “……” 这是东临史上第一次百官向储君施压继承大位,他们也不想啊,可是太子殿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挂心,他们不得已,只能充当一个个老妈子,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可是太子殿下左耳进右耳出,让百官们跺脚无奈,一连几日着急上火,很多官员们嘴唇上都长泡了,可是太子殿下还是无动于衷。 众人无法,纷纷向丞相大人求救,只见欧阳瑾弹了弹衣袖,笑得一脸灿烂,“太子殿下这么尊贵,怎么可能听得进老臣的意见,若是几位大人想要说服太子殿下,何不找他听得进意见的人?” 文武百官们纷纷一愣,陛下驾崩后,皇室中再无一人比太子殿下来得年长,太后早已经去了五台山修身养性了,并且言明再也不会掺和任何一件皇室里的事,所以文武百官开始抓头发,这让他们到哪里找人去? 而就在这时候,有一人说话了,“当然是去找太子妃啊!太子妃的话,对太子来说,可是比天下任何一人来得有理。” 文武百官顿悟,立即浩浩荡荡出了殿门。 处理了一日的朝中政事后,诸葛初色便回来了。 刚进殿门,天意便迎了上去,亲手服侍他更衣。 诸葛初色握着她的手,笑了笑,“你现在走路都不方便,就不用帮我,我自己来。” 见美人坚持,天意便在一旁坐下,托着下巴看他自己换下衣裳。 美人从来不让别人服侍他,除了她,这一点让她很骄傲,这证明着美人不愿意让别人碰他。 换好衣服后,侍砚侍墨便端着饭菜进来了。 如今侍砚已经成为御膳房的总管,负责着她和美人的膳食,而侍墨则是成了她身边最高的女官,负责着她的起居衣饰。 放下饭菜后,两人便自觉退下。 “我已经用过了,你快点吃。”知道美人一忙起来就会忘了时辰,便让侍砚将饭菜做好,等美人回来就立即热好送过来。 本不觉得饿,但是看到娘子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诸葛初色便觉得肚子似乎有些饿,笑着拿起筷子,一一品尝起菜肴。 待用完饭后,诸葛初色便扶着娘子在殿里慢慢走动着。 “美人,你已经接管朝政有几日子了,为何不登基呢?”天意仿佛是随口问道。 诸葛初色闻言有些不悦,“是不是那些大臣拿这事来烦你?” “你别怪他们,他们也是为了东临好。”知道美人怕她忧心,天意宽慰道。 诸葛初色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等着你生下孩子再来说这事,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哪里有心情操办登基的事情,如今我恨不得天天将你带在眼皮底下,一刻都不分开。” 天意心里一阵感动,拉着他的手站定,抬头对上他温柔的视线,笑着道,“美人,你都吊着他们那么久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哪里还敢劳烦你,定是妥妥当当地将事情都打理好,所以为了安百官和百姓的心,美人,登基吧!” 诸葛初色看着眼前的人,温婉的身影被晕黄的烛光照得更加柔和,他忍不住弯了眉眼,将她拥进了怀里。 “我听你的。” 翌日一早,诸葛初色便当众宣布了登基一事,文武百官顿时老泪纵横,这件事终于成了。 然后朝中无一人不在心里肯定一件事,太子妃的话,果然是重中之重。 他们终于和风烈众人一般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以后就算是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太子妃。 天意丝毫不知道,她的地位再次水涨船高。 果然和天意所料的不错,一旦美人松口,百官们恨不得太子不要插手此事,和钦天监商量吉日,安排盛典,一个个空前团结,顿时整个皇城便热闹了起来。 诸葛初色见众人一副完全不用他操心的样子,心里十分的高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家娘子身上,最近娘子肚子里的小子小拳头动得频繁,经常和他各种一个肚皮互动,让他十分欢喜。 过了三日,天意亲自替他穿上了精致华贵的龙袍,扶正了龙冠,而诸葛初色也为她穿上了宽大的凤袍,原本天意是不愿意出席,因为她现在这样子铁定是很臃肿难看的,但是诸葛初色不论她怎么撒娇就是不松口。 待到两人相扶着走上龙椅时,诸葛初色转身,众人跪倒在地。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殿里久久回荡,天意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口流转。 而这时,身侧的美人执起她的手,温柔而又郑重地道,“娘子,这江山,我与你共享!” 你是我的的生命,所以你就是我,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所以请收下。 (娘子,这江山,我与你共享!是不是很有感觉?美人威武!) 672.第672章 临盆 能在登基大典里出生的也只有小爷一个人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爷就是始祖!——某宝 面前的人,一脸的认真郑重,天意的心里动容无以复加。 “美人,我……”天意正要开口回应他,却感觉到小腹一阵坠痛,她的脸色煞白。 全神贯注将心思放在娘子身上的诸葛初色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慌忙道,“娘子,你怎么了?” “美人,”天意的手抓在他的手腕上,忍不住狠狠握住,额头上汗水一点一点溢出,声音快说不出来了,“我,我好像快生了……” 正双手扶住娘子的诸葛初色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忘记了反应。 若不是娘子快要站不住脚,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消息中晕眩中,他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娘子,踏着一路鲜红的地毯,大步下了台阶,慌乱而又大声吼道,“凤一,快叫产婆到凤临宫候着,凌二,快叫御医,侍砚侍墨,快去凤临宫准备着。” 一声一声命令下着,似乎还十分镇定,但是只有诸葛初色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如同在大海中晃荡着,没有一个着落点,慌乱又害怕。 凤一先是一愣,随后见到天意满脸痛苦之色,立即应下,运起轻功,在宫中快步如飞。 而方才还在诵读着东临律令的钦天监,以及翘首瞻仰着龙尊的众位大臣顿时都石化在当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陛下和皇后刚走上龙椅,陛下就立即拦腰抱起皇后,健步如飞地离开大殿。 等到听清楚了陛下方才的命令,众人才回过神来,难不成咱们陛下刚登基,就要迎来第一位龙子或者龙女了吗? 真是双喜临门啊! 虽然陛下这个登基仪式没有走到最后,但是基本的流程,该走的都走了,所以就算陛下临时离开,也不影响。 方才欢欢喜喜迎接新帝的文武百官们,现在又在翘首以盼,欢欢喜喜地等着迎接皇子皇女了! 而相较于大殿里的喜庆,奔走在宫道的诸葛初色,感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娘子,你忍着点,不要害怕,就快到了!”他强制镇定地对着怀中的人道。 “我没事,倒是美人你,不要担心。”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担忧恐慌的情绪随着肌肤相触传到她身上,她忍住坠痛,低声安慰着美人。 “好,我不怕不怕!”诸葛初色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只知道现在的娘子想要说什么他都愿意给,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摘给她。 魂淡,平日里就半盏茶功夫的路今日怎么这么长?诸葛初色在心里咒骂着!更是运起了全身的内力,飞快地往凤临宫而去。 长廊上的侍卫们,只感觉到一阵紫风快速地刮过眼前,然后就不见了! 一到凤临宫,诸葛初色立即将怀中的人放在了床榻上,早已经准备随时待命的产婆立即蜂拥而上,而诸葛初色便被她们请出去。 诸葛初色抓着娘子的手,颤抖着道,“不,我不走,我要陪着娘子。” 产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为难,这不合规矩啊!可是眼前这男子不是别人啊,是这东临的一国之君啊! 就在产婆们为难的时候,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诸葛初色面前,然后一边推着诸葛初色出去,一边不耐烦地道,“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快点出去!要是你不出去,我可不敢保证天意能顺利生下孩子!” 最后一句话彻底惊醒了诸葛初色,他抬头才发现殿里多了一个人,居然是多月不见的馥馨,看到她,诸葛初色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立即道,“你可有把握?” 馥馨本是不耐烦,但是看到平日风轻云淡的高冷男子今日却仿佛毛头小子一般焦急慌乱,不由耐着性子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有没有把握!” 刚一说完,那道紫色身影立即化作一道风消失在了门外,而且还贴心地帮她们关上殿门。 见此馥馨不由失笑,但是当她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已经转为了正色。 “天意,忍着点,现在宫口才开了一指。”馥馨检查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道。 原本是第一次生孩子,心情紧张,又加上之前担心古代接生技术不如现代安全,天意的心简直是悬在悬崖上,如今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一见是好友,顿时胸口一松,“馥馨,你来了!” “我之前算好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了,想等着你家那位登基了再来和你叙旧,准备帮你接生,哪里想到你家这臭小子这么耐不住性子,这么快就想要蹦出来在!”馥馨故意说着笑逗她放松。 可是小腹的疼痛让她紧紧咬着牙,神色更加青白,馥馨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是经历过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松,立即开口说话安抚着她。 站在外面的诸葛初色来回走动着,脸色十足的沉郁,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凤一等人从未见过如此焦灼坐不住的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而他们的心也被揪起来,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小主子,见证他的出生,光是想想,心里就好激动!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殿里传出来,诸葛初色傻愣在当场,娘子叫得好凄惨,他的心重重一疼,随后他拔腿就要往里面冲,而方才就接到馥馨指令的凤一等人立即上前一人一手一脚紧紧抱着主子,制止着他冲进去。 “主子,您千万不要冲动,冷静冷静!”抱着主子左手的凤一立即道。 “是啊是啊!有馥馨姑娘在,皇后和小主子一定会没事的!”抱着主子右腿的席三也附和着。 诸葛初色脸色十分的难看,“又不是你们娘子,你们当然不难受,都给我放手,我要进去!” 回答他的是四个人更加用力的抱紧。 而就在这时候,馥馨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看到头了,天意,再用点力!” (有点不舍,明天就要完结了~) 673.第673章 再嫁 愿意再嫁我一次吗?我想给你一生难忘的盛世婚礼。——诸葛初色 此话一传出来,诸葛初色便停住了动作,目光紧紧地锁在了殿门。 虽然主子看样子不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但是凤一等人还是不敢放手,仍旧死死地抱着主子。 殿里,天意已经快要用尽全力了,此时听到馥馨的鼓舞,全身仿佛又充满了力量,她咬着馥馨递过来的小木块,将所有力气全部都使出来。 小腹酸胀痛的地方仿佛快要撕裂了一般,可是她不能放弃,外头有着她爱的人,而肚子里有着即将参与她和美人生命的宝贝,她一定要拼尽全力! 随着一声闷哼,小腹里的孩子便顺着羊水被带了出来。 腹中一空,天意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待听到馥馨惊喜地道,“生了,是个儿子!” 天意这才放心地晕过去。 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皇宫。 而站在外面的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好像听到了一声从未听到过的好听的声音也! 凤一等人没了反应。 而诸葛初色从惊喜中回过神,立即道,“你们还缠着我做什么!快松手!” 闻言凤一等人这才立即蹦开。 诸葛初色甩了甩手,立即推开殿门,快速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这向来见惯了血流成河战场的东临战将,此时也不由软了脚。能够产生这么浓烈气味,到底是要流多少血才够? 想也没想,诸葛初色便直奔那床榻。 而侍墨抱着刚刚擦洗干净的小皇子想要递给他,却没有想到刚刚出生的小家伙就被自己的亲爹华丽丽的无视了。 诸葛初色现在眼里哪里还有其他人,他满心满眼就只有他家娘子。 当看到娘子一脸惨白脸色地躺在床榻桑,整张脸瞬间也失去血色,他立即转头看向一旁的馥馨。 馥馨当对上诸葛初色的眼神时,顿时一愣,在很多年以后,当馥馨回想起这一幕时,她摇了摇头感叹,这是她第一次从诸葛初色眼中看到这么骇人,害怕,绝望,希望,的情绪。 她立即解释道,“天意没事,她只是脱力昏了过去!” 诸葛初色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在床榻上坐下,伸手握住娘子的手,此时他的手已经汗水淋淋,而娘子的手也是水渍一片,但是两手交握,他才感到心安。 他缓缓地将头低下,额头贴上那浸满汗水的额头,后怕地道,“娘子,咱们以后再也不生了!” “陛下,这是皇子殿下。”小家伙似乎是因为一出生就被冷落了,开始哇哇大哭,侍墨哄着无法,立即朝一直握着自家主子不放的陛下走去。 见娘子平安无事,诸葛初色这才想起害娘子这么辛苦的罪魁祸首,然后接过小家伙,当那柔软的身子放在自己的手上,而那小嘴巴小鼻子小眼睛小手小脚,看起来都好小,让诸葛初色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抱,一代帝王,在抱着自家孩子的那一刻,居然僵硬了四肢。 而当天意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美人笨手笨脚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在殿里踱步。 她忍不住轻轻一笑。 而一直关注着她的诸葛初色一听到这浅浅的笑声,立即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抚在她的脸上,柔声心疼地道,“娘子,你还难受吗?” 天意摇了摇头。 “娘子,你吓死我了!”诸葛初色忍不住低下头轻吻着她的眼睛。 天意闭上眼睛,感觉到那轻如羽翼拂过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同时仿佛有着什么湿润划过她的脸颊,她睁开眼睛,对上了美人闪着水光的眼眸,顿时伸出手抚在他的脸上,心中幸福动容地道,“美人,我愿意为你,承受这一切!” 诸葛初色眸中流光婉转,衬着着金亮闪闪的烛光,带着诱惑人心的魅光,让天意忍不住沉溺在里面。 当两片唇快要碰触在一起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此时旖旎的暧昧气氛。 诸葛初色感到一点懊恼,瞪着眼睛看向怀中的小家伙。而天意立即伸出手接过小家伙,看着小嘴吐着泡泡的宝贝,天意的心顿时柔软成一片,“宝宝好可爱!” 被宝宝抢走了娘子的注意力,诸葛初色此时正郁闷着,又听到娘子在夸赞他,心口泛酸地道,“跟个小猴子似的,皱巴巴,哪里可爱了?” 天意抬头白了他一眼,“不许你这么说宝宝!等过几天长开了,小宝宝就会水润润的,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诸葛初色一听,心里顿时感觉到不是滋味,“娘子,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是世间里最好看的人,怎么现在却出尔反尔了?” 天意一边顾着宝宝,随口回道,“那还不是因为宝宝还没有出生!” 诸葛初色顿时掩面,此刻他好想找个地方蹲着画圈圈,呜呜…… 娘子怎么可以有了宝宝就忘了他这个夫君? 而一直都能发现他情绪的娘子,整个人充满着母爱的光辉,正在全心全意地喂着小宝宝,一点也没有关注他此时的心情,诸葛初色顿时靠在床榻上,无力地沮丧着。 而过了会,哄着宝宝吃完的天意这才转身握住美人的手,笑着道,“我方才闻到了好浓好浓的酸味,你告诉我,是不是偷偷吃醋了?” “娘子,你说错了,我不是吃醋,我是泡在醋缸里头了。”诸葛初色忍不住委屈地撒娇着,好不容易娘子想起他,他不能错过这机会。 天意好笑地点了点他的脸,歪着头道,“跟个出声还没一天的儿子吃醋,不觉得不好意思?”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这里,诸葛初色顿时软下语气道,“娘子,你说过不会因为有了宝宝就冷落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天意闻言失笑,她看着凑在她跟前的美人,又看了眼乖乖躺在她怀里的宝宝,顿时有种养了两个小宝宝的错觉。 “你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当皇城上下听到他们年轻的帝王喜获麟子后,举国欢庆。 因为他们觉得,他们众望所归的陛下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在登基大典上诞下龙子,简直是整个东临的福气,这一定是上天的眷顾。 当众人还沉浸在欢喜中,有些官员蠢蠢欲动时,刚上任的帝王第一道圣旨从凤临宫传出。 封皇后所生的皇子为太子。 众人震惊后,随即又沸腾了! 新帝英明神武,将来东临国在他的治理下,一定会国泰民安,如今太子的位置也已经确认,那么代表着,东临国将来一定会更加风调雨顺! 于是整个东临再一次沉浸在过年般的喜庆中,家家户户开始又换上新的窗,贴上火红的对联,用着这种方式来表达着自己对小太子降生的热烈欢迎。 日子便在诸葛初色和小家伙鸡飞狗跳的吃醋中溜走了。 如今朝中众人已经摸清了新帝的心情了,如果他板着一张脸,那么就代表他心情不好,如果他没有板着脸,只是语气上扬,那么就代表着他心情不错。 而风烈众人也已经摸清了主子的心情了,如果他板着一张脸,那么就代表着他在小主子那里吃了瘪,如果他说话语气上扬,那么就代表着他打败了小主子,赢得了皇后。 哎,主子似乎越来越幼稚了! 可是对待他们,却越来越严酷了! 天意喂完龙宝,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这时候侍墨走了进来,天意不由疑惑地问道,“最近这几日怎么不见陛下?” 侍墨闻言,避开主子的视线,惊疑不定地道,“陛下,这几日似乎比较忙!” “是吗?”天意明显不信,明明前几日就听美人说他已经把所有政事解决差不多了,他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了,怎么却越发不见踪影! 听主子这语气,明显已经起疑了,侍墨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陛下已经下令让她们不得在主子面前透漏。 就在侍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怀中的宝宝立即睁开眼睛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天意不由低头笑着,看来宝宝也很熟悉美人的声音。 诸葛初色一进来,便挥退了殿里的人,侍墨立即松了口气带着宫女们出了殿。 “终于想起我和宝宝了?”天意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诸葛初色浅浅笑着走上前,将这一生最珍贵的宝拥进了怀里。 “娘子,我最近在忙着一件事。” “什么事?”天意抬头看他。 “婚礼,我在准备着这件事。”诸葛初色看着她的眼睛道。 婚礼? 天意没能理解过来,“什么意思?” “当初你嫁给我太过于仓促,或者说,那时候的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属于我们两个完完整整的婚礼,我不想等老了回想起过去,却留给你这么一个潦草的婚礼,所以我想要重新办一次,轰轰烈烈,让你永生难忘的婚礼,我想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过门!天地为证,日月为媒!” (明天大结局,让亲们久等了~) 674.第674章 十里红妆 你值得,这十里红妆。——诸葛初色 天意一直恍恍惚惚,直到坐在将军府里,小异和馥馨坐在一旁笑着看着她上妆,她还没有从三日前美人的话语里回过神来。 她记得那日,美人执起了她的手道,“娘子,你月子刚过,那么我为你准备的婚礼便可以开始了。” 然后突然出现在宫中的父亲带着她回了将军府,小异和馥馨跟着她在府中住下,告诉她,新郎和新娘在成亲前是不能够见面的,所以她们身为伴娘要时刻守在她身边。 然后珠宝首饰如流水般送进了将军府。 一抬一抬聘礼像是不要钱似的摆满了整个将军府,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前脚凤一送来了聘礼后,后脚晴六便捧着凤冠霞帔进来了。 听晴六说,这嫁衣是用天下仅有的三匹云裳丝绸裁成,而上面九百九十朵娇艳玫瑰是集齐全东临最顶尖的绣娘了七天七夜绣成,而后背的衣裳上,一只凤凰栖息在梧桐上,这是从禾国请来最厉害的针线大师绣成,而嫁衣上隐隐流转着光亮的金色丝线是世间人万金也求不得的金蚕丝,却被美人命人全部缝制在嫁衣上。 而这凤冠,是美人亲手设计的,就连上面的夜明珠,流苏,也是他利用政事繁忙的空隙一点一点穿上,精雕细琢地打磨着。 所以当天意看到这些时,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云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虚浮着。 而今日,馥馨告诉她,是她将要嫁给东临最尊贵的帝王的日子。 一大早,宫中的女官就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开脸,上妆,贴钿,虽然很繁琐,但是却井然有序。 等到女官扶着她站了起来,一地霞衣,长长的裙摆仿若牡丹在脚边盛开,而裙摆上的金光在烛火的照耀下,蜿蜒着如同流水一般的顺畅,金色凤钗,宽广的袖摆长长垂落,而精致繁复纹的嫁衣在腰间收缩,衬出了曼妙的细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颜色如朝霞映雪,轻抿着唇瓣,粉光若腻,想着美人到时候见着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而这时候,外面锣鼓喧天,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也由远及近。 “迎亲队伍到了,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这时候女官们赶紧将红色盖头将她盖住,然后等候在门口的荀遇走了进来,搓了搓手,然后牵起自家女儿的手,慢慢将她带出了房间,朝府门口走去。 在女子出嫁的时候,应该由着自己的弟兄将她背出去,但是天意没有兄弟,便由着自己的父亲将自己交给以后相伴的人。 一行人刚走到府门口,便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陛下居然亲自来迎接皇后?这可是咱们东临第一次啊!” “你不知道陛下多宠爱皇后娘娘,就算是天上的星辰,陛下也愿意为了皇后摘下来!” “你们不知道,皇后在陛下艰苦的时候,不离不弃,这样子的对待,皇后值得!” “……” 天意没有听清楚那些人的话,因为鞭炮声轰天响起。 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正在完成交接仪式。 “初色,我便将女儿交给你了,以后要好好待她!不许欺负她,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君王,我也会对你不客气!”荀遇看着诸葛初色,一脸正色地道。 诸葛初色认真地回道,“岳父大人,小婿一定谨记。” 天意听着这一问一答,眼泪忍不住涌出了眼眶,她想起了现世,若是她出嫁,爸爸一定也会对美人这样说,她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舍。 谢谢你父亲,给了我这一份深厚的亲情。 当她的手被带往另一双手中,父亲的手便放心地抽走,而自己的手则是落在了一温热熟悉的掌中。 然后她被牵往了轿中。 “娘子,我曾答应过你,会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十里红妆,如今,我做到了。” 当她坐进轿子里时,美人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后风烈中的领袖,凤一,凌二,席三,州四,英姿潇洒地站在四个角,然后抬起了整个轿。 原本应该由十二个人抬起的轿,居然被风烈四人轻轻松松抬起,众人不由惊叹。 但是更多知道内情的人则是对这位新帝的安排感到震惊,风烈是新帝手下最精锐的暗卫,退可守,进可攻,但是新帝却将最得力的四个手下充当轿夫,这无疑是在巩固着皇后娘娘的地位,宣誓着皇后是同他一起比肩站立的。 锣鼓敲起,鞭炮响起,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开始往回走。 而此时的天意回想起美人方才说的话,又听到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叹声,难免好奇地挑开窗口的布帘,等到看到外面的盛景,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整条道路,都用上好的红色胭脂布铺就,而道路两边种植着同她嫁衣上一模一样的红色玫瑰,三步一侍卫,手中拿着烟,等着迎亲队伍走近的时候,便点燃烟,顿时漫天烟火,绚烂无比。 天意湿了眼眶,有些女子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这万分之一的珍惜,而她却能够得到这世间最珍贵的深情厚意,她看着前头高头骏马上那一道挺拔的身影,心中仿佛被幸福涨得满满的。 她轻轻放下帘子,双手交握,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巨大欢喜。 而此刻,在迎亲队伍中,一道宝蓝色的身影看着前方的轿,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浓神情。 天意,虽然你不能成为我的新娘,但是起码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婚礼,我能参与送嫁,也算是圆了心中的奢望。 直到今日这刻,我才发现,看着你幸福,才是对自己的成全。 那么,请你务必一定要幸福到最后。 欧阳墨城收回了视线,双目直视前方,双眸中的情意已经消退不见了。 鞭炮声震耳欲聋,皇家最优秀的锣鼓队走在前头,将喜庆的气氛传递到各个角落,让整个东临都与之同欢。 而皇城里的百姓们纷纷站在路边围观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婚礼。 他们心中最尊贵的王,要迎娶整个东临最温柔娴淑的皇后了! 这一盛况,他们可不能错过! (等正文完结,会有大家想看到的番外送上,那么亲们也不要吝啬手中的月票哦,这一年的陪伴,很快就要划上句点了,安安的新书,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希望大家还愿意陪安安走上新的旅程~) 675.第675章 后宫无妃(大结局) 寒冬过去,暖风迎来万紫千红。 白马红衣,墨发艳妆,他和她只隔着一排吹锣打鼓的乐队,但是心与心却紧密相连。 在城楼之上,两道身影没有惊动任何人,出现在上面,一个低声轻咳着,另一个则是搀扶着她。 “二师兄,下面是不是很热闹?”白衣女子眼睛上蒙着锦纱,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不由问道。 “嗯,这个迎亲排场很浩大热闹,前面是舞狮队,中间是锣鼓队,还有舞娘在跳舞……”蓝衣男子放低着声音一一为她描述着,这一盛世婚礼就这样活灵活现地被展现在女子面前。 “真好,能看到这一幕,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也不枉我们千里迢迢来这一趟。”白衣女子微微一笑。 “要不要我带你去皇宫里参加她们的婚礼?” “不用了,这样远远看着就够了,我已经没有脸面再见天意了。” “那也好。” 蓝衣男子搀扶着白衣女子,缓缓下了城楼,慢慢离去。 春风十里,寒冬已去,我与你相识于寒梅之下,如今,在暖春中,我们渐渐离去。 天意,祝你幸福,为了我当初莽撞和无知的伤害,在这里我诚挚地祝愿你。 当迎亲队伍在宫门口停下时,诸葛初色下了马,阔步走向轿,在喜娘的嘱咐下,抬脚轻轻踢了下轿,然后红帘被撩起,露出里面的红妆新娘子。 在喜娘的搀扶下,天意慢慢走了出来,而这时候诸葛初色已经在她跟前蹲下。 原本作为帝王是不用亲自出迎新娘,所以当诸葛初色再次跌破众人的眼镜想要背新娘子进宫时,喜娘和众位大臣也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 天意自是不知道古代婚假的具体习俗,所以当美人在她面前蹲下的时候,她便顺着美人的牵引搂住他的脖子,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 诸葛初色站直了身子,背上是他最珍视的人儿,每一步,他都走得稳当郑重。 “娘子,很抱歉,以后就要让你和我一起生活在这一间华丽的笼子里了。” 走了一步,诸葛初色在锣鼓喧天中低声说道,清冷的语调却充满着歉意。 天意搂紧他的脖子,羞怯地回道,“没关系,只要是在你身边,我都愿意。” “那以后不许后悔?”诸葛初色压低嗓音道。 “只要你不欺负我。”天意勾唇笑道。 “好。” 头上是繁重的凤冠,身上是层层凤袍,天意觉得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眼前被盖头遮住,也不知道现在走到了何处。 外头热闹喧哗着,但是天意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着什么,所有感官都聚集在身下的宽阔肩膀上。 此时,看不见,听不到,但是天意却感觉不到一丝惶恐,因为她只要全心全意将自己交给美人,就够了。 只感觉到美人似乎脚步一转,便踏上了一层一层阶梯,她感觉到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盖头一角,只一眼,她便看清楚了这里是哪里,心里微微一讶,而美人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娘子,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吗?就是在这里。”诸葛初色语音上扬,似乎在回味着初次相遇。 天意轻笑着,轻捶了下他的背,“那时候多丢人,我还在你面前摔了一跤,你都不扶我一把。” “如果知道我们会相爱,我一定在那时候紧紧抱住你。”诸葛初色低声笑道,“不过恐怕那时候你会将我当成是色狼。” 天意失笑,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说不定我会想这么好看的少男,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的神仙。” 又走了一段距离,天意感觉到似乎周身都处在了百之中,因为她闻到了各种各样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香。 “这里是御园吗?”天意开口问道。 “嗯。”诸葛初色弯唇。 “我记得那时候咱们成亲第一次入宫,因为我不小心折了太后最宝贵的兰,差点被处罚,是你站出来帮我说话。”想起当时最不可能站出来的人却站出来了,天意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当时不理世事的美人拔刀相助。 诸葛初色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也许这是命中注定,那时候的我,心里感觉到有些莫名的不舍,只想把你护住,不让任何人欺负。” 天意眉眼里都是柔色,“美人,你真好!” “那是,我不疼你能疼谁?”诸葛初色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正是美人让她感动的地方,他不会说他是天底下最疼爱她的人,他每次都只会告诉她,全天下,他最疼的是她。 最美的甜言,莫过于付诸于行动,执行于点点滴滴之间。 于是在过去这两年多里,美人带着她从宫门走到大殿,一路回味着关于彼此的点点滴滴。就算是明明大殿就在眼前,他们也要绕着路,回想完毕才肯走到目的地。 跟在他们身后七拐八拐的众人们,差点晕头转向,但是前头的两位主子有心情,他们再怎么累也得奉陪。 终于在吉时之前,两位主子终于进入了大殿。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刚走进大殿,诸葛初色便轻轻放下娘子,两人并肩站着,小梅宝迈着小短腿跑到天意身后,然后执起那长长的凤袍,随着前面的新人缓步前行。 而侍砚侍墨则是各抱着一个篮,站在前头撒着瓣。 小异风紫一左一右,随侍在新人身旁,同样缓步前行,而文武百官,亲朋好友则是分别站立在两侧,庄严而又面带着微笑地看着这一对东临最尊贵的新人缓步踏上最高层的石阶。 红色地毯铺就的道路一直蜿蜒直上,两人走到地毯尽头缓缓转身。 喜娘端来一个托盘,诸葛初色拿起里头的玉如意,挑起了红盖头。 红颜娇艳胜,明艳端庄,眉目如画,面赛芙蓉,似嗔似喜脉脉水眸,柔姣轻曼,清眸流盼,双鬓隔香红,唇瓣不点而红,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倾国倾城一佳人,亭亭玉立无双色。 诸葛初色看呆了,直到面前的娘子含羞带怯地对他眨了眨眼,他才回过神来,眸中的惊艳渐渐隐去。 他牵着娘子的手回身,目光扫过热切观看的殿中众人,神情时从未有过的清凛严肃。 “朕今日大婚,举国同庆,但朕想,这也会是朕今生最后一次婚礼,从今以后,在朕即位的时日里,后宫不纳一妃一嫔,皇子皇女只会是荀天意与朕所生,一国之母,也只会是荀天意一人,朕愿意用人世间最难相守的相守告诉东临的黎明百姓,朕会用一心一意对待挚爱,同样也会一心一意对待你们,朕这一生忠诚于东临,忠诚于东临子民。” 这掷地有声的宣言,是在警告着已经蠢蠢欲动打着后宫主意的大臣,也是在对百姓承诺。 但是只有诸葛初色知道,他这一番话只想对他身侧的女子说。 众人恍然一怔,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新帝会做出如此的决定,有些人想要进言,但是新帝的杀伐果断让众人望而生畏,而有些人却觉得新帝如此举动恰恰是最睿智的决断,对待****尚且能够专注,更何况整个东临政事呢? 于是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跪下朗声贺道,“恭喜陛下,皇后,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耳旁震耳欲聋的祝贺声,天意却觉得这些声音隔得很远很远,只有方才美人的话语清晰地在耳畔盘旋。 手被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天意偏头看过去,对上了那一双修远眉目。 “娘子,我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妻。” 天意回握着他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生相随,死相陪。” 比肩而立,盛世荣华,我定与你相伴。 携手交握,黑发白头,你都是我的宝。 红烛暖帐。 浓郁酒香。 两樽酒盏盛满了酒水,素手执起,两厢交缠,宽广红袖顺势滑落,露出皓腕,珠圆玉润。 交杯酒,一饮而尽。 只是酒不醉,人自醉。 红唇沾染着酒水点点晶莹湿润,朱唇榴齿,仿佛微张的苞,引人采撷。 温热的指尖抚上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低眉倾身,两道身影紧紧相贴。 琼浆玉露,不及你温情柔目。 两盏酒杯掉落在地,那道明丽的身子已经被抱起往床榻而去。 红纱层层落下,像是蹁跹的蝴蝶,在半空中划下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一地的金钗雪玉,红衣绣鞋,以及那最后留下的红色嫁衣。 而那两道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红绡帐暖中。 温柔低语,细微响动。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世间最美的相遇,便是我在这头,你恰好在那一头,不用言语,便已经知道,你就是我等候一生的人。 年年岁岁,****月月,朝朝暮暮,此情不消。 谢谢这一段曲折甜蜜,你的不离。 谢谢这一场轰烈爱恋,你的不弃。 鸡飞狗跳,细水流长,欢欣悲痛。 孤独无助,吐气扬眉,念念不忘。 爱到最美是陪伴。——安安 (安安:一年的陪伴,谢谢你们的等候,谢谢你们同安安一起品尝这一场细水流长爱恋的悲欢离合,在这里,安安向大家表达真切的感动,安安的新书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到时候会有另一场轰轰烈烈的喜怒哀乐邀大家共赏,安安也知道很多人不舍得逆天,从明日开始,便开始更新逆天的番外,喜欢的亲们可以继续看下去,书荒的亲们可以先看看安安好友十三姨的《腹黑王爷在上:臣妾给跪了》以及安安之前完结的旧文《夙大招凤》,3月,春暖开之际,安安新的故事将要开始重新上路,到时候希望亲们支持~) 676.第676章 番外之逗逼天成 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她没出现前,你活得自在孤寂,她出现后,你活得难以宁日,却再不会孤独。——风紫 第一回初次见面 几十年前,落辰国还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但是那时候,虽然很多大国窥伺着它,却没有人敢真正挥着铁蹄踏上这座小国。 因为落辰国有着天下人惧怕的预知前世今生后世的国师府,但凡有着想要侵犯落辰国念头的国家,只要经由那神秘国师大人念经诅咒,那个国家便会逐渐衰落,直至灭亡。 但是究竟是否是真的,众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国家打算出兵征战落辰国,发兵前一日,他们的国王便从马上坠下,死去。这究竟是诅咒生效,还是这国家内乱,没有人知晓,但是这国家因此打消了发兵念头却是真的。于是传言越传越玄乎,但是也成功断了周边许多国家的念头。 所以在众多大国夹缝中,落辰国也算是安安稳稳地存在了几十年。 庄严肃穆的国师府中,十几位不到十岁的少年立在殿中,而他们的面前站着一风骨绰约的白衣飘飘的老者,正是人人望而生畏的落辰国国师风昀。 刚刚经过三日的测试,风昀门下的弟子虽说都有些疲倦,但是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师傅,等待着师傅对他们的表现进行评价,这是他们进师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考试,听说这一场考试十分的重要,决定了自己以后在师傅面前会得到什么样的际遇,而且师傅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详细指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其中唯有一个红衣小童,不住地打着呵欠,心想着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冗长讲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风昀扫了眼在场的众人目光在红衣小童身上略停留了下,然后边移开了。 然后风昀便开始指点,有的弟子拿到了精湛的剑谱,有的拿到了长枪,有的拿到了失传已久的医书…… 一圈过后,唯有红衣小童还什么都没有拿到,众位少年纷纷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鄙夷,看轻,幸灾乐祸。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虽然都是风昀的关门弟子,但是国师的位置只有一个,所有到最后,会留下来的也只有一个人,他们最喜欢看到的便是谁落败,谁又被师傅教训了,因为这样他们的对手便又少了一个。 红衣小童虽然很困顿,但是也经不起这么多目光的凝视,他睁开眼睛,心下也有些好奇,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剑谱?古琴?还是宝剑? 而这时候,风昀对这睡眼惺忪的弟子感到十分的无可奈何,“风紫,你为何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原来红衣小童唤作风紫。 小风紫揉了揉眼睛,嬉笑地回道,“昨晚树上的小松鼠卡住了,让我去帮它松开,折腾了一宿。” “风紫,你又胡说八道了。” “师傅,风紫估计又是去哪里玩了才编出这瞎话骗您。” “……” 众师兄弟开始笑着打小报告。 风紫连眼皮都没抬,他早已经习惯了。 风昀叹了口气,然后对他道,“既然你这么有闲情逸致,就帮我为师一个忙。” 说着,风昀便朝角落招了招手,隐匿在角落的一个小女娃顿时欢快地跑了过来,俏生生地仰头对风昀道,“师傅。” 风昀点了点头,然后将风紫招了过来,“风紫,所有人你时间最多,那小异就交给你带了。” 什么东西? 风紫迷迷糊糊抬起头,却见师傅笑得一脸的狡诈,然后挥手说解散,便转身走了。为何师傅走得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而众弟子一看这小女娃,长得粉妆玉砌,很可爱,让人有种想接近的念头,虽然很羡慕风紫,但是一想到这小女娃以后要占据风紫训练的时间,便又幸灾乐祸起来,于是便一哄而散了。 “你好,我叫小异,小是很小很小的小,异是奇异的异,不是意思的意,也不是意外的意。”小女娃站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道。 “意思的意和意外的意是同一个意。”风紫下意识回道。 “我知道,我这是在重复,重复是强调的意思,那样你就会区分开了。”小女娃一本正经地强调着。 “……” “对了,师傅说你叫fengzi,是疯子吗?你会发疯吗?”小女娃很认真地求证着。 “……” “你不用难过,我不怕疯子,但是我怕狗,狗会咬人,只要你不咬人,我就跟你在一起。”小女娃很好心地宽慰他。 “……” 风紫风中凋零一般地看着师傅离去的方向,师傅,您似乎甩给了我一个麻烦! 第二回师傅请小声点 小风紫这七年来过得一直是顺风顺水的,直到一个小女娃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悠闲自在的生活。 师傅在上头讲课,小风紫耳朵塞着,趴在桌子上,打算补眠,但是又怕师傅走下来看见,便伸手扯了扯今日刚来报道的那小女娃的袖子,指了指他塞的耳朵,指指夫子,再指指嘴巴,示意她,他想睡觉,师傅走下来的时候告诉他。 小女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风紫正觉得孺子可教也的时候,小女娃突然大声说道,“师傅,阿紫在睡觉,叫你说话小声点!” 当时小风紫就疯了。 下课后,小风紫拎着小女娃走到角落,双目喷火地看着她。 “谁允许你随便给我取名字?” 小女娃被他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道,“叫你风紫会很没有礼貌,好像是陌生人一样,可这里很多人都姓风,我怕叫你风师姐,你会不知道我在叫你,所以我叫你阿紫,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叫你小紫,紫紫。” “风师姐?”小风紫磨着牙,双目持续喷火。 他最不喜的事情就是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小女娃以为他是觉得不喜欢这个称呼,立即唤作,“阿紫师姐!” 年纪尚小的风紫已经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犯疼的感觉。 “第一,我不是女子,第二不准再跟着我,第三,不准叫我阿紫。听到没有?” “哦。”小女娃乖巧地点点头。 小风紫轻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大步准备离去。 小女娃低头看到手上捧着一叠书,立即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阿紫,这是师傅让你今天抄好明天交给他。” 走在前头的风紫跌咧了下。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在他最灿烂恣意的生活中会出现这样一个不和谐的音调。一直嗡嗡嗡嗡地吵得他不得安生。 “阿紫,师傅让我跟着你,那我睡哪里?” “阿紫,我饿,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阿紫,这个字怎么读,它好难写!” 于是在那一日开始,他的生活便意外地闯入了一个意外的人。 第三回照顾小女娃 毕竟是师傅交代他看管这小女娃,他再怎么不听话也不能抛下这小女娃。 带着小女娃进了房间,因着国师府很大,每个弟子都拥有自己的小院落,所以小风紫一转身就对着跟着他身后的小女娃道,“你的房间在左手边,你暂且住在那里。” “哦。”小女娃点了点头,然后揉着扁平的肚子可怜兮兮地道,“阿紫,我饿了。” 一路上纠正着,却始终没让她将称呼改过来,风紫最后也死心了,就随她去了。 方才为了教训她,忘了去铃兰殿吃饭了,他算了算时间,估计已经过了饭点,而此时自己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他叹了口气,随即道,“你等一下。” 小风紫出去了,过了半柱香时间,他便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只兔子。 小女娃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看到他回来,立即从椅子上爬下来,蹦到他面前,看着他手上活蹦乱跳的兔子,立即欢喜地叫道,“阿紫,小兔子好可爱,可不可以让它陪我玩?” 小风紫抽了抽嘴角,可是在看到小女娃脸上那期待的目光,刚到嘴边的拒绝顿时消散了,只得硬邦邦地找了个笼子将兔子装进去递给她。 小女娃欢天喜地地蹲在地上逗小兔子,然后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她一脸哀怨地抬头看向一脸阴晴不定的人,“阿紫,我们晚饭吃什么?” 小风紫看了眼本应该成为晚饭的某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最后一言不发地往厨房走去,算了,把前几天挖的地瓜烤一烤。 于是当小女娃看到晚饭是烤地瓜时,欢喜得跟得到果似的,咬一口夸一句好甜,阴晴不定的小风紫才缓和了神色,觉得手中的地瓜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吃完晚饭后,小风紫看了眼扔在逗玩小兔子的小女娃,然后径直去洗澡了,等一身松快出来的时候,发现小女娃还在他房间里,不由催促道,“你快回你的房间去休息,明天还得上早课!” 只见小女娃抬起小脸,一脸沮丧地道,“阿紫,我没有衣服洗澡。” 小风紫皱眉,“你家人没有给你准备衣裳?” 一般能够进入国师府学习的孩子,家境非富即贵,刚才他看到小女娃身上的衣裳价值不菲,想来也是出身良好,却不想却听到她说没有衣裳。 “没有,她们放下我就走了,还让我不要回去了。”小女娃对着手指,眼泪眨巴眨巴地道。 小风紫扬了扬眉,原来小女娃是被家人抛弃了,才会被师傅收留,他少年老成地拍了拍小女娃的肩膀,“别难过。” “我没难过啊!”小女娃一脸地疑惑看着他。 小风紫猛地抽回手,黑着脸问道,“那你刚才在哭什么?” “以后再也没有好看的衣服可以穿了,阿紫,我再也不能穿得漂漂亮亮的。”说着,小女娃更是委屈。 小风紫一口血快吐出来了,他立即转身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去年他穿过的衣裳扔给她,“先穿着,明日我问过师傅再说。” 小女娃把盖住她脸的衣裳拿下来,喏喏地回道,“好。” 然后小风紫又阴沉着脸帮她烧水,见他呼哧呼哧提着水桶,坐在一旁的小女娃拍着手赞道,“阿紫,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他不想理会她,在国师府里,什么都得自力更生,所以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在自己做这些事,身边有人肯定,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虽然这写话是来自于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女娃口中。 伺候完小祖宗洗完澡后,他以为终于可以安生的时候,小祖宗拉了拉过长的衣摆,然后拽住他的手道,“阿紫,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得锻炼独睡的好习惯。”他打了个呵欠道。 “可不可以从明天再开始锻炼?”小女娃跟他打着商量。 “所以?”他眯着眼看着她。 “所以今晚我和你睡。”小女娃嘿嘿地笑着。 那时候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所以小风紫还没想到过男女授受不亲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只是觉得这小女娃那么闹腾,想来自己的床还不够她折腾,顿时坚决摇头,并且转身走向自己的床榻。 可是走了两步,他便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因为他的衣摆被一小东西抓住了,她蹲在地上,跟着他的做自由滑行。 小风紫叹了口气,最后只得道,“就今晚。” “好咧!”小女娃立即蹦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围着他蹦跳着。 小风紫抚了抚额,就今晚,忍着。 可是有些事情,你允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走到床边,小女娃因为个子太矮爬不上去,他只得认命抱着她上了榻,然后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在一旁躺下。 风紫向来好眠,只不过临睡前他习惯在心里过一遍这几日学过的剑术,但是没回忆几遍,便被身边这没玩没了的翻身声音弄得没心思。 “你在做什么?”他真的觉得自己捡了个超级大麻烦。 “阿紫,我睡不着。”小女娃可怜兮兮地道。换了一个地方,她有些认床。 “闭上眼睛,数羊。” “哦。” 风紫满意地自我肯定了下,看来他还是有带小孩子的天分。 “一只羊,三只羊,七只羊,五只羊,九只羊……” 如魔音穿耳的声音在他头顶环绕,而且他不禁在心里摔桌子,这数数到底是谁教给她的!乱七八糟的! “在心里默数,别发出声。”他咬牙切齿。 “哦。” 过了片刻,房内又恢复了安静,风紫松了口气,正打算闭上眼睛,可惜却发现被子下的衣角被人拽着。 “你又怎么了?”他已经彻底无奈了。 “阿紫,数数没有用,你给我讲故事好吗?以前阿嫲就是这样子哄我睡觉的。”小女娃的声音顿时从被底下闷闷地响起,似乎带着点期待。 面对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小姑娘,风紫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用光了,但是转头对上那一双黑漆漆闪着期盼的大眼睛,他又强压下自己的怒气,叹气道,“好。” “一天小白兔想吃胡萝卜,就去街上买。它来到一家药店,想也不想就进去了。它问老板:“你好!请问你这有胡萝卜卖吗?”老板说:“我这是药店,没有胡萝卜的!”小白兔没买到胡萝卜就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又来到了这家药店。进门就问:“你好!请问你这有胡萝卜卖吗?”老板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来捣乱的!?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药店,哪来的胡萝卜卖给你?!你要是再来捣乱,我就拿钳子把你的牙给拔下来!”小白兔没买到胡萝卜就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再次来到这家药店。进门之后就问:“你好!请问你这有钳子卖吗?”老板看这回它没要胡萝卜就耐心的告诉它:“我这里是药店,没有钳子!”小白兔说:“那你这有胡萝卜卖吗?”” “哈哈,兔子好可爱啊!”小女娃笑得好开心。 风紫揉了揉眉头,“如果我是那个店老板,一定将那兔子给毒哑了。” “阿紫不会的,阿紫是好人!”她笑眯眯地道。 “谁告诉你我是好人了?”他冷哼一声。 “师傅说的呀,师傅说如果我跟在你身边一定会安全的。”小女娃不疑有他地将师傅说的话告诉他。 想起今日将人交给他就落荒而逃的师傅,风紫冷冷一笑,安全?是想让他接手这个拖油瓶吧! “好了,故事讲完了,快睡!”风紫觉得最近几日折腾得太累了,困意涌了上来,于是催促着道。 “阿紫,明天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小女娃开始点菜了。 小风紫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道,“快睡!” 小女娃“哦”了一声,整间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小风紫慢慢地睡过去了,可是迷迷糊糊中又有人拽他的衣角,他没好气地道,“又怎么了?” “阿紫,你还没回答我,明天我能不能吃到红烧肉!”小女娃锲而不舍地问道。 “……”小风紫抓狂了。 (先奉上阿紫和小异的番外,呼声最高的风措番外很快就会上来的,阿紫和小异的番外大家还想继续看吗?为啥大结局了,留言的人都没几只,呜呜,安安要月票,要推荐票,不给票票不给美人番外,嗯哼~) 677.第677章 番外之逗逼天成2 谁赠予我温暖,我还他一生怀抱。——小异 第四回奇怪的阿紫 第二天小小异没有吃到红烧肉,因为小风紫他不会做,于是两人去了铃兰殿用饭。 因着小风紫小小年纪便长得出众,又因他做事总是特立独行,所以很不受师兄弟们欢迎,只要有他的地方,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羞辱他。 当两人一到铃兰殿,众人已经都将菜夹得满满一碗,桌上尽是空盘子。 小风紫见此不由皱了皱眉,而紧紧扯着他袖子的小小异顿时耷拉下脑袋,“阿紫,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赖床,咱们就不会没有菜吃了。” 小风紫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看正等着看他们笑话的师兄弟们一眼,而是带着小小异朝打饭区走去。 打了两碗米饭,小风紫一手一碗朝角落走去,小小异迈着小短腿跟上他。 “风紫师弟,光吃米饭怎么下咽,来来来,师兄大发慈悲分你一点菜。”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傲气地走了过来,手上端着满满的菜,到了小风紫和小小异面前,然后一把扣在了桌上,而另一只手拿着一小罐黑乎乎的东西倾倒在桌上的菜上,小小异一下子便闻到了酸不溜秋的味道,这是醋。 年仅五岁的小小异已经知道这个师兄并不是真心想要分给他们饭菜,而是想要羞辱他们,小小异拽着身侧人的袖子越来越紧,她感到了身侧人的愤怒,因为阿紫的身子在颤抖,她以为要打起来了,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阿紫将她的手从他的袖子拿开,然后塞进一把筷子,声音淡淡地道,“还愣着做什么?你想早课迟到吗?” 那个傲气少年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无视了,讶异后正打算发作时,小风紫已经开口了,“德正师兄,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向来不吃醋,可惜了这一碗菜,师傅说过不能浪费粮食,还是物归原主吧!” 叫德正的少年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本就是想激怒风紫,可惜对方总是任你揉搓就是没有情绪,还适得其反,于是他气哼哼地走了。 小小异见阿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坏人赶走了,心下雀跃,可是当米饭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已经雀跃不起来了,“阿紫,我们没有菜。” “这是对你赖床的惩罚,以后再不起来,连米饭都没有。”小风紫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口里,恐吓着她。 好吧,为了饭菜,以后她保证乖乖起床! 小小异戳了戳白米饭后,于是一口一口认真地吃起来。 一顿饭吃完,两人快步朝飞篁殿跑去,幸好没有迟到。 “废物来了。” “小杂种来了。” “……” 刚在位置上坐下,小小异便听到来自周边的窃窃私语声,她抬头,发现方才的德正师兄和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们这个方向。然后她转头,看到阿紫握紧拳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阿紫,他们在骂你吗?”小小异歪着头有些气愤地问道。 他已经习惯了他们对待他的方式,拳头渐渐松开后,他皱着眉看向小小异,“别吵,准备上课了。” “哦。”虽然只是一两日的相处,但是她也知道一旦阿紫皱眉,就是心情不好,她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所以立即正襟危坐,打算好好听课,可是一转头,发现阿紫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阿紫,夫子来了。”小小异小声地道。 “别吵。”小风紫嫌她吵,换了个方向趴着。 小小异不知道他从来不好好上课,锲而不舍地叫了他一会,最后也只能放弃,认认真真地听起课来,后来惊奇地发现夫子对阿紫课堂睡觉一事仿佛是习以为常,也没有罚他。小小异感到很不可思议。 下课钟声一响,小小异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醒来了,心里惊讶他居然这么准时。 “吃午饭了。”小风紫站了起来,大步垮了出去,小小异连忙抱起两人的书,跟在他身后跑去。 “阿紫,今天小白还没吃饭,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点饭菜给小白吃。”小小异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小白是什么东西?”小风紫挑了挑眉。 “就是你抓给我玩的小白兔啊!”小小异立即回道。 经她这么一提,他终于想起了昨晚那一顿即将烤成兔子的饭飞了一事,没好气地回道,“不行。” “为什么?不吃饭小白会饿死的!”小小异弦然欲泣,饭也不吃了。 小风紫刚夹菜的手一顿,随即转头瞪了她一眼,“再不吃,菜就凉了。” “我要带饭菜给小白吃!小白没饭吃我也不吃!”小小异态度很坚决。 小风紫在心里腹诽,你不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吃了两口之后,发现小女娃真的不吃了,还偷偷拿眼睛看他,他不由又满头黑线,“小白不吃我们吃的东西。” “那它吃什么?”小小异立即问道。 “你先把饭菜吃了,我待会带你去采。”小风紫无奈。 “好。”小小异立即将碗捧起来,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以着最快的速度将饭菜吃完,然后豪迈地抹了下嘴,欢快地道,“我吃完了,阿紫,我们走吧!” 小风紫抽了抽嘴角,随后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小小异立即跟上。看着她小跑才能跟上自己的步伐,小风紫不由放慢了脚步,“吃完饭不要跑。” “哦。”小小异听话地迈着小步走着,可是奇怪的是,无论她走多慢,阿紫都没有离她很远。 第五回强大的阿紫 他带着她去了后山,挖了几棵野菜带回了院子。 看着小白欢快地吃着,小小异感觉开心极了,一转身抱住正要离开的阿紫,嘻嘻笑道,“阿紫,谢谢你。” 小风紫拉开她的手,嫌弃地道,“你还没洗手,不要碰我。” 小小异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沾满了泥土,而阿紫的衣服上已经被她印了两个小小爪印,不由吐了吐舌头。 晚上,小小异继续堂而皇之地躺在阿紫的床上睡得一塌糊涂。 于是规律的生活便就这么过来了。 吃饭,上课,挖野菜,喂小白,睡觉,如此循环。 不喜欢生活中出现其他人的小风紫也渐渐习惯小小异的存在。一个爱跳爱笑爱闹爱哭的存在。 而赖上阿紫的过程,似乎也就是这么顺其自然。 因着晚上睡觉前她喝太多水了,所以半夜起来如厕时发现身边的床位空空如也。 难道阿紫也去如厕了吗? 小小异朦朦胧胧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如厕后,正准备回房间,却听到后院隐隐约约传来了声响,她突然记起来,阿紫似乎不见了,于是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却在夜空下,看到了一道红色身影在樱树下凌厉地挥着剑。 小小异看呆了,脑袋里的瞌睡虫也不翼而飞了,阿紫怎么会大晚上在这里练剑? 也许是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枯枝,清脆的响声,让浑然沉浸在剑术中的小风紫顿时一凛,挥着剑朝她的方向而来。 小小异吓得闭上了眼睛,而那明晃晃的剑光一闪,照亮了那一张小小的脸,小风紫立即收回间,整个人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然后在地面上站定。 小小异察觉到危险过去了,一睁开眼睛却迎面得到一顿没好气的教训。 “你不会出声吗?万一我没认出是你,你知道你会成为什么?”小风紫拎着剑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小小异呐呐地回道,“刀下亡魂。” “知道就好,以后有危险记得叫出来。”小风紫站在她面前,脸色缓和了下。 小小异这时候才感到后怕,她张开双手扑进面前人怀里,“阿紫,你吓死我了!” 小风紫无奈,明明他也快被她吓死了好吗? 拎开赖在他怀里的人,小风紫板着脸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 “我如厕啊!”她回过神回道,然后指着他的剑好奇地问道,“阿紫,你为什么大晚上在这里练剑?” 小小异没有发现阿紫的脸色一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好像很锋利,很想摸一摸。 小风紫拍开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命令她道,“快点回去睡觉。” 小小异缩回了手,眨巴眨巴着眼睛,狡猾地道,“阿紫,你还没回答我呢!” 望着这一双明亮的眸子,不知为何他却说不出谎言,最后他顿了顿,随后才道,“不想被人知道。” “是不是因为你的剑长得很好看,所以怕被师兄们抢走?没事,不要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小异很有义气地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惜因为阿紫比她高很多,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令人啼笑皆非的解释让他心里那一点点阴郁烟消云散,好吧,她这样想便随她而去吧。 “阿紫,你剑舞得好漂亮,可不可以教教我?”小小异顿时把阿紫大半夜练剑的事情丢在脑后了,此时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漂亮?这杀气十足的剑招她居然说漂亮?小风紫快被绝倒了。 “快回去睡觉!” “不要,看不到你,我睡不着!” “你昨晚不是自己抱着枕头睡过去了?” “那、那是因为跑了两圈教场,累了嘛!” “……” “哎,阿紫,你去哪里?” “睡觉。” “等等我,我也困了……” 第二日,小小异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阿紫,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白天这么困,因为他都在晚上用功了。 他照例在下课铃响起醒来,睁开眼,叫小女娃跟上他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 “今天的课听得懂?”他问道。 正在大口扒着饭的小小异闻言一愣,随即苦闷地道,“书上的字我看不懂。”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莫怪于刚才醒来看到她一脸迷茫地看着书本,看来以前他都疏忽了,小女娃刚被塞进来当新生,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才五岁,压根谈不上识文断字。只不过小风紫自己却忘了,他三岁就已经将三字经百家姓背得滚瓜烂熟了。 “嗯。”他应了一声,而心里有了打算。 晚间沐浴后,小小异已经爬上榻了,然后她看到阿紫拿着一本书,然后也上来了。 “阿紫,你要看书吗?”她问。 “不是,教你。”小风紫回道。 “为什么?”小小异惊呼。 “你是被我带在身边,如果有人知道你是文盲,对我名声有损。”小风紫煞有介事地回道。 “哦。”小小异觉得这似乎挺有道理的,然后她小声地问道,“阿紫,你上课都没听,你确定这些字你都认识吗?” “教你绰绰有余。”他抽了抽眼角。 “那就好,今天夫子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意思就是靠着朱砂的变红,靠着墨的变黑,如果你不会,也会把我教错了。”小小异认真地道。 风紫继续抽眼角。 然后他翻开《三字经》,一字一句地教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教了半个时辰后,发现小女娃已经开始犯困了,他合拢了书,觉得今晚教得也差不多了,然后看着头一点一点的小女娃,想起了今日在铃兰殿用饭时,小女娃被人轻轻一撞就后退了很多步,不由开口道,“明日晨起,我们早练。” “什么?”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 那时候的风紫,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跟在他身边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变得优秀,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他没有发现,自己把当父亲,哥哥,老师的责任都承担了。也给了小小异一个别样又充裕的童年。 自此以后,小小异的苦逼生活便开始了,早起跑步,扎马步,晚上还得学写字,如果一不达到要求,就会被阿紫罚她看他吃烤地瓜。 小小异不明白,阿紫分明一节课都没有听,为何却能帮她补课,补五行八卦,补禅理等等。 但是就算是不明白,阿紫的严厉与日俱增,她也只能含泪认真地学习。 教学的过程,每次小风紫看到一脸郁闷却又憋着不让自己发现的小小异,心里就会觉得格外舒畅,当然,这事小小异是不知道的。 第六回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 她一直以为,国师府的生活是平静祥和的,可是当那一日看到一个师弟将一把匕首推进了一个师兄的胸膛里,她才回想起阿紫对她说过的话,国师府是人人向往想要挤破脑袋进来的地方,可是也是最肮脏的地方,因为想要站在高位,就必须是踩着师兄弟的尸体一步一步爬上去。 阿紫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带离了现场,前头的阿紫一步一步地走着,她低垂着头慢吞吞地跟着他。 “小异,不想被人杀,就得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能够伤害到你。”阿紫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道。 “可是我有阿紫,你会保护我对吗?”她抬着头看着他的后背问道。 “不会。”他轻轻道。 傻丫头,因为我也还不够强大,我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你,所以我不能轻易承诺。 那时候十岁的他,已经懂得什么是君子一诺,言出必行。 而渐渐争锋相对的师门,已经让他嗅到了危险,小女娃如果再不长大,他怕自己也会有保护不到的地方。 那时候才八岁的她,还不能明白阿紫的担忧,只知道如影随形的阿紫不再将她看得重要,心里很难过,留下一句,“阿紫,我讨厌你!”便跑开了。 小风紫转头,却只看到小丫头小身影消失在树林里,他暗自点了点头,小丫头的轻功在他的教导下,这两年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要是有什么危险,她跑得比谁都快也算是能自保了。 原以为小丫头也只是闹小脾气,但是当一个白天过去了,小丫头还没回来,小风紫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师弟跑了进来,说小小异被抓了起来。 他立即追了出去,到了师门中最古老的树下,他看到小小异被绑在树上,而两个师兄正拿着马鞭正打算对她下手。 “你们在做什么?”风紫震怒道。 “呦,风紫,你真的赶过来!”德正一脸邪气地看着他。 “阿紫,他们要吃小白,我不让他们吃,他们就把我绑起来了!”她害怕死了,可是她一直告诉自己,阿紫会来救她的,一定会的。 看着满脸泪水的小丫头,他心里一疼,目光落在她脚边的小白,顿时转向两位师兄,“德正师兄,书荣师兄,你们怎么样才能放过小异?” “我们就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对这个小丫头片子照顾有加,我们总算算对了一次。”德正甩了甩手上的马鞭,得意洋洋地笑着。 而他身边的书荣看着一身红衣不怒而威的风紫,心中对他的怨毒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此时更是溢满了双眼,“想要救这丫头,很简单,自断一臂!” “阿紫,不要!”一听对方的条件,小异立即失声叫道。 “闭嘴!”德正立即转身挥起鞭子要朝她身上打去。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德正应声停下,随后阴险地看着风紫道,“好,我不动她,你自己动手断臂。” (阿紫和小异的番外你们还想继续看下去吗?看到亲们说想看馥馨和小包子的番外,安安保证,小包子的番外一定会有,馥馨的番外安安尽力写哈~亲们可以多多留言,让安安知道你们的想法,还有,快月底了,亲们快把月票交出来,不然2月一过,票票就作废啦~) 678.第678章 番外之逗逼天成3 成长就是不断跌倒,治愈,再跌倒,可是这样才能强大到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风紫 第六回中毒 德正掏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然后笑眯眯地等着他自断一臂。 “阿紫,不要——”小异看着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哭得更难受了。 风紫直起身子,然后看着面前的两人,慢慢在他们得意的视线中,抬起右手,左手握着的匕首快速朝手臂砍下去,德正和书荣顿时两眼漫上喜色。 “闪。” 可是就在眨眼间,原本该落下的匕首,突然朝德正飞去,德正措手不及一闪,那匕首朝着树上的小异飞去,入木三分,而捆绑在树上的绳子应声断了。 而小异抱起地上的小白,身子一闪,就已经踏着轻功绕过德正两人,飞快逃到阿紫身后。 方才阿紫那一声“闪”不仅是对德正说的,也是对她说的。 德正和书荣没有想到风紫这么容易就解开了他们设下的局,不过他们也没有慌乱,而是阴谋得逞地看着他。 小异觉得这两人的笑容很渗人,忍不住往阿紫身边靠。 风紫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又不想在小异面前表现出来,于是他对身后的人道,“走吧。” “走?”书荣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风紫,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你是什么意思?”风紫眯起眼睛看向他。 明明才十岁的小娃,可是为何那眼神却让他迈不出步伐。书荣愣了愣,随即想起计划,顿时又冷笑起来,“风紫,你看看你的手,别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 小异想起来他最擅长的是毒,可是方才他并没有攻击阿紫啊,不对,那把匕首! 而这时,风紫张开方才握着匕首的手,手心处已经黑了,但是他很快就合上手,而身边的人立即蹦过来,想要查看他的手,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然后用右手牵住她,“没事,只是小小的毒。” 小异不放心,可是男女的力气悬殊,她掰不过阿紫,再说现在在外面,她不能和阿紫起争执。 德正和书荣见他一脸淡定无所谓的样子,脸色顿时不淡定了,他们上前正想要拦住他时,却对上风紫转过来的目光,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只听见他一字一句地道。 “你们以为这毒能够制得住我?不要太天真了!你们应该有自知之明,凭借你们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拦我吗?” 德正和书荣面面相觑,然后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带着小异从他们面前离去。 “阿紫,阿紫,你真的没事吗?”小异抱着小白一路小跑跟上他,可惜小白太重,她不由气喘吁吁地道。 风紫低头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大白兔,“你不应该给它吃那么多,否则该宰了。” “阿紫,你别打小白的主意,” 风紫扯了扯嘴角。 等回到院子,小异将小白放回笼子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阿紫晕倒在了地上。 她吓得赶紧跑过去,“阿紫阿紫——” 她叫了半天,却不见阿紫醒来,小异慌了,要扶他起来,才发现他的左手都变黑了,她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顾不上其他,立即半扶半拖地将他带到榻上去。 第七回使命 “呜呜呜——阿紫,你不能死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不会解毒……” 被吵得不得安宁的风紫刚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有什么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等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猫脸跃入眼帘。 “别哭,丑死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异立即扑了上来,“阿紫,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你起来,压到我了。”风紫低声咳着。 小异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阿紫,你的毒怎么办?” “不会这么容易死,你把柜子里的那个蓝色瓶子拿过来。”风紫费力地说完一整句话,为了不让小异担心,他强忍着毒发的痛楚,没有痛呼出声。 “哦。”小异立即跑过去,途中带倒了好几块椅子,风紫虽然难受,但是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咋咋呼呼,不由弯起了嘴角。 吃了瓶中的药丸,风紫感觉疼痛消退了不少,然后他将手腕处的毒悉数逼到指尖,然后拿起匕首一划,黑色的血液就流了出来。 小异看得害怕,但是还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因为毒素要全部排干净,否则随时会毒发,她要帮阿紫盯着是否有全部排干净。 指尖的毒液流干净后,风紫瘫在榻上,感觉身上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他闭了闭眼睛,待睁开的时候,唇边递来了一碗水,他看了眼小异自责的神色,然后接过水喝尽。 “不用感到自责,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对我下手。” 阿紫的话,让她的眼泪又再一次涌出来,她爬上床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阿紫,我以为我以为……”话语说不完整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以为,她会像娘亲一样,永远地离她而去。 感觉到身上人的颤抖害怕,风紫最后还是伸出手回抱住她,“没事,都过去了。” 他并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接触,可是也许是两人在一张床榻上同眠太久,所以对她的气息并不抗拒。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门童进来了。 “师傅有请。” 风紫将赖在他身上的小丫头松开,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然后点头,“我随后就到。” “我也要去。”见风紫下了榻,小异立即跳了下来拉住他的袖子。 风紫想了想,觉得这里也不是十分安全,要是德正他们找来,小异也会有危险,于是点头,“跟上。” 小异立即又抱起小白,跟在他身后。 进了师傅的院子,风紫将她安排在一安全的角落,然后推开了师傅的房门。 “师傅。”风紫对着盘腿打坐的师傅恭敬地低头请安道。 “风紫,你来了。”风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弟子,脸色时化不开的凝重。 “师傅,您找我有何事?”察觉到师傅的神色,风紫担忧小异的心神顿时也收了起来,认真地问道。 “风紫,你是为师门下中最聪慧的弟子,为师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你明里懒散,暗里勤奋,韬光养晦的处世之道,为师很欣赏你,所以这么多年来未曾对你放松过教导。”风昀慢慢说道。 风紫没有想到师傅居然会看出他这么多年来的伪装,神色也郑重了。 “为师今日将国师一职交给你。”说着风昀便将代表着国师身份的令牌从袖子中滑了出来,落在了手心,递给了他。 风紫没有接,皱眉问道,“师傅,为什么要交给我?” “阿紫,为师算过,三日之内,落辰将会有灭国之灾,而为师与众弟子难逃一死。而你的命格星辰在这几日里却愈发的璀璨,所以为师要将使命托付给你,而以你的聪明才智,本也是为师后继之人的选择。”风昀看着面前虽只有十岁,却沉稳不输成人的孩子,眉目不由柔和。 风紫一愣,“灭国?为什么?” “贪心不住蛇吞象,国君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所以风紫,你的心中还有恨吗?国君他已经快要迎接他的报应,你还要继续恨下去吗?”风昀看着他,正色地问道。 “师傅,你……”风紫脸色一白。 “你在吃惊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身份对吧,”风昀突然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你是你母妃托人送进来的,而你的母妃,是为师的师妹,你的母妃没有告诉过你吧,她曾经也是国师府走出去的人。” 原来如此,风紫看着师傅,垂下了头,双手握紧了拳头,“师傅,就算您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会接下国师的令牌,我进入国师府,从未想要竞争这个位置,而落辰皇室当年对我和母妃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高兴地看着落辰灭国,而不会接下复国的使命,所以师傅,您想让我以德报怨,我做不到。” “那如果为师以着小异的性命和你交换呢?”风昀将胁迫说的理所当然,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损他国师的身份。 “什么?”风紫脸色一变。 “小异从小便身负剧毒,每半年需要为师特制的丹药续命,如果没有了为师的丹药,她便会毒发身亡。”风昀淡淡地道。 风紫咬着牙看着他,最后慢慢松开拳头,“好,你给我药方,我保替你守护皇室。” “药方不能给你,但是每到时间,会有人给你送药丸,一直到小异十六岁,那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风昀淡淡道。 风紫怒视着他。 “好了,”风昀拍了拍他的肩,“为师也不想为难你,只不过,有些时候,我们活在这世上都是身不由己,等你长大了便会懂。” 风紫抿着唇一言不发。 当他牵着小异走出师傅的院子时,回身看着那青衫落拓的师傅对着他微微一笑,很久很久以后他回想起来,那是他与师傅见的最后一面。 事情如同师傅所说的一样,弱不禁风的落辰两日之内,便被东临破城了,一路抵达皇宫,而所有皇室之人都被大火焚烧在宫殿里。 除了他身后跟着的大皇子,程易,此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正被侍卫背着,而身后还跟着逃出来的落辰臣子。 小异紧紧攥住他的袖子,看着他神情似乎带着哀伤在看着那被火舌吞没的宫殿,不由开口道,“阿紫,你在难过吗?” “不,我在高兴。”风紫低低一笑,可是这笑声却带着隐隐的鼻音。 小异知道阿紫心里难过的时候喜欢逞强,所以她静静的陪着他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风圣大人,如今我等该怎么办?”一个臣子上前一步问道,虽然他并不相信一个小小少年能够肩负起复国大任,但是他确实是国师大人亲口受封的新任国师,畏惧于前任国师的威严以及手段,众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 “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风紫转身牵着小异,然后率先离开了山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带着大皇子跟上了前面的两个小娃。 “阿紫,我们要去哪里?”小异抬头问道。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风紫脚步不停地道。 第八回成长 八年后。 风紫十七,小异十五。 时间能让黑发变白发,也能让个子长高,婴儿肥褪去,时间能让人成长。 小异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朝书房走去,明明在靠近房门时还能听到里头的细碎探讨声,但是等她敲门后,里面的声音便消失了,每次都这样子,她感觉有些挫败。 “进来。”慵懒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阿紫,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小异一听立即兴冲冲地推门进去。 一眼便看到坐在案后,那一道鲜艳如火的身影,她的阿紫越来越出众了。 “嗯,这些事情以后不用你亲力亲为,交给下人就好。”风紫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道。 “我又没有什么事要做,就不用再麻烦她们了。”小异将碗搁在他面前,笑眯眯地道。 闻言,风紫挑了挑眉,“昨日教你的诗经,背来听听。” “额……”小异的脸顿时皱成包子。 而房内站得东倒西歪的东东西西南南北北不由轻笑出声,直到收到自家主子凌厉的目光,才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力争将自己站成一个个木桩子,减少存在感。 收回目光,风紫看着绞着手费劲回想着的笑意,不由轻叹一口气,“晚上我抽查,要是背不出来,答应你的踏青就此取消。” 小异立即站直身子看向他,“我一定会背出来的,答应我的踏青可不能骗我!” “恩。”风紫翻开桌上的信件,微不可乎地应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异才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直到哼着歌的人走远,风紫抬头看向东西南北,“继续刚才的事。” “主子,我们已经收到消息,东临帝打算三月下江南,而以着大皇子为首的臣子们如今一直在催促着您复仇,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下手。”西西禀报道。 “而且属下也探查到,咱们所要的药材也在东临。”南南接着道。 小异十六岁生辰也快到了,她身上的毒素已经快压制不住了,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好,西西,你去探查东临帝南下的路线,我们再详细布局。”风紫目光一凛道。 “是。” 东西南北退下。 风紫看着桌上被熬糊了的银耳莲子羹,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小异的手艺他真的是不敢恭维。 可是最后他还是拿起汤匙一点一点喝尽。 要是没喝完,估计到时候她又吵得自己不得安生。 只是他忘了,喝完它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不过他选择了以身试毒罢了! 晚间,他回到了房间,小异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脱掉外衣,小异上前接过他的衣衫然后转身挂好。 “阿紫,你考吧!”她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风紫笑着看她,“要不是给你压力,想来你不会这么勤奋!” 小异吐了吐舌头,“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你出去玩,怎么能够放过呢?” 听着她俏皮的埋怨,风紫才感觉到,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她了,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柔和,“好,那你背吧。” “好。”她清了清喉咙,才慢慢背出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脆明丽的声音,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的风紫微微出神,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烛火下的人儿,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他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心中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相伴了十载,所有光景在眼前影影绰绰飞过,喊着风紫师姐的她,穿着他过长衣裳的她,抱着小白笑盈盈看着他的她,哭着让他不要离开的她。 这十年里,他经历的磨难,困苦,他从未觉得上天待他不公,因为忍受再痛的伤,承担再大的压力,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他便从未觉得苦。 背完一首《蒹葭》的小异正抬首等着他的夸赞,却对上他那一双流光婉转的凤目,她微微一愣。 “过来。”风紫站起来,看着她缓缓开口。 “哦。”小异依旧蹦蹦跳跳地到他跟前。 一站定,面前的人便伸出手拥住她。 出其不意的拥抱,让小异身子一僵,随即气血就往脸上涌,一下子就晕红了整张俏脸。 “小异,你放心,我定会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什么意思? 刚沉浸在阿紫头一次主动的投怀送抱中的小异,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晕在了他的怀里。 风紫紧紧拥着被他点了睡穴的人,目光深邃。 “西西。” “在。” “派人照顾好小异,今晚我们就出发去东临。” “是。” (《蒹葭》这一诗歌,意思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上下求索,不管艰难险阻,矢志不渝,想要告诉大家的是一种可歌可泣的坚贞和追求精神。安安觉得这一首诗歌挺适合阿紫和小异的,所以就摘抄过来,写到这里也是对大家交代为何在文中小异会追过来的原因,也是交代阿紫为什么会去行刺东临帝,其实最主要的是为了替小异找寻解药,大家也猜出了阿紫的身份吗?安安发现,不管是美人,还是风措,或者是阿紫,他们的身世都很让人心酸。阿紫和小异的番外可能就到这里了,但是如果接下来大家想看到阿紫和小异在东临府里和美人天意的相处,安安还可以安排番外,么么哒~明天是风措的番外,大家久等了) 679.第679章 番外之风相错 那日在城外送走了天意一行人后,东皇风措便回到了府邸。 而那时候整个灵影都城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唯一的皇兄,东皇戏时已经被收监了。 永夜跪在他面前道,“主子,今日国君派人搜查了二殿下的府邸,查获了和禾国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以及私造军火的基地,国君很愤怒,还被气得吐血了,现在魏国师已经被国君招进了宫里,似乎是毒发作了。” “是吗?”东皇风措的心思还没有从那道浅紫色身影离去中回过神来,此时他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面的酒水香醇,香气萦绕在鼻尖,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微微的苦涩。 永夜不知道主子此时在想着什么,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多日来的计划已经一一实现,可是为何主子却没有一丁点高兴的迹象,想起昨日殿下从城外回来,整个人便已经消沉了不少,不由轻叹,其实主子从来就未曾把心思放在皇位上吧!此时他也不知道是否继续禀报下去。 只听一声杯落在桌上的轻响,紧接着温润如玉的声音便响起,“差不多可以进宫了。” “是。”永夜立即跟上。 进了宫门,穿过长廊,走过安静的宫殿,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东皇风措在夜明宫前站了片刻,去传令的太监立即小跑了出来,弯腰的弧度已经快要贴上地面了,“殿下,陛下正在等着您呢!” 二殿下失势,大殿下已经不在了,所以灵影国未来的国君除了眼前这位再无他人了。 以前皇宫里的人对他都是鼻孔朝天看人,如今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惹他不快。 东皇风措微微扯了扯唇角,只不过他良好的教养对他们依然是淡淡一笑,没有高傲待人,也没有自谦过度。 抬脚跨进门槛,里面昏暗的烛火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散发着最后的微光。 而当东皇风措对上那一张枯木一般的脸庞,他觉得似乎在父皇的身上,可以感觉到腐朽的味道。 他缓步走了上去,而那阴鸷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在龙床前三步远,他停住了脚步,缓缓跪下行礼,“参见父皇。” 那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直到烛火“啪嗒”一声,那如砺石磨地的声音才响起,“起身吧。” “谢父皇。”东皇戏时起身,随后端过桌上准备好的茶水,然后递到父皇的唇边。 灵影国君对他的举动微微一愣,但是目光落在那茶水中时,又复杂起来。 见父皇久久不动,东皇风措心中了然,“父皇,您不要担心,以着您现在的身体,儿臣不必再多此一举。”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在茶水里下毒。 心中所想被识破,灵影国君也没有感觉到不自在,低着头喝了两口,然后摆摆手,东皇风措收回茶杯,搁在桌上,复又站回了原地。 “你来皇宫,可是有什么想对朕说?”润过喉后,他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嘶哑了,他靠在床壁上,目光仍旧带着不善地看着面前的东皇风措。 “儿臣以为,到了这时候,父皇应该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东皇风措微微一笑,但是笑中带着隐隐的失望。 “你觉得朕跟你这个小杂种有什么好说的吗?成王败寇,灵影国的皇位朕也不会死死抓住,不过得等朕死了,皇位才能轮得上你。”灵影国君一扫方才的阴冷,此时怒声道,而胸口也随着发怒而剧烈颤抖着。 东皇风措看着面前目光阴狠的父皇,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太傅的教导下,作了一首诗,很开心地想让父皇看一看,可是父皇夸了大皇兄,夸了二皇兄,却一把撕了他的诗,踩在地面,头也不回的离去。从那时候起,他便对父爱这两个字失去了期待,因为他的父皇,灵影国地位最高的国君,从来都吝啬对他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微笑,他有父亲,却从没有享受过父爱,他一度以为,他只有母妃,而当母妃离世后,他便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孤单没人爱的孩子。 东皇风措收回了思绪,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能够很好地将眼里的那一些情绪压制下去。 他看着父皇,缓慢地道,“父皇,您说错了,儿臣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皇位,而伤害您的也不是儿臣,同时也知道您并不想要看到留到最后的是儿臣,可是,命运就是如此,你不想看到的就会出现,你想得到的就会离去。” 这一番话直击灵影国君的内心,他轻喘了一口气,风措说的没错,这一切确实跟他一点都没有关系,下毒的是戏时,一直对着皇位有野心的也不是他。 可是,自己一看到他,就有种无名火想要发作,因为看到他,自己就会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那个伤他伤得彻底的女子。 “闭嘴!朕不想看到你,你给朕滚!”灵影国君恼羞成怒,指着殿门怒气冲冲地道,可是刚一开口,他便剧烈地咳嗽。 东皇风措看着他,眸中的光亮微微一黯,他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可是最后他想起了母妃临死前的交代,不由又站住了脚步,可是他看着被剧毒折磨得如此痛苦的父皇,顿时愣住,不知是否该开口。 “你还不滚?”灵影国君恼怒着。 东皇风措紧紧握着拳头,这将近二十年来,父皇对他不闻不问,原本自己不该对他存在恻隐之心,可是,母妃说过,世上最浓浓不过血缘情,他的心中不应该存在着恨,否则将会过得太过于痛苦。 所以最后东皇风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着龙床上气喘吁吁的人,一字一句地道,“父皇,母妃有一句话托儿臣告诉您,可是这十几年来,儿臣都没有机会告诉您,虽然儿臣知道此时此刻您并不想见到儿臣,但是为了完成母妃的遗愿,儿臣还是斗胆地跟您说。” 灵影国君顿时一怔,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听到他继续道。 “母妃说,她是禾国的公主,所受的宫规是最严格的,所以,”东皇风措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她不会做出不忠不贞之事。东皇风措,确确实实是灵影皇室第十六代子孙。” 说完这话,东皇风措分明看到床榻上的人脸色一僵,随即双目又盛满怒火地瞪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说谎的骗子,“你胡说,你母妃在胡说八道,朕娶她那一年根本就没有临幸过她,所以更不可能和她有了你!你们母子两都是骗子!” 东皇风措怜悯地看着他,“父皇,二十一年前十月十五日,您喝醉了,然后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卫便去了安宜宫,您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却又离去了,而我母妃就是在那一夜有了我。” 灵影国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母妃性情隐忍却又高傲,不可能会告诉您那一夜您借酒强了她,而您那一夜喝得醉醺醺,压根也想不起您做了什么,所以一切误会就此产生,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问当年负责夜明宫以及安宜宫的守卫以及宫女,想来他们会给您一个很好的答案。” 东皇风措看着他,眼里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灵影国君瘫软在床榻上,他回想起当初很多事情,比如那一夜大雨磅礴,比如安宜宫慌慌张张迎接他的宫女,比如披着外衣一脸诧异看着他的安宜,很多被淹没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一下子都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不用问宫女侍卫,他已经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喝退了所有宫女,粗暴地将安宜推上了床榻,扯开她的衣裳,脑海里,闪现了很多画面,似乎在惩罚他似的,一点一点清晰还原。 看着父皇痛苦地闭上眼睛,东皇戏时脸上的神色未变,而是慢慢退出了宫殿。 他想过很多种报复的手段,可是他放弃了。 他想母妃也许是爱父皇的,否则不会到了临死前都让他发誓不要对父皇动手。 也许让父皇活在对母妃的愧疚中,也是一种惩罚吧! “殿下,咱们要回去了吗?”永夜看着走出来的主子,低声询问道。 “我想到一个地方走走。”东皇风措看了眼夜色,然后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安宜宫。 东皇风措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宫殿,很多梁木都已经倒坍,桌子椅子上都布满了灰尘。 记忆忽然摊开了。 “措儿,你过来。”母妃笑语盈盈地坐在椅子上对他招了招手。 “母妃。”他乖巧地走过去,依偎在她膝上。 “试一试母妃给你做的鞋子,看合不合脚。”母妃拿出一双刚做好的鞋子,对他道。 他欢喜地接过,然后在母妃的协助下,穿上了它,可是似乎一只合脚,另一只却偏大。他抬头,见母妃怔愣着神,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拉住母妃布满针眼的手,语气愉快地道,“母妃,您做得很好,儿臣很喜欢。” 母妃搂住他,声音中带着哽咽,“娘亲以前舞刀弄剑习惯了,没有好好学过女红,如今想要给你做双新鞋子也不能,母妃是世上最失败的娘亲。” 母妃自责的声音,如今历历在耳,东皇风措摸着当时母妃做的椅子,也没有顾忌上面的灰尘,坐了下来。 那时候,因为父皇不喜欢他们,而宫里头的人,向来擅长逢高踩低,以至于他们虽然住在安宜宫里,却又仿佛被打入了冷宫,没有人会关心他们,而母妃的娘家又是禾国那么远的地方,她说好听是和亲,说不好听则是禾国送来巴结灵影的物品,所以内无恩宠,外无支援,那些年,他们过得比宫人还不如。 直到母妃去世,而他被送去了魏府。 “母妃,儿臣很听话,没有报复父皇,儿臣好好地活着。” “方才,儿臣已经将您当初的话告知给了他,不管他信不信,儿臣都不会再说第二遍。” 东皇风措坐在椅子上,对着满殿的空旷,慢慢地诉说着。 “母妃,儿臣已经十几年没有到过这里了,儿臣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对您说,可是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那儿臣就从进入师门开始说起吧!” “师傅对儿臣很好,他教儿臣识文断字,教儿臣医术,武功,也教儿臣行军治国之道,儿臣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师傅的教导。” 东皇风措慢慢将在师门十年生活,一点一滴讲给母妃听,比如在课堂上遇到的趣事,有时候因为不听话被夫子训斥,好几年前的事情,他仿佛感觉就在前几日发生,事无巨细地讲着。 “后来,儿臣不想走上尔虞我诈的道路,便离开的师门,周游列国,直到了东临国,儿臣遇到了心怡的女子,她叫荀天意,可惜儿臣虽然最早遇见她,却与她失之交臂。” 东皇风措回想起当初的相遇,枫叶林里的交谈,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她很好,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只是儿臣与她有缘无分,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儿臣祝福她。” 说到这里,他算这日子,想着她已经快要离开灵影国界了吧!再过几日,她便能够回到东临了,也不知道她有了这么多月的身孕,车马劳顿会不会对身子有影响,但是想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对她比对自己还要上心的初色,便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初色从来不会委屈了他。 东皇风措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母妃,如今灵影的局势都已经掌控在儿臣手中,虽然这一条路并不是儿臣想走的,但是儿臣不会辜负师傅的期望,以及您的期望。禾国之前对您的种种,儿臣定会替您讨回公道。” 在安宜宫坐了半个多时辰,东皇风措才一身清冷地离开。 永夜守在外面,直到看到他出来,立即跟了上去。 而刚走到宫门口,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朝他飞快走来。 “殿下,陛下病危,陛下病危——” 这话远远传来,东皇风措脚步一僵,而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殿下,陛下毒发了,此时御医正在救治,而陛下说要见您。” 东皇风措想也没想,大步朝夜明宫走去。 方才还是安安静静的夜明宫,此时宫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气氛十分的紧张。 东皇风措越过众人,直直走近殿里。 方才与他对话还有一点点生气的人,如今已经形如枯槁,仿佛快要断气一般。 御医一个个把脉,却也一个个面如死灰地站起离开。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东皇风措抓住一个御医问道。 “殿下,毒入五脏,回天无力。”那个御医哆哆嗦嗦地回着。 东皇风措顿时松开手,脸上尽是茫然。 而此时便听到床榻上的人在叫他,“措儿,你过来。” 他转过头,僵硬着身子慢慢走了过去。 “父皇。” “咳咳——”灵影国君费力地咳着,双目中闪着一丝光彩,但是东皇风措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措儿,父皇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了,是父皇和你母妃性子都太烈了,一个不愿听解释,一个不愿解释,才会造成今日这情景,是父皇对不起你们。”说完,灵影国君又剧烈咳起来,只是不同于往日,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父皇,您别说话。”东皇风措看到鲜血,心中一揪,立即制止着他道。 灵影国君摇摇头,“不,我怕我再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缓了缓口气,才继续道,“这二十年,父皇没有尽到一丝父亲的责任,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原本应该是天之骄子,却过得比一个常人都不如,父皇心中有愧,但是父皇知道对你们母子两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父皇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够替父皇好好管理着灵影,你是一个好孩子,父皇一直都知道,你的聪明才智,父皇都看在眼里,只是过去被嫉恨蒙蔽了心,才会对你不闻不问,父皇会亲自去九泉之下,向你的母妃赎罪。” “父皇,您不要说了,母妃并没有责怪您,儿臣也不恨您,您好好养身体,一定会没事的。”东皇风措紧紧握着他的手。 “不,我恨自己,我对不起你们。”灵影国君缓缓闭上了眼睛,而那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父皇——” 东皇风措竭尽全力地呼唤着,可惜那一双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说恨吧,他不是没有恨过,可是他恨得不彻底,因为在恨的过程中,他也期望着,期望着他的父皇能够有一日搭着他的肩说,朕的儿子很棒! 只是父皇从来没有说过,所以他一直期待着。 可是他没有想到过最后听到父皇的肯定,会是在他临终前,第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东皇风措走出夜明宫,看着夜空,眼中有着什么晶莹在闪动。 从今以后,他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这一章交代的风措的身世以及登皇位一事,感觉有些悲凉,亲们想要看风措的情感归宿吗?会遇上什么样的女子?你们可以留言探讨,安安也想给风措一个圆满的结局~毕竟他太苦了,安安心疼~今天是2月最后一天了,月票记得投哦~话说,安安今天要相亲,嗷呜,心情紧张,所以先更新啦~) 680.第680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 春意暖融,盎然生机,冰雪消融,整个天地都沉浸在暖阳的温暖之中。 可是御书房里,却仿佛秋风扫落叶,带着萧瑟之意。 永夜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刚拿到东临那边传来喜帖的主子,内心里浮起一抹无奈和哀叹。 东临新帝重办大婚,风光迎娶荀家之女荀天意为后。 主子的心里很是难过吧? “永夜,还有事?”东皇风措抬头,见他还站在那里,不由开口问道。 永夜连忙摇头,再看一眼已经恢复如初的主子,然后告退。 东皇风措执着手中的喜帖,低头看了片刻后,最后才轻轻翻开,直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出现在眼前,他的手指才停止了拨动,怔愣了片刻,才将手指轻轻覆在那名字上面,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落寞的笑意。 知道你过得很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缓缓合上喜帖,他抬首命令道,“李公公,让礼部尚书备一份厚礼送至东临新帝,表示灵影国对他大婚的祝贺。” “遵旨。”随侍的公公退下。 夜渐渐深了。 东皇风措已经在御书房批改了一天的奏章了,这时候李公公小心翼翼上前道,“国君,如今已经是子时了。” 东皇风措闻言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又这么晚了,他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朱笔搁下。 而这时李公公又躬身道,“国君,您今晚宿在哪个宫殿?” 闻言,东皇风措不由抿了抿唇,他抬头看向李公公,“你跟在朕身边也有两个月了,你看过朕留宿过其他宫殿吗?” “国君,这……”李公公顿时惶恐了。 就是因为国君从未留宿过其他宫殿,从未宠幸过任何一位嫔妃,而自从国君登基,后宫早就被重整了,可谓说后宫人烟稀少,以至于众多大臣对这事很上心,时不时提点着他让他要跟国君进言,要注意“休息”,以及纳妃。 可是平日看起来温和的国君,双目平澜无波看着你的时候,却反倒让人害怕恐惧。 “朕的事自己清楚,”见人被他吓得语无伦次,东皇风措感觉到眉间隐隐犯疼,抚了抚额,然后站了起来,“这件事以后你莫要再提起。” “是是是,奴才遵命。”李公公立即退后。 “朕出去转转,你们不要跟着。”东皇风措走出御书房,却发现身后跟着数十位侍卫,不由沉声道。 “是。” 对外面的人来说,皇宫很大,而对他来说,皇宫就是一座无价的牢笼,再怎么走也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他在母妃的宫殿坐了一会,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朝凤阳宫走去,那是他的寝殿。 忽而他不想走宫灯璀璨的长廊,此时他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只是厌倦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走在光亮的长廊,会让他觉得心中那些落寞无处遁形。 于是他脚步一错,便沿着宫墙边沿走去。 经过一座宫殿的时候,他听到嘈杂的响动,似乎在着急寻找着什么,他皱了皱眉,想起这里住的似乎是前段时日从禾国送来的公主,禾国畏惧他此时的身份,担心他回想起当年母妃的事情,所以送来一位公主,打算与灵影和亲,重修旧好。 东皇风措抿了抿唇,越过宫殿,继续走。 而就在他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一声声细碎的磨墙声,似乎有人在爬墙。 但是很快他就放松了警惕,因着这个声音很笨拙,应该不是什么刺客。 他慢慢朝前走了两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啊——”一压抑的声音穿透夜空。 东皇风措想也没想伸手就接住从天而落的人影。 柔软的身子落在他的怀抱中,春衫料峭,隔着轻薄的布料,他感觉到来自少女衣下的滑腻肌肤,下意识想放下人,可是这时候却感觉到一双如蛇般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浑身一僵,然后听到玲珑婉转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帅哥,感谢你搭救,能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我带到宫墙之外?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但小女子身无长物,若是帅哥不弃,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 东皇风措低头,望进了一双堪比星坠流光四溢的狡黠眸子。 (最近安安在找工作,所以这几日耽搁了,这个女子的出场,大家觉得怎么样?差不多大家应该猜出来了,风措帅哥终生的托付对象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子,大家还想看后续吗?啦啦~) 681.第681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2 凌静眨了眨眼,看着头顶俯视下来的清隽容颜,为何她说完话,他就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自己? 还没等她看清他的样子,她已经被轻轻推开,放在了地上。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东皇风措淡淡一笑,打算转身离去,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女子的突然出现而起了戒心,刚才接触的刹那,他便已经知道她毫无功力,想来是哪个宫里偷跑出来的。 凌静继续眨眼,初春的夜里,有些暗沉,微弱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之上,带来朦胧的亮光,而面前的男子,除了一身雪白的衣裳,以及方才对上的温润眉目,她和他之间好像隔着轻纱,看不清他的样貌。可是,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没有任何恶意,就算是她方才抛出了诱人的条件,他也不曾乱了气息,也许她遇到了一个君子。 见他此时要走,凌静立即大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收起了方才的妩媚之态,她带着恳请的目光看着他。 方才之所以会说以身相许,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害怕接住她的人会将她抓起来,毕竟她对这里人不生地不熟,若是被送到她刚逃出来的地方,那么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但是方才这人的谦逊有礼,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也许这个人能够救她。于是她不管不顾想抓住这一救命稻草。 东皇风措因她的话而止住了脚步,暗沉的黑夜遮挡了彼此的容颜,只是那一双星光璀璨的眸子此时正流露着一抹乞求,仿佛落在湖水的夜明珠,波荡在水中的微弱光芒,搅动着人内心深处的恻隐,那一句不能堵在喉咙,没有说出来。 而就在这时,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以及急速的说话声,“说不定跑这里来了,快找!” 凌静的脸色顿时一白,这声音她很熟悉,是看守她的护卫,声音渐渐逼近,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仓皇无助的时候,突然闻到清甜的兰熏香,她还未反应过来,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道将她托起,天旋地转间,入目的却是葱翠欲滴的树叶,低首,腰间是一双如玉无瑕的有力手臂。 此时她才知道自己背靠的温软东西是对方的胸膛,而她和他正以着无比亲密的姿势坐在树干上,她恍惚间想起方才兰熏香靠近时,听到的那一句温和低语,失礼了。 原来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多谢。”这是她第二次和陌生男子那么亲密接触,方才落进他怀抱是第一次,就算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有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约束,但是终归她还是个没恋过爱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场面,她除了不自在,还有羞怯。 刚说完,唇便被他温暖的手指覆上,方才轻启未来得及合上的唇瓣轻擦过他修长的手指,仿佛电流般以着接触点贯穿他们的身体,两人俱是一愣。 东皇风措敛下眸中的涟漪,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出声。” (咳咳,安安此时的心情也和凌静一样,一直以来,我在想着要给风措什么样的归属,不知道亲喜欢吗?喜欢记得出声哦~) 682.第682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3 追踪而来的人在树底下转悠了几圈,又飞快离去,细碎的咒骂声很快就听不清了。 待纷杂的脚步离去了,凌静别扭地动了动手臂,很快捂住她嘴的手便离去了,她轻呼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她不憋死也会被脸上的热度给烧死,太尴尬了,第一次离男生那么近,而且他身上的气息还那么好闻,若不是强大的精神力压制着,她早就流鼻血了好吗? 再一次天旋地转,紧接着,扣在她腰间的手离去,同时肌肤紧贴的温暖也随之散在风中,兰熏香远离。 她站稳后,转身后退了一步,打算向他道谢,不管怎么说,他又救了自己一次,却在抬眸看向他时,被他的样貌给惊住了。 眼眸清亮如辰,嘴角含笑,温软细腻,仿佛是包裹在柔光中的温玉,就这么一眼,便可以略过他的容颜被他一身风姿所折服。 凌静在现世见惯了那些棱角分明帅气逼人的男子,如今遇到这么一位白衣美男,仿佛是大鱼大肉之后,品尝到的一碗琼浆玉露,沁人心脾,不忍移目。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惊扰了面前这一般般入画的美景。 她突然想起了这么一首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其实不止凌静怔愣住,其实在她转身的刹那,东皇风措便看清了她的容颜。 皓齿星眸带着点狡黠,肤白细腻宛若柔云,海棠标韵气质不凡,可堪是容月貌,虽然此时身上的衣裳被这几番折腾弄得褶皱破损,但是并不碍她一举一动,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大气。 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两人俱是一怔之后,东皇风措比她先回神,他拱手有礼道,“姑娘,深更半夜在皇宫里乱走,很可能会被误认为刺客,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声音如环佩轻叩,让凌静脑中一片清明,她弯起嘴角,笑中带着一抹自嘲,“公子,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是逃出来的,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恐怕我就会被抓回去。” “姑娘,你可知不是在下不愿意帮你,而是在这宫墙之外,五步一卫,十步一列,一旦你爬上宫墙,就会沦为箭靶,所以在下不能带姑娘冒这个险。”见对方虽然话语中带着自嘲,但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着灵动的狡黠,东皇风措顿时觉得这女子着实有趣,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怜悯,只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女子的身份,方才离去是不想管,但是当他看到方才搜寻人身上的服侍,他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那我岂不是无路可走?”凌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起来了,抬眸偷偷看了眼面前的人,却见他眸中带着一抹玩味在看着自己,心下觉得不好,灵机一动,展开双手,趁其不备抱住他。 “公子,求你救救小女子——” (今天安安就要远行了~回见~) 683.第683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4 躲避不及,一双如藤蔓的手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腰上,他想挣脱,却担心力道会伤到没有武功的她。 最后东皇风措僵硬住了身子,低头看着眨着一双水汪汪灵动大眼的女子,心中浮起一抹无奈。 “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对方似乎有些妥协了,凌静心中一喜,但是却不敢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在脸上,她用力挤了挤两滴眼泪可怜兮兮地挂在眼角,然后用着泫然欲泣的语调说道,“请公子收留小女子,否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女子恐怕会尸骨无存,呜呜……”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男一女姿势亲密地搂抱在一起,若是不知前因后果,恐怕会将两人误会成幽会的情人。 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此中因果。 凌静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并非是没脸没皮的女子随随便便就可以对陌生男子做出这番举动,实在是求生的本能,谁能够一下子接受得了,在家里睡了一觉醒来,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为了古人,还是背负着这样身份的古人,一想起原身接受的命令,凌静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才不当出头鸟去送死。 刚一醒来的念头,便是要逃出去,可是谁知道这一逃便到了死胡同,进不得退不得,而眼前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这一身风华气度应该不是常人,而且他给她一种安然放松的感觉,所以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赖上他。 东皇风措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明显是做戏,但是眼底里的水光却让人无法忽视,平生以来,他遇到了这样让他无奈的麻烦。 挣脱她不是难事,或者高喝一声便有无数侍卫出现,解决挂在他身上的这个女子,但是那白皙脖子上泛起的淡淡粉色,以及那鲜红欲滴的耳垂落入他的眼帘中,恻隐之心又开始隐隐发作,这个羞怯而又故作大胆的女子,让他无法动怒。 “好吧。”妥协中带着一抹轻轻的叹息。 凌静自知自己给对方带来了麻烦,但是如今只有保住命,才能回报对方,于是她强迫自己忽略他的无奈,顿时粲然一笑,“多谢公子。” 凌静随之松开了手,摸了摸鼻子退出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子能做什么,但是一听到他的应答,悬了一半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东皇风措负手看着她,神色清朗,“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凌静,会当凌绝顶的凌,漏断人初静的静。”她没有隐瞒地报了自己的真名,原身的名字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凌静?东皇风措忍不住在心里轻轻赞道,含义真不错,这两句诗他从未听过,不由细细思索着。 “那公子你呢?”她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东皇风措闻言,眉头一扬,最后缓缓说道,“林风措。” 初次见面,他不是一国之君,她也不是背负辛密的逃亡之女。 你是林风措,我是凌静。 最简单的自己。 684.第684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5 林风措? 这个名字很符合他的气质,凌静在心里默念后得到这样一个结论。 然后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东皇风措触到她那一双水润的眸子,仿佛像是一只正等待着主人带回家的小狗,他的心暮地一软,“跟我来。” 凌静心中一喜,立即跟着他。 在皇宫里七拐八拐,凌静都快被转晕了,这就是为什么她摸了大半天才这么费力找到宫墙的原因,实在是这里太大了,不过凌静有一丝疑惑,这人对皇宫怎么这么了解?难不成是一个外出归来的公公吗?可是有这么风姿卓越的公公吗? 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听到那春风化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到了。” 安宜宫。 凌静抬头便看到了这三个大字,她四顾了下周围,发现杂草疯长,门墙斑驳,似乎已经被荒废了一段时日,难不成这里是冷宫? 凌静正在心里腹诽时,面前的男子已经提不上了阶梯,伸手推开了那紧闭的殿门。 “进来吧!”东皇风措没有回头,招呼了她一声,便率先踏了进去。 凌静对着头顶的安宜宫看了片刻,虽然对前路有些迷茫,但是此时她已经无路可走了,于是说服了自己,最后尾随他进入了这个看似阴森的宫殿。 如果是龙潭虎穴,她也认了。 但是,显然一切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宫殿虽然外表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但是里面却是十分的干净,不染一丝灰尘,就连摆设都是十分的贵重,凌静猜想这里应该时常有人来打扫,否则要想达到这样的整洁很难。 想到这里,凌静不由将视线转向面前静静背对着她立着的白衣男子,这里是他住的地方?可是这里不是隶属于后宫吗?他一个大男子怎么可能在这里居住? 感受到身后不容忽视的视线,东皇风措转身面向她,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里平日里没有人过来,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柔柔的烛光仿佛一轻薄金纱镀在他的周身,雪白的衣袖随着他的举动在半空中蹁跹,如玉容貌,儒雅举止,一霎芳华,让她忍不住看呆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多久,只见对方疑惑地扬了扬眉,凌静才轻咳着微低着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 见她应下,东皇风措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去。 微垂的眼眸瞥到那一抹白即将离去,凌静一怔,她倏尔抬起头,他这是要留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开吗? 此刻,陌生的环境,昏暗的大殿,摇曳的烛火投注在地面的黑影,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隐隐约约在朝自己靠近。 她心一慌,顾不上许多,行动快过脑子,她上前一步拦住他,“可不可以,不要留我一个人?” 察觉到衣袖被拽住,东皇风措先是一愣,随即侧身却听到这一近似哀求的声音,这一句话瞬间将他拉回了十多年前的雨夜。 (请大家不要嫌弃安安更的少,实在是安安没什么时间码字,等安安适应了工作,就会努力,而且风措的故事,不能马虎,不然怎么对得起大家等待的心呢~) 685.第685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6 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破旧的宫殿里,一个小小的男孩拽住那垂落在床沿的衣袖,带着哭腔道。 “可不可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对不起,要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间。” 艰难的话语后,是一片死寂。 母妃—— 袖子上未松开的力道,让他寻回了神思,他低头,看着紧拽着他,虽眼眸中有着退缩,却不放手的女子,那双灵动的大眼,此时闪着依恋,害怕和不舍,原本如古潭无波的心,此时竟因着着怯懦而又坚定的神色而微微漾起波澜,似乎有些不忍心了。 “你在害怕?” 凌静见他并没有因她的举动而恼怒,反倒贴心地问她是否在害怕,顿时她的眼睛一热,差点就失控了,这是她到了这个时代这么多天以来听到的唯一一句算得上没有城府的关心,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努力展颜,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只能实话实说,“恩,我有点怕一个人。” 她孩子气地想要掩饰眸中的情绪,可惜却逃不过他这久经阴谋诡诈的眼睛,东皇风措没有拆穿她此时的心境,而是微微一笑,安抚道,“我只是去布置点事,稍后就回来,你待在这里,困了可以先去睡,我歇在另一间房间。” 凌静见他给自己安排了房间,又告诉了自己他睡在哪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她弯唇真诚谢道。 东皇风措扬了扬嘴角,不置可否,只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她抓住他袖子的手,凌静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快速缩回手。 “那,那你先去忙吧!”凌静朝他摆了摆手,灵动的大眼写满了笑意。 东皇风措对她点了点头,确定她不会再突然冲出来抓住他,才转身跨出内殿。 看着那仙风道骨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凌静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安全了。 虽然说什么男女大防,古人最重视的贞洁清白男女不能共处一室,但是此刻对凌静来说这压根算不上什么,活下来才是最为重要的。 晚上没有逃出灵影皇宫,这让凌静觉得很惋惜,但是能够捞到一个帅哥来当护身符,貌似也不亏。 凌静在殿中的茶座坐下,给自己泡了杯茶压压惊,仔细梳理起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争取不会在这座皇宫里香消玉殒。 就在凌静梳理时,东皇风措已经走出了宫殿,而他一现身,永夜便出现在他面前。 “主子,您要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您母妃的宫殿中吗?”永夜不明白地问道。 东皇风措被这一问问愣了,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将她带到这里,他微微蹙眉,“她无路可去,就暂且安置在这里吧!” “那主子今晚要留宿在安宜宫?”永夜觉得主子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但是身为下属也不好过多插手,于是继续问道。 “嗯。”东皇风措想起那一双水润大眼闪动的哀求,不由加了一句,“这几日就暂居在这里。” 永夜俯首领命,后又问道,“那主子,需要属下去查一查这女子的来历?” “不必了。” 东皇风措摆了摆手,他负手抬头仰望夜空,他想赌一赌,是否皇宫里除了算计和囚禁再无其他? 凌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686.第686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7 在意从依赖开始,是依赖成习惯,还是被依赖成习惯,便不得而知了。——安安 已经是临近深夜,东皇风措安排了在安宜宫事宜后,便缓步走进了大殿。 此时他脑海里在回想着今日处理的几方奏折,一步一步走得轻且缓慢。 他以为凌静已经去房间歇息了,可是当他踏进内殿时,却感觉到隐隐光亮在里头闪烁,而一道时不时轻点着头的影子被烛光拉得长长的,直到他脚边。 东皇风措望着她的举动,忍不住弯了唇角,而就在此刻,那撑着下巴摇摇欲坠的人终于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来。 一个突然惊醒要起身,一个伸手要相扶,于是两人便撞到一块了。 凌静见是他,一个咯噔便失去平衡撞进他的怀里,而他此时要收回的手急忙扶住她的肩。 一夜之间,四次亲密接触,让两人都微微失神。 似乎凑巧来得太多,让人有种难以置信。 很快两人就分开了,旖旎的气氛在两人周身浮动。 东皇风措轻咳了一声,将视线转到一边,凌静则是微垂着头不敢看他。 “凌姑娘这么晚了还不进去睡吗?”身为男子,要有君子之风度,他便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经他这么一提,她才想起留在这里的目的。可是方才那一幕相拥,却让她有些难以将缘由启齿。 “我,我……” 东皇风措已经敛起了情绪,身为帝王,爱恨嗔痴最不能外露,所以他收放有度,已经又是一身云淡风轻。 只不过若是平日的他,见对方窘迫,他总会善意的解围,但不知为何今晚,他却破例颇多。“嗯?” “我想等你回来。”明明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话,此时此刻说出来,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其实凌静更想说的是,她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甚熟悉,想等他回来,然后各自安歇,才会踏实,可是挤了半天,却说出这一句,脸上的热度忍不住蹭蹭往上升。 东皇风措没有错过那张快要熟透的脸蛋,不由莞尔,随即他说了一句,“那时候不早了,凌姑娘还是早些歇息。”解了她的窘迫,然后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凌静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埋进双臂里,今天晚上,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好说歹说,她也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好么?走南闯北也到过不少地方好么?见过的人也不少,怎么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做出出格的事? 啊啊啊啊—— 不活了—— 凌静忍不住在心里挠墙,宽面泪流,磨蹭了一会,才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算了,还是让那厚实的被子来温暖她此时这颗受伤的心灵吧! 于是凌静一步三叹离开内殿。 在房间里,听着内殿的响动消失后,东皇风措才解开外衫,吹灭了烛火,躺在床榻上。 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晚他的举动会异常于平时,是因为那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太像母妃了?还是那一双眸子流动的光亮让他不想让它熄灭。 说不清道不明,索性不去想了。 687.第687章 番外之有缘天意8 天边即将破晓时,东皇戏时便已经换上衣裳,经过内殿的时候,他朝另外一扇门看了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转身朝自己平日居住的寝殿换了一身龙袍再向金圣殿走去。 当东皇戏时在金圣殿上处理百官的觐见时,凌静仍旧熟睡着。 这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之前每一晚,她都要谨慎提防着,不敢放心入睡,但是昨晚他温软的神色没由来让她卸下所有心防。 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帮助自己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却忍不住想要去信任他,靠近他,若是前方有陷阱,她也认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没有吵人的侍女唤她起来,也没有烦人的嬷嬷将她打扮得如同园里的含苞欲放的鲜,跟她说要如何如何守礼舌绽莲,才能够抓住男人的心,这些她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可是却不能按着她们说的做,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木偶人,而线却掌控在别人的手上,所以她必须逃出来。 拥着被起来,凌静一瞬间恍惚,日光暖融,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中,可是当目光落在这金丝锦被上,她的梦境彻底击碎,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还在这个不知时代的皇宫里。 凌静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然后才掀开被子,脚刚一沾地,她便发现搁在床边的新衣裳,不由一愣,什么时候有人进来放了东西,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宫里,她只看到过林风措,再无看到其他人,难不成是他放的? 想半天找不到原因,凌静索性将那新衣裳换上,发现还挺合身的,于是她理了理衣袖,朝房间外走去。 一走到内殿,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便跃入了眼帘,她微微一窘,人家主人早就起来了,而她作为外来客,居然一觉睡到正午,简直是太不自觉了,她记得前殿似乎有个小园,于是她决定先离开内殿去那里晃晃,躲过他的声线再说。 可是她刚转身迈出一小爪,一道清悦的声音便已经从身后传来。 “凌姑娘,先填饱肚子,再出去玩吧。” 她的脊背一僵,这才心虚地转过身,扯了扯嘴唇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林公子,早安。” 她突然觉得方才林风措的话有些奇怪,好像在勾着手指唤他的宠物一般,于是脑子还没转过来,招呼已经下意识说出。 东皇风措闻言下看了眼外面的艳阳,莞尔一笑,“早安,凌姑娘。” 明明这话带着揶揄的笑意好吗?凌静在心里腹诽了下,随即磨磨蹭蹭挪了过去。 但是还没走过去,目光已经扫到了桌面上那丰富多样的菜肴,她瞪直了眼睛,瞬间一个跨步,便走到了桌子前,然后毫不客气地坐下。 美食当前,面子里子什么都可以不要。 她十分真诚而又用无辜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 东皇风措接收到她眼中强烈的愿望,不由再次抿唇一笑,随即抬手招呼道,“凌姑娘随便享用。” 话音一落,对方已经顾不上客气,狼吞虎咽起来,看得东皇风措摇头无奈。 (喜欢凌静吗?) 688.第688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9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破例,便会一而再再而三,这就是冰封的心,瓦解的开始。——安安 已经好几日没有像今日这样吃饭了,之前在那个宫殿里,吃饭跟数米粒一般,怎么吃都不能超过一小碗,而且要细嚼慢咽,不能出声,这简直跟受刑没两样。 但是等她吃饱喝足擦拭嘴角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时,她才猛然醒悟,她面前还坐着一绝世美男,而她刚才已经将自己的形象给糟蹋殆尽了。 她在心里再一次宽面流。 东皇风措早就已经吃过了,所以拿着书坐在桌边,也不过是想等她睡醒招呼她用饭再离去,却不想她吃饭的速度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神速地风卷残云。不过那吃完后满足的神色跟他之前养的一只猫咪很像,慵懒,可爱。 “我,我,你不吃吗?”话一出口,凌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已经杯盘狼藉了,还要让对方吃什么? 幸好对方没有计较,而是拿起书站起来,对她温和一笑,“我先去到书房看书,你无事可以在殿里转一转,只要不踏出殿门,我可以保你安全无虞。” 他的话,无疑是在对她作保证,凌静喜上眉梢,顿时忘了方才的尴尬,欢喜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凌静给东皇风措一种错觉,好像是扔给了她一条鱼,而她欣然喵呜了一声,东皇风措更觉得自己好像是养了一只猫。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吃饱喝足也睡够了,凌静在内殿溜达了一圈,消消食,然后才朝前殿的园里走去。 经过书房窗口的时候,她往里头一探,正好看到一身洁净静坐在案前翻书的人影,她抿了抿唇,心下开始起疑,这人身穿常服,举止优雅,不像是宫廷侍卫,也不像是公公,而且她也没有听说过外男可以随随便便歇在后宫,若是说皇子,也不大可能,因为她了解到灵影国里,除了新君,宫内再无皇子,再说,相处了一日,也不见他身边有随侍的人,于是她怀疑,他是不是被新君囚禁在皇宫里的重要人物,才会有这么好吃的佳肴款待。 她记得她昨晚跟着他绕了一圈来到这里,几乎走的都是僻静冷寂的地方,说不定他也是偷偷溜出去,然后才又偷偷溜回来,不然为何他方才说只要不出殿外,他就可以保她安全,一定是外面有人在监视守卫,只要她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凌静顿时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于是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晃晃悠悠朝园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等她养精蓄锐之后,再谋定而后定。 说不定她还可以拉上他作为盟友,以着他的武功,她的聪明,他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东皇风措似乎感应到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撇头看去,正好看到一道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窗口,不由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人的大胆猜测中,他已经沦为苦逼的质子,被囚禁在灵影皇宫之内。 689.第689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0 有时候,在意从误会开始,喜欢从在意延续。——安安 仿佛在验证凌静的猜想一般,每日她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可以看到一道白衣身影坐在殿里看书,而夜深的时候,她准备入睡的时候,他还在书房里看着一些类似密报的东西,有时候偶尔还会碰上来寻他的黑衣人,凌静想起以前看小说宫斗电视剧时,许多被关押在他国的质子就是这样暗地里联络自己的人手,以便到时候金蝉脱壳。 一连三日过去了,虽然用完饭她就自顾自去溜达,跟他也就短短几个照面,但是她还是可以感受到这人性格十分的温和礼貌,她真的很少见到这么出色的男子,不由对他起了好奇心,并且她也有事想要和他商量,所以早午饭一起用过后,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 东皇风措抬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开口问道,“凌姑娘有事?” 闻言凌静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粲然一笑,“你不用叫我凌姑娘,感觉很生疏,你可以叫我凌静,小静或者阿静。” 不是说拉进距离从称呼开始吗?她现在就是要让他们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除,否则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东皇风措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不过还真的考虑着她给的几个选择,最后选择了一个不会太亲昵也不会太生疏的称呼,“小静姑娘。” 得,又被称为姑娘了,凌静有些挫败,但是她不气馁,至少没有那么多距离感了。 “那风措,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再接再厉。 那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唤出,竟让他有了片刻恍惚,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简单而又自然地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有人告诉过他,名字取来就是用来叫的,可是自从他登上这个位置,他的名字对于灵影来说,就是一种禁忌。 凌静不解为何会在他眼中看到一刹那失神,随后她便听到他略低的声音如流水在她耳边响起。 “好。” 达到目的之后,凌静随即进入正题,她搓了搓手,狡黠一笑道,“风措,既然咱们已经成为朋友了,你能否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东皇风措有些哭笑不得,就这样简单换了下称呼,对方就自顾自认为彼此是朋友了,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抗拒,突然有种感觉,成为她的朋友,想来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你想去哪里?”他好奇地问道。 这一句十分正常的问话,却让凌静一瞬间怔住了,她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她本就是世外孤魂,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出了皇宫能去哪里?男尊女卑,弱肉强食的时代,她如何能独善其身? 这话,将凌静难住了。 东皇风措没有想到他的话会让她仿佛遭遇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似乎还带着一抹悲伤,他不由皱了皱眉,“小静姑娘你怎么了?” “我突然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好像无路可走,又无处可去。” 690.第690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1 如果我是为你而来,你信,还是不信?——安安 喃喃的自语,神情中是黯然的无助。 和她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东皇风措从来没有见到过她除生机勃勃意外的这一面,似乎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挠着他的内心。 他不由放低了声音,柔声道,“没关系,你慢慢想,总有一天会知道你要去哪里。” 凌静闻言抬头看向他,那一双如玉的眸子流动着让人心安的暖光,让她忍不住痴迷想要靠近,“那能不能在我找到方向之前,先暂住在你这里?因为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东皇风措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凌静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而脸上又挂起了盈然笑意,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信会没有她的去处。 “近来宫外不是很太平,你留在这里也相对安全,若是今后你想要出宫,如果我力所能及,可以相助姑娘一程。”见到她的笑容,东皇风措也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风措,谢谢你。”她真诚感谢。 “举手之劳。”他淡笑回道。 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总是如此风轻云淡,好像天下间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是举足轻重,无需他挂怀的感觉。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子?头一次凌静对异性产生了好奇想要深入了解的感觉。 谁也没有再出声,仿佛空气中被一种叫安静的东西迷惑住了。 两人对视不说话似乎有些奇怪,凌静瞄到他手中握着的书籍,不由走到他身侧,低头往下看,“这是什么书?每次都见你在看书,是杂谈笑话集吗?” “论国策。”没有料到她突如其来的靠近,不习惯和人如此靠近的东皇风措想将身子往旁边一侧,可是又担心自己的举动引起对方的尴尬,无法只能撇开视线回道,只是那来自少女身上的幽香却若隐若现萦绕在他周身,无路可退。 “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凌静看了书页上的两句,便有些头眼昏,看不懂。 “高大上?”心神被她这陌生的字眼吸引住,东皇风措不由疑惑。 一不小心就将现代网络用语说了出来,凌静抬头,想要解释,碰巧对方也仰头,两人顿时迎面对上,鼻子碰着鼻子,而唇瓣相距不到一厘。 她才发现方才自己离他的距离是如此的靠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在他书页上,传出沙沙的划书声,而她在他的眼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带着惊慌和窘迫。 东皇风措也感觉到两人过近的距离,想要站起来,可惜又怕撞到她,目光欲撇开,可是入目便是她皓洁的脖颈,不由微微一愣。 彼此的呼吸缠绕,空气中缠绕着缱绻的暧昧。 如果从远处看,仿佛这是一对眷侣在相拥亲昵。 凌静最先跳离开几步远,然后快速留下一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做,先走一步。”然后拔腿就跑。 温暖的气息远离,东皇风措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知为何很想发笑。 是因为那莹白的肌肤染上朝霞的红?还是因为其他? 空气中,幽香未散,而他,心情大好。 691.第691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2 忘记一个人的办法,就是不断想念,想着想着,绝望深埋,然后就会忘记。——安安 凌静捂着脸冲出内殿,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她开始反思,为何她一个堂堂淑女,一遇上他,开始满地碎节操?难不成她和他八字相冲? 凌静欲哭无泪。 她真的是一个很有节操的淑女好吗! 也不知道林风措会怎么看她?一开始她为了自保而说了以身相许,是不是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加上方才那场面,她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投怀送抱,对她的印象更差? 凌静抓了抓头发,好想撞墙! 于是凌静就在着安宜宫里漫无目的地晃了几圈,等到日暮降临的时候,才慢吞吞地往回走,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 但是当她做好心理准备归来的时候,内殿除了一桌子的饭菜,一个人影也没有。 凌静不由疑惑,难不成他也害羞了,所以就没有露面? 直到她吃完饭后,也不见他回来,凌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想要回房,却觉得似乎这样子有些不妥,便移步朝平日他待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烛火已经燃到一半,她走进去看了眼,除了一桌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书籍,空无一人。 她走到案桌旁,却看到一张墨迹未干的水墨图,不由凑近去一看。 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样貌清丽妍秀,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她不禁好奇,这女子是谁?为何林风措会将她描绘下来? 思及此,一阵酒香顺着风吹了进来,她一愣,放下手中的画,沿着酒香走了出去。 站在门廊下,她仰头望去,只见一白色身影席屋而坐,晚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翩飞,而他一举一动,不似风,流却胜似风,流。 “你在喝酒吗?”她朝他大声问道。 东皇风措低头,最先入目的是那一双狡黠灵动的大眼,原来是她。 “想上来吗?”他答非所问。 凌静看了眼屋顶的高度,不由抽了抽嘴角,好像爬不上去。 像是猜出她的心思,东皇风措莞尔,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壶,轻松一纵,便落在她面前。 凌静只感觉到腰间似乎一紧,整个人便飞了起来,等她张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屋顶了。 “好了。”东皇风措松开搂住她腰间的手,随后一笑。 可是话音一落,便听到身侧哆哆嗦嗦的声音,“不,不好。” 他扬眉,“怎么了?” “我发现,我好像恐高。” 颤抖的话语落下,东皇风措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侧身将他抱住,深深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似乎自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抱得很紧。 不知是不是两人初次相遇到现在太多次的相拥,以至于东皇风措此时第一个反应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是将她推开,而是带着哭笑不得的无奈。 “不要怕,只要你不低头往下看,就会没事的。” 原本心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惆怅,却因此而被暂且忘却。 692.第692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3 爱而不得,是煎熬,求之不得,也是煎熬,我盼望有一日,爱和求,不再付诸于一个无望的人身上。——东皇风措 轻柔的话语,仿佛春风化雨润过她恐慌的心境,缓和了她的胆怯,而背上那一下一下带着节奏的轻拍,也让她安了心。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不去看屋下,然后在他的牵引慢慢坐下,最后恐惧散去,她才绽放出一抹笑意,转头朝他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东皇风措不置可否一笑,然后收回了放在她背上的手,而凌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人家的衣袖,立即松开,绞尽脑汁地搜寻话题,打破此时的尴尬。 “哇,今天的星星好多,好……亮?”刚一开口抬头,凌静就愣住了。 东皇风措闻言抬头远望黑漆漆一片的夜空,眼眸中顿时染上了笑意。 “嘿嘿——”凌静此时只能用傻笑来掩饰她方才的愚蠢话题。 “要喝酒吗?”也许是对她傻兮兮的笑容无奈了,东皇风措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问道。 “好啊!”凌静立即点头,只要能化解尴尬就好。 凌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壶,豪迈地灌了一口,于是她华丽丽地呛到了。 “不要喝那么急,这酒后劲很强。”东皇风措好笑地轻拍着她的背,帮助她顺气。 凌静咳得满脸通红,今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初春的夜晚,虽然有些冰凉,但是弥漫在空中的香,总给人一种安神放松的感觉。 喝了几口酒后,凌静放松下来,言语中也没有那么拘谨。 “风措,你好像不太开心,为什么?” 拿起另外一壶酒的东皇风措顿时一怔,他转头看向因着酒气上涌而覆上薄红的晶莹脸庞,眼中带着丝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世上,很少人看得出他的情绪,也很少有人会问他因何不开心,她是第二个。 夜风袭来,吹扬起了彼此的发丝。 他的眼眸微微一动,好像孤寂太久的心,这时候想要人分享。 “因为活得不开心。”他轻声叹息。 凌静想起之前猜测他质子的身份,不由感同身受,“束缚在这座牢笼里,确实不会开心,所以我才想要逃出去,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东皇风措微微一怔,因为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苦笑一声,“若是不想待的地方,在心里就会认为是一座牢笼。” 凌静突然歪着头道,“那我们一起逃出去好吗?” “我,无路可逃,就算是离开了,肩上的重任也无法落下,这便是人生下来便决定好的前路,我无力改变。”东皇风措摇了摇头,如果这么容易,他便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他已经一辈子注定要在这里终老。 忽然他的手被轻轻抓住,他诧异抬头,因为在他这几日接触以来,她是一个连碰触都会害羞的女子,怎么会主动牵起他的手? 唯一的解释是,她喝醉了。 果不其然,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发现她的双眸已经迷蒙了。 693.第693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4 靠近,靠近,再靠近,我可不可以走近你的心?——凌静 东皇风措看了眼那还剩大半壶的酒,有些哭笑不得,她的酒量还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此时便听到她道,“肩上有重担怕什么?卸下来不就好了?” 东皇风措对她这孩子气的话语感到好笑,正想要扶她下去歇息时,否则到时候掉下去了就不妙了。 他还没动手,就感觉身上一重,身边的人已经在他晃神之际跨坐在他身上,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姿势无比的亲密。 东皇风措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双手也忘了动作。 她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没关系,我帮你将它弄掉。” 说着,她便开始像除尘一样,轻拍着他的肩膀。 东皇风措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想帮他把他所说的重任卸掉,心中没由来涌上一股暖流,虽然知道她醉了,但是还是为她的举动所触动,如此孩子气的话语,不设心防的举动,让他的心在此刻动容。 “好了,卸下来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不会再被什么所谓的重任束缚了,舍得舍得,人生就是要有舍才有得,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了。”她收回手,却差点坐不稳,下意识搭在他的肩上,丝毫没有发现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 头一次,有人告诉他,她帮他清理了障碍,可以放手去过自己的生活。 东皇风措看着面前这一张鲜红靓丽的容颜,不知为何她总是有这样让人感觉到的无畏力量和蓬勃的生命力。 虽然她所做的举动根本无法改变事实,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心里一阵轻松。 “谢谢。” 那冰封的心,像是被人撬动了,一丝幽香悄悄钻了进去。 “不要这么客气,你不是说举手之劳吗,那就无足挂齿,如果真的那么过意不去,就请我吃果冻好了!”她迷迷糊糊地望着他,脑中因着酒气上涌而乱成一团浆糊,面前的清隽容颜渐渐地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再也看不清了,唯有那莹润泛着光泽的粉色好像她放在冰箱里的果冻,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果冻?”这是什么?东皇风措不由疑惑。而此时她微微一动,身子差点掉下去,他立即伸出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伤到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一拉一扯,两个人的距离再一次贴近。 凌静看着近在咫尺的“果冻”,忍不住轻声呢喃着,“好想吃……” “什么……”话还没出口,便被人堵上,东皇风措再次怔愣。 柔弱无骨的双手搂住他僵硬的脖颈,一下一下地含着他的唇,好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佳肴一般。 而那柔软的舌头正在他唇上****,像是猫爪在挠着他的心。 这将近二十年的生活,他何尝受过这般待遇? 行动快过他的理智,他反手一拥,人已经紧紧被他禁锢在怀里,他反客为主,攻城略池。 少女的幽香,如同会让人上瘾的琼浆,让人忍不住一尝再尝。 694.第694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5 喂!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如果你不喜欢我,那请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凌静 当日光大盛,太阳已经直射入房间时,凌静才悠悠转醒,她扶着额,艰难地爬了起来了,头里好像钻了好几只蜜蜂,一直嗡嗡地叫。 她用力甩了甩头,整个人更晕眩了,她头痛地后悔着,早知道昨晚她就不要喝那么多酒了!真是自作自受! 稍微清醒了点,她才发现自己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明明她昨晚是在屋顶上的!是谁把她送到房间里的?她扶着额慢慢回想着,顿时脸色一白! 昨晚? 她—— 抱了?不,坐了?还有—— 啊—— 不活了! 脑袋里的晕眩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整个人趴的倒在被子上,不是吧,这么多年的节操真的是他面前碎成粉末了吗? 每次喝酒都要闹笑话,昨晚直接是将一个人家按倒,不是成为狼中色女了吗? 舍友老是说她酒品差,可是她最多就是抱着棵大树喊老爸的名字,哪里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要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好,可是她偏偏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连抱住人家一把啃下去的触觉都没有忘记! 凌静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她郁闷地在床上打滚,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觊觎他容貌的痴女? 呜呜—— 不活了! 没脸见人了—— 就在凌静在床榻上打了第三百一十个滚的时候,某人终于耐不住了,走到门口轻轻叩响房门,然后轻咳了一声道,“凌静,你再不出来,早午饭你就都错过了!” 凌静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了昨晚那一像极了薄荷的味道,脸色噌的一下红了,心慌意乱道,“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凌静手忙脚乱地起了床,收拾好自己,她打开房门,以为他已经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却不想一迈出房间,那道雪白的身影就已经映入了眼帘,前脚想要缩回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温润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她身上,嘴角微弯,“过来吃你的早午饭吧!” 嘴角那浅浅的弧度,却让凌静忍不住别开脸,不敢看他,低如蚊子一般应道,“好。” 东皇风措看着那小碎步,在心里发笑,他发现偶尔逗逗这小兔子,日子还是过得很有趣的! 挪了半天,凌静终于挪到了位置,但是头始终低垂着不敢看他。 她拿起筷子,将脸埋在碗里,一直猛扒着米饭,也不敢夹菜,毕竟自己做完调、戏吃豆腐的对象就坐在面前,她心虚! 一声低笑响起。 凌静脸更红了,突然胆子上来了,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笑什么?” 可是在对上他眼底的戏虐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是昨晚他想避开她,一定有办法制止她,就不会发生那件事。 虽然是她主动的,但是重要的是最后他,他却没有拒绝! 凌静呆住了。 而东皇风措也因为她眼底的茫然而慢慢止住了笑意。 (最近安安在上培训课,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晚上回到宿舍都十一点多了,请亲们见谅,谢谢你们一直的支持,么么哒~) 695.第695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6 你将前半生写成一首诗,却不能提及一个有关她的字眼,那么能否将剩下的时间留给我,我想把你写成一首诗。--凌静 他在凌静清澈的眼睛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似乎不那么像自己。 陌生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环绕,他突然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凌静眼底的错愕和羞怯,让他的内心紧紧一绷,抿了抿唇,最后僵硬说道,“你先用饭,我还有事,先出去。” 话音一落,他便立即转身离去。 心里那种陌生的情绪似乎一直在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到处乱窜,而自己又不知道它是什么,怎么将它抓住! 这一刻他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滋味。 凌静呆呆地看着方才还站在面前笑话她的人,没有征兆转身就走了,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可是明明是他在吃了她豆腐后,还先发制人取笑她! 真是太不公平了! 凌静在心里气郁! 她发泄似的用筷子在米饭里戳着,可是戳着戳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她慢慢安静下来,昨晚那一件事,是不是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要是换一个人,她还会这么羞涩难以面对吗?以着她的性格,早就装作若无其事拍拍对方的肩膀,说一声抱歉,自己撒酒疯了。 可是为何在他面前,她会有种抬不起头,或者不由自主想要脸红? 凌静咬了咬唇,难道是因为觉得像他那样天仙一般的人,侵犯他好像是在亵渎神灵一般吗? 可是重点是,为什么他不是在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回吻她? 这一点她想不通。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加速跳动,好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这种感觉好奇妙! 难不成她春心萌动了? 这一个念头刚一划过脑中,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子的,她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而他不过是出于怜悯救助自己,她一定要守着自己的心,古人不是现代人,观念不一样,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对自己没有好处! 可是越否定,她的内心就越没有底气!凌静咬着唇,然后懊恼着,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可能还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但是以后怎么面对他?凌静纠结了! 可是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见到他。 李公公看着一身鎏金玄色龙袍的国君回到寝殿里又换回自己的白色锦衣,实在不明白国君回一趟安宜宫需要这么折腾。 可是当国君换回锦衣后,他发现国君愣了一下,随后停住了往外走的步伐,转而在殿内坐下,他突然觉得自己更不明白国君了,明明国君很想去安宜宫,却一再制止了自己! 东皇风措他坐在龙椅上,眼中带着些许茫然。 他是灵影的一国之君,本应该忙碌着国家大事,为何每次都是一下朝就会习惯性往安宜宫走?好像那里有着什么吸引着自己。 好像最近这段日子,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696.第696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7 第六百九十六章番外之缘有天意17 忽然心动,好像一夜春风拂过柳枝,然后开始发芽,那样不由自己。——凌静 东皇风措的视线落在房内悬挂的画上,眼神里的迷蒙渐渐散去。 不知道天意最近过得怎么样? 前段时间她的孩子满月,他只是派人送去了补品,就连她和初色重办婚事,他也没有到场,心里虽然已经释然,但是似乎还没有放下,以至于,看着她和初色甜蜜幸福,自己仍旧没有勇气去旁观。 只是,最近自己似乎没那么经常想起天意,是因为太忙了吗?东皇风措扪心自问。 但是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最近都是待在安宜宫,好像没有什么时间想起她。 东皇风措忽然被这个念头弄得一怔,刚刚清醒的双眸,忽然又陷入了迷茫。 “国君,您要用膳吗?”李公公小心谨慎地问道。前段时日,国君脸上总是带着愉悦,但是不知道为何打从大前日从安宜宫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似乎经常发呆,这是他跟了国君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般魂不守舍,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君心难测,他还是小心为上。 经李公公这么一提,东皇风措看了眼日头,已经正午,也不知道凌静那丫头吃了没有,是不是又挑食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眼前仿佛又浮现她在他眼皮底下偷偷将青菜夹到一旁的画面,他的嘴角不轻易翘起。 忽而,弧度一收,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东皇风措转身大步朝书房而去。 李公公不知道为何国君会突然变脸,立即低下头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安宜宫内。 已经三日没有看到林风措的凌静无趣地坐在小园里,手中捏着一把鱼食,心不在焉地投入鱼池里,看着争先抢食的金鱼发呆。 这宫殿其实一点也不大,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完,可是她走了几圈,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就算是神经大条的她也隐隐感觉到不大对劲。 她知道这里是内宫,外男是很难在内宫里走动,可是为何他消失了这么多天?难不成她对他的猜测是错的,他并不是一个被囚禁在皇宫内的质子? 面对无人的宫殿,她的心里很害怕,从小她就害怕一个人独处,害怕一个人面对黑夜,虽然这宫殿很大,但是之前有他在,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可是最近这几日,她不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有一个怀疑她不敢去想,如果他真的是质子,有可能不甘留下被囚禁,联络了外界的属下然后离开了皇宫,否则不可能消失了这么多日都不见到他的踪影。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等于她被抛弃了!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一滴泪水不经意滑落眼眶,落在池中漾起一层涟漪。 她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扯了扯嘴角,自嘲着还真是没用啊! 忽然,池中的倒影多了一个人,纯色雪衣,温润眉目,微风起,飘飘欲仙如遗世独立。 这一刻,她的心顿时乱了。 697.第697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8 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丢脸的。——凌静 就在凌静怔愣抬头望着他的时候,东皇风措也有一瞬间出神。 他的本意只是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过得好,可是不知为什么当看到她哭泣的时候,自己的心会隐隐被揪着疼,忍不住就走近了她。等到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在对上她泪眼朦胧的双眸,他的双脚好像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动了。 为什么心里会涌起一股怜惜和莫名的感觉? 可是他还没得及细想,她已经站了起来。 这几日没有见到人,此时他就在自己面前,仿佛在心里徘徊的思念,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奔涌出来。 来到异世的害怕,一个人的孤独,委屈和难过像是一股热流朝眼眶涌去。 眼泪再也制止不住,一大颗一大颗溢出眼眶。 她眼底的控诉和委屈让东皇风措微微一愣,随即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怜惜,他慢慢走近她,从袖子中掏出一方纯白的绢子,递到她面前。 可是凌静就是看着他,倔强地将头转到一旁,以着动作拒绝他。 东皇风措感到好笑,同时心里某处好像突然软了。 于是他拿着帕子擦着她的脸颊,轻轻拂拭着她的眼角,将眼泪擦干净。 凌静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双眸间满是诧异。 而细心擦拭着凌静脸颊的东皇风措对上她的目光,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不妥,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外面风大,多穿点衣服再出来。”他淡淡一笑,又恢复了那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仿佛方才帮她擦拭着眼泪的人不是他。 凌静感觉到他身上的隐隐变化,心里顿时有些恐慌,是不是他又打算抛下自己,独自离开? 正如她所料,说完这话的他便已经转身。 凌静心一慌,顿时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瞬间僵硬,而温热的男性气息透过薄薄的雪衣传递到她的身上,可是她此时已经顾不上矜持了。 “风措,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这几日,没有你的日子,我感到好孤单,好害怕!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东皇风措一下子晃神,紧接而来的恳求,让他的心里涌上一层怜惜。 “不会的,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你骗人,你明明又要走了!”她委屈地瘪瘪嘴。 “我只是想回书房。”轻轻的叹息有些无奈。 凌静一愣,原来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要离开。 凌静有些窘迫地慢慢松开环住他的手,感觉到她身上情绪的变化,东皇风措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面对她时,忽然那双手又突然收紧,少女曼妙的身段紧紧贴着他的背后,全身浑然一僵。 “风措,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清丽的声音从背后传进他的耳里。 “什么事?”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风措,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698.第698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19 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走近了我的心里。——东皇风措 “风措、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凌静说完这句话时,她瞬间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如玉的容颜,清隽的气质,待人时带着淡淡的笑意,就是这样如莲般的干净,如云般的从容,深深驻扎进了她的心里。 原本她不知道。 可是就在刚才,他多日不见的出现,牵起了她心中深藏的无限思念,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早已经情根深种。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钻进了她的心,占了她心里全部的位置。 头一次,她喜欢上一个人,头一次不顾矜持地表白。 也是头一次,在看不到未来的时候,她赌上了她全部的真心。 微风轻拂过两个相依偎的年轻身子,带着春暖开的香气。 只是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凌静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只感觉到贴近的身子,带着僵硬的冰冷,她忽然明白了,无言就是最好的拒绝。 她想起了在他书房中看到了那一幅画,也许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子,自己不应该成为第三者去破坏人家。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早已经猜到了结局,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以后离开会后悔,才会用上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勇气,无憾了了。只是紧随而来的是深深的落寞和痛楚。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也许是他不想伤害她,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东皇风措的脸上带着深深的诧异,以及措手不及的呆愣,却让凌静误会了他是在不知道怎么回绝她。 “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松开手,低着头轻声说道,还未待他转身,便立即转头大步离去。 东皇风措转身,伸手想要挽留住她,可是那蹁跹的衣角在他的手心拂过,如同蝴蝶一般飞快离去。 看着她飞奔的身影,东皇风措心里顿时涌上一种莫名的慌乱,仿佛她这么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想要跟过去,可是最后脚步却没有迈出去。 因为他此时的内心已经因为她那一句话而乱了。 在未弄清楚他对于她是什么感情,他不应该轻易给人家姑娘错觉,否则伤害是更加的大。 不是没有被姑娘家倾诉过情意,只是不知为何当凌静拥住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本应该推开她,可是他却不舍得。 不舍得伤害她还是不舍得这样的温暖? 东皇风措迷茫了。 他喜欢她吗? 不,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可是为何,在看到她流泪的时候,心里会痛?为何在听到她说喜欢他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是他这二十年来不曾感受到过的情绪! 东皇风措静静站着看她离去,直至不见。 他应该跟过去的,可是他没有,他强迫自己转身,也许等时间久了就会等到答案。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便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风措的故事快要接近尾声了~) 699.第699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20 第六百九十九章番外之缘有天意20 头一次对一个人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东皇风措 当东皇风措下早朝时,永夜匆忙走来。 “何事惊慌?”东皇风措蹙起眉问道。 “国君,凌姑娘不见了。” “什么?” 东皇风措脸上的淡淡笑意倏尔隐去,取代的是诧异不解和一丝丝慌乱。 永夜不敢抬头看国君,详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昨日一整日凌静便没有出过房门,永夜以为是因为她与国君两人的事而心情不佳,所以没有留意进而禀报国君,但是今日一早,护守在安宜宫的暗卫发现昨日三餐,凌静都没有动过,并且房内悄无声息,暗卫担心她想不开,立即闯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离开安宜宫的,并且搜寻了整个皇宫也不见她的踪影,这让永夜很是心急,这才立即前来禀报。 “她对皇宫不了解,不会走多远。封锁整个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东皇风措命令道。 这少了春风润色过的声音,永夜不由讶异,这是他跟了国君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他除了温和以外的情绪,看来这个凌姑娘在国君的心里有了不低的地位。 看着永夜离去的身影,东皇风措从起初她一声不吭离开的恼怒到此时若是找不到她的慌乱,他有些迷惑为何自己会有如此起伏的情绪,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愿意放她走。 出动了最精锐的暗卫,半个时辰后,便已经找到了凌静的下落。 东皇风措站在玲珑宫前,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若是熟悉他的人看到他此时的笑容,便知道这温和的笑里,带着丝丝森冷。 “不知国君驾到,微臣该死。”一个女官带着众位女婢仓皇从殿内奔出跪下相迎。 “众位平身。”东皇风措抬了抬手。 “谢国君。”女官及众人起身。 东皇风措淡淡一笑,“禾国公主到了灵影这么久,朕都不曾来此探望,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大人带路。” 女官脸色一白,下意识往殿内瞄了一眼,这个举动没有逃脱东皇风措的眼睛,他沉吟道,“莫非是公主有什么不便吗?” 女官闻言眼睛一亮,立即道,“不瞒国君,自从到了贵国,公主便因为水土不服卧床了些许日子,近来已经有了好转,只是还不能见客,也怕冲撞了国君,不如等过几日公主病情痊愈了,再去拜谢国君挂念之恩。” 任谁听了也明白这不过是推脱之意,东皇风措哪里不明白,他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 “公主刚来敝国便病倒了,身为东道主怎么可以不闻不问?那朕就叨扰了。” 东皇风措说完,也不管禾国女官作何反应,便大步迈进了玲珑宫。 禾国女官见对方执意进去,自己也不好阻拦,毕竟这是灵影不是她们禾国,只是里头的事情若是被灵影国君发现,恐怕她们的计划就要败露了。 可是她们也无法,只得快步跟上。 700.第700章 番外之缘有天意21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安安 其实禾国女官也很纳闷,为何这灵影新君对她们公主不闻不问,今日却突然拜访。 难不成是因为已经识得她们的计谋? 越想越心惊,禾国女官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此时东皇风措已经进入了内殿,因着禾国公主来到灵影就是为了与之和亲,所以一路上无人敢阻拦。 粉色香帐近在眼前,东皇风措的心微微一颤,仿佛是寻求已久的宝贝此时终于现身,满心激动。 “国君,公主正在歇息,还请您……”禾国女官上前阻拦,只不过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容分说撩开了床帐。 层层纱帐被掀开,露出一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俏脸,真是消失了一日一夜的凌静。 在触到那张惨白的脸,那双温润的瞳孔骤然一缩,如海涌的情绪在眸中翻腾,最后止于深处,认真看去,似乎已经平澜无波,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触动是否久久不能平息。 “御医。”沉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是。”跟在一旁的御医不用命令,立即上前替着凌静把脉,而惊觉不妙的禾国女官及众人想要阻拦,却已经被永夜带人拦住,隔离开床榻。 东皇风措静默着看着这一切,双眼从未离开床榻上的人一眼,直到御医站直身子朝他俯首禀报。 “回禀国君,公主身上被下了虫蚀,此毒若是发作,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毒。” “能解?”东皇风措的脸色沉了下去。 “卑职可以。” “好。” 原以为新君会命御医替公主解毒,却没有料到新君会伸手将床榻上的人拦腰抱起,转身朝殿门而去。 “国君,您不能这么做!”禾国女官最新反应过来,立即上前阻扰,可惜刚走两步便已经被永夜扣下。 东皇风措转身看向一脸激愤的禾国女官,素日温和的眸色已经浓郁得如天边的乌云,“关于你们算计朕的事,想必女官会有很多话要说。” 话音一落,禾国众人就被永夜下令缚住。 东皇风措看也不看身后的人,大步朝外走去。 此时在他怀里的人渐渐苏醒,一见是他,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是错愕,委屈,以及着急。 “风措,我不是自愿离开安宜宫的。”她抓着他的衣领着急道。 “我知道。”他低下头,弯着嘴角回道。 “风措,你知不知道她们要我下毒谋害你,我不答应?” “我知道。”他继续温柔地回道。 “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灵影国君?” 他的理解让她放下了心,只是一想到禾国女官今日和她说的真相,她就有些埋怨,不过更多的是庆幸吧! “因为,我也想当一个普通的人,也想知道喜欢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喜欢时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涟漪,如春灿烂,瞬间夺走了凌静的所有心神。 “那结果呢?”她问。 “好像,我已经找到那种感觉。” 爱与被爱。 缘来就是你。 缘有天意,你便是我的独一无二。 (风措的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的等待^w^) 701.第701章 番外之我家美人一二三 第一回,吃醋酸溜溜 最近宫里某人很抓狂。 这是为什么呢? 这件事要追溯到一个月前,某人的娘子平安诞下一宝后,他的恣意受宠日子就“duang”一声没有了。 他从不知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就只是一个小巴掌的远近。 也许正在看这故事的你心中会有疑问?怎么会呢?某人最近不是爱情事业家庭三丰收吗?拥有如美眷,登高问鼎,喜得麟子,人生三大喜事一一都降临,还有啥好埋怨的呢? 如你不信,某人已经开始抓狂了,不信你看!某人手气势汹汹一指! 夜黑风高,宫灯隐隐绰绰,温和的柔光倾洒在琉璃瓦上,整个宫殿都笼罩在静谧之中。 凤凰宫内。 “娘子,宝宝已经睡了,咱们……”某人靠近半靠在床榻上的人,轻声细语地说道,放低的声音在暗夜中带着丝丝魅惑。 “哇哇哇——” 话还没说完,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某宝已经开始哇哇大哭了,不解风情地拆台。 某人的手才刚搭上娘子的手,转而又落空了。他看着手中划过的衣衫,顿时有种捶胸顿足的感觉。 而这时候,娘子已经熟练地将某宝抱起来,然后放在胸前掀起衣裳喂起奶水来。 某宝张着小嘴,含着奶水,还睁着大眼瞅着一旁满头黑线的人,表情十分的无辜。 天意轻哄着怀中的小人儿,等他安心地吃着奶水,才抬起头看向灯火下站着的人,一脸的疑惑,“美人,你刚才说什么?” 诸葛初色看着那吧唧吧唧吃得一脸满足还时不时瞄着他仿佛在无声挑衅的某宝,哽在喉咙的话如同鱼刺一般,说也不是咽也不是,抽了抽嘴角,对上那双美目,咬牙切齿地道,“娘子,宝宝什么时候睡着?” 一听美人的话,天意的脸上顿时浮现难色,低头看着吃得正欢的宝宝,眸中一片柔色,“我也不知道,也许待会吃饱了就睡了,不过你儿子十分缠人,要是睁开眼睛看不到人,就会开始哭,真让人头疼呢!” 听着娘子带着甜蜜的嗔意,诸葛初色扶了扶额,相对于娘子,他才是真的头疼! 原以为这臭小子生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月不能碰娘子,哪里知道,这小子似乎前世是他情敌似的,总是粘着娘子,宫里的嬷嬷想伸手抱一下让娘子去休息下,这臭小子都不愿意,一看不到娘子就哭,哭得娘子心疼立即撇下他,想到这里,诸葛初色就心酸。 “确实让人头疼!”诸葛初色看着扒着娘子胸前衣襟的臭小子,抽了抽嘴角! 以前他一个人霸占着娘子,现在却被臭小子吃得死死的,想想就觉得憋屈! 天意感觉到美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却见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宝宝,不由扑哧笑了,“美人,难不成你是在吃宝宝的醋?” 听到娘子的揶揄,诸葛初色抿了抿唇,把头转到一边,“我才不会吃臭小子的醋。” 谁知话一落,娘子笑得更大声,诸葛初色顿时泄了气。 都说儿子是娘亲前世的情人,果然没错! (安安知道大家一直在惦念着美人和天意的番外,先送上一章。安安也知道大家一直在问新书的事情,新书昨天已经发布了,书名叫《鬼面枭王:爆宠十岁小萌妃》,和《逆天王妃》一样的风格不一样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能够收藏和多多投票,大家可以搜安安的笔名安步奕奕,或者搜书名都可以看到新书,若是逆天的读者,安安希望在新书的评论中看到大家,让安安知道你们都在,时隔多月,终不负众望!新书,等你们来~)